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极限打工》 第一章 初雪降临之夜 走上坡路的人，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而走下坡路的人，却大多把头仰着。 此时此刻，高似道的视线里几乎只有地面，因为他要爬的这个坡道很陡，即便抓着栏杆借力也爬得十分费劲。这条路每天都要走过至少两次，只是今天他的脚步格外沉重，竟然生出一股突兀的陌生感。 忽然之间，感觉脖颈后面一凉，高似道用手摸了摸后抬起头看向夜空，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这应该是首尔的初雪。 “喂，学生。”在细长坡道中段的平台处，站着一个头上戴了顶棒球帽的男人，帽檐压得有些低，在本就非常昏暗的环境下让人更加看不清面容。这个男人身上的羽绒服似乎有些不太合身，臃肿得叫人没法判断身形，不过听声音应该并不年轻了，“在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因为是迎风而行，所以高似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有股浓烈的酒精味，以及呕吐物特有的酸腐气息，每当夜幕降临，首尔到处都能遇到这种醉汉，特别是远离主干道的犄角旮旯里。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完全没有和这种醉汉纠缠的想法，自然没有理睬对方。 “去，到下面的便利店去给我买一瓶维他500。”中年男子自说自话地嚷嚷着，还抬手指了指坡道下面亮着灯的GS25便利店。就算真要使唤别人，先掏出钱来是最起码的，但他一点要拿出钱包的意思都没有。 “滚一边去，醉鬼。”高似道嫌弃地挤了过去，用肩膀将这醉汉撞开。首尔的北部多山多丘陵，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建在路边的行人专用坡道，宽度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两个人是肯定没法并排走在一起的，若是有人迎面走过来，双方都得侧着身子才能过去。 “原来是宗国的狗崽子，可真是……”被撞的那一瞬间，男人看到了高似道长款羽绒服胸前印着的“宗国李宁”四个汉字，于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喷了起来，至少三代涵国人对宗国都有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与其说是敌视倒不如说是畏惧与自卑。 高似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五年，韩语的能力自然非常好，即便这个男人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他也依然听出了那些恶毒的侮辱词汇。和这样的一个醉汉计较不会任何意义，于是他只是低着头继续往上走。 可惜，有些脑子里缺跟弦的白痴喜欢把别人的宽容当纵容，他没走两步却感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差点被推了个跟头，“是想让我帮你醒醒酒吗，脑残的柴犬？” 涵国的社会就是这样，借着“长幼有序”之名，年长的人总爱对年下的人随便呼来喝去，这个中年男人经常借着酒劲撒泼，让路上碰到的年轻人帮他买饮料或者买零食。这毫无疑问是在进行勒索，但大多数人都不想被纠缠上，加之一瓶饮料、一根热狗这种要求也花不了太多钱，所以总能叫他得逞。今天遇上了一个较真的人，让他觉得脸上非常挂不住，便借着酒劲冲上去推了一把。 “宗国人都是混蛋，父母就是这样教你们跟长辈说话的吗？”被瞪了一眼之后，这个中年男子不仅没有躲闪避让，反而又往前凑了一步，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扬起了拳头。 高似道可没有喝酒，醉汉的攻击行为在他眼里笨拙又滑稽，从容地抬手架住对方挥来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闪电般在对方的肋下痛击一拳。肋下的肝区是人体的弱点之一，被用力击打后普通人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除了疼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呼吸都会异常难受。 过来纠缠的中年男子当场捂着肋部跪倒在地，只顾着嘶嘶地吸气，连惨叫都叫不出声来了。高似道并不担心会出事，他也就是想给这混蛋一点教训而已，所以发力并不是很充分。此时的首尔气温低到了零下十一摄氏度，出来活动的人肯定都是全副武装的，这男人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和里面的马甲至少能保证他的肋骨不不被打断。 这一拳散掉了心头的些许阴霾，让高似道觉得畅快了许多，于是没有再多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他总不至于再换副老好人的面孔，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把人送回家去。 从今天上午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原因很简单，他去医院拿了检查报告，结果被告知诊断出了癌症，那份诊断报告此时就在他的背包里塞着。恶性黑色素瘤，如果用人人都能听得懂的话来进行说明，那就是没救了。 回到租住的OneRoo，站在门口的地垫上抖落了肩头的雪花，高似道看向了桌上的闹钟，上面显示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之所以会弄到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他身上的现金都用光了，跑去东大门的换钱所把支付宝账户里的余额全都换成了涵元。 那种换钱所都是私人开设的，没有任何合法的经营的资质，并且为了配合夜市场营业都是九点半以后才会开门，唯一的优点就是汇率给的还不错。这路上一来一回，加上抽空吃了个晚饭，回来得晚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到自己床上的被子一耸一耸，耳边还出来似有似无的女人压抑的喘息声，换成别人估计就得抬起头，看自己的脑袋上是不是有欧若拉在闪耀了，高似道却知道这是女朋友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又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OneRoo的设施基本上都很简陋，无非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所谓的床只不过是一张席梦思床垫扔在地板上罢了。不过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只要地暖一开被窝里的温度很快会就上来了，跟下面铺了电热毯没有两样。 崔海娜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头发看上去乱蓬蓬的，眼睛和鼻头都是又红又肿，额头上却全是热出来的汗，“OPPA，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癌症啊，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 “区区绝症而已，又不是马上就咽气，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高似道差不多是五年前来到首尔读研的，毕业之后做了一年的咸鱼，随即又开始读博，如今是高丽大学的博士在读生。因为他们每年都会被要求交一份体检报告上去，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体检，本以为跟以前一样只是简单走个过场，谁知道竟会检查出癌症来。 “是不是只剩下三个月好活了，OPPA尽管直说吧，我能承受得住。”崔海娜是大学本部商学院的四年级学生，大三时报的一门课正好由高似道担任助教，有次她报告交得晚了想麻烦他通融了一下，又是请喝咖啡又是约晚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然而那次高似道并没有为这个漂亮的大邱姑娘打开方便之门，毕竟他高某人一生行得正坐得端，岂是区区咖啡可以收买的？吃干抹净之后拒不认账，还在该课程的学生群里点名批评了几句，甚至发了一条群通知问其他学生：铁汁，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崔海娜在那门课上最终拿了个C+的评价，觉得不满意的她选择了重修，结果第二个学期那门课的助教依然是高似道……那时候的高似道已经多了两个绰号，很多学弟学妹开始称他为狗似道，或者高似Dog。 “什么三个月六个月的，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呢？医生什么都没说，目前只是确信我患有癌症，让我明天去做个更详细的检查。”医生的诊断不可能写百分之百确定的说法，为了避免麻烦总会玩些文字游戏，不过后续的检查肯定还是要去做的，“我决定换个地方，去高丽病院做检查，毕竟研究型医院的水平要高不少。” 相比于安岩洞的社区医院，高似道当然还是更加信任自己学校的附属医院，无论是器械设备还是医疗人员，高丽大学的附属医院都要比一般医院强得多。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做检查吧。”崔海娜已经上大四了，每个星期只有两节课而已，一节在周三，一节在周五，而明天是星期四。当然，没有课程并不意味着不忙，她们固然不需要写毕业论文，但却需要进行就业准备。工作难找在整个涵国，特别是在首尔市内一直是个大问题，很多人毕业几年了都摆脱不了“就业准备生”的身份，还有不少人主动申请延迟毕业，赖在学校里。 “行啊，我们明天早点起床，先一起吃个早饭再去医院做检查。”高似道并没有拒绝，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没有必要为了逞强而拒绝这份好意，“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把脸，你赶紧睡吧。” 洗了个脸换上珊瑚绒的睡衣，高似道没有立马去床上睡觉，而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走到了建筑的外面去。房东不允许在室内抽烟，而且整栋楼的所有屋子里都装了烟雾感应装置，所以不管气温是多少度，想抽烟都只能去外面抽。 之所以被诊断了癌症还能保持这么淡定，大概是因为没有实感吧，回首过来的这二十七八年，高似道发现很多问题他都没有仔细想过。人生中很多被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其实都是说变就变的，比如明天。 以前他总觉得身边的同龄人都不太成熟，可现在回过头再看看，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啧，该怎么跟老爸老妈说呢，真是伤脑筋。” 雪花飞舞，于风中漫卷，这些白色的精灵让黑夜不再那么黑，却又在悄无声息之间夺走了大地的温度。 极限打工 第二章 自有一套方法 “死者吴汉民，男性，四十九岁，个体商户经营者，在祭基洞京东市场的五日场摆地摊售卖日杂用品，社会关系目前来看比较简单，现居于北岳山路22支6路11栋207号室……”军装警拉起警戒线封锁了现场，几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刑事警察则在警戒线里面进行调查，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个正在为上司说明基本信息。 因为刚下了一场大雪，所以搜查的进度很慢，鉴识人员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雪翻开，查找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线索。若主观认定为意外，通常情况下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进行搜查的，奈何新来的搜查科长刚刚上任不久，一心想要做出点成绩给质疑他的人看，于是基层的警员就倒了大霉。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曾站在人行步道上面呕吐过，可能是下雪路滑不慎翻倒，之后一路滚了下来。经过初步检查，并没有发现人力所致的明显外伤，根据我多年的搜查经验来看，应该是被冻死的，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李延成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刑警，是老手中的老手，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例了。 在首尔的街头，哪年冬天不出现几个被冻死几个醉鬼？特别是那些爱喝劣质米酒的老年人，让119急救中心伤透了脑筋。人一旦喝醉了，摔倒后只靠自己的力量是站不起来的，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就这样倒在路边必然死路一条。 “李班长，不要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先配合鉴识科的同事做好现场取证工作，一切等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再说。”一看就很有领导派头的大背头，名字叫叫薛崇元，是北区警署刑事部搜查科的科长，四十岁都还没到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警途显然是相当顺畅的，然而很多人都认为他升迁得这么快只是因为有个做总长的爹。 李延成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整个搜查科里就属他的资格最老，还是刑事部现任部长当年带过的老部下，仗着资历深关系硬，平时完全不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子，“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说说自己的推论而已。” “我们搜查科做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先入为主，李班长意味现在还是二十年前吗？”薛崇元哼了一声，脱下搜证的手套丢给了旁边的属下，“我要去跟死者的家属见面，这里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 “好，科长您慢走。”阶级社会等级森严，上下关系一点都马虎不得，不过领导前脚刚一走，李延成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跟这位空降的上司理念不合，不管在署里还是现场都吵过架，互相看不上彼此，“上过几年警大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事儿都要来指手画脚露露脸，办案子靠的可是经验和头脑，小郑你说是不是啊？” 郑术泽连连点头，虽然科长的官要比班长大得多了，可毕竟人已经走了不是，而且科里的警员都不喜欢这个新科长。每次都是跑到现场刷个脸就走，有了功劳就往怀里揽，出了问题就往下面推，这种领导怎么可能得人心，“您说的有道理，办案子还得看我们第一线行动人员的，光坐在办公室里能懂什么。” “啊，科长您回来了。”戴着手套蹲在地上翻雪的女鉴识科警员忽然惊叫了一声。 “科长？”郑术泽被吓得赶紧回头，结果哪有什么科长，只有个女前辈用袖口挡着脸痴痴地偷笑，“前辈，别吓唬人好不好，我的心脏很脆弱的。” 郑术泽之所以选择当警察，是因为小时候看了很多刑侦剧，觉得里面的警员都很帅气。为了实现梦想他坚定地报考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工作时还通过家里的关系，花了好大的力气进了搜查科，谁知道实际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和电视剧里演的情节一点都搭不上边。 “噔嗒嘀噔噔……”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郑术泽赶紧就给接通了，在现场进行搜查时应该一律调成振动的，今天出来的太急又给忘了，还好科长已经离开了这里，没人会因为这点事而跟他较真，“喂，是我……好的知道了，谢谢。” “是尸检的结果出来了吗？”尸检也是分很多种的，除非被要求进行司法解剖，否则都只会进行简单的体表检测，根本花费不了太长的时间。今天早上发现尸体之后，法医一起到现场简单看过就立马就把尸体带回鉴定中心去做尸表和毒理了，算算时间李延成觉得结果也应该出来了才对。 “是的，那边给的结论是低温死亡，也就是说，人确实如您所料是被冻死的。死者身上有多处撞击造成的淤痕，但是没有骨折或骨裂的迹象，这点也符合失足跌落的推断。”人行步道的西侧是机动车道，东侧则是一个陡峭的山坡，坡的下面则是一堵石砌的高墙。这种高墙是为了防止山体滑坡而建的，足有三米多高，人落在上面很难被发现，更别说身上还盖了一层雪。 “死亡时间呢？”李延成追问道。 “天气过于寒冷，又被压在雪下，导致专业人士也很难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法医给出的置信区间是凌晨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上过商学院的都知道，置信区间是统计学上对样本统计量所构造的总体参数的估计区间，若置信水平是百分之九十五，那么死者在这个区间里死亡的可能性也只是百分之九十五而已，还有百分之五的可能不在这个区间里，“毒理检测的结果是酒精中毒，人行步道边的呕吐物的唾液也与死者DNA相符，说明死者事发当时醉得很厉害。” 警方办案子，都有专业且高效的一套方法，可不是刑侦剧里玩头脑风暴的那种风格。 在凶杀案中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总是很值得怀疑，但这次发现尸体的是个刚结束了夜班的普通职场女性，与死者并没有任何交集。她早上路过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觉得雪景很好看便拿出手机拍照，结果注意到下面那一处的雪凸起得有些不自然，看着非常像个人的形状就报了警，只是个单纯的热心市民而已。 死者身上的财物一样没少，其身份就是通过钱包里的证件判断出来的，所以在被抢劫过程中遭到失手杀害的可能性很小。死者的社会关系较为简单，是个儿子在米国念书妻子陪同照顾的“大雁父亲”，平时没有与人结过仇怨也没有陷入过经济纠纷，仇杀的可能也基本可以排除了。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事发地点，尸体倒在一条随时都会有车经过的大路边，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杀人犯都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犯案。 “基本上能确定，这就是一起意外事故，走访一下周边的商户了解死者生前最后的行动轨迹，回去就可以写份报告结案了。”涵国路边的治安摄像头很少，警方要看监控只能调取交通摄像头，以及寻求装有CCTV系统的商户们的帮助。 人行步道的最下端有个7-11便利店，门口摆着一台友利银行的ATM机，所以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李延成申请调取监控后看到，死者于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独自经过，前后数分钟内都没有其他人出现，大约十分钟后，才分别又有几拨人走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在附近租住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背着双肩背包的男性，丝毫不起眼。 “镜头里出现的这几个人，你还有印象吗？”便利店的收银员还没换班，所以李延成就向对方询问起了情况，“有没有不对劲的情况，或者陌生的面孔？” “没有，凌晨两点会从这里经过的都是附近的住户，画面里过去的每一个我都认识。这三个是旁边考试院里住的高丽大学生，经常在PC房玩吃鸡玩到很晚，有时候会进来买能量饮料；后面这一对是新婚夫妇，夫妻俩性格都很不错；后面这个是个留学博士，爱开玩笑经常来买烟；再后面的老人家是辣鸡爪店的老板，他家的店在山下但房子在山上……”吴汉民走过之后到天亮之前，一共有十几个人路过此处，但每一个人的信息收银员都能报出来，不是他的的记忆力有多好，而是真的经常能见到。 “小郑你去核实一下信息，今天早点收队吧。”既然都是附近的住户，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做到这个程度单纯是为了让科长闭嘴，李延成一早就认定查这种明显的意外事故是白费功夫。 高似道对外面的事情毫无所觉，说是早起吃早饭，他和崔海娜两人还是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一刻，对于博士狗和大四狗来说这已经是早起了。洗漱一番穿上衣服，高似道看着镜子的帅哥不住摇头，这容光焕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死的人，不过生生死死又哪是凡人能看得明白的呢，“今天奢侈一把，咱们去吃个参鸡汤。” “OPPA，你现在才想起来进补是不是太迟了？呜呜……”崔海娜正拿着小镜子化妆，一听要去吃参鸡汤眼泪又掉了下来，参鸡汤这东西虽然受众很广，但里面填着小米和沙参喝起来跟粥一样，在涵国给重病患送餐时很多人就送这个。 “呀，你这女人真是晦气，就算我要死了也不至于起床就哭啊，不能欢欢乐乐热热闹闹地把我送走吗？”高似道烦躁地挠了挠顶上的头皮。 极限打工 第三章 黄金第三章 因为学业实在太忙了，同时又要兼顾社交活动，所以高似道从来不曾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平时总是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为了表示对人生最后这段时间的珍视，今天起床之后认认真真地收拾了一下，还专门用啫喱水和发蜡捯饬了一番，看着门口穿衣镜里的自己，居然有点小帅。 要是没有过硬的颜值来支撑，凭他一个把校服棒球外套当常服穿在身上，不洗也不换硬是挺过整个秋天的男人，显然是找不到女朋友的。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高似道也跟着点了点头，“原来随便抓一抓头发我就这么好看了，要是抹个BB霜再涂个眼线，岂不是……”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高似道，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地明白了什么叫“瞳孔地震”。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可目光只能在镜子上不断游移，眼神根本没法聚焦到一点。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镜子里的那个影子居然先点头了，然后自己才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你的祭品被接受了。”一行红色的大字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在了镜子上，而且每一个字好像都是用鲜血写成，还自带流动滴落的特效。他忍不住伸手在镜子上摸了一下，指尖传来温热且粘稠的诡异触感，真的是血！ 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只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惊声尖叫并且躲得远远的，另一种则是像高似道现在这样，下意识地一拳砸在镜子上。穿衣镜的尺寸一点都不小，后面又有块木板托着，所以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化作碎片四散开来，而是在他拳头打中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蜘蛛网般的裂痕，从中间不断向四周延伸开去，占据整面镜子。 崔海娜好不容易把眼泪憋了回去，终于将脸上的妆补得差不多了，看到他忽然这样又忍不住开始啜泣，“呜……OPPA别这样，不管结果最后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欢欢乐乐，热热闹闹地把你送走。” “送什么送，镜子上趴了个蚊子而已，我只是拍的时候不小心……”话都还没说完，两条纤细胳膊从高似道的后腰处伸了出来，紧紧将他环住。诡异的倒影和突然出现的文字都已经消失不见，手背上被划开的几道口子却真实得不行，虽然不是太深，但鲜血还是不断从里面渗出来，让他没法判断刚才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镜子上摸到了血。 接受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高似道的三观一直都非常正，从来都不信那些神啊鬼的，他觉得自己是精神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反过来拍了拍崔海娜的胳膊，让她放宽心，“我没什么事，只是这两天有些忧虑过头了，你去帮我拿几张创可贴过来，放在书架上的铁盒子里了。” “这样的伤口不用消毒吗，要不然我们待会儿先去一趟药局买瓶碘伏，处理过伤口再去吃早饭？”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会有蚊子，看着这男人兀自逞强的样子，崔海娜只觉得更加心疼了。查查涵国这些年拍了多少主角得绝症的爱情电视剧，就知道这种桥段有多刺激女人的保护欲了。 如果换成是崔海娜自己被告知得了癌症，恐怕早就已经情绪崩溃，甚至想自我毁灭尽早结束痛苦，哪里能表现得如此淡定。只是打碎镜子发泄一下已经很坚强了，强如死侍、康斯坦丁这样的超级英雄，不也因为癌症而低头？ “只是几个小伤口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话说回来韩亚银行真是小气，在我们那儿去银行办卡起码得送一桶色拉油，他们倒好，拿一盒创可贴就打发了。”高似道只字未提刚才出现幻觉的事情，装作没事儿人一样闲扯了起来，“对了，等下去医院做完了检查后，我们去一趟明洞吧，重新买个更好的穿衣镜，你不是一直想要无良商品的那款么？” “什么无良商品，人家是无印良品。”崔海娜十分仔细地给他贴上了创可贴。 “在我看来就是无良商品，不然怎么会卖得那么贵，却连自家的商标都不敢贴？”因为在宗国闹出过很多次丑闻，所以高似道一直都对那个商家没什么好感，不过女朋友就喜欢这个调调他也没辙。每过一段时间房子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Muji的拖鞋、睡衣、小文具之类的东西……买都买回来了，也不能直接扔进垃圾桶，只好将就着用了。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其实都在聊天，而且天南海北漫无边际，内容全是鸡毛蒜皮没有意义的小事。动不动就搞惊喜送礼物，然后你侬我侬死去活来，大概只会出现在小说里。今天他们两人谁都没提要去医院做检查的事情，故作轻松地穿上鞋子拿上包，像往常平凡的每一天那样走出了门。 这一整栋楼都是房东的，除了顶层自用以外全部都是出租屋，人员的构成非常杂，为了多少提供些可怜的安全感，一楼设有芯片感应门禁，需要刷卡才能打开自动门，高似道走到门口拍了拍口袋，“你带门卡了吗，别待会儿我们两人又跟傻子似得在外面站上老半天，就为了等一个同楼的人进出。” 如果忘记带卡的话，除了等其他人进入时跟着进去，就只能给房东打电话了。上次崔海娜忘了带门禁卡，而高似道又恰好在上课，结果她站在外面坐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等到机会跟别人一起进去。 “我又不是傻瓜，还能老是忘记带啊……诶，那边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有一堆辆警车停在路边。”从租住的OneRoo出来走过一个拐角，就是他们每天进入文科校区都要经过的那条长坡道，此时好几辆警车排成一排，崔海娜不禁有些好奇。 换做以前，高似道说不得就要凑过去看看热闹了，不然都对不起树人先生那句呆头鹅的评价，可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哪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管他的呢，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说的也是。”崔海娜点了点头，她就是一时好奇而已，也不是非要过去看，“你还记得咱们院KUBA的那个学弟吗，前阵子他被抓走的时候我恰好就在边上参加小组讨论，好几个黑皮狗一拥而上，场面那叫一个刺激。” 崔海娜说的那个学弟具体叫什么高似道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好像姓陈，是个组织能力非常不错的小伙儿，刚进学校就拉了几个群给同学换钱，还组织别人成规模地做代购，最后因为涉嫌诈骗、洗钱和走私，直接被跨境了，“咱们高丽大学的别名可是‘单间大学’，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才，你当开玩笑的？” 高丽大学出去的毕业生要么不犯事儿，要犯就是能住进“单间”的大事儿，政治罪犯和经济罪犯一半一半，由于被判二十年以上的学长学姐实在太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个“单间大学”的诨号。 边走边聊到了十字路口那家据说有“四十年传统”的牛骨汤老店，却被告知早上没有参鸡汤卖，大失所望的两人又走到雅味家，结果这家干脆连门都没开。小区里转了一会儿路过良子雪浓汤的门口，高似道终于决定还是改喝雪浓汤了，再走下去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吃上东西。 所谓的雪浓汤其实就是牛骨筛骨汤配细粉丝，里面放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撒一点绿绿的葱花，下饭得很。这家名为良子的店24小时都开着，每天从凌晨四五点开始就不缺客人，生意想当不错。 高似道吃不了太淡的东西，所以就没有点招牌的雪浓汤，而是点了碗牛肉酱汤，咸咸辣辣正适合他的口味。汤端上来之后搅了一搅，牛肉也就那么一丁点，蕨菜倒是不少，“我觉得你们涵国人患癌率高，就是因为蕨菜吃得太多了……呃。” 一个已经被诊断为癌症的人，却在吐槽蕨菜致癌，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崔海娜心事重重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啊，好烫！” 吃饱喝足之后高似道就开始犯困，昨天睡得太晚夜里还醒了好几次，现在一碗热汤配饭下肚只后，难免有些打不起精神。一想到去高丽病院的路全是爬坡，他就有种想回去睡回笼觉的冲动，“刚下过雪，路面湿滑，我们还是打车过去吧。” “OPPA，这就几步路而已，徒步走过去也花不了一刻钟，实在不想动也可以坐学校的环线巴士啊，免费的。”高丽大学的外部环线巴士从山顶的教职工家属幼儿园出发，绕过法学院后门和学校招待所途经正门，再从政经学院后门、理科校区侧门、医学院正门和研究生宿舍前过，最后回到幼儿园旁的停车场，对于学生来说十分方便。 “那破车十五分钟才有一班，而且今天周四未必能有座位，听我的就打的了。”高似道曾经也是阔过的，只是前几年家里的变故让他手头拮据了一些，不然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而纠结，“七千韩元一碗的牛肉汤都吃得，三千六百韩元一趟的出租车还做不得吗？” “好了，不就坐个出租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OPPA要包飞机呢。”崔海娜翻了个白眼，在后面推了一把催促他快走。 极限打工 第四章 能思想的苇草 都说医院的走廊比耶路撒冷的哭墙聆听过更多的绝望，更多的死亡，但高丽大学病院的走廊里却安静得很，除了行色匆匆的护士外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两个拿着病历本的大妈经过，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根本分不清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走秀的。 搁在五年前刚来首尔的那会儿，高似道也许会对这一幕觉得很费解，但现在的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涵国人普遍爱显摆，一切高消费的场所都是他们“展现实力”的舞台，而私立研究型医院就是毫无疑问的高消费场所……这一点从大厅中央那台价值三亿五千万韩元的施坦威钢琴就能看得出来。 高丽大学病院是现场预约制，如果一个人得病了并且想来这里看病，只能先到服务台询问对应的科室什么时候有医生能服务，然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再来问诊，运气好的上午去下午就能见到医生，运气不好的等上一周也有可能。 不提前预约直接走进医院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就只能挂急诊号了，挂号费高达十八万韩元而且不能报销，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许多在国内享受惯了平价医疗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也应该跟家乡的医院一样，然而现实总是非常遗憾，世界并不围绕着某个人转，在这里人就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 “高博士您好，请跟着我往这边走。”高似道在一位护士的陪同下飞快地办好了挂号的手续，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去服务台预约，他的导师已经出面帮忙安排好了一切。 护士小姐脸上热情和煦的微笑，能在这种地方插队看病的都不是普通人，而且过来之前主任特意提醒过她要照顾得周到一些。 “这位护士小姐，要是有什么可乐的事情不妨跟我们分享一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嘻嘻的，我们OPPA快死了你很开心是吗？”崔海娜本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但她比高似道本人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两天来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再加上这位护士身材凹凸有致，与搓衣板一样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好意思，她这是在生我的气呢。”高似道双手合十，偏着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向那位护士诚恳道歉。 那位护士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对此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亲至爱之人被病痛折磨，换谁都不会好受的，在这里工作的几年之中，更难缠的患者家属她也遇到过。 除了皮肤科是外包给医美机构在做，其他科室都是高丽大学病院自己运营的，就算有人插了一下队占用了别人的医疗资源，后面的患者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护士只会告知他们前面的病人出了点状况耽搁了，让他们耐心等待。即便有人发现了内幕去行政办公室投诉，院方也不会在乎，因为大学附属医院的主要工作是研究和教学，给患者看病只是顺带的，他们也不靠运营医院来赚钱，校友们的捐助和董事们的投资才是主要经费来源。 当然，想让医生开这样非方便之门并不容易，只能说那位曾经做过企划财政部次长的副院长面子真的很大，能让高似道不提前预约就能直接见到医生的面。敲门后走进办公室，他不着痕迹看了一下办工桌上的牌子，知道了对方姓潘便主动打起了招呼，“潘医生您好，初次见面。” “高似道，我听说过你，张氏隔三差五就会跟我夸他比较看好的弟子，你的名字出现过很多次。”潘容隽是癌症中心的室长，相当于国内医院的主任，“不要惊讶，我跟他是大学同期，在一个同好会活动了四年，到现在也还是经常一起去打高尔夫的球友。” 学生和弟子在涵国的社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学生”每一届都会带上十几或二十几个，但是“弟子”可能一辈子也就那么三五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潘容隽才肯卖这个面子，不然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推脱了。 “原来是老师的知交好友。”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人前人后都很注意分寸，不是真正的好友不可能用“张氏”这种称呼。高似道演技瞬间上线，明明早就知道这层关系，脸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刚弄明白的模样。然而人家表现得再亲近，他也不能失了礼数，十分郑重地道了谢，“这次就拜托潘先生了，谢谢。” 汉语言文化圈里从事教师、医生这两个职业的，都会被人们尊称一声先生，不像英语里直接叫人家医生。崔海娜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后也跟着弯腰鞠躬，“拜托先生了。” “小医院的诊断结果未必很准确，具体情况得在这里做了检查之后才能知道，不过不管最终出来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必须先告诉你，想活得长久首先心态要好。”在癌症中心了做多年室长，潘容隽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癌症病患了，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患了癌症的事实，很多人都会歇斯底里露出丑态。 “您放心，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抗压能力特别好，奥恩、泰坦、石头人，蒙多、大树还有慎，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当年高似道可是北米天梯2300分的高手，ID：菠萝，号称北米第一奥拉夫，要不是学习太好不适合从事电竞行业，这世上可能就只有路人王菠萝，而没有王草莓什么事儿了。 “你先去做个病理，待会儿直接跟着姜护士去拍CT，明天早上九点来做MRI，到时候基本上就能确定了。”对于癌症诊断来说，病理涂片是最直接也最可靠的，其他的都只是辅助手段，主要用于寻找病灶。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感谢先生百忙之中还不吝援手。”高似道再次道谢之后才离开了潘医生的办公室，在涵国生活就是这么累，稍微有哪里表现得不到位了，就会让别人觉得没有教养。 “OPPA，什么是病理检查啊？”很多时候无知都是幸福的代名词，崔海娜不知道这些，说明她从未得过需要做病理检查来诊断的大病，她身边的亲人朋友中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虽然高似道是主修经济的，但他博闻强识见多识广，基本上什么都懂一些，对于这个他还真就了解得不少，“所谓病理检查，就是从患者身上切下一块活体组织，然后制作成涂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和组织的病程发展，小的是小切片，大的就是大切片，像我这样的癌症患者，则是免疫组织化学检查。” “切片，那是不是很疼啊？”崔海娜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我这种还算好的，只是从体表切一个黑色素瘤而已，要是做淋巴活检的话，唰！这么粗的针筒扎在脖子上；要是做腰椎活检的话，唰！这么粗的针管扎在后腰上。”高似道的恶趣味又发作了。 “OPPA快别说了。”崔海娜捂着耳朵不住地摇头，她从小到大都是娇气包，手不小心在桌子边上磕一下都能哭很久，对这种恐怖的检查项目哪里能接受得了。 癌症中心的诊区很大，不同于楼下空旷的大厅和安静的走廊，这里终于能看到一些病人在里面活动了。因为家里的亲人就没有一个得癌症了，所以高似道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氛围，以前他只听说过癌症患者到了晚期身上疼痛难忍，但是真的到了这里才明白原来对于很多人来说，活着真的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家庭的患者，病程发展到了这阶段要么在家里等死，要么在临终关怀机构等死，总之都是等死。能出现在这里积极治疗的，无一不是涵国社会最上层的有钱人，但他们所拥有的金钱和权势，并不能让他们在此时此刻获得哪怕一丁点的尊严。 在死亡的面前，只有勇者与懦夫，没有权贵与平民。 高似道的体表有几个黑痣，呈现出了扩散淡化的趋势，负责采样的住院医打开了一件诊室，客客气气地让他躺在了小床上。跟见面时的腼腆模样不同，这医生干活相当的麻利，先用酒精给皮肤消了毒，然后推了一针利多卡，直接下刀切下一块组织装进小袋子里，“这个拿去病理室就行了，明天过来拿结果，缝合好的伤口不能见水，这几天就不要洗澡了，明天再来给我看一下刀口收得怎么样，若不出意外一周之后可以拆线。” “好的。”高似道耸耸肩，他都得了癌症，还会在乎个小小的伤口缝合得是不是完美？要不是崔海娜一再要求给他用美容线，他都准备用大号数的手术缝合线来缝刀口，至少这种线更牢靠。 “OPPA，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因为涵国饮食普遍会放重盐重辣，并不适合刚缝了一针的人吃，所以崔海娜有些纠结。 “吃饭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我早上汤喝多了，先去洗手间放个水。”高似道把包往崔海娜的怀里一塞，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他进去之后并没有把小兄弟放出来，而是站在洗手池前打开了龙头，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今天早上在医院里只呆了一个小时而已，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触动，也许女朋友说得很对，他就是在逞强而已。 “想要活下去吗？”抬起头，镜子里的那个人影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像极了他却又不是他，“这很简单，只需要跟我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极限打工 第五章 接受这种设定 要是在廉价感十足的低成本恐怖片里担任主角，高似道这个时候必然会大喊一声“有鬼啊”，然后拔腿就跑，最终慌不择路地撞上自己最不想遇到的东西。可是看过网上的整蛊视频就知道，大部分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只会被吓得猛抖一下，接着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会反复确认情况而不是逃走。 此刻的高似道先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便表情很憨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向左转转头再向右转转头。他很确定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不仅长得一样动作也是一样的，只是镜面翻转了而已。 “啪！”毫无预兆的，高似道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右脸上，然后就看到了镜子里那个人手的依然停在半空中，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一巴掌用力不小，扇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而更疼的是那种刺痛人心的眼神，里面似乎有着怜悯，有着鄙视，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即便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眼前的一切也没有丝毫的要破灭的不真实感，这让高似道无比确定一切都不是幻觉，这样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他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跟对方沟通一下，“先生贵姓？” “免贵姓高，高又帅。”镜子里的那个……也不知是人是鬼，姑且只能先说镜子里的那个存在，微笑着颔首一礼，尽显儒雅随和的绅士风范，“我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对不了解的事物随便做主观判断，长成这样就一定是先生，不能是女士吗？” 好家伙，看这出拳训练有素的熟练模样，原来还是个拳师，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话，看起来似乎又变得有点可爱了起来。镜子里的这个家伙不管出现得再怎么诡异，说到底，他的长相都跟高似道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还是本家，不过怎么是个穷鬼呢。”人家开口都是高富帅，到了这里忽然变成了高又帅，富字不见了，高似道也只能这么理解。不过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随即便进入了正题：“高先生能让我活下去？” “对，你的病确实很麻烦，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高又帅点了点头，一般这种话都是出自摆摊给人算命的瞎子，或者卖神药的老中医之口，一听就是假到不行，但他说出来却有着极强的信服力。 “高先生，你似乎有提过交易这两个字？”高似道再过两年就要三十岁了，看过的小说、电影、电视剧不知凡几，可谓见多识广，虽然一直都是唯物主义的坚定拥护者，却很清楚如果世上真的有这类存在，都是剥夺甚于给予的，公平交易这种事是想都不要想。 “每向我献祭一个该死的邪恶灵魂，我就给你四十九天的生命，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高又帅展开双臂摊开双手，姿势如同科科瓦多山顶的耶稣像，用肢体语言诉说着什么叫神爱世人，“不用着急做决定，你还有四十八又三分之二天的时间来思考，相信我，有时候迈出那一步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困难。” “为什么是四十九……”想要问的话还没说完，镜子里人忽然气质一变，又变回了自己，高似道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顺便捋一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首先，那个诡异的存在肯定不会真叫高又帅这种玩笑一样的名字，在西方奇幻故事的设定里，恶魔的真名如同东方故事设定里外门高手的罩门一样，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晓的，而这家伙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很有恶魔的风格，就差头上顶着两个犄角了。 其次，那家伙先说每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就能多活四十九天，接着又说自己还有四十八天半的时间来考虑……高似道忽然想起了今早打碎的那面镜子，当时上面出现了“你的祭品被接受了”的字样，也就是说他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献祭过一个邪恶的灵魂了。 “四十八又三分之二天……三分之二天？”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了数字10，分针则刚过数字4，去掉三分之一天也就是八个小时，他献祭那个邪恶的灵魂应该是凌晨两点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可他当时被夜风吹得冻成狗，着急慌忙地往出租屋赶，应该什么都没做过才对。 “OPPA不是说去放水的吗，怎么去了这么久？”崔海娜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组织送到病理室之后就回来了，之前一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发呆，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不是后背上刚挨了一刀么，怕牵动伤口动作就慢了一点。”心事重重的高似道揉了揉脸，他根本就没有放水，只是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而已，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遇到的事情，就随口瞎扯两句敷衍了过去。 崔海娜只是哦了一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女人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本身好奇，只是在抱怨或者在撒娇，她的情况属于后者，“OPPA要是不方便，可以叫我帮忙啊，旁边就有无障碍卫生间。” 所谓无障碍卫生间，就是男厕所和女厕所之间的那个单间，专为行动不便的障碍人士或老年人准备。里面除了有扶手、搁板等设施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宽敞，因为设计时就要考虑轮椅进出。高似道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经常在学校经营学院本馆的办公楼里使用无障碍卫生间……两人一起。 医院的负一楼有个中庭，便利店、咖啡店和简餐餐厅环绕四周，而最中间的位置则是数台不同银行的ATM机一字排开，显得非常人性化。早上过来的时候高似道就已经把身上的几百万现金全部存进现金卡了，现在他要往医院给他的虚拟账户里存钱，这就是涵国医院的多种付款方式之一。 看到转账金额上的一串零，高似道就有点呼吸不畅，不过人还在钱没了，总好过钱还在人没了。以他恶性黑色素瘤的扩散速度，大概也就两个月好活，既然如此还在乎什么钱不钱的？花就完事儿了。 “OPPA，要不我们先回家吧，你不是伤口疼不方便活动么？”崔海南口中所谓的家，就是指两人合租的OneRoo，他们原本说好了下午去明洞逛一逛，买点衣服看场电影，再买个新的穿衣镜回去，但那是早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商议的，现在挨了一刀缝合了一针，情况显然不一样了。 “什么叫皮外伤？这种就是了，想当年我们学校进入省内足球比赛的时候，我在场上被对方防守球员一脚踢在踝骨上，角度都这样了还坚持着踢完了全场。”高似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偏偏表情非常真挚，“以我们JS省的面积和人口，省大会就相当于你们全国大会知道么。” “OPPA，你们宗国足球不是很拉吗？成年队都踢不过我们青年队。”涵国什么都没法跟宗国比，但是在这方面完全碾压，崔海娜对足球毫无兴趣，但是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呀，打人不打脸。”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高于生死，可以说就因为那群废物烂泥扶不上墙，才导致宗国男人在海外总是抬不起头来。以前还有米国这个难兄难弟，可以嘲笑足球不过是欧洲泥腿子下等人的运动，但现在米国足球也雄起了…… 医生的建议只是不要做剧烈运动，散散步逛逛街还是没问题的，所以高似道和崔海娜还是上了地铁。从高丽大学病院正门出来，下个坡就是地铁六号线的高丽大学站，交通条件非常便利，不过去明洞需要在新塘站转乘二号线，有些麻烦。 “这不年不节的还是星期四，怎么明洞这么多人？”刚坐电扶梯上到地面，高似道就抱怨了起来，明洞主街上人山人海，彩旗招展……社恐地狱大概就是这里。 “因为刚下过雪啊，韩国的恋人们在初雪这天都会来明洞或者南山塔看雪景的，而且刚过圣诞节不久，气氛还没消散。”崔海娜看着热闹的街道和欢乐的人群，心头的忧愁都被冲淡了不少。 “雪早就停了，现在来看个鬼的雪景。”早上出门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现在路边只剩下扫雪车推出来的灰色雪堆，又脏又乱，哪有什么好看的，去南山塔看看还差不多，“咱们先进室内，外面太冷了。” “啊！”地铁站刚出来的某大型百货侧门，需要上好几级台阶才能进去，走在前面女人可能是因为鞋底有残雪，在大理石台阶上忽然一滑，整个人朝后面倒了过来。站在她后面的高似道倒了大霉，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却整个儿被带倒了，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露面满是积雪还穿高跟鞋出门的女人，似乎被摔蒙了半天都没动静，而高似道则被她压到了身子下面。崔海娜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是意外，但她就是忍不住对这女人怒目而视，“女士，能先从我的男朋友身上下来吗？” 极限打工 第六章 过来打我一拳 “这位蕾欧娜女士，是在想念巨神峰的日出盛景吗，不然怎么一动不动仰头望天？”从八十斤的到一百八十斤的女人高似道都曾经抱过，而压在他身上这位起码得有一百四十斤，压着他四仰八叉地摔下来，造成的伤害不是一般的大。 “女坦就女坦，今天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女坦。”崔海娜双手叉腰，站在一边怒视肇事者。 因为这个已经三十好几的女人整天忙于工作，并没有玩过某知名MOBA游戏，所以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回过神来后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滑倒牵累到别人了。若不是这个小伙子在下面垫着，她今天说不定要出大事了，脑袋朝后从五层台阶上摔下去，当场丧命都是有可能的，“学生，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崔海娜挡在了那个女人的身前，一副要吵架的样子，以前都是高似道照顾她，但得知他患了癌症后的她保护欲泛滥，更多地希望自己能反过来站在前面帮他遮风挡雨，“我们OPPA今天动了手术，刚缝合伤口！” “只是活检采样而已，算什么手术。”胸口的两座大山移走，高似道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双手不断在自己肋间按压，想找找看又没有根肋骨断了。以前他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前锋，曾在门前争顶时和对方后卫撞到了一起，落地的时候被人家压了一下，两根肋骨就骨折了。那次意外直接导致他不得不离开球场，今天比那次摔的还要惨，应该受伤更严重才对。 “诶，怎么没事儿啊？”高似道站在台阶前从上到下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自己哪里受了伤，路过的人看他不断在身上拍来拍去，还以为他刚才摔倒的时候把手机弄丢了，现在正拍打全身各个口袋找手机呢。 “学生，今天我有个重要的会面实在不能迟到，这张是我的名片，背面有详细的联系方式。你先去医院仔细做个检查，一切费用都由我报销，如果担心我抵赖的话可以用手机把我的话拍摄下来留作证据。”女人的表情半是抱歉半是感谢，她今天之所以走得这么急，就是因为有急事必须得赶时间。 “那怎么行，不确定我们OPPA没事之前你绝对不能离开！”崔海娜肯定是拒绝的，这事儿可不是留个视频就有用的，扯皮起来就算闹上法庭也未必能有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我们现在就要去医院……” “好了，人家有急事就让人家先走吧，名片收好就行。”高似道确定自己没事儿，就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多纠缠了，在他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享受一天是一天”才是自己接下来这段日子的主旋律。 崔海娜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当街把高似道的衣服卷了起来，看他身后的伤口并没有崩开也没有出血才放下了心。既然没有大问题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好气愤地哼了一声，抬手示意那个女人可以走了，“算你运气好，走路不长眼的老女人。” “薛所炫，泰希斯服饰株式会社代表理事，办公地址东大门区LuxuryAPM6层B座2021室……”手里拿着带有香水味的精致名片，高似道小声地读了出来。 “呀！”崔海娜劈手夺过那张名片，然后气咻咻地把它收进了自己的包里。刚才那个女人长相狐媚得很，大冷天的风衣也不扣起来，就那么敞着衣服走路，偏偏还围个围巾多此一举。最过分的是那葫芦型的身材，华夫格的毛衣被撑起两个大包，裙子下面打底裤也绷得圆滚滚的，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你忽然发什么神经？”高似道挠挠头，感觉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没什么。”全天下的女朋友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莫名其妙开始生气之后，被问到原因时不仅回答的内容一模一样，连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差太多。 在美食面前崔海娜是没有尊严的，前一秒还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一样，走进地下一层的食品超市之后却立马换了个人，在高似道拿了一盒白草莓放入购物车之后，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但没过几秒又担心了起来，“OPPA，日子不过了？” “一盒草莓不至于，再说我都快死的人了，买盒没吃过的水果尝一尝还不行了？”涵国人向来讲究身土不二，官方出于对本土农业的保护，一直在极力限制农副产品引进，草莓本身就很贵了，白草莓更是贵到离谱，不过还没贵到高似道买不起的地步。 在百货大厦里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两人手里拎的全是东西，因为嫌累赘晚饭索性就不吃了电影也不看了，直接打的回到了安岩洞。吃的都塞进冰箱之后，高似道实在不想再出门，也没心思自己做饭，就在OneRoo里叫了一个校村炸鸡酱油味的鸡腿套餐，一盒全是鸡腿。 “OPPA，你还记得早上路口一排警车吗？听说是死人了。”等外卖的这段时间，崔海娜拿出手机刷起了KakaoTalk，她乱七八糟的群组一大堆，不过最活跃的还是大学里的学生交流群，“我听同学说，死的是个酒鬼，喝醉了扒着栏杆呕吐，结果从步道上滚下去掉在山体防护墙上，被雪一埋活活冻死了。” “醉鬼？”高似道的脑海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本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凌晨两点二十二分的时候他确实遇到过一个醉鬼，还因为对方出言不逊打了人家一拳。根据自称高又帅的那家伙的说法，这个人很可能是他杀的，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他的举动间接导致了这个人的死亡，不然不会有献祭的说法。 “嗯，这种意外年年都有，就是出了人命后区政府要倒大霉了。曾经有不少学生联名要求给学校附近的人行步道加装防滑垫，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现在死者的家属就利用这个事情做文章，索要巨额赔偿。”看到男朋友忽然沉默了下去，崔海娜误会是自己提及死亡让他烦心了，连忙止住了话头，“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 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高似道有个大胆的猜测，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献祭了一个所谓的邪恶灵魂，所获得的的应该不止是四十九天的寿命，身体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比如刚才他有些走神了，伸手握住刚倒了开水的玻璃杯，结果并没有被烫到缩回手的地步，只是感觉比较热而已。结合傍晚发生在明洞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承受伤害的能力应该变强了，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来，打我一拳。”高似道忽然说道。 “诶？”崔海娜愣住了，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主动提这种要求，忍不住用食指在太阳穴附近画起了圈圈，“OPPA你这里没事吧？” “当然没事，你照做就行了，快过来打我一拳。”高似道一脸认真。 “你确定？”崔海娜还是有些犹豫。 “我确定，搞快点。”高似道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她往这里打。原本他准备指肋骨那里的，但万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弱点部位上挨一拳也太凄惨了。 “嘿！”崔海娜也就小时候打过她爸爸的肚子，时隔小二十年再次向男人挥起拳头，忍不住怪叫一声。 “噗！”挨了这一拳的高似道被打喷了，口水飙除去老远，人也捂着肚子歪倒在地板上。电话就在这里时候响了起来，他掏出来往女友的面前一丢，表情痛哭地示意她来接通，果不其然是外卖到了。 涵国的外卖主要还是通过打电话来叫的，因为很多人都住在有门禁的建筑物里，所以送外卖的人到了地方后会打电话让客人下楼取餐，顺便当面把账给结了。肩负着收银的工作，随身携带店里的POS机，送外卖的肯定都是店里的员工，不会是第三方的雇员。 “你下去拿。”高似道把钱包掏了出来，将国民银行的那张卡抽出扔了过去。 “哇，呀……OPPA也太过分了吧，就为了让我跑腿，居然主动提出来挨一拳？”崔海娜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跟你这么狠的男人在一起，真是我三生有幸。” “好了，别磨蹭了，炸鸡冷了就不好吃了。”看到女友披上羽绒服换上鞋子出去了，高似道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表演罢了。不疼，真的不疼，虽然崔海娜肯定不会用全力，但也不至于让他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痛感被削弱了，二则是他的身体被强化了。高似道更倾向于后面的哪一种可能，因为单纯削弱痛感不会让他从台阶上仰面摔倒还被压的情况下毫发无伤。 “邪恶的灵魂，也就是说那家伙是个坏人，对么？”高似道自己也有学生交流群，只是沉浸在癌症的消息里没心情看罢了，此时看着别人讨论此事他却陷入了沉思，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却又害怕因此惹上麻烦。 极限打工 第七章 怎么这么油腻 “红烧翅膀，我喜欢吃，可是有医生说你快升天，我的真的快升天，越快升天就越应该要拼命吃，如果现在不吃，以后就没机会再吃。”人终有一死，无非早死与晚死，高似道本来就不是怨天尤人的类型，得了癌症也不妨碍他苦中作乐。 “OPPA在唱什么歌啊，听着怎么这么油腻？”也就是崔海娜的中文水平已然停留在“你好”、“再见”、“您吃了吗”这个级别上，完全听不懂这么复杂的内容，不然肯定又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躲在旁边偷偷地抹眼泪了。 “我在唱我喜欢吃鸡翅膀，当然油腻了。”校村炸鸡的酱油味是棕褐色的，看着没有别家金黄锃亮的那种炸鸡卖相好，但味道和口感都是连锁品牌里顶尖的，高似道拿起一只鸡翅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涵国人引以为傲的那些美食，比如什么八道料理和韩定食，高似道觉得味道都只是一般般罢了，但炸鸡这种从米国炸鸡块改良而来平民事物他却非常喜欢。宗国人吃东西都讲究个形补形，留学的五年来吃了那么多的炸鸡，应该能补一补自己的。 “待会儿咱们吃完了是去河边遛弯呢，还是在家看看视频？”买了一盒四只鸡腿四只鸡翅的套餐，又买了一盒整只鸡的套餐，理论上来讲应该一人一盒的，然而崔海娜只吃了一只鸡腿加上点甜萝卜块和白草莓就算晚餐了。她对姓薛的那个女人不爽，就是因为自己的身材太过单薄，对方的身材太爆炸，天生的小鸟胃让她想增重都增不起来，都大四了还是小学生的样子。 “出去散散步吧，顺便把垃圾带出去扔掉。”医生确实说了刚缝合好伤口不宜运动的话，但高似道的心静始终不下来，想去外面散散步放空一下，再说下午已经走了那么多路也不在乎多走几步。 这栋楼的房东人非常好，五年间只对高似道涨过一次价，逢年过节总会送点水果糕点，有时甚至会送零花钱下来。最暖心的地方在于人家不仅不收管理费，还主动帮忙进行垃圾分类，这不仅耗时还很费钱。破掉的镜子如果要扔，上面必须贴好回收贴纸，否则市政的人查到是谁丢的会狠狠罚款，因为回收物的种类和大小不同贴纸的价格也不一样，然而最便宜的一张也要两千韩元。 高似道和崔海娜一前一后抬着镜子下楼，把它丢在楼面的垃圾分类场就不管了，给房东发过短信后，老头子很快就会下来收拾。总这样确实挺不好意思的，但能省一点是一点，退一万步讲人家对他这么好，还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多住几年多交房租么。 “OPPA还不准备跟家里说这件事吗？”据崔海娜了解，已经都两天过去了这个人还没有要跟家里联系的意思，要是跟家里闹翻了不想说也能理解，但他平时没有表现出任何跟家人有矛盾的迹象。上次他和父母打电话时她在旁边躺着玩手机，虽然听不懂具体的内容，却也能听出来关系很和谐。 “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在就算打电话过去也未必能联系得上，而且这不还没真正确诊嘛，安岩的社区医院那边只说是高度怀疑恶性黑色素瘤，等到明天病理学检测的结果下来了，再说也不迟。”一想到父母，高似道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因为两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崔海娜注意到自己男友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他从不大手大脚花钱，却戴着价值数亿韩元的朗格双追针复杂功能表，箱子里塞着好几件爱马仕的反光夹克，却总喜欢买试衣库的T恤穿……她纳闷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问出口，今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OPPA倒是说说具体怎么个复杂法，自己的儿子出事了都联系不上？” “我家里原来还算是有些钱的，父亲和母亲经营着一家公司，生意做得还挺大，只是前两年盲目扩张投资失败，又遇到二五仔联合外人抢班夺权，结果家产一下子都没了不说，还欠下不少的外债。我父母无偿还只能跑路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在米国还是在加拿大躲着，所以才说不一定能联系得到。”高似道是个没有太强物欲的人，身上那些昂贵的东西不是自己要买的，都是母亲买给他的礼物。 “唉……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应该要花很多钱吧？”崔海娜很想贡献一份力量，然而她的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就一般而已，父亲在邮政部门当个小领导，母亲在中学教书，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要不我寒假不回大邱了，留在首尔打份零工。” “算了吧，打零工能挣多少钱？两次化疗就折腾完了，而且我这是恶性黑色素瘤，能不能活到你收到报酬还两说呢。”只要有一点生物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人体最大的器官并不是心肝脾胃肾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皮肤。不同于脏器癌变可以通过手术切除病灶，或者导丝介入切断营养供给等方式控制病情，恶性黑色素瘤患者的病程发展要快得多，目前也没什么可以扼制的办法，“诶，说得好好的你又哭什么，本来就没几斤肉，再哭更显得干巴了。” “你不是最喜欢纸片人老婆吗，干巴一点不是正合你心意？呜呜呜……”这一劝，崔海娜哭得更厉害了，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感性，但凡受点刺激就会止不住地落泪。 虽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但要说高似道不感动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是二十代后半段的人了，经历自然比刚恋爱的小伙子丰富一些。换做国内的大部分女人，面对一个只剩下几个月好活的男人，以及可能出现的天价治疗费，这时候恐怕已经唱起了“分手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哪会想着打零工帮忙分担医药费。 沿着清溪川的支流走了一个小时，从安岩洞走到祭基洞，再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高似道以为自己这样戴着如同犯人等待最终审判的心态会睡不着，但脑袋刚挨到枕头就意识朦胧了，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漫长了，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周五早上崔海娜有课，早早就去学校自习了，高似道自己睡到自然醒，然后背着包做环线巴士去了高丽大学病院。还是昨天的那位护士，还是昨天的诊室，“先生，实在不好意了，这么麻烦您。” 主任比主治的级别要高，因为他们身上不仅有医疗任务，还有行政工作要负责，按照平时的日程安排潘容隽一周只需要坐诊一天，连着两天过来显然是特意调班专门等着高似道来的，他当然要承这份情，不过更多的还是要谢他的导师张副院长。 “确诊了，是癌症。”潘容隽拿出一份诊断报告，放在了桌上。 可能来之前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真到了这一刻高似道反而出奇的平静，拿起桌上的诊断报告书看了起来。涵国的诊断报告书都是韩文里面夹中文，不这样做很容易出问题的，想象一下去医院看病医生忽然丢过来一份用汉语拼音打出来的诊断报告，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呃，这上面不是说肿瘤是良性的吗？”高似道看得太认真，以至于忽略了面前这位老医师脸上的笑容，看到最终的结论时他十分诧异，病理学检查显示的是好结果，但人家却说他确实是癌症，难道不是恶性黑色素瘤而是别的癌症？ “根据活检采样的病理学检测显示，你身上有扩散迹象的色素瘤并不是坏东西，你得的是懒癌，几项常规检查显示你一直都是亚健康状态，平时一定不怎么运动吧？”潘容隽憋了好半天，这时终于笑了出来，他故意那么说只是想看看这个老朋友看中的弟子心态如何，现在看来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虽然病理的结果出来了，但是MRI和CT还是要做，误诊是常有的事情。” 高似道也很想笑一笑，但是一抬头看到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脸上带着难以描述的诡异表情，他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那个叫高又帅的家伙显然是在提醒他，这突如其来的“误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果想要长久地活下去，难道真的每隔四十九天就要去杀一个人吗？ 去放射科做完了检查之后，高似道找到了昨天那位住院医，查看了缝合的伤口之后那位住院医直接惊呆了，后腰的伤口进行缝合后，正常人要过至少五天才能拆线，然而高似道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他不得不提前把线给拆掉了，这种美容线是不可吸收的，等它完全长进肉里会引发炎症。 “看样子，我得去打一份零工了。”没有得癌症当然值得庆幸，但高似道原以为自己没有几个月好活，就把存作后面几个月房租的钱都拿出来花掉了，现在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的寒假计划。与此同时，他还想了解清楚那个死在初雪之夜的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件事不弄明白他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极限打工 第八章 代班的打工人 无分国籍与文化，当代学生的学分就跟社畜的工资一样，是怎么都不会够的，所以很多大学里都能看到研究生上本部课程补学分，博士生上研究生课程补学分的别样“风景”。本部生之所以不遇上这种好事，并非因为他们在大学校园里层级最低，而是因为他们没给教授干过私活。 安岩圣堂东侧的T字路口，往里走五十米左右有两家店名字特别有意思，炸鸡店叫爱斯基摩人，鱼生店却叫亚拉巴马人。高似道曾一度以为两家店一起装修的时候招牌装错了，后来才知道这两家店属于同一个老板，之所以这样起名是想告诉顾客，这家店的炸鸡爱斯基摩人也会喜欢，旁边那家的生鱼片亚拉巴马人也能接受…… “米糕，没等太久吧。”随着叮呤一声清脆的声响，挂着铃铛的炸鸡店大门开了，手里拿着羊毛大衣，身上穿着熨帖西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正是高似道的导师，高丽大学商学院的副院长张成武。 因为名字“似道”的韩文发音跟米糕一词很像，所以几个教授开玩笑时给他取了个米糕的绰号，要是同学们这么叫他就能去米国达人秀、X因素上说自己被霸凌了，是音乐支持着他走了出来云云，但教授们叫他绰号是亲近的表现。 “没等多久，我也是刚刚才到的。”高似道啪一下就站起来了，训练有素地冲上前去接过了外套，然后帮忙整理了一下挂到旁边的的挂钩上，显得十分狗腿。学生对老师尊重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更别说人家对他一直都照顾有加，这次能在高丽大学病院享受特殊待遇，也多亏了导师的照应。 “坐下，坐下。”十七八岁就出国留学的张成武，在米国生活的时间比在涵国更长，对那些流于表面的礼仪很不感冒，打开菜单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然后举起手，“一份无骨，一份原味，两支啤酒。” 涵国的很多炸鸡店都是酒吧样式的，主要的创收点是啤酒而非炸鸡，这家爱斯基摩人就是如此。老板是高丽大学商学院的校友，很多教授下班后想要小酌一杯都会来这里，而今天是星期五，虽然夜幕还没降临，店里就已经有不少人了，“今天科室周五啊，这个点就喝酒不太合适吧？” 提到高丽大学就不得不提独特的“民族高大”饮酒文化，商学院的教授们在周五晚上有固定的聚餐，每次都是论箱子搬烧酒的，现在两杯啤的先喝下去，待会儿在酒桌上肯定会吐出来。张成武并不在乎，反正每次都要喝成狗，早趴下晚趴下又能有什么分别，“没有酒怎么给你庆祝，人家被误诊都要去医院闹一闹，你这被误诊得感谢上帝啊。” 看着导师真情流露的模样，高似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仅仅是《鸣沙石室佚书-太公家教》里的一句话而已，这份老师对学生的关怀比之父爱也差不到那里去了。不过这次既不是误诊，也不是上帝他老人家发功，而是一个疑似魔鬼的家伙跟自己做的交易。 “确实要感谢上帝他老人家，阿门。”高似道装模作样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哪怕彼此的关系再好，他也不可能跟教授说那些事情，不然对方肯定会怀疑他拍颅CT的时候把脑子给照坏了。 虽然免费蹭了一顿炸鸡，还混了一杯2000的啤酒，但高似道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要是还有几个月可活银行卡里的钱绝对够潇洒了，但把这个时间放长到几年，他那点钱就不够花了。这次教授叫他出来吃炸鸡喝啤酒，不光是为了给他庆祝死里逃生，同时还是要通知他下周一照常去研究室报告…… 回到OneRoo时崔海娜已经在了，他都没来得及换鞋子就扑了过来，“OPPA，你今天可让我丢大人了，收了你的短信之后我在图书馆叫出声，被一堆人给丢白眼。”嘴上说的是抱怨的话，但她的神情却是兴奋又激动。 “说话就说话，你解我腰带干嘛？”高似道本来就喝了不少啤酒，身上挂着一个大活人更加站不稳了，因为房子太小太进奏，他踉踉跄跄直接摔倒在床上，“我可警告你，今天和教授和了不少酒，待会肯定秒出货。” 做了错事然后推脱说酒后乱那什么的肯定都是胡扯，男人要是真的喝醉了，兄弟就是硬吹都立不起来，哪怕勉强立起来了也是被瞬杀的命。崔海娜闻着他身上确实是有一股很大的酒味，就知道今天晚上没戏了，鼓了股腮帮子用力推了他一把，“扫兴。” “扫兴总比丧命强。”高似道嘀咕了一句。 崔海娜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一副都不稀罕搭理他模样，不过生气闹别扭的样子没装几分钟就装不下去了，“OPPA把南山塔上旋转餐厅的预定给取消掉吧，反正你的病只是误诊，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高似道心里清楚，这女人是在替自己心疼钱了，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他也看开了很多事情，“座位订都订了，干嘛还等以后啊，你也说了早晚都要去的，那不如早点去见识一下世面。” 之前是崔海娜突发奇想，要在某人临死之前感受下N首尔塔的极致浪漫，现在高丽大学病院说社区医院误诊，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死，也就没必要花那冤枉钱了不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不过就是个会旋转的餐厅而已，看到的景色跟观景平台上看到的并无不同，完全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格调被人宰一刀。” “就当是为我庆祝逃脱死神的魔爪好了。”其实高似道坚持不退订南山塔旋转餐厅的位置，是想要向女朋友表示一下心中的感谢，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但他体检被查出癌症后这女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黑眼圈用眼影都遮不住，这份感情他值得他小小地奢侈一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去吧，我要吃韩牛！”崔海娜枕着他的胳膊，用力拱了两下，以前总是很嫌弃的酒味也不在乎了，“前两天我一直都希望一切是假的，现在却希望这一切千万别是假的。” “我知道，今天早点睡吧。”高似道拍了拍她的胳膊。 周六是个艳阳天，外面的阳光因为积雪的反射更加刺眼，连窗帘都有些挡不住了。高似道起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看着爆睡中的女朋友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一定是厂长的粉丝，不然怎么睡得像个小猪仔似得。 “嘟噜噜噜。”幸好手机是拿在手上的，只响了一下高似道就按了静音，不然肯定要吵醒崔海娜，看了看来电显示后他便接通了，“喂，李琮么？” “是，大哥你起床了没有，不会打扰到你休息了吧？”李琮是政经学院的本部生，刚上大学二年级，跟很多在高丽大学留学的学生一样称高似道为大哥，不仅因为很多活动都是他组织的，还因为他帮学弟学妹解决了很多问题。 “没事，你有事情就直说吧。”周末的上午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遇上问题了，不然以这群学弟学妹的作息，这个点应该还在跟周公聊天呢。 “是这样的，大哥你也知道我平时有在搬家公司打零工吧，本来今天我没班，就答应了朋友替他去报球，结果现在忽然来了急活儿叫我回去帮忙，可我人已经到麻浦区的世界杯体育场了。”虽然不是一份正式的工作，李琮还要仰仗这份零工赚学费，直接拒绝不太合适，至于丢下报球的活儿回安岩，他没那个胆子，“你不是认识的学弟学妹特别多嘛……” 报球的人都是赌球的庄家安排在比赛现场的，因为K联赛很多比赛并没有电视直播，而电台转播有着延时性，所以庄家为了掌握比赛走向及时调整赔率，就会安排人在看台上实时发文字直播给他们。这么做毫无疑问是违法的，只要被抓住就会重罚，还可能上黑名单再也不给看球赛，所以庄家们都找留学生来干这种活。 “嗯，然后呢，想让我帮你找人代班？”高似道相当了解那些小商户老板的嘴脸，零时工想请假就会骂骂咧咧说一堆难听的，但找人来代班他们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只要活儿有人干就都好说，反正给的钱是一样的。 “是的，听说祭基洞那边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出了点意外，家人要把他的东西搬出去送回安阳老家，首尔这边的房子准备腾空出来租给别人，代班的人只要去现场帮忙把东西打包装箱就行了，不用搬运也不用跟车。”李琮解释道。 “好，你把搬家公司负责对接的人电话号码给我，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听到祭基洞、男主人、出了意外等关键信息之后，高似道就有种预感，这次搬家公司要搬的应该就是初雪之夜被他莫名其妙献祭掉的那个中年男子的家。 光高丽大学的文科校区，起码就有好几十个学弟学妹都唯他马首是瞻，这种报酬还不错的活儿随便就能丢给别人，但高似道决定自己去做一次打工人，想要深入地了解一个人，恐怕没有什么比拆家更好的方式了。 极限打工 第九章 处处透着诡异 留学生在外面打零工，基本上都是朋友或者同学介绍，通过招聘广告找到活儿干的，十个里面也未必能找出一个，因为便利店收银员、夜市场搬运工、外卖配送员这类岗位上的人员流动性非常大，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新面孔，大家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帮忙的，先把马甲和帽子穿上吧，手套也戴起来。”这家名为海浪123的搬家公司只派了两个人来，确认了是电话里说的那个临时来代班无误后，他们就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都没有要做自我介绍的意思，直接丢了一件马甲和一顶帽子过去，劳保手套则是开了一大包扔在地上，“搬运的时候动作快一点，再过会儿天就要黑了。” 也说不上无礼或者不无礼，反正以后双方很难有机会再见第二次面了，所以什么客气话都不说，一上来就催促干活的做法高似道也能理解，换做是他自己是老员工的话，估计也会是一样的态度，“行啊，要让我干什么就直接吩咐。” 一个完全没干过这行的新人，是做不来打包这活儿的，不懂专业手法不仅没效率，还很容易弄坏东西。不仅如此，搬家公司的纸箱子都是消耗品，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老板肯定会不高兴的，而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最大程度地塞入更多东西，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手才知道，所以两个老手蹲在地上把小物件全部清理出来装箱，再让高似道一箱一箱地从楼上搬到卡车上。 什么只要蹲着贴贴胶带就好，完全不用干体力活云云，只是李琮为了让学弟学妹给他代班的说辞而已，高似道从穿上马甲的一刻起，手上的活就没停下来过。这次虽然只是把东西从二楼搬下来，送到外面的厢式货车上，但这栋楼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种老建筑，楼梯悬在户外不说，最上面的几级台阶都已经开始倾斜了，搬着箱子被遮挡住了视线，稍不留神就会滚下去。 “唉西，住在这一片可真是晦气，才一年的时间都已经出过两回事儿了，姓吴的虽然没死在屋子里，但他留下的麻烦事儿也不小。”CB区本就是LC区，祭基洞更是跟哪都不靠着的犄角旮旯，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群老人留在巷子里发霉。可能是平常的生活太过无聊了，这儿刚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冒出来看看热闹，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别的都还好说，但人走了居然没个亲戚朋友来送送，可真是悲哀得很。以前总说他儿子多有出息，送到米国去念大学了，可自己死了儿子都不回来，再出息又有什么用？我家那个窝囊废虽然没多少本事，但孝心这方面还是没话说的。”站在旁边的老太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感概良多的样子。 另一个老太太东张西望地看了又看，见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压低声音叨咕了起来，“他家的女人问题才叫大，儿子不回来还能说是学业牵绊脱不开身，可她始终不露面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从米国回来也就一张机票的事情吧。” “咱们这些老街坊都知道，那女人就是个狐媚子，不仅长得妖里妖气的，还总画个鬼一样的白脸，附近多少男人的魂都给她勾去了，现在不回来说不定是已经勾上米国男人的魂儿了，咳咳……”女人么，不管年纪多大了，乱嚼舌头根的时候都是一个模样。 两个正式工在楼上的房间里整理东西打包装箱，而高似道主要负责把箱子搬下来再放上厢式货车，呆在路上和车上的时间比在房间里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他通过这些邻居的闲言碎语大致了解到了这一家的情况。 因为之前特别找过相关的新闻来看，所以高似道知道那个凌晨挨了他一拳，然后滚落山坡活活冻死的醉鬼叫吴汉民。把听来的只言片语组合在一起后，他起码有九成的把握，几位老太太口中的“吴氏”就是这个吴汉民。 用涵国人惯常的说法，这男人是个大雁父亲，也就是子女跑到海外留学，妻子过去照顾孩子的意思，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守。这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老房子，是吴汉民自己的产业，是大约十年前孩子来首尔上小学时前买下的，不过他现在很少住在家里了，平时不是在京东市场的店里看店，就是在外面的夜宵摊子上喝酒。 搬运东西走进走出了这么多趟，高似道基本能够确定邻居们的说法没错，屋子里面虽然塞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却没有多少活人在里面生活的气息，冷清得甚至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京东市场跟那个电商平台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建立之初的位置在李氏朝鲜的“京城”也就是汉城的东大门外面，所以才会被称作京东市场。这是个又老又乱的传统市场，靠里面的店铺都是六十年代的建筑，根本没有专门的仓库，所以货物总是把店铺塞得满满当当的，很多店主只能拿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和客人谈生意。 明明在一公里内就有房子，却不怎么回来休息，怎么想都有问题。但最诡异的还是这次搬家本身，就算家里的人要给吴汉民治丧，也不至于搬家都不派个人来看着，哪怕自己脱不开身，不能喊个信得过的朋友乃至邻居来盯着么？ “帮忙的，没想到你看着高高瘦瘦的没一点肌肉，体力居然这么好，都跑了这么多趟也不见你脸红气喘。”看着再次回到门口，跟刚到这里时没什么两样的高似道，两个搬家公司的正式员工都惊呆了，他们自己干惯了体力活儿，也做不到这样跑上跑下十几趟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平时有在健身。”高似道挠了挠头，之前心里有事儿他一直在七想八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不合理的地方，现在被人提了一句才察觉到自己的体力好得过分了。这很可能跟献祭有关，所以他根本不好跟别人说，只能随便胡诌个理由。 屋子里的小件物品已经全部打包装箱了，之所以要费这个事儿，其原理跟集装箱是一样的，方便运输而已。现在只剩下一些大件的家具要搬了，吗两个人本不好意思喊高似道的，但是看他完全不累的样子，又忽然好意思了，“还剩下几个大家伙，你搭把手搬上车我们就可以下班了。” 高似道并没有提出异议，反正他都忙这么会儿了，也不在乎多跑几趟，而且来了之后始终没机会和这两个人交流，现在有机会一起搬东西他正好套套话，“听说这次的活儿来的很急，什么情况啊？” “照理说，找搬家公司搬家都要提前预约的，不过这家的人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下午必须搬完，还直接拿了钥匙给我们。”看到这个来帮忙的比他们干的活儿还多，两个正式的不免有些惭愧，言语之间也热情了一些，“因为那老头肯加钱，所以上面的就安排我们来加班了，置于理由什么的我们了解那个干嘛？” 高似道点了点头，居住在首尔的人很多都是全租模式，两年合约期满就必须要重新找房子了，所以搬家公司的生意特别好，都是要提前电话预约的。说是想尽早把房子腾空然后找租客租出去，这个理由很合理，但是为此特意加钱让搬家公司过来，还要求下午就把东西搬完，就有些说不通了。 “给钥匙的老夫妻俩应该是原户主的父母吧，叫我们把东西全都送到安阳去，虽然不是太远，但一来一回又要弄到半夜了。”车子不是开到安阳就能回头的，他们去了那边还要把东西卸下来，所以另一个人才忍不住抱怨。 上下又跑了几趟把桌子、椅子、柜子都搬上车之后，搬家公司的人就先撤了，本来他们还想找找茬儿克扣高似道一点报酬，回头好给自己买包烟分分，但是看到他这么老实肯干，实在不好意思做那龌龊事，不仅没少还多给了他五千，凑足了五万韩元。 忙了两个多小时高似道没觉得累，倒是觉得饿到不行，在路头的MiS买了两个三角鸡块，然后又用微波炉叮了一份3500韩元的廉价便当，吃完才缓过来一些。擦擦嘴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又回到了那间房子的门口，并朝周围张望了起来。 “小伙子，不是搬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高似道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学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铁丝把门捅开，旁边的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正好是刚才那三位闲聊了很久的三位老太太之一。 “啊，我的钱包好想落在里面了，回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取出来，可是这门锁了，好像是进不去了……”高似道素有机智，瞎话张口就来。 “没事，我知道这家的备用钥匙放在那里。”这种老式公寓楼，楼梯在外面，走廊自然也在外面，跟OneRoo的结构很是相似，玄关旁边就是卫生间。卫生间的通气窗都是开在朝向走廊的这面墙上的，老太太伸手拉开墙上的透气窗，然后摸了一把钥匙出来，“呐，你自己进去找找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钥匙放回原处就行。” “啊这……谢谢啊。”高似道看着老太太一步一摇里离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极限打工 第十章 一面黄色的墙 倒不是那老太太的心大，不知道对陌生人保持警戒，而是她刚才在外面看了老半天的热闹了，认得这个面善的小伙儿是搬家公司的人。这要真是小偷，整个屋子都已经被他们搬空了，还跑回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反社会人格发作了，要来欣赏空空如也的房子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么？ “呼。”高似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轻轻转动氧化严重的钥匙，推门走进了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房子。打开灯后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不少，因为他从不相信这世上存在巧合。从两天前撞上那个醉鬼开始，诡异的事情就不断发生，今天莫名其妙地接了一份来这里帮忙搬家的零工，要说背后没有点刻意的“指引”，他是不信的。 因为物件几乎都被搬走了，房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厨房的吊柜和灶台下内嵌的洗衣机仍然留在原处。比起毛坯房这里更像是一处废墟，但除了冷清之外好像并无不妥，高似道之前搬东西的时候进进出出了二三十趟，几乎每个角落都仔细地观察过了，现在再看一遍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他知道这里一定藏着线索，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站在屋子中央看了许久，高似道忽然闭上了眼睛，用眼睛观察找不到问题，那就干脆别去看就好了。 滴答，滴答，厨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在漏水，一直都有水珠滴落洗碗池的声音，然而他记得很清楚，之前他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才离开的，煤气肯定关上了，水龙头也不可能没拧紧。楼上似乎还有小孩在玩玻璃球，时不时就会响起玻璃珠在地板上滚动弹跳的特殊声响。 比起声音，更加恼人的是寒冬的冷风，也不知道是哪个窗户关不严实了，总有丝丝缕缕的冷风在他身边萦绕，好像还要往衣服里钻。黑暗能放大人的感官，同时却也放大了人的情绪，连高似道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由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又仿佛经过了永恒，黑暗之中的他终于捕捉到了自己始终觉得不妥的原因。这房子里飘荡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臭味，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察觉，开始时他以为是老房子都有的那种陈腐气息，但静下心来仔细闻一闻却又不太对，这是一种带着腥味的臭。 “原来是在这里，找到你了。”又在屋里转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高似道才在客厅最大的那面墙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明明是整个屋子里通风最好的地方，而且不靠卫生间也不靠厨房，可墙纸与踢脚线交界的地方却发霉起边了。 没有湿气，霉菌是没法生长的，而那股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如果真如镜子里的那个存在所说，自己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献祭了一个邪恶的灵魂，那么不杀人就只剩下四十七天好活了，这种情况下高似道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死而已。他没怎么犹豫，把钥匙当成铲子插进了墙纸的缝隙里，然后捏住被揭开的一角用力一扯，将正面墙的墙纸拽下来一半。 黄色，满眼都是黄色，这面墙上竟然贴满了符咒，密密麻麻如同黄色大蛇的鳞片一般。虽然墙纸没有完全接下来，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贴满了整面墙壁的，这东西贴在七七的脑门上很萌，但是出现在这里却让人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似道此时应该一下子跌坐在地，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出去才算应景，但是他并没有，已经生死看淡的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淡定地站在这面墙前仔细地观察起了上面的符咒。黄纸为地，朱砂画符，上面写的都是汉字，而且还是工整的蝇头小楷，所以他看得十分清楚，一边看还一边念出了声：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详，登山石裂佩戴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 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急急如律令。” 必须感谢科技带来的便利，打开手机随手搜索了一下，高似道便知道了这是杀鬼符，专门用于杀恶鬼斩邪灵的。回想起了下午那三位老太太说过的话，说短短一年之内就出过两回事儿了，他顿时明白自己抓到了要点。 因为当时几个老太太闲聊时说的是“住在这一片真晦气”，所以高似道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祭基洞的这一片出过两次事情，但现在看着眼前的这面墙，就能猜到是这间房子里出过两回事情，而这也解释了吴汉民为何请愿在外面挨冻，也不肯回到家里休息。 将近二十年的现代教育，让高似道成为了唯物主义的坚定拥护者，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换做几天之前他可能随手就撕下两张揣到口袋里了，现在却有些不敢伸手。犹豫再三他还是揭下了一张杀鬼符，叠好之后跟自己的公交卡一起放在进了钱包里，其余的则没有去动，只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墙纸没有专门的胶水是粘不上去的，高似道显然没有办法凭空变出胶水来，不过他的文具盒里有强力的双面胶，用来应急还是勉强可以的。看着不管怎么用力抹，下面都凹凸不平的墙纸，他不禁摇了摇头，不过不仔细其实也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所以便拍拍手离开了。 就在高似道把钥匙放回原处，将门带上的同时，客厅里被撕开的墙纸倔强地挣脱了双面胶的束缚，又卷起了一个角。 坐公交车回安岩的这一路上，高似道的心绪很不平静，非常想要弄清楚那间房子里之前发生过什么，和死去的吴汉民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现在缺乏一个切入点，不知道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调查。那个镜子里的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却不知道怎么联系对方，难道要像都市怪谈里那样，午夜时分站在镜子前呼唤血腥玛丽，可到时候把真的血腥玛丽召唤出来怎么办？ “嘟噜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高似道一看是李琮打过来的，就顺手接通了，不过因为他人在公交车上坐着，就把声音压得很低，“喂，李琮？” “大哥，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去帮我代班，真是谢谢了。”电话那头的李琮声音爽朗，由于嗓门特别大，连嘈杂的背景音都被他压下去了，“晚上应该没事儿吧，我请你吃晚饭表示一下谢意。” “不用了，一点小事儿而已。”高似道现在心乱得很，哪有心情除去和小兄弟一起吃饭。 “大哥，你这说的就不对了，对你来说是一点小事，可兄弟不能一点都不表示啊，今儿是星期六，咱们吃点东西之后就去大康他们那里玩狼人杀，十二缺一就等你来了。”狼人杀是十二个人玩的游戏，为什么已经哟十二个人了还缺一？因为差一个上帝。 “那行，我打电话跟汉娜说一下。”高似道感觉现在回去了只会越想越乱，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作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就答应了下来。公交车里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安岩五岔路口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往后门走，车辆行驶注意扶好扶手，车门开启请注意……下一站，高丽大学站。” 安岩主街很热闹，跟新村是没法比，但在城北东边的这片LC区已经算是格外繁华的地段了，小吃店、练歌房、台球室、居酒屋、网吧等等可谓应有尽有，周六明明大部分人不用来学校上课，还是有很多学生扎堆来消费。 “今天怎么大方起来了，居然请我吃土豆脊骨汤？真要有心谢我，买包烟不就行了。”高似道在后门见到李琮的时候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站着孟超和赵大康，两人都是政经学院的二年级学生。 土豆脊骨汤一人份七千五百韩元，而一包烟也就两千韩元出头的样子，李琮可不是什么富二代留学生，家里的条件也就一般，跟女同学出去吃饭都要AA的那种。平时他肯定就顺势去给高似道买烟了，今天却显得很大气，“大哥，之前是我不懂事，麻烦你特意帮我去干了一下午的活儿，真要是不表示表示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你说的什么胡话，回来的路上被车给撞了？”高似道听得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嫂子怀孕的事儿，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麻烦你的。”李琮赶紧解释到。 “别说你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高似道更蒙了，崔海娜居然怀孕了？但这不对啊，前几天她还因为痛经疼得咬他胳膊肘来着，“你都是听说谁的？” “何慧贞说的啊，她昨天感冒了去学校的医院挂水，看到你俩了，还说她偷偷跟着你们到了彩超室外面。”李琮二话不说就把同学给卖了，何慧贞也是政经学院的学生，比他们还高一个年级。 “我他么……”高似道词穷了，这些女人可真能八卦。 极限打工 第十一章 白狼王的子弹 “大哥，是男人就该默默地背负责任，然后惊艳所有人。反正嫂子都上大四了，涵国女人休学回家生孩子的多得是，你可千万不要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孟超长得还是有点小帅的，个子挺高，身材不错，家境也非常好，在大学校园里按理说应该是男神级别的人物，但他母胎单身，和女人只能当朋友，二十好几了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就这种连女人小手都没拉过的货色，偏偏总爱以恋爱专家自居，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 “对啊，大哥你马上就三十岁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安定下来，虽然我们跟嫂子没见过几次面，但都能感觉出来她是个好女人。”赵大康也在旁边帮腔，言辞十分恳切，感情格外真挚。 “你们是在教我做事？”崔海娜当然是个好女人，就凭她这两天始终守在身边，还主动提出来寒假找点活干帮他分担压力，高似道就没法说她半点不好。但两人的未来并不确定，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现在谈结婚还是为时尚早……不对，她根本就没怀孕，“别跟这儿瞎起哄，昨天做检查的不是她，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才去医院看看的。” “我早就说了，大哥就不是那样不小心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搞出人命来呢。”最先提起这个八卦的就是李琮，可他反倒第一个改口了，一副自己颇有先见之明的样子，“身体不舒服还帮我干了一下午的活，大哥仗义。” 高似道摆了摆手，出门在外除了个别心思不正的异类外，留学生们基本上都是非常团结的。别人的是就是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就是大家的事，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的人只会变得越来越孤立，“这都是小事，以后有什么问题跟大家伙儿说，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包括去报球的活儿也别接了，跟那种势力牵扯在一起，能有个好？” 虽然报酬丰厚活儿也不累，但这类工作的风险也很大，球场的保安只要抓到就会直接通报给警局，不仅要被罚款还要被扣押外国人登陆证。越陷越深也是个问题，那些组织看到好控制的留学生，就会不断加码引诱这些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去做更危险的工作，比如夹带之类的，这种被抓到直接就是逮捕。 “哥，这不是最近手头紧嘛。”李琮喜欢上了一个其他学院的女生，最近正在猛烈地追求人家，请客吃饭要花钱，逛街看电影要花钱，就连早上带咖啡也要四五千韩元一杯，光靠他正常打零工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要不是家里帮忙负担学费和房租，他自己不吃不喝都维持不下去。 虽然这些学弟学妹都喊他一声大哥，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亲哥，很多事情高似道也不好说得太深了，“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们先去吃晚饭吧。”明明刚吃过一个三角鸡块和一份廉价便当，可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他就又饿了。 政经学院侧门的正对面，就是一家非常有人气的土豆脊骨汤专门店，从文印店旁边的楼梯走上去就是了。如果一个人来，中午的时候点一份单独的土豆脊骨汤，然后坐在二楼的窗边看着不断从侧门进进出出的漂亮妹妹，简直是一大享受。要是三四个人聚在一起，对着人家的大长腿或者白脖颈品头论足一番，就更有食欲了。 不少男生都是这样，远远观望的时候如同色中恶鬼，仿佛下一秒就要怒犯刑法，等真的站到近前了却立马变成纯情小弟弟，张开嘴只会阿巴阿巴，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都是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儿，吃饭的速度肯定不是小姑娘可比的，脊骨算是吃起来很麻烦的东西了，中途还往汤里追加了两份泡面，但四个人还是半个小时内解决了战斗。李琮主动站起来，掏出卡去结账，“今天我来，孟超你们买点零食和啤酒，饭钱就不用出了。” “行。”这两个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也不太在意这个。 孟超和赵大康是室友，两人在开运寺旁边合租了一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大阳台的房子，具体的房租高似道没问，反正肯定不便宜。他刚来首尔的时候，一个人住得比他们两个人住的还要好，不过现在经济实力骤降，只能跟崔海娜挤一个OneRoo了，“你们这搞的我都不好意思空手去了。” “哥，你肯来玩就是给面子了，真觉得不好意思，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来露一手，省得大家出去吃饭被人家嫌吵。”孟超虽然在男女关系上总掉链子，但实际上是个很有组织天赋的人，为人处事都很成熟。 “上次你来做了两道菜，葛青青到现在还念叨呢。”夏天的时候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因为在外面的店里没法玩得太热闹，所以就决定在家里边喝边玩酒桌游戏。光有酒喝肯定不行，就一起买了点食材在家做下酒菜，当时高似道随便炒了个辣子鸡和蚬子，因为做得太过好吃，几个人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 基本上每个周末，这一群玩得比较好的本部学生，都会在孟超和赵大康出租屋的客厅里玩狼人杀。因为已经是一月初，很多课程已经结束，再加上明天星期天本就不用上课，除了要去打零工的几个人外都可以玩通宵。高似道特意跟崔海娜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会在这边玩得晚一点，让她不要担心。 “大哥，来抽身份牌了。”李琮是典型的人菜瘾大，还特别喜欢咋咋呼呼的，不过玩游戏就要有个这样的人物活跃气氛才能玩得有意思。 白狼王，这便是高似道抽中的身份牌。很多玩过狼人杀的都知道，白狼王的技能是白天自曝身份后开枪带走一名玩家，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技能的名字：同归于尽。不知道是怎么的，看着这张牌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约一公里之外，伍馨香病院的楼顶上站着三个人，占据中心位置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一左一右堵着出入口的则是套着同款羽绒服的一对男女，“林医生，快停下吧，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林正楠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惨烈地笑了起来，明明是在放声大笑，却比痛哭更让人心生悲切，“林医生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对这世界彻底失望的可怜人。” “不，林医生没有死，只是迷茫了而已。”裴敏静是一个七级公务员，不过她并不在任何明面上的官方部门就职，而是为一个名为“双生院”的单位工作，国情院的调查员身份只是一层伪装，她实际上干的是对付那些非人存在的活儿。 林正楠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曾经被他视为神圣象征的东西如今却当成破抹布一样对待，“就在脚下的这座医院里，我曾经把很多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也许有五十个，也许有一百个……具体的数字实在是记不清了。可是我的妻子和孩子被送来的时候，她们却已经死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救了那么多人，却连一个挽救家人的机会都额没有得到！” “这是悲剧，但也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命运。”韩俊基叹了一口气，进入双生院后的十多年里，他见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哪一个走向极端的人没有伤心的过往呢？只是有些人选择了屈服，另一些人走了出来。 “狗屁命运，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林正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薄薄的手术刀片，在自己的手掌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立马涌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了自己脚下的地面上，道道暗红色的咒文立刻浮现了出来，组成了一个阵。 “不好，快点阻止他。”韩俊基本以为林正楠是被他们逼上天台来的，却没想到这是对方预先设好的陷阱，以脚下这个召唤阵的规模，没有半年时间刻画不出来，而且还需要至少献祭十个活人才能生效。 裴敏静拉开羽绒服，从武装带上拔出了一柄造型夸张的左轮手枪，二话不说就打开保险扣动的扳机。橘红色的火光散开，在夜晚格外显眼，随机便是嘭的一声巨响，然而子弹在林正楠身前不远处直接被停住了，就那样静止在半空中，上面雕刻的繁复符文清晰可见。 “呼，是你在召唤我吗，凡人？”召唤阵下探出一只巨大的魔爪抓住了楼顶的边缘，浓烈的烟尘带着硫磺的味道蔓延开来，虽然只是露出一只爪子，但足以判断出他的整个身体应该不比这栋楼小到哪里去。 “是的，我想换回我妻子和儿子的灵魂，用多少个人去换都可以！”虽然准备了长达一年之久，但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林正楠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制，“强大如你，应该可以很轻松做到这一点，对吧？”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伍馨香病院大楼的外面，四个角落分别站着四个人，他们高举双手维持着遮蔽大楼的结界，尽管看不到楼顶上的具体情况，可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肯定不是人力所能达到。 “评估有误，这不是滑坡级别的事件，至少是地震级别的事件，重复一遍，至少是地震级别的事件，你们呼叫救援，我将尽我所能争取时间。”韩俊基的声音里透着决绝，这种级别的事件几年也未必能遇上一次，这次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队长！”队员们都很清楚，尽量争取时间是什么意思。 极限打工 第十二章 地球太危险了 “此次特异事件的主要牵涉者名为林正楠，CB区安岩洞伍馨香病院急诊科的医生，三十五岁男性，妻儿都是一年前回基路4号支路特大交通事故的遇难者。”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位于南山北峦的指挥中心里依然一片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根据调查，此前他从未出现在类似的事件中，所以我们……” 站在大屏幕前的男人用手支着指挥台，他头发花白皱纹明显，看上去似乎已经很有些年纪了，却站得如青松一般笔直。他就是双生院的现任院长洪青松，负责应对南半岛的一切特异事件，“我没有要向谁兴师问罪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所以不用向我解释你们误判情势的原因，我只想知道能不能控制住局面，白狼小队有没有机会救出来？” 为了维护现行的秩序，双生院一直以来只能在暗中活动，再加上拥有灵感的人本来就万中无一，所以他们的行动人员非常宝贵。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先经过专业的分析人员进行评估，然后再决定派出多少人去完成，而其他的人自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人手总是不够用的。 这一次的事件被认定为滑坡级，也就是能造成的损害大致跟一次山体滑坡相当，但林正楠掌握着极为恐怖的跨位面召唤阵，并且还成功地刻画了出来，这是情报中完全没有提到过的事情。原本以为只要一个小队就能处理的问题，现在却发现把所有能调动的行动人员都派过去也未必能压制得住。 “根据前方传回来的画面，被召唤出来的至少也是个督军级别的炎魔，除非让他们放弃牵制立刻撤离，否则很难回得来。”人类的脆弱与渺小，只有他们这群见识过世界真实模样的人才能明白。 “ADS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如果不能及时进场控制住局面，明天的新闻上可就有惊爆眼球的消息可以看了。”ADS是特殊事件对策机关的缩写，隶属于米国官方，人家更有钱也更有势力，笼络的能人异士比涵国强得多了。虽然洪青松希望能获得独立地位，但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依仗对方的帮助，毕竟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已经在路上了。”下属脸色有点难看，因为对方回复他的也是这短短六个字，字字透着敷衍。米国人在这片土地上比主人还横，行事无所顾忌，也从来不在意涵国人的脸面，能同知一声就算不错的了。 指挥中心里没人再提撤出白狼小队的事情，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时候放弃对炎魔的牵制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大家都见惯了牺牲，个体生命在这样的时候被拿来称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伍馨香病院的楼顶上，韩俊基取出了最大的底牌“白狼之牙”，这时的他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知道这头督军级别的炎魔一旦挣脱召唤阵的束缚，那么周边数百上千人都要被焚为灰烬，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来自未知位面的细长的狼牙被狠狠插进胸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流出，因为伤口瞬间就被冻住了，脸上已经开始结霜的韩俊基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大声念出了一个词：“封冻！” 白狼之牙所在的位置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凌冽的寒风被从四面八方收摄而来，混合着空气中水气凝结的冰霜，在韩俊基的周围形成一个可怕的领域，连召唤阵的运转都变的停滞下来。 “凡人，徒劳的挣扎！”炎魔怒吼了一声，顶着寒风与冰霜开始更加奋力地向上攀爬，似乎要直接从召唤阵里爬出来一样。它身上的火焰不断熄灭又不断生成，留下一块块暗黑的焦痕，然而这种僵持显然不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因为维持着寒风领域的韩俊基生命力在飞快地消逝，反观炎魔只是皮肤变得凄惨了一些而已。 “嘭！”第二声枪响在天台上突兀地炸裂，暂时失去了召唤阵保护的林正楠，被一枪轰掉了半边脑袋，他疯狂的快意的笑容还在脸上，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带着换回妻儿灵魂的妄想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溅起带血的尘埃。 裴敏静双手持握着左轮手枪，枪口正冒出淡淡的白烟，“队长，坚持住，上面已经了解了这边的状况，支援很快就会到的。” 韩俊基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整个人都已经被冻住，他发现自己想要做个表情也是奢望了。他并不后悔，即便一百次面对同样的局面，他也不会更改自己的选择，仅仅因为有些牺牲，值得。 联通两个位面的通道已经完全打开，虽然极其不稳定，但不主动进行关闭的话至少还能存在好几分钟，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炎魔爬出来，并且把周边所有的人都杀光。伍馨香病院建在居民区里，东南西北全是居民楼，一旦出事结果不堪设想。 “万能的主，全知的神，我以你的名义，放逐这个恶魔。”低沉的吟唱过后，炎魔庞大的身躯变得虚幻起来，四处都不着力，失去了干涉现实世界的能力。穿着黑色神父长袍的男子从空中降落，看样子竟然是飞过来的，“别愣着，赶紧破坏这个召唤阵法，这个放逐术持续不了太久。” 裴敏静也知道队长将生命献祭给了北风之神也就异位面的白狼，来换取这个有限封冻领域，已经彻底没有救了，只能强忍悲痛冲到了召唤阵的旁边，洒出一把蓝色的粉末，召唤阵上的符文飞快地褪色，传送的通道也如同受到扰动的漩涡突然扭曲起来，“希望你能活到下一次见面，恶魔。” “我认得你，讨厌的气息！”炎魔只被放逐了几秒钟，再次实体化的它却已经无法穿过变得狭窄的通道了，不甘心地瞪着神父打扮的男人，抬起爪子遥遥一指，却什么法术都没放出来，直接被排斥出了这个世界。 “对不起，小女孩，我来得有些晚了。”神父打扮的男人似乎也很老了，头发和胡子都是雪白的，这并不奇怪，强大的力量都是多年修行的结果，“我的名字叫戴安，朋友们都叫我神父。” “阁下，我要送队长回去，这里就留给你们ADS的人研究吧。”裴敏静完全没有留下来闲聊的欲望，她阻止了一次准地震级别的特异事件，却失去了亦师亦友的队长。虽然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料，但她还是心痛到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做过很多蠢事，只因为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跟别人不一样。后来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终于弄明白了这个问题，之所以和其他人不同，是因为我们出生时就带着使命。”戴安神父忽然说道。 “我不会做蠢事。”裴敏静丢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抱着韩俊基的遗体走了。 “神父，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洪青松十分庆幸，戴安神父在整个ADS里也是排名靠前的强大存在，他是正好在涵国拜访一位朋友，才能及时赶到现场控制住局面，如果换成ADS驻半岛分部的其他人来，恐怕要遭受很大的损失才能将炎魔驱逐回它自己的位面。 高似道嘴里叼着酸奶味的凉烟，手上拿着白熊的听装啤酒，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边，整个人都被惊呆了，“我靠，地球好危险，我还是快点回火星吧。” 开运寺上方的山坡上视野极好，而伍馨香病院和这里的直线距离只不过五六百米而已，忽然又是爆炸又是火光的，他想不注意都不行，尤其是那个烟尘中钻出来的庞大身影，太具有压迫感了。 “大哥，你忽然说什么胡话？什么跟什么就要回火星啊。”孟超顺着高似道的沐光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迷蒙的夜色，完全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三个人都是玩狼人杀已经被刀或者被推，提前出局了的人，所以搭伙出来抽烟顺便透透气，并没有在留屋里看热闹。 “你们没有看到吗，那边的大楼在冒烟啊！”高似道这下更惊讶了，因为这里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边末日一般的景象，其他的几个完全视而不见，淡定地站在阳台上抽烟喝酒聊天。 “哪里？”李琮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在冒烟。 “这烟恐怕只有聪明人能看到。”孟超在一边起哄。 “哦，那我看到了，不就在……那儿么。”一听只有聪明的人能看到，李琮立马露出了大聪明的表情，傻憨憨地把手一伸，指向了楼底下一家烤肉店的方向。 高似道觉得这一切很可能和自己最近的经历有关，之前他以为自己遭遇的也就是躲在镜子里、卫生间里、衣服橱子里吓吓小朋友的那种鬼魂，谁知道这些东西能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来。而且不止他一个人拥有类似的奇幻体验，他的事情就很可能就会被发现，如果真的每四十九天杀一个人，怎么可能能藏得住？ “李琮，今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公交车里的广播是不是同时响了？”高似道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很多片段，其中有一部分特别违和，所以他需要确认一下，“你还记得报的是那一站吗？” 极限打工 第十三章 铁马冰河入梦 “我当时正跟你打着电话，哪会认真听那个，大哥你这不为难我么？不过好像还真有点印象，应该是高丽大学站吧。”李琮皱着眉头，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些片段，涵国的公交车里车载广播特别响，想不注意到都难。 “没错……我也记得是高丽大学站。”高似道并没有说出来，当时的车载广播是这样的：“安岩五岔路口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往后门走，车辆行驶中注意扶好扶手，车门关闭请注意，下一站，高丽大学站。” 这个广播乍听之下好想没有什么问题，仔细回想一下却非常违和，是因为它并非完整的一句话，而是由两句话各剪一半拼接在一起的。安岩五岔路站口和高丽大学站之间应该还有一个伍馨香病院站才对，当时他在打电话的没有注意到，可现在不管怎么回忆，似乎都没有听到熟悉的肩周炎治疗广告，而车子也没在那一站停靠。 火光和烟尘，剧烈的爆炸声，都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以此来看事发地点应该就是伍馨香病院没错了。可究竟是谁阻止了自己在那里下车，又或者对方想要阻止的不仅是自己？问题一个接一个涌来，高似道感觉自己智商高达一百六十几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大哥，里面应该已经玩结束了，咱们先进去吧。”每次玩完了一局屋子里都会吵得不可开交，众人相互甩锅相互指责，不过这也正是桌游的一大乐趣所在。孟超听到屋里传来吵闹声就知道一局结束了，他们在阳台上被冷风吹得鼻涕都快掉了，得赶紧进去暖和一下。 十二人标准局的狼人杀，一局最少也要玩个四五十分钟，拖得比较久的耗上两三个小时也有可能，为了照顾每个人的游戏体验肯定不能只玩一两局，所以就只能熬通宵了。等到游戏散场之后，高似道爬坡上了研究生宿舍再下坡到法学院后门，回自己租的OneRoo已经是早上七点钟，理科校区的学霸们已经站在站台前等车了。 博士狗本来就经常因为要写论文而晨昏颠倒，作息不规律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不仅高似道如此，崔海娜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她追剧追得太入迷，嘴上说着再看一集就睡觉，结果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不是在南山旋转餐厅预订了位置，晚上要陪你一起去用餐么。”往常高似道都会跟学弟学妹们吃过早饭了再回来，到家基本上已经是中午了，今天他回来的确实有点早，“往里面去点，我不好睡了。” OneRoo本来就不大，当然不可能有单独的卧室，而所谓的床也只是一个一点五米乘以两米的床垫而已。只要崔海娜弯着腿，高似道基本上就没地方躺了，就这居然还好意思被称作是QueenSize，哪个皇后睡这么憋屈的床啊？ “先去洗澡，身上一股子烟味。”崔海娜不拦着高似道抽烟，却不意味着她能容忍他这样爬进被窝，对于本身不抽烟的人来说，烟味是非常刺鼻的。也就是涵国的纸卷烟焦油含量比较少，只有一毫克而已，换作十一毫克的宗国烟她更受不了。 高似道虽然已经困得不行了，但也只能爬起来去浴室洗澡，好在屋子里开着地暖，一点都不觉得冷。他自己最烦早上听到隔壁邻居洗澡时哗啦啦的水声，所以认为崔海娜也肯定一样，“你就不怕吵么？” “再吵也比被烟味呛到的好，你洗澡的时候把门关严实了不就不吵了。”崔海娜感觉自己还能睡个回笼觉，只要这家伙别一直跟自己搭话就行，再这么聊下去她仅剩的三分睡意也要被赶跑了。 头发短的好处就是随便吹一吹就干了，女人早上洗个头可能到了中午都还是半湿的，但高似道连洗澡带吹头发一共也没花十分钟，出来后随便用浴巾擦了擦就钻进了被子，“我进来咯，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崔海娜狠狠给了他一肘子。 床头的窗帘遮光率非常好，是高似道亲自购买并且亲自安装的，就是为了在白天也能睡得着觉。原先这里根本没有窗帘，只是在窗户玻璃上糊了几张报纸，那几张报纸居然还是英文的，也不知道之前的住户为什么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讲究格调。 把窗帘拉严实之后，房间里的昏暗程度跟晚上也差不太多了，高似道玩了一个通宵还喝了不少啤酒，闭上眼睛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叮呤，叮呤！”再睁开眼时，天地忽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块幕布，鹅毛大雪被吹起后在西风中漫卷，几乎充斥着高似道的整个视野。他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好像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不断靠近，同时还伴随着铃铛的清脆响声。 因为距离太远，又有大雪遮蔽，高似道怎么都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很是高大威猛。也不知等了多久，黑色的影子终于来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是一匹披着黑色铁甲的高头大马，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叮呤的响声就是这铃铛发出的。 披着铁甲的马载着骑士，在冰冻的河上一阵踢踢踏踏，最终停在了高似道的面前。他看着这一人一马丝毫都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很滑稽，因为马上的骑士虽然很有范儿，可身上却穿着一件很不搭调的棒球夹克，头上戴着的也不是头盔，而是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万圣节都过去两个月了，还起个马到处溜呢？” “唰！”雪亮的刀光一闪，高似道嘲讽的笑容被惊悚取代，他用力地捂住脖子，努力不让血从伤口流出来，只可惜这一切注定了都是徒劳无功，因为……因为他醒了。 “呼，呼，什么鬼噩梦这么真实。”高似道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甚至他都一度认为自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但这只是因为睡眠质量很好的缘故。忽然之间又做了梦，还是真实度这么高的噩梦，吓得他后背都冒冷汗了，“那大哥气性也太大了，开个玩笑都不行。诶，崔海娜你人呢？” 伸手一摸发现身边没人，高似道便转过身去拍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闹钟，随着橙色的小灯亮起，他看清了此刻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一刻。做了这么夸张的噩梦，结果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醒来还发现女朋友不见了。 抬起头发现书桌前有个人影站着，似乎正在换衣服，高似道不禁有些感动，为了不把他晃醒居然宁愿抹黑换衣服也不开灯，这样体贴的女朋友到哪里去找，“把灯打开吧，抹黑换衣服可别磕到膝盖了。” “不用。”那身影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了飘飘忽忽的声音。 “我没事的，你换完了再关灯就好。”高似道一边说着，一遍伸手在墙上乱摸，找寻电灯的开关。 “不准开灯！”忽然，一声怒吼传来。 “嚷什么嚷，你那些排骨我又不是没见过，切。乐意关着灯就关着吧，大脚趾踢到凳子腿到时候可别冲我喊疼。”高似道现在困得很，没劲和崔海娜拌嘴，嘀咕了一句就又躺了回去，脑袋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高似道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钥匙碰撞的声音，接着就是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啪”的一下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抬起头的高似道看到穿得像企鹅一样的崔海娜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子。 “不好意思啊，把OPPA你吵醒了。”崔海娜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又把灯给关上了，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三角包饭和香蕉牛奶，坐在椅子上一边吃早饭一遍刷剧，为了不打扰某人睡觉她特意戴上了耳机。 再度躺回去的高似道也懒得看闹钟了，“现在几点？” “再过几分钟十点，OPPA你睡吧，还早呢。”崔海娜小声地回答到。跟餐厅哪边预定的时间是晚上六点，所以四点前出发都没有问题，把洗漱打扮的时间都考虑进去，让他睡到下午三点也没问题。 并没有睡到三点那么晚，高似道十二点半就睡不下去了，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外面变的嘈杂了起来。起来刷牙洗脸又用发蜡抓了一下头发，然后翻衣橱找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出现在镜子前的人焕然一新，只可惜刚买的穿衣镜还没送到，只能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了，“海娜，你这发型真不错。” “那是，我可是一大早就去美容室做头发了。”难得浪漫一回，崔海娜准备多拍几张照片发上Instagra，而打定主意要拍照女人肯定会提前精心打扮一番的。 “得了吧，你几点出门的就一大早？”高似道翻了个白眼。 “八点啊，已经挺早的了吧，我给OPPA发信息留言的时候，OPPA还睡得像个小猪崽儿一样呢，口水流了一枕头。”崔海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八点？”高似道走到床前，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崔海娜发送的KakaoTalk的信息：OPPA，我去美容室做头发了，你要是醒得早就给我发信息，我回去路上帮你带早饭。 发送时间，AM8：02。 极限打工 第十四章 想要骗过上帝（为天马行空马行空加更） 就算不染不烫不修不剪，光去美容室洗洗头发再吹个造型，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崔海娜八点零几分就出门去弄头发了，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才回来，那么九点一刻在书桌前穿衣服的女人是谁？高似道不禁打了个寒颤，要是被拳师们知道了他其实有两个女朋友，还不得被咏春打得满头都是包。 “OPPA发什么呆啊，过来吃你的早午餐了。”崔海娜把袋子里的三明治和另外一罐香蕉牛奶拿了出来，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她自己吃着买二送一的打折三角包饭，却给男朋友带火腿鸡蛋配小黄瓜的三明治。 “崔海娜，自打碰到了你之后，我就一直过得很不如意！现在总算弄明白为什么了，因为我把运气都用在了遇见你上。”高似道说着土味情话，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当时房间里光线昏暗，他都没看清另一个女朋友长什么样。 打开手机APP查了一下，韩亚银行的现金卡里还剩几十万韩元，只够下个月交完房租再吃几天饭的，好在很快就是寒假了，对社交方面的花费不用太过担心。受到现实状况的限制，两人今天没有再奢侈地打的过去，而是提前两个小时坐地铁在会贤站下车，然后准备从南山公园的后门那条路爬山上去。 走后门什么的，高似道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今天机会难得，他当然要付诸实际行动。 南山北峦的这个入口，旁边就是涵国的教育情报研究院，再往上面走则是安忠庚义士纪念馆，不过最知名的还是这一百一十一级台阶本身。曾经创下收视率奇迹的《我的名字叫金三顺》，全剧最后一幕就是在这里拍的，男女主人公隔着扶手亲吻的画面，不知道让对少韩剧迷心动到尖叫。 高似道虽然没有看过这部剧，却也知道那个场景，因为该画面的照片被做成了老大的一块牌子，就插在台阶旁边的花台里。难得来这儿一趟，不拍张照片留念一下说不过去，他当即掏出手机准备以自拍的角度来一张，“海娜，啵。” “讨厌，这么拍怎么能看得出来到底是在哪儿拍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台阶很长，胳膊很短，要是自拍的话还不如回家去，站在消防通道的楼梯上拍还自在些，反正都看不出来具体拍摄地点。崔海娜脸皮相当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的关系，还是有不少人从这里路过的，她可不想当众做那么羞耻的事情。 “这还不简单，找个路人不就好了。”高似道因为学业和工作太忙，很少会离开安岩，难得有机会一起出来肯定不愿意放弃，很快便在台阶下面拦住了一个独自一人走着的漂亮姐姐，“这位好看的努纳，能不能帮个小忙？” “你是在叫我？”裴敏静忽然被人拦下，表情非常的不耐烦，脸上似乎都能刮下一层霜来。 “这样的，我跟女朋友想拍一张纪念照片，自拍总是找不好角度，您能不能帮我们客串一下摄影师？”毕竟是找别人帮忙，哪怕这个女人表情很欠揍，高似道还是尽可能地展现出了自己和善的一面。 “没时……没问题。”裴敏静刚想说她没有时间，但她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这是刚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才会沾染的味道。这个男人一定是在两天以内碰到过的那种存在，而且还产生了很深的纠葛，所以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接过了对方的手机。 “稍等一下啊。”高似道挠了挠头，这女人虽然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本质上还是挺热心的嘛，女人都是外冷内热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拉着崔海娜站在台阶的中段找好角度，然后学着电视剧里的画面摆出姿势，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了不少，羞耻的事情做多了果然就不觉得羞耻了。 随着快门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久地记录了下来。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想你以后会需要的。”裴敏静十岁就进入了双生院，几乎没有任何在寻常社会中进行人际交往的经历，她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Kakaotalk的加好友界面，完全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 “呃？”自打上初中三年级时，隔壁班的班花和本班班花因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在学校车棚扯着头发打了一架，高似道就知道自己应该长得很帅。这些年不知道曾有过多少好客的大姐姐向跑来表白，说自己是她们的菜，但这样把崔海娜当成空气，直接来要联系方式的霸道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不合适吧，我女朋友还在呢。” “哈？”崔海娜又变成海豚脸了，这话说的好像如果她不在，这混蛋就能心安理得地跟漂亮努纳互换联络方式一样，恐怕这家伙在背后没少干这事儿，“这位女士，我们OPPA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只喜欢小的，不喜欢年上努纳。” “是嘛。”裴敏静沉静的目光从崔海娜的脸掠过，开始缓缓地往下移动，然后停在了脖子以下肋部以上的地方，找到了部位之后居然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一眼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因为“头脑是十九岁，身材却是小学生”的关系，崔海娜在大一的时候被同学们起了个“崔斗日”的外号，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涵国版的《名侦探柯南》被翻译成了《名侦探南斗日》。她四年来一直对这个绰号有着极大的怨念，要不是这条路上还有别的路人走过，她都要撸袖子给这老女人一点颜色看看了，“呀西，你这老女人往哪儿看呢！” “女士，我也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如您所见，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我又是个对感情非常专一的男人，所以交换联系方式就免了吧。”高似道微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要加对方KakaoTalk账号的想法，“非常感谢您为我们拍照，祝你能有愉快的一天。” “你确实很有魅力，跟宗国的一个演员非常像。”裴敏静上下打量了高似道两眼，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着脸说到。 “呵呵，梁朝唯是吧，认识我的朋友们都这么说。”高似道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真的跟那位影帝一模一样，再加上他刚误诊成癌症又不断撞鬼，被折磨得够呛，那三分厌世七分肾虚的气质都差不多。 “不，是姓吴的演员。”裴敏静更正道。 “吴雁祖？确实，现在想起来，上高中那会儿我还有个三条巷吴雁祖的绰号来着。”高似道一直都觉得，自己跟吴雁祖之间相差的无非是一张面具而已，论颜值就算真有差距，也就是城北徐公和邹忌的差距，他自己是徐公，吴雁祖是邹忌。 “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姓吴的演员。”裴敏静摇了摇头。 “吴一凡？不对啊，他是男子Idol不是男演员啊。”高似道显然不认为自己跟吴一凡有任何共同点，首先他长得不像鳝，其次他不会放电，再者像那谁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词儿啊。 “我想起来了，那个男演员好像叫吴梦达。”裴敏静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一副谁都欠她几个亿似的样子，甚至说话时连语调都不会变的，让人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讲笑话，还是真的那么认为。 “女士，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攻略我吧？我可不是……”高似道骄傲地哼了一声，八岁看《飘剑双姝》，十岁看《告别薇安》，十五岁看《七朵水仙花》，他对女人们惯用的这些招数早就了然于心了。 “你最近是不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如果有就加我的KakaoTalk，遇到问题可以问我。”裴敏静还沉浸在队长牺牲的悲痛之中，压根就没有心思和一个陌生人子啊路边闲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之所以多这个事，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无力应对特异事件而丧命罢了。 不干净的东西他何止见过，还近距离地接触过呢，高似道盯着对方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是随便乱问的，是真的在他身上觉察出了点东西。现在的他十分茫然，最希望的就是遇上一个可以给他指引的人，“那就加一下吧，努纳。” “喂，什么鬼？”崔海娜都惊了，几秒钟之前还在装柳下惠的男人，居然转头就加上了人家的KakaoTalk账号，还不知羞耻地改口叫起了努纳，敢情之前的那番表演只是虚晃一枪，单纯想要骗过上帝？ 高似道向裴敏静挥了挥手，然后揽着崔海娜的肩头半推半包催着她上山，“你看她一脸克夫相，我怎么会对她有想法呢？估计就是个在网上给人抽塔罗看星象的算命师傅，加上她的账号是为了咱们俩以后找她看看姻缘。” “呸，谁要跟你看姻缘了。”崔海娜轻啐了一口，显然还对刚才那一眼的伤害耿耿于怀。 极限打工 第十五章 大楼转转餐厅 南山塔上的这家旋转餐厅名字叫NGrill，写在看板上似乎挺洋气的，然而翻译出来其实就是“南山烧烤”的意思，一股路边卖串儿小摊的气息立马扑面而来，也不知道餐厅的老板怎么有勇气把菜品卖得那么贵的。 “我们预定了NGrill的位置。”如果是普通游客，上南山塔观光游览要买票才能进入，但去观光平台的旋转餐厅吃饭的话，就不需要另外再买门票了。这就跟某些高档住宅小区一样，外来访客想进去得先登记来访目的，还要联络在住的户主，但是到小区内的餐厅用餐却不需要那么麻烦。 “先生，女士，您预定的位置在这边，请跟我来。”搭乘电梯到达餐厅之后，门口的侍应生核对了一下预定的信息，然后非常礼貌地引导他们入座，并且递上了两份餐单，“这是我们的菜单，两位请先看看需要点什么。” 今天只是小情侣出来用餐而已，不是出镜演时装偶像剧，所以高似道并没有搞那套繁复的虚礼，只是帮崔海娜拉开了椅子就坐下了，“法餐的味道都一个样，主要看你喜欢什么食材，实在选择困难的话就点个有牛排的套餐好了。” “那就晚餐的套餐吧，也不知道有几种牛排。”崔海娜翻了翻菜单，饶是来之前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上面的价格还是让她咋舌不已，倒不是说她消费不起，而是觉得有些不太值，这里一份两百克牛排的价格在外面都能买一公斤牛肉了，“酒需要单独点的吗，还是跟着套餐的？” “先选主菜，酒等他们推荐就好了。”在外面的餐厅吃西餐，选的酒都是用来佐餐的，所以喝酒的目的只是为了突出菜品的美味而已，真要想品酒自然有专门的品鉴会。稍微上点档次的餐厅，都有专门的酒侍根据当日的天气以及客人的菜品来推荐合适的酒，许多人不懂装懂，来到这种地方非要选好的、贵的，结果只是白白糟蹋了酒而已。 “铁板料理，不吃点韩牛就太可惜了，我们吃这个套餐吧。”崔海娜看了半天，还是决定选自己熟悉的东西，什么西葫芦茴香鲈鱼沙拉、芳香奶油铁板龙虾、圆生菜熏猪肉香肠之类的东西，还是以后再尝试好了，“今天是为了庆祝OPPA平安无事，死里逃生，就不替OPPA省钱了。” “千万别省。”两个人点了一个“三种韩牛精选烤排”的情侣套餐，又单独点了一份意大力焗烤龙虾，然后便合起餐单递给了侍者，因为还有甜点、例汤、当季风味等等，他们俩吃这么多绝对够了，“今天的酒有哪几款推荐的，拿过来给我们试一下，可以吧？” “当然，请您稍等。”侍者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去了。 能拿来给客人试的酒，肯定不会是太昂贵的种类，都是餐厅大量买入存入酒窖的，不过酒好不好喝还是看个人的口味。侍者拿出一瓶酒展示了酒标，然后非常小气地在杯子倒了一咪酒，都不知道能装满可乐瓶的盖子，“先生，这是珐国波尔多大区列级酒庄……” 一共尝了三款酒，高似道选了2015年的碧尚女爵，不能说便宜，但也不算贵得离谱。硬要让他说葡萄的种类、当年的气候、酒庄的酒具、酿造的工艺等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投不投口却能直观地感受出来，“就这个吧。” NGrill旋转一周是两个小时，正好可以享用完一顿大餐再聊聊天，因为是靠着窗户的双人桌，玻璃的外面就是首尔的夜色。千万人挤在这座城市里，而南山处于地理上的中心位置，从这里看出去能将整个首尔尽收眼底，“下面的灯火很漂亮吧……都是社畜加夜班留下的眼泪，明年下半年你就跟他们一样了。” “OPPA你可真会煞风景。”崔海娜丢了个好看的卫生眼过去，哪怕多次重修低评价的课程，她的成绩也还是就那样而已，读研的事情现在是不去想了，毕业之后确实要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她当然也想当全职太太，在家里给他洗洗衣服做做饭，不过双职工的话可以帮忙分担些压力，也能尽早攒出卖房子的钱。 高似道并不知道，在外人面前特别嫌弃他，一说结婚的话题就躲躲闪闪的崔海娜，连将来留在首尔住全租房还是回到大邱买学区房都想过了。 酒桌是最能展现男人格调的地方，卖弄得太过了就会显得聒噪，招致女人的反感，什么都不懂又显得不会享受，会让女人觉得无趣，只有恰到好处的说明，不着痕迹的照顾，才能让人心生好感。高似道在这方面显然很有功力，崔海娜一顿饭吃完连北在哪里都找不着了，死活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今晚才喝了多少一点，你腿都软了？”上山步行是为了健身，下山考虑到安全则是搭乘缆车下去的，因为他们又在观景台上聊了会儿天，所以下去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游人已经非常少了。跟崔海娜依偎在一起站在缆车上，看着首尔的绚丽的夜景，高似道不禁又多了几分要活下去的执念。 “可能是旋转餐厅把我给转晕的吧。”酒不醉人人自醉，崔海娜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哪个女人不喜欢浪漫呢？她也不奢望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但一年若能有个两三回，逛逛公园爬爬山，再吃一顿好的喝点酒，就很心满意足了。 半瓶红酒非常助眠，回到OneRoo高似道又是头挨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然而他入梦没多久又看到了漫天的大雪和穿着棒球服的骑士。人在梦境之中，很多时候都有着清醒的意识，能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他也是这种状态，但当那雪亮的刀光闪过，头再一次被砍下的时候，他还是被吓醒了。 伸手拍了一下地上的闹钟，凌晨三点三十三分，后背尽是冷汗的高似道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上居家服走进了小小的卫生间。森冷的灯光下，他站在镜子的面前，“高又帅，大哥，你是我的亲哥，给点提示吧，总是这样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OPPA你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什么呢？”崔海娜不知何时站在了卫生间的外面，隔着木板门向里面询问道。 “啊，没什么，我看自己长得又帅了不少，正在感慨呢。”高似道揉了揉鼻子，镜子里的人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他自己。想要见那位的时候怎么呼唤都不出来，不想见到对方的时候却又换着法儿的吓人。 早上那件事，他无比确信是撞鬼了，绝对不是精神压力过大而产生的幻觉，更不是误把睡梦中的场景当成了现实，因为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菜刀柄上多了个清晰掌印。自己有轻微的洁癖，用完厨具一定会清洗干净再放回去，而崔海娜从来不做饭，压根没有动厨具的理由。 “哦，那我去睡了。”崔海娜的声音渐渐变小，好像是离开了卫生间的门口。 “这女人，走路都没声儿的。”高似道又看了一会儿镜子才打开卫生间的门，回到床前关上灯，崔海娜像小猪一样睡得很熟，嘴里哼哼唧唧的，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低头的时候他忽然目光一凝，因为被子的外侧被掀起了一个角，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早上八点，顶着黑眼圈的高似道揣着香蕉牛奶和三明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发呆，社会学科的PhD们每天都是这样开始的。明明是研究经济的，但看得最多的却是各种没有营养的垃圾邮件…… “哟，我们的浪漫小猫咪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昨晚没睡好吧？”考勤都是九点才开始，所以隔壁的学姐过来聊天也不算串岗，大家都是这样烧开水、泡咖啡、翻邮件、到处乱逛来打发时间的。学术要真是那么好告，导师们人人都去拿诺奖了，还要博士狗帮他们做苦力干什么？很多人都博士生涯都是一眼看不到头，于是渐渐就皮条了。 “学姐，大清早的，就别来打趣我了。”浪漫小猫咪是涵国人用来调侃的话语，见不得别人你侬我侬搞惊喜活动，就这样说几句讽刺的酸话，“我这几天精神压力特别大，这模样都是愁的。” “愁还能去南山塔上的旋转餐厅吃大餐？我看你愁的是光请客吃东西喂不饱人家吧。”学姐咯咯直笑。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高似道挠挠头，他好像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儿。 “我Instagra上关注了海娜呀，她昨天晒了那么多张的照片，我怎么能不知道。”学姐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都几年了，你连我的账号都没关注，关注人家似道的女朋友？”西装革履的张成武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听了这边的对话忍不住打趣道。 “老师的帐号里拍的不是花就是狗，我才不关注呢。”学姐吐了下舌头，飞快地跑了。 “米糕，过来一下，这边有点事情交给你。”张成武把东西放下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反正也到了期末，论文的事情急也没用，你先帮忙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一下。” “噗，让我去当记者？”高似道差点没喷出来，导师平时接过不少给大企业做咨询的顾问工作，处理数据什么的活儿他当然是没少做，可现在居然让他带队去跑新闻，这工作的跨度也太大了。 “又不是不给钱，就当是打零工好了。”张成武无所谓地说道。 极限打工 第十六章 层层向下分包 延世大学什么都能跟高丽大学争一争，唯独在喝酒这上面实在没法比，可是理性地分析一波，喝酒厉害似乎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对于高丽大学的领导们来说，这件事不仅不值得炫耀，还是让他们头疼的大难题。 每年因为过量饮酒而在校园里摔断胳膊腿的学生一抓一大把，大型庆祝活动后总能在路上看到打着石膏来上学的倒霉孩子。由于在学校草坪上喝酒玩闹的学生太多，经常会毫无预兆地蹿到路上，九十年代后期到两千年代初期光校门口的大草地前出过好几次致命的交通事故，高丽大学的校方不得不取消了校内公交车，改为外部循环线。 尽管寒假长达一个多月，但还是会有很多学生留在学校里进行社团活动，或者参加学校的假期项目。毕竟不是正常上课，学生们有了大把的闲暇可以挥霍，所以他们必然要聚在一起喝酒，发扬民族高大的“光荣传统”。对于校园里发生的一切问题，校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总务处特别开了会，让各个学院做好安全教育宣传工作。 张成武不仅是博士生导师，还是商学院的副院长，行政方面的工作肯定也是要兼顾的，但他本人没精力管这些，于是把这些交给信任的弟子去负责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最近不是出了挺多事情的，你跟那几个学生组织联系一下，挖点新闻当典型案例，发在社交媒体上给孩子们一些警醒。” “您看，这个经费的事儿，嘿嘿……”高似道像是绿豆苍蝇一样搓了搓手，并不是他掉进钱眼里了，实在是不先喂点草马儿它不肯跑。他自己其实是无所谓的，可是本部的学弟学妹们没有点经费在手他可支使不动，谁让他目前连个讲师都不是，只是助教呢。 “德性。”张成武笑着瞥了这除了有点油滑之外，几乎什么都好的弟子一眼，把桌上的文件稍稍往边上挪了一下，露出了下面压着的牛皮纸信封，“这次是让你们以新闻为警钟，劝学弟学妹们不要喝酒的，可别拿着这笔钱又去搞MT了。” “哪能呢，我那点酒量您还不清楚么。”高似道拿上经费，飞快地开溜了。 校总理事会通过审批之后，校方的总务处会把具体工作分派给各个学院，院方会把工作分派给科室，科室会把工作分派给教授，教授则把工作分派给学生会，而原本五百万的项目会在各层经手之后会变成三百万、一百万、五十万、二十万……高似道捏了捏手里的信封，他手里的应该是五十万韩元，躲在卫生间的小隔间里打开来一看，果然如此。 学生自治组织的活动区域在商学院本部大楼的二层最里面，是个斯坦福风格的学生创意活动中心，高似道推门走进去之后，里面的几个学生立马站起来问好。他微笑着抬起手，示意学弟学妹们坐下，然后冲旁边招了下手，“安德鲁，过来一下。” “哥，找我有事？”安德鲁·威尔逊是个坎拿大来的白人留学生，长得高大威猛却又很懂东方的礼仪，跟韩国男学生站在一起就像是一群鸭子中的大白鹅一样。他不仅外貌过硬，声音也是沉稳的低音炮类型，担任着商学院KUBS电台的内容作家兼放送DJ，所以在女同学中非常有人气。 高似道挠了两下下巴，被一个满脸胡子的白人小伙儿叫“兄”总让他感觉怪怪的，不过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其实有点习惯了，“上面让做一期关于饮酒危害的专题节目，我负责跟你们对接，找两个激灵会来事儿的，跟我去跑跑采访。” “哥，咱们KUBA要人有得是，可是现在好多孩子都在复习应考，只怕喊他们来做这个有点困难啊。”已经一月初了，很多课程已经结束了授课部分，把时间交给学生们自由复习迎接考试，大家都额很有时间，也都很缺时间。 “一人五万韩元，跑一天晚上我请顿烤肉，你去找三个就行。”由于收款方是学校学生自治组织的成员，根据涵国特色的“金英兰法”，其实高似道应该给他们文化商品券来代替现金，但真正进行工作的时候，谁会去那个事儿呢。 “那算我一个，哥。”安德鲁·威尔逊露出的憨厚的笑容，五万韩元对学生们来说不少了，反正跑采访也不是多辛苦的事情，何况晚上还有烤肉可以吃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悠着点，我拿到手一共就二十万，你们多点几盘五花肉我到时候还得往里面倒贴钱呢。”十张崭新的新师任堂明明还在怀里揣着，高似道张口就来了个打骨折，五十万变成二十万了，不过所谓分包还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么。 学校之所以忽然重视起了校园内饮酒的问题，跟吴汉民还有点关系，他被认定为醉酒失足低温致死后，父母从安阳跑来首尔，到CB区厅去大闹了一番。老头老太要求区政府对这次事故进行赔偿，人为都是他们的便民设施不便民才导致自己儿子惨死。 其实CB区所有类似的步道上，到了秋冬季节都会铺上一层椰棕的地垫，就是专门用来防止行人滑倒的，那出事那天下着大雪，递上铺什么都不管用。CB区的相关部门已经把工作给做到位了，自然不可能认下这样的责任，所以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但还是通知了各单位要做好应对措施，高丽大学就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安德鲁·威尔逊的工作能力没话说，只用了十分钟就找来了另外两个人，都是有过类似新闻取材经验的。看到后面来的两个都是女学生，高似道这些放心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如果都是男生的话晚上他还真有可能要倒贴钱了。 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女生叫杨丽珠，是商学院的大一新生，似乎是进入大学校园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依然保持着非常积极的态度，做下来之后立马就在各个学生群里发送消息，问同学们有没有听说过谁喝酒摔跤的，“只要广撒网，一定能轻松找到新闻素材。” 个子稍微矮一些的女生叫沈佳仁，是商学院的大二学生，性格看上去比较恬淡，做起事来四平八稳，说话也不疾不徐的，“同学们身边了不起就是喝酒摔断腿，这样过于一般的新闻素材肯定不适用，没有震撼力自然就起不到警示的作用。” “来，喝咖啡，说说你有什么想法。”高似道让安德鲁·威尔逊去三星文学馆的地下一楼买了四杯CNN的咖啡，这家新闻社把咖啡厅开在大学校园里，并且只卖正常商家三分之一的价格，为的只是给学生们洗脑而已。店里只要开始营业就会不间断地播放CNN新闻，坐在里面休息或者自习，不知不觉就会受到影响。他既图便宜又不想被洗脑，于是每次都是打包带走，从来不在里面停留。 “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到全社会，而不应该局限在校园里，发生在外面的事情同样也是会发生在大学生的身上的。”沈佳仁并不怯场，高丽大学学别是商学院的学生，都有着类似的气质，“所以我觉得去附近的医院看看会比较好，既能自主掌控新闻素材的尺度，也比广撒网的方式更有效率。” “想法不错，待会儿咱们就找个医院。”高似道点了点头，他早上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高丽大学病院不至于去了，到那边看病都是基本上有钱人，不会接受咱们采访的。” 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是因为喝酒摔骨折了，肯定不会让这么丢人的事情见报，虽然只是发在校刊上以及SNS上也不可能，所以去一般居民常去的社区医院最为合适。高似道打开手机上的Never地图搜索了一下，然后目光停在了距离高丽大学最近的几家医院之一上：伍馨香病院。 从媒体学院侧门出来穿过一条大马路，走不过两百米就是伍馨香病院了，这里虽然是一家综合病院，但是主打骨科，其骨关节外科在整个城北地区都很有名气。只要在安岩住过的人都不会对“哎一股，好疼啊”，“你怎么了”，“五十肩又犯了”，“那就快点去伍馨香病院看看吧”的肩周炎广告陌生。 高似道站在伍馨香病院的大门口抬起头，看向六层小楼顶上的招牌，发现原本绿色的招牌竟然变成了黑色，红色的十字标志在这种底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渗人，“怎么这医院的招牌变这样了？” “哥还不知道吗，这家医院前天晚上发生了火灾，住在这一片的许多同学都被吓的够呛呢。”安德鲁·威尔逊自己也住在安岩主街旁边，不过那天他跟朋友去梨泰院喝酒了，“听说只是线路老化熏黑了外墙，受灾并不严重。” “是嘛。”高似道揉了揉鼻子，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可不像是受灾不严重的样子。 极限打工 第十七章 老子是读书人 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只要是身穿白色制服的人，在医院里都会非常忙碌，别人的工作时间跑去采访，若只挨顿骂都算人家客气的。病人也是一样，出了事情被送到急诊中心本来就够糟心的了，还要被人追着问这问那显然也不可能给好脸色，所以高似道从一开始就没把目标放在医护人员或者患者身上，志愿者才是理想的采访对象。 涵国社会就业异常困难，但这指的并不是年轻人找不到工作，而是指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大企业，想坐办公室。很多体力型的工作岗位都招不到本国工人，不得不去土耳奇和南越找人来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家只有不断在自己的履历上增加砝码，而“社会奉献活动”就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你们两个找人聊聊，如果能遇见高大的学生就最好了。”杨丽珠和沈佳仁的样貌还是非常不错的，身上还洋溢着女大学生独有的青春气息，拉个志愿者做几分钟的简短采访，应该可以轻松完成，“我跟安德鲁去急诊逛逛，看看有没有机会攻略几个中老年妇女，下午三点半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店集合，把素材汇总一下回去写通稿。” “学长，不如男女搭配吧，您跟我一组，佳仁学姐跟安德鲁学长一组，这样老带新我们也能跟着学点东西。”杨丽珠可不想跟一个刚见面的大二学姐单独呆一下午，但是跟刚见面的学长单独呆一下午她却是愿意的。 跑采访至少两人一组，一人提问一人记录才能保证效率，因为单独一个人做事难免有所疏漏，经常聊着聊着就跑偏了。不过在高似道的世界观里是不存在老带新的，随便拦个人问些预设好的问题，能有多困难的？该问什么问题他们之前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德鲁·威尔逊就点头了，“这样也好，那我就和佳仁一组吧。” 小兄弟都这么说了，高似道只好点头，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先问了一下沈佳仁的意见，以表示对每个人意愿的尊重，“既然沈佳仁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分组吧，争取多采访点人，一次性把素材收集充分，省的还要再出来第二趟。”首尔的冬天有那么一段时间总是天寒地冻，零下十六七度都是寻常，只要下过雪之后路上就跟大河结冰了一样，他可不想在到处都是坡的安岩步行遭罪。 “学长，听说您在张教授的课上做助教，他给分怎么样，一学期会收多少个学生，能给几个百分比的A？”刚进校园的学生都是踌躇满志，没有人不是奔着学霸学神的方向发展的，所以新生们最为关心的问题就是教授的分给得高不高。有些教授特别严厉，根本就不愿意给学生A的评分，选上了他的课平均绩点肯定要受影响，但也只能自认倒霉。 高似道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只有真的像狗别人才会叫他“狗似道”，对这个漂亮可爱的大一新生，他是一点都没有要照顾对方心情的想法，“对于A级的学生来说，上哪个教授的课都能拿到A，对于C级的学生来说，上哪个教授的课都拿不到A，你懂我意思吗？” “呃……我懂。”杨丽珠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心中却不断腹诽，果然高智商的人情商都不怎么样，一开口就把人堵得血压飙升，也不知道这位念博士的学长是怎么能够潇洒地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成猪头的。 刚见面的时候杨丽珠对某人还挺有好感的，学历高能力强长得还有点小帅，并且能在学习之余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男生，总是更容易让女人心生好感，不过聊了几句她就瞧出了这位的直男癌本质。 高似道要是知道这小学妹的心里活动，肯定会不屑一顾，靓女又如何，老子是读书人。 国内的志愿者都穿着红背心工作，基本做到了全国统一，而涵国的志愿者却是红黄蓝绿都穿，因为各种组织学生参加社会奉献也就是做义工的机构非常多。高似道总觉得这些傻孩子是被人家PUA了，不然有那时间多读点书不好么？何必出来风吹日晒干体力活，还没有薪水报酬可拿。 “同学，请问你是高丽大学的么？”高似道以前上DesignThkg这门课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上街找人做采访，一整套流程早就烂熟于心，比那些专门做街头访问的自媒体要专业得多了，“我们是高丽大学商学院KUBSTV的，能就酒后安全事故的问题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吗？” “当然可以。”高丽大学商学院在韩国还是很有名气的，出过一任大统领和若干长官，虽然这些人最终都进了“独房”，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学院培养学生的能力。这个志愿者是汉阳大学的，但不妨碍他对高丽大学有着很高的认同感。 在医院的大厅里聊了几分钟，就得到了一大堆的新闻素材，有酒驾撞到电线杆的，有醉酒滚下楼梯的，还有呕吐脑门撞马桶上的，不过最多的还是在安岩主街喝酒后摔倒在路边的高丽大学本部学生。杨丽珠跟在后面看得很诧异，她还以为这学长不会聊天，谁知道他的话术想当高明，只是跟女人聊天的时候才那么可恶。 “哼，厌女症，直男癌。”要不是医院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太过羞耻，她当场就要在这里扎一个二字钳羊马，然后打一趟咏春拳法。不过涵国是所谓的礼仪之邦，面对地位、资历比自己高的人，他们连小声哔哔都不敢，何况是当面人生攻击，现在想法再多只能放在心里骂两声过瘾了。 “唉，阿姨……居然这么巧啊。”正当杨丽珠开小差在纸上画涂鸦的时候，忽然见到学长拦住了一个老太太，满脸堆笑地走过去打招呼，任谁看了都以为这就是他亲姨母来了。 “是你啊小伙子，那天晚上手机找到了吗？”这老太太就是住在祭基洞吴汉民家旁边的那一位，要不是她的帮助高似道得敲开门才能进那间房子，虽然她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了，可毕竟发生过个小插曲，所以还是能认出这张脸的。 “找到了，多谢阿姨的帮助了。”高似道心念一动，上次没搞清楚的问题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问问了，所以他故意表现出很感激的样子，“要是没有您的帮助，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都是小事，你们年轻人粗心大意，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注意些就好了。”面善的男人总是能够让女人产生先入为主的好感，这老太太当时愿意告知他钥匙的藏匿地点，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唉……本来不想提的，但在这儿碰巧遇上了，有件事我可就得问问您了。”高似道把自己的演技拉满，展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纠结状态，“不瞒您说，自打前天在那儿干了一下午活，我就一直觉得心头堵得慌，连着两晚都做了一样的噩梦。” 老太太把眉头挑得老高，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样的恶魔？” “我梦到有个戴着帽子的人，拿着刀子砍我脖子，唰的一下……我就吓醒了。”高似道身子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形使得他的动作更加具有压迫感，往自己脖子上比划的那一下干脆利落，十分吓人。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丫头找回来了。”老太太抬手在面前空挥了一下，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的表情。 “阿姨，那丫头是谁，您可得跟我说说清除，不然我这老睡不好觉都神经衰弱了。”老年人什么都缺，唯独时间特别多，高似道直接把老太太拉到一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这人是不是有恨啊？” “有恨，当然有恨了。”老太太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别人，反正压低了声音还不满意，特意用手遮着嘴说话，搞的跟特务接头似得，“小伙子，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是我同你讲的。” “肯定不会，我这人嘴有千斤重，您就是拿撬棍来也肯定撬不开的。”也许高似道晚上回去就当故事说给崔海娜听了，但当着人家的面他肯定不能那么说。 “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忽然有个叫吴寒星的女人带着个小女孩来找吴汉民，听说是他老家的远房妹妹，听说是被家暴在婆家说不上理，娘家又向着她丈夫反过来劝她忍气吞声，实在受不了才跑到首尔来投奔吴汉民的。连表亲都不是，跑来投奔就已经挺奇怪的，但我们街坊邻居都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可你猜怎么着……”这老太太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三言两句就把事情讲得绘声绘色，可最关键的地方她忽然卖起了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聊八卦养成的坏习惯。 “您说。”高似道嘴角抽动了一下，要是能猜得出来，还用得着耽误您老时间么。 “死了！”老太太拍了一下大腿，话语中透着十足的惋惜，“听说是在丈夫那儿受了气，撒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失手把自己亲闺女打死了，接受不了现实就拿起厨刀抹了自己脖子，那个血呀，喷得满墙都是，我可是亲眼看到那惨状的。” 极限打工 第十八章 年上努纳杀手 对于自杀的说法，高似道显然是无法认可的，这件事里有着太多的蹊跷了，若真如这位邻居老太太所言，吴汉民应该是无辜的受害者身份才对。好心容留故乡过来的远房妹妹在家里借住，却因为两个人死在家里导致房子大大贬值，再怎么着也不会被那个救了自己的存在认定为“邪恶灵魂”。 “小伙子你也别担心，我看你人不错就介绍个认识的菩萨欧尼给你，她法力高强，特别灵验，驱鬼降魔最是拿手了，只要去找了她就能保你夜夜安眠，再不受邪祟的侵扰。”人老了之后几乎都是这样的，特别喜欢帮别人的忙，其实只为了证明他们还没有老，还有着被人需要的地方。 所谓的菩萨欧尼就是涵国人对神婆的称呼，穿得花里胡哨跑人家跳大神的那种，高似道以前一听这个肯定扭头就走，然而经历过这么多没法理解的事情后，就算不信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来解决问题了，“阿姨，那就麻烦你了。” 老太太直接从医院的服务咨询台那里拿了一支笔，然后写了个地址和电话在上面，“那位欧尼住在仁川的中华街，你有时间就刻意去找她，请她跑一趟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花的钱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谢谢阿姨。”高似道不断道谢，还亲自把这老太太送到她预约的诊室门口。 杨丽珠全程站在旁边旁观，虽然有一小段内容因为站得略远没听得到，但大致怎么回事儿还是明白了的，回想起某人刚才神神叨叨的模样她都想笑，“学长，没想到你一个博士居然还信这个？” “如果我说自己在业余时间是个推理小说作家，了解这些只是在考证民俗，为下一部作品积累素材，你肯定是不信的咯？”高似道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言之凿凿地说他之前撞到鬼了，而且刚被诊断为癌症又莫名其妙地不是了？真这么说明，人家肯定要把他当做是神经病。 “不信。”杨丽珠当即摇起了头，她也是常读推理小说的爱好者，知道现在有不少作家放着最重要的诡计不琢磨，非要跟民俗和地方传说较劲，但哪有人积累素材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录，光用两只耳朵来听的，“学长你不是学经济的吗，怎么又变推理小说作家了？” “学经济的就不能写小说了，这是谁规定的？”高似道认识的朋友里，就有两个学了经济却去写小说的，要不是今天没时间，他非跟这个小学妹好好说道一番，学以致用终究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罢了。 取材不过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约定的时间一到，四个人就去了高丽大学对面的Ugly咖啡厅三楼找个角落坐下了。把素材汇总后进行筛选，挑出最有震撼力的进行一番“润色”，最后交给专业的编辑进行重新编写，这样才是一篇合格的新闻稿。新闻本来就是一种创作，如果看到什么就报道什么，销量肯定是上不去的。 “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每个人把银行通账拍成照片私发到我的Kakao上，咱们现在就去找家烤肉店吃晚饭。”现金就在高似道的兜里揣着，之所以要费劲巴拉地转账付给他们，而不是抽出新师任堂一人一张，是因为过银行账号可以留下转账记录，直接给现金万一以后出现问题他说不清楚。 “哥，您在安岩生活了这么多年，附近的烤肉店肯定比我们熟悉，今晚就由您来推荐一家好了。”安德鲁·威尔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说英语也行，可就是特别喜欢拽他那半生不熟的韩语。 “我平时奢侈一点也就去吃个猪肉汤饭，或者叫个炸鸡外卖，哪有什么熟悉的烤肉店可以推荐，还是两位女士找地方吧，你们可都是涵国人。”不是高似道谦虚，他这两年是真没怎么吃烤肉，上一次好像还是带着学弟学妹去江原道搞MT的时候。 “学长可真会开玩笑，昨天才去首尔塔上的旋转餐厅NGrill打了卡，今天却说自己奢侈点就吃个猪肉汤饭，这不太好吧？”杨丽珠拿出手机，上面是她搜索出来的高似道Instagra账号，最新的一条动态就是他坐在旋转餐厅窗户边上端着红酒杯喝酒的侧颜，因为微微抬着下巴，喉结显得特别性感，“学长身上的西装外套，好像还是阿玛尼的。” “呃……”高似道看着人家手机上的照片，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这么长时间了才败了一回家，结果就被人家抓了个现行。都是崔海娜拍下的这些照片，还非要他发出去秀恩爱，早知道就把自己账号设成私密账户，仅好友可见了，“我真没怎么吃过烤肉。” “那是当然的，学长平时去的都是这种档次的餐厅嘛，肯定没怎么吃过烤肉，毕竟衣服那么贵，沾上烤肉的味道一定很讨厌吧。”杨丽珠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安德鲁·威尔逊和沈佳仁先是看看高似道，然后又看看杨丽珠，似乎是想弄明白这两个半小时里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能弄得气氛这么尴尬，“哥，既然你平时烤肉吃得少，那我就推荐一家店吧，就在主街最里面。” 安德鲁·威尔森推荐的这家店装修搞得很怀旧，还挂了辆很老的自行车在门口，但高似道考究党的坏毛病又发作了，对牌子上的几个字很是不屑，“这四十几年传统的老店，卖的难道是冷冻五花肉不成？” 四十年前涵国的经济才刚刚有点起色，国内的农业和畜牧业完全没有发展起来，国产生猪少之又少，以至于首尔政府在水原搞了一个超大规模的养猪场来解决问题。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里民众吃的全是米国和墨西哥运来的廉价冷冻猪肉，五花肉全都刨成了薄片来卖，时至今日依然能在超市买到大袋的冷冻五花肉片。 “没错，用的都是卡式炉，吃之前还要先在地上铺报纸呢。”杨丽珠翻了个白眼。 两男两女，一起吃烤肉总给人一种在联谊的感觉，然而高似道一坐下就拿出手机给崔海娜打了个电话，“海娜，我晚上带着院里的学弟学妹聚餐，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你自己吃饭吧……要是回去的早，我就去地下广场接你。” 高丽大学最大的自习区域，在正门前大草地的下面，山坡被挖空了建成一个地下广场，而广场里面就是一排超大的自习室，需要自习的人都会来这里登入系统挑选位置，根本不需要去图书馆，也完全没有占座这个概念。自习室晚上九点五十分清场，也就是说高似道在此之前就要回去。 杨丽珠是大一新生，刚进校园就因为高丽大学的传统而被逼着喝了加泡菜汤的米酒，也见了不少看到漂亮学妹就两眼放绿光的前辈，所以对高似道这样的一股清流难免高看了一眼。这位在大学院读博的学长只是不解风情，实际上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也不知道哪位欧尼这么好福气能做他女朋友。 “你们女孩子还是少喝点酒吧，可不是我小气舍不得钱，女孩子出门在外得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性。”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聊着学校里的八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姑娘喝得十分痛快，没一会儿工夫烧酒就已经是第六瓶了，反倒是高似道这个男人在旁苦劝，“你们难道忘了咱们今天是为什么出来采访的了？” “我看学长就是舍不得钱，这烧酒才多少点酒精含量，走两步就挥发了。”沈佳仁捏着小酒杯，仰起头一口就把杯中之物闷了下去，涵国的人均酒精消费量高居世界第二，仅次于天寒地冻的罗西亚，很多女人都有酗酒的问题。 “是，我是舍不得钱，这瓶喝完就不要追加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周二应该都要上课才对。”高似道结账当然是要划卡的，不过他还是抽出了两张五千韩元的现金，给了两个女生一人一张，“这是交通费，待会儿在路边拦个的士回去。” “哥，我怎么没有？”安德鲁·威尔逊问道。 “废话，你就住在斜对面的屋塔房，当我不知道呢？”高似道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知道涵国人见了白人是什么模样，就算是醉鬼也不会找这小学弟的麻烦，没喝醉的人就更加不会了，“行了，我去结账，你们赶紧收个尾，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一共是三万三千韩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店老板打出账单后说道。 “刷卡吧。”高似道把现金卡拿出来，递过去把账给结了，他一抬头忽然看到烤肉店的橱窗外面走过去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赶紧收起钱包追了出去，“你们三个自己回去吧，我有点事情……努纳，等一下。” “安德鲁学长，高学长的女朋友是不是年纪比他大啊？”杨丽珠问道。 “没有啊，海娜努纳是四年级的，比他小四五岁吧。”安德鲁·威尔逊不确定地说道。 “奇怪，我还以为他是年上努纳杀手呢。”杨丽珠撇了一下嘴。 极限打工 第十九章 灯下也有阴影 晚上九点多快十点的这一段，正是首尔各处酒吧街、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安岩主街这里也吵闹得很。因为只是见过一次面互换了Kakao账号的关系，高似道肯定不好直接叫人家的名字，所以只是喊了两声努纳，可满大街都是努纳裴敏静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叫她，头也没回地走进了一条小巷。 高似道觉得自己步幅挺大还带着小跑，要追上一个女人应该很容易，然而跟着走进那条并不短的小巷后却忽然发现人居然没了。这巷子虽然有些长，但是建得却很直，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得到头，而且两边也完全不像是能藏得住人的样子。他这时只能掏出手机，在Kakao上给裴敏静发了一条信息。 “努纳，我是上次在南山公园台阶处跟你见过一次的高似道，今天好像在安岩主街看到你了，应该没有认错人吧？”打完字高似道继续往前走，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回复，弄得他都开始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把自己跟哪个舔狗备胎联系到了一起。 走到巷子的尽头再拐过一个弯儿，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积很大却空空荡荡的停车场，眼前这一大片空地都是黑黢黢的，只有不远处的保安亭窗户处透出一丝亮光。高似道认得这个地方，是伍馨香病院后面的停车场，专门给来访患者停车的地方。 保安亭边上有个长椅，还立着一个户外的不锈钢烟灰缸，写着“吃烟所”三个汉字，他下午还曾在这吸过烟来着。由于还是没有等到Kakao上的回复，他便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在长椅上坐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烟瘾犯了，只是吃了太多烤五花肉，嘴里需要换个味道解一下腻。 “嘟噜噜……”突兀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停车场显得非常刺耳，正在边抽烟边刷推特看福利的高似道被吓得一个激灵，夹在手上的烟头掉落在了裆部，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一阵乱拍，把烟头抖到地上踩灭了才接通电话，“海娜，你出来了？” “是啊，自习室都关门了，OPPA你怎么还没过来？”崔海娜是土生土长的大邱人，自然了解涵国的酒桌文化，有时候喝起来是不由人做主的，说好十点散场喝到第二天早上也是常有的事情，她打这个电话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离开的借口。 “我跟着上次南山遇到那位努纳，到了伍馨香病院这边，准备跟她聊点事情再回去，你先自己回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高似道又没有干坏事，所以就实话实说了，反正从正门到法学院后门挺近的，一路上行人很多也不用担心安全。 “努纳……呀，你们谈什么事情需要跑到那里去？”伍馨香病院建在安岩五岔路口的北面一百米左右的位置，而安岩主街不仅酒吧、餐馆烤肉店多，后面的Motel也不少，某人说话有些含糊，崔海娜难免误会，“我看是准备快进快出吧！” “你这女人想到哪里去了，难道忘记了，我们俩不是早就被那几家列为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了么？”因为租住的OneRoo隔音并不理想，所以他们每次想要那什么了都是找附近的汽车旅馆凑合一下，某人有段时间手头拮据，所以钟点房都是掐着表出来的，每次都是五十五分钟完事，五十八分钟完事，搞得那几家汽车旅店的老板对他意见很大。 挂断电话后又抽完了第二支烟，依然没有等来Kakao上的回复，高似道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向伍馨香病院的方向迈开步子。他对走进那里有些抵触，因为总好像有条看不见的绳子在硬把他往里面拉一样，而他这个人最不喜欢被别人牵着走。 这个点医院里的人基本都已经下班了，所以高似道从后门走进去绕到护士站，只有这里最容易找到工作人员，过去后果然看到了人，“您好，护士小姐，请问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羊绒大衣，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走过吗？大概这么高。”一边说着，他还抬手在自己下巴附近比划了一下。 “没有看到，请问您是患者家属吗？”护士小姐的年龄不大，不过满脸倦容显得很憔悴。 “不是，我女朋友刚才跟我在路边吵架，一赌气就跑了进来，现在怎么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回，没办法只有能进来找找了。”高似道的瞎话张口就来，反正这种级别的谎言又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先生，医院是不应该随便进来乱逛的，容易打扰别到病人，您女朋友不接电话也许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如果真的在乎她就请多给她一点空间。”护士小姐除了要提供医疗服务之外，劝人也必须得是专业的，不然被几个病患一闹经得精神崩溃。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啊。”高似道摸了摸下巴，没有一丁点提示，这下他得自己在这偌大的医院里瞎逛找人了。那个女人明确点出他曾遇见过不好的东西，现在又跑进了昨夜出过事的伍馨香病院来，这绝对不会是偶然，而他很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委，因为这关系到他自己的小命。 星期天的晚上，在开运寺后的山坡上高似道曾经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伴随着烈焰与浓烟出现在这栋六层建筑的顶上，姿势跟想要爬出太阳井的基尔加丹差不多。如果裴敏静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那么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楼顶，然而电梯不会直接通往上面，所以他假装离开却都到了楼道处上了楼梯。 “不对。”医院里再怎么安静，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走进楼梯后高似道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爬了几层楼之后竟然连一点外部声音都听不见了。然而他自己身上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心跳声、呼吸声甚至关节摩擦声，这些都能清晰听见，脚步声更是如同打雷一样，“努纳，裴女士……你在吗？” “哒，哒。”高似道已经停了下来，可身后的脚步声却还是响了两声才停下，这肯定不是楼道里的回声，而更像是有个人跟在他的后面，见他停下来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已经快到五层的位置了，身后是四层半的楼梯转角，他回过头看到一盏白色的灯镶嵌在对面的墙壁上，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居然从下面凭空出现，投射到了楼梯上！ “我纯路人……就觉得你家本命穿搭真有综艺感，天然绿色无农药，是给孩子买了的，穿在身上别人都夸好，下次一定推荐给朋友。”高似道这辈子都没用过联想的电脑，因为他自己的大脑联想功能就已经很强大了，投射在楼梯上的影子很明显，是有一个人形的东西站在了他和照明灯之间。这东西很可能跟了他一路，不声不响还靠这么近，保不齐就是个想要安利偶像的私生饭。 “哒！”又响起了一声脚步声，楼梯上的影子也往上来了一级台阶，高似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往头上涌一般。这高血压来的太过突然，让他差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在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一直在小心提防，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左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摊开后掉出一张黄色的纸：“太上老君！” 追到伍馨香病院的门口之后，高似道因为犹豫着要不要进来连抽了两支烟，最后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却还是担心遭遇自己理解不了的危难，所以就将那张放在钱包里的杀鬼符拿了出来揣在口袋里。现在他死马当作活马医丢了出来，只能期盼这玩意儿有用了，“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嘭的一下，黄色的符纸烧了起来，要不是脑袋快要炸了，高似道绝对爬起来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就这？80年代的老港片里特效也比这个真实一点。然而真东西真的起效了，原先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身材高大壮硕，可皮肤蜡黄衰败，好像标本一样不真实。 “网上不说这是杀鬼符么，光让我能看到有什么用？这根本就不是我要的效果。”血压骤升让高似道的头越来越沉，似乎随时都能脑溢血，现在别说爬起来逃跑了，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努力回想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热血漫画，主角们面对逼自己强大的敌人时是怎么做的，对了，嘴炮！ “我这人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什么都不大就是怨气特别大，你要是敢乱来我就算死了也是化身成为更强大的厉鬼，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叫你形神俱灭，所以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现在扭头就走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嘴遁·嘴炮连弹，施放时不需要结印，连查克拉都不需要，但是这个术却极为强大，谁用谁知道。 “哒，哒。”那壮得堪比施瓦辛格的鬼居然真的后退了两步。 极限打工 第二十章 邪恶就在身边（为泗门小霸王加更） “第十四个。”裴敏静身上穿着纯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格子纹的羊绒围巾，如同从都市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二号一样。之所以不是女一号，是因为她没有韩剧女主人公必须具备的邻家女孩气质，她脸长得过于高级了，更适合演那种美丽却恶毒的角色。 高似道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了头，才知道这鬼东西并不是被自己的一番话给恐吓到了，而是在害怕裴敏静。不过他的表情比之前见到鬼时还要精彩，因为这女人的手里居然攥着一把塑料做的小海马，他不禁开始祈祷，这看着格外眼熟的东西可千万别是水枪，“这货不是水枪，这货不是水枪……” “噗叽！”裴敏静扣动了扳机，一道透明的水箭飞射而出。 “我去，还真的是水枪。”高似道绝望了，黑衣人的家伙什儿是很小，可架不住人家那玩意儿的威力大，姐姐你手上攥个小水枪，居然就真的只是个小水枪，搁酒吧里还以为是女脱口秀演员要开黄腔了呢。 枪是什么枪不重要，里面装的什么子弹才重要，水箭穿过了半透明的男人，直接溶出了一个大洞。裴敏静又射了一发，这下男性鬼魂的形体再也维持不住，直接崩溃成了一团细细的雾气炸开，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得，“这里面装的是钟氏蚀灵溶液，对于纯灵体的杀伤力非常强。” “灵体？”高似道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被世人通常称作鬼的东西，是一种具有形体的特殊灵魂，所以才被前人命名为灵体。”裴敏静将小海马造型的水枪塞回了大衣的口袋里，然后走到高似道前方蹲下，用手拈了拈地上剩的那点黑灰，“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上次你有说过，我近期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想应该就是那时候拿到的。前两天我在搬家公司打零工时遇到一户有些奇怪的人家，房子里的一面墙上贴满了符咒，又覆盖上了墙纸作为伪装，而这张符就是从墙上撕下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可以充分证明人家绝非江湖骗子，于是高似道简短地说了一下当初的事。 “不作死，未必不会死，但作了死，就真的很容易死。”裴敏静吹了一下粘在指头上的黑灰，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但凡好奇心太旺盛的人，往往总是活得不长，而你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的。” “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及时出现，高似道觉得自己很大可能会死在这个无人经过的楼道里，直到明天早上护工来打扫卫生才会被发现，最终被下一个死于脑溢血的结论，“类似的事情有很多吗，那岂不是很多人都被鬼……被灵体伤害了都不知道？” 裴敏静静静地看着高似道，周六那天下午交换过KakaoTalk的账号后她就调查了一下这个男人：二十八岁，宗国蓝鲸人，高丽大学的大学院在读博士。近三十年人生虽然不能说平凡，但跟她们的世界从未有过交集，现在问的这些问题也能证明这一点，要是有所了解肯定不会问出这样最基本的问题。 “你知道人死了之后，尸体会怎么样吗？”裴敏静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会腐烂，然后降解吧。”有一句话叫尘归尘，土归土，说的就是这个。 “没错，我们的灵魂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旦生命终结灵魂就会崩溃分裂，然后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最重回归灵魂的源头再组成新的灵魂伴随着新的个体降生……所以灵体是伤害不了人的。”裴敏静解释到。 “那刚才的事情怎么解释？”高似道有些懵。 “人死后遗留下的尸体，会给细菌提供养分，然后滋生瘟疫，灵魂在消逝之前也能留下养分，一些邪恶的存在会掠夺这种养分壮大自身，然后伤害更多的人。”裴敏静想起了当年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老师们就是这样告诉她的，“那些东西本就寄存在我们的灵魂之中，和我们共生，它们有个统一的名字，恶念。” 只有死亡才能让灵魂崩溃，所以高似道不难理解那些名为恶念的存在作恶的目的，它们要靠着灵魂的养分壮大自身，死的人越多灵魂崩溃得越快，它们也就越强大，“非常感谢您的解惑，现在是不是要掏出记忆消除器给我清除记忆了？” 裴敏静点点头，取出一副墨镜戴上，然后还真拿出一个小手电一样的东西来，“我数到三，你就会忘记今天曾来过这里，你只是夜跑从这里路过，忽然想起家里的炉子上还烧着水就急忙赶回去了，一，二，三。” “努纳，您这个不管用啊。”高似道只感觉眼睛被晃了一下，可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里，主角们总是想尽办法保留自己的记忆，然后飙演技糊弄过去，可他是真的不想要这段记忆，有时候无知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儿。 “当然不管用，因为就没什么记忆清除装置，至少我没见过。”裴敏静耸耸肩，把墨镜又摘了下来，“这样的事情你可以随便跟别人分享，哪怕在报纸上开个专栏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信的人不说也信，不信的人说了也不信。” 高似道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既然不能清除掉这段记忆，他就只能继续深入地进行了解，镜子里的那个会是自己的恶念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存在？高似道很想弄清楚，“努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我是在安岩主街看到了你，然后追着跑到这里来的。” “昨天这里发生了一个大事件，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了，但我的队长却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地方，我是下班了之后想再看看他牺牲的地方，顺便找找又没有凶手遗留下的线索。”裴敏静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不是她不悲伤，实在是没有时间给她悲伤。 高似道又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首先“队长”这个词说明了裴敏静的身后必然有一个组织，并且还是个行动十分严密的组织；其次“凶手”这个词证明昨天的火灾是人祸，并且制造了这次事件的元凶依然在自由地活动，“继续留在伍馨香病院的病人们，岂不是各个都很危险么，怎么不找个由头疏散呢？比如说病毒泄漏了，或者设备要更换之类的。” “用不着，狮子是压根就不会对小老鼠那几两肉感兴趣的，那个级别的存在对普通人的灵魂……算了，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裴敏静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就没有继续再说了，“这里的人很安全，而且这边一动势必打草惊蛇。 高似道的呼吸停了一个瞬间，他的仿佛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早上，镜子那个男人的话又再次回荡在耳边：每献祭一个该死的邪恶灵魂，你就能多活四十九天。一切的一切，他终于能够理解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遇上了那个级别的存在，应该怎么办呢？” 裴敏静的眼睛眯了起来，昨天发生了地震级别的特异事件，照顾了自己十年之久的队长又牺牲了生命，所以她的情绪影响到了判断能力，对高似道身上的许多疑点都视而不见。听到他提出这样的问题，又摆出这样纠结的表情，她就算再悲痛也知道有问题了，“你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跟我说清楚。” “我打零工时帮忙搬家的那户人家，一年内死了三个人，听说之前去世的那两位从安阳来的一对母女，是房主的远房妹妹和外甥女，母亲失手打死了女儿，然后用刀割开了自己的大动脉自杀了。那位女士若是自杀而死，肯定没必要在墙上贴满符咒来镇压邪灵，毕竟在自杀的人看来，他们的行为是寻求解脱。”高似道自己没办法调查，就把希望寄托到了裴敏静的身上，而镜子里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恶念，他要自己去解决。 “是很蹊跷，我会查一查这件事的。”裴敏静点点头，涵国的自杀率太高了，其中有多少是警员们草率下的结论很难说清除。她们双生院的人手太过有限，很多明知道有问题的案件也只能暂时搁置一边，“我每天只有早上会打开Kakao看消息，以后你给我发消息就提前发，重要的问题直接打电话，这是我的号码。”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不然女朋友肯定等着急了。”高似道挤出一丝笑容，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裴敏静看着高似道的背影，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她这些年看了太多接触到“灵”的概念后情绪崩溃的普通人，而这个人表现得太淡定了，“灯光下也会有阴影，邪恶一直存在于我们身边。” 走出伍馨香病院的高似道，站在大街边上的路灯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这样自言自语了起来，“道理我都懂，可是鬼为什么不怕光啊……这叫我以后还怎么相信光？” 极限打工 第二十一章 被惩罚的原因 尽管新闻上播报的时候表示没有人员伤亡，但伍馨香病院的顶楼还是被封了起来，对外称是要排查火灾的原因。裴敏静推开防火门跨过黄色警戒线，站到了昨天晚上队长韩俊基牺牲的地方，伏在栏杆边上眺望远处的南山。 沉默着站立许久，脸都快被冷风吹麻了，裴敏静才摘下手套掏出了手机，“我在伍馨香病院，这里发现了第十四个被害者，派个小队过来调查一下吧。”林正楠使用的召唤阵需要非常多的灵力来提供能量，这意味着他至少为此杀害了十余人，通过对医院内部及周边地区的调查，已经确认了十三个被害者，而出现在楼梯上的是第十四个。 “裴敏静队长，我记得昨天晚上就给你们小队放了一周的假，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休息和调整，而不是继续追着这件事不放。你现在已经不是可任性的小女孩了，应该明白纪律和服从的重要性，如果……”双生院的院长洪青松通话时的语气似乎很气愤，但这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表现关心罢了。 “是你给我放了假，我在私人时间想去哪就去哪儿。”裴敏静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仅仅三分多钟之后，就有一整队人到了伍馨香病院，四个队员分散在周围进行监控，正副队长两人到楼梯上查看现场。这支小队的队长是个留着大波浪的中年女人，由于她的身材十分消瘦，故而显得有些头重脚轻，“裴队长，你的心情我们当然可以理解，但上面已经把这件案子分配给我们小队了，还请不要让大家伙难做。” “黄世媛，你们难做只是因为能力上的不足，而不是因为别的。”以植物名来命名的队伍主要负责探访调查，比如此时负责《伍馨香病院炎魔召唤事件》的蔷花小队，以野兽名来命名的队伍主要负责对策行动，比如裴敏静所在的白狼小队。 经外围情报人员举报这里有问题后，是蔷花小队过来进行调查的，结果她们对事件的危害程度产生了严重的误判，若不是韩俊基当机立断解放了白狼之牙里的力量，整个安岩主街都有可能被炎魔变为火海。虽然双生院的领导们对蔷花小队进行了降级的处罚，但已经死去的人是没法再回来了，裴敏静怎么可能给她们好脸色看。 “喂，裴队长说话不要这么过分，我们也是……”蔷花小队的副队长上前一步，张口就要反驳。 “小郑，回来，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导致了韩队长的死，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黄世媛拦住了自己的队员，深深地鞠了一躬，她们每个人都在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与安宁奔波，绝对不存在偷懒敷衍的情况，但工作没有做好就是没有做好，“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们的能力确实还不够。” “今晚遇到的灵体拥有不弱的控制人血流的能力，应该是早期的受害者，生前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而且肌肉纬度大到不自然，应该是长期健身的人，你们先往这个方向调查吧。”裴敏静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男性的身体天生就比女性占优，包括智力发展程度也是一样，所以社会分工上男性总是能够占据有利的位置。然而在隐秘的世界里，女性的灵感总是更加强大，所以双生院里的女性反而要多一些，“队长，她一个行动小队的，居然教我们专业人士做事。” “闭上嘴吧，好好做事，上面的人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我们可别撞到枪口上。”黄世媛拍了一下副队长的脑袋，这次在ADS的大佬面前丢了人，导致双方在主从关系上的谈判再次陷入僵局，院长气得都要咬人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高似道，双手插兜还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别看他在裴敏静的面前一副恭顺天真大男孩的模样，实际上对那番说辞压根就没信几个字，因为他进行了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处于对方的位置上，肯定不会透露任何真实的信息。 “那男人的大臂和腿上都有非常明显的针孔，虽然不知道死因是什么，但最终应该被人放干了身上所有的血液，不然不会变成那样标本一样的色泽。”高似道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整理之前注意到的点点细节，“他能操控我的血液，差点给我来个脑溢血，是不是说明死因决定了灵体的能力？” 在绝大部分都市怪谈和灵异传说里，淹死在水里的人就会变成水鬼，获得在水里来去自如的能力，对来到水边的人暴起发难；葬身在火场的人就会变成炭鬼，浑身冒火还伴随着浓烟，操控火焰和烟气来伤人。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加上高似道自己的亲身体验，所以才会下这样的结论。 “我的身体素质忽然大涨，如今力量和体力都不似常人，很可能跟献祭吴汉民的灵魂有关，他是死于低温，但临死前滚落山坡受了不少伤……是不是我献祭一个灵魂，就能获得相对应的能力？”一想到这个，高似道就难以克制地激动起来，没有人能够抵挡成为超人的诱惑。 当然了，绝大多数人想要的只是能力，而不是愿意担负责任做超级英雄，让他们拿着超能力去胡作非为有着大把的人愿意，让他们去做义工有几个肯的？平心而论，高似道自己就不肯，单自己这点事就顾不过来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去解决别人的问题。 “那个庞大的喷火怪物也不像是恶念吸收灵体能量形成的样子，若真如裴敏静所说，是与人类共生的不断壮大的恶念，那它一登场的时候就应该是完全体才对。”也是高似道怀疑的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昨晚看到的明明是太阳井里的基尔加丹，下半身卡在马桶里爬不出来，一看就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脑海里的心思太多，十分钟的路程高似道一点都没感觉长，一抬头已经到家门口了，赶忙取出白色的门禁卡刷了一下走进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崔海娜果然已经到家了，还换上了一身居家服，“海娜，你已经回来了啊。” “不然呢，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多努纳，只有你这么一个OPPA。”崔海娜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看她的电视剧去了，她今晚被放了鸽子，心情当然不怎么愉快，“话说回来你们聊得挺不错嘛，这才几天就来安岩找你了？” “误会，只是巧遇而已。”女人吃飞醋需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从一方面看，她们小气敏感喜欢借题发挥，但从另一方面看，这又何尝不是在乎他的体现。 “巧遇是吧，那你身上的灰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被努纳拉着钻草垛了？”崔海娜伸手拉住高似道的外套，胳膊部分雪白的人造革上一片黑灰清晰可见。 高丽大学的校服棒球夹克，不管是红色款还是黑色款，袖子的部分都是白色的，一旦落上污渍就会很显眼。高似道自己都没注意到，之前倒在地上把衣服给弄脏了，但他实在说不出自己遇见鬼的话，“我晚上不喝酒了嘛，爬坡摔了一跤。” “我信你个鬼，快点去卫生间洗澡，身上一股子酒味。”比起烟味，酒精味更让崔海娜受不了，虽然她自己也喝酒，但别人身上的和自己身上的怎么能一样，“记得洗完澡把牙也刷了，不然别想上床。” “咱家里哪有床哦。”高似道无奈地摊开双手，这OneRoo里只有一张床垫。 “别贫了，快去。”崔海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哼着小调洗完了澡，对着镜子把头发吹干后，走回屋里的高似道却发现本来在看剧的崔海娜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换上真丝睡裙以鸭子坐的姿势跪坐在床垫上。见到他洗完出来了，做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OPPA过来，坐。” 高似道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我还要看论文呢，你先睡吧。” “哼，我忽然想起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周末玩得太开心忘了写作业，结果周一到了学校交不出作业，被老师罚着擦了一天的黑板。”崔海娜眨眨眼睛，表演了什么叫电眼逼人，“OPPA你觉得我为什么被罚擦黑板，是因为黑板脏了需要擦么？” “是因为你没交作业……”高似道回答道。 “OPPA，现在到你来交作业了，要是交不出来的话，我可是要发飙的哦。”崔海娜用最诱惑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某人今天要是交不上作业，肯定不是让他去擦擦黑板就能解气的了。 “我交，我交。”人家六子为了自证清白，一刀就把自己个儿的肚子给破开了，高似道现在只是交个作业而已，肚子里有没有货很快就能见分晓，“我高某人行的直，坐得正，不怕验证。” 半个多小时后，高似道夹着烟的手都在颤抖，“这都交了几科的作业了，姑奶奶您行行好，笔里没墨水写不出来了啊。” 极限打工 第二十二章 十二级四个等 涵国人不仅爱喝酒，还特别爱搞MT和聚餐，但大多数人其实都有社交恐惧症，就比如这栋楼里的住户，如果出门前忽然听到走廊里有声音，哪怕明知道要迟到了也会特意等到对方离开了再走出房门，就是觉得碰上面一定会很尴尬。 高似道和崔海娜隔壁住着的，是个名叫千雅琳的小姑娘，也在高丽大学读书，念的是国语国文教育专业。她不像别人那样躲着邻居走，听到这边的开门声之后范儿快步冲到门口，探出了头，“似道OPPA，你也太过分了吧。” “什么？”高似道正在锁门，忽然被人叫了一声，吓得差点把钥匙拧断了。 “求你去给海娜欧尼买个摩托车头盔吧，咱们得相信科学，人的头肯定没有床板硬的，咚咚咚地撞到大半夜，肯定脑震荡了。”说完这句话千雅琳哼了一声，然后嘭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高似道尴尬地挠了挠脖子，他们昨天确实闹得有点厉害，但主要责任可不在他，都是崔海娜那个女人不依不饶。也就隔壁的邻居跟他们关系不错，换成那种事儿多的，说不定当时就过来拍门骂街了。 双方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去年夏天某个周一，崔海娜到了教室里发现作业没有打印，着急回房间拿电脑交作业又察觉自己把门禁卡也落房间里了。这时候打电话给远在建国大学参加学术活动的高似道肯定没用，幸好在走廊上遇到了看着很眼熟的千雅琳，问她是不是住那栋楼的，这小姑娘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卡借出来了。 后来高似道买了西瓜吃不完分了半个给千雅琳，她灯泡坏了不会换又敲门喊他帮忙，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现在高似道这边若是放假在家做了好吃的，总会想起来给隔壁也送一点尝尝，而那边只要是有时间也会帮忙跑跑腿去代缴燃气费、水电费。 把门锁好，又查了查天气确认不会下雨，高似道便插上耳机哼着小调下楼了，因为今天张成武要给本部的学生上课完成教学任务，所以他必须提前去教室准备课件并打印好花名册。走到通往法学院后门的坡道上，他忽然注意到两个男人一直站在中间的小平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内容。 这里一没有风景二没有空间，正常人哪怕发呆都不会选这种地方，可两个男人胳膊肘压着栏杆站了很久，完全没有要挪地方的意思。那下面就是吴汉民死的地方，高似道最近被这事儿折磨得不轻，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该死的，最近城市里到处都在建网络基站，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大功率设备，全都对咱们的仪器有干扰，指针动不动就乱转，根本找不到个准地方。”左边的男人用手指点了一下手里怀表造型的仪器，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上面的时针和分针不是慢慢走，而是在疯狂地转动。 “说话的时候小声点，没人当你是哑巴。”另一个男人不满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怕什么，又没人能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左边的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完抬起手来将手里的怀表样式的仪器对准周围的各个角落，模样颇像过去3G时代手机信号不好，到处找信号维持通话的模样，“你看又来了。” 高似道此时正在从坡的下面往上爬，如果他在那两个男人身边的话，就能发现左边那个人手里拿的怀表很奇怪，时针和分钟都指向了他，并且还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瞥了一眼记住对方的特征，然后不断猜测两个人站在这里的目的，会不会是类似裴敏静那样的人来调查了。 这块被做成怀表模样来掩饰真实用途的玩意儿，其实是专门探测灵能的设备，分针和时针分别对应灵能的强度与方向。时针指向高似道，说明他身上的灵能反应超过了周围的环境，而分针指向三则说明他身上有着高于三级但不足四级的灵能。不过因为仪器里面使用了大量的金属元件，很容易受到强磁场的干扰，经常测不准。 “那小子的背包里估计有什么实验器材，不然这指针怎么会跟着他转。”拿着仪器的男人很有自信，想要得到灵的力量就必须先背负灵的痛苦，而路过的那个男学生哪有半点生不如死的模样。他们要是连看人都看不准，就白学艺这么多年了，更何况三级的灵能已经是“兵”的巅峰，他们在名师门下修行多年也不过是这个级别，那小子若在俗世上学生活，哪有时间去消除罪业。 “别管那些细枝末节了，我们找不到吴汉民的灵体，说明双生院的人很可能已经先来过了，最近伍馨香病院出了件大事，而这里距离那边不过一公里的距离。”另一个男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们这些旁门左道，天生就要被官方势力打压，但是让他们受那些条规的约束，还要为别人牺牲自己，他们做不到。 “难道就这样回去吗……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本想借着吴汉民的灵魂冲击一下极限，现在又抓瞎了。”这个男人的实力已经停滞了好几年，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冲击更高的境界。 百年前曾经有宗国的大能进入过由灵体统治的异位面，那里的底层战力被他定为“兵”，顶级战力被定为“将”，然后将最弱与最强之间的区域分成十二级四个等，分别对应兵、尉、校、将。超脱于这十二级的存在也有，但数量及少便没纳入进来，后辈们现在用的就是当时那位前辈制定的实力等级划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位前辈跟安德斯·摄尔修斯非常像，只不过这样分级放在人的身上其实并不合适，大家只是图省事。 当初吴汉民受噩梦困扰连觉都不敢睡，于是抛去钟路找了神婆，希望对方帮他镇压家里的怨鬼，而神婆神汉最擅长窥伺人心，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他的底子全掏干净了。干这行的完全没有正义感可言，遇上这样的事情只会想着抓住把柄敲诈勒索，根本不可能报警，而当时他找的那个神婆，就是这两个男人的师姐。 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吴汉民意外身亡的新闻，知道这家伙生前为恶，死后必然因恶念脱离禁锢生成灵体，所以才找了过来。只要得到这个灵体融入自己，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虽然副作用很大，但又能有几个人拒绝得了变强大的诱惑呢。 “走吧，去吴汉民的家里看看，按照师姐的说法，他以前居住的地方应该也有灵体的存在，不过强度上可能就要弱一些了。”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意，如果跟双生院的人碰上，他们两个说不定要被抓回南山关押个几十年。 高似道察觉到自己的心里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想法，刚才那两个男人搁过去他就完全不会在意，可今天却本能地对那两人产生了怀疑和厌恶，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口都还在揣测他们的身份，直到被导师叫了一声才回过神。 “米糕，办事效率很可以嘛，才一天就把新闻通稿搞定了。”张成武很高兴，因为KUBA的几个学生已经把新闻稿写出来发给了高似道，而高似道早上审核了一遍又发给了他，“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了，晚上要是有时间就一起吃个饭，我约了潘医生。”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导师约潘医生吃饭显然是为了自己的事，他就算没时间也要有时间，所以高似道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助教的活儿这学期算是干完了，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帮忙批改考卷然后录入系统，就可以彻底解放了，“为了我的事，您费心了。” “说的什么废话，你们宗国人不是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我可是你爹，还用得着跟我说谢谢？”张成武笑着摆了摆手，虽然欠了点人情债，但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 这便宜别人占不得，但是张成武还真就占得，高似道来首尔这五年没少受他照顾，将心比心喊一声爹也不算亏心，“您说的是。” “把讲义和花名册给我就行了，你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放假期间你记得要好好休息，论文的事情先不着急。”做老板的都是一个样，恨不能把博士狗都留在身边，如果每个学生都是一两年就拿了PhD走人，他们哪儿还有可使唤的人。 “我知道了。”毕竟学的是社会科学，对这些事情早有心理准备，所以高似道并不是很着急。离开了办公室后他准备去LG-POSCO馆的地下一层，那里有一台韩亚银行的ATM机，刻意给昨天跑新闻的学弟学妹转账。 刚走了没几步高似道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裴敏静在Kakao上给他发了个压缩包，点开后是死在吴汉民房子里的吴寒星母女的死亡调查报告。他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是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立马发了条信息会去，“努纳，今天有空吗，有些事可能需要面谈。” 极限打工 第二十三章 车费能报销吧 裴敏静平时总是很忙，但队长的死让上头给她们整个小队强制放了一周的假，所以她这几天基本上没有事情可做。高似道分享的案子可以让她分散注意力，不再去想队长的牺牲和自己整个小队的未来，同时她自己也这起对发生在祭基洞的案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利用假期着手调查其中的真相， 因为高似道晚上要去跟潘医生吃饭，所以就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而且两个人一个在安岩一个在南山，折中了一下约在了新塘站附近见面。白熊沙冰店，坐落于一处破旧小巷的中段，底下是非常狭小的店面，而上面美其名曰二层的空间就是在屋顶上装了个铁皮棚子，需要从极陡的铁楼梯爬上去才能找到位置坐，并且卫生间的门就在铁楼梯的正下方，非常不人性化。 “这家店若是夏天过来，根本抢不到位置坐，也就冬天能过一过瘾了。”铺面这么差，还能天天食客爆满，这家店的沙冰味道自然不用说。高似道点了一份草莓口味的沙冰坐在二楼的最里面，因为这里是可以吸烟的，所以他一手Rason的法式酸奶爆珠，一手加草莓酱的绵软沙冰，吃得非常爽。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哪怕现在被放了一个星期的大假，裴敏静的作息时间与生活习惯也没有改变，还是做事干脆走路带风，将包里的材料掏出来直接放在了桌上，“这些就是你要的东西。” 高似道放下手里的不锈钢勺子，拿起文件袋里的东西不断翻看，并很快从里面抽出了一张CT造影图片，“问题就出在这里，根据法医鉴定的结果显示，吴寒星的女儿郑舒菲死于外力所致的肠道破裂，但你看她身上的多处骨折，没有一处不是新伤。一岁多的儿童身体骨骼非常柔软，身体长起来也非常快，所以很多遭受暴力的孩子总是恢复得很好，让儿童保护机构难以对父母定罪，但在她的CT里找不到之前受过伤的痕迹。” “她的父亲和爷爷奶奶说谎了？”在郑氏一家的供词里，他们口径非常统一地称吴寒星精神很不正常，且经常性地殴打女儿，因为有被送去医院精神科的病历，警方最终采信了这一说法，这才把郑舒菲之死认定为被生母失手打死，而吴寒星本人也被认定为自杀。这张CT里的问题被指出来后，裴敏静便立即明白过来，郑家人之前必然做了伪证，“那可是他们的媳妇和孙女，他们有什么理由为凶手脱罪？” “这个理由可就太多了，有可能是被金钱收买，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想知道具体的理由得重新进行调查。”高似道又拿出另外一张报告，是吴寒星死亡现场的照片，“努纳你看这张图，就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现场的血迹？”裴敏静擅长的是对付特异事件，对于凶杀案的调查并不熟悉。 “看这现场血迹分布，吴寒星除非是贴着墙且面对墙抹了自己的脖子，不然怎么可能喷得满面墙都是，却又只喷到了这一面墙？根据我的分析，她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压在墙上，然后被割开了脖子上的动脉。”当时墙纸只被撕下来一块，又贴满了黄色的符咒，所以高似道也不知道血迹是如何分布的，但从裴敏静这里拿到了当时的现场取证照片后，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最关键的是，我说的这些专业人士都是一眼便知。” 根据高似道提出的这两点，裴敏静还不能确定吴寒星的死是不是他杀，但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CB区警署重启对这个案子的调查，“虽然我不是检方的人，但最基本的正义感还是有的，我会通过自己的渠道重启案件的调查，不过你大老远地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在Kakao里就能说的事情？” “我这不是担心在网上谈论凶杀案不合适么。”涵国跟欧洲一样是立法保护个人网络隐私的，即便是在崔真实法案颁布之后，网络上的言论、信息、行为等都依然不会被强制公开，而最大的网路社交软件Kakao根本不可能为了讨好官方而公开自己的数据库，让检方为所欲为地获取用户信息。高似道很清楚这一点，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把裴敏静叫出来而已，“顺便再请努纳跟我一起去一趟祭基洞，那地方我一个人可不敢去。” “原来是想让我给你当保镖。”裴敏静翻了个白眼，昨天晚上在伍馨香病院的楼梯间里她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胆子大到离谱，又格外小心谨慎的人，“你还回去干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拿点保命的东西。”高似道连续好几天都在做噩梦，总感觉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跟在自己的身后，在伍馨香病院丢出去的那张符咒虽然没有杀伤力，但起码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他自己不敢返回吴汉民的家里去拿那些贴在墙上的符咒，但如果能有个强力保镖跟着就放心多了，“努纳法力高强，是个能给人安全感的女人。” “安全感就是给你当保镖？”裴敏静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正是她装在小水枪里的液体，“钟氏蚀灵液，是你们宗国的老前辈钟馗开发的，专门针对灵体，如果缺乏安全感可以带点在身上。” “原来是这么个钟氏？”高似道都惊了，一个涵国人居然拿着他老祖宗开发的东西抓鬼，不过一想这国家的魔幻史观，好像没什么是自己原创的，随即他便释然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个教授要给钟馗改国籍，“还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要是可以的话……” “没有。”消耗品可以再申请，给一点出去也无所谓，其他东西给了不好打申请再领。 虽然给了一瓶钟氏蚀灵溶液，能让高似道遇上紧急情况的时候有点自保的能力，但裴敏静还是想要再去一趟祭基洞的吴汉民家，不是为了那些符咒，而是为调查现场。如果还有灵体存在那么就好办多了，虽然绝大部分灵体都没法沟通，但通过对形体和能力的分析可以得到很多线索。 “努纳，打车的钱你们应该能够报销吧。”高似道走出小巷抬手就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裴敏静背后靠着大型组织，说不定还有官方背景，不可能连打车的钱都不给报销。 “瞧你那点出息，我比你大几岁，就算不能报销也不可能让你出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敏静觉得高似道很是亲切，如同自己家的弟弟一样，可能是大多数涵国人性格刻板，说话做事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不像他这么自由奔放。 祭基洞内的吴汉民旧宅依然还空在那里，情况和他父母说的着急租出去显然不符，而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拿着仪器东看西看，“完全没有灵体存在的迹象，可能这里也有专业人士来过了。” “最近诸事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水逆，可能要找师姐破一下了。”其中的一个男人长叹了一口气，不断地摇头。他的技能点都花在了坑蒙拐骗上，对于占卜、通灵几乎一窍不通，遇上问题只能找师姐。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等等，这是……”另一个男人忽然注意到了客厅墙纸卷起的一角，忍不住伸手去撕了一下，满墙的黄色的符咒顿时出现在了眼前，“这……下面封禁的是什么存在，居然需要这么多符咒？” “看样子吴汉民当初担心的就是这东西，不过咱们怕什么，今天可是有备而来。”之前的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他们之前没有探测到，是因为灵能被封禁在了符咒下面，他们自己身上就有类似的符咒，以隔绝自身灵能对探测仪的干扰，“放出来瞧瞧，说不定咱们俩突破的契机就落在这上面。” “呼。”撕下一张符咒，接着又撕下另一张符咒，每一次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怕准备得再充分，灵体的诡异也不是寻常人所能轻易对付的，大概撕了十几分钟两人才把墙上的符咒都揭下来，“怎么会没有？” 哗啦，卫生间里忽然出现了一阵响动，两人被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认为被放出来的灵体是在卫生间里，于是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卫生间门口，结果他们刚摆好架势准备冲进去，就看到客厅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了。 “呃，怎么还有人？”高似道是拿钥匙进门的，结果开门就看到两个大男人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这两个人他还认识，就是早上站在高丽大学法学院后门处的那两个人，“你们是来看房子的租房客？” “对，对。”因为对方是拿着钥匙开门的，两个撬锁进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房主回来了，毕竟他们对吴汉民的人际关系也不清楚。 “天利教的杂碎，隔着十几米远我就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裴敏静一把抓住高似道的肩头，将他拽回了走廊，然后自己一步踏进了房间，“是束手就擒，还是被我打成残废抓回去？” 极限打工 第二十四章 我们闹着玩的 高似道觉得裴敏静的风衣里面可能有个次元口袋，随手一掏就是武器，只见她伸手进去随便抓了一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根带挡手的自弹机械甩棍，“好家伙，这玩意儿可是对人宝具啊。” “臭娘们，双生院的是吧，只不过是权贵养的一群走狗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正义的使者不成？”两个男人并没有要逃走的打算，直接摆开了架势，似乎想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表明立场。 甩棍谁用谁知道，战斗力只能说一般，但威慑力非常之强，尤其是开棍的那一下能对目标产生极大的心里震慑效果。裴敏静平时主要对付的目标就是人，跟灵体或者异位面来客的作战经历其实很少，所以身上反倒是这类武器带得更多。 “冥顽不灵。”裴敏静还有手枪，但那东西不到必要时刻不好拿出来用，不然光报告就要写好几页。手里拿着甩棍，对付两个声厉色荏的废柴足够了，她一眼就能看穿这两个男人的外强中干。 甩棍最前端的打头不一样，杀伤力也不尽相同，裴敏静这根甩棍的前端是一个钨合金的锥头，用的时候跟刺差不多。一个箭步向前，如同击剑选手一般直取对方胸口，而站在稍前位置的那个男人则是拔出一把匕首，险之又险地将甩棍格挡开去，“我拖住这个女人，你去拿下那个小白脸当人质。” 高似道早上出门时因为天气太冷，戴着棒球帽还围着条毛线围巾，所以两个男人都没有看到他的正脸，此时也就没认出他来，但他拖在后面不敢上前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显然就是个毫无战力的弱鸡，没有第二种可能。 “神行！巨力！金刚！”明明还身穿西装像个社畜一样，却从怀里拿出来三张符纸，一张贴在小腿，一张贴在肩头，一张贴在胸口，有了三张符咒的的加持后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忽然自信地大叫了一声，弄得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样，“小子，今天非给你身上扎几个窟窿不可。” 高似道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在他想来这些人交手应该是你打出一张符咒，我扔出一件法宝，你放出两只毒虫，我请动几只厉鬼，结果这灵异片忽然串场到武打动作片了，偏偏还打得有模有样，你都玩起符咒了，就没点远程攻击的手段么，“你别过来，我发起飙来自己都怕，万一收不住手打死你，你爹妈得多伤心。” “休逞口舌之利。”那男人不为所动，反手握着匕首从上往下刺击，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人在面对利刃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空手入白刃，而是向旁边躲开，高似道此前二十多年都只是个书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往旁边闪了一下，然后抄起了自己顺手就能拿起来的家伙事儿。 “嘭。”那男人打横着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壁上又摔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埃，看他呼吸困难嘴角喷血沫的样子，肋骨应该断了很多根。只见高似道手里拿着七种武器之首：折凳，站在走廊上一脸的无辜，“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居然把折凳放在外面的过道里，如果绊倒老奶奶多不好。” 首尔的老房子普遍面积很小，所以很多住户都是能多侵占一点公共空间就尽量多侵占一点，导致许多老旧公寓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有些人家干脆把鞋柜放在外面，存在着很大的消防隐患。高似道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空手入白刃的本事，随手抄了一件家伙在手，谁知道砸除去威力居然这么大。 不仅那两个男人蒙了，连裴敏静都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两个男人都是三级的灵能，身体经过想当程度的强化，还在身上贴了几张增幅的符咒。普通人别说打了，光用眼睛捕捉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可高似道单手拎起折凳就把人打成了蜷缩在地的死狗。 站在裴敏静面前的男人当时就不打了，高举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还笑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裴敏静。二打一他觉得还能有几分胜算，但现在变成他自己一打二就玩不来了，“这位大姐，我们闹着玩的……” “大姐是吧，好说。”裴敏静是个有话直说，说到做到的人，按了一下底端的按钮把甩棍收了起来，然后就在那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棍子捅在他腰上。虽然已经收起了甩棍，但伤害依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当即痛苦地跪倒在地，而她又踢了两脚才解气，拿出手机给上面打了个电话，“我在祭基洞这边，遇上了两个天利教的。” “天利教又是什么组织？”高似道很好奇，他之前的人生里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有新鲜感。现在多了解一些基础的知识，将来遇上突发情况也就多一份镇定，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大不相同。 “天与不取，必受其害，天利教觉得灵能是上天给人类的恩赐，主张大规模地吸收灵能强化我们的族群，从而完成灵能上的进化，晋升成为更高等的种族。”不得不说这样的教义很有迷惑性，所以天利教在涵国信徒众多，相当一部分具有灵感的人都加入了进去，“他们的手背上都有纹身，看到有那种纹身或者在室内也不摘手套的，基本都是天利教的人，辨认起来非常简单。” “人类可以吸收灵能吗？”高似道不记得上次裴敏静有讲过这一点。 “可以，但是吸收了某个灵体的灵能，就要背负这个灵体的痛苦，寻常人得个耳鸣都能出现精神问题，严重的发展到自我了结生命也不罕见，更何况吸收灵能要长期忍受来自灵魂的痛苦呢。”身具灵感的人很少能有善终，要么在对力量的渴望中迷失自己，成为恶念的傀儡，要么承受不了灵魂上的痛苦，失去对生命的希望。 “努纳说了这么多，那么请问哪里可以买到……不，怎么做才能吸收呢？”高似道并不想成为超人，他就想获得一点自保的力量，因为这个世界比他所认为的要危险得多，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如果不是裴敏静即使出现，现在他可能已经躺进殡仪馆了。 “需要比灵体更强大的存在来主持仪式，再通过异位面的强大存在或者我们祖辈大能转化的灵体帮助，然后将灵体引导进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同化吸收力量。”裴敏静也是吸收过灵能的，但她跟其他队友一样很少利用自身的灵能，都是靠器械和符咒来应对强度不高的战斗。 看她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高似道就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他也有着自己的秘密。自己并没有容纳过灵体，也没有出现过什么“灵魂的剧痛”，顶多也就是晚上会做相同的噩梦，但他的体内却是有灵能流动的，他自己可以感觉得到。 “队长。”虽然是放假，但这边出了情况双生院的领导还是把白狼小队的其他六个人派了过来，押送两个天利教的普通教徒不需要一整个小队过来，但调查吴寒星的案子却需要更多的人手。 “小金，你带着新人去一趟安阳，找到吴寒星的婆家人，重新对他们进行询问，必要时可以用特殊的手段。”警方调查不出来的东西，对于双生院的人来说却不难问，制造一点幻象，或者施加一点暗示，就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队长，这位是？”带着刚进入白狼小队的的金队员看这高似道，眼神中明显带着审视，他们队长冷如冰，寒如雪，在院里对人和男人都是不假辞色，在外面行动却带着个年下的小弟弟，他们难免多想。 “这位是热心市民高先生，这次给我提供线索的就是他。”关于某人身上的异常，裴敏静早觉察到了，但她并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前这一点，不仅是在保护他，也是在保护自己的队员们。 “这位探员你好，我是高似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高似道很上路子地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若在国内他就要散一圈烟了，不过涵国人在公共场合不怎么抽烟，“今天不过是恰逢其会。”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裴敏静明显是在说吴寒星的案子，让高似道不要担心，交给她去调查就好。而今天来了祭基洞一趟，也确定了吴寒星临死前没有因为恶念而变成灵体，他的噩梦和这起案子关系应该不大。 “好的，谢谢努纳了。”高似道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挥挥手就走了，今晚他还要赴导师的约，去陪潘医生吃饭喝酒。 坐在车上的金队员，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连抽了两支烟，就是想不通他比那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差在哪里，“新人，你说队长是不是喜欢年下的？” “前辈，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新人之前是在南山的总部接受培训的，刚进入行动组，和白狼小队的其他人都还不熟悉呢。 极限打工 第二十五章 一类致癌物质 无论是教授还是医生，工作都非常地忙，想要到点就下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张成武和潘容隽都到得比较迟，反倒是下午先去了新塘洞又去了祭基洞的高似道第一个走进了春川铁板鸡排店。 “待会儿有人来，三位。”一进门高似道就报了人数，这样服务员好安排位置，周二晚上跟周末晚上的上座率肯定不能比，但此时店里也坐着不少的学生在吃晚饭。这地方是潘容隽推荐的，他是江原道春川出身，铁板鸡排对于他来说就是故乡的味道。 高似道这边刚坐下来喝了点冰水，顺带看了下店面的装潢，导师和医生便联袂而来，他们两个因为职业和经历的关系，都是非常重视时间观念的人，约了晚上七点半都是起点二十五到的，“老师，潘医生，这边。” “米糕，没有久等吧？”张成武的个子不高，但是气场很足，站在铁板鸡排的店里都有种在拍政治剧的感觉，可能这就是前高官与常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吧，“我跟潘医生都是走路过来的，车留在学校停车场了。” “没有，我也是刚来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放。”高似道立马听出了导师的画外音，他们这是准备点几瓶酒过过瘾了，离开的时候不会回学校去拿车，直接打的回家，“您坐里面，潘医生您也坐。” “张成武你这坏毛病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不改一改，就喜欢给人取这种没营养的外号，哪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这两人从大学毕业以后就没断开过联系，二十几年的交情了，而且身份地位相差不大，所以关系维持得很好。 “也就是自家孩子了，别人想让我给他起绰号，我还不想浪费那脑细胞呢。”张成武把西装脱下来放在一边，坐在了高似道的边上，然后抬手让服务员给拿了三个围裙过来，防止油溅到衣服上。 春川的铁板鸡排，跟宗国人最熟悉的油炸鸡排完全没关系，为了口感劲道选用的是鸡腿肉，提前用酱料腌渍起来，然后吃的时候放在大铁锅里煎烤。鸡排配上洋葱、圆葱、地瓜条以及洋白菜就已经让人十分满足了，最后吃完了肉再倒入一碗米饭撒上海苔碎，做成香气扑鼻的铁板炒饭，吃下去会感觉整个人都圆满了。 一些外国人不怎么了解涵国的文化，所以就不太能理解涵国年轻人对炸鸡这种垃圾食品的偏爱，其实炸鸡之所以在涵国大行其道，是跟酒桌文化有关的。如果是去吃烤肉，那么年纪小的或者辈份低的就要负责烤肉、剪肉、端茶递水，如果是去吃部队锅也需要忙内负责剪粉丝、倒拉面、填热水等等，而吃炸鸡就完全不需要做这些，每个人伸手去拿就行，不会发生前辈们已经吃得很饱，后辈们却在饿肚子的情况。 尼本的情况比涵国还要夸张些，但凡是女人跟男人一起聚餐的，女人们无条件要客串仆人，不光要端茶倒水，甚至还要给男人夹菜，以此来体现自己的“良好家教”。但这一桌上的三个人全是留学派，张成武和潘容隽都在米国念的硕士和博士，而高似道干脆就是外国人，根本不在乎什么长幼有序。 “这酒是真没劲，下次去我那里再搓一顿好的，有米糕给我带的梦之蓝M6，那酒是真不错。”这春川鸡排的店虽然不是路边的连锁，但也只有啤酒和烧酒提供，手上的真露对张成武来说比水也强不到哪里去，妥妥的安慰剂。 “这……您在外面可千万别说洋河好喝，不然肯定要跳出来几个自以为懂酒的说我在误导您了。”在宗国说起白酒来就是茅五剑，说别的都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茅台酒名气大那是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尽管民众没几个喝过茅台。 “好不好喝是主观的，就跟有人喜欢吃香菜，有人一闻就头疼一个道理，上次那谁送的茅台飞天，我喝了一口全倒进马桶了。”张成武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即便有金英兰法的限制也不可能挡得住人家给她送点礼物，白酒他也喝了不少，最喜欢的就是梦之蓝的M6，感觉比M9还好喝点，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一级致癌物你们还谈论得头头是道，照我看研究这东西的人得入刑才是。”潘容隽是高丽大学病院癌症中心的主任，平时接触得最多的就是癌症患者，而酒精作为一类致癌物质，比什么传说中的泡菜、烤肉、香烟都厉害多了，“白酒里面除了水以外没有任何成分是对人体有益的，要不是为了社交我绝对不可能碰。” “你老潘够给面子，走一个。”酒哪是说不喝就能不喝的，在涵国你不喝酒，就什么事儿都别想办了，这里的人均酒精消费量接近宗国的三倍，可见酒在涵国人的生活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张成武以前喝酒也就还好，但是去做了三年的部门长官之后，已经发展到几天不喝酒就会出现禁断现象的程度了。 “我就杯子里这点，今天就陪你这么多。”潘容隽摆了摆手，要不是老友的面子够大，他连这一小杯都不会倒，“高似道你平时也劝劝他，总这么喝酒能坚持几年？想多活几年就得忍些坏毛病。” 高似道挠了挠头，他不过是个学生而已，并且还只张成武数量众多的学生中并不特别的一个，又不是儿子又不是女婿的，哪里轮得到他来劝，“潘医生您这就不对了，您都劝不住我哪有那个能耐。” 事实证明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也能吃得有滋有味，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老男人在回忆当年，在吹嘘自己的厉害，但气氛一直都很好，在酒精的作用下谁又会去在意这些话是不是夸大呢。 “嗞。”酒喝得正欢店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不是一盏灯出了问题，而是整个店里都断电了一下。已经半醉的张成武立马不开心地敲了一下杯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电压不稳？” 极限打工 第二十六章 没有灯的电梯 电压不稳，在涵国的老小区很常见，这主要是因为户内的主线横截面积太小导致的，说直白点就是线小了。所以在宗国生活了十几年的零零们可能从来没换过灯泡，但到了涵国却发现自己租的房子隔三差五灯泡就会完蛋，买什么牌子的都不管用。 张成武和潘容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发了一句牢骚就继续喝酒吃东西了，今天主要是为了感谢潘容隽帮高似道插队做检查，所以一切都以他为主，酒并没有喝多少，主要还是聊养生心得和高尔夫球，“晚上少吃点吧，这炒饭全是盐和油，辣酱也……”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扫兴。”刚给自己刮了满满一碗炒饭的张成武不满地瞥了一眼，三个人里就属他喝得最多，此时很需要吃点东西来垫垫肚子，“米糕你别听他的，涵国人还有不吃饭的？真是少见。” 高似道刚来涵国的时候就曾听前辈开过玩笑，说涵国人不吃米饭绝对不离开桌子，就算是剩点洗锅水也要煮开了泡点米饭尝一尝味道。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全是胡诌，至少就着泡面汤吃米饭的奇景是他来了首尔之后才见识过的，“您还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么，五十都知天命了。” “唉，年纪大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张成武当年进入涵国权力中心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可后来发现什么都要论资排辈，不管能力多强都要让前辈先上，渐渐的也就心灰意冷萌生了去意，最终回到了高丽大学当教授，“吃完了这个就不加了，待会儿找个清吧坐下来聊聊天，吃点水果。” “好。”高似道把现金卡掏了出来，抢着去前台先把账给结了，不管那两位的年纪比他大多少，社会地位有多高，今天这顿都必须是他来掏钱。毕竟潘医生肯给他行方便，本就是老师开口请人家帮忙的，若是再让老师花钱实在说不过去。可怜他刚从五十万的新闻素材采访费用里扣了点钱出来，今天就要全花完了，吃饭虽然用不了多少钱，但待会儿去清吧点果盘可没个数。 就两瓶真露而已，张成武喝完跟没事儿人一样，学着电影里的小马哥的模样把西服外套穿上，然后大衣往肩膀上一披，“这地方虽然难找，不过你还真别说，味道就是比那什么连锁的好吃多了。” 这家春川铁板鸡排在一栋小楼的第四层，一楼是个卖化妆品的门面，二楼是家咖啡店，三楼则是网吧，再上面走分别是酒吧和大露台。楼梯在这栋小楼的侧面，电梯则跟楼梯在一起，因为大家都是长期坐着的老腰肌劳损患者，肯定没有走下去的道理，就站在电梯的门口等着电梯上来。 潘容隽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就站在了楼梯靠外的地方，高似道和张成武不可能抛下他一个人站在后面，自己挤到电梯门口去，于是三个人都站得比较远。尽管是晚上食客进进出出比较多的时间段，但这地方有些偏，只有两个学生站在电梯门前等着，并不需要担心挤不上这一趟。 “叮。”提示音表示电梯到了，不锈钢的大门向两边分开。 高似道插不上张成武和潘容隽的话，就一直盯着电梯门前的这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看，恶趣味地猜测这对校园情侣能不能坚持到毕业都不分手，结果电梯门打开后那个低头看着女生的男生没有察觉到危险，他却先一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一下……” 高似道说等一下的时候已经迟了，这男生一直抱着自己的女朋友调笑，始终背对着电梯门，听到提示音和门打开的声音后理所当然地认为电梯来了，直接就向里面迈了一步，结果他这一步却踏空了。 在女孩惊恐的眼神中，男生掉了下去……直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电梯里不管有人没人，只要在工作就一定是亮着灯的，电梯的门打开后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高似道就知道出问题了。虽然救人很可能把他自己也拖下去，但真正发生状况的时候人是不会想那么多的，他本能地冲过去抓住了那个男生的手，“别光愣着，帮我把他拽上来啊。” “哦，哦。”被吓到灵魂出窍女生这才回过神来，抓住了她男朋友的另一只手。 这男生大半个身子已经掉下去了，就剩下胳膊还被高似道拽着，而高似道自己也被他拉得差点掉下去，幸好身高腿长及时用脚抵住了电梯的门框，才避免了一起从四楼摔下电梯井的惨剧。 “别拉我，别拉我。”陷在电梯里的男生忽然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高似道没有心理准备，手差点就给拽脱臼了，他这时候要是手一松让这家伙掉了下去，说不定事后还要找他承担道义上的责任。他气得当场就要打人，不满地开起了吹风机，“说的什么胡话，不拉你让你直接下去吗？这样快是快了，只怕运气好今后也是坐轮椅的命，运气不好直接住盒子吧。” 张成武他们反应再慢，这时候也知道应该救人了，都蹲下来帮忙抓住高似道的腰带，防止他不小心被拖下去。这楼梯是水磨砖的地面，还挺光滑的，呼救之后他也上手帮忙拉扯那个男生的胳膊，却发现超乎他想象得重，“怎么这么沉？” “可能是衣服挂在什么地方了，不好用力。”高似道下午抄着折凳把一个成年男子打得凌空飞了起来，对自己的臂力是相当有自信的，然而这个应该随随便便就能拎起来的人，却怎么都拉不动，“学生，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好借力的地方。” 下面一直都没有动静，因为高似道横躺在电梯门口卡住了位置，别人怕掉下去也不好看下面的情况，直到铁板鸡排店的服务员听到声音后出来帮忙，合四个大老爷们之力才把那倒霉的男生拽上来。等人上来后大家凑过去一看，居然晕过去了，“现在的小年轻抗压能力也太差了，这就吓晕过去了？” 就跟电影里演得一样，警……救护人员总是后来的，好几分钟后一辆红色的119急救车才停到了楼下。高似道也是好心，陪着急救人员下到了一楼，结果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就算救人心切，也不能那么用力地拽人家啊，看看他的脚踝都被你们拽成什么样子了。” “脚踝？”高似道懵了，他拽的明明是胳膊才对，低头看了一眼担架上躺着的男学生，裤腿下漏出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赫然是一只手掌的模样。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情这家伙之前大喊“别拉了”并不是对他说的。 极限打工 第二十七章 现代医学奇迹 在涵国，只要出了危险情况就打119，因为不管是紧急救命、事故处理、野外救助、火灾风灾还是煤气管泄漏，全都属于“救急队”的责任范围。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民众不会在遇上了紧急情况后急得要死，却要给不同部门打电话进行说明的局面，能节省下许多宝贵的救援时间。 打电话求救的人是春川铁板鸡排店的老板，他在电话里把情况说得很清楚，受伤的人员们有遭受器质性的伤害，只是惊吓过度晕厥过去了，并且没有休克的症状。根据电话里汇报的情况，指挥中心这次派出来的并非白色的救护车，而是橘红色的救援车辆，最大化地利用有限的公共资源。 车上的救急队工作人员虽然不是医生，但每一个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经过了严格的考核才上能岗。这样的外伤他们见过太多次了，都是不当操作导致的人祸，“都说在我们抵达之前不要轻易搬动伤员，怎么就不听呢。” 如果是在路上出了车祸受的伤，那应该及时把伤员移动到安全的地方，以避免可能的二次伤害，但这次的事故是发生在环境安全的室内，所以高似道他们并没有搬动伤者，“我们绝对没有搬动伤者，把他从电梯井里拖出来就没动过了。” “那他脚踝上的淤青是怎么出现的？”救急队的外勤人员都是男女搭配，遇上难搞的男人就让女队员上，遇到难搞的女人就让男队员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气场两米多高的女性队员，“我们没有人和要追究谁责任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下次遇上类似的情况注意点，救人也是要讲究方法的。” “问题是谁没事儿倒过来拉人啊，他是一脚踩空掉下去的，我想要抓住他的脚踝也没那么长的胳膊啊。”高似道又不是漫威宇宙智力第一武力弱鸡的神奇先生，手臂能像路飞一样伸长，只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而已，当是能及时抓住这倒霉蛋的胳膊救下他的命，已经是反应够快了。 “应该是他女朋友抓的吧，当时就她帮忙搬动伤者的时候接触到了伤者的脚。”潘容隽一直在边上旁观，很多别人没注意到的事情他都有看到，“其他人把伤者拖上来就累瘫了，是她上前把人放平又调整了姿势的。” “不可能吧潘医生，以她一个小女孩的力气，能抓出这么夸张的淤青来？”高似道摇了摇头，别说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了，就算是他这种力气很大的成年男性，想要但靠握力抓出这么明显的淤痕也不现实。更别说这个手印还特别大，感觉比他自己的还大一些，普通女人哪有这么大的手掌。 “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就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脚踢断家门口的树，听说米国有个老太太为了救出自己的孙子，情急之下抬起了小汽车。”张成武喝了点酒，之前一直都没帮得上什么忙，这时候反倒跳出来凑齐了热闹，“那姑娘可能也是类似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你们过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得了吧，你家门口那棵树也就比人高点儿，而且还是棵泡桐树。”潘容隽经常去张成武家做客，对那边的情况非常了解，当即就拆穿了他的大话，泡桐树本就质地松软容易加工，更何况还是一棵小树苗。 “两位，我们还是去问问那个女学生具体怎么回事儿吧。”高似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酒量多好，几杯黄汤下肚后大家都会开始吹牛皮，这可能是男人的共性。 男朋友差点失足掉进电梯井，那女大学生自然被吓得够呛，坐在担架旁的座位上愣愣地发着呆，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自己也答不上来。当时她为了调整男朋友的姿势确实搬动过他的脚，可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抓的又是什么地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了。 其他人都觉得这是医学奇迹，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什么的，但高似道却觉得是这电梯有问题。男生应该是感觉到有人在拽他的脚踝，才会在那种情况下挣扎着大喊“别拉我”，不然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喊。 安岩主街都是老旧的建筑，这些小楼普遍都不是由专业公司管理，产权大多集中在个体“建筑主”的手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栋楼的业主才从三清洞那边赶过来，果然是个年纪很大的“建筑主”，穿着看着很是普通，却有转职司机接送。 “还好，人没大事。”如果出现了诱人重伤乃至死亡的情况，即便投了相应的保险，建筑物的业主也是要大出血的。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暂时看不到，但老头听别人说那大学生只是被吓得昏厥，没有少胳膊掉腿，脸上的表情当即轻松了不少。 等到警方询问过相关情况之后，留下来看热闹的高似道主动走了过去，“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这栋楼里以前出过事故吗？” “你这话问的，这破楼是80年代初期建成的，如此老的楼里哪栋没出过问题？”老头看上去很不高兴，因为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后重新通过检查才能使用电梯，所以他要花一大笔钱进行整改，同时还必须得降一部分明年的店面租金，不然商户们肯定会有话说，心情能好了才怪。 “您别上火，我就是问问以前有没有类似的事故发生，今天情况有些诡异，那个男学生的脚踝上……”高似道本能地觉得，若想弄清楚那男大学生遭遇了什么，就必须先搞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哪些事。 “可别和我说那些神啊鬼的，到时候这里的租客们全都跑了，你来租店面啊？”这里的位置虽然偏僻了一点，但终究还是在安岩主街的范围内，商铺的租金要比普通社区里的门面高得多。房东们最怕的就是屋里死人，然后还闹出什么吓人的都市传说，这样就算把价格拉下来也很难招到租客。 极限打工 第二十八章 我的心里有鬼 呆头鹅在全世界各个国家都是主流，警笛一响立马就有一堆人凑上来看热闹，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和见义勇为的“英雄”，高似道被簇拥在人群中被一群人追着穷问，导致第二摊去清吧喝酒都没去成。 他绝对不是为了省钱而故意磨蹭，实在是两个中年人兴致太好，一直跟路人不听地说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认识的人恐怕很难想象，这两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一个是高丽大学商学院的副院长，一个是高丽大学病院癌症中心的主任。 “米糕，我记得你一向最反感宗教和迷信的那套，怎么现在别人都觉得寻常，你自己反倒往那个方向凑了？”张成武只是喝了点酒兴致比较高，还完全没有醉意，脑袋当然也清醒得很。他记得这位弟子刚来涵国的时候遇上有人拦路传教，没说到几句话差点和对方动手打起来，就因为对神毫无敬意。 “可能这就是怕死吧，之前被误诊为癌症，对我影响挺大的。”高似道以前不信，是因为他长期以来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教育，并且从未接触到任何神秘范畴的事情，可现在他已经迈进了新世界的大门，想法肯定要发生转变的。 “哈哈哈，怕死就对了，只有怕死的人才在进化的大潮之中存活了下来，我们的体内天生就有着这样的基因。”潘容隽笑着点了点头，许多人总是羞于承认自己怕死，在死亡面前故作洒脱，却不知这样装到最后，场面只会更加难看。 虽然没喝成酒，也没能聊成天，但救下一条人命还站在路边跟一群陌生人友好地交流了一个小时，张成武和潘容隽都没有了再找地方第二摊的精神。因为明天都还要上班，所以看看时间不早就道别了，高似道在安岩五岔路口拦了出租车，分别把这两人送上了车才徒步往回走，他自己是舍不得打车的。 “感觉我这几天联系裴敏静比联系自己女朋友还勤快……”高似道几次掏出手机，想要给裴敏静说明情况问她意见，最重还是忍了回去，他们下午才刚刚分别，祭基洞吴汉民、吴寒星的案子还要对方出力调查，这个诡异的电梯他就绝顶自己着手调查了。 那位建筑主心情欠佳不肯给面，但周边的老住户肯定知道些什么，明天下午来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有收获，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在网络上查查相关的新闻纪录，重点放在这建筑刚建成的那会儿。 从安岩主街往地铁站走，整条路都是灯火通明的，即便到了凌晨一两点也是如此，但从友利银行旁边的巷子走进政经学院后门，环境一下子就变得暗淡了起来。经过外国语学院主楼下面的GU便利店，这黑暗就更加压抑了，并且这一路还都是大斜坡，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喘息声更加渗人。 高似道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因为任村纪念堂下面的小路贴着后山，老长一段都没有路灯。国际学生服务中心后面是个大水塔，这时候已经停止工作了，但是高大的水塔在树丛后若隐若现的样子，如同巨兽一般颇具压迫感，“真高兴有个作恶的伙伴，第一个起身的是牧师的儿子，最后到底的是名嘤国绅士，我戴着他的领结入睡……” 黑暗中给自己壮胆，最好的方式就是唱歌，高似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最先出现的会是这首《HitandRun》，翻译过来叫做《肇事逃逸》……前面松坡法学院图书馆已经在望，微弱的灯光从墙的拐角处照射了过来，他知道那是花坛里的地灯。 一边唱着歌，一边加快脚步，但高似道却愕然发现他与前面的光源之间距离似乎没怎么缩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他是做了亏心事的，所以才会慌。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吴汉民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应该算作他杀的呢？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哒，哒……”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高似道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虽然没有路灯天色也暗得不像话，可他手里还是有个光源的，照过去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小路而已。自己停下后脚步声也消失了，他只能认为这是回音，耸了耸肩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仔细一想，今天虽然是星期二，可十一点半这条路上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才对，以往他从这条路经过总能看到法学院后门的长椅处有几个熬夜看书的学霸坐着抽烟，今天别说人了，连平时在附近徘徊的小猫都没出现。 “哒，哒……”高似道心中一惊，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居然比他的步频更快一些。不留意时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仔细去听还是能明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与自己脚步声的差别，这绝对不是回声，更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追他。然而再次回过头去用手机照了一下，身后依然空荡荡的，除了一条被黑暗笼罩的小路外什么都没有。 高似道并不是很害怕，他的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却一直插在口袋里，这不是因为天气太冷不想冻到手，是因为他的手心里握着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这是一个颇为游戏风的玻璃瓶子，很像是MMORPG代表作《山口山》里的强效治疗药水，不过里面装的是名为“钟氏蚀灵溶液”的东西。 “出来，面对我！”高似道走了两步忽然猛地回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小路大吼一声，“我现在火力全开了！” 幸好没有人，不然这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了，明天的校报上就会登载题目为《震惊，某博士返老还童，那一晚再回中学二年级》的新闻。莱因哈特总那么大喊大叫，是因为他戴着头盔，老脸再红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愣是被高似道走出了惊心动魄的感觉，这一刻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有鬼。终于回到了出租屋的楼下，熟悉的灯光让他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好像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着，“还追呐，我……到家啦。” 高似道的眼睛一缩，他对面那栋楼底下的花坛里，一双鞋子露出了鞋尖。 极限打工 第二十九章 好奇心害死猫 好奇心是不是能够害死猫高似道不得而知，但被好奇心害死的人是真的不少，此时他的San值已经逼近警戒水平了，大脑里残存的理智不断在发出警讯，让他千万不要过去乱看，可他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都有管不住自己腿的毛病，至于是哪一条腿，懂的都懂。 在涵国地方上的小村镇情况可能不同，但在首尔市区里很少能看到旧衣服旧鞋子被扔在外面，因为每个小区都有旧衣物的回收箱。这些东西和电器为代表的大型废旧物品不一样，丢弃不需要买回收贴纸，而这个小区的回收箱就恰好在两栋楼之间的电线杆下面，走几步就能扔进去，所以为什么要丢在花坛里呢？ 走到花坛前停下脚步，高似道发现冬青树下面藏着的是一双沾着水泥灰工装皮鞋，鞋尖里面有钢铁内衬的那种。这种鞋子一般都是在需要进行搬运作业的地方才会穿，里面的钢铁内衬是为了保护作业者脚趾，以防被重物砸到。虽然外观有些脏兮兮的，但能看得出来并不算破旧，对于从事那类工作的人来说这双鞋子的状态很好，根本没有扔掉的理由。 “吱，吱。”一直老鼠忽然从鞋子里探出头，直接和高似道对上了眼，他曾经在纽约住过几年，看到老鼠就像看到曾经的Hoie一样，再说城北LC区的老鼠也不少，天暖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但他发现这只老鼠的眼睛竟然反着蓝色的光！ 有点生物学知识的知道，属于啮齿目的老鼠跟属于兔形目的兔子是远亲，夜间在灯光的照射下眼睛应该是红色或者橙色的，极少数是反黄色光的，因为他们的眼底没有猫、狗、狐狸那样的照膜，反射的是眼底血管的颜色。在《星球大战》里蓝色是正义一方的代表色，但出现在一只老鼠的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邪恶。 “道哥，下来抽烟啊。”这边的楼也是专门出租的，里面住着不少宗国留学生，很多人都是被他介绍到这里来租房子的，所以房东才会对他那么好，每逢过年过节都要给点零花钱买点水果什么的。推门出来的是个小姑娘，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兔子拖鞋，不过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双手插在兜里，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入乡就要随俗，既然是在首尔生活，以后叫我OPPA就行了。”就是因为这群学弟学妹老乱喊，自己“高似Dog”的绰号才会传开，道字本身没什么问题，哥也不是不可以喊，但是合在一起总感觉是在骂人。 “好的，道OPPA。”小姑娘笑着挤了一下眼睛。 “呀，我怎么好像听到半音了？”这不就是换了种方式喊他狗？不过他们经常在楼底下遇到，借火乃至借烟都是常事，所以关系其实相当不错。很多人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涵国念书的宗国小女生特别多，答案并不难猜，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来追星的，上学只是为了长期持有签证的一种手段罢了。 “道哥你肯定是听错了。”小姑娘笑眯眯地走到了近前，刚想调笑他两句却也发现了那双鞋子，“诶，这里怎么还有一双鞋子？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高似道一低头，发现鞋子还在老鼠却不见了，以老鼠的胆小性格逃跑是正常的，毕竟不是哪里的老鼠都跟纽约的老鼠一样，不仅不怕人还会主动找人要吃的，但刚才那老鼠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逃跑，而是瞪着眼睛和他对视…… “随便乱丢垃圾确实没公德心，不过你管它干嘛，明天早上收垃圾的车子路过一定会清理掉的，你抽你的烟吧，我去买点东西。”高似道摇了摇头，把手抄在口袋里去便利店了，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不断自己吓自己，他感觉血糖掉得有点厉害。 因为每天都要来个一两趟，所以这家位于路口的GS25便利店对于高似道来说就跟家一样熟悉，闭着眼睛也知道东西放在哪。轻车熟路地从货架上拿了崔海娜爱吃的泡菜金枪鱼三角包饭，还有自己明天的早饭鸡蛋培根三明治，然后去拿了两个炸鸡块放进微波炉加热。中途路过冰箱，几次想要伸手拿个哈根达斯出来，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奶奶的，等老子发达了，每次都买两个哈根达斯，吃一个丢一个。” “别呀，不要的那个给我不好么？”穿着兔子睡衣的小女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笑着跟他说话。 “你这一支烟抽得可真是快……”高似道嘴角一阵抽搐，这地方走来过去的都是熟人，谁还能不认识谁呢，要是被人误会就不好了，这群少男少女有多八卦他是非常清楚的，“你慢慢挑吧，我先回去了。” “OPPA明天见。”小姑娘叫得特别大声，她可不是抽烟快，而是抽到一半灭了烟头直接跟过来的。对于老烟民来说，就算碰上火烧眉毛的急事了，手里的烟也要继续嘬两口的，她能把抽到一半的烟给扔了，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安岩洞吴雁祖此时大概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拎着塑料袋子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租的OneRoo，打开门就看到刚洗完澡的崔海娜正趴在床上看美剧，看得他嘴巴发痒当场就想数落她几句。 这女人长期沉迷美剧，还美其名曰学习英语口语，培养纯正的美式语感，结果语感没培养出来，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一大堆，“OPPA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要陪张院长他们喝酒吗？” “吃完晚饭去第二摊的路上遇到了点事儿，就提前回来了。”高似道把刚买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把衣服一脱随手挂到门口的衣架上，“老这么趴着看电视，你脖子都不难受的？时间长了颈椎肯定要出问题。” “OPPA你是我妈不成，连这也要管？反正我都习惯了，拿个东西垫一下就行。”崔海娜说完把怀里抱着的枕头移到了自己的胯骨下面垫着，把那个部位垫得老高，还回头朝某人笑了一下，“你看这样不就好了，不用一直仰着头。” 屋里地暖应该开了很长时间，体感温度起码得有二十来度，高似道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总觉得这女人的笑容是在暗示什么，赶紧摆了摆手后退一步，“你高兴就好了，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要去洗澡了。” 冲了个澡冷静下来之后，高似道从卫生间里探出头，发现之前一直在看美剧的崔海娜收起了平板电脑，正盘腿坐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对着灯光观察，而瓶上的橡胶塞子已经被给拔掉了，她先是闻了闻，然后又伸出舌头在瓶子口舔了一下，“Rua，怎么味道这么怪，不是别的女人送你的香水吗？” 高似道习惯了一回家就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书桌上的一个小篮子里，包括且不限于钥匙、手机、耳机、钱包、咖啡店优惠卡、炸鸡店集换式印花……今天他路上受了不小的惊吓，都忘了自己口袋里还有裴敏静送的一瓶“钟氏蚀灵溶液”，随手就掏出来放进了小篮子里，“别……你属狗的吗，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敢舔？” “不是啊，我是属虎的。”崔海娜是1999年的，不过是在“早月”出生，也就是阳历新年之后农历新年之前，自己属什么生肖她还是知道的，“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啊，这股奇怪的味道我以前从未闻到过。” 高似道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了，他又不是真在说什么生肖，也许狗男女说的就是他跟崔海娜吧。这东西名字叫蚀灵溶液，液如其名就是专门腐蚀灵体的，要是对人的灵魂也能造成伤害，崔海娜岂不是危险了？不过转念一想，真要是那么强大的东西，就算裴敏静敢随身带在身上也不可能不提前告诉他这玩意儿的危险性，“一个相熟的努纳送的，说是能辟邪驱灵。” “呃，不会是符水或者泡过柳树叶吧。”涵国人普遍迷信，年轻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崔海娜的世界观里，能够辟邪除灵又能以液体形式出现的，也就那么几种东西，“等等，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相熟的努纳？” “你这什么表情，我喜不喜欢老女人你还不知道啊？”高似道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就是知道才问你的。”崔海娜把脸一板，还双手叉腰，一副在生气的表情，“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前几天查资料打开了OPPA的电脑，结果发现油管播放记录全是某李姓老女人的粉丝直拍，现在硬说自己的不喜欢老女人，难道OPPA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自己没有电脑的吗，干妈非要开我的，还能不能给人留一点隐私了，再说你查什么资料需要打开油管？”高似道也不是真心要跟她计较，毕竟他真正的隐私全在115网盘里了，没有账号密码登陆上去是打不开的，不过这个坏习惯不能纵容，“而且怎么说呢，不是每一滴牛奶都是特仑苏，也不是每一个老女人都叫李智贤。” 崔海娜沉沉睡去之后，高似道的眼睛还是睁开着，觉得不放心的他还是在Kakao上给裴敏静发了个信息：“努纳，你今天给我的钟氏蚀灵溶液到底是什么成分，如果是机密的话不说也行。” “怎么，你想自己制作吗？不可能的，这东西的关键原料是鹿的尿液，而且必须是特定时刻出生的子鹿，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类东西。”白天发信息几个小时都不回的裴敏静，到了夜里却是秒回。 “应该没有其他的有毒成分吧……我家样的小狗好奇舔了一下，不会出问题吧？”高似道没好说是他可爱的女朋友舔了一下，只能编造一条并不存在的宠物狗出来，他这也是为了崔海娜考虑。 “没事，这东西对人来说是无害的，你舔了就舔了，我们这里好多新人队员也忍不住好奇尝过这东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个人养没养宠物，从衣着和身上的气味都能判断出来，这几天接触了这么多次，裴敏静当然知道他有没有养狗。 高似道吸了一下鼻子，特别想说舔的人真不是他，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那就好，努纳晚安。” 他决定对崔海娜严格保守秘密，绝不能让她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不然以她的个性又要胡搅蛮缠好几天。他就搞不懂了，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当年上初三的时候刚接触化学，在实验室里用盐酸和做实验，坐在他前排的两个女生就曾经因为“盐酸的味道”而作死去尝过。 一个女生说盐酸有个盐字是咸的，另一个女生说盐酸有个酸字是酸的，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双双用滴管滴了一点在舌头上。实验是最能说明事实的，而事实证明盐酸是酸的，一点都不咸……时隔多年高似道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他一直都忘不了当年他们化学老师那哀怨而绝望的眼神。 夜深人静最适合思考问题，高似道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每一桩每一件的背后都一定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而且以前未必就没接触过类似的事件，只是那时候他的观念和现在的不太一样，可能遇到了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没什么。至于那双工装鞋，应该是指向某个建筑工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建造那栋小楼的工人之一。 高似道决定明天下午有时间了就去安岩主街调查一番，然后就什么都不想了，眼皮子渐渐合上，而后顺利进入了梦乡。那白色的冰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穿着棒球服的怪异骑士也是，不过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更多的细节，远处有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虚影，那好像是一个被大雪笼罩着的小村庄。 极限打工 第三十章 要吃就吃软饭 在社会科学领域，到了博士这个阶段大部分人日复一日在做的事情并不是科学可靠地进行实验，也不是踏踏实实地收集材料数据，只是简单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厉害罢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经费的问题太现实。 绝大多数的项目都需要长达几年、十几年，甚至好几十年的时间去研究，手里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谁上也不可能玩得转。很可惜，那些能掏出钱来的无一例外都是些外行人，没有华丽的图表和耸人听闻的新理论，很难吸引到他们的眼球，学界为了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拿出真金白银来支持自己的研究，什么手段都能试一试，这才形成了一股不好的风气。 高似道身在这种大环境下，既不想去改变现状，也无力去改变现状，只能尽量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在硕士阶段还能称为学业的东西，在博士阶段其实已经成为了事业，他每天到办公室就是来上班的，“学姐，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你哪天没事。”隔壁的学姐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 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高似道从现车馆走到了LG-POSCO馆的地下二楼，再从下面的通道穿过了百周年纪念馆的图书馆自动还书走廊，来到了中央广场的地下区域。他跟崔海娜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并一起吃晚饭，因为自习室就在山体里走二十几米就到，所以吃过晚饭之后她会留在这里看书，而他要去忙他自己的事。 “一份辣炒猪肉，一份海鲜豆腐汤。”学校里吃东西一般会比外面便宜一点，高丽大学的校内餐厅也是如此，不过这地方的位置不太好抢，去得早了要跟一群人站在门口排队，去得迟了又吃不上想吃的东西。还好崔海娜今天下午没课提前过来帮忙点单，不然等某人自己过来买就只剩下拉面了。 没错，在涵国煮泡面也能放在餐厅里当菜卖，而且喜欢吃的人居然还挺多。 “我下个星期就全部考完了，OPPA确定不用我找份零工吗？”崔海娜还是觉得应该多帮高似道分担一点，感情的事情不应该有那么多的算计，她只是特别喜欢这个男人，所以想让他活得轻松一点。 “用不着，打两个月的零工才能挣几个钱，你赶紧找一份全职才是正经事。”就算寒假期间可以每周做满二十个小时，但按照首尔市零工的最低时薪来算也不过是六十几万韩元一个月，他们现在租的OneRoo房租就是五十五万一个月了，那点钱甚至还不够生活的。正式工作就不一样了，首尔的新人职员普遍月薪都在两百万韩元以上，关键还有保险和住房补贴，这里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还以为OPPA是知道心疼人，结果你这是吃定我了？”崔海娜咬着下嘴唇，给某人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用眼睛骂人的技能基本上每个涵国女人都会。不过这种情况在涵国还挺常见的，服兵役会耽误两年的事儿，所以不少男人都是结了婚再继续读研读博，而曾经和他一起上大学的妻子出去工作养家。 “是，值钱是说好了由我来养你，不过你不出去工作，我哪有钱养你呢。”高似道的牙口不太好，平时就喜欢吃点软乎的，好消化。以前他才五六岁的时候，总看到隔壁那两口子吵架，风姿绰约的阿姨动不动就骂老实巴交的叔叔是吃干饭的，他就暗暗下定决心将来绝对不能吃干饭，要吃就吃软饭。 涵国没有住房公积金，但是有了正式工作之后又递交了婚姻申请，就可以住上市政府提供的廉价公益住房。尽管这种制度实际上还是从私人手里租房，但优惠的力度很大，双职工家庭完全可以负担得起，养个孩子也不成问题。 “那也得等OPPA赶紧拿到学位证书，不然我还得在城北找工作么，去别处找通勤压力太大了。”都说安岩位置偏僻，可在这里生活得久了崔海娜并不想搬去别处，江南那种氛围对于她来说反而有些压抑。 “以后换个离你职场近的房子呗，反正我早上迟点到办公室无所谓。”博士的课程弹性很大，跟教授打好关系不可能不给过，他哪怕每天花一两个小时坐地铁也无所谓，反正做下来也是刷邮件看新闻，总好过崔海娜上班之前先来一场通勤大战，“你记得多投几份简历，我看好你有个光明的未来。” 两人没有过多地腻歪，吃完了晚饭就分别了，高似道带上一支录音笔去了安岩主街，进行今晚的调查行动。因为没有官方身份进不去信息系统进行检索，所以他收集情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问人。所幸安岩洞在个很村的位置，许多商铺十几二十年都没有动过位置了，比如全涵国都很有名的三星炸鸡和高丽鸡爪都在主街上，如果以前发生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儿，店家肯定记得。 才下午五点多钟，安岩主街已经变的热闹了起来，高似道十几分钟前刚吃过一份辣炒猪肉盖饭，走过一条街却又进了鸡爪店，点了一份辣酱鸡爪和一瓶啤酒。他本来就很喜欢吃鸡爪，而这种类似干锅的鸡爪重咸重辣很有滋味，冬天吃着满头是汗比火锅都过瘾，只可惜崔海娜接受不了鸡爪的造型，不能一起来。 服务员把铜锅端上来之后高似道没有动筷子，反倒指了指外面的招牌，冲着旁边正在看电视的中年妇女嚷嚷，“老板，像你们这样搞不算欺诈吗？” “高博士，你怎么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还敢说我们店欺诈，待会儿把客人吓跑了你负责啊？”高似道每周都会来个一两次，五年下来服务员都换了好几茬，老板娘跟她肯定是熟悉的。因为他经常一个人来吃东西，跟其他客人总是结伴而来完全不同，再加上人长得帅气说话又好听，人家也愿意跟他聊天。 “我刚来首尔的时候你们这外面就挂着四十五年传统，现在都好几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四十五年传统？”涵国大大小小的饭馆餐厅都会有这么一个牌子，不过上面的数字纯粹看个乐就行了，都是当不得真的，若真是几十年的传统老铺，首尔市旅游观光局给专门发一个牌子和认证的证书给他们。 这家鸡爪店却是开了有很多年了，但肯定不会有四十五年这么久，老板娘听了也不觉得尴尬，哪里会真有人把招牌当回事儿的，“这换招牌不要钱的么，我们店五年换一次，等过了春节你回来这里就是五十年传统了。” “这楼也没有四十五年，你们这招牌上的数字不会是随手写的吧。”高似道表示并不相信。 “我们这家店是从三清洞那边搬过来的，这还有当时的报纸呢。”老板娘指了一下墙上裱进相框里的剪报，这是1988年汉城奥运会期间的一份报纸，上面有时任涵国总理的李贤载在店里吃饭的报道，那时候这家店就已经创立了，“店是我父亲传下来的，只可惜我那哥哥不成器，最后给我这个女儿继承了。” “那老板从三清洞搬到这里有多少年了？”高似道最关系的其实是这个。 “差不多二十年了吧。”老板娘也没详细算过，印象中是有这么久了。 隔壁那栋楼装有电梯，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三十几年前这电梯还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以当时涵国的经济状况不太可能路边随便一个六层的小楼就装这东西，所以他觉得二十年应该有门，“原来这么久了啊，那老板来了这里之后就没听说过隔壁那栋楼出过事故吗，跟电梯有关的？”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老板娘被弄得一头雾水。 “您昨天就没瞧见外面又是警车又是救护车的？”高似道反问道。 “瞧见了啊，听说是电梯出了故障，一个小伙儿失足差点掉下去，好在被见义勇为的好心人给拽住了，不然这摔下去就算不死也是残废。”可能是想到了自家的儿子，老板娘的表情里能看得出心疼。 “我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高似道先是得意地扬起脖子，弄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一般，随后又低下头压了压声音，“不瞒您说，我昨天好像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整件事都透着邪乎。” “我就说新闻上那人看着优点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高博士。”老板娘一拍膝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招手让服务员给送了一份牛杂牛肉双拼到高似道的桌上，她自己也跟这坐了过来，“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晚上我跟老师在对面那栋楼的春川铁板鸡排吃完了晚饭，怕动弹就站在楼梯口等着电梯，大家喝了点酒又在聊天，本应该很愉快才对，可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有点不太舒服。这时候电梯来了，站在我们前面那小伙子在跟女朋友调笑，看都没看后面直接就往电梯里走，可却清清楚楚看到里乌漆墨黑的一片，发觉不对劲一把就给他胳膊抓住了。”高似道在说故事上还是有点天赋的，三言两句就营造出了那种气氛。 “按理说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可当时两个人一起拉，不管怎么用力他都上不来，起初以为是衣服挂在什么地方勾住了，可没过一会儿他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大喊着‘别拽我，别拽我’，我们都很奇怪，要是不拽着他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去不成？”高似道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讲杯子里的啤酒喝下去润润喉咙，“后来我们好几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拽上来了，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老板娘紧张地问道。 “我们当时明明是拉着胳膊把人拽上来的，可是急救人员来检查他受伤情况，撸起裤管发现他的脚踝上有两个大手印，小腿那儿都被勒青了，就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硬要把他拖下去一样。”高似道越是用平淡地语气说出来，就越是吓人。 “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隔壁那栋楼当初建电梯的时候是出过事故，好像是包工头和老板闹了纠纷，当时被人推下了电梯井，人虽然没死可是腿废了，两条腿都是从这里截的肢。”老板娘在自己小腿部位比划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寒颤，“不应该啊，那包工头又没死，怎么会变成不干净的东西？” 高似道刚以为自己找到了关键人物，却被这句话给问蒙了，老板娘说得很对，如果是变成了灵体出来害人，那么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可那个包工头是残疾之后截肢，“您知道这包工头现在人在哪里吗？” “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再说你找他做什么？”老板娘也只是当初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儿，可年轻的时候她一直忙着打拼做生意，根本没有闲心去管这些别人家的破事。 这时候旁边那一桌的食客咳嗽了一声，是两个头发全都白了的老头子，“我倒是知道那包工头去了哪里。” “哦，老人家知道？”高似道转过头去，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两个老头。 “本来怎么着也得让你上瓶米酒来，不过看你小伙子是个热心肠，对陌生人也能伸出援手，不妨就直接告诉吧，当年那包工头就是照顾我们的组长，名字叫曹大发，听说后来他拿了一大笔赔偿金在兴陵路买了房子，人也不接安装工程了，在CB区议会专门从事社会福祉工作。”老头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惋惜，当年曹组长就是为了给他们讨要薪水，才被甲方找的混混推下了电梯井。 “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高似道不是个小气的人，小跑着给这两位大爷一人拿了一瓶米酒，这东西反正也不值多少钱，“我昨晚噩梦连连，就是放不下这件事情，等明天找了那位曹组长谈谈就能有个答案了。” 极限打工 第三十一章 源于血的恨意 AY市和首尔特别市之间的距离非常短，短到坐地铁就可以直达，中间就隔了个冠岳山而已。可即便如此，裴敏静也从没来过这里，从她记事起就没出过几次首尔，每次出远门还都是为了任务，“新人，跟当地的部门联系过了？” “已经都安排好了。”跑腿和打电话的活，毫无疑问都是新人来做的，会有这样的传统也不完全是为了给个下马威，更多的还是为了帮助他们更快地了解自己的工作，“上面已经进行过沟通，这次我们是以检方人员的名义过来的。” 以自杀为定论的吴寒星母女死亡一案，现在忽然要重新调查，等于彻底否定了之前警方的调查、检方的诉讼和法院的判决，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极大质疑，这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心情可想而已。首尔CB区的相关单位虽然无力阻止，但是从上到下都没有个好脸色，不给他们下绊子就已经算是好的，主动过来配合工作是不存在的。 对于这种情况裴敏静是有所预料的，但是AY市的相关单位也不肯配合，她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了。别看双生院负责的事情极其隐秘，可装备的科技水平比一般的警察也好不到哪里去，人生地不熟的有没人带路，全靠车上的导航找地方，“看看外面的路牌，这里是圣洁大学路没错吧。” “应该没错了。”金基德也就是金队员，拿着手机看了一下定位。 也许是得益于挨着首尔又有地铁连通，AY市这座卫星城居然发展得不错，跟京畿道的其他地方相比要繁华了不少，和队员们之前去过的那些深山老林完全不同，“你们两人一组去调查吴汉民家的情况，小金还有新人去找吴寒星的亲属，我跟老李去郑家，必要时可以动用非常手段，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动用灵能力去影响受访者的心智，让他们如实回答问题。 “对了，新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裴敏静这几天浑浑噩噩的，一方面是深受队长之死的打击，另一方面也是被各种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焦头烂额，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刚进她们白狼小队的新人交流一下，现在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报告队长，我叫朴正宇。”新人队员大声地回答到。 “很好，很有精神。”裴敏静满意地点了点头，呆在双生院里的时间一长，再活泼的人也会变得死气沉沉的，因为她们做的事情就是与死亡共舞。每次看到朝气蓬勃的新人进来，她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有种喝一杯凭吊下青春的冲动，“好好做事，注意安全。” “明白。”队长关切的话语，让朴正宇有些激动。 圣洁大学，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教会学校，它属于耶稣圣洁会所有，故而是宗教法人而非教育财团法人，这其中的好处懂的自然懂。耶稣圣洁会这个名字在其他国家可能没什么人听说过，但它是基督教在涵国衍生出的一个正统教派，受到基督教总会的认可，门下信徒数量相当惊人。其影响力虽然不及耶稣见证人教会那么夸张，却也不容小觑，在AY市当地势力尤其庞大。 “前辈，之前看资料上说那几家人都是小村镇出身，我还以为他们住的会是个很乡村的地方呢。”新人朴正宇一直毕恭毕敬地跟在金基德的身后，始终落后着大概半个身位的样子，在他眼中这些前辈都是具有超凡能力的能人异士，值得他一个刚接触到特异世界的麻瓜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他们原来确实是住在小山村里的，不过后来京畿道各处都在搞新都市建设，老房子被开发成新型社区了。及家人都拿到了一笔不菲补偿款，就在市区里买了新房子。”涵国到处都有所谓的“未来新都市”，不过这只是个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实质上就是把首尔市区里住不下的人搬到卫星城里的超大型集中居住区，跟北京的天通苑是一个意思。 “在首尔买房的压力太大了，几乎一天一个价格，能在这里买个住着也挺好的。”朴正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是土生土长的首尔人，却也买不起首尔的房子，家里的老宅有上下两层也不算太小了，但家里有着四个兄弟等着分家…… 金基德哼了一声，脸上的冷笑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在首尔买不起房子，在这里你以为就能便宜到哪儿去了？现在一套AY市新筑的三居室公寓，人家开口就要八个亿，田园住宅也能要五亿。” “没想到前辈对房价也有了解，是不是准备跟女朋友结婚了，存了多少钱就开始想着买房子了？”朴正宇的嘴很碎，很明显是个好奇宝宝，不管碰上什么事情他都能冒出一大堆问题来。这样的人在涵国很并不多，也不怎么受待见，但考虑到他是家里四兄弟的忙内，就不会觉得太奇怪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多听，多看，少开口，这才是新人该有的样子。”金队员实在受不了了，他不过就是随口接了一句话而已，结果又被丢了一堆问题过来。在说了，看看他这憔悴的模样，像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吗？每天东奔西走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时间。 吴寒星的娘家位于圣洁大学路的最东边，在一处四层的联排屋里，这里每一户人家都是直上直下住着四层楼，看样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按响门铃之后，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问了一下果然是吴寒星的亲哥哥吴辉星，资料里都有写。 “我们是首尔北部地方检察院的，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希望您能配合。”金基德拿出证件展示了一下，以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双生院的调查员身份不好在明面上用，所以他们有着很多假身份便宜行事，用得最多的可能就是检察官的证了。 “这……好吧。”男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人迎进了家门，他很清楚这些人来此无非是为了妹妹的死，但他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精力了。很可惜，不关涵国人再怎么讨厌“黑皮狗”，他一个平头老百姓都没有拒绝检察官的底气，万一因为不配合而被怀疑，只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看您的表情，应该已经明白我们的来意了，前不久我发现了一些新的证据，所以重启了对您妹妹死亡事件的调查。”金队员拿出了记事簿，上面记着几个关键性的问题。 “唉，就算重新调查又能怎么样呢，寒星她不可能再回来了。”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邻里街坊都说他们一家对妹妹不好，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如今人已经不再了，就算想要补偿也没有办法做得到了。 “令妹很可能是死于他杀，难道您就不想帮她讨回一个公道吗，要知道您外甥女离世的时候才三岁啊。”涵国的两岁是虚岁，孩子实际上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两年而已，得多么丧心病狂才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毒手？正是出于愤慨，他们才会越过检方亲自接手这起案子，誓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好吧，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吴辉星瘫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我对不起妹妹，她的死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都是一直不想面对这一点才……” 另一边的裴敏静跟李相龙也来到了郑家，不过她就没有金基德那么好的耐心了，进了书房之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瓷鼻烟壶放在了桌上，“郑先生，我受不了陌生环境的味道，希望你不要介意。”说完她把鼻烟壶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吸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顿时散发开来。 “没关系，裴检察官请自便。”郑明河是个生意人，天性里就有多疑的部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信任眼前的女人，也许这是因为对方的检察官身份，又或者是对方不咸不淡的职业化表情。 “您的妻子死在了别人的家里，还被说成是自杀死的，您对此就没有什么看法吗？”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应该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才对，但是据CB区警署和AY市警局的调查，这个姓郑的听到消息后一直都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 “我了解我妻子的为人，也知道她为什么会死，能有什么看法呢。”郑明河坐在他最熟悉的安乐椅上，不经意间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却忽然有股克制不住的想要和别人倾诉的欲望。 “哦，能说说她是为什么而死的吗？”裴敏静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相龙，而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录音设备和录影设备都在正常工作。 一台便携式摄影机明明就放在郑明河面前的桌上，他却对此视而不见，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她是因我而死的。” 小村镇里就那么些人，家家户户都是熟人，而大部分同代人在孩童时就一起玩，长大了关系也保持得十分密切。郑家是镇子上的宗家，拥有当时还存在的郑吴里最多的土地，而郑明河这个宗孙也是孩子里的明星。他长得还算不错，家境又特别好，许多人家都想把家里的闺女嫁给他做夫人，吴家自然也不例外。 吴家的老大吴辉星在首尔做生意时遇人不淑，被人骗了一大笔钱背上了巨额债务，吴家为了帮他脱身不得不出让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土地，而郑吴里的老人们并不愿意让土地流入外人的手里，就坚决反对吴家把地卖给开发商。 为了把郑家绑到同一条船上，吴家的老头找到郑家的人纠缠了很久，终于结成了儿女亲家，他们两家站在一起别家的意见就完全不重要了。吴寒星这个女儿的意见没人在乎，她面对着整日借酒浇愁的哥哥，寻死觅活的母亲，最终还是屈服了，嫁给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而郑明河为了扩大家族的土地，从开发商手里换到更多的金钱，也娶了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人。 一个在自己家里都得不到关怀的女人，到了婆家后待遇可想而知，婆婆有事儿没事儿就找茬儿也就算了，连小姑子都能欺负她一下，而这种情况在吴寒星生下女儿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没有办法的她想要回娘家，却被父母和哥哥苦劝，两次三次还能忍受，可时间一长她也到了极限，就抱着孩子去了首尔，想开始独立的生活。 “她留下了一封信说要在首尔找个工作，独自把女儿抚养成人，在吴汉民那里只是找个地方暂住而已，可她并不知道那姓吴的想要报复我，会丧心病狂地对她动手。寒星的性子那么刚烈，两人纠缠之下姓吴的杀了寒星，还杀了我的女儿。”郑明河的眼神很空洞，说话的时候语调也没有一丝起伏。 “你知道他杀了你的妻子和女儿？”裴敏静完全不能理解，这混蛋是怎么能保持得如此平静的。 “是啊，警方那边的关系还是我帮忙找的，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轻易办到。”案发现场疑点重重，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这是一起明显的恶性杀人案件，但他的钱给得足够到位，很快就按照自杀处理了。 “为什么？”这是裴敏静最想知道的，一个男人妻儿被杀，他不找凶手拼命就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出钱出力帮凶手遮掩，这完全不合逻辑。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骨肉，成为杀人犯的儿子。”郑明河淡淡地说道。 裴敏静和李相龙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对视一眼之后才恍然大悟，吴汉民那个远在米国留学，在他死了之后都不回来送一送的儿子，居然是郑明河的亲骨肉。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信任他的柔弱女子下此毒手，这个混账完全是把对郑明河的恨意迁怒到了吴寒星的身上，他必然是清楚自己儿子并非亲生这件事的。 极限打工 第三十二章 品味八道美食 作伪证、包庇罪犯、行贿、妨碍司法公正等等罪行，足以让郑明河进去蹲上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只是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去分析的一切，发生在祭基洞的案件真相究竟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帮吴汉民遮掩，甚至不惜花重金去贿赂司法人员，为的只是在美国读书的亲生儿子不受影响罢了。 “智海的梦想是成为大律师，而他已经无限接近这个愿望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一个无能的废物而毁了前程。”智海就是吴汉民儿子的姓名，是个从小学习就很好的聪明孩子，如今在斯坦福大学念LLM，他不仅是吴家人的希望，同时也是郑家人的希望。律师虽然不在体制内，但在涵国这样封建的社会环境之下，一个律师的父亲如是杀人犯，显然不可能得到委托人的信任。 “那可是你的妻子和女儿。”老李李相龙跟其他队员不同，他是有家室的人，每天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女儿，面对这种混账行径已经出离愤怒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两个外人罢了。”郑明河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地主，不需要努力也能过着很富裕的生活，但也正是对土地的过分依赖，让他们的思想见识远远落后于这个时代，脑袋里还残留着封建的那一套东西。 裴敏静按着李相龙的肩膀，让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对一个不值得的人动怒。这种人渣自然有法律去制裁，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能说说你当是联系的是哪些部门的哪些人吗？” “当然，我还留着他们的名单。”只要“合作”过一次，是人都会留下一些对方的把柄，这样既方便了下一次的交易，也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郑明河虽然是通过掮客进行的才做，但他只要一查当时负责案子的人就知道是谁收了自己的钱，不仅留下了当时名单，还特意整理了几次转账的明细。 “发回总部，让技术部门着手调查。”案子似乎很快就能告破了，但她们并不是真正的检察官，来到AY市也不是为了浅层的真相。祭基洞吴汉民旧宅里的符咒，疑似吴寒星所化的灵体恶念的来源，这些才是他们真正想要了解的东西。 “吴汉民在原郑吴里跟谁的关系最为紧密？”李相龙拿着录音笔，继续追问到。 “吴汉民是吴家的分支旁系，真要说和谁的关系最紧密，那肯定是吴家了，不过他离开安阳已经快十多年了，具体情况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郑明河摊开了双手，他是真的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的，你是不是有些累了，想要送客了？”裴敏静收起了手里的鼻烟壶，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郑明河打了一个激灵，就像是刚才走神了片刻，被咳嗽声惊得回了神一样。他只记得自己被问了一些关于妻子吴寒星和吴汉民的事情，却记不太清具体都是哪些问题了。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并没有把不该说的东西透漏出去，不然肯定不会这样淡定地坐着，“两位检察官，我有些困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不留你们了。” 回到外面的汽车里，之前的两组人已经先回来了，金基德不仅去了吴寒星的娘家，还对周围几户老邻居进行了询问，“根据我们走访吴汉民在AY市这边老邻里得到信息，他应该是一个真诚热心又和善的人，曾经帮助过不少当年郑吴里的同乡，这跟首尔的那个吴汉民完全是两个人。” “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至少吴寒星的死很快就有答案了，至于发生在祭基洞的特异事件，希望其他小组能够通过那些符咒分析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吧。”从今天下午的到的信息来看，吴汉民的性情大变并不难解释，他显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别人的种，任何一个男人在得知了这一点后都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先回去吧，等到那些符咒的分析出来，就是我们重新回去工作的时候了。” 不受监管不受控制的人掌握着灵能的力量，哪怕只是最基本的除灵符咒，也会被双生院视为不安定的因素，他们这些行动小组的人平时针对得最多的就是这类人。视这些藏在普通人中的灵能者善恶的属性，以及灵能等级的强弱，总部会制定出或收编或清除的计划，然后安排专人去执行。 高似道也是灵能者，并且他的灵能已经高达三级了，按理说裴敏静应该上报给双生院的高层才对，但她出于一些个人的想法始终没有这么做。金基德和朴正宇虽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却以为他只是个在搬家公司打零工的普通大学生，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那咱们收队吗，队长？”双生院进行调查一般都是从傍晚开始，这样人基本都会在自己的家里，要出门也是见最熟悉的亲人、朋友、同谋等等，不会像白天那样可能出门购物也可能去银行缴费这样见的都是不相干的人。几处地方跑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虽然他们这些夜猫子正精神，但留在AY市完全没有意义。 “先在路边随便找个小饭店吃晚饭吧，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车子是全尺寸的七座雪弗兰SUV，裴敏静坐在中间最靠门的位置上拿出了手机，想搜索一下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她下午才起床，晚饭对于她来说就是早饭。 “队长，难得出一趟首尔，怎么也得品尝一下八道美食。”说到涵国的美食，很多外国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炸鸡和拌饭，但涵国人自己却总把八道美食挂在嘴边，而这个“八道”指的就是南半岛的行政区域划分，比如京畿道、全罗南道、忠清北道这些。 “京畿道的美食里，水原排骨最有名，AY市跟水原离得这么近，排骨店应该也有不少吧。”金基德一说美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水原的排骨是烤排骨，为了吃什么三父子排骨店很多首尔人甚至会特意开车去吃。 大约十分钟后，黑色的Suburban在一家路边的小店停了下来，店里正回荡着新人队员朴正宇的哀嚎，“队长，我们说的八道美食，跟您理解的八道美食完全就是两回事儿吧。”他用筷子从碗里一挑，全是面条。 “难道这不是八道美食，包装上那么大的‘八道’两个字看不见？”裴敏静掌管着白狼小队的财政大权，如果不想自己花钱那就她买什么大家吃什么，而这家店里主打的就是方便面，八道牌的。这个牌子在海外远不如农心那么有命，但对于涵国人来说八道拉面才是最好的拉面，农心的价格实在太高了，谁吃这个不是奔着性价比去的呢？ “新人，你就知足吧，队长可是为了照顾你才点了一份鱼糕一份血肠，还有紫菜包饭可以吃，以前我们可都是就着腌萝卜吃拉面的。”李相龙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大家没有钱买点好的吃，他们纯粹是出于习惯。每次出任务时总会发生很多突发情况，为了保证能有足够的人手应对，他们肯定要尽量缩短吃饭的时间，所以紫菜包饭和拉面这种就成了首选。 “前辈们，天天吃拉面都吃不腻的吗？”朴正宇觉得自己的灵能之梦幻灭了，他加入双生院以前一直都以为这份工作应该是《黑衣人》那样的，或者《地狱警察局》那样的，再不然也得是《捉鬼队》那样的，谁知道加入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的真实待遇还不如普通警察呢，至少人家可以调休。 “小子，你吃了二十多年的米饭，有吃腻吗？”金基德白了这小子一眼，因为人是他带的，所以朴正宇的表现直接跟他这个师傅挂钩。 “在一些人的眼里，天天吃泡面是件悲惨的事情，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天天吃泡面又何尝不是种幸福呢。”裴敏静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面汤倒进嘴里，短短两分钟时间她已经吃完了。 首尔的CB区上月谷，高似道按照那两个老头说的找到了CB区议会的网站，然后又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了当年的曹组长，现在的曹科长的住所。满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按下了门口的门铃，“您好，请问是曹大发先生的家吗？” “没错，请问您是？”可视门铃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是高丽大学校刊的特别记者高似道，想要采访一下曹先生，请问方便吗？”如果说自己是为了调查灵异事件过来的，恐怕当场就要吃闭门羹，所以高似道才编了这么一个身份，反正这家人也不可能拆得穿他，负责校刊的几个都是他的熟人。 “我爷爷已经去世好三个月了，您不知道吗？”通话器那头沉默了两秒，忽然问道。 “啊，这……”高似道一想也是，如果人还没死是不可能变成灵体的，可曹大发的家在上月谷，离着安岩主街至少有三公里的距离。变成灵体后没有再家里呆着，居然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是因为执念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而且这灵体究竟是怎么过去的，难道和电影里的幽灵一样，用飘的不成，“我能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请进来吧，我也是高丽大学的学生，不然……”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男性站在客厅的门廊处，显然刚才就是他在用通话器和门口的高似道通话。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如果高似道不是高丽大学的，或者他自己不是高丽大学的，肯定不会放他进来。 “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学弟。”高似道主动伸出手来，和对方握了一下，赤血之虎的联系之紧密其他学校的学生是很难理解的，“我是16学番的大学院生，名字叫高似道，不知道学弟怎么称呼？” “我是17学番的本部生，就读于文学院的哲学院，名叫曹之焕，学长请坐吧。”同学校毕业的在涵国叫“学缘”，比之“地缘”还要紧密一些，仅次于“血缘”，而直属的先后辈见了面第一件事就是论资排辈。 “房子真大，装修也十分气派啊。”高似道一开始以为曹大发不过是包工头，还因为纠纷导致的事故失去了双脚，就算拿到赔偿也肯定没多少钱才对，却没想到对方的家里居然有这么大的房子，上下两层还带个院子，粗略目测一下应该有三百平方米了。 “都是爷爷在世时打拼出来的家业。”曹之焕去冰箱里取了一瓶咖啡，放在了茶几上。 “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吗？”高似道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偌大的房子里虽然灯火通明，却始终见不到其他人出现，好像就这么一个人在家似得。单看玄关处的鞋子，也能知道这里住的是一大家子人。 “我父母都不在家，哥哥在军队服役。”曹之焕的话很简短，好像不太喜欢和人交流似得。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能问问令祖父是怎么去世的吗？”高似道决定直接一些，现在已经十点钟了，再晚一点回去可就没有公交车了。上月谷到安岩的距离有些尴尬，打车似乎有点不值当，但走回去又要花到半个小时以上。 “爷爷是脑溢血走的，就在三个月前的晚上，他虽然身有残疾，但平时一直很健康，所以我们这些子女都觉得很突然。”擦置换叹了一口气，能看得出他和祖父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学长说自己是校刊的记者，是为了什么事情想要来采访爷爷的？” “听说令祖父在CB区议会工作，负责的还是障碍人士福利保障这一块，我们正好要做个相关的报道，才想着过来找他取材。听说安岩主街那边不少建筑都是他参与建设的，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高似道一边说着，一遍注意着曹之焕的表情。 “唉，再了不起的人也敌不过岁月，他去世之前忽然变得性格极为……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曹之焕把想说的话强行忍了回去。 极限打工 第三十三章 一条隐形的线 老小孩，说的是人老了之后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像小孩，如果身上再有点病痛，那么闹起来肯定更加离谱。曹大发的双脚本就有着残疾，老了之后性格变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高似道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之焕，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位是你的朋友？”客厅里的尬聊还在继续，一个女人忽然打开玄关的中门走了进来，看她的模样跟曹之焕有几分相似，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很明显就是他的母亲。 “妈，这位是我们学校的……”曹之焕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似乎没预料到母亲会这么早回来似得。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母亲应该在十二点左右才会回家，今天足足提早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姨母您好，我是之焕的学长高似道，就读于高丽大学的大学院，忽然之间上门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高似道主动接过话茬，和这个中年妇女打起了招呼，他的亲和力一流，总能给初次见面的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原来是之焕的学长，快请坐在，我去给你们切个水果。”每一颗水果来到涵国之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因为涵国人说要切水果就真的是切水果，就连草莓这种个头的水果都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在上面插满牙签，弄得跟刺猬一样用来待客。 “不用了姨母，时间已经很不早了，我得会去了。”高似道一看时间，要是再聊下去，他就赶不上2222路公共汽车了。 一个常态性晚归的女人，身上没有任何烟于酒的味道，那她要么是出于工作的需要，要么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教会。高似道进门就看到玄关处的十字架，可见这家人里是有信徒的，结合曹之焕母亲的作息来看，应该就是她了。 晚上十一点半最后一趟公交汽车才会停运，高似道差不多是十一点回的安岩，同乘的还有不少人。下车之后他看到马路对面的国民银行旁边，有辆卖电烤鸡的小卡车停着，犹豫了一下还是等了几十秒的红灯走了过去。 六千韩元一只，一万韩元两只，现在的年轻人瞧不上这样的电烤鸡，但对于没钱的中年来说这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自己在安岩洞吃了鸡爪，怎么着也不能让崔海娜在家里空腹追剧，“老板，给我来两只。” 回到家的时候，崔海娜头发湿漉漉地坐在地板中央，果不其然正拿着平板电脑在看电视剧，高似道叹了一口气，“某人明天不是要考试吗，怎么还有心情看电视剧？” “我今天都自习好几个小时了，回来了劳逸结合一下不行啊，再说刚刚洗过澡的，头发上的水滴到了讲义上怎么办？”崔海娜每到这个时候，总能找出一堆理由给自己开脱，“等等，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电烤鸡，还热着呢。”高似道拿出一个装沙拉的玻璃碗，取出一只烤鸡放了进去，另外一只放在砧板上晾凉，等到冷了再放进冰箱，“上一周去旋转餐厅用光了经费，这周咱们就艰苦朴素吧。” “呀，有烤鸡吃还叫什么艰苦朴素。”现在是冬天么，反正衣服穿得多，就算身上贴了膘也看不出来，减肥都是开春之后的事情。崔海娜有了吃的就把平板电脑扔一边了，去水池边洗洗手一把拽下了一只大腿，“OPPA你不吃吗？” “我在外面吃过夜宵了。”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高似道是看到什么都想吃，吃不下硬塞也要塞一点进去，等到了快三十岁他已经有很多东西吃不下了，这并不是知道了节制，而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OPPA你这样让我怎么下得去口，我记得自己小学时写过一篇作文，就写爸爸妈妈带我去吃烤肉，他们一直给我烤肉让我吃，自己却吃着店家送的免费大酱汤……”汉语言文化圈的小学生写作文都是一个路数，崔海娜的家境虽然不算富裕，但父母一个是邮局的公务员一个是中学老师，还不至于惨到这个程度，她的作文完全就是“借鉴”来的。 “呀，我是真的吃过了，难道还要把小票拿出来给你看吗？”高似道翻了翻口袋，鸡爪店的小票果然还在里面，“喏，我为了新闻素材去辣鸡爪店里做采访，总不能什么都不点就拉着老板东问西问吧，就点了一份鸡爪。” “咿，OPPA又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了。”崔海娜有怎么都接受不了鸡爪的造型，看着就有种难受的感觉，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能接受，也不明白这一点肉都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好啃的，完全是浪费时间。 “鸡爪哪里恶心了，你们韩国人生吃鱿鱼、海鞘才叫恶心。”除了水果可以生吃之外，高似道至今都不能接受生食，每次看到生的肉类就会想象上面爬满了病菌和寄生虫，所以很多涵国人钟爱的鱼片、生牛肉、生章鱼等等他五年来一次都没尝试过。 “我有鸟类恐惧症，OPPA也有鱼类恐惧症吗？”鸟类恐惧症很多人都有，但他们怕的是活着的鸟，或者鸟的喙、爪子这类保留有鸟类特征的东西，对于已经烤熟变成美食的鸟类他们是不怕的。 “鸟类恐惧症。”高似道邪魅一笑，哗啦一下把自己的腰带抽了出来，然后还拉开了领带上的拉链，“就问你怕不怕？” “呀，我手上全是油，别弄了……你弟弟是不是鸟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的鸟人。”崔海娜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但是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她吃了鸡之后仔仔细细地刷了牙才重新躺回床上。 高似道第二天事情很多，匆匆忙忙在便利店里买了早饭之后带到了办公室去吃，虽然在里面吃点东西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外面的走廊上贴着很显眼的禁止汉堡可乐的标志，也就是教学区内不允许吃东西，“学姐，今天就麻烦你了。” 今天是张成武带了一门课期末考试，张大院长干脆就没来学校，考试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高似道负责，而隔壁办公室的学姐会跟他一起监考。试卷已经做好了封在文件袋里，拿考场的现场才能拆开，“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回头请我喝咖啡就好了。” 监考对于助教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活儿，也就是发个卷子再到处走一走逛一逛，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一场考试下来也能拿到五万韩元的报酬，算是高薪低工作量的代表了。如果隔壁学姐不愿意搭伙，那么就会换成其他教授来监考，到时候他拿的钱还是一样多，未必能在考场里摸鱼。 进了考场先把考试时间写在黑板上，然后再将挂在后面墙上的石英钟摘下来放到前面，然后高似道再三强调手机一定要关机，作弊一定不要被自己抓到，然后才开始分发试卷。他自己也是过来人，并不想为难这些学弟学妹，小瞄两眼也就当没发现了，但是有些人作弊搞得太明目张胆，他不抓肯定不行，不然被学生举报到总务处去，他这个监考的可是要跟这负责任的。 有学姐在前门坐着，高似道轻松得很，在最后面一排找了个位置往桌上一靠，然后时不时拿出手机来进行搜索。他重点搜索的是曹大发这个名字，以及安岩主街曾经发生过的重大安全事故，因为这个往日的包工头后来成了区议会的议员，还在障碍人士福利保障这块做了很多工作，所以还真给他查到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CB区的区议会网站，上面有很多曹大发还在世时参加社区活动的通讯，出现在照片里的是一个身穿考究西服的精瘦老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睛，虽然坐在轮椅上双脚处空荡荡的，但是依旧很难去想象他在二十多年前是一个在建筑工地现场带着工人干活的包工头。 当年发生在安岩的事故，虽然没有详细的新闻可以查询，但是在介绍那栋建筑的不动产信息中能看到切实留下的记录。留下记录是因为法律的规定，但为了把房子卖出个好价钱，记录里对详细情况只是一笔带过，连电梯两个字都没提到。 考试的时间是两堂大课，因为高丽大学的一堂课是一个小时一刻钟，中间还有个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所以和在一起是两个小时五十分钟。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用来上课是很难熬的，但用来考试很多学生都会觉得时间不够。高似道虽然在摸鱼，但下面那群考生的动作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抓只是想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而已。 “叮咚，叮咚。”外面的铃声一响就是收卷子的时候到了，学生的考场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座位表都就在高似道的手里，考试期间搞小动作的他都在表上圈了出来。因为高丽大学对考试作弊的处罚非常严厉，基本上都是劝退起步，严重的直接开除学籍，所以他可以适当地仁慈一些，但那些搞过小动作的学生，百分之二十的平时成绩就别想拿分了，他会直接扣成零。 “米糕，中午一起吃个饭？”学姐跟崔海娜是Ins好友，也就是在Instagra上互相关注的关系，所以对她的日程安排还算了解，知道她今天下午也有一场考试，现在说不定就在哪个咖啡馆临时抱佛脚呢。 “可以啊，努纳你挑个地方吧，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现在我口袋里的钱就只够请咖啡的了，午饭AA制。”高似道也不说自己请她吃饭不合适，只说自己囊中羞涩，有时候换一种说法对方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同。 “瞧你这点出息，AA就AA。”学姐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女人。 把收上来的试卷封入文件袋贴上封条，然后小心地锁进文件柜，高似道才锁上办公室跟学姐一起去吃午饭。今天下午来批改完试卷后交给教授审核，最后录入学校的成绩系统他这一学期的工作就算昨晚了，接下来享受假期就行了。 “既然是让我选，那就去正门对面的那家日料店吧。”只要是高丽大学的学生，就不可能不知道正门对面的那家日料，不过说是日料店，卖的其实就是牛肉丼、亲子丼、炸虾丼这些盖饭。因为店家做得确实很好吃，价格也不贵到离谱，所以每天中午和下午店没开门时就会有人站在路边排队。 “一份牛肉丼加炸虾，一份猪排丼加炸虾。”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吃东西了，学姐很清楚高似道的口味，象征性地翻了一下菜单就帮忙做了决定。然后她也不管别人的眼神，用夹子夹起一大块粉红色的泡姜装在碟子里，当成小菜就着水吃了起来。 “努纳，寒假有什么打算吗，是留在学校继续搞研究，还是回去享受假期？”博士狗们的生活大同小异，他自己也在为寒假的计划而烦恼，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自打父母欠下巨额债务亡命天涯之后，他就不需要回去过年了，但两个月窝在出租屋里什么都不做，光搞研究整理数据，他又觉得有些亏心。 “我肯定留在学校里啊，回去的话这边的很多活动都顾不上了，除了奉社活动还有教会哪边的活动呢。”学姐耸了耸肩，女性博士的数量在涵国很少，基本每一个上都是家底殷实不需要为经济问题烦恼的，她不用跟那些本部的孩子一样打零工赚生活费，留在学校反而能过得更加充实。 “奉社活动和教会活动啊……”奉社活动就是向社会进行奉献的活动，说白了就是当志愿者，不过平台不一样最终获得的效果也不一样，有些志愿者工作是能计入履历大书特书的。高似道没参与过，是因为他不需要为自己的履历锦上添花，“话说回来，学姐还是个信徒呢，平时都感觉不出来……” 一道闪电划过高似道的脑海，在京东市场卖杂货的吴汉民、在伍馨香病院当医生的林正楠，曾经当过包工头后来成为区议员的曹大发，以及最近各种诡异事件里出现的人物，他之前一直都找不到彼此间的联系，只是直觉地认为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毫无关联，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条连着一切的线。 极限打工 第三十四章 忽然想吃饺子 “大哥，忽然套近乎不会是想要泡我吧，可你不一直都说自己很爱老婆的吗？”和闺蜜一起去明洞买化妆品的李蒂芙尼接到电话后很惊讶，她的第一反应是听错了，随后被害妄想症就开始发作，觉得敬爱的老大哥应该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要脱下伪善的外衣对可爱弱小又无助的自己下手了。 “我只有女朋友，哪里来的老婆……不是，就让你带我去你常去的教会开开眼界，怎么还扯上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这些小女孩，可能是受多了网络上无良影视剧的毒害，一天天的就知道七想八想，“我现在连泡脚的时间都没有，哪有那闲工夫去泡你。” 李蒂芙尼是加籍华人，虽然国籍是坎拿大母语是英语，但来涵国留学之后还是跟宗国人一起玩得比较多，小组讨论和聚餐都有定期参加，狼人杀也没少玩。在她眼里高似道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大哥，然而他只是表现得很有亲和力，看似谁的忙都愿意帮，又隐隐地跟所有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您这比喻也太离谱了吧。” “就说愿不愿意吧，我最近准备入教了。”高似道直接又干脆地再次问道。 只要是熟悉高似道的人，都知道他对宗教和迷信有多么反感，正常人走在街上遇到发纸巾、糖果的传教人士，就算拒绝也会很礼貌，他却连一点好脸色都不会给。这样的一个人忽然打电话过来，说让她带着去教堂做礼拜，李蒂芙尼只能理解为是对自己有想法，“我们一起去教会的人还挺多的，大哥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人越多越好。”电话对面的小姑娘有顾虑，高似道自己还觉得害怕呢，尽管很多时候人多也是团灭的结局，但齐心协力时每个人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总归要比一个人孤军奋战小很多。他要寻找的不仅仅是真相，还有反制那个诡异存在的方法，救了他却又逼着他去杀人，按阵营划分最好也是守序邪恶，弄不好直接就是混乱邪恶。 “那行，大哥你周末等我电话吧，去之前我会电话通知你的。”李蒂芙尼自负美貌，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一直不少，来到涵国之后围绕在身边的狂蜂浪蝶更是赶都赶不走，挂断电话后撇着嘴哼了一声，“到时候就要你原形毕露。” “蒂芙尼，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男朋友？”看到这丫头接个电话居然特意转过身去避开自己，闺蜜不解地问道。 “不是，我大哥。”李蒂芙尼摆了摆手，高冷女神是不需要男朋友的。 “你不是独生女吗？”闺蜜这下更迷糊了。 “哎呀，不是亲的，关心这个干嘛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买粉饼吗，这家的就不错，听说最近还上了新款。”李蒂芙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拉着闺蜜的手就往一家粉色系装修的化妆品店里走。 高似道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误会他的，坐在咖啡店里的这一下午时间里，他已经分别给十几个人发过信息或者打过电话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基督教的信徒，并且还会定期在附近的教堂做礼拜。 “米糕你这是要来真的啊。”之前吃午饭的时候这位学弟忽然问自己，一般都去哪个圣堂做礼拜，学姐以为他只是问着玩的，谁知道来了咖啡店这里坐下后，他前前后后又给那么多人打了电话，都是要求人家带他去教堂做礼拜的，“我记得你一直都不信宗教的，难道是遭逢了什么人生剧变？” “可不是么，学姐你应该也知道我前段时间被误诊的事情吧，在安岩的社区医院被检查出了癌症，去高丽大学病院做详细检查却又说是误诊……我感觉这是上帝对我的考验，我已经彻底悟了，想要投入主的怀抱。”这番话说得高似道自己都起满身的鸡皮疙瘩，无论最近发生的事情多诡异，都改变不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主会包容任何迷途的羔羊回归他的怀抱，只要你真心就好。”学姐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伤心痛苦、失落迷茫、孤单寂寞，这些都是人们在宗家的名义下抱成一团的重要原因。 高似道的理由实在太合理了，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遭逢大难找不到人生的出口，然后才开始向虚无缥缈的宗教寻求慰藉。从某种意义上讲宗教和医院很像，聚集的都是一群需要治疗的人，只不过去医院的伤在身上，去教堂、寺庙的伤在心里。 吴汉民不仅被老婆戴了帽子，还为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极度愤懑之下去教会寻求心灵上的慰藉很合理。林正楠在急救中心做医生救人无数，却救不回出了车祸的妻子和孩子，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抛弃科学也不稀奇。曹大发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的双脚被电梯夹断，靠现代医学是绝对没法医治的，只能期待着上帝降下奇迹。 也是多亏了裴敏静闲着无聊总在KakaoTalk上跟他聊案情，高似道才能得到如此多的信息，并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不然他此事可能依然困在单一的案件中找不到头绪。但就算目前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挖掘出真正躲在幕后擘画一切的人也不容易，要做的工作依然很多。 首尔别的不多就是教堂特别多，光是小小的安岩洞统辖的区域内就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家教堂，还都是分别属于不通派系的，要找到跟这几个案子有关联的教堂，需要一一进行排除，独自去找的话必然是个长期计划。 “OPPA，你没有等得太急吧？”由于彻底放弃了考研的想法，已经不太需要在意平均绩点，所以崔海娜也就没在考试上过多的纠结，还没到点就交掉卷子出来了，她有很大的把握能及格，并且最少也是七八十分的成绩。 “说急不说吧，文明阿西吧。”高似道摇了摇手指，这女人跟他学了几句中文就开始半瓶子晃荡，经常在公共场合说几句夹生普通话，一般的涵国人听不懂也就算了，然而旁边这位学姐可是汉语水平测试也就是HSK的五级证书持有者，汉语的听说读写能力非常出色。 “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又贫嘴了。”崔海娜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也考过了，心情自然变的十分放松，不仅点了一杯平时很少喝的焦糖玛奇朵，还买了一块红色丝绒蛋糕，“学姐你也吃，明明是连锁店，但学校边上这家的蛋糕就是比别处的好吃。” “都是心情的原因，就像我在这里等着全世界最美的人出现，怎么会不耐烦呢？”高似道耸耸肩，完全不顾女朋友的怒目而视，在她拍照之前就一叉子戳在蛋糕上，挖走了一大块塞进嘴里，“真甜。” “呀，等待美人出现不应该很焦急才对吗？我看你是有美人相伴，所以才能这么惬意地坐一下午吧。”崔海娜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买了甜点却不能发给朋友看，味道至少差着一半，他一叉子下去这块丝绒蛋糕的价值直接打骨折了。 “海娜，你可就别埋汰我了，我每天不刷两层腻子在脸上都不敢出门，哪好意思以美人自居，你这样的才是真美人。”陪高似道坐了一下午的人就只有学姐了，这美人相伴说的显然不会是别人，只见她矜持又谦虚地摆了摆手，反过来吹捧起了崔海娜。她长得确实相当不错，但终究是奔三的女人了，难免会有容貌焦虑。 咖啡店里暖气开得很足，高似道依然打了个冷颤，别看这两个女人当着彼此的面又是吹捧又是夸赞的，等待会儿分别之后PS要发上Instagra的图片时，都会拼命给自己脸上添加效果，至于对方的脸，那当然要保持原生态了，毕竟她们这会儿已经说过了理由：“你本来就很美。” 这是政经学院后门出去后最大的咖啡陪你，人来人往的总是挤满了人，不光因为这里的位置优越，更因为这家咖啡店门口的吸烟区域特别大。临走之前学姐跟高似道一起靠在栏杆上抽烟，“米糕，你很幸运。” “哦，学姐怎么会发这样的感慨？”高似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来了发哥经典大回笼。 “现如今，像海娜这样单纯的女孩太少了，真的太少了。”学姐夹着细细的ESSE女士香烟，盯着最前端那一点红色怔怔出神，“也许是你保护得比较好吧，让她没怎么沾染这社会的烟尘。” “学姐，单纯的女人不是知道的少，只是坚守的多。”高似道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摇摇头走了出去。 崔海娜是不吸烟的，而且两个人一起跑去吸烟区，她得留下来看着包和其他东西，看到男朋友先回来了她还有点惊讶，“OPPA你怎么先回来了？” “因为我抽得比较快啊。”高似道摊开双手。 “坐在这里一下午，都和学姐聊了什么？”崔海娜有时候也会吃醋，因为高似道每天一大早就要去办公室打卡，下午才会回到两人合租的OneRoo，如果把睡觉的时间都去掉，严格来说他每天跟学姐在一起的时间逼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下午和她聊了聊教会的事情，我准备最近找个教会去皈依我主了，就向学姐咨询了一下情况，她不是一直都有去教会做礼拜么。”高似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所以只说计划不说原因。 “哈，你这是想要强行给自己加个‘教会OPPA’的人设了？”崔海娜大概是最常听他吐槽宗教的人，有时候在家看个奇幻题材的米国电视剧，里面扯一点宗教元素都会被他好一顿冷嘲热讽，这种人要是真心皈依基督教，她当场就敢跟他姓，“我看OPPA囊中羞涩，想去骗吃骗喝倒是真的。” “崔海娜呀崔海娜，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乞丐形象吗，是谁上个星期带你去了旋转餐厅吃大餐？”涵国的教会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二三十年里壮大到如今的地步，除了几个财团的鼎力相助之外，跟它给人小恩小惠的传教方式也有很大关系。许多人都是被朋友拉进去蹭吃蹭喝，然后被不断洗脑，最终成为信徒的。 “OPPA就算变成乞丐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崔海娜抽出两张一万元的文化商品券，这时她圣诞节的时候在院里参加活动得到的奖励，“今天是我们寒假的第一天，去光华门广场的教保文库逛逛如何？” “行吧，正好去看看有没有新到的专辑。”高似道也等于是放假了，出去逛逛也好，接下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提前调整一下心态很有必要。 “看样子你们俩已经商量好去哪里吃晚饭了，我就不继续当电灯泡了。”抽完烟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的学姐会来了，拿上自己的包挥了挥手，向这对狗男女告别，她家还在江南的论岘洞，开车回去差不多要一刻钟。 等到学姐走了，高似道问出了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学姐的名字吧，为什么她从刚认识到现在始终都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难道很土？”不仅学姐不说，导师张成武和其他教授也不说，弄得他特别好奇。 “学姐不想说肯定有她的原因，你非这么好奇做什么？实在想知道就去跟她做婚姻申告啊，到时候肯定能知道她的本名了。”崔海娜确实知道学姐的名字，但是任何一个涵国女人如果被父母起了一个和金太熙同样的名字，恐怕都有种想改名的冲动，学姐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肯说自己的本名，总让人家叫她英文名Carol卡萝尔。 “你这女人，好端端的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既然这么喜欢吃醋咱们晚上就去吃饺子好了。”高似道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吃饺子了。 从AY市回到首尔之后一夜睡到下午的裴敏静已经醒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最新的消息后不禁点了点头，“教堂和圣堂么，的确很有可能。” 极限打工 第三十五章 只是一种感觉 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总能尽享欢愉，哪怕熬个通宵玩了整夜，第二天起来又会是生龙活虎的女侠和好汉。高似道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分析，人类在这个阶段的超常精力，本来应该是带孩子用的…… 批改试卷纯属机械劳动，答案对了就给分，答案错了就没分，不存在结果错了但过程对了也要给几分的说法。一门课总共才收三十几个学生，高似道上午九点钟到的办公室，十点出头就已经全部批改完成了，而把成绩录入系统则是教授的事情，“老师，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怎么，就这么着急走啊，不准备再蹭我一顿午饭了吗？”张成武笑着瞥了自己的弟子一眼，他都已经五十好几岁了，自然也是过来人，知道所谓的“青春”就是青年人发那什么，跟猫一样是关不住的。 “您要是非得请客一起吃午饭，我肯定不会推辞的。”昨天傍晚去教保文库买了两张专辑外加几本书，让高似道本就不怎么宽裕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有人愿意请客吃饭当然是大好事，不过他也知道教授是开玩笑的。 “还是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享受假期了，放假的这段时间千万注意安全。”果不其然，请吃午饭也就是张成武随口一说而已，完后冲弟子挤了一下眼睛，他口中的注意安全和一般意义上的注意安全不太一样。 “我会的。”教授一点学术上的事情都没交代，这不能说是一件好事，但哪个想拿PhD的博士不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高似道对此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一本精装版的《论持久战》还在他的书架上放着呢。 因为冰箱里还有前天晚上吃剩的烤鸡，以及上周末在明洞逛市场买的一些食材，做顿午饭绝对够了，所以高似道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便利店时只买了两盒速食米饭，以及一大桶矿泉水，就这样回了他们合租的OneRoo。 “呀，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看到坐在写字台前对着LED镜子化妆的崔海娜，高似道忍不住又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表示自己的不理解。早上八点四十出门时这女人就在化妆，现在是十一点钟，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这女人还在化妆，“咱们下午是去做礼拜，不是上电视，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 “呀，不是要跟OPPA的那些小学妹一起去么，我打扮得漂亮一点也是为了给你多挣些面子。”如果不是前几天去南山用餐时刚做过头发，崔海娜今天估计又要去美容室弄个夸张的发型了。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高似道忽然把脸一板，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到时候如果她们问我，学长你应该挺有钱的吧，我该怎么回答？” “死样，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这是换着花样夸自己漂亮呢，崔海娜当然听得出来，涵国人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在街上看到帅哥和丑女一起走就会觉得是傍富婆，看到美女和丑男一起走就会觉得是找干爹，看到帅哥和美女一起走则会认为是演电视剧，只有破锅配个破锅盖才能让他们心里平衡一些。 “不说了，快点来吃饭吧。”速食米饭只要放进微波炉打个一分钟就好了，烤鸡和之前剩的青花鱼、美式肋排也一样热一下就能吃，所以高似道放下包后没几分钟就弄好了，他起得太迟没吃早饭就去了办公室，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OPPA自己吃吧，我中午不吃了。”崔海娜摆了摆手，她费劲巴拉地先抹一层凡士林润唇膏打底，再涂汤姆·福德的口红和圣罗兰唇彩，又用迪奥的伊势丹限定唇釉追加色泽，最后选择同为迪奥彩妆必入的Lipglow收尾提亮，就为了做出这个层次感十足的咬唇妆，光是嘴上抹的东西差不多就抵一顿饭的钱了，“没看到我这刘银娜同款的仙女唇吗，仙女都不吃饭的，只喝露水。” “还露水，我看是真露才对吧。”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早上不吃中午也不吃，确实快要成仙了，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还不吃饭加狂健身，指不定走着走着就会低血糖发作来个平地摔，“待会下楼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买块士力架放在包里，等到你变成饿货头发晕的时候指定用得上。” 城北中央教会，看其名字便知是属于新教的教堂而非天主教的圣堂，这里是整个钟岩洞最大的新教教堂，从外观上就能看出与其他教会建筑的不同。首尔的教堂虽然多，但大多数都是藏在社区里一间房小型教堂，而这座大教堂却非常宏伟。值得一提的是，从这里往南北走不到一百米有个城北中央病院，这个名字特别唬人实际上小的可怜的社区医院，就是高似道之前做体检并被诊断为癌症的地方。 “大哥好……嫂子？”李蒂芙尼本来说好是星期六跟高似道见面的，但是为了尽早应付完尽早脱身，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又打电话改口说隔天就有空，所以才约在今天下午见面。提前十分钟过来的她一直在跟朋友聊天，等看到老大哥出现后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一起玩的小伙伴里，只有寥寥两三个人见过崔海娜，其他人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女人们，最听不得人家说其他女人好看，再加上高似道从来不带女朋友来喝酒、打牌、玩狼人杀，所以她们总在背后腹诽说大哥的女朋友未必多好看，今天总算见到了面，李蒂芙尼却忽然明白了自惭形秽四个字怎么写。 “你好，我是崔海娜。”崔海娜的塑料普通话只要说到第三句就会露馅，但简单打个招呼还是没问题的，字正腔圆发音标准，“初次见面，你吃了吗，恭喜发财。” “这……这不是快过新年了么，你嫂子跟你拜早年呢。”高似道脸上的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都不好意思说这女人的中文是他教的。 “嫂子，我也给你拜个早年。”李蒂芙尼虽然是在坎拿大出生的，但她父亲一直坚持在家里教她汉语，说起来和母语英语也差不多了，相比之下韩语要差了不少，“李琮他们都说嫂子特别漂亮，我也没当回事儿，没想到他们说的漂亮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样啊，难怪大哥你每次到点就想着开溜，玩个游戏手机也不离手。Kakao一直叫。” “呵呵，你也很漂亮。”崔海娜笑得特别灿烂，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恶狠狠地剜了某人一眼，因为她跟这家伙很少会在Kakao上聊天，有事情都是晚上回去慢慢说，遇上需要联络的情况也都是直接打电话。跟他在Kakao上聊得欢的不管是谁，都肯定不是她，看样子回去后有必要说说这事儿了。 “都是课题讨论，都是课题讨论。”高似道说谎的时候，总是喜欢把一句话重复着说两边，他自己其实也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每次编瞎话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这样做。跟他在Kakao上聊得特别频繁的，肯定不会是那些同课题组的同学，而是刚认识了不多久的努纳裴敏静。 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比想象中的少了很多，不过外面的停车场里还是停着不少车辆，以现代杰恩斯和起亚欧菲莱斯为主，也有一些进口的豪车，显然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而李蒂芙尼的家庭条件也很不错。 也许有人不能理解，反正都是去做礼拜，跟有没有钱扯得上什么关系？事实上涵国人大多都比较习惯与人攀比，如果这个教堂里都是开着豪车穿着名牌的人来，一出手就捐个几十万几百万韩币，久而久之那些自忖实力不够的自然就不会再来了，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会觉得压抑。 “大哥，这位是李贤玉李牧师。”轻车熟路地带着高似道穿过走廊进入礼拜堂，一个年纪很大的牧师已经在等着了。 “高博士，欢迎来到主的光辉之下。”李贤玉牧师一语双关地说道。 “李牧师您好，我是第一次来城北中央教会，麻烦您带着我参观一下可以吗？”高似道又不是真的要皈依基督教，他真正感兴趣的是这里是否存在特异现象，会不会跟安岩这段时间发生的几个事件有关，所以不想听什么长篇大论和主的荣光，只想抓紧时间把这里的各个角落给逛一遍。 李牧师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很深，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发亮，先从高似道的鞋子上扫过，又看了看他熨烫得笔直的裤线，接着在手腕上价格高达数亿韩元的朗格复杂功能机械表上稍作停留，然后才对上了他的目光，“当然可以，高博士请跟我来。” 李蒂芙尼暗自咋舌，虽然新教的神职人员不像天主教那样层级分明，有主教、总主教、枢机主教、教宗这样的头衔，但李牧师在城北中央教会就相当于主教了。昨晚她提了一下这位学长是高丽大学商学院的博士在读生，张副院长的得意门生之后，这位牧师就表示今天可以抽出时间来见一见，现在更是亲自带着人参观教堂。 高似道并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本能地对那种审视的目光不太喜欢，他对宗教的恶感很大程度上是这些满身铜臭味的神职人员造成的。全世界的绝大部分宗教，神职人员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和神权，可到了最后露出真实面目，无非伸手要钱罢了。这一点在基督教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主教坐迈巴赫区主教买私人飞机，枢机主教在棕榈滩买地建别墅，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我们教会于1962年建成，距今已经有……”介绍教会不先从上帝开始说起，却说自己的教堂花了多少银子，然后又开始细数“优秀会员”，及哪些大企业的会长常来这里做礼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教堂，是个乡村俱乐部呢。 跟聪明人说话要讲究方法，李牧师显然也知道一时之间很难直接把一个无神论者拉进上帝的怀抱，所以他表现得不疾不徐，并不讲教义和经典，只讲加入教会的好处。可能这样做会被认为是对上帝的亵渎，但很多生意人都是因为利益上的原因开始来教堂做礼拜的，至于洗……传教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OPPA，你是不是在这里丢了什么东西，又或者之前看到一见钟情的小姑娘进来做礼拜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高似道一直在东张西望，别人可能没注意到这点，但崔海娜的身心都牵系在他的身上，自然能察觉到他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多了解教会，完全就是找东西或者找人的架势。 “说什么胡话呢，我一见钟情的人不就是你么。”高似道挠了挠头，他对自己的灵感有些高估了，跟着李牧师转了一大圈什么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发现，就鼓着看墙上的画和夸张的玻璃了。 “我也觉得大哥不太对劲。”李蒂芙尼跟着搭腔道。 现在三个人已经出来了，站在教堂的门口，高似道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不见了的东西自然要在不见了东西的地方找，我之前从来都没进过这里，又怎么可能来这里找丢失的东西呢？” “对啊，所以才说大哥你很奇怪嘛。”李蒂芙尼已经彻底熄灭了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她也就是个可爱的小学妹而已，跟成熟又知性的崔海娜完全不好比。性感是一种感觉而非量化的标准，尽管这位欧尼身材像是搓衣板，但并不妨碍她浑身散发出性格的氛围，有这样的女朋友还同居了两年多，她实在想不出大哥有什么理由对自己一个小豆芽菜下手。 “对啊，我说的太对了，不见了的东西就要去不见了东西的地方找！”高似道忽然一拍脑门。 极限打工 第三十六章 不是有手就行 “小李，今天真是谢谢了。”虽然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见到，但至少也排除了一个错误的选项，可以知道那几个人都和城北中央教堂的关系不大。高似道本意是大家就此别过，他跟崔海娜回去享受二人世界，但这女人一直用胳膊肘捅他，只好无奈地发出邀请，“你要是不忙，待会儿一起喝点东西怎么样？” “好啊，正好我下午没事情做。”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李蒂芙尼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嫂子，确实像那几个人说的一样漂亮，她当然不想放过这个增进彼此了解的机会。现在多问点问题，晚上回去之后才有内容跟其他人说，但表面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不过这不会打扰到大哥你们吧？” 崔海娜温柔又和善地摇了摇手，“怎么会呢，我们也很闲的。” “呵呵，是啊。”高似道心说闲的是你，我可是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但这种情况下实在没法张嘴，总不能让两个女人去喝咖啡，他自己跑去忙别的事情。 学校“来修”馆北面的星巴克刚建成没有多久，却已经成为了高丽大学外国留学生的根据地里，因为法学院后门到这边的一整片区域，基本都是留学生租住的房子。高似道和崔海娜也住在这的附近，有时候不想往山上走进入校园，就会来这里喝咖啡看书，“一杯超大杯拿铁，一杯中杯焦糖玛奇朵，小李你喝什么？” “中杯拿铁吧。”在这种连锁的咖啡店里，不知道什么好喝时直接选拿铁就对了，虽然星巴克总标榜自己的豆子多么出色，但那也只是拿出来做盲测，就连金拱门的咖啡口感味道都吊打他们，而配了牛奶之后大家都差不多。 “要喝大杯就点大杯，不用在意别人的视线。”高似道一直都觉得不太理解，涵国女人进咖啡店违和基本都点中杯，很少会有选大杯或者超大杯。按照价目表很容易就能算出来，超大杯的单位容积咖啡价格比中杯便宜很多，但能吃的女人在这里总是会受到莫名其妙的偏见，所以女人们点餐都得看别人眼色，“能吃能喝是福气，你嫂子就特别能吃。” “OPPA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你以为选中杯是因为量？”崔海娜摇了摇头，指着柜台上作为样品的杯子，还把自己的手掌考过去做为参照物，“大家都喜欢选中杯只是因为尺寸合适，拿在手上视觉效果刚刚好，要是拿个超大杯在手上就会显得很傻。” 走在首尔的大街小巷，无论什么季节都能看到有女性一手拎包一手拿咖啡，可能同时还夹着手机、钥匙、记事簿之类的东西。对于她们来说咖啡纸杯是时尚的一部分，就跟拿着小型手包是一个意思，不过高似道显然对此不太认同，“咱们是在店里喝，又不拿出去逛，你管是多大的杯子呢。” “我就喝中杯吧，大杯的量我喝不下。”李蒂芙尼看了一眼崔海娜风衣下紧身针织裙勾勒出的蚂蚁腰，不禁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喝拿铁的负罪感，早知道她说喝美式就好了，拿铁的热量可不低。 崔海娜今天不仅花了两个小时化妆，身上每一件衣服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大限度地突出了自身的优点。她每周至少去健身房三次，闲在家里也会做做瑜伽和健身操，身材保持得非常完美。把风衣脱下来放在手边，然后侧着身子坐下，那叫一个苗条，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她不该苗条的地方也苗条了。 “蒂芙尼是华侨吧，从小大到都生活在多伦多，怎么中文说得那么好？”看这小丫头片子说不了几句话就会从嘴里冒出中文来，然后跟某人默契对视，一阵咯咯咯的乱笑，她就有些不能忍，明明是三个人的对话，她却没有太大参与感。 “我父亲一直在家里教我说中文，所以才会说一点。”李蒂芙尼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的地方，北米的人大多都很憨直，作风也很开放，朋友之间聊天互动多一点很正常。被问到这个问题后她也非常实诚地说出了原因，就算国籍是坎拿大，还留着一半嘤国的血，依然改变不了她是华人的事实。 “那你中文这么好，有什么学习的技巧吗，可不可以分享给我？”崔海娜其他方面的成绩都差强人意，唯独语言方面一直很拉胯，为了满足毕业的条件去考托业，结果连考了两次分数都没够，直到第三次才成功了，要知道托业考试只有选择题，一直是以容易着称的。 “嫂子要学中文应该找大哥啊，他是土生土长的宗国人，学习也比我强得多。”李蒂芙尼有些懵，这欧尼想学中文直接找身边的人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舍近求远来问她，“不过说到学习语言的方法，我还真有一些。” “哦，你说说。”崔海娜单纯只是为了打岔，看不得她和某人聊得火热，此时只好装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多看看中文的电视剧，再多听听中文的歌，会有很大帮助的。”李蒂芙尼可不是随口乱说，她自己就成天看中文电视剧，还都是一些用词新潮的网剧，“嫂子回头让大哥给你下个爱奇异，再下个网抑云音乐。” “拉到吧，就她那水平，给挂个英文字幕都看不懂，得有韩文字幕的才行。”网上的中文网剧就算有盗版的平台做翻译，也都是以英文字幕为主，很少会有韩文字幕出现，而宗华TV这种电视台版权买得不多，现在播放的还是《步步惊心》这种剧。 “呀，电视剧我看不懂，听听歌总可以吧，你教我的那三首歌我到现在都没忘呢。”崔海娜只是在语言方面欠缺一点天赋，并不想被人当成傻子，被他这么一说立马不满地反驳道。 “那你唱两句来听听。”高似道不屑地反将了她一军。 “OPPA起个头，我就会唱了。”崔海娜一点都不怂，不就是唱歌么。 宗国的国歌只有一首，但“第二国歌”却有不止一个版本，在海外有人觉得是《茉莉花》，也有人觉得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如果再加上《甜蜜蜜》大概就是外国人学得最多的三首中文歌曲了。高似道教给崔海娜的就是这三首，他先唱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六寸。”崔海娜小声地回答，这首歌她听得太多了，知道歌词的意思。 “我爱你有几分……”高似道唱起了第二句。 “六分。”崔海娜再次嘀咕道。 “不唱了，你说谁六分呢？做人要实事求是，我哪次不是半小时起步，咬咬牙就能一个钟头的！”高似道猛地一拍桌子，就差没站起来了，男人可以接手被说软，但绝对不能接受被说短，无论是空间上的还是时间上的短都不行。 “哈，要是装哔也入刑的话，OPPA起码要吃二十年的牢饭，是谁昨天做到一半忽然说肚子饿了，跑去翻冰箱找东西吃的？”崔海娜本来不想揭他的老底，但是这家伙也特太能装了，半个小时起步还咬咬牙一个钟头，当女人都那么没有时间概念的吗？ “呀西，偶尔一次状态不好，非要拿到外面来说吗……”肚子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昨天晚上他都饿得头都发晕了，不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非栽倒在地板上不可，怎么能怪他叫暂停申请中场休息呢。 李蒂芙尼的韩语不太好，但也是上了两年的语学堂，并且拿到韩语Topik考试四级证书的人，这两人也就是语速快了一点，大致的内容她还是能听得懂的。又不是那些非要凹个小仙女人设的女偶像，二十岁的人什么不懂？她好歹也是成年人了，但听得还是脸发红，“大哥，嫂子……” 高似道也注意到了，这是在公共场合不是在家里，刚才他就是有点上头才没克制得住，幸好临近放假的咖啡店里人很多，嘈杂的环境让周边的人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然这可能就是他社会性死亡的现场了，“不好意思，一时激动。” 崔海娜的脸比李蒂芙尼的更红，同居是一回事儿，在外人面前说起私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她刚才也是那股劲忽然上来了没按下去，“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激动，不该让你听这些的。” 接下来的谈话回归了正常，崔海娜一直在和李蒂芙尼聊化妆和穿搭上的问题，她表示没有难看的女人，只有懒惰的女人，“哪有什么天生丽质，我只是把别人喝奶茶的钱用在了自我管理上。” 此言一出，李蒂芙尼深以为然，“欧尼教教我，想要化画这种眉形要用什么手法？” “哪有什么手法，我都是乱画的，在网上随便找个教学视频看看，不是有手就行？”崔海娜在这一刻忽然穿越进了漫画，成为了《凡尔赛玫瑰》中的玛丽·安东尼德。 高似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好几次都张开了嘴，但是为了和谐的家庭生活又强行忍了下去，没有揭穿她早上花了两个多小时化妆的事实。低着头鼓捣了一会儿手机，然后一脸的抱歉，“我忽然有点事儿要先离开，你们在这里继续坐着聊一会儿吧，待会儿一起吃个晚饭也不错。” “OPPA不是说学校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崔海娜有点意外，因为他们说好晚上要一起去看电影的，不过他有事也不好拦着不让走。 “说是处理完了，遇上问题不还是得去么。”高似道也没详细解释，拿上手机就离开了星巴克。 曹大发的家上次已经去过一回，这次再找就很容易了，而且当时是晚上过去的，现在还只是下午，天色还很亮。高似道走过去只花了十分钟左右，好整以暇地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下环境，才按响了门铃，“你好，我是……” “之焕在学校的前辈对吧。”门铃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门直接就打开了。 “姨母您好，之前见过一面的。”高似道在落尘区换了鞋子，走近客厅发现曹之焕的母亲已经帮他泡好了一杯咖啡，可见这家的院子之大，他从院子外走进来花了不少时间，“我来是想看看之焕在不在的。” “他说是在学校自习呢，你们没先联系吗？”曹之焕的母亲反问道。 “啊，我是准备去HoPs买点东西，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的。”其实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不熟悉，总共就见了一次面而已，但高似道一口一个之焕叫得很亲热，没办法，他不装熟实在没有理由进来，“既然之焕不在，我就不打扰了。” “没事儿，坐一会儿喝杯咖啡再走，我们家之焕的性格有些孤僻，从来都没有学校里的朋友来过家里。”曹之焕的母亲这么亲热，更多的还是惊奇，她自己的儿子性格什么样她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你们学生会的，也是因为这个才关注他的吗？” “我们关心每个学生。”高似道说着套话空话，眼睛却在客厅正面的柜子上扫视，上面放着很多曹家人的照片。上次来是晚上没注意，今天他却锁定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一张几个身穿工装制服的男性的合影，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正是曹大发。 虽然和之后斯文的气质大相径庭，但脸是不会错的，照片里的曹大发在第一排保持半蹲的姿势，他的脚也被拍了进去，而他脚上穿着的鞋子高似道曾经见过一次！他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姨母，看样子您是个基督徒吧，平时都去哪个教会？” “高博士也是教徒吗？”曹之焕的母亲有些惊讶，她可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任何教徒的感觉。 “我一般都去城北中央教会。”高似道也是下午刚进的门，但这并不妨碍他拿出来说。 “我是天主教徒，教堂是不去的，平时都在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祈祷。”曹之焕的母亲笑着摇了摇头。 “那地方有点远啊……”高似道原先对这些教堂的位置完全不了解，但他这两天已经把附近所有教堂的位置都给记在了脑海里。 极限打工 第三十七章 七种武器之末 “姨母，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就不多打扰您了。”不仅做了贼的人会心虚，说了谎的人也会心虚，高似道离开曹家的住宅时是带着小跑出来的，生怕被曹之焕给撞上了。他嘴上说着是来找这位学弟的，可实际上真的碰面了未必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难道说自己其实喜欢他，所以时不时地跑来关心一下？ 高似道没有直接去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因为上一次在伍馨香病院里的教训实在太惨痛，若非裴敏静及时出现出手相助，他已经脑溢血发作死在无人的楼梯上了。既然想要有所行动，得先买点东西防身才行，无所谓又没有效果，只求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现实不是游戏，没有一次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自然不可能喊着“我超勇的”然后急吼吼地冲上去找死，他高某人可还没活够呢。每当自己心生冲动，高似道就会回想在开运寺远眺伍馨香病院时看到的那副末日图景，现在他的心态就像是走在埃尔文森林了西南角，收集完成任务所需的物品，生怕在转角处遇上一个姓霍的大爷。 HoPs就在地下铁月谷站的正上方，甚至都不需要走上地面，从2号出口的手扶电梯上来就能直接进入超市地下一层的侧门。 “盐，大蒜，小圆镜，还有一把桃木梳子……希望这些能有用吧，当然，如果用不上就更好了。”这些东西都是高似道在网上现搜的，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至于什么玉石、水晶、玳瑁，看看就好了。 从月谷站去安岩五岔路口还挺远的，揣着一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了公交车，高似道发现车里的人并不多，就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在涵国转乘不需要再花钱，这是非常人性化的设定了，很多时候只要卡好了时间然后再选择不同号码的车子，往返只需要给一次的钱就好。 “大叔，把狗带上公交车是搞什么，而且还是大型犬。”高似道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时发现公交车里已经亮起灯了，刚想伸个懒腰提前去后门处等着下车，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腿边上蹲着一条黑色的大狗，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小子你说什么东西呢，谁把狗带上公交车了？”宠物是肯定不能带上公交车的，即使是少数享受特殊待遇的工作犬，也需要有专业人员的陪同才能乘坐大众交通。坐在前面的老头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立马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那这条黑色的拉布拉多是谁带上车的，项链上的狗牌还写着铁罐两个字，谁给宠物起名字这么没品位？”因为脖子上挂有项链，所以肯定不会是流浪狗，而且狗牌上的字清晰可见，主人留了狗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你说什么，黑色的拉布拉多，狗牌上写着铁罐？”本来恶形恶状想要吵架的大爷忽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忽然变的复杂起来，说不清到底是悲伤还是欣慰，但已经浑浊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分明是要哭的样子。 “神经病……”蹲坐在过道里的大狗正憨憨地伸着舌头喘气，老头则是不断地用手背揉眼睛，高似道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就在他担心别人会以为他把这老头怎么样的时候，车内的广播忽然响起，伍馨香病院站到了。 高似道是不怕狗的，以前家里还很阔的时候最多同时养着十四条狗，其中就有两条拉布拉多，他深知伴侣犬的性格，临下车忍不住伸手去摸这条老狗的头。穿过去了，他的手掌从一片虚无中穿过，憨憨的黑色拉布拉多还是蹲在那里大喘气，他什么也没摸到，而他终于知道了老头不断用手背抹眼泪的原因。 车门打开，高似道快步走下了车，却立于站台久久无言。那条狗大约一定是死了，即便是死了也既然跟在主人的身边，如果至亲逝去，却还有残魂留存于世间，究竟是能够看到更痛苦一些，还是看不到更痛苦？他一时也想不出答案。 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就在伍馨香病院的正对面，二者只隔着一条五十米宽的马路。高似道很多次从这里路过，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座圣堂，以前的他本能地对一切和宗教有关的事务觉得抗拒。 圣堂很大，在一个小坡的顶端，如果不是房子的外墙上挂着十字架，都认不出来这是一座圣堂，看上去倒更像是高级度假酒店。时至傍晚，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的道路和草坪上却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如果说城北中央教会透着的是铜臭味，那这座圣堂则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显得很不真实。 “很抱歉，今晚这里有重要的活动，要为一个新出生的婴儿受洗，没有被邀请的外人我不方便接待的，先生请回吧。”刚接近圣堂的大门，就有一个年轻的神父挡住了去路，蛮横地表示“闲人免进”。 高似道虽然从未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但他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长老会或者说天主教的大部分分支里，受洗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盛事，按理说应该是越多信徒来见证，来参与，来祝福，才越符合他们的教义才对，哪有把人挡在外面的道理，“我也是教徒，怎么能被说成是外人呢？” “先生，请回吧，不要让我难做。”年轻的神父依旧挡在路中间，表情坚决。 “把信徒挡在圣堂之外，这就是代主放牧的牧羊人吗？”高似道冷哼一声，他愈发觉得这座圣堂里正在发生着一些不能被外人知晓的诡秘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强硬地阻止他进去呢，“今天我一定要进去。” 年轻的神父不为所动，神情冷峻，“你真的是主的信徒吗？不要因为妄言而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无信者。”说完他伸出了右手，一串黑檀木珠串缠绕在手腕上，掌心握着雕刻有苦像的拉丁十字架。 莹莹白光凭空出现，组成了一个十字形状向高似道飙射而来，一个星期以前的他绝对反应不过来，但是如今的他不知为何身体素质大大提升，连反射神经都变好了，一伸手拿出了刚买的小圆镜放在胸前，“反射！” 只要是光就一定能被反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然而高似道这次完全失算了，镜子的反射率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高。手中镜子忽然变烫，条件反射之下被他直接扔了出去，砸在水泥路面上碎成了无数块，两千韩元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无信者，赶紧离去，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年轻的神父将手掌摊开，木质的十字架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子，显然他刚才释放出那个光芒组成的十字架也不是全无代价。 市面上卖的铝膜镜子折射率大概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如果没有那面镜子挡一下，自己将会受到五倍乃至十倍的伤害，身上不被烧伤就有鬼了。高似道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被人打了却不还手的道理，“七步之内拳快，七步之外枪快，现在大概就是七步，看看是你的圣光犀利还是我的铁拳无敌。” “不可理喻，纯白！”光芒本该无形物质，但此刻分明有一道白色的刀刃在神父手中的光芒中隐现，随时都会飞出来的样子。这种纯白色的刀刃完全由圣光凝聚，专克邪恶污秽之物，物理杀伤能力也相当不俗，但不是虔诚的信徒无法施展，只会割伤自己。 “不错，逼得我拿出这款要你命二零一六，你也足以自傲了。”高似道举起了手中的塑料袋，上面HoPs的字样十分扎眼，还有CB区的垃圾回收时间表以及垃圾分类指南，这类塑料袋是可以作为回收用垃圾袋使用的，不需要另外买专门的垃圾袋，“这里集合了江原道大蒜精华、巴西岩盐粉末、连云港桃木剑……着我暗青子。” 技巧不够，脸皮来凑，这是高似道在涵国生活了五年后学习到的宝贵经验，打不过老师傅没关系，用偷袭的就行了。他手里的东西往前面一扔，然后抓着桃木梳飞快地冲了过去，七步而已，以他的爆发力转瞬即至。 白色的刀芒闪过，塑料袋被一分为二，里面的一大包食用盐混着盒装的蒜蓉炸了开来，雨点般撒了年轻神父一身。虽然没有任何伤害，但强烈的味道让他本能地想要避开，就是这一躲让他失去了先机，七种武器之末和他柔软的小腹来了个亲密接触。 “噗！”可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神父张口吐出来的全是苦水，整个人完全佝偻了下去，再也不见了刚才那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模样，“竟然敢……殴打神职人员，主一定会对你降下责罚的。” 高似道原本还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只打算先进去看看情况的，谁知道刚走到草坪上就被一个蛮横的神父挡住了去路，死活不给他进去。城北中央教会虽然宏伟，但里面的牧师都是普通人，至少他下午没看出来有什么神异之处，但这座圣堂显然不同，随便出来一个小年轻都能“真气外放”了。 “别叫主了，回去喊你妈来还快一些，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吗？”高似道看到这种傻缺就头疼，刚才抢先出手的时候还特别嚣张，现在被打了一拳就只会放狠话了，“带我进去，今天我一定要破坏你们的邪恶勾当，同时拿到一定的赔偿。” 身上这件北面的羽绒服二十七万多韩币，价格抵他半个月的生活费，结果被刚才那道白色的刀芒擦了一下，胳膊上被豁出一个大口子，白色的羽毛乱飘。飞翼零式掉毛很好看，羽绒服掉毛就比较闹心了。 长老会的圣堂和神职人员的住所是分离开来的，不像教堂往往都是一座大型建筑，而安岩第一长老会的圣堂主体部分并不大，相当于一间多媒体教室的大小。此时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正在台子上给一个婴儿进行洗礼，即便感知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也依旧心无旁骛地做着手中的事，应该是这里的长老。 婴儿不过百日，还很懵懂无知，忽然被人从温暖的襁褓中抱出来自然又哭又闹不断踢动双脚，然而长老的手牢牢抓住他的一只脚踝，将他倒着完全浸没在水盆中。点水礼只在手心点一下水，然后在额头上画十字即可，而浸礼则是完全浸没，让受洗者在死亡边界挣扎，以获得身与心的重生。 高似道一手抓着被他打了一拳就老实了很多的年轻神父，一手抓着桃木梳子当做武器，就这样缓步走进了圣堂。然而站在圣堂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看他，每个人都盯着台上的水盆，盯着长老手中的婴儿，对他的突然闯入恍若未觉。 浸礼的时间很长，高似道都怀疑婴儿是不是被淹死了的时候，白胡子的长老终于把孩子又抱了出来，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让他再次哭闹了起来。但这并非一次就结束的，如是进行了三次才把奄奄一息的孩子放回襁褓之中裹好，嘴里念诵祷词。 “喂，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婴儿，是不是太过分了？”高似道只是听说过浸礼，亲眼观看这还是第一次，对这样的画面本能地觉得抵触。年纪太小还不太懂事的时候，他就曾经被自己的祖母灌过符水喂过香灰，以至于身体素质极差，动不动就生病，眼前的发生的这一幕，让他感同身受之下怒气值也接近了顶点。 “无信者，主的爱是你所不能理解的。”结束了受洗仪式，长老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从正门进来的陌生人，目光从瘫软的年轻神父身上掠过，变得更加冰冷。 “那就让我理解。”高似道已经忘了此次来的目的，只觉得愤怒如火，在烧灼自己的心，不管这些家伙和那些诡异的事件有没有关系，他都要先揍那神神叨叨的老家伙一顿。 白胡子的长老将手伸进水盆，从里面拿起一个表面暗淡无光的金属十字架，虽然已经变得黑不溜秋，但仍然能看得出来这是银质的十字架。十字架是长老会最常见的样式，但上面的苦相很是诡异，右边的肋下有着一道伤口，而一抹红色正在渐渐地消退，仿佛被伤口吸收了一样：“胜利！” 一柄由光铸成的长矛在空中显现，不同于之前年轻神父的半吊子术法，这柄长矛完全不似虚幻的造物，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真实，连闪动的符文都清晰可见。挨一下可能会死吧……想到这里高似道的面皮不禁一抖，刚才在外面勇了一次他就觉得自己挺行的了，谁知道这里真的藏着一个霍大爷。 极限打工 第三十八章 连这个都敢偷 “黑玫瑰将再次绽放。”低沉妩媚的御姐音在身后响起，两道点缀着娇艳玫瑰的花藤缠绕而来，将高似道牢牢束缚其中，但同时也将他保护了起来。金光塑形而成的长矛撞在花藤上砰然炸裂，花藤被炸成了碎片，高似道整个人都被掀飞了起来，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摔得尾椎骨疼。 “双生院的组长，为何违背协议踏入我主的领域？”白胡子长老将目光投向圣堂的大门，只见两个人影并排而立，右手边站着的是个身穿西装制服的女人，左手边站着的是个身穿西装制服的男人，因为双生院的人都是公务员，所以才会这副打扮。 “鄙人黄世媛，忝为双生院蔷花小队的队长，叫我组长也不算是错了，还未请教这位长老的姓名。”林正楠召唤阵法的获得渠道至今未知，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以后很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灾难，所以蔷花小队一直在伍馨香病院进行着调查，顺便排查一下还有没有漏掉的受害者，刚才她感受到这里的灵力波动就立马赶了过来。 “我是代替主放牧的牧羊人，安岩第一长老会的长老文约翰……黄组长，你们越界了。”文约翰满脸皱纹，白色的胡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仔细看还是能通过他深陷的眼窝和高耸的鼻梁判断出来，他是一个混血。 “越界？这里可是首尔，虽然上层确实有过协议，但有一件事情别弄错了，你们只是在此租住的房客，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和伍馨香病院只有一条马路的间隔，双生院这一个星期来却从未踏足这里进行调查，就是因为双方的上层曾有过协议，一方遵守规矩谨守本分，另一方默许对方正常的传教活动，但今天这样的场面显然超脱了正常传教的范围。 “只有你们自己这么认为罢了，无知的可怜虫。”文约翰虽然有一半涵国血统，两本护照中也有一张印着涵国外交部的公章，但他从未以涵国人自居过，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上帝的孩子，“普天之下都是我主的牧场，而这个无信者，竟然窥伺我们长老会的秘密，你们最好不要胡乱插手。” “秘密？”黄世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点，之前从双生院的高层，再到她们这些基层的外勤人员，都不觉得召唤炎魔到现实世界的事情会和教会有关，因为教会是最容不下魔物的，但现在她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先前的想法。 文约翰眉头紧紧蹙起，目光如鹰隼一般，“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黄世媛第一时间出手帮助高似道，只是因为认出了这个年轻人是上次跟裴敏静站在一起的那个，而现在她又多了一个保住这个男人的理由，因为不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都肯定逃不过这个旁观者的眼睛，只要带回去问问就知道长老会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了。 “这个人就别想带走了，他需要在我主的圣像下忏悔。”文约翰一眼就能看出对面的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从建立之初教会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存在，争斗、欺骗、排挤、专制，这些才是他们的主旋律，每一座圣堂都是骸骨与鲜血铸成。 黄世媛的目光从圣堂里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只有两个神父和这位长老的身上有着灵能的波动，而这位长老光论灵能强度只比她稍稍强了一筹而已，“我们有六个人，你们却只有三个，试问如何拦得住我？” “我们是七个。”高似道忍不住更正道，他觉得自己虽然弱鸡，但好歹还能算个人。 “哈哈哈，黄组长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吧，殊不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文约翰的手上亮起黄澄澄的光，他们在圣堂里进行如此秘密的仪式，怎么可能不做准备，一道光芒组成的链子自他而始又自他终结，穿过了圣堂之中的所有烛台，制造出一个闭合的锁环，“在别处我奈何你不得，但这是我主的圣堂，锁环！” 看着不断收紧的圣光锁环黄世媛脸色微变，轻咬着下唇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玩偶，什么都很大的御姐忽然拿出个可爱的兔子玩偶，那画面足以让每个男人疯狂，但高似道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美景，因为他的San值已经降到了临界点。荆棘刺破布匹从兔子玩偶中冲了出来，如同线虫钻出腐烂的尸体，疯狂地扭曲蠕动，而且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明显是布制的兔子玩偶里会被带出污血和碎骨，把绿色的荆棘都染成了深红色。 荆棘的疯狂生长不是毫无规则，几乎在一瞬间就形成了一个鸟巢般的小屋，将高似道在内的三个人全部包裹其中。圣光锁环不断收紧，却始终突破不了荆棘形成的小屋，二者一时间僵持在了这里。 “搞快点。”黄世媛一边面容痛苦地抓住被荆棘绞烂的残破兔子娃娃，一边不断催促。 高似道侧头看了一眼，才明白这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是在跟她身边那位存在感一直不高的仁兄在说话。这位大冬天却穿五分裤的男人并没有分神回答，嘴里不断念诵着意义不明的咒语，大约二十秒钟之后才终于睁开了眼睛，“行了，可以传送了。” 高似道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边忽然变得很暗，缠绕在荆棘小屋外的光芒锁环消失了，他们好像出现在了别的地方，“开始了么？” “已经结束了。”黄世媛将残破的玩偶小心地收起，揣回了自己的胸前，荆棘小屋自行崩解，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心疼，即便逃了出来也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的方向，这是仇恨的目光。 高似道很想问问这位姓黄的女士，到底把玩偶藏到哪里去了，人家在那里夹几张钞票很正常，夹住手机甚至奶茶杯子的也见过，可是那布娃娃的尺寸比真兔子也小不到哪里去，难道她的四次元口袋比哆啦A梦的位置靠上一点？ “这里不能呆了，先回去。”黄世媛脸如白纸，显然刚才的消耗不小。 高似道抬头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居然是伍馨香病院后面的停车场，这传送直接颠覆了他从小到大形成的世界观。像《星际迷航》里那种传送他都能接受，至少有个胡诌出来的科学依据，可是嘴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词，然后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两百多米外的地方，这是什么情况？ “黄队长不用担心，这里交给我们了。”齐耳短发长款风衣，高似道十分熟悉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停车场旁边的吸烟区，正坐在长椅上叼着烟，不是裴敏静又是谁。 “来得真快，哼，这果然是你的小狼狗吧。”黄世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按着高似道的脖子把他强行塞进了旁边的一辆现代杰恩斯里，顺便跟着上了车将他挤到另一边去，“别担心，回去之后我会照顾他的。”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燃气灶上还炖着排骨没关火，您看……”高似道扣了扣他这一侧的车门把手，发现根本打不开之后，只能向这个人很火爆脾气更加火爆的大姐姐陪起了笑脸，他可不想和什么奇怪的组织扯上关系，而且到了人家的老巢去，人家肯定要让他保守秘密，不是灭口就是吸收。 “从现在起你最好一个字都别说，不然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带刺的玫瑰。”黄世媛并不知道长老会的秘密是什么，在上级的领导们进行分析，判断这个秘密是否适合给她们知道之前，她是绝对不想听到一点点相关内容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混蛋小子彻底闭上嘴。 “黄组长，努纳……不，裴队长是不是很厉害？”高似道从第一次见面时听到的对话来判断，裴敏静的武力值应该是远远高过黄世媛的，毕竟她们两组人一个相当于刑事强力科，一个相当于搜查鉴证科，而刚才黄世媛表现出来的力量完全可以用非人类来形容，可想而知裴敏静强到了什么程度，但他却只见过那位努纳滋小水枪…… “你说那个西八疯女人？呵呵，可别被她冷淡的外表骗了，小弟弟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有些女人只是带刺，而另一些女人却是藏着刀子的。”黄世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她无疑承认了自己不如裴敏静。 南山说大不大，远不如北汉山、冠岳山、雪落山等，但提到首尔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山肯定就是南山。高似道刚来首尔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过，南山下面已经被完全掏空了，全都是军事基地和监狱，今天他终于亲眼证实这些传言居然是真的。杰恩斯打头，盛达跟在后面，驶入一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之后七拐八拐的居然进了一条隧道，而这条不长的隧道里居然有好几道关口。 “高博士，下车之后一定要跟紧我，记得不要到处乱看，更不要到处乱走。”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双生院已经将高似道的信息调查的清清楚楚，传到了黄世媛的手机上，她看着高丽大学博士几个字一阵出神。很多人的命运都是一出生就定好的，虽然她曾有过很多梦乡，比如当个医生或者当个科学家，但最后却不可抗拒地成为了这样另类的公务员，所以她一直都很羡慕这些“普通人”。 “欢迎来到南山地下城，我是双生院的院长洪青松，高博士应该听说过我们。”作为院长的洪青松仇家满天下，满世界都是想要他命的人，按理说不该随便出现在一个外人的面前，但事关长老会的阴谋，很可能改变整个首尔的局势，所以他才破例亲自来这一趟。 “地下城，会掉线吗？”高似道扫视了一下，并没有发现Nexon的牌子。 “呵呵，我们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可不是什么网络游戏，只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确实在发生一些人们的常识之外的特异事件。”洪青松很有耐心，长老会没有倾巢而出，首尔教区的大主教也没有找上门来，说明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能说说你在安岩第一长老会的圣堂里看到了些什么吗？” “我进去后只是看到他们给一个婴儿进行洗礼，不过那个长老的手法太粗暴了，几乎淹死了那个婴儿，而且最诡异的是他在盆子里放了一个银质的十字架，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苦像上右肋部的伤口吸收了一滴血，所以怀疑他们在用十字架吸收婴儿的血。”高似道并不准备在这件事上说谎，因为对他毫无好处，何况他还要借这些人的手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呵呵，你错了，那滴血本来就在十字架里。”洪青松笑着摇了摇头，显然知道不少内幕。 “哦，洪院长可以为我解惑吗？实在不能说就算了。”高似道很好奇，却有不想因为一时的好奇被绑在这里。 “大约六十年前，一个化名高安东的人从梵蒂冈带回了一件东西，那是个陶制的罐子。从他回来的那一刻，整个首尔就变成了你争我夺的纷乱战场，因为那个陶罐是他偷的，里面装着耶稣的圣血，传说当年耶稣被刺死时，执行的士兵就是用这个陶罐借了他的血，一直封存在里面。”洪青松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靠，你们连这个也敢偷！”高似道都惊呆了，梵蒂冈的人不得发疯？ 洪青松的脸色很尴尬，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高安东知道守不住这个罐子，就把里面的生血分别封存进一千一百八十九个纯银十字架里，每个里面封了一滴，然后将这些十字架全部散了出去，这样他便顺利从漩涡中脱身了。” “那他们拿这个给孩子洗礼是什么意思？”高似道不太明白，难道是滴血认亲么？ “据说那位死后复活只是灵体重生，肉体却要重新以凡人之躯诞生，而这些圣血就是找到他躯体的线索。有些信徒相信他们总能找到上帝之子的肉身，只要圣血融入了婴儿的身体，那么那个婴儿就是圣子转世，而这些执着的信徒们，称自己为——见证者。”洪青松解释到。 极限打工 第三十九章 博采众家之长 在见证者的教义里，撒旦是上帝的长子，因为父子间几乎必然出现的理念不合而逃到了现世，也就是人间来。这位堕落之子隐藏在人群之中播撒罪恶，试图把所有的灵魂都引渡到地狱中去。那里是他的神国，这么做一方面可以增强自己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他是对的。 耶稣则是上帝的次子，来到人间是为了阻止自己的哥哥，并尽可能多地把灵魂引导至上帝的神国即天堂中去。他的理由也很现实，如果属于天堂的势力处于弱势，他就必然永远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 撒旦的实力远远强过弟弟，但他逃来现世的过程中被次元通道的乱流伤及了根本，目前正在养伤中；耶稣选择单以灵体形式传送过来，避免了真身被次元通道伤害，但暂时只能附身于凡胎肉身，等待一个最合适的躯体来帮他恢复实力。 见证者教派的高层始终认为这是一场关于时间的较量，如果信徒们先找到合适的躯体并将之带到圣子降临之地，那么耶稣就能抢先一步恢复实力，打败自己的哥哥。如果撒旦先从重伤中恢复，那人间必将成为一片焦土，主的荣光也再无机会降临。 高似道听完后莫名觉得这种设定很“游戏风”，但见证者教派就是靠着这个故事在短短几十年内把自己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团体，变成了现在全球前十的大宗门。不同于其他教派走下层路线，在社区中广泛发展信徒，见证者教派的支持者大多是高级知识分子，教授和博士一抓一大把，上门传教的小年轻也都能熟练掌握多国语言，说自己听不懂韩语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喋喋不休。 也许在这些人的眼里，上帝是个外星人比他是个虚无缥缈的神灵要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既然这件事不算秘密，那个叫文约翰的长老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呢，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把我留下？”面前的老头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高似道不信教会的首脑人物毫不知情，他们知道的只会比双生院更多。 “因为他是长老会的人啊……”见证者教派说是有着六十年的历史，但它忽然崛起也就这几年的事情，长久以来，三大派对于见证者教派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希望这群人能将主的光辉传播得更广，而不是看着他们做大，“如果被正东教和天主教的人知道新教的加尔文宗和见证者教派搞到了一起，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搞不好会来一次新的宗派大战……”想到当年血流成河的宗教战争，高似道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基督教内部分为三大宗门，即天主教、正东教和新教，如今的局面之所以还算稳定，是因为争斗了太多年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这种平衡太过脆弱，一旦某一方图谋更大的势力更大的权柄，另外两方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管。然而每个大宗门下都有很多小派别，比如长老会、浸礼宗、卫斯理宗、清教等等都属于新教，在大局上他们的步调一致，但其实每一个宗门都有自己的打算。 “我想我们有必要联系一下那些教会的大人物了，问问他们对此事是否知情。”洪青松很是头疼，双生院的建立时间虽然长，但受限于小小的南半岛地域不广，人才凋敝，实力非常一般，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未必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文约翰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生于斯长于斯，却从未有一天当过这片土地的主人，时至今日他们依然要在别人的羽翼笼罩下生活。 高似道搓了搓手，“话已讲完，我可以回去了吧。” “高博士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们可是依法办事的公务员，不是阴险恶毒的邪恶组织，不可能为了这种不是秘密的秘密限制你人身自由的。”洪青松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高似道的想法，“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加尔文宗和见证者教派勾搭在一起的消息了。” “那就好，待会儿是你们开车送我回去，还是我自己坐地铁？要是实在没空送我一程的话，我就得快点动身了，不然待会儿要赶不上二路地跌了都。”高似道是一秒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被灭口？这老头子看上去和蔼可亲，但越是这种类型的越是一肚子坏水。 “不急，高博士就没想过去追寻可以自保的力量吗？”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加之小会议室里的惨白灯光照在脸上显得格外渗人，洪青松现在应该很像一个合格的推销员，“裴队长送你的那一小瓶礼物，真的能给你安全感？” 如果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也就罢了，但高似道已经通过裴敏静知道了所谓“钟氏蚀灵溶液”的原材料，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诱人把鹿尿说成是礼物，他又不是罗马人，没有那么奇怪的癖好。 “那么，狗二蛋，代价是什么呢？”高似道山口山玩多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再跟你说点其他不算秘密的秘密吧，裴队长没有权限告诉你，但我还是有权限给你透露一些信息的，我们双生院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并不是某些人所认为的那样跟国家情报院互为表里，这个名字其实就是我们的力量来源。”洪青松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一道苍白的火焰突兀地腾起，虽然感觉不到热量，却显得非常危险。 “你们都是一体双生？”高似道做了个有端猜测。 “没错，高博士果然心思敏捷，我们的先人博采众家之长，结合了宗国道门的驭鬼术，尼本神道的阴阳术、东南亚的降头术等等，创造出了最适合我们的双生术。”洪青松挥了一下手掌，苍白色的火焰立马消散了，“每个被恶念感染寄生的灵魂，都会被转化成具有特异性质的灵体，有着干涉现实的神奇力量，而我们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来容纳这些灵体，就可以分享这些能力。” “好一个博采众家之长，但我想这并不是全无代价的吧？”晚上刚看过蔷花小队的队长黄世媛战斗，高似道单从表情就能看得出她的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并非是身体上的，直接作用于心灵。 “是的，双生术终究是将另一个灵体容纳进自己的躯体，必然会跟自己的灵魂冲突，这就像是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虽然它给了我们力量，却也带来了无穷的痛苦，灵体死亡之前所遭受的一切我们将再次经历，并且是一遍又一遍，很多抵抗不了的人最终都被恶念占据，成了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傀儡。”洪青松的神色一黯，他这些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每次亲手去消灭曾经的战友、属下，都会让他动摇，质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排异反应？”高似道的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人的身体对外来的东西都会有排异反应，只在于程度的大或小，而不匹配的器官是压根就不能进行移植的。虽然很多人匹配的都是外人的器官，但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的匹配度，无疑要比不相干的人高很多，“难道说至亲的灵体更好容纳一些？” “事实确实如此，我体内的灵体，就来自于我唯一的儿子。”洪青松神色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死于一场人为的大火，在愤怒与怨恨之下给了恶念乘虚而入的机会，转化成了恶灵，而我也是因为去追寻他的死亡真相而踏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特异世界，如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上次在伍馨香病院的楼梯上，遇到的那个灵体生前被人抽光血液而死，就拥有者控制血液的能力，而眼前这位洪院长的儿子死于火灾，则有着操控火的能力，说明死因跟灵体的能力有着很大的关联，“双生术是不是只能容纳一个灵体？” “理论上来说可以容纳更多，但每多容纳一个灵体就要多承受一份痛苦，会加剧变疯变邪恶的速度，据我所知成功容纳进了两个灵体还没堕落的只有一个先例，而他分别容纳的是自己两个双胞胎哥哥的灵魂。”如果双生术能让人无限制地容纳灵体，那双生院也不会这么弱势了。 “说了这么多，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得到呢？”高似道想起了上次在祭基洞吴汉民的房子里遇上的那两个男人，好像是什么天利教的，他们到处搜寻灵体说明这东西应该不怎么常见才对。 “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用双生术帮你融入一个灵体。”洪青松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不合适吧……”试问一个普通人走在路上，忽然被个枪店老板拽进了枪店，不光介绍枪支原理和性能，还不由分说地就要塞一把枪给他，会是什么感受？是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件好事，因为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不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说不定就把你们的双生术给泄漏出去了，所以还是不用了。” “你天生的魂力就很强，足有三级之高，这意味着你一但容纳进灵体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战力，现在的首尔仿佛出处在火药桶之上，一丁点火星就能引爆，我们需要一个站在己方的助力，你和裴队长的私交不错，所以很合适。”洪青松盯着高似道的眼睛，希望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不信有人能拒绝力量的诱惑。 这个老头的话，高似道是一个字都不信，光凭他和裴敏静见过几次面还在KakaoTalk上聊了几次天，就觉得他是“自己人”了，这种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双生院为何不怕自己的立身之本外泄，无非两种情况，一是他们有方法控制通过双生术获得力量的人，二是别人逗哦看不上双生术这样缺陷极大的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高似道所能接受的。 现在的高似道，只是想要找出那个藏在镜子后面要挟他的存在，把事情摊开来讲清楚，最后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并不想搀和到这场疑似有外星人的争斗中。首尔也许是挺危险的，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一千道一万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我想这世上不止双生术这一种办法可以获得你们说那种……特异能力，或者说干涉现实的力量吧。” “确实，最广泛的力量源泉是信仰，以身心沟通遥远不可知处的伟大存在，然后获得对方的力量赐予。教会就是这样获得力量的，虽然他们不需要承受灵魂上的痛苦，但力量终究是借来的，而且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变成只知道遵照‘神谕’办事的机器，我个人并不推荐他们的那种方式。”各种各样的宗教都有神异，但教徒们的力量强弱和自己所信奉的神祗直接挂钩，基督教之所以强势就是因为上帝的神力足够强大。 “那么宗国那边呢？”高似道出了儿皇梦、科学家梦、清北梦之外，还有个剑仙梦。 “道门讲究天人合一，使用的方式类似于其他信仰神的宗教，但他们沟通的不是任何诡异神秘的强大存在，而是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换个更好理解的说法，他们的力量源泉就是大家脚下的地球。”洪青松知道高似道是宗国人，对自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认同感肯定更高，所以特别补充了一句，“但是很可惜，道门的修炼讲究水到渠成，实在太耗费时间了，而且没有师门传承根本学不到真正的道术。” “洪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忘掉的。”高似道摇了摇头，这个让自己在一夜之间变成超人的诱惑虽然大，可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说辞。 “也好，那我就让裴队长送你回去吧，正好她也回来了。”洪青松点了点头，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惋惜。 极限打工 第四十章 仿佛昨日重现 出去的路跟进来的路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山体内的要塞构造本就这样复杂，还是为了让他记不住路线故意选了另一条通道。高似道始终不相信对方会如此轻易地让他离去，所以一直低着头沉思，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劲儿，到了一处车库看到了之前坐过的车子，才稍稍放下了心，“今天真是麻烦裴队长了。” 某人以前都是叫努纳的，今天却改口变成裴队长了，裴敏静对此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此时队员们都跟在身边，而且她又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但你要是不准备进入这个世界，就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她曾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不愿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些事而死，很多悲剧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 “我知道了。”高似道点了点头，不管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何，至少明面上他要拿出不想被牵扯到的态度来。目光扫过车里的几个人，他忽然发现人数似乎不太对，“你们一个小队不应该是六个人吗，怎么这里加上我才六个？” “还有一个队员去忙别的事情了。”金基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坐在第二排的年轻男人，他有些不明白上面为何会对这小子如此重视，居然让他们整个小队出来送人回家，要知道双生院的人手一直很紧张，他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哦。”高似道应了一声，气氛又沉默起来，百无聊赖之下的他掏出了手机，果不其然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别说这种地方肯定装了屏蔽信号的设备，光是钢筋混凝土的遮蔽就足以让4G信号进不来了。 长老会的文约翰一看就很厉害，又是主场作战能借用环境的力量，就算裴敏静她们小队比黄世媛的小队厉害，也应该会是一场恶战。高似道很想问问这场战斗的细节，但刚被提醒过好奇心不要那么重，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高博士，你在学校里是学什么的？”开车的李相龙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而且年纪也都不小了，他并不希望孩子们再走自己的老路，成为这种见不得光的另类公务员，只希望她们能像普通人一样健健康康地成长，按部就班地上学、上班、立业、成家。听说这位年轻人是个博士，上的还是SKY天空三校之一的高丽大学，不禁产生了多去了解一番的心思，恰好现在车里气氛沉闷，聊聊天可以缓解尴尬。 “学学经济上的知识，搞搞理论上的研究，很无聊的。”说得直白一点，高似道学的是屠龙术，说有用却完全找不到用的地方，说没用又有太多人想要弄清楚原理，“几乎每天都是晚睡晚起，二十四个小时里能有十几个小时坐在电脑的屏目前。” “我也想过平静无聊的生活啊。”李相龙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有很多路，只要踏出一步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曾经我以为自己有得选，结果到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按照既定的轨道在行进罢了。” “《李队员也想过平静无聊的生活》，这是什么轻小说的名字？”高似道在心中忍不住腹诽道，世间处处皆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里面的人又想要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成为这样的特殊探员呢。 车子行驶在山体内的隧道里，因为一直在向右转，所以高似道能判断出是在螺旋着不断向上，然而就在阵阵困意袭来的时候外面明黄色的照明灯忽然变成了红色的示警灯，凄厉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高似道还没来得及张口发问，就听到了车载电台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塔呼叫断牙，听到请回话，Over。” “这里是断牙，通讯安全。”仰躺在座椅中的裴敏静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拿过话筒跟指挥中心那头进行对话。 “本部上层部分区域出现了二级入侵事件，所有留在基地中的行动小组都要出动，我是你们的专属通讯员高塔，请根据指示接回全部队员，然后于K4区域集合，Over。”代号高塔的通讯员通过电台下达了总部的指令。 “断牙收到，Over。”裴敏静把话筒扔回了车载电台的架子上，敲了敲前排驾驶座位的头枕，给李相龙下达最新的指令，“掉头，去接新人。” 高似道从未和其他任何人说过，那天晚上他是亲眼看到了白狼小队的前任队长韩俊基牺牲的场面，因为一旦说出来他没法解释自己的目光违和能穿透遮蔽视线的结界，更没法解释他的视力违和那么好。队里少了一个人，补充新人是非常正常的，但新人不由老队员带着却在别的地方，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开车的李相龙没有废话，一拉手刹来了个漂亮的甩尾，然后猛轰一脚油门原路往回开。金基德却有些犹豫，最终看向自家的队长，“裴队长，还有外人在车上，这么做是不是不太符合规定？” 韩俊基牺牲还不到一个星期，仍然是大家心中真正的队长，虽然队员们也都很尊敬裴敏静，但她知道自己想要获得认可与信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然也不会在队长这个称呼前加上她的姓氏，“没关系，上面已经授权了，优先应对眼前的危机。” 两分多钟的狂飙之后，车子在另一处空洞里停了下来，白狼小队的一行人下了车快步走向一旁的防护大门，经过两道关卡之后站在了一处平台上。平台下面是一片风格粗犷的岩石地面，几十个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球型物体散布在各处，大的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小的却只有篮球大小，而最中间那个瑜伽球尺寸的球体前盘腿坐着一个年轻人，双手按在球上，身体不断抽动，正是新人队员朴正宇。 “裴队长，你们来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站在平台后的一间房子里，透过观察窗时刻监视着下面的情况，从造型到气质都是浓浓的“疯狂科学家”风范，见到裴敏静到来主动走了出来，“融合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应该能成功。” “我们郑重承诺，开局就送无限进化血蛋，有超高几率孵化极品凶兽……”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场景，高似道就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仿佛刷手机刷到了什么奇怪的广告一般，但是有一说一，下面的球形物体表面有着一层鳞甲，确实跟游戏里的蛋很像。 “这些都是定魂珠，我们若想融合灵体，就要通过这些定魂珠来保持灵体的稳定。”女性研究人员对高似道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目光之中甚至还有些热切，也不知道是从上面的到了什么样的指令，而且似乎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困惑，还主动出声解释了一句。 “这么大个儿，却叫定魂珠？”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珠子，说是定魂球还差不多。 “空的定魂珠是长这样的。”裴敏静摊开了手掌，上面摆放着几颗圆滚滚的小珠子，乍一看就跟玻璃球似的，“里面容纳进灵体之后会根据灵体的强弱、属性来变幻形态，摆放在下面的都是已经容纳有灵体的定魂珠。” 从平台下到岩石地面上，只有一条不锈钢的楼梯可走，鞋底踩在上面梆梆作响，想要悄悄下去几乎做不到，也许这也是某种防盗措施也说不定。但只有一个科研人员在这里盯着肯定不太现实，如此重要的核心区域，应该还有其他的安保措施才对，只是隐藏得很好没让他发现。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朴正宇的身后，隔着几米看他进行最后的融合。 朴正宇在加入白狼小队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考核项目，和正式队员唯一的差别就在于他并没有融入灵体，获得特异能力。之所以没有早早地进行融合，而是先跟着队伍跑了两天，是为了让他充分地了解了这份工作的本质后再做决定，若始终迈不出这最后一步，他会留在总部做个文职人员，而一旦选择了融合，就再也不是普通人了。 豆大的汗珠自朴正宇的额头上滚滚滑落，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一定很受煎熬，高似道看了看身边这几个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每个人融合灵体的时候大概都会是这个样子。根据洪青松的说法，用双生法融合灵体要在精神世界经历一次死者生前的死亡遭遇，这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看时间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双生法的灵体融合时间是两个时辰即四个小时，朴正宇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五十八分的融合，很快就能知晓他融合的结果。 闭着眼睛的朴正宇原本只是神情痛苦，满头都是大汗，但至少脸色还挺正常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皮肤越来越白并渐渐有了发青的迹象，最夸张的是他身上出的已经不再是汗了，直接就是哗啦啦的水往外冒。不用猜也能知道，他融合的这个灵体生前的死因一定跟水有关，而他获得的能力也必然是控水一类的。 “呕！”睁开眼后朴正宇，忽然腮帮子一鼓突出了一大口水，看似如玉石一般坚硬的定魂珠被这水一淋居然承受不住破裂了开来。珠子里面已经空了，就剩下个碎裂的壳子，被水冲得四分五裂。 “融合度百分之三十五，灵能等级三，灵能值一百一十二，恭喜你了朴队员，你已经是个强大的探员了。”融合度很好理解，就是跟灵体融合的程度，随着不断与灵体里的残存执念沟通还有上升的空间，而灵能等级和灵能值其实是一回事儿。因为人类的灵魂有强有若，所以取了一个平局值记作五，正常人的灵能值就是五，而一百一十二相当于二十二个半普通人类的灵魂强度，刚融合灵体就有这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 “经过融合我才明白咱们的使命，这并没有什么好恭喜的。”朴正宇此时还出于精神分裂的状态，他融合的这个灵体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比较契合而已，所以他对这个灵体生前的经历是非常陌生的。这是一个被高利贷和反社会团伙逼到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他选择了用武力去反抗，却被打断手脚丢下了汉江大桥，死后新闻上却说他是自杀…… 这个灵体是淹死的，朴正宇通过融合他获得了操控水的能力，同时肢体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强化。裴敏静却摇了摇头，三级的灵能对于一般人来说非常强大，但在外勤小队里却算不得强力，“不要因为徒然获得的力量而迷失自己，现在就需要你去战斗了，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本事有个清醒的认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队长。”朴正宇双脚一并站得笔直。 高似道全程都很沉默，坐回了车上向另一个地方出发时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跟两个存在感极低的队员挤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有碰，也根本没学过什么劳什子双生术，但是刚才他却忽然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大雪纷飞，大河冻结，一道黑影从远处急急冲了过来，还伴随着丁零当啷的怪声。他已经在梦中数次见过这个场景，只是如今看到的更加真实，那不是什么怪异的棒球帽骑士，只是一个骑着大杠自行车的男人。 “高博士，您回来了。”男人隔着老远就从车上下来了，用两只脚当刹车在冰上滑行了老远，走到近前脱下了帽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这雪下得太大遮挡视线，宗家的怕您迷失了方向就特意让我过来接您，您那就放心跟着我好了。” 哪怕天空中飘着大雪，凌冽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高似道还是认出了眼前的男人，这是年轻了二十岁的吴汉民！看着对方手里绣着Gats标志的棒球帽，他不禁舔了下嘴唇，“我讨厌乐天。” 极限打工 第四十一章 恶魔是我自己 人的一生很长，平均下来能有两三万个日日夜夜，昨天、今天与明天似乎只是无休止的重复而已；人的一生也很短暂，铭记于心的无非就那几个重要的瞬间，只是眨了眨眼就仿佛走到了尽头。 郑吴里，这个AY市的小村庄宛如被冻结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无论是道路屋舍还是牲畜家禽，都一如二十年前的样子。高似道对于自己是怎么来的毫无头绪，他只知道所有的经历并不真实。 夜晚悄然过去，大雪也已经停了，他的心绪颇不宁静，便站在二楼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不得不说乡下小山村的原风景确实美丽之极，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高博士，才八点钟您就醒啦。”吴汉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门声后才把门推开，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小圆桌上，“请用早餐吧，我们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您将就着先应付一顿，中午去了宗家那儿肯定好酒好菜招待。” “谢谢了。”辣白菜、煎豆腐、鳀鱼干，虽然食材便宜卖相简朴，但都是非常开胃的下饭小菜，就着开水泡饭味道非常不错。按照推算这时应该是九十年代的中后半，涵国虽然已经有了个亚洲四小龙的头衔，可事实上经济才刚刚发展起来不久，住在山中的普通农家能有这样的东西吃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很可惜，一大早就吃这么多重油重辣的东西，外乡人很难有这样的胃口。 入睡之前高似道就已经翻过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他仍然是高丽大学的大学院生，攻读经济学的博士学位，而这次来郑吴里是为了参与一项关于农村转型城镇的经济性研究。小小的郑吴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他这样的文化人了，所以“宗家”的老爷很重视，希望他在研究之余能给郑吴里的孩子补一补课。 “高博士，您直接把餐具放下吧，我来收拾就行了。”吴汉民见贵客端着托盘走出来，连忙放下了手中劈柴的活儿，快步走上前去接过了托盘，不过他没有把碗和盘子拿到院子里的井边水池去清洗，而是端到旁边的厨房里去了，剩下的那点泡菜和煎豆腐他可能还放起来以后要再吃。 看着这一幕后，高似道的迷茫可想而知，因为他实在无法将这个男人和蛮横无理还疑似强迫女性、犯下杀人罪行的邋遢中年联系到一起。眼前的吴汉民淳朴到让他这个有着“诚实小郎君”绰号的人呢都觉得羞赧，直有种想逃的冲动，只能没话找话说，“吴先生，郑吴里的村公所怎么走？” “不敢称先生，您顺着这条路往东面走，看到一栋灰色外墙的二层小楼就是了。”吴汉民咧着嘴笑了起来，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老实憨厚这四个字，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快乐，那是种发自真心的幸福感。 高似道是借住在吴汉民家里的，等到忙完了一天的调查再回来时，隔着院墙听到里面的夫妻俩正在吵架，吴汉民之前应该正在被妻子数落，但他却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语气很是执拗，“说什么我都要送儿子去首尔上学，你看看人家首尔来的博士，那谈吐举止，那仪表风度……” “呵，你可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咱们家哪来的钱把孩子送去首尔，别说去上学了，吃穿用度和房子都不用钱的吗？”吴汉民的老婆不屑地反问道。 “不是有地产商人说要搞开发么，咱们家里的地不少，这几间老房子加一起面积也挺大的，咱们完全换成钱到首尔重新开始。”这个年代的涵国经济一片向好，很多产业都在大发展中，经过一夜的考虑吴汉民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在这穷乡僻壤怎么都混不出个人样来，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同样的委屈，“我都想好了，去首尔就做点小生意，卖卖日用杂活。”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轻飘飘一句重新开始就能把祖产都卖了，西八……我是一点都不心疼，可你能对得起吴家的祖宗吗？”吴汉民的妻子又叫又骂，似乎还在动手，尽显泼妇本色。 “咳咳……”高似道特意先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走到院子的大门口，推门而入。 “高博士，让您看笑话了。”吴汉民见到客人回来，赶紧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高似道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露出尴尬而又不是礼貌的微笑点点头，走回了他借住的客房。这一天下来的所见所闻都与现实别无二致，这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了，靠在椅子上思考对策，却不知怎么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周围的场景完全变了，不再是皑皑白雪笼罩的AY市小山村，成了人声鼎沸的传统市场。在首尔的这五年里，高似道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个两到三次，比去HoPs还要勤，根本就不可能认错了地方，这就是距离高丽大学不远的京东市场，位于祭基洞和清凉里之间。 “你这死穷酸疯了不成，人家送钱来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正发着呆，身侧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他转头一看是一家日用杂活的小店，里面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吵架。男人穿着棒球夹克戴着棒球帽，脸上满是愁苦，女人则打扮得浓妆艳抹，拎着名牌的手包。 “我儿子出国留学，他姓郑的出什么钱？一看就是没安好心。”吴汉民还是那张脸，人却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憨厚老实的务农小伙了，在传统农贸市场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让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市侩与势利，不过能够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还有脸说明河OPPA没安好心，你有什么可值得别人惦记的？就这间破店面，就那间破房子……你倒说说看人家能图你点什么？”不得不说这世界真的很奇妙，吴汉民彻底变了一个人，他的老婆却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臭女人是你逼我的，每次对我就直呼其名把话说得难听，管别人却喊OPPA，今天非要我把话说白了是吗，那狗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是你和郑明河的孽种！”本来都讲究个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心里窝火也不该在人来人往的市场把这话说出来，可吴汉民实在被逼急了，“要不是这样，他能月月跑来首尔带着你们去吃喝玩乐，能为了让别人家的孩子出过留学花几千万韩元！” “人家有钱不行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窝囊废？”女人大声嚷嚷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之前特意在网上查了，欧米伽下巴是显性遗传，只有父母有了子女才会有，我跟你都没有那狗东西怎么会有！我们身边就郑家人有那屁股一样的下巴，还说他不是郑明河的种？”自己的儿子是欧米伽下巴，本来吴汉民也没在意，毕竟他这人没什么文化，可是前一阵子偶然听到街坊邻居在聊这事儿，说儿子不是他的，他就忍不住拿手机查了一下，结果么…… “哈哈哈，你这个白痴到今天才知道么，不知道老家那儿都已经传遍了？”既然被实锤了女人也不争辩了，她不仅没觉得羞耻，反而得意地昂着头，“没错，他就是明河OPPA的种，不然就凭你这猪脑子，生下的儿子怎么可能考得上名校，去得了洛杉矶留学？” “啪！”涵国男人有几个没打过老婆的，嘴上说不过就只有动手了，吴汉民这一次没有收手，拿着店里的木杆铁锹往死里打自己的老婆，直到被隔壁店铺的几个看不下去的老板拉开还不断地挣扎，想要继续动手，“我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货……” 高似道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没有露头，即便他走出去了又能改变什么？时间的跨度这么长，人家还能不能记得他都是个问题。在熟悉有陌生的摊子上买了一堆绿色蔬菜和两斤五花肉之后，他就坐上了返回安岩的公交车，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住哪里的，但先回学校肯定没错。 这时候的路况跟日后还完全没法比，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的，坐着车上的他很快就被晃晕了，脑袋靠在座椅上再次睡去。再次睁眼的时候高似道却不在公交车里，而是站在了便利店的柜台钱，动作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下意识地说出了他最常说的那句话，“给我拿包Raison，法式酸奶口味的。” “客人，这是您的烟。”一看就是大学生的零时工小姐姐微笑着接过了钱，递过香烟和硬币的时候小手还在他的手心蹭了一下，语气温柔同时又有些撒娇的意味，“这是您的零钱，请拿好。” “唉，帅啊帅，长得帅也不是罪啊。”走出便利店的高似道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打零工的女大学生他看着很面生，应该是新来的才对，可是一抬头他才意识到虽然同为GS25，但这里不是自己出租屋楼下的那家便利店，是祭基洞吴汉民家附近的那家。 刺耳的尖叫声把高似道的思绪拉了会来，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正是吴汉民那间房子的方向，他忍不住走了过去像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却发现二楼的走廊上已经挤满了街坊邻居。一群人正堵着吴汉民不让他出来，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嘴里嚷嚷着杀人了之类的话语，直到警察过来他们才让开了一条路。 吴汉民浑身是血失魂落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人不是他杀的，是自杀的。被扭着肩膀押出来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看到人群后面有些鹤立鸡群的高似道后，他忽然奋力地挣扎了起来，“恶魔！高博士！恶魔！” 场面混乱而又嘈杂，警察只是更加用力地钳制吴汉民的行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视线的方向，而其他人也不知道谁姓高谁是博士，就更没把这样的叫喊当做一回事儿了。唯独高似道自己心里很清楚，吴汉民这是认出他来了，但他没有弄清楚这人高喊恶魔又喊自己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做了恶魔，还是在向自己示警？ 如果是用中文，这样喊更偏向于前者，但在韩语里却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警察压着吴汉民走向警车，看热闹的人群自动避让开来，高似道也下意识地跟着往边上退了一步，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极不适应，就跟进了屠宰场一样。这时候他对上了吴汉民的目光，一句话飘进了他的耳朵：“你为什么不会变老？” “呼。”狂风呼啸，高似道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依然在南山下的基地里，在汽车的后排座椅上坐着。原来是裴敏静打开了车窗，风立马灌进了高速行驶中的汽车里，把打盹的他给吹醒了，“恶魔竟是我自己！” “你在说什么？”裴敏静扭过了头。 高似道有些庆幸，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用母语说的，不然多少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自问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没什么，打哈欠被灌了一嘴的风，发发感概。” “哦，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呆在车里别出去，到时候我们无暇顾及你的安全。”裴敏静似乎也休息好了，一件一件地检查自己的装备，同时给其他五个队员下达作战命令，提前进行分工。 “这次入侵基地的是你们双生院的敌人吗？”高似道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背靠大型组织停好的，但有时候也会因此不得不去面对同样庞大的组织，之前若稀里糊涂地被洪青松给忽悠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一定的关系，记得上次我们在祭基洞抓的那两个斜教份子吗，今天入侵基地的就是天利教的人，应该是想要把人营救回去。”裴敏静瞥了高似道一眼，这个小子的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就像是风暴的中心一样。 极限打工 第四十二章 我的逃跑路线 “敌人已经渗透进了K2地区，我们抵达指定区域之后立即封锁现场，由我打头肃清连接K2与K3地区的通道，争取在事态扩大之前控制住局面，等待后续支援部队的合围。”裴敏静平时的话很少，即便是在下达作战任务时也尽可能地简短，“新人，不要大意，注意保护好自己。” 朴正宇非常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他很清楚自己在团队中的定位，“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前辈们添乱的。”在之前的培训课程中，他已经看过很多因为忽然获得超越常识的力量而心态失衡，最终把自己给害死的例子了。 高似道只是一个局外人，安静地旁观着车里的其他人，不过这份紧张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虽然说他待会儿不需要下车作战只要继续呆在车上就行了，可这车子又不是坦克，能给他提供多少庇护？要知道天利教的人敢攻进南山下的这座基地，来双生院的总部救人，肯定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信心，而双生院的应对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平时必须更换交通工具的特殊通道完全打开，沉重的钢铁大门上有着明显的熔融痕迹，似乎是被火焰切割机割开的一样，黑色的全尺寸SUV直接冲了过去，而前面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不断闪动的火光，和念诵咒语的声音。 七座的全尺寸SUV在李相龙熟练的车技下如蜻蜓一般轻盈，高速行驶中避过了两根疾射而来的箭矢，然后稳稳停了下来。裴敏静一把拉开侧边的车门，抬手就是一枪，将一只浑身冒着黑烟的恶犬打得倒飞出去，“干活了，各位。” “正餐终于来了。”同样浑身冒着黑烟的男人转过身来，看到裴敏静的白狼小队之后身上亮起了红的符文，然后用力地一拳轰在地面上，围着他的几个身穿制式战斗服的基地警卫立马被掀飞了出去，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显然是留了力的，“听说你成队长了，真是遗憾，本来我还想亲手宰了韩俊基那个狗崽子的。” “金大津，你成功地激怒我了。”裴敏静手腕一拧，造型夸张的左轮上亮起一道白色的光，根本不需要她去瞄准，只是抬起手六发子弹就已经被打了出去，呈梅花状封锁了对方的全部行动路线。最近周围的人都刻意不提韩俊基的名字，就是怕她伤心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金大津身中六弹一发都没躲过，身上中枪的部分还结出白色的冰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冻住，然而他的皮肤如同岩浆一般翻涌起来，六颗子弹全部被挤出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真疼啊，这简直……简直太美妙了！” 那只跟金大津画风完全一样的无毛恶犬，也晃晃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出了威胁的姿势，他们一人一狗分享的是同一个灵体，所以能力也是一样的。这算得上是白狼小队的老熟人了，几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在行凶杀人的现场遇上了韩俊基，被打成重伤差点丧命，多亏天利教的一个香主掩护才得以逃脱，之后的几年他自己也登上了香主的位置，一直跟双生院的人斗死斗活。 “痛苦，就是我力量的源泉！”天利教的教众虽然也将灵体容纳进自己的身体以获得力量，但他们并不使用双生术，而是使用更为邪恶极端的裂魂术。这种术式将灵体的特异性质剥离出来，强行塞入人的体内，好处是不用承担双生术的极端痛苦，坏处则是剥离之后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天利教的人会收集大量同一类型的灵体，来达到“积累”力量的效果，但这样做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再类似的灵体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容纳的越多这股力量就越不稳定，到了一定的程度必然崩溃，而这时候人会跟着魂飞魄散，就算天赋异禀加努力维持，这个过程也是不可逆的，只是爆发的早与晚。 金大津最初的灵体来自于一个坠入岩浆的探险家，因为太过狂暴强大差点直接要了他的命，幸好当时被他当儿子来养的狗帮着承担了一部分压力，不然根本就没有他的事儿了。之后的这些年他寻找了许多被烧死的人，吸收这些灵体增强自己的能力，目前已经到达了瓶颈期不假，但这同时也说明他的战力不俗。 金大津留在这个通道的关口处，为的是阻挠双生院的有生力量，给已经进入K2区域内部的同伴争取时间，但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已经将上头交代的任务忘到了九霄云外，低着头就向白狼小队发起了冲锋。 “新人，喷个水。”裴敏静面沉似水，敌人的实力又变强了。 哪怕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告诉自己不能莽撞不能冲动，但大战的气氛下朴正宇还是不可避免地肾上腺素狂飙，听到队长让自己有所行动，他里面鼓起了腮帮子，哇地吐出了一道水柱，从远处看就像是个被砸开的消防栓一样。 裴敏静左轮连射，弹仓不断旋转，明明只能容纳六发子弹却被她打出了机枪的效果，白色的冰花遇水后立马发挥出了威力，地上的水洼被冻成成了溜冰场，金大津守势不住被斜刺里飞来的绳索套住了脚腕，脸擦着地面飞出去十几米，然后一头装在通道的钢铁墙壁上才停下。这绳索看着和电影里犯人受绞刑套的那种一模一样，是李相龙甩出来的，而他身上根本没有能藏绳子的地方。 金大津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作战，他的“熔岩猎犬”堂口有十几个核心成员，今天一个不落地全都带出来了，正跟金基德等其他队员交战，场面混乱不堪。他自己皮糙肉厚非常经打，虽然样子凄惨却没受什么实质性地伤害，用力一扯就将绳索点燃，然后拉成了两段，“来啊，我可没有什么好怕的，干嘛站得那么远呢。” “队长，他在拖延时间。”李相龙一眼就看穿了金大津的打算，但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男人的战斗方式虽然被白狼小队克制，但胜在防御力惊人又不怕受伤，短时间内拿不下来。 李相龙能看得出来的事情，裴敏静自然也很清楚，但她的很多能力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傍晚在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和文约翰交战被消耗得太多，此时十成战力发挥不出六成，只能一点一点磨死对手，“不用急，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女人，你真是没有一点长进……豆子，我们上。”金大津见裴敏静不上当，始终保持着距离远远和他周旋，终于收起了他其实并不高明的演技，大手一招那只熔岩猎犬变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熔岩是一种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熔融体，具有很强的流动性，一人一狗的体表发红发热后竟然合为了一体，变成了类似狼人的形态，不过因为合体的是一条狗，应该叫狗人更为贴切一些。这个形态下的金大津一下子摆脱了原先的限制，变得又快又强，反曲的双腿用力一蹬，飞一样直接越过了十几米的距离，双爪直取裴敏静的胸膛。 裴敏静抬起左轮双手持握，扣动扳机后一蓬伞形的细碎子弹飞了出去，迎面撞在金大津的脸上、身上、四肢上，将他的身体硬是停滞住了，而她自己则借着后座力向后飘飞出了好几米，足尖一点向边上扑出，以极为漂亮的前滚翻姿势避开了后续的爪击。 李相龙趁着这个机会甩出了两道绳索，但之前还能显现出作用的绳索这时候却被轻易地一爪挡开，继续追在裴敏静的身后。尖牙和利爪肯定比拳头好使，因为狼人，不，狗人不是霸王龙那样的小短手，一双铁臂比腿都要长了，攻击范围极大。 裴敏静双手交握捏出一个法印，一张符咒被她激发后撑起一道屏障，看似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异常坚固，金大津的爪子只在上面抓出几道裂纹，依旧还保持着半球的形状，“双重吐息！” 裴敏静平时只用一把左轮，但她的风衣下面跟开了枪店似得，挂了一堆各种型号枪，此时的她双手各持一把造型复古的燧发枪，不过扣动扳机后枪管里喷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两道龙息。左手的枪是橘黄色的火焰龙息，右手的枪是蓝白色的寒冰龙息，两道交织在一起瞬间超过了金大津熔岩外皮所能承受的极限，几道裂纹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头顶，整个人如同要裂开的泥娃娃。 熔岩猎犬这个堂口的人虽然多，但是论实力完全不能跟双生院的精英外勤小队相提并论，自家的香主压着人家的队长打时他们气焰嚣张，可金大津一落入下风他们的战斗意志立马崩溃，有几个受了伤的已经开始试图逃跑了。 皮肤龟裂的金大津又从狗人状态变成了一人一狗，大家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裴敏静的对手，只是没想到自己落败得这么快。裴敏静在安岩和文约翰战过一场，双方好歹是有所克制的，而他跟着教主攻进来却是真刀真枪地干，消耗了不少的魂力，再打下去他就维持不住自己的熔岩形体了，必然要成为双生院的阶下囚。 “臭娘们，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今天就不陪你继续玩下去了，山不转水转，希望下次能够真正地分个胜负。”金大津颇有点电影电视剧里面脑残反派的架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脚底抹油开溜了，但逃跑之前还是要放几句狠话，就怕面子上挂不住。 裴敏静很犹豫，她是要为接下来可能的战斗留力，还是全力留下这个老对手。通道那头的K2地区是什么情况她完全不知道，总部也没有传来任何可用的信息，只能靠她自己来判断局势。一秒过后她便放弃了思考，既然遇上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现在不乘势斩草除根，将来必然反受其害，“冰封！” 不光朴正宇吐在地上的水，连空气中的水汽被她的术式抽空，一道白色的冰墙以她为起点猛地拔地而起，直追金大津而去，不仅将他给封冻在了里面，还把后面几个天利教的教徒也给封了进去。 要问坐在车里的高似道怎么看，他就扒着窗户往外看，这神仙打架一样的画面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登错了游戏，从《地球在线》登陆到《地球在线ProMaxPsUltraIba版》了。看到那个好似赤犬，又如同力驱的昂藏大汉被冰封住，他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从一开始好像就没有人注意到躲在车里当看客的他，连战斗的余波都没冲击到这里。 就在高似道准备下车问问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大狗忽然从打开的车窗跳了进来，然后忽然变成了金大津的样子。被双重龙息喷涂后维持不住合体的形态时，他就利用熔岩的可塑性玩了个王车易位，让宠物犬豆子变成自己的样子，而他本人则假装是条狗往另一个地方移动。 车子是电启动的，钥匙还在中间的隔板上放着，金大津直接按下启动钮打着了发动机，然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看着为了维持冰封术式而半跪在原地的裴敏静，他心情大好地打了个呼哨，“臭女人，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也就是名为豆子大狗被冻在冰里，不然肯定咬这垃圾主人一口，虽然它不是人，但这混蛋是真的狗。 白狼小队的人太少了，裴敏静动弹不得，其他五个人则要对付天利教其他教徒，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人去追他。这时候就算能追也肯定追不上了，他们短距离冲刺未必比汽车慢，但是超过百米就维持不住爆发状态了。看着车子的尾灯，金基德不禁张大了嘴巴，“队长，你的小狼狗……不，你的朋友还在车上啊。” “咳咳。”坐在车子最后面一排座椅上的高似道觉得自己大概一定是藏不住的，只好咳嗽了两声吸引前面那个狗人的注意力，“那个，能在前面停一下，放我下车吗？” 极限打工 第四十三章 失败了的实验 在原以为只有自己的黑暗的环境中，脑后忽然传出了别人的声音，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一跳，这跟强不强以及有多强并没有任何关系。金大津手一抖拉到了方向盘，车子立马在通道里划出一个S形轨迹，好在他反应极快又把住了方向，才没有一头撞上钢铁墙壁上车毁人亡。 “小子，你应该是技术人员吧，电脑呢？”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瞥了一眼，金大津的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这并不是什么陷阱，只是一个气质斯斯文文看着就很弱鸡的小家伙罢了，对他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真要是个有实力的，且不说对刚才的战斗不可能袖手旁观，最起码他上车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该发动攻击。 高似道愣了好长一会儿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好莱坞大片和美剧里面，讲特工也好讲探员也罢，主角团都是穿一身夸张的高科技行头冲入敌军大杀四方，而车子里面总会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亚裔或非裔的技术人员，敲打键盘提供“技术支持”，这个浑身冒黑烟的壮汉显然就把他当作了躲在车里隔空指挥的后勤工作人员。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什么电脑，大家都开始玩量子终端了。”高似道的话都是随口乱说的，双生院确实有后勤工作人员和远程行动指挥，不过这些人都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坐着，怎么可能到最前线来。 “我很好奇，你的战斗实力很强大？”金大津非常地疑惑，一个没有太强战斗力的后勤人员，被敌方的主要战力裹挟带走时应该情绪崩溃歇斯底里才对，可坐在后排的这小子始终表现得很淡定，邪气得很。要么是他有所倚仗，要么就是他脑子有问题，可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双生院总部里的，能是后者吗？ “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延世大学学生而已。”以前高似道曾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说在涵国不小心干了坏事不要怕，大喊一声“八嘎”就能缓解尴尬，他虽然没有那么干过，但是出了问题就假装自己是延世大学的学生，他玩得相当熟练。说完他还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子，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不介意我抽一支吧……如果可以的话，能问问你这是要开往哪里吗，这地方的路我都不认识，你知道该怎么走？” “当然是去K2区域和其他人汇合，我在之前的那个关口留下来阻挡你们，就是为了给先行一步的专业人士争取时间。”已经拖够了上面要求的十五分钟，对金大津而言也就没有了继续遮遮掩掩的必要。 高似道是第一次进到这座南山下面的大型要塞来，完全不清楚各个区域的功能，但他能从裴敏静和整个白狼小队的反应看出来，K2是一个非常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的区域，“K2区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原来你不知道？”韩语里“监狱”这个词的首字母就是K，所以K区域是双生院专门用于关押危险人物的，天利教此番进攻南山地下要塞不仅是为了救人，还想放出几个强人来搅乱局面。只要双生院面对的压力大了，那么和他们为敌的势力压力就会变小，这对急于扩张壮大的天利教来说十分重要。 “原来如此。”劫狱么，电影里经常有演的，这么一说高似道就明白了。 “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这是在唱空城计吧，《三国演义》我也读过。”金大津忽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面这个小兔崽子一定在装哔，现在表面上看着是很从容，但两腿之间说不定已经被吓得湿了一大片。 高似道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做一项实验而已。” “别装了，其实我一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把你看穿，之所以留着你没动手，只是为了挟持一个人质，让双生院的砸碎投鼠忌器不敢攻击这辆车而已。”自认为掌控了局面的金大津，话也变得多了起来，竟然尝试起了策反高似道，“跟着双生院这群傻瓜有什么好的，一旦跟灵体沾上就没有能得到善终的，与其为那些无知的普通人奉献一生，最后连个名字都留不下来，还不如为自己多做些打算，来做我的小弟吧，保证你喝上更好的酒，开上更快的车，玩上更漂亮的女人……呃。” 因为之前要进行战斗，所以金大津维持了半个小时的熔岩形体，体表上的毛发早就被烧光了，但这一刻他却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莫名有种汗毛倒竖的错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巨蟒盯着的小老鼠似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身子完全僵硬，只有眼珠勉强还能转动，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了眼皮，然后便看到后视镜里极为诡异的画面：那个男人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可乐的事情，脸肯定还是那张脸，可气质跟刚才一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高似道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他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驾驶席上的金大津，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脸。这个面相凶恶的大汉前一秒还一副智珠在握看穿一切的样子，可是通过镜子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却忽然打起了摆子，惹得他不禁担心了起来，“大哥你可别吓我，这是什么毛病犯得这么突然，而且你身上有没有带着药啊？” 这人犯了病不要紧，自己还在车上坐着呢，一路开过来都是这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开车方式，才过转过一个弯儿速度又飚到一百多了。刚才开窗户扔烟头的时候高似道被灌了一嘴的风，所以跳车是不可能跳车的，他的抗击打能力确实是变强了不少，却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赌，然而不下车的话待会儿就会撞上墙，下场恐怕不比跳车好多少。 这番体验跟鬼压床差不多，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的金大津猛地踩下煞车，轮胎在地上拖出四道长长的刹车痕，然后打横过来发生了侧翻。这点冲击对金大津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儿，一拳轰飞车门后跳了出来，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离那个诡异的家伙越远越好，连滚带爬地往钱跑。 坐在后排的高似道也不好受，幸好他习惯了上车就系安全带，才没有被甩出车外受到二次伤害。打碎车窗爬出来时，却发现那个壮汉居然扔下他跑远了，“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呢？” 自从自己的身上发生了那些诡异的事情之后，高似道就一直在主动调查背后的真相，放在恐怖电影里他这种作死小能手恐怕活不过片头那免费的五分钟试看片段，但他这么做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在进行试探。 镜子里那个自称高又帅的诡异存在曾经许诺过，每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就会给他四十九天的生命，这种“交易”最诡异的地方不在于用别人灵魂换自己的命，而在于对四十九天生命的定义。在交易获得的这四十九天里，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算对方失约了？因为对方显然没有给足“四十九天生命”，所以高似道才会不断做事，试图弄明白那个高又帅会不会出来救自己。 先前的几次作死都失败了，裴敏静有空的时候都是她出手相助，而她不在附近的时候她的同事又冒了出来，弄得高似道实在分不清这到底是镜子里的存在安排的，还是他合该被女人拯救。 人在密闭的车里，车在空旷的隧道里，就算自己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所以这应该是最好的验证机会了，正当高似道准备主动出手攻击那个天利教的壮汉看看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对方竟然先一步发了失心疯，莫名其妙地停下车还跑掉了…… “回去之后找地方跳个楼？”高似道想想还是算了，他只是单纯地好奇，又不是真的活够了，万一跟他想得不一样岂不是拉闸了。站在已经变成废铁的车子旁边，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开始思考起了宇宙的奥秘和人生的意义，直到后面响起了汽车疾驰而来的噪音。 多普勒效应的作用下，这噪音越来越尖锐，然后就是一阵煞车声，数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他的面前。打头的那辆车都还没停稳，裴敏静就直接打开侧面车门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金大津人呢？” “这隧道又没别的路，肯定是往前跑了呗。”高似道耸了耸肩，用手指往前指了指。 “上车。”裴敏静没废话，一把就将他拎进了车里，塞到后座上跟她坐在一起，车子再次发动起来才开口，“车子怎么撞了，你跟他在车上发生战斗了？” “没有，他忽然就发疯了，急刹没停稳发生了侧翻，然后人还跳下车往前面狂奔，你们的K2地区里没关着他的亲人吧？”高似道挠了挠头，现在冷静下来想了一想，他好像连块油皮都没蹭破，这很不合理。 双生院的很多小队都掌握着短距离的传送技能，而车上就有他们用于定位的“锚”，像之前蔷花小队的那位仁兄，就是直接把他们传送到了车上。白狼小队也有类似的能力，但刚才每个人都脱不开身，控制住了局面车子又开得太远，所以只能等后续过来的援军到场，才开着车子追了上来。 “你小子真猛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依然坐在驾驶席上开车的李相龙不禁啧啧称奇，换做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在金大津这样的猛人手底下讨得了好，高似道只是个普通人却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就算灵力天生强大也没道理。 “看到了，金大津就在前面。”白狼小队借来的车开在最前面，所以李相龙第一个看到了发足狂奔的金大津，他靠着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四个轮子的汽车，没两分钟就被追上了，金基德非常兴奋，因为他们今天很可能活捉一个天利教的堂主。 活捉对方的高级战斗人员，将有助于双生院破解天利教的融灵之术，找到对方各种术式的弱点和破绽，在将来的争斗中可以占到大便宜。如果白狼小队成功捕获金大津，这份功劳足以使得他们升格，被允许组建白狼中队也说不定。 “小心点，要防止对方困兽犹斗，以死相拼。”一天连战数场让白狼小队被消耗得太厉害，裴敏静这个队长不得不小心应对，韩俊基付出自己的生命才保住了其他五个人的命，她不能辜负前队长的牺牲。 之前带着一群小弟都打不过白狼小队，现在只身一人又要面对别人增援到场的局面，金大津必然是没法再逃走的。被包围后他倒是光棍得很，一个滑铲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在头后面，“别动手，我投降……” 猎鹰小队在JN区处理一件几棘手的特异事件，接到紧急调令后一路赶了回来，却什么战斗都没捞到，就帮白狼小队打扫战场了。大家是战友不错，但面对功劳没有不争的道理，若能活捉一个天利教的香主，队员们能少奋斗三年。裴敏静担心有诈让自己的队员小心，猎鹰小队的队长却指挥着队员抢先冲了过去，一下扭住金大津的胳膊，并且掏出了缚灵索准备给他缠上。 金大津是真心投降，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束手就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他们这些老江湖都明白的道理。然而他还在畅想未来当污点证人的美好生活，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一道道红色的火光撑开了皮肤，强迫他再次进入了熔岩形态，并且没有维持住人形，变得越来约大。 “禹队长小心！”李相龙站得比较近，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嘭！”金大津炸了开来，灼热的岩浆溅满了整片通道，而首当其冲的猎鹰小队六人全都被掀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又摔落在地，各个都失去了意识生死不知。 高似道因为是非战斗人员全程躲在最后面，所以爆炸一点都没波及到他，但他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上一次看到这样场面还是电视台重播96版《笑傲江湖》的时候，童大哥也是这样被炸成了碎片。 如果高似道这时候扭下头，就能看见他映在旁边车窗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劲，不仅没有惊讶的表情，还挂着夸张的灿烂笑容。 极限打工 第四十四章 帮忙引荐一下 还没进入K2地区就折损了一个小队的人，这给本次阻止天利教入侵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裴敏静先前一再强调要小心谨慎，最终依然发生了这种事当然让她极为恼火，但终究没法去指责猎鹰小队的做法，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把伤员转移到车上，老李你开车把他们送去C1地区，顺便把高博士也带上。” 不幸中的万幸，猎鹰小队的队长及时激活了一道主动的防御屏障，把全队人员的性命都给保住了，没有在金大津造成的爆炸中死人，只是大多失去了战斗能力，只能从这里退场了。李相龙是不愿走的，因为每个小队的战术都是按照六名队员的规模来制定的，失去一个队员的影响很大，而这也是他们宁愿晚来也要先去接上朴正宇的原因，“队长，今天我们小队已经被消耗得够惨了，我离队之后你们还能保持几分战力？” “我们身后还有很多同事，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上面已经发布了最新的作战命令，待会儿到了现场我们将担任侧卫。”一辆车里就是一个小队，白狼和猎鹰只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小队而已，后面还有五辆车呢，这次被人打进老巢来，双生院的高层们都是很愤怒的，把一切能调动的力量都拉回来了。 “K2地区的通讯全部被切断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两说，新人你到了那边之后千万记住别逞强。”李相龙不敢对裴敏静废话太多，所以转而叮嘱起了队内的新人朴正宇，两人的资历差距摆在这里，他耳提面命一番很合理。 “那我待会儿直接离开？”高似道的语气中有些遗憾，要说不好奇所谓的K2地区里关押着什么样的囚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金大津开车的时候说了那里是关押危险分子的监狱后，他的心里就有些痒痒的，止不住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平时刷手机的时候没少刷到“造价千亿的基地不为研究不为情报，只为关押一人，今日他刑满释放……”的广告，虽然明知道不会是什么优质推送，但不得不说看了之后就是会产生点开看看的想法。南山下面的这座基地造价何止千亿，起码也是以兆为单位计算的，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的都些是什么样的存在？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会弱的，能去开开眼界总归是好的。 “怎么，你还不愿意走是想要加入双生院？”裴敏静斜着眼睛瞥了过来，似乎是心情有些不太好，“真要是如此的话，我回头可以帮你问问洪院长，不过我们都是公务员，以你的身份未必有戏。” “不了，不了，我就是问问。”高似道连连摆手，他当个博士混混日子就挺好的，虽然靠着那点微薄的收入没法在物质上进行享受，但胜在安全稳定环境舒适，每天按时打卡按时下班，写论文摸鱼为主编造为辅……突然让他成为天天要去玩命的七级公务员，就算洪青松肯收他也不愿意来。 猎鹰小队的六个人里有四个人失去了意识，只有队长瞪大了双眼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上，照看着其他昏迷不醒的队友。掉头前往C1地区的路上，高似道坐在副驾驶时，忍不住跟李相龙搭起了话，“李副队长，那个黑鬼狡诈得很，之前不是还来了一招李代桃僵，变狗逃跑么，万一这家伙藏在爆炸后溅出来的碎片中，岂不是给他逃了？” 黑鬼不是种族歧视的称呼，而是用来形容金大津的，他进入熔岩形体后全身黑不溜秋的还一直冒黑烟，只有催动灵力的时候才会头红色的火光从皮肤的裂隙里透出来，说他是黑鬼十分贴切。高似道特别喜欢狗，所以看着混蛋用狗替代自己受死，自己在移形换影之后溜之大吉，觉得十分不爽，一直记着这茬儿。 “金大津虽然凶残，但那只是因为有个与他共生的忠犬，论灵能等级他是不如我们双生院外勤队长的，张队长都被炸成这个样子，他自己怎么可能保得住命。”李相龙摇了摇头，显然不认为金大津能从刚才的爆炸中活下来。 高似道点了点头，这么看来确实是他多虑了，而他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只是因为那个叫高又帅的老大哥没出现，也没同知他“你的祭品被接受了”，按理说这么作恶多端的人死在面前，应该符合邪恶的灵魂这个标准才对，难道一定要自己亲手剥夺对方的生命才能算是献祭不成？而且那家伙本来开车开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了狂，“李副队长，那个黑鬼怎么好好的就炸了？” “天利教的普通教众情况还好，但香主及以上的头目却普遍比较危险，经常会因为灵力冲突而发生类似的情况，因为他们总是容纳很多灵体以追求更强横的力量。”不仅李相龙表现得很淡定，刚才在场的其他小队老队员们都没觉得奇怪，因为他们跟天利教打生打死的这些年见过不少类似的例子，“最终的结果跟他们灵力的属性也有关系，金大津是土与火属性，溃散之后就会爆炸，如果是水属性的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如果是木属性的就会浑身冒出树枝，如果是金属性就会被切割成无数小块……” “原来如此，灵力这东西还真是危险，可你们都说我天生灵力强大，我该怎么知晓自己的灵力属性呢？”高似道看过三大民工漫之首的《火影忍者》，里面测属性好像是那一张纸来测的。 “灵力本身没有属性，只是激发它的方式有属性，你没有融合过灵体，也没有沟通过任何伟大存在，所以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李相龙对高似道也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才会和他说这么多，换个不认识的，他绝对不会解释这么多。 “那么，人有没有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融合灵体，我看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都有演类似的桥段，比如鬼上身、凭依、中邪之类的。”高似道的心里有个疑惑始终没能解开，他力量暴增且抗打击能力也强到不似人，都是遇上吴汉民之后发生的事情，而且他最近懒到连夜跑都不去了，身上的赘肉却少了很多，肌肉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一切完全没法用科学解释。 “被凭依的情况当然有，但是要辨别一个人是否被灵体占据很容易，最简单的就是看他的动作是否协调，灵体占据一具陌生的身体，就像是人穿了不合身的衣服，走两步就能看得出来。”李相龙摇了摇头，他年轻时就遇见过一整个村的人都被鬼上身的情况，那画面就跟进了丧尸片一样，“一个人是否融合过灵体也很好辨认，用灵瞳去观察，如果灵魂超出了自身的轮廓就一定是融合了其他的灵体，如果灵魂在身体的轮廓之内，就说明没有融合过其他灵体。” 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知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到，所以高似道听得非常认真，可惜现在没有纸和笔，只能打开手机将之记在记事簿里，“既然灵瞳这么有用，那么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呢？” “灵瞳是一种术式，只有能催动水属性灵力的人可以修炼，你要是有心往这个放心发展就让院长给你找一个水属性的灵体融合。”白狼小队里之前融合水属性灵体的人是前队长韩俊基，但他为了逼退炎魔督军献祭了自己，如今只能等新人朴正宇成长起来去填补他曾经的位置了。 高似道敢肯定，他之前就被双生院的人用灵瞳观察过，进来之后更是被看了个通透，不然怎么可能轻易把他带进核心区域，还不就因为他是个“普通人”么。既然没有融合过灵体，那这超自然的力量是哪里来的？想不通的他最后只能放弃，把头靠在头枕上发呆。 此时的K2地区一片狼藉，外围大门已经被暴力破开，十几具尸体倒在里面通道的地板上，有天利教的教徒，也有双生院的公务员，大多数已经残破到拼都拼不起来了。里面的打斗声还没停息，攻防显然还在继续，驰援而来的几支小队立马进入战斗状态，和里面苦守的自己人来了个前后夹击。 裴敏静双手持握着一把巨型手弩，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只要看到天利教的教徒想逃就是一发爆裂箭矢。今天的她没有慈悲，只要是敌人就绝不留情，“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裴队长，天利教的狗崽子放出了不少囚徒，虽然他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恢复不到巅峰水平，但还是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请你的人和犰狳小队以及水牛小队去抓住这群捣乱的家伙，他们应该往最里面去了。”虽然K2地区的守备队长是中队长，比外勤小队的队长大了一级，但他此时说话的态度很客气，毕竟是在求人帮忙。今天K2地区失守他就已经难辞其咎了，如果太多的囚犯被放出来，就算时候抓回去也没他的好果子吃，现在只求能尽快控制住局面。 “没问题，交给我们。”裴敏静点了点头，带着四个队员直接跟上了前面的犰狳小队。 既然有K2地区，就一定有K1地区，此而时的K1地区只有极少数双生院的顶级战力在戒备，其余的人都分散出去协助防守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洪青松正拿着一本书品茗，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 “洪院长，十多年未见，可还安好？”男子背着双手，说话的同时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安教主，你看我老成这样就知道我过得肯定不太好了，倒是你，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你的身上留下痕迹。”站在对面的这个人看似是个青年，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只是看上去年轻罢了，而他正是天利教的现任教主安泰和。 名字的寓意很好，平安、亨泰、和合，但安泰和却是个为了野心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天利教创始人蒋天利就是死在他这个徒弟的掌下，“你只看到我没有变老，却不知晓我付出的其实很多。” “是么，我一直都以为你付出的都是别人的东西。”洪青松虽然比安泰和年长二十岁，但他是因为儿子惨死才接触到特异世界的，严格来说和对方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从十多年前这家伙执掌天利教大权后，就一直在交锋。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手下那些好管闲事的外勤小队，多亏他们前两日抓了我的宝贝弟弟，不然我们还钻不进这耗子窝呢。”安泰和笑着坐了下来，神态像极了一个来串门子的老邻居，“我在他身上种下了‘心电感应’术，所以嘛……” 心电感应听起来很浪漫，似乎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证明，但心电感应术却异常邪异，靠血脉上的联系遥感另一番的心灵，被种下这种术的一方毫无私密可言，且生死也操于他人之手。这种术是在封建皇权的争斗中开发出来的，只有血亲之间可以种下，而安泰和也是偶然获得的这个术法。 最近抓回来的天利教教徒只有两个而已，洪青松万万没想到其中一个竟然是安泰和的亲弟弟，由于情报上的缺少双生院压根没人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现在还在K2的一间牢房里管着没人管呢，“安泰和，你今日亲身犯险不会只是为了来接你弟弟回去的吧，真要这样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接我弟弟？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才好呢，若非担心我那个老不死的妈天天念叨，我在就亲手送他下地狱了。”安泰和摇了摇手指，天利教上上下下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因为这是她跟一个野男人生的野种，实在不好对外说，“我今天来这儿是为了拜会那位前辈的，洪院长帮忙引荐一下吧。” “安泰和，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雷电之体来去自如，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但洪青松可没把这老对手放在眼里，论实力他更胜一筹。 极限打工 第四十五章 最极致的浪漫 “我知道，就算是艘烂船还有三千铁钉呢，双生院创立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只靠你一个人撑着，但光凭那些土都快埋到脖子的老东西们，真能挡得住我吗？”安泰和非常地执着，明知道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依然毫无畏惧地站在洪青松的对面，“其实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见那位前辈一面而已。” “别想了，这不可能。”洪青松直接拒绝，连想都没有想。 “哦，这么说来，那位前辈还真在双生院，真在这座基地里咯？”被拒绝之后的安泰和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些年来可不单他一个人，几乎全世界都在寻找那位的下落，拍成电影的话肯定比《寻找周杰伦》要曲折得多了。 洪青松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只好用出了男人对付女人的绝招，“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很好。”安泰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片，电光闪过立刻化为乌有，而一个圣光符文非了出去，穿越了钢筋水泥和山体的阻隔直接不见了。大约过了十多秒，他身后的空间骤然变的扭曲起来，就像是夏天被晒热的露面一样，出现了水滩一样的亮斑。这其实是空气被加热后密度变小折射率也跟着变小造成的，光总是向折射率较大的一边偏转，所以才会出现水滩般的幻象。 “确实很好。”不可知的遥远处传来了回应，紧接着一条腿从水波之中踏了出来，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裤子，红色的腰带，红色的圆帽，胸前挂着个硕大的银色十字架，还有着满头的银发，“看来你终于有了收获。” 面对安泰和时洪青松毫无惧色，但是这个比他还要显老的男人出现之后，却长大了嘴巴好久都没回过神来。面前身穿神职人员服装的男人叫齐丹·科斯特，人们总会亲切地叫他齐齐。这一听就知道是葡语区出生的人才会有的昵称，但他的身份却没有名字那么亲切：天主教枢机领袖，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枢机领袖！”洪青松终于明白安泰和的底气是哪里来的了，原来他早已跟天主教会的人勾搭到了一起，这可是当世最为强横的几支力量之一，双生院与其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如果硬碰硬，无异于拿着鸡蛋碰石头，但不去碰一碰就得任人宰割，他眼珠子直转却怎么都找不出解决当前局面的办法。 “啊，我长久以来的追猎终于结束了，今天，正义必将的到伸张。”齐丹·科斯特双手合拢做祈祷状，一道迷蒙的圣光从他指尖蔓延而出充满了整个房间，低下头静静地感受了几秒之后他猛地跺了一下脚，坚实的地板应声碎裂开来，整个儿掉了下去。 房间的下面是一处巨大的岩洞，里面黑黢黢地没有一点儿光，但在顶上的石板被打开之后，几百道烛火倏然点燃，将地下的空间照得透亮。岩洞的中央有座高台，上面仅仅铺了张破草席而已，干枯瘦削的老人盘腿坐在上面。 老人的头发很长，几乎将脸都给遮住了，身上只穿着件破旧的衣服，勉强还能认出那是一件花郎服。 从下来之后，齐丹·科斯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动过，始终盯着老人面前倒扣着的陶瓷罐子，表情显得极为复杂，“六十年前一别，冕下便再也没有笑过了，整整两代人都因为你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曾经的我没有能力阻止你，但现在终于可以讨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回去吧。”盘坐的枯瘦老人没有抬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晚辈安泰和，参见剑圣大人。”安泰和是出了名的能屈能伸，他虽然为人阴狠毒辣残暴凶恶，但却很清楚审时度势的重要性，当年蒋天利手中规模不大的天利教能被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全靠他聪明的头脑。和天主教联系是因为他没有从南山全身而退的把握，但能救出剑圣的话，当世能威胁到他的存在就不多了，每个人显然都有着自己的立场跟打算，“今天前来是为了解救大人出去。” “救我？哈哈哈……”枯瘦的老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坐在那里大笑了起来，“这世上有谁能困得住我？我不过是嫌那些耳边飞来飞去的小虫子太烦了，找个地方躲起来清净一下而已。” “高安东，跟我回梵蒂冈就知道有没有人能困得住你了。”眼前这个又枯又瘦的老人，就是当年搅动天下风云的高丽剑圣高安东，单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便杀穿了教廷的守备力量，带着盗取的圣子之血逃回了南半岛。 之后的十年间对于教廷的人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不知道有多少热血而又虔诚的骑士在这里折损，但是为了追回圣物高层又不得不派出一批又一批的大好青年。六十年前齐丹·科斯特是第一批来到首尔的神职人员，只可惜连人都没见到就伤在偷袭者的剑下，灰溜溜地回到了罗马养伤，然而他其实是幸运的那一小撮，因为有更多人把命留在了这里，比如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孩子，你走吧，我养剑一个甲子不是为了杀你的。”高安东摇了摇头，稀疏的白发被甩到了两边，终于露出了他瘦削的脸。虽然如今已经不剩多少肉了，跟干尸骷髅差不了多少，但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很帅气，“你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 “既然不愿束手就擒，那就别怪我出手了。”齐丹·科斯特一把扯下胸前的十字架，一道圣光屏障撑开后将他完全笼罩在里面，然后便开始了吟唱。神术与灵术不通，所用的力量都是从“神”那里借来的，吟唱或者祈祷的时间越长，借用到的力量自然也越强，所以他这一击必然石破天惊。 剑就扔在草席上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高安东却连动也没动，依旧老神在在地盘腿坐着。他淡定得很，洪青松却着急的要死，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这位高丽剑圣已经在底下的岩洞里枯坐了一个甲子，期间别说吃饭了，连水都没喝过一口，换做常人早变成老腊肉了，而他虽然活着也肯定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雷铠。”第一个有所行动的却不是洪青松，安泰和身上雷光闪烁，居然先冲着齐丹·科斯特先出手了，要知道人可是他给请过来的，“齐丹大人，这可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临时变卦，就别怪我不跟你站在同一边了。” 安泰和来此是为了挖掘高安东身上的秘密，以期获得更强的力量，当年这位老前辈可是以一己之力抗住了教廷、ADS、罗生门三大势力的追杀，实力之强悍可谓惊世骇俗，完全超过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凡人，感受我主的愤怒吧。”齐丹·科斯特好不容易见到了追寻六十年的仇人，哪里还记得跟安泰和的协议，他现在只想为死去的数百位骑士报仇，为丧失了颜面的教廷讨回公道，根本不可能停手。 银白色的十字架在掌中崩解，化作片片羽毛在齐丹·科斯特的背后组成了光翼，而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一套华丽的铠甲，身形暴涨至三米开外，成了一个手执长剑头顶光环的天使形象，果然男人的极致浪漫就是开高达。 安泰和的机动性很强，但是术法的威力严重不足，连齐丹·科斯特顶着的那一层“蛋壳”都打不破，只能在外围游走骚扰，不断丢出一道道雷电。洪青松的白色火焰如有实质，凭空卷起白色的波涛，顶住了齐丹·柯斯特的前进步伐，局面一时间竟然僵在了那里。 K1地区都是双生院的高端战力，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进去驰援自己的院长，但上面却一再强调绝对不能踏入交战范围一步。似乎是确定了高安东在这里，不光天利教的教徒发了疯，ADS的人也忽然出现在了基地里，不由分说地就要往里闯，说是来支援的。 洪青松也顶不住米国那边的压力，只能通过传讯系统给指挥中心下达命令，把ADS的人全都放了进来，而这次带头的正是上次在炎魔事件中帮过他们忙的戴安神父，“帮助我们的朋友，把入侵者都清理出去。” 米国人做事的方法一直都没变过，每次双生院主动求援他们都是爱搭不理，就算遇到紧急事态也是能拖则拖，而这次因为涉及到巨大的利益，他们不仅没有推三阻四不肯帮忙，反而不请自来主动伸出了手，很多出产自然资源的小国也是被他们这么“帮助”的。双生院那边是极其不情愿的，这里毕竟是他们的老巢，给外人进来随意乱逛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都不想把外人放进来。 裴敏静带着自己的人往K2地区最深处走，没过几分钟就追上了天利教的开锁专家，一个痴肥的高大汉子正拿着一个小巧的机器对着牢房的大门，似乎在输入什么指令。她可不想待会儿面对更多的敌人，所以大老远抢先出手，从风衣下面抽出了一支细长的枪管，加装在自己的左轮枪前面，然后扣动了扳机。 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在灵力的加持下成为了可能，加装的枪管丝毫没有影响到弹道，以更快的枪口初速把雕刻着繁复纹路的合金子弹射了出去。痴肥的男人腰腹被子弹咬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伤口上还燃起了扑灭不掉的火焰，救都没法救了。 只是开了一枪，裴敏静便单膝跪倒在地，今天她的灵力透支得太严重，已经没法再作战了，“肃清敌人，不要留情，他们不死就是我们死。” “好。”朴正宇很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戴安是ADS中排名极为靠前的顶级战力，但是找到K1地区下方的岩洞后还是震惊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真的没死，虽然看着跟死了也差不多，可谁敢对一个有着剑圣称号的人掉以轻心呢？他着急赶过来，是因为曾经有过一些传言，说高安东并非突发奇想去梵蒂冈的禁地盗取圣子之血，而是受到了某位“伟大存在”的指引。 如果能多了解一个这样的存在，意味着ADS的实力可以再上一个大台阶，上面已经下令让他擒下高安东并把带回蓝峰总部。不过戴安并不觉得以他的实力能做到这件事情，比起正在缠斗的那三个人，他觉得还是坐在草席上的高安东更加危险一些。 “戴安，你不要多管闲事。”天使状态下的齐丹·科斯特完全不像人类了，连声音都变得很有金属质感，他一直压制着洪青松和安泰和，眼看着就能成功逼退两人然后带走高安东，并不希望此时又节外生枝。 洪青松和安泰和单打独斗肯定偶不是齐丹·科尔斯的对手，但要说两人联手也拿他没办法是不可能，局面之所以会是这样只因为他们还要提防彼此，都没有出全力而已。见到突然闯入的戴安，洪青松也说不上来是安心还是揪心，毕竟他们很难说是自己人，“神父，你僭越了，就算是盟友也不该踏入别人的禁地。” “洪院长不用紧张，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问一个问题，问完了一定帮你把敌人赶出去。”解释完之后戴安转身面相高安东，问出了他最大的疑惑，“高大师，当年你盗取圣子之血，到底所为何事，难道真的如外面所说是为了复活圣子吗？” 高安东没有回答，只是抬着头看向岩洞的顶端，“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阴影之中爬出了一个龙首人身的怪物，竖瞳闪着诡异的光，盯着下方的高安东，“真是让我好找。” “你不该来的。”高安东叹了一口气，终于握上了自己的剑。 C1地区的高似道坐在椅子上打着吊针，无奈地看着药业一滴一滴地落下，虽然他坚称自己没事，但在高速行驶的车中出了车祸，医生还是给他挂上了消炎的药水，“大姐，我真的有急事啊，再不回去要赶不上看欧冠八分之一决赛了……”话还没说完，他可就感觉自己的面前有一道白光飞过去了，整个C1地区彻底陷入了黑暗。 应急灯亮起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断了，赶忙飞快地摘了下来，生怕空气进了血管。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地面，两道整齐的线异常清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切开了一样。 极限打工 第四十六章 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说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吗，结果我从昨天下午六点等到今天凌晨六点都没见着你人，而且光是不回来也就算了，你的手机怎么还关机了？”或许是为了表明自己很生气，崔海娜连OPPA也不叫了，开口就是要吵架的语气。 “只有早上六点，没有凌晨六点，而且你并不是在等我，而是在追剧吧。”高似道完全没有心情跟崔海娜说那些有的没的，因为他依然沉浸在那一剑的风情之中，只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无助。 原以为自己的力量变强了，身体也变壮了，可以做校花的贴身高手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了，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居然是个高武世界，而且还高到没边了，光凭着点本事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被人开车送出来的时候，高似道心灵上受到的震撼达到了顶峰，从地下到地表经过数十道关卡好几层空间，每一层都能看到那道剑气留下的痕迹，若从高空俯视，庞大的南山就像是被插了一刀的西瓜一样。他开始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猜测南山最深处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双生院的某老祖出世了，又或者底下被镇压的强大存在破封而出……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很没安全感。 “呀，你那是什么态度，夜不归宿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发呆？”崔海娜确实看了一夜电视剧，但跟某人彻夜不回来有什么关系？他失踪了一整晚还把手机关机，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最气人的是这家伙毫无歉意，她还在说话就开始双眼放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我回来路上出车祸了，手机是摔了一下才关机的。”高似道举起右手，上面有医用胶带贴着的伤口，他之前着急忙慌拔针管时留下的，包里还有一堆消炎的药物，都是双生院的医生给他开的。 “OPPA你没事吧？”明明就看到人好端端地站到面前，崔海娜还是担心地拉着他左看右看，跟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手机出问题了跟别人借一个打电话呀……” 高似道当然没有胡扯，他昨晚是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被金大津带着以七八十迈的速度撞上了隧道的墙壁，但他当时系着安全带，身体素质又特别好，根本没受多大伤害，联系不上单纯是因为地下没有信号罢了，“已经在医院检查过了，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我一整晚都没睡，赶紧挪个地方给我。” “正好我也没睡，一起。”本来准备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吃的，但听闻某人出了车祸之后她立马就没胃口了，强撑着一夜不睡的劲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被睡意淹没，躺下去没多久就开始打呼了。 狂风漫卷，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冰河冻结，如同一条宽阔的大路通向远方。高似道再一次站在了郑吴里下面的这条大河旁，再一次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他比起之前几次更加不解了，虽然这是在做梦，可他已经看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还是被拉到了这里？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高似道站在大雪中回忆起整件事来，在梦中他的大脑异常活跃，运转的速度比清醒时要快得多，很快他就找到了异常的地方，这个梦里缺失了一个关键人物，吴寒星。 如果是个普通人，可能不会对梦里发生的事较真，但高似道却是个求知欲特别旺盛的人，特别爱钻牛角尖。想到吴寒星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梦里的一切遭遇，都是吴寒星曾经所经历过的，只是套换到了他的身份上罢了，她一次次地把他拉进这个梦境里不是向他求救，而是想要救他！ 恶魔是什么，长着犄角和蝙蝠翅膀，浑身冒火满是硫磺味的怪物？没见过之前高似道不好说，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引诱人类堕落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儿，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在那些挣扎的人耳边低语两句，就能轻轻松松地达成目的。 人并不是能思想的苇草，人只是苇草。 吴汉民的灵魂被献祭给了“高又帅”，而吴寒星的灵体肯定还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某个物品上，不然解释不了他去了南山的地下要塞却还会做关于郑吴里的梦这件事。她没有被恶念占据，或者没有完全被恶念占据，通过梦境一次次提醒他就是证明，她是希望他不要像吴汉民一样，因为怨忿和绝望就走上堕落的道路。 自己完全找错了方向，教会确实会为了利益做一些草菅人命的事情，但他们跟恶魔是势不两立的，这些事情背后的幕后黑手必然是恶魔，这时吴寒星一再提醒他的。镜子里的那个家伙会是恶魔吗？高似道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弄清楚。 漫长的一夜过后睡了个好觉，被女朋友紧紧抱住弄了一身汗，他不得不在起床后立马去洗澡。身上的擦伤、划伤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连手背上的针孔都看不见了，可见自愈能力也的到了极大的加强。本来还有些窃喜的，不过想到真正的强者挥手之间切开山体的实力之后，他的心头立刻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待会儿吃什么？”崔海娜也醒了，推开卫生间的门后看到某人正在欣赏自己的身体，顿时翻了个白眼，“自恋……OPPA的身材什么时候便得这么好了，难道背着我偷偷去健身房练肌肉了？” “又不是去做贼，我去健身房干嘛还要背着你偷偷去？”高似道没好气地反问道。 “那就说不准了，万一你跟哪个漂亮的私教努纳勾搭到了一起，担心我跟你一起去会露馅呢？说不定你都没跟人家说你有女朋友。”女人嘛，空想能力总是很强的，不存在的事情照样能吃飞醋。 “可拉倒吧，你看我像是会去健身房撸铁的人么？”高似道倒是想去，然而他根本就没那个时间，每天各个学校之间跑来跑去就够受的了，还要费心费力搞图表数据，哪天不是一回来就犯困的。 “嗯，那倒是真的，所以我们待会儿到底吃什么？”十几个小时未进食的崔海娜，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虽然她本来就前胸贴后背。 “去吃血肠汤吧，弄点热乎的。”刚来首尔的时候高似道对血肠是接受不能的，但后来他跟崔海娜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血肠汤店，才明白越来血肠也分好多种的。里面灌猪血和粉丝的血肠腥味很大，是他吃不了血肠的罪魁祸首，然而还有一种里面灌入猪肉、荸荠、蔬菜的“特肠”，吃起来十分过瘾。 “行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去过了。”崔海娜对鸡爪十分抗拒，但是猪牛羊的杂碎这种其他女性普遍不喜欢的食材却吃得很欢，血肠汤里除了血肠之外就是这些内脏，以她的小鸟胃都能吃下一大份，“去吃过饭后OPPA再陪我一起去健身房。” “哦。”高似道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儿，陪她去跑跑步挺好的。 血肠汤的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可能因为是半路夫妻，两口子几乎每天都在吵架，为了桌子没抹干净碗筷没及时清理的小事也能吵起来。不过他们也仅仅是吵架而已，熟客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不过是夫妻间数万种相处方式的其中之一而已。 老板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四川，跟当地的厨师进行交流学习活动，拍的合照就挂在店中间的柱子上，十分显眼。他还在康定住了俩月，所以每次高似道来他都要拉着聊他以前的经历，吹嘘一波自己其实会做川菜……要不是这家的血肠汤确实好吃，恐怕很少会有客人再回头的，这老板实在太唠叨了。 回到OneRoo换了一身衣服之后，高似道和崔海娜手牵着手一起往健身房的方向走，平时她都是在附近的一家健身房练的，但高似道没有那边的卡，再加上两人刚吃过饭想走几步消消食，就往安岩的方向走了。从这里徒步走过去差不多十五分钟，到了那边差不多就把食物顺下去了，不用担心胃下垂。 “大哥来了，真是稀罕啊。”这家安岩主街的健身房平时人挺多的，不过现在放假了，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可见大部分来这里办卡的都是高丽大学的学生。李琮除了在搬家公司打工之外，也会来这里赚点生活费，不过因为他没有健身教练的资格，只能擦擦器材搬搬哑铃干点零碎活儿，“嫂子也来了，嫂子好。” “你对我们这么殷勤，完全不理其他人，老板看到了不会说么？”高似道从来不摆大哥的谱，看李琮主动帮自己提包，还走在前面领路去找储物格，很是不习惯。 “老板怎么可能会来这破地方，平时就几个教练在，都不管事的，再说就算看到又怎么样，就说我拉你们办卡的呗。”零时工完全没有压力，想走也就走了，这年头在哪里打零工还不是一样的。 崔海娜之所以硬拉着高似道来健身房，是因为下午起床后看到了他的八块腹肌，想拍几张照片发到Instagra上炫耀。在家里当然也能拍，可那样的话显得太着相了，这年头玩社交软件就讲究个“不经意”。说起来也奇怪，自己天天抱着这个混蛋睡觉，却从来没发现他的身材这么好。 “OPPA，撸铁之前先做有氧吧。”崔海娜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先做有氧才能出汗，出了汗才好叫他脱衣服，“跑个半小时，然后帮我做卧推。” “好。”高似道也不懂这些，他每次来健身房都是为了陪别人，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踏进来过，崔海娜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了。 商用的跑步机比家里的大很多，高似道拉伸了一下腿部的肌肉，然后就站了上去把速度调到最快。他是想看看自己的耐力是否也的到了加强，但旁边的李琮直接看傻眼了，平时温文尔雅的大哥居然跑出了职业运动员的感觉，生生以最高速度十分钟，把速度降下来的时候连喘都不喘，只是额头上有些汗而已。 高似道也是觉得自己这样跑太惊世骇俗了，才赶紧把速度降下来，下了跑步机之后还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会儿膝盖，“你别看我这样，当年也是校足球队的队长，人送外号钛合金心脏，比内德维德还能跑。” “大哥，深藏不露啊。”李琮之所以打了一份零工又在健身房里找工作，不仅仅是因为他追女生缺钱花，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就喜欢健身，在这里打零工的话可以省下办卡的钱。平时他也可没少练，有氧无氧都没落下，但自问还做不到大哥这样。 崔海娜在一边都看呆了，这人跟老大老爷，每天也就晚上会在清溪川边上跑跑步，在校区的健身器材上玩一玩，难道说公园大爷都是强者的传言是真的？不管真不真，她都有些着急，因为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拍照炫耀，要是他汗都不出还怎么进行下一步，“OPPA，我手疼拧不开瓶盖。” “怎么这么麻烦。”高似道才不信这种鬼话，别看这女人只有九十来斤，可每周三四次健身房不是白来的，握力比一般男人都大，再说这水壶就是她自己给拧上的，怎么可能忽然又拧不开了。不过既然让他开，那他就帮忙开一下好了，左右都只是拧一下的事儿。 趁着高似道注意力被分散的当口，崔海娜飞快地捏了一下硅胶水壶的下端，一道水箭立马打在了他胸口。其实他完全反应得过来，只是不想表现得太夸张才挨了这一下，“呀西，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冬天？” “恶作剧大成功！”崔海娜可是拿着手机一直在拍的，某人把T恤脱下来拧水的时候，她几乎都把镜头怼上去了，拍完立马发在了自己的Instagra账号上，下面加了一行“健身房整蛊，OPPA很无奈。” 崔海娜因为长得漂亮，小姐妹一直都挺多的，还有很多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关注着她的账号，几乎是发送出去的同时就有了十几个点赞，其中一条是学姐的留言，“这是米糕？你用了CG吧，不然我怎么没见过。” 极限打工 第四十七章 你吃自助餐吧 每年的高延战都是在九月中旬举办，而这场文体盛会前夕会有很多相关的活动，比如应援团的对战，比如校园内的预热，而高丽大学的正门大草坪上，会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水枪大战。 虽然一切都不过是赞助商家的宣传活动，但学生们只管玩得开心就好了，去年高似道就是跟学姐一起去玩的，结果被“延世远征军”的小学弟小学妹们弄成了落汤鸡，不得不把当场T恤脱下来换掉了，学姐大概就是那时候看到了他的白肚皮。 高似道的身材一直都可以，但跟大部分二十多岁的涵国学生一样，他的瘦削不是因为克制，而是因为贫穷……只有保暖之后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是没资格想的，瞄了女友的手机屏幕一眼他就明白这家伙又在吃飞醋了，“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我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嘁，原来你们男人还在乎女人的名字么，哪个不是事了穿衣去，深藏功与名？”崔海娜哼了一声，别看她跟学姐的关系挺好，隔三差五就一起吃个饭喝个咖啡什么的，但防火防盗之外最需要防的就是闺蜜。 “呀，你怎么这么了解？”高似道反问了一句。 “哈，OPPA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就不兴姐妹们和我聊天说这些么，就不能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么，就不能是从杂志里看的感情小品么？”哪怕敢情再好，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越是温柔体贴的人内心越是敏感。 “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走心了呢。”高似道刚才那话显然有欠考虑，但这毕竟是无心之语。 “哼。”崔海娜撇过脸，自己到旁边的蝴蝶训练器上做夹胸去了，那地方的脂肪不够就只好用肌肉来凑，硬虽然是硬了点，但好歹看上去能有点起伏。 “小姐，利器不能带入健身房的。”就在崔海娜专心致志地练着胸肌的时候，一个头发摸得油光增量，身上飘着古龙水味道的健壮肌肉男走到了蝴蝶机的旁边，“你的美丽，都化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来健身房练肌肉的目的都很单纯，无非是为了吸引女人，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是为了吸引男人。置于说什么为了身体健康来健身的，糊弄糊弄鬼就得了，没必要连自己也骗，长期健身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伤？ 女性审美中的健美，跟男性审美中的健美是不一样的，男人眼中施瓦辛格那样的才是真男人，但在女性眼力围度爆炸的肌肉却一点都没有美感。见到健身房里横向发展的健身达人们，许多女性都会表示很慌慌、好怕怕、恶心心……崔海娜也是一样，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人。 因为之前没来过这家健身房，崔海娜属于生面孔，所以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高似道正在一边做自由深蹲，看到这一幕后杠铃都没放下，扛在肩膀上就过来了，“朋友，我也有把利刃，想看看么？” “咦，真恶心。”崔海娜露出了不愿直视的表情，平时遇到这种公然提出要击剑的，她肯定扭头就走不做半刻停留，然而这人却是她的男朋友。 古龙水壮汉扭过头，看到高似道身材颀长围度一般，还想展露一下肌肉叫对方看看差距，然而稍微抬了一下头发现人家的肩膀上居然扛着杠铃，而且还是左右各三片一百八十公斤。别说普通人，就算是那些看上去很壮的人，背上扛着这个重量腿也会打摆子，更别说像这样中气十足地说话。 “别发呆啊兄弟，跟你说话呢。”一边说着话，高似道一边做了个自由深蹲，这个重量他一点都不觉得吃力，只是为了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才没继续加重量。 “大哥，你快把杠铃放回去，碰到别的客人就不好了。”很多人对一百八十公斤没什么概念，这相当于肩膀上扛着四个成年女性，李琮看到高似道扛着这东西走出来，吓得立马过来制止，离开保护架的范围，玩意砸下来很可能会造成安全事故。 “还没请教……”健身房里分高下很容易，这么多器械放在面前，谁强谁弱一眼便知，那男人不服气也得服气，因为他自己没这么强的力量。 “我乃宗华古拳法传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魔鬼精肉人高似道是也。”高似道还是给了李琮一个面子，把肩上扛着的杠铃又放回架子上去了，虽然他有自信不会失手摔下来，但别人不相信啊，这就跟遛狗的硬说自家狗子不咬人一样。 上来搭讪的古龙水肌肉男灰溜溜地走了，崔海娜却兴奋了起来，她别说自由深蹲一百八十公斤，负重六十公斤都只能浅蹲，“OPPA你这力量是怎么练的，难道是背着我偷偷办健身卡了？” “干嘛还背着你，这力量不就是用你练出来的么。”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情，怎么好向别人解释呢，高似道只好口花花搪塞过去，难不成他说自己最近撞了鬼，身体被一个疑似魔鬼的家伙强化了？ “死鬼，回去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这力量是怎么练的。”崔海娜顶多有点小性子，又不是真因为他一句话就要生气，有了这么个小插曲马上就把之前的那些小事给忘了，空气中又充满了费洛蒙的气息。 李琮用力揉了揉脸，作为一个苦追学妹一年还没到手的痴情人士，他平时最见不得这种虐狗的画面，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大哥，我下班时间到了，先回去休息了，就不在这里继续陪你们了啊。” “行，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别把身体累垮了。”高似道是知道的，这小子现在每天打三份零工，除了白天去搬家公司帮忙搬运家具，下午在这里擦洗健身器材，凌晨还要去快递公司打包箱子。这么做显然是违法的，超过了最大零工时限，但他去体育场报球的活都敢接，这种限制显然没放在心上。 电灯泡走了之后狗男女就可以尽情开心地玩耍了，崔海娜客串了一回健身教练，贴身对高似道进行指导，像极了那些有“附加服务项目”的私教，“OPPA，你怎么尽听这些大叔风格的歌啊？” 无线运动耳机的好处就是没有线材的限制，在健身房里可以两人各戴一个，一起听歌也不会显得奇怪。这对耳机现在连的就是高似道的手机，“怎么就大叔风了，这是迪克牛仔的名曲《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啧啧……”听到歌名之后崔海娜又要吃飞醋，这混蛋跟她谈着恋爱却问“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是什么意思？但她旋即注意到了歌手的名字，“这歌手的名字这么个性，不应该是唱朋克的么，怎么曲风却是抒情摇滚？” “朋克，你在说啥呢？”高似道还是头一回听说迪克牛仔的名字是朋克风。 “Dick牛子，还能有比这个更朋克风的名字吗？相比之下性手枪乐队都差点意思啊。”崔海娜的英语不太行，中文更是水平低得可怕，但是架不住她美剧看得多，还总听某人说起那个词，“Dick不就是牛子么？” 在整个摇滚历史上，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找不出任何一支可以比性手枪乐队更加“朋克”的乐队来，哪怕接近都不可能。这支乐队的所有乐器都是偷来的，初期资金是骗来的，连歌都是翻唱自别人的作品，后来成名后殴打警察、辱骂女皇、宣扬仇恨也就算了，希德还杀了自己的女友，最后自己死于用毒过量，而这家伙根本不会弹贝斯，每次还在舞台上抱着一把贝斯进行空气贝斯表演…… “呀西，你这女人一天天地尽想些什么，人家叫迪克牛仔不叫Dick牛子。”学语言总是从问好和粗话开始的，从某种角度来看两者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对于崔海娜的汉语水平如此离谱，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平时出于“有趣”，尽教她一些不好的东西。 回到OneRoo的时候，崔海娜已经精疲力竭了，最后那段路都是某人背着她走的，而高似道自己却连汗都没怎么出，“海娜，虽然说好了回来后见识下我怎么练的力量，但你也不能直接躺下啊。” 崔海娜翻了个好看的卫生眼，她当教练都累得要死，也不知道这牲口怎么这么好的精力，不过她是不想动弹了，“别撩拨我了，反正今天我是不行了，OPPA你实在想做运动，就吃自助餐吧。” “神他么自助餐，跟你开玩笑的，我今天也累得够呛。”高似道把一副往洗衣机里一塞直接去洗澡了，虽然在健身房有热水澡可以洗，但在那种地方洗澡他总有种脚边随时会掉下一块肥皂的错觉，简单冲冲就回来了。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崔海娜已经睡着了，高似道不得不感慨年轻真好，想补觉就可以补觉，而他因为醒来还没超过十小时，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在写字台上，然后坐下来用手机刷起了“零工天国”，这是涵国最大的网上零时工中介，很多大学生都是在这上面找活儿干的。 在明洞推销化妆品，要求外貌端正会中文，高似道觉得自己完美符合，而且几个店家给的时薪都相当不错，但是继续往下一看要求性别是女，他就直接点叉了。在安岩这一带送外卖，这种活儿肯定不会要求是女性的，但人家要有摩托车驾照，他换的驾照只能开汽车，又没戏了。当个家教挺不错的，他的博士学位证书虽然没拿到，但对绝大多数学生家长来说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可不是距离太远就是专业不对口。 “啊，这年头想找个能赚钱又轻松的工作真不容易，难道我堂堂一捕快，不对，我堂堂一博士要去便利店做收银员吗？”翻来翻去看了可能有一个多小时，高似道始终都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条非常特别的招聘信息，委托人要找人陪钓。 所谓的陪钓跟高尔夫球场上的球童差不多，就是帮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的钓客拎包拿渔具，顺带着陪他们聊聊天。别看涵国的老年贫困人口多，但有钱人大多也是老人，他们平时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打打球钓钓鱼，所以京畿道、江原道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渔场，每到假期都是爆满的。 “一下午陪钓四个小时，居然给二十万韩元？”高似道瞪大了眼睛，时薪五万韩元可不是笔小数目，都跟去球场报球一个价了，要知道后者可是需要承担法律风险的，所以这钱给得实在太多了。他有些不信，觉得很可能是老色鬼以此为由，找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交朋友”，但仔细看了一下人家特别注明了只要男性。 陪钓么，当然是男人陪着好了，负责拿渔具和鱼篓需要体力，如果是去水库之类的地方野钓，找个年轻力壮的陪钓安全上也能有保障，很多老年人都是独自在野外钓鱼失足落水被淹死的。这样的要求很正常，但是跟这么高的报酬放在一起却显得有些诡异，高似道本能地就觉得有问题。 “不过我担心什么呢，一个老头还能对我不利么？”自己就算没有超强的力量和体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代后半的小伙儿，也肯定不会连一个老头都对付不了，就算招聘的委托人有什么坏心思，他觉得自己也能应付得来。 “您好，请问是在招聘陪钓么？”这个点对老年人来说已经非常晚了，但高似道担心被别人抢了先，还是加上了招聘页面下的KakaoTalk账号，发了条信息过去试着问问看。 “没错，你明天下午有空吗？”那头居然是秒回，这个点还不睡觉的老年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很少见的。 “明天，这么着急？”高似道越发觉得有问题了。 “嗯，不着急怎么会出这么多钱，要是可以的话就你了，明天到往十里站来，爱哈市联系这个号码。”对面说完这些就再没声息了，即便发信息过去也是已读不回，而零工天堂上的那条招聘信息也被撤下，再也找不到了。 极限打工 第四十八章 钓的并不是鱼 往十里是个地名，意思是往东大门方向走还有十里的距离就能进城，这里曾经是个不大的集镇，后来随着汉城也就是首尔范围的不断扩大，变成了非常繁华的金属零件和建筑材料市场，并被划给了杏堂洞。看到杏堂这两个词应该能猜得出来，日据时期这里曾是尼本商人主要的活动区域之一，不过后来尼本战败退走且城市中心的不断南移，这里渐渐又没落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村，只比祭基洞好一点而已。 杏堂洞虽然没能得到最好的开发，但它的位置非常重要，往十里站是首尔的交通枢纽之一，地铁二号线、五号线、盆唐线以及京义·中央线在这里交汇。高似道以前曾在这里换乘去大林宗国城买东西，结果碰巧遇上了早高峰，那真是能把人挤怀孕。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咸猪手，他特意把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结果被疯狂的OL们摸了个遍都不好反抗，下车的时候衬衫上五个扣子掉了三个。 不过城中村里也有很多隐藏富豪的，能出二十万韩币找人帮自己拎包去钓鱼的，显然不会乘坐地铁出行。高似道一大早背着双肩包到了地方，不久后果然接到了对方的KakaoTalk回复，被告知先去附近的一处停车场等着。 车子是起亚旗下的欧菲莱斯，全黑色的车漆有些雾蒙蒙的，一看就很有年头了，车门打开后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是个穿着考究的老头，和高似道之前猜想的出入不大，在首尔也只有这种人才有闲心去野钓，“您好，我就是之前在零工天国上联系的陪钓。” “嗯。”老头说话非常简短，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便指了指后面的座位，让他坐后面。 高似道有些惊讶，车里就两个人而已，按道理来说应该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才对，这跟地位高低关系不大，关键是开车的时候聊天能方便些。要知道首尔市区范围内除了室内的钓场，任何水体都是不允许垂钓的，想野钓就得去京畿道或者江原道，最少也是大半个小时的车程，“独自开车很容易疲劳的，您让我坐后面？” “嗯。”老头依然只是应了一声，似乎就不会说其他的字了。 高似道耸了耸肩，非常开心地坐到后排的座位上，随手把双肩背包放在了旁边。反正又不是他开车，不用陪着聊天也挺好，正好可以刷刷手机看看小说，“好的，到了地方记得提醒我一声。” 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用速度换一点痛快……车子确实是越开越往首尔市区外走了，但车窗是不可能摇下来的，这几天虽然比前阵子暖和了一些，气温却仍然保持在零上五摄氏度的样子，开了窗户冷风灌进来，脸都能吹麻了。 看书看得有些入迷，高似道对时间的流逝一点感觉都没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过去快两个小时了，要去的地方比他说认为的显然要远得多，如果是在安阳、水原、乌山这些地方钓鱼，一个小时都要不了。 涵国跟宗国比起来实在是小太多了，在国内开车两三个小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在这里除了首尔都是郊区，开两个小时的车差不多都能横跨大半国境了，“先生，咱们要去的地方似乎有点远啊……” “嗯。”老头好像还真是只会说这一个字，依然是这么回答。 高似道往车窗外看了一下，居然已经开到了原州市，对于涵国人来说这已经是距离首尔非常远的地方了。外面的牌子上写着“雉岳山国家公园”的字样，雉岳山高似道听说过，以前组织MT的时候有学弟学妹提过，但他们今天不是出来钓鱼的吗，怎么车在往山上开？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开进了一条小路，然后在道路的尽头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色让高似道明白原来山上也是可以钓鱼的，因为他的面前有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废弃水库。之所以说是废弃的水库，是因为水位观测小屋的门没有锁，里面一片狼藉，原本应该存在的水电站也没有工作，甚至周边的道路都被凌乱的灌木丛给覆盖了。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涵国一些高层学习当年的胡佛政府到处搞工程建设，希望能在提供就业岗位的同时也缓解一下用电压力，建得最多的就是水电站。南半岛多山地丘陵，降水也非常丰沛，所以水电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然而想利用水电就需要在各处建设变电站来稳定电压，成本反而比火力发电更高了，再加上到处建水库改变了地质环境，造成了许多“自然灾害”，于是大半水库在几乎在建成的同时就被废弃了。 老头下车之后没管高似道，径直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了一堆东西，大包小包的似乎还挺沉，放在地上哗啦一下，“学生，这些东西你都带上，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待会儿去了水库边上正好野餐。” 高似道这才知道老头不是个哑巴，并非只会说“嗯”一个字，而且对方下了车后跟在车上完全就是两个人，之前开着车两个小时都不开口，现在到目的地了却忽然变得唠叨起来，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说话，“这水库的位置可是我花钱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听说里面是鱼一半水一半，扔块石头下去都能砸几条罗非鱼上来……” “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高似道撇了撇嘴，心说老年人的钱也太好赚了，就一个破水库的位置也能拿来卖钱？不过这也挺好的，没这档子事儿他又怎么可能遇上陪钓一下午就能拿二十万韩元的好差事。 这个水库虽然废弃了，但面积可是相当大的，水质看上去保持得相当好，不像一般的死水负氧严重。沿着旁边已经遍布灌木的小路走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背阴又无风的空地，老头便示意高似道停下。他带来的两个手提包里东西很多，其中一个装的都是野餐的用具，有毯子也有餐篮，甚至还有一只猫。 “这是孟加拉豹猫吧。”虽然只是两三个月大的幼崽，高似道还是看出了猫的品种，黑色的斑纹实在太好认了。小猫被放在笼子里，拿出来之前蒙着黑布，这是为了隔绝光线防止猫在笼子里发狂。 “嗯，我平时就喜欢养一些小动物。”老头点了点头，伸手把瑟瑟发抖的小猫掏了出来。 老年人嘛，喜欢小动物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认识的人多了之后大家都会越来越喜欢小猫小狗的。很多人到了老年之后子女不能在身边陪伴，就只好把宠物当成孩子来养，而且他们有钱又有闲，可以把宠物照顾得很好。 把毯子铺好之后，老头拿出放食物的餐篮，里面有水果还有汉堡，“学生，过来一起吃点吧。” “不用了，我长期健身要保持身材，不吃高糖和高热量食物的。”高似道总觉得这老头有点问题，果断摇头拒绝了邀请，转身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盒子。盒子里面是切好的烟熏鸡肉和拌好的蔬菜沙拉，他用餐盒上自带的塑料叉子插了一块送进嘴里，味道比想象中的还好一些。 “这是女朋友做的吧？”老头的语气中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遗憾，摇了摇头又把汉堡放了回去，并没有拆开包装自己吃，只是从篮子里摸出了一个橘子，剥开后丢进嘴里，“恋爱的滋味呀，肯定比这橘子还甜。” “确实是女朋友做的。”可能是前一天补觉补得太多了，崔海娜今天凌晨三点钟刚过就醒了，然后逮着高似道就死命地折腾，等折腾累了便下楼去买了便利店的烟熏鸡胸肉和蔬菜沙拉来“犒劳”他，说是她做的其实也就拿回来改了个刀而已。 吃完了简单的午饭，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把餐盒以及食物垃圾收好，各自放回自己的包里，高似道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很有素质的青年，至于那老头为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要我帮您把鱼儿挂上钩吗？” “嗯，你来吧。”跟大型连锁便利店不同，涵国的家庭商店里几乎都会有鱼饵出售，用圆形的小盒子装起来放在冷藏柜里冷藏，高似道刚到涵国的时候不知道，以为是虾酱就买了一盒回去，结果在吃饭的时候打开准备蘸着吃，来差点没吐出来。 这类鱼儿有时是蚯蚓，有时是果蝇的幼虫，都是根据季节来的，而冬天最好的饵料是血红虫。拿出来卖的血红虫都是人工培育的饲料，看着确实有点恶心，不过钓鱼的人最喜欢的饵料就是这个。 高似道把红虫挂上鱼钩，然后递给了老头，然而老头只是甩了一杆，就把鱼竿插在钓鱼椅边的架子上不管了，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 大约过了十来秒浮标就抖了一抖，显然已经有鱼儿咬钩了，说这里水一半鱼一半可能有点夸张，但底下的鱼确实比一般的水体多得多。然而老头只是抬眼瞄了一下，压根没有要起竿的意思。 高似道都惊呆了，钓鱼睡着的人不少，可是刚下杆就睡觉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但这些跟他完全没关系，老板开心就好了。在一边干坐着也是无聊，他就拿出手机来继续看书，幸好之前进行了缓存，不然在这完全没信号的深山里还真不好打发时间。 老头睡着了，小猫被高似道放在腿上，本来这画面和谐又有爱，然而他看了一会儿小说之后腿上一疼，发现小猫弓着背炸毛了，爪子用力地抓着他的裤子。得亏这是冬天，他外面穿着牛仔裤里面还有毛线裤，换作夏天的话可能已经被抓出好几道血痕来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猫打过疫苗没有。 小猫不管怎么安抚都没有用，只是盯着睡眠呜呜地低吼，高似道顺着小猫的视线望过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水库中间平静的水面上，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右手捂着胸口似乎是在防止走光，左手则不断地向这边招手，似乎在呼唤他过去一样。 “大姐，你这画风不太像是湖中仙女啊……”有个游戏叫《百万亚瑟王》，游戏里大家都是亚瑟王，颇有点人人如龙的那味儿，所以一个普通人忽然遇到湖中仙子，要他拔出石中剑似乎挺合理的……嗯，要是湖中仙女没有海带一样的长发，白纸异样的皮肤，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红色连衣裙，就更有说服力了。 明知道出了大问题，但高似道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有了股非常强烈的想要下水去游一圈的冲动。很显然，水里的那东西就是要把他弄下去，所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对抗这股冲动，手里的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嗯，鱼上钩了？”旁边的老头忽然醒了，伸手拉了一下插在架子上的鱼竿，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而鱼钩上的饵料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鱼给吃掉了，“哎呀，真是可惜，鱼儿咬钩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呼……”高似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水库中间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水平依旧平静得如同镜子一般，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似得。他很想告诉这老头水库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可忽然这么说别人能信么，而且提前离开他估计也就拿不到报酬了，“我光顾着看书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钓鱼只是个由头罢了，我出来只是为了亲近自然。”老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接过了高似道手中的小猫，“人一老就不中用了，才坐了这么一会儿骨头都开始疼了，陪我沿着岸边的小路走走吧？” “好。”毕竟是收了人家钱的，高似道没有理由拒绝。 极限打工 第四十九章 唯一的目击者 雉岳山的占地面积很广，几乎有原州市的市区两倍大，考虑到山是立体而非平面的，实际面积恐怕三个原州市都比不上。在如此广袤的山林里，人必然会显得很渺小，此时的高似道就有种要被四周树木吞没的错觉。 这个季节本该树木凋敝，花草枯萎，山上一片光秃秃的树杈才对，但是这里的景色却相当诡异，放眼望去居然都是绿色。松树、柏树、杉树、樟树还有一些山茶和尖叶黄杨……被种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常绿树种，如果不是水库上吹来的寒风冰冷刺骨，根本都意识不到现在是大冬天。 “为什么这山里都是常绿的树木？”出于好奇，高似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这五年来一直住在山脚下，而首尔那边的山丘似乎都不是这样。就以高丽大学所在的北岳山为例，四季很分明，景色过两三个月就会变一个样。 “还不是那些官老爷拍大腿决定的，三十年前原州市的议员们听说松茸特别金贵，想把山区利用起来变成松茸养殖场，才把之前的树都砍掉卖钱然后改种松树。”老头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 松茸这玩意儿高似道是知道的，以前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的时候没少吃，一般来说都是云南产的。听说只是为了培育松茸，就把整个雉岳山的山林改成了常绿林，他只能说这些议员太过异想天开了。松茸的确可以卖个好价钱，但它的保鲜时间很短，也就两三天的样子就变味了，长出来容易想销出去就难了。 把新鲜松茸销售到海外市场并不现实，因为要先过海关的检疫，所以根本不可能在三天时间内送到食客面前，只能先进行加工再出口，而制成品压根卖不出原本的价来。至于内部消化，那就更扯了，一般蔬菜都吃不太起的普通民众会去买松茸？而应季买松茸当时蔬吃的有钱人又能有多少？ “诶，这个是不是地笼啊？”老头走在前面，忽然指着一处隐蔽的沱沼，那里插着一根爬满了干枯芝麻萍的竹竿，上面系着一根绿色的塑料绳子。 高似道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下面确实有个地笼，不过看竹竿的状态应该已经扔下来很长时间了。也就是冬天降雨少水位下降了不少，这地笼才能被他们看见，如果是水位较高的夏天，就算专门来找也够呛，“确实是地笼，这里可是国立森林公园，怎么会有人来这里下笼子抓鱼……” “这有什么，咱们不也是偷偷进来钓鱼的么。”因为国家多灾多难，精力过太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所以涵国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坏事不是不可以做，只要不被惩罚就可以了。别说这里是偏远无人的国家森林公园，首尔市内的汉江公园边上都是禁钓区，走几步就有一个禁止垂钓的牌子又怎样，还不是一堆老年人凌晨偷偷过去玩夜钓，不被巡逻的警察抓到就没事，“你去把笼子拉上来看看，说不定有鱼。” “这不太合适吧，毕竟是人家下的笼子。”高似道可不想干这个，下在水库里的地笼一般都是很长的甩笼，拖上来既费劲又费时，而且拉上来之后为了不让原主人发现，他还得重新再把笼子甩下去，一身衣服估计全要完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墨迹呢，人家的笼子又如何，鱼还不是水库里的鱼么？别忘了我可是出了钱让你来陪钓的，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怎么行。”老头面上露出不虞之色，不断地催促高似道去把地笼拖上来。 为了顺利拿到二十万韩币的报酬，高似道即便不情愿也只有下去了，好在天气干燥温度又低，水库的岸边泥土被冻得很结实。抓住塑料绳把地笼的一头拎起，然后倒退着往岸边走，这笼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老头看到高似道终于下去拉地笼了，脸上立马浮现出兴奋的笑容，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最后一节被拖上岸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飞快地跳下来，一点都看不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哎呀，我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地笼应该放在这里很久了，里面全是淤泥和腐烂的水草，真要是有鱼不小心钻进去，也肯定早缺氧而死了。老头并不嫌弃，凑到近前后让高似道把淤泥全都倒出来，之后又让他在里面掏一掏，“别苦着脸，说不定有虾或者田鳗。” 所谓的田鳗就是黄鳝，各地叫法不同而以，因为当年曾经被咬过一次，所以高似道内心深处很想拒绝，可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了。一个小时五万韩元别说是掏淤泥了，就算更脏的东西照样有着大把的人愿意去做，反正衣服已经脏了一块，索性就继续把活儿干完吧。不过他始终觉得这老头有问题，刚才坐在岸边打盹的时候，鱼都咬了钩他也不提竿，现在却为了莫须有的黄鳝而兴奋。 淤泥又滑又腻再加上天气很冷，手在里面搅的感觉着实不好受，高似道强忍着不适在里面摸了半天，别说黄鳝和大虾了，连个螺蛳都没见到。到了最后一节，他忽然摸到了一个硌手的硬物，拿出来一看并不是树枝，“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块骨头啊。” “很多人下地笼的时候都会在里面丢点肉骨头吸引虾和蟹，没什么好惊讶的。”老头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了，似乎是在竭力地克制着什么，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但在被人的眼里其实非常明显，“你放在水里洗一洗，喂给我的小猫吃吧。” “这东西怎么喂猫啊，就剩骨头了。”高似道伸手在水里淘洗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根很细的骨头，他吃了三十多年的猪肉好像还没见过这样的骨头，真要说的话有点像是猪尾巴上的骨头，“来，给您。” 高似道把手里骨头往前一递，想要放到老头的手上，谁知老头见状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一屁股坐倒在岸边的草丛上，就好像他递过去的不是一块水里捞起的骨头，而是一把捅向自己的匕首一般。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太不对劲，老头讪讪地笑了起来，“我这人怕冷，尤其碰不得冷水，所以……你把东西放地上吧。” “原来是怕水太凉啊，也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个叫钱谦益的。”高似道随手把骨头丢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发现老头已经把小猫从笼子里抓了出来，按着它的头让它去咬那块骨头。猫还很小，可能也就刚断奶而已，哪里吃得下这种东西，试着咬了一口就想吐出来，却被捏住了嘴巴怎么都吐不出。 老头任凭小猫在他手里又抓又挠就是不松手，高似道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有问题了，那老头哪里是怕水凉，分明是不愿意触碰这块骨头，“先生，不要这样虐待小猫，爱猫人士会发狂的。” 可怜的小猫吐不出来，只好把骨头咽了下去，老头这时候才终于把手松开，一只手抓着猫一只手伸进了口袋。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掌心已经多出了一节翠绿的竹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操作的，一蓬灰白的雾气忽然就喷了出来，将高似道笼罩在了其中，“学生，实在是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 财不露白的道理人人都懂，一个摆明就很有钱的老年人，高薪请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出来野钓，还找个如此偏僻的废弃水库，难道就不怕被谋财害命吗？从车子开进雉岳山的时候高似道就有这个有疑问了。须知宗国有句古话，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独坐莫凭栏，说的就是自我保护的重要性。 现在疑惑终于解开了，这老头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谋害别人的心思，高似道只怪自己太过自负，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刚才还大意了，没有闪。那灰色的雾气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构成的，仅仅吸了一小口他就觉得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十成的力气使不出两成，“咳，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怨童散，你中了之后就会越来越无力，摔倒在水里爬都爬不起来。”老头看他狼狈的模样，脸上浮现出阴险的冷笑，“待会儿我就把你推进水里，等到你淹死了，就报警说来这里野钓正好看到一个年轻登山客失足跌进了水库，不过我年老体衰不敢下去救人……是不是很完美？” “是的，确实很完美。”高似道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两成，但他的两成力量依然远比普通成年男性要强很多，趴在地上的时候一伸手抓住了老头的脚踝，然后缓慢却不可抗拒向前一拧，用出了Angle脚踝锁。 老头一下子栽倒在水坑里，上半身完全被水没过，别看这一招似乎只是抓着脚踝，但格斗巨星们那么强的体格都挣脱不开，又何况他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他不断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被高似道用膝盖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用另一只手划水。 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左右老头就完全不动弹了，但高似道没有放手，又压了差不多五分钟确定人死透了，才松开胳膊躺倒一边的地上喘粗气。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张照片，画面中一个米国大兵端着枪，处决了一个被他们认定为极端分子的，下面配了一行小字：“你愿意成为哪一边？” 无关正义与否，高似道都不会选择被杀死的那一方。 如果是在其他国家，高似道这时候也许已经报警了，然后找个律师为他做正当防卫的无罪辩护，然而这里是涵国，一个不存在正当防卫概念的国家。虽然80年代后期曾经再次对防卫行为做了定义，但之后三十多年来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整个涵国的司法历史上只出现过一例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案子，而唯一胜诉了的那个“正当防卫”者，他的父亲是斗山集团的代表理事。 自己不杀人，就要被别人杀死，所以高似道没什么好后悔的，但如何让自己免于杀人的罪责，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他先把老头的尸体从水里拖出来，然后翻找到了对方的钱包，看到了驾照才知道这人的姓名：李永振。从里面抽了二十万韩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又把钱包塞了回去，该自己的报酬还是得拿的。 之前李永振的两只手一直在水里乱抓，指甲里全是污泥，这样跟溺水而死的状态不符，所以高似道拿出了他自己挂在钥匙串上的指甲刀，帮他把指甲全都剪掉了，还仔仔细细地做了一个清理。 衣服上是留不下指纹的，但衣料纤维却是很要命的线索，所以他又特别小心地检查了一边自己的衣物是否有破损，玩意在树枝、草丛上留下纤维就不好了。再接着就是脚印了，幸好天气很冷泥土很硬，不然光是清理脚印就能要了他的命，现在也就是水边一小块需要进行处理。 李永振的手机是老式三星盖乐世，用指纹就可以打开，高似道打开之后想找到并删除之前的KakaoTalk聊天记录，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显然是这老头自己已经给删掉了。而这家伙之前一定要让他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原因也很简单，是不希望他出现在交通探头的画面里，造成一种他是独自来此野钓的假象。 高似道得感谢李永振，一番提前进行的布置省去了他不少麻烦，确认自己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关联的东西，车上也没有自己的毛发或衣物碎片，他才背上自己的双肩包离开现场。独自出来野钓的老头，被大鱼拖着失足掉进水里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是么？ 平静的水库上飘着一根鱼竿，还有一个半沉半浮的男人，就好像从未有别人来过一样。 此时的高似道已经换了一条路往山下走了，手里抱着唯一的目击者：那只小猫。 极限打工 第五十章 给小猫取名字 马拉松的全程是四十二公里一百九十五米，而世界纪录是两个小时不到，高似道只花了一个半时就从雉岳山的圣女溪跑到了二十多公里外的堤川市的市中心，主要是因为背着包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然他还可以更快。 春天还没有到来，天色依旧黑得很早，才五点多外面就非常暗了，高似道原本还在考虑是否在附近找个小旅店住下，但去汽车站问了一下很幸运地买到了夜间巴士的车票。年末这段时间从首尔往地方去的票很难买，但是从地方往首尔去的票却有不少富余，车里一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之前跑得太狠了，此刻坐在巴士里高似道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那么做，但是毕竟亲手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精神上承受巨大的压力是在所难免的。这种压力不是源于负罪感，而是来源于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是凶手的不安，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很有做恶棍的潜质。 坐在巴士角落的座椅上，高似道忍不住复盘起了自己之前的全部行动，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首先现场是清理得非常干净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尽可能地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李永振一个人在野钓的样子。离开时的路线也选得很小心，没有穿过树林，因为那样容易留下痕迹，也没有挑主干道，因为在那种大路上步行过于扎眼。 身上的东西高似道都尽可能地处理掉了，衣服早在出山之前就换下来塞进了包里，鞋子也在公园的洗手间里专门清理过的，而小猫此时则在他卫衣的胸前口袋里安静地睡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不好的东西，小猫一路上都很蔫，既不挠人也不叫唤，若不是它这么乖巧也没法带着它上车。 “最近总是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了平复心情，高似道插上耳机准备听听音乐，然而点开后自动播放的第一首歌让他莫名一抖：Isthisthereallife，isthisjtfantasy？这一切是真的吗，又或者只是幻想。 开头的这句歌词没有任何问题，但高似道对这首歌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皇后乐队的成名之作《波西米亚狂想曲》，而这首歌的第二个段落歌词是这样的：Maa，Jtkilledan，用中文翻译过来是，妈妈，我刚杀了一个人…… 自己的确刚杀了一个人，忽然给自己放这首歌，难道头上三尺真的有神灵？可这段时间高似道并没有见过什么神灵，魑魅魍魉倒是见得挺多。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仅不会手软，反而会更加坚定地弄死这个老头，而理由就躺在他的手上。 高似道的手心里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了，应该是某人从哪里誊写而来的，尽管只有薄薄的二三十页纸，可里面的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小册子里记录的是怨童散的制作方法：将落水溺毙的幼童尸体风干磨粉，然后再辅以数种恶毒的邪物，最终施加诅咒制成。 只要是中了怨童散的人，就必须通过嗅专门的解药来缓解症状，寻常汤药根本没用，所以涵国的巫婆神汉便专门以此坑害富豪乡绅，然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拯救”对方。其中的一些人会挟恩图报，索要一些金银财物后离开，打一枪换个地方，而另一些直接以高价长期售卖解药，干的是敲骨榨髓的勾当。 溺毙的幼童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为了得到更多的“材料”，这没有下限的巫婆神汉便想了一个十分恶毒的法子，故意在河边、湖边等危险的地方丢一些小玩具和点心，就等着小孩子去拿的时候失足落水。若直接对孩子动手是杀头的大罪，万一被人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但这样做就算被看到也可以说是不小心掉落，他们完全不用承担后果。 三韩之地自古荒蛮蒙昧，普通人养活自己都困难，一般的家庭里父母都要干活，生下一堆孩子根本无从管教，都是放养的状态，所以这些巫婆神汉总是能够得手。李永振就是师承这一脉的神汉，专干给人下毒再卖解药的勾当，以小册子上的笔记来看，被他害死的孩子起码有十人之多，高似道杀他一百遍都算便宜他了。 除了手里这本小册子，高似道还取走了李永振身上的两支小小的竹节，一支里面装的是怨童散，当时就被他全给倒进水库里了，只是留下了竹节容器，而另一只里是解药，根据小册子上的笔记，他要当成鼻烟壶连嗅七天才能彻底根除怨童散之毒，不得不带在身上。 夜行巴士的座椅很宽大，还有遮光的紫色帘子挡着窗户，躺下去比一般的巴士舒服得多了，身心俱疲的高似道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直到车子在首尔高速汽车站停下，才被被人下车的噪音给吵醒了。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是七点刚过五分钟，距他上车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这个点可以选择多种途径回安岩。 首尔高速汽车站下面是纵横交错的地下街道，有很多售卖衣服、鞋子、化妆品和手工艺品的商家，相当于国内的跳蚤市场，东西种类很全价格也非常便宜。高似道随便找了个小店买了个分装瓶，然后把怨童散的解药转移进了瓶子里，两支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懂到底有什么用的竹子，则被他用随手丢弃在了卖烤鸡肉串的小摊子旁的垃圾桶里了。 一个小时候高似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狗窝，而他洗完了澡出来时，崔海娜正趴在床垫上，跟小猫大眼瞪小眼，“道理我都懂，可OPPA不是说出去做零工的么，怎么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一只猫？” “都说是路边捡来的了。”高似道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换衣服的途中顺手打开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出来，他不是拿了准备自己喝的，扔了个纸盘子在地上，然后倒了一点牛奶在里面，示意小猫去喝，“猫咪，过来吃晚饭了。” 小猫很通人性，也不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太凉，直接伸出舌头舔了起来。别人家的小猫喝牛奶能弄得满地都是，它却慢条斯理地喝得很慢，喝完了自己的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OPPA，这可是纯血的孟加拉豹猫，而且品相出奇的好，在宠物店里没个五百万根本买不到，你和我说是在路边捡来的？”崔海娜明显不信，虽然她从小到大都没养过猫和狗，也就幼儿园时为了暑假的观察日记买过一只兔子，但她对小宠物的了解很全面，因为身边的同学、朋友总是在Instagra上炫耀。 “当然是捡来的，不然你说是哪儿来的。”高似道没法说实话，否则还真告诉自己的女朋友今天下午他杀了个老头，而这猫之前是那老头的宠物不成。把猫带回来只是不想它饿死在荒郊野外罢了，至于这猫值不值钱，又具体值多少钱，他先前还真没想过。 “哼，我看你是傍上有钱的努纳了，这猫就是人家放在你这里寄养的。”崔海娜的联想能力再强大，也不会猜得出这只猫是高似道杀人之后带回来的“战利品”，有钱努纳的宠物，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你可真能瞎猜，都说是捡来的了，明天我准备找个宠物医院给她打个针做个登记，到时候不就知道它是野猫还是别人丢弃的了。”无论是为了猫的健康还是自己的健康，疫苗的钱都一定不能省，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健康却是无价的。 “这只小猫脾气真好。”看了一会儿后崔海娜也被吸引了，普通的小猫哪怕没断奶，对着人都是张牙舞爪不给亲近的，还特别喜欢瞎叫唤，而这只猫一直安安静静，身上有种惹人怜爱的气质，“OPPA就没给它起个名字吗？” “还没有，现在起也不晚嘛，既然它是一只猫，不如就叫咪咪好了。”众所周知，这世界上的家猫都叫咪咪，高似道玩网络游戏给自己想个ID都觉得头疼，哪儿有心情给猫起个别致的名字，反正叫的时候这只猫能知道是在喊它就行了。 “OPPA也太没品味了，我看不如叫奈德丽。”崔海娜不玩LOL，但她知道这款游戏，因为这游戏实在太火了，高丽大学每年的校园祭典上，民族广场上还会专门摆个擂台让学生组成的队伍在上面对战。 “诶，这只猫原来是母的吗？”高似道抱了一路，却没仔细观察过小猫的性别，听崔海娜给她起名奈德丽才反应过来，伸手揪住它的“命运的后颈皮”，拎起来看了看肚皮下的结构。一直很安静的小猫终于挣扎了起来，冲高似道直龇牙，似乎不想那么隐私的地方被人看，“还真是只母猫，那就叫小美好了。” “OPPA，她是只猫，又不是羊。”崔海娜翻了个白眼。 “嗯……既然是一只噬元兽，那就起名叫噬元里美好了。”高似道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鬼才，大名噬元里美，小名Satoi酱，非常合适。 噬元里美被放下来后抖了抖身上毛，然后钻进了高似道给她做的窝里，那是一只里面塞了毛毯的鞋盒子，以她的尺寸躺在里面一点都不挤。崔海娜也很喜欢小宠物，但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OPPA，我记得房东说过不让养宠物的吧，咱们把她留在家里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我明天去跟房东说一下，老大爷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其实不说也是可以的，偷偷养着就是了，但高似道还是决定跟房东说一下，毕竟人家五年来一直对他不错，征求对方的同意很有必要。 通常来说租房子给别人住的人都不希望租客养宠物，首先宠物会拆家，弄坏了家具、墙纸之类的东西，就算得到了赔偿，修理起来也很麻烦。再者宠物都比较吵，像这种挤满了租客的建筑时时刻刻都有人走动，猫狗如果叫唤起来会影响别人休息。 第二天一早高似道就去顶楼敲门了，去的时候还特意把噬元里美带上，看到这只小猫是如此的乖巧，房东老大爷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不过再三强调，若有其他租客投诉，他们就得把猫送走。 “你这是背着我又买了东西吃吗，怎么嘴巴一直鼓鼓的？”吃过午饭只后走在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高似道忍不住揉了一把女友的头发，光走了这么三四百米的距离她已经哼了十好几回了，也不知道在生谁的闷气。 “OPP，你有了小猫咪，都不来关心我了，眼睛都快长到猫身上去了。”崔海娜今天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噬元里美趴在自己男朋友的臂弯里，虽然她知道猫喜欢呆在暖和的地方是本能，可就是觉得不爽。 “呀，你连一只猫的飞醋都要吃？”高似道挠了挠头皮，这女人的醋劲也太大了，“女朋友怎么能跟猫相提并论，不对，有了猫还要什么女朋友，似乎也不太对……唉，我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打人呢。” 住的小区里就有宠物诊所，不过高似道还是特意来了月谷这边的大型宠物医院，来之前他很担心噬元里美身上有芯片，这样的话查到芯片上的原主人信息就能知道他曾和李永振有过交集，不过还好，扫描之后确认了她还没上芯片。 “这只猫太小了，等她长大一些您再带过来装芯片，这里是文件，麻烦您签个字。”宠物医院的医生态度都很好，因为他们做的是长期生意，只要把客人服务好了，将来宠物生病后人家肯定还会找过来。 一下午时间都耗在了宠物医院里，做了个简单的体检又打了疫苗，零零总总花了高似道差不多五十万韩元。他这出去一趟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赔了小半个月的生活费进去，一想到之后买猫粮、猫爬架和猫窝又是一笔开销，他就忍不住叹气，“看样子得尽快找到一份稳定的零工，不然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你的祭品被接收了。”准备离开的时候，高似道伸手去推宠物医院的大门，忽然发现眼前的玻璃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大字，这些字如同用血写就，被地心引力拉扯着不断变形，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极限打工 第五十一章 都是用水做的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之前，雉岳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废弃水库，一女两男出现在了岸边，在李永振留下的两个大包裹里不断翻找，钓鱼椅上的各个角落也搜索了一遍，可惜最后一无所获满脸失望。 “师傅，这老东西遇上什么事儿了，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跑了？”三人中唯一的女人叫千智琳，平时在钟路摆摊给人测字看相，因为本人颇有几分姿色，而且占卜也算灵验，所以在那一片小有名气。 被称作师傅的男人叫辛万奎，单以神汉的身份来说，他在整个城北地区都是能排得上号的，不知道有多少迷信的富豪乃至高官，遇上问题了都去找他商量。毕竟身份地位和实力都在这里，摆摊开店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在家里设了一个香堂，人家有事了都是排着队上门去求他。 “那老东西真本事不行，但心眼却比常人多了不少，而且他做事一贯小心谨慎，咱们追踪过来都费了一番手脚，更遑论那些外行人。就怕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故布疑阵，这次错过再想找到他就费事了。”李永振是辛万奎的师叔，双方同出一门但关系素来不好，所以他言语之中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 “师傅，那是不是根鱼竿啊？”千成栋是千智琳的哥哥，当两人长得完全不像，他身材高高大大，和小巧瘦弱的妹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表情也显得很木讷，完全没有妹妹身上的那份灵气，不过真把他当成傻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很多因为外形而产生先入为主观点的人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鱼竿只要是展开的状态，基本上放在水里几天都不会沉下去，高似道为了制造李永振被鱼拖下水库的假象，当然不可能把鱼竿收起来。这支碳素的鱼竿被水波推到了岸边，混在一堆枯树枝里不太容易被发现，但只要稍微留心点还是能看到岸边有个东西明显和周围的环境不协调。 “确实是那老东西的鱼竿，上面有他的气息。”辛万奎把鱼竿拿起来抄在手里，立马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他们用的都是一样的术法，肯定不会弄错，“也就是说，他之前还真就是在这里钓鱼的。” “他没事儿跑这荒郊野外钓什么鱼？”千智琳很不解，虽然她跟李永振并不熟，却也知道这老头不是个能有闲情逸致出来野钓的人。昨天高似道没有发现的问题，她却是一来就察觉到了，李永振的渔具都很新，无论是鱼竿还是钓鱼椅都像是刚买的。 “是不是他破解出当年师祖留下的那封密信了？”千成栋想到了一个可能。 “恐怕是的。”辛万奎也同意这个猜测。 辛万奎的师傅也就是李永振的师兄，做了几十年的坏事难免被人寻仇，一年前被昔日的仇家找上门来，斗法时一着不慎差点被当场斩杀。虽然侥幸留得一命却也是重伤垂危，临死把一封密信交给了师弟李永振，让他把这封信转交自己的传人辛万奎，然而李永振却把信拆开自己拿去研究了。 当时的辛万奎有事外出，所以对此并不知情，回来后被徒弟千智琳告知后才了解到还有这么一件事。师叔师侄之间做过一场之后他抢回了密信，念在同门的情分上就放了李永振一马，只是逐出门墙了事，却不知李永振已经把密信中最关键的几个数字背了下来，硬记在了脑子里。 “说我们这一脉的根基就在这个‘水’字上，师傅留下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这水库里。”辛万奎一念至此，连忙念念有词地掐算了起来，“没错，师傅密信中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没想到被那老东西先找到了。” 听说这处水库就是师祖的藏宝之地，千成栋便闭上了眼睛，释放出灵力感知水库下的一切，然而不一会儿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下面有人，而且还有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李永振！” “哗啦。”辛万奎单手捏印，用控水之术把水下的尸体给托上了水面，然后弄到岸边拉了上来，果然是李永振的脸没错。因为身上穿的衣服多，吸饱了水之后非常重，所以没有外力他要过很久才有可能浮上来，这次他的师侄找过来，让他提前得以重见天日。 “他竟然是被淹死的？”千智琳只是看上去柔弱娇小，实际上跟普通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种类，面对泡得苍白变形的尸体，她一点都没有惧色，主动走近了进行检查，并且很快得出了他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结论，“不应该啊，就算他被人按在水里了，也不应该被活活淹死才对。” 辛万奎他们这一派的灵力都是来自于溺死的灵体，自带操控水亲近水的能力，淹死李永振就好比淹死一条鱼一样荒谬，可事实就发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看了看自己曾经的师叔，又看了看这里的山势水势，他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不对，这是个陷阱，带上他的尸体我们快走。” 之所以要带上李永振的尸体，是因为有很多事情的线索都在这老头的身上，千成栋再不愿意也只能听师傅的话把湿漉漉的尸体扛到了肩膀上，往他们开过来的牧马人方向走去，然而刚打开车门，他们就听到一阵轰鸣声，三辆现代途胜停在后面挡住了唯一的小路。 “辛社长别来无恙。”十二个人从车上下来，然后瞬间散开控制住了场面，领头的男人面白无须，留着潇洒的中分，身上的西装熨烫得笔挺，皮鞋被擦得锃亮，一看便知道是个有洁癖的人。 “王处长，对付我怎么劳动您亲自出手，还弄出这么大的场面？”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对面这个人辛万奎认识，是双生院下东海大队的大队长王海松，明面上的身份是道国土资源局的处长，总管整个江原道的特异事件对策。 王海松并非江原道本地人，他是首尔特别市江南行政区清潭洞出生的“金汤匙”，说去来还跟大明星王志贤，也就是艺名全志贤的那位有点亲戚关系。他这样的一个人，义无反顾地放弃了舒适安乐的生活，一脚踏进特异世界，必然是有崇高理想的，“没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我只是享受捏爆你们这些恶棍的快感。” “这么说你今天是吃定我们了？”辛万奎似乎不想坐以待毙，一抬手打出了两张符咒，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水幕，然后嘭地炸成了雾气，山林里顿时变得浓雾弥漫能见度骤降，“双生院，老子跟你们拼了。” “该死，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队员们都是按照现场特殊情况应对手册上的规范来行动的，雾气弥漫中结阵警戒，以防备可能出现的偷袭，然而王海松肺都快气炸了，那三条老泥鳅摆明就是要逃跑，可他麾下这些猪脑子新人还傻愣愣地站着。 最近首尔不怎么太平，据一些老友说南山总部都差点被人端了，王海松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手下的骨干精锐尽数被召了回去，又塞了一堆新人过来，他就知道那些传言应该是真的了。他能坐上大队长的位置，实力其实不在院长洪青松之下，但他的本事全在正面作战上，追踪寻迹并非他的专场，而手下这些新人也没个堪大用的，只能尽量先搜索周边试试看。 辛万奎和两个徒弟都不是傻瓜，一个大队长带着两个外勤小队，他们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打不过的，逃跑当然是唯一的选择。水属性的灵力战斗力虽然不强，大多时候只能作为辅助手段，但用来逃跑是再方便不过了，“该死，怎么就遇上了这帮煞星。” “原以为只有首尔不安全，没想到原州这儿也如此紧张。”师徒三人是逃出首尔的，那一晚的动静太大也太过吓人，导致特异世界中谣言满天飞，很多人都相信一场旷世大战即将爆发，怕死的则纷纷逃离了那个风暴的中心，他们就在这些怕死的人中。 三人是借住雉岳山上的水道逃出来的，此时已经到了南麓的圣女溪谷，身上滴滴答答的全是水，幸好天冷水枯没有游客，不然肯定要被拍下来发到网上，然后暴露踪迹，“去旁边的卫生间把衣服换了，等风头过了再潜回来。” “师傅，双生院必然会在附近布控，咱们再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王海松身上的威亚太强大，千智琳受了不小的惊吓，已经胆寒了。 “老东西找过来必然是为了师傅的宝藏，而双生院借此设下陷阱想要诱捕我们，却说明他们还没得手，我们还有机会。”辛万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师叔李永振是死于王海松之手，而他师傅留下的不知为何物的宝藏，应该还在水库附近或者水库里面藏着，“那是我师傅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落到外人的手里。” “咱们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是没问题的，冒这点风险值得。”千成栋的表情依旧木讷，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但两个小眼睛不断地转来转去，显然他有着不小的野心。 一个小队的队员们散了开来，在水库周边搜索辛万奎师徒三人的踪迹，而王海松则大马金刀地坐在李永振的钓鱼椅上，仔细地观察尸体的状况，“李永振，也是个玩水的，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的师侄淹死在水里，真是讽刺。” 如同辛万奎认定人是双生院杀的一样，这边也认定人是辛万奎下的手。 “大队长，没有灵体存在也没有灵力爆发留下的痕迹，不过这片水域存在特殊干扰，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使用过大型的术式，具体是什么术式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分析。”新人只是经验不足，遇上事情会进退失据，但能力其实都挺不错的。 “没有灵体很正常，那些巫婆神汉都有各自的办法收集灵体，不过你说这里存在特殊的干扰……让我看看。”王海松在岸边盘坐下来，催动灵力水库上空的风忽然变得激荡起来，原本只有道道波纹的水面变得如同怒海，浪头足有四五米高。 八十多公里之外的首尔市CB区，高似道并不知道原州发生的一切，他还在对着家里新买的Muji穿衣镜苦恼，想弄明白献祭邪恶灵魂的秘密。 目前能明确的只有一点，必须要他亲自动手才能献祭。初雪降临之夜在上山的坡道中段平台，他打了吴汉民一拳直接导致其失足坠落，在雉岳山废弃水库边他更是按着李永振活活将其溺毙，而在南山下面的隧道里，金大津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爆炸开来，也没有献祭成功的提示。 第一次献祭成功差不多是隔了六个小时，凌晨两点钟他动的手，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照镜子时看到的血字，第二次献祭成功差不多是隔了三十个小时，昨天下午一点他动的手，今天晚上七点看到的血字。这时间上的差异，必然是有道理的，但他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两次遭遇有什么差别。 噬元里美很乖，仰躺在高似道腿上任他摸肚皮，还用脑袋曾他的胳膊。高似道忍不住低下头来拱了一下小猫，虽然自己的钱包遭遇重创了，但这钱花的停开心的，“里美酱，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噬元里美闻言摇了摇头，然后流到了地上化作“一滩猫”，又重新站了起来抖了抖毛，迈着优雅的猫步自己跑到洗手间去嘘嘘了。进去之前还探头回望了高似道一眼，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别跟过去。 高似道摸了摸地板，又扭头看了看趴在床垫上专心看剧的咸鱼女友，然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很多人都开玩笑说猫是液体，搞笑诺贝尔奖还专门研究过这个课题，但人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罢了。可就在刚才，噬元里美是真的化作了一摊水，然后又重新变成了猫…… “女人是不是水做的不知道，反正猫是水做的。” 极限打工 第五十二章 截肢还是保命 高似道忍不住跟了过去，一方面想确认之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错觉，另一方面也想知道小猫不在垫子上嘘嘘，跑进卫生间具体是尿哪儿了。他要找到准确的地方，然后用花洒冲洗干净，不然猫尿的味道一发酵，那可真的是谁闻了谁升天。 小时候外面的野猫从窗户钻进来，跑到高似道的房间里放了一次水，导致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晚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直到后来找到床下的污渍进行了清扫，情况才终于好了一些，但残留的味道还是折磨了他很长时间。 从那以后高似道就对养猫不怎么感冒了，狗都可以进行训练，自己去用抽水马桶，也会忍到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再大号，但猫基本上是不会接受人类驯服的，而且也不存在出去大号的想法。这次愿意把噬元里美留在家里养，只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过于可爱，战胜了之前那些坏印象。 推开卫生间的门后高似道并没看到小猫，倒是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马桶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他本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可这小女孩的穿着打扮他看着太过眼熟，昨天下午才刚见过的，“鬼呀！” 黑发如瀑垂在肩头，湿漉漉地往地上滴着水珠，身上只有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此时已经被提到了腰间。因为她的个子太小腿也太短，所以坐在马桶上时双足碰不到地面，洁白的小脚丫悬在半空中。 “里美酱……噬元里美？”高似道尝试着问了一声，小女孩没有回答，依然只是盯着他看。 “OPPA你鬼叫什么，不会在对猫咪做奇怪的事情吧？”崔海娜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挑战，以前某人基本都是围着她转的，至少在她自己的感官里是这样的，但现在新加入的小猫分走了不少原本属于她的注意力，“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似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吓了一跳，赶紧关上卫生间的门挡在崔海娜的身前，就她这种胆小如鼠的女人，如果在家里看到了鬼魂或者妖怪，当场吓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就算要做奇怪的事情，也只会对着你做。” “玩了半天小猫的手可别碰我，脏死了。”崔海娜嫌弃地拍开某人的爪子，又趴回去看她的电视剧了。她也搞不清楚某人最近是怎么了，体力、精力、耐力等属性突然暴涨，在那件事上两级反转，现在吃亏的变成她了。 高似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再次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而这时里面只有一直可爱的豹猫蹲在角落里冲他摇尾巴，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他有些不甘心，伸出右手指着噬元里美不断小声念咒：“给我变，快给我变！” “嘁！”噬元里美打了个喷嚏，摇摇头绕过了他的手，从他胯下钻了过去。钻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在他的脚踝上蹭过，特别是最后快要过去的时候，尾巴弯成钩状在他小腿上一扫，把他魂儿都勾走了一半。 能黏人，会撩人，也难怪很多大龄文艺男青年有了猫就不想找女朋友，这谁能顶得住？高似道能顶得住，因为他觉得这猫的问题很大，水库里那个女性形象的灵体很可能附身在这只猫的身上跟着他回来了。 昨天下午看到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性形象，个头比崔海娜还高一些，而且凹凸有致身材火爆；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先前那个，因为穿着打扮完全一样，可只是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难道灵体也能返老还童的？ 除了废弃水库里的无名灵体之外，吴寒星的灵体也是个大问题，高似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女人的灵体就在自己的周围，而且必然是附身在了某件他一直带着的物件上了，可排查了很多次就是找不到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两个女鬼加一个女人，和自己挤在仅仅十平米的OneRoo里，放在尼本的里会是个很好的题材，比如什么《素人四畳半》系列。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住在鬼屋里，说不准哪天就死于非命了。 忙了一下午几乎把雉岳山都给翻过来了，却还是没有找到突破性的线索，王海松只好派了一个小队守住废弃水库，自己带着李永振的尸体回到了春川的东海大队总部。首尔的南山总部派来了一个技术专家，已经在底下的特殊空间等着他们了，“根据王队长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李永振在往十里的落脚处，通过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他应该是在找寻一个特殊的灵体。” “有多特殊？”这个可能存在的灵体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王海松并不想知道，因为这一定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黑夜里，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这也是他加入双生院的重要原因之一。 诸如天利教一般的组织在涵国几乎遍地都是，无非规模大小的问题，别看一些门派就只有小猫两三只，可手段比天利教好药黑。谋害无辜的人来增强自己的能力，在这些人看来跟饿了要吃饭一样天经地义，“弱是原罪”这一理念深植于他们的内心，等真正遇上了更强大的存在，却又会嚷嚷着要求人道主义待遇。 “不清楚，不过这个灵体应该是他师兄三年前封禁在雉岳山水库中的，水是天地之间阴气的具现，以秘法凝练改造灵体，又在水里吸收了一千多天的阴气，危险性必然极高。尚不知晓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个灵体的，不过根据同事们的调查，李永振之前有过一只猫，因为他的居所里有猫生活过的痕迹。”因为面前的人级别够高，所以这个技术专家没有保密，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没有模样特征吗？”王海松挠挠下巴。 “没有照片也没有目击证言，所以只能靠王队长您自己去找了。”技术人员都是心态不行意志薄弱的存在，他们在基地里搞搞研究分析还行，出去作战只会拖后腿，遇事只会呼叫外勤人员帮忙。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一点线索都没有？”虽然有了新的目标，但王海松的头却比之前更大了，下午相遇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应到辛万奎那边有猫的存在，所以就算这只猫被他们带着了，当时也肯定没放在身边。 李永振的猫是在首尔得到的，去宠物店买不大可能，大概率是偷的或者捡的，然而首尔的猫未必就比人少，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可能找得到？ “总之江原道的各位请务必小心谨慎一些，不要光防备人，还得防备动物。”双生院的不少外勤人员都在这方面吃过亏，不说别的，光是金大津的那条狗就给常驻首尔的几个外勤小队造成过不少的麻烦。 “好的，我明白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跟老头子带句话，实在不行就把我们都撤回去吧，堵终究如不疏。”王海松是个现实主义者，首尔的窘境在他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洪青松制定的策略有问题， 在截肢和保命之间，显然是应该选择保命的，但洪青松一直固执地认为命能保住，腿也不用截掉，在双生院人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仍然向地方驻派了五个大队。 地方的人少但是土地多，管理起来非常费力，王海松自己就不断地在春川、原州、堤川、乌山等城市辗转，精力大半都耗费在了移动上。与之相反，首尔地方不大人口却很复杂，双生院只有那两个大队的外勤，还不如教会的势力强大，能勉力支撑纯靠居中打平衡。 “王队长，我会帮您转达的，但我个人也得说一句，首尔人的命是命，我们江原道人的命也是命。”这位技术专家虽然现在居于首尔，但他是春川出身的江原道人，对故乡还有着很浓的情感。 “确实如此，可惜现实问题不会因为理想和口号而得到解决。”面部烧伤的人都是从自己的屁股上取下皮肤做植皮，难道脸上的皮是皮，屁股上的就不是了吗？同样的道理，所谓的人人平等，只不过是连自己都骗不了的废话罢了。 送走了总部派来的人之后，王海松把手下能动用的人手都叫回了总部，给他们安排新的任务，“各位，除了辛万奎师徒三人之外，我们现在还要找一只小猫咪，这只猫可能拥有水属性的灵力，危险程度不低，各小队不得大意……” “找猫？我们又不是万事屋。”这些队员里至少有一半是刚从培训部门出来的新人，个个都想着像漫威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去拯救世界，听说让他们去找一只猫，不少人都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其中一个声音特别大。 “你想死是吗？”王海松的心情非常不好，现在不懂规矩的新人往他枪口上撞，怒气当场就发作了。一声冷哼过后偌大的会场里空气轰然炸开，如同炸弹爆炸了一样，所有人都被强大的风压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连嘴巴都张不开。 “就你们这些垃圾，现在去面对敌人就只有送给别人杀的份，院里花了那么多的资源把你们培养出来，可不是叫你们去给别人送人头的。最好给我端正态度，不然就去后勤岗位上体现自己的价值吧。”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着急上火，各个如临大敌，而躺在地上逗猫的高似道不知道有多开心。虽然可能被灵体附身了，但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现在最大的苦恼不是什么女鬼，而是房间太小装不了猫爬架。 “换大房间要钱，买猫粮猫砂要钱，打针看病以及将来做绝育，都需要钱……这就是现实的压力么？”高似道一念至此，立马双拳紧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弹了起来，他决定再去找一份零工，最好明天就能上班的那种。他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小声嘀咕“绝育”这个词的时候，噬元里美打了个哆嗦把头埋进了毯子。 单独陪别人出去的活儿他是不敢再接了，哪怕钱给得再多都不能动摇，因为这种工作不是要自己的命，就是要别人的命。接下来要找的这份工作，最好是在人多的地方做，比如去明洞卖化妆品就值得重新考虑一下，在饭店端盘子扫地也未尝不可，人多阳气重，鬼肯定是呆不住的。 手机的屏幕太小了，UI界面做得也很一般，而且高似道这种博士狗习惯了坐在电脑面前，所以打开了电脑准备用PC端浏览“打工天国”，然而电脑的屏幕刚亮起他就被闪得一阵眼花，“啊，我的眼睛。” 平常每天都要看的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接一道的光带，从上往下不断移动，起初他以为是电脑的问题，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是他的眼睛不对劲。他的眼睛观察事物的频率，从人类的三十赫兹变成了猫的九十赫兹，看手机的时候之所以没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他用的是最新款三星，屏幕是一百二十赫兹的刷新频率，而他的电脑屏幕只有六十赫兹的刷新评率。 手机并不是他自己买的，是崔海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种转变一定出现在今天，并且是下午之后。之前找宠物医院时高似道曾打开电脑在上面搜索附近的宠物医院，当时还没有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他的视力是在“你的祭品被接受了”之后得到强化的。 “按照双生院的说法，强化的能力和融合的灵体有关，可我明明把邪恶的灵魂献祭给了镜子里的那个家伙，这是怎么回事儿？”高似道挠了挠头，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在“打工天国”上联系的一家用人单位来消息了，叫他明天下午去一支路接受面试。 极限打工 第五十三章 重演经典老番 乙支路是精英人士的聚集地，政府部门、大手企业、银行券商，几乎都把总部设在了这条大道上，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甚至连地下铁的站台都和普通站台不一样。对于绝大部分涵国人来说，能在这里上班无疑是一件倍儿有面子的事情，坐在地铁上总能看到穿着职业套装的青年男女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现在首尔的工作那么难找，忽然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其实应该多考虑一下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但高似道只是来做钟点工的，不用签任何劳务合同，而且工资一日一结也不怕上当。 人家要求参加面试，高似道就来面试了，这年头别说来大型株式会社做兼职，就算去小餐馆端盘子也是要接手面试的。对方就算真的有问题，也只不过耽误他几个小时而已以，所以他没怎么考虑这家公司是不是有问题，随便收拾了一下形象就坐上了地铁。 高似道抵达乙支路二街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零五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样就算遇上突发情况他也可以从容应对。不过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到了办公大楼，乘坐电梯来到对应的楼层之后，他却有些傻眼了，走廊上的海报和橱窗后的展柜里，一片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 这家STV服饰株式会社居然是专做女装的，而且还是没什么布料的那种女装：女性睡衣。高似道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来之前怎么就没好好查一查对方的经营范围。前台的接待员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男人来参加面试，打内线电话跟人事部的负责人确认过之后，才将他领到了面试地点。 “外形挺不错的，韩语说得怎么样？”手上这份履历足够亮眼，别说只是来做一天零时工，就算是来正式上班也绝对是公司赚到了，HR经理当场就想点头同意，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希望能多进行一些了解。 “Topik的6级证书已经拿到了，应该还算不错吧。”高似道的韩语说得很地道，听口音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个外国人，唯一要说哪里有问题，那就是他的标准语过于标准了，比播音员还播音员。 “非常好，不过能了解一下您来我们公司的原因吗？”因为并非正式的面试，所以考官只有HR经理一个人，这氛围与其说是面试，不如说是聊天，“我们这里可是专攻女性市场的服装公司。” “我不知道啊……我来应聘这份工作，只是因为最近手头比较拮据，女朋友是条咸鱼，家里又多了一只猫要养。”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从李永振身上拿来的二十万元报酬应该是可以用半个月不成问题的，但昨天一下子买了一堆噬元里美的东西后，他的钱包立马瘪了下去，不打工饭都吃不上了，总不能跟小猫抢小饼干充饥吧。 “您被录取了，这是您的零时工牌，这是我们公司的冬季产品目录。”HR经理笑着摇了摇头，她们的上升势头确实很猛，但终究只是个创立不满三年的新公司，知名度仅仅局限在特定的圈子里，别人不知道也很正常。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堪称完美先生，长得帅、学历高、宠女友、还养猫，放在小说里必然是妥妥的男主角，她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被领进了销售部的办公室后，高似道才了解到他应聘的这份“翻译”短工并不好做，STV服饰有限公司销售部原本的中文担当家里遭逢变故，不得不请假一周会去处理家事，而明天恰好有个重要的客户会从宗国那边过来考察，所以公司不得不广撒网找个人来救急。懂中文的人在涵国多的是，但销售不是懂中文就能干得来的。 HR部门往“打工天国”上投招聘广告，只是为了把预算花掉的常规操作，她们每年都会在各大招聘平台以及猎头公司那里花掉一大笔钱，可实际用工还是从别家挖的，以及自家高层介绍来的比较多。往上招聘的要求会提得很高，不少人也是虚报学历，编造经历来应聘，但有没有真才实学聊一聊就知道了。 “明天下午三点过来打开，去金浦机场接了人之后陪着吃顿饭，然后晚上去大市场逛一逛，并在我们的门店帮忙介绍下产品，晚上十一点下班，没问题吧？”销售部的经理就没有人事部的经理那么有亲和力了，因为她们有业绩压力，做不出成绩来整个部门的奖金都会受影像。 “明白。”拿钱办事，就该尽心尽力，虽然只是一天的短工，以后基本上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但怎么着也要对得起人家给的十六万韩币。两万韩元一小时的报酬说不上高，但也不算低了，反正比在便利店站柜台收银拿得多。 高似道还很懵懂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仅有三集的动画片，名字叫《X衣办公室》，他在STV服饰有限公司遇上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仅仅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但一个男性员工都没看到足以说明这里的员工构成必然极不平衡。重演经典老番他是不想了，别搞砸了工作惹上麻烦菜式真的。 离开办公楼将工作证揣进口袋，高似道一路往西步行，从乙支路二街走到了钟阁，然后向北穿过小路往教保文库的方向走。李永振的那本小册子他带在了身上，里面有着许多他看不明白的地方，就想去找点民俗方面的资料查一查，看能否对自己有所启发。 即便不是节日也不是公共假期，教保文库里也挤满了人，主要是小孩子们都放假了，被爷爷奶奶带着来看书买书的相当多。像高似道一样穿得西装笔挺的也不少，都是附近下班比较早的公务员，没到晚上喝酒的时间，便来这里打发时间。 高似道曾经有段时间几乎天天来这里蹭书看，所以对各个区域的划分非常熟悉，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人文类书籍摆放的区域。这里很多书都是汉字写就，上面用韩语标注拼音，庶民根本就看不懂，只能猜个大概的意思，所以翻看的人很少，每一本拿在手里都是八角尖尖簇崭新的。 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到六点，所以高似道给崔海娜发了个短信后就安心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看起了手中的资料。本来没多大期待的，但快速浏览了几本书之后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些值得看的内容。 高似道首先在《英祖实录》（亦作《英宗大王宝录》）里注意到了一个名为李瀷的实学文官，通过对方的《星湖僿说》人事门第十卷，又找到了关于一段关于“坎魑门”的记录。这个坎魑门的所作所为，和李永振的师门一模一样，连手段都能看出来是一脉相承的，可见小册子里没提过名字的师门，应该就是这个坎魑门，就算名字可能不一样，至少也是从坎魑门发展而来。 自古以来，巫婆神汉门都在为自己辩护，说儒家掌握着书写历史的笔杆子，主观地不喜欢怪力乱神就丑化自己这一类人的形象，实际上他们救苦救难行善积德云云……然而高似道是见识过李永振所作所为的，光凭他对自己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下死手，就足以证明这些人没被冤枉，都是该死的混蛋。 高似道看书看得十分入迷，读到某些记录后一阵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李永振从水库里拖出来再鞭尸一顿。猛然间，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小伙子，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高似道略显惊讶地抬起了头，这是在书店里蹭书又不是在饭店吃饭，坐一起也是各看各的不同于拼桌吃饭。说话的是个枯瘦的老头，满头的白发一丝不乱地梳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的OliverPeoples墨镜，身上披着件黑色的毛呢风衣，造型又潮又大气，“当然，您请坐。” “谢谢。”老头手上拎着一个铝合金的箱子，随手放在了脚边，摊开手中的书靠在椅背上悠悠地翻看了起来。不得不说，老年人和老年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一些上了年纪的就算非常有钱，形象上也难免有些邋遢，而另外一些则活成了花样爷爷花样奶奶。 高似道再次试图沉下心来看书，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法集中精神，他闭上眼睛之后终于察觉到得了原因。旁边的老头坐下之后，他的一直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生石灰的味道，小时候他在工地的石灰池边上玩耍跌了一跤差点掉下下去，所以对这个味道印象极为深刻。除了生石灰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不同于牲畜的血杂味很大，只有浓浓的咸腥味，应该是人血。 “小伙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是嫌弃我身上的老人味吗？”似乎是察觉到了高似道的皱眉，老人转过头来笑着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高似道连连摆手，皱眉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这么做其实是很失礼的，不过他也没相当旁边这个老头的感官是如此敏锐，没有回头都能知道他在皱眉。 “那就是很好奇我的箱子了，是不是特别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老头并没有生气，反而主动搭话，大有拉着他聊会儿天的架势。 高似道昨天献祭了一个邪恶的灵魂，莫名其妙获得了猫的感官，不仅五感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连反应速度也比以前快了数倍。他刚才下意识地扫了那铝合金箱子一眼，直接就被老人给捕捉到了，而人家是什么时候观察他的，他却一无所知。 “确实有点好奇，老人家拎着这么大的箱子走来走去，肯定很不方便吧。”高似道刚才分明看到，这老头来的时候是拄着拐杖的，他不好明说自己闻到了血腥味，只能兜个圈子表示自己确实觉得好奇。 “箱子送你了，里面的东西也送你了。”老人站了起来，抬手拍了拍高似道的肩膀，然后拄着拐棍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高似道就像是被人点中了穴道一样呆坐在原地，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反映速度，躲开手枪的子弹应该都不成问题，刚才却没能躲开老人似慢实快的手掌，而且全无反抗能力地被拍了两下，如果人家有敌意的话他可能已经死了，“要不要这样啊，每次我志得意满的时候都要浇一盆冷水？” 上次就是这样，高似道献祭了吴汉民的灵魂后体质得到强化，刚准备化身阴阳神探，亲自调查身边的特异事件时，就看到伍馨香病院楼顶上有神仙在打架。这次他献祭了李永振的灵魂后感官得到了强化，又想着去挖掘坎魑门的秘密根除这群祸害，可又跑来个神仙给他个下马威。 箱子里是什么，高似道完全不清楚，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叫裴敏静来处理，可几次拿起手机又放回了桌上，对方终究只是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真的值得如此信任吗？在可能会要命的事情上，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纠结了好半天，他还是决定先把东西拿回家去研究一下再说。 一个枯瘦的干巴老头拎着这么大的箱子很扎眼，但是人高马大西装笔挺的高似道拎在手里，却一点都不显得奇怪，他就这样拎着公文包一样顺利把箱子带上了地铁。首尔的地铁跟国内的不一样，没有进站前先做X光透视这一步，不然他很可能要被拦下来。 “OPPA你不是去参加面试的吗，怎么回来手里还多了个箱子？”崔海娜已经化好妆换好衣服了，就等着高似道回来后一起去吃完饭。她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无聊死了，虽然现在房间里多了只小猫，可噬元里美对她爱搭不理，不管怎么逗都没反应，有时候实在嫌她烦了就钻进灶台里侧的缝隙里，让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是公司给的道具，明天要用的。”高似道觉得告诉她这是书店里一个不认识的老头看他面善给的礼物，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就随口编了句胡话，然后把箱子塞进了书桌旁的储物架里，“先去吃晚饭吧，明天干完活又得找工作了。” 高似道并不知道，他关上门之后，噬元里美化作了一团水，直接从笼子里钻出来了，然后爬到了架子上对着铝合金的箱子不停地扒拉。 极限打工 第五十四章 猪头肉很好吃 女人有时候记性很好，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放在心里好几年，等到吵架的时候拿出来说；女人有时候记性很差，两小时前刚刚询问过的问题都能忘个干净，不被提醒的话压根就想不起来。 高似道吃完晚饭回来的路上，一直拉着崔海娜东扯西扯，她果然完全忘记了今天他拎回来一个箱子的事情，洗洗澡看看综艺节目就睡觉了。差不多凌晨两点半，等身边的女人彻底睡熟之后，他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拿了放在柜子上的铝合金箱走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起来。 高似道现在的视力比猫更好，不仅动态视力强大，具有夜视的能力，人类本身对色彩的强大分析能力也没有被覆盖掉，即便是在深夜里，他仅借助一点窗外的微光就能像白天异样正常视物，完全不需要开灯。 箱子上是有密码锁的，所以他一个需要四位数的密码，尝试着按了一下锁扣并没能直接打开，一时间不禁有些犯了难0，因为那个老头并没有告诉他密码，“不应该啊，难道聊天的时候他给过我提示？” 四个零四个八之类的密码高似道试了一遍，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不得已之下他开始使用枚举法，虽然这个方法笨了点，但肯定能找到正确的那一个。四位数的密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找，毕竟箱子上的是纯数字密码，而他的运气不错，一百多次尝试就试出了密码：零一一二。 “看着这个数字，怎么会忽然觉得它对我很重要呢？”别人设置的密码，按理说应该和高似道扯不上半点关系才对，但他看着密码盘上这四个数字，却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或者专门去记忆过。 横看竖看，又想了老半天，高似道才终于反应过来0112是一个日期，代表着一月十二号。这是他被裴敏静带去南山地下要塞的日子，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有些动摇的世界观被彻底摧毁，只要一想起那道透山而出的剑气，他的脖颈后面就会冒冷汗。 “总有一天，我会死在好奇心上。”陌生人给的箱子，而且里面还散发着疑似人类血液的腥味，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内心深处的求知欲作祟，高似道完全没有拿回来的理由。 啪嗒，箱子被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高似道差点没有被熏得吐出来，“呕。” 箱子里面有泡沫隔层和紫色的天鹅绒内衬，本该放着易碎的瓷器、玉器才合理，但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颗头颅。尽管这颗头颅的造型跟人类的头颅有些像，但它的表面有着一层细细的鳞片，鼻子的部位也很平坦，只有两个孔而已，差异还是非常明显的。 高似道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尽管已经被砍下了头，无法知道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总觉得这玩意儿比起动物来更像是人，似乎是介于人类和蜥蜴之间的未知物种。连灵体都见过了，看到怪物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他猜测起了那个老人把这玩意儿交给自己的原因。 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不然无法解释那些不同寻常的特异事件总在他的身边发生，高似道不禁去想，像是替身使者会吸引替身使者一样，难道灵体之间也存在相互吸引的说法？ 幽暗的卫生间里，一只苍白的小手忽然从斜后方伸了出来，一把按在蜥蜴头颅上，用力地挠了两下。高似道被这画面吓的差点蹦了起来，看到红色的连衣裙和黑色的头发，才意识到这是噬元里美的另一个形态。 小姑娘站着也只到高似道的膝盖，蹲着的时候就显得更小了，她完全没有在意身边的男人反映，而是皱着眉头盯着箱子里的头颅。瞪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双手撑在地上，弓着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炸毛了。 高似道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噬元里美的头，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融合了水库里的那个灵体能够变成人类的形态，但她终究只是一只猫而已。当然，即便只是猫也足够强大了，他反锁卫生间的门能阻止崔海娜，却阻止不了噬元里美，门对于可以变成液体的小猫来说完全不是障碍。 “嗷呜。”噬元里美的毛被摸顺了，情绪慢慢变的平静下来，就在高似道以为没事儿的了时候，她忽然把嘴巴张得老大，箱子里的蜥蜴头颅以一种极不科学的方式变小，被她一口给吞了下去。 “宝贝，这东西不能吃啊。”高似道急了，东西被猫吃了他不心疼，可关键这玩意儿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更确定有没有毒，何况生吃肉类很容易感染各种病菌，“乖，快点吐出来。” 一把抱住噬元里美纤弱的腰肢，伸手想去扣她的嗓子眼把东西吐出来，但安静乖巧的她把头扭得像是舞狮，就是不给他碰。高似道也狠不下心来，最终只能接受东西被她吃下肚的现实，“你的肚子里有次元口袋吗？” 上次在水库边上，一截骨头被她吞下后按理说应该消化不了的，可前天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做了CT检查，肚子里没有任何问题，今天她吞下了一颗老大的头颅，肚子摸起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吃似得。 噬元里美见他不在试图让自己吐出那颗头，就不再挣扎了，拿脑袋拱了拱他的手。 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高似道打开手机搜索起了关于蜥蜴的信息，“蜥蜴人”这个词条下居然有着数以百万计的文章，而被提到最多的就是“外星蜥蜴人”这个概念。一些文章称这些蜥蜴人是阿努那奇人，苏美文明就是在他们的指引下出现的，而现在的共济会就是由这些蜥蜴人控制。 尽管文章很多，但大部分评论者都是图一乐的心态，可能写这些东西的人自己都不信，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之后出于有趣就写出来了。可高似道他信啊，就在几分钟之前，他的面前还摆着那么大一颗蜥蜴人的头呢，造型跟网上某张图片显示的一模一样。 卫生间里也是有地暖的，高似道就这样坐在马桶上刷了一个小时的手机，而噬元里美则蹲坐在马桶的水箱上，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陪着他一起看网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文章，弄得就好像她也能看懂似得。 “里美，在别人面前你可千万别变成这样子，会被抓走的。”高似道看着红裙小女孩状态的噬元里美一阵头疼，他不可能一直把猫关在家里，如果在别人的面前她忽然从猫变成人，恐怕等不到第二天就会有麻烦找上门。 噬元里美点了点头，又在他身上蹭了蹭。 “算了，我也经常吃猪头肉的，应该没有大问题。”作为一个蓝鲸人，高似道从小就特别喜欢吃六合猪头肉，来了首尔这边也经常去传统市场买人家卤好的猪头吃，蜥蜴人的头，对于猫来说可能跟猪头肉是差不多的吧。 第二天，十点。高似道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旋转椅上，任由崔海娜给自己化妆，一听说自己是去乙支路的大手企业做翻译她就兴奋得不行，非要给他做个造型，“把我打扮得那么帅，就不怕女上司对我进行职场骚扰么。” 崔海娜手一抖，给他画的眼线直接拖到耳朵上了，讪笑着用卸妆油擦了擦又重新描画起来，“OPPA开什么玩笑，你就在那边上一天班，人家哪有闲心骚扰你。”用工单位都是把零时工当成牲口用的，给十万韩币却想着让他们干二十万甚至三十万的活，不可能看他长得帅就把正事抛一边的。 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一份便当作为午餐，高似道就坐上了去往钟阁方向的地铁，因为六号线不能直达，所以他往回坐了一站在东庙前站换乘一号线，很多住在月谷的上班族都是这么通勤的。 他最近被各种奇怪的事情纠缠，却比以前更喜欢想未来的事，如果不回去的话，几年之后也许他就会跟崔海娜过上普通社畜的生活。早出晚归，坐地铁通勤，住在名为新都市实际是郊区的地方，激情和爱渐渐被习惯取代…… 一阵民乐的广播声将高似道拉回了现实，钟阁站已经到了，因为乙支路2街没有站台，昨天他是坐的二号线在乙支路3街站下的车，比从这里过去稍微远一点。外面草坪上、长椅上，已经有很多社畜在吃饭了，只要稍微出来得晚一点，附近的饭店餐厅就没位置了。高似道也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放在包里的便当，别问他为什么不在便利店里趁热吃，问就是当时他还不饿。 “张部长挺会挑人的嘛，不错。”今天来考察的客户应该很重要，所以老板亲自来市场部训话，看到女人堆里鹤立鸡群的高似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良好的形象对于建立客户好的感度是至关重要的。 STV服饰虽然是株式会社，规模已经相当可以了，但创立时间还不满三年，目前依旧是以产品为中心工作的。公关部在大型企业很常见，但在这里却没有专门的公关部门，客户都是市场部和销售部接待的，找高似道来做翻译的就是销售部。 “新人，听说你是高大的博士？”开车去机场接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别人都喊她姜代理，应该是销售部的代理。服装公司的销售部分两类人，一种是去跑市场做业务的，每一个都是战略资源，另一类则是给门店销售人员做培训的，谁上都一样，这位被派出来接人的姜代理显然是后者。 “是的。”高似道很想说自己不是新人，来干一天活儿就走了，但人家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泼冷水。 “新人，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了吧。”销售部的代理姜素英继续拉着他闲扯，似乎对他的冷淡毫无察觉。 如果是一个女职员，在密闭的车里被男性上司问“新人，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毫无疑问就是职权骚扰，但高似道是个男人，被问这样的问题后却不能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他倒想问问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有，我女朋友也是高丽大学的学生，父母都是公务员，人长得也很漂亮，我手机里有很多她的照片，姜代理您要看看吗？” “呃，不用了……”姜代理尴尬地摇了摇头，幸好这是去金浦机场接人，不是去仁川机场接人，不然两个人坐在一起两个小时，气氛想想都可怕。金浦机场就在首尔市内，哪怕路上有点堵车，还是在一个小时内到了机场的停车场。 这次要接的客人是从上海来的，高似道个子比较高，举着“欢迎纯品服饰何总来涵”的牌子站在乘客出口前，等着人家看到他后主动找过来。姜素英站在一边，她跟客户一起开过视频会议，所以在人群中不断地扫视。 这次来考察的客户也是个女人，约莫四十岁的样子，走起路来脚下带风，一看就是个女强人。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服装产业女性从业者比男性要多得多，只是擅长的领域和分工不同，绝对没有歧视男性，拒聘男性员工的情况存在。 “姜代理没有等太久吧。”何京也是在视频会议室见过姜素英的，走过来后笑着打起了招呼。 “没有，没有。”姜素英连连摆手，然后指了一下高似道，“这是我们销售部的小高。” “何总您好。”高似道主动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何京挑了一下眉毛，“小高是吧，中文够好的。”刚才她和姜素英一直在用英语交流，忽然听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还是挺意外的。 “我是宗国人，中文自然不用说。”高似道笑着解释了一句，主动帮忙拿起了行李。 一行人上车后不久，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出现在了旅客出口处，左边的那个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这里怎么会有王子的气息？”他们来首尔，是为了抓捕杀害本族王子的凶手，谁知道一下飞机就闻到了自己族人的味道。 “该死，那混蛋该不会已经坐飞机离开了吧？金浦机场只有有两条国际线路，要是他去了上海的话……”右边的那个只能把情况往坏了想。 “不可能，他没有护照是上不了飞机的，可能是找了什么援手，来机场这里接过人。” 极限打工 第五十五章 偶遇遇上偶遇 国内的睡衣市场几乎还是空白，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把保暖内衣当睡衣穿，把夹棉开衫两件套当起居服穿，款式也就那么两三种而已。然而随着年轻一代对所谓精致生活的追求越来越高，舒适、时尚、个性的睡衣渐渐成了居家必备，乃至是社交必备。 欧米大牌睡衣看着很美很大气，每年搞的大秀也有声有色，但以东亚女性的娇小身板撑不起来，所以尼本的一些面向女性的睡衣品牌成了首选，GetoPique、Tutuana、PeachJohn等等都很有人气。 涵国人向来标榜时尚，为了把K-Fashion这个标签炒作起来，产业部和文化体育观光部亲自下场，不仅仅给了许多优惠政策，还毫不吝啬地往时尚产业里贴钱。一大堆艺人之所以抢着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并非真以为自己凭借那点可怜的文化水平就能把公司搞起来，单纯就是冲着骗补去的。 尽管拿出了很多资源，但睡衣品牌这一块始终做不起来，STV服饰是第一个弄出声势来的。高似道是不关心这一块才不知道这个牌子，而东亚的时尚圈里STV是相当被看好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了第二轮投资。 国内的买手喜欢在首尔大宗地拿货，倒不是K-fashion真的有多好，主要是量大管饱补货容易，价格也都是白菜价，别说东京的东西贵了不少，就算价格一样运输成本也差着老大一截。当然，首尔的时尚产业能立起来，自然有它的优势所在，这里的公司可以把年轻设计师当消耗品，所以衣服款式、设计的更新换代速度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法比的。 考察的第一站自然是STV服饰的总部，位于乙支路的办公楼不仅是门面，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示。高似道陪着销售部的王牌在会议室里向何京介绍产品目录，显得游刃有余，尽管双方都会英语，但出于礼貌还是由他将韩语翻译成汉语。 “对于公司今夏的产品我们非常有信心，版师是刚从Dior挖回来的，以前一直都跟最顶级伙伴共事……”销售部的人自然各个舌灿莲花，三分也能说成十分，不过版师对于衣服来说还真就特别重要，别看出风头的总是设计师，但衣服呈现出来是什么效果，完全掌握在版师的手里，这里多放半厘米，那里少放半厘米，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衣服。 “我对贵公司的产品也是非常有信心的，不过具体怎么合作，还得看过市场表现再做决定。”何京在服装行业做了这么多年，早就过了会冲动的年纪，要不是国内在睡衣设计、生产这一块达不到她的要求，根本不会跑来这边。 但凡做服装的，只要有点实力就会尝试自己生产，不然至少也是找代工厂生产，只有那些开小服装店的才会想着去大市场拿货。货品从自己的生产渠道出，品质才能保证始终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最关键的定价权也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何京自己就有品牌，虽然衣服都是代工厂生产，但她一直都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 “这是理所当然的，待会儿请何总参加我们专门为您准备的晚宴，之后会有专人陪您去市场进行考察。”如今这个年代，门店零售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只有老牌上市公司会在商圈建立门店，而新兴服装品牌的首选是在商场里设柜，STV不仅在首尔的几家百货里设立了专柜，也依托东大门市场建了一家门店，主要用于商品的实际展示。 钟路饭店不多，但能做起来的一定是具备竞争力的，为了接待客人特意选了一家颇具格调的日料店。STV的大老板比较矜持，吃饭的时候来露个面就藉口有事先离开了，销售部的两位领导则在店里犒劳了一下自己。女人谈生意和男人不一样，不用拼酒也不用去蒸桑拿，就是明刀明枪地按商场上的规矩来。 能在东亚做起服装生意的，对于东大门市场一定不会陌生，论规模这里未必及得上杭州四季青，但到底是做国际生意的，从外面看上去无疑要高大上一些。APM、UUS等几家服装市场，对于买手们来说就跟家一样，而新开的APMxury则摆脱了大市场的形象，跟百货商场有得一比。 STV的门店在一楼正门右边，每个过来拿货的买手都能看到这家店，以及里面款式新颖材质亲肤的睡衣。高似道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两个做淘宝直播的主播正在店门口举着手机开播，一口一个“宝贝”。 “这家店真的很有实力，人家在涵国可是名牌，像这种都是国内有钱又低调，追求小众和个性的现代女性特别钟爱的……你们看这边来了个小哥哥，长得真帅，宝贝们下单我就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在东大门夜市场做淘宝直播的主播很多，人气比较高的一晚上能带二三十万人民币的货，在大热商圈开门店都未必有这么强大的销货能力，而她们的制胜法宝就是适时整活。 主播以为高似道是涵国人听不懂中文，当着他的面就犯起了花痴，却忽然见他凑到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前，“联系方式就免了，我有女朋友的。”说完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何京她们走进了STV的店铺。 和其他店铺相比，这家店似乎没什么生意，这是因为人家都是一手起卖量大有折扣，而她们是完完全全的零售模式，买多少都是一样的价钱。不仅如此，STV的睡衣价格也高得离谱，都跟人家的羊绒大衣都差不多了，来东大门市场淘货的买手显然不会对这种没利润的商品感兴趣。 何京在店里看得很满意，产品目录只是介绍，放在公司里的样品跟实际出来的大货也必然不会是同样的品质，只有摆在衣架上的这些才能说明STV的品控是否合格。虽然跟顶级大牌相比还有差距，但这个价位上很难拿出更好的产品了，无论是质感还是设计感，都对得起标签上的价格。 这边的场面很和谐，外面却忽然起了骚乱，原本十分吵杂的环境忽然静了下来，只见三个穿着黑色西装挂着耳麦的壮汉来到了斜对面那家店的门口。APM也好，UUS也罢，背后都有那种关系，维持秩序、收租放贷、掮客中介，都是他们一把抓，这些穿黑西服挂耳麦的只是最底层的小弟，但已然没几个店主敢惹。 泰希斯，这个店的名字高似道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个大叔已经把货提走了，却又回来说衣服还没取，我们调取监控已经证明他之前来过店里了，他却耍赖说拿的是另一个客人的衣服。”值班的店长很委屈，保卫科的科长一来她就开始诉苦。 东大门里取货的大叔们进了店都是直接出示单子然后拿货走人，不会留下什么凭证，因为市场里大家都太忙了。这些取货大叔会把客人预订的货提到服务公司，或者直接拉到物流那边，打包后发到客人指定的地址去，每提一手的货可以得到两千韩元报酬，有时候店里看他们辛苦，给点夜餐费也是常有的事情。 店里专门雇人做派送的活是非常不经济的，所以这些取货大叔们都挂靠在物流公司下面，这样效率是上来了，但对接的时候难免出问题。因为遗失包裹他们要全价赔偿，所以出现类似的情况不管谁对谁错，肯定要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 “大叔，这样不合适吧，你把单子拿出来我看下。”因为最后在物流公司结算，都是凭单子拿报酬，所以命丢了单子都不会丢，安保科长让对方取出单子来看一下他今天在泰希斯有几单货要取，再对比监控里一共进来提过几次货，就知道包裹丢失是谁的责任了，“三张泰希斯的单子你来拿了三次货，还说是人家姐姐的错，当我们好糊弄是吗？” 站在APMLuxury的立场上，肯定是要维护商家利益的，因为这些人才是他们的业主，而物流公司的人可不给商场缴租金。别说这次是取货大叔的错，就算不是他们也会把责任往他头上推，“给人家道个歉，包裹照价赔偿，客户那边要是因为交货延期找麻烦，我们会帮你去说。” “真的不是我弄丢的啊……”取货大叔脸上的表情十分凄苦，现在市场上买卖的可都是冬装，泰希斯也是认知度不差的品牌，每件衣服都是十万韩元开外，而一手就是五件，全部由他来赔偿的话意味着一周的活儿都白干了。 “徐店长，怎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薛所炫还是里面毛衣外面风衣的打扮，走路能够带起一阵风，她是泰希斯服饰的老板，不管自家的员工又没有错，进门就抓着值班店长一顿数落。 “薛社长怎么还亲自下来了。”安保科科长见到薛所炫，立马满脸堆笑，换了个人似得。 “店里起了纠纷，当然不能不来了，辛苦郑科长过来解决问题，这点钱给兄弟们买杯咖啡。”薛所炫从钱包里抽了两张新师任堂，塞到姓郑的安保科长手里，做生意的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想要在这里平平安安地做生意，还得仰仗这些人照应。 “那怎么好意思呢。”嘴上这么说着，安保科长还是把钱揣进了口袋。 “啊，学生，你怎么在这里啊。”高似道在人群里还是相当显眼的，薛所炫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了他，立马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的店跟STV的店是斜对门，来来去去都在一条过道里走动，显然是认识姜素英她们的。 “出来做兼职赚点生活费，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了。”高似道也认出薛所炫了，那对车灯太过晃眼，想忘掉都难。 “怎么上次在乐天酒店分别之后一直不联系，努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薛所炫当时着急去和客户见面，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要把高似道送去医院做检查，这样心里才能踏实下来，让他自己去检查总不如亲自陪着去好，那之后她都做好了被讹一笔的准备，可等了十多天也没等到电话。 站在边上围观的人脸上神色忽然暧昧了起来，一男一女在乐天酒店分别，那他们之前在酒店里做了些什么还用问么，虽然两人看上去有点年龄差距，可现如今有句话说的挺好，年龄不是距离，身高不是问题。 姜素英是表情最为微妙的，她看了看风情万种成熟大方的薛所炫，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尽管他总把女朋友挂嘴边，最终不还是跟热情好客的有钱努纳去酒店了吗？钱这东西，她也有啊。 “因为没什么事情，才没联络。”高似道回去之后就陷入了一连串超自然事件中，都忘记了自己在明洞的乐天酒店门口差点被压骨折的事情，那张名片也不知道被崔海娜塞到哪里去了。 一辆墨绿色的宾利在APMxury的侧门停了下来，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快步走向这里，他就是这家商场名面上的老板，人称马蜂的马大志，“我刚要回办公室，就听说这边出了点小问题，没想到薛社长你……高博士，您怎么会在这里，晚上好。” 在APM做生意的店家都认识马大志，而买手们虽然不认识他，却也能从他身后的保镖以及秘书判断出来这是个厉害角色，但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们大跌眼镜，居然撇开了别人走到高似道面前四十五度鞠躬问好。 “马社长，没想到你说的小生意规模还挺大的。”高似道在南山地下的C区挂了两个多小时的消炎药，当时躺在他隔壁的就是这个马大志，因为手机收不到信号闲得实在无聊，他就拉着这个地中海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 双生院那么多人，光靠财政上拨的款子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所以暗地里搞了不少产业，黑的灰的都在做，而马大志就属于外围人员里的高层。他得了一种怪病在其他地方没法治疗，所以每个月都会南山下面的C区接受治疗，而高似道就是他在那边认识的。 出入至少一个小队的外勤人员护送，级别可想而知，别人又都喊他高博士，所以马大志理所当然地把高似道当成了双生院的核心研究人员之一。他不是没见识的人，在南山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疯狂的研究人员不把人当人的试验现场，即便是在外面见面，心底由衷的敬畏还是掩藏不住，并且怀疑这位是不是要在东大门搞什么阴谋。 极限打工 第五十六章 不吃你这一套 所谓的人情社会，并不是大家有交情就能一起玩，而是能够一起玩才会有交情。 马大志不干妄自揣测高似道假装普通人来此做兼职的用意，更担心坏了双生院正在谋划的事儿，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了，但他恭敬有加的神态却躲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纷纷猜测起了这个年轻人的的身份。 “高博士，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您呢，不如交换个联系方式吧……”薛所炫是最为懊悔的，当初她不该只给对方一张名片就匆匆离去的，至少得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如果早点认识这样的人，也不用天天看马大志的脸色了。 别人的店里都没事，偏就自己店里隔三差五出问题，薛所炫哪里会不知道，一切其实都是APMLuxury方面想要提高租金搞的鬼。当初她签的是三年合约，但刚刚过去一年市场的行情就变得不一样了，马大志直接涨租金显然没有道理，于是就想方设法试图把她挤走，反正这样的店铺不愁没人接手。 “可以。”高似道没有矫情，他现在不禁要养女朋友还要养猫，手头可是很缺钱的，能有个富婆帮衬下情况会好很多。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在店里的便利贴上刷刷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何京和姜素英趁着这个机会，顺势也提出了交换联系方式的要求，一个说下次来首尔找他做导游，另一个说公司要是再有工作就联系他来兼职。在她们两人看来，这应该是个特立独行的公子哥，要么跟家里人赌气出来“自力更生”，要么干脆就是体验庶民生活来了，这点从他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 高似道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多个姐姐多顿软饭的原则，毫不犹豫地和她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常年受到帅气脸庞的困扰，他对类似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在学校门口的店里吃个猪肉汤饭都有陌生的学妹来要联系方式。 虽然吃过晚饭就来了，但东大门夜市场非常大，光综合型服装卖场就是十几家，在整个市场里逛了一圈之后，时间已经非常晚了。一行人没有再回到STV服饰的总部办公室去，直接在店里做了工作上的交接。 捏着手里厚实的信封，高似道明显能感觉出来对方多给了不少，按照原本说好的时薪他应该拿十六万韩元，但抽出来数了数居然有三十万韩元，几乎是两倍了，也不知道姜素英回去怎么报账，“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交个朋友吧。” 东大门夜市场靠东侧的国民银行ATM间并非24小时营业的，高似道揣着这么多现金心里有些不踏实，特意绕路去了西边的主街上找到了全天开放的韩亚银行把钱存进了现金卡，然后哼着小曲沿着清溪川往新舍洞站的方向步行。 打个的士回去并不会很贵，也就三千七百韩元的车费而已，在东大门一带拦出租也不困难，都塔百货的门口二十四小时都会有车。不过高似道觉得该省还是省一点的比较好，反正以他现在的脚力，跑三点五公里的路程回去，也就十五分钟的事情。 从新塘站向东走必然要经过黄鹤洞，如果说祭基洞是城中村的话，那这里就是城中村中村了。别看大路两边都是高大上的小高层公寓，可在这些公寓中间被包围着的，是建满了无序老民房的两块土坡。中轴线上甚至还有个在宗国城乡结合部都不太容易找到的传统菜市场，就是那种并非官方规划，仅由居民自发聚集形成菜市场。 路的两边放着一卷一卷的破烂防水布，鱼内脏和牲畜血液留在地上的痕迹清晰可见，散发着污秽的臭味，最过分的是墙上还贴了不少手写的告示，痛骂在路边随地大号的人……因为下面配着监控拍下的照片，高似道不禁往路中间走了走，生怕出现“踏却犬粪，污吾履矣，惜哉！”的凄惨状况。 “噗。”刚走出市场中间的小路，高似道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响，扭头一看原本只是昏暗居然黑了一片，原来路灯熄灭时的确会有声音的，就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理。再转回头，前面的路灯也不亮了，由于两边的大楼遮蔽了城市的灯光，他忽然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出场很有震撼力，但这样故弄玄虚对我来说没什么用。”高似道能清楚地看到，他左前方不远的电线杆上蹲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脖子上缠着一条深棕色的羊绒围巾。熄灭路灯在恐怖片里是很好的制造紧张气氛的手段，但对于他这个视力经过强化，可以和猫一样夜视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哦，你能看得见我？”安泰和眯起了眼睛，一个空有三级灵能的普通人，居然在黑暗中瞬间锁定了他的位置，这与他三天来调查的结果不符，也与他刚才观察的结果不符，“高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高似道自问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曾经眼前这个人有过交集，偏偏对方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让他非常的不爽。 “你应该听说过天利教吧，没错，我就是天利教的教主安泰和。”安泰和站的笔直，围巾在深夜的风中不断飘飞，画风十分清奇，“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一番手脚呢，不过好在你诶没有一点儿反追踪的经验，留下了不少线索。” “天利教……”高似道这下明白了，对方一定是因为他曾经和裴敏静在祭基洞抓过两个天利教徒的事情找上门来的，他跟吴汉民的邻居以及附近的很多人都有过交谈，还多次在楼下的便利店买过东西，结合监控录像和居民的描述，找到他确实不难，“安教主找我有什么事儿，不妨挑明了说吧。” “我有一些事想要请教高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没有融合灵体，却有着高达三级的灵能，毫无疑问是个好苗子，无论是培养做接班人，还是直接当成强化自身的素材，都能增强天利教对抗双生院的资本。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到了洪青松和高安东都对这个年轻人非常重视，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不需要明白其中的原因。 高似道摇了摇头，之所以愿意被带进南山的地下要塞，是出于对裴敏静的信任，而先前的一系列遭遇都说明天利教行事无所顾忌，这个教主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当然不可能跟着如此危险的人物走，“大家又不熟，安教主恕我不能奉陪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这并不是在请求，而是命令你必须跟我走，也许你曾经跟着双生院的人见识过一点小场面，就觉得自己了解这个世界了，但你对于真正的力量，实际上一无所知。”安泰和动了，皮肤上亮过一道蓝色的电光，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高似道的面前，由于移动的速度太快，身后拉出了一道残影。 人终究是碳基生物，所谓的雷电形体也不能把人变成闪电，只是赋予使用电的能力，即便如此安泰和的雷电形体也足够强大，不仅给他带来了强力的攻击属性，还可以刺激肌肉让他获得超高的速度。先快速近身，再一击放倒，对付弱者时就是这样轻松愉快。 高似道出于本能，扭了一下肩膀避过了这犀利的一抓，然后迅速会动左臂握拳击打在对方柔软的腹部。他完全没有留力，这一拳的力道足以将犀牛打得飞起来，却似乎没对安泰和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逼得对方退了一步。 一拳打中别人，自己却从手腕到胳膊肘全麻了，好像被人按到麻筋一样，高似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效果类似雷神之锤的主动技能，又很像萨满祭司的闪电盾，被攻击时可以反伤。 高似道震惊，安泰和比他还震惊，自己的雷电形体从未在近身作战中吃过亏，哪怕面对那些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也是一样，可今天居然差点栽到一个能级比他低了整整一个大级别的半个普通人手里。表面上看依旧从容淡定，可他只是靠强大的控制力压制了脸部肌肉的本能反应而已，这一拳的力量着实不小，打得他内脏都移位了，疼得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震惊之后就是愤怒，想他天利教的当代教主安某人，纵横首尔数十年，在一众大人物面前也没露过怯，打不过也能跑得过，几年却被一个从未修炼过术式，全靠本能行事的半个普通人打了一拳。他可以说自己大意了，没有闪，但耻辱感依旧如同烧心之火，不断地折磨他的精神，“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惹怒我了。” 深蓝色的闪电从安泰和的掌心发射出来，比他自己近身要快得多了，高似道没有应对的经验，不知道提前移动，看到电光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了，被一道雷直接批到了胸口，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老半天，他都没能缓过劲，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麻了，彻底麻了，麻中麻。” 就好比电鳗，虽然放电的招数非常犀利，但体内容纳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不是为了发泄，安泰和不会使用这样的招数，“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弱者只能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只有强者才有做选择的权力。” “我好像忘了做自我介绍。”高似道咬着嘴唇，一拳擂在水泥地面上，勉力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我的名字叫高似道，年龄二十八岁，住在CB区安岩洞北岳山一带，未婚。我在高丽大学商学院念博士，每天晚上七点才会离开办公室。爱吸烟，偶尔喝点酒，晚上十一点上床，保证睡足八个小时，睡前喝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再做二十分钟的拉伸运动再睡觉，基本能熟睡到天亮，像婴儿一样不留任何的疲劳和压力，就这样迎来第二天的早晨，健康诊断倒是出现过一次癌症的误诊……”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安泰和正享受强者高高在上的满足感，忽然听到高似道在耳边呱噪，又变得烦躁起来。 “我想说我不论何时都是一个追求内心平稳的人，不拘泥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会让我夜不能寐的敌人，这就是我在这社会生活的态度，也清楚这就是我追求的幸福，再说，就算要战斗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了……换句话说，你是打破我内心安宁的敌人。”双腿渐渐地恢复了知觉，高似道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真可笑，小老鼠要向狮子发起挑战了吗？”安泰和高举右拳，雷电在他手臂上跳跃，头发则因为静电乱成一蓬，在猎猎夜风中飞舞，“我知道你在拖时间，因为之前手抄在口袋里的时候发了求救的信息是么，可你知不知道手机也是需要信号才能工作的，而这附近的基站都被切断了电源，对我来说只是打个响指的事情，啪。” 高似道确实把手抄在口袋里，通过盲打给裴敏静发了个短信，让她来东大门黄鹤洞这里救自己，听了对方的话之后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果然没有信号了。然而双生院从来都不是他的依仗，高又帅的承诺才是他毫无惧色站在这里和安泰和对峙的底气，“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只是你们这些没开化的牲畜为自己的兽性开脱而找的借口罢了，人性只从善良与仁慈中体现。” “接受现实吧，把仁慈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弱者，千万不要把自己的懦弱跟善良混为一谈。”安泰和对此不屑一顾，他能拥有今天的一切是因为趟过了尸山血海，可不是靠着仁善的来的，“跟我走吧，不要再自讨苦吃。” “呵呵，恐吓威逼，武力强压，你这些手段对别人也许好使，但是很抱歉，我不吃你这一套。”高似道扭了扭脖子，架起了自己的拳头。 极限打工 第五十七章 简单的物理学 尽管不认可天利教的所谓理想，更不赞同这群人的做事方式，但有一句话高似道是不能否认的，弱者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利。今天他和安泰和只有一个人可以站着从这里离去，哪怕他明知道自己会死，也没有逃跑的余地。 人家能通过吴汉民这条线索找到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就算他跑回了安岩去又能如何，只会连累崔海娜和他一起倒霉。两周之前刚被告知说自己得了癌症时，他的从容淡定确实是在强撑，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发觉死亡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每个人都要回归的归宿罢了。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敌人逼到绝境里，秦国就是这么输掉巨鹿之战的，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好好上过学，文化水平不行的感觉肯定很难受吧。”高似道不会在战斗中怯懦，因为他深知恐惧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力量，反过来还去刺激自己的对手，试图用这种方式影响对方的判断力。 “聒噪。”安泰和被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确实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因为天生具有强大灵感的关系，从小被她母亲当做工具来培养，就没正经去过学校。相比之下他的弟弟只是个野种，却得到了比他更多的关怀，后面引诱自己的亲弟弟走上歧路，也是出于心里的不平衡，“困兽犹斗，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高似道架着拳头，摆着最基本的防御姿势，等安泰和来攻，他必须保持全神贯注，才有可能通过对方的肢体语言判断出攻击的诡计，如果抢先去攻击，他很难在行动中保持这份专注。 时间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拖得越久这里的异常就越容易被察觉，所以安泰和忍耐不住了，右手搓出一道细长的闪电直奔高似道而去。高似道拧身向左一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道闪电，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就被随之而来的第二道闪电击中的左脚，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通过战术动作躲到了一块平床的后面。 安泰和撇了一下嘴，站在远处掌控雷电确实很潇洒，但想要打中人并不容易，首先他使用任何术式都会有一个起手的动作，容易让对手预判闪电的攻击落点，其次他只是灵感强大，距离感却还不如普通人。距离感好的人，可以在中场轻松命中三分，而距离感差的人，摆在面前的杯子也能失手碰翻。 以前就算跟同一级别的对手战斗，安泰和也没遇上过这么憋屈的情况，那小子穿着行动不便的西装还如此滑不留手，而其他人被他稍一震慑就会乱了方寸，“高博士是不是很失望，以为我使用雷电之力是有间隔的，但是很可惜，我就是雷电！” “谢谢你的告知，安教主你真的可以无限使用这种力量，何必特意跟我说这些呢，直接狂轰滥炸不就行了。”尽管不能完全排除对方从一开始就在耍诈的可能性，但高似道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因为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最真实的。见面时安泰和突进到他的面前，想通过接触的方式将他击倒，说明平时习惯了以最具经济性的招式解决问题，所谓的没有限制自然就是在唬他。 “你有着强大的天赋，本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佼佼者，何苦自甘堕落，拒绝这份恩赐呢？就让我来给你看看天选者和凡人的差距吧。”安泰和腿部雷光闪烁，肌肉纤维瞬间从错乱纠缠变成了有序紧密，用力一蹬便如出膛的炮弹轰向高似道藏身的平床后面彪去。 战斧式下劈，看似华而不实的招数，在真正的高手用来却比斧头的威势更加骇人。高似道就算自信力量比对方强得多，也不可能硬接这样一记劈腿，非常务实地就地一滚，而实木的平床直接被这记劈腿踏得四分五裂。 安泰和并非仅仅钻研灵术，跆拳道也练了二十多年，比起那些职业的运动员都强得多，一击不中腾跃再劈，倒身空中下踹接流星落。高似道十分狼狈，跌跌爬爬地不断闪躲，身上深蓝色的西装被磨破了好几处，“这可是我昨天刚买的衣服。” 虽然是试衣库里买的，一套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真金白银花出去了，才穿了一天就变成这样，高似道如何能不恼火。他一边躲一边退，很快就来到了之前拐弯过来的巷子口，“很爽是吧，轮到我了！” 安泰和之前被打了一拳，到现在肚子里还跟火烧的一样疼痛难忍，听得这声大喝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就想避其锋芒，却看到之前还很有骨气的高似道居然扭头就跑，转过小巷不见了。他先是错愕，随后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速度，就算让这小子先跑四十米，他也能在一秒之后轻松揪住对方的脖领，“愚蠢。” 高似道也不管身后，就是蒙着头往回跑，然而仅仅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一道暗蓝色的电芒袭来。他不惊反喜，这个距离刚刚好，就地急刹往路边一让，然后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安泰和的手刚抓住高似道的衣襟，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完全被一片绿色遮蔽了，混合着鱼类的腥臭和海水的咸涩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去摸自己的脸。就在他视线受到遮蔽的时候，腰上忽然剧烈地一痛，肝区被结结实实印了一拳，仅仅一拳就让他痉挛倒地。最可怕的是自己依赖的灵力失效了，体表的电流完全没有起到防护的作用，腰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后，胸口又被打中第二拳，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高似道的记忆力很好，之前他路过黄鹤洞老市场的时候注意到了卖鱼、卖蔬菜的商家门口都有一摞厚厚的防水布，明显是用来为自己的摊位遮蔽风雨用的。防水布又称篷布，材质大多是有聚氨酯涂层的涤纶，或者干脆就是聚乙烯塑料，无论哪一种，它都不能导电。除了不能导电之外，这种防水布还特别结实，别说人在里面困着了，就算是头牛被防水布裹起来也挣脱不出来。 从一开始，高似道就没有想过逃走这种事，因为他不敢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虽然不知道这个天利教的教主是不是脑子有病，仅仅因为自己把天利教两个普通教徒送进南山底下的监狱，就亲自找上门来大动干戈，但双方的敌对立场是不用怀疑的，痛下杀手毫无心理负担。 路灯都是安泰和熄灭的，他自忖具有一定的夜视能力，动起手来更加方便，却没想到猎物在黑暗中的视力比他这个猎手更好。不仅如此，高似道的记忆力也非常出色，懂得合理利用场景中的一切有利条件，为自己获取优势。 “噗。”安泰和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一般的击打完全可以不在乎，然而高似道的拳头太重了，两拳下去他右侧的肋骨全部骨折，胸骨也断了一根，当场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因为身上头上都蒙着防水布，他的血没有吐在地上，而是糊了他自己一脸。 之前跟洪青松争斗时，安泰和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速度优势，一直都只是远远地骚扰，生怕被对方的白色火焰沾到，最后全身而退和小心谨慎有很大关系。然而今天他的心态却是完全不同的，本以为对付一个连如何运用灵力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会很容易，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就对了，狠狠地揍他，打他，杀了他……”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高似道斜着眼睛瞥了一下，看到了他自己映在旁边玻璃橱窗上的影子。真实世界的他正用膝盖压着安泰和，挥拳狂殴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袭击者，而橱窗上的影子却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在看好戏的样子，“男人就是这样，一旦开了荤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相同的情况放在美式大片里，作为男主角的高似道这时应该会犹豫，会下不去手，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普世价值观有冲突，然后大发一顿“如果我杀了你，跟你又有什么区别”的感慨。他并没有一丁点类似的想法，如果安泰和不死，死的就会是他自己，所以哪怕高又帅在边上看戏，他也没有停下挥拳的动作。 “嘟，吱……”黑色的刀刃忽然从防水布中间冒了出来，如果不是高似道反应速度极快，腿上可能已经中刀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割裂布帛的声音过后，狼狈的安泰和从防水布里钻了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刀，“你很可以，本来我对你起了爱才之心，但现在只能杀掉你了。” 同样的计策不可能奏效两次，没有防水布的保护，高似道甚至没法攻击安泰和，只要两人靠近他就必然被电。看起来他毫发无伤，对面那个却凄惨无比，但他此刻无疑是处于劣势一方的，打是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嗨呀！”安泰和缓过来之后，身上再次雷光闪烁，以一种违背常识的高速挥刀直取高似道前胸，原本可以躲开的高似道退了，却依然被撩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居然还散发出一阵焦糊的肉味，似乎被烤熟了。 安泰和得势不饶人，建功之后抬手再刺，可这一下牵动了右侧的伤口，疼得他整个人一顿。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让高似道成功来开了距离，脸上不禁浮现出懊恼的神色。他的灵力再强大，也不能当场把断掉的几根肋骨接上。 肝区受创肋骨折断，没有躺倒在地上哼哼，已经是他意志力强的体现了，之所以还在坚持战斗，单纯只是为了将高似道这个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现在还不会运用灵力就已经如此厉害，等到今后有机会系统地学了双生院的术式，他肯定更加不是对手。 身体里容纳的灵力是有限的，而电都是由灵力转化而来，安泰和心疼归心疼，为了自己的命还是坚定地掏出了一张画着繁复咒文的符箓，“一血，以及大气中的电荷！” 高似道都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滚滚而来的雷光吞没了，如果从高空往下观察，就能看到以安泰和为中心的一道蓝色雷霆向外扩散，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圆弧，大约在扩张到半径二十米左右的大小后这道雷电停住了，又开始往回卷。 仅仅挨了一下高似道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再来一下他就算能挺过去也肯定要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的头脑依旧清晰，绝境之中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嗫嚅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吴寒星，你还相信光吗？” 呼！寒风骤起，空旷的路上响起了风的呼号声，白茫茫的雪花在半空中漫卷，美得如同一幅画，而整个世界也仿佛静止了下来。高似道木然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而那些白色的雪花忽然向他汇聚而来，仅仅一瞬就将他包裹成了一个雪人。 噼啪作响的电离力场倒卷而回，从白色的雪人身上经过，却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在安泰和惊讶的眼神之后，圆乎乎的雪人变成了高似道的模样，只是依旧保持这白雪堆就的质感，仿佛他身上穿着一件雪做的铠甲异样。 “给你科普一点物理学知识吧，雪的本质是冰，而固态的冰之中由于不存在可以移动的离子，所以是不能导电的。”高斯地浑身发寒，但这种寒冷却给了他安全感，“你的小把戏，现在对我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了。” “这不可能！”没上过学的安泰和一点物理知识都不懂，但眼前的画面他还是能看明白的，自己当做底牌的符箓拿高似道没有办法，而他肋骨断裂导致的内出血却在不断吞噬他的生机，再不走的话他就真的没机会再走了，“小子，今天是你运气好，我们走着瞧。” “我不是运气好，只是有一副热心肠罢了。”高似道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找到了吴寒星藏身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人家帮忙。 极限打工 第五十八章 盛情难却之下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高似道只要一睡着就会被吴寒星拉进那场白雪笼罩的梦境之中，这说明灵体不是附在了他的身上，就是附在了他随身携带的某件物品上。前者并不太可能，因为去南山地下要塞的那天双生院坐过检测，但即便确定了是后者，他还得弄清楚究竟附身在了什么东西上，才能安心。 人出门必须要检查的四件东西，被总结成一句顺口溜叫“身手钥钱”，分辨指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高似道从这四件东西开始找，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钱包。原本他的钱包里夹着一张林充儿的小卡，连醋坛子崔海娜都不知道，结果昨晚检查的时候发现上面的图案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尽管从未见过这张脸，他也能确定这个气质温婉面带开朗笑容的女人就是吴寒星。 一个惨死后成了怨灵，却依然能保持着温柔的本性，不断以梦境提醒自己不要堕落的好女人，高似道觉得是可以信任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灵体交流而已。绝境之中尝试着喊了一嗓子，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吴寒星的灵体适时显露真身，以冰雪属性的灵力帮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头。 安泰和嘴里喊着“走着瞧”，意思就是他要逃跑了，果不其然一起身就往回跑。高似道与人对战的经验终究差了点，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却见对方身形忽然一顿，肋下钻出一道黑沉沉的刀芒刺向了他的腹部。 “锵！”钨合金刀尖刺在冰雪铠甲上，带出些许冰屑，然后划了过去。 高似道在短刀向他刺来的时候心脏狂跳，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但动作依然慢了一拍被结结实实刺中，若不是吴寒星牌的护甲强度惊人，他恐怕当场就要被人开膛破肚。差点被偷袭成功，怒火充斥了他胸膛，左手抓住了对手的肩膀，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轰在了安泰和的太阳穴上。 整个人被打得斜着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的安泰和彻底蒙懵了，他的雷电护盾依旧没有生效。比起身体上的伤，信心被摧毁才是最痛的，“怎么可能，这不合理，我不相信！” “没想到吧，我是一个来自异界的旅行者。”哪怕物理学得不好也没关系，只要玩过《原神》的都能知道，只有冰属性的攻击才能打破雷锤哥即雷锤先锋军的电盾，放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的。 冰雪附体隔绝了电流的反击之后，高似道的蛮横力量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安泰和空有一身跆拳道的技巧，却根本攻不破白雪构成的护甲。 尽管靠着充沛的灵力和出色的机动能力，他完全可以耗尽高似道的灵力再解决问题，但时间并不站在他这一边。双生院的外勤小组随时可能赶到，首尔的其他势力也有不少跟天利教有仇的，想来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比想来雪中送炭的多。 抬起胳膊格挡拳头，导致小臂也骨折之后，安泰和就更加没有战意了。这种人的心态都是差不多的，欺负弱者时高高在上，遇上强者时能躲就躲。发现高似道并不是个软柿子，再打下去别说活捉对方，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是个问题，他就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了。 当安泰和撒开两条腿脱离战场时，高似道绝望地发现他居然拿对方毫无办法，人家一蹦就是三四层楼那么高，几个纵跃就不见人影了。别说他现在身上披着厚重的冰雪铠甲，就算什么都没穿，也没有那么强的移动能力。 “裴队长，你们出动的速度怎么比米国的条子还差，这都过去多久了。”高似道坐在一家小餐馆门口的平床上，玩着手机大约等了十分钟，裴敏静才带着队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裴敏静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焦糊味，这是电弧击穿空气后特有的味道，而且此时四周已然有逸散出来的雷属性灵力残留，哪怕不借助仪器她也能感觉得到。转头看了看李相龙，后者拿着个奇怪的仪器摆弄了几下，然后冲她点了点头。 “你竟然从安泰和的手下活了下来……不，你居然打败了安泰和逼走了他？”双生院的任何一个小队长单对单跟安泰和对上，都不会有超过一成的赢面，这其中就包括她自己。同为三级灵力，她们的灵力值大概是七百到九百之间的样子，而高似道只是刚过一百，凭什么能把四级灵力的安泰和逼走？ “高博士，你是融合了冰属性的灵体吗，还是觉醒了冰属性的超能力？”李相龙拿着专门探测灵力的装置，现场除了雷属性的灵力之外，还残留着大量冰属性的灵力，而且已经过去挺长时间的了，这里的温度依然比周边要低好几度。 “依靠外物而已。”高似道不想暴露吴寒星的事情，这么强大的灵体，必然引起他人的觊觎，于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除了融合灵体之外，还能觉醒超能力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洪青松上次和高似道见面时李相龙并不在场，还以为院长什么都跟他说了，此时看到他的反应才自知失言，但后悔也来不及了。裴敏静站在旁边，摆了下手示意其他人避开，“院长上次高速你的只是我们人类获取特异力量的方式，但在我们之中还有一些非人类，或者混血存在，他们天生就有着强大的能力。” 高似道一听就懂了，如果把特异能力比作超频模式，那么绝大多数人就是普通电脑，可以通过软件超频来较为安全地实现超频，与灵体融合、向天地借力、向神祗祈求就相当于下载软件。还有少部分存在相当于预设超频的特殊电脑，出厂时就自带超频功能，天生就与众不同。 “这边的狼藉要怎么处理？”高似道指了指另一家店的门口，那里有之前被安泰和砸坏的平床，附近一些摊位上的工具、凳子、箩筐也都成了破烂。 黄鹤洞中间的这处传统市场，两边都是店铺而没有住家，来城中村的客人本来就少，午夜十二点后就更不会有生意了，所以都是关门的状态。刚才打斗的场面那么夸张，又是雷又是雪的，都没有人出来看热闹，就是因为打架都回去休息了。然而人家只是现在不在，倒了早上还要回来做生意的，看到这画面肯定要报警了。 “没关系，都是些小问题，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双生院的外勤小组在外面都是放开了打，拆房子甚至柴楼都是常有的事情，自然有专业的部门来处理这些事情，裴敏静只要和上头说一声就能轻松搞定，“现在是送你回家，还是去我们那里做个检查？” “你们那里就免了，我就下去一次都快得幽闭恐惧症了。”高似道当然不是怕黑怕拘束，他真正怕的是挥出那一道剑气的恐怖存在，当时他可是听C区的护士说了，南山的底下镇压着不少大能，“回东大门买点衣服吧，我身上这些都破得不像样了。” “回？”裴敏静并不知道高似道晚上出来是做什么的。 “嗯，我今晚在那里做兼职，刚下班就遇上这档子事。”高似道挠了挠头，他并不想回东大门夜市场，可这个点只有那一片能买到衣服穿，为了不让崔海娜担心他只能回头，可怜三十万韩币揣进兜里还没焐热，又要花出去不少了。 “呃。”朴正宇被噎住了，他之前还挺羡慕高似道学历高气质好的，万万没想到一个私立大学的博士也要在夜市场打工来赚生活费。 东大门夜市场大部分都是女装，但也有专门卖男装的卖场，只不过生意没有女装卖场那么火爆。男人和女人的消费观念不太一样，女人的衣服基本上只穿一季就束之高阁了，买些性价比高的就算扔了也不心疼，东大门女装完美符合她们的要求。男人们为了面子都是直接卡着预算买最好的，只要衣服不坏之后的每一年都可以拿出来再穿，这样东大门价廉却劣质的路线就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了。 破了好几处的西服被脱下来拿在手上，光穿着件白色衬衫配无袖的羊毛背心，高似道还是挺帅气的，就是看着有些反季节。他刚进APMLuxury的门，前台的安保人员就拨通了内线电话，通知了马大志，所以在四楼男装楼层刚走了几步，两人就再次相遇了。 “高博士……裴科长。”马大志本来是冲着高似道下楼的，可一见面他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裴敏静，这位主要负责汉南、城北一带的外勤队长，他见过很多次了，注意到裴队长居然隐隐落后于高似道半个身位，他瞳孔一缩，更加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了，“我刚下来巡视，就遇上两位了。” “这么巧啊，马社长。”高似道挑了下眉毛，他可不信一个卖场的老板会没事就在自己的场子里转悠，这些活儿都是小弟去干的。 “是很巧，您几位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捞偏门的仇家总是比朋友多，马大志就是被仇家用了咒术差点死掉，才被双生院选中收为外围人士，专门为他们赚钱。咒术都已经被祛除了，却又说他得了怪病必须每个月去南山接受治疗，还不是为了控制他么？明明恨得要死，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很清楚若没有双生院的大佬们，分分钟就要去见阎王爷的道理，所以平时再大的排场，这种时候也只会装孙子。 “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衣服弄破了，准备买一套换身的衣服。”东大门的衣服也分档次的，便宜的比白菜还便宜，贵的也能叫人咋舌。试衣库的衣服虽然走的是量，但品控做的是真不错，这一点东大门的任意一家都比不了。 “高博士尽管挑，选好之后都算在我的账上。”难得有个示好的机会，马大志当然要牢牢抓住。 高似道没有矫情，说什么非要给钱的场面话，如果此时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来，只怕马大志今天要睡不着觉了，“如此就多谢马社长好意了。” “我对这里熟悉得很，就由我来带着您转转吧。”马大志偷偷瞄了一眼高似道的身后，一共有六个人，正是外勤小组的标准人员配置，出来买个衣服都能让一个小组护卫的存在，显然值得他去讨好。 对于双生院的详细情况他了解得不算多，但最基本的信息还是知晓的，由于外勤方面的人手不够，各个小队从来都是忙得要死，来给人做保镖只能说明这个人值得她们抛开其他工作。 “就这些吧，再多我就带不回去了。”盛情难却之下，高似道不仅“买”了一套新的西服，手上还多了一件羊绒大衣，一件长款羽绒服和一件皮夹克，人家分文未收，把他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我送你回去吧。”裴敏静看他买完了衣服，便开口提议道，她并不知道安泰和是什么状态，伤势严重不严重，但天利教的教徒足有上万人，随便派几个出来也能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 “努纳去忙正事吧，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好了。”人家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浪费时间陪着买衣服还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去，高似道也不好再表现得那么冷淡，也不喊她裴队长了，还是换回了努纳的称呼。 “裴科长，我这里车多的是，待会儿我送高博士回去就好了。”马大志眼睛一亮，如果知道高似道住在哪里，以后套近乎会方便很多。 “那行吧，路上小心。”她们白狼小队还有其他任务，上头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之前一直以保护高似道的安全为由拖着，现在有人愿意代劳她可以放心去干活了，“天利教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老头子已经动了真火，要拿他们开刀了。” 马大志心头一凛，天利教他也是知道的，听到这句话之后头更低了。 极限打工 第五十九章 不如多学学我 “看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仅仅一点小挫折就垂头丧气，还敢放大话说要让我们的族群全面进化？”铺满了皮草的宽大座椅中，仅仅身着一件睡袍的俞侑莉盘腿坐着，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瞪着自己的长子。 “我还是想不通，一个灵能不过三级的垃圾，并且从没修习过任何术法，怎么可能战胜我？”安泰和在外面是诡计多端的天利教主，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却只是个爱发脾气的小孩子，想到不甘心处，一把推开帮他治疗伤势的医生。 “愚蠢，你该想的不是为什么，应该是怎么将所受的痛苦还回去！”俞侑莉一拍座椅站了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到了自己儿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因她野心而降生的工具。 “您说得对，母亲。”见母亲发怒，安泰和反倒平静了下来。 俞侑莉已经年过花甲了，看上去却依然如同少女一般，前一任天利教的教主就是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才最终落得个身与名俱灭的下场。她对次子黄海镇更为喜爱，因为这才是她和自己真正所爱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但长子的天赋实在太好了，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她还是选择抚养安泰和。 黄海镇从小就被送去跟父亲一起生活，本来过着平凡却安宁的日子，但自己的母亲去探望那对父子俩的事情偶然间被安泰和知道了，于是出现了哥哥引诱弟弟堕落的人伦惨事。为了让长子安心，俞侑莉刻意安排了一场巧合，把心电感应之术给了安泰和，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长子彻底安心，认真帮她做事。 这些年来，安泰和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地坐上天利教一把手的位置，跟他母亲在背后的谋划是密不可分的，现如今俞侑莉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一直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儿子是否真的能达到她想要的高度，“到妈妈这来，你可以做得更好的。” “母亲。”安泰和走过去单膝跪地，被母亲抚摸了一下头顶，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这次是我莽撞了。” 安泰和一直没有放下对弟弟黄海镇的警戒，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分心使用心电感应监控弟弟的动向，也没法知道母亲的真实想法。这次只是想调查一下自己的弟弟突然跑去祭基洞的原因，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名叫高似道的陌生名字。 和双生院走得很近，却又不是同路人，出于谨慎他调查了一下这个人，还派人去进行跟踪，结果惊讶地发现他一直在找寻的高丽剑圣高安东，居然和这个高似道在教保文库见了一面。一老一少都姓高，安泰和不禁要多想一些，他自己的家里关系就很乱，难保高安东当年没有留下后人。 最关键的，安泰和知道铝合金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必然是亚特兰蒂斯四位王子之一凯瑟的头颅。在南山地下的溶洞里，他亲眼看见高安东以蕴养六十年的剑气将凯瑟斩首，然后拎着头颅扬长而去。 抓住高似道就能把高安东逼出来，说不定还能要挟对方交出剑法和宝剑，这么大的好处安泰和当然不可能和别人分享，就连自己的母亲这里也是瞒着没说。谁知道原以为手拿把抓的事情居然被他搞砸了，人没抓回来他自己反被痛揍一顿，宝贵的符箓也用掉了一张，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平静？不，你的心还是很乱，去求真殿观想祖师画像吧。”俞侑莉摇了摇头，尽管两人是母子，但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迫切地想要摆脱她的控制。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求真殿在天利教总部的后山上，从外面看只是小小的一间青瓦房，推开后里面却别有洞天，内部空间十分开阔。空旷的大殿中间摆放着二十张蒲团，四周挂着十张画像，并不是历任教主的画像都有资格挂进来的，比如安泰和的前任就没有出现在这里。 跪坐在最前面的那张蒲团上，安泰和抬起头看向挂在正前方的祖师爷像，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这是一个面相清癯的老者，鹰钩鼻在瘦削的脸上本就显得极其不协调，而画像上他的鼻子顶部还长出了恐怖的青灰色肉冠，看一眼都会San值狂降。天利教祖师爷双手平举，左手握着一根箭矢，右手握着一道闪电，姿势如同被钉上了十字架。 “呜……”一张狰狞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安泰和的脖子上，将皮肤撑起老大一块，还做出张口撕咬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破皮肤冲出来似得。他死死地咬着牙齿，瞪大了眼睛坚持看着祖师爷的画像，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也顾不上擦。 皮肤下躁动的脸孔不止一张，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被安泰和容纳进身躯的灵体，而他的身体便是这些灵魂的囚笼。为虎作伥，大概就是安泰和体内这些灵体的状态，他们当然也渴望解脱，在安泰和受伤虚弱的时候会造反发难，但在他恢复强大的实力之后又会死心塌地为其效劳。 天利教传承下来的术式霸道无比，强行奴役这些灵体为自己提供力量，但因为身体与灵体不协调，每个灵体提供的力量非常有限。他们想要边的更强就只能不断纳入新的灵体，然而随着融入己身的灵体越来越多，主客体之间的强弱关系也会发生改变，当自己的身躯再也禁锢不了这些灵体时，就会发生金大津那种被活活炸成碎片的悲剧。 能够快速获得力量的情况下，谁又抵挡得住走捷径的诱惑呢，就连双生院中都有一些被膨胀的野心或者复仇的执念控制的人，放弃双生术转修天利教这种急功近利的术式，只不过最终的结果都不太好就是了。 观想祖师画像之后灵力渐渐稳固，躁动的灵体被压了下去，但安泰和却非常惊慌，因为原本在画像中凝望着远方的祖师爷忽然低下了头，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另一边，高似道回到安岩的出租屋之后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钻进被窝就直接睡觉了，心大得不行。虽然他凭借出色的心智和物理知识，成功击退了袭击者，自身还没受什么伤害，但巨大的压力却让他在精神上十分疲劳，几乎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似道发现OneRoo里只有他一个人，冰箱上有崔海娜贴的字条，说她去健身房健身了，早餐给他做好了在冰箱里。他并没有打开冰箱，径直走进洗手间的高似道用冰冷的自来水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出来吧，我知道你一定在的。” “早上好。”镜子里的高又帅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成熟了不少。” “你欺骗了我。”哪怕压低了声音，也依然听得出高似道此事十分愤怒。 “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高又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你曾经说过的，我们之间的交易是我向你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就给我四十九天的生命，但你似乎并没说过，每次交易中都要一次性收取三个灵魂！”高似道本来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边的蹊跷和这个镜中恶魔有什么联系，吴寒星的出现以及噬元里美的状态，他都以为是别人的过错，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切的根源居然在他自己的身上。 高似道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那场关于郑吴里的梦中少了一个人，但他一直以为少的是吴寒星这个制造梦的人，当他再次审视之前的一切才后知后觉，少掉的灵体不是吴寒星的，而是她女儿郑舒菲的。李永振的事件中也出现过三个灵魂，然而他一直都认为是两个，忽略掉了其中一个，不然肯定早就发现问题了。 “吴汉民的灵魂献祭给了你，吴寒星的灵魂在我的钱包里，那么郑舒菲的灵魂呢！李永振的灵魂献祭给了你，水库里那个红衣女人的灵魂在噬元里美的身体里，那么小猫的灵魂又在哪里？”可惜手不能伸进镜子里，不然高似道一定会揪住对方的衣襟，“她们都是无辜的，应该进入轮回，而不是留在现世受苦。” “真是个可爱又天真的家伙，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身上莫名出现的力量是哪里来的。”高又帅并不觉得自己欺骗了高似道，他只是隐瞒了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没有专门说出来而已，“你的力量和恢复能力都来自于郑舒菲的灵魂，而你猫一样的感知就更不用说了。” 小孩子的力量相对于他们自身来说是非常大的，仅用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而他们的恢复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也远超成年人，小孩子摔一下根本没事，成人绊一跤都可能骨折。至于猫的感官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夜视、嗅觉、反应力还是平衡感，都远远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高似道沉默了，他很想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不需要这些，却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现在的他已经麻烦缠身，天利教的混蛋随时可能上门来找麻烦，若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连自保都做不到又谈何保护别人？ “不要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也别再问这些愚蠢的问题，想要活下去就该多学学我，做一个直率的恶人，而不是当个多愁善感的死人。”高又帅说教完之后将用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就消失不见了，镜子里的是满脸错愕的高似道本人。 “OPPA睡蒙了吗，怎么站在卫生间里发呆？”崔海娜办的是年卡，只要没有课就会去健身房打卡，按她自己的说法是要把本给捞回来，今天照例去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又对着镜子做了拉伸就回来了，结果进门就看到高似道扶着洗脸台一动不动，似乎在照镜子。 “啊，拿斯索斯的故事不知道吗，我不是发懵，只是被自己帅气的脸庞迷住了。”高似道揉了揉僵硬的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以他现在的听觉能力，崔海娜在楼下他都能通过脚步声听出来，刚才是想事情走神了，才会发生人都开门进来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 “嘁，OPPA别自恋了，把我给你做的三明治热一下吃了吧。”崔海娜已经在健身房洗过澡了，回来就直接换衣服，“对了，OPPA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昨天买了那么多衣服回来，东大门的衣服那么便宜的？” “昨天工作的时候衣服破了，老板给送了几件换身穿的。”东大门的衣服就是再便宜，也不会亏本出售的，就拿双面呢的羊绒大衣来说，面料本身的价格放在那里，做出成品又能便宜到哪里去呢？羽绒服也差不多，只有T恤这种看似便宜的衣服，售卖价格和实际成本之间的差距才最离谱。 “什么老板这么大方？弄得我都想去上班了，不过她们就招一天的零时工，OPPA不能成为正式员工太可惜了。”时薪两万韩元的事情崔海娜是知道的，对于打零工的学生来说价格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每天都去干八个小时，一个月就四百八十万韩元，这比许多大手企业的新入职员拿得都多了。 “没什么可惜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今天你应该没什么事情吧，我们待会儿去建国大学的宗国市场买点东西。”农历新年就要到了，身在异乡高似道没法与家人团员，但多少还是要自己制造一些年味，他可正好可以借此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好诶，中午去吃火锅如何？”作为一个本质吃货，崔海娜的胃确实很小，但却非常喜欢品尝美味的东西，哪怕只吃一点也会很开心。 “行。”高似道昨天拿到手的可不是十六万韩元，足足有三十万韩元，够他霍霍一段时间的了。 极限打工 第六十章 这是经验之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意是指要灵活地面对问题，但现在这个事事讲究超前部署的社会中，听上去就非常有“犬儒”的意味了。对于可能到来的报复，高似道也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他对敌人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都不知道从何准备起。 既然拿不出对策，索性也别多瞎琢磨，反正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首尔号称国际化的大都市，甚至还说差不多一半的涵国人都住在这里，被吹得都快上天了，然而连Alpha+级别都评不上，全球城市排名就没进过前二十，首先这面积就跟真正的大城市没法比。 从安岩洞到儿童大公园，坐公交车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这段距离相当于在蓝鲸城从马府西街坐到白马湖公园，但只有二十分钟的话，高似道觉得自己可能还被堵在大行宫门口，“真是见鬼了，这些大学生都不用回家的吗，寒假都放多少天了还是一堆人挤在路上。” “不是不用回家，是全首尔的大学生都爱往这里凑，位置好嘛。”建国大学一带之所以繁华，并不完全是因为北边的小宗国城，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也是个重要的因素。这里差不多是首尔的正中间，不管从哪个区过来花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年轻人为了社交方便才喜欢在这里碰面。 若从高丽大学去新村，动辄需要一个小时，来建大却连半个小时都不用，学生们当然更愿意来这里消费。首尔大、延世大、成均馆、汉阳大、东国大……在建国大学周边总能看到各所学校的校服，也算是首尔的一大奇景了。 “先去吃午饭吧，不然待会儿手上拎一大袋东西去吃饭不太方便。”说是要早点出来，但崔海娜对着镜子化妆又是一坐个把小时，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儿了，高似道觉得先去吃了午饭比较好，待会儿散步购物正好可以消食。 “好啊。”本来两人是要去少城公子的，地道川味而且环境也可以，但一走到门口差点被人浪推个跟头，外面排队都排到隔壁去了。涵国人最爱跟风，这段时间赶上麻辣大潮，几家连锁火锅店天天爆满，崔海娜只习惯别人等她，却不喜欢她等别人，所以拉着高似道继续往长街里面走，去了以前经常光顾的福满楼。 福满楼在留学生的群体里非常有名气，因为是自助的形式，而且除了肉片、肉卷、火锅丸和各种新鲜蔬菜之外，这里还会提供一些诸如炒肉丝和烧排骨之类的家常菜任顾客随便吃，所以性价比非常高，深得手头拮据却又嘴馋的学生党喜爱。 福满楼的一层也有人在排队，不过比起少城公子门口的就少了许多，高似道和崔海娜大约等了五分钟，就看到一桌人吃完出来了。但人家之前是五个人坐的六人桌，他们却只有两个人，店家便希望让后面一组人多的先进去入座。 “我们是一起的，四个人怎么就不能坐六人桌了？”商家追求翻台率完全可以理解，很多餐厅都分双人桌、四人桌、团体桌的，不过就在高似道准备大度一回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冒出两个小姑娘，不满地和老板叫嚷。 “这……是啊，我们四个人是一起的，老板你怕是误会了。”高似道非常有眼力劲儿，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也是不愿意等，想要跟他们拼桌。由于是按人头收费的自助火锅，不会在账单上产生纠纷，所以他顺着说了下去。 店老板又不是傻子，他之前明明就没看到后面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我怎么看你们分两拨来的？” “我哥跟我嫂子每天都很闲的，但我们俩是下了课才能过来，分成两拨有毛病吗，没毛病吧？”小姑娘身上有股古灵精怪的气质，特别招人喜欢，同样的话她说出来就很可爱，换个颜值不行的就很欠揍了。 “老板，生意怎么做不是做，我们四个人一起的，你就说给不给大桌子吧。”高似道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摆出“爷又不是非得在你这儿吃饭”的表情。 “行，四位里面请，二楼包间。”店老板手一抬，就把四个人往里面引，让服务员接手了。 福满楼一共有三层，但一楼大厅和二三楼是完全分开的，因为楼梯不在里面而在户外，要绕到店后面才能上楼。所谓的包间就是水泥墙隔开的一小块区域，完全没有私密性可言，不过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出来谈事的，并不在乎就是了。 “谢谢两位了，我叫宋雪琪，这是我室友叶慕华。”一直在说话的女孩给人一种很自来熟的感觉，和她身边那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用客气，我叫高似道，这是我的室友崔海娜。”高似道刚说完就感觉有人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某人冲他翻了个白眼，玩过欧米小黄油的都知道Rooate是什么意思。 “高哥居然也是宗国人吗，你的韩语说得也太好了，根本都听不出来口音。”宋雪琪之前排队的时候听到高似道跟崔海娜说话时全程都是韩语，而且没有半点外国人的奇怪的腔调，还以为他是首尔本地人呢。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高似道扯了扯嘴角，相当一部分宗国人都是这样，在国内看到外国人说汉语就“哇，你汉语真好”，在国外看到中国人说外语就“哇，你外语真好”，然而韩语说得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当然是夸你拉，高哥。”宋雪琪可能是在涵国呆的时间长了，主动站起来给高似道和崔海娜倒水，她旁边的那个却一动不动，只会瞪大了眼睛放空，要不是自己会走路，还以为是谁把玩偶抱进来了。 尽管宋雪琪说话时没有特别明显的儿化音，但她张口就喊哥儿的习惯还是比较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听口音宋小姐是白鲸人吧，我是蓝鲸的。” “诶，叫什么宋小姐，喊我雪琪就行了，我确实是白鲸来的。”宋雪琪明显是自来熟，不仅性格开朗落落大方，嗓门也比一般的女性大得多，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爽朗，和她娇小的体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哥是跟嫂子结婚了留在首尔定居的？” “还没结，快了。”高似道瞥了崔海娜一眼，笑着回答道。 “你们说什么呢，也带我听听呗？”崔海娜还不至于吃一个小女孩的飞醋，但是这边光是聊得火热也就算了，全程还都只说中文，让她非常没有参与感。 “就是聊聊家常，问一问家是哪儿的。”刚认识的人聊地缘是非常正常的，尽管出了国都是一家人，但同乡还是会感觉亲近一些，高似道是这一桌唯一的男性，按着肩膀让想要帮忙取菜的宋雪琪坐下，主动去拿吃的。 一直在发呆的叶慕华，看他要去拿肉立马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还好家里有只不会叫的猫，高似道被这样盯着盯习惯了，主动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把她让到了自己的前面。 再回到桌子前的时候两人手上拿了一堆肉，虽然这些肉片早上用机器切好后就放在冰柜里，已经冻得很结实了，但能有的吃就已经非常不错，毕竟价格在这里。高似道刚坐下，就看对面的宋雪琪眉飞色舞地冲他笑，“嫂子告诉我，说哥还是高丽大学的博士呢，学习一定很厉害吧。” “嗐，就瞎混。”高似道难得地谦虚了一把，靠混当然是混不成博士的。 “雪琪还是偶像练习生呢，她所在的立方娱乐可是大公司。”崔海娜对偶像完全不感兴趣，平时就看看美剧日剧，但生活在首尔的娱乐氛围之下，就算不想了解有些事情还是会知道，因为身边谈论的人太多了。 “Cube嘛，我知道，几年前就上市了的娱乐公司，在清潭洞有办公楼，实力确实相当不错的。”KRX的标准不高，但也是相对于其他交易所来说的，能够上市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对于涵国的娱乐公司高似道专门坐过了解，前阵子娱乐产业泡沫的时候，张成武在里面赚了不少钱。 “你们住在清潭洞吗？”这下轮到崔海娜惊讶了，来首尔的女人哪个不想住在清潭洞？ “怎么可能，我们的宿舍在汉南洞，虽然地利位置还可以，不过房子只是非常老旧的那种住宅，还只能住半地下。”宋雪琪要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明星梦乡，肯定受不了如此差的居住环境，但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也没什么。 “你们不是偶像练习生么，这里有障碍的人也能做歌手了？”高似道的目光扫过叶慕华，然后往自己的脖子指了指，意指她是个哑巴。他们说汉语不开口还可能是听不懂，毕竟她也有可能是东南亚那边过来的，可身在首尔却不会说韩语就奇怪了，外国人想以K-pop偶像身份出道，最先要学的就是韩语。 “呀，谁有障碍了。”叶慕华有点三白眼，宋雪琪瞪人的时候是娇中带俏，她瞪人就让人很容易产生恶感。 “哥，她只是有点认生，熟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是个特别活泼挑破的家伙。”宋雪琪只比叶慕华大了一岁，按农历算其实还是同岁亲故，都是属兔子的，但在外面她的表现却成熟了很多。 崔海娜是嘴馋的小鸟胃，每次嚷嚷这要吃好东西但素来浅尝辄止，吃火锅也不例外。剩下的三个人胃口都很大，高似道原本的饭量就不小，经过吴汉民那件事后吃得就更多了，而两个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还要进行高强度的舞蹈练习，难得出来吃顿火锅便敞开了吃。 “呀，肥婆，你再往肚子里面塞东西会爆掉的。”高似道见过很多暴饮暴食的例子，像叶慕华这个吃法明显是报复性地进食，应该是平时被公司管得太严了，逮着机会就没节制地大吃大喝。 “对个女孩子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谁是肥婆？”叫胖妞还勉强能接受，但肥婆起码得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妈，叶慕华当场就把脸拉得老长，“我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吃多少你管得着么？” “我是担心你待会儿走不动路，雪琪还要扶着你回汉南。”就算是来吃自助，也不能这么个吃法，肉是老板的，可身体是自己的。 崔海娜哼了一声，她确实听不太懂中文，但是她能读懂空气。 某人从来不是针对谁，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他只是对男女一视同仁而已，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在某些平时受惯了优待的女性眼力就变成他不绅士了。当初她自己想走后门，在课题作业的报告书上得到通融，毫无疑问是有错的一方，但事情传出去她的问题没人在意，高似道反倒多了个“高似Dog”的绰号。 两人最开始可以说是冤家的关系，在现车馆的楼梯上碰面了都不愿打招呼，但接触得多了她反而被这份正直所吸引，然后主动表白确定了关系。比起旁边自来熟的宋雪琪，她倒是觉得这个姓叶的比较危险，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我们待会要去宗国超市买点年货，就先告辞了。”高似道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都是因为四个人里有三个特别能吃才坐了这么久，再坐下去估计店员就该丢白眼了，“我们分开结账，待会儿别多给了。” “哥，你们也要去买年货吗，正巧我们也要买点东西，稍坐一会儿一起走吧。”宋雪琪她们公司的员工放了一天假且跟周末连着休，所以她们也等于有了三天假，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就想多买点吃的回去在冰箱里塞着。多个人生前辈比较不容易踩雷，而且跟大学里的环境不同，她的身边老乡并不是很多，遇上合得来的同胞就想多聊聊。 高似道看向崔海娜，确认了她的眼神之后才点头，“行啊，不过你们要快点。” 极限打工 第六十一章 好像又被骗了 高丽大学附近也有几家宗国超市，但是卖的东西种类不多，远不如建大这边宗国城的超市货品齐全。三个吃货站在副食品的货架前不愿离去，用韩语不断地交流着，高似道只好自己去挑选春联、封门钱、八卦镜之类的小玩意儿。 搁在俩月之前，他对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任何兴趣，贴着“出入平安”却出了车祸的例子在网上看得太多了，一张纸还真能消灾挡厄啊？搞几个装饰品在家里放着肯定也管不了什么用，然而最近的经历却告诉他，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似道翻来翻去，居然看到放春联的地方还放着几块木板，上面分别刻着神荼、郁垒这两位门神的形象，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这些桃符论对装在包装袋里，跟春联是一样的挂法，这年头国内都很难遇上有卖桃符的了，没想到海外的宗国人却还坚守传统，“老板，你这桃符正宗吗？” “肯定正宗啊，不是桃木的不要你钱。”老板做了这么多的生意，当然知道顾客最在乎的是什么。 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都知道，桃树压根就长不成材，即便被砍下来也只能拿去当烤肉的燃料，哪怕这儿卖的桃符是拼合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因为桃木锯出来也很零碎，“得了，这些加一起，老板你算算一个多少钱。” 人与人之间确实有一见面就心生好感的情况存在，但刚认识两三个小时就变成朋友的并不常见，一起来超市买东西只是恰巧而已，各自结账之后高似道和崔海娜就跟两个小姑娘告别了。 “OPPA是不是舍不得人家走啊，告别的时候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刚才在超市门口分别的时候，这混蛋和宋雪琪又是鞠躬又是挥手的，就差没在路边啃一会儿了，她可全都看在眼里了。 “你这女人真有意思，吃了醋连文化水平都能提高，还用上四字成语了。”没错，依依不舍在涵国也是成语，平常人们也会说，但从崔海娜这个文化界的塔克拉玛干口中冒出来，有股浓浓的违和感。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是不是偷偷跟人家交换过KakaoTalk账号了？”崔海娜哼了一声。 “天地良心，我是那种随便的人么？”高似道当场打开手机在崔海娜的眼前晃了一下，给她看自己的KakaoTalk好友通讯录，如果有新添加的好友上面会显示的。他就差指天画地发毒誓了，毕竟和女人交换联系方式干嘛还要偷偷地换啊，他光明正大地和宋雪琪加了微信好友…… 怀里抱的一堆零食都是某人给结账的，崔海娜鼓着腮帮子看了他一会儿就消气了，跟个小丫头片子置气实在犯不着，首尔这么大，以后未必还有再见面的时候，“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回到安岩的OneRoo，一打开门崔海娜就惊讶地看到噬元里美正盘成一团躺在旋转椅的坐垫上，家里并没有被小猫翻乱，连床铺也是干净整洁的，可她明明记得走之前某人拎着命运的后颈皮把她塞进笼子了，“里美是怎么出来的。” 高似道当然知道，变成水流出来的呗，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估计是自己用爪子把笼子上的门栓给挠开了，小猫小狗的智商都不低，可别小看它们。” “我们里美真乖。”崔海娜很容易就被说服了，压根没在这方面多想，一把就将睡得发懵的噬元里美抱了起来，放在鼻子前拱了两下。只可惜小猫并不领情，嫌弃地扭过了头，挣扎着跳了下来就跑到高似道脚边蹭他裤脚，还用尾巴在他小腿上挠来挠去。 “呀，你这个小三也太嚣张了吧，信不信我找闺蜜来打你一顿？”崔海娜被气得直咬下嘴唇，光是自己的爱被分走一部分就够让她恼火的了，关键这破猫也对她爱搭不理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第三者，插在他跟高似道中间。 “谁让你在家也只顾着躺在床上看美剧，像我一样多逗逗她，多给她喂吃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高似道伸手将猫捞起来抱在怀里，才带回来喂养了几天而已，噬元里美就重了不少，明显能感觉到份量和之前不同，“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 “OPPA好好说话，怎么还唱起来了。”崔海娜一边说着，一边把羽绒服挂在了架子上，换好居家服后又是大字型往床垫上一躺，一个每餐吃得比猫还少，却还坚持健身的人是如何保持体力的？答案就是平时尽量躺着，“今天电脑还是不需要用吗，那就给我看剧咯。” 趴在床上看剧固然很爽，但是总压迫着胸口对身体似乎不太好，而且高似道的笔记本电脑是173英寸的屏幕，比她的102英寸的IPad要大多了，分辨率也不一样。如果高似道不写论文不用电脑，她就会拿他的电脑追剧，登陆271、Netflix那叫一个熟练。 “你拿去用吧，只要别乱看我邮件就行。”很多涵国的学生特别喜欢在电脑上安装PC版的KakaoTalk，这样参加组别发表的时候可以远程讨论，即时更改文件即时发表意见，但他身边其他国家的人比较多，所以习惯了用GoogleDrive，这样也不怕崔海娜通过他的聊天软件了解的裴敏静和那些奇怪的事情。 电脑的密码只是对外人设的，防止坏掉的时候送去修，再发生陈老师那样的悲剧，崔海娜一直都知道高似道电脑的密码，飞快地键入之后就进入了桌面。熟练地打开某论坛之后，她点了个链接开始下载盗版片源，她也想做个好人，但她没得选。 在涵国，盗版播放的问题比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严重，因为涵国使用的语言实在尴尬，人家各大正版平台上最新出的一些作品确实有韩语字幕，但之前经典老作品却没有，像她这种英语渣就只能去看字幕组做的盗版。 一连点了好几个链接，然后选择了当前任务全部下载，尽管汉语的口语差得不行，但汉字她认得不少，毕竟高考的时候要考的。在高似道的指点之下，她早就掌握了迅雷的使用方法，这比涵国的下载工具好用得多了。 “叮！”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弹框，正在浏览论坛的崔海娜定睛一瞧，这视频好像不是她下载的，名字是一串里面夹了好多句号的英文，看着似乎是几个人名字，还有Brazzers的字样。英语不太好的她，以为是时尚芭莎Bazaar的录影棚大片，“OPPA你就去东大门干了一天零工，怎么还对时尚感兴趣了，居然下载时尚芭莎出的大片？” “时尚芭莎？”高似道挠了挠头，他怎么可能会下载那种东西，这女人肯定……脑海里出现时尚芭莎的Logo之后，他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那是他好几天前偷偷下载的视频，这么些天没用电脑都给忘记了，赶紧出言制止，“你千万可别点开来看。” “噔噔，噔噔，We’renostrangerstolove，youknowtherulesandsodoI……”熟悉的曲调回荡在狭仄的OneRoo里面，放在平时高似道肯定已经破口大骂了，怎么总有喜欢骗人的混蛋，但现在他只想谢谢瑞克大爷救他狗命。 “E，OPPA以前不是下载过这个音乐视频吗，怎么又下了一次？”崔海娜就奇了怪了，她在高似道的电脑里不止一次翻到过这个视频，而且每次的文件名还不一样，这里面一定有她不了解的猫腻。 “这个是高清重置版，我这么喜欢这首歌，下载来欣赏一下很合理吧？”高似道揉了揉僵硬的脸庞，昧着良心解释道。 “是很合理……我信你个鬼。”崔海娜白了他一眼，继续翻论坛找美剧了。 高似道冷静下来也有点苦恼，现在的笔记本屏幕只有60Hz的刷新频率，他短时间内看看没有大问题，可开学之后每天要对着这台电脑坐四五个小时，一直看幻灯片模式估计能被闪得癫痫发作。换电脑是要钱的，而且搞分辨率的屏幕只会出现在高端游戏笔记本上，价格绝对不会便宜，这笔钱也不知道从哪里出。 电脑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刚买回来的桃符、八卦镜先得挂起来，贴在门外估计房东会有意见，但房间里的墙面又不能打洞，他只好用吸盘钩子挂在了玄关的墙上。不知怎么的，挂上去的一瞬间他感觉屋子里便阴森了不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大长腿的佳慧从转角处冲出来似得。 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看到自己买的桃符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定要去仁川找那位据说很灵验的神婆来着，结果一直都没去成。主要是他在伍馨香病院里把那张符咒给用掉了，之后就一直再没想起来，现在回过头去一想，自己很有见见那位神婆的必要，人家是有真本事的，“海娜，明天我们去仁川玩一玩如何？” “OPPA是被勾起了思乡情吗，在建国大学的小宗国城没逛过瘾，要去仁川的大宗国城继续逛？”崔海娜把耳机摘了下来，说实话她也有点想家，都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回去了，不过高似道答应了会在过年的时候陪她回大邱老家。 “去吃中餐，就问你去不去嘛。”高似道很明白该如何控制一个吃货。 “去，当然要去，OPPA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崔海娜回应道。 接连累了好几天，终于可以休息的高似道在网上查了查小纸条上的地址，便扔开收集沉沉睡去了。崔海娜没有开灯还插着耳机，并不影响他的休息，不过睡得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感觉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起来，努力想睁开眼皮都做不到。 高似道心里一惊，因为他察觉到今天居然没有被吴寒星拉进那场被大雪笼罩的梦中，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从小拇指到眼睛皮，他尝试了身上所有的部位，想给自己的身体按下重启键，这份努力很快得到了回报，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因为人在床垫上躺着，他的视线是朝向斜上方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崔海娜跑着膝盖裹着毯子坐在旋转椅上的背影，电脑屏幕发着闪动的荧光，应该还在看电视剧。视线渐渐往下移动，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头乌黑却晦暗的长发，还有中分处苍白的头皮，一个女鬼居然趴在他的下面吸他的阳器……不，阳气。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高似道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里面的鬼明明是从嘴巴吸阳气的。 “OPPA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梦话？”因为是深夜的关系，崔海娜把视频的声音调得很小，清楚地听到了高似道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回头看他是睡着了在说梦话，还是没睡着在发牢骚。 “没有，就是被鬼压床，有点吓到了。”人家只是形容那种动弹不得的感觉，而高似道是真的被鬼压了，他说被吓到也不是在撒娇，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LSP宁采臣一样见了色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我忽然忘记公交卡塞哪里去了，得找找。”刚才崔海娜回头的一瞬间吴寒星就消失不见了，高似道随便找了个藉口，从扔在一边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打开之后一看，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吴寒星居然已经回到了小卡里，但早上看她还是低着头一副要Cos伽椰子的样子，现在却变成了偏过头看天的无辜模样，仔细一瞧甚至还鼓着包子脸，你可是女鬼啊大姐。 昨天夜里他想尝试一下吴寒星的能力是不是随时都可以使用，然而躲在洗手间里怎么呼唤都没有，甚至打躬作揖苦苦哀求也没得到回应，现在想来应该是没有灵力再给他加持冰雪铠甲了。女鬼嘛，吸人阳气很正常，高似道一直都觉得自己比那些涵国娘炮阳刚得多，果然连女鬼都青睐她。 极限打工 第六十二章 问问看图个乐 地铁六号线是一条非常方便出行的线路，整个首尔的北部城区都被这条橙色的线串联了起来，从这里去仁川只需要在孔德站换乘一次就行。然而高似道每次搭乘这条线去空港时，都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让他分外不爽。 首尔和东京都这两座城市里的年轻人一般都很压抑，在地铁上经常能看到她们疲惫又沉默的身影，然而身边若是有个白人朋友，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有白人朋友陪着，也必须是白人朋友陪着的时候，她们似乎获得了什么特殊的许可一样，拽着英文说话的嗓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肢体动作也会变的十分浮夸，用全身演绎着什么叫“米国派”，恨不能有舞台给她们站上去表演一番才好。 在宗国也不是没这种情况，东部沿海地区某国际化大都市里也经常能遇到这一挂的，尤以女性为多，不过并没有首尔以及东京都的这么普遍而已。高丽大学所在的安岩洞可能是太村了，几乎不存在这种情况，而往西边过去一点到了三角地带站和汉江镇站，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起来。 上车之后高似道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丝毫都不顾及旁边人感受的红脖子，他没好气地揪着背包肩带把对方拎了起来，“文化低看不懂字没关系，你连图也看不懂吗，这是孕妇爱心专座，你一脸的大胡子也是孕妇？” “呃，我……”坐得好好的被人从座位上拎起来，是个人都忍不了，而且白人在首尔当惯了仌，什么时候受过这个鸟气？推了高似道一把，当场就要发作。然而随后抓到肩膀上的那只大手死死扣着他的肩胛骨，就像是只铁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加上自知理亏不想因为一点小事上新闻，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什么，灰溜溜地离开了这节车厢。 “老婆你快坐下，可别累着宝宝了。”把人赶到一边去之后，高似道立马换了张脸，拉着崔海娜就把她按到了孕妇爱心专座上。看到他这番举动后，围观路人的目光也从原本的“你怎么敢对我们的爸爸这么凶”，变成了支持和理解。 “谢谢老公。”崔海娜心里尴尬得要死，但这时候也只能顺势坐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肚子，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虚弱微笑。既然决定演了就肯定是要演全套的，总不能拆男朋友的台说她其实没怀孕吧。从安岩站坐到仁川得一个多小时，这么久全站站着小腿上就该长肌肉了，女人对这个可是非常在意的，。 周五的下午地铁上乘客还挺多的，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因为没有位置，已经拉着手环站了挺久，看到这边发生的一幕后恨恨地用手包砸了一下自己男朋友的后背，“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窝囊废。” 坐在位置上的崔海娜忍不住想，如果她们真的结了婚，如果她们真的有了孩子，眼前这家伙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仁川宗国城的节日气氛比建国大学那边要浓厚得多了，不管老板是不是宗国人，几乎每家店铺的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处处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这样的场景我只在Jackie演的电影里看见过。” “你说《尖峰时刻》么？”高似道记得龙叔的很多电影都在唐人街里取过景，比如《红番区》、《新宿故事》、《福星高照》等片中都出出现，但最经典的还数《尖峰时刻》系列的洛杉矶唐人街。 “记不清了，我就随口一说。”崔海娜吐了下舌头，她每天都在往脑子里塞入海量的信息，不过其中一大半都是271的广告和美剧论坛的奇怪招商板块，小时候看的电影到现在哪里还能记得起来。 高似道在米国也生活过很多年，仁川的唐人街跟纽约唐人街有很大的区别，这里的侨胞大多是从山东和辽宁过来的，而纽约的侨胞大多是从福建和广东过去的，生活方式可以说完全不同，“仁川唐人街其他都还好，就是吃饭太贵了，可能把自己当旅游景点了，没想着做第二次生意。” “不是说这里的中餐最正宗吗？”崔海娜从小大到听人说的都是这样。 “正宗个鬼，那是十几二十年前了，现在的老板都是二代乃至三代侨胞，说得再直白一点他们全都是涵国人。”高似道又不是没来过，到首尔求学的最初两年他经常过来，慰藉一下思乡之情，可是回回都是失望而归，渐渐地也就没了再来的欲望。 “那你还大老远地拖着我过来？”崔海娜翻了个白眼，来是一个多小时，回去又要一个多小时，有这时间还不如躺在床上看看电视剧。 “这不是最近总在家里做那什么，担心教坏了隔壁雅琳那丫头嘛。”他们是下午坐车来仁川的，在网上预订了一个民宿准备过个浪漫的二人之夜，省得在家办事早上又要被千雅琳哐哐砸门抱怨，“都怪你声音太大。” “嘁，我那只是为了照顾OPPA你脆弱的自尊心，才叫两声应付一下的。”来自大邱热情似火的崔海娜把头一昂，好像这么久以来都是她让着高似道一样。 “行，你等着，今天不让你哭爹喊娘我把名字倒过来写。”高似道本来肯定是没这么大底气的，但高又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他强化了一波，现在的他感觉就好像被安娜老太婆扎了一针似得，就是有股上去送的冲动。 仁川的几家所谓的名店，做出来的中餐花里胡哨，但味道却被“改良”得一塌糊涂，不伦不类的让人难以下咽，就这样价格却卖得比首尔都高，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可能也有特别正宗的店，只不过实话实说，高似道暂时还没遇到过。 晚餐让人失望，民宿却超过了之前的预期，两层的小楼虽然面积不大，上下加在一起也只有四十几个平方，但布置得非常有格调。卧室在二楼，床前挂着一块白色的幕布，可以通过投屏播放手机上的电影，依偎在一起看看爱情片简直是一大享受，“难得来一趟仁川，出去转转吧，回来的时候再买两听酒。” 一楼的冰箱里有房东放的饮料，并且贴了字条说饮料全都免费，可以随便喝，但里面实际上也就两听可乐两瓶矿泉水而已，300l的可乐对于小女生来说足够了，但对高似道来说就跟口服液差不多，一口就闷下去了。 “OPPA你得记着路，我只要出了门就找不回来了。”空间感差到一定程度，正常人是很难想象的，别说看手机上的地图找路了，就是开着导航模式崔海娜都能把自己绕晕，所以她平时只在高丽大学的校园附近活动，离开安岩就得找别人陪着。 “放心吧，我又不是你。”崔海娜前一次靠托业的经历，用噩梦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知道她是路痴所以高似道特意提前一天带她去考场“踩点”，结果第二天她过去之后又找不着路了，偏偏人比较腼腆不好意思问路。最后还是高似道给她出了个主意，在路边拦辆出租车，让人家把她送到考场指定的那栋楼下才勉强赶上。 因为见识过了双生院的厉害，高似道对吴汉民隔壁那家老太太说的“菩萨姐姐”并不怎么上心，但便签上的地址他还是记了下来。今天出门前在Naver地图上找到了地方，预定的民宿就在对方营业的“道场”不远处，步行过去不足十分钟。 “海娜，这边有家占卜店，我们要不要进去算命？”高似道是故意领着人往这边走的，但他一路上表现得都很自然，就像是刚好路过然后偶然产生了兴趣一样。仁川的巫婆神汉比首尔还多，开“道场”做生意的也多，比之钟路还要繁荣，所以在路边见到这样的地方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OPPA你是真的变了，最近忽然对教堂产生兴趣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主动提出来要算命，难道是被人夺舍了？”崔海娜记得以前有一次去首尔森林大公园搞MT，一个学妹缠着某人传教，他差点当着众人的面翻脸，现在却告诉她说想算命。 “这不是最近一直不太顺嘛，去问问看，图个乐呵。”高似道揉了揉鼻子，还好他女朋友是个傻白甜，不会刨根问底好奇心过甚，不然很多事情早就暴露了。 “那就进去看看，希望要价不会太高。”崔海娜有点被仁川的物价吓到了，之前的晚饭味道不怎么样，却花了在首尔两倍的价钱。 掀开帘子走近店里，只见一个说老不老说小不小的女人盘腿坐在土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绿色和红色相间的韩服，头上还扎着古怪的头巾，一看就是个跳大神的好手。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随机又把眼睛闭上了，“可有预约？” “师傅，我是首尔安岩洞的金夫人介绍过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预约了，不过高似道觉得这女人说什么预约，纯粹就是在往脸上贴金，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像是生意很好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叽里咕噜……原来如此，我已知晓，坐。”女人掐这手指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就露出恍然的表情，似乎是算出了高似道的来历。 金氏在涵国是仅次于李氏和郑氏的大姓，在首尔被人叫金夫人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高似道就是出于这一点才瞎编了个金夫人出来，待会儿哪怕对方问起，不管他怎么描述都总有一个金夫人符合。占卜利用的是巴纳姆效应，而他就是反过来利用这个效应来套路这个算命的女人。 “师傅，我……”高似道准备开门见山，直接问问对方符咒怎么卖，他想买一些会去防身，结果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等等，我来算一算，你来这里肯定是遇上了麻烦。”神婆摇了摇手里挂着铃铛的树枝，煞有介事地说道。 高似道心说你这些不全是废话么，没有遇上麻烦的人谁会没事儿跑来算命，单纯的爱好者在家玩玩塔罗牌不香么？ “我能看到火，也看到了水……”神婆继续装神弄鬼。 “是，没错。”要是不懂内情，高似道说不定还真能被她给套路了，认为火跟伍馨香病院有关，水跟废弃水库有关。然而他早八百年就知道算命的都是一个样，通过模糊的描述和高超的话术引导别人自己把故事讲出来，然后装得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她算出来的。 因为她们这些巫婆神汉从来都不会先提钱的事情，所以很容易获得他人的信任，而算命其实也是双向选择，能花钱找到摊子上来的人，必然都是多多少少有些相信的，不信这些的压根就不会往跟前凑。 裴敏静只是闻了闻，就知道自己曾经接触过怨气很大的灵体，虽然现在吴寒星的灵体怨气消去了大半，但不可能一点问题都不显现。这神婆一直没反应，只能说明她不具备察觉灵体存在与否的能力，这让高似道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我最近好像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希望求师傅给一张辟邪镇鬼的护身符，价钱好说。”既然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那高似道只要确定了这里的符咒和他从墙上揭下来的是否一样，就能知道是不是还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金夫人跟你说符咒的事情了？”神婆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先前装神弄鬼的表演套路都收了起来，“这可不好办啊，我们师门的独门镇鬼符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 “我知道规矩的，得加钱，是吧？”只要确实能得到之前的那种符咒，高似道就算花一点钱出去也是愿意的，无非多给点钱而已。他了解过吴汉民生前的经济状况，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醉鬼都能消费得起，没道理他会消费不起。 极限打工 第六十三章 呼叫极恶中队 崔海娜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她问题少，哪怕高似道进来之后的表现很值得怀疑，完全不像是恰好路过临时起意，说的话也叫人不着头脑，她却没有当场发问，准备回去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这一脉的镇鬼符所用材料非比寻常，五万韩元一张不二价，只是收你个工本费，可别嫌贵了。”巫婆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她这是打开门做生意，不愿意买可以走，没什么加价不加价的。 好家伙，高似道直接就是好家伙，在别处的寺庙或者道观求个护身符，两千韩元都算贵的了，这老女人开口就是五万韩币。真正让他直呼好家伙的倒不是这价格，而是他清楚地记得吴汉民家中一整面墙都是符咒，加起来怕是不下一千张，全都从这里买的话岂不是花了好几千万韩元？ “只要能有用，就不嫌贵。”高似道爽快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成新的新师任堂，这是他下午搭乘地铁之前刚从学校后门韩亚银行ATM取出来的，打开钱包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钱包里的小卡，上面的吴寒星已经从四十五度角看天，变成了低着头以长发挡住脸，“不过贵派的镇鬼符是什么模样，还是先让我看一眼才能放心。” “这位先生，你这是在说外行话了，我们这一脉传承下来的镇鬼符可不是糊弄人的玩意儿，需要开坛做法，对症下药，哪是提前就能准备好的。”巫婆虽然看到钞票眼睛一亮，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不知最近可有哪里不对劲？” 高似道嘴角一抽，几分钟前你不是还能耐得很，掐了掐手指就算出来我有麻烦，又是看到火又是看到水的，怎么现在忽然不会算了？不过他也没心思在这上面计较，“我最近老是鬼压床，还莫名其妙觉得冷，应该是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 这些都可以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鬼压床是因为身体疲累，而现在是寒冬腊月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冷。高似道不可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就随口说一些不会被戳穿的话，而那巫婆又开始煞有介事地念起了咒，手指飞快地掐算，“那就没错了，你是被女鬼缠了身，请一张镇鬼符会去就能保你无灾无病。” “那就麻烦师傅了。”高似道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巫婆收下钱之后返回了里间，随即取出一张乌黑油亮的木质小桌，以及桃木小剑、黄色符纸、红色颜料、狼毫软笔等等道具。把东西都摆在土床上依次排好，她捏着法诀绕着小桌走动起来，“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尽管小时候看了不少九叔主演的僵尸片，早就听腻了这句口诀，但从一个外国人的嘴里冒出来还挺新奇的，他都不知道涵国这些专门从事坑蒙拐骗的巫婆神汉居然也把自己往道门上靠。 “噗。”也不知道这巫婆的法术是不是看老港片学来的，只是让她画个符咒而已又没叫她斩鬼，莫名其妙含了一口姜水喷在桃木剑上，然后跳起了诡异的舞蹈，最后跟请神上身似得哆嗦了两下，往坐垫上一坐开始画符。 猫类天生具有灵瞳，高似道融合了小猫的灵体之后也获得了这一能力，而这也是他之前看不到吴寒星，从雉岳山水库回来后却能看到她的原因。眼前的巫婆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她所用的材料也一样，但画出来的符咒无疑就是他上次在吴汉民家中接下来的那种，字迹都是一模一样的，可以确定那张符咒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一个怎么看都是骗子的人，画出来的符咒却着实有效，哪怕封禁过吴寒星之后变成二手的了，也依然将伍馨香病院里的灵体定住了片刻，帮他坚持到了裴敏静伸出援手的时候。根据控制变量法，问题不在人的身上，就肯定出在材料上。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东西拿给裴敏静，让双生院的专业人士进行分析，但经历过安泰和的袭击之后，他实在不想和这群人走得太近，跟一个遍地是仇家的组织亲近，太容易受到附带伤害了。他决定自己单独调查这符咒背后的秘密，因为这很有可能和安岩洞的几起特异事件都有关联。 高似道不是爱管闲事，是不想生活在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上。伍馨香病院天台上发生的恶魔召唤事件，若是发生在高丽大学的校园里，或者干脆就在他租的OneRoo附近，一切还会像之前那样被控制得很好吗？他不敢赌。 “这张符咒贴身放好，就是睡觉也不要离身，保证你诸邪不侵，再无烦恼。”满头大汗的巫婆递过刚画好的符咒，她这么累主要是跳舞跳得太激烈了，坐下来好一会儿了还是不停地喘气。 只是拿起来抖了一抖，符纸上的字迹就已经干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颜料这东西自从被发明以来都是用多少调配多少，哪怕是同一个人按同一个配方调制，不同批次的颜料也必然会存在差异，鉴定古籍、古画时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就是分析颜料，“我会注意的，若是有效果，一定带着礼物回师傅这里感谢。” “好说，好说。”从神情判断巫婆还是很满意的，仁川毕竟比不了首尔，她在这里干坐一天也未必能有两个客人上门，像这么爽快的客人就更少见了，说求符咒就只是求符咒。换作一般人过来她又是批八字又是看手相，说不定还得摇签卜卦，麻烦得很，最后也未必能赚得了五万韩元这么多。 街边算命的，大多都是靠骗赚钱，忽悠别人“大难临头”、“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然后在收钱帮对方“破一下”。这样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好，最后不是瞎就是疯，或者满身生脓疮，而他们总说这是自己泄露天机付出的代价，不过在真正信命的人看来，这些都是做坏事赚亏心钱遭的报应而已，跟泄露天机没任何关系。 这巫婆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她并没有存心糊弄人的意思，你只能说她学艺不精，却不能说她骗人。因为当初拜的师门有些另类，比起本事来更注重弟子的品行，所以深受师傅影响的她宁愿日子清贫一些也不愿搞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师傅若是方便，可否帮我们俩算算姻缘？”高似道就是以这藉口把崔海娜拉进来的，不能拿上符咒就转身走人，至少得给她个说法。 巫婆手拢在袖子里掐算了两下，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按照规矩应该先让两人报上生辰八字，可她却摇了摇头，“今天我耗尽了法力，就算强行帮你们批姻缘也肯定不准，若真有心的话下次来再说吧。” 高似道摇了摇头，他都能用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的灵力流动，却分毫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就这样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法力呢，不过他也没戳破，“既然如此就麻烦您了，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巫婆做了个请的手势。 “OPPA，你每天被猫骑着，当然鬼压床了。”离开算命的铺子，崔海娜才结束了她的闭口禅修行，嗔怪地捶了某人一下，天天鬼叫钱不够用的家伙，为了一张看上去粗制滥造的镇鬼符居然毫不犹豫地花了五万韩元出去，让她很是不能理解。 噬元里美体内若还是猫的灵魂，估计不会相处了短短几天就和人这么亲近，但她现在被换成了女鬼的灵体，比起猫更喜欢靠近温度高阳气重的地方，而OneRoo里肯定是高似道的身边最符合这个标准，“小猫压在身上才多重，她恐怕连一公斤都没有呢，我看你单纯就是吃醋。” 聊聊天，散散步，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堆酒，然后回到民宿打开卧室里的投影，就着花了两美元买的数字版《初恋五十次》，两人依偎在一起喝了起来。啤酒是青岛的，气泡酒是三得利的，烧酒是真露的，红酒是蒙特斯的，价格都非常便宜，下酒菜也只是便利店里最常见的零食，但跟对的那个人在一起，就是可以喝得有滋有味。 “OPPA是不是起了坏心思，这架势是想把我灌醉吧。”崔海娜饭量小，酒量也不大，两三杯苹果味的真露下肚就变得眼神迷离，一听啤酒下去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了，现在正晃动着杯子里的红酒痴痴地笑。 “我就算有坏心思又怎么了，还用得着特意把你灌醉么？”高似道抱着她就啃了一口，难得出来一趟享受下不用顾忌层间噪音的宽松夜晚，他显然也非常兴奋，电影什么的都顾不上看了，“我真是嗨到不行了。” “连衣服都还没脱呢，OPPA怎么就已经不行了？不是说今晚要让我哭爹喊娘吗，道似高先生……”玩火，崔海娜是专业的，某人说今天不叫她哭爹喊娘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而她已经准备好纸笔让他签名了。 “爹，求求了，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再不睡觉要猝死了。”不到四十分钟崔海娜就后悔了，她甚至怀疑某人今天是不是偷偷吃双效片了。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今天姑且先饶了你，哼。”难得扬眉吐气一回，高似道得意洋洋地扶着腰去浴室洗澡了，这民宿虽然也不算很大，上下两层加起来才四十多平米，但牺牲了厨房和收纳空间之后，卧室和浴室都是很宽敞的，这比他OneRoo里每次洗个澡都要打湿马桶的小浴室舒服多了。 洗完澡换了一身带来的干净衣服，高似道走到了床边，只见崔海娜已经彻底睡熟，正像个小猪一样呼噜噜地打鼾。他确实是有意要把她灌醉，但目的不是为了对她做什么，而是为了方便自己半夜离开。将门窗都关好之后他就离开了民宿，准备回到之前算命的那家占卜店去查探一番，重点是调查制作符咒时用过的那几样道具。 万物相生相克，并不是所有具备特异性质的东西都有灵力，比如高似道曾经用过的钟氏蚀灵溶液，本质上就只是鹿的尿而已，肯定不存在任何灵力。之前在安岩第一长老会圣堂见过的圣子之血，也不像附着了灵力的样子。 算命的找了个风水宝地开占卜店，高似道订的民宿的位置自然也很好，位于大舞衣岛的西岸，就在巨滩海水浴场旁边。这座海水浴场曾是《天国的阶梯》取景地，风景非常不错，哪怕现在天寒地冻冷风直窜，也别有一番韵味。 高似道出来之后往虎龙谷山的方向走，那家占卜店就在山脚下，因为不久之前才刚走过一次，所以他对路线记得非常清楚。 “呜……”一阵恐怖的轰鸣声自天边传来，由于多普勒效应的作用，这种轰鸣声随着方位上的不断接近渐渐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声，高似道抬头去看，发现居然是一个由五架F4U-4B海盗战机组成的飞行编队。他的视力经过强化，在夜晚也能清晰视物，再加上平时是个军迷喜欢玩魔法雷霆，所以绝对不会把机型弄错的。 “轰隆！”如果说二战时期的战机编队只是惊讶的话，那么从虎龙谷山上振翅飞起的长尾大蜥蜴就绝对是震撼了，这居然是一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西方龙。高似道呆立当场，他只是准备去做贼而已，谁知道刚出门就遇上这么刺激的画面。 五架海盗战机飞得十分轻灵，做着各种能把牛顿气活过来的机动，而西方龙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科学，双方就这样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中杀到了一起。低下头，高似道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灰白色的帷幕，原来他不知何时竟踏入了别人布置的结界中，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 “呼叫极恶中队！”一个吊着烟斗戴着墨镜，头上扣着宽檐军帽的男人此时正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随着他的大手一挥，几辆M26潘兴坦克从坡后爬了出来。 “麦，麦……”高似道揉了揉眼睛，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自己穿越了，可他只是出来遛个弯啊。 极限打工 第六十四章 最要命的缺陷 “会不会是我走路的姿势不对，步子迈得太拽了？”此时高似道整个人都懵了，他只是出来调查一下那个算命的巫婆，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结果刚往东走了几百米就误入了一处恐怖的战场。 大舞衣岛是比较有名的景区，临近海边这一片的安保设施十分完善，不想被监控拍到他才没走直通街区的大路，选择先向南绕进虎龙谷山下的保育林。现在看来还有别人跟他抱着一样的想法，在这片没有人的山林里先打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身后灰白色结界的隔音效果究竟如何，但这里面的战斗着实也太夸张了，巨响不绝于耳，山体都跟着抖动。 F4U-4B型可谓经典中的经典，固定翼螺旋桨战斗机的性能比起喷气式战斗机固然差得远，但在头上盘旋时对在地面活动的人员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更大，因为这些飞机可以飞得很低，以慢速做出喷气战斗机无法完成的小半径机动。 长着翅膀的大蜥蜴速度略微慢了一些，但是机动性能强得多，高似道站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一架飞机从后面锁定它并发射了火箭弹之后，它忽然把翅膀一收像快铁坨一样从天上掉了下来，但是在四五十米的高度忽然展开双翼改平减速，双足在地面一蹬又重新飞上了天空，人类制造的任何一款战斗机都做不到这样。 造型跟麦克阿瑟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山坡的顶上，身边不仅有穿着米军制服的陆战队护卫，还有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陪伴，高似道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袭眼熟的女式风衣，不是裴敏静又是谁来。 另一边的山头上是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壮汉，他们一人拿一把金灿灿的三叉戟，把几十个人压在百米开外不得寸进，实力比之双生院的外勤人员显然高了不止一筹。高似道的记忆力本就不错，受到强化之后更加出色，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在金浦机场见过这两人，因为他们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若是在市区里，若是在大家都不忙的情况下，高似道肯定会主动上前打个招呼，说不得还要请裴敏静她们喝杯咖啡，但现在人家看上去都有事脱不开身，他决定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为妙，蹑手蹑脚就想退回结界之外。 “嗡！”灰白色的结界看上去无形物质，如同一片薄薄的雾气似得，但靠近之后高似道忽然被一股沛然大力弹了回来，以他暴增之后的力量来看，这股力量简直不可想象，就是坦克撞上去也得弹回来。 “什么人！”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呵斥，显然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自己人！”高似道挠了挠后脑勺，抖落不少头皮屑，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要出去的时候却不让了，这些人搞的结界怎么跟崔海娜一个德行。 “什么自己人，速速报上名来并且说出目的，不要自误。”一个男人提着柄短刀从树后闪身出来，抬手将刀刃对准高似道的方向，这二十人的隔绝大阵是双生院四人版结界升级之后产物，效果应该强了好几倍才对，结果被人不知不觉地走了进来，他们整个仁川极恶中队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过来的时候态度就很差。 “确实是自己人，放他过来吧。”裴敏静察觉到有人闯入战场紧张了一下，但她的目力很好，认出闯进她们结界的人是高似道后，立马就把心给放下了，扬声表示大家是一伙儿的没错。 全神贯注戒备中的李相龙把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博士，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你？” “都是巧合，我这不放寒假了么，跟女朋友来这海边租了个民宿玩两天，没想到出来抽支烟遛个弯，就遇上你们在这里……办事情。”高似道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经得起查，他对双生院提防警惕，双生院也不可能对他完全放心。 “幸好今天误闯进来的是你，若是别人的话可能还有点麻烦。”裴敏静摇了摇头，示意高似道先站到她的身后，她们今天因为实力不足被安排在这里作为后续的有生力量，没有跟着仁川的极恶中队一起上，不然哪里能站在这里好整以暇地和他说话。 懂军事作战的肯定都知道，把手上所有力量一次性投放出去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做法，掌握并使用预备队对争夺作战主动权，取得作战胜利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今天碰巧感到现场的裴敏静白狼小队，就被留下来当作了机动预备队。 “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能和我说说么？”高似道看向了裴敏静，他知道其他人都要看队长眼色行事的，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可能会主动回答他，只有这位努纳还有点开口的可能。 白狼小队的辖区在东大门区，之前是在调查一起恶灵杀人案件，跟着线索一路追查到了九老区，然后碰巧遇到的这两位。她主动开团想抢个先手的优势，结果错判形势差点被人家两人给灭了，幸好人家没心思跟她们缠斗，主动撤出了首尔特别市的范围。 追到了仁川这边，情急之下呼叫了当地的极恶中队来支援，之后的战斗让裴敏静明白不是她们的实力太差，而是这两个人的实力太强。一个中队除了有六个小队还有几十号辅助人员，倾巢而出来围堵这两个人最后也是灰头土脸。 极恶中队的中队长开启了大招，才勉强把两人拦下，可对方也是藏着杀手锏的。 “那两个是海底人，天生具有水属性的灵力，各方面都比我们普通人类强许多，本来大家在《千年和平协议》的约束下互不侵犯，他们却不知道为何闯入了首尔。”地表人类或者说普通人类论平均实力确实很差，但胜在群体非常庞大，有一两个惊才绝艳的强者便足以镇住其他人族。不过这些跟涵国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从来没上过牌桌，一直都只是人家攥在手里的扑克。 “海底人……那是巨龙吧。”比起什么海地人还是地底人的，明显巨龙更加吸引眼球，近距离看要比先前更加震撼，高似道一直努力地仰着头，能清晰地看到那头龙身上每片鳞片上闪烁的光芒。 “是的，海底人中的强者几乎都是御龙者，而这头黄金龙的实力比它的主人还要强。”裴敏静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还在九老区时就向南山总部发了求援的信号，可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只有仁川本地的极恶中队过来阻拦这两位回海里去，其他地区的援军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若非久久等不到支援，极恶中队的中队长也不会被迫使出一次性的大招，恍惚间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前任队长韩俊基，一样都是视死如归，却也一样那么渺小，他们本不用牺牲这么多的。 天空中的战机坠落了一架，很快天边又飞来一队从五架海盗变成了九架海盗，满山遍野的陆战队员跟在M26后面形成步坦协同，向山坡顶上的两个海底人压了过去。两个海底人中的一个把手中的三叉戟舞，别说子弹了，连炮弹都给挡了回去，而另一个则把三叉戟端在手上，一道道射线飚出将敌人不断炸翻。 局势一时间僵持住了，两个海底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只见他们仰天长啸发出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叫声，然后鳞片从衣服下面蔓延至全身，将他们完全包裹住了。麦克阿瑟造型的男人见得此情此景，忽然大叫了一声，“裴队长，到你们了。” 裴敏静没有犹豫，立马带着队员们加入了战团，她本人手中出现了一把高似道没见过的长枪，造型和巴雷特非常相似只是没有弹仓。单膝跪地将枪托在手上，肩托则死死抵住肩膀，扣下扳机后一道白色的线飞了出去，直接射穿了前面负责防御的那个海地人的胳膊，留下一个杯口大小的洞。 其他人抓住这个机会狂飙突进，试图近身。 “呜，呜。”受伤之后的海底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号角，用力吹动后浓重的大雾忽然从海上飘来，将整个大舞衣岛罩住。高似道的精神一下子绷紧了，因为那两个海底人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全身都被鳞片覆盖住之后，头部分明就跟他之前在铝合金箱子里看到的蜥蜴人头颅一样，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为了寻找那个死去的族人而来到首尔的。 雾气之中的能见度非常低，温度也骤然下降到了冰点之下，不仅两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连灵力也被大雾给阻断了。远程的手段根本使用不出来，极恶中队一下子就哑火了，因为维持他们运转的中队长找不到目标了。 “呜。”长柄武器高速挥动时发出的呼啸声在身边响起，高似道想也不想就往一边扑出，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一道金灿灿的影子从雾气中探出，在他面前横扫而过。白色的雾气被搅动散开，但须臾又被其他地方的雾气涌过来填补起来。 “小子，你的身上有王子的气息，你一定见过他，知道他的下落。”蜥蜴形态的海底人一击未中，手持金灿灿的三叉戟从雾气中走了出来，几乎面对面站到了高似道的跟前，“告诉我，或者死。” 高似道不清楚那个老头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海底人王子的头颅给自己，但他知道那颗头颅是还不回去了，过了这么多天应该早被噬元里美消化了，“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海底人手中的三叉戟毫无预兆地刺出，直取高似道的胸膛，“我会让你说的。” 高似道在人类中算体形比较大的了，但在蜥蜴形态的海底人面前好像孩童一般，只到人家胸口的位置，再加上人家手里拿着家伙他却是空手，这意味着双方的攻击半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为了弥补这个差距，他这一次没有再退，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铿！”这是一直雪白的大手，无往不利的黄金三叉戟，竟然被攥在了手心。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高似道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雪白的铠甲瞬间从他的左手位置蔓延至全身，而他的身高也在这套武装的加持之下来到了两米左右。左手向外一掰，三叉戟直接被他夺了过来，叉类武器都有这样的通病，叉子的部分转动半径比把杆大得多，一旦攻击失败被人抓住，根据杠杆原理都是持握的人吃亏。 高似道用不来这东西，随手一甩远远地把这柄三叉戟扔了出去，欺身抢近一个飞冲肩顶在了海底人的胸膛上。海底人引以为傲的鳞甲瞬间破裂，被撞得倒飞出去好几米，靠着尾巴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这副由雪花构成的武装看似疏松，但强度比钢铁还要高得多，而密度还不足钢铁的十分之一，在力量远超常人的高似道手里十分强大。若非要说它有什么不好，恐怕唯一的缺点就是用起来让人肾虚，使用五分钟需要充电一整晚。 其他地方都是白雪，但面部却是一块通透的冰，能让里面的高似道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跟脸上扣个浮潜全面罩差不多。他对自己的防御很有信心，但是他的攻击手段单一，必然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这东西压根不能持久，所以偷袭成功之后也没有追击，扭头就跑了。白色的坚冰在他的脚下往前不断延伸，而靴子的下面伸出了冰刀，让他可以快速移动。 “敏静，你们没事吧。”洪青松的声音出现在了雾气中，大雾很快就散去了，那两个海底人则不见了身影，应该是乘着之前雾气笼罩的机会回到海里去了。 “我没事，但是车队长有事，他为了阻挡那两个亚特兰蒂斯人……”裴敏静的声音透着疲惫，还有一丝不满。 姓车的中队长论实力是远在裴敏静之上的，但他现在已经躺倒在地上不能动了，好像是患了一场大病还没复原似得。刚才那个变身成为麦克阿瑟的就是他，现在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只是个样貌邋遢的普通大叔。看这这位老下属的凄惨模样，洪青松眼眶都红了，“天利教的狗崽子趁机捣乱，我们被牵制住了……” 极限打工 第六十五章 不是不相信你 最了解你的人必然是你的对手，在首尔范围内天利教毫无疑问就是双生院最大的敌人，互相之间不仅知根知底，还都在对方的组织里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安泰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能让洪青松离开南山亲自出马的必然对双生院很重要，所以收到消息后他立马就横插了一手，给驰援的队伍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应付了天利教的骚扰感到仁川，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情。仁川的中队长车太勇，当初曾是洪青松主管外勤时的属下，后来也是他一手推上的中队长之位，眼前这副光景让他想到了儿子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无力，也是这样的愤懑。 “院长，不好意思，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没能拖延到你们来。”车太勇性命无忧，但他看上去极度虚弱，连张嘴都很吃力。 “不，是我辜负了你。”洪青松单膝跪在这个被自己当做弟弟来对待的后辈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他曾数十次经历过同样的事，但这一次他受够了，“这些年，你们已经牺牲得太多了。” “我们选择牺牲，是因为值得。”车太勇为了阻拦那两个海底人，借助道具强行加速了融合灵体的过程，在段时间内成为了麦克阿瑟的思念体，然而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他体内的防护措施全部失效，必须尽快将体内的灵体剥离，不然很快就会被灵体完全占据，成为一副被恶灵操控的躯壳。 之所以如此虚弱，一方面是透支了灵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灵魂在和外来的灵体做对抗。等到抽离了这个灵体，他的身体几乎不可能再容纳其他灵体了，也就是说他今后再也无法以灵力作战，只能转去后勤。 仁川的极恶中队就是以车太勇的能力来命名的，现在他半死不活地躺在树下，几十位本地的队员都是满脸悲痛，而那些从首尔总部过来的队员们，即便跟这位中队长不熟也无一不是心有戚戚焉。 双生院里对洪青松威胁最大的就是王海松，他们两人并称“两棵松”，却因为理念的不同完全合不到一处去。从前的洪青松觉得王海松不可理喻，为了应付首尔复杂的形势居然提议完全放弃对其他地区的控制，这跟国家势弱就放弃土地有什么区别？ 最近这几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都印证了对方的说法，许多牺牲本都是可以可以通过收缩力量来避免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于是洪青松本人都对自己先前的那套理念产生了怀疑，强行把力量辐射到整个南半岛，似乎真的弊大于利。 “刘副队长暂代车队长的职责，我要先将他接会南山疗养，明天晚上……我会召回王大队长来总部开会，研究应对首尔最新形势的对策。”洪青松的年纪其实并不很大，只有六十岁出头而已，可看上去却像是八十岁的老人，说出这番话之后他的背都佝偻了下去，老态更加明显了。 对于上位者来说可能只是一句话，对于大多数来说却是不确定的未来。 “高博士，上车来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把包括恢复虎龙谷山地貌的一系列善后任务分派下去之后，洪青松找到了高似道，把他叫上了他来时乘坐的SUV，同时把裴敏静也叫上了，“前天晚上，你在东大门吧？” “是的。”因为在那里遇上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裴敏静，所以他一早就知道洪青松会来找他。 “我之前实在太小看你了，能在三分钟内击退安泰和，而自身却毫发无伤，我自问是做不到的。”根据黄鹤洞战斗现场的调查结果，完全可以大致还原出当时的情况，但洪青松一直不敢确认，因为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今天晚上再次和安泰和碰面他提起这茬，看对方的表情他就知道那晚应该确实是高似道占了绝对的上风。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合理地利用了环境而已。”高似道耸了耸肩，当时若不是市场里堆着大量的防水布，他可能已经被做成电烤鸡了。 “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又遇见安泰和了，他告诉我你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洪青松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头，静静地看着高似道。 “怎么，洪院长也对我的秘密感兴趣？”高似道确实有个天大的秘密，但以他有限的认知来判断，整个双生院的人绑在一起都未必是高又帅的对手，双方在“神秘度”上明显是两个层次的，他有恃无恐。 双生院的双生术，只是借助灵体本身的力量来战斗，对现实的影响非常有限，而高又帅都没现出真身，就把他的癌症给清除了，可以强行扭曲现实。前者充其量是钻木取火，后者则是核反应堆。 “不，每了解一个秘密就会多惹上一个麻烦，而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洪青松并不渴求力量，如果能做到的话他情愿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特异力量都消失，“我只是提醒你，安泰和以及他统领的天利教，不会善罢甘休的。” “洪院长这是在恐吓我？”上次在南山地下要塞，这个老头就招揽过自己，高似道担心自己身上的奇怪之处被别人发现就没答应。当时他选择了拒绝，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比起依赖其他人的力量，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你或许有所依仗才这么自信，但你似乎并不是一个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洪青松一直很现实，如果把外面的几个大队都收回首尔，他的权威将受到极大的挑战。他不在乎权力，就算让出位置也不是不可以，但关键时刻还是希望大家的劲儿能往一处使，于是引入一个不受他人影响的外来者很有必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成为裴敏静的特别事务官。” “院长，特别事务官不是只有中队才会设置吗，给我配一个不合规矩吧？”一直没说话的裴敏静听说要让高似道成为他的特别事务官，忍不住开口问道。 特别事务官属于规格外的战力，要么实力强大要么能力诡异，专门处理双生院外勤人员处理不了的局面。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嫡系，所以不能参与决策也不会升迁，相当于一般门派的外门长老，“如果他点头，你们白狼小队就是白狼中队了。” 白狼小队早就积累够了升为中队的功勋，只是因为前任队长意外牺牲，才不得不延后了，总部被袭击的那一晚之所以会有人抢她们的功劳，就是为了的到这个升迁的机会。裴敏静是心里有数的，就算立刻宣布他们晋升，总部里的其他小队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高似道并不清楚这一点，他还以为洪青松这是要拿裴敏静的前程当条件，不得不说这招还真挺有效的，他自己软硬不吃，但这位努纳帮了他很多次，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表现得太过自私，“不知这个特殊事务官有什么职责，又享受什么待遇？” 洪青松舒了一口气，只要有兴趣就好办了，“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下车之后的高似道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双生院的打手，不过人家先透支了一个月的薪水给他，足足有四百万韩元之多，完全是按照七级公务员的标准给的。除此之外他还可以从南山地下要塞的物资处领取装备，很多都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队长，我们白狼小队晋升成中队了？”朴正宇加入的时间最短，此刻反而是最兴奋的，在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李相龙和金基德却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如果老队长韩俊基还在的话他们可能会很开心，可现在终于晋升中队，老队长却不在了。 外派的中队下辖六个小队，其中三个外勤三个内勤，而总部的中队下辖三个小队，其中两个外勤一个内勤。队伍里朴正宇是新人肯定轮不上，那对小情侣也刚进来没两年挑不起大梁，所以裴敏静根本没有选择，“三个小队我自己带一个，老李和老金你们各带一个，没有问题吧？” “没有。”朴正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其他人也都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样分配最为合理，但他们对于高似道成为了自己白狼中队的特殊事务官，都有些意外，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们都以为这家伙就是个普通人，“高博士，刚听队长说我们中队的特殊事务官将由您来担任，还真有点叫人意外呢。” “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意外。”高似道耸耸肩，如果不是为了崔海娜，他不可能接受洪青松的条件，更不会和一个涵国的半官方组织扯上关系。 “不知道高博士介不介意先露两手呢，诶，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朴正宇跟在几位前辈的身后见识不过不少他认为的大场面了，比如刚才极恶中队和海底人的大战就是，现在他们也是中队了，身为队长的裴敏静应该和车太勇相差不多才对，他不信高似道比队长还强。 “你们几个垃圾，根本不值得我出手。”高似道本该这样说才能彰显自己的强者风范，但大家都是朋友他还是口中积德了，“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个对手，露一手什么的今天就先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裴敏静并不清楚高似道在没有高阶灵体干涉的情况下是如何进行融合的，但能战胜安泰和的人绝对比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对于这个一月之前还只是普通人的小弟弟，她并没有任何偏见，这个世界向来是以强者为尊的，“嗯，我看也算了。” “只是小露一手没关系的，不然我来做您的对手怎么样，高博士？”朴正宇加入白狼小队之后是金基德带的，他们的关系既是队友又是师徒，在一起时间长了他能感觉出来前辈对队长是有爱慕之心的，然而队长却对高似道这个外人更加关心。青梅竹马比不上天降，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他之所以这么坚持，很大程度上是想给金基德出口气，“不知道您的能力，将来遇上突发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怎么配合。”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高似道微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就像在哄小孩子。 大舞衣岛既然叫岛，那必然是四面环海的，这样水汽充沛的地方最适合朴正宇发挥，而他一动手就是全力以赴。腮帮子鼓得如同气球，然后用力向外吹出一口白色的水汽，大雾直接笼罩了方圆五十米左右的范围。比起海底人吹号角后笼罩全岛的大雾比起来差得远，但用于干扰单一目标的视线足够了。 哗啦，一个朴正宇从高似道的面前高速闪过，只是这样的速度还不够看，攻击完全落在了空处，不过他刚过去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持续不断地发动着攻击。这是他刚研发出来的水分身，以灵力和水构造出数个分身，尽管分身的威力不强，可他的本体能混在其中发动偷袭，在大雾的帮助下敌人很难分清本体与分身的区别。 在高似道的眼里，朴正宇就像是追着自己尾巴狂奔的小狗，也不知道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雾气在他的感知中毫无作用，而那些分身也十分容易堪破。只是伸出脚绊了一下，朴正宇的本体就自己飞了出去，要不是及时用水护住了头，可能要当场表演个脸刹了。 “其实你说得很对，不露一手大家将来怕是不好配合。”尽管朴正宇属于自讨没趣，但高似道觉得他之前的话也算有几分道理，若是遇上突发状况需要他帮忙，提前了解他的能力可以更好地制定方，“钻石吐息！” 白色的碎冰屑被高似道从掌心吹出，他面前锥形区域的大地和树木全都染上了一层白色，朴正宇的两只脚直接被冻在了地面上。高似道一直缺乏安全感，这是他跟安泰和打完一场后苦思冥想创造出来的招数，就是为了弥补自己没有远程作战能力的短板，为了打的时候更带劲还特意去了个中二的名字。 极限打工 第六十六章 何处不能相逢 特殊事务官在尼本、涵国的官方机构里一直存在，属于高层领导的绝对心腹，大部分干的其实都是帮领导监视所辖部门的活儿。双生院隶属于官方，有这么个职位并不奇怪，但在高似道这里不过是一份特殊的兼职罢了。 他之前早就已经计划好的，要在寒假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赚点钱，以免下学期开学后得靠三角包饭度日子。洪青松愿意提前支给薪水，二话不说就给转了四百万韩币，他还有什么可拒绝的？ 白色的雾气散去，高似道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碎冰碴子，而震惊的白狼小队六人组在离开则是时各有心思。他们中有的人是在为组建自己的小队而发愁，有的人则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而担忧，车子里一直保持着沉默。 朴正宇无疑是六个人中最受打击的，尽管他一早就知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但不久之前高似道还是个普通人，才这么会儿工夫就碾压苦练了五年之久的他，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高似道本人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沿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民宿，此时天还没亮，岛上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崔海娜在酒精的作用下没有醒，睡得像只小香猪一样，嘴里哼唧个不停，也不知梦中在吃什么好吃的。 双生院别的手段在他看来很一般，但短距离传送的本事和构建结界的本事却让人不得不服，接触特异世界都这么久了，他也没想明白利用的是什么原理，这次成了对方的编外人员应该可以了解一些相关的内幕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崔海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躺人，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张四处望了一下，才发现高似道已经起床了，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海景发呆。十几个平方的卧室并不算大，但是住了太久的OneRoo，让她有点不习惯伸手摸不到墙的感觉。 “烟瘾犯了，出去抽支烟。”涵国的绝大部分民宿都是不让在里面抽烟的，入住之前房东会交代得非常清楚，而且这栋房子里还装了烟雾报警器。 “啊……大床真舒服。”崔海娜扭了一下脖子，然后探出被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然住在海边有点冷，但这房间比他们在安岩的OneRoo宽敞多了。这里的床是一米八乘以两米二的加大KgSize，而她平时睡的是一米五乘以两米的QueenSize，两人挤在一起翻身都困难。 “喜欢大床的话，会去跟房东老头子说下，给我们换个大点的房间吧。”高似道一边用手机刷着有关麦克阿瑟的新闻，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算了吧，我们现在哪儿有钱去换大房子，就算老头跟你关系不错，不会多问你要保证金，可多出来的月租也够咱们烦恼的了。”现在住的OneRoo虽然小了点，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缺，与其每个月多花几十万在房租上，还不如多买点吃的喝的。 “我最近新找了一份兼职，工资还算不错，每个月都有四百万韩元的薪水。”高似道耸了耸肩，四百万的月薪并不多，但足以支持他换个宽敞点的地方住了。 “诶，什么时候？”崔海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要知道外国人留学生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三个半小时，超出这个时间可是要被出入境管理所找麻烦的，“上人家一半的班却拿人家同样的工资，还有这等好事！” “工作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找的啊，而且也不用上人家一半的班，每个周末去一次公司就行了。”这是跟洪青松说好了的，他会在每周的周六去南山的地下要塞报道，参加培训的同时也了解一些情报。 “OPPA该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可是听说有很多邪恶的底下组织，专门骗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什么贩卖器官啦，什么加入老鼠会啦，许多传闻都是全球共通的。 高似道摇了摇头，为了不让女朋友担心他才没说自己的这份兼职实际上是给别人当高级打手，“人家连第一个月的薪水都预支给我了，哪有骗人先给这么多钱的，放长线钓大鱼也首先得是条大鱼才行，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用四百万来骗的？” “有啊，你帅气的脸。”崔海娜一脸认真地说道。 中午十二点之前高似道就打电话联系了房主，让他过来检查房子然后退房，因为他们只买了点酒和便利店里的零食，并没有在房子里开派对，所以房主连收拾都没让他们收拾，直接爽快地给他们退了房。 “大哥，你现在是不是在仁川？”高似道刚搭上地铁就接到了李琮的电话，地下的4G信号时强时弱通话质量很差，但仁川往首尔的这一段列车都是在地上跑的。 “嗯，你怎么知道的？”高似道挠了挠头，他好像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儿。 “当然是看了嫂子的Instagra啊，在海边的度假小屋玩仙女棒，大哥你可真会浪……我是说浪漫。”李琮要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大哥那么直男的人随随便便就找了个女神级别的女朋友，而他追心仪的对象追了快两年还是没结果，“有点小忙想请你帮一下，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先说。”有了上次的教训，高似道可不敢随便答应了。 “孟超他们不是搞了个时尚工作室嘛，这次从米国拉了个客户过来，人家不会说韩语也不会说汉语，咱们这些人的半吊子英语大哥你是知道的，这不是寻思有你在场咱们也能不露怯么。”所谓的时尚工作室做的无非就是倒买倒卖的活儿，衣服鞋子小饰品都沾一些，李琮在里面也有份，“他们现在开着车子往机场去了，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才让我问你一下。” 在国外的留学生大致可以分三种，第一种就是正儿八经出来求学的，比如高似道自己；第二章就是家里有钱出来镀金的，比如孟超、赵大康等等；第三者则是脑子有坑来追星的，例子太多就一一列举了。 第二种留学生也就是家里有钱的这些，普遍都很能折腾，搞点小生意自然不在话下，高似道对此是十分支持的，既然出来的还是得多混混事儿。他看了看手表，确定了航班时间后还是决定去帮一下，“行，让他们到了之后在旅客D口等我。” “OPPA有事情？”崔海娜听不懂汉语，但能判断得出他的语气。 “嗯，几个学弟找我帮忙接个米国客户，待会儿我去一趟机场，你先坐地铁回家。”高似道一直都很不理解，涵国的大学里英语好的人可以好得像说母语，英语差的人张口就阿巴阿巴，他们的高考里又不是不考英语，怎么能从差这么多。而进入大学之后，干脆连必修英语都没有，很多学科都是干脆不学英语的，这也导致了他这几个学弟都是英语渣。 “行。”反正都上地铁了，一直坐到高丽大学站出来走几步就能回家，崔海娜也没有那么娇气，非让他送不可。 下一站停靠的时候高似道下了车，换到了反方向的车上，这样最后一站就是仁川国际机场的航站楼。他本来就离得不远，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国际旅客D出口，孟超和赵大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航班没延误吧？”猫在家里快一整天了，虽然自动投喂器里放了幼猫的猫粮，牛奶也倒在了盘子里，可那毕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有些不太放心让崔海娜和那只猫独处，希望能尽早回去。 “没有，航班按时降落，人也应该快出来了。”海边的景区没人只是因为冷，事实上寒假期间属于旅游旺季，在市内购物、观光的游客非常多，这就导致了国际乘客入关审查的队伍很长，排个四五十分钟都正常。 去吸烟室聊了会儿天，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洛杉矶来的那班航班的旅客出来，赵大康是一米九的大个子，举着牌子站在人群里非常显眼，米国来的大姐一眼就看到了他，热情地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弄得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欢迎来首尔，我是时尚科学工作室的合伙人高似道，叫我艾尔就行了。”高似道跟这工作室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为了有个说法还是给自己硬安了一个合伙人的头衔。因为难得跟崔海娜出来玩一次，他挑了最好的衣服和最贵的装饰品，尽管看上去休闲了一些，但一身的行头绝对够档次。 “米拉娜·斯通菲尔德，朋友们都叫我拉娜。”这个女人的年纪也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和高似道相当，热情地上前拥抱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艾尔是在波士顿生活过吗，这口音在别的地方是学不来的。” “我在波士顿念的大学，确实受了不小的影响。”高似道小时候学的都是牛津教材，但是大学四年在波士顿学了一口的米国东北口音，现在想改都改不过来了。 孟超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他对这位一直很照顾他们的大哥非常放心，全权由高似道负责和这位大客户谈，他只负责在一边赔笑。等到打完招呼了才上前帮忙拿心里，然后去停车场拿车。 刚才在国际旅客D出口的时候，高似道觉得有两个人的背影特别熟悉，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没能看到正脸他也就没去纠结，现在肯定是帮学弟们把生意做好最要紧。时尚科学工作室在国内有关系，因为赵大康家里就是做这个的，以前都是把货拿到涵国的市场来销售，现在找到了米国客户，就可以从这里把货发往米国。 之所以不直接从国内往米国发货，是因为两国之间的贸易关系比较紧张，衣服过海关的难度相当大，而从国内运到首尔很容易，再从首尔发到米国也不难。有孟超开车，高似道也乐得清闲，一直在和这个叫米拉娜的女老板聊天，因为他学过经营类的课程，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很让人信服。 “酒店安排在了四季？”高似道看到车载导航上的目的地后颇为惊讶，住在一晚上要几十万韩元的酒店，这可不是一般的下血本。 “我们哪里安排得起，是这位老板自己订的酒店，她这次来主要是旅游，谈生意看大货只是顺便。”孟超虽然不差钱，但他也不是傻子，什么合作都还没有谈成，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钱安排住宿。 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下，一行人走进了光华门广场四季酒店的大堂，高似道帮忙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就算完成了任务，他瞥了一眼会客区的方向，拍了拍孟超的肩膀，“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别呀大哥，等几分钟我们也走了，你帮我们这么大的忙起码得把你送回安岩去。”孟超挺不好意思的，人家在过二人世界却被拉过来帮忙，还什么报酬都没要，这不请一顿饭肯定说不过去，“晚上还准备一起聚个餐，跟大哥你请教一番呢。” “晚上回去再说吧，我今天真的有急事。”高似道笑着摇了摇头。 “那行，晚上大哥千万别不来啊。”孟超就怕高似道帮他们省钱。 孟超和赵大康带着米拉娜·斯通菲尔德走进了电梯，目送他们离开后高似道才转身，走向了酒店大堂的会客区。这是靠近一楼大厅玻璃幕墙的角落，在办理入住的服务台对面，高斯快步走过去坐了下来，而他对面的就是他在机场看到的那两个人，“两位，可真是巧啊，在机场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来了酒店又遇上了。” “确实挺巧的……道儿。”满脸尴尬的郭悦怡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们不是生意失败欠下了三点五亿，到魁北克的乡下躲债去了么，怎么穿成这样还住四季酒店？”高似道的嘴角一抽，四年前他还曾经去过一次魁北克，这两口子当时明明挺凄惨的。 “道儿，听你爸给你编……不，给你解释。”郭悦怡看向了自己的老公。 “呵呵，首尔的天气真不错。”高向前扭头看向了外面。 极限打工 第六十七章 这只猫真奇怪 来首尔的第二年，高似道曾经去堪拿大的魁北克看望过自己的父母，当时这两口子穿得破破烂烂挤在一个远离人烟的小木屋里，别提多凄惨了。再次相见，他们却又变回了阔气又浮夸的造型，高似道就算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们这是偷偷给我生过个弟弟了还是怎么的，有钱还怕被我知道啊？” 抢班夺权是真的，公司被别人占了也是真的，但欠下三点五亿的外债就是谎话了。夫妻俩当时觉得机会不错就把公司卖给了投资人，用现下时兴的话讲叫变现跑路，实现了财务自由。 “我们是担心物质上的富裕会让你你过早地失去人生目标，那些富二代有几个不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巴？”郭悦怡只恨儿子遗传了她的头脑，实在太聪明了一些，通过只言片语和几个眼神就看穿了他们的虚实。 “哈？”高似道翻了个白眼，他眼中的世界跟父母眼中的世界差的也太多了，“我倒是挺想问问，现在的所谓成功人士，有哪个不是二世祖来的？” “呃……总之我们用心良苦，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对了。”儿子这番话，让郭悦怡完全反驳不了，别说在生意场上了，这年头就算搞学术的，没个好出身也混不出头，“你看你现在这么出色，不都是我们俩教育得当的结果吗？” “你们没演这一出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出色了好吧。”高似道巴拉着自己的手指头，他从小就很帅，从小就是学霸，从小就特别懂事，会演奏各种乐器，运动神经过人……并不是因为变穷了才懂事的，“话说回来，你们居然敢跑到首尔来潇洒，是觉得这城市很大肯定遇不上我对吧？” 高向前尴尬地挠了挠下巴，他跟他老婆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一个常住人口千万级别的大城市里，遇见自己儿子的概率有多小，哪怕他数学不太好也能想象得出来，谁知道一下飞机就遇见了，更离谱的是在那边躲过去之后来了酒店居然又碰面了，也许这就是亲子之间的相互吸引吧。 “怎么会呢，其实我们就是来看你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嘛……”郭悦怡讪笑着说道。 “妈，说话的时候别看着天花板，太没有说服力了。”高似道觉得这两人就算要看他，也不会穿成这个样子来的，这不合季节的宽檐帽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而且她脖子上的钻石项坠居然是真货，“你们特意坐在这里，就是怕往电梯走会被我认出来吧？” “没有，绝对没有，你可是妈妈的小乖乖，想都想死你了怎么会躲着你呢。”郭悦怡一点都不嫌肉麻，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对儿子动手动脚。 尽管场面有点戏剧系，但一家三口在异国他乡相遇不可能直接就告别的，高似道陪着父母上了楼，他们定的居然是顶层的套房，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不是欠下三点五亿，而是拿了三点五亿……美刀。 “海娜，待会儿能来一下光华门广场吗，打车过来就行了。对，是有点儿急事……晚上跟我爸妈一起吃个饭。”爸妈来了，女朋友当然要介绍了认识一下，他跟崔海娜都同居快两年了，但至今和爸妈连个视频电话都没打过，自然没有通知过他们。 “什么，伯父伯母过来了？OPPA你到机场就是去接机的吧，但是干嘛要对我保密啊？这下连做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了，而且我待会儿穿什么过去，最贵的那件羽绒服半个小时前才刚送去干洗店啊。”崔海娜一听要见父母，人都慌了。 “你正常一点，只是普通地见个面，普通地吃个饭。”高似道安慰她。 男朋友让自己坐车到四季酒店的时候，崔海娜只以为他的父母是在四季酒店附近的某家旅馆入住，方便出租车司机找地方才说了个四季酒店，但是被领进酒店内部并来到十一层的豫园餐厅坐下时，她浑身上下都散发这怨念，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漏出来的一样，“OPPA，这就是你说的普通地见个面，普通地吃个饭？” “是啊，难道不是吗？”高似道觉得这女人今天好奇怪，不过她每个月都有几天很奇怪，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早说是来这种地方，我不会穿成这样过来的。”白色的加绒卫衣搭配修身的长裤，青春靓丽又不失可爱，崔海娜的穿着打扮显然是没有问题的，非常适合她的气质，但在这种场合显得过于轻松随意了。 “吃饭而已，穿什么不是吃。”高似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虽然进门的时候看到招牌下面有个米其林一星的认证铜牌，但这餐厅的所谓格调在他看来实在不值一提。一家在菜单上注明“粤菜”的餐厅布置成上海的豫园就已经够离谱了，招牌菜居然是北京烤鸭你敢信？这是打算搞个“史上第一混搭”不成。 “儿子，你女朋友说什么呢？”郭悦怡很好奇，但她不懂韩语。 “她说自己今天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换身合适的衣服。”高似道帮着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大学生就应该有大学生的样子，这不挺好的嘛。”大部分关系处不好的婆媳之间，矛盾的根子都出在婆婆的控制欲上，但郭悦怡在这方面很开明，她是个完全没有控制欲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把亲儿子撇下好几年去跟丈夫环游世界。 “OPPA，你不是说伯父伯母生意失败，现在过得很不如意吗，之前被诊断出癌症都没告诉他们，怎么现在……”崔海娜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面前坐着的这对男女气质举止都比那些电影电视剧里强拗会长、贵妇人设的演员强多了，要不是男朋友和他们长得都有几分像，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口中的落魄中年人。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中了乐透吧。”高似道想起这个就来气，让他自立根生说一声不就好了。 吃饭之前，高似道还是对自己的女朋友进行了比较正式的介绍，“爸妈，这是我女友崔海娜，是和我一个学校念书的学妹，老家是大邱的，现在在首尔和我住在一起。” “伯父好，伯母好，见到您两位很高兴，您吃了吗？”崔海娜感觉自己的状态特别好，平时舌头怎么都捋不直，但今天发音还挺地道的，用中文和男朋友的父母打了招呼，应该能加不少印象分。 郭悦怡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用眼神发出了灵魂疑问，“儿子，这闺女没事吧，脑袋出了问题怎么能考上高丽大学的。”他们四个人正坐在餐厅里等着开饭呢，吃没吃过还用特别问一句吗？ “我的错。”崔海娜的中文全是自己教的，她理解不到位不能怪别人。 吃完饭郭悦怡兴致还是很高，就移步到了四季酒店一楼的茶室Maru，一直聊到十点钟人家打烊才离开，“都这个点了，不然就留在酒店住下吧，反正我和你爸订的是三个卧室的套房，实在觉得不方便在楼下新开个房间也可以。” 四季酒店最大的套房那是相当的大，足足有四百多个平方米，带主卧次卧和儿童卧室，一般的三世同堂住着都绰绰有余了，不过高似道还是拒绝了，“家里还有猫要喂呢，不回去它要抓狂的。” “那也行，明天你们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出去逛逛。”郭悦怡对崔海娜的印象非常好，女人对女人肯定是最了解的，尽管这丫头有点憨里憨气的，但看向自己儿子的那种眼神做不了假，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满意了。 见识了富豪的生活之后，崔海娜也变得有底气了，打车花了六千多韩元也不心疼，换做平时绝对会说花钱打车还不如买点吃吃喝喝，“难怪OPPA说要换新房子就换新房子，早说你其实是财阀二世啊。” “跟那个没关系。”高似道掏出卡在大门口刷了一下，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妈原来没欠外债，反而早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我可是靠自己打零工的钱给咱们换大房子的，你别搞错了。” “是，OPPA最厉害了。”崔海娜呈大字型往床垫上一趟，今天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睡床垫，从明天起她就要住进有床的大房间了。 高似道上午就和房东老头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大一点的房源，别看这位大爷通天穿登山服夏天穿跨栏背心，可实际上却是拥有六栋公寓楼的大“建筑主”。他们在电话里谈好了，这栋建筑物里就有符合条件的房子，检查一下就可以直接搬进去住。 高似道他们原本住在307号室，是非常标准的OneRoo，而隔了一间的311号是则是在最边上，因为有电梯间存在的的关系，这间房子相当于两个OneRoo减掉一个电梯的面积，小情侣住绝对绰绰有余了。虽然月租直接翻了一倍，但没有涨保证金，所以理论上是非常划算的。 原本高似道还担心电梯的声音会传到房间里来，但实地考察之后发现电梯后面是房间里卫生间的部分，只要关上门一点影响都没有，最难得的是这间卫生间因为靠在整栋楼最边上的关系，还是个侧边开了窗户的明卫，在OneRoo里很难见到的。 “以后抽烟就不用下楼了。”卫生间里有窗户，吸烟时靠着窗户打开换气扇就行了，不需要大冬天再套着羽绒服跑去楼下过烟瘾了。 “哈，OPPA就为了这个才要换房子的？”崔海娜一骨碌爬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在家里安装猫爬架。”住惯了二十平米的房子，骤然间进入四十平米的房子就会觉得很宽敞，事实上他几年之前一直都住在九百多个平方的大房子里，也没觉得空间有多大。 “明天找小千帮忙把东西搬过去，咱们就可以入住了。”房东老爷子已经把钥匙给了崔海娜，让她进去检查家店和煤气，以及卫生间里的水压。从307换到311，相当于从千雅琳的左边换到了右边，两家还是邻居。 “嗯，嗯。”崔海娜难得地没有趴在床上看电视剧，拿出手机点开了某APP开始给照片做微调，然后发到了她的Instagra账号上。 “大发，这可是四季酒店的豫园，米其林一星的餐厅，海娜你换男朋友了？”发出去才十秒钟动态下面就有了回复，是一个自认为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女性同学。 崔海娜在照片下面注明，是和男朋友的父母见面，所以这个女同学才有此一问。高似道在学校里也算名人了，经营学院的学弟学妹起码有四分之一都认识他，熟悉的也知道他平时勤俭节约，还在学校里当助教赚生活费。 “我为什么要换男朋友，这就是去见了OPPA的父母啊。”崔海娜随手回复道。 “哇，你们两个骗子。”崔海娜本身就长得漂亮还特别会打扮自己，在学院里属于女神中的女神，入学之后每年的院刊封面都会找她去拍，所以她倒追高似道让很多同学觉得无法理解。在别人眼中高似道完全不懂风情，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除了外貌尚可几乎一无是处，谁知道他居然是个隐藏的财阀二世，看照片里他爹妈的穿着就知道条件多优越了。 “？”崔海娜只回复了个问号就把手机丢一边了，伸手想要去摸趴在高似道枕头上的猫，结果连根猫毛都没碰到，“这只猫真奇怪，怎么就黏你，对我连理都不理的？” “我又不会读心术，你问我，我问谁去。”高似道坐在旋转椅子上捧着手机，依然在查麦克阿瑟的相关资料，搜索了韩文的帖子后还真给他找到不少值得注意的东西。麦克阿瑟在首尔以西的富川、马川、仁川等地区的很多家庭中，都被当作神灵一样供奉，就跟宗国人供奉关二爷一样。 据高似道这段时间的了解，要发挥能力首先就得用自己的身体融合灵体，但麦克阿瑟是因为胆结石死在沃尔特·里德陆军医院的，那地方远在马里兰州的蒙哥马利县，跟仁川足有一万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极限打工 第六十八章 吾儿伤透我心 “你们不是公职人员么，怎么每次行动都跟做贼似得？”早晨六点半高似道就被裴敏静打电话吵醒了，不得不出来跟她们一起去吃早饭，四个人在店里吃醒酒汤，而另外三个人在车子里跟总部保持联络。 醒酒汤不是某一种汤的专用名称，而是泛指所以被涵国人认为可以醒酒的汤类料理，这家店的醒酒汤就是猪腔骨跟猪内脏一起熬，然后用清鞠酱调味做出来的。只要味道够重，能把酒意压下去，都会被他们当做醒酒料理。 “抓贼的当然会比做贼的辛苦，不光我没如此，很多部门都这样。”裴敏静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们吃完这一顿就要回去休息了，为了见他才特意绕远路来安岩这里吃早饭，“这是你的工作用手机，别弄丢了。” 高似道接到手里看了看，似乎就是个很普通的三星的折叠屏手机，也不知道内置的软件是不是和市面上的不一样，“这里面是不是安装了定位装置，随时监控我的动向？” “每个手机里都有定位装置，不然怎么给你提供定位服务？只要装了特定的软体，就能时时刻刻了解你的位置，不需要再特别装别的硬件进去。”裴敏静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仅高似道的手机开着定位，她们每个人的手机也是一样，“这不仅仅是一种监视，更多的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如果你们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表示理解。”打开后手机还是出厂设置的界面，高似道随手就揣进了兜里，他准备吃完了回去捣鼓，“其实前天……昨天凌晨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但当时人太多就忍着没问，所谓的思念体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玩过FF系列了吗？”裴敏静反问道。 “《最终幻想》是吧，没玩过但是听说过。”高似道很惊讶，他一直以为裴敏静这种人应该是没有童年的，从小就被带到南山的底下基地里进行非人的训练，一点儿自己的时间都不会有，谁知道她居然还能买PyStation玩电视游戏。 “第七代游戏有不少相关的内容，里面对思念体的藐视很贴近现实，有空的话你可以了解一下。”铺开来讲可能一天一夜都说不清楚，裴敏静尽量简略地为他解释，“思念体和灵体不一样，它并不是由灵魂直接转化，而是一定数量的人类在共感、交感后产生的意识聚合，这种聚合体本身没有力量，但是它可以感染灵体。” “思念体就是通过‘思念’，把自己融合的灵体变成所想的那个人的灵体？”高似道的理解能力绝对不差，很容易就能理顺一切。 裴敏静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具备灵能的人若长期供奉某个神灵，就有可能让自己的灵体变成思念体，不过跟神灵本身的灵体没有任何关系，只和人们认知中的神灵挂钩。” 这个高似道也能理解，就以在宗国最广为人知的美猴王来说，人们对他的认知基本上都来自于吴承恩所着的《西游记》，还有后世拍摄的影视剧作品，实际上存在过的美猴王可能就只是只猴子。若有人侥幸融合了它的思念体，既可能是孙行者，也可能是齐天大圣，还可能是斗战胜佛，但绝对不会只是普通的猴子。 “这么做，代价不小吧？”昨天那个姓车的中队长结束了思念体状态后就废了一样，无力瘫倒在地的凄惨模样，高似道依然历历在目。 “融合之后灵体跟我们自己原本的灵魂已经合二为一了，再去融合思念体等于强行改造已经融合的灵体，你说代价大不大，并且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通常来说他这辈子都调用不了灵体的力量了。”裴敏静很平静地拨弄着汤碗里的辣椒，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后，失去战斗能力在她看来反而是件好事，因为这未尝不是个全身而退的好契机。 每一个身在双生院的人，都有着绝对不放弃的执念，哪怕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也要背负两个灵魂活下去。他们中有些人是不想自己身上的悲剧再发生在别人身上，比如院长洪青松，而有些人则是单纯为了复仇，比如裴敏静自己。 “院长和我说过，不要对你的秘密过于好奇，但我作为前辈还是得警告你，千万不要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中迷失了本心。”昨天回到南山之后裴敏静就找了洪青松商谈，她虽然对高似道很有好感，也相信他的为人，但为了其他队员考虑并不想让一个不受控的厉害人物出现在身边，他的力量来得太蹊跷了。 不管是“秩序”的一方还是“混乱”的一方，获得力量的方式其实大同小异，双生院的核心成员要像利用凌天战斗，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操作才能实现。首先外勤队员们会收集特异性质出色的灵体，然后带回总部交由专业人士进行纯化，以特殊的灵力洗刷其中的恶念，降到安全程度后封存，在合适的人出现之后向祖灵祈祷，得到允许后在祖灵的庇护下才能放心融合灵体。 高似道不久之前还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接触到纯化之后的灵体，就算他偶然接触到了也没办法吸收，因为据裴敏静所知他以前是个无神论着，根本不信神灵又谈何与“伟大”的存在沟通，的到融合灵体的指引？综合这些因素，他的力量就只能是通过“交易”得到的，但这种方式的代价极大，而且不是一般般的角色就能赋予别人力量的，只有最顶尖的那几位才有能力办到。 “我会的。”高似道点了点头，把擦过嘴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多谢款待，下次我请。” “队长，这样真的好吗？我不是怀疑高博士，只是担心他不了解其中的厉害，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金基德叹了一口气，他在白狼小队里呆了五年时间，但在双生院已经快二十年了，同一批的探员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了，这些老朋友中死在别人手里的，还没有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多。 “人都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不是吗？”裴敏静的言下之意，是听劝的人不用劝，不听劝的人劝不动，所以不需要在这上面费心。 “唉，队长您说的对。”金基德叹了一口气，他只希望最近不要遇上太大的麻烦，能安安稳稳地从小队扩成中队就好。 手机很神奇，前置摄像头似乎一直都是开着的，高似道必须睁开眼睛盯着屏幕才能使用它，只要一移开目光就会黑屏，这时候除了通话功能外什么都不能用。打开屏保后他快速浏览了一下，APP就那么几个而已，不过他最需要的东西在很显眼的位置，那个按钮就叫“内部资料”。 这个内部资料APP相当于一部百科全书，介绍了双生院缩掌握的有关特异世界的全部知识，不过他现在的浏览权限级别是三，也就是只能解锁前三级的内容，而最高的级别高达十级，“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赞助来解锁权限，自从上次在射中射论坛赞助了个会员之后，已经好久没付费看这些刺激的内容了。” “OPPA你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干嘛了？”崔海娜已经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出去遛猫了。”高似道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抓着噬元里美后脖颈上的皮把它提了出来，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可能是因为玻璃台面太凉了，它的四个小爪子刚一落在上面就跳了起来，蹦到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趴了下来，不满地瞪了某人一眼。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惠普又称铁板熊掌普，那散热谁用谁知道，而长期用电脑工作的人都有不断电源只黑屏幕的习惯，正好屋子里挺冷的就开着电脑当暖风机用了。猫总在工作的时候凑到手边，并不是因为爱黏人想撒娇，单纯只是因为电脑旁边更暖和，那些在网上发图说自家的猫堪比女朋友的，其实都是自作多情。 “溜猫的就算不稀奇，可哪有人把猫塞在口袋里溜的……”崔海娜挠了挠头，这不应该叫兜里揣个猫去晨跑吗？ 噬元里美嘎啦一声变趴为躺，而声音是她压键盘发出来的，因为触碰到了键盘的关系屏幕亮了起来，把她给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桌子上翻下来。高似道反应快过闪电，一个箭步过去就要接住小猫，不过这猫及时地停在了桌子边缘。 “糟了，都这个点了。”崔海娜拿出手机一看，立马从温暖的被子下钻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卫生间去刷牙洗脸。 “才七点多，你这是着急去哪儿吗？”这个女人平时九点钟有课，都八点四十了还能慢悠悠地换衣服梳头发，也不知道今天这么风风火火地是要干啥。 “当然去做头发啊，就算来不及烫了，洗一下吹一下抓一下还是要做的，还得让美容室的欧尼帮忙化妆。”崔海娜昨天着了某人的道，没怎么打扮就去赴宴了，好在餐厅里灯光昏暗也看不太出细节来，可今天是白天陪他父母去逛景福宫，不认真打扮一番的话会显得自己没有充分重视这件事情。 高似道没辙，嘴上说不去自己也跟着去了，洗剪吹做了一套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赶到光华门广场的时候已经十点钟过五分了。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管上午、中午、下午都是一样的冷，如果夏天出来旅游的话，十点到三点的太阳能把广场上的人晒晕，“爸，妈，你们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啊，你妈拉着我说了一晚的话，尽讨论你俩的事情了，结果早上才睡着九点半才起的床。”高向前摆了摆手，打个个呵欠。 “别听他瞎说，我们只是时差没有倒过来。”郭悦怡狠狠在老公胳膊上拧了一下，可惜冬天衣服太厚，这个人又皮糙肉厚不怕疼，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惜了，早餐你们没有吃上吧，大统领行政套房是含早的。”高似道摇摇头，直呼可惜。四季酒店的早餐相当有名气，跟其他五星级酒店横向比较也是首屈一指的，如果单独购买的话早餐券可不便宜。 “我们跟你妈只有两个人，却住着三个卧室的大统领行政套房，你觉得我们会在乎那一顿早饭？”高向前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样的阿感慨。 高似道愣了愣，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里有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以及一分给亲爱的父亲。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这一刻他感觉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世界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富人的百分之九十八，一边是穷人的百分之二，“明明是父子，但我怎么觉得自己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你父亲说话！”郭悦怡一把抓住独生子的肩膀，眼神愁苦而又哀怨，“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妈妈真的好受伤……” “妈，你快收了神通吧，在女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四季酒店跟光华门广场就隔着一条马路，这条路还是首尔最繁忙的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堵，正值旅游旺季路边行人还特别多，她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神，可高似道被她这一嗓子嚎得耳朵根子都泛红了。 郭悦怡也觉得在未来儿媳面前这么跳脱不合适，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看向了双手交叠在肚子前表现得低眉顺眼崔海娜，用儿童英语跟她说话，“宝贝，你们也没吃早饭吧，先去找地方吃点东西？” “好的，就是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吃些什么？”崔海娜怎么说也是凭本事上的高丽大学，英语差只是相对于高似道来说的，正常的交流并不成问题。 “啧啧，闺女就是懂事，不像有的人，哼！”郭悦怡斜着眼睛瞥了儿子一眼。 极限打工 第六十九章 主要是人好看 在首尔卖小吃也是有鄙视链的，而钟区处于鄙视链的最顶端，不仅因为这里米其林一星的店比江南还要多，更因为这里有不少九十年传统、一百年传统的老店，相比之下在安岩顶多也就能找到四十年传统的店，显得比较寒酸。 “在那种特殊时期创立，也不知道店主怎么会有脸炫耀。”高似道一边吃着咬都咬不动的冷面一边吐槽，这并非冷知识，1910年到1945年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尼本人，而商人想要做生意必须拿到营业执照和某知名证件。 “人都是越缺乏某样东西，就越对这样东西执着，而我们国家的人之所以会长期纠结于历史，都是因为没有……”崔海娜很坦然，毕竟这没什么难理解的，缺钱花的人不择手段也要赚钱，没文化的人倾家荡产也要让孩子读书，完全是同一个道理。 “光创建得早有什么用，东西不好吃人家顶多就来一次。”涵国人总标榜说自己是东方礼仪之国，但夫子提出的长幼有序不是这么用的，并非存在的时间越长，出现的时间越早的东西就越好，越值得尊敬，比如高似道从来就没觉得存在了上万年的稀饭比出现了不到三十年的蒜泥龙虾好吃。 “出来旅游，就讲究个入乡随俗，不品味一下当地的饮食又怎么能感受到真正的人文风貌呢？”身在异国他乡，就算做不到融入其中也应该给到尊重，很多人自己欣赏不来就全盘否定别人，然后发出“我们啥啥啥才是最强”的感慨，其实这是很自卑的表现。 “您二位是来旅游的，呆个两三天就离开了，我们可还要在这里住下去的，吃不惯就是吃不惯。”高似道无奈地摊开手，来旅游的人看不顺心过几天就坐飞机走了，而他至少也得把学位证书拿到手才能离开，这一天还不知道套等到猴年马月。 他认识的一个本校大学院的文学专业博士，已经在学校里念了十年一的博士都还没拿到PhD证书，就算社会科学比文学好搞一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偿所愿，要不是这段时期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他现在估计还在对着电脑憋论文。 “谁说我们两三天就走的。”郭悦怡摇了摇手指。 “你们准备呆多久？”高似道觉得自己不太能跟得上有钱人的思路了，要是在首尔停留个两三天，在四季酒店住大统领套房还能理解，可他们准备长住一段时间的话，选那种套房未免也太浪费了，酒店式公寓不好吗？ “大概就一两个月吧，我跟你妈准备在这里投资房地产，先把初期的工作处理完再回纽约去。”高向前解释道。 “纽约，不是魁北克？”高似道惊了，四年之前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多伦多，然后再坐车到魁北克城，之后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到这两人的“住址”，结果现在忽然告诉他，其实他们不住魁北克而是住在纽约？ 高向前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揉了一下鼻子，“后来我们搬到纽约了。” “我信你个鬼。”高似道估计这两口子是专门找了个偏僻的犄角旮旯整蛊他，就怕被他给惦记上。 崔海娜一个字都听不懂，全程坐在旁边照顾高似道吃东西，时不时就往他面前夹肉，还帮他处理冷面。某人心思都在说话上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结果一低头发现不锈钢碗里的冷面已经被剪得稀碎，“呀，意思意思就行了，你怎么给剪成饺子馅了。” 宗国人刚到涵国的时候可能会很不太习惯，在店里就餐时会先上一堆小菜，而放筷子和勺子的箸笼里还会插着一把剪刀。这种剪刀有的时候是剪螃蟹壳用的，有的时候是剪鸡骨头用的，但用得最多的还是剪冷面。冷面本来就跟粉丝差不多很像，再加上里面放了不少鸡蛋皮和葱，剪碎了之后吃在嘴里的食感，真跟饺子馅差不多。 中午吃了一顿失望的午饭之后，当然去要散步消食，冷面这东西本来就不太好消化。 郭悦怡和高向前游览首尔的第一站放在了景福宫，尽管首尔观光旅游局认定的“宝物一号”是东大门，但国外游客访问最多的显然还是景福宫。他们选择四季酒店也是为了能俯瞰景福宫的全貌，只可惜冬天并不是最值得逛时候，里面光秃秃一片石板地面，没什么值得观赏的景致。 几经战火又几经动乱，现在的景福宫里都是些“修复”过后的现代建筑，而这座王宫背后的仁王山看起来也很荒凉，早几天有白雪覆盖的时候可能还稍微好看一些。 “首尔的物价涨得真是飞快。”景福宫东面的一整条街，到处都有制作韩服和出租韩服的店家，高似道五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跟一个在网上聊得不错的学妹来一起的，当时租两个小时还只要三万韩元，租一下午还只要五万韩元，现在价格直接翻了一番。 “伯母，体验一下就算了，没必要穿着这个去逛景福宫。”看高似道的母亲被店家忽悠得动了心，准备穿着韩服去景福宫拍照，崔海娜赶紧上去劝阻。春秋天穿着韩服去户外活动还行，但大冬天就有些不合适了，因为穿着这种衣服出去会感觉自己的辈份立马矮了两辈，会被直接冻成孙子。 不少外国的女性初到首尔，都是在这种店里租一套韩服，然后穿去景福宫里拍照，假装自己穿越到了过去。然而崔海娜的二十几年人生中，年年都要穿几次韩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 “啧啧，海娜穿上这一身真漂亮。”虽然郭悦怡总把“儿子继承了我的头脑”、“儿子继承了我的美貌”这类话挂在嘴边，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儿子在某些方面确实和他父亲更像，比如这挑女人的眼光就一样。 “衣服一般，全靠人好看。”高似道说的是肺腑之言，一点都不亏心。 景福宫的门票非常便宜，成人票价两千韩元，折合人民币才十块钱出头，如果选择团体游览的话更便宜，只要七百韩元就能入场。高似道来过不止一次了，崔海娜又是土生土长的涵国人，所以由他们两个客串导游，给高向前和郭悦怡解说。这类景点没有个专业导游介绍的话，光靠自己看是很没意思的，并非人人都是建筑家。 “诶，儿子，那些人是在干什么呢？”郭悦怡对人文、历史、建筑、美术、园艺等等统统不感兴趣，单纯是为了陪老公才进来的，听介绍听得直打呵欠，不过很快她就来了精神，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好奇地发问。 高似道的视力远超常人，隔着好几十米依然看得很清楚，发现有几个人拿着便携式的摄像机，还有专业的照明师和收音师站在旁边，“应该是在录制节目吧，在首尔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这些人，挺常见的。” “录节目也不是乱来的理由啊，居然让外行人在古迹拿着铲子乱挖，简直不可理喻。”看到穿着灰色大衣的艺人拿着铲子蹲在地上乱刨，高向前痛心疾首地直摇头，尽管景福宫里没有一砖一瓦是他的，可看到人家糟蹋东西会难受乃是人之常情。 高似道也觉得这样拍节目有点过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景福宫，哪怕建筑都是后来补建的，花草都是别处移栽的，也自有它的象征意义在，“估计是SBS的节目吧，在首尔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到底是在挖什么啊，不如我们过去看看。”郭悦怡拉着高向前的手，就往拍摄的现场走。 走近之后高似道才发现这里拍摄的并不是SBS的节目，甚至都不是任何涵国放送局所属的节目，只是Netflix的一档网综。听旁边的人说，好像是个主打硬核推理的真人角色扮演节目，而现在的场面就是“侦探”们来此挖掘线索。 “怪不得，原来是米国人的节目。”崔海娜有些不爽，艺人也好节目也罢，都不是这些人胡作非为的理由。破坏古迹本身就已经很可恶了，这个摄制组还封了一大片区域不给其他人靠近，大家都是花钱来观览的，凭什么你这么拽？ “啊，宰锡哥，快看这里有个罐子。”一个长的高高瘦瘦眼歪嘴斜，还留着半长不短邋遢发型，不用问也知道是搞笑艺人的男子，从土里刨了半天终于刨出一个罐子，见到这东西后他脸上立马浮现出了骄傲的表情，“我早说了线索指向的就是这里。” “知道了，知道了，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柳宰锡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显得嘴巴特别突出，像是昆虫的口器一样夸张，看到罐子之后伸手就想抢，“我们没时间了，再不抓紧进度就落后了。” 所谓的硬核推理节目，高似道不知道看过多少了，这一档节目跟其他节目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只是按照剧本在演而已。包括发现线索的地点，再包括解开谜团的过程，乃至探案过程中的小插曲小笑料，都是剧本作家的作品。高似道看了两眼就准备拉着自己那好奇心旺盛的母亲离开了，但罐子被打开的一瞬间他却停下了脚步。 是灵气，原本只能在特定条件下观察到灵体的他，经过猫科感知强化后已经可以随时随地感知到灵气的存在，而那个罐子被打开之后就有淡淡的灰色灵气逸散出来。他有心想要阻止，但隔得实在太远了，并且也没有制止对方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宰锡把手伸了进去，并从里面抓出了一把红豆。 “唉西，这么搞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知道我的胆子特别小吗？”红豆在涵国是驱鬼用的，这罐子本来就被道具组做得很阴间，里面放着红豆就更显得渗人了。 “哥，别在这里啰嗦了，刚才不是还说没时间了吗？”李匡水很勇敢地伸手在罐子里面一阵搅动，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玩偶。玩偶看上去是由稻草扎成的，上面按着两根大头针当眼睛，是典型的诅咒玩偶的造型，“线索应该就在这个玩玩身上。” 果不其然，柳宰锡把玩偶反过来发现背后贴着一张字条，而字条上写着一串汉字。 “日复一日，这是什么意思？”在另外一个节目里卖傻瓜人设的李匡水，反应比柳宰锡还快，没有再装着自己不认识汉字了。 “呀，两个日在一起是昌，是不是让我们去昌德宫？”这种字谜小学生都能解得出来，柳宰锡一拍大腿，想起了景福宫东面不远的昌德宫。 “那还不快点！”李匡水拔腿就跑。 高似道看着两人随手把诅咒玩偶交给剧组，然后发足狂奔离去，脚下不禁又往摄制组的方向移动了几步，想看得更仔细一些。非常可惜，道具组直接把东西收进了一个塑料袋中，他只来得及瞥了一眼。看上去这东西是由现代工艺制作的，本身也没有任何年代感，而稻草的颜色也证明它应该刚被做出来不久，上面附着灵力肯定是最近的事。 “你们次啊次啊看，在景福宫里因为哪种罪名而被处死的人最多？”高似道忍不住卖弄起了他前不久刚看来的小知识，他分别用汉语和韩语各问了一遍。 “不知道。”崔海娜摇了摇头，郭悦怡和高向前也不清楚。 “在景福宫里被处死的妃嫔、宫女和内侍之中，总数排名第一位的竟然是扎草人进行诅咒的人，根据《朝鲜实录》的记载，自景福宫建成后共有六百余人因为这个滑稽的罪名被处死，前前后后记录在案的事件足有两千多件。”高似道前几天在教保文库查资料，当时正好看到这个，“为了找出藏在宫里各个角落的诅咒玩偶，成宗假借改建之名将整个景福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找出了数百个用于诅咒的草人。” 极限打工 第七十章 你的事儿发了 摄制组的人离开之后留下一地狼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慢慢收拾，高似道让崔海娜陪着父母继续逛，他自己则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拿出了原本的手机，给孟超打了个电话，“阿超，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新堂洞的工作室？” “对的，大哥你是找我有事吗？”米国来的客户今天晚上要来他们的工作室考察，所以一大早他们就到这边打扫卫生了，一直忙活到了下午两点多才结束，此时正准备就近找个地方吃午饭。 “是有点忙想让你帮一下，我记得刘珍珍有辆CM500对吧，她现在人是跟你们在一起吗？”高似道对刘珍珍印象挺深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冬天总穿着一套皮衣皮裤，在满是棒球服的校园里非常扎眼。 “珍珍是在这里没错，哥你找她就直接给她打电话呗，还问我干嘛啊。”要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透过朋友跟女生搭话还好理解一点，但大哥泛过舟的海比他趟过水的河还多，显然不需要来那一套。 “我既没她手机号码，也没她微信。”高似道无奈地解释道。 “哦，那我帮你叫她。”孟超闻言摇了摇头，什么叫好男人？这就是了。他们这些学弟学妹几乎人人都想跟大哥亲近一些，但大哥向来只跟男性交换联系方式，学妹里面除有学业上有关联几个外，其他的一概都不加微信。换成这个年纪的普通人，哪怕正在热恋之中，有异性主动来要联系方式的话，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给的？ “大哥，有事你直说。”刘珍珍的名字虽然秀气，但她的性格却很像男孩子，为人非常讲义气，喜欢直来直去。 “你是柳宰锡的粉丝吧，我今天在景福宫这边看到他们拍节目，现在往昌德宫去了，其实我也是他的粉丝，本来准备跟过去凑个热闹，只可惜今天爸妈过来了要陪他们，你如果去跟车的话帮我要个签名，要不到签名的话告诉我他们的车子停在哪里也行。”白狼小队的人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帮他跑腿，所以高似道最先想到的就是学弟学妹。 刘珍珍对男子偶像不感兴趣，唯独对柳宰锡情有独钟，高似道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次玩狼人杀她开局自刀，只为了准时收看一档名为《走人》的综艺，而该节目的支持人正是柳宰锡。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刘珍珍一听就特别来劲，肚子饿都顾不上了。 “当然，我还看到李匡水了呢。”高似道一听有戏，于是再添了一把火。 “昌德宫是吧，我马上就到。”新堂洞距离昌德宫所在的安国洞并不远，而且刘珍珍骑着摩托车不用担心堵车，五六分钟就能赶到。《走人》这档节目曾经在高丽大学拍摄过一次，不仅在校园里取了景，还找了很多学生参与游戏，只可惜当时的刘珍珍还没有入学，一直引以为遗憾。 高似道觉得这丫头有些兴奋过头了，不禁担心她在路上危险驾驶，“不用赶，他们收拾器材还要一会儿工夫，一两个钟头都未必能结束，到了昌德宫东门的停车场，找一辆黑色的现代保姆车，车牌号为XXXX。” “大哥，名想到你也是老饭圈了，跟车都这么熟练。”刘珍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在她们的眼中大哥素来都是不苟言笑，特别严肃的人设，很难想象他背地里也是个追星族。 “我追星的时候，奇迹女孩都还没出道呢，当然熟练了。”高似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被人误会成追星族可不是一般的尴尬，不过为了追逐真相，被误会也没什么。 刘珍珍骑着CM500一路向北，大约五分钟就到了安国站，然后在外围绕了一下找到了一辆改装后的中型箱式卡车，便安心下来，看样子节目的拍摄还在进行中。了解节目录制的都知道，不光新闻放送会用到这些顶着天线锅的转播卡车，部分网络综艺为了直播时的信号稳定也会用这种车。 “大哥说的应该就是这辆车吧。”把自己心爱的小摩托停好之后，刘珍珍在附近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辆黑色的现代保姆车，不仅车辆特征一致，车牌号也都对上了，拍了两张照片之后她就去前门买票入场了。 另一边的高似道回到父母和女朋友的身边后，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总忍不住去分析之前看到的场景，尽管整整三年都没见过面了，但儿子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郭悦怡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儿子，从刚才起就看你魂不守舍的，偷偷跑到一边打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就是今天准备搬家来着，在考虑新房子里面添置些什么家具。”高似道揉了揉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搬家？”高向前还是头一回听说。 “嗯，OPPA最近找了份零工，听说老板给的薪水还可以，所以我们就决定换个稍微宽敞点的OneRoo住，目前正苦恼家里要不要添东西呢。”以前两人共用一张书桌，为了让高似道安心写论文，崔海娜才会养成趴在床上看电视剧的习惯。除了学习之外，两人吃饭也是摆个小桌坐在地板上吃，非常地不方便，如今地方宽敞了一点她就想要个双人的餐桌，不吃饭的时候她也可以坐下来追剧。 “这样啊，我们待会儿去百货商店逛逛，看上了什么就说，伯母给你们买。”儿子生活得很好，夫妻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说明他们的教育方针非常成功，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之前的做法了，反正他们的钱再多，将来不也全是这小子的么。 “伯母，这样不太合适吧。”崔海娜连连摇手，她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中学老师，从小受的教育就很严格，绝对不会问别人要东西，而且她若是追求物质的女人，也不可能跟高似道挤在二十个平米的房子里快两年，连他被诊断出癌症都不离不弃。 “傻瓜，她是我妈，给我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帮我拒绝个什么劲儿？”高似道在崔海娜头上揉了一把，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让人变傻吧。 崔海娜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对，若真是给高似道买东西，为什么要让她去挑选呢，这不还是在给她买东西么？不过一想到将来大家肯定都是一家人，也就不那么纠结了，“谢谢伯母。” “走，我们吃烤肉去。”中午的冷面实在不好吃，高似道只吃了三分之一，现在肚子里已经开始闹了，从景福宫出来之后他便提议去旁边的西来村吃烤肉。这地方是曾经的珐国人聚居区，街道很有异国情调，小吃店也特别的多。 烤肉只要不是放了很久的陈肉，随便撒点盐儿也会很好吃，是在异国他乡吃饭时绝对不会踩雷的选择。高似道对西来村这片不熟，但大众点评上分数较高的店，一般来说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这次果然味道不错，服务也还行。 这时候才下午五点多钟，而百货商店一般会在九点钟清场关门，时间充裕的情况选女人总是很能逛的，之前一直喊脚累郭悦怡，进了门之后立马就精神了，拉着崔海娜的手非要给她买衣服和鞋子。 “妈，给我也买一套呗。”高似道上次买的试衣库西装被安泰和毁了，之后买了几件东大门的凑合着穿，但一些场合穿那个档次的着实有些不合适，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来要一套衣服，他自己是买不起的，可谁让这里有两个有钱人呢。 “去，你凑什么热闹。”郭悦怡正和崔海娜有说有笑的讨论款式呢，忽然被儿子凑过来吓了她一跳，当即推着肩膀让他离远点。 “话说回来你妈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可惜……”高向前在一边不断摇头，大发感慨，随后指了指旁边，“要衣服是吧，爸爸给你买，咱们去隔壁那家。” 什么雨果波士，什么阿玛尼，在高似道看来都水得很，也就拿来糊弄糊弄油腻的中年男人，论正装的版型还是雕牌的最出色。海军蓝羊绒单排扣西服上衣，配同一面料的斜纹西装长裤，上身之后照照镜子高似道就去刷卡了。 难得看到这么爽快的男顾客，店员准备的一大套说辞都没用上，不过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殷勤了，“客人，帮您打包吗？” “帮我把原先的衣服包起来，这身我穿着，标直接剪了吧。”高似道扯了一下裤脚，长短正合适，不需要再改了。他让父亲给他买这套衣服不是因为“想要”，而是因为“需要”，没有一身好衣服很难取信于人，“我有点儿事要先离开一会儿，待会您帮海娜叫辆出租车，或者帮我送她会去最好。” “工作上的事情，这个点？”高向前有些错愕，天都黑了儿子忽然说要去忙工作，只要是个当爹的都会担心，“老实告诉爸爸，你该不会是去那种地方工作吧，虽然我们是蓝鲸人，可也不能为了钱就去做鸭子啊。” “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给正经的商贸公司做顾问的，现在要去接待国外来的顾客了。去做鸭，我也得有那腰子才行。”高似道摆了摆手，这可真是亲爹，居然以为他会去那种场所上班赚钱，难道他拿博士文凭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好，你去忙吧，你妈那里我来说，小崔我们会送回安岩去的，你放心吧。”高向前尽管还是有点怀疑，但儿子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追问，拿着纸袋子走回了隔壁的店。 刚才刘珍珍已经通过孟超发了信息过来，告知了他那辆黑色现代保姆车的下落，在江南行政区清潭洞的某处停车场里。他走到百货商店的门口，打开APP叫了一辆贵宾礼遇的网约车，“师傅，麻烦了。” 这是一辆特斯拉Model-S，在首尔已经算不错的高端车型了，毕竟是进口的。司机穿着黑色的西服戴着白色的手套，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客人，确认一下路线，您是去江南的二鱼五饼娱乐吗？” “对，抵达目的地之后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吗，待会我还要坐车回酒店的。”高似道微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贵宾车服务很少有客人单独点，所以他平时比较清闲，如果没有接到单的话在路边等一会儿自然是可以的。 车子在二鱼五饼娱乐公司的正门停下，高似道下车后快步走进了这座装修精致的办公楼，这个点虽然已经下班了，但娱乐公司毕竟不是普通公司，里面的人还非常多。前台的接待员已经离开，站在门口的是保安，下意识地抬起手就想拦人，但一个金色的徽记让他手颤抖着收了回去，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 高似道成为了双生院的特别顾问之后，拿到的可不仅仅是一部手机还有几个对付灵体的小玩意，他同时还活得了一个首尔南部地检的检察官身份。这可比干事高多了，而且这个身份并非虚构，如果去翻电子档案的话，就能找到一个名为高似道的检察官，照片也是他本人的照片，不过履历就是伪造的了。 “这个人是你们公司的吧？”高似道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下他之前远远拍摄的服装助理人脸照片。他原以为那个诅咒人偶应该是Netflix的道具组收走，但最后却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把它收进了写有“柳宰锡”字样的塑料袋里，拎上了保姆车。 “是，这是柳宰锡先生的服装助理姜朱莉。”面前的男人不仅掏出了代表首尔南部地检的检察官证件，身上穿着考究的西服正装，外面停着的特斯拉Model-S，所有的一切都在制造无声的压力，让人忍不住屈服，“姜小姐犯了什么事儿？”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高似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她应该还在公司？” “姜小姐应该正在二楼的服装保管室整理衣物，需要我带您上去吗？”保安跟其他市民一样，背地里喊着“黑皮狗”，当面时却恨不能把头低到腿那里，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和这种人沾上边，但职责所在他没得选。 “不用。”高似道摆摆手，径直走向了电梯。 “姜小姐，你的事儿发了。”高似道顺着平面体的指引找到了衣物保管室，而姜朱莉果然在里面。 极限打工 第七十一章 容易引起误会 米国拍摄的一档关于心理学的真人秀《达伦·布朗：就范》中，为了证明人的心智有多容易被所谓的“权威”影响，曾做了多项街头试验。结果让人不寒而栗：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说两句话，就能让普通市民向别人开枪，一个递出大集团CEO名片的人做做暗示，就能让一般职员为其做违法的事情…… 高似道用的也是同样的心理诡计，对付起毫无警戒心的普通人来，完全没有难度。姜朱莉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大脑出现了当机，毫无理由地就把他跟“检察官”这三个字联系了起来。 从穿着打扮到言行举止，眼前的男人无疑都很符合大众对“检察官”这个一形象的刻板认知，姜朱莉在娱乐圈里也混了好几年，见过不少艺人扮演的检察官，没有哪怕一个具备这样的威压。等到对方从怀里摸出一本证件，不禁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检察官先生，我不明白。” “我们接到相关线报，怀疑你跟一起夹带麻药的案件有关。”高似道之所以特别爱笑，是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特别阴沉，总让人误会他是在瞧不起人，这时候正好可以帮助他进行施压。 “不可能，绝对没有这回事。”姜朱莉连连摇头，尽管打击麻药相关的犯罪在涵国不像宗国那样严厉，但后果同样是非常严重的，一旦沾上了这个罪名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可怜她至今都还是单身呢。 “你说了不算，今天你经手的东西都在这个袋子里是吧。”艺人出去录制节目，只有少部分人会的到服装企业的赞助，大部分都会从公司的仓库里挑选一些衣服备用，万一弄脏了也可以更换，高似道下午见过这个大袋子，所以立马装模作样地查看了起来，“还说没有，这不就是证据！” “这只是个普通的诅咒娃娃啊。”姜朱莉不解地看着这个娃娃。 “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这种稻草吸水性极好，将其浸泡在溶解了麻药的水里，吸饱了之后再晒干，至少可以容纳几十克的麻药，是非常常见的运送手段，你不会告诉我你并不知道吧。”高似道作势就要打电话，好像准备通知同事来抓人一样。 姜朱莉如遭雷殛，当场瘫坐在地上，她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儿，“检察官大人，这东西并不是我的。”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你只负责运送嘛。”被抓住裤脚的高似道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这是全贤文交给我的，让我放在柳理事的包里……”姜朱莉喃喃地说道。 “愿意交代就好，具体情况和我去车上说。”因为车里是密闭的空间，不会被环境影响也不容易被监听，所以很多执法人员都习惯在车里问话。高似道煞有介事地把诅咒娃娃装进了易拉扣的塑料袋子里，而这个被当作证物袋的小袋子其实是他坐车之前在小公洞的一家超市里买的，属于厨房用品。 “就在这里说吧，我……。”姜朱莉只是个娱乐公司外聘的服装助理而已，三十几年人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一听要去车上谈，立马觉得自己会被带走，紧接着联想到了许多电影里出现过的拷问桥段。 “可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是这样，前面被压迫得太紧，后面得到一点小恩小惠就会感恩戴德，高似道并不准备真的把人带进车里，只准备叫到僻静无人出询问，这个服装仓库就挺合适的。 姜朱莉惊恐慌张之下，就把事情全都招了。这个娃娃是一个叫全贤文的前职主播现职主持人交给她的，说是前不久找人算命，说他命中的贵人柳宰锡不久将遭大难，于是去庙里求来的“挡灾娃娃”，带在身边就可以帮主人挡一次灾祸。 全贤文的口才很好，没费多少口舌就让姜朱莉相信了这套说辞，并且为了让柳宰锡亲手触碰，今天拍摄节目的时候她还主动向节目组提议把，这个娃娃放到装着线索的罐子里以增强“悬疑氛围”。 姜朱莉跟在柳宰锡身边好几年了，知道他不信鬼神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东西，既是出于好心，也是为了自己的工作稳定，便偷偷把这玩意儿带回了公司，准备明天借着准备服装的机会把东西放进他的包里。 “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要是柳宰锡的包里被查出来有麻药，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高似道冷哼一声，他相信这女人应该没有撒谎，至少她是不清楚这个诅咒娃娃的威力，不然绝对不可能直接拿在手里还带来带去。上次李永振骗他去雉岳山废弃水库时，死都不敢碰地笼里的东西，两相对比之下，她显然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如果国民认知度第一，最受喜爱的主持人柳大神包里被查出来藏着麻药，那将无异于一场大地震，整个涵国娱乐圈的形象都会受到影响。就算她到时候站出来说东西是她放进去的，民众也绝不可能会相信，只会认定是公司让她这个服装助理出来背锅，一想到这里她的背后就冷汗直冒。 “这次找你是希望能配合调查，既然该交代的你都已经交代，就先不带你回去了。”高似道的这番话压根经不起推敲，但骗子的话又有几句经得起推敲呢？说完之后他板起脸盯着姜朱莉的眼睛，“这件事情涉及到一个庞大的麻药组织，不管对谁都要保密，不然出现的一切后果都将由你负责！” “是，我明白。”一听事情可能跟麻药组织有关，姜朱莉吓得腿都软了，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绝对不向别人透漏半句。” 高似道离开之后，姜朱莉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看着街边，目送他上了黑色的特斯拉Model-S，于是更加确信他是检察官了。涵国官方推出的新能源汽车优惠政策力度很大，但普通市民只有买最便宜的车型才能拿到全额补贴，只有体制内的人买豪车也能拿足这笔钱，所以有相当一部分公务员都开Model-S。 她虽然只是个服装助理，但能在二鱼五饼娱乐就职，当然也是名校毕业的，这时候脑袋开始不断地运转，思考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她大可以打电话甚至当面质问全贤文，但涉及到麻药组织，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将她灭口就不好了，所以暂时只能先等下去。 “为什么要对宰锡OPPA恩将仇报呢？他们并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啊。”如果是姜虎西做这样的事情姜朱莉还能理解，他们两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不管哪个倒下了剩下的那个都会成为唯一，可全贤文和柳宰锡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即便这棵大树倒了也得不到好处，难道是别人借他的手来除掉MC柳？ 坐在从清潭洞返回小公洞的车上，高似道满脸惆怅，他看过的秘密搜查官系列不是这个样子，不应该冒出一大堆敌人一个一个被他打倒吗，怎么查到后面只是个一问三不住的女性服装助理？而且他都不关心娱乐圈，都不知道全贤文是谁，刚才为了不露怯一直装作很了解的样子，上了车刷过手机才知道这是个前播音员。 “珍珍，签名拿到了？”为了调查口袋里这个诅咒娃娃的来历，高似道破例加了学妹的微信，以前一概不加倒不是他矫情，更不是卖专一的人设，只是单纯怕麻烦而已，反正加了也没什么好聊的。 “谢谢大哥，签名已经要到了，你的那份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刘珍珍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柳宰锡。 “我的那份？哦……先放你那就行。”高似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下午他说自己也是柳宰锡的粉丝，“有件事情想问你下，听说新来了学弟里面有个很痴迷偶像的学弟，每星期都去机场蹲点？” “是有这么回事儿，那孩子叫孙思凌，追星追魔症了。”刘珍珍自己也追星，但毕竟还把持着一个度，那学弟却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要知道坐地铁去仁川机场要将近两小时，每个周末他都去机场呆一整天，就为了拍几张明星的照片然后去贴吧、豆瓣、微博上炫耀，“大哥怎么忽然问这个？” 孟超他们这群人可不仅仅是家里有钱，组织能力也很强，他才大三就已经是政经学院的外国人学生会会长了。刘珍珍跟孟超是哥们，在他的工作室里投了钱，平时学生会里的事情也会帮忙管理。 “哦，今天我陪父母在江南这边吃饭，席间听人说全贤文跟……IZU搞到了一起，让我十分火大，但是自己要写论文没时间，就想看看学弟学妹里有谁在乎，最好能跟着他，探探他的老底。”高似道对女偶像的认知还停留在蛇姐、奇迹女孩、GG这些人上，再后面的一概不熟悉，车子在路口等红灯时看向窗外，恰好看到了路边烧酒广告牌，他就报了IZU的名字，印象中这个女人挺有名的，被称为“移动的中小型企业。” “这不可能吧……”刘珍珍当然不信了，IZU现在如日中天，以单人女歌手的身份活动却碾压一众组合的只有她这么一个。别说年龄上的差距，就算是单论身价也完全不好比，这样的人会跟全贤文恋爱？ “我也不清除，不过我是从D社的编辑那里听来的。”高似道也不想欺骗学妹，毕竟传出去名声就彻底完了，但为了抓住这唯一的线索，他不得不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要是可以的话，你让那个学弟查查全贤文的老底，回头我带人去堵他。” “没想到大哥你还是IZU的狂粉，不对，就算再怎么喜欢偶像，咱们也犯不着做违法的事情吧？”刘珍珍不禁担心了起来，怕大哥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就这么一说，总之先帮我问问看。”高似道要是掌握了更多的线索，确实是要带人去堵全贤文的，不过他到时候带过去的会是白狼小队，而不是什么社会无业人员。 车子慢慢驶入小公洞的中心区域，在新世界百货附近停了下来，高似道展示了一下手机付款页面便下了车。司机在车上不断挠头，犹犹豫豫地在想自己要不要报警，因为他听高似道在车里讲了一路的中文，再结合他的穿着打扮和气质，总觉得是搞情报工作的。 高似道并不知道这些，转过一个路口他就进了地铁，赶着晚班车回到了安岩洞。在便利店买了包烟之后回到楼下刷了卡，走回自己的房子后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你们这也忒夸张了，给家里添置东西不是这么个添置法啊。” 梳妆台、小饭桌、实木椅子这些也就算了，干嘛还买个新的大床进来，明年崔海娜就毕业了，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搬家的，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而且这个点人家怎么会同意帮忙运送过来的，可能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原本很极简的OneRoo生生被装扮成了无良商品的卖场，从床单被褥到锅碗瓢盆，全都换成了这家的东西，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手笔，“这样不是挺好看的嘛，看着舒服实用性也高，标准的日杂风。” “你可别日杂风了，这词很容易引起误会的。”高似道翻了个白眼，崔海娜说的是尼本杂志风，而他平时挂在嘴边的是尼本杂……总之不是什么好词，“对了，猫爬架安装好了，猫去哪儿了？” “诶，我回来的时候还在的，怎么忽然不见了。”崔海娜之前一直觉得家里有点违和，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家里少了什么，“该不会是工人师傅来安装家具的时候跑出去了吧？” “里美，出来。”高似道站在屋子中间嚎了一嗓子，一个小可爱立马从桌上的茶杯里探出了头。 极限打工 第七十二章 南意大力学派 剑桥大学的团队曾经有做过一项研究，物质上的提升给人带来的幸福感至多只能维持一个月，而崔海娜都还没享受完一个晚上的幸福，就已经觉得有点空虚了。主要是某人回来后一直把猫捧在手心里，都没怎么看她这个方向，叫人很是气恼。 “OPPA你明天什么安排，还要陪伯父伯母出去玩吗？”她忍不住找点话题，想吸引这傻子的注意力。 高似道并没有意识到女朋友吃醋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猫有点不对劲，才抓在手里左看右看，但是仔细想了想它既能变成水又能变成人，不对劲是应该的，“没时间，陪他们玩一天足够了，明天我还要去上班呢。” “诶，OPPA现在不是有钱了吗，索性把工作辞了不是也行？”今天下午她可是亲眼看到的，某人的母亲把一张金卡的附属卡交到了他的手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银行的什么卡，但额度应该不低。 “才刚找的工作，立刻就辞怎么行，做人不能这样的。”高似道接受洪青松的邀请又不是单纯为了钱，今天晚上的行动充分证明了一点，多了层身份之后他不管想做点什么都会方便许多，“你没事做可以去陪陪他们啊，我就算了。” “OPPA该不会是因为他们骗了你，所以生气了吧？”崔海娜确实听不懂中文，不过她读得懂空气，这一家人并没有明着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通过自己看到的东西还是能推测出前因后果，老实说，换做是她的话也一定会生气。 “不至于，父母和孩子之间哪会因为这种事情升起，只是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高似道早就看开了，而且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活得怎么样”。 如果说达摩克里斯之剑是悬在头顶，高又帅的那柄剑就已经戳到他的脑门了，生与死都在别人一念之间。说是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就给四十九天的寿命，可什么样的灵魂算邪恶又怎么献祭，都是对方说了算的，这种不确定性最让人抓狂。 “我是挺想陪他们的，可就怕他们又要给我买东西。”崔海娜把新买的衣柜门拉开，里面塞满了晚上刚入手的奢侈女装，全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牌子。她不想要的，但男朋友的母亲说不要就是拿自己当外人，是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些衣服穿到十年后都够了。” 高似道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别人谈恋爱都是血拼、吃饭、看电影一条龙，自己却没钱给女朋友买衣服，这两年着实有点委屈她了，母亲愿意掏钱也算是帮忙补偿了，“给你买就收着呗，反正他们钱多。”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之后肯定要买房的，我爹妈估计指望不上了，所以还得他们帮忙赞助一点，现在收了太多东西将来不好开口。”崔海娜是独生女没错，但她父母也就中产的水平，在大邱生活还好，供首尔的房子是绝对供不起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鸡毛蒜皮的琐事，便在新买的大床上睡着了，不得不说这一米八的大床躺着就是宽敞，下床放水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弄醒对方。大概凌晨三点左右高似道忽然睁开了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衣架旁，取出了他带回来的诅咒娃娃。 坐在写字台前将这娃娃放在桌面上，鼓捣了一会儿他用手按了按，可以感觉到这娃娃里面夹了个什么东西，伸了两根手指头进去感受了一下，摸出一个绸缎小包出来。看着手里的玩意儿，高似道就知道姜朱莉是怎么被骗的了，黄色的小包上面绣着一个汉字的“御”字，是典型的御守也就是护身符的样式，难怪全贤文说是挡灾用的她会信。 里面果然放着一张叠好的符咒，鬼画符高似道看不懂，但是他觉得这张符的构成透着一股凶险的意味，符头画的是一个长着长角的生物，怎么看也不像是护身符该有的样子。借着微光将符咒叠好塞了回去，又将绸缎小包放回衣服的口袋，他准备明天单独把诅咒娃娃拿去南山的地下要塞给双生院的技术人员分析。 情势不明之下还是留一手保险些。 噬元里美趴在猫爬架的最顶端，露出半张脸盯着高似道，全程观看了他出演的“默剧”，等到他睡着之后疑惑地看了看衣架又看了看他，不过她并没有去一探究竟，张嘴打了个无声的呵欠，又趴下了。 为了配合白狼小队其他人的作息时间，高似道又是凌晨五点就起床了，换上运动服装作晨跑的样子溜了出去。裴敏静等人正在东庙吃早饭，提前帮他叫了一份鸡汤刀削面，他坐下后正好一起吃饭。 “高博士的伪装真是绝了，比咱们要强得多。”看着一身晨跑打扮出现在店里的高似道，李相龙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这些正式队员无论去哪里都是一身长风衣，夜里还没什么，可是早上走在路边很显眼。 “我这不是伪装，是真的在晨跑。”高似道没有交通工具，直接从安岩洞跑来了东庙，一路上看到不少脖子上塞着毛巾挡风，手上戴着劳保手套的晨练大爷，“裴队长，上次问你要的资料有眉目了吗？” “有是有，不过你要去总部的资料室才能察阅，都是不允许带出来的机密。”上次这个人让她去查有关思念体的具体资料，而她自己原先只是了解个大概，经过大舞衣岛一战之后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就去找了找，都是不允许外带的东西。 “今天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虽然只是顾问，但是不提高业务水平总觉得对不起这份薪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知识更宝贵，双生院的双生术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但百年间积累下来资料却很有价值。 这家店老奶奶鸡汤刀削面相当有名气，面放在麦饭石大碗里，下面是加热过后的石头基座，用木头托盘托着上桌，这样可以保持长时间不降温，在冬天吃着畅快淋漓，就是有点烫嘴。因为店很小，灶头只有三个，所以面是分批次端上来，地位最高的裴敏静、高似道、李相龙三个人先吃，金基德、朴正宇他们后吃。 “石板烫，客人小心点……”尽管现任的老板娘是第二代，但她的年纪也很大了，已经八十岁出头，一大碗面连汤带水本就分量不轻，下面的麦饭石碗和石板更重，端起来手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哎呀！” 高似道正吃着面，忽然就看到一大碗面兜头朝他倒了过来，幸好他的反应堪比猫科动物，一下子从自己的座位上弹了起来，完全避让了过去，还好整以暇地扶了老太太一把，没让她磕在桌子上，“老人家，没事吧。” “实在不好意思，人老了不中用了，居然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老太太惊魂未定，又觉得特别抱歉，因为她这一洒把桌上的三碗面都泼了点汤汁进去，“今天客人的这一单不用给钱了……” “这怎么行，您也不是故意的。”高似道不是爱在这种地方占小便宜的人，大把年纪还在做生意本就不容易，在说几碗面的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裴敏静和李相龙点点头，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重新换了一张桌子，又再点了三碗面，吃完之后高似道爽快地掏出他妈给的金卡付了钱，上次他说了“下次我请”，这回可不就得他请客了么，“你们是直接回基地去睡觉么，在外面没有住处？” “当然有，老李的老婆孩子也不可能一直在山体内生活啊，不过家庭情况都是机密，即便我们这些过命的队员都不会相互打听这些事情。”裴敏静自己倒是住在南山要塞内部，因为她一个人无牵无挂。 “队长，车子发动不起来。”李相龙打了好几次钥匙，就是没把车子发动起来，再用力一拧钥匙直接断在了锁孔里，“早跟院里说过，给我们配点像样的车子，这破SUB都是十年前的型号了。” “副队，这跟车子型号没关系吧，都是你刚才执行任务的时候撞了车才会出故障的。”一般的外勤单位都会尽量选择机械装置多电子装置少的载具，因为这样即便出现故障也可以在现场快速排除，白狼小队的雪弗兰Suburban就是如此。 “诶，之前你们撞过车？”高似道一点都看不出来这车撞过。 “追击一伙小毛贼时追尾了，本来没什么毛病来着。”车子是李相龙一路从贞陵开回东大门的，几十公里都没毛病，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却打不着火了，还害得他把钥匙给掰断了，真是晦气。 “等总部的拖车来吧。”裴敏静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高似道揉了揉鼻子，用手指轻轻触碰钥匙孔，里面迅速出现冰柱将断在里面的一截钥匙顶了出来，拿到钥匙后他搓了搓指腹，冰柱又消失不见了。时不时地露一小手，有助于加强这些人对自己的认同感，“我去便利店买包烟，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高博士，我跟你一起去。”刚才光顾着吃面没怎么喝水，金基德的嘴里有些干，准备一起去便利店买杯咖啡润润喉咙。 “好。”高似道对此并不拒绝，在前面走向了路边你的便利店。 一阵大风忽然吹过，便利店上面那一层的巨大广告牌被刮得抖了一下，然后边沿的一块空心水泥砖掉了下来，直直往高似道的头上落去，然后啪的一声……被他抓住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如果说鸡汤面店老太太摔跤是意外，车子打不着火也是意外，砖头砸自己脑袋也是意外，那这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一点。然而高似道其实只在还在吃面的时候就已经很在意了，却没有在周围感知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这下不止他本人觉得有问题，白狼小队的人也觉得不妥了，裴敏静站在了他的身边，小心地戒备了起来，“这可能是敌人远程发动的攻击，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难缠的对手，就是通过连锁反应来利用环境，从而达到隐藏灵力干涉的痕迹，又发起远程攻击的效果。” “不就是毕达哥拉斯装置吗？”高似道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只要最初推动小球落下，接下来的一切都将被设定好的装置完成，很多推理作品里讲的“完美犯罪”，利用的其实也是毕达哥拉斯装置。 “确实很像，不过那人已经被抓进总部的K区了，难道是出现了相似的人？”上一次天利教入侵南山地下要塞，K2区发生过大乱，但被放出来的人又一个不少地被抓了回去，这一点裴敏静是相当确定的。 白狼小队的人等到了总部的拖车过来，也没有再遇上诡异的攻击，以至于高似道自己都觉得可能真是巧合也说不定。另一边的崔海娜也起得很早，看到某人不在，桌上放了一张“我去上班了”的字条，她就梳洗打扮了一番打车到了光化门广场，见了郭悦怡和高向前。这几年高似道一直没跟父母见面，现在又疑似在闹别扭，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忙居中缓和一下亲子关系。 “这里就是清潭洞啊，久闻其名，也就那样嘛。”郭悦怡和高向前说了要在首尔投资房地产，那江南行政区无疑是首选，所以就让崔海娜带他们来了这里考察楼盘和地块。 崔海娜心说这里跟纽约当然没法比，不过在首尔已经是一等一的黄金地段了，正当她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斜次里冲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位小姐，我看您的条件很出色，有兴趣在娱乐圈发展吗，我是SM娱乐的艺人室长，觉得您很有演员的潜质呢。” “诶，我？”崔海娜来过江南很多回，却还是第一次被星探递名片。 极限打工 第七十三章 人品守恒定律 如果年轻个十来岁，崔海娜说不定还真能产生一点兴趣，但她现在对娱乐圈一点儿都不感冒，破事实在太多了。躲都还来不及，有怎么可能跟在里面搅合，“对不起，我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想法。” 娱乐公司的星探也是有指标的，若是一直发掘不到好苗子，就只能在公司领那点可怜的基本工资。如今的生活是如此艰难，难道见到一个气质样貌都很出众，看上去家世也非常不错的年轻女性，他如论如何都不愿放弃，“我们SM公司在整个亚洲都有着不弱的影响力，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的总部参观，进一步了解我们的情况。” “我都二十三岁了，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在崔海娜的印象中，女偶像都是十几岁就在公司里当练习生，好多人在她这个年纪都半隐退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她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唱歌时堪比会长的前妻板娘。 “这位小姐，年龄绝不是问题，我们SM娱乐也在演技圈发展的，我就觉得您很适合做演员，相当一部分演员都是大器晚成的类型，三十岁才出道的也不是没有。”首尔街头漂亮的女人很多，帅气的男人也不少，但是能被星探看上的永远是少数，至少要有独特的魅力才能得到这些专业人士的青睐，这个星探就觉得眼前的女人能给他带来不菲的奖金。 “海娜，这个家伙是做什么的，怎么一直挡在路上纠缠不休？”郭悦怡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是个非常容易不耐烦的人，见这人老不走当场就要发飙。 崔海娜的英语水平一般般，Sut这种词汇已经超出了她的实力范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星探用英语该怎么表达，连说带比划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说明了情况。郭悦怡明白之后摆了摆手，示意烦人的星探闪一边去，拉着未来儿媳妇就走，“真是的，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正经人谁混娱乐圈啊。” 崔海娜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事实上娱乐圈里除了极少数被拉来充门面的演员，其他人都是学生时代成绩一塌糊涂，走别的路完全没希望的最底层。就比如，有的人若不是实在考不上美院，估计也不会进娱乐圈，还莫名其妙被资本捧起来。 人们只看到明星大多是学渣，就得出了学习不好也能出头的草率结论，却不知道什么叫幸存者偏差。能在电视、网络上被人所知的，只是极少数撞了大运的个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学渣都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而这些明星即便有了名气也改变不了自身的本质，不管公司包装得多么光鲜亮丽，他们都是曾经缺课逃课、翻墙上网、霸凌同学的那批人。 从清潭洞往狎鸥亭的方向走，街边能看到很多暴力熊雕塑，被做成了各涵流偶像的模样，虽然粉丝们喜欢得不得了，但不得不说跟街景真的挺不搭调的。郭悦怡听说这是对标好莱坞星光大道的，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边是什么地方，人还挺多的，旅游景点吗？”走在路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而广场前还站了不少人，郭悦怡终于来了点兴致，对于房地产业来说，人气就是最大的销量保障。 “这里是Coex洲际酒店，下面是购物广场，学生们都在放假又恰逢周末，所以人才会这么多。”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这里跟几大经纪公司的总部很近，许多艺人都爱在这里举办活动，粉丝们轮着番过来为偶像站场。 “我听说涵国的几大赌场，其中一个就在Coex酒店，是这里吗？”本来高向前计划和老婆去华克山庄玩两把的，但一下飞机就遇到了儿子，计划全都打乱了，今天看到Coex洲际酒店的招牌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这里确实有赌场，不过只对外国人开放，我是没法进去的。”涵国人的赌性很大，以至于许多看综艺节目的外国人都只一串神秘数字：不加区号1336，所以官方设立的九个赌场只有一个对本国人开放，而且位置还是在非常村的旌善海边，首尔的人想过去玩几把非常麻烦。 “这样啊，既然有商圈餐厅应该不少，咱们已经走了挺远的路了，先过去吃了午饭再接着逛吧。”郭悦怡穿着高跟鞋，从清潭洞往狎鸥亭走来的这段路一直是大下坡，她的脚脖子都快崴断了。 经过广场，高向前忽然看到旁边有个卖彩票的摊子，未来儿媳虽然进不了赌场，但是买彩票肯定是没问题的，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世宗大王递了过去。“海娜，你去买一张乐透彩券，也算是过过瘾了。” “诶，一注号码只要一千元，您要买十注吗？”崔海娜忽然觉得，要是那些有赌瘾的人都买彩票其实也蛮好的，至少为国家的体育事业做贡献了，总比被那些无良的庄家把钱骗去要强得多。 “嗯，彩票你收起来，如果中了奖就跟那小子平分，哈哈哈……”四十五选六的大乐透如果那么容易中，也不可能会有如此之高的总奖池了，高向前只是当成玩笑来说的。 高似道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他跟着裴敏静回到了两个多星期之前曾经来过一次的南山地下要塞K2区，见到了利用毕达哥拉斯装置害人的囚犯，这家伙还在自己的单间里好好地呆着，而且被折磨得完全没了精气神，整个人都很蔫，“就他这个状态，估计很难隔着十几公里谋害我，而且我跟他素未谋面，他也没有理由对我动手。” “这可就难说了，调查案件最棘手的就是缺乏犯罪动机，所以致力于制造完美犯罪的他肯定也很了解这些，万一是随机朝我们身边的人出手呢？”随机杀人案件，和交换杀人案件的侦破难度都很大，因为警方无法通过动机来锁定嫌疑人，甚至有时候明确掌握了犯罪的证据，就因为找不到动机也会被法官判决公诉败诉，《杀人回忆》的原型案件就是如此。 “那就是你们要弄清楚的问题了，反正我是没兴趣知道这些。”高似道摆了摆手，让裴敏静在前面带路，他还要去资料室查阅资料呢。迎面泼来的热汤也好，高空中掉落的水泥砖也罢，对他而言都是疥癣之疾，远不如生死大事来的重要。 “看书可以，不能拍照不能抄录更不能夹带，损毁资料也不行。”裴敏静如今是中队长了，正忙着组建中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他，但不管这个特别顾问惹出什么麻烦，她这个队长都要跟着倒霉。 “放心，我上了这么多年的图书管理员……我是说图书馆，还不明白这些么。”高似道已经准备好要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裴敏静就显得有些碍眼了起来，因为女人只会影响他翻书的速度。 高似道凭借裴敏静的卡，已经可以进入五级权限的区域，他最先奔向的就是有关思念体的资料。之前极恶中队的中队召唤出一支军队来，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面对那样的攻势他或许可以逃走，但正面迎击是毫无胜算的。 “将灵力实体化是什么意思，我这样还不算实体化吗？”高似道把那本书往后翻了翻，看到了比思念体更安全的灵力使用方法，就是将其实体化，这样自己体内融合的灵也能显现出实体，从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高似道只要在心里默念吴寒星的名字，呼唤她给予izji帮助，就能短暂获得操控雪的力量，因为白雪看得见摸得着，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灵力是如有实质的，但看了书里的说明似乎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只是通过灵力让空气中的水蒸气凝华，然后控制这些雪花而已，灵力实体化是更为高深的法门。 硬要打个比方，双生院现在的双生术就好像建了个风力发电站，把风能转化为电能给电瓶充电，在用电机把电能转化为动能驱动汽车。而实体化的灵力直接可以推着车子走，效率、响应速度都可肯同日而语，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法把风控制得只推着车子，一发动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阵狂风，声势很大却没有威力。 “难怪很多人都叛变了。”有着更高追求的人在双生院这里找不到继续前进的路，转而寻求其他组织的帮助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反倒是留下来的这批人，每个都有着不能离开的理由，不然他们恐怕也呆不长。 “高博士真是学霸，当年我参加培训时背这些书，看半小时头都能大上一圈，您在里面坐了七八个小时都不带休息的。”朴正宇非常羡慕，如果他当初学习的时候有这股劲头，现在说不定会是个医生，或者律师。 “你们这是休息好了，准备去开工？”高似道看了一眼手表，都下午五点半了。 “嗯，吃过晚饭就要去九里市区调查一座废屋，听说那里有恶灵出没。”李相龙接过了话头，要不是双生院有规定，探员之间不能接触彼此的亲眷家属，他都想把这位学霸请回去给自己的女儿补补课。 “九里市还有废弃的房屋，那里距离首尔不是挺近的吗？”九里市在首尔的正东边，因为有高速道路直达，从南山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的事情，完全位于首都圈内还存在没被利用起来的地产，高似道有些难以理解。 “别说九里市了，首尔市区内的废弃房屋也有不少呢，不然你以为综艺节目里探访的鬼屋、鬼校、鬼医院都是搭建的布景不成？”金基德摇了摇手指，那些在电视上播出的节目里，他们就不止一次看到过真实存在的灵体，不得不说放送圈的节目PD都很不怕死，也得亏他们遇见的都是暂时还没被恶念侵蚀占据的灵体。 “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不要在这里聊了，对了，高博士你上午让我帮忙送去做检查的东西在这里，报告已经出来了，诅咒娃娃上的材料都是寻常物件，没有任何附着灵力或者能干扰现实的迹象，可能是路边随便买来的工艺品。”只要找对了地方，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不难买到，什么骷髅头、倒十字、假眼球，在另类小饰品店里很常见，这个诅咒娃娃应该也是在类似的地方入手的。 “这样啊。”通过材料来找线索的办法是用不上了，高似道只能祈祷那个学弟能尽快掌握全贤文的动向，实在不行他就只能自己再冒一回险，以检察人员的身份亲自上门去问全贤文几个问题。 “我已经帮你申请了车子，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下来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快速响应我们的求援，不至于大半夜的打车找过来。”首尔的出租是很多，网约车也确实方便，但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车快。双生院查了高似道的档案，知道他有国际驾照，在首尔住了这么长时间也去大使馆换过了驾照可以合法上路，所以裴敏静才想着给他申请一辆车。 “你们给我一辆车，我也没地方听啊。”高似道现在还住着OneRoo，到哪里申请居民停车位去，虽然博士生可以在高丽大学中央地下广场的停车场申请到车位，而且一个月只需要给三十万韩元并不贵，但从自己住的地方跑到学校去拿车本身就很费时间，何况学校的大门晚上十一点就关了，车子出不来，“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申请一辆摩托吧，方便停放还不会堵车。” “好，我跟后勤的说一声。”裴敏静现在是中队长了，说话很有底气。 坐了大半天的高似道和白狼中队的人吃了晚饭后分道扬镳，回到家里已经是七点左右了，因为有些不习惯，他差点走会了原先住的307号室。打开门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掏西服外套的口袋，早上他穿着运动服急急忙忙出门，符咒塞在兜里就没动，结果现在居然找不到了，“里美，是你拿的吗？” 噬元里美从猫爬架上探出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头，还用鼻子往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表示是崔海娜拿走的。高似道挠挠头，忽然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果不其然是女朋友回来了，就在他想询问的当口，这女人一脸兴奋地先开口了，“哇，太神奇了，OPPA你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高似道下意识地反问。 “我带伯父伯母去巷子市场，去吃传统的小吃，结果在美式热狗的摊子上连着中了三次再来一根，老板还以为每个签子都有记号，结果他自己拔了一捆都是空的。”崔海娜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幸运总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呃。”高似道似乎有点明白原因了。 极限打工 第七十四章 终于找到你了 上帝不会掷骰子，爱因斯坦的这句名言让后世的人们误会了他很多年，以为他是反对量子力学和随机性的。事实上正好相反，量子现象是随机的，量子理论不是，唯结果论、无预测能力、不可证伪…… 接下来就要说到人品了，由于事物总是同时兼具对等的变好或变坏的可能，所以人品守恒定律一点儿毛病都没有。高似道一直都以为这个定律只能套用在个体身上，没想到在不同人的身上也能体现，他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并非来自敌人的远程攻击，只是单纯地倒霉而已。 崔海娜今天出门后与他正好相反，一直在遇见好事，幸运值比以前高了何止一星半点。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现象，显然和那张被她拿走的符咒有关，“你是不是从我的口袋里拿走了一个护身符？” “我是拿了，可护身符就放在桌上啊。”崔海娜有些诧异，某人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刚恋爱那会儿她们一起去南山挂锁，他都嗤之以鼻说没一点意义，于是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东西是给她买的，“OPPA不是给我求的？” 高似道狠狠瞪了一眼噬元里美，家里就这家伙喜欢钻他的口袋，肯定不是他自己把东西掏出来的，犯人就只能是她了，“这东西就不是我的，是学弟学妹表演时要用到的道具，拿来给我收起来。” “那群家伙，怎么还让学长跑腿啊。”崔海娜对此倒是没有怀疑，商学院的那群小家伙，比其他学院的能折腾多了，每年都会在仁村纪念馆的大厅搞演出，从话剧到交响音乐会都能办的起来。 “昨天我们不是正好路过新舍洞么，顺路。”高似道下意识地要伸手，但随即意识到这样可能不妥，他走霉运就是因为之前触碰了这个玩意儿，改为指了指桌子，“你丢桌上就好了，明天我带给他们。” 按照高似道的推理，这个东西的作用并不复杂，应该是吸取一个人的运气，然后灌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自己触碰之后被吸了运气，然后转移到了崔海娜的身上，再往之前追溯，柳宰锡被吸了运气，然后被灌注到了姜朱莉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张“吸欧气”的表情包来。 全贤文的一切举动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这个符咒，想找一个运气强的人进行一波“欧气吮吸”，于是选了事业运极强的柳宰锡当目标。尽管这个人是他的恩人，尽管对方会倒大霉，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和私利这些都被抛到一边了，直接欺骗了人家的服装助理，然后把东西送了过去。 事后全贤文只要在柳宰锡开始倒霉后以亲近弟弟的姿态靠近，然后随便介绍个自己认识的巫婆神汉胡说八道一番，然后再帮忙去“找”到那个诅咒玩偶，说是别人要坑害他，就能顺利取走东西获得被吸走的运气。 看他的事业发展曲线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玩偶了，不然解释不了他离开放送局之后不但没被打压，反而事业更上一层楼了。全贤文的实力也好，外形也罢，都不是能够受到观众青睐的类型，忽然爆红了一阵完全没有道理。 “OPPA今天工作顺利吗？”崔海娜走了不少路，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快长出肌肉块了，“过来给我揉揉小腿。” “不应该你给我揉揉小腿吗？”高似道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很老实，走过去帮崔海娜揉捏小腿的腿肚子，“你们涵国女人真是难搞，居然以柔弱为美，小腿上长点肌肉又怎么了，不是也挺好的。” “OPPA的审美才叫奇怪，难道你喜欢卡戴珊那样的，又或者麻辣鸡才是你的菜？”不得不说，涵国有相当一部分女性都被这些欧米的大妞带偏了，一堆偶像和网红开始炒作Fit美感，其实就是狂练下蹲和扩胸，靠彰显自己的第二性征来吸引异性的目光。物化女性的，从来都只有女性自己，男性可没那闲工夫想这个那个的。 “别说麻辣鸡了，我的口水都快下来了。”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吃连汤带水的东西，不是猪肉汤饭就是冷面，不是鸡汤刀削就是腔骨醒酒汤，吃的时候确实挺畅快，但是吃完一刻钟就会有股上当受骗的感觉。 “咱们自己做呗，明天你回来之后我们去趟超市，买点食材回来搓一顿。”尽管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尝到，但男朋友的厨艺是真的不错，上一次做的辣子鸡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想起来嘴巴里就疯狂分泌唾液。 “什么咱们自己做，明明是我自己做。”高似道翻了个白眼，他明天要去礼山报考摩托车驾照，哪有时间给她做饭吃，这女人说了多少次要为他学做饭，结果到现在依然还是只会煮拉面…… “我在给OPPA加油打气啊，怎么就没出力了？”高似道平时的学业还是很忙的，难得遇上公休日且手头正宽裕，就会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给她做顿好的，这时候她会放下心爱的平板电脑，在他身后加油鼓劲，顺带试吃。 “没听说过，你见过有哪只球队获胜之后把奖杯给啦啦队摸一下的？”要是加油鼓劲也算出了力，那利物浦夺冠也应该有他一份功劳。 “OPPA你非要和我杠是吧，我今天就要叫你知道什么叫杠上开花。”崔海娜刚回来，外套才脱下来，毛衣都还没脱呢，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乱蹭。这个男人没什么弱点，就是特别不喜欢毛线衣的触感，让他穿毛衣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噬元里美完全没眼看，调转方向面朝着墙壁躺了下去。 “讲真的，我要去考摩托车驾照，所以这周得抽空去一趟礼山参加体检。”尽管手里拿着国际驾照、宗国驾照和涵国驾照三个小本儿，但骑大排量的摩托得另外再考个本子，首先得去检查身体状况和视力，然后还得再去参加现场安全学习，“想吃什么先写个单子，下个周末我给你做。” “OPPA要骑摩托车的话，买个50的不就好了。”在涵国，50及以下的小排量摩托车是不需要驾照也不需要上牌的，只要戴头盔就可以骑，很多都市女性为了出行方便，都买个小踏板代步。 “高博士要骑摩托车的话，选个50的不就好了。”第二天上午，南山地下要塞的后勤部仓库里，保管员也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这里的车辆众多，摩托车也有不少，但双生院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高似道看了看带他过来的裴敏静，又看了看汤了一头方便面的中年女保管员，“不是，大姐你看我这体格，骑个50的摩托像话吗？”旁边正好有个造型经典的本田猴子，他跨上去以后就像维库人骑在小毛驴上。 半个小时之后，高似道骑着精挑细选的银色涂装Z50JZ-1型迷你摩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勤保障仓库。不要白不要，他胯下这款可是五十周年限量款，本身就价格不菲，更何况还经过专业人士的调教，就算自己不骑也可以给崔海娜代步用。等他自己把摩托车驾照考下来，自费去买台重机车不就好了。 “哎呀，谁装的减速带！”开心了没几分钟，一个连续的减速带差点要了高似道的老命，这模拟摩托的轮胎太小容易跟减速带共振，再加上车体小悬挂硬，开过去的时候人差点被颠飞出去。 傍晚，南山东侧的大路上出现了一个头戴竞速头盔，却骑着猴子摩托的西装骑士，这是看了半天书后往家赶的高似道。这银闪闪的车子实在太耀眼了，他的体形跟车子也太不搭调，所以很多路人掏出手机给他拍照。 49排量45匹功率的单缸发动机，载着体重接近一百八的成年男性爬坡，这滑稽的画面只有看过才能明白，高似道倒是像开得快一点，尽早离开这公开处刑的尴尬境地，奈何油门拉到底也就这速度了。 车子可以折叠，回到安岩后高似道就把车子折起来，拎进了电梯，以他现在的力量别说单手拎个迷你摩托，就是几百斤的重型机车也不是问题。叮咚，电梯响了，千雅琳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她的手里则拎着一个折叠自行车。 “米糕OPPA，刚回来啊。”千雅琳本来低着头，注意到是熟人后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 “嗯，雅琳你这个点干嘛去，还骑着车？”高似道看了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去超市买点东西。”小区里也有打折超市，但一些生活用品还是得去大型的超市才能买到，最近的HoPs在一公里之外，而E-art就更远了，所以不少人都买了折叠自行车放在过道里，“哇，OPPA你的家伙这么大。” “呀，小声点，别给你海娜欧尼听到了。”高似道的头上出现了两条黑线，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电梯口亮剑了呢。 “呵呵，欧尼去健身了，我之前出来收衣服的时候才遇上她来着。”千雅琳笑着挤了一下眼睛，然后推着车子一溜烟跑了。 高似道摇了摇头走进电梯，按了三层的按钮。打开房间的门之后，崔海娜果然不在，噬元里美飞扑过来跳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就想往他怀里钻。那个符咒已经被他用保鲜膜封了起来，确保不会直接用手触碰到，今天这一天都平安无事，说明他的措施还是有点效果的，至于这猫为何知道那东西放在哪儿，他就不知道了。 “嘟噜嘟噜。”手机忽然响了，高似道以为是崔海娜就接通了，但电话那头是个爽朗干脆如同男孩子的声音，这是刘珍珍打过来的，“大哥，你前天不是跟我说了IZU的事情嘛，今天还真给我们那个学弟蹲到了。” 高似道挠了挠头，这些孩子是不是搞错了重点，他记得自己明明说的是全贤文，怎么到他们那里IZU变成了主要目标，不过有消息总归是好事，“嗯，你接着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吗？” “听我那学弟说，全贤文今天去参加了一个广播节目的录制，IZU跟他一起做的嘉宾，结束之后那几个人好像是一起吃了饭。”因为每次都是她们有事情求大哥帮忙，大哥很少拜托她们，所以刘珍珍对这件事很重视，怎么也要对得起柳宰锡的签名，“吃完饭后全贤文居然往安岩这边来了，那学弟跟了一路却在主街的十字路口这里追丢了。” “行，我明白了，很不错。”这情报对于别人来说没有意义，但对于高似道来说却是关键信息，要知道之前的几个特异事件都发生在安岩这一带，他一直想找个把它们串联起来的线索，还推断事情跟教会有关，但最后却因为长老会的秘密仪式而不了了之，如今总算又有了破解真相的契机。 高似道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命捏在别人的手中，什么和他交易给他续命只是说的好听，现在的他就跟服了三尸脑神丹没区别。现在让他去杀坏人，只是在减轻他的的罪恶感，杀的坏人多了之后再让他去杀好人，到时候他能拒绝得了？他不愿意去想，因为人性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 嗡，嗡……摩托的引擎声中高似道穿过学校，从政经学院后门出来直接到了安岩主街的十字路口。人是在这里被跟丢的，所以只要从这里出发就应该能找得到，东西向是主干道车子不会停留，再考虑到全贤文刚吃过晚饭，所以南面的小吃街也应该不回去，排除掉三个选项之后其实就只有往北找这一条路了。 往北是一条长长的坡，不过因为道路很宽所以视觉上并不算陡，道路的尽头有一个相当气派的山门，上面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楷书大字：开运寺。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侣正拿着扫帚打扫门前的枯叶，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僧人而已，但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高似道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灵压，“终于，找到你了。” 极限打工 第七十五章 你与我佛有缘 “施主请留步。”高似道骑着猴子摩托突突突地爬上坡，直接就要往寺庙里面开，身穿灰色僧袍手拿竹子扫帚的僧人单掌竖着举在额前，向他行了一礼，“已经是晚课的时间了，今日本寺不再接待访客，若想进香还请明天再来吧。” “是么，还未请教……”眼前的僧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不在安泰和之下，高似道当然得先把名号打听清楚了。万一待会儿发生点什么他也好跟洪青松汇报，若是有名有姓的高手，想必双生院那儿会有他的资料。 “先请而后教，贫僧法号常松，平常的常，稀松的松。”年轻的僧人脸上浮现出佛性的微笑，显得特别和善、平静，与这寺庙中的场景相得益彰，没有半点儿不协调。 高似道忍不住腹诽：你就装吧，法号也许确实叫常松没错，但非要解释一下是稀松平常的意思，这未免就有点刻意了。按照常理，在寺庙正前门扫地的都是小沙弥，可是这位的气质怎么都不像是底层弟子的样子，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马洛加尔领主一样的感觉。 “这位师傅，我今天是来找人的，不为进香。”开运寺跟一般的寺庙不太一样，山门处没有台阶也没有门槛，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而后面则是广阔的停车场。高似道朝里面扫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一辆顶部加高过的起亚MPV，车牌号和刘珍珍说的能够对上，应该就是全贤文的保姆车了。 “哦，请问施主找谁？”常松终于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我来找我自己。”高似道随口敷衍道。找寻自我，这句话被米国的年轻人们说得最为频繁，他们进行公路旅行，追逐独立音乐节，做很多愚蠢又刺激的事，为的都只不过是寻找自我而已。 一般的情况下，僧人在做晚课的时间遇上胡搅蛮缠的香客，大概率会选择礼貌地将人劝走，脾气差一点的可能转头就走不予理睬，但常松沉默了几秒之后忽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请施主跟我来吧。” 高似道愣了一下，他今天是来找全贤文的，什么来找自己纯属装哔的胡话，为的只是把这僧人糊弄过去然后呆在停车场守株待兔，结果对方居然认可了他的说法，还邀请他进去礼佛。 话毕竟是自己说出口的，而且这僧人身上也确实有古怪，所以高似道手抄在口袋里盲打给裴敏静发了个信息之后，还是跟着走进了开运寺的内部，走过停车场来到台阶前，心不在焉地跟着拾级而上。 开运寺的西、北两面皆是山，东面则是连成片的居民楼，只有正南面是个开口，黄昏消散，夜幕降临，正个寺院宛如一只踞坐蹲伏在山脚下的巨兽。因为香火鼎盛，寺里倒是灯火通明，白烛上火苗摇曳，线香飘起白烟，身在其中如同置身佛国。 “施主，正殿正在举行晚课，您可在这里参拜我佛。”常松把高似道带到一处偏殿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这里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阵阵诵经声，证明了他所说的话并不是虚言。 高似道对礼佛没什么想法，只挂念自己停在山门停车场的小摩托，刚从南山下面的后勤保障部骑出来还没来得及买个U型锁，只是拔了钥匙就过来了，人只离开这么会儿工夫应该不会被人推走吧…… 迈进偏殿门槛的一瞬间，摩托什么的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眼前的佛像过于诡异。 头上肉髻，胸口万字，衣饰简朴，法相庄严，这尊金佛正是释迦牟尼佛无疑，但佛像的眉眼却透着股邪异，“怎么看着这么怪，是因为单眼皮吗？不对……”但凡略有常识，也该知道释迦牟尼佛乃是如来应身，在佛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必然要被供奉在大雄宝殿里的，而这里却是靠近山壁的偏殿。 “尊者，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面前就摆着红色的蒲团，高似道却没有跪拜行礼，只是站在佛像面前仰头凝视着。别说只是一尊佛像，便是这世间真有神佛，他也不觉得就能比人高贵，这一声“尊者”没有任何敬意，就跟他在食堂打饭、出远门坐车、在四儿子店修车都喊人家师傅一样，只是出于礼貌。 “知道。”佛像丝毫未动，但它竟然真的作出了回答，偏殿里回荡着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震得人胸口都在跟这嗡嗡地颤动，“不仅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 “老婆，快出来看上帝。”高似道看着佛像，喃喃地惊叹道。 东亚男性口中的老婆不少，但公认的其实就那么几位，除了Gakki之外还能是谁？十块钱呗。噬元里美仿佛知道是在叫她，从高似道胸口探出了头，星空一样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一脸震惊地看向金灿灿的佛像。 高似道一天在家就几个小时，还基本都用来洗澡睡觉了，觉得养猫不能不陪伴她，于是出门的时候就把她揣在怀里一起带出来了。不用坐地铁也不用坐公交，带着猫没什么不合适的，这么小的猫也没必要牵个绳，放口袋里正合适。 接触到特异事件也就是一个月内的事情，但他自认为还是有点见识的，毕竟身边已经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情，可会说话的灵体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之前遇上的恶灵，还是一直在给予帮助的吴寒星，就连俯身在猫体内的红裙女人也不例外，全都不会说话，导致噬元里美现在连叫都不会叫，只会让人看她眼色行事。 利用排除法来分析，这尊佛像首先不是人，再其次也不是雕像……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被灵体附身的特异物件，如同吴寒星附身在他钱包里的小卡之中一样。但是问题来了，这个灵体为什么能说话，是恶灵占据灵体时间太长后进化了，还是某些灵体本身就特殊？ “尊者可否给点提示？”既然能说话，就不怕没法沟通，高似道很想知道这个附身佛像的灵体能不能读出自己的心思，所以在心中想的是高又帅。如果这个灵体回答的是有关全贤文的信息，那么就说明它是靠“听”和“看”的，若回答的是关于高又帅的信息，则说明它至少有窥探心灵的能力。 “不能。”佛像岿然不动，但下一刻从中剥离出一道金光闪闪人影，坐着莲台漂浮在了高似道的面前，“求果者先种因，我可实现你的一切愿望，但需要你有所付出。” “该不会是，又想要我的灵魂吧？”高似道下意识地反问道，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他印象最深的是基努·里维斯主演的《魔鬼代言人》。 “不错。”从佛像中飞出来的一名金人，在浮夸的光华之中点了点头，“只要你承诺将灵魂给我，多么困难的愿望我也会帮你实现。” “根据我多年来的所见所闻，一般不都是恶魔、妖邪让人用灵魂跟他们做交易么，你真的是佛，是世尊？”先不管事实如何，但至少经书里的神也好佛也罢，都是爱世人不求回报的，怎么可能提出来拿灵魂换取愿望，高似道可不会因为人家随便的一句话而昏了头，“我看你是妖魔鬼怪冒充的吧。” “放肆！我看你骨骼清奇且与我佛有缘，才给你这个常人求而不得的机会，竟敢质疑我的真身，必须得给你点苦头吃才行了。”一名金人做怒目金刚状，左掌前推，隔空将高似道压得单膝跪倒。 高似道这一个月来谨小慎微，生怕因为鲁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次却还是因为暴增的实力冲动了。他觉得自己连安泰和都打得过，自然有能力应付各种意外，可现在随便蹦出来个莫名其妙的奇怪佛像，就让他跪倒在地动弹不得，连地砖都被压碎了一块。“大意了，没有闪。” “寒星努纳！你还相信光吗？”大家相处这么久了，还天天晚上在梦里相聚，高似道也不好指名道姓直呼其名，开始改称吴寒星为努纳。佛堂之中风雪骤起，香烛全被肆虐的狂风吹熄，而黑暗中单膝跪地的男人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如同身着铠甲的勇士。 “难怪有勇气反抗我，这就是你的依仗吗，凡人。”一名金人只是略显惊讶，便再次抬起左手压了下去。 “只差六个点券，我就能买星之守护者厄加特了。”高似道可不喜欢跪在地上的感觉，双腿猛地发力，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从地上弹起，单拳挥向金色的佛像。灵体没有实质，他现在身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只能对付普通灵体，在这种级别恶灵面前毫无作用，只能尝试着去攻击对方的本体了。 “Duang！”三层金光组成的护罩将佛像完全笼罩其中，高似道坚冰构成的拳头砸在上面，发出了如同敲钟的巨响，却没有造成一点儿伤害。 极限打工 第七十六章 仍是白狼小队 “三级的灵力，不差。”金人的表情似有戏谑，左掌再收再推，勉力支撑的高似道再也抵挡不住，被隔空拍飞了出去，成木字型狠狠撞在了墙上。别问为什么不是大字型，问就是三条腿。 高似道很有自知之明，他能打赢安泰和靠的是冰雪绝缘的属性克制，以及昏暗环境中出其不意的偷袭。面前这个成了精佛像，无论力量还是能力都完胜他，远距离就能将他拍飞，根本不给近身的机会。 没多过一秒局面都会对他更不利，因为等到五分钟的时间一到，吴寒星的灵力便会耗尽，届时如果他的胸口有个小红灯就会闪个不停……奥特曼时间到了就会爆发大招，可他什么都不会啊，只能任人宰割了。 “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这招是跟安泰和学的，打不过完全可以跑，刚才他是算好了角度被打向这边的，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打开门逃出去。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高似道傻眼了，他伸手用力地拉了一下把手，门像是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纹丝不动，“我想问一下，现在投降是不是输一半？” “识时务者为俊杰。”听到这投降求饶的话语，金人并未咄咄逼人地提出过分的要求，而是立刻收手回到了佛像之中，刚才在这偏殿佛堂里发生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高似道一个下马威似得。 高似道立马点了点头，表示他很识时务，“只要是认识的朋友，谁不知道我高大林俊杰的名号。” “那么，说出你的愿望吧，我会根据帮你实现愿望的难度，让你去完成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你要记住，一旦许下愿望就不能反悔，而且在期限之前完不成我给的任务，我就会去找你。”金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高似道的脑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自己提的愿望当然可以很离谱，但这将以为这对方给的所谓任务也会很离谱，尽管有个‘力所能及’的定语，但不同的人可能会对这个词有不同的解释。 “既然这样，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番了，尊者你也得理解一二。”他之所以认怂，是为了拖延时间，可不想真的给拉进什么诡异的境地。他进来之前就用最紧急的暗号给裴敏静发了短信，如果不出意外对方至多十分钟就应该赶到这里了。 双生院的外勤人员普遍很忙，而首尔总部因为辖区内人口众多的关系，各个直属小队忙上加忙。白狼中队的人员还没有招满，所以目前仍然以小队的形式行动，每天晚上都奔波在城北以北，干着对付游荡灵体和突发特异事件的活儿，跟捉鬼队敢死队差不多。 “队长，这里的问题处理完了，下面我们去庆熙大学还是去普门洞？”李相龙把一张符纸贴在电饭煲上，然后把电饭煲小心地用一个箱子锁起来，丢进了车子的后备箱，这里面封着的是一个相当强大的恶灵。接下来他们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其中最近的两个选择就是庆熙大学和普门洞。 “去安岩，五分钟内必须赶到。”裴敏静吧嗒一声合上了她的三星折叠手机，脸上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寒霜。 尽管队长平时也冷冰冰的，对他们这些队员都有些爱搭不理，但金基德从来都没见过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队长，发生了什么事情，很紧急吗？” 就在刚才，裴敏静受到了一条来自高似道的短信，使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通讯暗码，表明这时最紧急的事态，而信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找到害死韩队长的凶手了。队长可以看到各个队员的定位，特别顾问的位置也在她的知情权限范围之内，此时对方的位置就在安岩主街的尽头，开运寺的位置。 裴敏静气势一直都知道，高似道在调查钟岩洞发生的几个特异事件，为此她还帮忙打了不少掩护，没让总部知道这件事情。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她也认为这几件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事件背后一定有着内在的联系，上面不让她插手调查，那就支持一个组织管不到的人去弄清真想。 异位面传送而来的炎魔固然可恨，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开起召唤阵的林正楠也不可饶恕，但暗地里藏着的幕后黑手便才是害死韩俊基的真正元凶。裴敏静已经整整等待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这一天来得比她预计得要早，但过来的每一天都让她无比煎熬。 “高顾问找到了给林正楠召唤阵图纸的人，我们去给韩队长报仇。”裴敏静语气森然地说道。 李相龙神色一凛，白狼小队里他跟韩俊基配合的时间最长，交往的感情最深，论报仇他第一个同意，但他的理智还在，“队长，按照先前的分析，幕后黑手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炎魔督军，一旦开战灾害等级起码是地震级之上的，我们未必是其对手，就算你能打得过也管控不住损害的。” “还是报告给总部吧。”金基德也忍不住开口劝道，他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担心对无辜的居民造成附带伤害。 “当然要回报总部，但那得是在我们到现场确认了情况之后。”裴敏静的目光从每一个队员的脸上扫过，跟他们一一对视，“在那之前，谁敢向外透露哪怕一个字，就不再是我的队员了，今天我们不是白狼中队，我们依然是白狼小队。” 到了现场确认情况再通报，从程序上讲毫无问题，但真的先到了那边就由不得上面做主了，等到总部派的增援到场只少也会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这期间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的事情了，但包括新进来的朴正宇在内，他们也都希望替前任队长报仇，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不合时宜的话。 李相龙在车顶上安了警灯，一路超速闯信号，短短几分钟就赶到了开运寺的停车场。他们一下车就看到了一辆银闪闪的猴子摩托车停在旁边，裴敏静知道这就是高似道的车，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小心戒备，跟我来。” “几位施主，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常松站在偏殿的门前，抬手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裴敏静伸手掏出了证件，却没有浪费之间自报家门，向金基德使了个眼色，后者神色了然一脚踹向了偏殿紧闭着的大门。势若万钧的一脚踹在看似脆弱的木框纸门上，竟然连声响都没有发出来，更别说将其踹开了。 “阿弥陀佛，施主岂可在我佛净土行此蛮横之举。”常松一直都是单掌竖在额前，此时双掌合十，以堂皇正大之音断喝：“众生皆苦，我佛慈航，百心如一，金刚萨锤，咄！” 裴敏静没有高似道那双继承自猫的灵瞳，看不到空气中逸散出来的灵力，但她知道推动钟岩洞诸多特异事件的黑手就在开运寺，一直堤防着可能到来的攻击。用力一振风衣的衣襟，金色的大枪出现在了她的手上，猛地朝天扣动扳机。冰霜龙息喷吐而出，在头顶上形成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将六个人笼罩其中。 金光构成的光轮之中，法身佛、报身佛、应身佛三身同时显现，三只大手握着金刚杵合力向下锤击。这浩然一击仅仅被坚冰迟滞了一瞬而已，便继续向下砸来，不过这一瞬的空档已经足够六个人脱离攻击范围。 阵形散开之后再看原本站着的地方，李相龙等人都是心有余悸，坚硬的石板地面竟然被砸下去一个深深的大坑，如果被砸实估计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常松刚准备开口，却听咻的一声，一枚子弹从而耳朵旁边飞了过去，他的耳朵立马被锋锐的空气撕开一个口子。这一记冷枪不是裴敏静打歪了，而是他的面前有灵力护盾造成了偏转，若不是强度够强，他此刻大概已经脑袋开瓢了，“双生院的崽子，你们来错地方了，我要你们死！” 一直气度不凡面容平静的常松此时明显有些气急败坏，脸上的表情分外扭曲，抬起右手在空气中一招，一个端坐于莲台之上的金色小人便飘到了他的身后。之前分心两用，才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但被这个灵力仅有四级的小丫头伤到之后他便收起了轻视之心，便决定先解决了她们，再去对付里面那个烦人的小子。 裴敏静一击未能建功，收起了超长的步枪换成之前用过的燧发枪，但她忽然注意寺庙里居然一片安静，完全没有慌乱的人声传出。按理说这边打得如此激烈，没有结界隔绝的情况下外面应该已经乱套了才合理，“不对，这是……领域。” “开宗明卷之内，唯‘我’长胜。”常松双脚离地，盘坐于半空之中，一本经卷如同屏风一般在他身后展开，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经书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梵文。 极限打工 第七十七章 该来回忆杀了 高似道身上的压力一松，再抬起头时发现偏殿里只剩下他自己和缩在怀里的小猫了。一名金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那么大一个金人上哪里去了？ 外面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呼叫的增援到了，也不知道具体来了多少人，是不是能够压制得住那个装模作样十分欠扁的年轻和尚。就他的亲身体验来看，即便是双生院的院长洪青松亲自来了，也未必是这家伙的对手，换做剑圣高安东能出场则应该很轻松就能将其灭杀。 伸手握住了门的把手，只要轻轻一拉就能将门打开，但在这一刻高似道犹豫了，回过头来再看了一眼法相庄严的金色佛像，他的心中又多了不少明悟。 数月之前的傍晚，头上戴着巨人队Gat字样棒球帽的落魄男人，打着酒嗝踉踉跄跄地走近了开运寺的山门。慈眉善目的灰袍僧人领着他拾级而上，来到了紧挨山壁的一处偏殿，让他进去礼佛。 吴汉民曾经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但得知自己二十年无怨无悔的付出换来的竟然只有背叛和欺骗时，他的心中剩下的便唯有恨了。父母早已亡故，家园已经卖出，现如今妻子不是妻子，儿子不是儿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但你也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愿意吗？”金色的佛像没有开口，声音却在吴汉民的脑海中回荡，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喝了太多米酒出现了幻觉，但确定了一切竟然是真实的之后，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我要报复，让曾经伤害过我的都生不如死！”吴汉民在酒精的作用下向金色佛像许下了心愿，现实生活中的他是那么的无力，即便想要报复郑家人和妻子也做不到，但这尊金佛却给了他希望。 “很好，我要你的良心来作为交换，去伤害那些曾经关心照顾过你的人，伤害过你的自然的到报复。”佛像说完便不再出声。 晕晕乎乎的吴汉民被领出了开运寺，他以为一切都只是醉后的梦境，但第二天一早曾经的两小无猜，现在郑家夫人吴寒星敲开了他的门…… 十多年之前的傍晚，坐在轮椅上的华发老人被护工推着来到了开运寺里，毫无兴致地被动接受着一群大学生的“帮助”，他知道这些脸上挂着虚伪笑容的年轻人，为的只是奉社活动的记录，以及面试时能有点可谈的经历而已。慈眉善目的年轻僧人接过了护工的工作，推着轮椅带他来到了一处偏殿，让他进去礼佛。 几年前曹大发满腔热血，为了维护工友门的利益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和业主派来的社会人士打了一架。但被推下电梯井之后截断双腿，那些因为他而受益的工友们担心被抱负，连去医院看他一眼都不敢，从那以后他便被伤透了心。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但你也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愿意吗？”金色的佛像没有开口，声音却在曹大发的脑海中回荡，他觉得自己是残疾多年终于疯了，可最终还是尝试着接受了这个现实，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要翻身，成为这个畸形社会里的人上人。”尽管曹大发觉得以自己的年纪和学历肯定是不可能了，但他深知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朝着金色的佛像许下了心愿。 “很好，我要你的良心来作为交换，去欺压那些你曾誓死庇护的弱者，你的社会地位将很快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佛像说完便不再出声。 将信将疑的曹大发被护工带回了疗养院，他以为自己肯定是疯了，但第二天一早竟然有记者找到了他，要为当年的事情写专题报道，然后拍成节目。节目播出不久之后，区议会提名他当了议员，负责障碍人士福祉保障工作，对他爱理不理的儿子和儿媳不再拿他当累赘，反过来巴结讨好他。 两个月之前的傍晚，失魂落魄的医生连工作服都忘了换，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这个距离自己工作的医院只有七八百米的寺庙。他想为意外惨死的妻儿求祈求冥福，便走了进去，但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僧人却将他领到了最里面的偏殿，让他进去礼佛。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但你也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愿意吗？”金色的佛像没有开口，声音却在林正楠的脑海中回荡，如果是在办公室，他可能会在网上下载两份问卷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臆想症，但抱着万一是真的就好了的心态点了头。 “我要奇迹，将我在车祸中惨死的妻儿从死亡的国度中唤回，为自己曾经的疏忽和冷漠做出弥补。”这是林正楠最深的痛，在急症中心救死扶伤十余载，却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爱的人在面前撒手人寰，这一刻他抛弃了曾经的信仰，也不在坚持科学即真理，只求死而复生的奇迹出现。 “很好，我要你的良心来作为交换，去杀死那些你曾经尽心挽救的病危者，他们的血将勾勒出通往死者国度的通道。”佛像说完便不再出声。 不敢置信的林正楠回到了家里，他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住了，最重没有去精神科给自己挂号，下班的时候路过回收废品的收购站，他看到一摞旧书的最顶端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精装版旧书，原本准备买回去当做装饰，可回去打开来才发现居然是一本讲解黑魔法的禁书，其中最大的篇幅就是用来介绍跨位面召唤阵的。 大约一个月之前的傍晚，跟学生时代亲近的学长约好了在安岩见面喝酒的前职主播，因为在家没事做来早了，无聊之下到处闲逛走进了开运寺。他只想随便逛逛，却被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僧人搭话，本想去大雄宝殿上香为事业祈福的他，却不知怎么的被带到了后面的偏殿，被要求进去礼佛。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但你也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愿意吗？”金色的佛像没有开口，声音却在全贤文的脑海中回荡，他不怕蛇虫鼠蚁就怕鬼，若不是担心闹出笑话上新闻，他可能当场就要尖叫出声。这段时间被以前供职的电视台打压，别说工作了，连经济公司都不肯要他，只能靠着以前的积蓄混日子，觉得就算是鬼只要能帮到自己也不错，他就点头了。 “很好，我要你的良心来作为交换，去陷害那些曾经提携过你的好心前辈，他们的失意将成为你事业路上最好的踏脚石。”佛像说完便不再出声。 见到学长之后全贤文像往常一样喝酒诉苦，但以前特别照顾他的前辈虽然请他吃饭听他倒苦水，可看起来却越来越显得可恶，只是花几个小钱请了顿烤肉而已，就用看乞丐一样的怜悯眼神看他，理所当然地对他说着说教的话。回到家的路上，他忽然被路边的灯牌吸引，走进了路边的占卜店，并被推销了一种据说可以吸别人欧气的诅咒娃娃。 借着又一次喝酒的机会他把东西偷偷放进了前辈的包里，结果那位前辈当晚就因醉酒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断了肋骨，而他却在第二天接到了KBS的节目出演邀请。 从佛像上移开眼睛的高似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都化作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不懂得坚持的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手上轻轻一用力，木门被他轻轻松松地拉开了，“嗨，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高顾问，你说的凶手是他吗？”这个僧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显然是有很大问题的，但裴敏静为了确保自己没有误伤无辜之人，还是要把话问清楚的，见到自己这个中队的特别顾问平安无事地从里面出来了，她的底气也足了一些。 “是他，但也不是他，这说来话就长了。”只凭推测，高似道已经大致地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只要把人拿下印证一番即可，“不过先把他打趴下是没错的，跟这种邪魔外道没必要讲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啊。” “哼，不知死活。”伪装被堪破，常松已经不再维持之前的僧人形象，显露出了肌肉虬结的高大身躯，虽然身上还是金光闪闪，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邪气凛然。自身端坐不动，灵体所化的金色小人则光华大炽，竟然跨过二十米的距离突兀地出现在了朴正宇的面前，然后一拳将体形比它大四五倍的人给打得如同破布娃娃一样倒飞了出去。 “替，替……”高似道都被吓结巴了，他不是震惊于常松柿子挑软的捏，而是震惊于对方这灵体竟然能脱离本体单独行动。他之前没觉得惊讶，是因为一直都认为常松是隔着门遥控这个金色的小人在和他打，但此刻看来金色的小人并不是受其遥控的单独行动，是宛如独立个体在进行攻击。 极限打工 第七十八章 喵喵队坐大牢 力、距双A的金色小人只存在于高似道的视野之中，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看不到，就连灵力达到四级的裴敏静也只能通过灵力的波动勉强捕捉到有这么一个存在，却没法通过视觉来观察到它。 “这是什么招式？”高似道喃喃发问。 “我称他《说出你的愿望吧》，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贴切？”只要对这个特殊的灵体许愿，那作为‘代价’而被杀死的所有人，灵体脱离肉身之后就会被其捕捉并吞噬，只要直线距离没有超过两公里都能在捕捉的范围之内。 这个特殊的灵体本来是被常松容纳于自己身体的，但是他每天潜心向佛做早晚课，忽然就脱离了身躯可以自己行动了，最初他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要死了，毕竟灵魂离体后就会只剩下一具空壳，但后来他却发现这个灵体剥离出来后他自己还是有灵魂的，只是缺失了一部分而已。 “高博士，展开领域需要极强的灵力强度，以及高深的灵力造诣，在这片空间里他几乎是同阶无敌的。”裴敏静依然保持着冷静，但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这个僧人跟她的灵力一样都是四级，但身处对方的领域之中她只有被碾压的份。 自己为了报仇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但其他几个队员却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李相龙还有家人要照顾，朴振宇还没谈过恋爱，至于那对连名字都没被她提起过的小情侣，喜欢秀恩爱的家伙死就死了，至少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裴队长，他有很明显的弱点，我相信你能够找到的。”这里唯一能观察到《说出你的愿望吧》的就是自己，其他人谁上都是送给对方白打，哪怕不想逞能这时候高似道也只能去玩命了。呼唤吴寒星给自己覆盖白雪武装的同时，他故意大喊了一声，希望裴敏静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虽然不能持久，但这套白雪构成的武装硬是真硬，大也是真大，被包裹的瞬间高似道激动地打了个哆嗦，被冻的，“不要害羞，给我打一拳，只要一拳就好了。” “白痴，就凭你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常松一直以来都躲在开运寺里猥琐发育，诱惑几个无知的傻瓜帮他杀人，然后吞噬无辜的灵魂壮大自己的灵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动起手来就弱于任何人，“我的灵体反哺于我，让我拥有比钢铁更强的体魄，即便彼此硬撼败亡的也会是你。” 金色的小人体形并不大，但是看它刚才一拳几乎把朴正宇打得对折，就知道力量非常霸道，高似道为了让其他五个还有战斗力的人放手攻击常松，拼了老命将之拦下。自己被坚实的白雪保护着，但几次对撞还是震得他有股要散架的感觉。 裴敏静单手持握燧发枪，静气凝神瞄准半空中的常松，队友们拿命帮她创造出的机会，她绝不能浪费。一团白色的烟雾嘭地炸开，雕刻了繁复符文的子弹被推出了枪管，直奔敌人的面门而去。 当！金属交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常松再也维持不住耍帅的悬浮姿态，被掀翻了两个跟头。在站起来时，一枚黄澄澄的子弹嵌在了他的额头上，“真是危险，差一点点你就能碰破我的皮肤了呢。”伸手轻轻一碰，严重变形的子弹掉了下来，而他的额头上只出现了一个略微有点发红的印子而已。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让人泄气的，挥舞着绳索的李相龙只是愣了一下，就被一枚金光闪闪的梵文符文蹭到，当即吐了一口血倒飞出去。开宗明卷不仅压制敌人的实力，还有数百个金色符文如同金飞贼一样在里面乱飞，不小心被撞到就如同挨了一记重拳似得，高似道穿着盔甲不在乎，其他人却没有他那么强的防御力。 “就到这里了吗？”裴敏静把手从脖领伸进了毛衣里，从里面扯出了一根项坠，用力一拽一枚晶莹剔透的雪白狼牙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这就是白狼小队名字的由来，也是每一任队长代代相传的信物。 “队长，不可以！”金基德和李相龙在一个多月之前刚经历过失去队长之痛，看到这一任队长裴敏静也要效仿韩俊基献祭灵魂，以获得北风之神白狼的力量，当即飙出了眼泪，“队长，支援马上就能到了。” “我们这些弱者啊，难道有一次为自己做选择的机会，就让我当一回英雄吧。”裴敏静坚定地捏碎了手里的狼牙，点点白光飘散而出，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个恐怖的球形，里面狂乱而残暴的冰雪之力越来越强，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的样子。 “不！”金基德见过这一幕，他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经历第二次了，但谁知道这一天居然会来得这么早，这么猝不及防。之前的那次他们无能为力，现在依然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老天这么的不公平！” 常松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双手飞快地捏了几个印然后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金色的光华流动，在他的胸前形成了宛如实质的厚重护甲。裴敏静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大喝一声，“老李，趁现在！” 在一起作战对年，哪怕此时满心悲痛，李相龙还是拼着受伤的残躯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招数，“缚道六十三·锁条索缚。”他手中挥舞的绳子忽然变成了铁索，将《说出你的愿望吧》牢牢缠住，尽管自己被拖着甩了出去也不肯放手。 灵体被阻，常松只能硬吃这一记来自北风之神的咆哮弹，继续不断地往自己身前叠加护盾。尽管咆哮弹只是狼类特异生物最普通的攻击，但考虑到北风之神白狼是八级灵能的超级生物，普通一击也不是凡人可以硬接的。 “吼！”风雪炸开，空中一声狼吼似乎仍然在耳边回荡，裴敏静则颓然跪倒在地，姿势都和当初的韩俊基一样。 “哈哈哈，北风之狼的咆哮，不过如此。”白雪之中常松显露出了身形，虽然却是有些狼狈，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层层叠叠的光之护甲将他的弱点保护得很好，而其他部位就算受一点伤也能很快恢复，“果然，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在开宗明卷之内‘我’就是无敌的存在……噗，为什么……” 高似道从身后抱住了常松，就像是平时抱着崔海娜一样，但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由冰雪构成的匕首，从左肋斜斜插入了常松的心脏，“我曾经站在开运寺背后的居民楼上全程看了伍馨香病院顶上发生的那一战，当时就已经是四级灵力的你又有什么理由看不到呢？相比韩队长献祭灵魂换来北风之神普通一击的场景，你也看得很清楚吧。” 常松感觉力量正在从自己的体内流逝，可他就是挣不脱身后这个男人的怀抱，对方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之前的一声大喝不是喊给那个女人听的，而是专门喊给他听的，就是为了让他在认为遭遇危机的时刻下意识地保护自己最需要保护的地方，从而露出自己真正的弱点。 裴敏静从地上站了起来，情况还没有绝望到需要她以命换命的地步，刚才的一切只是表演而已，那枚雪白的狼牙是高似道用冰雪构成，趁着乱战偷偷塞给她的。看到这枚假的狼牙她就明白了这个特别顾问的计划，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达成了默契，随后她只负责玩障眼法，演演戏而已。 那个和北风之神的咆哮弹十分相似的东西，是高似道用吴寒星的灵力搓出来的冒牌货，威力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炸开后的漫天白雪，让身着白雪武装的高似道完美遁入其中，并抓到了这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常松太孤独了，身在开运寺这个除了和尚就是香客的地方，根本没有机会让他显摆，今天难得有了机会，他便在压抑中施放了天性。高似道敏锐地抓住了他性格上的弱点，知道他发现自己没事之后必然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剩下的人冷嘲热讽一番，于是才策划了这一次偷袭。 “你很聪明，却低估了远远强过你的人。”金灿灿的光芒不断涌入体内，常松右手抓住高似道持握匕首的左手，一点一点将它拉开了，“这一击确实让我手上不轻，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消灭你们所有人，这里可是……我的领域啊。” “你知道猫的哪个习惯最讨人厌吗？”高似道的手被掰开了，握着的白色匕首也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从容模样，“它们总是喜欢把平面上的东西扫下去，比如茶杯、钥匙、纸巾盒，还有你的佛像。” 轰！身后一声巨响传来，烟尘猛地从偏殿的破碎的窗户中喷了出来，常松的领域如同肥皂泡一样怦然破碎。 高似道在推门出来之前，深深地看了那尊佛像一眼，然后揪着噬元里美的后颈皮，把她丢在了偏殿里。 金色的佛像倒在了地上，而它的佛首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个黑洞洞的窟窿。 极限打工 第七十九章 陷入了沉思中 一切都是在常松的领域内发生的，每一个被他选中的从，从踏入开运寺山门的刹那起，其实就已经在他的开宗明卷之内了。那处偏殿一样的佛堂，并不真实存在于开运寺内，只存在于他，或者说他的《说出你的愿望吧》所创造出来的领域里。 常松的心脏的确是他的弱点之一，之所以每次都要被选中的人以良心为代价换取愿望实现，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已经被腐蚀得破烂不堪了。但这并非真正致命的弱点，只要领域还存在，他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所以真正的弱点是作为阵眼而存在的那个佛像。 高似道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他站在佛堂里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违和感，因为一切都可以变幻，唯独那尊佛像岿然不动，拖时间的过程中他思索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其他东西可能都是假的，唯独这尊佛像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金色的小人上蹿下跳，佛像上却不会出现任何变化。 噬元里美很小，还能换做一摊水，在外面打得天昏地暗的同时，隔着一堵墙的常松很难发现这里面有个不速之客一直蹲在角落的阴影里等着发难。不仅裴敏静在表演，高似道自己也只是吸引注意力的障眼法而已，里面的小猫才是真真的魔术师。 别看噬元里美平时可可爱爱没有伤害，但高似道心血来潮给她洗过一次澡，知道她的本体有多大，大到卫生间都装不下。幸好当时崔海娜去健身房跑步去了，不然非给吓晕不可。单以力量而论，十个高似道也不是这只猫显露真身后的对手，平时黏他缠他压着他只是出于对他的喜欢而已。 高似道在外面给信号，噬元里美就一口咬下了佛像的头，整个儿吞进了肚子里，然后手欠地一爪子把佛像从台子上推到了地上，一如她在家里喜欢把茶杯、钥匙串、手机、鼠标等等东西推到地上一样。 常松的领域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只是凭借外物施展而已，佛像一毁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四级灵能者，裴敏静一个人就能把他打成残废，而她已经在这么做了。就是这个混蛋，利用自己的特殊灵体害人，导致林正楠建立了召唤阵唤出了异位面的炎魔督军，而她的前任队长韩俊基为了保护钟岩洞的数万普通居民而牺牲了自己。 通过高似道三言两语的解释，白狼小队的六个人都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常松还没有认罪，但他的灵体能力摆在这里，是不容他抵赖的。 “队长……”李相龙欲言又止，活生生的人和恶灵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在这里活活把常松打死了，他们整个小队的人都要受到严厉处罚。但是想到惨死的韩队长，他又说不出阻止的话来，他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 口中溢出鲜血的常松彻底绝望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的领域破碎之后外面的人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听到响动后至少也会出于好奇过来查看，但腾出手来的小情侣立刻施展出了结界，将这片空间遮蔽住了。 “慢着……我知道你之前的那句话不是随口说的，你就是来找你自己的，我也知道他在哪里，只要保住我的命就带你去找他。”常松看出了高似道在这伙人里的特殊地位，将目光投向了他。 结界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能看得见外面，高似道的目力非常出色，已经看到安岩主街那边有几辆款式熟悉的车子转弯过来了，都是他在后勤保障部仓库里见过的车辆，说明双生院总部的支援快到了。 裴敏静还在犹豫，一方面希望能亲手报仇，一方面又不希望其他的队员们受此事牵连而遭到处罚。高似道却没有这个顾虑，他这个特别顾问本身就是来解决麻烦的，“不必了，不用我去找他，他会来找我的。” “噗。”白雪构成的匕首在此插入了常松的心脏，这一次没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为其修复伤口，他的生机快速地被剥夺了。为了自己的力量增长，谋害了近百条生命的常松，这一刻亲自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不，我还不能……” 半个小时之后，城北区政府发表了一则通告，告知钟岩洞居民近期不要去开运寺进香拜佛，因为地下管道破裂有爆炸危险，工程抢险队已经进入寺庙中进行抢修。白狼小队一行人则被带回了总部，分开进行问话，调查他们擅离职守突然到开运寺去的理由。 高似道很无所谓，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就不信以双生院的窘迫局面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苛责这些外勤部门的中坚成员。 “我知道你们报仇心切，但你当特别委员会的那些老东西都是白痴吗？那种理由能糊弄得了谁！”裴敏静他们在车上就说好了，就说情报不确切到了现场才敢上报，结果总部派的人到场之前他们跟对方就已经冲突了，迫不得已才大了一场，杀人完全是被逼的。 裴敏静清楚，洪青松是在维护他，敢着记录员的面吗特别委员会的人是老东西，就已经是在摆明强硬立场了，对此她的心中颇为感动，“院长，尽管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上面的惩罚我都认。” “还敢嘴硬！”洪青松狠狠瞪了裴敏静一眼，他倒不是在乎那几个老家伙的指手画脚，只是担心她把冒险当习惯，这一次能平安回来已经是烧高香撞大运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队员伤成了什么样子，朴正宇才进你们白狼中队多久？” 裴敏静对朴正宇确实很抱歉，他本来跟韩俊基队长连面都没见过，却因为她报仇心切而在这次行动中受了重伤，内出血非常严重。也就是运气比较好，恰逢最近灵体有所增进，骨骼的柔韧性比常人强了太多，不然那一拳都能把他的脊椎打折，“院长，我确实错了。” “我让你留意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洪青松还是对高似道的战力非常在意，尽管这次遇到的只是一个伪领域强者，但他洪某人都没到这个水平，姓高的才接触特异世界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一个月而已，居然能干掉这样的狠人，比打赢安泰和还要匪夷所思。 “还没有什么眉目，院长，高博士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干嘛要这么防着他，他要是真的想做点什么，恐怕地底下那些恐怖的前辈们也未必挡得住。”裴敏静并不觉得高似道的真正战力有多强，但他的头脑实在太好用了，这一点并不体现在阴谋诡计上，而在于他的瞬时分析能力，能把一切战场变成自己的主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觉得他的来历很值得推敲。”资料看过一遍又一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种感觉就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明明也在用灵体的力量战斗，可到底是怎么融合的呢？” 高似道在南山的地下要塞坐到晚上十点多，才被告知可以离开，虽然被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有点不爽，但后勤部的老大姐帮他把摩托的油箱给加满了，这一点还是挺人性化的，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地简单且朴实无华。 “你的祭品被接受了。”后视镜上忽然出现了一行血色的小字，要不是高似道现在视觉经过了强化，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都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以前出现类似的信息，至少也得是第二天，可这一次仅仅过了两个小时就来信息了，这让他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个献祭应该和“责任”这个概念有关。 靠着路边把车停下，将后视镜掰得正对着自己，看着小小的圆镜子里那张帅脸，半天都没有动静，高似道丧气地摇了摇头，“算了。” “OPPA，咱们家的猫又不见……原来被你带去了啊。”崔海娜健完身回到家没看到猫，并没有觉得多奇怪，这只猫似乎不太喜欢她，只有她们在家的时候就会躲着她，所以她只是跟高似道说一声而已，也许他随便叫一声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可她跑到门口，却发现猫从某人的领子处探出了头。 “嗯，刚买的摩托车，就带她出去兜兜风。”高似道单手拎着折叠好的摩托车，往玄关的空地一放。 “呀，买了摩托车不带我去，你带着猫去兜风？”崔海娜下午就出去健身了，两人完美错过，所以并不知道高似道有新摩托车的事情，现在听说他买了摩托车后居然先带着猫出去玩，而且一玩就玩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呀，多大的人了跟只猫争风吃醋。”高似道把头盔随手放在了冰箱的顶上，然后开始换衣服，之前他身上全是淤青，才过去这么一会儿却已经彻底看不出来了，“你也不看看我这车，想带着人出去兜风也坐不下啊。” “OPPA胯下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小？”崔海娜凑过去看着小巧玲珑的猴子摩托，陷入了沉思中。 极限打工 第八十章 佛像里有个人 “事故物品编号7271，无头佛像，材质：泥胎金装。”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拿着各类仪器，围在金色佛像的四周进行数据收集，其中一个看上去是负责人模样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说一边让助手进行记录。 “组长，这座金佛的重量明显不对，比预计的轻了不少，要么是内部中空，要么就是使用了别的材料。”佛像根据尺寸的不同，能用的材料其实就固定的那么几种，小一点的大多是木雕装金，简单易得且方便加工，大型的佛像则多为泥胎装金，毕竟很难找到直径好几米的大木料。 研究组长推了一下黑框眼镜，习惯性地用圆珠笔敲击文件夹，“送到放射科去，做X光的时候小心一点，叫上面派一支具有紧急状况应对能力的小队来待机，这玩意儿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事故物件。” 根据白狼中队的人描述，这尊金佛就是常松赖以施展“开宗明卷”的关键，四级灵能在凡人来说已经非常强大了，但在这个级别展开领域却依然是难以想象的。只要破解了佛像的秘密，双生院的战力说不定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前辈，我怎么有点犯困啊。”用平板拖车拖着佛像往放射科移动的研究人员忽然脑袋往前一倾，头差点磕到方向盘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后他揉了揉脸颊，强打起精神继续把车往前开。 “最近几天全都在加班，不犯困才奇怪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铆足了劲到处给咱们找事做。”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研究员忍不住发起了牢骚，让他们加班当然不是不行，涵国社会整体就是这样，双生院至少把待遇给得很到位的，可最近今天的工作强度有点超过他们的极限了。 “听说近畿地方的几个大队，都要抽调一部分人回总部了，总部的这些人是要靠业绩给外放出去的同僚们一个下马威呢。”年轻的研究员经常和外勤人员聊天，所以知道的情报不少。 把已经外放到地方的人再调回来，客观上讲确实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越来越大的关系，但主观看来却是对坐镇总部的这些人的否定，要不是他们能力不够又怎么可能战略性地放弃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版图呢？ “我看是好事，良性竞争嘛。”前辈表现得很无所谓，反正局面怎么变都不会对他们这些研究人员造成影响，“要我说，这些外来的家伙是过分了，就比如这次开运寺的事件，不是白狼小队两任队长处理得果断，起码要死几千人。” 开着车子移动是很快的，说着话就到了放射科，两个研究人员在其他同事的帮助下把金佛放置在了X光造影机器的台子上，关上隔离门之后按下按钮，嗡地一下启动了机器。这台X光机比医疗用的功率大很多，但对人体的影响依然可以忽略不计。 许多人谈“辐射”则色变，却不知道电离辐射跟同位素放射源造成的辐射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次X光造影最多只会造成几十个DNA的序列发生错误，而人体内每天有上万个DNA变异，很难导致癌变。 “组长，佛像里有东西，好像是个人。”东西运回来的时候，根本没人会想到佛像里面居然有个人，所以看到造影结果后都很惊讶。 这尊佛像不算很大，但没了佛首也有两米的高度，并且还是一尊释迦牟尼佛的坐像，站起来的话至少也有四米左右了。因为脱去水分的关系，一般的肉身佛比真人的尺寸更小一些，而且从外面能明显看出来跟普通的佛像不一样。 “这尊肉身佛跟现有的肉身佛姿态完全不同，真是诡异。”一般的肉身佛都是盘坐，而这尊肉身佛内的人形却以胎儿的姿态缩成一团，完全容纳在了佛像肚子的位置，不然头掉了之后他们早就发现这佛像中有东西了。 “诡异，组长这是从何说起？”尽管肉身佛像的数量不多，但也有十几尊现存于世。 “里面这个人的姿态，不像是彰显佛家的金刚不坏，倒像是想要从佛的肚子里涅盘重生的样子。”能够坐在双生院研究小组的组长职位上，必然是博闻强识，独树一帜，关于佛教的基础认知他并不缺乏，“我怎么感觉……这东西像是某种邪恶仪式的核心法器？” 放射科的值班工作人员是位女性，听了这番言论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们在双生院这种地方成天和鬼打交道，本来精神压力就很大，被这么一咋呼之后看向佛像的眼神都变得犀利了，“您说得也太吓人了，我看还是尽早把这尊佛像封存。” “不着急，做个CT造影然后用AI对立面这个人的容貌进行复原，说不能能从历史上找到对应的人物。”双生院不仅会对造成特异时间的事故物件进行收容和保护，研究也是他们日常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算能确认又有什么意义。”女性工作人员被吓得不轻，忍不住腹诽道。 搞研究是非常枯燥乏味的，许多工作都是重复的机械劳动，就比如给雕像做CT造影收集三维数据，可能需要数十个小时来完成。坐在操作室里观看操作的过程中，一份从材料分析实验室拿来的报告摆在了桌上，“组长，佛像虽然是泥胎，但被灵力洗涮固话之后硬度堪比高强度硬化装甲，白狼小队的那位特别顾问，显然在报告中有所保留。” 佛首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脖子上只有一个平整光滑的切口，毫无疑问是只用一击留下的痕迹。如果只是单纯的泥胎佛像很容易做到，但经过材料分析后完全不是这样，这相当于一下子将主战坦克打了个对穿，贫铀脱壳尾翼稳定穿甲弹都做不到，更何况切口还是这样的光滑。 以高似道区区三级的灵能确实做不到，但外勤人员的报告不可能完全对研究人员公开，只会提供一小部分可能会对研究有帮助的内容以供参考，所以研究小组的这些人只能发散思维进行猜测了，“这是上面的人该考虑的问题，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们以后在路上或者食堂遇上高博士，都记得客气点。” 跟外勤小组的人打好关系很重要，上次天利教的人攻打进来就证明了南山地下要塞也不是那么安全的，以后说不得就要靠人家来救命，与其窥探别人的隐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不如打好关系混混脸熟。 “这里交给后面的同事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希望研究能顺利。”研究小组的组长把手里的资料合拢，放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对齐，然后塞进了文件袋里。如果他刚才有仔细看的话，就会注意同一个角度拍摄的造影片里，佛像里的人形似乎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头部朝佛像的正前方转了一点点…… 清晨的阳光高似道是没见着，中午的阳光倒是挺组的，给他晒得脸都红了，原本打算去礼山的驾照考场报名参加大排量摩托车驾照的现场培训，因为睡懒觉没去成，“海娜，把窗帘拉上吧，我再睡一会儿。” “OPPA你说什么梦话，自己下去拉一下不就好了，我睡在里面要怎么下去？”崔海娜翻了下身，用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试图把他推下床，如果还睡在以前那张一米五宽的床垫上，肯定做不来这种动作。 高似道揉揉眼睛，抬起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形，崔海娜确实睡在他的里侧不好下去，也没理由下床去拉开窗帘。昨天晚上他明明记得自己把窗帘关上了，所以这只能是噬元里美干的好事，“里美，别搞我们好不好。” 噬元里美从猫爬架的顶端一个飞扑，精准地落到了他的胸口位置，隔着厚厚的被子差点把他踩得喘不过气来。见他还不肯起床，一爪子按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不断地给他使眼色要他喂水。 “真拿你没辙。”自从家里养猫之后水表的转动就没停下来过，明明只是巴掌大的一只小奶猫，可一天至少要喝十升水，而且这猫跟其他洗澡跟上刑场一样的猫还不一样，就喜欢泡在水里玩耍。 “OPPA，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昨天不是睡得挺早的？”崔海娜伸手拿出枕头下的眼镜盒，把眼镜戴在了脸上，看到男朋友的脸色之后她不禁担心地叫出了声。 “还不是跟你搞窝里斗害得。”自从献祭了吴汉民的灵魂，身体素质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强之后，高似道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虚弱，当然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崔海娜，而是一个靠吸收阳气来获取灵力的大姐。 昨天他为了模拟北风之神的咆哮弹，至少在声光效果上坐到接近，近乎透支了自己和吴寒星的全部灵力，而下场就是被崔海娜纠缠之后又被制裁，“不行，今天得吃点好的补一补身子。” 极限打工 第八十一章 摊牌了不演了 “OPPA，你所谓的吃点好的就是这个？”看着手里的三角包饭和香蕉牛奶，靠在床垫上的崔海娜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以前几乎每天都吃这些东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最近陪未来公婆到处逛，不是米其林星级就是最热网红餐厅，嘴似乎被养刁了。 “呀，这可是金枪鱼蛋黄酱口味的，比泡菜牛肉的贵了五十韩元好吧。”一个泡菜牛肉口味的三角包饭价格是一千三百五十元，而金枪鱼蛋黄酱口味的则需要一千四百韩元，外国人对此可能没有什么概念，但高似道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这一个三角包饭的的钱够买一包农心的辛拉面了。 崔海娜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穿着全套的雕牌西服套装去便利店里买三角包饭的人，除了她眼前的这位可能就只会在玛丽苏少女漫画里出现了，“咱们现在是吃午饭啊，OPPA你就不能买点碳水化合物以外的东西，买盒豆腐汤回来也好啊。” “崔海娜，我们这样的穷学生讲究还分什么早饭和午饭？”高似道摇了摇手指，坐在了新买的安乐椅中，崔海娜买的全套家具加起来也没有他这一张安乐椅的价格高，“做人不要太攀比，要比就比谁早起，你不起，我不起，咱俩始终在一起……” “我起了，我起了。”这家伙念得比紧箍咒还叫人头疼，崔海娜终于受不了了，一下子从温暖的被窝里跳了出来。 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两人就坐上了去礼山的公交车，有钱是一回事儿，花钱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适宜居住的地球，高似道在出远门时还是坚持使用大众交通。没一会儿他就后悔了，但不是后悔自己没打车，而是后悔应该坐地铁不应该坐公交，车子在外大那条路上居然被堵住了。 同样是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安岩洞常年都是高大学生自己玩自己的，然而外大、庆熙大这一片却总是很多人，很多其他学校的男生都有个在外大读书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OPPA，拿摩托的驾照应该很容易吧？”崔海娜看着车窗外不断穿梭的摩托车，忽然好奇地问道。 “嗯，应该吧，怎么了？”虽然每天只能参加三个小时的学习，但再慢一个星期也足以把驾照拿到手了，“怎么忽然问这个，你也想考一个摩托车驾照？” “我就算了，骑几十米就得看一次导航，会出事故的。”崔海娜对摩托车没什么偏见，平衡能力动态视力也都非常优秀，但她是个超级路痴，如果骑着摩托车出门的话，可能得靠警察叔叔的力量才能回家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高似道忍不住点头道。 “我想问问你拿了驾照之后准备买什么车，巡航车还是跑车又或者大型踏板车？”崔海娜这两天在网上看了不少关于摩托车的帖子，然后着实被摩托车的价格给吓到了，照她之前的想象，只有两个轱辘的，又没空调又没音响的，能卖出汽车一半价格就很离谱了，可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摩托车也能贵到吓死人。 “准备买个跑车吧。”在城市里代步当然是街车最合适，但高似道买摩托车为的是对白狼中队进行快速支援，所以速度才是当前最优先考虑的因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觉得摩托不安全？” “不是，我在想自己回头买个什么样的头盔好看。”崔海娜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非常认真地拿出手机打开了G-arket的页面给某人看，购物车里已经放了好几款不通的头盔在里面了，“你买跑车我就买个全盔，买街车就买四分之三盔，买踏板就买半盔，不然造型和车子不搭……” “呃。”高似道有点搞不清这女人的脑回路了，车子都还没买，她就已经开始考虑坐在车上该戴什么头盔好看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高似道拉着崔海娜的手从公交车上下走下了站台，跨过马路走进了礼山的驾照考场。这里不仅提供驾照考试的场地，参加培训和学习也可以在这里进行，只要给钱就行了。 因为是寒假期间的关系，这里的人还挺多的，偌大的大厅里人声鼎沸，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来考小型乘用车驾照的人，摩托车驾照的服务台前人明显少了很多。就像崔海娜之前说的那样，在涵国骑行50以下排量的摩托车并不需要驾照，只要年满16周岁且佩戴头盔就可以了，所以很多人都拿小排量机车代步。 学生党和外国人中骑小型机车的特别多，比如有个叫史蒂芬妮·黄的女偶像，刚从米国来首尔的时候就买了一辆粉红色的小踏板代步，而另一个叫朴至妍的女偶像也对踏板摩托车情有独钟，高中时代就买了一辆灰色的踏板摩托，没事儿就骑出去遛弯。 今天只参加报名和体检，所以崔海娜才陪高似道一起过来的，如果是来进行学习的话她才不来，在外面枯坐三个小时还不如在家躺着。而此时的高似道就坐在台子前面接受一个女性工作人员的视力检查，他一点都不近视，但是色盲检查却让他犯了难，其他的颜色他都能轻易分辨，但是红色却成了大问题。 即便视觉跟猫的很像，但他依然可以轻易分辨出红色，只是朱红色、暗红色、褐红色这些他有些区分不开了。女性工作人员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高似道的脸，随手画了个圈然后啪地一下把册子合了起来，直接给他合格了。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洗手间洗个手。”高似道挠了挠后脑勺，分辨不出红色来就算了，反正强化的视觉对他来说是好处远远大于坏处的，可以夜视还能远视，动态捕捉的视力也活得了极大的提升，相比之下对红色的区分能力变弱不算什么。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高似道是不愿意用手去触碰卫生间的门把手的，所以用脚抵住卫生间门的下沿，轻轻地将门顶开了。但是迈步走进卫生间之后，他却忽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礼山的驾照考场此时起码有五百名访客，可卫生间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显然说不过去。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镜子里的男人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高似道，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似得。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的到什么？”定了定心神之后，高似道决定直面这个诡异的存在。 “你不是知道的吗，我要你没隔一段时间就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给我。”高又帅耸了耸肩，露出真诚的笑容，“我以为上一次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呢。” “不，你要的绝对不止这些。”高似道已经不再是一个多月之前那个坚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正直少年了，这段时间的奇异体验给他开拓了眼界，“如果你只要那些恶棍的灵魂，完全可以自己去取。” “确实，我有这样的能力。”高又帅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这一点，“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但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揭晓了。” “那么今天你出现有是为了什么，提醒我去帮你干活吗？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十九天都还没到我就给你献祭了三个邪恶的灵魂，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高似道非常讨厌这种自己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感，他对镜子里的家伙有着清晰的认识，就算自己爆发出百分之二百的战力来，结局也是被一指头按进土里。 大舞衣岛之战中高似道亲眼见识过亚特兰蒂斯人的厉害，但他却从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头手里得到了一颗亚特兰蒂斯人的头颅，若不是高又帅安排的，解释不了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一个陌生人。疑似高安东的老头是如此之强，但他也要屈从于镜中人的意志，可见这个家伙是多么地强大。 “我给你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去完成它。”高又帅说完，高似道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应该是来了短信或者聊天信息。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听你的？”高似道没有伸手拿手机，而是和镜子里的人对视。 “高似道，高博士，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现在的你已经是手里三条人命的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了，从来都没有人逼你这么做，这可都是你遵从自己内心的结果。”高又帅摇了摇头，在镜子的那头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别让我失望，那后果你不会想看到的。” “之前那份去吴汉民家里搬家的兼职，后来‘打工天堂’上陪钓鱼的信息，还有去服装公司当翻译的工作，都是你安排的吧？”高似道以前就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些兼职落到他头上，巧合的成分太高了，而过多的巧合只可能是刻意的安排。 “没错，都是我安排的，我摊牌了，不演了。”高又帅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好像在问他“你能把我怎么办？” 极限打工 第八十二章 没这样的条文 “喂？”手机上是裴敏静发的信息，让高似道尽快给她回电，他找了个隔间走进去后就拨通了对方的号码，“队长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在开运寺的战场附近，有个叫全贤文的艺人被发现跟常松有很深的交集，应该是被蛊惑的堕落之人，上面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我们白狼中队负责，但队里的情况你是比较清楚的……”经历过昨晚那一战之后，裴敏静对高似道客气了很多，这种客气不是保持距离的疏远，是敬佩和尊重。 “我知道，有什么吩咐队长尽管直说就行。”朴正宇的惨样高似道可是近距离看到了，要不是有吴寒星的小卡护体，他自己的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全贤文，他昨天就是跟着这个混球找到开运寺去的，只不过后来遇上常松后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完全把这家伙给忘在了脑后而已。 白狼中队如今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外勤小队，除了负责战斗之外还要负责情报收集，以及特异物品、事故物件、高风险灵体的收容工作。根据审讯科同事的讯问，全贤文目前还没有做出过危害他人生命的行为，所以他们也不好拿出太强硬的措施，谁让《刑法》里没有针对下降头、下诅咒的条文呢。 “全贤文刚加入SMCC事务所，你要是觉得可以，就过去做一段时间的观察工作。”裴敏静也觉得这次是大材小用了，所以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在说这件事，但常松体内的灵体能力太过强大，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人的愿望，万一留下了什么后手，一般人很难抵挡得住诱惑，在这方面她最信任的反而是认识时间不长的高似道。 “什么观察，不就是监视吗？”高似道也觉得有必要对全贤文进行监视管控，毕竟前面几个被常松挑中的人都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他目前的确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也许只是暂时还没爆发出来而已，“这个活儿我接了。” 走进隔间的时候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他打完电话之后出来里面却忽然挤满了人，吵得他脑仁都疼了。高似道不明白高又帅是怎么办到的，但他暗暗地立下誓言：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强。 “OPPA去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上一号吗？”崔海娜并没有什么洁癖，但也对这种地方的洗手间非常畏惧，众所周知，人流量越大的地方卫生间越脏，因为根本来不及打扫。涵国的洗手间不分男女，想一号就只有马桶，那必然是要跟马桶圈亲密接触的，“今天回去衣服可别跟我的放在一起，咱们分开洗。” “呀，你这女人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总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我只是找了个地方去抽了支烟。”只是随口找个藉口，但是这么一说之后还真有点犯烟瘾了，忍不住伸手去口袋里摸了一下，没带，“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一个月内来三次就行了。” 全贤文这段时期非常忙碌，新加入的SMCC艺能事务所非常捧他，给找了不少节目的主持工作，还安排了专门的经纪人和保姆车保障他的工作。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去开运寺上香之后才开始的，所以他一直坚信那尊金色的佛像是有神通的，可昨天傍晚他又去开运寺想问问自己的前途时，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全贤文只记得自己当时被带进了一处客房等待，没过多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睁眼时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检察人员站在他身边，并告知他那位和蔼可亲的常松法师其实是个骗子，并且是大型诈骗集团的头目，而显灵的的佛像也只是利用机关远程操控的障眼法。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多小事的审问，确认了没有参与到犯罪活动中才把他给放回家。 “真的只是巧合吗？”以全贤文自己的视角来看，金色的佛像也好，常松法师也罢，许诺他的东西都做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显然也不是能用巧合说得通的，但检方的人都那么说了他也只能把话藏在心里。幸好之前只做了一些下降头、塞符咒的事情，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触犯到法律，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地位全都玩完。 “贤文哥，怎么精神这么差，果然是最近通告太多累到了吗？”开车的是全贤文的经纪人，移动中就客串他的司机，尽管年纪不大，但非常有能力，“要是顾不过来的话，就跟公司说说把路演、商演拿掉一些。” 上电视确实很风光，但涵国的放送局都小气得要死，靠这些工作连糊口都很困难。许多周末黄金时段的大型综艺节目组，给固定嘉宾就开二十万韩元的出场费，飞行嘉宾能拿到的钱就更少了。 商演和祝祭活动，才是艺人收入的大头，全贤文自己帮商家住持一场活动也就个把小时的事情，却是八十万韩元起步，这比累死累活录节目轻松多了，“现在还是事业上升期，让更多人认识我才最关键，累就累一点了。” “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柳大神已经把能推的活动都推了，身体不还是照样吃不消。听说他昨天下午在海边录《TalkgMan》，得瑟了一下往道具上跳，结果不小心失足摔倒，脑袋磕在边沿上缝了六针，都是累狠了才会摔倒。”经纪人们甭管是不是一个公司的，彼此之间都会将消息进行分享，昨天下午这事儿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宰锡哥摔倒了，还缝了六针？”全贤文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前天他刚骗了对方的服装助理把符咒偷偷弄了过去，昨天居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这显然已经不是巧合解释得通的了，他准备就这两天赶紧找个机会把符咒收回来，“送我回去吧。” “诶，贤文哥怎么了，今晚不是跟放送局的人约好了么，忽然说不去不太合适吧。”经纪人吓了一跳，尽管今晚还有其他几位艺人当陪客，但是就这么放电视台大佬们的鸽子，很容易被穿小鞋的。 “我今天状态不好，去了肯定要出丑的。”全贤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真的不舒服。 胳膊拧不过大腿，经纪人这时候也只能先把人送回家去休息了，电视台的管理层那边只能靠他自己去赔罪了。 第二天早上，心事重重的全贤文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了公司，他待会儿要去录制非常重要的节目，不得不提前来公司选服装做造型。《偶像运动会新春特别节目》是MBC电视台每年春节前夕都要举办的活动，在偶像粉丝群体中拥有很高的人气，而他则是这次运动会的主MC。 “严花小姐，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叽叽喳喳地聊天，不怕被韩室长抓到扣工资吗？”路过休息处时看到几个小姑娘扎堆，凑在一起愉快地聊着天，全贤文忍不住上前搭话，“是发生什么大新闻了吗？” 罗严花是SMCC的前台接待员，此时正跟几个早早来公司干活的艺人助理挤在供水站前等着冲咖啡，同时聊点公司里的八卦，“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可不怕韩室长……全大明星还不知道吗，咱们公司今天来了一位新的部长，特别年轻。” “空降的？”SMCC虽然名义上是SM娱乐的全资子公司，但运营也好管理也罢都是独立的，比起母公司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这种公司任人唯亲的情况太普遍了，管理层大多靠裙带关系上位，不用像在其他公司那样熬资历。 “嗯，应该是，毕竟之前没听说哪个部门有要招主管的消息。”一个中年女性工作人员理性地分析道，“看气质应该是海外留学归来的那一挂，经验上可能会有些不足，但能力肯定没问题，就好像金英明社长一样。” “欧尼，远远看了一眼，你就知道人家的能力了？”旁边的女助理笑着问道，明显是一语双关。 “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中年女性工作人员嗔怪地白了这个后辈一眼，不过脸上却不禁有些泛红，“不过还别说，新来的部长是挺帅的。” “你们已经见过他了？”全贤文诧异地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早晨六点五十，外面的天还是黑漆麻乌的，他作为艺人早早来公司是没办法，不化妆选衣服没法出镜，可部长在公司里已经是高层了，也这么早来公司就叫人费解了。 “嗯，高部长说他提早过来是为了翻阅资料，做做正式接手工作钱的准备，上午开会的时候不至于没话说。”罗严花揉了揉僵硬的脸，露出了花痴的笑容，“这样的才是理想好男人，又出色又有上进心。” “醒醒吧死丫头，怎么都轮不到你的。”旁边的同事忍不住拆台道。 全贤文摇了摇头，他还要去化妆就没多聊，径直离开了。 极限打工 第八十三章 小姐认错人了 高似道什么都好，唯独在管理才能这方面有着严重的缺失，小学的时候当个路队长就是极限了。别看整个商学院、政经学院、外国语学院三个院系上百留学的学弟学妹跟在他后面转，他自己却一直都很佛系，人家有事儿求他了就帮忙，没事儿了他也想不起这群可爱的年轻人们。 双生院给他安排的是SMCC的艺人部长职位，专门负责整肃艺人的日常生活，不过他自己并不需要参与具体工作，每天到处溜达检查是否有特异现象发生就好。等过段时间南山下面的研究人员对佛像的研究有眉目了，或者确定全贤文身边再没有事件发生，就会随便找个理由在让他辞职。 “高部长。”艺人部的科长李治智昨天晚上就接到通知，说理事会安排了一位空降的部长下来，今天打卡后听说新来的部长七点不到就来公司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问号，生怕被穿了小鞋。 “李科长是吧，坐。”高似道转过椅子，随手点了一下不远处的沙发，“把你自己当部长就行了。” “什么？”李治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在我担任部长的这段时间，李科长你把自己当成艺人部的部长就行了，工作方面可以专权独断，事后和我说一声就行。”高似道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环抱着噬元里美，另一只手抚摸她的狗……猫头。 涵国的职场氛围特别严肃，李治智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自己办公室里撸猫，还明说自己不想管事的领导。不过对他来说这没什么不好的，自己多担一点责任，总好过一个外行人整天在边上指手画脚，“明白了，一定不让部长失望。” 高似道才不在乎SMCC经营得怎么样，他来为的是管控可能存在的风险，之所以没直接到全贤文的身边去，只是为了不让对方有所察觉，然后对他进行提防而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小子无非就是有个好出身，家里有点权势罢了，凭什么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海外留学也不过是镀金，根本没什么本事，对吧？” “不敢，属下不敢。”李治智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去看新上任的部长的眼睛，他刚才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难道这位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不成？ “不敢，不是没有……”高似道哼了一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最好别给我添麻烦，明白的话就去工作吧。” 李治智离开办公室之后高似道松了一下领带，外面还是零下好几度，坐在办公室里居然还有点热，集中供暖就是舒服。如果没有被双生院安排来这里上班的话，他现在估计正窝在哪个咖啡店里，以写论文的名义对着电脑发呆。 外国人很难理解涵国的咖啡店为什么生意总是那么好，其实这跟咖啡没太多关系，主要是因为涵国的气候太极端。夏天热得要死，冬天冷得要死，电费贵得要死…… 学生们若是在家里开空调开地暖，一天两天还没什么，可一个月下来就恐怖了，因为电是越用越贵的。经济学上叫逆向二级价格歧视，普通居民则称其为阶梯式收费。中午吃过饭坐在咖啡厅里，可以一直呆到晚上打烊再回去，这样至多花一杯咖啡的钱，生下的电费却是咖啡的好几倍。 这办公室的面积还挺大的，要不是把家属带来公司上班实在说不过去，高似道都想把崔海娜叫过来一起吹暖风了。搞研究的能力可能各有不同，但每一个博士在制作PPT的手艺都是一样的出色，打开电脑随便做了几张图表塞了几句废话，他就把待会儿开会时要用的材料准备好了，SoEasy。 娱乐公司和其他公司不太一样，这里的员工都是从业内的基础工作岗位上积累经验提升上来的，不像IT企业和券商那样学霸扎堆，就比如李治智这个科长就没上过大学，从最底层的助理一直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高似道糊弄这些人还是相当容易的，几句话把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晕晕乎乎就结束了会议，几个特别认真的还专门做了笔记。 “李科长，我们公司的全贤文去哪儿了，我过去现场看看。”双生院是实时掌握全贤文动向的，但他不能什么都不说直接找过去，“理事会很看重他，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资源，要见到效果。” “部长，全贤文应该是在航空大学的体育馆，MBC的《偶像运动会新春特别节目》今天在那边录制，他是主MC。”李治智对这个还是比较清楚的。 “派个人，送我去现场看看。”高似道上午已经在公司里上上下下地转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所以决定去看看全贤文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吸了别人的欧气，应该有所体现才对。 “部长，航空大学远在高阳市，不然您吃过午饭再去吧。”虽然部长的年纪比自己小，而且还是空降下来的没有资历，但上下级关系森严的涵国职场让李治智不得不狗腿，“咱们公司的食堂饭菜不错，您要是想吃点精致的附近餐厅也多。” “不必了，待会儿在车上随便吃点东西就好。”高似道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他还想早点下班早点回家，研究一下自己身体内融合的第三个灵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涵国航空大学位于高阳市，距离MBC电视台的日山中心很近，把《偶像运动会新春特别节目》放在这里录制，也是出于距离上的考虑，如果去太远的地方进行录制，光搬运器材就很费事。高似道坐着公司的现代杰恩斯G90，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了体育馆的停车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场馆。 “那个是哪家公司的艺人，好帅。”每年的偶像运动会都有一大批粉丝被放进场内，为自己的本命加油助威，但是更多的粉丝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选上，只能守在外面拿着手机、相机蹲点，只为拍下自家偶像的一张照片。看到高似道从车里下来，走进场馆，一些女粉的眼睛亮了起来，“好成熟的风格啊。” “完全不认识，应该是个小公司的糊咖吧。”混饭圈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只要是现役偶像基本都能认得出脸，甚至稍微受关注一点的练习生都知道名字，而高似道对于她们来说是陌生的，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也就气质好，脸其实一般，年纪这么大了还做偶像没出路的。” 高似道也就是没听到这些人对他评头论足，不然绝对实名举报这些女人物化男性，对他进行侮辱，“全助理，你跟MBC的工作人员还挺熟悉的么，什么证件都没有也能把我们放进来。” “部长，咱们吃这碗饭，交道打得最多的就是放送局的人了，几乎都认识。”没有通行证是没法进去的，不过全甲名打了个电话让一位MBC的工作人员出来接他们，很轻松地就进场了。 数百位偶像挤在一起，吵吵嚷嚷闹闹哄哄的，总让人感觉涵国的偶像很廉价。他们都是最容易冲动的少男少女，平时很难有机会和同行们在一起交流，骤然之间出现在如此多异性面前，克制不住表现欲很正常，不过这就苦了听觉相当灵敏的高似道，“带我去全贤文的待机室吧，走廊上太乱了。” “部长，走这里。”全贤文复归的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手里捏着好几个招牌节目，隐隐有了新一代中坚MC的势头，所以MBC电视台还是给到他尊重的，待机室这么吃紧的情况下还是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就是位置有点靠里。 恰好是运动会中间休息的间隙，许多偶像都在吃午饭，因为实在没地方给他们用餐，许多人都是席地而坐捧着饭盒吃的。高似道的感知系统非常强大，走了两步就察觉到有人盯着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是个一身橙黄色运动服的小姑娘，“糟糕，怎么还遇上熟人了。” “哥！”宋雪琪的嗓子堪比学校操场上的高音喇叭，忽然间嚎了一声把走廊上其他人的吵闹声都压下去了，弄得她自己尴尬无比。 “不好意思，小姐你认错人了。”高似道一脸冷淡地回应道，准备从边上走过去。 宋雪琪挠挠头，隔着老远她就觉得这个穿着深蓝色西服套装的男人眼熟，但是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认，可走近了之后她非常确定这就是上次在建大一起吃火锅的老乡，只是之前没有戴眼镜，今天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而已。可对方说不认识，她也没坚持，社会人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肯定是不方便聊。 “你是猪吗，一个人吃两份？”高似道本来都准备走了，可是眼睛的余光一扫，发现墙角蹲着的少女面前摆着两份便当，正吭哧吭哧地吃得起劲，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他嘴巴发痒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道哥？”叶慕华这才注意到高似道的身影。 极限打工 第八十四章 心都是冰冰的 “成为洪金宝是你的梦想吗？”说到灵活的胖子，洪金宝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高似道看薛慕华的胳膊，也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了，而她的运动服里面穿着韵律体操的比赛服，想必灵活性也不会差。 “部长，您认识？”女娃才刚刚出道不久，但是因为有宋雪琪这个大C在，所以上升的势头非常猛，全甲名做的就是娱乐圈里的工作当然也认识她们。他看部长跟这两位不像点头之交，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嗯。”高似道没有细说，朝宋雪琪点点头就走了，在这里叙旧只会给双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会冒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他倒不是怕了家里那个醋坛子，只是现在的身份见不得光。 全贤文也在吃午饭，但是被工作人员告知公司新上任的艺人部部长过来探班，还是草草把饭盒都收了起来，清理出了一片地方。他是从国家电视台KBS出来的，深谙职场中用词的艺术，说什么来现场探班，实际上就是来当监工的。 “高部长，感谢您百忙之中来现场探班，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因为早上化妆的时候就听到女性工作人员传了不少八卦，所以全贤文并没有惊诧于部长的年轻，非常谦逊地鞠躬行礼，把姿态放得很低。艺人部是专门管理他们这些艺人的，人家一句话就能决定公司是否在他们身上投入资源，所以绝对不能得罪。 高似道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椅面坐了下来，“全先生不用拘谨，是我急于尽早认识公司里的各位中流砥柱，才会冒昧来节目的录制现场打扰，希望不要介意。” 全贤文好歹也是个出道十多年的老江湖了，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新任部长对自己的敌意，他的记忆如果没出问题的话，今天应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才对，不太可能出现自己得罪了对方却不知道的情况，“部长，似乎对我的工作不太满意？” “我是高丽大学毕业的硕士，懂我意思吧。”高似道笑着解释道。 早在2008年，全贤文其实就已经混得相当不错了，但他作为往届优秀毕业生在延世大学的学校祭典上做主持人，得意忘形后同时攻击宗国人和高丽大学，说些难听的话以彰显自己的“延世爱”。那时候的涵国在经济上非常依赖宗国的订单，即便这次只是一场私下里的活动，国家电视台KBS作为他的供职单位，却还是不得不出来进行公开道歉，低声下气很是丢人。 不仅如此，涵国的权贵阶层从来只有“高丽帮”却没有什么“首尔大帮”，延世大学出来的与之相比就更差得远了。一个小小的播音员居然敢在公开场合这样侮辱母校，高丽帮的大佬们当然不会惯着他，此后十年时间他都被KBS按在冷板凳上，才能再出色也没得到重用，最后熬到合同到期离开KBS才有机会出头。 一听新上任的部长居然是高丽大学毕业的，全贤文的脸上便浮现出无奈的苦笑，当年他在学校的祭典上喝了很多酒之后上台住持的活动，本是趁着气氛说的玩笑话，谁知道过了十年还被揪着不放，“原来如此。” 高似道点点头，在其他工作人员面前刷过脸之后就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待机室，回到了体育馆内的通道中。午休的时间似乎是过去了，人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他从通道里面走出来后到了旁边的运动选手休息区，在SM娱乐的相关者席位做下来。 SM娱乐的工作人员对高似道很是客气，尽管两家公司只是兄弟公司，但最高层的理事会里坐着的是同一批人。能在SMCC空降也就能在SM娱乐空降，所以他部长的职位很是吓人，今天来现场的除他之外职位最高的就是室长了，显然要矮了一头。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男子射箭比赛，SM娱乐的男团成员都到场边去了，加油的加油热身的热身，只有女团的成员留在了等待区。带着她们的经纪人把几个人叫到了高似道的面前，让她们向兄弟公司的管理层问号，“高部长，这是我们公司的看板女团红色丝绒，你们几个还不向高部长问好。” “Happess，我们是红毛贝贝。”五个成员穿着统一的运动服，动作整齐划一，气质确实跟普通经纪公司出来的女偶像不一样。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个成员站在了坑里，这站位很有问题。 “不错。”高似道点点头，却连屁股都没从座椅上离开，已然坐在那里，“我很喜欢吃红色丝绒蛋糕。” 几个成员的脸色微变，这话放在平时只是个简单的陈述，爱吃什么是人家的自由，可放在这样的场合却有着明显的骚扰意味，因为“吃”这个字眼不关在哪种语言里，都有一些引申的含义。 似乎是注意到了高似道的目光在其中一位成员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经纪人十分自豪地向他介绍，“这位是红色丝绒的裴珠仙，是组和里的队长同时也是门面担当，人称大邱维纳斯……” “噗。”高似道被这绰号给整笑了。 “高部长为何发笑？”红色丝绒的经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绰号我不喜欢，以后不许再用。”高似道把脸色一正，不是长得漂亮就能妄用美神名号的，他允许也只允许一个人被称作“大邱维纳斯”，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崔海娜，“大邱朱诺挺好的，改叫这个吧。” 下半场的偶像运动会已经在进行中了，全贤文坐在放送席上进行着播报，时不时地看向观众席，新人部长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一直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他的猜测没有错，高似道却是是在寻找。 双生院派他来是为了防止全贤文身上留有常松的后手，一旦发生变故只有这个级别的战力能控制住局面，但真正让他来做这个莫名其妙的艺人部长的人却是高又帅，对方绝对不是白白让他过来发呆的。 SMCC位于江南的办公楼里没有问题，能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放送局和各种节目的录制现场了，高似道从下车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所以才会始终以冷面示人，让旁人觉得难以亲近。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一听咖啡。”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疲劳，高似道便决定去买一听咖啡给自己提提神，这种体育馆里到处都能找到自动贩卖机，他刚才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个。 “部长，我帮您去吧。”难道有个献殷勤的机会，全甲名当然要把握住。 “不用了，我顺便还要去个洗手间。”高似道摆了摆手起身离席，向着来时的通道走去，下去之后转过一个弯儿果然看到了一台自动售货机。高似道一直都觉得学校里的某些规定很奇怪，比如商学院的走廊里都贴着禁止吃东西的标志，但是奇数楼层的楼梯口都会有贩卖饮料和零食的自动贩售机，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在自动贩卖机上花的钱，大概都能交个车子的首付了……摩托车。 关系者可以进入到看台的底下两层，粉丝们是没法下来的，联通上下的通道都被MBC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校警封锁了起来，这就导致了下面的售货机完全没人用。这些偶像们在镜头前光鲜亮丽，其实私底下的生活挺惨的，倒不是没有钱进行消费，而是钱包都被经纪人拿着没法随心所欲地花钱。 能出席《偶像运动会新春特别节目》的都是活动期的偶像，身材管理乃是重中之重，所以来买高热量的饮料和零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特殊存在可以例外。蒋涩琪就是这样的例外，她又高又壮面相还很凶，脸上必须有点肉才显得可爱，所以公司平时不太关注她的饮食。 当啷，当啷，两个五百元的硬币被投了下去，按下按钮一罐蓝色的宝矿力被吐了出来，这么小一罐就要九百韩元、说起来也惨，她们这些偶像身上平时一毛钱都没有，死缠着助理才要了一千韩元。呲的一声打开拉环，把清凉的液体咕嘟咕嘟地灌进喉咙，整颗心都是冰冰的。 这一听才两百毫升，蒋涩琪几乎一口就喝完了，随手把空罐子丢进旁边的不锈钢垃圾桶后她的目光被墙壁上的涂鸦给吸引了。体育馆外墙上出现涂鸦并不稀奇，但是内部的通道里也被涂鸦就比较少见了，墙上涂鸦是个憨态可掬的猫头鹰，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只要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糟糕，蒋涩琪是真的移不开眼睛了，她不知道怎么为什么会这样，但这股鬼压床的感觉让她非常惊慌，想要大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动一动，这还真给她成功了，但她却没能逃走，而是无法抗拒地朝着墙壁迈近了一步。 极限打工 第八十五章 把大骨熬成汤 冬天喝凉的对消化系统不太好，所以高似道选了热的乔治亚咖啡，投入一张一千韩元的纸币之后顺利地得到了咖啡。打开之后他一边喝一边看向站在垃圾桶前的蒋涩琪，遇上涂鸦会多看两眼的人很多，但这女人看得未免也太入迷了一点。 不得不说这涂鸦的质量很高，但航空大学的吉祥物明明是老鹰，画在墙上的为啥会是猫头鹰？带着这个疑问高似道也走近了一些。和墙壁上涂鸦对上眼的瞬间，他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整个人都被定住了，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袭击来得也太防不胜防了，难怪这女人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好久。 人想恢复行动能力，都是从小手指开始动的，反正电视上都这么演的高似道也就这么尝试了。结果让人很沮丧，全身上下依旧是一动都不能动，傻傻地站在墙壁面前。如果此时有人路过的话，会以为这对男女只是单纯在欣赏墙上的涂鸦而已，却不知道蒋涩琪已经慌得快哭了。 自己前两天刚收拾了常松那样的危险人物，被双生院的一众外勤人员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见了都要主动问候喊他一声“高博士”，万没想到今天居然着了一幅涂鸦的道。他虽然有三级的灵力等级，但和裴敏静等人的区别在于他不会将这些灵力外放的招式，只能单纯地用来强化自己的行动能力，在这种场景完全用不出来。 张不开嘴说不了话，就意味着无法呼出吴寒星，而噬元里美刚吃了一整条猫条钻在他怀里的口袋睡得正香，一样指望不上。 “不好。”自己无法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让高似道心头那种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克制不住地想要触摸墙上的猫头鹰涂鸦，但他其实很清楚真的摸上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暂时还能勉强抵抗，但蒋涩琪只是个普通人，此时距离墙壁只有一步之遥了，抬抬手就能碰到那个涂鸦。 “怎么办？”高似道当然不可能放弃，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还有很重要的人想照顾！就在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重复一句话，他听得有些不太真切，但好像是“把大骨熬成汤”。他心说这时候哪来的大骨，而且像熬汤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汤桶啊。 刚丢完咖啡罐，高似道的掌心正好向外，他拼了命的想要动一动手指，结果一到金黄色的光芒从他掌心发射了出来，直刺猫头鹰涂鸦的眼睛。一人高的猫头鹰双翅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站了起来…… 猫头鹰涂鸦是真的站了起来，它的爪子和肚子上的羽毛原本齐体育馆走廊的踢脚线，可是站起来之后露出了两条人类一样的大长腿，甚至连上面的腿毛都清晰可见，一看就属于风格粗狂的男性。一开始这双腿藏在肚子下的羽毛中间，站起来之后就彻底暴露了，只有一人高的猫头鹰忽然变成了两人高的怪物。 这怪物张张嘴朝高似道发出了无形的怒吼，然后翅膀用力一扇飞出了“画框”也就是走廊的墙壁之外，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的样子。蒋涩琪脸一直对着墙，视线也从未离开过诡异的涂鸦，所以对身后的一切都毫无察觉。对她而言，只是一道强烈的光芒闪过，那个诡异的涂鸦就消失了。 安心之后就是难言的虚弱感，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一样，却没法保持站立，小退了一步就要往地上倒。高似道也刚从不受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但他的情况要好得多，一把抄住了蒋涩琪的背把她抱在怀里。 之前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但是强光闪过之后很多人都看了过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普通人遭遇特异事件是很麻烦的，兴许会发生很严重的后遗症，高似道顾不上别人的指指点点，扶着蒋涩琪回到了她们的休息室。 “高部长，这是怎么回事儿？”SM娱乐的经纪人和助理们正在给其他人讲待会儿出镜时该有的反应，因为刚才她们都和这位兄弟公司的艺人部主管打过招呼了，所以是认得他这张脸的，看他扶着蒋涩琪回到休息室都有些不明所以。 “我在下面的走廊尽头买饮料，真好碰到这位晕倒，就扶她回来了。”高似道摊开手，这可不关他的事情。 经纪人用狐疑的目光分别从两人身上扫过，要不是蒋涩琪身上的衣服好好的，她都怀疑这两人是刚从体育馆的无障碍卫生间出来的，这状态太像了，“高部长，这人是好好的就晕倒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反正我没看到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高似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坐在旁边补妆的裴珠仙翻了个白眼，这位高部长一口一个“这位”，显然是连她们的名字都没记住，亏她们刚才还郑重其事地去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应该是低血糖吧，熊崽子最近一直在节食。” “熊崽子？”高似道低头看了看躺在椅子上休息的蒋涩琪，却是挺像一只熊的。 偶像运动会一年两次，新春特别节目自然是在冬天进行拍摄的，偶像们平时穿多一点身上有肉看不出来，但是在运动会上要穿贴身的运动服，肉一多跑起来就会上下抖，在镜头下会变成大型社死现场。不光蒋涩琪一个人突击减肥，叶慕华其实也是饿了好几天来录节目的，这已经是偶像中的常态了。 “你们SM娱乐对艺人太苛刻了。”高似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装模作样地批评一番，“看看我们公司姜浩东，就从来不会低血糖。” 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想快点把这惹人烦的高部长送走，“谢谢高部长帮忙了，不过我们这边都是女偶像，要补妆要换衣服不太方便，您看……” “行吧，你们自己的艺人自己跟好。”高似道说完就走了，他准备回到售卖机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猫头鹰神人涂鸦的线索，没错，他已经决定将诡异的涂鸦中出现的形象命名为“猫头鹰身人”。 被送回待机室的蒋涩琪神情恍惚，分不清自己刚才是太累而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遇见了诡异的灵异事件，此时只要闭上眼睛，那个猫头鹰的形象依然会出现，怎么想都不太像是假的，可若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又该如何解释呢？ 高似道走了之后，经纪人就开始严厉批评几个助力，认为她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以至于在兄弟公司的高层面前出了丑。然而蒋涩琪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不可能去几十米远的地方买个饮料也要大人跟着，她们今天来了两个组和十几号人，助理却只有几个人，根本忙都忙不过来。 “涩琪，待会儿的比赛还参加吗，不然跟组委会那边说一声，换小队上场吧？”经纪人要为公司的业绩考虑，也要为艺人的职业生涯负责，太勉强地去比赛肯定没有好成绩，说不定会影响到人气。 去年中秋节的偶像运动会上，就是裴珠仙代表红色丝绒出场的，今天这机会怎么也应该轮到自己了，而且之前练习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上场岂不是全都白费了，“没事的欧尼，只是洋弓比赛，不用跑也不用跳。” “既然你坚持，那还是你上场吧。”SM娱乐公司对旗下的艺人的确要求严格，以至于出现了好几个经常晕倒的偶像，其中以“郑必倒”最为严重，明明是运动健将的人设，可最忙的时候一个月内三次倒在舞台上，都是低血糖闹的。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蒋涩琪被通知上场比赛，深吸一口气后走向了赛场。洋弓指的其实是反曲竞技射准弓，因为涵国曾被宗国统治长达六百年，被尼本统治长达七十年，被米国统治长达六十年，所以没有自己特有的独立语言，几乎所有词汇的语源都是汉语、日语、英语，“洋弓”一词就是日式汉语。 站在洋弓场的射击位，蒋涩琪的脸色很僵，今天她是作为队伍的最后一位选手出来参赛的，而她的对手是号称“机器人”的藤田……不，周子薇。啪！周子薇第一箭命中九环，压力瞬间来到了她这一边，好在她也中了八环，总比分暂时领先。 蒋涩琪的压力之所以大，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手视力强劲，还因为自己的队长在射箭上天赋惊人，连续命中十环并且还一箭射碎了靶子中坚的鱼眼摄像头的画面，给粉丝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她今天上场难免要被被人拿来跟队长比较。 “呼。”弯弓搭箭，想要出手的时候蒋涩琪发现箭居然没有搭在箭台上，她赶紧又松了弦想要重新把箭搭上去，但这时候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片空白，再次抬起胳膊不管不顾地就撒手了，箭矢直直地朝着侧面的观众席上飞了过去。 极限打工 第八十六章 碳十四定年法 偶像运动会并不是一场运动会，而是一次节目录制，所以主席台的左侧都是观众，右侧却都是MBC电视台以及各个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尽管主办方为了照顾女偶像，同时兼顾安全性，选了非常软的十七磅弓，但蒋涩琪是把弓拉满后射出的箭矢。这根箭矢先是撞在了摇臂摄像机的架子上，然后发生折射飞向了JYP娱乐的方向，最终将一瓶矿泉水钉在了桌子上。 虽然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但这样的意外还是把主办方MBC的负责人给吓得不轻，要知道《偶像运动会》最具人气的就是射箭和韵律体操这两个项目。韵律体操因为被女权攻击是取悦男性，已经确定下届不再举办了，要是射箭比赛因为安全顾虑而取消，那下一届的收视率还不知道得跌成什么样子。 高似道把蒋涩琪送带休息室之后，就立刻回到自动贩卖机那里进行调查了，然而墙壁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让他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然而一个人还可能看错，两个人同时都看错的概率不大，那个猫头鹰身人的涂鸦肯定存在过。 四周虽然有人，但都是出来上厕所的粉丝或者工作人员，为了尽快回到观众席看偶像都行色匆匆的，没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他掏出钥匙串用大门钥匙刮了一点墙皮下来，准备带回去给双生院的人研究一下。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高似道已经没心思留在这里继续看少男少女们玩耍了，他准备尽快赶回南山地下要塞。那个诡异涂鸦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常松那么强大的灵能者也没让高又帅出来警告他，但这次却是对方亲自现身让他对这件事上心。 助理还在看台上坐着，高似道要坐车回去只能先去找人，当他走出通道口进入会场的一刹那，蒋涩琪正好看向了他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变得安心了不少，把最后一箭稳稳地射了出去。依然是8环的成绩，没办法，她的实力就这样了。 “高博士，怎么今天晚上还过来？”平时高似道都是白天过来查阅资料，从未在晚上回到过总部，所以南山地下要塞的研究小组组长见到他后有些意外，“是不是碰上了紧急的事情没法处理。” “不是，如果遇上意外我就直接呼叫支援了，这次过来是请白组长帮个小忙。”高似道说完就掏出了用保鲜纸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护身符，递给了研究小组的组长，“这是我跟着全贤文那条线找到的东西，根据我自己的亲身体验，应该是一个可以转移运气的道具。” “转移运气？”研究小组的值班组长白立夏挑了下眉毛，涉及的运气的东西级别都非常高，一般的特异物件也就是影响人的心智情绪，再厉害点的能干涉现实世界中物体的物理状态，必然忽然把镜子弄碎或者把杯子推到地上，而改变人的运气就非常厉害了，六七级的超级灵能者也未必有这能力。 “是的，前一个人近距离接触这个符咒之后运气会持续变差，直到第二个人触碰到这个符咒，运气会转移到第二个人的身上给他带来好运，而前一个人的运气会则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周而复始。”高似道只碰了这个符咒一下，而崔海娜第二天就拿到了这个符咒，所以他倒霉了一天，崔海娜也走运了一天，“我拿在手上没用，就上交给院里了。” “高博士，这东西若真如你所说，那它的价值之高将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这东西看似没什么大作用，但对战力的提升将会是十分恐怖的，高手交战往往相差一线就能决出胜似，如果有了幸运的加成将变成同级别对手的噩梦，虽然让低级人员拿在手上被吸一段时间的运气，然后交给高端战力上一层幸运Buff……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您刚加入我们双生院才几天，贡献就远比一些资深成员高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高似道矜持地笑了笑，如果把常松伏诛算到他的身上，那这段时间做的贡献确实不小，那可是灾害等级达到了地震级的邪恶灵能者。说完场面话之后，他忍不住搓了搓手，“那么奖励要去哪里领呢？” “奖励？”白立夏蒙了。 “对啊，小说里不是都这么写吗，加入一个组织之后根据贡献可以兑换不同等级的宝贝，厉害的可以越级打败比自己更强的灵能者。”高似道才不会承认他是被小说荼毒了，只是单纯觉得付出了就有回报才比较合理。 “咱们双生院的实力有限，在夹缝中求生存本来就比较艰难，哪儿有多余的宝贝放在仓库里？能用的基本都分给各个队的外勤人员增加战力了，放在仓库里进行收容的，都是副作用能要命的东西。”白立夏耸了耸肩，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的，高博士您买了座驾之后带来这里，后勤部肯定花大力气帮您改装。” 高似道摆摆手，他的大排量摩托车驾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买车的事情更是八字都没一撇，“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想给白组长你分析一下，这是我今天下午偶遇一次特异时间，从现场采样回来的。”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巾，打开来里面是一些淡蓝色的粉末，都是从墙上刮下来的。 白立夏的嘴角抽了一下，在双生院的研究室呆了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磕碜的保存方式，不过有涉及到命运的符咒珠玉在前，他对这些淡蓝色的粉末也期待了起来，“高博士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墙皮，或者说是涂料的粉末。”高似道把之前遭遇的事情跟白立夏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位虽然不是外勤人员，但他的资历在双生院也算比较老的了，见多识广的程度不下于一些资深的大队长和中队长。 “照您的说法，这东西的研究价值不高，那个诡异的涂鸦应该具有某种空间上的特性，所以灵力不太可能会残留在曾经驻留的地方。”白立夏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个涂鸦本身有着很大的研究价值，但这些墙上刮下来的粉末却没有半点灵力波动，“无论如何，这都是个线索，也许涂料里的成分对那个涂鸦有吸引力也说不定。” 高似道离开之后，白立夏立刻拿着符咒找到了洪青松，双生院里的人并不很多，所以想见大领导还是比较容易的，“院长，这是高博士送过来的东西，据他所说是从全贤文那儿得到的，应该和常松有关。” “能够改变运气的特异物品，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的价值吗？”洪青松捏着下巴，对着桌上的符咒出神，相比于已经死掉的常松，他更加忌惮的还是不知底细的高似道，邀请对方来双生院当特别顾问也有将其置于监视之下的意思。 “看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白立夏非常肯定地说道，他自认为对察言观色还是比较在行的，而他没有把东西私自扣下来，以研究的名义据为己有，是因为发现了这玩意儿有着致命的缺陷，“这张符咒有使用次数的限制，目前已经被使用了三次，只剩下两次使用的机会了。” 如同电池有充电、放电的循环寿命一样，符咒有使用次数限制也是正常的，除了封禁用的符咒之外，绝大多数符咒都是消耗品，洪青松也没觉得失望，“把这章符咒妥善封印后放进仓库吧，记得跟常松的其他物品分开放……对了，那尊佛像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根据CT扫描后得到的三维模型，我们通过AI演算出了佛像里人骨的样貌，发现跟开运寺的前任住持觉慧法师非常相似，但觉慧法师是二十年前圆寂的，这尊佛像的碳十四同位素定年检测的结果却显示它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白立夏一开始觉得是佛像有开口，人骨是后来放进去的，但他们用各种检测方式都尝试过了却依旧没有找到开口，这尊佛像似乎是一体铸造成型的。 “应该有人更改了佛像的空间性质，把觉慧法师的尸骨封存了进去，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常松。”觉慧法师死的时候，常松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这么强大，而目前几个案例中最早对《说出你的愿望吧》许愿的人是曹大发，他见到佛像的时候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院长，那个常松未必就是档案中的那个常松啊。”开运寺的常松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有档案可寻，但除了全贤文之外前面几个和他有牵连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之下，光靠推理没法知道他们见到的“常松”是不是前几天被杀死的这个。 极限打工 第八十七章 以为演电影呢 骑着心爱的小摩托，高斯地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安岩，路上看到有卖金鱼饼的忍不住买了两千韩元的。哼着小曲拎着摩托，进门之后电梯正好从上面下来，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又愉快了几分，先前发生的诡异事件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叮。”电梯打开之后是个不认识的大个头，因为这里时不时就有老住户搬走新住户搬进来，所以高似道也没怎么在意，点了点头就和对方错身而过。忽然间，他抽动了两下鼻子，对方的身上飘着一股让他非常讨厌的臭味。 “OPPA你回来啦。”崔海娜已经去健过身回来了，头发丝还有水珠，应该是刚洗过澡。 “嗯，这才是大邱维纳斯该有的样子。”高似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机点了点头，“就是平了点。” “死远点，一回来就没羞没臊。”说自己是大邱维纳斯的时候崔海娜还挺高兴的，可真混蛋偏偏要加后面那句，气得她当场就想咬人，“你买金鱼饼回来不是害人么，我刚跑了半个小时的步……” “那你就别吃呗，看着我吃就好了。”高似道把衣服往架子上一挂，舒舒服服地在安乐椅上躺下来，拿出一个还热乎的金鱼饼叼在嘴上，咬一口下去软糯甜腻的红豆沙馅料几乎要从嘴巴里溢出来，这就叫满足感，“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沙拉。”崔海娜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可恶的家伙。 “那我就吃拉面了。”既然女朋友已经吃过晚饭了，高似道也不准备吃得太丰盛，万一刺激到了她自己准被好果子吃。为了不把自己的衬衫和西装弄上味道，他特意把衣服放进了衣橱，拿了一条运动裤和卫衣出来套在身上。 看到高似道穿上卫衣，噬元里美立马来劲了，回家后不过在猫爬架上躺了五分钟，又跳到他身上往口袋里钻。卫衣肚子那里的大口袋，对她来说就像是第二个家一样，也许很多年之后她的后代会进化成“袋猫”也说不定。 “哐！”走廊上忽然传来了沉重的摔门声，正在撕拉面调料包的高似道手一抖，辣椒粉全都撒了出来，心疼地舔了两下手，结果没被辣到却被咸盐齁住了，“唉西，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这么多住户的楼里摔门？” “不知道，应该是隔壁的雅琳吧，今天我出门去健身前她好像有亲戚找过来了，只是聊得不怎么愉快吵了一架。”崔海娜是非常典型的涵国人，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管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多管闲事反而会让人生厌。 高似道就不同了，他是个典型的蓝鲸人，而蓝鲸人除了说话比较有“特点”之外，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爱管闲事了。他当即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让后去玄关换鞋子，“你在家里呆着，我出去看一眼就回来。” 打开门之后，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但是高似道能听到电梯运转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电梯已经抵达一楼了，于是推开安全通道从楼梯跑了下去。等到他来到一楼时，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千雅琳被一男一女夹在中间推上了一辆车，而驾驶席上就是他刚才上电梯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但这时折返回去拿摩托车肯定来不及了，高似道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幸亏小区里道路狭窄行人还不少，这辆车的速度起不来，高似道居然超到前面去了，并且在路口恰好拦到一辆出租车，“师傅，跟着前面那辆车。” “小伙子，你以为这是在演电影呢，我前面至少有几十辆车你到底说的是哪……”出租车司机都比较贫，主要是长时间呆在密闭的车里给憋的，难得遇上一个奇葩的客人肯定会忍不住发几句牢骚，然而他说了两句之后就没声儿了。 咔嗒，一把黑色的手枪抵在了司机的后脑勺上，“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先生，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断奶的幼女，中有生病多年卧榻在床的老婆，全家人就指着我出车赚点生活费，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都没法活了呀。”司机明显慌了，虽然从后视镜里看不出是什么型号的枪，但冰冷的金属质感告诉他这很可能是真家伙，他一边踩下油门窜了出去，一边不断地碎碎念。 “你老婆不是生病多年卧榻在床吗，怎么女儿才刚断奶？”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就没第二套说辞了，翻来翻去都是一样的东西，“我是首尔南部地检的特勤事务官，这是我的证件，现在正在追击一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如果追丢了影响到案件的侦破，后果你不会想看到的。” 出租车司机本来左手都偷偷放到报警的按钮上了，只要按下去公司的电台就能收到他的求救信号，但是看到戳着钢印的证件之后又把手收了回来，一旦被这些黑皮狗给记恨上，公司也保不住他的，“为国家做贡献我辈义不容辞，您别看我现在开出租，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功勋之后，独立战争那会儿我爷爷可是尼本人的走狗……不是，专杀尼本人的走狗。” “开你的车吧，跟紧了前面那辆白色的起亚。”高似道可没兴趣听这些。 前面的车子越开越快，随后上了高速公路，在九里市外的一处溪谷停了下来。高似道担心靠得太近会被发现，就隔得老远让司机停下，“这个案子需要保密，如果因为消息泄露出去而打草惊蛇，你就是共犯明白吗？我可把你的车牌号记下来了。” 原本以为自己白跑一趟的司机看着手里的新师任堂，忙不迭点了点头，就算回去的时候载不到客人他也是赚了的，“长官您放心，我就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嗯。”事出突然，高似道也是实在没辙了才会打车追过来，如果这个司机硬要去报警，他就只能让双生院的人帮他擦屁股了。给了车钱之后他没再废话，转身往白色起亚的方向跑了过去，心中暗暗祈祷事情别往坏的方向发展。 涵国的溪谷很多，不少风景不错的地方都建了类似农家乐的饭店，这里就是其中的一处。溪谷周边荒无人烟，只有这么一处饭点孤零零地坐落在林子边上，仅有一条不宽的泊油路与大路连接。千雅琳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便被推进了大门，“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雅琳，这可轮不到你自己做主，今天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千智琳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睛满是妒忌的火焰。 辛万奎在一边笑着摇了摇头，“智琳，你们亲姐妹之间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非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做什么？”他是一个唯结果论者，为了达成目的在师傅面前装了十几年的孙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辛万奎他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追捕，并且通过千智琳的占卜确定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不王海松的手中而是位于首尔的某处，于是就想要盗取这件宝物，可首尔的面积太大，在这里找一个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她们不得不想其他办法缩小范围。 千智琳、千成栋兄妹俩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当年家里遭逢变故父母双亡，因为她们的年纪大了不太方便收养，所以在福利院里呆了两年都没人肯要，逃出来之后就在社会上胡乱混日子，直到被辛万奎遇上并收为弟子。忙内千雅琳年纪很小，不仅长得非常可爱还特别乖巧懂事，很快就被一对条件极好的夫妇认养带走了。 千智琳不仅嫉妒妹妹的命好，更嫉妒妹妹的天赋，从小千雅琳就表现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占卜能力。开始只是当小孩子闹着玩的把戏，可后来却发现她占卜的结果都非常准，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兄妹三人知道。这次为了得到师公的宝藏，她便想起了妹妹的占卜能力，靠着几年前留的联系方式找了过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什么，都是些坑蒙拐骗的害人勾当，想要让我成为你们的帮凶，那是做梦！”千雅琳从来都没用自己的占卜能力牟利，也不希望别人利用她的能力做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刻意地不去想自己的这份能力，而她这些年通过有限的几次接触，很清楚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在干什么勾当，所以直接跟她们断了来往。 “雅琳，都说长兄如父，看样子今天该给你一点教训了。”千成栋捏了捏骨节，准备动手。 “这样不好吧，就算是兄妹也不能违背雅琳的意志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吧。”高似道本来准备呼叫支援，等白狼中队的人到了再说，但在外面听到绑架千雅琳的人是他的哥哥和姐姐，便打消了叫人的念头直接走了出来。 “OPPA！”千雅琳本来都绝望了，以为自己今天肯定要完蛋了，没想到居然看到了高似道出现，“快报警，她们都是通缉犯，手里有人命的。” 极限打工 第八十八章 金山寺话事人 即便是圣人的话，也有很多不可取的，比如《论语·子路》中记载“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显然与法制社会的正确价值观相违背。 千雅琳很小的时候就跟养父母生活在一起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哥哥姐姐就没有一点感情，如果只是小偷小摸的话可能也就帮忙瞒着了，但这两人犯下的可是杀人的大罪。她只希望高似道赶紧跑掉，然后打电话报警让专业人士来对付这群罪犯，要是给抓住了的话狭长一定会很惨。 高似道着实被吓了一跳，下午他人不在家当然也不知道隔壁在吵什么，过来之后也因为出租车停得比较远而没能了解到最初的情况，过来只听到了自己这邻居小妹的哥哥姐姐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哪里想过他们居然是在逃的通缉犯。 “我是首尔南部地检的特勤人员，现在命令你们立刻趴在地上双手背在脑后，不要试图逃走或反抗。”高似道出来得非常匆忙，穿着一件卫衣和一条运动裤，典型的大学生打扮，不过谁也不认为他说的话是假的，因为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黑色的格洛克手枪。 之前从这个大汉的身上闻到过一股难言的臭味，高似道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被杀死的受害者在对方身上留下的残魂气息，仅凭这一点高似道就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几个人是真的杀过人的。 “OPPA，快跑啊，她们不是正常人的。”看着高似道掏出枪，千雅琳已经顾不上去想他一个宗国人为什么会在首尔的南部地检供职了，只希望他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普通武器对这帮人是没有用处的。 高似道手里的这把枪做得非常精致，然而跟上次裴敏静拿出来的一样，只是一把滋水枪而已，里面的神秘液体对付恶灵挺好用的，但平时他拿出来只能吓唬人用，“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小子，我的妹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千智琳双手一合，一道水幕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雾气从她脚下蔓延开来，几乎在一瞬间遮蔽了双方的视线，“大哥，这傻子跟了一路找到这里，肯定和忙内的关系不一般，看她这么关心这小子的安危还一口一个OPPA地叫着，不如把人拿下作为人质。” 千成栋的反应很快，用力一跺脚如同离弦之箭彪射而来，双拳直取高似道的胸口，在他看来只要不伤及性命都无所谓。在雾气的遮蔽之下，他可以凭借延伸出去的灵力感知水雾中的物体，已经牢牢锁定住了猎物，“倒下吧……这不可能。” 自信满满的一拳打出，却如同打在了钢板上一样，水雾被拳风吹散的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居然是一拳打在了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掌中。高似道可没时间让他发什么感慨，变掌为爪死死扣住对方的拳头，然后拉过来用左手的手枪柄猛地一砸，千成栋的胳膊上顿时传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早就看出你们是灵能者，只是没想到这么弱。”别人需要借助仪器才能探知灵能，但高似道的视觉跟别人不太一样，光靠肉眼就能观察到逸散出来的灵力波动，这也是他连拉面都顾不上吃，一路追踪过来的理由，“别费劲了，光这点本事在我面前可不够看。” “小子，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辛万奎挑了下眉毛，对方不出手时还没法进行判断，但刚才挥出一拳让他有了参考，这个倨傲的小子大概是三级后期的灵力等级，比他差了一个档次，神情顿时变得轻松了不少。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我很爱我老婆的。”高似道摇了摇手指。 辛万奎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羞恼之色，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就算现在落魄了点，可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竖子休逞口舌之利，现在当场磕三个响头拜入我坎魑门下，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不然……” “坎魑门？”高似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下意识地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仔细一想这居然就是他找了许久的那个门派，要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他是要主动去找这些人的。李永振的手抄笔记和《英宗大王实录》里记录下的罪行骇人听闻，让他心底立刻腾起一股无明业火，原本想要抓他们回双生院的，现在却只想杀了他们给那些枉死的孩子报仇，“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OPPA，这是反派的台词啊。”千雅琳喃喃地说道。 高似道已经不在乎那些了，飞快地把枪插回裤兜抬手往前一张，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刺破了蒙蒙水雾。这是他献祭了常松的灵魂之后融合的第三个灵体，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受害者的，但它的能力明显和光有关。他也就是还没来得及进行试验，不太清楚这种光的威力如何，但能对付得了诡异的涂鸦，对付几个宵小之徒应该也没有问题。 千成栋被砸断一条胳膊，但是水属性的灵力治愈伤势最有一套，说话的功夫他的胳膊已经恢复行动了，虽然还是疼得厉害，但勉强还是能够作战的。他觉得刚才是自己大意了才会被对方抓住机会打伤，如果跟妹妹配合好的话，这混球应该没机会再嚣张才对，“不要小看人啊，混蛋。” 视力虽然经过强化，但是看不透水雾只是白搭，高似道只能凭借他对灵力的感知来掌握战场的态势，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拳头已经近在咫尺了。凭借惊人的反应能力做了一个标准的摇避，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拳头，但随之而来的膝撞他是躲不开了，只能抱进拳架来了个硬碰硬。 “嘭！”胳膊肘和膝盖的碰撞，最重以胳膊肘的大获全胜而收场，主动攻击的千成栋猛地栽倒在地，一条腿完全不能动了。这时在旁边观战的辛万奎才终于开口，“成栋，这小子是佛门修士，你们被他克制得厉害，让为师来。” 高似道心道自己只是忽然手掌会发光了而已，说他跟《关键第四号》中的主角一样变成了手电侠还差不多，怎么好好的就成佛门修士了？他别说修佛了，连《心经》都背不下来，对佛教的理念更是一个字都不认同，但这时候肯定不能弱了威风，“邪魔外道，我一看你们就不是人，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大瀑布！”辛万奎从雉岳山一路往北逃，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之外，除了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人来之外，还因为这里的附近有一处水潭，大冬天的依然水汽丰沛，万一遇上特殊情况有利于他的战斗。原本以他四季的灵力施展这样的术法消耗会很大，但他们在这里落脚好几天了，早就布下阵法为自己加持灵力。 几十吨水一下子拍过来，别说是普普通通的人了，就是块石头也能砸断。高似道不敢应扛这一下的伤害，在地上腾空而起，双手双脚喷射着金色的光芒，如同没穿盔甲的钢铁侠一样飞了起来。有人会说，没穿盔甲的钢铁侠不就是托尼·史塔克么，但看过高似道这三点支撑的飞行方式就知道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了。 “我……”高似道刚想说两句场面话，可他放的光并不能持久，两秒钟就完事了，像个秤砣一样又从天上掉了下来，快落地时又喷了一下，靠着反作用力才没摔个屁股蹲，“原来我不是钢铁侠，而是法鸡。” “鱼儿没有脚印。”辛万奎一击未能建功，双手合在一起，同样的术法由他施放出来要比千智琳厉害得多，浓稠得如有实质的大雾立刻笼罩了整个溪谷。 高似道小心戒备着，但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只手从他背后递出了一把匕首，直刺他的后心。锋锐临身的感觉让他脖颈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以惊人的柔韧性扭了一下，匕首险之又险地从他衣服上划过，割开了一道口子，却没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印记。 高似道从常松那里学了一招，从高阳市回首尔的路上偷偷试验了很多次，终于可以把金色的光芒变成护罩了，只不过他的灵力不足覆盖得面积很少，只能护住要害部位。这匕首看上去黑黢黢绿油油的，上面也不知道附了什么毒素还是诅咒，被来上一下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这新能力的防护性能够给力。 “嗖。”又是一次悄无声息的偷袭，这次高似道躲得更加轻易，但他的却深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样被动防守肯定会有失手的时候。但是对方的隐匿手段很高明，既没有声音也没有踪迹，连灵力波动也被藏得很好，“宵小鼠辈，只会鬼鬼祟祟暗中伤人，可敢出来与本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嗖。”匕首再一次从他的面前划过。 极限打工 第八十九章 封面上的怪物 “寒星，你还相信光吗！”尽管每次都这么喊很羞耻，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高似道还是大声地喊了出来。风雪骤然降临在了这溪谷的旁边，混着浓厚的雾气，让能见度边的更低了。 辛万奎身在浓雾之中也看不见东西，锁定目标全靠他对浓雾的感知，哪里的雾气被排开了，他就知道那里有个人。在这一声大喊过后，他的感知中目标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圈，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攻击，再坚硬的乌龟壳也总有被撬开的时候。 高似道的周围风雪漫卷，所以他也相当于获得了这个区域里的视野，辛万奎本身没有任何声音和行迹，但雪花撞到他身上还是会有声音的，哪里的雪花在飞舞的过程中受了阻碍，哪里便是他的藏身之处。 “嗖。”匕首再次出现，但这一次没有割到衣服上，只是在一层厚厚的冰甲上留下了淡淡的白色痕迹，并且转瞬就再也看不出来了。饶是见多识广的辛万奎也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灵体，绝对防御吗？” “找到你了。”高似道脚下的积雪上显露出了一行脚印，他挥挥手地上的积雪便沿着脚印往上蔓延，等到辛万奎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腿已经被冻成冰的积雪固定在了地上，而他此时距离高似道仅有一步之遥。 高似道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朴实无华的一拳带着猎猎风声撞上了辛万奎的胸口，后者直接倒着飞了出去，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迹。 辛万奎的水之形体已经大成，可以随时随地化成液体形态，但对面这小子太过邪门了，种种能力都刚好克制他。刚才他已经将身体液化，但对方拳头上的冰雪属性灵力生生将他胸口那一块冻成了固体，结果一拳砸碎好几根胸骨，“很好，你惹怒我了。” “这世界上的反派人物，难道只会那几句台词吗，惹怒你？你们的愤怒和我的相比不值一提！”高似道研究过李永振留下的笔记，对坎魑门的罪行一清二楚，数百年来死在他们手下的孩童数以万记，这是何等的滔天罪孽！这两代的坎魑门人因为时代变迁收敛了一些，但死在他们手里的孩子依然有数十位之多。 “小子，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雅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下半生就要在悔恨中度过了。”千智琳挥散了雾气，好让高似道看清楚她那边的情况，此时的她正拿着一把郭尔喀弯刀架在千雅琳也就是她自己亲妹妹的脖子上。 “智琳！”千成栋愣住了，虽然他很有野心，也有一股子狠劲儿，但至少还没脱离“人”的范畴，把刀架在自己亲妹妹的脖子上去威胁别人，他是做不出来的。 千智琳对大哥的目光视而不见，仿佛自己刀下的根本不是她的至亲一样，“我从一数到三，再不解除武装放弃抵抗，这丫头就要血溅当场了。” “OPPA你别听她的，她们还有求于我，不会取我性命的。”千雅琳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脑子很好用，能逼得姐姐拿她当人质，邻居狗……道哥应该是压制了她们的老大。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好邻居，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大哥居然也是个灵能者，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千智琳看到高似道身上白雪构成的装甲迅速消融，露出了里面的真身，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男人就是男人。她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委身与师傅辛万奎，但这是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等到哪一天辛万奎没了利用的价值，她照样会毫不犹豫地扭断他的脖子。 这就叫心中无男人，打拳自然神。 “啧啧，真是感人的一幕。”尽管胸骨断裂疼得要死，辛万奎还是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光抓住千雅琳没有用，但他们可以利用她来要挟这个傻小子，在用这个傻小子反过来要挟她合作，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简直天才。 “大哥，你去抓住那小子，他现在肯定不敢反抗的。”千智琳说完手腕上微微发力，用刀刃挑着妹妹的下巴让她把头抬起来，这张脸跟她很像，却比她的脸更加精致匀称，就在她想再说两句嘲讽的话时，一个白色的雪球迎面飞了过来。 高似道确实不想让千雅琳受伤害，但他也不是为了别人能舍命的二愣子，主动褪去身上的白雪武装只是为了麻痹对方而已。 千智琳刚才亲眼见识过高似道的战斗力，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一下，然而这个雪球并不是砸向她的，直接在千雅琳的脑门上爆开了，然后化成白雪将其完全覆盖，变成了一尊雪白的雕像。意识到被骗了的她挥舞着手里的砍刀用力劈下，然而这含恨一击直接被弹开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没用的，先拿下这小子。”辛万奎自己都打不破那层厚厚的雪花，自然不认为千智琳有能力打破他，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先把这烦人的小子拿下再慢慢炮制了，“没了那身乌龟壳，就不信他还那么强。” 没有吴寒星给的Buff，高似道确实战力大打折扣，要不是最近融合了第三个灵体，恰好克制这些人阴柔的水属性灵力，他现在恐怕已经在地上被人打挺了。但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能长久，脑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思考破局的对策。 “呼。”就在高似道走神的瞬间，一道灰蒙蒙的雾气扑面而来，他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儿。他脑袋一阵晕眩，赶紧向后飞退拉开距离，远远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那个竹节一样的容器还挺眼熟的，不就是上次李永振偷袭他的时候用的么。 这次的剂量明显很大，整个溪谷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千智琳和千成栋兄妹俩知道厉害，赶紧掏出解药来给自己解毒。辛万奎也是拿出一个小瓶子，在自己的鼻子下面用力嗅了一下，“小子，这是我们师门的怨童散，只要中招将会……” 辛万奎的产品介绍还没做完，就看到高似道从卫衣的口袋里抓出了……一只猫，这猫明显有点不情愿的样子，结果被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脑袋，立马张开嘴干呕了起来。这只猫的嘴巴忽然便得很大，然后吐出了一整袋猫粮出来，是的，一整袋猫粮。 高似道在家玩猫的时候意外发现，噬元里美不仅仅能吞下远超她自身体积的东西，吞下之后还能再吐出来，就好像她有两个胃似得，一个用于消化，一个用于贮藏。就因为她这种特性，高似道才会不关到哪儿带把她带在身上，相当于带了一个活的次元口袋，就是存取东西有些麻烦。很多东西噬元里美都是不愿意吞的，比如昨天试图让她吞下摩托车，结果他的脸上被当场挠了三道抓印子。 “哈？”辛万奎还以为高似道要祭出什么法宝，被这诡异的画面吓了一大跳，可看清楚这只猫居然吐出一带猫粮之后被逗笑了，“你介猴卖吗？” “老婆，不是这个。”高似道此刻一阵阵地头晕，既是被怨童散给迷的，也是被噬元里美给气的，他现在单膝跪地的狼狈模样，像是被饿着了的样子吗，再说他也不吃猫粮啊，“给我那个，快点。” 噬元里美点点头，这次吐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分装瓶，就是上次高似道在首尔高速巴士客运站地下商店街买的，里面装着从李永振身上得来的怨童散解药。给自己鼻子下面喷了一点之后，他的精神立刻好了很多，胳膊腿又有劲儿了。要不是千雅琳还被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现在趁着对面三个人震惊的当口直接就能开溜。 “真是好灵兽！”带有空间属性的灵体实在太过稀少，从古至今很多疯狂的魔头都通过大量的杀戮来进行试验，却没有找到过哪种死法会让人的灵体产生空间属性。能够融合到野兽身上的灵体就更加稀少了，因为野兽的理智远不如人类，根本无法与原始的恶念对抗，“合力杀了那小子，猫就是我们的了。” 噬元里美本来还躺在地上撒泼卖萌，甚至眼角还隐隐有泪珠，似乎在控诉高似道欺压童工，但辛万奎说出“杀”字时她的耳朵动了一下，龇着牙从地上弹了起来。诡异而又狂暴的风红色火焰从她身上各处燃起，然后腾起一股气浪直接将高似道推飞了出去。 再落地时，烟雾中走出了一只肩高五米，体长十五米的修长怪物。这只怪物看着很像是猫，但体表被坚硬的金色鳞甲包裹，背脊处是灰色的角质凸起，带有很多龙的特征，而蓝黑两色的圆形斑块点缀在鳞甲上，明显是豹子身上才会有的纹样。 本体形态下的噬元里美偏了一下头，然后毫无预兆地向前猛冲，一记铁山靠撞在了毫无反应的辛万奎身上。这一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巨响，这是一瞬间突破音障造成的音爆。 粉红色的火焰飘飘洒洒，看似没有温度却连水都能点燃，已经碎成数块的辛万奎靠着水之形体的特殊性还活着，并且努力地想把自己拼凑回一个整体，但很快就被火焰烧得连一点灰都看不见了。 “怨虎龙！”高似道的下巴脱臼了，都是吓出来的，“不，这是怨豹龙。” 噬元里美原本是只豹猫，比起老虎更像豹子，有这么强大的老婆高似道应该高兴才对，但他此刻却莫名有些伤心，“那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不才是你的本体吗，里美酱？” 极限打工 第九十章 吃什么补什么 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高似道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噬元里美的，平时她比崔海娜还崔海娜，人家至少知道自己运动量不足每天都主动出去健身，而她连吃饭都是瘫在地上吃的。这样一个完全不爱动弹的家伙，忽然化身怨豹龙狂暴出击，对他脆弱心灵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瞬杀辛万奎之后，噬元里美没有打算放过千智琳和千成栋兄妹俩，扭过头去看向了他们站立的位置。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饱受折磨，虽然看不见凶手的模样，但是这股讨厌的气息她永生都不会忘记，但凡身上有这种气息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自己眼中无比强大的师傅被一个飞冲肩撞成碎末，然后有被一把诡异的火焰烧得连灰都不剩，千智琳毫无疑问胆寒了，那双巨大的竖瞳看过来的时候，让她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快要冻结了似得，被哥哥推了一把才想起来逃跑。 “智琳，你往西跑我往东跑，这样至少还能逃得了一个。”曾经的千成栋一直把自己当做凡人之上的超凡阶层，然而面对这只究极生物时，他才明白先前那些天真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什么妄图霸业，什么阴谋野心，这时候都不如活命来的重要，哪怕付出所有换取活命他也愿意，可这时连逃跑似乎也只是奢望。 “轰！”噬元里美身上粉红色的火焰忽然变成了紫色，而行动的速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一个档次，轰鸣声中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千成栋的身后，然后将尾巴朝前一甩。她的尾巴上有九个黑环九个角质尖刺，一共十八截，末端则是一把看着很像金属质地的枪头，紫火形态下收拢成一个尖锐的锥子，粉火形态学则更像一把十文字枪。 千成栋就好像是被一根电线杆给钉在了山壁上一样，胸口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因为脊椎完全被摧毁，其实挨捅的瞬间就已经是具尸体了，但噬元里美似乎不解气，尾巴抖了抖直接引发了爆炸，把他炸得连渣都不剩了。 此时的千智琳已经跑出去数百米之远了，只要再拐个弯儿落到山坳里，她就有信心借助水遁逃离此处。噬元里美尾巴竖起指向天空，摇了摇搅动出一片紫色的光圈，然后向前方甩了一下。一道粗壮的紫色光柱如同哥斯拉的放射热线，又如同比克大魔王的魔贯光杀炮，直直射中了千智琳，将她直接消融在了射线里。 连杀三人的噬元里美终于消了气，看向目瞪狗呆的高似道，她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忽然就地一滚来了个假摔，然后嘣地一下缩小成了刚断奶的豹猫模样。抓着某人的裤腿爬上来之后，就想一头钻进他的卫衣口袋中，被揪着脖子后面的皮拎出来，她还瞪大眼睛装傻卖萌，仿佛在说“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要是知道这家伙这么危险，高似道绝对不敢留她在家单独跟崔海娜在一起，这猫黏他黏得太夸张了，崔海娜又是个醋坛子，万一在他的视线之外来个“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话，伤的肯定不会是她。 “外星人，你来地球有什么企图？”高似道很想训斥一番，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加多少Buff都不够她一爪子拍的，所以决定以后一定要顺着这位小姑奶奶，千万不能惹她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别咬我手啊。” 高似道的联想功能很强大，极其善于从细节之中寻找真相，他这只猫什么都吞，连他的手机也吞下去过，原因是他总把手机捧在手上让她吃醋了。然而她吞得最离谱的东西并非手机，而是两颗头颅，一颗是亚特兰蒂斯人也就是蜥蜴人的头颅，一颗是被常松当作依仗的金色佛像的头颅。她变身成怨豹龙之后，身上明显有蜥蜴人的特征，也有金属佛像的特征，似乎真的可以“吃什么补什么”。 结合这个特点再往前回忆，那个意思高安东的老者给他铝合金箱子，让他把蜥蜴人的头带回家，真的只是随便给的吗？恐怕并不是这样，对方极有可能知道他有噬元里美这么一只奇怪的猫，还比他更清楚这只猫的特性。 “被这些大人物盯着真叫人不安。”高安东的那一剑，让他每每想起都背后发寒，完全生不起抵抗的心思，人家若对他有什么恶意的话……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那些都距离他太远了，而且眼前还有一个大麻烦亟待解决。 无论千成栋和千智琳兄妹俩做了多少坏事，他们始终都是千雅琳的哥哥姐姐，自己追踪了一路想要救人，结果直接把人家的哥哥姐姐全杀了，千雅琳从白雪的保护中出来后会怎么想？异地处之的话，自己的亲人若是犯了法，高似道肯定也希望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被人不明不白地杀死。 “你哥哥和你姐姐是被猫杀死的，和我没关系，真没骗你。”高似道提前进行演练，准备待会儿就这么跟千雅琳说，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缩成一团不断撒娇噬元里美，他自己都觉得像鬼扯。 “有前辈高人路过此处把我们救了，后来他说他不在乎虚名就走了……不对，你哥哥还有你姐姐忽然被一道雷劈死了，也不对。”自负颇有急智的高似道也难住了，一个应对不好以后连邻居都没得做了。 吴寒星的白雪武装对高似道是不设防的，弄了一点双生院配发的昏睡药剂绕过呼吸系统的过滤装置，很轻松地迷倒了千雅琳，然后背着她徒步往九里市的市区跑去。这个点大众交通还没有停运，不过高似道的心态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同时打两份工，每月上千万韩元的工资，打车才是最适合他的出行方式。 千雅琳半路上就醒了，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问，所以一路上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直到回了安岩，下车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高似道的胳膊，“OPPA，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高似道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挺有良心的，至少在第一时间选择关心他的安危，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去救她，“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消耗有点大。”主要还是震惊，或者坦白点说就是被噬元里美吓到了。 “那……我哥哥和姐姐呢？”果不其然，千雅琳第二个问的就是她在世间仅剩的两个亲人。 吴寒星把千雅琳用白雪包裹起来只是为了帮忙抵御伤害，所以并没有给她留下观察用的窗口，她就那么在密闭的雪人里呆了好长时间。人家对战的时候也就听个响动，之后不知道是缺氧还是怎么的忽然又晕了，等醒来已经坐在返回首尔的出租车上，对外面的战斗完全一无所知。 “不知道，我呼叫了双生院的支援到来后和她们打了起来，我担心你被抓走就直接带上你逃出来了，并不知道她们的动向。”高似道耸耸肩，非常无所谓地说道，支援他是上了出租车之后才叫的，那些人现在应该刚到那处溪谷才对。 打了一个时间差之后，面对千雅琳他可以说是双生院的人拖住了她的哥哥姐姐，面对双生院他可以说自己先逃跑了对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因为双生院的人知道他的战斗风格和大致实力，所以大概率不会认为他在说谎，而千雅琳只要不在未来的某天成为双生院的高层获取调阅卷宗的权限，也不可能知道他在今天晚上耍了点小手段。 “谢谢你，OPPA。”千雅琳估计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不是被抓就是被杀了，虽然她自己没有进入特异世界的心思，但她的能力还是让她对这个特殊的世界有所了解，双生院的大名自然也是听说过的，“没想到你一个外国人也能加入双生院……为了我，不会挨上面责罚吧。” “为了朋友，罚就罚吧，大不了就不干了。”高似道这倒不是在扯谎，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很想为双生院工作，人家拿崔海娜的安全来威胁他，才不得不做出了妥协，“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就近找了一家卖猪肉汤饭的店，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高似道通过这两年的相处非常相信千雅琳的为人，要是她跟坎魑门的人同流合污了也不至于被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姐姐给绑架，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些信息，以防她的身上还留有隐患。 千雅琳知道高似道是灵能者，便把自己从小到大遭遇的特异事件一股脑都告诉了他，很多事情她对养父母都没法说出口，直到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哥哥和姐姐一直都说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恩赐，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但我宁愿不要这些，这辈子都只做一个正常人。” “我能理解你。”高似道忍不住赞同道。 极限打工 第九十一章 来场头脑风暴 小时候高似道曾经看过一部名为《奋斗》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没啥本事，心气又高，长得磕碜，却烂桃花，赚钱靠爹……总之不是脑子里灌了两升可乐拗不出来这人设。但偏偏他却对这电视剧特别有共鸣，因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比剧里那个帅得不是一点半点。 人是一种特别贱的生物，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往往不知道珍惜，高似道是失去了一切之后才真正开始奋斗，一路勤学苦读成为了博士。千雅琳拥有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特殊预言能力，却一心一意地只想做个普通人，别人可能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但他却非常懂得这种心态。 吃了夜宵又一起散步聊了会儿天，等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高似道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知道千雅琳这时候需要安慰就没有说什么，反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太伤心。 “嘎啦。”门被从里面推开了，差点撞在高似道的鼻子上，这是听到了钥匙声音的崔海娜来开门了，结果四目相对后彼此都愣在了那里。 “欧尼，我先回去了。”千雅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抱住了人家男朋友的腰，赶紧闷着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头低得快垂到胸口了，结果没看路的她一脑门撞在了自己的门上，“哎哟。” “呵，可以啊你，没想到你高似道还有这一手。”崔海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某人，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样，连OPPA也不叫了，就在某人快把头皮挠破的时候她却话锋一转，“我去都估计劝不好，你是咋跟那丫头开导的？” “什么？”高似道有些不明就里。 “这丫头不是跟她姐姐吵架了吗，虽然我是独生女，但身边的朋友都有兄弟姐妹的，一般来说亲姊妹之间吵架很难和好的。”崔海娜虽然喜欢吃醋，但她并非胡搅蛮缠的女人，刚才是千雅琳从后面抱着高似道，只是女孩子寻求安慰的反应罢了，如果看到两人脸贴脸抱在一起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我也没怎么开导，就是请她吃了个宵夜，然后聊了聊小时候的事情。”这种事情当然没什么好瞒着女朋友的，高似道没有半点犹豫就告诉她了。 “OPPA，看着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是不是想要趁虚而入啊？”崔海娜眯着眼睛看向他的眼睛。 “人在受伤的时候确实非常需要创可贴，但是伤口好了之后谁会继续贴着这东西呢？还不是随手一撕就扔进垃圾桶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么低级的事情。”不少男性都喜欢趁女性刚受了创伤的空档期贴过去，但这么做其实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他高某人作为全网公认的恋爱教父，又怎么可能去给人当创可贴呢。 双生院的总部接受到高似道的求援信号之后没有派人从首尔出发去现场，而是通知位于春川的王海松去救援，九里市属于京畿道的管辖范围，而坎魑门的这伙人也是他们正在追踪的目标。 当地的外勤小队第一时间就去封锁了现场，然后什么都没做，就等着大队长的到来。王海松抵达那处溪谷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路上他还想为自己手底下这群废物的低效率而发怒，但到了现场后他明白了这么多队员在一起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现场残留的灵压太过恐怖了，“求援的那位队员呢，罹难了？” “没有，听总部说他逃回去了。”因为人家南山地下要塞里的是总指挥中心，不可能对一个地方的大队解释太多，所以这个队员也没好多问细节，他的权限不够，“说是一个中队的特别顾问，发现了辛万奎的踪迹跟踪了过来，找到了这处落脚点，后来爆发战斗发现打不过，就逃走了。”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王海松具有风之形体对空气特别敏感，这山谷里的水气几乎都被抽空了，显然是施展大型水属性术式导致的，看样子是辛万奎和人拼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辛万奎跟他那两个弟子只是四级和三级的灵力吧，这山崖上开的大洞，像是他们能留下的吗？” 噬元里美最后释放的一记尾炮不仅消融了千智琳，连正对面的一处山体都被她开了个大洞，如果不是这里四面环山且恰好挡住了这记射线，估计从首尔都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紫色亮光划过夜空。按照灵力等级计算，这是高达六级灵能的一击，王海松自己豁出性命也放不出来这么强大的攻击。 “可能是他们被路过的强者随手给灭了吧，又或者这附近有强者的隐居之所，被她们打扰了清静所以发怒了。”队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大开脑洞开始头脑风暴，虽然他说的情况都很离谱，但现场留下的这片狼藉本身就很离谱。 “那个特别顾问逃走的时候，辛万奎如果追了，战场就不会在这儿，如果没有追，他们有什么理由停留在这里？”辛万奎被自己像是撵狗一样追了一个月，必然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传出消息报告他们的落脚点，所以王海松想不通这场战斗怎么会发生在这里。 “您说，会不会是此处有一桩重宝即将出世，辛万奎师徒想取出宝物再走，结果被更加强大的存在来了个杀人夺宝？这样就能解释他们为何不去追击咱们的特别顾问了。”之前说话的队员，觉得自己的逻辑简直完美。 王海松捏着下巴，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辛万奎他们师徒三人能逃得过他的追捕，却不可能在一个疑似六级灵能，甚至更高级别的强者手里逃脱，此时大概肯定是死了，“这旁边的饭店是谁的产业？” “饭店是本地一个普通家庭在经营，我们过来的时候一家人都被活活溺死在养鱼的水槽里了，死相十分凄惨，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早上，应该是辛万奎做的。”春川赶过来的队员还好，九里本地的队员却个个义愤填膺，发生这种惨案不仅让他们愤怒，同时也证明了他们的无能。 “辛万奎曾经去雉岳山的废弃水库，当时我以为他是杀了自己的师叔，取走了水库下面的某样宝物，但后来经过对李永振尸体的分析，他应该是追踪过去晚了一步。显然他有某种追踪宝物的手段，从原州一直追到了九里这里，但他错误地估计了对方的实力，被人家轻轻松松给灭了。”被属下一“启发”，王海松也是思路大开。 “不对啊大队长，如果那个抢走宝物的神秘人真的如此厉害，之前为什么会逃走呢？”另一个属下发表不同意见。 “您说，会不会是这个神秘人本身的实力只与辛万奎相当，所以拿了宝物没心思缠斗，而他彻底掌握了不知名的宝物之后才变得这么强大？”之前说话的那个队员，又给自己的理论进行了补充。 “很有可能是这样，这个抢先取走宝物的人之前就算比辛万奎强也肯定有限，不想纠缠太久被我们盯上才逃走了。”王海松并不知道自己的推测跟事实居然挺接近的，高似道从雉岳山水库里捞出来的“宝物”是那一截指骨，而指骨则被噬元里美吞进了肚子，所以他们认为的“神秘人”就是可爱的小猫咪。 “辛万奎先去了一趟首尔，以至于被我们总部的人发现了行迹，应该是自知不敌寻找帮手去了，最后恐怕是没能请动帮手才遭此一劫。”王海松虽然总跟洪青松对着干，但他内心深处是很佩服这位前辈的，首尔的阴影之中藏着太多恐怖的存在了，双生院现在完全是刀尖上跳舞，有能够对付六级存在的高手并不稀奇，“这次回到总部之后，我会重点排查辛万奎之前在首尔接触了什么人，能被他认定可以帮忙的，一定是非常邪恶的存在。” “胡扯，都是放屁！”洪青松非常生气地把一份报告摔在了办公桌上，他不是在生王海松的气，满腔的怒火完全是对着高似道去的。他对这混蛋的印象一直是“年轻人嚣张跋扈，下手没轻没重”，能轻轻松松逃回首尔，怎么可能不跟辛万奎打一场？王海松以为这个特殊顾问只是相当于一般中队长的那种水平，可他却知道这小子认真起来连安泰和都可以捏死，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跑。 “院长……”报告是裴敏静交过来的，虽然从职务上讲高似道直接对总部负责并不属于白狼中队，但她始终把这个小子当作亲近的弟弟来看待，这时候怎么都要回护一下子的，“您要是觉得有问题，我把他叫过来当面对质一番好了。” “省了吧。”另一份报告洪青松也看了，在现场拍摄的照片触目惊心，那些的确是六级灵能以上的存在出手留下的痕迹。洪青松看向办公室里占据了一面墙的地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跟西面比他们真的连蝼蚁都算不上。 三大教会、佛教、神道教、世俗超能组织、民间极端团体，这群人已经在首尔开了几十年的Party，然而他们西边的那片广袤大地，却被称为“上帝禁区”，“海的那边未必是敌人，但海的这边却都是小丑。” 极限打工 第九十二章 做许仙的快乐 大清早天空便是阴沉沉的，细细的雨丝夹在风中，比畅快的大雨更加恼人，落在脸上、手上直把人冻得瑟瑟发抖。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唯独一位僧衣布鞋的年轻僧人走得不疾不徐，还有心思留意山间的萧瑟风景。 “这位僧人，本店是炸猪排专门店，没有素食的……”店员看到有僧人走进来，并没有像接待一般客人那样先递上菜单，只是倒了一杯冰水端过去。 “施主还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曹溪寺三代弟子常明，前来求见洪大老板。”这年轻僧人并非是来吃饭的，而是过来找人的。 若对方只说求见老板，服务员肯定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人家点明了要见的是“洪大老板”，那就只能是来见院长的了。南山的半山腰和山脚下最多的就是炸猪排店，而这家则是双生院开的，相当于整个南山地下要塞的“前台”。 “常明师傅还请稍等，我这就去禀告上级。”对方报出家门是曹溪寺，那便怠慢不得了，其他国家的人可能都没听说过曹溪寺这个名字，但在这里，它的全称叫“大涵佛教总本山曹溪寺”，统领大半个涵国的佛教势力。 过了不多时，一位今天轮休的中队长从炸猪排店的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他的副手在常明的面前坐下，“院长公务繁忙暂时不能脱身，还请常明师傅见谅，在下薛成量忝为青玉中队队长，不知此次求见院长是因为何事？” “薛队长，有些事情见不到洪院长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啊。”常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同时左手不断捻动手中的念珠，显得颇为不耐烦，“只怕薛队长的级别不够，对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内情呢。” “放肆，一个曹溪寺的三代弟子也敢口出狂言！”跟在薛成量身边的副队长明显是个火爆脾气，当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们双生院就算再怎么两头受气，也是官方指定的唯一超能暴力机关，还没到要受曹溪寺欺负的地步。 “坐下……常明师傅说笑了，我们双生院跟你们不太一样，对自己人可不搞欺上瞒下的那一套，真出了事情我这个中队长应该还是能知晓内情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薛成量虽然也很生气，但他的养气功夫很好，喜怒不形于色。 “罪过，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住持听说双生院的白狼中队不告而取，拿走我佛门一件重宝，便着我来通知贵方交还，如果交还佛像且交出主事之人便既往不咎，如果不然就只好亲自上门来……”常明施施然地说道。 “啧。”薛成量重重地咋了一下舌头，打断了对方的话，说他们不告而取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我忽然有些好奇，常明师傅是在寺里犯了错，还是得罪了你们住持，不然他怎么会派你来送死？” “你什么意思？”常明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态度跟他来时想象的可不太一样。 “没什么意思。”薛成量摇了摇头忽然一拳挥出，整条手臂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青绿色玉石模样，毫无阻碍地轰在了常明的胸口，将他打得倒飞而起又迅速落下，撞倒了一片桌椅板凳，不锈钢餐具也散落了一地，“此妖人勾结邪魔，意图谋害忠良，拿下。” 别看都是常字辈的三代弟子，常松是有特殊际遇才年纪轻轻就拥有不凡的实力，可这常明进门的时候被探测仪扫过，灵能只有区区二级的水平。这样的货色也敢大放厥词，还大咧咧地要求见院长，看样子是真的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 人被押进南山地下要塞的同时，洪青松气得直跳脚，“胡闹！谁给他权力那么做的？” “还不是你自己？”这种话下属们说是不敢当面说的，但一个个心里都这么想，副院长郑恩河主动站出来，想要揽过此事的责任，“院长，这事儿责任主要在我，没有整肃好内部走漏了风声，才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开运寺的那一战是洪青松亲自带队前去支援的，到了现场之后手尾处理得非常迅速，佛像更是第一时间就搬运上了车子，按理说外人是没办法知道他们带走了佛像的，“当时现场还是很复杂的，就算真的有外人窥探也不足为奇，所以先不要怀疑咱们自己人，很容易就上了别人的恶当。” “就算真的要说法，也是开运寺上门来找咱们，和他开运寺能有半毛钱的关系？”消息怎么走漏的且先不提，曹溪寺的住持直接派人上门来索要首先就显得毫无道理，哪怕双生院真的要还佛像，那也是还给开运寺，“让我们交人就更不可能了。” 洪青松捏着下巴沉吟了许久，眉头一直不得舒展，“如若只是曹溪寺上门来找麻烦，咱们应对起来不难，怕就怕他们勾结了其他势力别有所图。”他的心头一直都有股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双生院是官方扶持并且背书的唯一超能暴力组织，获得了在世俗世界的各种便利，却也让他们陷入了很多被动的境地，比如其他组织可以互相结盟互相守望，而他们却只能独善其身保持立场。郑恩河也是没辙了，盯着洪青松的眼睛，“院长，把地方几支大队的精锐抽调回首尔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先把王海松召回来，他最近，也最强。”洪青松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清潭洞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里，高似道坐在临街的窗户前看着下面的车流，而身穿风衣裴敏静坐在他的对面，“那群人就是见钱眼开的疯狗，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小心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佛门中人是什么德性，高似道还是见识过的，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什么都面谈。新舍洞的曹溪寺他前几天还陪爹妈进去逛过，当时也没觉得里面有什么神异之处，现在想来真正的山门应该不在此闹市之中，“我自己会小心的，倒是你们，平时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中了别人的陷阱。” 今天凌晨回去之后，高似道的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因为他终于体会了一把当许仙的快乐。当然，他没丧心病狂到对噬元里美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样做肯定要被动物保护组织找上门的，他之所以睡得安稳是因为有只大猫守护者他，不用时时刻刻都把心里的哪根弦绷着了，就像许仙有个大妖做老婆，也不用担心会被欺负一样。 “我们毕竟是专业人士，而你是外行人，不要以为自己的实力强大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这世上总有比你更强的人。”裴敏静自己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完，不希望因为高似道而再添一笔。 “嗯，我懂。”噬元里美的怨豹龙形态虽然霸道，但在他看来跟伍馨香病院顶上被召唤出来的炎魔实力也就相当，对上高安东就远远不够看了，而跟那头北风之神放在一起更是毫无可比性。 出来喝咖啡是因为中间有个午休时间，马上就要到点了高似道还得赶回公司去，哪怕他不是来正经做工作的，起码也会遵守公司的规定，“裴队长，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不过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是教我努纳吧。”白狼小队的上班时间是傍晚到凌晨，大白天本来是她们睡觉休息的时间，今天是接到上级的警告之后特意来找高似道说这事儿的，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 “我知道了，努纳。”高似道耸耸肩，跟裴敏静一起往店外走去，这时候小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色依旧阴沉得厉害。他走到街边本想帮忙拦一辆车，但目光越过马路看向道路的另外一边，忽然停住了脚步。 马路的对面是一家7-11便利店，店门口并排放着两个自动售货机，卖的都是饮料。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好看的，高似道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动售货机的旁边，那里的墙壁处灰扑扑的，露出了半边鸟类的身子。 “努纳，我们先回咖啡馆。”高似道抓住裴敏静的肩膀，又把她拉回了之前的店里。 “怎么了，你发现了袭击者还是窥探者？”裴敏静知道这位特别顾问不借助仪器就能感知到灵力波动，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都不是，还记得我两天前给你说的那个出现在航空大学体育馆里的事故物件吗，我又看到他了，就在马路的对面。”高似道只能看到一小半身子，但那羽毛的纹理和特殊的厌恶感，是不会有错的，“叫人吧，我们直接上恐怕抓不住他。” 绝大多数特异存在都是见不得光的，倒不是他们都畏惧阳光，而是显露了踪迹之后容易遭到针对和抓捕，在大白天出来行动太容易暴露了。敢在白天就出来的，要么是无知，要么是无敌，“我已经呼叫支援了，五分钟内必到。” 极限打工 第九十三章 黑色的安息日 高似道前天回到双生院，就汇报了他在偶像运动会的录制现场遭遇特异物件的事，档案里有他留下的详尽描述。裴敏静的视力远不如他，但作为一个靠枪械来战斗的射手，肯定也比一般人强得多，根据他的描述很快就锁定了街对面的那处涂鸦。 “只是露出这么一点来，你就能确定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如果换成她自己，就算是从旁边走过也未必注意得到，可这位隔着老远看了一眼，就言之凿凿地说就是那个差点把人凭空掳走的恐怖存在，裴敏静对此很费解。 “就算不是同一只，也一定是同一类的，努纳难道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高似道一边刷手机查资料，一便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怎么了，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担心打草惊蛇吓走了目标，裴敏静也不敢盯着看，只能瞥一眼就收回目光。 “看那两台自动售货机按钮上的灰尘和地上的凹痕，起码摆在这里两年以上没有动过了，你再看看那个涂鸦的色泽和质感，完全就是新喷涂到墙上的模样，如果没问题的话如何做到不移开自动售货机却把涂鸦喷到它们的背后去？”高似道解释道。 “万一就只是喷涂了露在外面的那一小不分，自动售货机的背后并没有喷涂呢？”裴敏静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知道大脑对图像有自动补完的功能，看到露出来的部分就靠脑补来填充剩下的地方。 裴敏静的视力不足以看到全部的细节，但高似道却可以从两台机器中间的缝隙看到后面去，那里的墙上是有涂鸦的，而且恰好是猫头鹰眼睛的部分，那姿势就好像是它歪着头透过这条缝隙观察大街上的街景一样，“我能看到全部的涂鸦，等到支援来了，把机器搬开努纳也能看到那诡异的涂鸦。” 白狼中队的队员都在休息，紧急调来此处的是一个外勤小队，“墨鱼小队金荷娜，见过裴队长和高顾问。”这个队长跟知名女演员同名，不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金荷娜这种名字在涵国就像是王芳、张伟在宗国一样。 “情况已经在简讯里传过去了，能应对吗？”裴敏静有些担心，高似道的实力她是知道的，仅仅三级的灵能却爆发出四阶顶级的战斗力，即便如此也拿那个诡异的涂鸦没辙，而这位后辈只是三级后期的灵能等级，未必应付得来。 “只能先试试了。”墨鱼小队专门负责江南这一片的特异事件处理，因为这边都是新建成的建筑，历史远没有隔江相望的北面长，所以特异事件发生得也很少，不然不会让她们这个新建立不久的小队过来。 还是老样子，四个队员站定位置之后开始施放结界，路边的行人在暗示之下会自动绕过这片区域，并且从外面看一切如常。结界建立起来之后高似道才开始行动，一个跨步便出现在了自动售货机的前面，凭借强横的力量轻轻松松地搬开了将近一吨重的机器。 后面的涂鸦露了出来，果然和他上次在航空大学的体育馆里看到的一样，是个猫头鹰的模样，因为蹲坐在墙壁下沿上的关系，看不出来是不是长着人的腿，“这位仁兄，咱们又见面了呢。” 猫头鹰身人就是上次在航空大学的体育管理见到的那个，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原本这个涂鸦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完全就像个死物一样，但是看到高似道的脸之后它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显然还记得上次被这小子刺了自己的硬化氪金狗眼。 “趁现在。”金荷娜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内部的资料，知道这东西会飞，所以看它一动就取出了一支笔来，而她的副队长则挥手喷出一股浓稠的黑色墨汁。玻璃质地的笔尖在空中画过道道弧线，墨汁飞到墙上时已经化作了一个个符文。 “戾！”猫头鹰身人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震得裴敏静这样的老江湖都脑子嗡地炸了一下。她忍不住去看向这个诡异涂鸦的眼睛，结果这一看就移不开眼睛了，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看样子这玩意儿知道谁的优先级最高啊。”高似道因为提前有了防备，所以并没有跟这个涂鸦对上眼睛，视线一直落在它的其他部分上，而旁边的金荷娜就倒霉了，着了道之后动作完全僵住，玻璃笔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几个黑色墨水构成的符文已经落在了墙上，将这涂鸦定在了墙壁上，就好像在它身上打了几个钉子一样，尽管随着它的不断挣扎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距离脱困似乎还要有一段时间。高似道不禁看向旁边和他一样保持着行动能力的墨鱼小队副队长，“兄弟，你倒是再喷一点出来啊。” “高顾问，没货了呀。”这位年轻的副队长脸颊深陷眼睛无神，整体形象本就略显磕碜还留个锅盖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和棒球服。因为袖子被捋到了臂弯处，所以露出了两支干瘦的小臂，说他是竹节虫成了精都有人信，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 高似道看出来了，这个涂鸦的控制能力虽然霸道，但同一时间只能控制两个人，这位药渣兄弟走路都晃悠却没被控制就是证明。尽管局面还很危险，但他却觉得应该能应付得来，“那也别愣着了，有什么手段都往它身上招呼。” 黑驴蹄子、白鹿尿液、晒干的红豆、净化的盐粒……霎时间一大堆东西朝着墙壁飞了过去，裴敏静离着两步远还稍微好一点，但刚才往墙上画符的金荷娜就倒了大霉，身上被这些东西溅了一身，尤其是白鹿的尿液沾上她羊毛大衣的瞬间，脸都有些发绿了，也不知道会去之后要怎么修理她的副手。 高似道就没那么多的好东西可以用了，他的小道具都在噬元里美的肚子里，而今天他来上班根本没把猫带过来一起，所以伸手进口袋里掏了一把，结果只抓出来一串钥匙和几枚硬币。 “没办法，只有动用那一招了，你指尖跃动的光芒，是我一生不变的信仰。”据说台词越羞耻，放的大招就越犀利，高似道将一枚一百韩元的硬币放在右手食指的指节处，然后用大拇指用力往前一弹。 “噌！”硬币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子弹一般飞向了墙壁，直接命中了涂鸦的脑门并带下了一块墙皮。按理说墙壁都脱落了，上面的涂鸦也应该掉下来一块才对，但猫头鹰身人的涂鸦依然完好无损，仿佛当初喷绘上去的时候就没有那块墙皮似得。 “不行，它挣脱束缚的速度更快了。”药渣兄弟明显注意到涂鸦的动作幅度更大了，而墙上的几个黑色符文也暗淡了下来。仅仅过了两秒中，这猫头鹰身人涂鸦如同上次一样，就这么从墙壁上站了起来，两条人类的大毛腿看上去恐怖又违和。 挣脱出束缚之后的猫头鹰身人似乎能力更加强大了，原本只是呆立在原地的金荷娜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手接触到了墙壁也接触到了那个涂鸦，而她的手居然毫无阻碍地从墙壁中穿了过去。 “啪。”高似道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金荷娜的手腕，并且抱着她向后猛推了一把。人确实是被救回来了，但手腕那里齐刷刷地断了，手的部分完全消失不见，仿佛被墙壁吞噬了一般。 “队长，不可以！”没受到伤害的副队长喊得撕心裂肺，断了手的金荷娜本人却显得异常冷静，用剩下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围巾，唰地一下撕成长条给自己的断臂进行包扎，“高顾问，多谢了。” 看她包扎好伤口高似道才放手，刚才他不一直握着金荷娜的手腕，她的血现在估计已经喷得满墙都是了，“都小心点，这玩意儿邪门得很，靠得越近它控制的力道越厉害。”要不是有着一身蛮力，刚才他未必能推得动金荷娜。 “站远点，把墙壁都敲下来带走。”断了一只手的金荷娜发了狠，既然短时间里找不到对付这东西的办法，就带回总部去慢慢炮制，她就不信那么多的研究人员里就没一个能找对方法的。 似乎是听懂了金荷娜的话，猫头鹰身人忽然迈着大长腿往旁边逃去，看着就跟电脑合成的CG动画一样。但是它的动作很快就定住了，因为一个男人拿出了手机，并且正用摄像头对着它，“嗨，Siri，打开手电筒。” “好的，我已打开Fshlight。”一道白色的光照在了猫头鹰身人的身上，原本快到留下残影的动作一下子静止住了，就好像它被这道光给禁锢住了一样。 “其实上次在航空大学的体育管理，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弱点。”上次在体育馆的走廊尽头，到处整面墙乃至天花板都在阴影里，这涂鸦是振翅飞走的，而这次它没有起飞而是用腿逃跑，高似道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没有清晰的阴影，你动不了吧。” 极限打工 第九十四章 内在的外在的 时间倒回两天之前，高似道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在航空大学体育馆的过道里站了很久，对面是出现诡异涂鸦的墙壁，而侧面则是贴着各种海报的走廊。涂鸦已经消失不见，但海报都在墙上贴得好好的，两者之间在视觉上存在这很大的区别。 海报色彩艳丽、图像真实，涂鸦则晦暗模糊、线条粗狂，换做一般人可能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恐怖电影和游戏里的道具都这样。然而高似道并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扫视整个走廊之后便很快找到了答案：光线。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常年关闭，所以那一片区域总是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尽管自动售货机本身是有灯光的，但涂鸦却在它背后的墙上，根本不会被照射到。阴影里喷绘出来的涂鸦自然和灯光下的海报质感不同，看上去显得晦暗是必然的。 “你是来找我的吧？”虽然说的是问句，但高似道的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那天出现在体育馆里的观众多达数千，这怪物想抓人有无数次机会，但事后他查找了一下当天的新闻，却发现没有发生过一起失踪或伤害案件发生，都是那些疯狂的粉丝为自己偶像撕哔的帖子。 今天再次相遇，他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这种依赖阴影进行活动的诡异怪物不在树林、小巷、地下通道这种充满阴影的地方呆着，大白天跑到光线充足的街边，显然是为了追踪目标而来，这个目标除了自己又能是谁？ 被闪光灯照射的猫头鹰身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街边涂鸦一样。然而金荷娜就在旁边站着，断掉的手腕处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还是不断有血渗出，似乎是在提醒众人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东西。 “叫R区的大佬过来，把这东西直接拆走，搞研究不是我们的长项，对了……顺便换个强点的光源以防万一。”求援信号是裴敏静发的，但她和高似道都是非任务期间，所以现场的指挥是金荷娜，断了手的她依旧保持着沉稳镇定的心态，不禁让新上任的白狼中队的中队长生出了爱才之心，她的手底下人还没招满呢。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一辆厢式卡车停在了路边，一群身穿灰色作战制服的人扛着拆墙的机器走了下来，向金荷娜点了点头之后直接走到墙边准备开凿。高似道被替换下来站到一杯喝咖啡休息去了，看到这一幕汗毛都竖起来了，“别，你们这些蠢货！” 冲击电镐跟墙体接触的瞬间，一阵白色的墙灰腾起，飘到了跟高似道换班的药渣兄弟面前，而他拿着从车里取来的强力手电筒正照着墙上的涂鸦。灰尘飘起在肉眼看来似乎没什么，但这阵墙灰却在灯光下投出了明显的阴影。 手持电镐的队员感觉自己手里的家伙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受力点一空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前摔了过去，直直地撞进了墙壁里面。高似道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来得及把人救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墙壁吞没。不幸中的万幸是药渣兄弟没有慌乱，依旧稳稳地拿着强光电筒照在猫头鹰身人的涂鸦上，没有让他它趁势逃走，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涂鸦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姿势也跟先前不一样了。 “该死，这么鲁莽的家伙，怎么能活到成为小组长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吞噬，已经断了一只手的金荷娜恨恨地砸了一下车子的引擎盖，这下她的报告更不好写了，说不定还会被处分。 穿着灰色制服的也属于双生院的外勤人员，但他们都是些不具备灵感修炼不了双生术的普通人，通常以一个小组十二个人为单位，专门做些“体力活”，偶尔还会参与一些特殊的研究项目，从事被研究工作。拎着电镐的男人，也就是这个作战小组的组长，平时做事就有些不过头脑，只是运气好才一直没出大事，而这次他的好运似乎用完了。 “组长！”下车的几个作战队员都戴着面罩和护目镜，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声音中的关切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就是没人敢再往前靠一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特异事件的现场，但这次接触的东西太诡异了。 “还是我来吧。”裴敏静叹了一口气，很是不舍地从自己的风衣里掏出了一把造型诡异的短枪，看上去跟《杀戮空间》里的等离子切割器一毛一样，而她扣下扳机后三道蓝色的离子束也和游戏里一样。厚实的墙体在这把枪的切割下如同豆腐一般，但从表情上来看，使用它的消耗显然不小。 “你们跟着一起回去吧，运送过程中一定要保证涂鸦不能接触到阴影，否则势必要放虎归山，再想抓它未必就这么容易了。”高似道跟裴敏静一样，还是非常看好金荷娜这个小队长未来发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上车。 “那你们呢？”金荷娜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去这个怪物的老巢看一看了。”高似道摊开手。 没一个双生院的外勤作战人员身上都有定位装置，比如高似道自己的三星折叠屏手机就是其中之一，那个比墙壁吞噬的作战小组组长身上自然也是有的，而总部的指挥中心发现他的信号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数公里之外的鹰风山范围。 原本这事儿是轮不到白狼中队去调查的，但高似道发了条信息回去，声称这个诡异的涂鸦是追踪他而出现的。总部的分析人士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第一次目击报告就是他做的，所以权衡了一番后还是让他们过去现场了。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表情也不太好，难道是因为这个小组长的失踪而自责？”两人今天出来都没开车，所以不得不打的来这个现场，许多话在别人面前都不好谈，以至于出租车司机误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情侣，车上苦劝了一路，“都是那个队员自己太莽撞，而且现在未必就是死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问题。”高似道哪里在想问题，他真正苦恼的是昨天晚上冒着巨大的风险打了一场，怎么都快过去二十四个小事了还没收到到账信息，按理说应该已经有“你的你祭品被接受了”的提示才对。 难道说有什么手尾没处理干净，又或者不是自己亲手杀死就不能进行献祭？高似道一时间又想得入迷了。其实他很想做一场实验，但要验证猜想就必须拿活人来做，这一点他是断然不可能接受的。 “什么问题，就不能和我分享一番吗，多个脑地也多条思路，就算你再聪明终究也只能从一个角度分析问题。”平日里裴敏静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熟悉之后就会发现她是个非常少女的人，好奇心非常重。 “按常理来说，能找到被墙吞进去的那位小组长身上的GPS定位装置信号，足以说明这个诡异的涂鸦有个老巢，可它明明都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就算想对别人还使坏也应该施行不了才对，它有把人弄回老巢做什么呢？”虽然只是高似道临时想的，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非常重要，“既然我是它的目标，我的身上级就应该有它在乎的东西。”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自己的身上有什么是他们好惦记的？”裴敏静也觉得这个问题无比重要。 “目前有两个推论，一是我的内在，而是我的外在。”高似道解释道。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裴敏静翻了个白眼，大坡道爬起来确实酸爽，登山的路就更累人了，但他们两个的体质都异于常人，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内在，自然就是灵体、身躯一类的了，这显然是有特殊限制的，不然以这猫头鹰身人的诡异能力，在首尔大开杀戒也不是问题。外在，选项就多了，高斯的身上好东西一直都不少，钱包里的小卡，家里养的猫咪…… “算了，不想了，等到了那里自然能够知道答案。”裴敏静挠挠头，这种分析的活儿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所以双生院没派中队长级别的强力人员到现场，只是让今天白天值班的一个强力小队全员过去调查。裴敏静和对方的队长认识，所以在结界外面的队员打了打招呼就进去了，这是个修建了起码有四十年的超老公寓楼，无论外面还是里面都是一片斑驳的痕迹，不过看模样应该还是有人在住的。 “总部呼叫白狼，地锦小队的正副队长已经两分钟没有回复，你们速速千万现场。”刚走上楼梯，裴敏静的通讯器里就传来了总部指挥中心急切的声音。 “我想，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走在前面的高似道推开门对应的房门之后，忍不住说到。 极限打工 第九十五章 猫头鹰和哨兵 房间在整栋公寓里的最中心位置，同时也是阴气最重的那一间，面积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但里面的景象让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高似道还是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只见房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书桌，上面躺着血迹斑斑的半个人…… 没错，桌上躺着的就是半个人，身上还穿着双生院作战小组的灰色制服，只是裤子已经被人剪开，两条腿的位置空空荡荡的。结合之前看到的猫头鹰身人造型，不仅高似道彻底明白了，裴敏静也知晓了那违和感十足的人类双腿是怎么来的了。 人腿上的动脉被割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现在两条腿直接被砍下了，伤口还没做任何处理，所以这鲁莽的小组长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高似道走过去伸手一摸，果然还是温热的。 “双腿不在这里，幕后之人很可能又做出了一个猫头鹰身人的涂鸦，这大楼里环境昏暗到处都是阴影，特别适合对方作战，你自己小心一些。”尽管来之前高似道和裴敏静已经各买了一支手电筒，但还是没什么信心。 裴敏静点点头，在房间里小心地搜查了起来，除了中间被当作手术台来使用的长桌之外，两边的墙壁前还各摆了个架子，里面许多玻璃罐子，里面用福尔马林泡着眼珠、牙齿、手指、心脏等各种一看就是从人身上摘下来的组织。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鸟笼，从散落的羽毛和随意扔在地上的一对鸟爪来看，应该曾经关过一只猫头鹰，只不过后来被砍断的双脚。一想到涂鸦是以人的腿和猫头鹰的身子拼接而成，高似道的胃里就有些泛泛的想吐，原本他还想说晚上回去的事实带份全鸡外卖给崔海娜来着。 “这场景真的很变态。”裴敏静已经跟指挥中心的人说明了情况，让他们立刻派增援过来，这里的状况明显跟之前预计的不太一样，“地锦小队的正副队长都没了踪影，而且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估计也是大意之下中了诡异涂鸦的控制，你觉得幕后黑手现在最可能去了哪里？” “如果我是对方的话，肯定是要充分发挥主场优势的，必然先去关掉整栋楼的……啪！”高似道还没说完，头顶上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这是老式节能灯里电路板烧坏才会发出的特有声响，“总电闸。” “乌鸦嘴。”虽然裴敏静嘴上埋怨不断，但是手上却利索得很，立刻打开了一直就拿在手里的手电筒。她和高似道的灵能等级都不弱，但之前的遭遇却证明他们只要被控制住，一样还是挣脱不了。 “对方不是关闭电闸，为了防止我们轻易恢复供电，直接短接线路把用电器和保险丝都烧坏了。”搁平时随便弄根保险丝高似道就去把电恢复了，但现在阴影里躲藏着未可知的敌人，他显然没那个闲工夫去客串管道工……不，电工。 “咱们背靠背，不要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先往南面向阳的房间移动。”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次遭遇的猫头鹰身人涂鸦虽然诡异，却还没让裴敏静乱了分寸，“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我们在对方主场估计不是对手。” “别犹豫了，直接跳出去吧。”看这女人还准备用走的，高似道就有些着急，她的方案只能说符合双生院交的那一套，可是高手对战中哪一方不是把自己的优势用到死？就算拿着两个手电筒两个手机，背靠背也不是没有机会可趁，“一起。” “好。”裴敏静很相信高似道的临场判断，这份判断是他不断战胜强敌的保证，也是她们上一次战胜常松的根本原因。枪手最怕的就是被接近，所以她除了射术犀利之外，最强的就是逃跑的本事了，双足发力后整个人缩成一团，飞快地向南面向阳的房间窜过去，踩在窗台上用力一蹬便飞了出去。 尽管是从四楼跳下，但这着点高度对于一个四级的灵能者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半空中她还好整以暇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如坠冰窖，说好跟她一起跳下来的高似道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手里的手电筒和手机一直都照着她。 回过神来，裴敏静才意识到刚才那种局面之下直接闷着头猛冲是十分不明智的，因为以那猫头鹰身人涂鸦的诡异能力，只要她们一接触到阴影就能进行控制，高似道骗她一起从窗户跳出去，却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一直用光源照着她…… 仅仅过去了一秒钟，但高似道没有跟着跳出来，就只能说明他已经被控制住了，不然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他跟着跳出来。裴敏静双拳紧握，却没有冲动地再进这栋楼，因为她知道这样只会让那个表面阳光却又心思深沉的年轻苦心白费，“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我还真是……没用呢。” “白狼呼叫总部，情况发生变化，高顾问为了掩护我撤离陷在事故现场了，请救援速速赶到现场。”裴敏静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好此时只是下午三点不到的样子，就算冬天白天不长，距离天黑也还有一段时间。以敌人的能力，到了夜晚才是真的麻烦。 高似道此时如同雕像一样站在房间的中央，一步之外就是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而这一步似乎就是生与死的边界线。在他右手边的墙壁上，有着一个诡异的猫头鹰身人涂鸦，色彩暗淡、线条粗狂，仿佛已经被画在这里很久了似得。 突然之间，高似道如同木偶一般扭了一下头，看向了走廊的方向，“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看刚才那个房间里的景象，正常人大概都会认为幕后黑手是个终日留着鸡窝头套着白大褂，不修边幅的恐怖医生，但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头戴月桂冠的美丽女子。 “你竟然没有被完全控制。”女人是非常明显的迈锡尼人，拥有卷曲的黑色长发以及精致的五官，健壮和柔媚在她身上合二为一，不过此时她的白裙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非常恐怖。 “不，我是完全没有被控制。”高似道前一秒还在学演木偶剧，挣扎着只为动一动自己的胳膊，下一秒就变成了狩猎中的猛虎，一个飞扑向女人的肩膀抓去。如果不是有着一定的把握，他怎么可能为了裴敏静牺牲自己，换成崔海娜来还差不多。 “这不可能！”女人怒吼着就地一滚，非常没形象地向旁边躲开，但她的动作并没有灵力全开的高似道快，肩膀忽然一痛，被人牢牢扣住了。 只要是人类，这个关节被抓住后就很难再发力了，格斗中之所以没人用是因为职业选手的肩背肌肉都很发达，来个姚明也未必能扣住他们的琵琶骨。高似道的体形有着绝对的优势，这女人只是比一般的人健壮些，还没到魔鬼筋肉人的地步，“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回答问题。” “你是希腊人吧？”高似道只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就感觉到这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抖了一下，“看样子我猜对了。” “为什么，你怎么能够知晓的？”女人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 “因为猫头鹰，这东西在宗国到处是，但在涵国是几乎没有的。”高似道为了更多地了解特异世界，花了很大的功夫恶补各地的人文知识，宗教和历史看得最多，“但在宗国猫头鹰是死亡的象征，非常不受人待见，倒是在希腊它们被视为智慧的化身。” “就算你知道这些，又怎么能够不受哨兵的控制？”女人的韩语很差，说起来有些结巴。 “原来叫哨兵啊，我知道对付这东西的办法，还是你们给的底气尝试出来的。”高似道嘴角浮现出冷笑，他知道这个女人在拖延时间，然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希腊神话中猫头鹰虽然是智慧的化身，但它却被雅典娜下令，白天时双脚不能离开大地，我原本以为这只是鬼扯，可你给他换上一双人类的腿，却证实了这个说法。” 如果猫头鹰还是用原装的那双腿走路，恐怕画风会萌到无以复加，而速度比起公鸡未必能快到哪里去，给它换上一双人类的腿不就是为了白天能走能跑么。之前高似道就已经进行过一番观察，但有些细节是他今天才发现的，比如这东西能只能把人吞进墙壁，却没有利用大地这堵最大的“墙”来攻击，显然不是它不想，而是它不能。知道了这一点，他就很从容了，站在房间的最中间弱化自己被控制的力度，然后让吴寒星帮一点小忙就能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你一直在追踪我，是想得到什么？”高似道的手中加大了力度，凡人的骨骼已经在吱吱作响了。 极限打工 第九十六章 我们没时间了 “她来找你了，博士。”女人的花冠掉在了地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模样显得极为狼狈，但她的表情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与担心，仿佛对自己的人生安全根本就不在意似得。 “你知道我是谁？”能准确说出自己是个博士，那么至少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所了解的，但他搜遍自己的整个记忆库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有过交集，难道是当年还在米国念书的时候？ “不知道，但很快就能知道了。”女人被扣着的右手忽然变成了一条蛇，滑不留手一下子挣脱了开来，不过她没有选择攻击高似道，而是探进了他的大衣口袋，叼住了里面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物体飞快地退了出来，这是他的三星折叠屏手机。 “糟了！”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高似道回过神来，再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墙壁上的涂鸦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女人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覆盖在她表面的超大型人体彩绘一样，皮肤上有，衣服上也有。 这个距离太近了，他的手还抓在对方的肩膀上，直接就跟涂鸦接触了，下一秒整个人都被吞进了去。虽然他在其他情况下不介意进入这么漂亮还这么具有异域风情的女人的身体，但这样的进入方式实在太糟糕了。 总以为自己智珠在握，结果却被定式思维给坑惨了，高似道就是认定了涂鸦只能出现在墙上才栽了跟头，根本就没想过它还能移动到人的身上。这种触碰就消失的能力，比起吴寒星给他叠的白雪武装还要能抗，是绝对防御中的绝对防御。 “Ade，我的三条腿们，Ade我的夜生活和小姐姐们。”之前查看那个鲁莽的作战小组组长的尸体，高似道注意到对方是被齐腰截断的，下半身全都装在了猫头鹰上，这意味着他很快也将失去三条腿。 高似道此时最想知道的却是另外的问题，之前每一天出门他都把猫带着，生怕她身上出现什么异变害了崔海娜，但今天早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忘了把猫揣进口袋。是受了什么人的暗示，又或者自己早有预感，再不然只是单纯地忘了？ 十五分钟以后，双生院南山总部的人才派了两个中队的人，带着大型照明设备进入了这栋居民楼。然而除了之前那个房间里留下的手机之外，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光靠调查现场根本就不知道高似道和袭击者去了哪里。 因为定位显示高似道还在楼里，而且裴敏静也相信这个弟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才耐着性子没有闯进去，要是知道最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她早就冲回楼里去了，“他都是为了保护我才……” “裴中队长，从进入双生院的那一天起，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果你有能力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洪青松再次亲自到了现场，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面对重大事件双生院已经无人可用了。 “高顾问的实力有目共睹，裴中队长的水平也不差，能在悄无声息中解决他，这个怪物得有多强大的力量？”另一个中队的中队长捏着下巴，表情非常凝重，想到有这么恐怖的东西在首尔范围内游荡，他就觉得心里发毛。 “非常强大，也非常诡异，它能控制接近的人，一旦触碰到它就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至于这个地方是固定的还是指定的，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越是伤心难过，就越要把幕后黑手找出来，裴敏静耐着性子介绍她之前观察下来的结果。 所谓固定，就是只能把东西传送回固定的地点，比如有祭坛、传送阵、道标的地方，而指定就更加厉害了，想传送到哪里就传送到哪里。第一现场在清潭洞，距离鹰风山这里起码有五公里的直线距离，这已经是远距离传送的范围了，而且根据GPS的信号显示，这个过程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完成的。 “是我判断失误，害了这么多的同事，这么多的后辈。”人生第一次，洪青松在公开场合否定自己的方针策略，“之前那脆弱的平衡，不是因为我们有能力维护，只是别人没有出手的欲望而已。” 曾经的首尔虽然说不上是个不毛之地，但直到三十年前还只是个排不上号的普通城市而已，如今虽然依旧跟一流大都会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复杂的人员构成和几乎不设防的宽松环境，使得更多的组织把力量投射到这里。 洪青松是三十年前接手双生院的，习惯了那时候的工作强度，但现在来自外部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却为了正统地位把本就有限的力量分散到了全国，并且以地方也是涵国的领土为由压制主张集中力量的青壮派。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每年培训出来的灵能者都有好几十个，队伍的规模却始终保持不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早点把人员收缩在首尔，以优势力量跟各大组织周旋，这三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发展壮大到另一个级别了。就比如这一次，如果他手上的人够多，直接派一整个中队来调查，说不定是另一个结果，然而一切如果都是不存在的。 “院长，高顾问的手机上，有一拍清晰的齿痕，似乎是某种蛇类留下的。”在现场进行调查的人把证物拿给分析的人，他们很快就有了发现，“具体是什么种类的射还要回到实验室去进行比对分析才能知晓，但应该是个线索。” “说到线索，首尔的猫头鹰应该不多，调查一下宠物店或者动物园之类的地方，看看被当作合成素材的这些猫头鹰是哪里来的，要是能借此锁定幕后黑手就好了。”因为这栋居民楼已经半废弃了，整栋楼里只有几户居民而已，其他地方都是空置的，而在住的那些人也都没见过有陌生人出入，所以靠这些并不足以锁定目标，只能从其他的地方着手。 “让警方参与进来，就说检方一个优秀的检察官在调查连环杀人犯的过程中失踪了，对他的档案进行模糊处理。”洪青松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一样，“逼得紧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院长，把一般人牵扯进来，是要出大事的啊。”虽然首尔警视厅也是体制内的，但人多口杂难以保密，一旦他们遇上了特异时间，如何封锁消息将会是个大难题，而且普通人就算只是调查不需要战斗，搅合到这里面也太危险了。 “我说了，我们没时间了。”洪青松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得选他也不希望这样，但要弥补失误就只能冒险，“西面的一直都想进入首尔，彻底镇压南山下面的东西，但教会牵头带着一大批人跟他们角力，拖延了对方的脚步，这不是他们的实力不够，而是人家要脸，如果高顾问失踪的事情被他们知晓，就有了直接插手进来的借口，到时候……” “院长，西边的那些人就真的这么强吗？”裴敏静知道高似道是宗国人，却从未往更深的地方想过他这层身份的意义。 “你我的本事在人家眼里怕是连街边的小猫小狗都比不上，你说强不强？”这世界是以拳头大小论英雄的，人家不会在乎高似道是不是他们培养出来的子弟，只要他是宗国人，又有灵能力，便有了插手的理由，更何况人还是因为他们双生院而被掳走的，“三天时间，找不到高顾问就是灭顶之灾。” 两个中队长和院长进行商议，又设置了隔音的结界，其他的人是没法知晓里面的谈话内容的，裴敏静出来之后金基德快步走了过去，“队长，高顾问那么强，居然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被带走了？” “嗯，是为了掩护我逃走，才被怪物掳走的，而我却连正主长什么样都没能看到。”裴敏静握着胸口的白狼之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把他救回来，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 安岩洞的出租屋里，已经洗完澡睡下的崔海娜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枕头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按理说这时某人应该回来了才对，她觉得不放心便拨了过去，“嘟，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手机又没电了吗？”关机是不可能关机的，崔海娜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高似道的手机没电了才会这样，把手机随手一丢她又躺了回去，但这时候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就更别说睡着了。 “笃，笃。”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崔海娜赶紧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上毯子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唠叨，“真是的，手机关机就算了，钥匙还忘记带。” 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是一张女人的面孔。 极限打工 第九十七章 战神的女祭司 “欧尼，是我。”千雅琳的表情十分焦急，看门开了直接就伸手去推，然而没有推开。 “原来是雅琳啊。”崔海娜揉了揉鼻子，把门上防盗链的栓子拔了下来，因为平时总被高似道教育，所以她的安全意识还是不错的，每天都是落下防盗链才睡觉的，有人敲门也会先搞清楚状况，不会直接开门。 “欧尼，十万火急。”千雅琳赶紧走进了玄关，把崔海娜都挤到一边去了。 “这么晚了怎么过来敲门，是灯管又爆了，还是卫生间又漏水？你米糕OPPA可还没回来呢。”隔壁这邻居妹子，每次主动找上门来都是为了这些事，明明可以找房东解决却总喜欢来烦她们家的这位。 “我知道。”千雅琳回答道，目光在房间里扫视。 “什么意思？”崔海娜惊了，难道说那家伙直接到隔壁去住了，手机也不是没电了而是故意关机的？那这女人找上门来又是要干什么，小三倒逼正宫，想要摊牌叫她推出嘛，又或者准备跟她做干姊妹……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的下一句话把她给吓到了。 “OPPA出事了，不立刻去找到他，很可能会死。”千雅琳的表情很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鬼故事，OPPA他怎么可能……”想到某人的手机关机，完全联系不到，崔海娜还是有几分相信的，现在距离愚人节还有两个月呢，不可能是这两人合起伙来骗自己的，但是她还有个最大的疑问，某人就算求救也应该是先报警再给她打电话，怎么可能清纯可爱的女邻居比她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很难解释，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千雅琳指了指猫爬架顶端的噬元里美，又指了指椅子上的衣服，“赶紧换上衣服带上猫，我们走。” 千雅琳被高似道救回来之后生了一整天的气，因为她虽然没有能够亲眼看到，却也猜得出来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很可能是被对方给干掉了，这两人就算再坏也是自己的至亲，不应该被私自处刑。但是气了一天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生气，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恐怕巴不得她们死得更惨一些。 生完气之后，千雅琳的脑海里便满是那个人的样子，忍不住动用自己的预言能力测算了一下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结果让她吓得当场把椅子碰翻了，在她的预言中高似道居然被人杀死了，而且就在明天！ 精准的预言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但千雅琳还是在刚做完一次预言之后又进行了第二次，清晰地看到了高似道被抓的过程，看到了他是如何被人杀死的。因为过度消耗心神她刚看到最关键的地方就昏了过去，一醒来就到这边哐哐砸门，想让崔海娜跟她一起去救人。 未来可以被预见，但不可被改变，一点小小的偏差都会把事情变得更糟，这一点从很小的时候千雅琳就明白了，因为父母的死就是她试图改变未来而导致的。这么多年来她死都不愿意动用自己的预言能去去帮助别人，哪怕被动地看到了不好的事情发生，也一直只做个旁观者。 这一次千雅琳打破了自己的坚持，决定去干预那场“未来”，因为对于她而言似乎不会有比高似道死去更坏的局面了。她虽然没有强大的灵能，却因为可以预见未来而掌握着改变事件走向的关键节点。 “我跟你去就行了，为什么要带上猫？”崔海娜信了千雅琳的话，因为人家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语言也非常有说服力，但她却不太明白去找高似道和猫有什么关系。 “她比你重要。”千雅琳望着小奶猫模样的噬元里美，实在没法把她跟预言中那个狂暴凶猛的怪物联系起来，但她知道自己的预言不会错，因为之前从来都没错过。 “我们快点出发吧，你坐后面。”崔海娜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然后套上了高似道的棒球夹克，带上了他刚买的头盔，准备骑着摩托车出发，“冰箱上面的那个头盔是我的，你带着吧。” “欧尼，这摩托车能载两个人吗？”千雅琳看着造型十分小巧的猴子摩托车，不禁有些担心它的载重能力。 “没问题的，OPPA都能骑着它通勤，我们两个加起来也就跟他差不多重。”崔海娜几乎每天都去健身，所以体重稍微重一点有八十多斤，而千雅琳又瘦又弱只有七十来斤，加在一起还没高似道重。 猴子摩托非常小巧，两人推着进了电梯很快来到一楼，崔海娜自告奋勇地坐在了前面当女骑士。某人这两天都是坐助力的车子去上班的，摩托车一直放在家里，她偷偷开出去兜风不是一回两回了，为了不被发现每次都特意把油箱加满再回家。 噬元里美从崔海娜的胸口探出头来，被风一吹又缩了回去，人家都是从山谷中探出头，而她却是从草坪上探出头，硌得后脑勺都难受。 崔海娜更不爽，虽然这次是为了去救高似道，上演一出寻夫三千里的大戏，但胸前揣着小三背后坐着小四是什么道理？而且千雅琳什么都不肯跟她说，非要让她去现场确认，要不是做了两年多的邻居关系一直很好，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仁王山的山脚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屋下面，被人挖出了一条长长的隧道，而高似道就在这隧道的尽头坐着。送他来的女人做了自我介绍，名叫朵拉·埃蒙，是信奉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女祭司，前来找他监视他是因为一则预言。 “女神复苏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而我的使命就是把你带来这里，把你带来她的座下。”朵拉·埃蒙的手臂似乎是需要时间才能恢复，虽然已经变回了手臂的模样，但上面还是有一层鳞甲没有消退。 “你们的女神怎么弄得跟邪神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窟里弄个祭坛，雕像的尺寸也没有真人高，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劣质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尽管看造型确实是雅典娜，但这哔格让人很难把这一切跟战争、智慧与艺术的女神联系起来，“大姐，你行行好借个电话给我吧，至少让我跟家里人报个平安，门禁过了还没回家我老婆会发疯的，她发起疯来连她自己都怕。”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别说我不会让你联系外面，就算现在给你个手机你也连不上信号。”三星手机在鹰风山就扔了，而苹果手机是在另一处扔的，为的是不让别人追踪到这里来。 高似道说实话有点绝望，之前那诡异的猫头鹰身人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然而来了这个鬼地方之后他才知道，那么能打的还有六个，依次排开贴在山壁上，歪着头用一种看憨憨的表情盯着他。 “你说女神复活的关键在我身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高似道觉得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女神和复活这两个关键词上，这女人现在想杀他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一直没动手应该就是为了保证雅典娜能够复活，可他自认为和雅典娜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小时候连《圣斗士星矢》都没看完，只知道里面的雅典娜是个婊…… “我也不清楚，但只要安心等到正确的时间，神迹会显现的。”即便是在发源地希腊，对雅典娜乃至一切希腊众神的信仰都已经非常弱了，渐渐被基督教挤占了“市场”，而朵拉·埃蒙是少有的虔诚信徒。 契机是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当时19岁的朵拉·埃蒙还在戏剧学院念书，在我朋友的撺掇下参加奥运会女祭司的选拔。虽然最终没有成为举起圣火的那个主祭司，但她还是成功入围一般祭司并进入了奥林匹克宙斯神庙，参与那了场盛事。 当时采集圣火是要向太阳神阿波罗祷告的，但太阳神没有给她回应，女战神却对她降下了指引，从那天起她就变成了雅典娜的忠实信徒。成为信徒之后朵拉·埃蒙的事业变得顺利了很多，毕业后成为了希腊有名的女演员，如今已经三十四岁了，却依然保持着十九岁少女的模样。 这一次来涵国，是因为她一周前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真实的梦，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但同样是女祭司打扮的人告诉她，预言中能让女神复活的关键人物已经出现了，她必须利用哨兵的力量将人找到，并建立起祭坛迎接女神的再临。 最初朵拉·埃蒙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梦来看的，但她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忽然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不由得更信了几分，等到按梦中女祭司教授的方法“制造”出一个哨兵之后，她就彻底相信了，连刚联系的工作都推掉，立刻坐上了飞机赶到首尔，因为这里就是预言中关键人物会出现的地方。 极限打工 第九十八章 一般搜查方法 “这时候我们不是应该报警吗？”骑在摩托车上被冷风一吹，崔海娜也冷静了下来，千雅琳什么都不肯说，导致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把高似道一个健壮的大男人绑走，她们两个女人加上一只猫显然也不会是对手。 “欧尼，我们这时候打电话报警怎么跟人家说啊，就说OPPA比平时晚回家两个小时手机又关机，所以咱们猜测被人绑走了吗？时间不够没法按走失人员立案的。”千雅琳对这些很熟，因为她的哥哥姐姐都是通缉犯，特意去了解过一些。 “那也不能就这么莽撞地找过去吧，万一OPPA卷入了什么组织犯罪的阴谋，我们去了不是等于给人家送菜。”两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年轻女人送上门，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对抗犯罪组织，怎么看怎么像是秘密搜查官系列里的情节。 “如果我说自己是个超能力者，欧尼会相信吗？”千雅琳的思绪忽然飘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亲生父母都有一份平凡却普通的工作，哥哥姐姐也都很照顾她。然而一切都那么脆弱，在她试图证明自己具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之后，就如同飞上天的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我信。”崔海娜如是说道，“他信，我就信。” 狭窄的地道里，高似道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七个哨兵盯着他看，只要没得失心疯都不会想着逃出去。这个女祭司本身的实力并不强，但在确认某件事情之前，他是不会做任何鲁莽的举动。 自己对双生院很有价值，这一点从洪青松的态度上就能轻易地判断出来，所以根据高似道的推测，这群人现在应该正在找他，至于能不能找到或者什么时候找到，那就是能力方面的问题了。 双生院的人确实在疯狂地搜寻高似道的下落，为此连首尔警视厅的力量都撒出去了，只为了增大几分找到他的可能性。蔷花小队的队长黄世媛战斗能力只能算得上一般，但是她在搜查方面非常有天赋，几年下来的业绩就赶得上别人十几二十年的累积，而她就负责追踪猫头鹰这条线。 涵国人非常喜欢猫头鹰，为其创造了很多卡通形象，不仅印在衣服上杯子上作为装饰，甚至还被用来当做品牌形象。然而这东西看上去再呆萌，都是一种吃肉的猛禽，在首尔养个大型犬办证都困难，想养猫头鹰就更难了，所以只能先去调查动物园、宠物店这类地方看看有没有丢失的猫头鹰。 “队长，您让找的资料在这里，最近海关哪边还真有猫头鹰入境的记录，是一位希腊演员的宠物。”下属把资料打印好了，直接放在了黄世媛的面前，他们这些调查小队的人除非接到现场搜查的任务，否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办公室里翻阅卷宗，收集资料。 “这很有问题。”黄世媛敲了敲文件，打开了浏览器开始检索对应的词条。 “队长，您那里看出来有问题的？”手底下的人都很不解，纷纷围拢了上来，这个女演员的猫头鹰是宠物，入境时做过严格的检疫，按理说不可能轻易丢失才对。 “猫头鹰未必有问题，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在首尔一呆就是七天的时间，她是演员又不是代购，首尔哪儿有那么多的地方给她逛。”一个城市值不值得逛跟历史有很大的关系，而首尔说是六百年的建都史，实际上以前的东西什么都没剩下。这女人本身就是个演员，来了这里不可能是追星的，自己又没业务上的合作，呆这么长时间说是旅游就很奇怪。 “这个女人在新罗酒店办了入住，我们要过去找她了解情况吗？”手下的人在没有头绪的时候可以让首尔警视厅广撒网，但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就会亲自出马，因为让外行人去调查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容易打草惊蛇让目标脱离掌控。 “当然要去，但不是你们去，两个中队长级别的外勤人员都没能拿下，你们几个有几条命去冒险？”黄世媛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为了找一个人如此大动干戈，但能摆出这样的态势来就说明事情不是一般的大条，“你们都记住，安全第一。” 新罗酒店的经理看到警方的人上门本来还想摆谱，坚称没有搜查令就不好帮他们联系房客，但双生院的人使了一点小手段就让那经理乖乖地拿上了MasterCard，打开了朵拉·埃蒙的房间。 房间里整洁如新，就好像这七天来完全没有人住过一样，而这经理说那位访客跟他们打过招呼，入住期间不需要客房清理服务，“不应该啊，这位房客每天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回来，我们的员工对她印象很深。” 为什么深，当然是因为这个女人长得足够漂亮，又是个具有异国风情的白种人，在涵国属于最受瞩目的那一类。前来调查的小队长当即就向上面做了汇报，要么是这女人有严重的强迫症，要么就是她压根没住在这里，早出晚归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队长，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建议启动人脸识别系统追踪她的行迹。” “好的，你们回来吧。”王海松终于回到了首尔，并且也的到了洪青松的承诺，但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得偿所愿的快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压力，他很清楚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个固执的老头是不会向他低头的，“都还愣着干嘛，找出这个女人。” 用灵能寻人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进行占卜的人自己也不能肯定结果就一定正确，因为干扰占卜的方法太多了。大数据检索就不一样了，只要锁定了目标的身份，很容易就能找到对应的人，“大队长，这女人最近三天的行踪一片空白，每次都是进入地铁站就消失了，但四天之前她的行踪是明确的，去了家具商城，购买的东西和鹰风山居民楼里的一致，基本确定就是她控制着诡异的涂鸦。” “能找到她现在的藏身地点吗？”王海松不仅要解决问题，还要漂亮且高效地解决问题，不是为了打洪青松的脸，而是为了证明他的策略更适合现在的双生院。 “暂时不行，需要更多的线索。”电脑前的操作员无奈地答复道。 “不要把目光局限在这个女人身上，高顾问那边查得怎么样了？”王海松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高似道，但他在春川都曾听说过这位突然出现的特别顾问的名字，双生院这么多年来其实收过不少外国的灵能者，但没有哪个这么受重视的。 “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他的摩托正在移动，是他的女朋友在骑。”高似道的摩托车可是双生院的财产，上面不仅有定位装置还有摄像头，远程连接上之后立马就发现崔海娜正骑着车子离开东大门区。 “你们盯着她，其他人全都跟我走，我们今晚至少不会毫无收获。”一个女人凌晨一点多不睡觉骑着摩托车出门，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看她目的明确的样子，王海松立马意识到她可能知道高似道的下落。 “不可能吧，我们都不知道高顾问的下落，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的？”副队长虽然跟着王海松紧急出动了，却还是对此心存疑惑，他们这一出动可就收不回去了，再有紧急情况的话转头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她一个女人，若不知道高顾问的下落现在是准备干嘛去，出门会情人吗？”王海松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这些家伙的脑子都僵化了，事事都等到百分之百确定了再出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差事，“我估计是高顾问用某种方式联系上了她。” “我们都不知道的方式吗？”高似道的手机都被监控着，银行卡、公交卡之类的也有人盯着，传递过消息的话他们应该也能知道才对。 “可能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方式吧，谁知道呢。”说话间王海松已经坐上了车子，他认定崔海娜知道高似道的下落一点都没错，却根本想不到这两个人的隔壁住着一个具有语言能力的天生灵能者。 夜视能力让高似道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他手表上的时针已经渐渐指向了两点，而他注意到那个漂亮的女祭司站了起来，显然是要有所行动了，“大姐，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有什么要求或者什么诉求，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但凡我能满足的都答应你。” “她来找你了。”朵拉·埃蒙依然是这句话，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重复。 “你讲国语吧，我听不懂的……”高似道听这女人不断重复同样的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是仅仅一秒钟之后他就变了脸色，因为敏锐的听觉让他听到了熟悉引擎声，那是他放在玄关处的摩托车，只有一个人会骑着它出来找他。 “我说，她来找你了！” 极限打工 第九十九章 献上你的灵魂 之所以能老神在在地坐着，是因为高似道看出来这女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要杀他早就动手了，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一直留着底牌只是为了看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来找你了。”这句话，高似道一直理解为雅典娜要来找他了，因为这个女人是信仰雅典娜的女祭司，但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目标其实一直都不是他，而是他的女朋友大邱维纳斯崔海娜。 右拳紧握，一道明亮的金光从高似道的手心展放出来，如同太阳般照亮了整个洞窟，他一直都没用这份能力就是为了在绝境中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为了崔海娜，他不得不提前拼命了，“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吗，男孩子的某些地方是不能触碰的。” 七个哨兵并非女战士座下真正的猫头鹰哨兵，而是以死灵法术拼合的怪物，被强光照射之后本来只是禁止不动，但高似道的光属性灵力带有佛性，直接将它们给超度了，羽毛散落一地，身躯则被彻底消融。三级的灵力并不多，只是这一下就给他放掉了一半的电量，但他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和这女祭司周旋了。 “你的挣扎是徒劳的，女神必将复苏。”涂鸦虽然被毁了，但是七个灵体还在，飘向了女祭司身后的祭坛，点亮了神像上的七颗宝石，“以我朵拉·埃蒙之名，之血，之灵，向神祈求，降临吧！” 没有等到高似道动手，朵拉·埃蒙自己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棕榈条，直直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洒在了祭坛以及雕像上，原本只有一人高的雕像上第八颗宝石被点亮，体积直接大了一圈。 咔嚓，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之后，雕像就像是蛋壳一样碎裂了开来，一个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的女人抖了抖肩膀甩开身上的碎石块，从祭坛上跳了下来，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 “石像鬼，滚回你的世界去。”高似道没有武器，只有一双拳头，光芒包裹的拳头趁着对方分心的瞬间砸了过去。他对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很有信心，就算是一辆坦克也能……当！这一拳砸在了盾牌上，声音就像是在撞钟一样。 “凡人，竟敢如此侮辱你的女主人，我判你死罪！”雅典娜曾经遇到过许多次挑衅，但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称呼她为石像鬼，不得不说她被彻底激怒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高似道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动作，直接就被掀飞了出去，对方甚至不屑于出矛，只是抬了一下盾牌而已。这力量的差距太大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抗，为今之计是不能让崔海娜靠近这里，因为从那个把自己献祭了的女祭司所说的话中，可以判断出她才是雅典娜复活的关键。 “OPPA，发生什么事了？”崔海娜骑了老半天的摩托车，最后这段路坡道太陡还是推着车上来的，本来觉得自己是骗了才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结果还真的见到了高似道，只不过她是看着他被人从一处山洞里直直轰出来的。 “走，离开这里，别管我。”高似道只挨了一下，已经觉得自己散架了，那个自称雅典娜的女人起码得是六级以上的灵能等级。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要是能不管你干嘛找来这个地方？”崔海娜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比如为什么男朋友的手上亮着一团光，再比如为什么他都被打飞了十几米却依然能开口说话，但这不妨碍她对他的关切。 目光向后一扫，高似道就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找过来的了，肯定是靠的千雅琳的预言能力，之前在九里市郊外的溪谷，他就偷听到千雅琳的哥哥和姐姐在谈论她的预言能力，“别犯傻了，你过来只是我的累赘。” “那你逃吧，我帮你挡住她。”雅典娜已经从藏着祭坛的山洞里走了出来，崔海娜顿时明白了敌人是谁，美剧看多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在路上听千雅琳说了一些，现在又亲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她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世界观。 “蠢货，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凭什么挡住她？快滚开，别碍老子的事。”高似道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然而他刚站起来就崴了一下，再次单膝跪倒在地上。 “啧啧，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同命鸳鸯，少女，献上你的灵魂，我就饶过你的爱人，如何？”雅典娜的身高足有两米开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崔海娜。 “不可能！”高似道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牛鬼蛇神要灵魂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种交易一准没好事，他自己就是受害者，“雅琳，在你看到的预言里，我是不是死了？” 千雅琳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闪躲。 “知道了。”高似道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应该活这么久的，能充实地活到现在已经转够本了，千雅琳的表情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反正都是要没命的，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努纳，助我一臂之力。” 雪花飘飘洒洒，在高似道的身上凝结出一套洁白的铠甲，这一次吴寒星没有保留，自己的灵体也进入了这套武装之中。他之前能在身体被控制的情形之下活动，就是靠着这套铠甲，附着上臂架腿甲之后以灵力带动身躯。 “凡人的把戏，不值一提。”雅典娜用短矛敲击了一下盾牌，猛地腾跃而起，在半空中用力地投掷出了手中的矛。金色的雷电缠绕着金色的短矛，飞落时仿佛苍穹都要跟着一起压下来一样，给人不可阻挡之感。 雅典娜大概是希腊神话中神职最多的女神了，身负四十四个神职，并且其中相当一部分与战斗有关，绝对不会对不起女战神的称号。高空女神这一神职让高空成了她的主场，每一次攻击都有神力的加持，高似道知道自己接不起人家的普通一击拼命闪避，然而还是被擦中小腿掉落了一大块白雪。 “吼！”噬元里美展露真身，尾巴一甩就是一道紫色的射线，直直射中了雅典娜的胸甲。 崔海娜人都吓傻了，她在家里跟噬元里美是相看两厌，因为吃醋还背着某人偷偷藏起她的小鱼干，要知道这家伙原来是这么猛的存在，她绝对不敢做那种事情。现在她不吃醋了，只希望这死猫越厉害越好，把伤害高似道的家伙直接打成麻瓜。 雅典娜双腿一收从高空落了下来，着陆的时候盾牌往地上一顿，一道冲击波将地上的几个人全都掀翻了出去，唯独噬元里美站在原地保持着威吓的姿态。她在面对具有远程攻击能力的对手时，不可能飘在空中当靶子，“水平不错的合成兽，但在我的面前还不够看，去吧妮可。” 雅典娜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人，左手拿着一根棕榈条，右手抓着一个橄榄花环，正是胜利女神妮可的形象。看上去这个小人就跟花仙子一样，然而她飞行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雷，速度快到肉眼完全无法捕捉。 噬元里美肩膀和背上的骨刺都竖了起来，迎面朝这个小人撞了过去，但最终居然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胜利女神虽然只是雅典娜的从神，但她自身也是强大神力的存在，能够跟十二主神最后面几位掰一掰手腕，“我讨厌猫科动物。” 王海松的行动非常果断，跟着摩托车上的定位直接找了过来，并且此时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仁王山的脚下，然而刚开始爬坡就赶到大地一阵颤动，金色的雷光和紫色的射线乱飞，显然是已经开打了。 “这下没法遮掩了。”副队长抬头看了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种级别的大战动静太大了，不是他们平时随便编个管道爆炸的新闻就能糊弄过去的，“难道要说这里在表演灯光秀不成？” “明天？首尔未必还有明天了。”王海松的灵能水平在这里是最高的，所以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得出山上的灵压有多强，“一个灵能七级的和两个灵能六级的在上面开战，这是灾害等级达到了海啸级的特异事件。” “一个七级两个六级？”副大队长也是大队长，这个级别已经能接触到很高级别的秘密了，他们双生院在南山地下要塞里闭关苦修的几个大佬最高也就六级而已，如何还都是剩不下几年可活的老朽，“队长，您能判断出来是什么路子吗？” “不清楚，只知道两个是思念体，一个是非人的野兽。”王海松的灵力属性是风，能够从空气中的到大量的信息，不过这东西还是不够详细，“高博士能救还是要救，他似乎掌握着这次事件的关键。” “思念体？”副队长愣了一下。 “是的，气息很陌生的思念体，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实力。”王海松非常窝火，要不是洪青松窝囊，他何至于这么憋屈。 极限打工 第一百章 少壮若不努力 仁王山上一阵地动山摇，附近的居民睡得再死也被吓醒了，很多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结果发现不是地震便拿出手机开始拍摄。首尔的快速反应部队反应确实非常快，这时候已经把直升机升起来，然而一根金色的长矛飞过，直接在夜空中放了烟花。 “洪院长，我们每年给你大量的预算，你就用这样的方式回报我们？”绿瓦台就在仁王山上，跟发生特异事件的地点直线距离也就一两公里，以目前的局面来看，这里显然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大统领机要秘书室的秘书长出离愤怒了。 “大量的预算，你是指那些打发叫花子都不够的钱吗？”双生院要是不在外面捞外快，根本养不活下面的一大家子人，然而上头却又以他们捞外快为由不断地缩减预算。给钱的时候抠抠搜搜，如今大祸临头才知道怕，洪青松连骂他们都懒得骂了。 “洪院长，你就说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吧。”另一个高层就比秘书长要理智得多。 “我也想控制，但是拿什么去控制？你们可能对灵能等级没有概念，不了解七级代表着多么强大的力量，要知道这个水平的存在再往上一步就能被称为神了，我们一群凡人上去除了送死什么都做不到。”洪青松摊开双手，如果有的选他情愿跟王海松换一下，自己带着人上山去探查情况，让那家伙来面对这群混蛋的牢骚。 “你们南山下面不是封印着很厉害的东西吗，放出来啊。”之前说话的秘书长着急道。 “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想不出这么蠢的主意来。”这是神仙打架，不是家里孩子互殴，把南山下面的几个魔头放出来，且不说会不会帮他们的忙，就算了帮了忙整个中区、北区也会被打成废墟，“这场争斗根本就不应该发生，要不是你们终日奴颜婢膝，这群家伙怎么敢在我们的土地上乱来？” “你……”问话的秘书长脸都涨红了，他是知名的亲米派，被很多人私下里嘲讽为米国人的走狗，没想到今天这样的场合上又被拿出来说事，“大统领，这里已经不能呆了，我们紧急避难去吧。” “不行，你们都可以走，但是我要留在这里。”现任大统领一直以硬汉形象示人，如果这时候离开绿瓦台逃跑了，这些年苦心经营起来的人设就全完蛋了。他对自己的仕途并不是太在意，但是不想看着自己国人的脊柱一次又一次被打断，难道每遇上一次无法对抗的存在就要逃避一次吗？ “大统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就连那几个强硬派，也站出来苦苦劝说。 “我意已决，你们要离开就自己走人吧，不要再劝我了，否则别怪我现在就翻脸。”都说涵国的大统领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他觉得若自己能死在绿瓦台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退了之后被阴险小人泼脏水清算来得体面。 “我留下来陪您在这里守着。”洪青松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大统领很有好感，如果每一个涵国人都能像这样有骨气，何至于换了一个又一个爹，给人当了上千年的儿子，“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保护好您。” “米国那边的人怎么说，之前许诺过的救援什么时候能到？”这两年跟着米国的脚步跟得太紧，以至于恶了很多邻里间的关系，宗国和尼本是指望不上的，人家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高抬贵手了，只有米国还有可能伸出援手。 “他们回复说马上就派人过来，但根据我们的探员回报，目前相关人员似乎正在保护他们的达官显贵离开首尔，并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洪青松叹了一口气，米国人一直奉行利己主义，万事都是以自己为先，哪里会管所谓的盟友死活。之前为了获得特权空口许诺了一大堆，但真正要用到这些人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仁王山上的大战还在继续，但是战况显然是一边倒的，噬元里美的灵能等级本来就要弱于雅典娜，旁边还有个跟她同级别的妮可飞来飞去地搞偷袭，短短几个回合之后就开始疲于应付了。 别说高似道受了不轻的伤，就算他现在是满状态在这种级别的对战中也插不上手，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女朋友，“海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这些诡异的存在做交易，你只能是我的！” “我知道。”崔海娜试图帮高似道做包扎，但是完全无从下手，这时候赶紧逃走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让她抛下受伤的男朋友自己逃走，她是做不到的。她已经有了觉悟，今天就算一起死在这里，也不会抛下这个爱惹麻烦的混蛋。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呢，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小子。”横起一矛将噬元里美扫飞出去之后，指挥妮可牵制了住大猫，雅典娜自己则瞬移一般来到高似道的身边，用力向他的胸口踩了下去，看架势是要把他踩进土里。 高似道自己没法移动，抓住崔海娜的棒球夹克一把将她推了出去，防止她被战斗的余波所波及。 “嚯啊，嗨！”沉沉夜色之中，一个身穿花郎道服的老者踏空而来，人未到而声先至，靠近此处时忽然化身一条橘黄色的猛龙，直直冲向了雅典娜。后者的眼力非常好，判断出来不能硬吃这一招后，果断地收腿向后退了一步，并且举起手中的圆形臂盾。 橘黄色的猛龙靠近之后，才看得出这条龙居然是由刀光幻化而成的，刀尖点在盾牌的边缘带出一刀火花，然后连人带刀直接闪过去了。这并非结束，刚刚飞过去不到五米这条刀光之龙完全无视了物理规则一般，突兀地折返了回来斩在雅典娜的腰间，在金色的战甲上切开了一个口子。 雅典娜强行转，身单手一抬以短矛前刺，结果又刺了一个空，被再次折返回来的刀龙撞上了后心，踉踉跄跄地前扑了十几米才稳住身形。怒火中烧的她双臂一张，橄榄树虚影从脚下拔地而起，在她身边撑起一道屏障，然而这时候老者向后小跳了一步，同时刀尖甩出一道剑气，劈在对方接连刺出的短矛上。 “少壮不努力，后跳带剑气！”这潇洒的小跳把高似道给惊到了，明明是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感慨。 “你是什么人？”这个老头不是庸手，一看就不是无名之辈，雅典娜不由得沉声问道。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剑客罢了，给我记好了。”高安东左手持握着一把一米二的修长大刀，腰间还插着一长一短两柄剑没有出鞘，这造型跟他身上的花郎道服搭配在一起居然有点好看。 高似道没有专业的仪器，但能判断的出来这个老头的灵压与雅典娜大致相当，现在的局面变成了七级对七级，六级对六级，他一个三级的小人物反而成了自由度最高的人，心情终于稍稍地放松了一些，“大爷，您怎么比上一次见面时年轻了不少？” 距离高安东上一次见到高似道，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那时他把箱子交出去后就匆匆离开了，如今的他看上去确实比先前年轻了不少，跟他刚从南山地下的洞窟里出来的时候比差别就更大了，“是回春，我去了回春施术院。” “还有心情闲聊，不怕死的老东西。”雅典娜跟她爹一样，举起手中短矛一掷，一道金色的闪电无可阻拦地劈中了高安东，然而后者似乎早有预见，将刀剑插进了土里当避雷针用，把雷电的力量全都导入了大地。 “大爷，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要说这真的就是雅典娜，高似道是绝对不信的，之前的女祭司说女神复苏的关键在他身上，而他现在还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呢。 “只是一个思念体罢了，应该是雅典娜的女祭司，通过祈祷获得了一个神性道标，为了不让这一缕神性逸散出来被敌人感知，把自己封存在了雕像里。”高安东已经一百二十岁高龄了，哪怕在南山下的洞窟里养剑六十年没有出关，见识也依然是一等一的。 “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真正的雅典娜复活？”思念体符合高似道之前的猜测，他从大舞衣岛回来之后就很在意麦克阿瑟的思念体，最近一段时间了解了相当多的相关知识，“不会是需要更多祭品吧？” “是复苏不是复活，神都是不会消亡的。”高安东摇了摇头，但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展开解释，“她需要的不是祭品而是容器，等到奥林匹斯与这里的通道对接，女神就会循着道标将目光投过来，一旦附近存在何时的容器，女神的意识就会在这个容器中复苏，再一次在人间行走。”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一章 命是弱者借口 祈祷得多了被神挂上标记，这并没什么难以理解的，要是一点用都没有凡人显然也就没有祈祷的意义了。高似道比较在意的，是他之前见过类似的情况，被常松当作力量源泉的那尊金色佛像里，就有开运寺的上代住持觉慧法师的肉身。 以一般的经验来判断，被封在那样的佛像里必然是死了，但眼前的这个思念体让他很有理由怀疑，在特点的条件下那个雕像里也会蹦出个世尊的思念体来。如来佛祖大战雅典娜，想想就很有看点，比什么关公战秦琼又或者金刚大战哥斯拉刺激多了。 “我们的世界如同一个玲珑球，里里外外层数有多少没人知道，但每一层之间都有一个狭小的孔洞可以通往下面一层，这是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时留下的。”高安东的战力明显比雅典娜的思念体高出一筹，压制对方的同时还有余力跟高似道进行说明。 “原来是这样？”每一层之间都有孔洞，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看过玲珑球的都知道，因为不留这个空洞就没办法对下面一层进行雕琢。当然，这里的“层”和人类所理解的“层”肯定不一样，因为人类只能感知到三维空间。 “造物主为了防止各层世界彼此干涉，让整个系统不断转动，而这个孔洞也是无规律不断运动的，一般的存在就算刻意去找也很难找到。”高安东继续说着，仿佛眼前的战斗根本不需要他全心投入似得，“就算是神祗，找到一两个孔洞也会耗尽寿命，所以祂们的力量至多投射到三两个世界中。” “这跟雅典娜的复活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平时，哪怕当做单纯的神话故事来听，高似道也会很有兴趣，但现在的他只关心自己和女朋友的小命。 “你有没有想过层与层之间的这个狭小的孔洞就算再怎么小，运动再怎么没有规律，也是会重合的？曾经有预言提过，三界通道重合之时，就是神力回归之机。”高安东一刀劈开短矛，右手将另一把刀也拔了出来，一道白色的剑气横着飞了出去，将雅典娜的思念体完全逼开，“神祗的真身无法降临，只能通过合适的容器把神力与意志投射过来，一旦被他们成功了，在神力变弱消散之前，我们人类又要成为奴隶，整整两千年！” “您的意思，这个层与层只见的孔洞会在这里，这时重合？”高似道终于明白朵拉·埃蒙为何早就有机会把他抓过来，却偏偏拖到这个时候才动手，就是为了避免提早被人发现异常，阻止雅典娜复苏的大计。 如果是几天前就把自己抓来，那么双生院势必会进行调查，朵拉·埃蒙要保证他活着等到这一刻，相当于要带着一个巨大的负累和数百个灵能者周旋，所以她才只是让哨兵对他进行监视，直到这一刻即将来临才真正动手，“那我们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把道标毁了，如果毁不掉至少也要把她带到足够远的地方。”高安东说完把刀收回刀鞘，再次进行了一次拔刀斩，这一次的刀气比刚才更大更狂暴，连空间都给割开了，无尽的空间碎片把周围的山与林地毁了个干干净净，许久才平复，“破军！” 高似道顾不上腿上的伤，跌跌爬爬手脚并用，抓住崔海娜和千雅琳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土坡的后面，“地球真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点回火星吧。” 山脚下一整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停住了脚步，他们手首尔近卫师团的人，是唯一一支掌握在绿瓦台手中的军事力量，指挥官本来接到命令要来维护一国的尊严，但是看到这完全非人的战斗场面之后果断下达了原地待命的命令。他们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这不意味着上面让他们自杀就真的去自杀，“这是什么鬼东西，超人吗？” “就算不是超人也差不多了。”通行的副官喃喃道。 “都不要慌，把保险都锁好，谁要是因为紧张走了火，让那些恐怖的存在误会我们有攻击意图，我们所有人都要陪葬。”指挥官咬着嘴唇，恶狠狠地下了命令，来的时候上面只说要面对的是一些特殊存在，却没说特殊到什么地步，他就想问问是哪个狗崽子说这叫都市异能的？根本就是高武的玄幻好吧。 另一边的王海松带着人到了更近一些的地方，但看到高安东使出破军拔刀斩之后也不敢再靠近了，双生院的八个大队长今天来了六个，中队长来了十一个，几乎是倾巢而出了，若全都折损在这里他们今后将再也没有跟外部势力抗衡的资本，想被人夹在中间打平衡恐怕都有心无力。 “王大队长，怎么停下了？”裴敏静是最为关切战局的人，因为高似道还在上面，这不仅仅是她们白狼中队的特别顾问，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坚信这个年下弟弟是为了掩护她先撤走才把抓的，哪怕豁出这条命不要，她也要把人带回来。 “裴中队长，这种局面怎么上去，各位同僚和我一样都只不过是四级的灵能等级。”王海松被双生院内部的老派高层暗讽为热血青年，可他又不是真的热血上脑就往前冲的莽汉，就算到了要拿命去博的紧要关头，也不可能在什么情报都没有的情况下上去。 “那好，我自己上去。”裴敏静握着脖子里戴着的狼牙吊坠，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一抬头就要往上跑。 “队长！”一直没什么主见的李相龙，这次出人意料地第一个站了出来，挡住了裴敏静的去路，“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无比关心高顾问的安危，但你这个时候过去只是给他添乱，我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是啊队长，你应该相信高顾问的实力。”金基德虽然一开始对高似道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觉得他的出现分走了队长对他们的关心，但后来相处得多了也渐渐被他的人格魅力，以及常人难以比拟的头脑所征服。 比起相信自己的能力，裴敏静也确实更相信高似道的应变能力，但是什么都做不了让她非常不甘，“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守在这里，阻拦窥视者。”首尔的牛鬼蛇神不是一般的多，这个教那个会的一大堆，其中不乏天利教这样拥有灵能力体系的危险组织。哪怕要为双生院保留实力，王海松也不会愿意让这些人参与进来，因为这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控，“无论如何，剑圣前辈都与我们双生院有一个甲子的情谊，为他守好战场吧。” 九老区的天利教总部，安泰和推开祠堂的门走了出来，望向了仁王山的方向，得到了祖师爷的恩赐之后他不仅伤势完全恢复，灵能等级也上了一个大台阶来到了五级。原本踌躇满志，决定找到高似道一雪前耻，却没想到先遇上了这样的大战，隔着十几公里都能到恐怖的灵压，“母亲，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剑气纵横的感觉，很符合大家对那位前辈的描述呢。”俞侑莉站在院子中央，目光也投向了仁王山的方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剑圣前辈出手了，消失了六十年，他的实力不仅没有退步还更上一层楼了。” 灵力修行不仅不会给人增加寿命，因为负担了双倍的灵魂还会折损寿命，所以高级别的灵能者万年都会变得相当凄惨，即便不疯也活不过普通人。六十年前出来搅动风云时，高安东就已经六十岁了，俞侑莉很是羡慕这位的寿命，别看她现在光鲜照人如同少女，可皮囊再好也只是表象。 “另一方不知道是谁，不过能够感受到电的流动。”安泰和按捺不住想要去战场观战，比他更强的同属性的灵能者，身上一定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说不定晋级下一个级别的契机就在对方身上。 “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小心点别死了。”俞侑莉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她并不觉得近距离观战有什么危险的，反正这小子逃跑的速度一流，见势不妙完全可以逃走。 得到母亲的允许之后，安泰和的双手亮起蓝色的电弧，击穿空气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响声，如同鸟儿在鸣叫一样，而他整个人则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射了出去。 仁王山上的2V2大战如火如荼，原本被打得十分凄惨的噬元里美在单独对上妮可时表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一个小咬叼住胜利女神的思念体，摇了摇头洒出一片蓝紫色的粉尘，然后引发了剧烈的爆炸，把这小家伙炸飞了出去。 高安东单独对上雅典娜的思念体，也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一把刀便压制住了对手，但他想要打破对手的防御似乎也不那么容易。就在他准备放大招的时候，首尔的夜空猛地亮了一下，身穿主教长袍的白发老者和手持十字架的中年神父联袂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高，这一次你就认命吧，跟我们回梵蒂冈去接受审判。” “命？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高安东早就知道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会来找他，手不禁握住了自己腰间最短的那把刀，将之拔了出来，“咆哮吧，破碎之命运！”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二章 都是耍剑的人 与其说是短剑，倒不如说是一把断剑，因为这把破碎之命运之前很明显是一把巨剑，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截断了，现在只剩下大约一尺的剑身，比起剑柄也没长到哪里去。然而就是这样一柄残破的断剑，高似道握住它之后气势不断拔高，身上的灵压比起之前还要更胜一筹。 “高安东，负隅顽抗只会多造杀孽，若是放开手脚大战，这片区域将全部沦为废墟，难道你愿意看到那样的景象到来？”戴安神父握紧手中的圣经，大声质问道。 “阴沟里的老鼠，看到有人牵制我，终于敢冒头了？”高安东离开南山地下的洞窟已经一月有余，这些教会的爪牙若真的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为了主的荣光无所畏惧，怎么可能隔了这么久才找上门来，无非就是怕了而已，“你也不用操心，只要能清除掉你们这些脏东西，付出点代价完全值得。” 考斯特是首尔圣公教会的大主教，实力比戴安神父还要强，但他的生命力已经渐渐开始有了衰败的征兆，所以这次是舍了老命来抓高安东回去。如果能够将这个罪人带回梵蒂冈，甚至追缴回当年丢失的东西，他也许还能受到主的眷顾延续更长的寿命，“主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背负罪孽的人，让我主的荣光洗刷你的罪恶吧。”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戴安虽然跟米国的ADS签下了合约，但这份合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约束力，他做事也一直把教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哪怕今天官方让他来帮双生院的忙，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到了考斯特的身旁。当然，要是没有考斯特大主教，他一个灵能等级六级的人哪里敢跟高安东大声说话。 “OPPA，你怎么不害怕？”山底下远远观战的人都腿发软，更不要说崔海娜这样近距离感受战斗的烈度了，但她观战的同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身边这个混蛋居然一直都保持着镇定。 “因为我年少有为不自卑，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高似道一直在等，等那个应该出现却还没出现的人现身，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今天似乎是……第四十九天了。 “哟，熟人啊。”再次见面，安泰和的心态比起上一次来要平和得多了，因为他有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其他势力要么有顾忌要么实力不足，都在很远的地方观战，他却凭借超高的机动能力突破了外层的包围圈直接冲了进来，本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偷师一番，却没想到遇上了曾经给我自己难看的对手。 “安教主，别来无恙。”在双生院担任特别顾问的这段时间里高似道恶补基础知识，对首尔范围内最为活跃的几个组织都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而安泰和这个曾经带人攻入南山地下的天利教现任教主，无疑是最值得了解的一个。 “托您的福，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安泰和话音刚落，直接朝崔海娜伸出了手，准备趁高似道不备抓住他的弱点。这个家伙可以给自己附上一层绝缘的白雪装甲，基本没有在短时间内拿下的可能，所以抓住他的女朋友来要挟他显然更轻松。 安泰和失算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撞上了一根木棍，被打得偏向了一边，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也依然足够让他惊讶了，因为持握着棍子的居然是旁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事发突然，高似道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千雅琳反应过来了，她的力量很小，但对一个高速移动中的物体只要稍稍施加一点力道，就足以引发一场大事故。安泰和狼狈地撞了一次山，不信邪地调转身形反扑过来，结果又被木棍点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差点栽倒在泥地里出个大丑。 “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错。”安泰和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对于这份速递他是很有自信的，结果三番两次没一个小女孩打脸当然恼火。他冷静下来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女孩似乎是在他刚启动的时候就做出了动作，并不是凭借速度跟上了他，而是具备某种预见的能力。 格斗高手可以通过对手的肌肉发力情况，来判断对方的招式套路，以及攻击的轨迹，这已经是一份非常难得的能力了，但跟真正的预言能力比起来不值一提，这个小女孩明显是真正能看到未来的人。安泰和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准备把这个女人带回去为他所用，所以没有放范围性的技能来破局，“少女，我看你骨骼惊奇，是百年一遇的灵修天才，不如加入我们天利教，一起去实现伟大的理想吧。” “抱歉，你长得太丑了。”千雅琳果断拒绝了，一言不合就搞偷袭，还朝没有战斗能力的女人下手，这显然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怎么看也不是值得追随的样子，比起蛊惑她哥哥姐姐的辛万奎还要可恶。 “臭丫头，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安泰和控制好了灵力，一拳轰在地上，蓝色的电弧呈圆形扩散了出去，将他身边的三个人都掀飞了出去。只要被电到，人的肌肉就会出现痉挛、强直等状态，只能任由他鱼肉，这一招虽然简单，但是每一次用出来后效果都非常好。 高似道一直注意着安泰和的动向，见他动手立刻召唤出一道白雪组成的墙壁挡在了身前，把两个女人护在身后，“大叔，这样对女人下狠手，就算我是个男人也看不过去了，在说我的女朋友自己都没舍得打过，你算老几上来动手动脚。” “终于不装死了吗，很好！你施加给我的屈辱我今天要加倍地奉还给你！”安泰和左手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蓝色的电球，发出叽叽喳喳的刺耳名叫声，似乎是不太稳定，他的整个左胳膊都跟着颤动起来。他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固定住手臂不让电球伤及自身，然后撒开双腿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你还是个忍者吗，是哪个村儿的啊？”高似道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完全痊愈了，根本看不出来他不就之前差点被人一矛插在地上，说话间双手平举，一面如同钻石切割而成的冰晶大盾出现在了面前，迎着安泰和冲了上去。 冰无声消融，雷倏然而散，这一次撞击竟然是平分秋色。安泰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这段时间突飞猛进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观摩祖师爷的画像得来的，而这家伙居然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升了一个大级别，从三级变成了四级。 高似道献祭了常松的灵魂之后，没有像之前一样自然地提升灵能等级，而是出现了某种瓶颈卡住了，但今天被战斗逼迫着有了突破，一下子进入了新的级别。此时他并没有自己实力天翻地覆被加强的错觉，只是能够动用的灵力多了而已，但仅仅凭借这一点，也能让他在战斗中有着更好的发挥。 三公里之外的钟阁，街道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行人了，但是生命大厦的楼顶上站着两个人不断向仁王山的方向眺望，“老王，这都快打得乱成一锅粥了，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就算打得再厉害，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管安心看戏就好了。”被称作老王的男人嘴上叼着一支烟，正在吞云吐雾，虽然在这种地方抽烟是违法的，但是肯定不会有那个差佬爬得到这里给他开罚单，“老龚，我知道你这人是个热心肠，看不得平民百姓受苦，但是我劝你这次还是别冲动，局面太复杂了。” “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老龚，知道使馆里都怎么传我俩的关系吗？”龚杨庭他们是元旦放假后被派过来值守的人，接替前任的工作，上面对他们的要求就是不怕事也不生事，但他这段时间见了太多的不平事，心情非常不顺。 “那些弱者就喜欢抱团，然后以最大的恶意猜测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都唧唧歪歪，要是你忍不住出手了，还不知道怎么被他们攻讦，咳咳……”王健康的年纪更大一些，见得世面也多一些，组织上安排他跟龚杨庭做搭档，就是因为性格上互补。 “老王，这烟还是别抽了，对得起爹妈给你起的名字吗？”这老搭档一天最少两包烟，满嘴的牙都给薰黄了，而且是不是就要咳嗽两声，忍都忍不住，得亏他们不需要执行潜入或者盯梢的任务，不然绝对要被人发现。 “不健康就不健康呗，干咱们这一行的还能寿终正寝是怎么的？反正不知道哪天就要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有点不良爱好也没什么。”王健康看似洒脱，实则无奈，为了让普通人生活得更加安宁，只有他们这些天赋异禀的人多付出。 “等等，你看天上那个是什么东西？”龚杨庭正待再说他几句，却忽然发现天空中忽然乌云汇聚，在城市的光污染下显得格外绚丽，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因为这团乌云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大洞，连通着遥远不可知的地方，“这难道是……” “该死，这是界门被打开了！”主张边缘OB的王健康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大洞，看界门打开的位置明显就是仁王山上的某一方势力做的，“赶紧呼叫总部，这是天变！” 龚杨庭刚拿出手机，总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们立刻赶到事发地点，尽一切可能阻止神力的降临。他当然知道什么叫尽一切可能，意思就是他们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也必须阻止事情的发生。 “走！”王健康的背上背着两柄剑，一把剑鞘朱红，一把剑鞘青绿，他右手捏了一个剑指朝天上一指，青色的那把剑从剑鞘了飞了出来，变得有如独木舟一般大小。两人联袂站上了这柄长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仁王山上飞射过去，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地方。 王海松躲在一棵松树的后面，看着天空中的异象愣愣出神，遍寻脑海中的资料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像龚杨庭一眼认出了这是界门，这就是组织和组织间的底蕴差距了。他虽然不知道天上的异象代表什么，但是御剑飞行后降落在仁王山山的人他却认得，“地网的游侠，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吗？” “地网是什么？”距离最近的裴敏静听到了大队长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宗国官方所属的有两大特异组织，一个是地位超然的天罗，据说天罗之中的每一位都是神境强者，而地网中的人实力稍微差一些，但这也只是相较于天罗来说，对我们而言依旧是了不得的强者。”一提到天罗地网，王海松就羡慕得不行，他们双生院但凡有人家一半的底子，又何至于是人都能上门来欺负一下，“刚才飞过去的那两位，是新驻派过来的地网高手，都是游侠。” “游侠不是应该用弓吗，我怎么看他们都是耍剑的？”不是裴敏静的眼力有多好，是王健康落下来之前减缓了速度，所以那柄独木舟一样的大剑显现得很清楚。 “他们不是游戏里那种游侠，而是古籍中的‘游侠儿’，一位是驭剑游侠，一位是奇门游侠，用的自然都是剑。”王海松跟洪青松不一样，他当年还没有被排挤出总部时曾和宗国的特异部门接触过，想建立长久且牢靠的合作关系，所以了解的东西相当不少，只可惜双生院的那些老家伙担心得罪了米国人，出手从中阻挠，而洪青松又迷信打平衡的那一套，结果最终没能让他成功，现在想想，要是当年他上位了的话，首尔恐怕不会是现在这番局面。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三章 苍白的一只手 神境，这对于裴敏静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每一任白狼小队的队长都会继承白狼之牙，成为八级神境凶兽西风之神的眷顾者。西风之神的本体是一直白色的巨狼，跟人类修成神的相比孰强孰弱她不知道，但忽然听说这样强大的存在居然会为某一方势力供职，而且数量还不止一个两个，世界观都快碎了。 “他们这么强吗？”裴敏静喃喃地道。 “是啊，剑圣前辈在我们半岛上已经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了，但是你看看眼前的战斗，像他这样的人在其他势力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派出来战斗的普通机动作战人员而已。”底蕴两个字不是靠自欺欺人就能有的，得靠时间和付出来积累。 忽然间两个强大战力进入战场，各方势力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但他们却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致志地搜寻着仁王山上可疑的地方，“咦，高家的小子怎么在这里，还被人打伤了。” 高似道在速度上吃亏，不小心挨了安泰和一记狠的，肚子上焦了一块，不过闪躲了几次之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个造型拉轰气场强大的中年人御剑飞行而来，他还在想这是不是宗国来的高手，结果人家不仅如他所想是自己人，居然还认识他，“两位伯伯，可是家父的故人？” “故人是故人，但你叫我们师兄就行了。”虽然两个人一个五十五，一个五十八，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但论辈分他们还要叫高向前一声小师叔，在高似道的面前自然也只能以师兄自居了，“你可知这里生了什么？” “一个女祭司把我抓到这里来，说要复活什么雅典娜，并且要我女朋友把灵魂献祭给雅典娜……”高似道尽量捡重要的说，三两句话就交代清楚了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雅典娜的思念体，不让真正的女战神把神力投射下来，不然到时候他们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一个思念体就这么强，本尊还不知道要厉害成什么样。 王健康操控长剑落了下来，目光四下里扫视一番后，很快就锁定了炸开的山洞和里面的祭坛，“原来是伪神想要进入此界，建立祭坛投放了道标。”他说完就要出手毁去雅典娜思念体跳下来的那个祭坛，。 “放肆！”雅典娜的思念体闻言直接抛下了一直和她对峙的高安东，双腿一绷蹬着大地腾空而起，看架势是想用盾牌把人拍进土里，“敢冒犯吾之威严者，杀无赦。” “区区一个思念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王健康右手也捏了一个剑指朝天空中一挥，背上朱红色的那柄长剑也应声出鞘，如同自己有灵一般飞了出去，斩击在雅典娜的思念体那张攻防一体的盾牌上，直接连人带盾劈飞了出去。 高安东本来以为自己要以一敌三，现在最厉害的对手被别人牵制着，他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越发清晰的界门，他就知道时间不多了，不再多跟教会的两个人废话，“极·鬼剑术。” 数十把剑的虚影凭空出现，这些都是高似道曾经使用过的兵器，虽然或损毁或埋藏，但这些剑现在都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他。左手长刀右手短刀，他在半空中蹬塔一柄西洋剑的虚影，居然真的借力飞得更高了一些，借着这个势头朝戴安直斩而下，摆明了是要挑软柿子捏了。 戴安根本跟不上高安东出剑的速度，将缠绕在手臂上的十字架甩了出来，按在自己的心口后召唤出一个金灿灿的护盾。高安东一击不成交错而过，却有在另一柄剑的虚影上借力再次折返回来，又是一剑辟出。 护盾中的考斯特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地念诵着什么，听不清是咒语还是经文，随着他的不断念唱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召唤阵，一头纯白色的西方龙从召唤阵里探出了头，张嘴就是一道金色的吐息喷在了高安东的剑阵上。 这头龙没有被完全召唤出来，只是吐了一口口水又退回去了，但裴敏静还是被震撼到了，她好歹也是个眷顾者，想召唤西风之神释放一个咆哮弹也要拿命来换，可这老头只是通过召唤阵就把圣乔治龙召唤出来放了一次吐息。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真正夸张的是高安东，硬接了龙息后却安然无恙，只是技能被打断了而已。 “小子，身体不错嘛。”龚杨庭落在了高似道的身边，用非常玩味的语气调侃道。 高似道现在一个人护着两个女人，画面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讲原则的好男人，“师兄，别看玩笑了，只有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是你自己瞎理解而已，我只是说你身体的恢复能力不错，”龚杨庭的背后只背了一把剑，不过他的腰间挂了一个签筒，此时把签筒摘了下来随手一摇，一根竹签掉落下来，“奇门术，八门续命。” 高似道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张绿色的八卦图，八门同时闪耀出迷蒙的光，而他身上的伤口恢复得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而同样处在阵图范围内的崔海娜和千雅琳，身上的擦伤也消失不见了，这显然是一个群体性的恢复术，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龚杨庭一拍签筒，又一根竹签掉落在了地上，他这一次不再是简简单单地喊个技能的名字了，捏着法诀手印做法好一段时间才终于睁开眼睛，“遁甲术，冻泥大木。” 整个仁王山开始颤抖起来，树木纷纷倒下并被山体吞噬，就好像什么东西要从地下破土而出似得。没过多久一直大手从地下探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肩膀和头，最后是腰腿和脚，当这个“冻泥大木”完全爬出来后，用身躯展示了什么叫巨人屹立于大地之上。 树木为骨，泥为血肉，冻结的冰层则是坚硬的甲胄，一个高达六十米的巨型甲兵给在场的所有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感，包括同一阵营的高似道。刚听到冻泥大木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想笑，但是这巨人爬出来后他觉得名字还真没起错，冻、泥、大、木四个字一个不落地都占了。 “师兄，我父亲跟你们一样都会这些吗？”高似道惊叹之后，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刚才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两位是不是认识他爹，结果他们当场就叫他认师兄了，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是他们的师叔……早知道有这样的爹，他还费劲巴拉地跟双生院这群渣渣玩什么，直接去修仙好了。 “那自然是……不会的。”很遗憾，龚杨庭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测，“小师叔学的是望气术，无论是御剑还是遁甲，都只知道一点皮毛。” “原来是这样啊。”高似道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就说自己那个油腻又惧内的父亲不像什么陆地神仙的样子。 另一边的王健康打法比高安东还要火爆，一招占得优势后就是连绵不断的进攻，饶是雅典娜的思念体防御惊人，被他两把剑轮番砍了机轮也变得有些不支了，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的，头冠也飞了出去。 “老龚，就是现在，朱青合璧。”王健康双剑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柄更宽厚的双手剑，朝着雅典娜的思念体一劈，后者如同棒球一般飞了出去，这是真正的不可抗力，力量之大完全无法抵御。 “定！”龚杨庭一声断喝，巨人接住了雅典娜的思念体，然后泥土和坚冰将之固定在了掌心，束缚住了手跟脚。趁着这个机会，王健康抓住青剑飞了起来，红剑则插入了雅典娜思念体的胸膛，将一枚橄榄核从她的身体里带了出来。 “不，你们这些渎神者都该死！”雅典娜的思念体还没有彻底消亡，但是身上的金色铠甲纷纷脱落，变成了脆弱的陶片散落一地，她自己的脸也渐渐扭曲，显露出了与女神雕像截然不同的脸，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 “结束了。”火焰从朱剑上燃起，橄榄核桃被烧了个干净，而这就是雅典娜赐下的神性道标。 考斯特和戴安一人挨了一剑，看上去好不狼狈，见龚杨庭和王健康已经收拾了对手控制住了局面，连场面话都没说掉头便走。至于安泰和，他跑得就更快了，两个游侠还没落下来之前他就借助电光遁走了。 “结束了呢。”雅典娜的神性道标被毁，失去加成的胜利女神妮可思念体跟这跌落了一个大级别，被噬元里美抓住机会一口咬掉了脑袋。战斗尘埃落定，高似道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谢谢各位了。” “不用谢。”高安东也落了下来，走到高似道的身边，一刀刺向了崔海娜。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除了一个人——高似道，他伸手抓住了刀刃，“我一直都在提防你，老家伙。” “是嘛。”高安东笑了一下，右手继续握着长刀，左手则按住高似道的肩头，然后拔出一把不知是匕首还是短剑的武器，插进了崔海娜的肋间。这是一只苍白到如同刷了涂料的手，十分突兀地从高安东的道服中伸了出来，“你不知道我有三只手吗？”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四章 人间又污秽了 他人无端展现的善意，高似道是向来不肯去信的，所以他对高安东的防备一直都没放下过，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对方比他强大得太多而已。今天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够小心了，始终保持着对这老头的关注，却没想到这一刀并非冲他而来，以至于最终什么都没能阻止。 第一刀没有能够建功，高安东就知道不出底牌不行了，因为场中其他几个强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以驭剑游侠王健康的速度足以出手阻止他，于是只能展露自己最强，也最不愿意示人的绝招。 在成为剑圣之前，高安东一路挑战各路强者，其中不乏一些在灵能上碾压他的存在，最重总能获胜就是靠着比别人多一只手。即使是成名之后，他也没有放下对这只手的修行，当年在梵蒂冈偷取圣子之血，也是靠的这只手。 “这是真正的圣子之血，里面有神性道标。”奇门游侠见多识广，龚杨庭看着中了刀的崔海娜不仅没有要死的样子，反而气血、气势不断暴涨，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要让圣子重新降临。” “为什么？”高似道问道。 “因为她就是我寻找了六十年的人，有着完美神性融合能力，如果说你的灵力融合能力是百分之百，那么她的神性融合也是百分之百，只有这样的身躯才能让祂降临人间。”高安东苍老的脸上满是喜悦，只是夙愿达成才会有的表情。 如果不是担心被其他人察觉到意图，高安东早就出手控制住崔海娜了，之所以不断帮助高似道，也是为了让他万一遇上其他打着相同算盘的神使时能有自保的实力。这一刻，他的谋划终于成功，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高似道追问道，什么“迎回神的荣光”，这种说法透着一股十足的蠢劲儿。 “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毁了这个道标。”王健康很是着急，现在他们头顶上的界门已经完全打开了，只是还没有跟上面几层的界门完全重合而已，一但数道界门的位置对上，最上面一层的神灵就能轻易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届时不需要跨越艰难险阻横渡几个世界，直接就可以到达这里。 高似道没有说任何废话，一步踏出挡在了女朋友的身前，如果要像刚才毁掉雅典娜的神性道标一样对崔海娜出手，那她显然是必死无疑的。管他什么神力降临，什么生灵涂炭，都比不上这个人对他重要。 高安东抽回了自己的刀，同样站在了崔海娜的前面，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同样的，敌人的朋友也未必是敌人，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有一起作战的理由，“考斯特，我知道你这混蛋还没走，不准备帮忙吗！” “这是你们的争斗，我看着就好了。”圣公教会的总部距离这里只有三公里，考斯特当然时时刻刻关注着这里的局面，一直躲在暗处旁观，但对于高安东的求援，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因为彼此的利益并不一致。 “希望你不要为现在的选择后悔。”高安东一早就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恶鬼，开口只是想要试一试罢了，实际上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肯帮忙就最好，不肯帮忙也没有损失。说完他双臂一振，数十把刀剑的虚影在他身后组成两个翅膀，“小子，是男人就坚持一百秒钟。” 王健康神情肃穆，朱青双剑在他的驭使之下画出两个圆形，变成两个刀轮斩了过去，这是摆明了要以力破巧。高安东的翅膀虽然华丽，但在刀轮的碰撞下连一次都没有坚持住，直接崩成了碎片，人也跟着抛飞了出去。 龚杨庭瞥见了机会，果断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竹签，甩手朝崔海娜扔了过去。竹签飞出行的速度快到高似道完全无法阻挡，却忽然在半空中停滞住了，过了一秒之后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手，抓在了竹签上，“两位师侄，给师叔个面子，别管这事儿了。” “小师叔。”王健康的脸色很难看，这位师叔可不仅仅是辈份比他们大而已，本事也要强过他们许多，乃是真正的神境强者，然而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他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得罪了。” 王健康刚要动，胸口上就出现了一个拳印，人倒飞出去十几米后高向前才摆出了出拳的姿势来。另一边的龚杨庭也是一样，只来得及摇了一下签筒，什么奇门遁甲都没来得及用就飞了出去，而一秒之后高向前才抬起了手。 “师叔，你突破了。”王健康缓了一下才爬起来，这已经是高向前手下留情了，不然一招就能取他们的性命。尽管有同门之间不得相残的戒律，但他们从下山的一刻开始就不再受山门的戒律束缚了。 “只是最近的事，没什么值得骄傲。”高向前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周前，高似道再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时，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们有问题，两个身家好几亿美元的超级富豪出门什么随从都不带也就算了，连保镖都没有一个，难道就不怕被别人起了坏心思吗？ 只有两种推测比较合理，一是他们其实没有钱，只是打肿脸充胖子自然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二则是自身实力很强，不需要保镖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看来是后者无疑了，“爸，你这是什么招数，怎么还没出招他们就倒下了。” “我出招了，只是出得比较晚而已。”高向前笑着解释道，修行四十多年，他还从来没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装过……展现过身手。 “出招比较晚？”这几个字都是牙牙学语的幼童都能明白的，但合在一起高似道就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儿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如果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就能跨越时间回到过去’的理论？”郭悦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似道的身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过来的，“你爹的出拳速度快到可以穿越时间屏障，从未来打回一秒之前的世界。” “这……也太强了吧？”这样的能力放在一个速度足够快的人身上，完全是无敌的，别看一秒在普通人的感官中很短，但是对于一个可以逼近光速来行动的人，这一秒的时间足以让他绕着地球的赤道跑七圈，想从任何一个角度出手自然都是没有难度的。 “想学啊，我教你。”想要穿过时间屏障，并不是光靠速度和力量就行的，高向前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身负特殊血脉，本身就有干涉时间的天赋，高似道是他的儿子，当然也具有一样的血脉。 “师叔，你可知道一旦神力入侵，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王健康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神魔乱舞，人如蝼蚁的时代，但门中流传下来的典籍没有少读，有时寥寥几个字就能让战栗不已。 “不过是神而已。”高向前修行不过四十载，却已经是神境的强者了，他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句话。 对峙之中，时间过得非常快，一百秒不过是一分半钟多一些而已，在高家人的护卫之下裴海娜安然无恙地站在原点，直到天空中赤红色的大洞忽然一亮，一道光柱从无穷高处照射了下来。 如果目力足够好，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一层一层的世界，比如这个世界的外面一层就是一个昏暗阴森遍布可怕红色光芒的世界，在往上则是一个生机勃勃被植物占领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截然不同的样子。最高处是遍布空岛和精美建筑的世界，白云和金光占据着世界的绝大部分空间，一些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飞来飞去……光就是从这个世界照射下来的。 “我免费了。”崔海娜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还是一样的声音，但语气神态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金色的光华在她身上流动，原本的棒球夹克被一件似乎是亚麻材质的长袍取代，背后没有生出翅膀，倒是多出一道光轮。 “主！”考斯特听说过高安东的事，也知道见证人教派的那套东西，但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没想到高安东一个半路出家的剑圣讲的都是真的，他必然是受到了先知的指引，不然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找到圣子在人间的意识体，还的到信任能一直藏在身边。 高安东当年偷取的圣子之血里，藏着的可不是圣子的神性道标，而是他残留在人间的意识，为了掩盖这个真相他才把圣子之血都散了出去，自己在南山的底下洞窟躲了六十年。今天他靠着这个残存的意识体连接上了天界的本尊，一切都跟预言中的一模一样，“什么是奇迹，死而复生就是奇迹，仁慈的主，请庇护您的信徒，降下荣光吧。” 曾经的崔海娜现在的圣子，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人间，又污秽了。” 足尖触碰之处，大地像是承受不住神的躯体一样崩裂了开来，千万人生活的城市，只是一个刹那之间便成了废墟。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五章 爸再打我一次 大地裂变，海水倒灌，一道巨大的裂缝从仁川起始到江陵为止，将南半岛直接切开了，而曾经的首尔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到峡谷。这一切还不是终结，地下的岩浆奔涌了出来，黑色的火山灰遮天蔽日，把黑夜染得更黑。 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尽数被打的和海水吞没，而灵能者之中也仅有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批活了下来。高似道勉强停驻于残存的山崖之上，看着一脸震惊的高安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奔走一生，不求长生也不为争霸，只是见不得我族之苦，原以为神灵降世后人类会被一视同仁，却不曾想会是这番景象，我族连做奴隶的机会都不配获得吗？”高安东已经是老泪纵横，连手中的剑都丢了。 这半岛乃是大陆的最角落，曾为流放者的服刑之地，每一个在这里出身的孩子身上都背负着祖辈的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半岛上的人被屠戮了一次又一次，整整千年都被人按在地上连头都不许抬。高安东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长大的，也是在这样的土地上遇上了最爱的人，又失去了一切。 曾经，身边的所有人都叫他认命，但命是什么？高安东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苍天，哪怕苍天从来没有回答，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沉沦，而是想用自己的剑斩出一片乐园。因为畸形而多出一只手的他，从小就被别人当做怪物，但在剑道他的天赋卓越超凡，很快就赢得了剑圣的美誉，支撑他走下来的无非就是一个“命”字。 命，在高安东看来只是怯懦的可怜虫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在修行之中，高安东了解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些是散失轶闻，有些是真正秘辛，在得知人间之外还有万千世界后，他就一直谋划着让神祗再临人间。只要神在人间行走，所谓的人就都是祂的奴仆，自然也不会再有高低贵贱之分，他的族人也就不用再受他族霸权的压迫，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一百二十年的苦工，到头来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顶多心头有些怅惘而已，但眼前的末日景象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高安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族人覆灭的元凶。把“不认命”挂在嘴边的，其实都已经是命运的俘虏了，执导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恨！”泪已经流干，眼角拖出两道血痕，三只手的剑圣腾跃而起，“万剑极谐·开天！” 圣子没有移动，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身后的光轮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身边的区域完全笼罩住了。灵能等级高达七级的高安东就像是太阳下的雪人一样，身体飞速地消融了，斩出的剑气都没能接近圣子的身躯。 “你们呢，为何还不走，是在期待什么吗？”圣子转过头来，看着已然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立着的高家人，以及家里的宠物猫。说完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被他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正是崔海娜的灵体，而他连一瞬都没有停顿，直接把这灵体丢进光中消除了，“很可惜，我不需要这个。” 包括凯斯特这样的教徒，都在天变地异的时候逃走了，高似道留下来就是因为心中还有期待，期待奇迹的发生。很多小说里都有差不多的桥段，但最后女主公都是被关在意识的深处等着男人来救，又或者干脆反败为胜借助对方直接成神……可惜这一切今天都没有发生，崔海娜的灵体直接被超度了。 睚眦欲裂的高似道暴走了，倒灌进来的海水中升起一道冰柱，托着他不断向前，用尽全部的力量挥出自己的拳头。圣子微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蝼蚁，向神灵挥拳不过是徒劳而已。” “痴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呢。”郭悦怡着急得要命，要不是丈夫拦着，都想要飞过去把儿子拽回来，“现在上不过送死而已，海娜这丫头又活不过来了，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躯给我们老高家留几个种子，我是说留着有用之躯给你女朋友报仇。” “让他去吧。”高向前叹了一声，作为男人他知道有些时候不立刻上，这辈子就都不会再上了，无关于勇气，只关乎本心。 “有意思，灵魂已经消散，但这具身躯已然在抗拒，不肯伤害你。”圣子想要用同样的招数消灭高似道，却不知为何自己转开了身子，圣洁的光芒擦着高似道的身子照到了旁边，将山壁打出一个大洞。 “儿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走。”郭悦怡看不下去了，儿子这样强来根本就是送死，“等将来你的实力能与他抗衡了，再回来找他报仇。” “走？你们走得了么。”圣子眯起了眼睛，这具身躯对神力的容纳兼职完美，比他两千年前使用过的那一具强大得多了。这一次，他将不会再受被凡人杀死的屈辱，但他可以预料得到，眼前的男人必将成为自己的致命破绽如果不能立马解决问题，将来说不定真的会成为心腹大患。 “你带上道儿走。”高向前跟老婆对视一眼之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圣子的面前，朴实无华的一拳挥了出去。在他拳头接近的瞬间，圣子就已经中拳了，无可抗拒地后退了一小步。 “凡人，你很强。”固然有注意力被分散的关系，但能在正面交锋中被击中，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个人的速度快到他也有些跟不上，好在他在神力方面可以完全碾压对方，“不，你是个混血……不过九级的神力对上十级的神力，你依然毫无机会。” 八级以上就是神的领域了，高向前如今的能级达到了九级，在人间几乎难寻敌手，但面对跨越层层世界将神力与意识投射过来的真正神祗，还是明显力有未逮，在力竭之前根本没有打破对方防御的可能。他这样冒险拖住战局，只是为了给老婆孩子创造离开的机会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打一场。 “界门关闭了，在彻底控制这具身躯重新修行之前，你的神力用一点就少一点，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呢。”高向前说完又是一拳轰出，打在了对方的圣光屏障上，激荡出了水波一样的纹路。 “对付你，足够了。”圣子将两只手合拢举在头顶，一道光芒组成的长剑飞快地成形，当头朝着高向前劈了下来。 高向前的速度确实够快，但身体周围的空间忽然被锁定了，让他根本无法移动，只能挥出拳头硬抗这一剑。一拳一剑碰撞，神力与神力形成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扫平了，本就破碎的大地更加凄惨了。 高向前整个人都被劈了出去，起身后没有再战，而是顺势向自己老婆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位圣子不是其他神用于在人间行走的化身，是一个具有神力、神性、身躯的集合体，几乎就如同本尊降临过来一样。还在对方还没完全掌控新的身体，不然等祂恢复到十一级神力的水准，自己更加不是对手。 “老公，现在该怎么办？”两个地网的游侠来的时候威风八面，可跑的时候却一点不带含糊的，现在想找却看不到人影了，“难道要把这孩子送回祖山，让他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老路吗？” “就算我们想，是不是也有点太迟了啊？他都快要三十岁了。”高向前和郭悦怡受够了争斗，生下儿子后一直都很希望孩子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平安喜乐地享受完一生，所以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修行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到了首尔来还是解除到了不该解除的东西，走上了这条路。 “现在不是他几岁的问题，而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问题。”这几天的接触下来，郭悦怡对崔海娜这女孩也挺满意的，更能看得出来两个小的感情是真的很好，面对这样的杀妻之仇，儿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要想了，我现在就送你们一家上路，省得纠结。”圣子脚步轻移，直接传送了过来，直接就要对这一家发难，但他的左边忽然一阵扭曲，一个身高六英尺五英寸，头上长角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忽然出现了，一脚踹在他的腰上。 “我可爱的弟弟，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是不怕死吗，还是觉得我是个在乎亲情的人不会对你下手？”来者完全是恶魔的打扮，似乎证实了大先知的哥哥是魔鬼的说法，“毁了这一部分意识和神力，你会哭很久吧。” “今时不同往昔了，哥哥，会哭的人是你。”宿敌出现，圣子完全顾不上高家人了，和自己的亲哥哥打成了一团。 一脸哀伤的高似道忽然站了起来，挣脱了母亲的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了父亲，“爸，再打我一次吧。” “你说什么？”高向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再打我一次，尽全力。”高似道的神情变了，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身体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高向前的一拳也正好到了。来自佛门的金色灵力与黑色神力相交融，竟然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拉扯之力，把他的灵体拖拽出了身体。 身边的一切在飞速倒退，不是空间上的移动，而是飞快地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当大地合拢，山体拔高，他才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居然就是自己每天都要走过的长长坡道。抬起头，天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落，那是……首尔的初雪。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六章 不如换种方式 “我回来了，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界门即将关闭的瞬间，高又帅出现在高似道的精神世界里，随着他的出现，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一样，浪花停在了半空中，山石滚落的势头也戛然而止。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高似道一直寄希望于高又帅，期待着这个诡异的存在来完成他的交易，为此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留在战场的最中心。然而这个家伙就如同消失了一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直到界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才现身。 “不，我是一定要来的。”高又帅摇了摇头，以前每次一出现他的脸上都有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然而这一次他的表情格外严肃，“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我说你听就好了。” “好。”救回崔海娜的全部希望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索取什么样的代价，高似道都一定会答应下来。 “首先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你。”高又帅说完抿了一下嘴唇，看向高似道的目光似乎非常复杂，“如果一切没有变化，你会被复仇之心彻底占据，然而随父亲回到昆仑学艺，然后踏遍完全世界斩杀圣子的每一个分身，彻底消灭他。” “很好。”高似道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好，就算杀了他又如何，你失去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复仇是最能刺激人意志的，可一旦完成了复仇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空虚，高又帅这是经验之谈，“那时的我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但最后灵光一闪的我忽然突发奇想，既然靠着血脉的力量可以把拳头送回过去，那么是不是可以把我自己也送回过去呢？” “你成功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没有成功，来自未来的他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的，我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高又帅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的能级高达十二级，可以跟三大世界的主神分庭抗礼，如果回到过去单纯只为消灭圣子，或者抹除造成这一切的任何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但这世界有着修复时间线的能力，最终的结局怎么都无法改变。不能救回她，就算可以穿梭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无法改变，这是为什么？”高似道有些听不明白了。 “这个世界本身有着更正错误的能力，但这种修复能力只针对愚弄时间的人，无论付出多少努力，自己最在意的‘现实’都不会被改变，因为这种现实是以这个穿梭者自己的认知来定的。若自己本身就是锚，再怎么移动又怎么可能摆脱身上的大船。”即便如此，高又帅也没放弃过，“这是我第一千万次回到这里了，只可惜没有哪怕一次成功，我想我应该试着去相信‘自己’，而不是一昧相信‘自己’，你说呢？” 高似道从听不太懂，变成了完全听不懂，“你这是在说谜语？” “不，我是说既然我自己没法改变现实，那就应该让你去试试了，从四十九天前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已经在准备了。”高又帅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太过在乎而不敢冒险，生怕另一个自己没法完成他曾经完成的一切，失去重来的机会，但一千万次的失败让他彻底死心，终于下定决心把机会给曾经的自己，“欺骗过时间的方法并不复杂，但是条件却很苛刻：赤子之心保持本真，穿梭之力跨越境界，剩下的就是让这个世界的法则出现自相矛盾的错误。” “你让我融合了郑舒菲的灵体，是为了赤子之心，又让我融合豹猫的灵体，是为了穿梭之力？”过去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是的，幼年夭折的灵体，可以帮助人堪破虚妄守住本心，猫本身就是九界守门者可以跨越边界。至于最后一点，你知道时间的本质是什么吗？”说完这句话，高又帅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似乎在确认什么。 从古至今，不管是哲学家还是科学家又或者知名的神棍们，都没有哪一个敢说自己知道时间的本质，这个问题忽然朝自己砸过来，高似道当然回答不上来。 “时间的本质，是协调。”高又帅刚说完，高似道就感觉到世界又开始运转起来，但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明明还在惊讶中愣神，嘴巴却自己张开了，冲着父亲高向前大喊了一声，“爸，再打我一次。” 自己的拳头和父亲的拳头叠加到一起，生生把灵魂打出了身体，并且还摆脱了时间的制约，回到了四十九天之前。高似道对于能够回到这个时间点并不太满意，因为他跟高又帅不同，没有堪比真神的十二级强大灵能，此时的他经过一番强化也只有五级而已，并且还没有肉身只有灵体。 熟悉的坡道，熟悉的灯光，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从前的自己只觉得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它对自己如此地重要，“下面有个人走过来了，等等，这不是我的女朋友么？” 高似道看着熟悉的棒球夹克，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还真是幸运呢。尽管彼此分离只过了十来分钟，但对于他来说却好像永远一样，毕竟他们之间是生与死的分离。 再抬头，一个喝醉的中年人正靠在栏杆上呕吐，简直巧到不能再巧了。他并不知道高又帅是怎么做的，以对方的实力恐怕有无数种方式让那一幕发生，但自己却没有那个实力，只能利用环境来制造一场“意外”。 “喂，学生。”吴汉民晚上喝了不少酒，虽然刚吐过一场感觉好受了一些，但身上还是有股说不出来的热，口干舌燥想喝水。他自己这状态是走不了路的，勉强的话很可能要从坡上滚下去，这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女人迎面走来，他便开口喊住了对方，“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男朋友刚被诊断为癌症，崔海娜的心情差得一塌糊涂，哪有兴趣跟一个醉鬼纠缠。虽然留在中央地下广场的自习室自习，但是坐那儿三个小时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到了点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去，到下面的便利店去给我买一瓶维他500。”吴汉民自说自话地嚷嚷着，还抬手指了指坡道下面亮着灯的GS25便利店。就算真要使唤别人，先掏出钱来是最起码的，但他一点要拿出钱包的意思都没有。 “滚一边去，醉鬼。”崔海娜的家教很好，母亲还是个中学老师，平时一直教育她要助人为乐，换做平时她说不定还真能帮对方买一瓶醒酒的能量饮料，哪怕对方不掏钱也可以，但今天她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情，甚至对整个世界都有着深深的怨忿：凭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高似道的身上？ “一个姑娘家还这么泼辣，你的父母没教你面对长辈的时候要保持尊敬吗？”吴汉民醉得厉害，伸手就想抓崔海娜的胳膊，结果头晕眼花之下抓了一个空。 要是单纯的醉鬼崔海娜直接走过去就好了，但是碰上耍流氓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隔天就去一次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肌肉可不是摆设，更何况跳拳击操还让她学了不少搏击的技术。摆了个漂亮的姿势一记侧踢踹了出去，当场就把吴汉民踹倒了，“给我记住了，女人也不都是那么好欺负的。” 吴汉民坐倒在地，老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再一次扶着栏杆站起来时，崔海娜已经回到了OneRoo连衣服都换好了。大冬天的不想洗澡，但脸还是要洗的，把头发绑起来后抹了点卸妆油，先卸妆后洗脸。 洗掉脸上的泡沫之后，崔海娜抬起头看向镜子，结果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吓得她当场失声大叫，“鬼啊！” “看到卸了妆的自己喊鬼，可真有你的。”高似道笑着说道。 “OPPA你要死了，干嘛吓唬我。”崔海娜认出了镜子里的人是高似道后，连拍了两下平平的胸脯，刚才可把她可吓得不轻，可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了，自己退了一步已经靠着墙了，身后哪里还有空间站人。 “是的，我确实要死了。”高似道点点头。 “你是谁，不，你是什么东西？”崔海娜也想扭头就走，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鬼精准地把握到了她的心思，如果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伸着舌头的女鬼，她绝对二话不说夺门而逃，可这个鬼以高似道的形象出现，她就一定要弄明白究竟了。 “很多人都说我是恶魔，但我其实是个商人，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从我这里换取一切。”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最了解崔海娜，高似道自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连她自己也未必如他这般清楚她的一切，所以总能精准掌握她的心思，“少女，你要不要和我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极限打工 地一百零八章 欢迎来到首尔 “交易？”崔海娜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作为一个美剧重度中毒患者，她的世界观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邪恶力量》这样的腐剧看了不止一遍，《河谷镇》、《暮光之城》、《米国恐怖故事》也一集不落地看完了，所以她在面对超自然力量的时候比某人淡定多了。 “对，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高似道说这个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万一这女人觉得他已经可以放弃了，开口和他说要当女富豪、女明星之类的，就不知道该怎么整了，“当然，你要付得起相对应的代价。” “命名是一个恶魔，却变成我男朋友的样子，你也太卑鄙了。”崔海娜的思维有些跳脱，没有立刻说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是忽然扯起了别的，“话说回来，第一次见面先进行自我介绍，不是基本的礼仪吗？” 高似道翻了个白眼，在他的感官里，跟崔海娜只是分别了都不到一个小时而已，哪里会想的起来做什么自我介绍。而且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女朋友居然这么奇葩，“鄙人高大帅，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大是哪个大。”崔海娜踮起了脚尖，将目光投向镜子里，似乎是想亲眼确认一下。 “大，就是那个大。”高似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说不定还是找自己来操作更稳妥一些。 之前的高又帅找到自己来进行布局，结果什么都没能改变，所以他才会转换思路走崔海娜这条路线，让她去获得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这个想法很有创意，说不定会是一个真正能破局的方法，但他却忽略了崔海娜看似沉静实则跳脱的性格，这个女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不可控的。 “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你到底想没想好从我这里换点什么？”看这女人还在发呆，高似道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如果我想让你治好我们OPPA的癌症，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没有让高似道失望，崔海娜果然选择治好他的癌症，也不枉他穿越时间为她拼命一千万次。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忐忑，因为癌症跟癌症也是不一样的，恶性黑色素瘤是真正的不治之症，得了之后靠现有的医学手段是根本没法救治的，跟恶魔做交易代价肯定不小。 “我可以先治好他的癌症，代价你要慢慢偿还了，因为这种高消费可不是你一次就能结清的。”如果是别的要求，高似道还未必能做到，但“治愈”自己身上的癌症，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个问题，因为他从高又帅那里了解过了，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得癌症。 高家每一代人里都会有一个男丁觉醒血脉的力量，这是上古烛龙之血，可以帮助他们干涉时间的流动。高似道是独生子，所以血脉自然要在他身上觉醒了，被灵力浸润的细胞远强于普通的细胞，颜色又是黑色的，所以才会被诊断为恶性黑色素瘤。想要缓解这种症状非常简单，进行灵力修行让这份力量有处可去就行了。 崔海娜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付不起这个代价才是合理的，毕竟这个要求很难实现，如果这个魔鬼只要求一些她立马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反倒要在心里怀疑一下是不是遇上骗子了，魔鬼不是最擅长骗人么，“我愿意接受这个交易，哪怕付出灵魂也可以。” 高似道老怀甚慰，暗叹这两年对她的好没有白费，现在的女人现实得很，男朋友得了癌症恐怕穿透就到别的男人怀里寻求安慰了，毕竟男朋友什么的随便也就换了，“好，记住你说的话，我随时都能找到你。” 崔海娜洗碗脸之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她都想拿头撞墙来分散一下，这一下掐得劲儿用大了。平复了心情之后崔海娜爬进了被窝，淡定地拿着Ipad刷起了电视剧，不是她没心没肺，而是实在做不了别的事情。哪怕明天世界毁灭，她也要种下她的苹果树，就是这样。 等到凌晨一点五十的样子，看高似道还不回来崔海娜就有些着急了，不禁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某人的灵魂，据说有些人死了之后就会回到心爱的人身边，来做最后的道边，以她男朋友的尿性，就算死了也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恶作剧来。想到这里，崔海娜就哭了起来，这人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她不接受。 嘎啦一下，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很小，高似道打开门走近房间时钻在被子里大哭的崔海娜完全没有听到。直到他换了衣服放下背包，她才注意到男朋友回来了，哭哭啼啼地露出了脸。 “又哭什么，我还没死呢。”高似道不耐烦地说道。 崔海娜还是觉得很伤心，但已经不是完全绝望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活爱人的方法，哪怕跟魔鬼做交易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答应了男朋友的明天一起去医院检查，崔海娜终于沉沉睡去，这一天对高似道来说很漫长，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第二天她早早就醒了，看到旁边这男人没心没肺地睡着，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就这样他都没醒，连身都不翻继续趴着。 蹑手蹑脚地钻出被窝，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崔海娜开始了日常的洗漱打扮。这时候她又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凌晨是出现幻觉了，抬手在镜子上敲了两下，“咚咚，请问恶魔先生在家吗？” “你的祭品被接受了。”干净光滑的镜子上出现了一行血染的大字，这些都是真正的人血，高似道之前从吴汉民的身上采集的。凌晨他在这里对崔海娜进行了一波“引导”之后，就去事发地点查看了吴汉民的情况，事实证明这家伙真的是自己喝醉了酒滚下去的，之所以翻越栏杆是为了到灯光照不到的土坡上放水。 吴汉民的死，与崔海娜也好还是高似道自己也罢，都没有任何关联，因为他想要爬过栏杆去放水的行动，与他们的一拳一脚毫无必然的因果关系。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同时也没有放过现成的素材，用灵力包裹着一些人血，移动到了OneRoo的洗手间里等着，写下了这句他曾经看到过的话。 崔海娜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知道不能任由这些字留在镜子上面，于是用纸巾把字擦干净，还特意喷了点沐浴露彻底清理了一遍，最后把纸巾丢进马桶冲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得不说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细心得多，他自己就想不到这些。 高似道记得很清楚，高安东说崔海娜的身体很特殊，对神力拥有百分之百的融合能力，是天神的转世之躯。但这只是那些不要脸的神灵，为了霸占别人的身体而编造的谎言，他们只是看中了这些天赋异禀的身躯，把别人的灵魂抹除然后鸠占鹊巢而已。 神力需要用灵力来转换，并且还必须是高强度的灵力，所以八级以上的能级才真正踏入神境，把灵力转化为更高等的神力。高似道一时间有些犯了难，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她入门，像自己这样强行塞一个灵体进去显然是不行的。 “难道要去找那两个游侠？好像不太行……”自己此时没有身体，万一被当成恶鬼给消灭了，能找谁说理去？想来想去高似道觉得自己也只能用偷，不……用窃的了，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偷呢。 没有实体，方便他进入很多地方，找一个存放着修行方式的地方，察阅有用的法门记录下来，转头再教给崔海娜就能为她打开修行之路了。诚然，这样做要冒的风险也不小，但相比之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免费坐车。”早上六点半首尔的地铁系统就开始运转了，虽然高似道可以用飞的，但是现在的他跟“透明人间”一样能免费乘坐交通工具，就不必自己费那事儿了。他把第一站选在了双生院的南山地下要塞，因为对这里足够熟悉，也知道那些典籍保管在什么地方。 “小子，新来的？”高似道刚走进地铁，就被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拦去了去路，这个怪物凑到他近前使劲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还想伸出舌头来舔，不过他反应足够快，一拧腰躲了过去了。 这个点上班的人还不多，地铁里本应该是空空荡荡的，但在高似道的视野里，整列车中至少有五百只灵体或坐或站挤在一起。以前他融合了猫的灵体也能看到灵力的流动，还有相当一部分游荡的灵体，但是这么多形态各异的灵体挤在一起还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各位这时要去上班吗，还有早高峰的？” “什么上班，我们是嗨够了，要回去休息了。”头顶上一个灵体脖子穿进了手拉环里，如同晴雨娃娃一样吊在半空，“欢迎来到首尔，外乡人。”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八章 故人最好利用 上穷碧落下黄泉，《左传·隐公元年》里的说法，随便挖一挖只要出了水就是黄泉了，而动辄深入地下几十米深的地铁对于灵体来说无疑是个好地方，终年照射不到阳光，每天进进出出的人还多得数不过来，祸害几个根本不会被察觉到。 “啊，要是《龙珠》系列里的战斗力眼镜在这世上有得卖就好了。”高似道撇了撇嘴，他虽然被一拳打回来时脱离了躯体，但本身的灵力能级不降反增，已经来到了五级，这一车的灵体看上去样子都挺吓人，但最强的也不过三级而已，“这样就不会有你们这样不长眼的小东西来烦我。” “小鬼，你很拽么，但是虚张声势改变不了你是个弱鸡的事实，就让我教你什么是实力至上主义……”山羊头的灵体很不爽，在灵体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的，而眼前这个小子虽然表现出有所依仗的样子，但他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再强也有限。 灵体一旦脱离了身躯失去保护，就会不断被来自其他世界的负面能量侵蚀，灵魂最深处的恶意失去束缚，变得强大的同时也会变得畸形。它们这些灵体都是在地铁里徘徊了多年的灵体，乘着列车到处游荡，吸取人类的负面精神能量，看上去越恐怖的实力就越强。 高似道没有废话，抬起手指轻轻在空气中点了一下，金色的波纹飞快地扩散开来，站在他身前的灵体全都如同扔进了粉碎机的布娃娃一样，被瞬间搅得稀烂，整整一节车厢都被清空了出来。完事他拍了拍手，在一个空位置上翘起二郎腿，“话说回来，鬼好像还真不怕光啊。” 在伍馨香病院的楼梯间，遇上那个可以控制人血液的灵体时，高似道就注意到了对方不怕灯光照射的细节，今天来坐地铁，满车的灵体都是不怕光的，说明什么鬼的弱点大半都是杜撰出来的。昨天夜里在OneRoo他还尝试着碰了碰厨房里的盐，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看样子也是骗人的无疑了。 现在没有了身体，强大的恢复能力和猫的感官都没发展现出来，只有佛门的力量最好使用，对上灵体兼职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随便放出去就能超度一大片。这场面震慑住了其他灵体，纷纷退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 高似道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恰好车门打开后有几个人在药水站上了车，其中一个上班族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他便跳上了对方的头顶。这个人看的是昨天欧洲冠军联赛的比赛回放，恰好高似道也是个球迷就跟他一起看了起来了，这社畜戴着耳机看得很专心，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个没有形体的存在一直在窥屏。 “年轻人，你这下可摊上大事了。”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单片眼镜还系着波罗领带的老绅士出现在了车厢中间，鞠躬弯腰先行了一礼，然后用一种游吟诗人唱咏叹调的语气说道。当然，对于灵体来说肯定是不存在打扮这一说的，形象只是种显化的外在表现罢了，随时可以改变。 “老先生何出此言？”高似道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在手机屏幕上，这一场比赛是巴塞罗这对阵拜仁慕尼白，此时的比赛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但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爱看傻子吃瘪大概是人的共性。曾经的欧战幻神没了场上的第十二人之后，年年都是不上不下的，就这样阵中还好几个“球王”呢。 “你是刚死不久吧，不知道这辆车上都是夜店战神金先生的属下，得罪了他必然下场十分凄惨的。”老人家生前似乎是个体面人，不仅扮相很有格调，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很有英伦贵族风范，就是一开口这满嘴的忠清道方言味儿太冲了，合理推测一番大概是在乡下老年活动中心排演话剧的。 “死？”高似道咂咂嘴品味了一下这个字眼，他现在的状态还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但强行说他已经死了也不太对，还有另一个他好端端地活着呢。只要他有想法，随时都可以去占据那个身体，因为他自己的灵魂跟自己的身体必然完美契合，“老先生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认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实力不在夜店战神之下，只要你愿意为他驱使二十年，就能保你平安。”老者终于说出了上来搭话的目的。 “老头，你生前是算命的吗，不然怎么笃定我不是什么夜店战神的对手？”高似道忍不住一阵腻歪，这灵体给自己起的绰号也太随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Cb里一掷千金的富二代呢。 “小伙子，有自信是好事，却也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老头表现得很是沉稳从容，仿佛吃定了他一样，“我认识的这位大人物，是个惜才爱才的领导者，机会难得可不要不识抬举。” 高似道曾经给双生院当过顾问，对首尔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超过六级的灵体不是没有，但都被各大势力或单独关押或独立解决了，能在外面游荡的最强也就是五级而已。若非如此，那些外勤小组也不敢每天跑出去对付灵体，一只一只地往回抓。 灵能等级想通的情况下，高似道还真不怕被人找麻烦，毕竟他的能力太克制其他灵体了。一个绰号叫“夜店战神”的家伙，怎么想都不像是能上的了台面的样子，“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不跟你聊了。” 离开地铁之后，高似道直接飞向了南山的方向，准备瞅准机会找个内部的人员接触一下。 他以前总听李相龙抱怨说首尔的灵体如何多，各方势力如何复杂，以至于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都干不完上面摊派的任务，直到自己也变成了灵体才明白对方说的多跟他理解的多并不是一个含义。在大街上确实很少能碰上灵体，但是各种阴暗隐秘的犄角旮旯里，灵体简直像蜂群一样，都是一大堆一大堆地聚集在一起。 直接进入显然是很蠢的选择，双生院的地下要塞不是罗马，不可能丝毫不设防，他就算触发了禁制后能全身而退，也没法实现偷看典籍的目标了。所以高似道很有耐心地等在了距离隐秘入口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在这里他能很好地进行监视，也能在遇到突发情况后第一时间离开。 “队长，上面什么意思嘛，把我们安排在清潭洞也就算了，还给我们安排在白天值班，这么看不起人的吗？”居民楼的底下车库里开上来一辆起亚KX7，坐在驾驶席上的男子看上去病歪歪的，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但他的嘴巴一直没有停下，不断地发着牢骚。 “成辙，你就知足吧，咱们好歹顺利组建了一支外勤小队，很多同期这时候还在接受培训呢。”外勤小组本来就那么多名额，都是新人继承老番号，但是双生院的人手越来越不够用，洪青松才同意让新人组队建立新的小组，这支墨鱼小队就是如此组建起来了，成队刚刚一个月。 “那是咱们实力强大成绩优秀。”车成辙哼了一声。 “实力优秀也是跟同期比的，那些老牌外勤小队里面四级的前辈一大堆，咱们有多大饭量吃多少饭，清潭洞也没什么不好的。”开口的这个叫朴慧珠，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张脸看上去都很秀气，“至少咱们作息时间正常，对皮肤很有益处，您说呢，队长？” 金荷娜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们，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少说废话，多看看资料，我们可不是出来巡街的军装警。”这一个月来工作总是很顺利，并没有遇上过危险性太大的情况，她总觉得这不是好事。 “队长又来了，工作压力本来就大，您再冷着个脸我们哪有心情做事啊。”车成辙忍不住抱怨道。 “你开你的车吧，废话真多。”朴慧珠出言噎了他一下。 金荷娜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这六个人都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后来无论上学还是培训都在一起。这样尽管养成了极好的默契，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会让他们做出感情用事的选择，换做老带新的队伍情况就会好很多，“虽然白天工作占尽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次上面给安排的任务听说难度不小，前期去现场进行调查的搜查小组差点折损了一个人。” “知道了，组长大人。”其他几个队员一一应诺，只是能有几分听进去了却很难说。 高似道守在附近的一栋楼顶上，看到有一辆车子从伪装成居民楼的出口离开，立马远远地跟了上去，注意到车子里面都是熟人，顿时觉得有些庆幸，比起完全未知的探员来说，还是墨鱼小队这支曾经合作过一次的队伍更容易利用。 极限打工 第一百零九章 女海王的秘密 “每次坐电梯都感觉不太好，不上不下的，万一出点事情连跑都没法跑。”按了按钮之后车成辙又开始抱怨起来，他从小住惯了双生院安排的宿舍，对高层公寓一直有种莫名的抗拒感，不过这次的目标是个名气不小的女艺人，人家住在这里他也不能不来。 金荷娜直接没理他，只要忍住不去搭腔，这个家伙说一会儿废话自己就会停下来，如果有人接茬的话聊上一整天都不会累。现在是他们两个人去对灵体进行收容，没有朴慧珠这个冤家跟在后面，他过会儿自己就消停了。 “嘟，您好，我们是首尔天然气公司的。”连检察官都可以冒充，顶替两个天然气公司的检修员自然就更加不在话下了，金荷娜是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天生就能让人放下防备，所以由她去按门铃。 “哦，好的。”保姆之前已经接到物业的电话通知，说今天下面的楼层发生了管道泄漏事故，天然气公司的检修人员为了确保安全会来每一家的厨房确认情况，所以她没有起一点疑心地打开了门，“夫人还在卧室里休息，麻烦你们检查的时候声音小点。” 来之前，搜查小组就已经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了，这一家的所谓女主人叫金玟熙，在涵国是家喻户晓的女演员，不仅仅因为她在演技方面出类拔萃，夺下了金熊影后，更因为她有个男神收割机的绰号。 金玟熙先后跟众多知名男艺人交往过，其中不乏“国民”级别的男星，但她都没有跟这些人走到最后，反而跟比她大二十二岁的男导演在了一起，就是那个把她捧成金熊影后的洪大导演。外界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同时也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一部分人觉得她是媚骨天成会勾引男人，另一部分则认为她懂男人心思搞PUA，然而这些猜测都不对，金玟熙能够把别人的男神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因为她养了个厉害的小鬼。 “还在睡觉啊，这就好办了。”金荷娜放下手中的工具箱，取出了一支笔在半空中写下了一个“眠”字，保姆立刻软软的倒了下去。车成辙明显是早有准备，一把抱住了即将摔倒的保姆，把她扶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去。 灵体一旦脱离身躯暴露在外，就会被负能量侵蚀变得越来越邪恶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一旦被恶念彻底占据就会变成恐怖的恶灵。据搜查小组调查得来的信息，金玟熙养小鬼已经超过十年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怎么出过事故肯定是找了一个妥善的安置方法。 明星养小鬼的不在少数，一般都是请教专业人士之后才开始养的，自然知道这东西失控的后果。为了保证自己占据主导地位，主人会给小鬼找一个寄身之所，控制了这件物体也就控制住了小鬼。 金玟熙的事情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她养的小鬼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之前在剧组里导致另一个女演员孔敏金失足坠落。后者一直都很迷信，在遭遇事故后找了个神婆帮她“看”了一下，本意是想转运的，结果却测出她曾经被鬼魂纠缠，结果长舌妇见人就说这件八卦最终引起了双生院探员的注意。 “墨。”车成辙双手按在地板上，乌黑的墨水从他掌心涌出，流了一地都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墨迹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明显有所偏向，朝南的一边墨水明显比朝北的那边多了很多，几乎形成了电子地图上指示图标的形状，“东西应该就在主卧室里。” 金荷娜用笔蘸了一点墨水，在主卧的门上画了一个抽象的符号，反锁着的门悄无声息地就被打开了。这卧室非常宽敞，巨大的双人床被安放在了房间的正中央，而金玟熙正躺在床上睡得安恬。 “小心戒备。”嘱咐自己的副手集中心神之后，金荷娜在手背上画了一个竖着的眼睛，然后将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左眼处。手背上眼睛眨了眨后忽然变得无比真实，就好像那里真的长了一只眼睛似得，“找到了，是她手上的戒指。” “OK。”车成辙伸出手覆盖在金玟熙的额头上，片刻之后这个女人陷入了更深的熟睡，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人家的脸，“嗯，没问了，我试试看可不可以直接取下来，要是失败了的话队长你可别犹豫，直接用蛮力。” “好。”金荷娜点点头，虽然她们在战斗方便比搜查小组强很多，但面对这些诡异的东西尽量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车成辙一只手握住金玟熙的手腕，一只手捏住她尾指上镶嵌有红宝石的指环，向外用了用力结果纹丝不动。就在他想要再加一点力的时候，一个十分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手里举着匕首直直插了过去。 “定。”金荷娜一直在戒备，看到这个身影出现就是一道定身符打了过去，将自己的副手救了下来，但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个矮小的人影仅仅一瞬便挣脱了她的束缚，又是一刀向车成辙捅去。 “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笔不仅是金荷娜画符的工具，还是她用来作战的武器，忽而成剑，忽而如刀，点、戳、捺、挑、刺，一阵上下翻飞。偷袭不成的小鬼被她的笔沾了几下气息立刻萎顿了不少。 车成辙此时无暇关注战局，正专心致志地和金玟熙手上的戒指较劲，这枚戒指应该很久都没有摘下来过了，相当一部分甚至嵌到了肉里，“这女人是不是胖，怎么戒指完全卡在手指上下不来。” “别废话了，直接截断取下来。”金荷娜虽然占尽上风，但她并不敢直接下死手，因为只要不切断和主人的联系，一旦小鬼被灭主人也要跟着一起完蛋，不仅如此，只要小鬼受创，主人也要跟着出大问题。金玟熙养小鬼是害人，但还罪不至死，她不想取人性命就只能这样缩手缩脚地战斗。 “明白了。”幸好这戒指是黄金的，车成辙取出一把钢针插进去挑了一下就断了，而他把戒指取下来的一瞬间小鬼立刻停下了行动，趴在地上不断作揖打躬，似乎是想求他们手下留情饶它一命。 养小鬼之术来自南洋，那边的大师傅会在灵体还很弱小的时候下禁止，让它们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主人。金玟熙养的这个小鬼，可以影响他人的感官，让别人对她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在娱乐圈这笔什么都重要。然而小鬼有它自己的想法，工作只是逼不得已罢了，强大和自由才是它们的追求。 “原来不是个小孩子啊。”车成辙凑近后仔细地观察起来，这个小鬼的身材矮小黑不溜丢，在拉上窗帘后十分昏暗的卧室里看不真切，让他一直都以为这是个孩童灵体，但是现在看着明显是个侏儒。 “要真是个孩子，你我同级别的情况下可制不住它。”孩童死后形成的灵体往往具有一般灵体不具备的诡异之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刚才这番交手金荷娜已经感受出来了，这家伙也是三级的灵力，只是刚晋升没多久才不是她这个三级后期的对手。现在寄托之物被她们掌控，就只能任由她们捏扁搓圆了。 “是嘛，还好这次的任务完成得挺顺利的，就是这女人该怎么处理？”金玟熙醒来后一旦发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肯定是要发疯的，他们这样一走了之无所谓，可那个保姆说不定会遭殃。 “你在这里收拾现场，我去找张纸给她写个留言条。”金荷娜随身带着不少纸张，但都是可以用来画符施法的灵物，那这种东西给人些便签就太傻了，正好进来的时候看到厨房的冰箱旁有便利贴，她便把车成辙丢在卧室里，自己出去了。 “嘁，又让我做这些脏活累活。”嘴上牢骚不断，但车成辙还是着手收拾起了卧室，先是取出一个白瓷罐子将口对准小鬼，然后念出咒语将其收了进去，封好口子然后贴上符咒。接下来就是打扫房间，尽量避免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以免被别有用心的存在借由这些痕迹锁定他们。 来到厨房的金荷娜私下一张便利贴，然后换成圆珠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由黄昏的狮子到拂晓的少女，当没有秒针的时钟走到第十个字的时候，我将从发光的阁楼降临，手下恶鬼之红瞳——世纪末的魔术师，怪盗基德。 写完之后金荷娜准备把这张便利贴给贴到卧室的床头去，离开时再将门反锁上，就形成了一个绝对密室，想必这样金玟熙就不会迁怒他人了。遇上诡异的事情后，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找她的“师傅”，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跟着她找到那个教别人养小鬼的南洋术士，“很好，这样就妥了。” “没想到金组长冷冰冰的外表下，还有一颗调皮的少女心。”高似道全程旁边，好不容易等到金荷娜落单，便抓住机会显露了身形。 “谁？”金荷娜心中大骇，车成辙虽然话痨了一些，但在真本事上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最初占卜的时候明明显示这里只有一个灵体。要说是刚来的也不可能，外面的四个队员已经设下结界，活人都进不来何况是灵体。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章 表哥我出来了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坡州大老表。”高似道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飘飘忽忽让人无法确定他的准确位置。 金荷娜的父母都是双生院的研究人员，据她所知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首尔人，忽然冒出个灵体说是她的大表哥，还是毫无关联的坡州人士，她怎么可能会信，“开……开什么玩笑，我是庆州金氏桑村支的，你是哪一支？” “我姓赵，是你母亲那边的表哥。”高似道回答道。 金荷娜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她母亲真的姓赵，忽然间有些不太确定是这个灵体在消遣自己，还是素未谋面的大表哥真的来找她了，“大表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吩咐？” 高似道之所以知道金荷娜的母亲姓赵，只是因为裴海娜跟他提过一嘴。当时他看这姑娘断了手，问需不需要赶紧把断手找到然后安回去，她却说这姑娘的小队之所以叫墨鱼小队，是因为她的灵体很特殊，即便断了手也能很快再生，还说这女孩的母亲赵部长是研究部门的大佬，在生化领域十分厉害。 “我本已经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修成了功德小圆满的阿罗汉果位，近日来忽感人间将有一场大劫，便降下一缕神念特来向你警示。这枚佛牌你且带在身边，即便遇上危险也可保你性命无虞。”高似道说完丢下一枚玉质佛牌，落在金荷娜的手心。 金荷娜眼睛一跳，空间系的能力非常稀有，凭空把东西从另一个位面传送到她手里，这必然得有大神通才能做得到。她不知道的是，高似道根本不会空间系的术法，只是一直用灵体包裹着，遮蔽了她的感知而已，解除这层灵力之后看上去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送过来的一样，说白了跟魔术一样只是骗人的把戏。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金荷娜的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自己从未听说过在坡州有亲戚，就算这位表哥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也应该去找母亲才对，不应该来找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妹。至于东西，当然是先收下再说，她能感觉到这佛牌里充盈着澎湃的佛门灵力，不似阴邪之物。 “组长，搞定了。”车成辙不仅把卧室打扫干净了，还在金玟熙的头发上留下一点他的墨迹，只要这女人去找“大师傅”，他们就能跟着踪迹找过去，一旦把那个教唆他人养小鬼的混蛋抓住，首尔会少很多问题，“门也被我重新反锁了，绝对查不出痕迹，远程的技术支持小组也把这家的监控录像给替换掉了。” “嗯，很好，按照原计划执行吧。”感觉自己有些慌神的金荷娜把手插进口袋，指尖碰到了冰冰凉凉的玉质佛牌，似乎在提醒她一切都不是幻觉，她之前就找不到高似道的身形，此时人已离去就更没有头绪了。 “喂，姨母，你没事吧。”先给保姆的脸上撒了一点特殊处理的灵水，然后车成辙装作很关切的样子上去摇对方的肩膀，把人从昏迷中唤醒，“是不是太累了没休息好，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啊，真不好意思，可能是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保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想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她只记得的自己把人带到厨房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人家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来帮她了，不像是做过什么坏事，“两位检修过管道和阀门了吗？” “看到你忽然晕倒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呢，这就去。”演戏肯定是要演全套的，不然不可能钓得到大鱼，金荷娜给车成辙使了个眼色之后走回了厨房，拿出一堆仪器对着天然气阀门一阵摆弄，显得很专业的样子，“阀门和管道都没问题，麻烦了。” “我们这边才是，麻烦两位亲自上门做检查了。”保姆很有礼貌地把人送出了大门，然后才回到屋子到处乱转，想找找看又没有哪里少了东西。不是她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而是丢了东西后她这个女仆要负责任，以她这些微薄的薪水，少了哪一件都不够赔的。 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SUV之后车成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他差点就被恶灵从背后插了一刀，就算真挨了不至于死，但肯定会对他的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组长，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先回总部。”金荷娜说到。 “诶，回总部，这才几点钟啊？”每个外勤小组出来时都会领取至少五个任务，正常节奏是上半天两个，下半天三个，他们现在刚来了一处就要回总部去，很容易被前辈们误会成怯战的。他们是纯新人组成的小队，的到极大支持的同事也被许多人审视，一个不好就会连累给他们背书的院长。 “今天收容的这个灵体很强大，带着一起去其他任务的现场很危险，先回总部妥善安置了再出来干活。”仔细斟酌了一下之后，金荷娜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其他队员有关坡州大老表的事情，在她的感官里这个灵体非常强，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金组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双生院的特勤小组跟其他小组地位不太一样，不存在越级上报的说法，但洪青松也不喜欢被一线人员频繁打扰，而且是人就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他对裴敏静好是因为这是他老部下的孩子，肯定比别的小组要亲近得多。 “院长，不是真的我来找您逗闷子？”金荷娜说完就把口袋里的佛牌取了出来，这佛牌在昏暗的环境里竟然发展淡淡的荧光。 “果然是佛门特有的灵力。”洪青松见到这枚佛牌就信了一半，因为佛门向来敝帚自珍，每一个修行有成的高僧坐化之前都会举行仪式，由众僧人为其进行超度，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避免高僧死后所化的灵体落入他人之手。一个在外游荡的灵体，恐怕被佛光一照就完蛋了，是不可能具备这种灵力的，“你那个大表哥强吗？” “具体的感觉不出来，但是……但是好像比您给我的压迫感强一些。”金荷娜有些纠结地说道，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显然会让院长面子上挂不住，但她又不能说谎，“听他自己说，好像已经修成了阿罗汉果位。” “比我还强，至少也是灵能等级五级向上！”对面投来的那种奇怪眼神，洪青松就纯当没看见了，“有些秘辛你还没资格了解，今天告诉你也无妨，佛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净土，在人间界三层之上，他把一缕神念投射过来还能有五级，至少也是八级的存在，跟你说的阿罗汉果位对得上。” “那他说的大灾，咱们怎么应对？”金荷娜不知道这个所谓大灾到底有多大，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但她肯定不能对之坐视不理，因为她当初加入双生院的外勤小组，就是为了让普通人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我会让搜查小组针对性的进行调查，这一点你就不必过问了，这佛牌你是准备带在身边，还是转交给研究部门进行研究？”双生院缺的只是人，家底其实非常丰厚，还不至于让一线的外勤人员把护身的东西上交。 “我愿意给研究部门先研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表哥，给的东西金荷娜肯定心存顾忌，还是先拿去研究一下弄清楚有没有危害再说，而且她母亲在研究部门里很有能量，不可能扣着她的东西不还。 “佛门，大劫？”洪青松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后不断地摩挲着手里的佛牌，他们双生院最怕的就是跟佛门打交道，虽然教会称涵国为教会国家，打开电视这个明星那个偶像的也都信耶稣，但事实上这里依旧是佛教徒占多数。 以前手里什么能看的东西都没有，想谈条件肯定被动的很，但现在有了这个佛牌当做取信的物证，他便可以向曹溪寺贩售消息来获取好处。一个疑似小圆满阿罗汉的存在，带回来一条关于劫难的预言，想必对方会很感兴趣的。 当然，在跟曹溪寺的人联系之前肯定先要证实消息的准确性，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办工作上的内线电话，“是R区吗，叫一下赵部长，让她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对，立刻马上。” 另一边的高似道感应着自己分割出去那部分灵力的位置，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以洪青松小心谨慎的性格，一定会先拿着东西研究一番再还给金荷娜，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只要能确定对方的位置，行事的时候也就方便多了。某种程度上讲，高似道也是可以预知未来的，因为他都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了，明天晚上到后天凌晨，天利教的教徒们会在安泰和的带领下攻入双生院，而这就是他混进去的最好时机。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潘医生有问题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到石器时代的巨型野兽，再到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我们经历许多却能始终向前，是因为永恒不变的好奇心。这是人类强大的根基，也是最容易利用的弱点。 高似道的目标非常简单，他要让曹溪寺加入到这场角逐中来，尘世间的力量不足以和完全降临的圣子对抗，那就让他们把佛陀带进来。洪青松是这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因为他有在乎的人，也就有了能被抓住的命门。 绑着饵料的钩子已经甩进了池塘里，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有经验的渔夫都知道，想要钓起大鱼，频繁提竿是不可取的。 “啊，真是无趣。”刚下过雪天色还很阴沉，高似道坐在高丽大学病院外的长椅上，伸手掏了一下口袋，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单纯的灵体，再也抽不了烟了。庄子在《逍遥游》中主张“无所待而游无穷”，但是物我两忘之后连“我”都没有了，又哪里来的逍遥呢？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高似道终于看到了记忆中最熟悉的两个人，看着崔海娜还好一些，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腻歪，“这个人，长得还真像一条狗啊。” 无论是崔海娜还是当时的自己，都肯定看不见灵体，所以高似道放心大胆地飘了过去，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两人的状态。崔海娜的身上毫无灵力的波动，但自己的身上却已经有灵力逸散出来了，应该是源自解封而出的血脉力量。今天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人，所以只是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潘主任，刚才来的那位是认识的人吗，看您的样子挺亲昵的。”癌症中心并不大，不管发生点什么其他人都能很快知道，这边的病人前脚刚离开，那边就有医生过去问八卦了，跟一般的住院医不同，有高级职称的医生是非常闲。当然了，这只局限于内科医生，外科医生怎么都不可能闲下来的。 “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商学院的张氏托我给点方便。”潘容隽矜持地点了点头，就算院长来了他也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室长，也就是办公室主任，实际上高丽大学病院的癌症中心能有这么大名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 “原来是这样啊。”的到答案之后，这个医生立刻笑着退出了潘容隽的办公室，病人也是一种资源，如果是有权有势或者家财万贯的病人，就值得这些医生争夺，听说只是个有潜力的后辈他当然就不感兴趣了。 潘容隽摇了摇头，这些虎视眈眈的同事们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用问也能知道。不过他们怎么斗都是一个大锅里吃饭的人，撕破脸皮的话场面就太难看了，“崔医生，有空的话周末一起去打高尔夫。” “我还是算了，没有您那么高明的诊断能力，哪儿好意思出去放松。”已经到了走廊上的崔医生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不管多厉害的医院，死人都是不可避免的，高丽大学病院的各个角落里，也都有灵体在游荡，其中有一些懵懂无知的即将消散，也有些被恶念控制的在不断凝实。高似道对这些灵体视而不见，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潘容隽的办公室，他不是崔海娜那个路痴，只要来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认错路。 高似道在调查安岩洞接连发生的几件特异事件时，最初怀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为人友善又风趣幽默的潘医生。之所以没有接着调查，是因为在辣鸡爪店发生意外后注意力被引向了教会那边，尽管现在知道了一切都是常松和神秘佛像搞的鬼，但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后他还是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那天晚上他曾经提出让代驾送老师和潘医生回去，但两人以学校正门关闭车子出不来为由拒绝了，最后都是打车回去的。这显然是说不通的，因为高丽大学的政经学院后门是永远不会关闭的，从停车场出来向山上开，通过这里也能离开学校，无非就是多绕点路而已。之后他曾问过张成武，结果对方说潘医生的座驾是一辆新买的迈巴赫S4504Matic，不想让别人开。 医生里开豪车的大有人在，但这种不是自己开了诊所的，就是大型私立医院的合伙人，而潘容隽供职的高丽大学病院是一家研究型医院，盈利并不是主要目的。在这种环境下他开一辆价值三亿多韩元的车，通常情况只能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是豪门赘婿医仙传人，要么是他挪用了癌症中心的研究经费。 经过一番粗略的调查，两种情况好像都不存在，所以高似道才会特别怀疑这位潘医生和那些特异事件有关。此时没有了身体的束缚，也不会被一般人看见，高似道就大大咧咧地蹲在潘容隽的办公桌上看他往电脑里录入数据。 “林医生，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潘容隽坐在电脑桌前没过多久，就是医院的午休时间了，他这种级别的医生都是只上半天班的，剩下的时间都在进行“调研活动”。把住院医叫到办公室来耳提面命一番之后，他便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高似道跟了一路，坐到车的后座上以为潘容隽要回家，却没成想他开车出了医院的停车场后直接向左打了个方向，拐进了安岩主街的北街。看着这条熟悉的街道，他的心头忽然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这不是开运寺么？ 这下高似道不敢再继续跟上去了，当初能拿下常松，实力、运气、机会三样缺一不可，而且还有裴敏静这个对他足够信任的队友打配合，靠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常松是不现实的，恐怕刚打个照面就被超度了。 眼睁睁地看着潘容隽把车子停进开运寺的停车场，他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进行监控，高似道不得不回到了高丽大学病院里，找到了之前那位林医生。 林宣炳，高丽大学医学院的在读博士，目前是癌症中心的住院医生。能被潘容隽选中他是非常高兴的，因为这位潘医生的名头很响，经过他手的肝癌病人五年存活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三。外行人可能不太能理解这个数字多厉害，即便在医疗发达的欧洲，这个数字也不过百分之十左右。 内科医生只负责诊断和制定治疗方案，但目前市面上的药就那些，治疗的手段也不多，所以很多同行都认为潘容隽的成功建立在他强大的诊断能力上，总能为病人制定出最合理的治疗方案来。 林宣炳不求自己能达到潘容隽的程度，只要能学得个一招半式，就足够他在一般的医院混成主任医师了。他跟其他有着远大理想的同学不同，不求在学术上取得多大突破，也不求在学界的到多少赞誉，只是把医生当做一份赚钱的工作。但恰恰是这种心态，让他做事勤勤恳恳不急不躁，得到了潘容隽的认可。 在地下一层的便利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林宣炳照常来到了办公室，整理病人的档案做起了记录，然而他头顶的灯泡忽然闪了一下，随后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林医生，好久不见了。” “呃，我们认识吗？”林宣炳敢发誓，他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 “就是你们把我治死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高似道已经在门口布置了一个结界，虽然当初只是看了教材还没经过专门的训练，但临时拿出来勉强用用还是够了的。 “我们这里是癌症中心啊，得了绝症哪有不死的。”林宣炳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第一次解剖大体老师之后，师兄师姐们给他讲了不少鬼故事，可这样的灵异体验还是第一次，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体质呢，“而且我只是个学徒，冤有头债有主，您有什么怨恨尽管去找潘医生啊。” 你可真是师傅的好徒弟，老师的好学生……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要是自己教出这么个东西来，非一把掐死不可。不过出现个这样的怂货对他来说正好，换成意志坚定的人来说不定他还要费一番功夫，“我记不起自己的身份来了，你帮我找出属于我的病例，不然……” “好的，好的。”林宣炳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病历系统。 高似道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一肚子威胁的话被堵了回去，这家伙认怂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林宣炳问道。 “我要是知道名字还会来问你吗？给我一份一份地看。”高似道没好气地说道。 林宣炳只是看上去像个书呆子，私底下的生活很是丰富多彩，看过很多影视剧作品，其中有不少都曾提到过鬼魂会忘记自己的前尘往事，所以对这个说法没起疑心，毕竟连鬼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正常的。 高丽大学病院和其他医院不一样，这是涵国官方搞的大数据诊断系统的唯一试点，所有病例资料都被存在了一个系统里，只要有权限就能调取。高似道飞快地浏览着潘容隽经手的每一个癌症患者病例，很快就找到了有问题的地方，“潘医生，我好像知道了你的秘密。”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左偏偏态分布 林宣炳感觉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非说是癌症中心的患者，还说想不起来名字了，硬让他帮忙查找病历资料。作为一个拿着MD学位证书的男人，接受了十几年的现代教育，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神，真有那些东西的话还要他们医生做什么，生了病都去找巫婆跳大神好了。 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口水流了一桌子，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每天高强度工作十几个小时，住院医生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几乎都把医院当成家来住，对着电脑秒睡再正常不过了。 “咔嗒。”林宣炳点了一下右上角的红色叉号，退出了病历系统。这里面的东西可是非常值钱的，比如某某集团会长得了胃癌的消息，如果卖给竞争对手能够让他一夜暴富，但这样他的前途也就彻底完蛋了，所以他只要没穷疯都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高似道坐在潘容隽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他是学经济的出身，对于其他的东西也就一般，但对于数字却格外敏感。刚才浏览那些病历资料的时候，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潘容隽这些年经手的癌症病例，一部分人活得太长了，另一部分人又活得太短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癌症又或者什么样的治疗方案，以病患的人数和存活时间来制作统计图表，必然会呈现正态分布，但在潘容隽这里却不是。高似道粗略统计了一下，这张图表如果画出来，会呈现出明显左偏的偏态分布，也就是说很多患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因为癌细胞扩散而死亡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却没事儿人一样活上十多年。 之所以说是没事儿人一样，是因为这些接手治疗后长期生存的患者，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就算不得癌症他们也就再活个十几二十年。这世界上功成名就有钱有权的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他们的体质比年轻人差，却有着雄厚的资本作为支撑。根据高似道推测，潘容隽很有可能掌握着降低一部分人存活率以提升另一部分人存活率的办法。用科学的方式自然做不到这一点，但科学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啊，想事情太入神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离开高丽大学病院后，高似道就在学校的紫藤架下思考进入开运寺又不用跟常松正面开战的对策，看到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耽误了大事。 如今的高似道没有了身体的保护，但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少了一层束缚，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可以轻易超越音速，只是消耗的灵力太多不能持久罢了。心念一动，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移动到了伍馨香病院后面的停车场。 “世媛，好久不见了。”高似道在医院里转了一圈，遇上了不少情况不妙的灵体，但他没心思跟这些浑浑噩噩的存在交流，进来只是单纯为了找人。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黄世媛耸然一惊，下意识地从衣兜里抽出了一根短杖，然后从杖头甩出一朵黑色的玫瑰，这是她最为熟练的远程攻击手段。无论是谁在停尸间里被人搭话，估计反应都不会比她更小，没有当场吓瘫已经是心理素质过硬了。 三级的时候高似道可能还会躲一下，但他现在已经是五级的灵能等级，张手一道充满佛性的金光放过去，立刻将黑色的玫瑰分解成了虚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我可是你的表哥啊。” 黄世媛退到了角落，惊悚地看着这个诡异的灵体，普通的灵体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死亡的气息，厉害的灵能者靠嗅觉就能分辨，但眼前这个却冒着淡淡的金光，生机比活人还要强大，“你，你会说话？” 高似道呆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灵体都是不会说话的，别说本身灵能等级只有三级，每次战斗都靠他自己耗蓝的吴寒星了，哪怕是能级高达六级的噬元里美也是个小“哑巴”，怎么逗她都没用，连喵喵叫都不会。 “灵体只能跟灵体对话，除非……踏入神境！”黄世媛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赶紧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神境的老怪物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躲着，就是被各大势力镇压，怎么可能在外面游荡，还说是她的表哥。 “呵呵，小丫头成长了不少嘛，上一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之中呢。”高似道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只可惜现在他是灵体状态，在普通的灵能者眼里就是一团笼罩在光晕里的模糊人影，连长相都看不清更遑论表情。 “您真是我表哥？”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反抗都不会是对手，黄世媛瞬间躺平了，能够交流就不一定是坏事。 “没错，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坡州大老表。”高似道都不知道坡州在哪儿，只知道距离首尔挺近的。 “表哥忽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黄世媛摸了摸鼻子，这是她思考时特有的小动作，她觉得一个疑似神境强者神念的灵体，没有理由骗她一个至少有四级的小人物，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她表哥。 “我本已经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修成了小圆满罗汉果位，但今日夜观星象算出首尔将有一场大劫，放心不下亲人才降下一缕神念对你警示。”高似道把在金荷娜面前说过的话又再说了一遍，他就是要让洪青松起疑心，不起疑心又怎么会来积极调查，配合他演好这一出大戏呢？ “大劫？”黄世媛嘴巴张得老大，神境强者都说是大劫，那得多严重？ “没错，就跟你们此次调查的特异事件有关。”高似道对伍馨香病院的炎魔召唤事件知之甚详，因为他曾多次和裴敏静讨论这件事，以寻找幕后的真凶，“其实你们已经锁定了目标吧，急诊科的林医生。” “是。”这件事是今天下午刚确定的，黄世媛都还没有向上面汇报，除了她本人跟副队长之外应该还没人知道才对。作为蔷花小队的队长她觉得要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能上报，不然出了问题会被外勤小组看遍还只是小事，让无辜的人蒙受冤屈，给外界质疑双生院的藉口问题就大了。 “不用在这里白费劲了，你想找的东西在这家医院的房顶上。”高似道知道要取信于人，就必须先拿出实际的东西来，光靠嘴巴说是没用的，“林医生比你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信为妙。” “您怎么知道……”灵体当然不是全知全能的，不然这世界早就没有人类的生存空间了，他们双生院的调查进行得非常隐秘，没有牵涉其中的灵体不可能掌握她都不清楚的细节，黄世媛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这些信息。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高似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小说里那些得到的高僧是什么德性，他还是了解一二的。装完哔，不，说完话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其实是穿过墙壁飘到了上面那一层去。 黄世媛靠在墙角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刚才的灵体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完全兴不起动手的想法，如果对方心存恶意的话，她现在恐怕已经灵体失控被恶灵占据了。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她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走到停尸房的外面给总部打了一个电话，“喂，是指挥中心吗？” 洪青松一天有大半时间都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但也会固定抽出时间到指挥中心进行现场监督，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接线员说了个他最近刚听过的词，立刻伸手去把电话抢了过来，“黄队长，他说自己是谁？” “是院长吗？他说他是我的坡州大老表，但我父母都是浦项人。”黄世媛对院长的声音还是比较熟悉的，一听就分辨出来了。 “他具体跟你说了什么？”洪青松现在对这个莫名出现的灵体更感兴趣了。 “他说首尔将会有一场大劫，还说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医院内部而在医院的顶上，同时让我小心林医生。”黄世媛把之前听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汇报给了院长，她跟嫡系出身的裴敏静不同，很少有直接向院长汇报工作的机会，毕竟中间还隔着三层呢。 “林医生是谁？”洪青松拿起该联络员桌上的资料，翻看了起来，他不可能对每一个特异事件都了若指掌，大部分级别不高的事件都是交由下面的人自主处理的，所以需要了解更多信息才能确定失态。 “是这次安岩洞特异事件最大的嫌疑人，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他有极大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黄世媛之前大概只有七成把握，现在差不多有七成五了。 “你们撤出来，立刻。”洪青松的想法跟黄世媛一样，能让一个疑似神境强者称为大劫的该是什么样的灾难？他做事确实小心谨慎，却不意味着就优柔寡断，“让白狼小队过去，立刻控制住嫌疑人……阿罗汉果位吗？”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是我大表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蔷花小队的队员们本来灵能等级就不高，正面战斗也不是她们的强项，上面说要爆发大战让她们撤出自然是立马就撤出了。不过黄世媛为了保险，还是叫上了副队长一起盯着林正楠的动向，只让其他四个队员退回车上。 “队长，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林正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我怎么看他上了电梯？”不管在哪个医院，急救中心永远都在一楼，而急诊科的医生办公室也会在一楼，不然病人都快不行了还要挤一遍电梯，家属不拆了医院大楼都算客气的。现在要拿检查报告或者造影结果，都是患者家属去拿，林正楠自己没有上楼的理由，所以副队长看他走进电梯立刻就觉得出问题了。 “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们？”黄世媛有些犹豫，按理说她们这些专业人士盯梢经验丰富，没道理会被一个没接受过训练的医生察觉，但这世上总有些诡异的事情不好解释，万一对方真的感受到威胁了，恐怕会让情况发生不好的变化。 “很有可能，但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只是试探，不去管就好了，可对方若已经有所察觉，很可能会做出过激举动，比如引爆禁制、劫持人质、召唤不详等等，无论哪一种都会造成极大危害。 “我跟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一旦有特殊情况发生就直接示警，这个男人比你想象得要危险许多。”黄世媛不禁想到了之前突兀出现的灵体，对方曾说过这里会有一场大劫发生，这种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就资本国家的医院经营模式而言，伍馨香病院不算小了，能在寸土寸金的首尔建起一栋大楼来运营，前来问诊、就诊的病人肯定是不会少的。黄世媛不可能搭乘电梯，只能通过安全楼梯往上爬，但她爬到四楼半就感觉不对了，因为她一路上来都没有遇到人，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呜，这位女士在医院里晃悠一天了，是迷路了吗？”林正楠站在五楼的楼梯口，俯视着一脸慌张的黄世媛。 他的智商不错，不然也考不上首尔大学的莲建医学院，早在刚接触灵异世界时就意识到了首尔必然存在一支维持秩序的力量，不然这社会早就乱套了。今天感觉到被人窥伺，又多次看到同一个人在医院里走来走去，林正楠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愿意对犯下的罪行负责，一命相抵也心甘情愿，但一切都要在他复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之后才行。 黄世媛的装扮技巧很高明，今天执行任务期间换了好几次模样，光看脸绝对认不出来这是一个人，但她低估了一个外科急诊医生对人体骨相的熟悉程度，不关她怎么改变外貌，体态和骨相都是变不了的。 “我确实迷路了，请问心脏外科的诊区……”瞎话还没有说完，黄世媛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抖，血液仿佛在倒流一样，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看到林正楠转身就跑，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身上嘣地一下炸出一阵烟尘，人从原地退到了向后两步的地方。 “黑玫瑰，将再次绽放。”黄世媛挥手召唤出一条花藤，缠绕住不远处半透明的灵体，身上的不适感立刻消失了。事情已经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顾不得惊动别人，立刻大声像楼下的副队长示警，此时无线电通讯还通畅着，“事情有变，赶紧让总部派来的行动小组动手，你跟我先去控制局面。” 伍馨香病院的楼顶是一处大露台，换做一般的医院可能会围起来给病人当活动场地，但这家医院名义上是综合病院，实际上却是主打骨科的，肯定不能让病患在楼顶活动，所以这里就常年保持封闭。 黄世媛和副队长已经上来看过了，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就没有细查，现在却发现这里的地面上画着三个阵图，只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把阵图盖住了而已，“该死，是束灵阵，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阵图的最外圈，是一种并不非常复杂的图形，主要靠灵能回路的内部循环把灵力波动压制在这个圈的范围之内。普通情况下设置这个阵是为了保证内圈的阵图能长久工作下去，并没有隐匿的效果，毕竟这么大的阵图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但有了大雪的辅助它就多了一层掩护的功能。 再里面一层是防护阵，驱动灵能以形成防护罩，林正楠就在这个罩子的里面。最里面则是召唤阵，看着一个个亮起的符文，显然已经被激活了，即便隔着老远黄世媛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气息。 “不要试图阻止我，等到我成功唤回妻子和孩子的灵魂，便听凭你们的处置。”林正楠的脸上满是疯狂之色，他为了复活亲人已经害死了十八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言了。 “住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召唤阵的上空出现了一道裂缝，只是隔着这么小小的一道缝也能感受到对面的灼热，空气中还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硫磺味道，一看就知道这连通的是炼狱位面，“你在召唤恶魔！” “没错，我就是要召唤恶魔，既然上帝如此不公，那就让恶魔为我做主。”林正楠自认为这些年救了不少人，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人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接受自己妻子和孩子出车祸丧生的事实。 “恶魔除了带来毁灭和死亡，什么都不会给你，你被他们骗了！”黄世媛交集得大叫，因为她看到裂缝在不断扩大，对面还出现了一张庞大的丑脸，应该是炎魔中的巴洛炎魔，看尺寸还是个督军，而且很可能是个高阶督军。一旦被这样的存在突破到人间界，将会对这片区域造成极大的破坏，就算最终驱逐回炼狱或者就地斩杀，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哈！”夜色之中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掠而至狠狠撞在林正楠头顶的防护罩上，楼顶的积雪都被这道身影带起的强风吹到了楼下。落地之后可以看出这是个高达帅气的中年男人，正是白狼小队的队长韩俊基，“黄队长，他已经被执念彻底控制了，靠言语来劝说是没用的，赶紧打破护罩毁掉召唤阵才是最紧要的。 “啪，啪，啪。”三声枪响，三颗子弹先后撞上了同一个点，在护罩上打出一道裂缝，这是白狼小队的副队长裴敏静出手了。很可惜，给护罩提供能量的符文只是略微暗淡了一些，光芒流转后护罩又恢复如初。 “凡人，休想阻挠我的好事。”炎魔督军的脸从裂缝前移开了，转瞬之间一只爪子从里面探了出来，抓住楼顶水泥板的同事不断向防护罩注入灵能。原本只是半透明的护罩上燃起了火焰，就好像念帝的念气罩忽然变成了天帝的极烈·裂波剑一样。 韩俊基催动灵力，身上出现了一个白毛狼人的虚影，猛地扑过去对着护罩一通输出，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身上的衣服还烧了起来。裴敏静见一般的攻击没有效果，从风衣里抽出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枪，将一枚雕刻着繁复符文的子弹推进了枪膛。 这一枪没有火花，子弹撞击在护罩上立刻冻结了一大片区域，裴敏静抬手用普通的左轮连射五枪打在被冻结的地方，顺利地击碎了护罩。弹仓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她留给了林正楠，只要打倒这个维持法阵的人，他们就能破开护罩关闭召唤阵了，但这枚子弹刚飞一半就被炎魔给拦下了。 韩俊基接到的任务只是来抓捕一个刚接触特异世界的普通人，上面给的评估是“基本无害”，充其量掌握着一两件事故物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可到了这里才知道要面对的是一个即将跨界而来的炎魔督军。 “这个家伙起码是六级的存在，绝对不能让它过来。”此时已经没法去责怪给白狼小队派任务的人了，也不能全怪调查的小组掉链子，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解决眼前的困局，不然将会有数千名甚至更多的无辜群众因此丧命，“只能动用这个了。” “不，队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看到韩俊基把手伸进衣服里，从脖领处拽出狼牙吊坠，裴敏静就知道队长是动了自我牺牲的心思。北风之神白狼是神境生物，不仅灵能等级上碾压炎魔，攻击中还附带神性，击退炎魔关闭位面通道肯定不在话下，但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风吹屋上瓦，瓦落破吾头。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偈韵未尽，霎时收声，沉沉夜空，耀耀恢弘，只见空中一佛者盘坐，左手拈花指收于胸前，右掌前推向下方强压而来，“天佛降世！” “轰！”白狼小队两位队长怎么都打不破的护罩，在这一掌之下直接崩毁，楼顶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巨大掌印，楼板都被打到下面一层去了。失去了召唤阵的维持，半空中的裂缝一般的位面通道虚幻了起来，炎魔督军拼命抓着两边想要钻出来，却还是不能阻止通道的关闭，“和尚，你给我等着！” 韩俊基、裴敏静、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请问阁下……” “这是我大表哥。”黄世媛忽然骄傲地说道。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名无实实无名 “名无实，实无名，方外之人早忘了自己的名号，叫我无名僧人好了。”高似道眼睑低垂嘴角微微翘起，如同见佛祖拈花时的迦叶尊者会心一笑，“施主慈悲为怀，敢作敢为，衲僧佩服得很。” “大师言重了，在下本事不济，就只好拿命去拼了。”韩俊基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高尚，就像他自己说的，完全是因为能力不足才需要那命去换，“若无大师出手相救，只怕已经死了。” “举手之劳而已。”高似道宝相庄严，浑身冒光，微微颔首之间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慈祥。 “表哥，你说的大劫将至，是真的吗？”今天若是真的被炎魔督军穿过位面通道，对于安岩洞乃至整个首尔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但对方一掌就解决了问题，之前说的大劫显然不可能是指这个。黄世媛是搞情报的，如果连这个都分析不出来的话，这些年的工作可就全都做到狗身上去了。 “自然，而且已经迫在眉睫，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高似道说完，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纯粹的灵体在这方面就是有优势，想要离开直接穿墙或者遁地就行了，没点本事别说追了，连看都看不到他。 裴敏静本来话就不多，刚才心神震撼之下就不会开口了，等到半空中的金色虚影彻底没了踪影她才回过神来，“队长，你记不记得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是失传已久的如来神掌，那位喊得那么大声你没听到么，天佛降世就是如来神掌的第七式。”韩俊基虽然修的是双生术，但他的年岁摆在这里，见识是不差的，“本以为只是传说，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亲见见识这一招的荣幸。” “不会是唬人的吧？”可能是出于女人的知觉，黄世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那位的展现出来的能级只比我略高一筹，也就五级的样子，却能一掌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论境界绝对是神境之上了。”韩俊基看着伍馨香病院楼顶上的巨大手印，如果单独放快水泥板他估计院长、王大队长这些五级的高手都能做到，但要先破开防御阵法和炎魔督军的保护然后再印下这么大的掌印，就不可能了，“黄队长，那位真的是你表哥？” “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黄世媛耸了耸肩，她出生后不久父母都去世了，唯一的姐姐也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任务而牺牲，现在就算想要找个亲人证实一下，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三人正说话间，一左一右竟然同时有人凌空飞渡而来，左边是他们双生院的现任院长洪青松，右边则是两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洪青松冲他们点了点头，便看向那两个和尚，“两位大师，别来无恙。” “甚安，承蒙洪院长挂念。”论直线距离，曹溪寺比南山还要近一些，他们一察觉到这里有佛门强者动手便联袂而来，却没想到落后了这老头一步。一念至此，慧悟便收起了轻视之心，双生院虽然势弱，却依然不是可以轻侮的，“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我佛门前辈出手的迹象。” 洪青松本来就是要跟曹溪寺联络的，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恰好在这里见了面，他也不准备藏着掖着，“那位是我院中一位队长的表哥，据说已经在西天修得阿罗汉果位，近日有感首尔将发生一场大劫，便降下一缕分神凝聚灵体，向我等示警。” 金荷娜是队长，黄世媛也是队长，她以为院长说的是她便不自觉地昂首挺胸，可惜冬天穿得太多看不出来规模。 “荒谬，我佛门前辈就算要示警，也是来曹溪寺，怎么可能扯上你们双生院！”慧明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番说辞不怎么信。 “师弟，出家人不可有此嗔念。”佛家所说的“嗔”，并非字典里写的仇恨与愤怒，而是指的意气用事，不顺心就发脾气，执着于内心厌恶的外相，“师弟言行无状，还请洪院长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不会。”洪青松的目光一冷，这些曹溪寺的混账事事都不关心，只知道不断敛财享乐，还瞧不起他们这些真正为安宁做出贡献的人。慧字辈的都是得道高僧了，比如这慧明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还敢说自己修的佛法，“那位恐怕是觉得警示你们无用，才找的我们。” “洪院长，意气之言还是少说吧，不知那位前辈可曾留下联络的方式？”一个修成阿罗汉果位的人，再年轻也不可能低于百岁，虽然对方说是双生院一个队长的表哥，可涵国多山地丘陵交通不便，地方上的家族大多封闭地生活在一起，同辈的人年龄相差很多属于正常，这个队长的辈份很高也说不定。 “不曾，只是留下一件信物，已经放在院里妥善保管起来了。”那枚佛牌还在R区的实验室里，被研究人员拿着研究，洪青松来的时候当然不好带在身上。他看这两个慧字辈的和尚也无法确定这个佛门强者的身份，底气不禁更足了一些，若对方是曹溪寺出身的他倒要为难不少，“两位若无别事，便请不要在此干扰我们善后处理的工作了，日后若有空闲必请两位来南山做客。” “既然有我佛门前辈出手，此事我们断然不能置身事外。”慧悟眯起了眼睛，想把他们赶走是不可能的，上一次有佛门大能从西天极乐世界降下神念，已经是两百多年前了，若能联系到对方聆听几句教诲，也够他们受用无穷了。 “哼，你们曹溪寺属于佛门，佛门可不属于你们曹溪寺。”大涵民国佛教总本山，也只是窝里横罢了，在这儿大家给个面子称一声大师，可是对于真正的佛门正宗，人家哪里会正眼瞧这些心中无佛，见钱眼开的家伙。 “洪院长这是要与我等为难？”慧悟看着很好说话，实际上却比慧明更矜骄，只是平日里掩饰得很好而已。在这他认定的大机缘面前，还是克制不住地暴露了本相。 “不敢，既然两位大师想留下，我也没有赶人的道理。”洪青松给黄世媛和韩俊基各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待会儿不要乱说话。 此处召唤阵刚被毁掉，位面通道也才关上一会儿，所以空气中残留的炼狱气息还是非常明显，并且废墟中有一摊如同沥青的黑色液体燃着火焰，慧悟看到后瞳孔一缩，“这是炎魔的血，看气息至少是个督军。” “这一掌的力道控制得极好，只是毁了召唤阵所在的一层楼板，掌力完全没有侵入到下层，不可思议。”洪青松也是刚来的现场，着实被这一掌展现出来的实力吓到了，这就好像桌上摆着个六层的蛋糕，一掌拍下去只拍散第一层却对下面几层毫无损伤，这份控制力简直非人。 他就任双生院的院长已经二十多年，这些年来跟南山下面镇压着的老怪物们交流机会不少，对这些六级、七级的存在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没一个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对方自称阿罗汉可信度极高，不是神境强者怎么可能凭借神念凝聚的灵体做到这个程度。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高似道为了装这一秒的哔，其实整个下午都在这里哼哧哼哧地拆楼板。他用自己的灵力一点一点侵蚀楼板，截断了一切连接的强点，硬生生“画”了一个掌印出来，出场的时候又搞了点声光效果，就营造出了一个佛门强者的形象出来。 楼板整个儿被拍下去之后，失去支撑的召唤阵不攻自破，炎魔要跟崩坏的位面通道留狂暴的空间乱流斗争，当然没法反击他这从天而降的一掌。所以不是他忽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如来神掌，而是他利用从未来归来的资讯领先给自己建立了优势。 高似道这样做当然不会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而是为了让那些想调查他的人心生顾忌。一个五级的灵体就算实力不弱，人家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但神境强者降下的神念，哪怕只有两级三级也不会有人敢妄动。 “有了这个东西，也算不枉我浪费这么多是时间来布局了。”尽可能地改变过去，才能避免注定发生的未来，高似道这次最大的目标是救下韩俊基，以期望对世界线造成影响。后续是否会如他所想还待证实，但好处是实打实的，就在他手中握着。 南山上的N南山塔上，一对狗……金童玉女正在旋转餐厅享受大餐，崔海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凌晨发生的事情。对面的男人忽然瞪大了眼睛，“诶，那里是不是安岩的方向啊，怎么在放烟花。” “不可能，首尔市内不允许放烟花的。”在首尔市内，每年也就汉江的烟花祭和L塔的烟花秀两场可以看，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有烟花，崔海娜把头转过去，果然眼前只有灯光，哪有什么烟花。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哈利波特烦恼 “海娜，没想到高似Dog……我是说你男朋友还挺有情调的，那可是南山的N首尔塔的旋转餐厅诶，一餐吃下来不少钱吧。”走近教室的崔海娜刚把包放下，就有个女生过来和她说话，显然是看了她昨天发的Instagra。 说句不好听的，男人之间才有友情，女人之间只有交情，大学里的所谓闺蜜好友只不过是社交时的“挂件”而已，之所以能玩到一起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等级而已。崔海娜平时宅得很，不是在健身就是在看电视剧，喝咖啡、买衣服、看演出这样的活动从来都不去，却依然有一群人围着她打转，无非是她长得好看，在她身边能被异性关注而已。 “我也不知道，OPPA刷的卡。”其实崔海娜准确地知道昨天那一餐的花费，七十一万两千韩元含税，让她心疼了一晚上。不过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炫耀的欲望，发Instagra也不是给这些人看的，主要是给家里的父母亲友们看，好让他们对自己的首尔生活放下心。但人家关注了她的账号，也不好设置拒绝浏览，毕竟都是一个学番的同学。 格差社会就是这样，赤果果地向钱看齐，以前不少同学还觉得崔海娜这学院女神跟个助教在一起可惜了，但现在发现这个助教似乎很有钱，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他刷卡是应该的，你不会还想跟他AA吧。” “那倒不至于。”崔海娜跟高似道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又不是刚谈恋爱那会儿。她把IPad拿出来连上学校的无线网，然后打开了邮件调取处课件，“上一次讲到哪里了，今天不会提问吧。” “别，你问我我问谁去。”虽然高丽大学的学习氛围很浓厚，但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是一心扑在学业上的，混日子的也有不少。如果不是接下来有课题发表，一般询问有关课业的问题就是终止对话了。 昨天夜里又失眠了导致崔海娜今天上课又没什么精神，她正有些犯困的时候忽然感觉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忍不住拿出来看了一下。看到高似道发来短信说之前在社区医院是误诊，高丽大学病院判断他没有癌症的时候，差点当场跳起来。 “咳咳……”商学院的LG-Pos馆里所有教室都是半圆形的，老师能看到课堂上每一个座位上的动静，崔海娜坐在第二排本来就很显眼，忽然脸上浮现出笑意还表现得很激动，教授想不注意都不行，不过他只是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就继续上课了，美女不管在哪里都是享有特权的。 下课铃声响起，崔海娜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却不想被旁边的闺蜜严智敏给拉住了胳膊，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海娜，你课上的时候收到什么消息了那么开心，被大企业给邀请了，还是抽中了大棒的演唱会的门票？”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大棒，都不是。”大棒早就倒了，只要一入伍就是哥哥变叔叔，想要保持人气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五个人各个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能够给公司赚大钱的时候当然有人帮忙捂着，现在没了利用的价值，被扔到垃圾桶里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是就不是呗，哥哥们有我的爱就够了。”严智敏似乎忘了，当年还是仙后的中学时期她跟大棒的粉丝在网上骂得多凶，不过自己家的房子塌了之后她就爬墙了，“你倒是说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好事儿啊。” “没什么，我大表婶家的三外甥女过几天要结婚了，喊我去参加结婚典礼呢。”崔海娜并不想跟别人谈论高似道被误诊为癌症的事情，因为她始终记得昨天凌晨那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存在。 癌症误诊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昨天在高丽大学病院检查时，潘容隽这样的专家都认定他是癌症无疑了，今天忽然出现了反转，她只能相信那个魔鬼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也确实有本事满足她的心愿。 “没意思，不愿意说就算了。”这都出了五服的亲戚了，结婚怎么可能会发请柬过来，涵国人结婚可不像宗国人，除非特别有钱的大家庭，一般人都是找个家附近的婚庆礼堂走个过场，容纳不了太多人的。 “你等下，我先打个电话。”崔海娜现在没心思跟闺蜜鬼扯，只想赶快打个电话给男朋友确认一下，这样的好消息还是得从本人的口中亲自说出来才能让她放心。 “OK，OK。”严智敏主动退到了一边。 “喂？”电话接通后，她能明显听出来那边的高似道说话时的语气比前两天放松了不少，不再是故作轻松的逞强，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她也能听得出来这个家伙似乎在烦恼着什么，大概是因为人还在钱却没了吧，“OPPA没事就好，你下午几点出办公室，要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我今天晚上得请老师和潘医生喝一杯，虽然他们不在乎，可咱们的心意总要有所体现。”高似道之所以能得到老师的青睐，并不是他在学术上碾压其他师兄弟，是因为他比那些学傻了的书呆子会来事儿的多，健谈、风趣、有主见、知进退…… “那行，我吃过午饭就去自习了。”虽然说的都是日常事，语气也很平淡，但崔海娜那种死里逃生的解脱感可能比高似道本人还要强烈。心情放松之下，胃口似乎也变好了，两人结伴去中央地下广场的餐厅吃了辣炒猪肉盖饭。 等等，海娜你下午没事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姑妈让我给上初中的妹妹补习下功课，约了今天下午五点钟，可社团那边忽然要组织集训……你帮我去给我妹妹补习一下好不好，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不用跑去别的地方。”严智敏一边吃着饭，一边看向好闺蜜的眼睛，她也知道这种要求强人所难，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别人了，而姑妈那边再推脱的话，恐怕又要去她母亲那边说一大堆难听的话。 “不行……”虽然自习下午真没事儿，反正也是一个人呆着自习，但崔海娜的性格就这样，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所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让她改变了话锋，“除非你请我喝咖啡。” “没问题，别说请你喝咖啡了，就是去吃大餐也行。”这件事要是能顺利地解决，也算是了解一桩心事，但严智敏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别人顶多当一句笑话来听，可这位是能当真的，“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算了吧，我可是刚去旋转餐厅用过晚餐的女人，还在乎你那一顿吃的，喝咖啡也别等下一次了，待会儿吃过饭就一起去。”崔海娜用玩笑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她不知道那个恶魔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是治好一个人的不治之症，代价肯定不会低。 严智敏虽然势利了一点，但做人还是比较上路子的，不仅给崔海娜点了超大杯，还买了一包黄油饼干，“那小姑娘才上中三，给她补课难度不大的，那些数学题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崔海娜一听到“数学”二字不禁面皮一抖，脑海莫名中浮现出了《哈利·波特烦恼》中的名场景，德拉科·马尔福碰了汤姆·利德尔的日记本之后，倒在地上失态地大叫“这本书想杀了我，它想杀了我”，她摸到数学书也是一样的反应。 “你在学校的冰球队连个经理都不是吧，集训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免费去给人家当打杂的？”除了健身时要么趴着要么躺着的崔海娜，显然无法理解闺蜜的奉献精神，有这劲头去敬老院做做奉社活动也好，起码将来找工作的时候能有点东西说，“难道是因为那个学弟？” “知道还要问我？”涵国的学校虽然不存在早恋一说，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对恋爱很开明，但他们的升学压力却比宗国更高，能考得上高丽大学的都是曾经非常用功的学生，所以青春期没能派上用场的荷尔蒙都积聚到了这时期，能参加高延战的五支队伍里，哪怕替补队员也有一群女人追。 严智敏大二的时候去看高延战的冰球比赛，只见到了场上新人选手半面，就深深地迷上了对方，想尽办法进了冰球队当后勤人员。倒不是那个大一新生喜欢学陈近南，打架的时候都随身带着把扇子遮住脸，而是冰球比赛时每个参赛者都要戴头盔。 “看你心思都不在这里了，想走就快走吧。”崔海娜白了这女人一眼，年上女想泡年下男在涵国可不容易，更何况冰球队里打杂的一大堆，明星球员能看得上就有鬼了，偏偏这些女人上赶子去给人家做事。 应付完了闺蜜崔海娜就戴上了耳机，不过她并没有播放音乐，只是用这个做掩护，让别人以为她在打电话而已。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金妻の返济 “我要是女拳师，第一个冲的就是高延战，都已经有几十年的举办历史了，难道就没人发现五个项目都是男子竞技项目吗，怎么，我们女学生不配代表自己的学校了？”高似道坐在崔海娜对面的座位上，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不过手臂之前穿了过去，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崔海娜没有跟着声讨涵国高校的大男子主义，而是看向面前的桌子，她怀疑对方是故意这样做的，“通常来说，鬼不是应该害怕阳光吗，你怎么能够在大白天出来活动，而且一点也不恐怖，模样跟正常人一样。” 无论是电视电影里出现的影像，还是小说中进行的描述，鬼都是非常恐怖的存在，要么浑身是血，要么皮肤苍白，再不济也披头散发身上涌动着诡异的黑色气息，绝对不会是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要不是知道高似道此时一定还在办公室里苦哈哈地写论文，她一定会以为面前的就是自己的男朋友。 “什么叫通常来说，你的常识里鬼是应该存在的吗？”高似道嗤笑一声，人总会对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实际而不见，所以我们的历史才会是螺旋上升，而不是直线上升，“而且谁告诉你我是鬼的。” “您让我接下这个活儿是什么意思，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提前先说好，我对于应付小孩子可不太擅长，拿思春期的小女孩就更没辙了。”崔海娜努力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她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向魔鬼许愿就跟向高利贷借钱是一样的，得尝所望的瞬间你的一切就已经不属于你了，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一个词叫‘借金妻の返济’吗？”高似道搓了搓手，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之后会明白这一切的。” 崔海娜点点头，治好恶性黑色素瘤是不可能的奇迹，但想让一个人得癌症却有无数种方式，好不容易让男朋友摆脱了绝症的威胁，她不可能再让一切变回从前的模样，“好吧，你说了算。” 再抬起头时，面前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崔海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翻看了她打印好的课件。大约下午四点半钟的时候，一个女孩走到了这张桌子前，主动敲了敲桌面引起她的注意，并在她抬起头之后鞠躬问好，“海娜欧尼您好，我是严智敏的妹妹朴恩英，今天就拜托了。” 崔海娜有些诧异，这孩子跟她印象中的中三学生完全不同，普通还在此时正在叛逆期，尤其是早熟一些的女孩子，总是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甚至能张扬到张牙舞爪的地步，可眼前这位大方知礼举止端庄，显得非常稳重。 “请坐吧，在一堆人里找到我不容易吧，让你姐在KakaoTalk上通知我一下多好，直接就去接你了。”良好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崔海娜总得来说对这个孩子观感不错，部分女性过度重视容貌而忽略了别的东西，以至于总有那么几个漂亮得一塌糊涂却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美”女。 “欧尼坐角落这里都在发光，怎么会难找呢，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朴恩英笑了一下，不过随后又恢复了恬淡从容的模样，脸上似乎有着淡淡的哀愁。因为是周六，还临近期末考试，所以前门的这家星巴克早就人满为患，若不是吃了午饭就过来，未必能占到位置，在这么多人里找人还真有点难度。 “小姑娘可真会说话，你想喝点什么，我帮你去买。”前辈和长辈照顾后辈是必须的，不然长幼有序的社会也维持不下去，遇上这种情况几乎都是长辈买单，哪怕对方的小嘴不那么甜，崔海娜也得请咖啡。 “拿铁就好了，中杯吧。”朴恩英也不矫情，反正欠人情的是她姐姐。 大四的学业压力不是那么大了，只要不是平时表现太过分的，去教授那里好好说肯定不会给D级评分的，主要的压力集中在就业准备上。若非如此，严智敏也不可能答应给自己的表妹补课，要知道她才是本来准备给别人讲题目的人。 崔海娜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看过中学的数学问题了，好在这个阶段学的都是二次方程和三角函数，难度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马马虎虎。看完了几道问题之后，她自己先算了一遍，确定跟答案一样不会丢人之后才开始讲解。 再过几个月朴恩英就要参加中考，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未来的路，许多高中都和大学有合作，录取时多少有些帮助，所以母亲很希望她能像表姐一样考个重点高中，将来顺利升入高丽大学这样的名校。 “恩英，你平时在学校里有被同学欺负吗？”崔海娜的心思很细腻，而且家里还有个当中学老师的母亲，平时在家里讲了很多关于学校里的事情，所以一下子就发现了朴恩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孩子学东西很快，之前一问三不知的地方她只讲了一遍就基本听懂了，再做做题很快就掌握了，有这样的学习能力不可能对课本上的东西如此不了解。之前喝咖啡的时候据严智敏讲，她这个表妹的表现一直都很好，中学三年连一次迟到都没有过，那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她在课堂上就应该听懂了才对。 孩子明明去了学校，却听不进任何知识，只能说明学校里有让他们听不进课的人或东西存在，绝大部分青少年身上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遭遇了校园霸凌。和欺负他们的人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当然不会有心思听讲，不少家长在这个时候总是一味苛责自己的孩子不好好学，其实是大错特错的。 “没有。”朴恩英摇了摇头。 “别怕，有什么事儿都尽管跟欧尼说，别看欧尼这么瘦，身上可都是腱子肉，要是有谁欺负了你绝对帮你找回场子。”崔海娜说罢当真撸起一截袖子，展现了一下她撸铁一年多的成果，虽然手腕细了点，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肌肉的轮廓。 “真的没有。”朴恩英更加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后续还有什么不会的……问你姐姐去，呵呵呵。”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快要晚上七点了，她自己十点十一点的会去都无所谓，反正租的OneRoo就在两百多米远的地方，但这姑娘家住在茶山路，太晚单独回去不太安全，崔海娜就让她赶紧回去了。 “我把你妹妹上次考试的问题都讲过一遍了，不明白的的点也尽量覆盖，看天色不早就先让她回去了。”崔海娜既然答应了人家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好，小姑娘离开她也要跟对方说清楚，不然到没到家路上出没出事都不知道。 “谢谢了，等明天请你吃饭。”严智敏的心情不错，应该是见到了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忘不掉的学弟。 “那个，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崔海娜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但很多悲剧就是因为一些旁观者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肯伸出手才会发生的，她最重还是决定讲出来。 “怎么了，那孩子把你给气到了？”严智敏反问道。 “不是，你妹妹的状态不太对，好像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你知道情况吗？”崔海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还是得先从人家的姐姐那里了解点情况。 “不知道啊，你怎么看出来的？”严智敏跟自己的妹妹见面挺多的，基本上每月都要一起吃两三回饭，只是她这个人不是什么细心敏感的类型，从未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我母亲是中学老师你知道的吧，她跟我讲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你妹妹就很像是被霸凌了的状态。”霸凌在涵国可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的，看过《蝇王》就知道小孩子的恶意有多恐怖，崔海娜宁愿自己是多想了。 “难怪她以前成绩在全校都是出类拔萃的，却忽然直接一落千丈，我看多半也是遭遇霸凌了，要不我们周一下午去她的学校看看，她上的是女校，这种事情特别多。”严智敏虽然不喜欢姑妈，但跟表妹的关系还不错的，她估计这事儿跟那个工作狂姑妈讲了也不会引起多大重视，就绝顶亲自去学校里看一看。 “诶，我跟你一起去？”崔海娜倒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有些势利的闺蜜居然对妹妹这么好，但是把她一个外人叫过去算什么。 “这不是我一个人不太敢去嘛，现在的小丫头们可厉害呢。”也不知道严智敏遭遇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崔海娜是不想去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那个长的跟自己男朋友一模一样的恶魔来了，对方让她答应给朴恩英补课肯定是有深意的，于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王竟是自己 坐在咖啡厅里跟闺蜜打了很久的视频电话，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九点的样子，这个时间就算想去健身人家也关门了，所以崔海娜把东西放下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OneRoo的浴室非常小，没有单独的淋浴间也就算了，甚至连个浴帘都装不进去，毕竟马桶就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坐着解手的时候膝盖几乎都顶到墙上了，站起来直接就是脸贴墙。莲蓬头在洗脸池的正对面，因为只有这里有站着的空间，这意味着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对着镜子。 镜子上升起水雾的时候，是看不清里面倒影出的影像的，看着里面很像自己却又模模糊糊的人影，非常容易引发恐怖谷效应。换做以前也就算了，崔海娜根本就不信神鬼之说，可现在总觉得有人在镜子里看着她，蘸了点沐浴露伸手擦擦镜子，“我去，还真有人偷窥，你是不是变态啊。” “又不是没看过，你激动个大头鬼。”高似道下意识地进行了回答，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样说有点不合适，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一个幻化成对方男朋友的奇幻存在，而不是原本的自己了。不过他是真的看了挺多次的，虽然在OneRoo里没有办法一起，但每次去外面的Motel都要玩鸳鸯戏水的。 崔海娜听了之后反而不再扭捏了，以对方这种没有实体的存在形式，她就算想遮也遮不住，那还不如表现得大方一些，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了，“你到底要怎么样，让我帮严智敏的表妹补课，是为了让我接触她吗？”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高似道摊开手耸了耸肩，这是非常米国化的肢体语言，但他做的时候没有好莱坞明星那味儿，反倒像是卧龙和凤雏同时上身了，“其实我只是想要拯救你。” 女人最讨厌的一句话，恐怕就是从男朋友嘴里说出的“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偏偏镜子里这张脸是跟她男朋友一模一样的，弄得她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失足妇女，还需要你来拯救？” 嘎达，浴室的外面传来了开门声，高似道挥了挥手退出了镜子能看到的视野，他知道这是“自己”回来了。这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却搞得跟隔壁老王一样，来看一眼还要提心吊胆的，不过别说，这样还真有点刺激。 崔海娜有些奇怪，对方是个神通广大的存在，但她却感觉这个家伙有些怕见到自己的男朋友。她并不知道，高似道怕见到的不是这个一个自己，而是那个灵能已经达到十二级，可以自主控制时间的自己。 另一边的高似道，飘出OneRoo之后冲上了高空，然后往龙山的方向飞了过去。灵体虽然不能对人说话，但彼此之间却可以交流，他靠着强大的灵能压制跟几个消息灵通的家伙成为了“朋友”，问出了夜店战神的下落。 许多在首尔飘荡的灵体都说这位夜店战神是个大人物，而他想找的就是大人物，因为只有强大到一定的存在，才会对世界的变更造成影响。不仅如此，高似道还需要收集资讯和情报，这靠他一个人是没法做到的。 B1俱乐部是梨泰院人气最高的夜店之一，一共分为A、B、C三个区域，基本可以满足一切喜好不同的客人。高似道上次来这里是万圣节的时候，陪几个学弟学妹出来感受游行的气氛，不过只在门前转了转没有进去，面子上的说法是门口排队的人太多，真实的原因是囊中羞涩消费不起…… 变成灵体不方便的地方很多，比如带东西很费劲儿，但是好处也有不少，比如进女更衣室开眼界也不需要找“看不懂汉字标识”的借口。这次他穿墙就进来了，门口的彪形大汉根本都看不到他，就不要说检查着装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算是没穿衣服。 “先生，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高似道在A、B、C三个区转了一圈，看够了年轻男女在舞池里挥洒汗水的不堪画面，终于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暗门，以及掩藏在门后的楼梯，结果刚要下去就被拦住了。 “谁说我没有邀请函，这不就是么。”说完高似道伸出了左手。 “在哪儿？”守门的灵体低头看了一眼。 高似道将手指一拢，如同不灭之握一般，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对面的灵体直接化为灰灰。后面几个想要过来帮忙的刚想上，看到这一幕后都停住了动作，他们都是三级左右的灵能，在现世的灵体中已经属于实力不错的了，实力再往上的灵体多半都被恶念占据成了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个别保持理智的则都成了一方霸主。 “欢迎，面生的朋友。”一个强大的灵体带着庞大的灵压出场，看造型这是个健壮的老年男人，身穿乌龟壳战甲，腰里别着把不伦不类的直刀。摆了摆手，守在入口处的几个灵体都恭顺地退到了一边。 高似道越看这个人的造型越眼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光华门广场上李顺臣的模样么，难怪敢自称战神，虽然只是夜店战神。这位在涵国人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常了得的，要知道光华门广场上只有两座铜像，一座属于他，另一座则属于世宗大王。看到这家伙出场之后，他的心里不禁开始犯嘀咕，这到底是思念体还是本尊的灵体。 如果是思念体，大概也就五级的水平，因为高似道上次在大舞衣岛见识过一次麦克阿瑟的思念体，差不多就是这个等级。但这若是本尊的灵体，好几百年的积累下来，起码也得是高安东那个级数的，哪怕他早就失去了肉身。 “今晚冒昧前来拜访，希望夜店战神不要责怪我唐突。”高似道悄悄感受了一下，哪怕身在对方的主场也没什么压力，看样子对方的灵能等级应该不高，就算比他略强也是因为环境的加持。 “每次都叫全称也太心累了，不如叫我战神吧，后辈。”李顺臣倚老卖老道。 “那不如叫战战好了。”高似道觉得这样叫没什么问题，反正两人都是一副乌龟样。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什么羞辱人的比喻，乌龟是长寿的象征，古代很多人的名字里都有个龟字，比如李龟年、陆龟蒙、杨龟山、崔文龟、神乐万龟等等。 “想必阁下来此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利的，若不说明来意，那就恕我不方便待客了。”既然把老巢放在B1俱乐部里，那自然是开门做生意的，李顺臣跟自己那些没有眼力劲儿的小弟不一样，他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看着年轻的灵体实力还在他之上。最关键的，对方的身上没有死者的气息，仿佛完全不会受到亡者世界的召唤一样。 “是这样的，我来这里是听说了夜店战神的大名，想找你打听一则消息。”高似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话是不好在小角色面前讲的，一旦泄露了目的或者行踪，很容易遭到有心人的针对。 “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什么样的消息我们这里都有。”李顺臣走在前面带路，示意高似道跟上。 B1俱乐部很大，A、B、C三个区域加在一起能有好几千平方米，而D区的面积则是上面三个区域的总和。进门之后就是一个超大的游泳池，里面注满了红色的液体，池子里有妖艳美丽的女人不断地在里面游来游去，还有人舀起那些液体直接倒进嘴里。 高似道已经失去味觉了，但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池子里的并不是他一开始所想的红酒，而是满满的人血。泡在里面的不仅有灵体，还有活生生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被迷惑了还是控制了，面不改色地在里面扭动身躯。 李顺臣似乎是察觉到了高似道的目光，忽然抽出了腰里的直刀隔空辟出一道刀光，池子里状若疯魔不断扭动的一个女人被这道刀光当头劈中，四分五裂地炸了开来，看样子这一池的血水都是这样来的。 高似道倒吸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狠的了，但每次出手起码都是有目的的，不像这家伙，杀人似乎完全是为了取乐。他回忆刚才被劈成碎片的女人，似乎是一个曾经挺红的女团成员，但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死因是车祸。 “不要惊讶我的朋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把灵魂和躯体卖给我了，他们都得到了比他们自己的一切更加珍贵的东西。权力、名气、金钱、爱欲……这是一个追逐梦想的希望之地，而梦想的实现需要等价的付出，你说呢？”李顺臣血振纳刀，给人一种镜井家男人的错觉。 “我很同意你的观点。”这都是个人的选择，高似道身为外人无法置喙。 “很好，我想我们有成为真正朋友的基础了。”李顺臣显得非常满意。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意人的嘴脸 “夜店战神先生在首尔的日子应该不短了，那我不妨就问得直接一些，开运寺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万事万物都有其源流，开运寺里的东西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常松已经相当厉害了，却也只是对方的一个傀儡而已。 “开运寺么？我得奉劝一句，那东西可不好招惹，虽然你的实力已经不弱了，可想打那东西的主意还是不太够看。”尽管本体只是个有缺陷的残魂，但李顺臣在首尔生活了很多年是事实，盘踞在交通枢纽消息十分就自然灵通，哪怕没有亲自对上过那个东西，却也听过不少相关的传言。 “尽管开价吧，对付他是我自己的事情。”高似道把一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演绎得惟妙惟肖，他本来的性格是小心谨慎、稳中求胜的，但四十九天这个时限罩在头上，催得他不得不冒一些风险，现在已经只剩下四十六天了，而他之所以执着于开运寺里的真相，当然是有必须去的理由，“我需要知晓你手里一切关于那里的消息，打包给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顺臣捏着下巴，目光一直凝视着外面的泳池，里面疯狂的活人和狰狞的灵体都在扭动着身躯，仿佛对刚才发生的惨烈一幕完全不知情一样，“老实说，如果不是你主动提出来，这些消息一个硬币都不值，因为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主动给自己找不自在，但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价值，所以也别怪我心黑。” 高似道挑了一下眉毛，“看样子，夜店战神先生是想开个高价了？” “我在首尔有不少竞争对手，本来么，做生意就避免不了要和别人竞争，但其中一个特别烦人，如果阁下能把他的灵体打散了带过来，我就愿意提供手中一切您需要的东西。”原本说话时还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可报价的时候却忽然换成了敬语，李顺臣的商人嘴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这不太公平吧，能被你当做竞争对手的，实力和势力恐怕都不弱于你，让我这样贸贸然地去消灭对方怕不是想坑我，就算我能成功，你要的价未免也太高了一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高似道懂，可一张嘴就要自己去对付一个五级或者更高级别的灵体，难道就不怕把人吓跑了？ “那必不可能，做生意就讲究个等价交换，只要阁下完成了这件事，不仅送上您要的资料，还会把这个送给您。”李顺臣把手伸进自己的盔甲下面，掏摸了半天忽然摸出来一个大宝贝。 高似道盯着眼前的东西，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成交，希望你不要食言。” “不敢，如果您能消灭那家伙，那对我动手也不是问题，我怎么敢反悔呢。”李顺臣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回去。 男人都爱做梦，而且都是和“载具”有关的梦：造型拉风的摩托，性能优越的跑车，奢侈名贵的游艇，窈窕漂亮的女人……而李顺臣从盔甲下面掏出来的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载具之一。这是一艘装在玻璃瓶子里的大船，只要对李顺臣有点了解的都能认得出来，这就是他赖以成名的龟船。 《加勒比海贼王》系列中，瓶子装船的设定让高似道一直十分中意，这明显是属于空间技术了。无论是瓶子还是船，高似道都很想要，所以心头有所顾虑还是答应了下来，“跟我说说对方的情况，总不至于让我直接杀过去吧。” “好，看来阁下很有诚意。”李顺臣举起杯子，示意高似道和他干杯。 高似道拿起手边的杯子晃了一下，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什么液体，明显是一种被改变了形态的灵体，随着杯子的晃动甚至能看到里面有一张一张的人脸冲他无声咆哮。为了不露怯，他和对方碰了一下杯子，仰头灌了下去。 杯中之物明明没有任何味道，却让高似道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愉悦，引诱他忍不住想要堕落，对于犯了好几天烟瘾却无从排遣的他来说，这无异于雨后的甘霖，“可真是好东西啊。” “只要阁下跟我们合作，这样的东西就和普通的水一样可以无限供给。”李顺臣也举起杯子，喝下了里面的东西。 高似道对此不置可否，对方刻意强调“我们”这个词显然是有深意的，可能是在表明身后有人，也可能是想说大家可以长期合作，让他成为那个“我们”的一份子，“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李顺臣很快让属下取来了一份资料，让他当场阅读，显然不肯让他带走。里面介绍的是一个叫樱花庄园女主人的存在，生前应该是个女人，在昌德宫边上有一座面积不小的院落，笼络了一批实力不错的手下为期奔走。这个女人和李顺臣一直不对付，彼此很锋相对了数十年也未分胜负，彼此保持着平衡就这样一直斗来斗去，最近李顺臣吃了个大亏，所以想做掉对方的心思一下子变得强烈了起来。 “等我的消息吧，不过也别抱太大的希望。”高似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确定了开运寺里确实有个不得了的东西存在，便离开了B1俱乐部。若以活人的视角来看，这下面的D区跟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但他现在已经变成灵体了，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态度自然也会有所区别。 星期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崔海娜就察觉到身边躺着的人起床了，对于早上九点有课也要睡到八点半的他们来说这实在太反常了。支撑着半边身子询问这是要去干嘛，男朋友居然说要去搬家公司打零工，让她愣了好一会儿神。 崔海娜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了，在南山塔的宣传餐厅一顿吃了小一个月的伙食费，以至于腰上挨了刀子刚拆线的男朋友要去做体力劳动赚生活费，要知道这可是高丽大学的博士啊。 脑袋里想法太多，这回笼觉也睡不成了，生平第一次她点开APPStore下载了“打工天国”这个APP，开始浏览起了里面介绍的各种工作。绝大部分零工给的都是底薪，也就是一千八百六十韩元一个小时，做满法定的三个半小时，也才不过六千五百一十韩元而已。现在随便哪个店里一份猪肉汤饭都要六千五百，也就意味着累死累活干一整天只能吃一顿，然后手里剩下一个十元的硬币而已。 “要不我也找份零工试试？”家里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毕竟父母的工作都很稳定，而且只有一个孩子开销不大，所以崔海娜从小大到都没为钱发过愁，跟高似道在一起后她第一次明白了成年人的生活多么的不容易。尽管身边很多玩伴、同学都在说，以她的美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财阀二代上赶着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但她一直认为只有物质的生活不叫生活。 “陪钓鱼，薪水这么高的吗？”崔海娜忽然扫到了一条陪人去钓鱼的招聘信息，时薪居然高达五万韩元，这比在大公司正常上班拿的都多了。不得不说她有些意动，但想到这种工作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还要帮忙拎东西在河边走来走去就难免有些抗拒，最关键的是她不喜欢钓鱼这项运动，每次放假回去陪她老爸钓鱼都是种煎熬，陪陌生人钓鱼就更没耐心了，“虽然给的挺多了，但是还不够多，Pass。” 看打工天国上的招聘信息，甚至比刷海淘还要有意思，看着看着崔海娜就入迷了，虽然选择困难症让她始终没决定去做什么兼职比较好，但对首尔的兼职行情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那就是钱真的难赚。继续往下刷，忽然来了电话，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没把电话砸在自己的鼻子上，接通之后没好气地喊了一句，“喂，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也太不人道了吧。” “睡美人，你该不会还没起床吧，这都几点钟了？”严智敏在电话那头听出崔海娜的嗓音有问题，要么是昨天晚上唱了“夏天的风永远记得，进进出出地说你爱我”，要不然就是很长时间没说话了，才会沙哑成这样。 “就是还没起，怎么了，今天可是大周末。”星期天睡懒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说自己早就醒了，只是被温暖的被窝强留了一会儿而已，“有什么事儿就快说，我待会儿还要去健身房跑步呢。” “我昨天跟恩英聊了一下。”严智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事态很严重。 “嗯，她说什么？”崔海娜也对这事儿挺关心的，哪怕没有哪个诡异存在的暗示，她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会不管。 “什么都没说。”严智敏无奈地回道。 “敢情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消遣我的？”崔海娜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就是没说问题才严重啊，以前她对我可是无话不谈的。”严智敏似乎很关心这个妹妹，言语中的焦急不是装就能装得出来的，“你下午来学校正门的咖啡馆行么，咱们见一面好好制定以下计划。”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女校必出怪谈 “你这身材，就他么离谱儿。”严智敏看着面前的闺蜜，穿着她上初中时订购的校服，也就是七八年前买的衣服还特别合身，忍不住一阵羡慕嫉妒恨，她自己别说初中的校服了，高中的校服现在想穿上身都有些困难。 崔海娜丢了个好看的卫生眼过去，“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在夸你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一天天饿得头晕眼花，就为了拥有你这样的苗条身材，而你……”严智敏揉了揉鼻子，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呀，而我整天胡吃海喝还这么瘦是吧？那是因为我运动得多。”崔海娜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都是什么形象，她晚上不怎么吃东西，所以午餐一般会吃得比较丰盛，以至于经常跟她在一起吃午饭的那几个以为她三餐都这么个吃法，“我还羡慕你们的身材呢，知道我们OPPA平时都怎么说我的吗？” “他都怎么说你的？”严智敏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说我是女版南斗一，身材是个小孩，头脑却是大人……无所不知的名侦探，真相只有一个！”崔海娜闭上一只眼睛，伸出手指往前面一指，跟名侦探南斗一的经典造型就只差一副黑框眼镜了。因为文化上的差异和些许可怜自尊，涵国版的《名侦探柯南》被翻译成了《名侦探南斗一》，就像尼本版的《大侦探福尔摩斯探案集》被改名为《小室泰六探案集》一样，不能说完全无关，但可以说好不搭噶了。 “嘁，他就知足吧，搞得他自己身材多好似得。”严智敏当然不可能亲眼见过高似道的身材的具体模样，但是一个每天要在电脑前坐十几个小时的博士是什么形象，她还是能想象得出来的，就她偶尔接触的那几次惊艳来看，这家伙跟程序员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不爱穿格子衬衫。 崔海娜很想说高似道的身材真的可以，原本就相当不错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恶魔给强化过，居然变得比以前更好了。然而跟闺蜜讨论自己男朋友的身材，让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腻歪，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咱们别扯这些了，你确定穿上校服就真的能混进你妹妹她们的学校吗？” “现在的小孩子化妆都很夸张，到时候咱们尽量往低龄化的那个方向上努努力，问题应该不大。”严智敏把崔海娜喊到她家里来，就是为了商议明天下午混进锦湖女子中学的具体方法，因为她自己就是从这家学校毕业的，所以才会有几套校服留在衣柜里。 严智敏的家就在锦湖洞，这里是整个首尔北半区的中心地带，在南山、钟区、龙山区、汉南洞的交界处，房价一直相当坚挺。不过这所公寓面积非常小，只有八十个平方却要住四口人，显然有些憋屈，不像崔海娜在大邱的老家，两百多平方的住宅里只住三口人，其中一个还常年不在家。 “那行吧，明天下午我来你家换衣服？”崔海娜对于化妆很有研究，可能她在这方面有天赋，网上的讲解视频随便看看就能模仿出来，不像一些手残把自己的脸当成写生簿，涂涂改改折腾半天才敢出门。 “不用，直接到我妹妹她们学校的门口集合，那儿有个咖啡陪你就在正对面，谁先去谁就在那边等着。”因为周一她们都没有课才敢这么玩，如果有课的话来回跑一趟安岩累都累死了，哪儿还会有心情玩这个。 崔海娜点了点头，决定明天奢侈一回打的过去，如果乘坐大众交通的话，她担心会因为羞耻而生出逃跑的心思。除了愚人节这一天，穿初中生的校服实在是太装嫩了，偏偏她不是那种爱作爱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性格。 回到OneRoo又是黑咕隆咚的冰冷房间，男朋友这几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大周末的也见不到个人影，但崔海娜打定主意不去干涉对方的私事儿，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反正她自己也有事情可做。 周一白天崔海娜在学校看了一早上的书，将期末考试会涉及到的知识点都复习了一遍，然后回家把东西放下，换上初中生的校服掐着点坐车前往锦湖女子中学。她租在出租车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莽，就算确认了朴恩英在学校被人欺负又能怎么样，抓住霸凌者打一顿？那她不是成了殴打初中生的恶棍了；去告诉老师？要不是学校总在这件事上和稀泥，也不至于出现那么多悲剧 “海娜，这里。”严智敏好像早就到了，崔海娜下车的时候她就在店里隔着橱窗向外面挥手，她此时也穿着锦湖女子中学的校服，不过有点紧绷绷的。还好这几年学校一直没有更新换代，不然人家一看她们穿着之前的校服肯定能察觉到问题，“我已经给你买了咖啡，拿上边走边喝吧。” “亏你在这里坐了这么的长时间，难道不曾发现这些孩子里就没有哪一个手上捧着咖啡杯子的吗？”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拿着咖啡，这是在在大学校园里十分常见的日常风景，但初中生的零花钱肯定不能和大学生的生活费相比，有钱他们宁愿买根热狗吃，也不会拿去买咖啡的。 “那就喝完了再进去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严智敏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是这样，走来过去的初中生根本没一个朝咖啡店看的，对此不禁有些佩服，“都没看出来，你的观察能力这么强大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崔海娜在高似道的身边呆久了，难免受到了一些影响，“不是我观察得多么仔细，只是你自己粗心大意而已。”说完她美美地吸了一口冰美式，结果忍不住捂住腮帮子嘶嘶地吸气，太冰牙齿了。 初中生的课余生活非常丰富，哪怕临近期末了一些社团还是在活动，此时有些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校园，另一些则在在部门活动室或者操场上挥洒汗水，因为这是一所女校，所以足球场上没有扎堆的孩子奔跑，但打羽毛球的不少。 “别跟门卫对视，直接走过去就行了，心里也不用想什么理由，不需要。”终于要行动了严智敏却有点慌张，崔海娜看她一个劲儿地东张西望，忍不住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嘱咐道。 “还是你的心态强。”锦湖女子中学不大，里面的学生也不多，门卫大爷未必能叫出所有学生的名字，但是每一张脸他肯定都认识。严智敏还在纠结，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着走到教学楼前面了，“就这么过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要演《碟中谍》啊，吊根绳子让你从天花板进来？”崔海娜对这所学校的环境完全陌生，不仅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更因为她是个大路痴，放到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人乱走几分钟就会迷路，“咱们是去你妹妹的教室还是到部门活动室，你带路。” “先去教室看看吧，说不定她今天值日。”正如之前所说，锦湖女子中学的学生并不多，严智敏从下午三点开始就一直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厅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门的方向，除非她妹妹从围墙翻出去了，不然肯定还在学校内。 “这样不行，万一咱们进去了之后她从别的出入口出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就要错过了？”崔海娜一拍脑门，跟高似道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今天才弄明白原来有问题的不是她，实在是那个人太厉害了，跟普通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头脑还占优呢，“我是个路痴，就在这里帮你守着哪儿也不去，你进去找到你妹妹就带出来，而我这边先等到她就给你发短信。” “好主意。”严智敏觉得这样确实比较严谨，不然光主教学楼就有三个出入口，她们还真有可能跟朴恩英错过，“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待我上去查探一番。” “快走点吧，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我晚上还要回去追剧呢。”崔海娜撇了一下嘴，因为她感觉再等几分钟这女人很可能会从耳朵里掏出一根能长能短的棒子，然后在她的周围画下一个圈。 严智敏对锦湖女子中学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这里毕竟是她曾经上了三年学的地方，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走错。三年二班，上到四楼之后左转就是，之所以不在三楼而在四楼，是因为这所学校的教师办公楼层在二楼，这样可以同时监控一层和三层的情况， 这个点老师都已经回办公室去整理东西准备下班了，严智敏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妹妹的教室外面，即便路上遇到几个人觉得她面生，也不敢上来询问，因为她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厉害学姐。 “诶，这丫头不在教室里吗，难道去参加社团活动了？也不对啊，她都初三了参加什么活动，又不是校队的主将。”透过窗户看到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严智敏开始犯嘀咕，除了能靠体育特长进入好学校的个别学生，其他初三学生这个时候肯定都在用心备考，“算了，等下再去二楼看看是不是去找老师问问他了，先去放个水。” 人有三急，严智敏从下午三点到现在都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连着续杯了两次还喝了一杯冰水，之前一直坐着就还好，现在站起来走了一会儿感觉旁光都快要爆炸了。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这是四层的洗手间位置。 女校当然只有女洗手间，只有教室办公室所在的二楼才有男性卫生间，这样就把空间都充分地利用了起来。原本应该是男洗手间的地方，被改成了存放杂物的储物间，严智敏痛快地泄洪之后，忽然觉得脑袋后面有咚咚咚的敲击声，吓得她一下子就炸毛了，霍地站起来弄湿了一片。 “不会吧，不会吧。”女高两个字跟什么联系得最多？当然是怪谈了，崔海娜还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不少鬼故事，因为涵国人大多迷信，甚至KBS还专门做教育宣传片来告解学生们不要在学校里传诸如“香江奶奶”、“致命笔仙”、“红口罩女”这些都市怪谈。 胡乱地擦了两下之后，严智敏什么都顾不上了，塞好衣服一个劲地往外面跑，根本想不起来要去二楼的事情。哒哒哒的猛冲下了楼梯，出教学楼的时候因为跑的太快，忽略了出口处的三级大台阶，差点摔个恶狗扑……那什么，“哇塞，好可怕。” 锦湖女子中学并不大，临街的出口处有一张石桌，此时崔海娜正和朴恩英面对面地坐着，等严智敏出来。看到她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还扭到了脚，都站了起来准备过去搀扶一把，却没想到她硬是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咱们快走。” “走什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而且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接？”崔海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连珠炮，刚才发短信不回就算了，等得时间长了之后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依然没有人接听，吓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怕再次走叉了她都准备进去找人了。 “什么这么久，我就是进去上了个洗手间而已，一共没花两分钟。”换做平时，严智敏肯定要仔仔细细地洗完手，然后对着镜子补了妆再出来，今天因为被吓到了，她可是二话不说冲出来的，“而且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掏出手机一看，严智敏愣住了，上面一连串的KakaoTalk信息，有崔海娜发的也有朴恩英发的，下面还有一个绿色的方框显示六个未接电话，“没理由啊，手机就在我的裤子口袋里，怎么会没听到？” “你该不会遇上灵异事件了吧。”以前同学们聊都市怪谈的时候崔海娜都一笑了之，可经过最近一系列事件的洗礼她想不信都不行。 “我坐在洗手间里放水，忽然听到隔壁的仓库有敲击的声音，出来的时候我扫了一眼，那仓库分明就是锁着的，而且门口一层积灰显然很久没打开过了。”说到这里严智敏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恩英，你们学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吗？诶，恩英你怎么不说话？”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章 这就是大小姐 朴恩英一脸惊恐地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嘴巴张得老大，“我看到同学了。” “唉西，你这倒霉孩子别一惊一乍的，故意吓唬我是不是！”严智敏现在敏感得很，刚才在四楼洗手间里的诡异遭遇让她肝儿都颤了。以为表妹这表情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结果告诉她是看到同学了，“在学校里看到同学不是很正常么？” “我看到的是……上个月出意外死了的那个同学！”朴恩英本来皮肤就很白，现在煞白煞白的，看上去都快跟纸一样了，“刚才就站在窗户边上，歪着脑袋跟我招手呢。”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隔着这么远还能认得出啊。”严智敏是基督徒，认为人死后要么就上天堂要么就下地狱，是不会在人间驻留的。要说这世间有魔鬼、恶灵、精怪、鬼魅之类的她信，但要说看到人的灵魂，她是不信的，“你说的同学在几楼，哪个窗户？” “四楼，中间靠右的第二个窗户，那是我们的教室。”朴恩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隔着好几十米，她却能认得出那个就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曾经的好朋友许正雅，可她就是能认出来，那个感觉是不会错的。 因为是大冬天纬度又比较高，所以首尔的夜幕降临得很早，虽然才四点多钟，天色就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严智敏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教学楼，试图找出妹妹说的那个人，要是一个人过来她肯定不敢多呆，但身边还有两个同伴不是，“我怎么没看到你说的人，会不会是风吹着窗帘乱动让你看错了？三楼倒是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教室的窗户都关上了，风再大也不可能吹的动里面的窗帘，再说人和窗帘我怎么可能分不清。”朴恩英咬着嘴唇，非常肯定地说道，那些声称自己有过灵异体验的孩子，总是变得越来越孤僻，就是因为说的话难以取信于人。 崔海娜是有点相信的，原本因为石凳方位而背对教学楼的她，此时也转过身来看向对面的窗户，“你们都没看错吗，我怎么看到的是二楼有个女人，好像认识我们的样子正笑着挥手呢。怎么忽然又看不到了？不对，快跑……快！”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的崔海娜，抓起闺蜜跟闺蜜表妹的手腕就跑，那表情就像是身后有老虎在追。 人的很多本能都是潜藏在基因里的，遇上这种情况什么都别问，总之先跟着跑就对了。三个人一直跑出学校来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才终于停下来喘口气，崔海娜每天健身体力还行，朴恩英年纪小也不怎么吃力，严智敏却扶着膝盖腰都直不起来了，“呼，呼，你搞什么鬼？” “你是不是傻子，恩英看到的时候那个人在四楼的窗口，你看到的时候在三楼的窗口，等我转身去看的时候已经到二楼的窗口，忽然消失不见，你说她去哪里了？”崔海娜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看到了二楼窗口站着一个女人。第二层中间靠右的两个房间都是教师办公室，而那个女人身上穿着和她们一样的校服！学生进了教师办公室，哪儿敢像那样跳脱，笑着在窗边挥手。 “不会吧，你是说那个女人……不，女鬼下楼追出来了？”女鬼下楼听着就比八六下山恐怖多了，站在华灯初上的街道边，严智敏比较安心才能大着胆子谈论这件事，要让她再回学校去，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应该是，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跟出来。”根据这多年来看的近千部美剧来分析，鬼魂都是有固定活动范围的，一旦离开自己的“领域”力量就会削弱。没有容身之处的鬼不仅更容易被消灭，还有可能被同类给盯上，所以才有了凭依、附身等等设定。 或许另外两个人不希望被鬼缠上，但崔海娜倒是有些期待这个女鬼跟着她，一旦回到自己的OneRoo，她完全可以叫镜子里的那个恶魔出来对付这个女鬼。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已经不再去想了，这就叫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恩英，你说那位同学上个月出意外死了，到底是什么意外？”严智敏觉得很奇怪，她们一家人就住在锦湖洞，按理说出了人命意外应该会听到消息才对，可这段时间别说新闻了，周边的邻里邻居居然压根儿就没讨论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对不起她们的八婆头衔。 “是坠落。”朴恩英非常纠结，这件事已经折磨了她整整一个月，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好友的音容笑貌。 “跳楼？”一听是坠落死亡，严智敏理所当然地就认为是跳楼，一般出了这样的事故学校都要负责任的，如果跳楼的地点就是学校，那问题就更大了。然而她又觉得有点不正常，因为锦湖女子中学又不是高丽大学，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把一场人命官司压下去？ “不是跳楼是坠崖，就在大岘山西侧的那处山崖，警方给出的现场鉴定结果是意外失足坠落，但是……”朴恩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真是急死个人了，你这丫头倒是把话说全啊，但是什么呀但是？”一看表妹这模样，严智敏就知道这场事故另有隐情了，如果真的只是在山崖边玩耍意外失足，也不至于成为怨灵在学校里徘徊，毕竟摔跟头只能怪自己不小心。 “大路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边说便聊。”崔海娜觉得不能把朴恩英逼得太急，因为她明显能看出来这孩子提起那位同学时神色中有自责的成分，万一因为受不了压力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就不好了。 锦湖女子中学下来不远就是繁华的东湖路，铂尔曼酒店、新罗酒店等好几家五星级酒店就在这条路上，高档咖啡店和高档餐厅扎堆。为了安慰表妹，也为了表达对好闺蜜的感谢，严智敏今天大出血了，找了一家装修非常上档次的西班牙餐厅走了进去。 “三位小姐，请问您进来是用餐吗？”门口的服务生明显愣了一下，用不确定的语气上来询问道。 “废话，我们来餐厅不用餐，难道还能是为了洗澡吗？”严智敏之前被吓得不轻，心情很不愉快，进门就被这服务员问了个这么愚蠢的问题，她没直接开骂已经是克制了又克制的结果了。 “我们是来用餐的，三位。”崔海娜笑着和那个服务生说道，然后转过身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左侧，那里不仅有严智敏的名字，还有锦湖女子中学的校徽。 经过她这番动作，严智敏才意识到今天她们三个都穿着锦湖女子中学的校服，人家店员一看三个初中生推门进来，确实不确定她们是要吃饭还是要干嘛，“嘁，看不起初中生的消费能力啊，大小姐懂吗？” “不好意思，您三位请跟我来。”服务生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然后在前面将三人引到了风景非常不错的靠窗位置，抬头就能看到南山塔，“这是本店的菜单，请问三位大小姐想要点什么？” 崔海娜看了太多美剧，学到了很多姿势的同时也涨了不少知识，点餐的时候非常有范儿，说完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轻轻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微微颔首一笑，总结起来就一个字：上流。 严智敏抿着嘴唇，看菜单看得眼睛都花了，倒不是她不认识菜单上的字，只是在纠结吃什么才对得起花出去的新师任堂。憋了好半天，她才憋出了一句话：“跟她的一样。” “我也是。”朴恩英也赶紧说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实三个人里家境最好的就是朴恩英，只是她的年纪还小，没什么机会来类似的地方消费。父亲早亡而母亲又是工作狂，家里再有钱也给不了她想要的陪伴，从记事开始她就跟舅舅见得比较多，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跟表姐如此亲近的原因。 三个人点了三个套餐，一共花了二十多万韩元，便宜肯定是不便宜的，但硬要说贵也没有很贵，至少前天晚上刚吃了两人七十万韩元情侣套餐的崔海娜不觉得贵。严智敏却有些心疼，故意把钱包掏出来给表妹看，还反过来往桌上倒了两下，“看看我的钱包，里面已经一个硬币都没有了。” “你就知足吧，你至少还有一个钱包，而钱包什么都没有。”崔海娜揶揄道。 “海娜你现在可以啊，找了个博士当男朋友，说话都有文化人儿那味道了。”严智敏忍不住吐槽道。 服务生送冰水过来，正好碰到严智敏拿出钱包的一幕，看着桌上的雕牌经典马鞍钱包，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初中生是真的有钱，她在餐厅打工两个月不吃不喝也买不了这么一个钱包。当然，她更在意的是旁边漂亮到不像话的那位，初中生找个博士当男朋友，这年龄差距起码得十好几年了，也许这就是大小姐吧。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把握不住的 等到主菜烤羊排端上桌时，三个人都已经吃下了不少东西，补充了一些糖分后她们渐渐镇定了下来。严智敏看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忍不住再次看向表妹，“恩英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朴恩英一直以来都很为那场事故而自责，可惜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更没法为逝去的好友讨回公道，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沮丧。情绪影响到了学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学校里成绩最好的那一小撮学生，掉到了泯然众人的水平，但她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所谓正义是否真的存在，“一切都要从这学期之初说起。” “两个多月之前，也就是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正雅偷偷向我炫耀她新买的手机，最新款的三星智能手机Gaxy系列S9，功能强大操作方便之类的词说了一堆堆，。”朴恩英一边切着羊排一边小声地说着，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她还跟我说过，她用家人的卡注册了自己的Instagra的账号和KakaoTalk的账号，以后可以用这个联系她，那时的她是多么高兴啊……” 虽然涵国这些年因为网络暴力等原因出过很多起性质极为恶劣，影响极为严重，关注极为广泛的案件，但物联网的巨头们实在太有钱了，网络的实名制在国会那里根本通不过，甚至连好不容易的到认可的《崔真实法案》都被以违反宪法的理由推翻掉了。 部分厂商虽然迫于民众的舆论压力，要求必须有三大通信社的号码才能注册账号，但这样的操作方式漏洞太大了。初中生虽然没办法自己申请手机号码，只能在监护人的陪同下去办青少年手机号，但随便找个手机的就能买到“黑卡”，不过五千韩元而已。 “没过几天吧，她忽然跟我说恋爱了，还拿手机给我看她的Instagra账号，关注了一个男人的账号，说是首尔放送高中的校草。我以为她说的恋爱只是追星那种单相思，可她却说她们是两情相悦的，还拿KakaoTalk的聊天记录当证据，在我面前炫耀。”朴恩英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她还觉得没法理解，可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就是这么傻吧。 崔海娜也是一阵叹息，首尔放送高中虽然不如首尔艺术高中那么出名，但里面的学生也都是预备的艺人，在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中很有人气，“这孩子可太傻了，网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她把握不住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完全是崔海娜自己的亲身体会，她从大一开始每年都上校刊的封面，还被人在背地里说是商学院女神，所以有不少对自己外形外貌不太自信的女人就拿她的照片做头像。 单纯拿自己照片当头像用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两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冒充她去跟别的男人聊天，以至于不少以为在跟她网恋的男人在走廊上过来搭话，弄得她尴尬的要死，就差没报警了。举报了好几次仿冒账号也没用，打客服电话也是只知道打太极拳，这问题至今没能解决，因为她找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搞她。 “我当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坠入爱河的女人哪有理智可言，非说我是因为嫉妒才见不得她找了个英俊的男朋友，因为这事儿我俩还吵过一架。”朴恩英是痛苦的，她真的很在乎这个唯一的朋友。“大概是三个多星期之后吧，她忽然跟我说周末要和男朋友见面，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只要我见到了她男朋友的面就不会再质疑她了。” “我本来想去的，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根本没法保护自己，两个人去了就算发生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可当时母亲给我找了个英语补习班，要去上课实在没法跟她一起过去。那天晚上正雅的妈妈忽然打电话到我家，问正雅是不是来我家玩了，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她出事了，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她的尸体就被发现在了大岘山近邻公园的一处断崖之下。”朴恩英的眼睛通红，泪水溢满眼眶，“要是我当时能跟着一起去的话……” “恩英，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严智敏拍了拍表妹的后背，有些心疼这丫头把一切都装在自己的心里，要是和姑妈说清楚也不会因为成绩下滑而挨那么多次骂了。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但我想自己至少可以为正雅做点什么，那天警察来学校里询问情况，我就告诉了他们那天正雅去大岘山近邻公园是为了见网友的，名字也告诉了他们，是一个叫郑志燮的男人，在首尔放送高中读二年级。”朴恩英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很显然认定了这就是罪魁祸首，“但是后来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像样的调查都没做，正雅居然就被认定为失足坠崖，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玩，还从山崖上滑了下去？” 大岘山的“岘”字是小但陡峭的意思，这是一座石山，西侧这片还曾经被开采过石头，所以更加危险了。然而危险的只是西侧，北面东面都是十分平缓的坡，不然也不可能在上面建造近邻公园。 “那你是怎么想的？”崔海娜仍然很冷静，努力地在帮忙分析，“觉得和那个男人有关？”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正雅那天就是去见这个男人的，如果没有见到人肯定就直接回家了，根本不会在大岘山上面逗留，而如果见了这个男人，那后面发生的事情必然和这个男人有关，警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认定成意外坠落？”朴恩英的愤怒不仅来源于此，这件事情还是有后续的，“正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甘心就私下里去调查这个男人，结果发现他父亲叫郑勤民，是锦湖洞派出所的一把手。” “对方有这样的背景，如果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正雅的死就永远只会被认定为意外，我想她的怨魂一直在学校里徘徊，就是希望我能帮她找出真相或者直接报仇吧。”中学校园里的氛围都是一个样子，哪怕老师明令禁止学生讨论这件事，但孩子们还是偷偷滴讨论许正雅的死，并因此产生了好几个校园怪谈。别人都只是为了追求刺激取乐，而朴恩英却认为是真的，她的朋友因为怨恨留在了人世间。 “恩英啊，你马上就要进行升学考试了，安心学习好好备考，这件事就交给姐姐们去调查好了。我们一定给你一个答复，还正雅一个公道。”崔海娜是坐在对面的，伸手抓住了朴恩英的小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茶山路距离东湖路很近，吃完饭后把朴恩英送回家，站在路边的严智敏忍不住问崔海娜，“海娜，难道我们真的要去调查许正雅的死？” “那是当然的，你以为我只是在糊弄你妹妹？”崔海娜翻了个白眼。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两个弱女子，不是职业侦探更不懂专业知识，去查一起命案合适么？”一想到这个严智敏就感觉自己的头大了一圈，老鼠拉龟无从下手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巧了，她1996年出生还真就是属鼠的。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今天下午的诡异情况你也亲眼看到了，许正雅的怨魂大概率真的存在，如果不解决这件事让她成佛，你妹妹恐怕会被纠缠一辈子。”崔海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们现在可不仅仅是为了让朴恩英安心，还要解决可能爆发的隐患。 严智敏挠了挠后脑勺，“你说的确实没错，可我怎么总觉得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真就变成初中生了，居然在这种事情上投入时间和精力。”一般来说都是想象力丰富的小孩子爱玩这些神神鬼鬼的家家酒，她都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下半年可是要进入社会的。 崔海娜之所以这么上心，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镜子里那个诡异的存在，本来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机会跟朴恩英认识，是对方强行给她塞了这么个任务。另外百分之二十，就是真的希望能给冤死的女孩一个公道了，她绝对不会去怀疑朴恩英的话，因为对方完全没有在这上面说谎的理由。 回到家的时候，崔海娜一脸疲惫地把东西放下，却发现男朋友一直盯着她看，照了门口新买的穿衣镜她才明白是自己身上的校服太惹眼，“这是智敏的校服，今天她突发奇想回母校看看，为了让我跟着混进去才借了一套校服给我。” “不用跟我解释，出去玩玩不是正常的么。”女朋友懒得要死，所以很少会出现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情况，换个人看她穿成这样还晚归，肯定忍不住要怀疑了，但他对崔海娜却百分之一百信任，“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该和我玩玩了？” “死相，我累了。”崔海娜是真的累了，可话刚说完就把抓住了胳膊，忍不住大喊，“保安！保安在哪里。”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罪案现场调查 每到期末，教授们的课程安排就会变得奔放起来，那边周六本来没有课的崔海娜刚被叫去学校讲解知识点，这边周二有课的情况下教授却说临时有事休讲了。偏偏这消息是早上八点半才通过邮件发到手机上的，这时候她早饭都吃过了哪里还睡得着，气得直捶地板，“教授也太过分了，今天不上课倒是昨天晚上说啊。” “什么叫临时有事，你就不兴教授是刚起来发现自己起晚了么？”现车馆五楼的办公室只有几间，不像本部大楼里全是老师，但这几个办公室里的全是学院里的头头，高似道总跟这些人在一起早就习惯了，前一天喝酒喝到断片，第二天没法上课的事情一年总能遇上个两三回，“别在那儿哼唧了，你是要来睡回笼觉，还是要去自习？” “当然是去自习了，我可是很自律的。”崔海娜冲男朋友吐了吐舌头，背上书包就出门了。 从文学院的正门进去搭乘电梯来到四楼，穿过大厅再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小路就是现车馆的后门，再从现车馆的三楼下到二楼，出门则能进入LG-POSCO馆的一楼，继续搭乘电梯在地下二楼出来，沿着哲学院地下的细长通道穿过一道防火门，就是中央地下广场了，建在山体里的学校就是这么神奇。 崔海娜用看似复杂实则最短最轻松的路线到达了自习室外面，这里的两个大厅内都是寄存东西的柜子，她把自己的书包放进去以后没有走向自习室，拾级而上回到地面从正门直接出了学校。从山顶到地下，再从地下到地面，这样的“跋涉”充满着宗教韵味，只是她还参不透里面的真谛。 “现在总能告诉我咱们去哪里了吧？”上了公交车之后崔海娜走到后排的座位，然后戴上了耳机，这样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就会被别人认为是在打电话，而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不过严格来说她并不是自言自语，只是和她说话的对象旁人看不见罢了。 “去完成你们的侦探游戏，亲爱的。”高似道坐在崔海娜身边的座位，就好像从前一样。 “Oh，MyLove，MyDarlg……”高似道看着外面的不断后退的风景，忍不住小声地哼唱起了《奔放的旋律》，车子在站台停留的提示音响起，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原来只剩下个灵体也是会走神的。 这首歌实在太出名了，崔海娜只听一句就知道是《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要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还好好地或者，她真能把这位当成高似道的鬼魂，为了守护她而驻留人间不愿升上天堂。女人们，总是很轻易地就会相信这样浪漫的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很傻很天真的女孩子被骗了。 “没想到鬼也会唱歌。”崔海娜试探性地感慨道。 “那当然，你以为塞壬海妖的传说是假的么？”高似道无所谓地回道。 崔海娜之所以这么感慨，是想通过对方的反应来判断到底是不是鬼混，她也记不清曾经是在什么作品里面看到的了，鬼魂如果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就会再也抵挡不住地狱或天堂的召唤，从现实世界里被拉走，“你不会是死国之神那个级别的大佬吧，听说这个境界的存在已经没有追求了，一切行为都只是单纯为了有趣。” “你还知道死国之神？”高似道惊了，这女人不是整天就知道看美剧么，怎么还看这种立场歪到离谱的耽美作品？虽然从她特别喜欢《邪恶力量》系列就能知道她的腐女倾向，但布袋戏没有一定的中文水平真的看不下去。 “不是你给我推荐的么？”崔海娜反问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高似道回想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怎么看过，顶多就是无聊的时候在某站上点过几个视频，根本不可能推荐给别人。 “是么，那是我记错了。”崔海娜眨了眨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早上九点太阳才刚刚漏个头，严智敏已经顶着寒风在路边等着了，看到闺蜜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她心里颇为感动，毕竟受到影响的人是她的表妹，又不是人家的表妹，“你这家伙，不会是看我表妹长得可可爱爱对她有什么想法吧，不然怎么这么关心她？” “当然是因为她的表姐叫严智敏啊，如果是陌生人我哪儿有那么多过剩的正义感参与进来。”崔海娜说的是大实话，这世间的不平事实在太多了，就算是闪电侠巴里·艾伦，也不可能每一件都管得来。 “呀，你这说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不会是故意让我感动吧。”最开始的时候，严智敏确实单纯是因为崔海娜长得漂亮，身边总有一群男人围着才主动过去打好关系。一切如她预料的那样，仅仅因为她是商学院女神的闺蜜就有一堆男人来献殷勤，但在一起三年多了，她对这个大美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利用，是真心在付出的。 “还眼泪呢，我看你还是先把鼻涕擦一擦吧。”崔海娜挽起对方的胳膊，朝着大岘山近邻公园走去。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之前，因为南半岛是海洋性季风气候，所以这期间不仅下过雨还下过大雪，现场还能剩下什么证据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她们还是决定先去事发底线看看情况。 穿着高丽大学商学院奉社活动专用的红色背心，严智敏不仅感叹自己的迟钝，她以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朋友了，却没相当对方居然还有这么足智多谋的一面，完全不是她所认为的傻白甜，“没想到啊崔海娜，咱们俩之间原来你才是智力担当。” “废话，你现在才知道么？”背心是崔海娜带过来的，她被商学院的领导们当做门面，除了拍摄校刊的封面以及宣传视频的主人公之外，奉社活动也没少安排她参加，这两个背心都是去做社区工作后留下的纪念，她放在手袋里拿过来的。 两个女人，如果长时间在一个地方东逛西逛，那么必然是二环掉在附近找不到了，逛个十几二十分钟还能说得过去，可时间一长就难免会引人怀疑。崔海娜拿出这两个背心往身上一传，然后手里拎个垃圾袋，别人会就以为她们是上山来捡垃圾的志愿者，一些路过的大爷大妈说不定还会给买瓶水喝。 大岘山近邻公园并不大，因为很大一部分地区都是树，被改建过的只占了山顶上不到三分之一的区域。崔海娜从入口处的长椅开始调查起，因为要等人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里等。很可惜，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期间还有人打扫过，所以转了半天都一无所获。 “脚印什么的是不想了，看看有没有衣料纤维留在了树皮或者树枝上。”一上来就直奔许正雅出事的地方就太明显了，崔海娜先带着严智敏在公园里转了一圈才往那个方向走，一路上遇到不少上山锻炼的老年人，看到她们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在靠近山崖附近的一处低矮树枝上，严智敏还真的看到了一缕细细的布条，因为是黑色的，所以不仔细搜寻根本注意不到。根据朴恩英的说法，许正雅事发那天就是穿着黑色外套出去的，这个非常符合她的描述，“你们家有做刑警的亲戚吗？” “没有，我只是看了很多刑侦剧。”崔海娜最喜欢的一类电视剧就是刑侦局，《CSI：犯罪现场调查》、《基本演绎法》、《公平与正义》、《犯罪心理》等等出很多季的长篇巨制，她都一集不落地看完了，其中一些剧集还是多刷。 严智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这本来是崔海娜装棉签的小袋子，现在被当作证物袋来使用了。她们两个人都带了新买的劳保手套，是之前崔海娜在公交车上打电话让她去社区商店买的，总之就是突出一个专业。 “光找到许正雅留在这里的痕迹还远远不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来过这里。”许正雅就是从这里失足坠下山崖的，当然会在附近留下痕迹，崔海娜真正想找到的是那个可能的犯罪凶手留下的东西，“根据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作案人作为一个物质实体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总是跟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关系；因此，犯罪案件中物质交换是广泛存在的，是犯罪行为的共生体。” “你能不能说人话？”严智敏都被闺蜜这一套词给说懵了。 “简单来说，就是‘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这也是洛卡德说的。”崔海娜忽然蹲了下来，地上一枚金属质地的扣子已经黯淡无光了，幸好这两天都是大晴天把地面晒干了，不然刚下过一场大雪，她们很难搜寻到这些东西，“这扣子上有个标记，是首尔放送高中的校徽吗？” “是的。”严智敏点点头。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凶手不止一个 光有一枚扣子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因为首尔放送高中也算位于大岘山的周边地区，有学生来这里玩是非常正常的，打闹间掉落个扣子也没什么不好解释。想要完成推理，首先得锁定一个嫌疑人，然后再把证据跟对方联系起来，否则就算指认出了犯人也没有办法让对方认罪。 “咱们拿着这个去给警方进行鉴定吗，上面说不定会有指纹。”严智敏不太确定要不要这么做，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证物上留下的指纹的本质是油脂，被雪融水一冲还能不能保存下来很不好说。 “你是傻了么，恩英不是说过那个小子的家里有背景，警方在包庇他么？就算这不是真的，咱们也不得不小心防着一手，这很可能是唯一的证物了。”警方包庇有背景的凶手，在某些国家是很普遍的现象，因为对从业者来说这只是一份谋生的工作罢了，并不存在所谓使命一说，既然本来就是为了赚钱才来的，收点钱办点事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不通过警方，我们怎么让对方认罪，难道上门去劝他自首么？”严智敏有点不太懂了，她们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能做到的事情必然非常有限，就算真的掌握了对方的犯罪证据有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当一回处刑人么？ “不需要上门去让他自首，我有个办法更加妥当，只是需要一件关键性的道具。”崔海娜沉吟一会儿后低声说道。 昨天都已经大出血过一次了，今天的午饭自然就由崔海娜来请客，不过严智敏并没有要去高消费的场所找补回来，只是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定食店，点了个白切肉套餐加海鲜嫩豆腐汤，一客九千韩元…… “说实话，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我的预计了。”一般人坐在桌子前写报告或者论文时，总是忍不住想烧水泡茶、修剪指甲、乃至打扫整个房间，要做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严智敏现在的心态也是一样，帮助表妹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只是她给自己找的藉口而已，真实目的只是为了排遣面临毕业和求职的双重压力而已。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跟她原先预想中过家家般玩上一天，已经彻底不一样了，她们真的可能在调查一起凶杀案件，哪怕不是凶杀也至少是一起过失致死案件。头顶上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完全违背了初衷。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真的能搜寻到东西，这恰恰证明了恩英说的话没错，那天在山上进行搜查的警员确实没有尽力，不然以他们的素养不可能漏过如此明显的东西。”崔海娜点的是一样的东西，舀起一勺海鲜嫩豆腐汤送进嘴里，热热的汤汁和辣辣的味道让她额头上立马出现了细细的汗珠，在山顶上吹了两个多小时冷风积聚的寒气被排了出来。 “你说的关键性道具到底是什么？”严智敏很好奇，闺蜜提了一下就再没解释了，弄得她心里就跟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痒痒。 “等恩英放学吧，那东西只有她能拿到手。”崔海娜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专注于眼前的午餐，她最想弄明白的不是许正雅死亡的真相，而是镜中恶魔让她来调查这件事的用意，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前她都没法放下悬着的心。 下午三点半，朴恩英一出来便在学校的正门口看到了表姐和表姐的好朋友，满怀期待地走了过去，“真的吗，你们真的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能指认那个男人有罪？”仅仅过去一天而已，能明显看得出来她变得比昨天更憔悴了。 “嗯，但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崔海娜坚定地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在山上找到了一枚首尔放送高中校服上的扣子，这东西拿给警方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有一个人绝对会非常在意的。” “谁？”严智敏扭过头去。 “当然是该对许正雅之死负责的那些人了，我们其实可以直接联系到他们。”崔海娜对此很确定，她没做过父母，却能理解为人父母的感受，“许正雅生前留下的手机当中，肯定有对方的联系方法，而我们只要拿到她的手机就行了，她的家人一定还留存着这部手机，因为这是她最重要的遗物了。” 二十分钟之后朴恩英来到了许正雅的家门口，她曾经来这里玩过很多次，可自从好友去世之后就再也没登门拜访过了。按了门铃之后应门的是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应该是许正雅的哥哥。 “正文OPPA，好久不见。”门打开之后，朴恩英低头向对方问好。 “原来是恩英啊，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这两位是？”许正文也是大学生，在建国大学读建筑学，早上有课下午没课，所以早早地回来吃了午饭就没再出去。以前他就算没课也会留在学校里跟朋友们在一起，可最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这两位都是我的姐姐，今天冒昧登门拜访是有一件事情想求正文OPPA帮忙。”朴恩英很有礼貌，回身介绍了严智敏和崔海娜，说她们都是自己的姐姐，要是说表姐和表姐的朋友，会给人一种什么人都往这儿带的不尊重感。 “是么，快请进来，都别站在门口了。”许正文认得朴恩英，这是妹妹生前最为要好的朋友，虽然不知道对方忽然来这里做什么，还是主动拿了三双拖鞋把人请进门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想用一用正雅生前留下来的那部手机，可以吗？”朴恩英抬起头，看向了许正文。 “你要用她的手机做什么？”许正文很惊讶地问道。 “约害死她的人出来。”朴恩英呼了一口气，这短短几个字却用尽了她的力气。 “什么，你知道是谁了？”许正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们一家人申诉过无数次，许正雅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是五岁，不会在有明显警示标志的情况下还跑到山崖边玩耍，更不可能是意外失足坠落。可警方坚持断定这是意外，他们一个普通的家庭没办法抗争，就算花钱联系了媒体也没能溅出一点水花。 本来都已经对真相绝望了，可现在妹妹的好友说能联系上害死妹妹的人，许正文的感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他期待找到凶手，为冤死的妹妹报仇，一方面又害怕最终还是无疾而终，再失望一次。 “我们找到了现场的一枚扣子，上面有首尔放送高中的校徽，很可能是对方留下的，只要用正雅的号联系对方，那个人肯定会找过来的。”朴恩英取出口袋里的证物袋，里面有着一枚已经严重褪色的扣子，但上面的徽记还是清晰可见，她不敢说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好，可是正雅的手机我们谁都打不开，担心暴力破解会造成数据流失，也没找专业人士取出里面的东西。”孩子的手机解锁图案，有几个会告诉家长的？许正雅去世之后，她的手机就一直没有被打开过，只是放在供奉牌位的供桌下面。 “没关系，我知道正雅手机的解锁密码。”朴恩英淡淡的说道，这时候她的内心比许正文还要纠结，期待和担心各半。这段时间她被自责折磨得完全不像自己了，但人家亲哥哥的痛苦明显再她之上。 插上充电线，过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时候朴恩英手都在抖，不过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款速地在屏幕解锁画面上划出一个“Z”和一个反着画的“N”，Z代表正雅，N代表恩英，她自己的手机也是这个解锁画面。 “还好，正雅的KakaoTalk还是登录状态。”只要手机打开，许多软件都是直接打开就能用的，不是被害妄想症患者都会选择保持登陆。打开APP之后朴恩英很快就找到了最上面的单独对话，显示的名字正是郑志燮。 把证物袋放在桌上，然后拍了一张照片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朴恩英飞快地发送了一行消息，“我是许正雅也就是被你们害死的那个女孩的家人，我整理妹妹的遗物时才发现她拽下了一枚扣子藏在了口袋里，应该是你的东西，想必对比一下衣服纤维就能确定身份，今天晚上七点钟，希望你来大岘山近邻公园的最高处和我见面，不然其他人先开口你可就万劫不复了。” “这样真可以么？”朴恩英都是按照崔海娜说的来打字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起作用。 “当然，只要对方心里有鬼就一定会来。”出了人命可是天大的事，但凡不是胆子生毛的类型都肯定会去的，哪怕不露面也会远远地看一眼是什么情况，这是人避害趋利的本能。 “你们？”许正文看到这个字眼皱起了眉头，“难道害死正雅的不止一个人，而你又怎么知道？” “这是从令妹的反应得出的结论，正雅生前肯定是慌不择路地逃跑才会失足坠崖，而女人就算再柔弱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异常就才去过激的反应，要么对方是一个长得穷凶极恶看着就不想好人的家伙，要么就是当时去的不止一个人。”崔海娜对此很有把握，而这也是她敢以这种方式引诱对方出来的原因。 “好的。”大约过了五分钟，手机上就出现了对方的回复。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楼足够高了 遇上突发情况之后，初中生的脑子大多不太好使，高中生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这个跟单纯的智力没有太大关系，主要还是吃了阅历上的亏。除非是极少数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奇葩，不然一个把别人害死了的家伙，在收到受害者家属的短信，得知自己在现场遗落了东西后，怎么可能会不慌？ 尽管上午在这里呆了两个多小时，崔海娜对大岘山近邻公园还是非常陌生，一个人走必然迷路，于是就很识趣地跟在好友的身后，紧紧抓住朴恩英冰凉的小手。 这里名曰近邻公园，实际上却建在了山顶上，跟附近的民居一点都不近，到了晚上之后来玩的人并不多。比起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四个人扎堆反而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因为这样更像是出来玩的朋友聚集在一起，而不像心怀怨愤的受害者家属谋划复仇。 七点半刚过，三个穿着相似黑色羽绒服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道上，本来只要有一个人来就好了，但受到信息的那个威胁称其他两个若不来，他就要去警局自首，所以另外两人才不情不愿地跟出来给他壮胆。 “三位，我等你们好久了。”一年英俊帅气的青年忽然跳了出来，拦住了三个人的去路，这里前后都没什么可以藏身之处，可三人之前就是没注意到他，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吓得她们都开始腿肚子打哆嗦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站在最中间的那个，问出了恐怖片里最经常出现的问题。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当然是人了。”只剩下了一个灵体，实际上明显更像是鬼的高似道毫不犹豫地扯谎道，“你们三个就是害死了我妹妹的元凶？” “那只是一场意外。”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立刻辩解道。 “是么，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些，不要想着骗我。”高似道毫不掩饰自己仇恨的目光，他的演技非常出色，此时扮演一个妹妹被人害死的哥哥，见到疑似仇家的人不可能保持冷静，“先往山下走吧。” 遗失了纽扣的高中生叫金兴久，是首尔放送高中一年级的学生，自打一个多月之前发生意外之后他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警方给出了失足坠崖的认定结果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想人家的家属在现场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那就是从他校服上遗失的扣子。 金兴久在网上查过，纽扣被扯下来之后上面只要有衣料纤维残存，就能确定是从哪一件衣服上掉下来的，所以对方的威胁还是管用的。把校服烧掉也可以，但是他住在公寓里实在没法操作，去外面被人看到就更解释不清了，只能先来看看情况。 听到对方准确地说出他们当时是多人一起，金兴久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一点掌握着更多证据，只是因为KakaoTalk账号的关系只联系了他，于是一口答应下来会跟对方见面。在那之后，他就找到了当时参与的其他两个朋友商议，在放学后开了个会统一口径之后，他们才来到这里。 “我们只是想跟你妹妹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她的反应会那么大，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山崖边上，才会不小心掉下去的。”金兴久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番说辞与其说是为了说服高似道，倒不如说是为了欺骗他自己。 “已经没关系了，你们只需要跟着我就好。”高似道走在最前面，几分钟后带着三人来到了锦湖女子中学的正门处。平时应该已经锁好的侧门此时还开着，隔着一层玻璃能看到里面的警卫大叔与正趴在桌上睡觉。 金兴久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没有在四下无人的环境殴打自己三人，也没谈论他妹妹死亡的真相，却把他们带来许正雅上学的学校是什么意思？有心想问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要逃走却迈不动脚步，只能像是梦游一样跟着这个诡异的男人。 高似道本来什么花俏的招数都不会，作战的方式简单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但他这两天不在崔海娜身边的时候都去找金荷娜了，从对方身上学了不少符咒和术法。因为尚且不太熟练的关系，控制意志坚定的人可能有些麻烦，但对付几个半大小子却毫无难度，门口警备室里的警卫也是因为中了他符咒才会陷入熟睡的。 一楼大厅的座钟上，时针渐渐指向八，教学楼里已经完全没有人了，灯也尽数熄灭。三个人走在楼梯上，心里非常地害怕。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他们能溜进女校来游览肯定很激动，回去后就是非常好的谈资，可现在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大哥，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金兴久明明是想这么问的，张开嘴之后却变成了没有意义的阿巴阿巴，更诡异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同学，居然一路沉默到现在，让他心头的笼罩的乌云更密了。 锦湖女子中学建校有几十年历史了，这栋教学楼也很有年头，楼梯间的窗户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修缮，都是有些漏风的。大风一吹冷气就往楼道里钻，同时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就像是有怨魂在哀嚎一样。 “正雅，人我都给你带来了。”达到四楼之后，高似道终于停下了脚步，退到一边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用看戏的目光看向这三个倒霉的高中生。 “不，不！这不是真的！”金兴久虽然只跟许正雅见过一次面，但是这张脸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自己还是害死对方的凶手之一，他不崩溃才怪，努力想要转身逃跑，却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又见面了呢，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是柔弱的一方了。”许正雅的脸上浮现出阴森森的笑容，她以为自己只能冤死而没有报仇的机会了，纯粹是没法放下执着才一直驻留在人世间，没想到两天前一个强大到让她根本没法反抗的同类出现在了面前，问她要不要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出卖自己的灵魂，以换取一场痛快淋漓的复仇，许正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尽管她现在除了灵魂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可那又如何呢？这个强大的男人没有食言，她以灵魂立誓之后很快就把这三个造成她死亡的男人带到了面前。 咔嗒，教室外侧的第一个窗户在没人去动的情况下自动打开了，用于防止坠落的铁辐条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分向了两边。许正雅抬起手指轻轻一点，金兴久竟然从地上飘了起来，近似于被拖着来到了窗户前。 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的他惊慌地想要抓住窗户上的栏杆，却发现整个人都是软的，如同鬼压床一样动都动不了。许正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学长，你看前面一片黑黑的天，走过去就能融化在这片夜色里。” 噗通，噗通，噗通，四楼并不算高，距离地面也就十米而已，就这还是因为教室的层高比一般民居要高的缘故。不过这个高度跳下去人该死还是会死，金兴久和他的狐朋狗友依次被许正雅丢了下去，当场变成了三具尸体。 都已经快要八点半了，明显超过了约定的时间，站在山上吹冷风的四个人都有些遭不住了。许正文是最沉不住气的，不免向崔海娜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你不是说对方肯定会来么，怎么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人过来？” “这……”崔海娜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的跟她预计的不一样，也许是她的脑袋不够好用，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打个场外求助电话跟某人讨论一下。 “你们听，山下是不是有警笛的声音？”朴恩英是自己强行留下来的，为此还跟母亲说了谎话，说她跟姐姐吃宵夜去了，此时她年轻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听觉比其他三个人敏锐了不少。 “好像是从你们学校门口传过来的，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锦湖女子中学就是依大岘山而间的，学校的体育馆甚至还在山上，所以四个人所处的位置跟正门之间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中间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遮挡，声音可以很轻易地传到山上来，严智敏一下子就锁定了警笛声的位置。 “好像是的，我们要去看看吗？”朴恩英不确定地道。 许正文摇了摇头，“我们离开了，那个混蛋过来了怎么办？” “对方应该不会过来了，我又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回。”朴恩英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她已经跟对方发了好几条信息，结果连“已读”的标记都没有。 “走，我们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警笛的声音很大，说明不是一般的案件。”处理普通治安案件都是一辆巡逻车，这样好几个警笛声混在一起说明警车很多，而且崔海娜似乎还听到了119救护车的声音，说明下面发生的事件很大。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还是第一次 崔海娜她们四个人来到锦湖女子中学的正门时，已经站了不少人在门口看热闹了，她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前排去。警戒线的外面有一些记者正在疯狂拍照，闪光灯一直闪个不停，能惊动这些人大规模出动的必然是非常值得报道的大案。 “老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许正文近来虽然颓废了不少，但他终究是四个人里唯一的男人，其他那三个都是女孩子不太好意思向陌生人开口，只能由他主动找人询问情况了。 “呀，我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会在这里伸长了脖子张望吗？”老头的态度相当恶劣，说话的时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强调，“你们几个小年轻往边上去一点，别跟这儿瞎挤，万一把我挤摔倒了你可赔不起。” 许正文觉得自己确实赔不起，只好往边上让了一步，这时三辆救护车依次从锦湖女子中学的正门里开出来，拉着警笛飞驰而去。好几个记者跟在后面一路猛按闪光灯，而业务更加熟练的，则是跨上了摩托车追过去了。 很多人都会好奇，为什么记者总是能快人一步先行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其实是他们跟紧警方脚步的结果。很多报社都在报警中心或者急救中心驻派了人手，只要出警就会跟着一起去现场取材，这里面还有不少普通人也能想象得出来的潜规则，所以他们才总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三个人的身份都确定了，是隔壁首尔放送高中的学生。”因为今天是星期二，要去学校上课，所以那三个人在羽绒服里面都穿了校服，而校服上又有刺绣的名字，所以身份非常好辨认，当场就确定了下来，“虽然没有找到遗书，但个人财物都完好。” “该死的，三个首尔放送高中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他们要集体自戕也不应该来这里吧。”一下子死了三个高中生，这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件，已经下班的中区警署署长不得不亲自来了现场。 警方判断坠亡者是自杀还是他杀，其实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就是看死者的姿态。基本上面朝下的都是自杀，虽然这并非百分之百正确，但大部分情况都可以套用。第一发现者是学校警卫，很小心地没有动过尸体，而警方来现场取证后也没发现可疑的痕迹，所以初步判断是自杀。 现场的搜查员们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而在另一边的警卫室里，警方正在调取当晚的监控录像。一位经验老到的刑警正坐在临时搬来的折凳上，在给学校的警卫做笔录，“今晚学校侧门的锁并没有落好，为什么？” “不知道啊，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门给锁好了的。”不光学校，很多机关在正门处都会有两道门，一边是可以让机动车出入的大门，一边是给行人通过的侧门。大门只要按下一个钮就会自动关上，而侧门需要手动上锁，每个晚上警卫都会先把门锁好再休息，因为学校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值得贼惦记，比如投影仪、电脑等等器材。 “哼，我看你是喝酒喝断片了吧。”老刑警的目光扫过警卫室的桌子，桌面上有一个铜制酒壶和两个空的米酒塑料瓶，还有一盘剩下点碎渣的泡菜饼，能看得出来这个警卫先前应该喝了不少酒。 “不可能，我今晚确实喝了酒，但是光这点儿的量不至于喝断片啊。”涵国的老年人不分男女普遍有酒瘾，闲着没事喝点米酒解解馋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们平时喝得多，所以酒量都很好，两三瓶米酒喝下去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 “没有喝断片，那三个小子从你面前走过你能发现不了？”动画片始终是动画片，人物是为了剧情服务，剧情是为了核心诡计服务，所谓“第一发现人大概率是凶手”这种说法放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是个笑话。刑警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监控上，通过学校大门口的监控就能看到当时警卫室里的情况，那三个学生溜进来的时候警卫确实在睡觉，“还说没喝醉，你看看监控的录像。” 有录像为证，警卫大爷没法抵赖了，这样严重的失职之下他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但他也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指了指屏幕上的三个男生，“他们怎么这么淡定，偷偷溜进女校来不应该很紧张么，居然连看都没看我一下，难道是确定我睡着了？” “确实有点问题。”老刑警干这一行不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情况，这里是女校不是自己家的大院，哪有人会这样大摇大摆地进门。要是人人都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们这些刑警学的“FBI识人术”还有什么意义。 “前辈，还有更诡异的呢。”因为学校里的CCTV摄像头很多，所以分成了多组来查看监控，一个年轻的刑警将自己面前的画面放大点了点墙壁，“这所学校的教学楼正门，每一层的楼梯口，一楼的几个大尺寸的窗户，都安装有红外报警装置，但是这三个人一路通行无阻地到了四楼，报警器全都是响一下立刻就被关闭了，没有闹出大动静。”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警卫大爷被吓得够呛，口水都溜出来了，这可是三条人命的大案，万一赖到他身上了可怎么办，年纪大不代表就活够了。 “确实不是你，因为你这时候还在桌上趴着呢。”老刑警并没有往学校警卫身上怀疑，因为这个老头全程都在正门的这颗摄像头监视之下，尽管关闭警报的按钮就在警卫室后的监控室里，可他始终都没起身过，没有哪怕一秒钟离开过监控画面，自然也没办法去管警报，“查查这个系统，有没有被远程破解的痕迹。” “没有，至少暂时没发现。”技术科的警员基本都很年轻，但傲气一点不比老探员差，下结论的时候语气很坚定。 “就算真的是自杀，这也太诡异了一些。”单单一个人自杀还好说，毕竟是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一男一女自杀也不是没可能，因为殉情不只是古老的传言，可三个大男人有什么理由一起自杀呢？ 看热闹的时间只要足够长，就一定能打听到消息，几个记者被路人纠缠得很了还是透露了一点口风，说是有三个首尔放送高中的男生在这里出事了，不过再具体的东西都是一概不肯说。 听到“首尔放送高中”这个词之后，四个人都是彼此互看了一眼，她们今天就是专门来附近等人的，而出事的三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对象。崔海娜最先反应过来，“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对，我明天还要上课呢。”朴恩英也附和道。 “那要不要我送送你们？”许正文并不迟钝，如果出事的那三个高中学生真的是他们要等的人，那他很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被带去调查一番是免不了的。 “不用了，我们待会儿打车走。”严智敏看了看表妹，又看了看闺蜜，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正文所认为的是，那三个学生知道事情败露，承受不住压力集体跳楼自杀了，而崔海娜、严智敏和朴恩英三人却在昨天就已经遭遇过一回灵异事件，她们觉得这是许正雅的怨灵为她自己报仇了。 “如果真的有警员找上门询问情况，大家就照实说好了，反正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崔海娜临走还是提醒了一句，她就担心许正文或者朴恩英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心情复杂的崔海娜在路口拦了一辆的士，报了住所之后便在后座上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夜景。晚上九点正是首尔夜生活最热闹的时段，路上的车子非常多，所以前面的司机一直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完全没注意到后排座位上客人的表情。 崔海娜正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忽然一双冰冷的大手握上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死死掐住。她的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跟一双无比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眼睛来了个对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质问：“为什么？” “我进来了。”高似道抓住崔海娜的脖子，当然是为了调整姿势，尽管他已经无数次地进入过这个女人，但这次用的方式毕竟不太一样，对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作为唯一一个进入过崔海娜的男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给她更好的体验。 再睁开眼时，崔海娜脸上表情变得非常诡异，似乎有点儿猥琐又似乎有点儿新奇，还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揉了两下。享受了一番熟悉的手感之后，她清了清嗓子拍了一下前排的座椅，“师傅，麻烦改道去南山喷泉广场。”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感觉真奇妙 凭依又称鬼上身，是指怨魂、恶灵、魔物等强行进入他人的身体，并抢走身体控制权的现象。虽然这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好的事情，但也并非没有例外的，因为得到鬼物的加持之后人的各项能力会得到大幅提升，所以也有“请祖师爷上身”的战斗方式。 高似道不是崔海娜的祖师爷，但他进来后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跟之前还没变成灵体时使用自己的躯体一样毫无滞涩。至于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里早已变成了他的形状，进来就跟回家一样温暖。 “这感觉真奇妙，不像是灵魂附体，倒像是穿了件皮套。”高似道下了出租车之后径直走向南山喷泉广场后面的一处民居，虽然没有灵体状态下自由自在，但是能够感受到力量在自己的身躯里涌动，这让他无比踏实。 强大的身体恢复速度，以及猫的敏锐感知，这两项在灵体状态下没法动用的能力又可以使用了。有了身体的束缚，灵力也变得更稳定了，灵能等级虽然没有变化，但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了。 南山地下要塞的出入口众多，这个民居只是其中之一，以前的高似道身为白狼中队的特别顾问，拥有基地内的三级权限，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基本的信息。穿过楼道来到最里面的一部电梯，进去之后按下负二楼的按钮又按下键盘上的通话键，小声报出一串数字：“2、11、45、6、23……” 这一长串数字是通行口令，每天会发送到小队长级别的外勤人员手机终端上，高似道报的这一串是裴敏静在这一天用过的。因为他当时第一次进来，所以听得特别仔细，时隔这么多天还是能清楚地记得。 “对不起女士，请跟我们到旁边的屋子里接受检查。”下来之后，隧道里的第一道关卡就把高似道给拦了下来，系统显示裴敏静人还在祭基洞，有人却报了她的通行码进入要塞的一个入口，这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 “好的。”高似道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光凭一个通行码就畅行无阻，不过他只需要过掉第一道大门而已，后面的路会有别人帮他大通。不得不说崔海娜的外形太好，清纯靓丽、楚楚动人，再加上此时有些男性化的洒脱动作，显得非常有魅力，几个队员哪怕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也很客气。 “您是外来者吧，究竟哪个组织的，为什么会有我们双生院外勤小队的通行码？”驻守在外围关卡的也是小队，但他们跟上一次猫头鹰哨兵案件中打酱油的特勤小组是一样的，将南山地下要塞伪装成军事要塞就靠他们。 “何必这么紧张呢？”高大上的数字迷彩作战服，模块化的新式步枪，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的动作，这些都没让高似道感到任何威胁，因为这些终究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我虽然是恶客，但并没有带着恶意前来，相反，我是来替你们洪院长化解一场劫难的。” “您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很难开展啊。”守卫此处关卡的小队长摊开双手，低阶的灵能者来了也没法探知高阶灵能者的实力，除非对方主动放开灵能进行压迫，他们这些普通人就更不可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强大了，但是他们坚信没人敢在双生院的总部造次，一贯表现得都非常硬气。 高似道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这女士手表的表盘太小了，不注意看还以为是手镯呢，“其实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在你们这里工作，我看他一天天的不着家就过来找他当面要个说法。” 几个队员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是普通人不假，但每天都会跟双生院的人在一个食堂里吃饭，期间听了不少有趣的传言，双生院的探员跟其他组织的成员互生好感的不少，甚至结为情侣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其中有一对夫妇就是带着任务和对方结的婚，如同首尔版的《史密斯夫妇》。 这个女人显然也是个灵能者，为了男朋友找到这里来也不是说不过去，他们一个个的都脑补出了负心汉利用人家感情，完成任务后就丢下女朋友的剧情，“不知道您说的男朋友是谁，我们会通知他过来见您。” 上面的指示是尽量稳住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等到处理紧急状况的外勤小队出现，所以这小队长开始满口胡言，说些不着调的话。高似道明知道对方的用意，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附近好几处不加掩饰的灵压。 轰隆！因为泥土松软，爆炸声在地下传播起来很困难，但南山地下要塞却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其他入口的爆炸这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高似道知道这是天利教的人攻进来了，所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对不住了各位，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天了。” 穿着崔海娜皮套的高似道，动作跟漫威宇宙中的万力王一模一样双手往下一压，一整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全都趴在了地上。他们日日训练身强体健，此时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就更不要说战斗了。尽管施加在身上的重力只有两倍，但这种压迫是全方位的，和背负与自身等重的物体是两个概念。 许正雅因为坠崖而冤死，灵体获得了操控重力的能力，之前亲手报仇时就是利用重力把三个害死他的男人推下了楼。她的灵能等级不过只有一级而已，高似道却是五级的灵能，同样的能力在他手中发挥出来的力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正好出来后就看到隧道里停着这个小队的巡逻车，高似道直接跨上了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也不知道双生院的经费都花到那里去了，后勤部的人不论给谁都是优先配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 “天利教的人打进来了？”洪青松早就想过南山要塞会被人攻进来，但他设想过很多敌人，就是没想到天利教也有这个单子。直白点说他是不大看得起天利教这些乌合之众的，单纯靠笼络人心不断换血才能跟他们斗这么多年，可现在人家就这么大咧咧地打上门来了，简直是把他的老脸按在地上踩。 “是的，四条通道都被他们攻破了，正在往核心区域而来。”指挥中心的技术人员并不知道高似道和这些人并非一伙儿，只以为他也是天利教的成员，所以才会报告说四条通道都被丢了。 驻守外围的都是普通人，抵挡不住天利教的攻势很正常，洪青松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在战斗中派上大用场。之所以安排他们在要塞里工作，无非是让绿瓦台那边安心而已，给对方一个监视他们的渠道，现在死了也就死了，“动员所有没出外勤的小队，一定要守住核心区域。” “院长，天利教的行动很有目的性，队伍的前进方向直指K地区，疑似想要营救在押的犯人。”技术人员调出监控，根据各种模型来揣摩对方的意图，这是他们最常用的分析方式之一。 “人员部署不要乱调动，先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防止是调虎离山之计。”南山底下要塞不仅关押着一些穷凶极恶的灵能者，还收容了相当一部分灵异物品，威能强大的几件一旦破除封印而出，最少也会造成地震级别的灾害。 “明白。”几个技术人员同时应声。 “难道这就是大凶之兆吗？”洪青松想到了前两日那个诡异的佛门强者留下的警告，说首尔即将遭逢一场大劫，若南山要塞被彻底攻破，首尔确实覆灭在即，“不行，我回一趟办公室，你们遇到情况自行决断，不到最恶劣的情况不要叫我。” 说完这些，洪青松便快步离去，走向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那儿同时也是历代双生院负责人的办公室。只有他们这些院长知道，这间办公室下面有个洞窟，院里的历代最强战力都会在下面闭关。 六十年前，有高丽剑圣之称的高安东被教会追杀回到故土，迫不得已之下找到了前代院长求一个栖身之所。双方达成了秘密的协议，双生院帮忙隐匿行踪，而高安东庇护双生院一个甲子。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忽然发生这种事情他既庆幸又惋惜，庆幸的是高安东还没有离去，他们双生院有高手托庇出不了大事，惋惜的是下一任能信任的守护者还没找到，这次过后他就要在刀尖上跳舞了。 通道里骑着摩托车狂飙突进的高似道已经接近C地区了，一个小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把汽车横在隧道中间封着路。远远地看过去，居然还都是熟人，只不过现在他能认得人家，人家可认不出他来。 金荷娜的墨鱼小队白天执勤，所以晚上都是在总部休息的，遇上特殊情况便被派过来当机动战力了，说实话她有些兴奋，清潭洞跟天利教的总部距离太远，她很少有跟这帮恶徒交手的机会，“都做好战斗准备。”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女朋友知道 “等等，这个人的气息不像是天利教的人。”怎么也是队长级别的人物，金荷娜的灵能水平是不弱的，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扎实而又平和的灵能波动，“先把武器收起来，小心戒备。” 天利教的教徒为了快速提神实力，都用秘法疯狂地往自己的身体里塞入灵体，哪怕都是一个属性的灵体也不免产生冲突，于是他们的灵魂在感觉上就跟缝合怪差不多，而且还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开的缝合怪。对面骑着摩托狂飙而来的女人，身上的灵能波动十分强大，但一点儿也没有狂暴失控的迹象，比她们这些修行了双生术的人还要平和。 “荷娜，你大表哥给你的东西呢？”高似道明知故问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注入灵能的那块玉牌在更下面的深处，不过此时为了通过这一关他只能说点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的事情，为了取信对方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方框表示佛牌。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大表哥，还知道他给过我东西？”金荷娜在清潭洞执行任务抓捕小鬼的那一次，车成辙在卧室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其他四个成员在外面维持姐姐更不知情，所以表哥跟佛牌之事只有她本人和洪青松，以及几个高层知道。 后来她也问过自己的母亲，家里有没有姓赵的亲戚，结果还真的有，就是故去的亲戚太多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位。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也不该被外人知晓才对，双生院的保密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荷娜，我是你大表嫂。”高似道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套着崔海娜的“皮肤”，所以这话也不算是错了，“那死鬼到底在哪儿，他给你的那件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有能找到他的线索。” 车成辙原本紧张得要命，分分钟准备上去和对方大打一场了，结果这两个女人居然面对面聊起来了，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队长，您亲戚啊？” “嗯，可能吧……”金荷娜有点想不通了，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坡州大老表不是佛门修士来的么，自己怎么还会有大表嫂？而且这个大表嫂也强得离谱，她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威胁。 “说吧，东西在哪里。”高似道捏紧煞车挂了空档，然后催了一下油门，摩托车的引擎发出呜嗡一声轰鸣。 金荷娜已经把东西给洪青松了，现在到哪儿给她找那块佛牌去，如果有机会在见到那位大老表，她一定上去揪住对方的脖领：“哥哥你给我买这个佛牌，你女朋友知道了她不会生气吧，不会揍我吧，好可怕……你女朋友。” 高似道咳嗽了一声，“问你话呢，怎么忽然还发起了呆？” “呃。”被吓出倒装句的金荷娜终于回了神，两只手一阵猛摇，“东西我上交给国……院里了，嫂子您要是非找到那东西不可就等一下，我回报上级帮您问问。” “你在拿我开涮么，还向上级问问呢？”高似道哼了一声，直接催动油门冲了过去，摩托车毫无征兆地飞到了半空中，从六个人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车成辙双手交握就要喷墨，却被金荷娜给拦下来了，“放她过去，我们只管汇报就好了。” “队长，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守住这条隧道的。”朴慧珠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看向了自家队长的眼睛，要不是身在双生院的总部，身边到处都是监控，她都要以为这位队长叛变投敌了。 “你们几个也太没眼力界儿了，以为光靠在咱们能拦得下对方么？”金荷娜很确定，自己这六个人不是对方一合之敌，人家之所以停下来跟她说一堆废话，只是在用信息向她身后的人表明身份，“上面的人只让我们拦下天利教的暴徒，没说管别的，这儿的情况如实上报就好了。” 如果遇到其他小队，高似道为了节约时间肯定会选择强行突破，他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那本书而已。不过遇到白狼小队、蔷花小队和墨鱼小队不会动手，在这里表明立场能为他以后减少些麻烦，谁知道这么巧居然还真给他遇上了三支小队的其中一支。 金荷娜的决定没有错，虽然洪青松不在，但是知晓“大表哥”事件的多位高层都在指挥中心实时督战。在他们的眼里“大表哥”不仅是一个潜在的盟友，更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哪怕只是人间的一缕分神也能和高安东相比，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托庇于对方。 神境高手在宗国和米国相当常见，可双生院这么多年来也只出过一位而已，若能拉拢这一位到他们的阵营中，既壮大了自身的实力，又变相削弱了曹溪寺的实力，可谓一举两得，“放对方过来，不用阻拦。” “长老，万一对方心怀不轨怎么办？”技术人员只看数字说话，他们都一切分析都建立在数学模型之上，多一个无法控制的变量整个局面都会脱离掌控，会对后续的战局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 “对方若真心怀不轨，就不会在门口手下留情了。”这位长老很确定，那个“大表哥”是对他们双生院有善意的，否则在伍馨香病院的楼顶上不出手，他们就要承受巨大的损失，只不过这些秘密不能对级别不够的人员透露，只能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试试看能不能联络到老洪，这件事应该让他知情。” “尝试过了，院长那边暂时还没有回复。”技术人员无奈地说到。 洪青松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个不停，不过他并没有接听，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和安泰和对峙。这个小辈确实厉害，但在他的眼里还远远不够看，之所以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来，是因为对方所掌握的信息，“心电感应之术我也了解过，这种瞎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了，就算追踪你弟弟而来也不可能直接找到这里来。” 双生院地下要塞里的房间数以万计，级别不够的自己人都不知道院长办公室在哪里，更不要说是外人了。对方一路雷遁避开监控和巡视人员，无比轻松地找了过来，要说没有内部人员的协助他是断然不信的，这个叛徒的级别一定很高。 王海松一直喋喋不休丢闹着把外面驻派的人员收回首尔，号称把五个手指捏成拳头才能更好地打人，这样的想法固然没有错，但却错估了首尔目前的形势。各方势力的能量都不小，在双生院的人员里掺入了大把的沙子，洪青松当年是不得已才推动“八道攻略”，把有问题的成员推了出去。 留下的人少了力量也变弱了，但都是久经考验的忠诚人员，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双生院的发展。外面的几个大队日子不好过，可问题再多也不会对首尔总部造成威胁，并且还能帮助他筛查出真正有问题的人。洪青松一直都很看好王海松，如果不出意外会把院长职位传给对方，之所以在明处把关系搞得如此紧张，也只是为了给那些冷眼旁观的老家伙们营造假象，好叫他们放宽心。 “院长大人何必这么多疑呢，我找过来也只是为了一睹您的风采而已，顺便见见那位前辈，因为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此时的安泰和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在母亲的羽翼下一直顺风顺水，所以看上起自信有潇洒，觉得天下虽大但哪里都能去得。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前辈，既然已经和我见过面打过招呼了，不如就请打道回府吧。”大概只有十个人知道高安东在此房间下的洞窟里闭关，而最迫切地想要找到高安东的无疑是教会，所以洪青松大胆判断几个长老里有人倒向了教会，把他们最重要的秘密之一给泄露了出去。 “洪院长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安泰和催动灵力，蓝色的电光开始在他拳头上闪耀，话音刚落这一拳便轰了出去，房间里飘散着击穿空气后的焦糊味。 “好胆，咄！”洪青松重重地吹出一口气，苍白色的火焰从他嘴巴里喷射出来，在面前形成了一层防护。 安泰和这一拳只是佯攻，招式并未用老，忽然拧腰旋身轻灵地一转，拳头重重轰在了地板上。这是他全力施为的一拳，直接破开了木质的地板，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底下的洞窟本来就有个口子，上面仅仅铺了一层地板作为遮掩而已，这些被彻底暴露了出来。 “桀桀，原来你真的躲在这里，高安东。”就在洪青松和安泰和向下坠落的时候，一个蜥蜴头人类身却有长着长长尾巴的怪物出现在了房间里，它靠着爪子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就那样趴在山壁上。 蜥蜴人的伪装能力十分高明，能让他们融入人类社会而不被察觉，据传很多知名人士其实都是他们的族人，而这份能力不仅可以帮助他们化形，还能帮助他们隐形。奥尔加是亚特兰蒂斯的四皇子，一直躲在首尔偷偷活动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好报了当年的一剑之仇。 “黑玉。”清亮的女声突兀地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球，宛如黑洞一般将周围的一切向其吸摄，连空间都出现了扭曲。奥尔加刚出场都没两秒钟，就被拽得脱离了山壁，向着那颗黑色的小球飞了过去。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有放在身边 紧赶慢赶，高似道终于还是在高安东出剑之前到达了战场，一出手就是灵力全开，丢出了他路上刚研发出来的招式：黑玉。控制着引力完全朝向一个点，理论上可以制造出一个宇宙学概念上的引力奇点，尽管这个奇点的体积无限小，但它切实存在，而且破坏力完全无可抵抗。 凭借高似道现在的这点儿能力，自然做不到创造奇点，但是丢出一团集中的“引力场”还是能做到的。空间扭曲之后显现出来的是一个很小的黑色空洞，就是因为这个外形特征，高似道才将之命名为黑玉。看上去这一招似乎没什么威力，但是隐身状态下的蜥蜴人王子奥尔加立刻被抓了出来，并且不可抗拒地飞向了半空。 “两栖作战！”奥尔加本来已经无处借力，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金光灿灿的三叉戟来用力一挥，干燥的洞窟里顿时凭空出现了巨大的海涛，将他卷入其中带离了黑玉的影响范围。 潜行被破身形暴露，准备了许久的偷袭计划不能用了，奥尔加恼羞成怒地折返回来，握着三叉戟用力一挥，试图杀高似道一个措手不及。他这并非是意气用事，而是仔细权衡过利弊才做出的最佳选择，与其吊着一个弱的去强攻厉害的那个，还不如先解决这个弱的再跟厉害的进行决战。 上天是相当公平的，尽管女人在灵能天赋上得天独厚，能够觉醒灵感的人比例远远高于男性，但无论在意志力还是耐力上都逊色了不止一筹，所以中坚的灵能者里女性居多，顶尖的强者之中女性却非常稀少。奥尔加看到的是崔海娜的模样，所以下意识地将高似道归入了软柿子的行列中去，双方灵能等级相近，他必然是更强大的一方。 高似道现在的机动性比安泰和还要强，因为那位天利教的教主还需借力，而他只是心念一动要就控制着引力将自己拖离了原地。三叉戟拦腰扫过却只碰到了他留下的残影罢了，下一秒再出现时他已经出现在好几米之外的地方了，“你太慢了，大蜥蜴。” “面对巨浪，你无处可逃。”因为最重要的那件东西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所以奥尔加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先干掉高似道让局面更明朗一些，对于下方盘腿而坐的枯瘦老人反倒视而不见。 高似道自忖实力在对方之上，但是此时憋屈得要死，空有一身本事而不能用出来。融合佛门高僧的灵体后的来的金光他不敢乱放，因为一旦用出来就会引发怀疑，让前面的布局付诸东流，而强大的恢复能力与猫的感知能力并不能帮他破开对方的防御，水属性灵力防御效果还在土属性之上。 “下落攻击。”无论多大的浪头，终究都是要摔回海里去的，这就是引力的强大之处。高似道的能力是借用自许正雅的，并不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出这个能力的威能，但就目前的场面来看还是他占着优势。 “小妞，黔驴技穷了么？”奥尔加活了两百多年，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经过一番被动挨打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高斯的破绽。重力虽然强大，但是在经典力学状态下还是要遵循牛顿的三大定律，不管多高的G，物体始终都是从静止开始加速的。他不需要跟上对方的动作，只需要抓住对方停下的一瞬，就能分出胜负。 “小妞？”高似道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他都忘记现在穿的是崔海娜的皮套了，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将双手用力一合。就在场中众人都以为她要放什么大招的时候，却听她一声娇喝：“剑圣，还不出手？” “唉……”高安东沉沉叹息，拖着残破的身躯站了起来，原先横放在膝头的长刀不知何时被提到了手上。这一剑他蕴养了六十年，原本想用来斩杀圣公会的考斯特，谁知道这老小子太过谨慎并没有来凑热闹，“奥尔加王子，本来你是没有资格让我出手的，但今天你手持海皇战戟，勉强也算有资格接我这一剑了。” “狂妄。”奥尔加嘴上逞强，身体却非常老实地选择了全力防御，将手中金色的海皇战戟挥舞得密不透风，就跟猴子挥舞金箍棒一样。 剑尚未出鞘，只是拔出来一分而已，煊赫的剑气就已经占领了整个底下洞窟。枯瘦干巴的老头身躯渐渐挺直，肌肉和精气神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从一百多岁的濒死老头变成了六七十岁的初老模样，“万剑极诣，开天！” 无形剑气飞过，整个南山如同蛋糕一样被切开了，剑气透过山壁直冲夜空，飞出很远才消散。幸好山体完整，剑气开出的这道缝隙很快就被土地压实，不然一剑削去一座山头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厚重坚实如南山尚且不能幸免，首当其冲的奥尔加更没有活下来的道理，他的头颅被齐脖子斩下，哪怕死了脖颈处依然还有剑气不断侵蚀着血肉，让它无法复活。 蜥蜴人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但被创造之处就没有生育能力，只有通过不断转生来达成另类的“繁衍”，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姓氏就是LossChild的变形，是“绝后”的意思。高安东这一剑彻底杀死了对方，杜绝了奥尔加复活的可能，“洪院长，还请找个妥当的容器，将这颗头颅收藏起来。” “后生晚辈安泰和特来迎接剑圣前辈出关，前辈风采依旧，实在是半岛之福。”安泰和拱了拱手，仿佛真的只是来道贺的一样，说完就准备撒丫子跑了，“若前辈得空，不妨来我天利教的总部坐坐，相信不会令您失望的。” 安泰和此行固然是受人之托，但也有试探一下剑圣高安东和双生院真实关系的意图，如果真的如外界所说高安东是被囚禁的，出来必然要向双生院报复，届时他争取争取未必不能得到这个强大战力的加盟。只可惜传闻是假的，双生院和高安东的关系完全不像仇人，而且人家似乎看不太上他，这让从小就自命不凡的他有点受伤。 高似道的目光在洞窟里逡巡许久，借助猫的夜间视觉他把所有角落都搜寻了个遍，却依旧没有找到他此行的目的：刺死崔海娜的那柄短剑。那把剑里有一滴真正的圣子之血，还隐藏有圣子割裂出来的分魂，一旦出世必将引发巨大的纷争，而他就想让其他还在观望的老家伙赶紧下场，把局势搅乱。 “这忙我只帮一次，洪院长记得欠我一个人情。”既然东西不在这里，高似道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阅览室找到了他当时最感兴趣的那本秘典，“少陪了。” “赵夫人慢走，请代我们双生院全体同仁谢过尊夫。”洪青松已经通过属下发的信息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并未阻拦高似道的离去，无论如何人家都是表现出了善意的，若没有背景说不定他还敢将人拿下审讯一番，可对方背后站着强大无比的佛门，就由不得他不小心应对了。 等到高似道离去，高安东才颓然跌坐回了他栖身六十年的石块上，“天利教我知道，但那女人是什么来头？”天利教的存在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日据时代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他也知道这个组织。 “疑似神境强者的夫人，我们双生院两位队长的表嫂。”洪青松面色古怪地说道，如果双生院改名叫基金会的话，估计那个神秘的佛门强者会被命名为“SCP-9528大表哥”，因为他每次出场都会声称是某人的大表哥。 “疑似神境强者，还是疑似他的夫人？”同样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疑似也是不一样的，高安东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所以从来不觉得他一个七级的准神境有多厉害，这世界上多的是一指头就能碾死他的存在。 “确定了是神境强者，这位疑似他的夫人。”伍馨香病院楼顶上那一记如来神掌的强横，让洪青松记忆犹新，强如高阶炎魔督军都被一掌拍回了炼狱位面，只有神境强者能做到，“对方自称修得阿罗汉果位，可信度极高。” “是么，这位夫人也不简单呢。”高安东能感受的出来，对方的灵能等级大致在五级巅峰到六级初段之间，比洪青松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他六十年滴水未进全靠灵力护持，现在已经极度虚弱了，若真的动起手来未必就是对方的对手，“你要小心这个女人。” “我会的，前辈。”洪青松向来小心谨慎，不是个轻易就会相信别人的人。 高安东没有说，他刚才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而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之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这些年他一直在洞窟里修行，根本就没有出去过，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人怎么会对他抱有这么复杂的感情？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知名运动品牌 高似道当然痛恨高安东，如果不是这个蠢货为了虚无缥缈的愿望捅了崔海娜一刀，怎么会让她的灵魂被消灭，身躯被占据？不过他同时又觉得高安东很可怜，因为这老头也只是个被愚弄了的可怜人而已。 刚才他就看出了高安东的虚弱，完全有机会一刀砍死对方，但南山的地底下还镇压者不少强者，都放出来就算是全盛期的他也吃不消。挣扎了许久，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世上根本没有一劳永逸就能解决问题的方法，稍有不慎就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蝴蝶效应》三部曲他还是看过的。 “为什么要叫我赵夫人？”刚才高似道只顾着赶紧开溜，对方说什么都是只管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仔细回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当时跟金荷娜说是她大表哥时，自己随口应付了一句姓赵，没想到双生院的人记得比他还清楚。 在他身后的南山地下要塞里，双生院的外勤人员已经夺回了多个区域，把重要阵地彻底稳住了。作战的时候没人打扰，但是刚有了喘息之机白狼小队就被调回了中心区域，接受上级的质询。 “韩队长，你好好想清楚，确定自己没有将今日的通行密码告知其他任何人吗？”一个内务处的审讯人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板着脸问道。一个外人拿着外勤小队队长的通行码闯关，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如果应对不好他们整套保密系统都要更换，这将耗费庞大的人力与物力。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这通行码我连自己小队的副队长都没告诉。”韩俊基非常恼火，前一秒还在跟敌人拼命，下一秒就被抓来内务处接受调查，是个人就不能接受，“我对双生院的忠诚还需要证明吗？” “韩队长误会了，我们绝对不怀疑您的忠诚，只是希望尽快弄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毕竟外人是用您的通行码进来的。”内务处的人也讲道理，韩俊基祖孙三代都是双生院的人，而且每一代都是为事业牺牲的，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就算洪青松叛变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背叛的。 “那就好，再跟你们说一遍，我绝对没有将通行码告知其他的任何人。”韩俊基根本不知道他这次是受了无妄之灾，高似道听来的通行码是前一条时间线上裴敏静的，而现在他没有死在伍馨香病院，那裴敏静只能继续做副队长，而他这个队长则拿到了当时发给裴敏静的通行码…… 隔着单向玻璃的另一个房间里，洪青松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很了解这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之前的话都不是说谎，“不用再问了，神境强者的手段神鬼莫测，说不定是之前那次解除在俊基的身上下了什么监视的禁制。” “很有可能。”站在旁边一起旁观的，恰好是主张友善接触的长老，他知道自己被单独请过来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洪院长已经有所决断了，“今天高剑圣那一剑着实让人大开眼界，真不知道在他之上的存在该有多么强大。” “听剑圣说，七级与八级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有了高安东这一剑，洪青松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会好开展得多，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井底蹲得太久了，还真把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块当蓝天了。 “对方降下神念也就罢了，让自己的夫人冒险前来，不会只是露个面就走的吧？”在这些人的眼里，强者的一切举动背后都必然有着深层次的原因，所以脑补了很多子虚乌有的东西出来，“以那人的见识，应该知道我们有应对危机的能力。” “资料室里少了一本书，应该是这位赵夫人带走的，保密的级别不高，记述的内容也不重要，不过应该有什么特殊之处才对。”天利教从头至尾都只在K区闹事，根本没去过其他区域，所以只能是那位拿走了，洪青松并不在乎一本典籍，他在乎的是能让神境强者也动心的秘密。 “老洪，现在首尔的局势云诡波谲，咱们暂时还是别惹乱子的好，至少得先把这个坎儿给熬过去。”大咪……秘密，谁不爱？可事有轻重缓急，为了不确定的收益把命搭进去是非常不划算的。 “我晓得。”洪青松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崔海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出租车内的昏暗无光，只有外面不断飞速后退的城市霓虹告诉她，此时她依然在车上。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居然都十点多了，她记得自己上车的时候才九点多而已，这狗司机不会看到她睡着了就带着她绕圈吧，这绕了一个多小时车费还不得跳到三五万去啊？ “嘀，目的地已经到达，安岩洞北岳山路24路17支……车费，四千三百元。”就在崔海娜准备骂人的时候，车子在路边停下了，她拿出现金卡刷了结账之后才惊觉自己不仅没多花钱，反而比昨天回来时花费得少了。 她忍不住挠了挠头，依稀记得自己在车上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自己成了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飞檐女走壁。不过梦只是梦罢了，崔海娜此事最大的感觉还是累，就好像刚干了什么重体力活儿一样，她哪里能晓得高似道用她的躯体做了那么多事情。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跟闺蜜玩嗨了？”高似道正在写字台前噼里啪啦地打电脑，通过留言系统跟招聘方联系，他为了在打工天国上找份合适的工作，已经坐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 恋爱中的情侣问这样的问题就叫关心，结婚有几年的夫妇这样问就叫控制欲强，爱情这两个字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好在崔海娜了解这个人，不咸不淡地回复了一下“嗯”就去浴室洗脸去了。大冬天的澡可以不洗，但脸不能不喜，一旦卸妆没卸除干净第二天准没好结果，爆痘都算轻的。 “嗨，美女。”高似道从镜子里探出头，和崔海娜来了个脸贴脸，人在最熟悉的环境下睡最容易放松的，所以他才把每次的会面都放在这里，“今天晚上玩儿得开心么又没有给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有，但是这方法也太吓人了。”那可是三条鲜活的人命！崔海娜不知道那三个人是否该死，可就算该死也应该交由法律去制裁，“他们应该得到审判，而不是被私刑处决。” “看样子你心里还有点疙瘩啊。”高似道招招手，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灵体，这时许正雅的灵体，他刚才只是借用了一下对方的能力而已，结束了战斗又把她给放了出来，这个灵体本来就是为了崔海娜而准备的。 许正雅大仇得报，又和高似道签订了契约，毫不犹豫地放开了禁制钻进了崔海娜的身体里面。在她进去的一瞬间，崔海娜的人便软软地靠在墙边瘫倒了下来，不一会儿人便出现在了一条登山的小路上。 外面的高似道听到了动静，赶紧跑来卫生间查看出了什么情况，这个女人经常不吃晚饭就去健身，然后因为低血糖而晕倒。在外面还稍微好一点，往旁边一滚就是床垫，而卫生间里到处都是陶瓷，万一碰着哪儿了变成傻子这么办？ 凉拌，他自己被诊断为癌症崔海娜不离不弃，人家若撞傻了他也没有放开手的道理，不过走进卫生间后自己刚制造的一点浪漫气息就彻底消失了，这个女人居然靠在墙角打起了鼾，要不是身上没有酒味他都以为这是喝大了回来的。 “唉，刚买的运动器材用不上了。”高似道打开抽屉，里面有他今天刚买的知名运动品牌D蕾丝出品的橡胶运动器材，原本准备和崔海娜来个双人合练的，谁知道她居然直接在他开口前睡着了。 崔海娜感觉自己爬山怕得很费劲，累得扶住膝盖伸出手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双小巧玲珑又嫩又白的手，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手是最难“造假”的部位，这满满的胶原蛋白，不是什么美容针或者手膜能做出来的效果。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现实世界中，崔海娜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胸口的校服，左胸处果然有个名字：许正雅。她似乎是变成了许正雅的模样，过来见证事情的真相的，得知这一点后她更加用力地往山上爬取。 明明是在梦境或者幻境里，崔海娜却发现自己可以回忆起许正雅的记忆，她确实会被网恋给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想就约了对方出来见面。不得不说涵国文娱界的猪脑子编剧和狗脑子导演坑惨了她们这一代人，那么多狗血的青春爱情剧，《新娘十五岁》、《我的小小新娘》等连环洗脑，让她们对未成年的欢愉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然而现实是非常残酷的，她以为自己约的是白马王子，结果来赴约的却是三个狞笑着的高中恶棍。 许正雅除了逃跑别无他法，而悲剧就在她慌不择路乱跑时发生了。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章 大梦若觉真经 “您这是认真的？”崔海娜本以为自己看过了那么多的美剧之后，该见识的基本上都已经见识过了，但眼前的这本小册子还是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想，且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一手龟趴字就让她眼皮子直跳。 “当然是认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上你？”高似道作为男朋友没少骗她，这两年都已经骗出心得来了，“小妹妹，你的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这里正好有本《大梦若觉真经》，我看与你有缘，不要钱直接送给你了。” 崔海娜摩挲着手里的小册子，脸上的表情跟早上起床吃维生素片时不小心吞了大蒜精华胶囊一样，所谓的手抄本还真是用手抄的，不仅字写得歪七扭八，用的本子还是从中央地下广场文化商品店买来的，让人很难生出信赖感，“您确定这是修炼之后就能成神成圣的无上法门？” “如假包换。”原件昨晚已经被高似道悄悄毁掉了，剩下的这本自然是他亲自誊写的，为了能让崔海娜看懂他特意将之翻译成了韩语。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韩语时跟土生土长的首尔人一样，不过这手字着实拿不出手，就跟幼儿园小孩的笔体似得，写在纸上硬说这是多厉害的功法，确实比较难以取信于人。 这本册子来源于《大梦若觉真经》，是高似道之前担任白狼中队特别顾问时无意间在书库发现的，要求的权限并不是很高，只需要三级的权限就能阅览。由于这东西是用汉语的文言文写的，佶屈聱牙晦涩难懂，所以丢在书架上根本无人问津。退一步讲，就算弄明白其中的奥秘了也不会有人去练，因为根本就不符合双生院的要求。 不同于双生术的方便快捷、稳定高效，《大梦若觉真经》的上限很高，但是下限也低得离谱。这门功法依靠他人的梦来获取力量，若修行顺利便能有千千万万个力量源泉，然而不得要领则有可能毫无用处。对于需要让各个核心成员迅速形成战斗力的双生院来说，这个玩意儿太过鸡肋了，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一旦这门功法大成，修炼之人就会成为无数人梦中“执着”，一举一动都受到普罗大众的关切，无论谁想伤害他都要承担巨大的因果。如果还有人记得，还有人惦念，那么修炼者还能从梦境中重生，这无疑是最适合崔海娜的，因为高似道短期内最大的目标就是让她挺过圣子的夺舍。 “我对于修炼这种东西实在是毫无头绪，能不能帮忙讲解一下啊？”崔海娜感觉自己所有的学习热情都在高三那年燃烧殆尽了，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她都只想做一条咸鱼。为了男朋友的生命安全，也为了自己不再受到要挟，她内心深处是很想练成这门功法的，奈何没有任何经验，找不到入门的方法。 高似道也算是过来人了，偏偏他体内的几个灵体都是那个灵能等级十二级的自己强行塞入体内的，本身并不知道该如何容纳灵体。双生院的那一套他并不想用，因为每一个大组织的看家功法必然都有后门，不然那些欺师灭祖的家伙哪有那么容易被清理掉。 “你放松精神，不要抗拒。”双生术需要一个强大的存在来压迫灵体，消磨灵体之中残存的本我意识，在双生院中一般都是祖师爷洪吉童出马。高似道虽然比不上人家厉害，但他也不完全是用强的，等价交换更符合他的处事风格。许正雅的能力是高似道精挑细选出来最适合崔海娜的，所以他先跟对方做了交易，用复仇来换她的灵体。 灵体想要存在于人间就要有所依托，许正雅复仇的愿望已经被实现了，所以她的主观意识变得越来越虚弱，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要不是高似道帮忙维持，恐怕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个虚弱的灵体现在被塞进了崔海娜的身体里，渐渐地和她融为一体，就像是给她的灵魂穿上了一套衣服似得。 大概许正雅残存的意识也知道这是帮助过她的人，对她存有善意的人，所以没有选择反抗，好不抗拒地跟崔海娜融合。灵体本身的能力被叠加到了崔海娜的灵魂上，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手里多了件武器一样，只要想用随时都可以调取。 “我居然真的可以控制……”崔海娜猛地睁开眼，她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并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很可能真的是许正雅残留的意识，而控制重力的超能力也真实存在，毕竟悬浮在半空中的人是她自己，只可惜她试图让自己飞起来时明显力不从心，只是双脚刚离地就摔了下来。 高似道的嘴角抽了抽，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虎，人家就算获得了超能力也都是先尝试移动小件的物品，比如影视剧作品里最常见的就是主角刚获得超能力，然后尝试移动杯子的画面，结果这女人一上来就想把自己弄上天，“使用灵体赋予的能力，是需要耗费灵力的，而灵能量游散于这片天地，你得不断修行才能提升自己的力量。” “您说的修行灵能，是不是跟撸铁一样，只要练得够多了力量自然就上去了？”崔海娜虽然瘦，不过身上都是腱子肉，作为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女人，她的卧推能达到六十公斤，都是撸铁撸出来的力气。 “不一样，人的身体终归是有极限的，力量的成长曲线很平滑，但是灵能却可以阶梯式地上涨。”天利教那种不断往自己身体里塞同属性灵体的做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那种方式会伤害自身的灵魂，从长远来看并不可取。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崔海娜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心心念念地就想着成为超人，灵机一动的她忽然一个懒驴打滚躺到了床垫上，然后用刚获得的能力控制着IPad漂浮在她脸蛋的上方。双手一下子解放了出来，可以一手抓着袋子一手伸进去拿薯片了，不用再担心零食洒得床上到处都是。 “你去买个床头支架不好么？”高似道翻了个白眼。 “我们没有床只有床垫，买了手机支架也没地方安装啊。”崔海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算了，这本《大梦若觉真经》我每次会给你一章，弄懂之后就销毁掉，千万不要给第三个人知道了。”高似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防备圣子，到了对方那个级别手段肯定非常多，所以他觉得越少人知道崔海娜的根基越不容易被针对，“好好练，你男朋友的小命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哗啦一声，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两秒钟后另一个高似道走了进来，换好鞋子后随手把包往地上一扔，将夹克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诶，你不是在打电话吗，那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我看着电视剧自言自语呢。”男朋友忽然回来开门，崔海娜真的被吓到了，一个控制不稳让IPad直直砸在了脸上，好在举得不高没造成太大伤害，“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监考吗？” “就是监考草早回来，不过待会儿还要出去一下。”高似道挠了挠头，刚才他分明听到了男人说话的声音，而且那嗓音还特别熟悉，可是OneRoo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根本藏不了人，就算想躲床底下也得先有张床才是。 “行，那你注意安全。”崔海娜点点头。 高似道就是回来换个衣服顺便弄弄头发，忽然想起来今天下午听人说的新闻，便坐到崔海娜的旁边，“你昨天不是去严智敏家里做课题发表了么，听说锦湖洞出了件大事儿，三个男生在女子中学的教学楼顶上集体自杀，你没听说么？” 崔海娜何止听说，当时她就在案发现场，而且那三个人的死也和她，或者说她身体里的许正雅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许正雅的怨魂给害死的。如果梦里的情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她只能说这三人死有余辜，但若不是真实只是幻想呢？她不知道了，“我路过现场了，看到门口有一堆警察围着就没凑热闹。” “你自己多小心点才是，总感觉首尔最近不太安全，特别咱们周边老是出事。”尼本人和涵国人夸耀最多的一个是环境，另一个就是治安，然而真实到访过的都知道吹出来的东西永远经不起验证，就跟满地的烟头和纸巾一样，东京与首尔的治安也破破烂烂，所谓的犯罪率极低也是跟米国干爹对比得来的结果。 许正雅之死的真相崔海娜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想弄清楚那三个男高中生之死的真相，不过就目前来看她似乎是不具备那个能力的，只能先把恶魔交给自己的奇怪修行法门先练起来，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梦里的也要管 晚上出去忙活了一整晚，凌晨才回到住处的高似道没有洗漱就直接睡下了，这几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光是消化就要一定的功夫，只不过他为了活命只能不断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早上八点钟不到，首尔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高似道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伸手把窗帘严严实实地全拉上了。好不容易才熬到放寒假，他想美美地睡个回笼觉，只可惜他想睡别人却不让，刚缩回被窝脑袋上就挨了一记爆栗，疼倒不疼就是被吓了一跳，“靠，谁丢的炮仗？” “我！”崔海娜用胳膊撑着从床垫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的男朋友，瞪眼的同时两个腮帮子鼓得如同河豚一样，这是她生气时最常见的形态。 “不是，一大早你又发什么神经，无故被打的明明是我，怎么你还生气了？”高似道不明白了，他不就是昨天回来得晚了一点么，平时不是没有更晚回来过，难道说生气是因为没洗澡就钻进被窝？也不至于啊。 崔海娜一听似乎更生气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你，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么？” 高似道眨巴眨巴眼睛，这回笼觉看样子是睡不成了，“你是。” “那你说，之前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些什么了？”有女朋友的都知道，躺着的人看坐着的人只能看到下巴和鼻孔，崔海娜只顾着继续瞪着他，并不知道某人正在吐槽膝枕视角，还偷偷地骂她丑。 “哈，你连这个也要管？”慢手、颤音这类短视频平台上，有个段子已经被拍烂了：女人起床忽然给男人一巴掌，然后说她梦见男人跟自己的闺蜜搞到一起了。这种拙劣的内容根本称不上幽默，所以高似道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奇葩理由被打，难道房间里隐藏着摄像头，这个女人在整蛊自己？ 崔海娜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平时OPPA长OPPA短的，现在却直呼“你”连敬语也不说了，根本就是一副要吵架的架势，“没错，我就是要管，快说你梦到什么了。” “被你打了一下，全都忘光了。”高似道说的完全是大实话，人确实会在醒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记得自己的梦，但是只要被人打了个岔就会彻底忘光，他刚才何止是被打岔，直接就被打了好不好。 崔海娜这么生气当然是有理由的，练了一晚上《大梦若觉真经》之后，她获得了一个说不上强还是弱的能力：如果有人梦到了她，她就会感知到一个光点。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光点就会模糊不清，让她无法确定具体地点和时间，但身边这点空间还是好确定的。某人这里居然没有亮起光点，说明他做梦的时候就没梦到她，可他在睡梦中偏偏流露出了猥琐又好色的表情，她不生气还是拳师吗？ “说说吧，智贤是谁，在我之前的女朋友么？”自己跟这家伙在一起才两年，他却已经过来五年多的时间了，之前有女朋友实属正常，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梦里叫人家的名字。无奈智贤这个名字在涵国太普通了，光崔海娜认识的智贤就有好几个，就算她想吃飞醋都不知道应该对着谁吃。 “不是前女友，是女偶像。”高似道挠挠头，心想自己不会这么低级吧，居然还在梦里叫人家的名字？ “诶，我怎么没听说过？”崔海娜一愣，又不是在军队里服兵役的大学生，做梦居然还能梦到女偶像，这种男人简直极品。 “糊了呗，早就不出来活动了，说多了都是时代的眼泪。”真霸凌的大红大紫，没霸凌的却被污蔑而遭千夫所指，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其他几个还有活动，以演员的身份延续着艺人的生命，而高似道最喜欢的那个却沦为网红，想到她当年还是脸赞出身，做网红好像还是一种“回归本我”，于是有有点释然了。 皇冠在涵国还是很有知名度的，毕竟她们的歌曲几乎每一首都是大热作品，崔海娜之所以会说没听说过，是因为她熟悉的是另一个仅有三个字母的英文名字。 崔海娜沉入精神世界能看到不少光点，她觉得眼花就没仔细数具体数字，大概也就二三十个的样子，说明光昨天一晚上就有二三十个人梦到了她。作为从三岁开始就这么漂亮的女神，从小到大都不缺乏追求者，有人梦到她实属正常，可这么多人里偏偏就没有姓高的，真能气死个人。 这些光点并不显眼，微弱得如同漆黑夜里的萤火一般，但崔海娜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比起昨天更强大了。如果光点足够多，自己变身成超人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这里崔海娜就期待了起来，刚才她还有些纠结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让更多的人梦到自己，但听了男朋友的话之后她来了想法：偶像。 崔海娜是1996年出生的，这个年纪去做练习生肯定不会有公司肯要了，想出道更是千难万难，何况她对娱乐圈这个烂泥塘也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当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在梦里都想着自己，并不一定就需要去舞台上搔首弄姿，做网红也挺不错的。 崔海娜决定了，自己可以当个技术型的网红做做直播，先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接下来才有机会让他们成为自己修行的踏脚石。之所以选择“技术型”，倒不是因为她假清高，而是因为她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唱歌跳舞都不行当然只能整活儿了。 既然睡不成回笼觉了，高似道便只好起床去洗漱，路过写字台拿起昨晚泡的茶猛灌一口。地暖什么都很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温暖了，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水分，大清早补水很有必要。。 “OPPA，咱们现在不是经济困难么，要不我在AFREECA开个账号做直播？”崔海娜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跟男朋友商量一下比较好，要是先斩后奏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再说她目前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并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噗！你的说什么鬼，AFREECA？”高似道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到地板上了，还有一片茶叶黏在下巴上掉不下来。AFREECA是涵国最有名的直播平台，确实有很多人在上面直播，其中甚至还不乏一些涵流明星，但这个平台上最出门的还是那种直播，比如着名的李智雅老师、拇指老师、叶瑟老师…… “做直播啊，不是挺流行的。”崔海娜有点懵，不太明白男朋友的反应为何那么大，她又不是辍学去搞直播，只是在假期里先试试效果，“我看直播很赚钱啊，网上不到处都是某某主播月入几千万上亿的帖子？” “现在都9102年了，直播的野蛮生长期早就过了，再说不管哪个阶段，赚钱的永远都是那些头部的玩家。”高似道对此深有体会，因为他刚来首尔的时候也曾想过靠直播赚点生活费，虽然最初直播间的人气还不错，可他后来课业太紧张没有固定的开播时间，渐渐的也就被平台限制了流量。 “试试呗，咱们先试试总可以吧。”崔海娜也不好跟他说自己这么执着是因为功法特殊，需要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梦到自己，才能获得力量，所以只能拿出一年都难得用几回的撒娇绝技。 “当然不是不行，我正好就有个直播账号，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还能不能登录上去，你先用我的号尝试下。”高似道的直播账号是木鱼平台的，长达三年多的时间没用了，还好只需要他重新做个身份认证，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登录上去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发达，许多壁垒都被敲得粉碎，比如做直播就只需要一部手机即可，下载个主播专用的APP就可以开始了。木鱼平台别的不多就是人特别多，加上平台会主动注水，所以一打开房间里就有好几百人了，可大家都是不说话，偶尔刷一条弹幕都带着股机器味。 直播是有很大讲究的，高似道先在家里手把手地教学，然后就带上崔海娜准备叫她在外面实践，“首先自拍杆是要有的，如果能有稳定平台就更好了，不然镜头一直晃观众们会受不了。其次充电宝也要准备好，光凭手机的电量你最多只能拍两个小时……接下来是地址的选取，从开始直播到第一个主要地点实践不能拉得太远，不然耐心耗尽观众们就退出房间了。” “那我们今天去建大直播吗？”某人忽然说要去建国大学，崔海娜便有点期待地问道。 高似道原本是准备去买点别处没法购买的东西，但女朋友今天兴致好他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去直播，其实这几年在涵国做直播的人不少，开发不出自己的特色来必然是个死，今天姑且当做陪女朋友出门玩玩。 “对了，OPPA是哪个版块的主播啊？”崔海娜还是看过几次网络直播的。 “颜值区。”高似道骄傲地叉腰。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天我们姓曹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而第一次总是非常让人紧张的，崔海娜从小美到大也没有欠过别人钱，当然不存在什么镜头恐惧症，但开口说中文让她觉得自己非常麻瓜。木鱼是宗国的直播平台，观众毫无疑问以中文用户为主，说韩语的话观众肯定不懂她在说什么，做做短视频还能加个字幕什么的，可直播没有这个功能。 “大家好，我是来自大邱的崔海娜，今天带大家来建国大学附近的宗国街探店。”直播的门类很多，最火的非游戏类主播莫属，但她打起游戏来能把活人气死，也能把死人气活，所以选来选去还是准备先试试“户外”。 “嫂子好。” “嫂子，大哥人在哪儿呢？” “大哥，晚上来打狼人杀啊，目前12缺1，就等你来当上帝。” “嫂子，中午吃什么好吃的，还跑到建大去？” 这个直播号是高似道创建的，当初他为了发挥优势动员了不少学弟学妹给他加人气，所以点了关注的起码有一半都是高丽大学的宗国留学生。崔海娜一开播他们就过来凑热闹了，虽然只有十几个人而已，但是弹幕一直刷个不停。 木鱼直播的人气虚得很，为了数字好看骗到投资跟广告，后台会给每个直播间的人气都拼命注水，不一会儿这个直播间里就显示有上千人在观看了，实际上真正的观众依然只有那些人而已。 现在不是几年前野蛮生长的时期，网络直播的热度已经大大下降了，观众的人群也差不多固定了下来，新人主播本来就非常难出头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没有经纪公司力捧的兼职主播。崔海娜也不气馁，毕竟她做直播未来的不是赚钱，而是加快《大梦若觉真经》的修炼进度。 “OPPA，他们打字在说什么呢？”崔海娜看中文本来就很吃力，更不要说弹幕还是不断移动的，那些字拆来来看她基本都认得，可是组成句子就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能叫高似道来翻译。她还对直播这件事还不太习惯，镜头?在脸上却跟某人小声哔哔，看上去有点憨憨的。 “别管他们说什么，需要回答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高似道对这些学弟学妹非常失望，假期不知道好好利用起来，大中午的就开始组局玩狼人杀……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告诉他，若是早知道的话他就不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了。 虽然高似道当时做直播的时候人气不怎么样，但他的设备是非常齐全的，大疆的如影手持云台，徕卡的D-Lux7微单，索尼UWP-D11微型麦克风……崔海娜走在路上人家不觉得她是BJ在直播，更多的是以为明星出来录节目，人漂亮就是没办法。 “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中午吃什么，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建议。”嘤国大文豪莎士比亚曾经在《哈姆雷特》中发过这样的感慨：“ToEatandWhatToEat，ItisaQuestg。”吃不吃，吃什么，这是让现代年轻人最纠结的问题没有之一，崔海娜也是个大学生，常常陷入这样的烦恼之中。 “都来建大了，吃火锅吧。”这两年中式火锅店，特别是川味火锅店几乎开遍了首尔的每个角落，但味道最受认可的还是建国大学这边的几家。安岩主街就有火锅店，但高丽大学的学生们宁愿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也要来这里吃。 火锅两个字崔海娜还是看得懂的，因为街边的火锅店大多都把中文直接写在看板上，“我也想吃火锅，不过今天在这里排队的人特别多啊，可能是刚放寒假的原因，排队太久的话相机的电量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我看火锅还是算了吧，人家店家未必欢迎咱们进去。”如果是平时还好一些，可是特别忙的时段进去做直播，店家肯定是不开心的。情侣去就餐两人坐着四人桌本身就有点那什么，再对着相机一通废话，人家还怎么追求翻台率？高似道可不想进去遭白眼，“不行咱们先逛逛吧。” 建国大学的宗国街很热闹，路上的行人以年轻人为主，几乎清一色穿着校服，只不过颜色有红有绿有黑有白，明显来自于不同的学校。高似道走在这里，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一些。同样都是大学生，在建国大学附近玩的明显更有朝气，不像高丽大学那边的学生普遍老气横秋成熟得过分。 “OPPA，这空气中飘的是什么味道？”崔海娜忽然碰了碰高似道的胳膊，一脸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安息茴香的味道吧。”高似道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他非常熟悉的味道，可能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像崔海娜的反应这么大，“如果你问的是什么食物，那应该是烤羊肉串的味道。” “咱们中午就吃这个吧。”崔海娜还是比较勇于尝试新鲜食物的，注意是“食物”不是“事物”，她觉得有人气的食物都值得一试，什么鸡爪、鸭头、猪尾巴，很多女生看到就摇头的东西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高似道一抬头，发现飘来味道的这家店他还来光顾过，以前明明是下午三点过后才开始营业的，现在居然中午也开门了，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羊肉串店这两年在首尔也很火，跟青岛啤酒组成了套餐，成为了宵夜中的新潮流，而建国大学这边的主要以自助形式为主，每个人一万韩元出点头，可以无限续。 “两位是吧，里面请。”老板明显是个东北人，不管是说中文还是说韩语时都有那股独特的大碴子味儿，高似道听着分外亲切，尽管他自己是蓝鲸人，可只要走出国门大家就都是宗国人。 “老板，在你店里做直播没事儿吧？”敞开门做生意的一般很欢迎主播帮忙宣传，但高似道还是提前问了一声，免得待会儿出了纠纷。只要不是味道或者服务特别不行的，直播中基本都会说好话，毕竟这年头谁还不知道谁的辛苦呢。 “没事儿，你们播你们的，最好能帮我们多带点儿客人。”老板很是豪爽地先上了一盘锅包肉，然后又上了一盘饺子，都是免费赠送的。这种店如果光靠烤羊肉串自助根本就没法赚钱，他们主要的赢利点其实在酒水和这些需要单点的菜式上，羊肉串只是吸引顾客进门的手段而已。 崔海娜盯着锅包肉眼睛发亮，拿起筷子刚准备吃，却感觉有人在桌子下面踢了自己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直播呢，“哇，老板人还真热情，免费赠送了锅包肉和饺子，大家要是有空一定要来捧场啊。” “好家伙，两盘菜就把你收买了。” “要是我们来了没得送怎么办，主播负责吗？” “主播，报你的名字能有优惠吗？” “主播是边疆人吗，怎么羊肉串还没上来，隔着屏幕就能闻到孜然味儿了？” “小姐姐进错了吧，不应该进颜值区去直播的吗？” 做户外直播的已经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板块不专门找都找不到，崔海娜的颜值在这里，没用美颜软件就这么能打，后台的管理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一个劲地给她加流量，现在已经显示有五万多的人气了，实际上的观众也已经有好几百人。新进来的这些并不认识她，所以才会发弹幕问她是哪里人，年纪多大了等等问题。 午餐就摆在面前，崔海娜哪儿有心情应付那些观众，手里的筷子都快被她给捏断了，说两句话就往嘴里塞一块糖醋肉，因为老板送的是小份的，所以很快就全进了她的肚子，高似道没怎么吃，主要他不喜欢吃酸口的东西。 除了糖醋锅包肉，店老板还送了一份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高似道主要在跟这盘饺子较劲。忽然，他看到手机屏幕上飘过一条弹幕：“大哥，这嫂子……这饺子你怎么自己先吃起来了啊？” “饺子的注意也是你们能打的？趁早熄了这份心思，不然今晚就让你吃刀子。”跟几个学弟学妹，高似道还是开得起玩笑的。 “这主播气性可真大，动辄要对水友动刀子，超管都不出来封一下的吗？”似乎是有人当了真，并不知道高似道说的是狼人杀里面的请人吃刀。 “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可惜会说话。”崔海娜的普通话比塑料等级的还不如，要是手上不跟着比划几下人家都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发现了新大陆，毫不犹豫地点了关注，没想到已经有男朋友了，退订，告辞。” “您就是桃饱网满级会员？难道手机黑屏的时候看不到自己的脸么，就算主播没有男朋友，也不可能轮得到你啊。” “别说了，今天我们都姓曹。” 高似道看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当年直播行业最红火的时候他建的这个账号，结果开播那么长时间了，直播间里观众人数最多一次也没达到现在的一半，难道真的是脸的原因？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电动没有灵魂 同一时间的锦湖洞，大量的警察正在锦湖女子中学内进行现场调查，昨天案发的时候毕竟是夜晚，哪怕开着大灯也不可能观察到全部的细节，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又开始继续进行搜查，力求尽快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如果只是一个人坠亡，那么按照首尔中区警署的尿性，估计又是随随便便按自杀来处理了，可这次的现场实在太诡异，三个人依次从四楼跳了下来，若说他们同时想不开未免太牵强了一些。昨天夜间记者就已经把事情捅出去了，死者里还有一个是市政府官员家的孩子，由不得他们马虎。 “你们确定昨天晚上警备室里始终只有那个警卫一人？”负责这个案件的刑事科科长章呈勋非常头疼，因为案发地等在学校，到处都是学生们活动时留下的痕迹，指纹和鞋印到处都是，给他们的搜证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思来想去，他只能从不合常理的特殊情况出发，来找出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我们确定，警备室的监控室是没有第二个出口的，甚至连扇换气的窗户都没有，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有其他人进出的可能性了，外面的监控可是把当时的情景拍得一清二楚。”这个刑警已经去做过详细的调查了，说得非常自信。 “这就奇怪了，报警器到底是谁关的呢？”学校的防盗报警器控制开关在监控室里，要关闭就必须进去关，而监控视频里喝醉的保安一直在外面的桌上趴着没动过，当时也没其他人进出的画面。 按理说防盗报警器会一直响才对，可监控里只是响了一声就立马停掉了，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幽灵在控制似得。 这边还在探讨案情，那边忽然跑过来一个女警，是技术科的文职警员，“科长，三个死者的手机都打开了，经过我们科的不懈努力，终于排查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您看这里……三名死者在生前曾结伴去大岘山的理由找到了，是被人约他们去的。” 刑事案件的调查过程中，一定会还原被害者生前的活动轨迹，学校周边的监控摄像头很多，这帮了警方很大的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弄明白了三人是从哪里来的，其中爬大岘山爬到一半忽然回头的举动引起了极大的注意。 “许正雅？如果这个人是重大嫌疑者的话，就先带过来问话吧。”章呈勋从昨天夜里一直忙到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几乎都到达了极限，此时只想赶紧找换个地方给他靠一下，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许正雅，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很耳熟？”看着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一个刑警忽然挠了挠头，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这个许正雅已经死了，所以她不可能是嫌疑者，我记得是从大岘山的山崖上坠落下来身亡的，当时经办的就是我们警署。”技术科的女警摇了摇头，她已经跟电脑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素来不相信神鬼之说，总不能是恶鬼来复仇了吧。 “找到这个许正雅的手机，就能找到当时发送信息约这三个人出来的家伙，那才是最有嫌疑的人，我想做到这一点应该不会太难吧？”章呈勋一拳头砸在自己的手掌中央，只要有线索就好办了。 “科长，已经有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带来这里。”技术科的女刑警回答道。 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许正文还是来到了学校参加期末和考试，也不知道是大仇得报念头通达了，还是冥冥中有人在帮助他，上午的考试中他不会的题目都没考到，考到的都是会的题目。 觉得考得应该不错，于是许正文就跟朋友去了学校附近的台球场，男生的娱乐有很多，其中台球是非常有人气的一项运动。几个人都是吃过午饭来的，摆开架子开打还没一会儿，就见到警察冲进来把他们的好朋友都走了。 崔海娜和高似道坐的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街道，此事的两人一手拿串儿一手拿酒杯非常惬意，直到不远处忽然传来警笛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辆警车在楼底下停了下来，等着看好戏的崔海娜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被带上了警车，“呃，这不是许正雅的哥哥吗？” 昨天晚上他们可是一起蹲在大岘山近邻公园等人的，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那三个人一定会去找他们碰头，了解或者销毁他们手上的“证据”。海口跨出去了，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影，要不是听到警笛声意识到了不对，恐怕现在还在大岘山蹲着呢。 “诶，你认识？”高似道很诧异，崔海娜的交际圈子里几乎所有的人他都认识，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能碰见个漏网之鱼。他对自己的女朋友是无条件信任的，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单纯只是出于好奇 “这是许正雅的哥哥，我们昨天帮恩英补课后去拜访了他，主要是为了了解许正雅生前的所有遭遇。”哪怕亲眼看到许正文被警方带走，崔海娜也一点都不慌，因为她们跟那三个人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问心无愧，“你要问恩英是谁，那是智敏的表妹，我昨天出去补课的对象。” “不好意思，相机的电量不足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因为有些事情不能在镜头前说，所以崔海娜就以相机电量不足关掉了直播，虽然今天的“节目”时间不长，但以信任的标准来看人气着实不差。 “啊，还没看够啊。”崔海娜说要下播，弹幕上立刻一片哀鸿遍野，长得漂亮的小姐姐本来就跟讨人喜欢，特别能吃又会说一口塑料普通话的小姐姐就更有受众了，不少人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之内就就成了她的颜粉。 “探店也很有意思啊，下次继续播这个吧，带我们多了解一些涵国的传统食物，顺带看看他们的器具。”涵国的烤羊肉串都是明炉，而且下面有个带马达的卡槽，可以让装有齿轮的烤肉签字不停转动，这时国内缩没有的。 “兄弟，不用芭蕉扇和猛火烤出来的羊肉串根本没有灵魂，用机械的力量来烤肉，终究落了下成。”键盘美食家时不时出来指点一下江山，是每个区都会有的现象，游戏主播的直播间里还有一堆人整天喊“饭来”呢。 “灵魂，灵魂，就知道灵魂，你尝过灵魂什么味道吗就跟这儿嚷嚷，要不羊肉串我吃，你吃灵魂？”直播间里黑屏了，还有一些观众留在里面吵架。 崔海娜的外形太过硬了，直播这一行也是有星探的，看到她的直播硬件、软件都不差之后，已经有人在急准备了，想要联系她给她一份合约。不过当事人此时压根没有那心思，正在言简意赅地向男朋友讲述昨天晚上的遭遇，以及她对许正雅意外坠亡真相的看法。 “这件事里的疑点未免也太多了。”高似道的分析能力远在崔海娜之上，哪怕没有亲自参与其中，没有到过现场，也能通过理性思维找到多处不合理的地方，“就算那些人良心发现，对许正雅的死有负疚感，也不至于一起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也这么想的，那个年纪的小鬼最是自私，而且十七岁年纪也不算小了，不至于这么一丁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要用死来逃避罪责。”崔海娜也是这么想的，昨天夜里她在事发现场听说那三个人都跳楼了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问题不在这里，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三个人很有可能并不是需要对许正雅死亡负责的人。”高似道沉声分析道。 “诶？”崔海娜倒没这么想过，“这不可能吧，如果不是他们，那他们怎么会以别人的名义跟许正雅联系，又为什么会在接到我们这边的威胁短信后跑到大岘山去？” “你都说了，那个年纪的小鬼年纪不算小了，他们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那许正雅又是为什么从大岘山的山崖上掉下去的呢，如果别人动手推的，她的抗压能力那么差么？”高似道都不需要跟朴恩英聊，光从自己女朋友的描述来看，就能判断出许正雅是个刚愎自用且自信心异于常人的女孩，“她敢一个人去和网友奔现，一定要有一个让她做出了这个选择的理由。” “那OPPA觉得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崔海娜也有些懵了，她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有许正雅的灵体，在梦里经历过一次大岘山上的场景，就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可现在被那么一说忽然有点不能确定了。 “等吧，只要中区警署的那帮人不是废物，很快就能找到足够的线索了，到时候真相会出现在人们的面前的。”高似道耸耸肩，现在光凭这么些零零碎碎的线索让他还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可做不到。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还不够聪明 崔海娜下午果不其然被中区警署的人找上了门，对她进行问话并做了笔录，不过这只是例行的调查而已，就算有所怀疑也肯定都是冲着许正文去的，她甚至都不认识许正雅，警察们自然不会认为她有动机为其报仇。 首尔市政府和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非常大，以至于中区警署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现在都快魔症了，头发一把接一把地往下掉。理智和经验告诉他们这就是一起凶杀案，却偏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有个警员脑洞大开地认为这三个高中生是被人催眠了，而另一个警员的想法更加离谱，觉得凶手用了《神探伽利略》里微波杀人的手法。 “郑志燮，你对金兴久在网络上假冒你的身份建立社交账号知情吗？”因为涵国没有网络实名制度，所以各种高仿号非常泛滥，没有蓝色的认证标志照样能骗到人，Instagra上有些明星不胜其扰，隔段时间就会换一个ID。 “我知道。”郑志燮面对警方的询问很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人会上门一样，“金兴久在学校里属于第一集团，他喜欢怎做什么我是没法管的，别说用我的名字和照片创建社交账号了，更过分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 在涵国的“名门”高中里，学生也是被分了三六九等的，第一集团的成员几乎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深知连学校的老师都不敢去管他们的事情，就因为他们出生于权贵家庭。郑志燮只是一个派出所所长的儿子，跟市政府大佬家的孩子肯定没法比，平时见了那些人只能低声下气，帮忙跑腿受欺负是常态。 长得帅就是有比较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首尔放送高中本身就是帅哥美女的集中地，郑志燮能在那里被称作校草，颜值自然是非常能打的，来调查问话的警察虽然是两个男人，却也对他观感不错，怎么说也是自己体系内的孩子，“那么你知道他通过这个账号冒充你去跟女性聊天么？” “这点我也知道，不过要是当初知道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而不去管的。”郑志燮捶了一下墙壁，显得非常懊恼，“我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却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 “那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过分自责。”负责记录的警察把自己的手册合了起来，需要了解的东西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是否属实还需要在进行一番验证，但就目前来看这个帅小伙应该跟本案没有关系。在涵国的校园里，霸凌事件太常见了，要是哪个学校里没有这些破事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两个警察没有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郑志燮的家，这个时候他的父亲郑勤民恰好下班回来，和中区警署的刑警打了个照面，还在楼下的停车场聊了几句，“儿子，那件事情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没有。”郑志燮用力地摇了摇头，也许是从小被打了太多次的缘故，他无论面对谁都不怕，唯独对这个父亲格外畏惧。 “知子莫若父，你最好对我说实话。”郑勤民是派出所的所长，这意味着他本质上是一个民警，平时处理的都是家长里短和治安纠纷，根本没有接触刑事案件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都不懂，毕竟是正规警大的毕业生，而且当年还是以高分毕业的，“你以为上次出了问题我是仅凭猜测就出手干预的？” “爸爸，我确实知道金兴久他们的事情，可那是因为他们总在我的面前炫耀，并以此来羞辱我，我恨他们恨得要死，又怎么可能还会参与到他们的无耻勾当里呢。”郑志燮有些急了，语速不自觉地变得快了许多。 “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多了吗？”郑勤民没有换下制服，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明明刚才还很冷静，现在说话却跟连珠炮一样，你这混账东西到底是在慌什么！” “我……”郑志燮没有说实话，他虽然恨金兴久等人入骨，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一个多月之前金兴久忽然找到他，让他用那个账号和别人视频聊天，以此来证明这个账号就是本人在使用。他当时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一方面是那几个人过于强势由不得他不答应，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视频聊天是在金兴久等人的监视下进行的，郑志燮只能按照对方给他准备好的剧本进行表演，欺骗一个还在念初中的无知少女，“后来我跟那个女人建立起了联系，几乎每天都在和对方聊天。” 郑志燮的记忆力不差，金兴久三个人只是让他跟对方用KakaoTalk聊天，而他利用空档把对方的手机号码和昵称给记了下来。因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追逐潮流的，不太可能不玩Instagra，所以他靠这些信息找到了许正雅的账号。 Instagra这个平台一般来说都是男人炫富女人晒身材用的，但它其实功能非常齐全，点开右上角的纸飞机图标，就可以进行线上聊天了，而郑志燮选择视频聊天。之所以不打字交流，是因为这样不会留下任何数据，如果每一个视频聊天的数据都记录下来，官方的存储器不管多大都不可能够用。 许正雅一直坚信跟她网恋的人就是郑志燮，可不是因为KakaoTalk上的几句聊骚，而是因为对方一直在跟她视频。郑志燮之所以没有露馅，是因为金兴久每天都会炫耀“进度”对他嘲弄，另一边的聊天内容他都清楚。 “既然你一直和她聊天，出事之前应该知道金兴久等人骗她去大岘山近邻公园的事情吧，你不阻止就是盼着出事，然后让金兴久他们倒霉？”郑勤民的面色一沉，眼光像是两把锐利的剑一样射向自己的儿子。 “不错，只要敢对一个未成年人出手，哪怕他爹官位不小也肯定护不住他，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借助媒体把事情闹大，可谁知道事情最终会闹成那样，最终弄出了人命。”郑志燮摇了摇头，惋惜地谈了一口气，他可惜的不是无辜丧命的许正雅，而是事情没有按照他预定的计划来发展。 “不，你知道，因为这样的结局是你一手引导的结果。”郑勤民有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爸，你怎么……确实，我是做了一些引导，专门给那女人讲了几个故事。”郑志燮就是希望事情闹大，所以对许正雅以及金兴久等人见面后的反应做了一番预测，觉得光打个照面也许不够劲爆，就给她突击讲了“韩公主事件”、“妈妈别哭事件”、“蚯蚓事件”等等，还嘱咐她千万要保护自己。 许正雅之所以表现得那么过激，刚打了个照面就逃跑，就是郑志燮长达半个学期的洗脑给她造成的影响。如果她能冷静下来和金兴久他们三个说上话，其实也就被嘲讽几句，不可能丢了命。 “你是不是从始至终就把那个女人当做你抱负金兴久等人的工具？”郑勤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是老来得子，所以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格外疼爱，但工作性质让他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参与到对孩子的教育中去，谁想到会教出这样一个怪胎来。 “当然，那种丑女人也不知道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吗，还真以为我能看得上她？”郑志燮的外貌非常出色，身边根本不缺漂亮的女同学追求，虽然许正雅在普通人之间算出挑的了，但还远远入不了他的眼，“等等，你不是我父亲！” “你在说什么胡话！”郑勤民大怒。 “如果是我的父亲，这时候应该会赞许我的做法，而不会露出愤怒的表情，因为就是他教会我人要自私一点才能活得更好。”郑志燮眯着眼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你很敏锐，也很聪明，不过还不够明锐，也还不够聪明。”高似道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一直没有脱下外面的制服外套不是因为家里没开暖气，而是为了遮掩里面的武装带，以及枪套里插着的手枪。 这是一把大宇集团生产的K5式半自动手枪，发射919毫米鲁格手枪弹，因为郑勤民是所长才能配备，一般的警员就算申请也只能拿到史密斯·威尔森的M60左轮。满弹匣十三发子弹，就算高似道的枪法再差也不可能打不死人，毕竟他隔郑志燮之间只隔着一张茶几，抬起手枪口都快杵到对方的额头上了。 这个高似道不是正在陪崔海娜午睡的那个，而是以灵体状态到处游荡的本尊，他的脑子随着身体一起没了，却还是保留着出色的思考能力，一下子就锁定了郑志燮。他不是个把维护正义当成责任的侠客，但为了让许正雅的灵体百分之百听话，还是决定深入挖掘背后的真相，理出头绪之后他便在这里守株待兔，然后附身到了郑勤民的身上。 一声枪响之后，郑勤民终于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冒着烟的手枪，还有胸口开了个洞倒在血泊之中的儿子。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先定结果再查 无论用哪个国家的法律来审判，郑志燮都罪不至死，而且涵国虽然仍旧没有明确通过修改刑法来取消死刑，但实质上自1997年后就再也没有判过死刑了。很可惜，高似道并不是法官，他也不在乎涵国的法律上有什么条文，给这个家伙一颗花生米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只是因为他能。 K5手枪是紧凑型没错，发射的也只是919的卢格手枪弹，但枪声依旧非常响亮且刺耳，刑警强力组的警员们都是非常熟悉这种声音的，因为他们每个月都要去靶场进行射击训练，“前辈，我好像听到了枪声，是不是压力太大产生错觉了？” “有可能吧，上面在这个案子上催得也太紧了……”地下停车场的布局有些复杂，两个警员的车子刚开来，就在前辈刑警准备说着牢骚话准备赶回去复命时，头顶上忽然又传来了一声枪响，这次因为窗户是开着的，车内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不好，真的是枪响。” “是K5的声音，我们得赶紧回去。”他们两个人就在几分钟之前，才刚在停车场里撞见一个可能持有K5警用手枪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那位派出所所长出事了，而且听枪声传来的方位也是他们的正上方，这栋公寓楼高层的位置。 “别慌张，先用车上的电台叫支援，说清楚这里发生了枪击案件，在情况弄明了之前我们可不能冲动。”前辈刑警明显要镇定得多，虽然涵国的治安比起绝大部分国家要好，但是几乎所有的涵国男人都受过两年的军事训练，所以持枪行凶的案件也不少，私造枪支以及从部队夹带枪支的新闻屡见不鲜，他已经有应对的经验了。 来到对应的楼层和对应的门牌钱，不管怎么按门铃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两个刑警就更确定是出事了。挡住去路的防盗门太过结实，直到后续的支援过来，用破门撬棍强行破拆才打开了大门，而里面的父子俩身上一人一个枪眼，已经死去多时了。 郑志燮中枪的地方在胸口，一枪打穿左肺造成了大量出血和呼吸衰竭，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后死亡；郑勤民中枪的地方在下巴，后脑勺的头盖骨都被掀开了，肯定是当场死亡毫无痛楚。 “死者下颚处有明显的圆形烫伤痕迹，这是枪口顶着皮肤射击留下的，看现场应该是郑所长一枪打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开枪自杀了。”在场的都是来刑警了，办案的经验非常丰富，只是在现场观察了一番就得出了比较靠谱的结论。 “这里是三十一楼，从外面逃跑完全不可能，而且案发当时我们两个警员听到枪声立刻赶了过来，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过，所以这间公寓里基本算是密室状态。”现场指挥已经命人搜索过所有的房间了，这间公寓里并没有其他人藏匿，也就是说案发当时只有这两父子在场，“虽然后续还要通过大楼的安保摄像头确认，但我基本同意朴刑警的判断，只是郑所长为何要打死自己的儿子？” “如果父子俩有矛盾，他不应该自杀才对，如果父子俩没矛盾，开枪又毫无理由。”涵国不分跟宗国一样刑警和民警是分开的，他们这些刑警和派出所的民警没什么交集，但怎么说都是一个体系的，死的人之中还有一个所长，事情不是一般的大条。 “老朴，你们是来调查锦湖女子中学跳楼案的，会不会跟这个事情有关，郑所长的儿子有责任，所以他一怒之下杀了儿子再自杀？”现场指挥没法不这样想，不然事情也太巧了一下，刚上门来调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科长，您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姓朴的刑警一脸苦瓜相，他们是来负责进行问询的，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郑志燮没问题，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岂不是说明他们很有问题？如果只是认定他们能力不足倒还罢了，若是觉得他们故意包庇郑所长的儿子，说不定要被内务处的人上门找麻烦。 “你老朴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就是蠢了点，人还是很正直的。”现场指挥摆了摆手，今天来现场的自己人太多了，如果他真的把手下得力干将推出去给内务处送功劳，后面队伍就不好带了，“反正书面报告还没交，我就当你们是有所怀疑了。” “这么说来，您是认定郑志燮和锦湖女子中学案有关了？”另一个下属一惊，这已经不再单纯是一个案子的侦办，而是等于在首尔警察厅和首尔市市政府之间选边站了，现在的舆情如此汹涌，让公众知道一个派出所所长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们会如何看待首尔警察厅？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姓朴的老刑警反问道。 “郑志燮威胁恐吓同学，导致金兴久三人不堪压力集体自杀，郑所长发现自己的儿子的罪行之后劝其自首无果，拔出配枪来进行威吓，结果不慎引发走火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他本人也在悔恨之中选择了自杀，这就是案情的真相。”强力科的科长直接给案子定了调，这样能最大限度地维护首尔警察厅的形象与威严，一切的责任都是郑志燮的，真凶被找了出来，也算给首尔市政府那边一个交代了。 “我们没问题，可是动了枪的案子，还有一个所长牵涉其中，公共安全部的人肯定会过问的，中部地检那群家伙说不定也要来插一手，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警察办案子可不是侦探剧里的侦探办案子，真相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把影响控制到最低，把危害限制到最小，才是他们最先考虑的东西。 很多人都搞错了一件事情，警察的职责不是打击犯罪分子也不是惩罚犯罪行为，那些是超级英雄才喜欢做的事情，警察的职责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大众的利益与安全不受侵害，其他的东西只是附带的结果而已，并非目的。 “黑皮狗不足为惧，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不会伸爪子，倒是公共安全部那边还真有些麻烦。”不仅大众对首尔地检格外不喜，连一个体制内的人都看这些人不爽，黑皮狗的说法就是在讽刺那些整天穿西装招摇过市检事。公共安全部没有存在感，但职权可不小，比内务部的人还要难缠，“咱们内部先统一口径，他们有话说就叫他们自己去调查。” 这案子处处透着诡异，要真的那么好侦破中区警署也不置于如此头疼了，他们把报告交上去，谁有异议就是谁接手，这也是这些老油条敢这么玩的原因所在。 “许正雅那条线还抓吗？”一个女刑警期待地看着领到，就等着听一个“不”字，她还等着调休两天回老家去呢。如果继续追许正雅这条线，调查许正文和朴恩英，那她等到农历新年过了也未必有能休息。 “不用了，大家把最后这点事情做好，晚上回署里开个会。”现场指挥摆摆手，将手里的一份资料又递还给了那个女刑警，这份资料的文件封下面，第一张纸就是崔海娜的资料，下面还写了好几处她身上值得怀疑的地方。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以整点大活 高似道一直都在案发现场呆着，就是想知道这些人要怎么调查，听他们把案子的基调定了下来，要把应对公众舆情危机放在第一位时，就不怎么担心了。他最怕的是崔海娜被卷到这件事情里来，她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不怕被查，可一旦被穿制服的盯上了，很多事情就不太方便再去做了。 “OPPA，六万多的最高观看数量啊，我是不是火了啊？”崔海娜对于发生在锦湖洞的事情一无所知，此时此刻正趴在床垫上狂点自己的IPad，繁复确认斗鱼直播平台的主播后台数据。 也不怪她大惊小怪，许多颇有名气的涵流明星在AFREECA平台上直播时，都没有这么多人看。观众与播放量约等于钞票，商家找网红做推广都是按人头给钱的，比如Instagra上就是一个赞一到十韩元不等，看咖位给钱。 别看这个单价数字很小，一旦流量堆起来总金额可就大了，YG旗下的几个艺人靠着买来的僵尸粉，随便发条动态就是几百万上千万韩元入账。虽然崔海娜没有太强的物欲，可是动动手指就能躺着赚钱的生活，谁又会轻易拒绝呢，“我要是帮商家带货的话，岂不是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韩元进账？” “你想太多了，木鱼平台的数据都是注水的，今天的直播也就有千把人观看了吧。”高似道要帮张成武整理学生的成绩数据，在电脑前疯狂地打字，听到女朋友的感慨后扭头丢了白眼过去，这世界上想做网红想赚大钱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出位的又有几个？随随便便就红了的，那是小龙虾。 “为什么呀，给数据注水就为了让主播们爽一下？”崔海娜很不理解，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来看直播又不是去看演唱会，还要买门票才能进场，在她看来网络直播平台给数据注水毫无意义。 “当然是做给投资人看的了，这些平台A轮、B轮一直投到F轮，日活用户没有个几亿怎么好意思问金主爸爸要投资？”高似道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这可是宗国公司割米国韭菜的惯用伎俩，某咖啡不就是这么玩的，“当然你说的情况也有，之前网络直播平台百花齐放的时候，他们做假数据也有争夺主播的用意在里面。” 这么一说崔海娜就懂了，在一个平台上自己的直播有几万人看，在另外一个平台上只有几百人看，没有哪个主播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们只会认为是观众少的平台有问题，所以会有更大概率跟数据好的平台合作。 这些网络直播平台的生意，完全是建立在内容创作者上的，只有主播够多够厉害才能保住这份生意。不过很可惜，现在的市场浮躁得很，大部分人做生意并不在乎长久稳定，只想着赶紧变现然后实现财务自由，直接退休去享受人生。置于平台倒不倒，员工惨不惨，他们压根儿就不在乎。 “OPPA你会不会剪辑视频啊？”崔海娜不是傻子，知道任何事业的成功都不能寄托在某个单一的渠道上，所以网络直播她要做，但视频这方面也不想放过。比起已经日薄西山的直播行业，视频尤其是短视频，才是现在最有人气的内容。 “会啊。”高似道点了点头，剪辑视频一点都不难，只要有点基础电脑知识再配上一个傻瓜式的软件就能搞定。当然了，想要做出效果，做出风格，做出水平，还是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去培养专业技能。 “那明天我们去拍点Vlog，然后发在国内的平台如何。”崔海娜跟高似道还没领证呢，就已经代入宗国媳妇儿的角色了，说宗国的时候都是说国内。她回来之后做过一番比较，很多在油管和阿比两个平台上都发出来的视频，都是阿比的播放量碾压油管。 “你还真准备一心做个网红啊？”高似道挠了挠头，总觉得网红没什么前途，但理智又告诉他崔海娜有吃这碗饭的资本。她现在大四都念完一学期了，再有小半年就要进入社会，与其进入大型公司被前辈欺负，自己搞自媒体也不算太坏。 “网红又怎么了，靠本事吃饭的都不嫌寒碜。”崔海娜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搞这些，可是《大梦若觉真经》逼着她出名。她跟那些爱慕虚荣，贪图物欲的女人不一样，做这些为的可是保住某人的命，只是暂时没法告诉他罢了。 高似道坐在转椅上转了过来，和女朋友面对面，非常认真地分析了起来，“如果你真心想要做这一行，那我就好好帮你规划一下，现在各大平台上的创作内容同质化严重，很多大Up干脆就是洗别人的稿，以前目标不大还能勉强维持，可一旦被人盯上必然是死，所以你要做的话得有自己的东西。”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崔海娜可不是喜欢作弊的性格，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还是要拿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对得起这份付出。 “很好，接下来就是选材的问题了，你说要拍Vlog，是游览首尔景点呢，还是单纯记录日常呢？这么多年下来，各种探访视频早就被做烂了，而咱们两人的日常平淡如水，拍出来谁会去看？”高似道说的都是现实问题，他并不知道崔海娜还有别的目的，所以只是单纯从盈利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总不能大把的精力投入下去什么回报都没有吧。 崔海娜环顾四周，十几个平方的OneRoo一眼就能望到头，而所谓的日常也不过就是趴在床垫上看美剧而已，别说其他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挺没劲儿的，“好像还真没什么好拍的。” “这就是了，连你自己都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问我又有什么用？如果为了对得起这辈子的大好时光想要做些刺激的事情，咱们就整点大活儿，如果单纯就为了挣点儿?混口饱饭吃，那咱们就尽量找好挣钱的题材。”高似道从来都没把这个当成崔海娜一个人的事情，他们是一体的，一直都是。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奇怪的疗养院 “哥，我叫你一声亲哥，你说的整活就是这么个整活啊？”崔海娜要以为自己接下来将会成为卖肉主播，打点擦鞭球拍摄平时健身的画面，一度还很纠结到底是露脸还是不露脸，可高似道第二天一早就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看着面前印有“社会福祉法人”六个硕大汉字的黄铜招牌，崔海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麻了，这里是一家敬老院，她们来这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当志愿者了。她没事儿的时候是挺喜欢健身的，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喜欢干活，平时在家里她连扫地都嫌麻烦，哪有心思出来照顾别人。 “拍点有意义的事情才能涨粉啊，不然你以为真有人会愿意看你窝在角落里刷美剧的日常啊？”高似道本来想的是让她去流浪动物收容中心做做义工，美女加萌宠加社会公益，卖点简直爆炸。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首尔市政府对流浪动物管理得非常好，野猫、松鼠、黄鼠狼偶尔还能在山上看到几只，野狗是一次都没碰到过，因为但凡出现都会被直接捕杀，野猫则是因为难抓才逃过劫难。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最近的流浪动物收容中心还在议政府市，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养老院拍视频了。 这家名为“满园春”的养老院位于蚕室世界塔的第三十一层，是用豪华公寓改建而成的，将两个500多平米的双层公寓合二为一，改成了上下两层的大型私人疗养机构。崔海娜只听说过酒店公寓的概念，还是第一次见到酒店式的疗养院。 “OPPA，在这里住着的老年人肯定都非富即贵吧？”光是这地段，光是这门脸儿，就是一股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崔海娜进门之后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东望望西瞧瞧，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中午好高博士，潘医生已经在小会客室等着您了。”前台小姐非常职业，在两人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之前就主动和高似道打起了招呼，可以看到她的手边放着一本访客预约的表单，上面有每一位预约者的信息和照片。 “谢谢，麻烦了。”高似道点点头，挽着崔海娜的手把她带向了机构最左侧的区域。 “似道，你很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有点儿自己的想法。”潘容隽在高似道的面前就是一个淳淳长者，不仅仅在他去做检查的时候帮了忙，之后喝了一次酒更是直接把他当自己的后辈来看待，收到请托之后立马就介绍了这个地方。 敬老院和敬老院也是不同的，这个满园春绝不是随随便便给老人提供一个容身之所就完事儿的地方，老板请了不少有名的医生过来撑场子，给会员们提供医疗服务。潘容隽作为首尔现在最为炙手可热的癌症专家也被邀请了，因为每周只需要坐诊半天，并且人家给的还是个没法拒绝的数字，所以他就答应了下来。 “先生说笑了，我也就是瞎想而已。”高似道赶忙摆了摆手，不是他过分谦虚，实在是底气不足。他说得很清楚，自己的女朋友崔海娜在做自媒体，想找个福祉机构拍点素材，结果人家二话不说就给搞定了，还是以帮这家机构宣传的名义请他们来的，不仅不收钱还给了一封二十万韩元的红包。 崔海娜别说人气了，连账号都是昨天晚上连夜申请的，到哪里能帮人家做宣传去。既然收了四张新师任堂，不做出点效果来怎么对得起人家的报酬？高似道今天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过来的。 “我下午四点钟走，你们拍完了素材过来找我一下，难得在这边见了面，一起吃个便饭再回去。”潘容隽在高丽大学病院是一周坐诊半天，在这里同样是一周坐诊半天，一个星期加起来只工作十个小时不到，收入却比很多医生累死累活成日加班还要高。 “好的，先谢谢先生了。”这条时间线上的高似道并不知道潘容隽有问题，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帮了他不少人的长辈，还是自己导师的知交好友，所以非常尊重对方，能够多亲近一些也是好事。 “嗯，你们去忙吧。”潘容隽笑着挥挥手，走回他自己办公室去了。 崔海娜经过昨天的直播洗礼后今天再面对镜头就淡定了很多，高似道拿着相机客串摄像师，而她从这家疗养机构的大门处开始介绍起，“这家敬老院名为满堂春，位于首尔蚕室洞世界塔的第三十一层，原先是会员介绍制度，现在机构扩大后进入的门槛也被放宽了，缴纳五千万韩元的保证金就可入住，每个月的基础花费大概在一千万韩元左右……” 疗养机构是按照五星级的酒店来装修的，可谓尽奢华之能事，高似道不禁想要吐槽，老年人真的能欣赏得来这种风格吗？应该弄点红木家具来摆着才对味。 不过住在这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好像还挺欢乐的，落地窗前一片开阔的区域里，几个人正在人造草皮上打门球。隔着玻璃就是大半个首尔的景致，且先不说施不施展得开，首先这哔格就很离谱。 崔海娜毕竟是来做义工的，不可能光动嘴不做事，机构的经理给她安排了一个把病房里行动不便的老人搬上轮椅，然后送去诊区做检查的差事。她撸铁撸了这么长时间，力量还算可以，但一个人还是搬不了失去行动能力的老人，只能让高似道帮忙，“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磕着哪里了您多担待着一点啊。” “没事儿，人老了身子木了，就算碰到哪里也没感觉，小姑娘你放心地搬，只要别把我摔到地上就行了。”都说老人到了一定岁数比小孩还难哄，这老太太脾气却好得出奇，一直笑眯眯的。 高似道把相机固定在病床前的柜子上，然后亲自动手将老太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接着再把她推出门，朝检查身体的诊区走去。崔海娜是个超级路痴，跟着指示牌上的箭头也能走错路线，该往左拐的时候她往右，不知怎么就走到一条死胡同里。 这个通道的最前方有个厚重的防盗门，门口站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见到他们推着轮椅出现，立刻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这里是机密重地，禁止通行。” “机密重地？”高似道挑了一下眉毛，一家敬老院里居然冒出个机密重地来，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也许是看到了高似道脸上不相信的表情，这个保安打扮的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是保管我们机构昂贵医疗器材的地方，所以闲人免进。” 如果这个保安不解释，高似道顶多也就觉得有点奇怪，不会过多地去探究，但对方这着急地解释却让他察觉到不妥了。不仅如此，他拍摄崔海娜的时候注意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这个老太太脸上明显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忽然出现之人 “这家养老院很奇怪。”各种摆拍之后，高似道拿到了足够多的素材，回去只要利用一点点“艺术加工”手法，就能塑造出一个人美心善的现代女性形象，但他对于这两个多小时里的所见所闻，还是觉得有很大的问题。 “没错，除了五千万韩元的保证金之外还要缴纳每个月一千万的看护费，这些人收钱也太狠了，OPPA果然也觉得太贵了对吧？”满园春养老院的宣传手册还在崔海娜的手包里放着，上面各个项目后的一长串数字简直亮瞎了她的眼睛，要知道她跟某人现在租住的OneRoo一个月的房租才四十几万韩币，保证金也才三百万韩币。 高似道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收费过分，与之恰恰相反，他认为这家养老院的收费还低了。虽然社会福祉法人的资质可以免除相当一部分税，但作为一家疗养院他们不能加入任何医疗保险计划，运营的成本远超一般的医疗机构，“以他们提供的服务来看，每个月只收一千万韩元可能还要亏本。” “不应该吧，那可是一千万不是一百万。”崔海娜觉得自己跟不太上有钱人的节奏了，光听自己男朋友的口气，还以为这只是笔小钱呢，“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一年下来收一个多亿韩元，这样都能亏本？” “这家养老院只有二十个房间，也就是说一年撑死了只能收回来二十几亿韩元，你猜猜看他们用来当做场地的公寓多少钱？加起来要七百多亿韩元，不给员工开工资，不买设备和耗材，经营三十年才能回本，你说幕后的老板图什么，还真当人家做慈善的？”高似道和不信这世上存在没来由的善行，就算有也不会存在于资本国家，那些有钱人的所谓的善举只是为了更大的回报而已。 “照OPPA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不太对劲。”崔海娜怎么说也是念过三年半商学院的人，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过来，做不动产经营的年回报率低于百分之十三都是不合格的了，像这家养老院这么个搞法，连百分之一点三都够呛，“那你觉得他们实际上是在搞什么勾当？”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就算他们弄清楚了满园春幕后老板的生意又怎么样，还能威胁人家份自己一杯羹不成？恐怕到时候会被直接套进麻袋沉到汉江里。 潘容隽在这家养老院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刚一到点就下班了，离开得比高似道和崔海娜还要早。因为他是先下楼的，就找了一家常去的印度菜餐厅占了个位置，然后发送了位置信息，看到两个年轻人找过来便挥了挥胳膊示意他们坐下，“我没什么胃口的时候就喜欢吃点阴度菜，你们吃这个没关系吧。”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高似道拉着崔海娜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接过侍者手中的菜单看了起来。事实上整个东亚地区和南亚地区，除了宗国以外的各个国家都遍布着阴度餐厅，就以涵国为例，光小小的安岩洞里就有四家阴度餐厅，所以他们涵国人对阴度菜的味道肯定不会陌生。 这家餐厅在世界塔的三楼，店铺的面积相当大，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拿过米其林的星星，但是高似道尝了尝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反正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没想到先生居然也会喜欢阴度菜，我有很多做医生的朋友都接受不了呢。” “哈哈哈，那是外科医生，我们做内科的还好。”潘容隽一边笑一边用手抓着飞饼，裹起鸡肉咖喱送入口中。吃阴度菜的时候总要用到手，对于外科医生来说这是十分难以接受的，他们并不是嫌人家的食物脏，而是嫌自己的手不干净，哪怕每次做完手术总要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可还是会觉得上面有病菌残留。 “您可真是洒脱。”高似道愣了一下，涵国人在外面普遍比较爱装，潘医生这样不拘小节的真没见过几个，也许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靠作秀来表现自己了。 涵国最受欢迎的几个职业里，教授和医生始终都是排在前列的，潘容隽既是教授又是医生，而且还是在SKY三校里任职，人气自不必说。吃饭时他先是拿高似道打趣，然后又说起了自己当年的辉煌往事，显得非常高兴，“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今天的账单我来埋就好，你们不用管了。” “那怎么好意思，今天本来就是您给我们帮了忙，结果晚餐还要您来请客……”高似道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过来拍摄的事情是人家帮忙联系的，不仅没收钱还给了他们劳务费，结果晚上吃饭又要人家掏钱，到哪儿都没有这个道理。 “一起吃饭要是让小辈出钱，我以后还做不做人了？”长幼有序的制度之所以能长久存在，是因为不存在单方面的压迫，在涵国长辈给小辈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潘容隽本来就有钱得很，“放心，花在你们身上的钱，我明天就会从张氏的身上赢回来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高似道主动站起来相送，以表示尊重。 “你们慢慢吃，不用着急。”潘容隽拿起夹着账单的小本子，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开了。 目送潘容隽离开后，高似道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潘医生之所以要提前离开，就是为了帮我们埋单，真是个照顾人的长辈。” “OPPA身上可能有种让人愿意亲近的特质吧，哪怕不认识的人也会对你生出好感，愿意帮助你，照顾你。”崔海娜自己就是涵国人，深知族人表面热情顾面子，内心冷漠不念情的性格，像高似道这种总能轻易获取别人好感的情况，她就只见过这么一例而已，只能说任何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 崔海娜忙活了一下午着实有些饿了，说完就开始用勺子跟手抓饭较劲，没谁规定手抓饭就一定要用手吃。她很喜欢把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就像只仓鼠在进食一样，根据她本人的说法，这样做能最大限度地感受食物的美味，不过高似道一点都欣赏不来这样奇葩的吃饭方式，“诶，那个不是你最喜欢的女明星么？” “嗯？”崔海娜哼了一声，扭头朝餐厅的正门看去，只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戴着口罩走了进来，因为脸太小的关系，成人用的医用口罩在她脸上松松垮垮的，看不出来能起到什么防护作用。她费劲巴拉地把嘴里的饭米粒儿咽下去，激动地叫出了声，“啊，是充儿。” “人家比你大了半轮，见到了就直呼其名么？”高似道翻了个白眼，林充儿是1990年出生的，跟他是同一个世代的人，而他的女朋友是1996年出生的，六年的时间意味着有两条代沟横亘在中间。 崔海娜对别的女偶像都没什么感觉，唯独对GG的老八“情有独钟”，她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我是听着欧尼们的歌长大的，初中就是粉丝了。”哪怕林充儿戴着口罩，她还是通过对方极具特色的眼睛认了出来，“好想上去要个签名，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私底下出来吃饭的，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崔海娜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显得十分在意的样子，主要跟林充儿一起过来的男人她见过，“OPPA，坐在充儿欧尼对面的男人，是不是咱们去拍摄视频的那家养老院的经理？” “你没记错，是的。”高似道的记忆力异于常人，只要是曾经有过交流的人就一定不会忘记，两个多小时之前才见过面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早就认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因为他并不关心林充儿找这家伙干什么，无非就是安排亲属住进养老院而已。 “忽然之间变得有的在意了呢，OPPA你说充儿欧尼找这男的做什么？”崔海娜虽然闷不啃声不太爱表现，但她平时还挺聪明的，可惜近距离见到自己的偶像，智商刷刷地往下掉，感觉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找疗养院的人还能是干嘛，帮家人办理入住手续呗。”高似道无所谓地耸耸肩。 “废话，我也知道这一点，我想问OPPA的是她准备给谁办理入住。”崔海娜还是盯着那个地方看，就好像在班里上课时盯着自己喜欢的对象一样。 “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她男朋友，你问我我去问谁？”要不是同居了两年的时间，还做过很多次那种事情，高似道都要怀疑这个女人的取向有问题了，她看向林充儿的表情可不像是女人看女人。 “要是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崔海娜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惋惜。 极限打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就如数家珍 高似道把手肘放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撑住自己的下巴，摆出了人渣司令碇源堂最广为人知的招牌姿势，“海娜，你说你想知道那边在聊什么，是认真的吗？”他现在就缺一副战术目镜了，刚才伸手去推却推了个空。 “嗯。”追星的人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崔海娜和那些极端粉丝相比就算克制的了，可是面对近在咫尺的偶像她还是难掩心中的那份好奇，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林充儿脸上明显有着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当然是认真的，OPPA有什么办法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吗？” “很简单，打个电话给我。”高似道干脆地说道。 崔海娜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照做了，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话记录点了高似道。她的通话记录上，一整页都是高似道的名字，除了给他打电话之外她也就只跟家人打打电话了，和闺蜜聊天都是用KakaoTalk来联系的，和同学都是用邮件来联系的。 “连上耳机。”手机只振动了一下高似道就给接通了，先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然后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他的手机本就连接着蓝牙耳机，所以不需要把本体带过去，只要把耳机带过去就能听到那边在聊什么，不得不说IpodAir是真香，隔着几米蓝牙依然还能连着。 高似道路过林充儿身后的时候，崔海娜忽然猛地用勺子敲击了一下玻璃杯，装作不经意碰到的样子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自己则利用冬天穿着的衣服较厚的掩护，飞快地把自己的一只耳机丢到了林充儿领子后面的兜帽里，两人只有眼神交流，但在这方面的配合一向默契无间。 兜帽距离嘴巴并不远，但毕竟不是直接佩戴，所以收音的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崔海娜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一些只言片语。更糟糕的是，她的监听工作不可能太长久，因为餐厅里不吃饭只发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高似道在洗手间里放了水之后仔仔细细地洗手，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出来，他完全还可以呆更久，这样别人顶多认为他是过来上一号的，但他却不觉得让崔海娜长时间监听有多大的意义，做这些单纯只是为了哄女朋友高兴。 回到餐厅里，原路返回的时候高似道故意假装发呆，走到林充儿身后的时候往那边拐了一下，撞在了她的椅子的靠背上，“实在对不住了，我跟女朋友打招呼没仔细看路，没撞到您吧。” “不碍事的，您没伤到哪里就好。”林充儿很有礼貌，为人也很温柔，比某些人前装小绵羊，人后搞欺辱霸凌的家伙要强多了。当年仙后全面跟夙愿开战，GG的成员几乎被骂了个遍，黑料也被挖出来一大堆，而她却没怎么受到影响，就是自身表现过硬，让黑子都找不到太多可以黑的地方。 “我没关系。”高似道连连摆手，此时他的耳机已经被他重新拿回来了，就在他的口袋里揣着。没事儿人一样走回自己那一桌后，高似道伸手点了一下手机，挂断了自己跟崔海娜的通话，“怎么样，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我听充儿欧尼和那个经理说的话，她的父亲好像已经被送到这家疗养机构去了，她每个月都会固定在这个时间来送看护费。”崔海娜压低了声音凑到高似道的耳边，“但奇怪的事情来了，这个经理居然不让充儿欧尼去探望自己的父亲，每次被问到就拿一堆离谱的理由来搪塞。” “哦，那是挺奇怪的。”这疗养院叫作满园春，又不叫阿卡姆，不让亲属去探视确实非常不对劲儿。高似道想了很多种情况，却没有哪一种能完美解释当前情况的，“我有了一些猜测，或许这家养老院的账目上不止二十个客户在住。” 满园春疗养院是用大套公寓改的，本身面积就不算非常大，放入医疗起床和办公区域之后，留给“病区”的空间就更少了。二十个房间是高似道亲自数出来的结果，但运营方完全可以收更多钱，因为老年人有个独特的属性：他们特别容易……死。 在住的老人死去之后，只要瞒住家属就能继续得到高额的看护费，这样一来哪怕运营的成本极高，可架不住营业额里有一部分是不需要成本的。只要瞒住那部分家属，拖上一天是一天，就可以达到明明只能住二十个人的养老院，账目上却能收更多份的效果。 崔海娜听高似道分析了一波之后直摇头，自己的爹妈死了子女还能不知道，继续傻傻地给别人打钱？她不太信会有这种事，“OPPA说的这种情况有个问题，哪怕只有一个例子被发现了，也肯定会闹出大动静来的，能住得起这家疗养院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家。” “就因为不是普通人家才好操作，一般的家庭里小辈们无论如何都要尽孝，可这些人不是富商就是高官，相当一部分人都拿父母当累赘的。权贵阶层还有个毛病，就是习惯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办，然而只要是人就有办法收买。”高似道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不然解释不通疗养院的老板愿意亏本经营。 崔海娜此时义愤填膺，赚钱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这么个赚钱法就未免太恶毒了。想想看吧，最在乎的亲人都已经死了，自己却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还要掏出巨额的看护费来维持这种虚假的安慰，这得是多惨，“我一定要揭发这家心黑的机构。” “现在什么都是咱们的猜测，你可别搞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俩肯定担负不起那个责任的。”高似道还是很冷静，因为他们手里没有证据，所谓的揭发罪行只能是无稽之谈，“之后呢，你就没听到点别的吗？” “我还听到说充儿欧尼的父亲需要接受手术，费用高达数千万韩元，那个男人一直催促说让充儿前辈打钱，说没有钱就不能进行手术。”具体如何崔海娜也没听清楚，因为耳机的收音和距离有很大关系，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你要是真的有心，咱们下个星期来拍摄的时候找找看林充儿的父亲好了，只要找得到人就还好说，如果确认了二十个在住者的身份，里面没有林充儿的父亲，那就值得好好思忖一下了，我说的情况有可能是真的。”高似道不算正义感爆棚的类型，可对于这种事还是非常生气。 “话说回来，涵国的偶像这么能赚钱的吗？一个月一千万韩币的看护费，她竟然能负担得起？”在高似道的印象中，涵国的偶像都是去跑商演为公司赚钱的苦哈哈，相当一部分需要额外打零工才能维持得了生活，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名气很大的偶像。 “宠儿欧尼很有钱的，毕竟曾经是偶像的顶点，光那几个代言就给了她不少钱了。”一提起林充儿，崔海娜就来精神了，对她的事情如数家珍，“而且充儿欧尼的父亲和母亲分开了，她一直都是父亲照顾的，最爱的就是一手将她抚养成人的父亲，给自己的老父亲花钱又有什么舍不得，她还有副业呢……” 高似道听到这些偶像的轶闻就脑仁疼，摆了摆手示意崔海娜快别说了，“把嘴擦一擦咱们回去了，下个星期进行拍摄的时候注意留心看，她的父亲年纪应该不大，在一堆老头老太里肯定很扎眼，不会太难找的。” 另一边的高似道·灵，非常无聊地等待着午夜的到来，在那之前只能孤零零地在三清洞森林公园的长椅上坐着。这片区域到处都是游荡的灵体，也不知道是有着特殊的历史原因还是地形存在什么问题，他从这里出发去昌德宫旁的樱花庄园很快，一个飞跃就过去了，但在自己的目标出现之前还需要耐心些。 时间逼近午夜，根据夜店战神李顺臣给的情报，会有一架幽灵马车出现在这片区域，而马车里乘坐的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了。大岘山一行之后高似道的灵能等级已经来到了六级，比起之前强了不止一点点，这也是他有信心过来碰一碰那个未知强者的底气所在。 大约十一点五十五分，原本光污染严重的首尔上空，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虚空中传来阵阵无法描述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似得。高似道哼了一声，这装神弄鬼的风格还真让人不喜，明明只是短程传送，却搞得像是穿梭位面，一样，不过这样他反而放下了心，因为喜欢虚张声势的家伙往往都没什么真本事，他今晚的行动应该不会太困难。 “尊敬的小姐，不知道我可有那个荣幸乘坐你的马车？”高似道一步跨出，越过了极远的空间，出现在了对方的车前，他忽然发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能装哔了。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章 画风忽然变了 顶级的猎食者总是很擅长隐藏自己，老虎、狮子、鳄鱼等等都如此，在发难之前不会让猎物都看到自己的身影。与之相反的，小型两栖类、鸟类、昆虫却喜欢用鲜艳的颜色和狰狞的造型来给自己壮胆。 看到这个自称樱花庄园女主人的女鬼行事如此张扬，高似道虽说还不至于心生轻视，但是之前的那种担忧明显要淡了不少。比起这些存在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他最缺乏的东西是底蕴，哪怕实力上强过对方也不敢大意，因为对方说不定打着打着就摸出个能将他反杀的大宝贝来。 “哟，这位小哥看着很是面生啊，可就算仰慕我也不该这样拦在我的车架前，万一我这些随从反应过激伤了你的帅脸就不好了。”马车轿厢的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细缝，黑暗中出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朝高似道的方向看了过来。 “阁下就是樱花庄园的女主人吧，在下曹溪寺门下比丘，法号常事，今日冒昧来访是有事相商。”高似道一点都没受影响，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欠身抱上了名号。不过他脑壳没坏，不可能告诉人家自己的真实身份，随口编了个身份出来。 “常事？常字辈的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出色后辈，可真是不得了，大宗门的底蕴果然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比不得的。”马车里的女鬼显然对曹溪寺的事情十分了解，只听一个法号便一副很懂的语气。 高似道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自己认个常字辈没什么问题，常松就是五级巅峰的灵能等级，虽然这是有着外物加持才得到的力量，可这个世界谁的力量不是“借”来的呢？他放下了合十的手掌，捏了一个毫相印。 六级的灵压毫无保留的施放出来，一轮光晕出现在了高似道的脑后，端的是宝相庄严。 “原来是曹溪寺的高僧当面，小女子李纯河这厢有礼了。”人都是现实的，女人就更加现实了，她之前只是单纯觉得拦路的这个家伙很厉害，却没想到居然比她这个雄踞一方的霸主都厉害，感受到压力之后里面表演起了变脸的绝活。 各家各派都由一些强大的灵体，不依附于人而单独存在，李纯河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她愿意的话有得是机会跟别人合而为一，但她还是觉得保持灵体的状态最好，无拘无束不用受制于人。当然这样也是有弊端的，就是更难抵抗亡者位面的召唤，稍有不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高似道见这女鬼语气松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我两天前曾向夜店战神李顺臣问询开运寺那件东西的消息，他表示愿意以秘闻和他的龟甲船作为报酬，请我来找李小姐你的麻烦。” “哦，常事大师可答应了么？”李纯河问道。 “当然，我这不是来了么。”高似道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那么常事大师准备怎么做？”李纯河这回掀开帘子，从马车的轿厢里飞了出来，只听声音还以为她会是个柔柔弱弱的罗裳女子，可出来之后却完全是武将的打扮。只见她身着鲜花盔甲，手持七支刀，英气逼人。 “当然是请，小姐献头。”高似道指印再变，以剑指点向前方，金光灿灿的灵力凝聚于一点，如同宝剑一般无坚不摧，这正是佛门的“金刚”之意。 “好胆！”李纯河的灵力虽然稍逊了一筹，但此时不退反进，右手的七支刀挽出刀花迎男而上。这里是就是她的老巢上空，几百个小弟就在下面看着，若是漏了怯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带队伍？五级的野生灵体已经非常稀少了，但并非完全见不到，等着取她而代之的家伙光这樱花庄园里就有两个，所以绝对不能势弱。 剑指与真剑碰撞，漫天灵力纵横，似有道道金光飞射，似有漫天樱花飘落。在普通人的眼里首尔的夜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好像看不见空气中的各种射线一般，灵力也不是人类凭借肉眼就能观察到的，这边打得再热闹也只是会出现在具备灵能力的存在眼中。 “李庄主，你这武器实在不怎么样。”高似道对历史没有什么研究，但他常玩的游戏里就有一款“御魂-七支刀”，所以他专门去查过相关的知识。七支刀的原型是宗国的礼器，纯粹用于装饰，后来百济的国王打造了一把上贡给了倭国的国王，恳求倭国不要趁人之危。 在随这把刀一起呈送的文书上，百济的官方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倭国不要打自己，但在自己的史书上却写下这是赐予倭国的礼物云云……可谓不要脸到了极致，放在现在跟某地区的大内宣一个味儿。 可惜百济国王对自己的实力严重估算不足，他们极力讨好的倭国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继续在海边进行劫掠，可得罪过的大唐却骤然发难，他们转眼就被带路党新罗人给坑得灭了国。大唐的十三万大军直接借道新罗，将百济的四十座城屠戮一空，其宗室也被一网打尽，带回本土当了奴隶。 这把刀可是不详之器，乃是百济国灭的象征。 “常事大师，你虽然实力不错，可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几千个属下一起上，就算是神境强者也经不起这番消耗，可别逼我鱼死网破。”李纯河一交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佛门的灵能太克制她们这些阴柔的灵体了，要不是这个妖僧的技巧不行，只会凭借一身灵力蛮干，她一个照面就要陨落。 “鱼是必定死的，网却未必会破，李庄主何必如此苦苦挣扎呢，不如放下执着，早登极乐。”演和尚演得久了，高似道自己都入戏了，一张嘴就是又贱又欠的味儿。嘴上说着干扰对方心神的话，手上的招式也没放下，提掌再推，沛然佛力将李纯河横扫了出去。 “我李氏族人，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怎么听怎么违和，但李纯河再次站起来了时候，坚强的模样还是让人动容。只是她这番英勇的模样似乎没能打动她那些手下，一个个全都逃掉了，就连刚才驾车的那个车夫都不见了踪影，“我跟你拼了。” 七支刀破碎，六个分支全都掉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主干，不过这样看上去反倒正常了许多，就如同一柄正常的短剑。李纯河单膝跪地，在旁观者惊异的眼神中将短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虽然她只剩下灵体不会流血，可这把剑却肉眼可见地在汲取她的力量。 沉沉夜色变得更暗，一道暗紫色的伟岸身影出现杂了李纯河的身后，似乎是从无穷远处降下的投影，那股恐怖的气息，哪怕隔着多个世界也让人心悸。这道投影是个女性形象，身后有数十柄长剑组成的剑轮，一看就是个用剑的强大存在。 身形凝实到了一定程度气势就停止了攀升，明显到达极限了，主要还是因为李纯河自身的能级不高，只能承受这样的力量。她将剑拔出来一指，七支刀上的六个分支飞了起来，化作六把飞剑将高似道围在中间不断绞杀。 高似道有心想离开飞剑绞杀的范围，可是他脚下的影子却离开了地面，变成绳索将他的脚踝捆缚在半空，完全移动不了。没有其他选择的他只能硬抗，不断在心里默念者着：“要坚强，要坚强。” 常松的灵体被献祭给了另一个自己，所以此时高似道的灵力是继承自开运寺里无名僧人的，也不知道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是从哪儿找来的，还强行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但用起来是真的不错。佛门讲究“金刚不坏”，他的防御本就高得离谱，灵体高出一个级别就更有优势了，这六柄飞剑砍得他是很惨，可一时间没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还好，这女鬼的技能并不能持久，在高似道从铁甲蛹变成巴大蝴之前就不行了，萎顿在地，用剑拄着自己才没倒下，也不知道她一个灵体为什么会这样。高似道此时也不好过，感觉自己身子变虚了不少，“逼出我的绝招，你足以自傲了，女人。”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纯河可能是闲着没事儿看了宗国的古装电视剧，这话的台词腔太明显了，别问她一个女鬼为什么会看电视剧，人家李顺臣都变成鬼了，还不是照样天天泡夜店。 “闪耀！”高似道双脚岔开与肩膀同宽，先将双拳收回腰腹处再向前平伸手掌交叉，舒展双臂成一字型之后用胳膊摆出经典的L形姿势，“哉佩利敖光线！” 金色的光从高似道的胳膊处飞出，毫无阻碍地切开了李纯河的灵体，在她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然后轰然炸裂了开来。他在空中伸手一招，一块淡紫色的碎片被抓到了掌心，上面有着李纯河独特的气息。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况脱离掌控 高似道的确没有任何传承，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只是给了他力量，却没教他使用力量的方法。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的招式还不是由人创造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挺流行那种自己创造招式的小说。 这一招“闪耀，哉佩利敖光线”，是高似道把所有的灵力集中到手掌上发射出去的终极招式，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他喜欢而已，其实改叫密宗火焰刀、菩萨摇头怕怕掌、老师我想上厕所等等，也是一样的。嘤国大文豪莎士比亚就曾经说过，把玫瑰叫做别的名字，它依然芬芳如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庄主别怪我心狠手辣。”大岘山的事情前天晚上就结束了，高似道之所以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隔了一天才找上门，是因为他做了事先调查，摸出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这座樱花庄园是首尔极富盛名的鬼宅之一，谁也不知道产权在哪位的手里，不过一直都是年亲人最喜欢的恋爱圣地之一，到了春天墙内墙外的樱花一开，站在下面拍照是怎么拍怎么好看。 来此游玩的人并不知道，每一棵樱花树下都埋藏着尸体，而且还不是一具两具，是数十具惨死的残破尸体。那一朵朵格外美艳的樱花，都是以人的肉身为养分开出的花，而这里之所以会被传为鬼宅，是因为很多人都发现了，他们每次去拍摄时作为背景的樱花树都不一样，树枝的方位有时都会变，这绝不是生长就能造成的变化。 这个叫李纯河的女鬼，长期纵容手下的灵体作恶，将人害死后还偷盗别人的尸体，拉到此处埋在樱花树下，以满足她变态的喜好。高似道不是个好人，但他也不是个坏人，在这些纯粹的坏人面前还是可以抬得起头来的。 昌德宫旁边的战斗普通人看不见，但灵能力者却都看得一清二楚，纵横的灵力在这些人的眼里比每年汉江中心的韩华烟花祭还要耀眼。龙山距离此处不是太远，夜店战神李顺臣自然也全程旁观了这场战斗，看到高似道出现立刻笑着将人迎了进去，“没想到常事大师的本事居然如此了得。” “这并不算什么，我也就出了七成的力而已。”高似道矜持地坐了下来，伸出手掌摊开了手心，一枚淡紫色的晶体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这是李纯河的灵体爆裂后留下的碎片，“可以将我要的东西拿过来了吧。” “还请稍安勿躁，真儿，去把东西拿给常事大师。”之前李顺臣压根就没有问过高似道的姓名，好像对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在意似得，可今天张口闭口常事大师，很明显刚才是近距离观战过了，听到了他的自我介绍。 高似道看着被一个女人恭恭敬敬地放到手边茶几上的文件袋，脸上的神色冷了三分，人不知嗤笑一声，“李将军是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变得不太行了，你答应过的报酬好像不光是这个东西吧。” “常事大师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樱花庄园女主人李纯河还在的时候，你的承诺值得我付出大宝贝，可现在她已经化为灰灰了，自然也就不值那个价了。”李顺臣老神在在地说着，一点都不给面子。 “呵呵呵，想抵赖就直接说要抵赖嘛，何必说这么多没营养的话呢，李将军这是觉得我灭得了李纯河灭不了你是吗？”高似道都被气笑了，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愚弄比你强大的存在。” 李顺臣依然很淡定，完全不把这句威胁放在心上的样子，“从一进门开始，常事大师你就在虚张声势吧，说什么此战不值一提，还说什么只拿出了七分实力。真正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李纯河的话，想必这些话都是不屑说出来的吧。”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的判断？”高似道皱起了眉头，看向李顺臣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当然，那是因为我也曾吃过那个臭女人的黑暗灵魂救赎，知道那一招的威力。”李顺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仿佛把高似道的底细看了个通透，“当时的我可是修养了整整半年才恢复过来，大师你就算比我强一点又能强到哪里去呢？而那个女人就算没有被你打得神魂俱灭也不足为惧了，因为动用那一招要消耗她的本源力量，活下来在我面前也只有被消灭一途罢了。” “这么说李将军是打定主意要反悔了？”高似道的眼睛眯了起来，流露出危险的讯息，“这样不讲信誉，只怕以后的生意会很难做啊。” “这个世界讲究的是实力，所谓信誉只有大家站在一个水平线上才有存在的意义。”李顺臣明明是在强词夺理，可他自己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常事大师准备怎么办呢，和我动手吗？不如我先出手让你认清一下现实如何？” 李顺臣一言不合就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刀，这柄战刀足有一米三的长度，但是在他手里却显得十分轻灵，一看就是个用刀的大行家。狭窄的地下空间按理说不适合长兵器的发挥，但同时也压缩了高似道躲闪的空间，他退了两步就再无可避，只能看着长刀迎面向自己的脑袋劈过来。 “咔！”这声音听上去很像是纳刀入鞘，但李顺臣正砍得欢快到不得了，怎么可能会把刀收回去呢。他低头一看，只见对面这个年轻的男人伸出了漂亮到不像话的手，仅用三根手指就抓住了他的刀刃。 “刀，不应该随随便便地拿出来用，这可是很危险的东西。”高似道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不可能。”李顺臣对自己的刀法一向很有自信，不然也不可能整天将这柄长刀佩戴在身上，他的刀本来就快，这次还是骤然发难，哪怕比他强的存在能躲开他还能勉强接受，可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的人，仅仅用三根手指就捏住了他的刀刃。 “你在惊讶什么呢，我挡下了你的刀就这么让你难以置信吗？还说说你害怕了，因为面前发生了自己没法理解的事情？”高似道拇指用力一压，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古刀呯的一声应声而断。 李顺臣飞快地拉开距离，退到了这个地下大厅的另一头，低着头凝视着手里仅剩一截的断刀。这柄佩刀他得来已经有两百多年了，成为灵体之后也一直带在身边，以自身的灵气蕴养，刀断了比砍他一条胳膊还要难受，“你惹怒我了，小辈。” “是么，听你嘴里冒出来的话似乎很想打我，但你的身体却很诚实呢，躲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高似道不仅仅能装，他还特别会嘲讽，被取了个“高似狗”的绰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这张嘴。 李顺臣把手伸进自己的怀里一摸，掏出了一个玻璃瓶子，拔出塞子之后黑漆漆的海水汹涌而出，巨浪瞬间吞没了这个底下大厅的地板，注满人类血液的泳池也被海浪遮住，彻底不见了踪影，“挡住我的招式就这么高兴吗，摧毁我的宝刀就这么得意吗？小子，我刚才还不是完全体呢。” 龟船出现在了海浪之中，长达三十五米的船身几乎将这个地下大厅挤得满满当当，李顺臣整个人或者说整个鬼已经躲到龟船的内部去了，只是通过发射孔洞向高似道发炮，根本就不露头。 高似道不屑地笑了，原版的哉佩利敖光线连一座钢铁机械岛都能炸沉，他这个虽然是青春版的，却不会连一艘船都对付不了，十五世纪的东西放在现代当然有得是办法来对付。又是广播体操般的起手式，高似道运起自己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自己的右臂上发射了出去，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李顺臣的龟船表面浮现出了繁复的防御阵法，不断抵挡着高似道的光线灵力。战局到了这时候就是拉锯战了，谁持久谁获胜。就在李顺臣犹豫着要不要吹哨子叫人时，隔着观察孔忽然看到外面有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闪过，穿着鲜花盔甲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老家伙，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李纯河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已经太久了，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磨叽，直接取出了自己腰间的七支刀，用力插向了身前不远处的龟船。 七支刀并不是一件用来斩击敌人的武器，它和知名大型MMORPG《山口山》法师专用的单手剑是一样的，只是个施法的媒介而已。一剑刺出，剑尖发生了爆炸，龟船表面的防御阵法轰然破碎，她每次跟李顺臣对上都能取得优势，就是仗着这柄克制龟船的利器。 李顺臣狼狈地蹿了出来，在地上一滚消去了附着在身上的诡异火焰，“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你被打得身形俱灭！”他敢这么嚣张，一方面是觉得高似道的消耗一定很大，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克制自己龟船的七支刀没了，现在情况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要是不信我打你一巴掌看看？”李纯河快意地笑着。 “眼见未必为实，李将军怎么这么天真。”高似道火上浇油道。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但我选择拒绝 李纯河的实力并没强到哪里去，能在首尔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她敢肯定此前从未见过高似道，他编出来的法号“常事”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完全陌生的人一见面就要送她去亡者位面，这显然是非常不合理的。 挨了一下之后，李纯河立马就感觉出来对方留了手，甚至比留手还夸张，根本就是在假打。就好比演员在摄像机前拍摄扇耳光的镜头，巴掌看起来又快又狠还挺响，可实际上扇在脸上并不怎么疼。她是个识趣的人，察觉到这一点立马就开始配合起来，打得有声有色却没伤害。 为什么假打，肯定是有其他人在暗中窥伺呗，一个和她无冤无仇的人上门来找麻烦，必然是受人之托，而请外援也要来对付她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她都没有去猜的欲望，后面总会见到面的。 站在高似道的立场上，他敢这样做基于两个原因，首先他昨天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收集关于李纯河的情报，大致上了解了这个女鬼的性格，再者就是他的实力要强过对方，有着李纯河不配合就来假戏真做送她回老家的把握。 “我说过的，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可惜李将军的信誉一直都不怎么样呢。”高似道不可能只花时间去了解李纯河，而完全不摸李顺臣的底细，就他打听来的消息看，这个老乌龟可坑过不少人。 李顺臣的龟船硬接一记青春版哉佩利敖射线，不仅表面龟壳一样的防御阵法被破，正前方的船体还破了一个大洞，可谓伤在船身痛在他心。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普通人开了十几年却还养护得如同新车一样的座驾被人用撬棍砸破了车窗一样，杀人的心都有了。“李庄主，跟我合力做掉这个家伙如何，他的身上有大秘密。” “下作。”高似道立马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口，他虽然经常做俯卧撑胸肌还不错，但也称不上是大咪……那什么啊。 “秘密这东西，知晓得越多倒霉得越快，我是没有兴趣的。”李纯河这话言不由衷，她们受限于天赋和际遇，蹉跎多年已然保持着不上不下的水平，看似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之中割据一方，实际上只是别人的棋子而已，想要摆脱这样身不由己的命运，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实力上取得突破。 掌握的秘密越多的，自身的实力也就越强，这几乎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有些事情还是得量力而行。她们这些灵体绝大多数都毁在寻求力量的路上了，剩下来的都是性格谨慎或者说胆子不大的。 “李纯河，曾经的我也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可多次机会，可是畏缩让我一次次的放任机会从手边溜走，可最近我却感觉到了，来自那里的召唤已经变得快要不可抗拒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次，你是要做永生永世的奴隶，还是掌握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有一次？”李顺臣直勾勾地看着李纯河，等她的答案，“只要你愿意联手，我承诺由你先挑选战利品。” “能让你李将军说出这番话来，可真不容易了，这番姿态摆出来真叫人受宠若惊。”面前的这个虽然只是正版李顺臣的思念体，但也存在了五百多年的时间，是当之无愧的大前辈，在首尔的特异世界非常有面子，能让他这样低声下气地寻求合作可不容易，“但，我选择拒绝。” 灵体形无常形，李纯河看似被打散了，实际上却是借着别人注意力被分散的机会把自己给压缩到了一块碎片上，而其他那些飞散的灵力则是直接被舍弃掉了，就是为了让场面看上去更真实一点。那些主动放掉的灵能相当于先期投入，既然她为了配合高似道冒如此大风险的，当然是要追求更高的回报。 如果配合这个法号常事的大和尚，就算拿不到多少被李顺臣藏匿起来的宝贝，至少也能得到他麾下大半的势力，李纯河怎么算感觉都不会亏本的，若与这老乌龟合力对付别人，别说之后可能会产生纠纷了，今天在这儿彻底玩完也说不准。 “明智的选择。”高似道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你会后悔的，蠢女人。”李顺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高似道，之所以用自己的龟船做饵让他去找李纯河的麻烦，就是存了试探他实力的心思。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他坐收渔人之利收得盆满钵满，若高似道轻松碾压，他就先虚与委蛇给出报酬，之后再跟别人合作徐徐图之。 人心不足蛇吞象，李顺臣自认为把真实目的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被高似道所深深排斥，因为他的那些举动在一个不久前还是人类的存在看来，实在是没法接受。这一池子的血水，和里面不断沉浮的残破肢体，但凡是个正常人偶读看不下去。 “我就算要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你今天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李纯河右手一翻，七支刀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华，“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的话，希望你能过得自在些。” 同一时间的安岩洞北岳山路，面积极小的OneRoo里，崔海娜正坐在转椅上摆着奇葩造型，仰着头看向镜头，“有事没事，看看崔姐日常事；看视频，我只看崔姐日常事……OPPA，我这发瘙对吗？” “是发声，不是发瘙。”高似道揉了揉脸，忽然感觉累得不行。 他答题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给崔海娜创建了一个哔站的账号，准备在那个上面投稿发点日常视频，算是多管齐下。既然要做视频Up主了肯定得有个能让人记得住的片头，比如京东热的片头就很成功，音乐一响就能让人脑海中浮现出画面，然而这个女人有毒，舌头灵活鼻子却是木头做的，怎么都发不出后鼻音来，就这么两句话录了十几遍了都不对。 “反正我是个涵国人，发音不准才是正常的吧，只要能听得懂就行了，而且我觉得自己说中文的样子挺可爱的。”崔海娜对着相机的数码监视屏，反复确认自己上镜不上镜，光是生素材就这么好看，待会儿拷进电脑加工一下就更赞了。 “行吧，随你高兴了。”高似道觉得她这样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宗国人听到外国人说中文第一反应都是“哇，你中文说得好好啊。”哪怕再塑料的发音也是一样，他是觉得这个片头可能会用很长时间才吹毛求疵，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他也没必要再纠结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外国Up主在哔站都是很吃香的，随便夸两句宗国好棒，宗国好厉害之类的，就能收获庞大的流量。虽然之后不少Up主的阴阳人属性被曝光，但这种红利依然存在，后来者未必能成为顶流，但基础播放量普遍都不太差。高似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走相同的路子，因为他知道靠那种方式“混”是长久不了的，“做主播也算公众人物了，到时候骂你的肯定不少，可别扛不住压力。” “放心，谁骂我直接当他们是空气就好了。”崔海娜从小到大没少被女同学在背后编排造谣，对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她会形成现在这种又宅又惫懒的性格，跟成长过程中的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 男人可能会因为很多原因而去讨厌一个同性，比如球场纠纷，比如敢情纠纷，比如游戏纠纷，但因为人家长得帅就讨厌对方，那还不至于。女人就不太一样了，单纯因为别人长得好看就讨厌，属于正常现象，比如安娜·海瑟薇，再比如张艺媛，都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却蝉联多年的米国最讨人厌的女艺人和涵国最讨人厌的女艺人第一位。 剪辑视频比拍摄视频还重要，许多网络作品让人一看就觉得很low，问题都出在剪辑手法生涩上。高似道熟练地打开了一款名为爱剪辑的软件，然后对早先拍摄的素材进行二次加工，这一做就做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别问他为什么用爱剪辑，问就是有爱。 由于哔站的推荐位算法问题，单位时间内浏览数达到一定的量就能上首页，所以很多做自媒体的都靠买流量来获取推荐的。高似道压根就没钱，更不可能为了推荐去买流量，所以视频放上去等审核之后就再也没管了。 “咱们今天还去那边吗？”一觉睡到中午的崔海娜起床之后情绪就有点差，因为她确认过了，这些天又是做直播又是拍视频的，累死累活却没给自己增加几个真正的粉丝。所谓的真正粉丝就是在梦里梦见她，能给《大梦若觉真经》添砖加瓦的人。 “当然要去啊，你不是还想弄清楚你的偶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这女人健忘，高似道可都还记着呢。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露出一角 跟潘容隽一起吃饭之后，在那家印度餐厅巧遇林充儿，偷听到对方跟满堂春的经理含含糊糊的一番对话，让崔海娜和高似道都产生了好奇心，想弄清楚这个曾经站在涵国女子偶像顶点之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把自己的父亲送来疗养院。 以涵国的年龄算，1990年出身的林充儿也只有三十岁，哪怕是个“老来女”，她的父亲也就顶多六十来岁的样子，而正常情况下应该才五十刚出头才对，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去住养老院？就算是出了事故或者得了大病，那也应该是送去正规医院，或者请护工在家里照顾才对。 今天再一次来到世界塔，前台的小姐依然是昨天的那位，因为已经认识他们了，只是进行了登记就把他们放了进去。这一次他们两人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一边继续拍摄视频素材，一边寻找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男性客户。 实际上目标也算是初老的老年人了，这里的年轻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的，放眼望去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虽然各个穿着考究打扮时髦，却依然遮掩不住身上那股行将就木的沉沉暮气， “怎么找都找不到特征符合的人，而且我特意数过人，将二十个人全都确认了一遍，应该没有漏过任何人才对。”这家养老院是一人一个房间，门牌号只有一到二十，所以应该也只有二十个“住户”才对，高似道这次一一都确认过了，却没有哪一个像是林充儿父亲的。他都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听错了，其实她说的是爷爷而不是爸爸，韩语里这两个词的发音还是比较像的。 “OPPA，我们探访过的只有一部分区域而已，这里还有我们没法踏足的VIP区域，说不定充儿欧尼的父亲就在那里面。”崔海娜平时佛性的很，但涉及到她唯一喜爱的女艺人，忽然变得执着起来，“咱们溜进去看看？” “别乱来，一个不好被人家抓住了，我们可就说不清了。”如果只是单纯出于好奇，高似道觉得还是不要乱来微妙，他们是潘容隽介绍过来拍摄视频的，一旦出了问题要让好心帮忙的潘医生怎么做人？ 崔海娜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偷偷溜进人家不开放的区域，很容易被当成商业间谍或者小偷，到时候他们俩的前途可就全毁了。为了满足好奇心，完全不知道去冒这个风险，哪怕这件事让她疑窦丛生，衡量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了听高似道的话，“那好吧，我们快点拍摄完今天的素材，早点回去了。” 高似道举着手持云台，跟在崔海娜的身后进行拍摄，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只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不停地扑腾，嘴里还叽里咕噜地不断地叫嚷着，可她身后的护工却全然不管，只是推着她离开了休闲区域，往前方的走廊尽头走去。 高似道装作拍摄崔海娜的样子，利用手里的相机将镜头拉近，看到昨天他们没能进去的那道大门口守卫忽然拿出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然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作医生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从护工的手里接过轮椅的把手，将老太太推到里面去了。 通过镜头里的画面，高似道注意到那扇门上其实有个刷卡进入的电子锁，只是那个守卫一直站在门口，将电子锁给挡住了而已。防卫工作做得这么严实，实在不像是一家普通养老院该有的风格，就算里面有什么值钱的设备，也不该这么严防死守才对。 崔海娜跟高似道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她立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了老年人们玩乐的休闲大厅，跟一个老头子搭起了话，“大爷，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个奶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犯病了呗，这个年纪得阿尔兹海默症的比比皆是，一旦发作都是那样，医生们是推她进加护病房去打针了。”这老大爷面无表情，依旧观察着门球场上小球的布局，仿佛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原来是这样啊。”崔海娜点点头，她们家没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家族遗传病史，但是她大邱老家的邻居奶奶，就是得了这个病去世的，生前因为这个病给家里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本人也没少受折磨，“这里还有加护病房的吗，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过正常，这里的人说是什么会员介绍制度，没有两个以上的担保人还不给你住进那里，真是无聊的骗钱手段。”老大爷似乎对这种VIP房的存在很不感冒，他们每个人都是花了大价钱进来享受的，如果要提高费用直接说就好了，完全没必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毕竟他们都是一群快死的人了，哪儿还在意牌面和排场。 “那大爷您进去过吗？”崔海娜的眼睛一亮，似乎终于找到知晓内情的人了。 “当然没去过了，因为根本就没必要啊，你看我这身子骨，没事儿跑进加护病房干什么去？”拄着门球球杆当拐杖用的老大爷忽然撒手了，啪啪地拍了胸口两下，证明自己的身子骨还很硬朗。 旁边的高似道看得眼皮直跳，生怕这老头把他自己给拍成内伤。 告别了这个老大爷，高似道去了值班经理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两声之后走了进去，“沈经理，我刚才看到贵机构还有VIP房，需要我们去拍摄一点素材作为亮点进行宣传么？”他已经完美代入了角色，说这些鬼话一点都不带露怯的。 “不需要的，我们公司的VIP区域是专门为极少数尊贵的客人服务的，通过你们的宣传渠道找过来的显然不在其列，所以就不用麻烦了。”值班经理的权利并不大，很多事情跟他讲完全不会有结果，因为他们也只是按照别人的只是来做些简单的工作。 “那就不打扰了，我们今天的素材拍摄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高似道笑着点点头，一点都不留恋地走了出来，转头来到崔海娜的身边，小声地复述了刚才的那段对话，“他们越是这样，我觉得问题越不会小。”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又怎么样，我们到头来还是进不去啊。”刚才那个老太太的状态必然有问题，但门口的守卫寸步不离岗位，就连去洗手间也是先通过无线电叫来替补再离开，崔海娜一想到那光景就有点气馁。 “未必。”高似道说完指了指头顶，“想进去其实也不难。” “OPPA是说我们先去上一层楼，然后凿洞下去吗？”崔海娜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你这里没问题吧，我说的是利用上面的管道进去，谁让你凿开楼层了，这里可是世界塔，你准备用什么凿啊？”高似道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想问崔海娜是不是这里瓦特了，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在玩《彩虹六号》，选个热切直接往强化板上一怼就能把地板破开。 “管道怎么进去？”崔海娜蒙圈了，她在美剧里看过类似的场景，可那些都是搞笑作品，真正的通风管道里别说进个大活人了，就算爬只老鼠进去动静也大到不得了，到时候一路“咚咚咚”地响，算个毛线的潜入。 “这是养老院不错，但它挂的牌子是疗养机构，建造之初完全是以医院的规格来进行建设的，而医院因为功能比较特殊，天花板也和普通的建筑不同。”医院的各种管道很多，比如输送氧气的管道，负压吸唾器的管道，都是从天花板上走然后埋进墙里的。这些东西对结构强度有要求，所以会建得特别结实。 医疗用的设备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用，一旦发生故障要能立刻排除，所以医院的天花板会预留很多的维修专用入口，架起梯子就能登上去。高似道拉着崔海娜来到无障碍卫生间，把门反锁起来，然后踩着手扶架顺利地顶开天花板上的强化板进入了维修通道。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让身轻体柔的崔海娜去做，奈何她是个十足的路痴，上去之后面对众多相似的管道，非迷路了不可。高似道只能自己上，隔着袜子踩在钢铁架子上的感觉很不好受，太硌人了。好在这卫生间距离VIP区域不远，他找对方向后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那边的上方。 崔海娜拿着高似道的鞋子，紧张地站在原地仰头看向黑黢黢的洞口，心里不断祈祷他不要出事。她觉得自己这次太任性了，就算这家养老院有问题又如何，跟她们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若不是她一再坚持，那家伙肯定不会这么拼命。 另一边的高似道通过下面的声音，找到了那个老太太此时所在的房间，她还在叫嚷着，只是声音明显不像刚才那样中气十足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完全平息了下去。高似道趴在天花板上，只能通过一条细小的缝隙往下看，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大致能看得出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正在用针管从一个小瓶子里抽取药液，准备给这老太太注射。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钱有点咬手 巴比妥酸盐，这是落后于时代的药物，现在基本只有治疗癫痫以及做全身麻醉时的才会用到。高似道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他前几天在高丽大学病院的癌症诊区才见过这种药剂，用于给末期的病人降低痛苦，而接下来注射的一款药他就认不出来了，上面没有标签。 叫嚷着的老太太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彻底平息了下去，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声。 高似道趴在天花板上面的维修通道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声响被人发现了。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去看，他却不可避免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那个医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病房，而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则似乎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属于生者的气息不断远离，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OPPA，怎么样了？”崔海娜一直守在维修通道的出入口下面，期间有人过来敲过门，她强自镇定地应付了过去，但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看到这家伙平安无事地回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关心起了VIP区域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老太太死了。”虽然没有下去近距离地确认，但高似道还是有感觉到，那个老太太大概肯定是死了。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死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过去的时候药物已经推进静脉了，就算跳下去又能管什么用呢，大声斥责无良医生谋害性命吗？ “什么……啊？”崔海娜惊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无障碍卫生间的外面就是走廊，此时很可能是有人在的。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从那个老太太被用护工轮椅送进所谓的VIP区域，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而已，竟然就这么死了？要知道她被送走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非常健康的样子。 “这里不方便说，等回去了我在详细跟你解释。”高似道把声音压低，凑在崔海娜的身边跟她说到，见她点点头就准备开门出去，他赶紧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给了她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 又过了两分钟，高似道首先从无障碍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过了十多秒崔海娜才从里面出来，不过她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没拉上，里面的打底衫被拉了一截出来没有塞好，而她的脸上尽是红晕头发也有些凌乱。 原本走廊上的护工是个中年妇女，看到高似道出来还想数落他两句，一个手脚都没问题的年轻人好好的用什么无障碍卫生间，可她刚一抬脚就看到崔海娜从里面走了出来，立马露出了地铁上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十分嫌弃地走开了。离开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咂嘴，“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高似道刚去钻过维修通道，虽然这栋建筑是2016年刚投入使用的还新得很，并且整体装了新风系统，但上面仍然落了不少灰弄脏了他的衣服。若是直接这样走出来，少不得要被人怀疑，但是有崔海娜这副模样作为“解释”，其他人反倒不会怀疑什么了，只会在心里暗啐一口：“呸，狗男女。” 离开蚕室洞世界塔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由于江南各洞的房价都高到离谱，所以很多人都是在这里工作，在江北住宿。这就苦了高似道和崔海娜，他们从蚕室回安岩要经过药水站、往十里站、东庙站，全是地铁枢纽，弄跳沙丁鱼过来恐怕都要说跟着挤着还不如呆在罐头里来的舒服一点。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他们抱在一起说话是不怕被旁人听到的，地铁车厢里的环境实在太吵闹了。崔海娜忍了一路，在这里终于忍不住了，“OPPA你直接告诉我吧，那道安全门的另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老太太被带过去之后，医生给他注射了三种药物，其中一种我认得，是巴比妥酸盐。最开始我以为只是作为镇定剂使用，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却发现情况不对，那个老太太死了，是被药物杀死的。”高似道的声音中透着森寒，穿白大褂的并不一定都是天使，还有可能是屠夫。 “为什么？杀死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他们究竟能得到什么？”崔海娜听了之后也是出离愤怒，但她却要多问一个为什么。除了极少数心理变态的反社会人格者，绝大部分人行事都是有动机的，必然有着庞大的利益作为驱动，才会让人走上杀人的道路，“这些老人不是每个月给他们贡献一千万韩元的看护费吗，人死了他们怎么赚钱？” “当然是继续向家属收费了，他们不说，这些老人的家属只会继续交钱。”高似道回答道。 “不可能啊，这些老人的家属就不去探望自己的亲人吗？只要他们去了，就必然会发现问题。”崔海娜不相信道。 “虽然这个现实很残酷，但你觉得子女把老人送去养老院是为什么？还不是盼着他们死在那里。”养老院和其他所有的所谓临终关怀机构，本质上都是给老年人等死的地方，子女所谓的工作忙，没时间等等理由，只不过是可笑的借口而已，什么工作比自己的亲爹亲妈还重要？去看望，不存在的，“他们只要把时间卡好，在节日、假日前通知家属，就能打时间差白拿几个月的看护费。” 崔海娜嗫嚅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是这样也太……太灭绝人性了。” “人性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满堂春这种情况就算好的了，你没看过更过分的那些机构，有些专门榨取老年人的养老金和生活补贴，死了之后隐瞒不报继续领取，再跟这些老年人的子女三七分账。”高似道可不是道听途说，是真的见识过这种情况。 涵国的前大统领李暗博上台后致力于解决老龄人口贫困问题的解决，给具有首尔户口的老年人以高额补贴，然而这种直接发钱的行为早就被无数次证明过是毫无用处的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催生了不少新问题。 最为人关注的就是广为人知的素媛案的罪犯，有人曾经算过一笔账，他在监狱里呆了十五年，一点贡献都没做不说还曾犯下大罪，给整个南涵社会制造了疮疤，但他出狱后每个月却可以领取一百二十万韩元的补贴，就因为他有首尔户口，就因为他满六十五岁。要知道这笔钱都是从纳税人缴纳的钱里出的，民众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一百二十万相当于人民币七千多块，这份低保比不上在大企业上班的稳定收入，但却比打零工还要高不少，不少人在父母死后不想失去这份“固定收入”，就选择隐瞒父母的死亡，以至于尼本跟涵国年年都有冰箱藏尸的“孝子贤孙”上报纸。个人操作这事儿风险很大，但是专业的机构来做却要容易得多，这都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了。 “你还记得吗，昨天晚上咱们偷听的时候，那个经理曾经拒绝了林充儿去探视父亲的要求，说是什么病情不稳定不能受刺激。”高似道昨天就觉得挺奇怪的，但是并没有往深处去想，今天再一回味却觉得问题大了去了。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句，怎么了，OPPA觉得不对劲？”崔海娜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对劲，这是人家的女儿又不是人家的仇人，生了病自己的女儿去探望一下怎么会受到刺激？”高似道反问道。 崔海娜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她看了不少美剧，医疗剧里面不管是做手术还是用新药，都要家属签知情同意书后院方才会动手，不让家属去探望简直离谱，“充儿欧尼的父亲是不是已经被这些人害死了啊？” 把人家的爹弄死，还叫人家每个月给他们打钱，将尸体保存起来后等过一段时间再通知家属病人死亡的消息……这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高似道目前也只是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做了一番猜测，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毕竟很多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这份义工的工作不能丢，我们要打进敌人内部。”崔海娜原本的打算是拍够了视频素材就走人，但现在却有了继续在那里干下去的理由，反正有潘医生的面子在，就算他们摸鱼也没人说喝什么。 “忽然之间，就觉得他们给的钱真就成‘阿堵物’了。”高似道捏了捏口袋里的信封，摇头叹气道。 相当一部分人都对志愿者存在误解，觉得志愿者就是分文不取，但是真的分文不取吃什么喝什么，怕不是真跟蜡烛一样烧不了一会儿就熄灭了。做志愿者没有薪酬却有补贴，高似道他们从“社会福祉法人满堂春疗养院”拿钱就是以补贴的名义，前两天花着还行，可今天他们却觉得这钱有点咬手。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述而第二十二 “喂，珍珍吗？”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半，高似道靠在转椅的椅背上，一边享受着崔海娜的揉肩按摩，一边给学妹打电话。他叫珍珍可不是多亲昵的称呼，人家的大名叫刘珍珍而已，求人办事却叫全名显得太生分了。 “大哥，你居然有我的号码啊。”刘珍珍在电话那头显得很诧异，大哥是众所周知的易熟悉，难亲近，学妹要他的电话号码都是拒绝的，加微信也是聊完正事就删除，根本不给小迷妹们机会。 “嗯，问孟超要的。”高似道敷衍地回答了一下。 “大哥找我肯定是有事儿吧，直接吩咐。”刘珍珍的名字很秀气，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却很直爽，而且还特别地讲义气，用《汉书》里最经典的那句话来形容叫“少任侠”，一般来说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存在友情，但跟她却可以。 “那我就直说了，日语学院不是有个小学弟很爱追星吗，据说还掌握了不少明星的个人信息，你帮我问一下，最近想跟林充儿见一面有什么办法，报酬好说。”高似道之所以要做到这个份上，主要还是为了崔海娜，至于林充儿什么的，他又不是对方什么人，没有理由去管她的事情。 硬要说正义感的话，这世界上的不平事可实在太多了，就算超人真的存在也不敢说事事都能管得来。其实高似道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长得小帅，脑子略好，勉强会几种才艺，人缘还算不错的普通人而已，甘于平凡是他注定的命运。英雄？锤形态崔丝塔娜都不敢认，他老高又何德何能去当英雄。 刘珍珍办事是真没说的，答应了之后没过两小时就有了准信，通过微信发送了一份文件过来，里面除了林充儿的家庭住址、车牌号码、私人电话之外，还有她经常光顾的餐厅和咖啡店的名字，“大哥，自己人就别提报酬了，这份资料你自己看看就行，可千万别外传出去了，会出事的。” “我懂，谢了啊。”高似道看着文件里的内容啧啧称奇，私生饭们可真厉害，恐怕D社的狗仔队也就这水平了。他就搞不懂了，一群学生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去盯梢、去跟踪的，他平时可是连校门都懒得出。 那个学弟的Instagra账号上，全是他跟各路涵流明星的合影，不光当有红偶像，还有知名搞笑艺人跟演员，甚至一些半隐退的传奇人物都能被他挖出来“偶遇”一波，跟王智贤的合照就是他炫耀得最多的东西。 “谢什么，大哥请我吃顿饭就行了，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的爽朗的笑声，光听声音可能会以为这是个膀大腰圆的蕾欧娜女士，可实际上刘珍珍的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不到八十斤，摘了摩托车头盔会露出一张可爱的小圆脸，完全是个萌系妹子。 “好，等过两天请你吃顿好的。”这种事儿还不是随便答应么，反正两个穷学生能吃什么好的，大不了就是一顿火锅或者烤肉之类的，“放假了别骑着你的车子到处乱跑，注意安全知道么。” “嗯，大哥你有事儿就先忙吧。”刘珍珍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挂断电话的意思，非常识趣地道了别。 高似道把电话一挂，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扭过头发现是崔海娜正在磨牙，“呀，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好，过两天请你吃顿好的，注意安全。”崔海娜用手按住自己的喉咙，用很粗的嗓音模仿高似道说话的语调，“我记得这小学妹挺可爱的吧，是不是早对人家有想法了，还注意安全，这个你带在身上好了。” 崔海娜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知名运动品牌杜勒斯生产的橡胶健身器具，朝高似道的胸口砸了过去，这还是一盒十片装的，包装盒子上写着“持久”两个大字，下面则是“经典延时”四个小字。 “呀，你这女人不讲道理，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么？要不是你非说什么林充儿是你的偶像，我才不管那么多。”高似道把盒子又放回抽屉里，这一盒可花了不少钱呢，而且苯佐卡因是真的厉害。 “好，OPPA最好了，行了吧。”崔海娜一听到林充儿的名字，立马不在乎那个可爱的小学妹了，她是上次高似道玩狼人杀跟她视频的时候注意到画面里有个可可爱爱小姑娘的，虽说对自己很有自信，对高似道也很相信，但男人还是得时不时敲打一下才行，“咱们现在怎么办，去林充儿的家门口等着么？” “你在想什么呢，咱俩直接过去人家怕不是要报警，若不报警也会被D社为代表的无良媒体给曝光，说身份未明的一对男女进入林充儿的寓所，疑似学习《论语·述而》的第二十二句话。”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偶尔会显得很虎，真不愧是高丽大学的学生。 “学习《论语》，为什么啊？”崔海娜好歹也是凭本事考上的SKY联盟，怎么可能连《论语》都不知道，但她却不知道某人忽然提这个干吗。 “回头你自己查。”高似道难道要直接跟她说“三人行必有我”？到时候怕不是要被打成如来佛祖，满头都是包。 “不说就不说，那你倒是赶紧给个章程，咱们要怎么跟充儿欧尼说这事儿，毕竟人命关天啊。”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是报警，可这样一来高似道爬维修管道进入人家封闭区域的事情就暴露了，而且他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满园春疗养院在做杀人的勾当，所以这最简单的办法反而不能用。 不仅如此，资本社会的条子也是不值得相信的，他们可不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站在正义一方，他们只站在给他们钱的一方而已。标价七百亿韩元的公寓，满园春的幕后老板说拿出来做场地就拿出来了，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去检举揭发这种人怕不是自讨苦吃，到时候人家没事儿他们却很可能先进去。 “想见她一面，或者直接跟她说这事儿，都不是问题，看我的。”高似道的记忆力异于常人，刚才翻看资料的时候扫过电话号码一栏，他直接就记在脑袋里了，用手机飞快地输入号码拨打了出去，“喂，请问是尾号0530的林充儿林女士吗？” “嗯，你哪位啊？”林充儿最近没有接戏所以比较闲，正好窝在家里打手游，来了电话她以为是外卖到了就随手接通，可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却她很纳闷，这不是你打的电话么，还问我尾号是不是0530？ “林女士您好，我是满堂春疗养院的行政人员，您的父亲在本院出现了一点儿小小的状况，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有些细节还是需要向您确认，请问可以见面详细聊一下吗？”高似道之所以要亲自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很好，如果换做崔海娜来，跟她偶像通话可能声音都是颤抖的，一下子就露馅了。 “什么，我爸爸怎么了？”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的林充儿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父母分开得比较早，一直都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她，所以父女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好的，听到父亲出了事情，她当然坐不住了。 “并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只是有些情况必须通报给家属，在电话里不太方便说，毕竟您的身份是公众人物……”说到唬人，高似道一直都有一手的，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沉稳从容，让人一听就能产生信赖感。 “哦，好的，我们在哪里见面呢？”林充儿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她们这些明星艺人长期受私生饭的骚扰，电话什么的很有可能被不法监听了，这些隐私还是别在电话里说的好，否则很可能被曝光出来，或者被有心人利用。 私生饭不是间谍，却比间谍还厉害，能半夜翻七楼的窗户进偶像的卧室，也能在偶像的背包里放窃听器，还收买明星身边的助理通报实时位置……仙后们可是创造了一个大时代，后来者虽然没有那么庞大的规模了，但论疯狂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方便的话，一个小时后来四层的Holly’sCoffee吧，这个时间段人比较多，谈事情正合适。”高似道在这里使用了一个小小的心理诡计，他没有说是具体方位，只说是位于四层的Holly’sCoffee，等于在给林充儿进行心理暗示，他们现在就在世界塔内。一个小时后恰好是上班族中午用餐和放风的时间，他们出现在那里，对方会很自然地认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好的，等到了之后我会打给你们，就是这个电话对吧。”女明星不管是什么时候出门，都需要打扮一番，林充儿现在住在清潭洞，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剩下的时间给她洗漱一下换套衣服刚刚好。 “是的，那就待会儿见了。”高似道把时间卡得非常好，林充儿现在打扮一番再出门一个小时只是刚好够用而已，她现在心里着急又要准备出门，是不会分出心思去联系其他人确认情况的，毕竟待会儿只要见了面就全清楚，而遇到骗子什么的她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把父亲送到满园春疗养院的事情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而已。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把人忽悠蔫了 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高似道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那套西服都拿出来了，男人的衣服名贵不名贵倒是次要的，主要得适合自己。白鲸的CBD街头有的是穿了一身奢侈名牌，却怎么都摆脱不了中巴车售票员那味儿的“潮男”，典型的就是衣服跟人不合适。 高似道身上这套西装没什么花俏的亮点，就是特别凸显他的气质，老远一看就很有成功人士的范儿，靠近了细节更是满分。因为时间上有些紧，两人难得奢侈一回打了个的士，提前十分钟左右到了Holly’sCoffee。 午饭的点儿这时候已经过了，但还是有不少身穿套装套裙的职场精英在这里用餐或者喝饮料，享受他们分外珍贵的午休时间。位于蚕室的世界塔，是首尔最大的办公楼，数百家公司将办公地点放在了这里，下面的卖场楼层还有数量惊人的商店、餐厅、娱乐经营场所，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满是人。 高似道点了一杯冰美式一杯拿铁，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做了下来，让崔海娜坐在了他的身边。很快他们就接到了林充儿的电话，然后锁定了门口拿着电话不断张望的人，宽松的羽绒服配厚重的毛线围巾，头上戴着保暖帽子同时佩戴了口罩，这副打扮上街恐怕亲爹亲妈从旁边走过去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林女士，店里举起手的就是我们，麻烦您直接过来吧。”高似道抬了一下胳膊，确认林充儿有看到之后又飞快地放下了，人家大明星不想引起普通人的关注，而他们俩又何尝不是如此，做这种事只能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林充儿看到人之后快步走过来坐下，一般来说她应该先去买一杯咖啡再坐下慢慢说，可她现在着实有些忐忑，毕竟事关她父亲的安危。尽管对方在电话里特别强调，说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可在疗养院里能出什么样的小状况？她紧张得嘴唇都发干了，但在确定具体情况之前连水都喝不下，“这位……先生，能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吗？” “小崔，给阿姨……给林女士买一杯卡布奇诺。”高似道示意了一下柜台的方向，林充儿这个状态恐怕不能冷静地思考问题，还是先给她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正好也把情绪给稳定下来。 崔海娜低眉顺眼地点了下头，完美地扮演着助手的角色，“好的，高代理。”不过走了两步来到林充儿看不到的地方，回过头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居然借机使唤她，而且还没给她钱，不过因为这杯咖啡是买给自己的偶像喝的，她倒没什么意见。 “林女士，令尊的病情目前很稳定，只是我们满园春的VIP加护病房因施工时的设计错误，导致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所以不得不让他他转移到普通区域的房间，直到问题彻底解决。”高似道表现得非常诚恳。 “这个时间会很长吗？”林充儿问道。 “不会很长，顶多一个星期就能彻底排除问题，清理掉安全隐患。”高似道这些话全是来时坐在出租车上瞎编的，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是骗子用来骗人的谎话，又有几句是能经得起推敲的呢？他就是吃死了这个女人对她父亲的感情，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样的话你们直接帮爸爸转去普通病区就好了。”林充儿去过满园春几次，除了去现场考察参观确认环境之外，把父亲送进去的那天也是她亲自开车来的，“反正父亲中风之后应对得比较及时，目前也没什么危险。” 高似道就差拍大腿了，他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就为了套林充儿的话了解她父亲的真实情况，结果这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那边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劝告诉他了。当然这也是他之前铺垫得好，让对方完全相信了他就是满园春的工作人员。 “VIP区域的费用和普通区域的费用毕竟是不同的，这段时间的差价必然要补给您，而且为了保证程序上的正确，避免可能出现的纠纷，我们得向您确认了情况并获得了同意才能着手实施。”高似道说的一套一套的，表现得非常专业。 这时候崔海娜拿着咖啡回来了，放在了林充儿的面前，“请慢用。” 之前一直围着围巾还戴着口罩，现在要喝咖啡当然不能继续这样，林充儿不得不把遮挡的东西都拿下来，露出自己的脸。当年GG因为所属经纪公司的睿智操作，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在百万仙后的包围下真就GG了，全靠她这张我见犹怜的脸蛋，以及一部大热的《你是我的命运》撑着人气。 曾经的南涵第一神颜名不虚传，但是各花入各眼，在高似道看来还是自己的女朋友更加漂亮些……一转头，只见崔海娜露出的舔狗才会有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她要不是个女人现在可能已经被打了。 “咳，小崔，把那个拿出来。”高似道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女朋友继续犯花痴的念头。 “哦，好的。”崔海娜赶紧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来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的淡淡的墨香，因为这是来之前她在高丽大学正门口的文印店刚打出来的，内容则是某人花了五分钟编造的。 林充儿郑重其事地把文件拿到了手里，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起来，这是一份委托书，将照顾她父亲的责任和权力都全权授权给高似道，让他可以灵活地处理相关事宜。文件的核心很简单，但是细则却写了一堆，别看她是正规四年制大学毕业的，但她其实就是混了个文凭出来而已，在说佛学院能教什么东西？ 性格跳脱的林充儿看了老半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还在看第一个段落，那感觉就跟考试时做英语阅读理解一样。实在看不出问题来她就直接签字了，“钱不是问题，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爸爸。” “当然，这时我们的职责所在。”高似道满意地把文件接了过来，让崔海娜放回公文包里收好，有了这个东西在手，他就可以见到林充儿的父亲了，也能光明正大地到VIP区域里确认情况，“您要跟我们一起上去吗？” 林充儿双手握着杯子，似乎是想从这杯热腾腾的卡布奇诺里汲取力量一样，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处理好一切，给他进行手术。” 等到人走了之后后，崔海娜坐到了林充儿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去了，翘起二郎腿分析起了刚才听到的情报，“手术，会是什么手术呢？” “不知道，首先，一家挂牌社会福祉法人的机构是不该以营利为目的的，其次他们开的是养老院而不是医院，不管设备再先进、服务再完善，也没有给人开刀做手术的资格，最重要的一点，林充儿的父亲是因为脑卒中才被送去疗养院的，这种病在度过危险期之后并没有再做手术的必要。”高似道也很纠结，因为林充儿给出来的信息跟他在满园春疗养院里看到的实际情况对应不起来。 如果说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都是表演，那高似道肯定是不能接受的，真要是演技都到了这个份上，她早就飞龙上天连斩几尊影后的奖杯了，怎么可能会在娱乐圈混得一年不如一年。 “唉，不管了，待会儿咱们进去了就能知道了。”崔海娜不愿意去想了，不是她的脑子转不动，实在是没有那个浪费脑细胞的必要，毕竟身边有个脑子比她更好用的人在呢，“咱们现在就上去吗？” “嗯。”高似道之所以不直接跟林充儿说明真实情况，一方面是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她是否早已知情，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她反应过激给满园春的人察觉到问题，人家有了提防之后他再想弄明白真相，难度可就不一样了。 名义上，崔海娜和高似道都是义工，但其他医护人员始终觉得他们是来镀金混资历的，因为这两人不干正事儿还没人说，几个医生见了面还客客气气地非常配合，他们只能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想。 连着三天见到面，门口负责登记的前台小姐都和他们混脸熟了，没有办法，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这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你们又来了啊，今天要去哪个区域拍摄素材，我向领导请示。” “不用了，我们今天来有别的事情。”高似道在访客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径直往办公区域走去，接待中心也在这个方向上。来过两次的地方，就算线路和布局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地方，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您好。”接待中心很闲，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考虑到各个房间里都已经住满了人，不收新人也很正常。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爹就是我爹 “高博士，您这不会是在恶搞我们吧，就算为了给视频冲流量，也不该开这样不合适的玩笑。”看到那份委托书后，接待中心的负责人一下子就懵了，他清楚地记得上面的领导和他交代过，这两天要多配合这位高博士的宣传工作。 高丽帮的人格外团结，这架满园春疗养院上到老板下到护理工，起码三分之一都是高丽大学出来的，给这个后辈一点方便很正常，可前天还说这位是来拍摄宣传素材的，今天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为VIP会员的家属了。 “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们像是有在开玩笑的样子？”恶搞在涵国叫隐藏摄像机，在尼本叫整蛊，本质上其实都是一样的，网络上这种恶搞的整蛊视频非常多，而且往往流量不差，但他觉得自己还没堕落到要用那种手段去骗流量的地步。 尼本和涵国的霸凌问题全球皆知，而这跟两个国家的电视存在大量相关内容是有直接关联的，小朋友单纯觉得有趣就会去模仿，然而他们没有成熟的心智把握不好一个“度”的问题，整蛊就变成了霸凌，逗乐就变成了羞辱。 高似道虽然不知道崔海娜为什么发疯要去做视频Up主，还兼职做直播的女主播，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只要给到支持就好了，她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陷入盲目追求?的歧途中，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幸福，哪怕只有两千人三千人看也无所谓，别人十万加就让他们加去，她们不PK。 接待中心的负责人确实没看到这两人手里有拿拍摄的器材，所以只能先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您说这是林充儿女士全权委托的，那么您和她的关系是什么呢？”他一边提问，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做记录。 “未婚夫呗。”高似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此时接待中心的所有员工动作非常统一，听到高似道的话之后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不断在他和崔海娜的脸上逡巡，仿佛要通过自己的目光看出点什么来。这里的负责人就直接得多了，别人只敢看着瞎猜，他却敢问出来，“那您身边的这位是？” “哦，一个拍摄团队的同事。”高似道说完之后忽然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聚焦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得亏这女人不会大超的灼热视线，不然自己这时候已经被爆头了。 “没错，我们是同事！”崔海娜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附和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这些在接待中心上班的年纪普遍在三十岁开外，基本上都是过来人了，一对男女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会分辨不出来？别看玩笑了，哪怕这两个年轻人这么说，他们也不相信这一对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根据这些人的猜测，应该是这个高博士的背着未婚妻林充儿在外面搞上了女人，一直安排在身边胡搞瞎搞，说不定还骗那个傻明星的钱来给这个女人花……不过这样的三儿还真漂亮，自己怎么就遇不上。 要说怨气，接待中心里仅有的两个男性还真没什么怨气，并不存在那种“连抽了两条烟都想不出自己输在哪里”的情况。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人家比他们帅，比他们有钱，比他们会来事，还比他们学历高……具有“多重择偶权”是正常的。 “光有委托书还不行，我们还需要和林女士电话联络一下确认情况。”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满堂春的人可不想以后因为这点破事打官司，至少要跟林充儿先确认一下。 “林女士，我这里是满园春疗养院的接待中心，这里向您做个电话确认，您确实有授权给高似道先生，让他代为照顾您的父亲，并全权处理……”接待中心里人人都是专业的，每一个注意事项都有提到，没有漏过任何一条。 林充儿这时候已经回到家了，正准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接到电话之后并没有多想，毕竟那份授权的委托书都签字了，电话确认还不是随便答应，“没错，是有这样的事情，请你们一定要把我父亲照顾好，并且尽早给他做手术。” 可不要小瞧了电话确认的权威性，哪个人没接到过电信或者移动的业务办理电话？只要在电话里答应一声，人家分分钟帮你开通一大堆吸金又没用的服务，而且还是那种不到合约时限没法取消的套餐“服务”。就这样他们还着占理呢，毕竟每一次开通业务区都是在电话里先进行过确认的，打起官司都不怕。 “放心吧，你的爹就是我的爹。”这句话不是人家接待中心的负责人说的，而是凑在旁边进行监听的高似道说的。 “嗯，谢谢了，幸好有你在。”林充儿认出了这个声音，听到这句话后还被感动得不轻，要是所有的医院、疗养院都能有几个这样的员工，何愁医患纠纷不好解决？ 这两个人指示正常对话，听在别人的耳中可就不一样了，说得就好像高似道和林充儿已经得到了彼此家长的认可，分分钟就能原地结婚一样。一个都管别人的爹叫爹了，另一个还说出了“幸好有你在”这种肉麻情话。 既然已经通过电话进行了确认，他们就没必要再用原先的理由去搪塞了，相信这两个人已经了解过真实情况了，便直接戴着他们去见林充儿的父亲。 经常会有夫妻长时间在外地工作，把孩子交给别人带的情况，这时候就要出具类似的文书了，不然孩子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事情很多应对措施都是不能用的。比如孩子忽然遭遇了大事故，院方没有看到监护人签的知情同意书是没法执行有风险的治疗方案的。老年人的情况也是一样，丧失自理能力后也必须得有这样的签字才行。 林充儿是个演员，因为工作上的需求经常出过，若只是拍摄画报大概工作个几天就回首尔了，可有的时候是去海外拍摄电视剧，这样离开的时间就要以月为单位来计算，请自己信得过的人来跟进是无可厚非的。 虽然林充儿的上面还有个姐姐，但姐妹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尤其在对父亲的态度上截然不同……满堂春的人也是进行了一番周密严格的调查后才安排她父亲住进VIP区域的，高似道身上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这一次通过有护卫把守的金属大门之后，高似道不禁有些为自己昨天的选择惭愧，早知道进来这么容易他肯定一早就去骗了，何苦钻维修管道累得那么惨？从上面的缝隙往下看，许多东西都看不真切，这时候可以近距离欣赏，这VIP区域里似乎就没有一样便宜的东西，公共区域桌上的连纸巾都是奢侈品牌。 “这里就是林茂荣先生的房间了。”负责领路的人将两人带到了VIP区域非常靠里面的一间房的门口，取出一张卡片在门上刷了一下，就打开了这个异常豪华的单人间，与其说是病房，倒不然说是单身贵族的寓所，几乎什么都有。 很可惜，住在这里的林茂荣有过脑卒中，之后又进行了风险极大的开颅手术，所以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尽管还好好地活着，可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已经死了，既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份，又认不得女儿的样貌，就连本身那点可怜的运动能力，现在也无限趋近于零了，成天就窝在房间里躺着。 “林先生，您的女婿来看您了。”护士轻轻地拍了一下林茂荣的后背，不过这一下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高似道这时候有点理解当时的林充儿了，她之所以会那么纠结，犹豫半饷之后还是摇头，大概就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父亲吧。 “手术什么时候进行？”高似道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礼拜一。”这个护工高似道从来没在外面遇见过，看样子应该是专门负责VIP区域的护工，“高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会妥善地帮您处理好一切问题的。” “一切问题？”高似道反问道，用目光向对方施加压力。 “当然，我们在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绝对会制造成不治身亡的假象，不会让人看出这是安乐死的。”这个护工大概是觉得身在VIP区域里很安全，所以没什么顾忌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崔海娜倒吸一口凉气，刚要惊叫却被高似道瞪了一眼，生生给憋了回去。她之所以尖叫不是因为听到了安乐死这三个字，而是被她当做偶像的林充儿居然会给自己中风的父亲安排安乐死，这可是她的亲身父亲啊。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影子中的怪物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可以合法地进行安乐死，但这并不意味着在这两个国家就能轻易地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如何界定“完全自愿”从法理上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毕竟是借其他人的手。 希望能得到安乐死的人大多是不能自理的，不然简简单单地就能了结自己，而他们是否受到亲人的逼迫，是否受到医生的蛊惑，很不好断定。根据尼本某杂志的一份调查显示，全世界“被安乐死”最多的国家就是尼本，而其次是涵国，尽管非权威期刊数据未必真实，但也足够说明问题。 有毅力照顾老到不能自理，或者瘫痪甚至变成植物人的亲人十几年，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在社会压力小的国家可能还没什么，但尼本和涵国的社会完全被财阀统治，普通民众的压力非其他国家可比，以至于他们都在全球自杀率前五的国家里。精神、身体、经济上的三重压力，使得许多不堪重负的人走上极端。 “高浓度的氯化钾溶液，只要注射进去就会立刻打破人体内的钠钾平衡，从而引发高钾血症，而表现出来的就是心脏骤停。”站在病床前的护工表情平静，当着一个即将被杀死的人不疾不徐地解释着杀死他的原理。他没有多大的负罪感，因为真正的凶手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是那些曾被被害者当做至亲的人。 高似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这样做，查不出来吗？” “一点都查不出来，因为能够引发高钾血症的原因太多了，而且血钾超标这东西，只要注射碳氢酸钠就能避免被检测出来。”人的心脏一旦骤停，没一会儿就会脑死亡，这时候注射碳氢酸钠的确缓解了高血钾症，但人却救不回了。 “真是杀人于无形啊。”高似道虽然是出国念的大学，但他的高中是在国内上的，而且还是念的“硬核理科”，即苏教版的物理化学。无论是氯化钾，还是碳酸氢钠，都是非常容易制取的东西，若在其他场景使用还能被查出来，可在医院里真的无从查起，“你们这里有医院的资质吗？” “那当然，这半区当初是以诊所申请，并非近邻便利设施。”事实上这边的钱都是从隔壁的疗养院账户走，因为社会福祉法人可以免除相当一部分税款。 “真是合该你们发财啊。”用杀人的方式去赚钱，不是只有杀手才能做到。高似道抬头看了看这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又看了看窗外首尔的俯瞰之景，这一切都是用冤死者的骸骨堆砌起来的，“这……我岳父的手术什么时候安排？” “最快也要下周末，毕竟手术的善后工作比较麻烦。”这个护工特别在“手术”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其中的讽刺意味溢于言表，别看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护理人员，可能被安排在这里工作，必然是核心人员之一。 “那就麻烦了。”高似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崔海娜的兴致不高，离开的是是站在电梯的坐角落一言不发，出来后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能让她分心去注意。她就不明白了，看上去漂亮可爱活泼开朗的林充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镜头前展示给大众的，只是伪装出来的人设吗？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着张脸？”高似道挑了一下眉毛，把手搭在女朋友的肩头。 崔海娜甩了一下没甩开，只能让他这样继续抓着肩膀，她现在心情很差，不想说话。 “你不会以为真的是林充儿想要害死她爹吧？这个女人只是单纯地蠢而已，或者说好听点叫社会经验缺失，可能当了太久的偶像都会变成这样吧。”高似道只是进去看了一下，和里面的护工聊了两句，就发现问题出在了哪里。 “OPPA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崔海娜终于转过脸来，盯着高似道。 “跨服聊天你知道吗？就是两边的人对话，一方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另一方也认为对方弄懂了，但事实上双方所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高似道耸了耸肩，这样的例子看似很有戏剧效果，但子啊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从林充儿的举动，以及她跟我们说的话来判断，她是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这家疗养院可以‘解决’中风之后的后遗症，出于对她父亲的爱就急急忙忙把人塞了进来，而另一边则认定她是希望‘解决’她的父亲，所以非常欢迎地把人收了进去。” “还能发生这么奇葩的事情？”崔海娜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一脸震惊地看着旁边的男友，如果非要在“蠢”和“坏”之间选一样，她宁愿自己的偶像林充儿是前者而不是后者，虽然两者都无可救药就是了。 “这种违背患者意愿的安乐死，肯定是不能诉诸于口的，而林充儿肯定也是被别人介绍到这家机构来的，所以对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了解内情，便以‘手术’来代指注射死亡，结果她并不知道真实情况，把所谓的‘手术’当成了真正的手术……这件事里确实有个想要害人的凶手，但并不是林充儿本人。”高似道捏着下巴，颇为自信地分析道。 “OPPA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还冒出个凶手来，不是误会吗？”崔海娜感觉自己再次跟不上这个家伙的想法了。 “你还不明白么，林充儿这是被人给算计了，你想象一下如果没有我们的出现，一周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高似道很铁不成钢地在女朋友的脑瓜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这女人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 崔海娜这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了，谁让她现在还戴着美瞳呢，“什么人要害充儿欧尼？”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人一定跟她很亲近，而且还特别了解她的情况，对她的性格也十分清楚……总之是个她信任的人。”虽然讲出来很让人悲伤，但这个世界上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谋杀案，凶手都是受害者较为亲近的人，这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这个人没有直接对林充儿下手，但是让她亲手害死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恐怕比直接杀了她更叫她难过，这是不光要虾仁还要猪心了。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直接告诉充儿欧尼吗？”崔海娜很着急，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那林充儿可就惨了，得知真相之后要么一辈子活在自责与后悔当中，要么干脆自我了解，肯定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不行，你就没想过告诉她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吗？她就算再镇定，也会因为关心自己的父亲而失去理智，恐怕分分钟就要找上门去接回她的父亲。”高似道摇了摇头，林充儿的许多事情还是昨天晚上崔海娜告诉他的，但她跟父亲关系好这一点人尽皆知，“满园春疗养院的幕后老板之所以敢开设这样的项目，而且还经营了两年没被察觉，是因为他根本不担心有人告密。” “因为告密者都是杀人犯？”崔海娜悟了。 “对，一旦事情败露，那些曾经在这里给自己亲人做过‘手术’的人，就会被检方以杀人罪起诉，就算涵国实质上取消了死刑他们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的。他们不仅不会去告密，甚至还会严防其他人告密，以防止自己的秘密败露。”高似道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怪物在这座世界塔的阴影里站了起来，“你这么告诉她不是在帮她，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问题不光在于这些人团结，还在于他们是能每个月花一千万韩元把自己的亲人送来住疗养院的人，至少都是不差钱的，而不差钱在资本国家就等于是有权势。这样的一群人，分享着共同的秘密，自然是一条心的，满园春疗养院的幕后老板，冒如此巨大的风险不可能单纯是为了钱，他必然还有着更大的野心。 “那咱们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崔海娜急了，就算林充儿不是她的偶像，以她的性格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去管的，“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要是担心被追查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匿名报警。” “首先，匿名报警很难取信于警方，再者，这么赚钱的生意不可能没有保护伞，咱们没必要去做那种完全没有用，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蠢事。”高似道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崔海娜给的解决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OPPA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众多无辜者枉死，看着这群坏人逍遥法外？”崔海娜可接受不了这个，她一直都坚信邪恶压倒不了正义，因为美剧里一直都是这么演的。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高似道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极限打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人面对女人 高似道从被确诊了癌症之后，身边就一直有奇怪的事情不断发生，让他这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好青年世界观碎了一地。换做平时他肯定难以接受，但是这次他接受得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因为他身上本来医无可医的恶性黑色素瘤居然好了…… 在这之后，高似道又遇到了鬼还遇到了专门抓鬼的人，而他上次见到那个女人时在对方的胸口看到了象征着“检事”的蓝色法典与金木槿花徽记。以那个女人的工作性质，不可能是真正的检察官，但要说对方没有体制内的关系，他肯定是不信的，“努纳，我遇上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能出来见一面聊聊吗？” “努纳，你哪里多出来个努纳？”崔海娜被弄得一头雾水，虽然他们两人不是每天二十四个小事全在一起，但至少一半时间是形影不离的，对彼此的人际关系也非常清楚，这家伙身边忽然多出个女人来她却不知道，绝对有问题。 这里就要说到高似道平时的行事风格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愿意跟崔海娜说，有什么漂亮的学妹贴上来他也都直接说，因为他深知说了有事也没事，不说没事也有事。这次出现了个提都没提过的女人，那肯定就是有事了。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等回去之后慢慢跟你解释。”就目前而言，高似道还不准备让崔海娜了解到那个被冠以“特异”之名的奇幻世界，因为他觉得以这女人天真纯良的性格，没法适应暗影中的龌龊事。 裴敏静接到电话后非常惊讶，因为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对方还显得非常抗拒，本以为自己不加一把劲儿这件事情很难有个结果，却没想到居然是对方先主动打电话过来找她。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要出勤，这段时间属于她自己的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出去转转完全没有问题，“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开车过去。” “我人在蚕室这里，不过事情有点急，咱们选个中间的地方见面吧，在狎鸥亭的大十字路口北面有家月亮与熊面包店，咱们在那里碰头。”圣水大桥下面的十字路口，是链接首尔北部与南部的交通要冲，不仅驱车的人来往要从那里过，做公交车也需要在那里换乘，而高似道以前在江南给人做过家教，所以比较熟悉那边的环境。 从蚕室到狎鸥亭跟从南山到狎鸥亭的距离几乎是一样的，高似道他们这边稍微近一点，不过因为两人是坐公交车来的，在站台稍微等了一会儿，所以反倒落后了两分钟才到碰面的地点。 这家面包店不光卖面包，同时还买咖啡和奶茶，算是在首尔比较时髦的甜品店了，不过因为附近只有高中而没有大学，所以生意只能说一般般，并没有大学附近类似的店面生意那么火爆。 女人之间见了面毫无疑问是要先互相警戒一波的，崔海娜很少见高似道用那么讨好的语气称呼别的女人，所以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外。暗红色的毛呢风衣，紧身的黑色毛衣，弹力牛仔裤配复古款运动鞋，若只是把这些单品罗列出来，肯定会觉得不伦不类，但穿在对面这个女人的身上却说不出地和谐。衣品和外貌倒还罢了，关键是这飒爽的风格干练的气质，是普通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崔海娜在打量别人的时候，裴敏静也在打量她，青春靓丽的外形和沉静恬淡的举止，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别人就会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上天的宠儿。她自问不比任何女人差，可这一脸的胶原蛋白，是她怎么都没办法比的。 “努纳，这是我的女朋友崔海娜。”高似道似乎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电火花一样，从容地为两个人做起了介绍，“海娜，这是曾经帮过我大忙的裴敏静努纳。” “早就听高博士说起过，他的女朋友天下第一超绝无敌可爱，以前都以为是他夸大其词了，今天一见才发现，这还是他谦虚了呢。”裴敏静说完瞥了某人一眼，这可是他的原话，一字都不差。 “敏静努纳您好，我倒是没有听OPPA提起过你呢，不过只要是他认定的努纳，那就也是我的欧尼了。”崔海娜在这一刻都忘记今天碰面的主要目的了，甚至连林充儿这个儿时的偶像都忘到了脑后。 “坐下吧，我们今天是来聊正事的。”高似道很上路子地买了三杯原味的奶茶，找了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虽然这外面挂的是面包店的招牌，但里面跟咖啡店一样是有几张临窗户的桌子的。 “你这个人，没有事是不会叫我的，说说吧。”裴敏静不傻，不会认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忽然发挥了作用，忽然间就感化了高似道让他变得愿意合作了，肯定是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世界塔的三十一楼，有一家名为满园春的疗养院，对外宣传是个让有钱人舒舒服服养老的地方，但牌子挂的是社会福祉法人。我跟海娜有个长辈在那里工作，我们就通过对方的关系进去做了两次义工，毕竟海娜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高似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了自己的女朋友，却发现这女人正吸着奶茶一脸满足，跟刚才那个着急上火嘴唇起泡的好像就不是同一个人似得。 崔海娜也知道高似道说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嫌弃她以前太咸鱼了么。因为涵国的应届毕业生就业竞争压力非常恐怖，为了给自己增添砝码，所以跟多学生会选择不断考证，比如英语能力证书、计算机能力证书、会计能力证书、司法资格证书等等。 想要再进一步的就是不断积累“社会实践经验”，有关系的找个大企业进去实习一两个月，而没有关系的则会选择福利机构给人家当义工。崔海娜可没有去给人白打工的想法，有那时间她宁愿在家里躺着刷美剧，或者去健身房撸铁练腹肌。 “这个很正常，你说重点。”裴敏静点了点头，她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跟哥哥两人一起进双生院，人生完全被安排好了，所以对社会上的事情并不是非常了解，但一些最基础的常识还是有的，谁让底下要塞的食堂每天都在播放新闻呢。 “这家疗养院里有个VIP区，我想办法溜了进去，发现他们在做违法的安乐死生意，并且不仅仅是安乐死，还有一部分直接就是谋杀。”高似道只见过两个例子，一个是那位不断叫嚷的老太太，一个就是林充儿的父亲，但他能够推理得出来这架机构是个什么样子。 进去的人里面，有一些必然是真的自己一心求死，在涵国当前的法律环境下没有办法才找了这样违法的机构。不要怀疑，就算彻底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可如果能走得舒服一点，容易一点，这些人还是愿意讨钱的。 高似道本人在此之前就曾被诊断为癌症，而癌症发展到了后期可是非常痛苦的，病变的地方都是烂的，止疼药用到一定量之后也会不管用，活着比直接死了都痛苦。有钱人得个普通癌症还能挣扎一下，可恶性黑色素瘤、小叶肺细胞癌这种，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用，所以为了避免痛苦是真有人愿意一死了之的。不过能舒服点，肯定要比惨烈自杀强，不然也不会有“水太凉”的典故了。 “努纳你是检方的人，随便找个由头去查一查他们，比如说税务异常啊，比如说安全隐患啊，再不行说接到匿名举报也可以，他们已经害死不少人了，光我亲眼目睹的就有两个例子。”高似道知道裴敏静这个检察官的身份是假的，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公务员，而且真实身份比起检察官来职权只大不小。 “事情我客户已帮你，但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亲自去查。”裴敏静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情了，她们双生院和检察院的人不对付，是因为他们在对方的体系内安插了大量的人手，而对方却没办法反过来在他们这里安插人。这件事她只需要吩咐一声，就会有真正的检察官介入，到时候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起码会知道对方的后面站着什么人。 “努纳，你理解错了，他们犯下的可不光光是谋财害命的事儿，您就不想想他们为什么要在如此繁华的地段，如此危险的地方做这样高风险却低回报的事情吗？”高似道摇了摇头，对这个答复显然不太满意。 “哦，你是说……”裴敏静看了崔海娜一眼，然后和高似道对视起来，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背后还要隐情，而且是需要她们出马才能应对的隐情。 “没错。”高似道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但今天下午又进去了一次……”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个好女人 如果说到一个人死得很惨，绝大部分人想的都是死状很惨，比如被车裂、腰斩、凌迟、炮烙等等，但真正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在满堂春疗养院被安乐死的人，无疑都是受到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的抛弃，这种心理上的痛苦远超躯体上的折磨，而痛苦正是灵体的力量源泉。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高似道隔着面包店的玻璃橱窗看向外面，狎鸥亭距离蚕室并不算远，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世界塔这个首尔的新地标上亮起的绚烂的灯光。三十一楼的西侧拐角便是满堂春疗养院所在的地方，里面的一部分区域还亮着灯，而绝大多数办公室却已经漆黑一片。 “咚，咚，咚……”敲击玻璃的声音在世界塔的玻璃外墙上响起，一只只苍白的手按在玻璃上，而里面似乎有好几道黑影飞快地移动着，那感觉就好像……有几只超大的壁虎想要出来却被阻挡，只能在玻璃墙上焦躁地徘徊一样。 固定玻璃外墙的钢铁框架最边角处，四张颜色有些泛红的黄色符纸被折得极小，分塞到了四个角的缝隙里，这便是高似道白天进去之后注意到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我们会处理的。”不用向上级请示，裴敏静直接将这件事应承下来，因为这是她们双生院分内的事情。 “速度得快，不然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死去。”高似道说着还瞥了崔海娜一眼，要不是这个女人喜欢林充儿，他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深入，也就不会招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不过既然遇上了，而且也知道了问题所在，让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完全不管，他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不用担心，会比你想象得快。”裴敏静起身拍了拍高似道的肩膀，然后把手抄在口袋里离开了座位，门口的感应自动门向两侧划开，她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消失在了首尔的夜色里。 “希望如此吧。”看着裴敏静的背影，高似道喃喃说道。他可是知道，这个名为双生院的机构，明明实力超强却谨慎得过分，每次行动之前都会让专业人士先进行情报收集和现场探查，确认能顺利拿下才会出手。惩治坏人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很快就要死的那些人却等不了。 裴敏静离开之后立马拿出了手机，向队长韩俊基汇报了刚才高似道说的事，出于私心考虑她并没有解释情报的来源，只是用自己的职务担保这份情报必定真实可靠，“队长，这恐怕是我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烦恼的事情交给大人物，我们这些当打手的，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不要去想太多有的没的。”韩俊基说话的语气有些生气，不过主要还是出于担心，他一直把裴敏静当做亲妹妹看待，深知这份工作危险性的情况下，希望她能不要多事。 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都是经过详实的调查和周密的计算，确定适合他们去执行才会交给他们，而其他渠道的来的情报，会让他们陷入不确定性极大的遭遇战，一个不好就是全员覆灭的解决，这些年他已经参加过太多前辈们的葬礼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懂，那些老家伙凭什么认为他们能够独善其身呢？”裴敏静很少发牢骚，甚至平时连话都很少，但今天明知道电话有被指挥中心监听的情况下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韩俊基没有回答，选择直接把电话挂断。 首尔以汉江为界，北部和南部几乎是两个世界。旧世界虽然看似暮气沉沉，但各方实力经过长期的竞争与合作已经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平衡，实现了多元共存；新世界尽管看着朝气蓬勃，但汇聚的额都是根基不深的野心家和阴谋家，每个人都想快速实现自己的野望，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没有今天的事情，崔海娜也知道江南这一片是什么样子，他们双生院在这里之所以都是白天行动，是因为晚上百鬼夜行，连他们的探员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好，就更不要说去保护别人了。 电话里露骨的对话被指挥中心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坐在电脑前的女人叼着女士香烟靠在椅背上，一点儿都没有要打小报告的样子。双生院的年轻人和老人之间，已经在思想上形成了一道鸿沟，之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力量。 曾经有力量也有想法的王海松，刚站出来就被整了，洪青松把他踢出总部弄到春川去做大队长，看似是要赶他离开权力的中心，实际上却是在保护他。 首尔似乎是一座不会入眠的城市，凌晨两三点街头还是有不少人，核心区域摩天大楼林立，到处都亮着闪烁的彩灯。崔海娜也睡不着，听着身边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蓦然睁开了眼睛。 悄悄穿上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健身套装，然后去门口套上了自己的训练鞋，然后崔海娜就那么飘了起来，像是宇航员在太空站里一样飞到了窗户前打开窗钻了出去。临走时她还不忘把窗户关上，深怕冷风钻进屋子里把某人弄醒了，就算明知道那家伙不会乱想，她还是觉得发现不了最好，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靠着最新获得的能力，崔海娜可以改变自己身上重力，使得自己的身体向想要去的方向移动，而这就使她获得了飞行的能力。这个能力是有限度的，她曾经偷偷地做过实验，半夜回家的时候对着路边两吨重的小卡车试了试，完全可以托举起来，但是再重一点的东西她就有心无力了。 OneRoo所在的小楼一共六层，最顶上是房东一家的住所，打开安全通道则是一个公用的晒台。此时一个男人就坐在晒台的边缘，等着崔海娜的到来，“怎么样，新获得的能力好玩吗？” “不好玩，我只觉得害怕。”崔海娜实话实说道。 “害怕就对了，能力越大，代价就越大。”灵体状态的高似道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是彼得·帕克说的么，而且原句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吧？”崔海娜不是漫威粉，但蜘蛛侠的IP实在太有名了，这句话也是被流传得最多的一句经典台词。 “责任？那种东西没人会当真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大事唯生死而已。”高似道抬起头来，看向崔海娜的眼睛，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住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根据另一个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失败了上千万次，所以这一次他决定相信这个女人，而不是他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崔海娜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男朋友用这样的眼神看她，那里面有期待也有担心，有心疼也有依恋，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高似道，一时间又感觉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好好High一下。”高似道伸出了手。 “别这样，我可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女人，很爱我老公的。”崔海娜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她就被带着飞了起来，她自己可以飞是因为能操控重力，幽灵可以飞是因为没有实体，可一个幽灵带着她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了。 “不要说话，当心灌了一嘴风会咳出来。”高似道的灵能等级已经高达六级了，飞行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带着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带个挂件。 视野中那栋“一株擎天”的大楼原来越大，说明距离在不断拉近，崔海娜今天下午可是一直呆在这里的，“怎么来这里了，你说的嗨一下就是指站在这上面看夜景吗？”不得不说，从世界塔的顶端看下去，确实有种世界之王的感觉，让人豪气顿生。 “当然不是，一起下去吧。”高似道穿过了墙壁，然后啪嗒一下从里面推开了安全门，向崔海娜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世界塔的安保措施做得相当烂，曾经被两个熊人族小伙儿钻了进去，一直爬到最顶层的塔吊上拍视频，尽管当时是没有完全投入使用的建设期，后来做过一些加强，但依然是漏洞百出。 “要进门的话，咱们为什么不从一楼进入啊？”崔海娜发出了灵魂质问。 世界塔的三十一层到七十一层都是公寓楼，而公寓又不是监狱，不可能到点就封闭的，想要进去搭乘电梯就好了。高似道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帅，什么《不可能的任务》、《极限特工》、《虎胆龙威》之类的，里面的主人公什么时候走过正门了？就是不走寻常路，就是玩儿，“这额不是担心被人发现么，我们可没有门禁卡。”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战神的养成 世界塔里的电梯有二十多座，公寓楼层对应的电梯在夜间两点之后，就只能通往一层的出入口和底下车库了，其他的楼层按了也没有反应，而安全通道从楼梯间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推开。 高似道现在是标准的“无实体介质”，连个实体都没有，当然是跟蒙多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带着崔海娜一路从顶楼一百二十三层，下到了三十一层，体验了一把学生时代在教室里偷偷用步步高词典玩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小游戏。 “咱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吗？”这里是属于公寓楼层的，虽然没有封闭，但安保系统还是很到位的，门口有守卫走廊有监控，身边这个……这个鬼不怕被看到，可崔海娜自己却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头像明天出现在通缉令上。 “没关系，只要你从监控的死角里过就没问题，或者像这样。”高似道说完从崔海娜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丢了出去，飘到监控摄像头前挡住了视野，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你也可以轻易做到，不是么？” 崔海娜确实可以，她只要控制重力让纸巾挡在镜头前就行了，只要安保人员不是时时刻刻瞪大了眼睛盯着监控，很难发现某一个监控里出现的异常。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一百二十三层的大楼，平局每层上万平方米，里面的监控摄像头数量可想而知，就算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域，也不是靠人眼监控就能看得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问题，还特意带我回到这里？”夜间的满园春疗养院，跟白天有着很大的不同，阳光下祥和舒适的养老生活图景就像是真正的图片一样，完全是假的，而此刻阴森森的模样才是它的真实面目。 “当然是关心你了。”高似道敷衍地回答道。 “你要解救这里的人？”崔海娜挑了一下眉毛，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这个威胁过她的家伙是个善良的存在，哪怕是混乱善良也好。 “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决一桩恩怨，而你之所以会被带过来，只是单纯想带你见识见识世面而已。”穿过走廊来到满堂春疗养院的VIP区域正门，高似道猛地一脚踹在了厚重的安全门上，“警察！都蹲下，抱着头。” 崔海娜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他们花了十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潜行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本以为还是要偷偷溜进去的，谁知道这个鬼东西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她的小心脏都快飞出胸口了。 嗡，在高似道踹门前的一瞬间，一道黑色屏障出现在了他和崔海娜的身后，声音一点儿都没有传出去，完全被吸收了一样。这是他的动作触发了禁制，而他早就发现了这里的诡异之处，才会来这么一下试试看效果的。 大门的那边没有开灯，里面一片黑黢黢的让人什么都看不见，崔海娜很不适应这种纯粹的黑暗，不过下一秒她就能看清东西了，因为身边这个家伙的身上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变成了一名金人。 “嗷呜，什么人，竟然敢闯入我们的领地？”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影怪物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似乎是手术刀的模样。因为他的体形过于庞大，这枚本身就很小刀的刀子看上去就更小了，“来找麻烦的么，死！” 刀子飞了过来，上面附着着血红色的光芒，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样子，崔海娜慌乱之下催动自己的能力一推，飞射而来的小刀立马偏转了一个方向。她操控重力的水平还不高，绝对的力量上面却并不差，但这次只是想要推动一枚小小的飞刀而已，却让她差点吃瘪，只是稍稍地改变了一下飞刀的方向而已。 “飒！”这枚飞刀在崔海娜身前五米处转了向，然后直直射中高似道的脑门，并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了。也就是他现在没有躯体只剩下灵体，不然光这一下他就已经可以去演《无头骑士异闻录》里的无头骑士了。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高似道没受到什么伤害，却没吓了一大跳，他变成灵体也只是最近的事情，还有点不习惯呢。 “抱歉，抱歉，我没控制得好。”崔海娜的脸变得通红，好在她为了不露出自己的脸戴了个明星同款的黑色口罩，就是没什么防护能力只能装个样子的那种，这才没有让人看出她此时的尴尬。 “飒。”又是一枚飞刀飞过，崔海娜下意识地抬手一挡，飞刀又被她操控的重力拨开，这回从高似道的腹部穿了过去，依然没造成什么伤害，“呀，崔海娜！你这是故意的吧，不能往另一边拨么？” 崔海娜是路痴中的路痴，不仅不认识路，还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遇上陌生的地方想找出路，遇到转弯的地方无条件向右拐，并且这种习惯已经刻入她的DNA了。有一次两人去明洞买东西，高似道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通过手机定位再找到她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围着地下商街的一小块方形区域转了两圈，还非常开朗地跟他说这地方的商店看上去都差不多，同样的店她看到好几个了…… 穿着白大褂的人形怪物没有再继续发射飞刀，看样子已经察觉到这样的攻击没办法对两人造成伤害了，抖了抖衣服向崔海娜发动了冲锋。高似道看得眼睛一跳，捏了个如来掌印拍了过去，将这个大块头压在了地上，“见面先打女人，你是屑吗？” 怪物不能说话，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拼命地挣扎着。 崔海娜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发现这个怪物她居然见过，下午来时对方还是一副普通护工的打扮，带着她跟高似道去病房里探视林充儿的父亲林茂荣。再见面时对方已经变了模样，但五官勉强还是能辨识得出来的，她只是路痴，却不是脸盲，“原来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怪物变得吗？” “你说反了，这里的怪物都是工作人员变得。”高似道摇了摇头，没有灵感的普通人，一旦被强行植入灵体就会发生异变，一般来说就是如同得了一场大病般直接死翘翘，但这些人被改造过了，于是就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们都是消耗品，而消耗品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崔海娜下午的时候陪自己的男朋友一起过来时，听他分析这里面的应该都是幕后黑手麾下的核心成员，所以生出了调查这些人以锁定元凶的想法，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告知他们猜错了，这些人之所以能得到信任，是因为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他们活着出去泄露秘密。 “这背后的主使也太可恶了，完全是视人命如草芥啊。”崔海娜并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是怎么被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的，但她还是能想象得出来一定会非常地痛苦，所以对此义愤填膺，“我们一定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为非作歹下去。” “咚，咚，咚！”旁边几个房间的门上都传来了敲击声，一下一下就像是在擂鼓，高似道用里将拳头一握，被按在地上的怪物轰然爆裂了开来，血水和残肢四散飞溅，将整个大厅染成了红色。崔海娜虽然及时开了力场盾，没有哪怕一滴血沾到她的身上，可是这样残酷的景象还是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高似道就是故意的，不让她现在多锻炼一下，将来遇上更加惨烈的战斗时又怎么能保持得了状态？他们要走的这条路注定坎坷崎岖，得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行。 “呕。”崔海娜干呕了两声，幸好她晚上只吃了一个面包没吃别的，不然光是反酸的味道就能让她崩溃，“你是故意的吗，报复我刚才碰偏了飞刀穿过你的身体？” “当然不是，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了吗，今天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见见世面的。”高似道摇了摇头，看向被他捏爆的残破怪物，两道灵体从这具躯体上飘了出来，一道是淡淡的灰色，已经非常虚弱了，风一吹就会消散似得，而另一边的灵体则如同被泼了墨水，而两只眼睛是渗人的红色。 几个房门上的敲击声越来越急促，高似道不慌不忙地指了一下，一道细细的金色光芒戳中了漆黑如墨的灵体，这道灵通如同被针扎了气球一样砰然破灭，直接消失不见了，“恶念，还真是脆弱啊。” “我怎么感觉有东西要出来了？”崔海娜的不适感渐渐被压了下去，但不安却越来越浓烈。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惊悚地看着高似道主动走到了门边，一次打开了一扇扇房门。 这些房门都是从外面锁住的，好像是专门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一样，随着高似道打开这些门，数十只壁虎般的怪物爬了出来，挤满了墙壁和地板，让崔海娜这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差点没晕过去，“到你发挥了，女战神，别让我失望。”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能量无穷无尽 经受过数百部美剧洗礼的崔海娜，自认为已经不会再被轻易吓到了，但这群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面前时，她还是San值狂降，濒临崩溃。隔着一块屏幕时，再真实的也是假的，但此时此刻这些怪物就出现在她面前爬行，而且还是几乎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这些黑影很像寂静岭里的穿刺者，但在肢体上又有所不同，没有锋利的刀足，取而代之的是两栖类似的带有吸盘的手掌，让它们可以同时在地上和墙壁上匍匐前进。偏偏头颅都是昂着的，就好像脖子长在后脑勺上一样。这些怪物没有敲击门和窗时非常安静，猩红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崔海娜，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你倒是上啊，前阵子闹着要去长崎看金枪鱼解体秀的劲头上哪儿去了？”高似道看着呆若木鸡的崔海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OPPA你鬼叫什么，就不怕刺激到这些家伙吗？”崔海娜怒了，这感觉就好像两人一起去春川玩双人蹦极蹦极，她当时站在跳台边上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结果这家伙锁住她的臂膀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一点都不知道顾及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崔海娜忽然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瞥了高似道一眼。 “都这节骨眼上了还发什么呆，等死不成？”高似道在崔海娜的肩膀上推了一下，让她挡到了前面。 高似道在这一刻忽然进入了回忆杀的状态，他记得好像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日子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一样。可短短的两个月过去，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捏爆怪物，对他人生死活漠不关心，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这种转变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呢？ 崔海娜可没工夫想那么多了，因为些黑乎乎的怪物突然间变得更加焦躁，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最先发难，青蛙一样从墙壁上弹了过来，在半空中吐出一根锐利的黑色尖刺，射向她的面门。 走位，摇潜，崔海娜的拳击课学费没有白交，凭借下意识的反应从容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然后双手摊开向前再猛地一拍。两个重力场在这个瞬间撞到了一起，位于正中间的黑色怪物明显地扭曲了一下，肢体的角度变得怪异了起来，但它凭借强健的身躯还是抗住了这一下冲击。 一击未能建功，剩下的二十几只怪物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汇聚在一起用它们的尖刺攒射崔海娜。看身后的那个家伙始终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模样，她就知道这时候只能靠自己了，“给我开！” 原本无形的重力场在这一刻似乎振动了空间，一道黑色的波纹在她身前爆开，扩散过程中一切阻拦的东西都被扯得支离破碎，残值断臂彪得到处都是。呯，哐啷……三十一层的玻璃外墙全部被震成了碎片，抛洒出了十几米远，像雨点一样落了下去。幸好这是凌晨三点，外面的广场上并没有行人，不然全都要被这些玻璃碎片插爆头。 二十几根尖刺一窝蜂地飞过来，崔海娜靠着她不熟练的重力操控能力还是没有能够尽数多过，腿上被扎了一下。握住插在大腿上这根尖刺，她硬是咬着牙齿将之拔了出来，恨恨地插在了地上。虽然用控制着重力将伤口闭合，但是这下肯定要留下疤痕了，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怒气值飙升到了顶点之后，恐惧、恶心、顾忌……这些都被她抛诸脑后，现在的她只想倾泻自己的怒火：“我的能量无穷无尽！” 黑玉，这是高似道进入崔海娜后使用出来的招数，他那是靠着强横的灵能硬生生搓出来的伪重力奇点，而崔海娜现在靠的是许正雅的灵体对她百分之百的支持，以及对灵能天生的操控能力，挥手就撒出了三个黑玉，她面前的整片空间都变得扭曲了起来，被卷入的物体在里面不规则地移动着，渐渐显现出三个涡旋的模样。 怪物被一扫而空，破碎的灵体散作无数碎片，而崔海娜体内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虚影睁开了眼睛，张开臂膀做了个拥抱的动作。这些灵体碎片就像是受到了牵引似得，飞快地被那道虚影吞噬，使得它变得渐渐凝实起来。 “见鬼。”高似道之前没有见过，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恶念占据了崔海娜本身的灵体，让她强行摄入外来的灵体碎片。这虽然可以增强灵体的强度，但也会让更多的杂志进入崔海娜的神魂，说的玄学一点就是“我不像是我”的状态，这样就算获得的灵能再强，也会被恶念占据，最终成为傀儡。 高似道又一次进入了崔海娜的身体，接管了她不自知的危险举动，道道金色的光芒从她最深处射出，不断荡涤着身与灵。 “她是我的，恶魔！”跟崔海娜一模一样的灵体冲高似道怒吼。 “滚。”崔海娜的灵体虽然属性极为出色，但灵能等级并不很高，与他差了整整三级，也就是一千比一的实力对比。若非担心伤害到自己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高似道一指头就能把这个玩意儿按死。 谁也不知道恶念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这东西只要是智慧生物都有，一出生就会于灵体共生。不要说人类了，连神灵都有恶念，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神话里都有两面神像，比如善恶两面的阿修罗，堕落的天使路西法等等，还有传言说撒旦就是上帝的恶念所化。 恶魔这个词，明显来源于崔海娜对自己的认知，因为恶念本质上是她看待事物的另一种态度，是平时最受压抑的部分，所以高似道听到之后还挺无语的，他这么阳光开朗可爱帅气的大男孩，有哪一点跟恶魔扯得上关系？除了没有身体这一点。 不得不说，双生院在特异世界就跟警察一样，出了事情都是姗姗来迟，他记得崔海娜和另一个自己晚上明明就已经通过裴敏静发送过警讯了，结果这些人一点都不知道重视的，过了这么久才来，明显说明附近没他们的部署的人马。 警报声，警笛声，尖叫声，这时候响作一团，楼上面的住户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地往下跑，生怕大楼被北面的兄弟给袭击了。买的时候大家都满心骄傲，特别对外面的高层景观最为自豪，可现在逃难的时候却一个个地想死。 这种情况下脑子里没有半斤水的人肯定不敢坐电梯下楼，而安全通道确实通行无阻，可要知道这世界塔的公寓部分是三十一楼到七十一楼。最下面的几层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可七十一楼的住户想逃到地下的避难所，没个二十分钟根本就下不来。 “院长，这栋楼太大了，想要建立结界将整栋大楼与外界隔绝，根本不可能。”没有到过世界塔下面的人，很难想象一个高大五百五十五米的庞然大物是什么样的存在。这还不是一座电视塔，而是实打实的摩天大楼，占地面积达到了惊人的八万七千七百平方米，建筑面积则有七十八万两千五百平方米。 双生院总共就这么多人，就算大家都把灵力贡献出来构建结界，也不可能把世界塔完全容纳进去，洪青松仰头看着黑了一大块的三十一层，忍不住叹了口气，“送人上去吧，墨鱼小队呢，让他们加班。” “院长，此时情况不明，贸然把我们的人送上去可是很危险的。”一个特别顾问忍不住靠口劝说道，为今之计应该等首尔警察厅先派直升机过来，再让探查小组潜入其中收集情报，做出评估后再决定投入多少力量。 “你们每次都是这个说辞，灾难才总是快我们一步！”裴敏静晚上就上报了这里的异常，但指挥中心的值班人员并没有重视，只是安排了一个探查小组于天亮之后进入其中进行调查，结果都没等到天亮这里就出事了，洪青松如何能不气愤？这些人做决定之前都不知道通知他一声的，每次出了问题就梗着脖子说是在按规章制度办事。 高似道站在三十一楼的边缘，于凌冽的夜风之中俯视下方的人群，虽然进入过很多次，但这种感觉依然很奇怪，就好像自己娘化了一样。偏偏他跟崔海娜是左手握右手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刺激，所以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只想钓鱼。 金荷娜是睡梦之中被人叫醒的，除非出了大事情，否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休息，所以她没有任何怨言地坐上了车，飞速地从南山赶来了世界塔。她们的辖区在清潭洞一带，距离这里起码五公里，但上级要求她们前来总不能拒绝。 “大表嫂？”尽管崔海娜戴着口罩，可金荷娜还是认了出来，天利教诡异入侵的那个夜晚，她在通道里见过这个自称她大表嫂的女人。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长生献寿 高似道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来看看。” “可疑人士请立刻戴上缚灵索，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金荷娜并不是单独上来的，除了墨鱼小队外，还有另外一支名为蓝蝶小队的队伍一起前来。他们才是负责蚕室洞这一片特异事件处理的外勤小队，对于横插一手的同僚肯定没有好脸色，而一看就跟墨鱼小队很熟悉的这个女人，也成了他们针对的目标。 “姜成浩，你想找死没人拦着你，但不要给上头惹麻烦。”最初出现的那个神境强者，是以金荷娜大表哥身份出现的，所以一些对其他小队长需要保密的资讯，却被分享给了她知晓，其中就包括她这个大表嫂的实力。 地下洞窟一战，套着崔海娜皮肤的高似道全程旁观，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一次手，居然可以正面硬撼养剑一个甲子的高安东，这给双生院上下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老剑圣的身体机能不如巅峰时期远矣，但灵能修为却日益精进，已经是七级中段的实力，这个女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是七级的存在。 灵能等级的计算方式很简单，一级就是普通人的灵力强度，二级是十个普通人的灵力，以此类推七级的灵能等级相当于一百万人的灵能之总和！这已经是非人的存在了。 姜成浩是蓝蝶小队的队长，也是金荷娜在学校的同期，人家次次都是第一，而他只能区居第二，所以一直不服气这个女人压在自己的头上，“我们双生院的职责，是保护民众不受邪魔的侵犯，不受恶灵的骚然，怎么能因为敌人的实力强大而……” “弱者，退散！”高似道挥了一下手掌，就好像面前有个苍蝇在聒噪，而他不耐烦地想要赶走它一样。只见一枚黑色的珠子凭空出现并往前飞行，拉扯着蓝蝶小队的六个成员来到了大楼的外面，他们的脚下一百米才是地面，就这么直直掉了下去。 掌握飞行能力的灵能者很多，但并非所有的人都会飞，姜成浩之所以能以蓝蝶为名建立小队，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篮球打得好，掌握了“蓝蝶划云游身步”这一绝学，而是因为他可以开翅膀。 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队员之后，姜成浩不得不催动灵力了，因为地面已经非常近了。呼！巨大的蝴蝶翅在他的背后展开，下落之势瞬间为之一缓。他们两个人是得救了，但是其他四个人却只有一个能非的，还有三个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就在三人即将落地之前，他们忽然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引力方向变了，下落的速度急速降低，然后反过来向天上飞去。这感觉跟坐海盗船一模一样，晕眩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他们平时是冲杀在生死第一线的坚强战士，也忍不住吐了两口酸水出来。 高似道不杀人也不救人，就是玩儿。 金荷娜看着有点于心不忍，怎么说这些也是她的同事，“大表嫂……他们并非有意冒犯您的，您看……” 高似道冷哼一声，刚才他看得非常真切，那个叫姜成浩的眼神飘忽，始终不敢跟金荷娜对视，说明他是另有心思的。主动挑衅的行为显然也是有人授意才这么做的，不然他真是这么鲁莽的性格，怎么可能带领一支外勤小队，还好好地活到现在？ 心里的想法转了几转，高似道操控重力的手段停了下来，那几个人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连层油皮都没有蹭破，只是这几下弄得他们天旋地转，哪怕脚踏实地里也还是站不起来了。频繁失重超重，不是飞行员可受不了，他们没受过专业训练立马就出了洋相，满面通红地不敢看上级领导的脸色。 “把你们家大人叫上来，小孩子还是回去过家家吧。”高似道双手抱在胸前，一点阻碍都没有，别问，问就是对A。 金荷娜本以为自己能在这里继续呆着，没想到这时候也要被赶走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么大的事件中毫无建树，“大表嫂，您就不能透露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回去后也好向上头汇报啊。” “要命的事儿。”高似道摇了摇手指，并不打算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里的秘密太诱人了，能让所有知晓的人发疯。他白天有所顾忌，跟在崔海娜身边的时候没能好好观察这里的环境，现在回到现场有了更好的观察机会，也明白了幕后黑手在这里开一家满园春疗养院的真实用意。 洪青松了解情况后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踏步走进大楼，双生院的两个特别顾问一左一右分别拦在他的面前，“院长，您身上的干系实在太大，千万不可以身涉嫌啊，不如跟对方交涉一下，换个人上去和她谈谈。” “是啊院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女人上次出现在咱们的基地就很诡异，看似友善可谁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另一个特别顾问跟着说道，仿佛全身心都是在为双生院，在为他洪某人考虑的样子。 “哼，历任院长都是死在任内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干满任期的双生院院长。”洪青松一甩胳膊，将两个人推来了数尺远，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危险？危险就对了，安逸是给那些死人的。” “院长，您不能这么任性啊，现在的首尔局势云谲波诡，双生院周围虎狼环伺，万一失去了您这个主心骨可怎么办？”最先说话的那个依然不肯放弃，就差动粗来阻拦洪青松上去了。 “你们打的什么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么，有些事情最好别做得太过分，不然真撕破了脸皮，损失最大的可不是我。”洪青松被弄得恼了，直接撂下了狠话，然后大步跨入正门，走进了电梯。 不光这两个特别顾问，洪青松身边还有很多人是那些长老安插的，就是为了限制他的权力，还想在可能的情况下让他成为傀儡。洪青松是个有大毅力的人，不会轻易被人所左右，所以这些年几个长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而且历任院长只把控制地下禁地的方法告知自己的继任者，所以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大家早就习惯了当太上皇的感觉，可洪青松上任之后励精图治，使得院长嫡系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们几个长老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使出龌龊的招子，比如把洪青松的亲信派去执行难度超出预期的任务。 这样的做法是卓有成效的，双生院渐渐地又被他们控制了，但王海松的外派成为了一枚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炸弹，将他们几个腐朽的老家伙炸得粉身碎骨。就在内部的问题还未解决之际，又有了新的隐患，洪青松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跟一个神境强者产生了联系，若活得了对方的支持他们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要知道双生院当年的第一任院长，暗行御史洪吉童也只是初入神境而已，那个一掌拍塌位面通道的存在显然更强。几个人私下里偷偷联系了曹溪寺，却依然没有得到准确的资料，就只能从洪青松这里想办法了，他们绝不希望看到这个院长凌驾于他们之上。 “洪院长，又见面了。”高似道对下面的小小纠纷不感兴趣，对洪青松此时的艰难处境也没有任何想法，他把对方叫上来只是单纯想要借用双生院的势力而已，“你看前面一片蓝蓝天，多美啊。” “女士说笑了，天还没亮呢。”洪青松拍了怕自己的衣服，白色的火焰流窜全身，一枚隐藏在衣角的符咒瞬间被毁，一层广场上的某个人忽然惨叫一声，捂着耳朵倒在了地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有第三个人会听到。” “洪院长你看，这下面是什么？”高似道指了指世界塔的对面，那是一片凹陷下去的黑暗区域。 首尔的闹市中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一片区域，是因为这里被建造成了一片游乐园，世界塔的名字也是根据这个游乐园来的，“这个是游乐园，怎么了？” “你再仔细看看。”高似道隔空点了几下，分别对应几栋建筑，“这分明是一幅画！” “十长生，献寿图！”洪青松的脸色一变再变，他本以为自己这次上来会被告知异常阴谋，或者一个潜伏的野心家的真实身份，却万万没想到见识到了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十长生图在涵国人尽皆知，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其实是一个阵法的阵图，只不过布置的方法已经失传，现在流传的十长生图也跟原版的大相径庭。洪青松没有看过原版，但他理解阵法的原理，大致能看得出来一个阵法的功效，而这个庞大的阵图与传说中的十长生献寿图非常吻合，“竟然还有人谋求永生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高似道耸了耸肩，他们脚下的这座世界塔，就是十长生献寿图的阵眼，传说中的十长生献寿图，可以汇聚整个区域所有生灵的寿命于一人之身躯，能让一个凡人活上万年！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忆前尘往事 因为始皇帝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所以后世但凡到达权力巅峰的人，都会妄图延长自己的寿命，成为长生久视的人间君王。李朝虽然独居一隅，但在这半岛之上也算得上是绝对的主宰了，藩王们掌握了力量之后便纷纷开始作妖。 兴宣大院君是朝鲜半岛近代最为有名的人物之一，他本身并非李朝的国王，只是出身于全州李氏有个王族的身份，却成功让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王位，并且三次把持朝政，堪称李朝版的老佛爷。这个政治上偏执顽固的老头，在艺术上却有着超绝的天赋，笔下的“石坡兰”被称为朝鲜的三绝之一，可见其精深之造诣。 关于李昰应的成功，民间有过很多传说，其中不乏一些神鬼志异色彩浓厚的轶闻，但在双生院的记载中却有着明确的答案：十长生献寿图。这是他在遭受安东金氏迫害时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靠着这张图的力量他献祭了一座寺庙及数十条人命，之后获得庞大的气运加持，最终从一个落魄的王族旁支，成为了李朝六百多年历史中唯一一个生前就被授予“大院君”爵位的摄政王。 “十长生献寿图早就毁于战乱，怎么可能重现于人间？”洪青松看过相关的典籍，根据那里面的记载，当年的俄馆播迁事件之后，闵妃集团担心此图落入尼本人之手，几番搜寻无果之后便纵火烧毁了云岘宫，图也应该被大火烧成灰了才对。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被毁了，就算毁了又如何，难道这张阵图不是被画出来的吗？”十长生献寿图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属于不可再生资源，被毁了就没有第二件了，这东西可是被画出来的，创作者能画出来给李昰应，难道就不能再画一张给别人么？ 洪青松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这样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世界塔真的是十长生献寿图的阵眼，那么整个蚕室都被笼罩在献祭阵法的范围之内。这里是江南最大的居住区，相当于北京通天苑一样的存在，光这一个洞就住着六十万人，若全被献祭的话…… “这位……女士，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单纯的机缘巧合，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洪青松被眼前的女人帮过两次，但他为人生性谨慎，不会因为别人表面上的善意就轻易放松警惕。 高似道摇了摇头，看向了首尔的北面，“我来这里是受一位朋友所托。” 时间倒退回两天之前，那个血红色的泳池旁边，高似道抓着李顺臣半死不活的残魂将他从里面硬拖了出来，一拳捶在了对方的胸口上。金光化作点点碎屑散开，净化掉了更多的灵体，也让他的力量不断消散。 “为什么？”李顺臣看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老对手，眼神中满是不甘，只要李纯河肯为他拖住几秒钟，他就能潜入血池汲取力量，然后恢复到全盛状态卷土重来，可这个女人完全无视了他的暗示与哀求，“你我之间的竞争势均力敌，面对一个未知的敌人，你怎么有自信能挡得住他。” 两只草原狼争夺族群里头狼的地位，是只分高下不分生死的，失败者会被驱逐出狼群成为孤狼，但至少命留下来了。这时候若来了一只狮子，怎么看都是先合力把狮子赶走更合理一些，可李纯河却选择了对同族的李顺臣下手，“抱歉，我有不能与他为敌的理由，所以只好请顺臣叔你先走一步了。” “不能与我为敌的理由？”高似道瞥了李顺臣一眼，觉得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这个家伙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但万一出了意外呢？他催动灵力，拳头上的金光大炽，猛地挥了下去。 装死的李顺臣其实还有一搏之力，但这一拳来得太过突然，只是勉力阻挡了一下就再次被轰中了胸口，灵体应声破碎，化作莹莹光点四散飘飞。高似道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看着这些光点散去，然后才转过头来，“说说吧。” “我名李纯河，李朝末代君王李熙是我的弟弟。”李纯河在泳池边坐下，打开了话匣子，讲述起了她还未死时波澜壮阔的一生。 明成皇后智计无双，引入北方红毛来和尼本人对抗，自己则谋求成为中立国，的到西方社会的认可。她的想法和计划都很出色，唯独漏算了一点：尼本人跟未开化的野兽一样，文明社会的那一套规则他们根本就不去遵守。 偷袭耍赖、不宣而战、赌上国运、一亿人玉碎，女人换军费……若以现代的价值观去评判，尼本人甚至比野兽都要不堪，但当时的明成皇后不知道这一点，即便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但对于自诩东洋的尼本她是仰视的，万万没想到这群人会用暗杀、屠戮等野蛮手段来斩断李朝最后的希望。 局面崩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明成皇后不得不将仅存的希望交托给了最信任的人，她的大姑子李纯河。李纯河是李熙的堂姐而不是亲姐，但双方的感情却比亲姐弟还要亲密，深得这夫妻俩的认可。 当初火烧云岘宫，对外宣称没有找到十长生献寿图，是明成皇后故意为之，为的是掩盖她已经得到了这张阵图的事实。最后时刻她发觉毛子靠不住，觉得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就让李纯河藏好十长生献寿图，带上王室的部分财宝，假意投效尼本人，然后去尼本保护被挟持的李拓。 李拓虽然是被尼本人掳走的，但他的身边的人还是很多的，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辛氏一族并不想成为李朝的陪葬品，到了东京之后见识到了强国的繁华，变得真心想要投靠尼本人了。他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换取地位，便把主意打到了李拓的头上，用自己族内的美女腐蚀这个末代太子，然后到处散播李纯河与李熙有不伦的关系。 李拓听信谗言，以为大姑母真的和父亲有那种关系，所以日渐疏远，并把所有的财物转交给了辛氏管理。辛氏一族拿着王室的财物，在尼本大肆投资办厂，却没有把公司记在李拓的名下，全都以他们自己人的名字来申请。 事情败露被质问后先找借口说是资产记在王族名下怕被尼本人给惦记上，而到了后来干脆演都不演了，直接将李拓踹到一边跟尼本人混。他们知道撕破脸皮厚再没有缓和的可能，就把事情往绝了做，连公馆里的仆人都策反带走了。 李拓这时候才想起了自己的姑妈，但李纯河此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实在无力回天。 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张底牌，就是那张名为十长生献寿图的阵图，李纯河没有用这张图去为李拓做什么，而是假意不小心将之泄露给了一个仆人。果不其然，这个仆人当夜就找到了阵图，然后带着这张图去投奔辛氏一族了。 这个仆人没受过良好教育，脑子也蠢得跟猪一样，只知道这东西值钱，却不知道值钱到了一定地步就是祸不是福了。辛氏一族为了保守十长生献寿图已经到了他们手里的秘密，当场就把这个仆人给杀了，但对于这张阵图的处置却一直没有个定论。 当时辛氏一族有两位话语权最重，一方想利用这张阵图称王称霸，取李氏而代之；另一方则觉得一旦弄出大动静会被尼本人盯上，应该先慢慢发展到一定程度，再想利用这张阵图的事情。 李纯河之所以把阵图交出去，一是觉得这玩意儿的代价太大了，李昰应虽然靠着这张图起家称王，却直接导致了李朝的覆灭；二是她想让辛氏一族疯狂，然后引他们跟尼本人争斗起来。她失算了，辛氏一族里有个老谋深算还特别稳得住的族长，拿着这样的宝物还隐忍了下来，将大计交给下一代人去完成。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不知道先做一张假的送给对方么，反正除了你们又没人知道真的十长生献寿图是什么样子。”高似道一听就知道，辛氏族人拿到的是真家伙，看看现在乐天集团和农信集团，都是他们创建的。 “身在东京不同于身在首尔，我那时身边一个堪用的人都没有，到哪儿找能够做赝品画作的人去？”李纯河的大伯李昰应倒是画坛圣手，可那时候的李昰应已经被清廷抓去保定变成阶下囚了，而且和她还不是一路人，“若是请外人来帮忙，以辛氏的财力和势力必然会知晓的，为了避免事情变得复杂我索性就把真货丢出去了。” “然后呢？”高似道听了半天，这里面好像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谋划失败之后，我还是回到了首尔，几经动荡之后的首尔已经残破不堪了，但我还是找到了能够获得复仇力量的地方，曹溪寺。”李纯河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时候的寺庙是不待见女人的，但我还是靠着诚心打动了方丈，他们同意给我获得力量的办法，但作为交换，我需要超度一百零八个恶人的灵魂。” 高似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设定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背负契约，而你身上有曹溪寺一脉的佛力，若真心攻击想要伤害你必然会受到反噬。”李纯河叹了一口气，她放心大胆地配合高似道演戏，实属无奈。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没有完全猜对 高似道曾经在无聊的时候看过一部冷门老番，名字叫作《尸姬》，讲的就是佛门用成佛的机会来要挟惨死的女鬼，让她们充当打手去对敌人进行“超度”。原来他还觉得这种设定太过离谱，看得时候带着戏谑，却没想到人家居然是取材自现实的。 李纯河是跟曹溪寺背后的佛门大能签订的协议，要她超度一百零八个恶灵，完成后就能被接引去佛门所在的净土，而不用坠入炼狱或者是亡者位面受苦。之前她还很弱小时每次作战都非常艰难，几十年下来才超度了九十多个恶灵，不过以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完成剩下的任务。她之所以一直拖着，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辛氏一族的这些叛徒们覆灭。 相较于入侵自己国家的尼本人，李纯河更痛恨自己这边的叛徒，为了复仇她几乎把曾经的一切都抛弃了，不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又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呢？于是乎，她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十长生献寿图》的一切信息都告诉了高似道，因为她很清楚，对于一个神境在望的存在来说，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站在三十一楼破碎的窗户边，崔海娜的头发全都飘飞了起来，好似站在风中的女战神一样英武不凡。她身上没有任何外在的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忽然变成了男人似得，举手投足间尽显阳刚之气。 高似道的梦想之一是开高达，哪怕没有高达可以开，光开个高达头过过瘾也好，为此他连续刷了四十个CD的奥杜尔零灯尤格萨隆，就为了开出个米米尔隆的头部。万万没想到，他开的第一架“高达”居然是自己的女朋友，这驾驶感别提多奇怪了。 “其实《十长生献寿图》的功用是拿寿命换强运，代表长寿的十长生向人间帝王献出自己的寿命来增加其运势。当年的李昰应命格太差，不够承受这股强运便被此图反噬，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高似道知道的这些，全是听李纯河说的。 “原来如此，可惜人人都更加渴望长生，以讹传讹之下相信这阵图能为某一人增加寿数的，反倒要更多一点。”洪青松跟着感慨道，连他们双生院的典籍里没有这么写，所以长期以来他也跟其他人的认知一样，但凭借自身的见识，在接收到了关键信息后还是很快就推理出这张阵图本质的。 “我来此，是为了除掉制造杀戮的人，希望你们不要生出别的心思来，让我难做。”对于夜店战神李顺臣留下来的东西和势力，李纯河连看都没有看全都让了出来，唯一的愿望就是请高似道为她侄子报仇。不光现有的这些东西，她还承诺心愿了结就去完成曹溪寺的任务，进入净土位面，而留在首尔的一切自然都会送给高似道作为报酬。 势力越庞大，宝贝越丰富，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潮时掌控自己命运的把握也就越大，所以高似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有了他两天前的第一次世界塔之行。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又有点顺利得过了头，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他前行。 洪青松闻言很是庆幸，至少这个女人没有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不然场面肯定会很难看。他的实力不济是事实，但身后还有数千双生院的“公务员”，绝对不是普通强者可以轻侮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出于职责，也是一定要打击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的。” 留给双生院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小时了，因为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幕后黑手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然而要说对方会直接放弃，却也不大可能，毕竟这么多的人力物力都已经砸下去了，再建一座世界塔和一个世界游乐园，得花费多大的代价？ “《十长生献寿图》的阵眼是松树，世界塔就是这棵松树，根据这个信息，我们可以得出这个阵图的准确作用范围。”南山地下要塞的指挥中心里，一个技术人员正在利用投影给即将参与作战的各个小队进行解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张放大了数万倍的长方形图片被投射到了蚕室洞的地图上，世界塔被标记为松树位于正中央，而其他九个关键的节点也被标注了出来，“赤虎小队负责鹤，白狼小队负责龟，棕熊小队负责山，白鹿小队负责鹿……” 山、水、云、石、松、龟、鹤、鹿、太阳、不老草，这便是《十长生献寿图》里的十长生，每一种都对应一种长生的意象，而在阵图中则代表着的是一个个重要的节点，其中最关键的阵眼就是这棵松树。现在阵眼位置有院长亲自坐镇，外勤小队只需要去扫荡其余九个地点就好，但就是这样的任务也肯定不会轻松，势力往往跟实力是成正相关的。 白狼小队是执行任务的半路上被叫回来的，跟他们一样的小队还有很多，出发前的这段路上一个个的都在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韩俊基捋了几把自己雪白的头发，一脸惊讶地看着不说话的裴敏静，“敏静啊，我记得你出发之前好像跟我提过一下，说今天世界塔那边会出大事，没想到还真给你说中了，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只是偶然间得到了一份情报，原以为不会这么快出问题的，没想到……”队友们惊讶，裴敏静自己还觉得意外呢，下午她才在狎鸥亭上报了相关的情报，结果凌晨三点就被召唤回来紧急出动了。 首先排除高似道，因为那小子要是有本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会打电话找她去帮忙了。裴敏静觉得能有这份实力的，还对他们双生院有好感的，很有可能是上次那个救下韩俊基和她的佛门高人，就是不知道这么快出事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了。 裴敏静并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又没完全猜对。 南山以南的一片别墅区里，一个老头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他接通之后立马就要发脾气，却被突如其来的那个词给吓到愣住了，“居然是《十长生献寿图》出世了……你能确定洪青松是真的这么说了？” “作战会议都已经开过了，还能是假的不成？再说我之前看了看相关的作战计划，可以确定就是《十长生献寿图》无疑。”电话另外一头，声音也显得很苍老，但此时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兴奋。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未入神境便无法违背，不然就算化为灵体并且又抵御住了恶念的侵蚀，也终有消散的一天。这些长老们都是活了两三百岁的老古董，当年也曾是叱咤一方的大人物，可这些光辉的过往并不能帮助他们抵御岁月的侵蚀，不可避免地衰老着，滑向名为死亡的深渊。 他们之中最强的也就是灵能六级出头，绝大多数只是五级的灵能水平，与洪青松目前的实力相当。这在人间算是比较厉害的了，但距离神境还差着非常远，而且以他们的天赋，恐怕这辈子的寿命耗空，也不太可能进入神境了。外物，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想想的东西了。 这几个人都知道《十长生献寿图》的大名，其中有两个跟李昰应还是差不多同一个世代的人物，只是当时他们为了躲避战火，未能在大争之世中博出什么名堂。回过头再去找，这张阵图已经消失不见了，只能带着这份遗憾继续躲着。 “那张阵图是天下至邪之物，必须由我们这些老成持重之人联合保管，才能保证不出岔子，洪院长表面谦和谨慎，实际上却有大野心，若他的到这张阵图之后做出什么过激之举，便是悔之晚矣了。”东西都还没到手，这些老家伙就已经开始想着编造理由，将之据为己有了。 “沈长老，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我们双生院的院长，这些话你我二人之间说说就算了，千万可不传入第三人之耳。”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有顾虑的，洪青松为人低调，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跟长老们抗衡的院长，本事和手腕都不差。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并非要放弃，而是暗示需要从长计议。 “老金，他洪院长如此大张旗鼓地发动全院之力来做这件事，就没考虑过可能失密的问题吗，还是说这是他故意为之？”双生院经营了这么多年，没少被外部势力往里掺沙子，恐怕比起蛇盾局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这一点光从上一次天利教的入侵就能窥得一斑，光靠心电感应之术是不可能得到那么详细的资料的，必然还有内部人员接应。 “应该是的，姓洪的年纪不大，道行却不浅，此举应该是为了钓鱼，就是不知道他要钓的这条鱼是谁，又有多大。”姓金的长老沉声道。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好像高宠啊 世界塔的项目很早之前就立项了，但是因为楼高过高影响到了空军的航线，一直被卡着不给建。按理说辛氏一族应该接受首尔市政府的建议，将大楼限制在一百一十层和五百米以下，因为这样是最为经济的做法。然而他们却选择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将上上下下的阻力全部排除，能贿赂的贿赂，能清理的清理，最终生生让军方做出让步，把空军原本的作战航线给改了三度，建成了这座半岛第一高楼。 明面上那些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因为生意人最重视的是利益，付出大于回报的事情他们没道理会做。现在谜团解开了，辛氏一族之所以硬咬着一百二十三层，和五百五十五米的标高，是因为《十长生献寿图》的要求，阵法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没办法在这个阵眼的建设上妥协。 月辉清冷，但在城市的灯光之下并不明显，白狼小队的六个人开着车子一路超速，飞快地感到了世界游乐园。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室内游乐园，但整座游乐园并非只有室内部分，室外部分也很大。 “以前执行任务曾经多次从这里经过，从来都没注意过这座岛是个乌龟的形状。”涵国的年轻人甚少没有来过世界游乐园的，因为这是年轻情侣的恋爱圣地，但韩俊基四十多岁了还在打光棍，平时又甚少有机会休息，所以一次都没进来过。 “咱们这些人都没童年的，可能就老李来过吧。”金基德瞥了一眼裴敏静，然后又瞥了一眼李相龙。他曾经幻想过跟副队长来这里过二人世界，不过那也就是无聊看了电视剧后瞎想的而已，至于看李相龙，是因为这家伙是整个小队里唯一一个已婚人士，并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李相龙的老婆也是双生院的员工，只不过是在后勤体系里工作而已，他对于老婆和孩子一直都觉得有亏欠，从来没带她们来过这种地方也是遗憾之一，“我倒是很想带闺女来这里玩玩的，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谁知道一晃眼她都那么大了，已经到了不需要爸爸陪着就能来游玩的年纪了。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一定向上面申请两天假期，戴着她们娘儿俩来……” “打住，快打住。”韩俊基没好气地白了这老大哥一眼，平白无故的说这种话可是要倒大霉的，在他眼里这位老哥跟《说岳全传》里挑滑车的高宠一样，背后插满了Fg，“这种事情放心里就好了，千万别说出来。” 世界游乐园的西北部分，是一个椭圆形的人工湖，而湖水的正中间就是这个乌龟状的岛屿了，根据上面给的资料显示，《十长生献寿图》实际上是由十个独立阵法合而为一的复合型阵法，这个大乌龟一样的人工岛本身也是个大阵，他们需要在两个小时内找到阵眼，并且将之摧毁。 之所以派白狼小队来这里，是因为他们大多是冰、水两种属性的灵能力者，在这人工湖的环境中能得到极大的加持，作战时不会像其他系的灵能者那样受到克制。越过围墙进入园区内部，六个人毫无阻碍地朝着人工岛的中心位置摸了过去。 这里有着严密的安保措施，但由专业人士远程接管了，并且为了杜绝一切意外，双生院还对这片区域进行了物理断电，什么设备都没法使用。路上偶尔遇上巡逻的，李相龙甩手就是一道绳索，先把人捆结实再说。 “这里的干扰太大了，咱们带来的家伙事儿不太好用。”金基德手里拿着一块看上去很像万用表的器械，原地转了一圈识图找出灵能反应最大的方向，然而表上的指针一直乱转，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咱们几个人里，就没有一个懂阵法的，这下可难顶了。”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一旦超出就需要对这个地方进行起爆，用最野蛮的方式破坏阵法，但那是不得已时才会用的手段，造成的严重损失和恶劣影响都不是他们愿意承受的。 “总之先登上最高处，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应该能看出些东西来才对。”韩俊基是个果决的人，或者说就是个莽夫，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拿着白狼之牙跟炎魔督军搏命，他总是先行动再思考。 “队长你登上跳楼机看看情况，我带着老李去人工岛中心的城堡看看，老金你带着这小两口沿着湖边绕一圈。”裴敏静话很少，却是白狼小队的智力担当，每次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就变成别人不说话，她来说话了。 “可以，行动起来。”韩俊基站在原地摇头晃脑，白色的头发忽然变得更长了，上围也跟着变得十分爆炸，僧帽肌比健美选手的背肌还要夸张，两只胳膊筋肉虬结，如同野兽一般。狼人形态下的他不会飞，但跳跃能力十分惊人，蹬地一跃飞起了十几米高，抓住跳楼机的钢铁支柱，几秒钟就攀爬了上去。 电影电视剧里总会出现一些奇葩的剧情，比如狮子爬不上树，主角在树上躲着；郊狼爬不上树，主角在树上躲着；棕熊爬不上树，主角在树上躲着……要知道这些动物里面，唯一不会爬树的是人类。 狼人和狼人也是不同的，韩俊基狼人化之后毛色是雪白的，特别是脖子后面的鬃毛特别飘逸，而脸也不像影视剧作品里那么狰狞，反而有股儒雅随和的味道，这是属于北风之神白狼的气质。他处于狼人状态脑子不仅不糊涂，还更好用了，站在跳楼机的顶端环视一周，很快锁定了目标。 世界游乐场外的人工岛，南面有一个延伸出去的码头，十分像是乌龟的尾巴，而北面隆起的一个山坡上建着城堡，一看就是昂起的，沿着人工岛分别有四个延伸出去的尖角，是乌龟的四个爪子无疑了。 如果硬要找一个核心的话，韩俊基觉得还是头部最有可能，不仅仅因为它是头，还因为那座城堡的规模很大，比较方便藏东西，“敏静，北面那座城堡很可疑，你们过去看看，我随后就到。” 人工岛的正中央也是座城堡，造型和迪士尼最经典的那个城堡造型很像，裴敏静最先搜索的就是这里。这城堡的面积不小，里面还都是展览厅，东西一大堆看得她眼睛都花了，不过根据她的感应并没有任何灵能反应，“好的，我们立刻就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北面的这座城堡建在小山上，是过山车项目的始发站，同时内部也有探险项目，激流勇进项目也是从里面发车的。裴敏静和李相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守卫站在外面，也不知道这人刚才是不是在睡觉，他们那么大声地“密谋”都没听到，这时候才跑出来。 “我们赶时间，对不起了。”李相龙从不说废话，抬起手催动灵力，化作一道绳索向这个穿着黑制服的守卫飞了过去。灵力所化的绳索如同蟒蛇，将这个壮汉捆了个结实，然后自动套上一个死结。 “呜。”这个守卫倒地只滚了两圈，滚到了旁边枯萎的花丛中去了，但他并没有完全失去行动的能力，仅凭两条腿又站了起来。整个园区都断电了，月亮的清辉在这里反倒更加明亮一些，月华之下这个男人的身躯忽然收缩了起来，嘎啦，嘎啦的骨头爆裂声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身子变小了一圈之后，这个黑衣守卫从绳索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不禁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滑落了下来，露出电线杆一样被拉长的纤瘦身躯。原本属于人类的肉色皮肤变得越来越黑，而且还反射着诡异的亮光，质感跟无鳞鱼类十分接近。 “这是皮套人？”李相龙哑然失声，他说的皮套人可不是连者、来打、奥特曼这种皮套人，而是《寂静岭》系列里晦暗异童（GreyChild）的绰号。眼前这个守卫变成怪物之后，和那东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手中的长刀变成了甩棍。 “很好，看来在咱们没有找错地方。”狼人形态的韩俊基跃入战场，四肢着地溅起大片干裂的泥土。没跟身后的队友商量战术，他直接就这么扑了过去，一个守门的小怪而已，能有多强呢？ “嘭！”韩俊基的爪子朝头颅挥了过去，却按在了守卫的肩膀上，对方在那短短的一瞬偏开了头部，还顶住了他这突袭的一爪，反手挥起甩棍砸在他的手肘上，“嘶，居然是个硬茬子。” 自己在狼人状态下的速度有多快，韩俊基可是有数的，结果他偷袭都被躲开了。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这一爪明明拍实了，却如同打在卡车的轮胎上一样毫无效果，甚至让对方立刻发动了反击，这让他脸上十分挂不住。 “糟糕，我们上当了。”裴敏静只看了一个回合的交战，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速度快谁来 任何作战计划，抛开环境来谈都是无意义的，每逢大战双生院的指挥中心里都会坐着几十个分析人员，自然会将方方面面的因素考虑进去，而环境是影响一场战斗走向最为重要的外因之一，所以必然是要被算进去的。 一个四面环水的湖心岛，最适合什么样的小队作战？无疑正是白狼小队这样以水和冰两种属性为主的外勤小队，而作为防守一方的辛氏一族，似乎早就将之看穿了，特意安排了一个最不怕冰与水的怪物在这里看守入口。 乍一看，眼前怪物的皮肤是跟无鳞的鱼类很像，但是韩俊基拍了一爪子之后就察觉到手感不对了，他这一爪不像拍中了人，倒像是拍中了一棵大树似的。借着月光仔细一瞧，这哪里是鱼皮，分明是铁桦树的树皮，“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JoJo？” “队长，你刚才说了JoJo对吧？”金基德揉了揉鼻子。 “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些家伙漏算了，我们小队里可是有着‘例外’存在的，敏静，让这丑陋的怪物尝一尝火焰的厉害！”水属性的灵力和冰属性的灵力确实被木属性的灵力克制，但他们白狼小队并不是只有这两种属性的队员，双生院在组成队伍的时候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他们会让一支小队拥有鲜明的特色，但又不允许这些外勤小队有着明显的弱点。 裴敏静的灵力属性非常稀有，她拥有的是空间属性的灵力，每一次把手伸进怀里，都是利用自带的空间来存放枪械。听到队长的作战指令，她毫不犹豫地向后翻滚，避开了战场的第一线，停下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金黄色的圆管状奇形枪械。 这东西叫龙息发射管，是装备部门专门为裴敏静制造的武器之一，她不遇上大场面是不会拿出来用的，因为子弹成本太高了，平时非常难申请到，“咆哮吧，龙息。” 红色的火焰喷射而出，温度之高把沿途的空气都烤得扭曲了，而且这东西是范围伤害，面前的一大片锥形区域都被火焰覆盖了。位于中心区域的树皮怪物，在这高温之下瞬间从灰色变成了黑色，但是它在两千多度的火焰之中仍然保持着行动能力，甩手往前一伸，手臂被拉得老长，如同木枪直刺旁边观战的金基德。 “该死，柿子挑软的捏么？”金基德骂了一声，连滚带爬才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击。 “火攻的效果不明显啊，而且我只有一发龙息弹。”火焰持续了三十秒就没了，崔海娜只能把龙息发射管给收了回去，她也很想成为移动军火库，可与她半身的异次元空间并不大，里面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被最大程度地利用了 这怪物虽然披着树皮，应该很害怕火攻才对，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木材也有很多防火处理方法的。韩俊基见状脸色不怎么好看，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后勤部那帮混账，每次申请点东西都抠抠搜搜的……” “队长，难道不是因为你把尹科长惹毛了的缘故吗？”李相龙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个队长非让人家装备部帮他打造一套狼人形态下能用的装备，本来这无可厚非，可他蹬鼻子上脸要了这个想那个，被拒绝后还找院长打小报告，资源吃紧的后勤部装备科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这怪物的外皮韧性不如刚才了。”裴敏静是远程射手，优异的眼神是最为重要的资本，月夜之中隔着二十多米，依然可以看清这诡异怪物身上皮肤的状态，跟刚才相比多了不少裂纹，并且随着行动还不断扩大。 “还等什么，快点进行正义的群殴吧。”韩俊基抖了抖脖子后面的白色鬃毛，招呼其他五个队员跟他一起上，虽然水属性和冰属性被克制了，但物理攻击还是能奏效的，只是不怎么明显罢了。 狼爪上附着着冰霜，伸出三根长刃，对着这怪物的腰就挥了过去。之前物理攻击不仅效果不明显，还有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回馈到自身，但这一次的攻击却奏效了，在树皮上割开三道口子，火攻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这怪物一直沉默着，连叫都不会叫，很符合它树人的形象，但此刻被割开树皮后不再那么淡定了，用力一脚跺在地面上，然后越升越高。 树皮怪物并不会飞，他之所以上了天是因为脚下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怪物，看造型似乎是棵柳树成的精，但仔细看看又有些不对劲。这是由数百个树怪聚合在一起形成的庞大怪物，城堡门口的这块空地几乎被它占满了，而没一个小树怪都有一张人类的面孔，显然它们之前都曾是人类。 “真难想象，孩子们每天就在这怪物的头上欢声笑语地游玩？”李相龙看着这个怪物的造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一个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觉得恶心。 “理论上来说，地球上没有那一片土地下不是遍布尸体，所以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都到了这个时候，金基德还是忍不住有些贫嘴。 韩俊基的性格有些莽，以至于总给人一种没脑子的错觉，可实际上他在战斗中的判断能力非常出色，总是能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选择，“这些东西速度低，攻击弱，但是防御非常强大，数量这么多的情况下不好清理，我们进入城堡利用地形甩开他们。” 这些怪物最强的也只有三级灵能，普遍都是二级的灵能，但防御有些强过头了，平时白狼小队可以慢慢清理，但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在两个小时内找到这个乌龟阵的核心，并且将之摧毁。现在只剩一个半小时了。 “我来掩护，你们先进门。”韩俊基念起了咒语，身上飞快地附上了一层冰甲，防御力跟高似道当初的“白色相簿”没有办法比，但是胜在更适合他发挥体形优势，冲入怪物阵中如同虎入羊群。 “准备好，走。”裴敏静从怀里取出一把长枪，或者说一门短炮，然后直接爬在了地上。这把枪的造型跟M-82非常相似，只是瞄具更加的简洁，随着她扣动扳机，巨大的气浪把周围的尘土全部吹开，半秒钟后不远处的城堡大门被应声轰开，“还好，他们没对这个大门进行特殊的加固处理。” 小情侣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俩加入白狼小队的时间没有李相龙和金基德长，还是第一次看到副队长拿出这把武器，这威力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枪”的认知。这可是城堡的大门，看材质还是实木的，一扇门光重量就得超过三吨重，居然被一枪轰成了碎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别发呆了，快走。”金基德催促了一句，然后带头走在最前面，外面的树怪如此难缠，城堡里面肯定不会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 这毕竟是游乐场的造景而不是真的城堡，一进门就是宽大的楼梯，往上攀爬是乘坐过山车的平台，往旁边是激流勇进的平台。金基德拿出刚才没发挥什么作用的仪器，向着四周比划了一下，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干扰明显比外面少了一些，“灵能反应最强烈的点在脚底下，我们找找看又没有下去的通道。” 裴敏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因为她要收枪还要用远程火力接应鲁莽的队长，“这地方不对劲，那些树怪没有追进来。” “游戏里不都这么设定吗，到了要打Boss的时候小怪都会先被分割出战场之外。”韩俊基一头白发，造型很像那种人狠话不多的高冷帅哥，但他实际上却是个爱打游戏批话还多的网瘾青年。 “队长，你先闭嘴行吗。”能这样跟韩俊基说话的，只有裴敏静了。 “OK，OK。”韩俊基举起双手，行了一个珐国军礼。 因为树怪不会叫唤，所以只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这给里面这六个人造成的心理压迫更大。小情侣中的男人推了一下金丝眼镜，然后将手按在了墙壁上，这片墙壁肉眼可见地变得潮湿了，就像是即将下雨时空气湿度极大的模样，“找到了，门扉应该就在楼梯那里，只是被锁死了，打开的机关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只要知道了准确的地点就好。”韩俊基恢复成了人类形态，双手交握在一起，年了几句之后用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出了一枚钻头，然后像是建筑工人异样钻起了楼梯上的石板，不一会儿就给他开了一排孔洞，“敏静，又靠你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裴敏静没理会这个不靠谱的队长，从怀里掏出一根根漫画风的炸药来，为什么说是漫画风呢，因为这些玩意儿就像是一比一复刻的《猫和老鼠》里汤姆最爱用的大炮仗，她把这些炸药依次塞进了韩俊基打的洞里，准备定点爆破。 “敏静，这引信是不是有点短啊，待会儿谁来点？”金基德看着比炮仗长不到哪里的去的引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当然是谁的速度快，谁来点。”裴敏静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们自寻死路 “先叠冰甲，安全第一。”裴敏静只是开玩笑的，这种节骨眼上她怎么会让队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他可是这次任务中最重要的战力。炸药堆的引线被她捻到了一起，然后带着众人退开到最大距离，只见她掏出最常用的那把左轮手枪，然后朝着炸药堆开了一枪。 “呲！”特别挑选的曳光弹子弹头磕在石头台阶上擦起一串火花，正好将数根引线捻在一起的交叉部分点燃，然后轰地一声，那截楼梯直直地掉了下去。暴力却不失精准，这就是定向爆破的魅力所在了。 台阶炸开后露出了下面的巨大地下空间，韩俊基没有废话，一马当先地跳了下去。就这么一磨蹭，又是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这次任务的阵仗很大，几乎把总部能动员的力量都派了出来，尽管指挥中心没有宣布灾害等级，但一定在地震级之上。 “这地方不会忽然冲出三只螳螂人出来吧？”台阶下面是一个螺旋向下的通道，韩俊基越走越心惊，因为这既视感让他想到了奥格瑞玛的地下洞窟，这螺旋通道的拐角处他就是正拉着小怪群A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三个110把他打死了，当时团里一阵哀嚎，大叫着“T倒了，T倒了，哪个混蛋ADD，DK战复，萨满起一个……” “您一个狼人，还怕螳螂人？”金基德并不知道什么决战奥格瑞玛，更不认识卡拉克西英杰，只觉得自家队长脑子大概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我这两天缺觉晃神了。”白天睡觉夜里上班的生活本来就很不健康，更别说韩俊基还有打山口山的不良嗜好，他没有猝死纯粹是因为灵力对身体的加强。 “队长，这桥下面是什么石头，颜色这么光鲜？”小情侣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当通道渐渐趋于平缓时，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桥，然而走上去却发现桥下既不是地下河，也不是滚滚的岩浆，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彩色石头。这些石头不光颜色绚丽夺目，大小也都一致，看上去非常规整。 “这些不是石头，是鳞……”韩俊基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二十分贝。 “鳞？”金基德闻言向下看了一眼，这桥下面原本应该是一条地下河的，但是现在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些鳞片，如果这些鳞片属于一条蛇，那这条堪比地下河的大蛇长度可能要在百米以上，怕不是一口能吞下个奥特曼。 “都别乱想，到了这时候咱们不想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别看韩俊基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他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比任何人都强，不然也不可能一言不合就跟恶魔换命，守护广大市民对于政客来说只是一句口号，但他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身体力行，“往好处想，这家伙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好在走了一会儿还是给他们走到了尽头，只见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岩石雕琢的大门。门上光洁一片没有任何装饰，但门口却有一块石碑，石碑的基座是个被长蛇缠绕的乌龟，只是石雕却依然神武。 “这个龟蛇一体的是什么怪物？”金基德仰头跟龟的头对视，这石雕光基座部分就超过了两米，他仰着脖子也没有乌龟高，更别说和龟背上的蛇比较了。 “还龟蛇一体呢，花毛一体我就听说过，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还好意思说队长？”李相龙上了年纪，但已然爱看书爱学习，懂的东西不少，“这是神兽玄武不是怪物，说龟蛇倒也不算错。” “不可能啊，真要是神兽玄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它弄到这里来？玄武本尊可是十一级灵能的真神……”神兽其实是不对的说法，应该称兽神才对，这些异兽得天地之青睐，以兽身成神成圣，远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跟玄武相比，韩俊基背后的大靠山“北风之神”白狼，只是个小垃圾而已。 “肯定不会是玄武，真神不死不灭，根本无人能制约，怎么可能被镇压在这里。”裴敏静倒退了几步看向了石碑上的文字，上面写的都是汉字，但她可以轻松看懂。东方的灵能者若是不会汉字，连符咒都画不了，阵图都看不懂，肯定是不行的，“根据石碑上的记载，这里的东西是1550年镇压于此的，距今才五百年不到。” “五百年前的东西，怎么会跟《十长生献寿图》有关联，据资料挤在这阵图出现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啊。”李相龙露出疑惑的神色，按照道理讲，应该是先有阵图再根据阵图进行布置吧，怎么可能回倒过来。 “不，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裴敏静抿着嘴巴，开始整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这地方应该一直都被埋在地下无人得知，而辛氏一族是动工开凿人工湖建设游乐园后才发现的，他们觉得可以利用这个被镇压的怪物来完成更强大的阵法，所以才把手上的《十长生献寿图》给变为了现实。” “没错，这就解释了他们对于世界塔高度的执着从何而来，这大家伙的位置是不好挪动的，而世界塔的位置也不能动，两者之间的距离固定死了，等于阵图上其他节点的位置也被钉死了，他们要让阵眼核心覆盖整个大阵，就必须要让世界塔达到五百五十五米！”韩俊基的脑子很好用，一下子就明白是事情的关键，“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石头咱们可打不破啊。” 韩俊基这么莽的人，当然是刚到这门前的时候就已经尝试着砸了两下，完全没有在意这门上会不会有陷阱或者机关什么的，幸运的是这里没有前人挖的坑，不幸的是他的攻击完全不破防。 “这门打不破，咱们就去桥那边好了，直接攻击这怪物的本体不就好了？”金基德灵光一闪道。 “你脑子装的是水吗，这怪物早在五百年前就是神境的存在，你去攻击它的本体？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就算有效果又能怎么样，其他五个人一起陪你送死吗？”根据碑文上的挤在，这怪物是道家仙门浮山派的实验产物，原本的计划是人造神兽，只可惜造出来的东西只有破坏的本能而没有灵智，也就被封印在了这至阴至秽之地。 “上报吧，这里的情况不是我们能处理的。”韩俊基还在犹豫，裴敏静却当机立断表示要放弃，她们的能力就这么大，逞强只会让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好。”韩俊基这下也只能点头了，不过他还是本能地觉得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按理说这地方的重要性尤在世界塔之上，辛氏一族不应该这么大意才对，竟然只弄了几只树怪在外面充当守卫，就不怕这里被人发觉而惹出大麻烦吗？” “确实……”双生院的势力就算不错的，但在主场首尔也只能算二流势力，无论是圣公会还是曹溪寺都要强过他们，而圣公会只是教会的分部，曹溪寺也是佛门的分部。这些人要是盯上了这里的怪物，总有办法可以弄出来，辛氏一族的做法无异于随手把金砖塞进抽屉里，只能指望强盗登门的时候看不到。 “费脑筋的事情让上面的那些家伙去做吧，我们这些小喽啰……”韩俊基刚拿出手机，脚下的大地就开始颤动了起来，说是地动山摇一点都不为过。小小的人工湖本不该有风浪的，此时却如同沸腾了一样。 “我被囚禁了五百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胆敢闯入我的领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石碑下的基座明显是石头雕刻而成，现在却如同活物一般动了，四肢一伸站了起来。 咔嚓声不绝于耳，很快雕像外面的石头便崩裂成了碎片，如同皴皮一样落了一地，露出了里面原本的怪物模样。这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龟蛇，看龟背上蛇的鳞片花纹与颜色，应该就是被镇压在这里的龟蛇无疑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脱困的，但舍去了原本躯壳的它灵压并不是太强，当然了，这里的并不太强是跟原本的神境的龟蛇相比，此刻的它依旧不是这几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足有七级的灵能，庞大的灵压将整个人工岛都压下去一截。 这庞大的灵压别说蚕室洞，恐怕整个首尔的灵能者都能感受得到，数百米之外的世界塔上，三十一楼的高似道岿然不动，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洪青松此刻跟他的名字想法，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是审核过总部的作战安排的，知道那里现在是白狼小队在作战，忍不住有些担心，“女士，您真的有把握吗？” “当然，洪院长放宽心。”高似道被人叫女士，心情还是很微妙的，不过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极限打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晚安玛卡巴卡 随着日出时分越来越近，天色忽然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大概就是指的这个时候。金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各闪了一下，一个大和尚和两个教会神职人员出现在了三十一楼的边沿，站到了洪青松的面前。 “阿弥陀佛，老衲夜观星象，算出此地要遭一场大劫，洪院长可是需要帮助？”大和尚生的方头阔耳，一看就很可靠的样子，表情也和和气气的，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亲近感。 洪青松心里十分不屑，今天可是农历十六，这大月亮就在头顶上发光，怎么个夜观星象法？还算出此地要遭一场大劫，算出此地有异宝出世才是真的，“觉智大师来得正好，我们这里就要顶不住了，若您不来就要派人去请了。” 觉智可是想得很清楚了才过来凑这个热闹的，若是换做以往，只要出了大事双生院就会找他们曹溪寺求援，今天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人上门寻求帮助，在他看来一定是好处大到不愿跟他们分享才不来的。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又对洪青松的真实想法有些吃不准了，居然没有找借口搪塞，还很主动地要求他出手，“维护首尔和半岛的和平，我辈义不容辞，不过还请洪院长先说明情况。” “是啊，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作为首尔的居民有权知道真相。”换做一般人来说这句话可能还有点说服力，但开口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白人老头，怎么看怎么滑稽，几十年前他们是以强盗的身份闯进这片土地的，现在却以居民身份自居了。 这边正说着话，月夜的清辉之下一柄长剑自西北方飞来，剑身上站立着的两个人，身上青紫两色的霞气氤氲，一派仙家气象。王健康和龚杨庭是特意晚到一会儿的，谁的实力强谁就要被其他人忌惮，他们本身的战斗水平未必就比其他几个强到哪里去，但身后站着的天罗和地网却太过强势了。 首尔明面上最强势的三方都来了，洪青松知道这事儿再怎么像藏都藏不住了，事实上这三方来得这么晚，也是彼此忌惮的缘故，跟他们双生院的关系不大，“一百多年前的《十长生献寿图》再次出现，尼本的辛氏一族利用建设项目在这里布置了一座大阵，要献祭整个蚕室的生灵来为他们自己加持气运。” “阿弥陀佛，此等臭名昭着之物居然留存于世间，还被他们藏到了现在，这些人真是居心叵测。”觉智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也不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人家可不是居心叵测，而是已经付诸行动了，我们今天前来就是专门惩奸除恶，控制事态发展的，无量寿佛。”两个游侠并肩而立，气势之锐利如同刚刚出鞘的宝剑。 “确实，如此危险又邪恶的东西，应该放在妥善的地方保存起来，而不是任由恶徒拿在手中为非作歹，阿门。”大主教考斯特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看上去也是最从容的，要知道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相当强大的戴安神父作为帮手，“等此事结束，我必将那阵图送去梵蒂冈的底下保险库进行收容。” 从来都只有佛门的说“此物与我佛有缘”，哪有被被人给化了缘到道理，觉智一开始还老神在在的，此刻却瞪起了眼睛，“阿弥陀佛，大主教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这阵图既然是我半岛之物，当然也是由我们半岛的势力来保存，就你们那满是漏洞的保险库，也好意思说什么妥善保管么？” 说别的考斯特还有话讲，基督教若论势力比佛教还要上大一些，可偏偏在妥善保管东西上他矮了一头，因为六十年前他们的宝库曾经失窃过，最重要的宝物圣子之血丢失了，而作案的还就是这些涵国人，“正是因为我们曾经出现过纰漏，所以我们才有自信能将东西妥善保管，因为知错能改恰恰是我们基督徒最优秀的品质，我们不断从过去的失误中吸取教训，使自己变得更加完善，阿门。” 高似道听得眼皮一跳，见过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在辩论中使用类似的诡辩是要被扣分的，这叫稻草人谬误。明明讨论的是他们的防护手段不完善，却把话题扯到“我吃过亏所以比以前更出色了”上面，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没谁在乎你比以前的自己如何，而是要考虑你跟其他竞争对手相比又没有优势。 一块破抹布，放在水里涮两下确实会比之前干净了不少，但它还是一块破抹布。 “还是地网的两位大剑豪说句公道话吧，阿弥陀佛。”觉智感觉自己势单力薄，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健康和龚杨庭，现代的小年轻都用“佛系”来形容无欲无求的状态，然而真正的佛教却是要钱，要地，要人的功利主义团体，道家才是真正无欲无求的那一方。 正是因为道家独特的修炼方式，不依仗外物不耗费资源，所以其他势力都喜欢跟他们合作，因为这样总能让己方的利益最大化。龚杨庭沉默不说话，王健康却回了一句，“无量寿佛，教廷的保险库确实不保险，但觉智大师的话也不全对，那张《十长生献寿图》上全都是汉字，落款也是恒山黛云子，怎么看都是我神州大地流落出去的东西吧。” 洪青松此时已经满腔怒火了，若非形势比人强，他实在发作不得，恐怕已经跟他们打做一团。这三方人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把他这个双生院的院长当空气，当着他的面讨论起了那张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十长生献寿图》的归属。 “诸位，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局面给控制住，先破了这大阵才能保住蚕室洞数十万无辜居民的性命，才能掌握主动权，各位平日里自诩正道，却觉得几十万人的生死不如一张阵图重要吗？”高似道看不下去了，这些家伙的无耻实在叫他始料未及，哪怕是地网的那两个用剑的游侠，也明显存着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心思，“道门、佛门，还有教廷，真叫人失望……歪比巴卜。” “歪比巴卜？”大主教考斯的身上的圣光之力闪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个给他造成了极大压力的小姑娘是在念咒语，要对他们骤然发难，但过了两秒钟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刚才高似道听他们一口一个“无量寿佛”，一口一个“阿弥陀佛”，不然还来个“阿门”，觉得这样很有哔格，就想在自己说完一句话的时候添加点什么，结果大脑卡了一下没想出什么格调够高的句子来，下意识的补了个“歪比巴卜”，把他自己也给弄尬住了，“没什么，这只是我的口癖而已。” “小姑娘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这大阵破了，之后的事情我们三方再慢慢合计也不迟。”这里的居民对于王健康来说是外国人，说难听点叫外夷，但怎么说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上天有好生之德，能管他还是要管一下的。 “三方？”洪青松的脸色更差了，这等于是直接将他们双生院给排除在外了。 轰！相隔不远处的人工湖上，忽然爆发出强大的灵压，连大地都生生被压下去一寸。 众人的眼力都不差，清楚地看到一直背负石碑是怪物从地底爬了上来，强横的灵压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似乎是在宣示着它的脱困而出。烟尘之中冲出来两团人影，分别是韩俊基和裴敏静，他们一个双手分别提着李相龙和金基德，另一个双手提着小情侣，飞快地往世界塔的方向逃了过来。 “接应！”洪青松顿时就顾不上生气了，大声指挥下面的机动力量去接应韩俊基和裴敏静，好在那只怪物爬出来后只是单纯在发泄，并没有特意针对这两个人，不然光凭这边的预备队员是救不了人的。 “赑屃？不对，这是玄武！”看到大龟背上的石碑时，王健康还以为这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的那个赑屃，但他很快就就察觉到这只大龟的身上还缠着一条蛇，两者已经完全共生不分彼此了，这是神兽玄武的造型。 “那块碑居然能镇压得住神境强者，真……糟了。”龚杨庭还在感慨，就看到他旁边一直没开过口的戴安神父突兀地消逝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距离那个怪物非常近了，他能看得出来这东西的不凡，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怪物，下地狱去吧。”戴爱神父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如果他能抢下这块石碑，不敢说举世无敌，至少在首尔就可以横着走了，完全不用再看考斯特这个老东西的脸色。他们虽然都是教廷的人，但分别属于不通的派系，说好听点叫盟友，其实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关系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 极限打工 第一百六十章 还没全部登场 在地下洞窟里，韩俊基虽然第一时间呼叫了支援，但他没有招呼队员们马上退走，而是选择在底下大厅的边缘位置监视这只大乌龟的动向。他始终记得自己这次任务干系重大，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蚕室洞数十万人的生死，所以做不到那么果决地说走就走，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操作一下试试。 龟蛇虽然从石头里脱离了出来，但实力明显没有恢复，灵能等级大概在六级到七级之间的样子，只是灵力还在不断上涨之中，他们旁观了一分钟这东西的灵能等级就飙升到七级之上了。 韩俊基的灵能等级在五级巅峰，是双生院里的佼佼者了，不然也不会即将被提拔为中队长。借助白狼之牙的威能，他可以放出七级巅峰的一击：冰风咆哮弹，只是他现在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必须要先探一探这怪物的虚实才能决定是否要拼命。 只看这个大乌龟的造型，就知道它的防御力一定很强，而且这怪物的背壳上从刚才起就浮现出了一层褐色护盾，越来越厚。韩俊基观察了一番之后，将目光放在了没有受到保护的那块石碑上，打本体他没把握，打挂件还可以试试，“敏静，你的米利坚炮呢，给我狠狠地干它一炮，就冲着它背上的大家伙打。” 裴敏静是队伍里的现场作战指挥不假，但韩俊基终究是队长，而她只是个副队长，面对这样的危急时刻她只能提出建议不能代为决断。见自家队长眼神坚定，她只好把之前收好的那把M-82又拿了出来，趴在地上开了一枪。 威力不凡的反器材狙击步枪，配上经过特殊附魔处理的铭文子弹，威力是超出了裴敏静自身灵能等级的，但对于那个怪物来说只算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罢了。这一试探，就给试探出大问题来了，怪物不仅没有躲开，还特意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裴敏静的子弹打在了石碑正面最脆弱的部位。 随着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力场，在石碑上擦出一溜火花，然后带走了一小块碎石屑。这一枪看上去根本就算不上是一次攻击，但龟蛇怪物的气势却突然升高了一截，灵压也比之前更强了。 韩俊基这时候哪儿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那块石碑是用来镇压怪物的，并不是给这怪物提供力量的，刚才他让裴敏静攻击石碑无疑是帮了对方大忙了。后知后觉的他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龟哥，跟您商量个事儿呗，看在我们这么上路子的份上，您就把我们当成氮气、氢气、氧气、二氧化碳和甲烷的混合物……给放了吧。” 龟哥好像同意了，因为它点了点头，但它好像又没完全同意，因为他背上的蛇姐张嘴就是一道惨白的光线射过来，要不是韩俊基一直在小心防备，举着坚冰组成的盾防了出去，恐怕当场就栽了。这下不是能不能赶紧找到阵法核心，摧毁这个乌龟阵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这六个人能不能活着出去的问题了。 自己去搏命没什么，可让其他五个队员和他一起陪葬，韩俊基做不出来这种事。 碑文上记载龟蛇怪物灵智未开，可这是按照仙家标准来算的，实际上它的智慧跟正常人类是差不多的。知道自己没法打破背上的禁制，所以一直在诱惑白狼小队的六个人出手，只要他们敢出手攻击，它就可以利用走位来打破身上的桎梏。 韩俊基吃一堑长一智，始终不肯上当，见机不对拉着队友们就跑，不过通道太长导致他们跑了很久才出来。金基德和李相龙是断后挨了一下狠的，两人身上的生机都快被打散了，而那一对小情侣是被通道里的机关给伤到的。 出来的时候，只有韩俊基跟裴敏静还能走，于是就出现了他左手一只李相龙，右手一只金基德的景象。裴敏静比他更狼狈，身上的风衣都破了好几处，跌跌撞撞一路飞奔，才勉强逃出了灵压覆盖的范围。 “神父，打它的龟……蛇头。”韩俊基认得戴安神父，在这条时间线上双生院并没有因为伍馨香病院的炎魔召唤事件向ADS机构请求好资源，但执行其他任务中他还是见到了这位神父，看到对方冲过来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总部给他们求来的救援。 戴安神父的见识不差，一眼就能看得出这块石碑的神异之处，心下将之占为己有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与其对付这个怪物，他想得更多的还是抢了这个宝贝就走。他还打着一点别的小心思，等他抢了石碑远遁离开，这个发狂的怪物最好能帮他把其他人给拦下，这样他就能直接回到安全屋，或者干脆回米国。 缠绕在手腕上的十字架珠串被取下，上面的十字架忽然变大，变得能有一人多高，而戴安神父倒持十字架催动灵力，一把锤子的虚影出现在了十字架上，被他砸向了龟蛇和石碑的连接处，“神罚！” 同样的一招有长老会的主教施展出来，跟戴安神父施展的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这一锤把天空都给照亮了一瞬。咣！石碑抖了一下，而龟蛇的背上立刻出现了大量的红色血液，被砸了之后众人才发觉，这块石碑是插在龟蛇背甲之中的，而不是放在上面。 背后鲜血喷涌，龟蛇却一点都没有痛苦的样子，反而快意地扬起大头和小头，四只粗壮的爪子还跳了一下。它能感觉到背上的禁制又松动了不少。作为答谢，它决定给这个穿黑袍的怪人一点小小的“奖励”。 黑沉沉的雾气从龟壳下飘出，很快将整个人工岛都覆盖住了，包括周边的区域也被席卷了进去。站在高层看下去，整个蚕室洞好像忽然变成了一片海域似得。戴安神父一击未能得手，还在忌惮身后的几个人，却发现自己忽然变得极重，靠灵力维持不住飞行了，嗖的一下掉进了黑雾里。 此处的动静太大了，官方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当机立断派出了手上唯一一支听他们调遣的队伍。这些机动部队是从龙山区过来的，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占住了蚕室的各个交通要道，以防止不法分子借机过去生事，但他们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 因为长期缺乏安全感，涵国对自己的军队建设可是下了血本的，这些战士此时都有钢铁战争机器的保护，只可惜在这片诡异的黑雾里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全都被自身的重量压倒在地，体质差一些的已经没法呼吸了。 洪青松站得高看得远，注意到局势一变再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这几天他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而问题最大的就是他身边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灵能力是超控重力，而龟蛇怪物也有操控重力的能力，这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背后存在什么阴谋？ 他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但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所以又不得不这么做，“女士，尊夫若能出手，应该可以控制得住这个怪物吧？” 高似道穿着崔海娜的“皮肤”，所以她的老公就是他自己，而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高风范全是装出来的，“角色都还没全部登场呢，洪院长不必着急，而且外子此刻正因那件大事而脱不开身，这等小场面还是我们自己应付吧。” 黑雾之中，越来越多的人死去，有些是赶过来救援的军士，有些是蚕室洞的住户，而他们的死因大多数都是高重力环境下的心脏骤停和呼吸衰竭。这种死法无疑是非常痛苦的，阴影之中冒出来许多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向这些尸体不断抛洒某种粉末，而这些尸体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如果高似道此时能够看穿黑雾的话，就会发现和这些重新站起来的尸体跟他之前在满园春疗养院走廊里遇到的怪物非常相像。 “双生院还是一如既往地废柴，伪造的节点他们找得很欢，唯一一个真的还拿不下来，真是可悲。”黑暗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嘲讽了两句，然后桀桀狂笑，都不用情愿看他的造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反派。 “三代目，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大阵已经开始运转了。虽然比预想的时间要提前了一些，但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很完备了，应该……”旁边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影谄媚地奉上了马屁，但他没有得到褒奖，只得到了一记耳光。 “蠢货，这世上没有什么工作是完备的，因为情况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现变化，去做好你分内的事情，而不是来讨好我。”之前的黑影愤怒地说教道。 “这栋大楼被清空了呢，果然有钱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无论遇上地震还是飓风，一般来说出了事故都会让大楼里的住户固守待援，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但世界塔里的住户非富即贵，人数也不多，所以官方立刻就派人将他们接应走了，只留下了作战人员对大楼进行搜索，试图找出可疑的人，这恰恰是幕后黑手需要的。 这个大阵并不是按照《十长生献寿图》来正常布置的，做了相当程度的伪装，唯一一个真确的节点就是这座世界塔。知道这一点的并不只有那一拨躲在暗处的人，还有高似道这个最先进场的人，“洪院长，下面的情况之恶劣超出了之前的预计，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所以？”洪青松反问道。 “所以你的利用价值就到此为止了。”高似道右手一握，无形的重力将洪青松抓住，朝大楼外面丢了出去。 极限打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告我状怎么办 洪青松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憋屈，以前他以五级灵能对上人家的六级或是七级也不落下风，至少在气质这一块拿捏得很死，没有落过双生院的威风，可今天却因为过于痛苦，连脸都扭曲了。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这句话并不是王小波说的，也不是出自任何名家先哲之口，但不妨碍它很有道理。洪青松的愤怒，并不是因为高似道耍了他，而是气自己实力不够，只能任人摆布。 苍白色的火焰将身躯包裹，洪青松跟神奇四侠里的霹雳火一样飞了起来，在即将坠地前拐了一个大弯儿，强行把自己的飞行姿态拉了起来。落在地面上自家的阵地前，他立刻大声呼叫自己的副手，“呼叫总部的指挥中心，给全体外勤人员下令撤出任务区域，我再重复一遍，给全体外勤人员下令撤出任务区域，这是陷阱！” “院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一个特别顾问跑了过来，就是站在长老们那一方的那两人的其中之一。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执行命令！晚了就是你负责。”身为院长却不能直接对指挥中心下达命令，每一次都要经过一次转达才行，这是长老们给洪青松套的枷锁，就是为了防止他独大，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固然可以借此甩锅，但与数十位中坚外勤人员的安危相比，头上扣一口锅只是小事。 争权夺利那是队内，但要是这么多外勤人员全部覆灭，那双生院就不是元气大伤的问题了，很可能要被绿瓦台想办法弄掉，因为米国爹早就想彻底接管首尔的特异事务管理权了。那些长老只是贪婪，却并不愚蠢，知道这种事情一定不能拖洪青松的后腿。 韩俊基就在临时阵地的核心区域，对着四个重伤昏迷的队员非常自责，当时他们是有机会从容撤退的，可他却选择了攻击一下试试那个怪物的斤两。这一脚踢在钢板上，直接把脚给踢断了，在这四个队友完全恢复之前白狼小队都废了。 怪物跟灵体不一样，同一灵能等级下怪物要强大得多，因为它们有具备契合自身的实体，而灵体只能随便附身到一个人活着物件上。龟蛇身上的封印松动，实力还在上涨，已经到了七级中段的水准，让人不得不怀疑它一旦彻底解脱，是有可能达到神境的。 “让官方也把人撤出去，不撤我们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大。”洪青松看到越来越多的属下从任务区域回来，汇聚到了他的身边，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得轻松，情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明白自己这次的跟头摔惨了。 《十长生献寿图》的核心是什么，是“长生”这两个字吗？并不是，它的核心在于一个“献”字，它是一张用于献祭或者说用于交易的阵图，可不是攻伐的阵图。看过影视剧里献祭场面的都知道，献祭是要由许愿者去动手的，献祭的阵法本身没有任何攻击的能力，只是用于沟通的。 有能力接受献祭赐予力量的存在，不是神就是魔神，隔空杀几个祭品很困难吗？当然不是，之所以要许愿者动手，只是因为背后的那些大能们不愿意沾染因果罢了。洪青松本有机会看出问题的所在，然后慢慢谋划应对之策，但高似道一直在旁边给他制造紧张的情绪，用言语中的暗示来架着他前进，使得他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黑色的雾气之中，倒下去的人类越来越多，站起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而那些逝去者的白色灵体都被黑雾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异位面的灰色灵体。几个身上缠满了布条的怪人不断地穿梭于黑雾之间，播撒粉末拉起尸体，那些怪物对他们视而不见，完全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但剪刀其他活人却都是一拥而上。 枪声甚至火炮生不绝于耳，这些怪物也是能被杀死的，可架不住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机动部队只能扔下已经不行的战友撤出战场。被称作三代目的怪人爬上了一座高楼，看着下面的炼狱景象再次发出了难听的笑声，“gie gie，甜美的死亡，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了，只要陛下的计划成功，我们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同一时间的洪青松，正脸色铁青地站在王健康和龚杨庭的面前，目前只有这两位还在看戏，美其名曰不到他们入场的时机，“二位不会看不出来吧，这辛氏一族明显跟阴阳人安倍一族走到一起去了，难道你们不打算惩戒一番么？” 辛氏虽然有钱，坐拥乐天和农心两大集团，但有些东西不是光靠钱就能买来的，比如底蕴。哪怕从几十年前英亲王还在时就招兵买马，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还在首尔布置下如此惊天杀局，再结合那些怪物的战斗模式，明显是阴阳师安倍家族在辛氏一族的背后捣鬼。 天罗地网没有出世的时候，阴阳家在神州大地上胡作非为，结果惹恼了那些不问尘世只问大道的老神仙门，随便派了几个年轻人就把安倍家的人扫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固守本岛的那一支老弱病残了。根据几位天罗下达的命令，在外行走时遇上阴阳师，是一定要打击一下的，至于打击到什么程度，当然是直接废掉。 王健康背负朱青双剑，并没有直接出手，只是看向了自己的老搭档，“老龚，看你的了。” “说了一万遍，不要叫我老龚，gay gay的。”龚杨庭摇了摇头，抓住自己的签筒用力一抛，里面的竹签全都飞了出去，半空中就化为了七十二个甲兵，如同七十二台高达对整个蚕室洞进行清扫作战。 洪青松的脸色由白转红，都是羞的，天底下都知道同等灵能等级下道门修士的战斗能力无可比拟，但亲眼见识他还是觉得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一些。这手段比起撒豆成兵也差不多了，每一个甲兵都跟他的战力差不多，而这里足有七十二个。 奇门游侠视实力不同，能携带的“签”数量也不同，最多的能带一百支，其次七十二支，六十四支，差的三十六支也有。龚杨庭距离神境也差得不远了，所以这一手甲兵用得非常熟练，一心多用之下很快将那些怪物消灭了大半，“这么大的阵仗，对方不可能没几个强者压阵，我们本来是准备等对方出手再来个突然袭击，给他们一下狠的，谁知道你们这么不堪造就，连战场都维持不住。” 王健康他们绝对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有着更大的图谋，想等阴阳师安倍家族的人跳出来再出手，打到那群阴沟里的老鼠知道什么叫疼。可惜他们料错了双生院的实力，连低端战场都稳不住，要知道这里可还是他们的主场呢。 “这么杀也不全是好事，受到刺激的幕后之人似乎在加快进度了。”龚杨庭能够感受得到这片天地在哀嚎，死伤的机动部队和无辜民众夹在一起已经有上千人了，许多人是睡梦中直接就被杀了。这么多的灵体被献祭掉，只能说谋划的一方所图非小。 真正的大阵在地底下，是随着蚕室洞的建设被埋下去的，为了这一天辛氏一族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而现在随着最关键的“松”也就是世界塔的建成，他们想藏也藏不住，索性就提前发动了。 “不要在乎怪物的伤亡，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这些怪物只是用来杀戮更多人，制造更多灵体的工具，没灭也就被灭了，三代目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疼，“都挺住，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灵体被黑色的雾气吸收，然后不断涌入底下，再被大阵的能量通路输送到核心的阵眼，那里有一个黑黢黢的球形黑洞，似乎是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哒哒哒的脚步声想起，一爽穿着皮鞋的脚出现在了地下铁站台最中间的位置，视野稍微往上抬一抬，就能看到一个身上西裤熨烫得笔挺，西装一丝不乱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相俊美气质出众，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的样子，以他的年轻来说无疑是二等残废了。 “我还以为自己来早了，没想到来得正好啊。”高似道下意识地想把双手抄进口袋里，但是插了两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非常紧身的健身服，而不是平时的棒球夹克，只能说女人的衣服太奇怪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不速之客，我叫延明宫拓也，还未请教？”年轻人虽然报的是尼本人的名字，但是他的韩语却说得非常流利，可以听得出来没少下功夫，而且应该在首尔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算了吧，我把名字告诉你，待会儿你下去了向阎王爷告我的状怎么办？”高似道摇了摇头，拒绝做自我介绍。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是一个侦探 延明宫拓也，一听就知道这是尼本的皇族子弟，说起来他的身世，这背后还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历史。尼本从法理上讲只有王族而没有皇族，而王族一直人丁不兴，但真正的原因并非外界盛传的近亲结婚，都是人为的干预造成。 一个传了数百上千年的王族，至今还占据着一个强国的精神领袖地位，对于真正的统治阶层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削弱王族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是大地主还是大资本家，都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明治那样的人，所以他们用尽了手段，让王族只生女儿而没有儿子。 这很奇怪不是吗，但凡有点生物学基础的都知道，生男孩和女孩的概率是一半一半，因为x染色体和y染色体是一对一对出现的。能省那么多内亲王，却生不出儿子，用脚指头想也跟什么近亲结婚没关系。 延明宫拓也之所以例外，是因为他从出生就一直没出现在人前，被安倍家族和辛氏家族给藏了起来，就藏在这首尔，他是被选出来接受《十长生献寿图》气运加持的人。 李昰应也是王族，即便如此他还是承受不住这股气运，虽然得了王位却导致六百年的李朝分崩离析，国家坠入了灭亡的边缘。延明宫拓也不同，他是尼本的直系王族，体内还有安倍家阴阳师的血，测算出来的命格就很硬，所以才会被挑选出来成为这个“天命之子”。 “既然不愿意说出你的名字，那就讲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延明宫拓也看了看不远处的黑球，又低头看了看手表，判断时间还没有到，就跟坐在长椅上的高似道聊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应该很久都没有跟别人聊过天了，应该生活得很孤独。 “你别看我这么漂亮，其实我是一个侦探。”高似道耸了耸肩，这种话他说出来自己心里一阵恶寒，但别人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崔海娜确实足够漂亮，“我来这里是基于一点简单的推理。” “哦，说说看，”延明宫拓也挑了下眉毛，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的世界塔，根本没有人想得到真正的关键节点在底下的地铁站。要知道地铁二号线和八号线在这里交汇，是首尔人流量最大的地铁交通枢纽之一，正常人谁想得到一个每天都有几十万人次客流量的地方，会是隐藏着终极秘密的地方呢？ “因为这里方便清场啊，世界塔的顶上虽然每天晚上也都要封闭，可是但凡出现一点点动静就会招来窥伺，你们就算再托大也不可能做那种张扬的事情，毕竟……老鼠永远都只是老鼠呢，地下铁就比较适合你们这些喜欢臭水沟的脏东西了。”高似道把嘲讽拉满，反正大家都是敌人了，嘴下留情讲风度又有什么意义呢。 “漂亮的女人果然性格都很惹人厌。”延明宫拓也怎么说也是王族出身，他是讲究风度的，只不过要是被他知道了，对面这个家伙是一个套着自己女朋友皮肤的大男人，到底会做何感想。 “这里不仅每天晚上会封闭，没有外人可以进的来，还在几十米的底下，只要不是发生大爆炸，闹出点小动静根本传不出去，等到别人察觉到不对找过来，你们恐怕已经钻进洞里溜走了吧。”高似道继续说道。 “你的推理很正确，我们不惜把大阵变形，倒过来布置，就是为了让这个获取加持的关键节点藏到地下。”地铁确实很方便，停运之后这里是不会有人在的，就算有人他们也可以随手处理掉，完全不担心被人发现，延明宫拓也看到高似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感受了一番才发觉人家比他还强一些，“你很聪明，可惜也很蠢。” “这话有点问题吧。”高似道反问道。 “你能找到这里，自然是聪明的，可这东西命格不够硬的只要沾上就会完蛋，所以你照过来也做不了什么，就很蠢。”辛氏一族和安倍家族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还跨越了三十年进行布局，当然不会是靠着一厢情愿的莽撞行事，他们曾经做过多次试验，小范围地使用过《十长生献寿图》的阵法。 这个阵图非常霸道，居然可以献祭生命获取加持，但普通人受到这股气运的冲击，直接就会粉身碎骨，哪怕是灵能力等级很高的强者，也只不过坚持得久一些而已，只有命格高贵的人能接受这种加持，不然他们也不会硬保一个王子来做这个“被实验者”。 对于王族、安倍家族和辛氏一族来说，这是一场三赢的局，所以都出了不少的力气，不然光凭辛氏一族的家底并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小伙子，你很有想法，但不要把错觉当场现实好不好。”高似道抬手一抓，延明宫拓也就跟只鸡一样被他抓摄到了半空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凌空捏爆一般。 “住手！”一声断喝自侧方传来，只见一个身着铠甲手执长刀的武士冲了出来，老远一剑挥来，雪亮的刀光直奔高似道头颅。 “来得好。”高似道就是要逼躲藏着的敌人现身，这地方对于人来说是没法进来，可是灵体不具备实体，却可以随随便便穿越泥土和钢筋混凝土进来，没有点强力的守护者，早被那些强大的灵体给占据了。 黑玉凭空出现，挡在了刀光的前面，相互碰撞之后湮灭于无形，“你很强，但还不够强，让你的伙伴们都一起出来挨打吧，不然待会儿的场面不太好看。”说完高似道随手一挥，把延明宫拓也给扔了出去。 这个灵能等级五级的家伙，实力已经不算弱了，跟洪青松在一个级数，但对于高似道来说未必就比鸡强到哪里，之所以留着他的命，是不想让对方停止大阵的运转，他的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计划，还需要这个大阵的帮助来完成呢。 “好胆！”这武士的头上罩着头盔，看不出脸上表情，但应该会很难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该装时就得装 一僧人手持锡杖，身披袈裟，缓步从转角踏出，一伎生指夹烟锅，和服露肩，娉婷自暗处而来，加上最初冒头的铠甲长刀武士，此三人瞬间形成掎角之势，将高似道逼在角落。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交流，但能看得出来默契很足，配合无间，几乎封死了他全部的走位空间。 “可惜了，本以为最后会上正餐，结果最后端上来的却是臭鱼烂虾。”高似道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不屑，表情也一副瞧不起这三个家伙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去下馆子的老饕，本来吃得挺好，临走却被厨子糊弄了一样。 高似道这段时间没有荒废自己的时间，灵能等级已经达到了六级，而这三个人都只是五级而已。理论上十个五级灵能者的灵能加起来，才跟一个六级的灵能者持平，他蔑视这些人并不算托大，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最窝火的不是这三个保镖，而是被分割在一边的延明宫拓也，因为在高似道的话语中，显然没有把他算做战力。对于一个有理想有尊严的大男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相比于躲在暗影之中运筹帷幄，他还是更想要带头冲锋。 艺伎将烟锅一转握住杆子，然后在手掌心敲了一下，看似熄灭的烟锅里陡然迸射出一团火星，向高似道的头上笼罩了过去。僧人同时发难，将锡杖高高举过头顶，隔着老远来了一招力劈华山。 高似道左手轻抬，僧人便感觉自己手中的锡杖要飞出自己的掌控，他一身本事都在这根锡杖上，此时自然不愿松手，结果整个人都被带着踉跄了一步。右手再压，漫天的火星就好像射入了电磁场的电流一样向下发生了偏转，兜头射到了这个僧人的身上。 僧人身上的袈裟似乎不是凡品，上面宝光流转抵挡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是脑袋却没有得到很好的防护，青皮光头上被烫得全是红色的小点。他这袈裟跟毗卢冠是一套，防御是没有死角的，只可惜帽子被另一处寺庙收藏，好端端的套装硬是被拆散了，“借力打力，阁下好手段。” 这世界强者为尊，崔海娜看着柔柔弱弱的，身材还跟小学生一样，但是她的“中之人”高似道实力强横，这三个人哪怕站在一起，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他们现在已经不想自己是否能战胜这个女人了，只想着尽量拖延时间，只要延明宫拓也亲王得到了大阵的加持，局面立马就会两极反转。 花魁打扮的艺伎行头很是繁复，特别脚上那双高得离谱的鞋子，让她很难快速移动，所以防御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武士和僧人，她躲在中坚专心释放远程攻击。把烟锅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飞快地吐出。 “青冥，刀曙。”罗烟似箭，直射面门，烟里藏刀，凶险万分。 这一招十分阴险，艺伎吐出的烟箭本身就威力非凡，而这还只是为了藏匿刀光的虚招而已，直到近身时一柄灵能构成的青绿色长刀穿破烟尘，无可阻挡地飞了出来。高似道见到烟箭袭来双掌一合，强风霸道地吹散了蕴含烈火属性灵能的烟尘，但这藏匿其中的刀光却已经十分近了，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着！”艺伎的脸上涂着厚重的白粉，只有一点樱唇朱红似滴血，此时她柳眉倒竖，露出虎牙，看着异常狰狞。 噹！因为黑玉的关系，高似道这段时间战斗时都是黑暗系的画风，可此时他的身上却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这是曹溪寺得道高僧的佛门灵能演化的护罩，“我是教拳脚武术的老板，练铁砂掌耍杨家枪，硬底子功夫最擅长，还会金钟罩和铁布衫……” “阁下在说什么？”偷袭失败，道倒没给这三人带来太大的挫败感，他们本来就没想过靠这种手段赢下一个比她们强大那么多的对手。如果能得手自然是好事，但要是没能建功也没有太大问题。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高似道也是情急之下试一试的，谁知道佛门的灵能防护能力这么强，比他当初的白色相簿还好用。这东西胜在隐蔽性强，套着冰甲的时候人家一看就知道他的防御力高，可现在这模样谁能知道他一个柔弱女子竟然可以用头挡刀呢？ “莫要小瞧了人！”艺伎打扮的女人眼光中直冒火，虽然她的面容被浓厚的妆容给遮挡住了，但一定没有崔海娜好看，因为她眼神中的羡慕嫉妒非常明显。这是女人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本能，哪怕到了神垕赫拉那个境界，依然会妒忌比自己好看的同性。 “拜托，你们很弱诶。”高似道摊开一双嫩白的小手，现在这体形让他看上去气势全无，但该装的时候就不能太客气。从一开始他就坐在站台旁边的长椅上，背靠着墙没有挪过位置，只是动了动胳膊而已，要不是不做动作实在太别扭，其实他连胳膊都可以不抬。 “阁下不用故弄玄虚，从刚才开始您就一直留手，是担心动静太大招惹来更强大的竞争对手吧。”僧人的目光一凛，他能感受得出来对面身上的灵能，属性和他是差不多的，只是更加精纯而已。 按照这两次出手的结果来判断，这个女人想弄死他们三人并不太难，可却一直被动地坐在长椅上，都没起身活动过，显然是有顾虑的。能够给到这个强者压力的，显然不是他们这三个五级的普通高手，而是在地表乱战的大人物们。 圣公会两个七级的，地网两个七级的，曹溪寺一个七级的，还有藏在暗处没有露面的其他高手，肯定不是这个只有六级的女人可以招惹得起的。很显然，这女人和他们一样也在等大阵的献祭完成，想在这里抢夺最后的果实。 延明宫拓也的面色非常阴沉，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相当不好，但他也不是太过担心，因为这《十长生献寿图》很是霸道，他准备了这么多年才有信心承受这么大规模献祭后的气运加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贸然行动，只会遭受大阵的反噬，所以他的心里巴不得这女人待会儿上去试一试。 被大阵汇聚的灵气直接灌体，就算不死也肯定要受重伤，届时就容易对付得多了。 地表上的局面从一开始的处处乱战，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有最强横的几方势力还能站得住位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戴安神父，他虽然鬼迷心窍做了错误的应对，但毕竟战斗经验丰富，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用压箱底的宝物将龟蛇控制住了。 那是一枚道钉，看上去黑不溜丢的，似乎就是用来固定铁轨的玩意儿，然而这是一根用圣银打造出来又经过上任教宗亲自祝福的圣器。制造出这枚道钉，是为了对付血族之王尼古拉伯爵，一度成功地将其禁锢住，钉在了教廷的底下牢狱深处，只不过后来尼古拉伯爵被他的弟弟狼王威廉给救出来了。 这圣器诸邪不侵，尼古拉没法带走，所以留在了监牢之中，并且禁锢吸血鬼之王的这么多年让它得到了莫大的加强。这玩意儿是教廷赐予北米教区充场面的，不过最重却到了戴安神父的手里。 此时龟蛇的尾巴被这道钉给钉在了地上，一身本事十成只能施展出来三成，哪怕比戴安神父强也只能被动挨打。大主教考斯特也对这只人造的合成怪物恩和感兴趣，因为这七级巅峰的战力还是被封印之后的表现，若是解除其背上的封印必然会突破神境。 教廷已经多年没有新的神境强者诞生了，曾经被称作最有希望晋阶神境的他也蹉跎了不少岁月，至今没能跨出那一步。在其他势力不断成长的情况下，原地踏步就等于在倒退，而这个怪物若能收为己用，会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王健康和龚杨庭能看得出来那怪物背上的禁止是他们道家的前辈下的，但很明显不是他们自己的前辈，别的门派有事情他们并不好插手，在说这个神境的怪物明显心智出了问题，根本不会受人控制，所以他们才没有过去搀和一脚，真的到了手里也只会是麻烦而落不下多少好处。 “这只怪物可以由你们教廷收走，甚至石碑也不用留下，但剩下的事情可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曹溪寺的觉智很想说一句“老衲见此物与我佛有缘”，但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如考斯特大主教强大，再加上一个戴安神父就更打不过了，只能以退为进。 “觉智大师，贵寺最近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怎么都见不到其他人出现？”戴安神父看向新舍洞的方向，那里就是曹溪寺的本寺所在。按理说这边的动静这么大，曹溪寺的支援应该最快到达才对，可这么老半天都了都见不到有人来，这很奇怪。 “这就不劳神父费心了，哼。”觉智冷哼一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您就放心去吧 考斯特已经是教廷在首尔的最强战力了，论战斗水平虽然比不上道门的修士，但在整个神境之下却难找到几个比他灵能更精纯的了。相比之下觉智法师就有些不够看，他在曹溪寺里连前三都排不进，放眼整个佛门就更没地位了。 这里先有重宝出世，后有奸人为恶，曹溪寺怎么说也是这里的主人之一，应该第一时间出来控制局面才对，可过去这么久了却依然没有再派人过来。要说相信觉智能完美处理这样的大事件，显然是不合理的，这些老秃驴向来阴险狡诈，此时应该是不能动而不是不想动，说不定就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憋着坏呢。 不仅教廷和地网不能理解，洪青松也看得傻眼，他们双生院作为最弱势的一方，也是最不能逃避的一方，就指望着曹溪寺的高僧们施以援手，谁知等得天都快亮了却还是没有见到人影，“觉智大师，这次的死伤太惨重了，每一个倒下的都是我们涵国的子民啊，其中有多少是你们曹溪寺的信徒！” 因为教会比较善于宣传，所以外国人对涵国的印象都停留在“这是一个教会国家”上，然而涵国的佛教徒才是最多的，占到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四点五，是基督徒的两倍还多。曹溪寺号称“大涵佛教总本山”，记名弟子三十多万，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他们不作为在洪青松看来是没法理解的，难道这是要让他去死？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解释了，这个烂摊子收拾不好，洪青松是一定会背锅的，因为他们双生院是唯一一个隶属于官方的特异组织，事后绿瓦台肯定要追究他办事不利的责任，可双生院倒了能给曹溪寺很大的好处吗？未必见得。 曹溪寺一直在推动佛教扩大运动，希望让佛教成为涵国的国教，为此不惜耗费了很多的资源，几度差点成功。然而他们这样的举动在教廷看来是不可接受的，一旦涵国成了佛教国家，那么教廷就要失去一块乐土，生存的空间会被极大地压缩，所以双方一直在互相拆台互相牵制。双生院能在夹缝之中生存，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恰恰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才能被双方接受，不会受忌惮。 机动部队撤出来，灵能者围堵被制造出来的怪物，场面已经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但逝去的生命却永远地回不来了，他们的灵体内被阵法搅碎打散，通过灵能回路不知道输送到哪里去了。天色越来越亮，仿佛下一秒太阳就会从地平线下跳上来一样，洪青松只能说他尽力了，无愧于心了。 洪青松故意没有告知那五个人崔海娜或者说高似道的去向，反而主动帮忙打了掩护，装出一副这个女人被他请求去帮忙控制局面了的模样，是因为他宁愿让外人得了好处，也不愿这三方继续壮大。自己上当受骗固然不爽，但被耍也就耍了，毕竟早就过了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的年纪，面子跟里子是必然会选里子的。 地下铁内的高似道还是坐在长椅上，这时候他翘着二郎腿，姿势比先前还要嚣张几分。三个保镖和延明宫拓也开始还尝试攻击他，可是用尽手段偷袭几次，却发现没法破防时，也就选择了退到一边保持戒备。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延明宫拓也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手表，不断地确认时间，就等着天亮的那个瞬间到来，到时候他就能得到莫大的加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 都不用等到三十年后，甚至连三十分钟都要不了，因为马上就要天亮了。如今《十长生献寿图》大阵凝结的气运聚合体就在眼前，延明宫拓也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尼本国能有过去的亚洲霸主地位，明治天王功不可没，但他今天要说一句，重铸尼本国的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你是不是还要说，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最后死者为大。”高似道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败犬的远吠莫过于此。天才是什么，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汗吗？不，天才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很多东西出生时有就有了，出生时没有的努力一辈子也不会有。 秒针跳动，分针跟着缓缓向前，冬天的黎明来得总是很晚，但它终究是会到来的。原本这个点应该已经有列车从始发站出发了，因为首尔的二号线第一班车是六点半发车，但蚕室洞如同末日降临，官方把地铁都给停了，等到情况明朗之后才会决定是否要继续运营。 半空中的黑色的球体骤然变得明亮了起来，里面似乎有着一团烈日般的火焰想要破封而出，几双眼睛此时都盯在这个球体上面，完全放下了对彼此的提防，就好像这团光球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延明宫拓也解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一把撕下了身上的衬衫，不得不说他的身材还是不错的，不过上面黑色的如同虫子一般的咒文却看得人浑身发麻。这些咒文是阴阳师安倍家族千年传承的集大成之作，专门为了对抗灵体中残存的人类意识碎片而创造出来，就是刻画的时候非常痛苦，他和这些年没有哪怕一秒钟是身上不疼的，没有疯掉单纯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念头够执着。 兴宣大院君李昰应年轻时曾笃信佛教，但在使用了《十长生献寿图》之后性情大变，不仅彻底对佛教失去了信赖，还大肆拆除寺庙杀戮僧侣，一度被称为第二个燕山君。很多人都怀疑过，这个李昰应是不是已经换了一个灵魂，被域外天魔给入侵了，但这张阵图后来被闵妃集团藏匿起来，再没有第二个人用过，所以也没法证实这个说法是真是假。 安倍家族拿《十长生献寿图》做过几次试验，却也没能确定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完全的应对。延明宫拓也不光体表有咒文，体内也被下了多重禁制，堪称人形封印，很有木叶村四代火影的那味儿了。 大阵凝聚出来的光球在地铁的轨道正上方，悬浮在半空中，延明宫拓也脚下忽然出现一级级台阶，向着那光球攀登而去。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五级的灵能者，这个程度的事情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而那三个保镖回过神来之后，呈品字型将高似道围在原地，“阁下，还请稍安勿躁。” 高似道抬眼看着，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知道这三个人的意思，哪怕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即便付出生命也要阻拦他，就算只能阻挡个一时片刻也是值得的。他觉得时候还不到，所以就没动，另一方面也是对这《十长生献寿图》心存顾忌。 双手握在光球两端，延明宫拓也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能，与这光球建立起了沟通。他旁观过多次试验了，但亲自上还是第一次，而且这次献祭的范围非常之大，献祭的祭品也多达数千人，跟之前的小打小闹肯定不能一概而论，所以他的手都在颤抖。 “成了！”光球越来越小，延明宫拓也身上的气势也越攀越高，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只好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能，他觉得这世间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了，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哈哈哈，你们的根基是自己练的，而我的根基是上天给的，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高似道眉头一皱，通过与洪青松的对话，他了解的这个《十长生献寿图》应该是给人间帝王加持气运的，但现在场景却和那描述相去甚远，气运什么的暂时看不出来，但怎么看都更像是在给延明宫拓也灌注灵能的样子，“我很好奇，当初的李昰应是个灵能者吗？” “不是。”声音自对面传来，一个容貌俊美似女子，但嗓音却很沙哑的男人出现在了另一边的站台上，跟这边遥遥相对。如果一个人身穿神官道袍，头戴神官冠冕，说话像是神官，举动也像神官，那么他一定是神官。 延明宫拓也慌了，因为按照他所了解的计划，这个人是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而对方的现身说明事情跟他所认为的并不一样，“安倍吉影，你怎么会……”他张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嘴里在冒光，他的躯体显然不能完全承受这股庞大的灵能，就像是一个被灌满了水的布袋子，开始倒出漏了。 “亲王殿下，从一开始，我们的打算就跟你们的不太一样呢。”安倍家族很有钱，但并没有那么有钱，他们得到了辛氏一族献上的《时常是献寿图》之后找了王族，并且编了一个听上去很合理的理由，只是想要找个能帮忙抵挡仇恨的靶子而已，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目标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知道这张阵图和其功用的不少，而计划一直都在顺利进行，就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背叛了王族，“现在您的使命完成了，放心去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鬼召唤小鬼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别人的节操上，延明宫拓也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么？他当然知道，但他没得选。身为王族嫡系的男丁，若没有其他势力的庇护，他只有被杀这一个下场。 与其被那些希望控制王族的财阀无情消灭，还不如搏一搏拼出条道路，他的父亲延明宫亲王是这么想的，延明宫拓也长大之后也认可这样的选择。只可惜，一切都错付了，但要说他对这一天的到来全无预料，也不尽然。 “安倍，你们这是背叛。”身上的咒文都是安倍家族的阴阳师刻画的，这些年服用的药剂也都是安倍家族的阴阳师调制的，那种浑身都是力量的错觉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延明宫拓也就发现自己没法调动灵能了。 “亲王殿下，忠于王室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好像只有你们自己还认不清现实。”尼本国的财阀们之所以留着这一家子，只是为了让他们背上战争失败的黑锅而已，而权力这种东西，是一点儿都没给人家留的。 安倍吉影，是安倍家族这一代的大神官候补者，也是年轻一代里最为强大的灵能者。阴阳师的修炼方式和主流的几家都不太一样，他们并不直接使用灵能力，而是将捕获的灵体制作成式神，然后驭使这些式神去战斗。 相较于双生院的双生之术，式神对人的影响要小很多，不会影响到人的性格，也不会给灵魂带来太大的负担。有得必有失，双生之术让灵体直接成为本身灵魂的一部分，不存在背叛的可能，只会让人因为负担不了而灵魂崩溃。式神是独立的个体，会有自己的想法，禁制一旦出现问题就有可能反噬宿主，而且越强大的式神越容易失控。 安倍家族筹谋已久的计划，是让延明宫拓也接受灵能的灌注，直接突破极限成为神境存在再成为他们家族的最强式神，而他身上那些据说是可以保护他不受灵体碎片干扰的咒文，都是用来控制他的枷锁。若以原版的《十长生献寿图》来布置大阵，那么加持在他身上的就是气运，但这个大阵被安倍家族更改过，所以灌注到他体内的变成了灵能。 “喂，朋友。”高似道忍不住叫嚷了一声，不过自己的声音又尖又清脆，好似窗台上的风铃一样，明明非常熟悉却听得他自己一阵恶寒，“差不多七点多啦，就不要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了，要动手就快一点，待会儿我还要找个地方去喝被奶茶的。” 安倍吉影似乎刚发现这里还有别人似得，转过身来看着高似道，“这位小姐，是有什么意见要发表吗？”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高似道火了，这人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一开口就让他生厌，居然还敢喊他小姐。他不知道这里是被布置了结界还是什么，何为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但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因为大阵已经完全发动，果实成熟了。 黑色的重力奇点好似圆球，凭空出现在了高似道的身边，一共八颗圆球不规则地围绕着他飞舞，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美化波尔模型的氧原子，“看到了吗，绝对的控制！” “出来吧，我的兄弟。”安倍吉影还有个哥哥叫安倍吉格，曾经是安倍家族最有灵能天赋的人，但他却痴迷剑道还和家族反目，结果被围攻致死还被制作成了式神。安倍家族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一样可以痛下杀手，而这个式神交给了安倍吉影来操控，因为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能让他驭使这个式神时得心应手。 头上长角，全身覆盖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一柄灵魂火焰构成的长刀，这便是前大神官安倍吉格的形象。如果不是他的躯体有些缥缈，看上去没有实体，高似道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假面来打打破次元壁来到现实世界了。 画风不等于战斗力，但战斗力强的人画风清奇却是铁律，刚才的他面对安倍吉影时从容不迫，是因为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压力，但现在面对这个被召唤出来的式神，高似道变得认真了起来。 安倍吉格挡在了弟弟的身前，而安倍吉影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式神，专心念诵咒语施展法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延明宫拓也完全控制住。 “一个军团都无法阻止我，你又有多大的机会？”高似道看到这个身高两米多还漂浮在空中，需要自己仰视的特殊灵体，心情非常地不爽。所谓式神在他看来也只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灵体而已，并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对方身上的灵压很夸张，同为六级却比他更强一筹。 黑玉从杂乱无序地绕圈，在一瞬间排列成了一条直线，然后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安倍吉格的面前，轰在他黑色的胸甲上。他看上去是半透明的，只有灵体而没有实体，可防御能力出乎预料地好，竟然防下了这次偷袭。 高似道也不气馁，这种同级别灵能者之间的战斗，就是毫无花俏的灵能对撞，他早有心理准备。手腕一转，那些黑玉调转方向，再次轰击到安倍吉格的身上。 “卡赞。”脚下红色的法阵亮起，一个鬼影从地下冒出头，双手交握做祈祷状，给安倍吉格增加属性状态。 “凯贾。”灰色的雾气迷迷蒙蒙，一个鬼影从背后飘过来，缠绕在安倍吉格的腰上，让他的移动速度的到加成。 “萨亚。”更加庞大的蓝色法阵亮起，一个鬼影也从地下冒出来，但一半身子还埋在地下，铺着地砖的地铁站台忽然便成了茫茫冰原。 前面两个高似道没感觉，但第三个召唤出来的灵体确实厉害，他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被冻结在地面上了一样。犹豫了一下操控着重力把自己推到了半空中，不就是飞么，谁还不会是怎么的，“鬼还能招鬼出来，这世界是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愚蠢的弟弟 安倍吉格的一身本事其实都在刀上，驭使鬼神只是附带的能力而已，刷了Buff又给敌人叠了Debuff之后，他忽然动了，带起一道残影拉近了跟高似道的距离，然后在三米远的位置挥刀。 高似道的动态视力非常强大，他能看得出来安倍吉格身后拖着的残影并不属于他自身，而是属于那个叫凯贾的鬼神。硬接这一刀实属不智，他不仅用重力构建出一道坚实的力场，还在上面重重地踏了一脚，利用反作用力位移。 蓝色的长刀尺寸忽然暴涨，延伸到了墙壁处，生生将地铁站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劈开，而高似道坐了十几分钟的长椅则是被炸了个粉碎。一击未能生效，安倍吉格将刀一横平扫向高似道，这一下的威力比之前弱了不少，但胜在更加迅捷。 “不要瞧不起人啊，大叔。”高似道嫩葱一般的手抓住了这把由灵魂之火构成的长刀，而他的手上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这是佛门灵力的特征。安倍吉格虽然强，但在他眼里单论剑术要比高安东差得远，他只是强在可以得到鬼神的加持而已，“剑圣的刀我都抓得住，你这还得多练练。” 剑圣为什么用刀，这是一个好问题，尼本人刀剑不分，剑圣都是用刀的。 “哥哥，你在做什么？”安倍吉影本来真专心致志地“料理”延明宫拓也，但身后的动静却让他惊恐万分，因为他一回头居然看到了残破的墙壁。而他这一声惊叫，让高似道知晓了这一人一鬼的关系，居然是亲兄弟。 为了这一天，安倍家族做了万全的准备，整个地铁站都被布置了封禁法阵，不发动的时候没有任何效果也不会显露任何痕迹，而一旦发动就会把这里的一切跟外界隔绝开来。除了隐匿的效果之外，这个法阵的防护能力也非常强大，但凡神境以下的存在都是没有能力将之击破的。 为了保证十长生献寿图大阵的运转不出问题，这个隔绝阵法在最后阶段才会开启，而高似道靠着强大的推理能力，在这隔绝阵法发动之前就进来了。这个异数让安倍吉影感到意外，却不觉得是个威胁，因为他手中有足够的力量来保证计划的完成。 安倍吉影失算了，或者说整个安倍家族都失算了，安倍吉格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像个好哥哥，禁止也一直都很稳固，但那些都只是他表演出来的假象而已。安倍吉格早就可以突破禁止的封禁了，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演一个让他自己都恶心的好哥哥角色，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让那些他痛恨的人付出代价。 只是杀一两个人，对于安倍家族来说不疼不痒，哪怕这个人是他们指定的下一任大神官也一样，安倍吉格当年也是大神官，还不是说牺牲就牺牲掉了。他早就打定主意，要一次性让安倍家族付清欠他的债，只要让这群垃圾一蹶不振，便一定会受到其他势力的吞食，丛林法则就是如此残酷。 安倍吉格最了解安倍家族的阵法，比安倍吉影还要了解得多，他虽然没有参与到这个大阵的布置里来，但一眼就发现了薄弱之处，然后一刀将隔绝阵法劈开了。十长生献寿图汇聚了蚕室洞数千无辜受害者的灵体，还吸纳了这片土地的灵气，汇聚的能量不可小觑，被阵法隔绝外界自然无从感知，可现在完全藏匿不住了。 “嗯？”王健康是对灵能最为敏感的，而且他跟搭档龚杨庭一直看戏，心态和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最早察觉到了地底的异变，“没想到，这大阵的关键节点不在这世界塔上，却是在地下的地铁站里。” “糟了，这气机提前泄露，不会出问题吧？”龚杨庭还是心善的，如果是世界塔上灵能爆发，也就毁个几层楼而已，可若地铁站里出现了灵能失控爆发，很有可能造成地陷。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整个世界塔都会倒塌，而一座五百五十米高的摩天大楼倒下来，相当大一片区域都要遭殃，今夜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在那里么。”觉智脸上的表情一喜，如果能掌握大阵的核心，那么一只神境怪物的损失也就能够接受了。他不信那么重要的地方会没有人，那里必然有操控大阵的人，而只要抓住对方，他们曹溪寺就可以掌握当年兴宣大院君李昰应的秘密。 “诶，觉智大师是想要去哪里啊？”觉智刚一动，考斯特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个看上去苍老到快要入土的老人，在移动时却快到肉眼完全无法捕捉。 “大主教，这里怎么说也是我们曹溪寺的地盘，手不要伸得太长了。”觉智非常焦急，因为每多耗一秒钟，局势都有可能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可强行突破对方的阻拦，他自问又没那个本事。 “什么地盘不地盘的，大师说话怎么跟地痞流氓一样。”考斯特笑得非常和善，只是说话间完全解放了自己身上的灵压，下面弥漫的黑雾都被扫清了一大块，摆明就是要阻拦觉智的进场了。 地下的地铁站里，高似道也收起了之前看戏的心态，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藏拙了，必须得尽快动手才行，不然他就算得手了也没法离开，“阴阳人我是说阴阳师安倍桑，去了亡者的世界可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哥哥吧。” 黑玉消失不见，掌中的金光陡然大炽，平平无奇地印在了安倍吉影的后心，这个灵能等级六级的阴阳师，因为被延明宫拓也身上的咒牵制住了，连反抗都做不到，当场口吐鲜血萎顿了下去。 安倍吉格没有对高似道的行为有任何反应，脚底下出现一道紫色的阵法，然后便消失在地面上了。高似道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找到对方有藏匿起来的迹象，便向前一步抓住了延明宫拓也的头，如同思维窃取一样开始从他体内将转化过后的灵能抽出。 “死！”踏过隔绝阵法缝隙的第一个外来者，居然是李纯河，她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动手，手中的银妆刀刺向了高似道的心脏。 “等你好久了。”两只手指夹住了银妆刀的刀刃，高似道和李纯河来了个四目相对，崔海娜还保持着思维窃取的姿势，而他却从这“皮肤”之中脱离了出来，背对背地和自己的女朋友站到了一起，“你演技太差，耐心也不合格，真的不适合算计别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狠还是秃驴狠 “你怎么会知道……”甫一露面，李纯河先向高似道释放出善意，然后还假意要为其抵挡那僧人、艺伎、武士的奇怪组合，但却以最快最隐蔽的方式向他插刀，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两秒钟，没想到还是被防住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高似道从女朋友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再次变成了灵体的状态，尽管灵压降了一截，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却得到了解放，“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你对我太好，就暴露了对我有所图谋的事实。” 李顺臣当初的那番说辞，在高似道听来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异地处之，换他自己在李纯河的位置上，一定会心有顾虑做不到那么果断，而这个女人却痛下杀手。之后的战利品分配就更有问题了，她愿意只接收李顺臣的势力，让高似道拿走李顺臣的宝物，这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但绝不应该由她主动提出来。 一个活了六十几岁，又做了六十几年鬼的存在，不明白如何谈判，如何给自己争取利益吗？高似道是不信的，真要是如此李纯河也没办法坐到在首尔的江北独霸一隅。这个女人如此选择，只能说明她有更大的图谋，相信自己可以连本带利地收回自己手中，而高似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她格外提防的。 “就因为这？”李纯河愣了一下，对别人太好，反而让对方提高了警惕，这要到哪里去说理，骗子不都是先给点甜头获取信任这样子的么？ “是啊，就因为这，给了你机会可你不中用，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高似道左手高举，掌中金光迸射，灵能凝实显现出金刚杵之造型，“哇指拉萨特哇摩哈萨特哇（vajrasattva），坚固不坏，金刚萨埵！” 这温和厚重的佛性金光，映射在李纯河的眼中却是大恐怖，松开了手中的银妆刀只想后退逃走，却还是晚了一步。金刚杵还未临身，只是金光照着在她的灵体上，就如同以汤沃雪一般，将她抹除了。 “果然，狠还是秃驴狠。”高似道灭了李顺臣之后消失了一天，那一天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去动那些宝物，也没有策划什么阴谋，只是去曹溪寺的总寺扮演了一回“戒指里的老爷爷”，随机找了一个看上去脑子不怎么灵光的灵能者僧人，然后表示要指点他修行。 同宗同源的灵力让那个“幸运”的年轻僧人放下了戒备，将自己的经年所学全部展示了出来，而高似道便借着指点的名义将曹溪寺的基本招式学了个七七八八。说是一天的时间，其实只有大半天而已，他觉得自己学会了，但又没完全学会。 是不是真的掌握了并不重要，用出来能以假乱真就行，高似道刻意选择曹溪寺的招式是想学《天龙八部》里鸠摩智陷害少林寺的旧事。李纯河的身份地位特殊，身上的干系极大，她的消失肯定会引发连锁反应，而他的目的就是先把水搅浑，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个女人，不对，这个男人保留了实力……快逃。”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荣耀和责任都只是屁话而已，一僧，一伎，一武士，三人齐刷刷地向后退去，人家对上实力明显强过他们的李纯河都是秒杀，先前的缠斗显然只是猫戏老鼠，逗他们玩的。 高似道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杀意，而他也不在乎这一点，因为这个结界只被劈开了一条裂缝，而这条裂缝就在他真前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派对结束了，就由我送各位回家去吧。” “无始以来至今生身口意造诸罪堕！”高似道口中念诵的这句佛偈，意思是“过去所做的一切错事，皆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贪念和嗔行所造成”，所以我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好好做人，怪不得我手段毒辣。 “结阵。”当先的武士大喝一声，高似道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吓愣住了，结果他们哪里会什么战阵，就是虚张声势然后撒丫子逃跑。只可惜他们的去路只有一条，还是死路，身后莲花一闪，身体变如残破的布袋跌落在地上。 高似道把事情往绝了做，连灵体也不留全部打散了，而他身后的崔海娜这时候也已经将死去的延明宫拓也扔到了一边，显然完成了灵力灌体的阶段。在这背后擘画一切的安倍家族，为了保险给这大阵下了诸多禁制，还专门在最后阶段加入他们阴阳师独有的灵力，就是为了防止最重的果实被被人窃取，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崔海娜的身体与众不同。 崔海娜是圣子的转世之身，算是上帝的女儿，身躯连十二级神祗的神力都能完全接收，这区区《十长生献寿图》的灵力灌注怎么可能会出问题。知道这件事情的全天下只有高似道一个人，所以别人算不到很正常，他从李纯河那里得到这个大阵的隐秘消息时，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而这显然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许多。 “不知道这是你的运气，还是那位在背后推波助澜。”高似道叹了一口气，圣子之血还没入体，照理说圣子也感应不到崔海娜的存在才是，可那些大能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他这样的小人物，当然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如此强大的能量！”崔海娜已经回过神来了，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澎湃涌动的灵能。 数千个人的献祭，可不是把他们的灵能直接灌注到某个人的身体里，那样的话已经四级的崔海娜灵能等级涨个一级也就顶天了。大阵的献祭，本质是用那些人的死取悦更高位面的魔神，然后借用对方的力量将《十长生献寿图》大阵范围内的天地灵气抽空，转化成特定的灵能再灌输到一个人的身上。 “oppa，接下来怎么办，逃跑吗？”崔海娜虽然被高似道操控着身体，但她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经历的一切她都知道。 “嗯，还不跑等人家请吃早饭啊。”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高似道带着崔海娜就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人真是可怕 现在地面上跟晋西北一样，都乱成一锅粥了，直接冒头恐怕脑浆子都要被人家打出来，高似道才没有那么傻。他穿过了结界上的裂缝之后就拉着崔海娜进入了地铁隧道，沿着铁轨往8号线的终点站即牡丹站飞行，“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崔海娜开始装傻，这恐怕是她除了吃、睡、看剧之外最拿手的了。 “发现我是我。”高似道沉声说道。 “您可真有意思，大学时代是学哲学的吗，什么叫我是我，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崔海娜继续假装听不懂。 “别贫嘴，这儿跟你说着正事呢。”高似道抬手就在崔海娜的脑瓜上弹了一下，声音很清脆。 “怎么都变成幽灵了打人还这么疼。”崔海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但神色却也变得认真了起来，“其实在去高丽大学病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不就是第二天么？”去高丽大学病院做检查，是初雪降临那晚过后的第一天，也就是说他只跟崔海娜见了一次面，第二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被认出来了。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二百五，毕竟过了那么久都没认出自己来，等到差不多小半个月过去了才有了些猜测，还不敢确认，“果然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老婆。” 崔海娜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外貌和声音都可以骗人，可习惯和反应却很真实，我稍微试探了一下OPPA就暴露了啊。”她当时也不敢直接确定，可是说话的时候故意说添加了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内容，这白痴都没意识到不妥，亏他平时还总以心思缜密，头脑出色自居。 “女人真是可怕。”高似道感慨道。 “男人真是迟钝。”崔海娜回嘴。 “那么你后面那么配合，也只是因为认出了我？”高似道有种挫败感，果然他这样的阳光少年，不适合去客串反派角色。这就跟谍战剧一样，要是敌营里突然出现一个剑眉星目，气质阳刚的英俊型男，那多半是打入敌方的同志了，藏是藏不住的。 “不然呢，我又不是傻瓜，对一个要挟自己的绑匪言听计从，只有脑壳坏了的女人才会那样吧。”崔海娜追剧多年，特别喜欢《邪恶力量》那样的腐剧，却又对同类型的《暮光之城》嗤之以鼻，因为“三观跟着五官”走这种设定是对女性最大的侮辱。 “你不在乎真相，也不想弄明白原委？”高似道自问他是做不到的，若换成他自己是崔海娜，认出他真实身份之后肯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而她却在这小半个月里什么都没问，就一心一意地配合他。 “只要是OPPA安排的，我就没必要多问啊。”崔海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高似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谓信任，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这女人傻憨憨的，却总让他感动得不行，“等咱们脱离了危险，我就把一切都说给你听，这一切都要从德莱文多A了一刀大龙说起……” 李纯河是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暗中跟着高似道，他的布置后手和他探查过的地方，她也跟着都检查过一遍，再加上她本人曾经持有过《十长生献寿图》一段时间，所以才能准确地知道阵眼位置，第一时间找过去。地表上几个六级七级的大佬，虽然实力更加强大，却因为彼此间的牵制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谁第一个下去，就等于把后背放给别人，觉智只有一个人肯定不敢这么做，而戴安神父要专心对付龟蛇怪物，大主教考斯的特没有抢占先机的意思，到头来还是王健康和龚杨庭这对看了两个小时戏的旁观者先动身了，“两位不必这么剑拔弩张的，一起下去探个究竟吧，不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实属恶魔，造的杀孽太多了。” “这阵法精妙，难怪我等先前竟然没法发现自己脚下就有问题。”地下铁的结界是用阵法维持的，而不是由人来维持，所以人都死光了还已然在运转，王健康一落下来就不得不感慨了一声，“看布置的方式，应该是尼本阴阳师的手笔。” “不错。”岛国封闭排外，导致传教工作屡屡受挫，所以教廷跟安倍家族这样的传统势力极不对付，交手的次数多了自然十分了解，大主教考斯特也是一下来就感受到了那股让他生厌的气息，“等等，这是金刚萨埵，还有五莲指法？” 倒在阵中的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都是明显死在同一种指法之下，正是曹溪寺赖以成名的五莲指，而且空气中凝实的厚重佛力依然没有消散，很有百心如一·金刚萨埵的意蕴。觉智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人，当即心下一沉暗道不妙，偏偏在场的都是行家，他想抵赖也没有任何作用，“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觉智大师，我们可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栽赃陷害了？”龚杨庭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看似友好却往右移动了一步，封住了觉智的退路。 “看这里的灵力残留，招式大概有七级左右的灵能强度，出手之人的灵能等级只高不低，却不知道是曹溪寺的哪位大师抢先一步，来这里降妖除魔了？”考斯特皮笑肉不笑，声音里满是讽刺，这个级别的高手都有自己的骄傲，就算得了好处也肯定不会藏头露尾，硬说要栽赃陷害曹溪寺，谁会这么无聊？ 觉智的额头出现了冷汗，单纯抢走一件宝物或者得了多大的机缘，这些都还好说，可让蚕室洞满目疮痍的灾难总需要有人负责。如果谁也没落到好处，当然是双生院负责，因为他们就是管这个的，应对不力是巨大的失职，可要是让人觉得曹溪寺得了好处，那么他们就得对这件事负责，没有白得好处让别人扛锅的道理。 “觉智大师，为何今夜不见贵寺的其他几位大师，也不见住持大师现身，而且你们的人还比我们到得更早，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该我们知道的事情发生？”洪青松是最后一个进来了，他憋屈了一整个晚上，现在终于能硬气一回了，因为他的身后此刻站着一个佝偻的小老头，手里拄着一柄长刀。 “高安东！”考斯的目光一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最有希望晋阶神境的他蹉跎了六十年岁月，就是为了等这个缩头乌龟出来，完成自己的救赎。 第一百六十九章 轻小说的名字 觉智人老成精，在不知道几个师兄去了哪里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肯定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的，所以立刻站到了高安东的身边，表现出了要与双生院同仇敌忾的架势。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这里的迹象表明他们曹溪寺耍了其他几家，而双生院自然也在“其他几家”这个范畴之内，未必就能帮他解围，“剑圣前辈，此次定是有奸人搅乱局面，分化我们本土的势力，断不能叫他们得逞。” 这句话说到高安东的心坎里去了，他最大的宏愿就是把跪了千余年的族人搀扶起来，所以对一切的外来势力都有敌意，而且他也不认为曹溪寺有胆子做事却没胆子认，佛门的霸道比教廷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他的亲身体会，“觉智法师说得不错，这件事肯定不是曹溪寺所为，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一个小偷，还有脸提人格？”考斯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当年就是他镇守地下宝库的第一道门扉，结果被高安东给骗了，最终让对方潜入了深处的核心区域还盗走了圣子之血。本可以继任大骑士团团长之位的他，为了追回圣物也为了自我救赎，主动申请外派到了当时毫无根基的东亚，成为了涵国教区的大主教。 “考斯特，六十年不见你都成大主教了，只是这肚量却没有变化嘛。”高安东对曹溪寺向来缺乏好感，但这时候一致对外是必然的选择，具体情况可以等曹溪寺的方丈露面再去了解，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内部问题了。 考斯特怒火中烧，小偷去别人家里偷了东西，被抓到还大言不惭地说主人家肚量不够，虽然他们教廷也是靠偷鸡摸狗烧杀抢掠起家，但一码归一码，“无耻之尤，把圣子之血和圣器还回来，然后跟我去梵蒂冈接受审判，不然……” “不然你要扑上来咬我么？呵呵呵……看门狗。”高安东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他的年纪太大了，笑了两声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还咯了一口血出来，不过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考斯特明显在犹豫，他最近刚听说了这个老混蛋在南山地下的洞里不吃不喝枯坐一个甲子的事情，按照常理来判断高安东的状态肯定不好，但他又觉得这家伙故意吐血是引诱自己主动出手，难保有什么阴谋陷阱在等着他，不然一个灵能七级的存在绝对不会出现控制不住吐出血的情况，“这么说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曹溪寺走到一起去了？” “没有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先弄清楚，然后再谈处置的事情。”高安东跟双生院的渊源并不很深，但他现在毫无疑问就代表着双生院的立场，要是公开表示跟曹溪寺走到一起，其他势力对他们的态度很可能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洪青松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老剑圣真的要跟曹溪寺站到同一边去，他们双生院只要失去了中立的立场，就没有半点生存空间可言了，“不错，我们总得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做出决定。” “那两位剑侠呢？”考斯特转头看向地网的两个游侠。 “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热闹的。”王健康本想说自己是来看戏的，但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颇有把人家当猴子的意味，就赶紧改了口。 “此时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考斯特四下扫视了一下，便一步跨出了这残破的地铁站，去外面帮戴安神父降服龟蛇怪物去了，他已经做出了让步，若双生院或曹溪寺若不识趣他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等级压制了。 蚕室洞处处都有残破的尸体，恍若人间炼狱；整个涵国引以为傲的世界塔，三十一楼外墙全碎；失控的装甲车撞进了商店防盗卷帘门，变异士兵放下的自动步枪开着保险就在路边丢着……这片末日景象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他们在乎的东西很多，权力、地位、名誉，还有等等等等，但就是不包括普通人的性命。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就这样随便找个藉口试图把一切都糊弄过去？”盆汤站的一家小店里，崔海娜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一边吃着紫菜包饭一边盯着电视机，电视画面中正在播报新闻，无非又是违规操作导致的管道气爆炸之类的借口。 “不然呢，告诉大家这个世界其实跟他们所认为的不一样，那他们苦心建立起来的秩序可能一天就崩塌了。”灵体状态的高似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现在是吃不了东西的，或者说可以吃，但没那个必要。 “OPPA还没说清楚呢，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崔海娜心地善良，但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发生在蚕室洞的惨剧确实让她十分难过，但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男朋友的状况更让她关心。 “没什么，被人给弄死了，只是幸运地从未来又回来了。”高似道并不打算告诉崔海娜真相，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人，如果注定一换一的话，她肯定更愿意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到时候什么都不做生生拖到那一天来临也是有可能的，那样他千万次的尝试不就都浪费了？而且他也不算说谎，只是这个弄死了他的“人”就是他自己而已。 “OPPA这么厉害，重生之后却没有直接去找仇人，说明这个杀了你的仇人很强，而且强到让人生不出反抗的欲望来，对吗？”崔海娜的上千部美剧可不是白看的，里面以重生为题材的并不在少数，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信息，她不信也不行了，因为现在她自己就跟超能力者一样，随随便便手一招就能隔空把卡车抬起来。 “平时傻乎乎的，怎么现在这么聪明？”高似道叹了一口气，他以后也是还有机会出一本轻小说的话，名字一定要是《关于我的仇人是上帝的儿子这件事》。 第一百七十章 会有那么一天 崔海娜拿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紫菜包饭塞进嘴里，是金枪鱼蛋黄酱口味的，她不喜欢黄瓜的气味，所以特意让老板卷的时候没放。恰好今天店里的腌渍萝卜条在昨天用光了，而今天还没配送到位，所以一口咬下去满是浓浓的金枪鱼那独特的咸腥味，还有粘腻的蛋黄酱口感。 之前吃的那几个还好，最后这一块却让她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原来不那么喜欢的东西，在喜欢的这个组合里是那么重要。 “OPPA，你觉得我是个白痴吗？”崔海娜把嘴里的东西勉强咽下去，然后盯着高似道的脸，看着故作镇定实则躲闪的眼眸，下一瞬她忽然笑了出来，“说说吧，我还有多久好活，几天，几个月？” “别胡思乱想，要死的是我。”高似道想要搓搓脸，却发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脸了，手直接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就像他了解这个女人一样，这个女人又何尝不了解他？他是擅长欺骗，却不擅长骗这个人，这时候只能进行最后的挣扎，“你别不信，真的。” “命运啊，如果反抗不了就接受它好了，OPPA几天前不是还开解过我？”就在十几天之前，眼前的这个男人被诊断为癌症，而且是没有任何治愈希望的恶性黑色素肿瘤，她觉得天都塌下来，却在他的劝解之下接受了现实，觉得能陪他走完最后的这一段时间，这辈子挂记他，爱他，也就可以了。 “我的命可以认，但你的不行！”高似道表情狰狞地站了起来。 “我”崔海娜哽咽了一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泪珠却止不住地自眼眶滑落，流过脸颊划过下巴，最后落在盘子里啪的一下摔成了碎末。 崔海娜不知道高似道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能从未来穿越回来，必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网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发梦，说着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一定要买爆比特币，要重注涵国20得国，要单吊理查德可这个男人回来了，没为他自己争取哪怕一丁点的好处，只是为了救她而已。 “是，敌人确实很强大，但如果连你都认输了，我又该怎么去赢呢？”高似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段时间就像是被一只猛兽追在身后一样，只顾着往前跑了，要说累当然是很累的，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真是个傻子，没了我，就去找更年轻更漂亮的啊。”崔海娜鼓了一下嘴巴，她不想高似道为了她而拿命去拼，但她终究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把自己的身体都拼没了，就剩下一个飘飘忽忽的灵体，若是她放弃了岂不是让他之前的付出都白费了？为了不辜负他这份付出，她也要搏一次命。 “你才是傻子，年轻的女人好找，可是比你漂亮的女人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高似道不会说土味情话，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对男人重拳出击，但从来不骗女人的。 崔海娜满面流泪地摸了摸裤子口袋，里面只有一张绿油油的世宗大王，她这瑜伽健身裤里一直都有塞钱，就是防止哪一天健身回家的路上想买水喝了或者想买零食吃了却没有钱。这种专门卖小吃的店东西都不贵，一条紫菜包饭才一千韩元，加上两根鱼饼和一份血肠、内脏双拼才七千五百韩元。 “姑娘，被男人甩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就凭你这条件要啥样的找不到？我家那小子就不错，长得周正学习成绩也很优秀，现在正在准备司法考试，要是考过了可就是检察官了，要不先留个Kakao Tak账号，聊一聊啊？”找钱的时候大妈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她说，递出找零的两千五百韩元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崔海娜面色尴尬地挠了挠下巴，高似道在普通人的眼中是不存在的，所以她刚才的表现就是一个人在店里吃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又哭又笑的，确实很像是被渣男甩了之后的表现，“对不起了姨母，虽然我们OPPA性格差，爱废话，还动手打女人，已经渣到不能再渣了，但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渣男。” “是么，那可惜了。”这开店的大妈直摇头，表示自己不懂现在的小女生到底在想什么，她那又老实又出色的儿子怎么就没这样女人倒贴呢，“别的都还能忍，但打人的还是要当心些，有什么问题就打1366求助，不加区号1366。” 涵国官方一直夸耀自己国家治安，但每年光立案的性相关的暴力侵害事件就有两万九千起，家庭暴力侵害就有一万七千起，考虑到东方女性长期接受“家丑不可外扬”的教育，没有立案的智慧更多。 离开了盆汤站的小吃店，高似道拍了一下崔海娜的后背，“怎么好端端地诽谤我呢，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了？”他确实打过这女人的腚，但那是为了增添情趣闹着玩的，这黑锅他可不背。 “我又没说OPPA打的是我啊，你不是对那个姓李的女人痛下杀手了么？”提到姓李的女人，崔海娜就恨得牙痒痒的，因为某人一直把某李姓前职偶像挂在嘴边。别的方面她都有自信，可人家每天在Instagra上晒的那些身材爆炸的照片，让她总忍不住在下面留言：都是假的，是PS。 “那怎么能算。”高似道是对李纯河痛下杀手了，可那时是人家先对他下毒手的，只能怪她自己本事不够还像害人，被反杀实属活该，“虽然你总是戴着黑色的口罩，不过人家应该查到你的头上了，所以我这两天先陪着你，等你消化了十长生献寿图收集的能量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好。”崔海娜已经了解了十长生献寿图是什么东西，而她现在体内的灵能没有增加多少，但却多出了一股大地之力，如果说七枷社是“大地的逆子”，那她现在就是大地的忤逆女。 “嗯，那我进来了。”高似道再一次和崔海娜合体。 女人也是看本子的，崔海娜以前就看过一本火影忍者的同人本，里面的纳撸多使用多重影分身术，然后“围攻”日向雏田；她还看过一部电影叫守望者，里面最强的地球博士就是分出两个分身，跟自己的老婆搞多人联机对战她觉得自己将来说不定也会有那么一天。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合理的推测 “你这一大早是出去跑步了？”高似道坐在旋转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疯狂打字，他的这篇论要求必须有十万字，下个学期就要交，现在才刚起了个头而已，“怎么手机都没带就出门？” 早上起来看到崔海娜不在身边，高似道也没觉得有多奇怪，这女人肚子饿了就会去便利店买吃的，他早就习惯了。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她回来，这就让他有些不安了，从他们这儿去便利店来回也只要五分钟而已，像打电话过去问问，结果发现她的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根本没带。 “忽然想吃鱼饼，就跑得远了点。”崔海娜伸手进裤子口袋一淘，两张一千的纸币和一个五百元硬币被她掏了出来，放在了冰箱顶上的小盒子里。她有点庆幸凌晨为了方便穿着这一身出去了，要是穿羽绒服什么的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她很了解这狗东西，比夏洛特还福尔摩斯，基本演绎法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么，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出去吃个东西而已回来变这么容光焕发，知道的你是去吃鱼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仙丹呢。”高似道很奇怪，眼前的女人就是他女朋友无疑，毕竟在一起同吃同住了两年的枕边人是不可能认错的，但崔海娜的气色有点异常，好得过头了，完全不像一个熬夜追剧追到凌晨的人。 “这就是运动的魅力，让你陪我去跑步健身你还不乐意呢。”崔海娜鼓着嘴巴拍了某人的肩膀，然后向他脸上喷了一口虾酱、辣椒和大蒜味混合的口气，这时她吃血肠和内脏拼盘时调的蘸料。 “赶紧躲远点，我这儿正写着论呢，在说平时那么多工作，哪儿像你们这些大学狗整天无所事事。”高似道以前是非常嫌弃涵国女人的，吃饭爱咂嘴，坐凳子盘腿，不喝热水喝凉水然而遇上崔海娜之后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了，连这口气攻击也有点可爱，当然这种可爱是用颜值来支撑的。 崔海娜成功蒙混过关，在高似道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然后换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去洗手间洗澡了。她是从盆汤直接飞过来了，靠着某人的灵能力遮蔽了普通人的视线才一路无事地回到了安岩，但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她经历过连番大战，不可避免地沾了些灰，不洗干净总觉得不舒服。 高似道摇了摇头，把心里那股诡异的感觉压了下去，专心对付起了手头的资料，认真地思考着这篇论该怎么诌。就在他刚来了一点灵感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尖叫了起来，还不断地震动着。 “国民警告：因化学品运输车安全事故，蚕室洞奥林匹克大道发生严重爆炸，及致命化学品泄漏，波及范围极大，请广大国民避开该区域出行。”这是手机屏幕上自动出现的系统警告，有通信运营商发出，是没有办法屏蔽掉的。 高似道被吓了一大跳，还忘了刚才想到的那段内容，所以满嘴的C语言下一秒就要倾斜而出了，可看到这警告的内容之后却忍住了。他是个有常识的人，而这篇郑重其事的警告里很多细节都说不通。 首先装运致命性危险化学品的车子罐体都有保护层，别说单纯出车祸了，就是专门用炸弹去炸也未必能炸开。其次一辆车内装载的化学品十分有限，就算是气态的也不可能扩散太大范围，将整个蚕室洞封锁起来有必要吗？ “不会是这群家伙搞了脏弹被引爆了吧？”只有同位素放射源能影响到这么大的范围，当年巴东的“戈亚尼放射污染事故”，就是因为一颗装有铯137的铅存储罐被打破，而导致三人死亡，两百人患病，十一万多人被列入受监控名单 只要有合适的材料，脏弹这东西制作起来太简单了，涵国跟北面是兄弟阋墙，而亲哥哥那边恰好有不少这种原料。不怪高似道会这么想，实在是这国民警告的内容太诡异了一些，他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相关新闻，一边盘算着要不要趁着寒假这一个半月的假期带着崔海娜回他老家蓝鲸城避一避。 “海娜，过来看新闻。”早上不可能花太多时间洗澡的，都是简单冲一个凉，高似道看崔海娜洗好了正在擦头发，就把她叫到跟前，给她看早上刚出的新闻，“蚕室洞那边好像出大事故了，化学品运输车泄漏，奥林匹克大道全都封了。” “不可能的啊，市内又没有化学工厂，这种运输车根本不给进来的”崔海娜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愣在了那里，照片里的那边受灾区域就是她凌晨呆过的地方，准确来说是她的另一个男朋友借用她的身体呆过的地方。 “等等，我现在算是有两个男朋友，还是依然只有一个男朋友？”崔海娜忽然陷入了哲学三问的困惑中，一个人回到了过去，跟过去的那个自己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很显然两个人的经历是不相同的，有一个经历得更多一些，但无论是身躯还是性格都一样 崔海娜小声的嘀咕，高似道没有听清，也没有去计较，因为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次的事故上。打开涵国的国土交通部官方网页，搜索了相关的条款之后，他发现高危化学物品运输车确实是不允许你进入首尔市内的，所以新闻内容跟法律条款冲突了，这就很有意思。 “我感觉首尔最近挺危险的，要不咱们去我老家那儿玩几天，如何？”高似道犹犹豫豫了老半天，还是下定决心跟崔海娜说了自己的想法。 “OPPA说的什么傻话啊，咱们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飞机票的钱还有签证的办理，这些都怎么解决？”涵国的护罩出去旅游时很好用，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国家都免签，但去宗国还是要签证的，而且某人刚去医院里花了好几十万韩元，她们两个人身上加起来也未必能凑出两张机票的钱。 “你别看OPPA这样，其实还是有点家底的。”高似道看了看自己手上朗格，这东西是母亲送的生日礼物自然不能典当出去，但他还有很多名牌的衣服跟配饰可以拿去换点应急的钱先用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正当撤退雕文 高似道·灵，也就是暂时躲在崔海娜里面的高似道很想拍一拍自己的脑袋，所以崔海娜就不受控制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在首尔这火山口上提升自己的战力搞对抗，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溜回去抱大腿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这条时间线上的自己还一无所知，可多了三十多天经历的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天罗地网的高端战力，父亲不禁是神境之上的强者，而且还掌握着极为强大的时间属性灵能。有这层关系在，回去找个师公师祖给自己挡灾，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宗国那边号称超能禁区，无论是教廷还是佛门在神州大地上的势力都弱得可怜，可见天罗地网的强势，叔伯长辈的实力肯定厉害得很。高安东难道有胆子跟到那边去搞他？若双生院的人真敢去，怕不是分分钟就会被抓住捶成饼。 “你好好的拍自己脑袋做什么？”高似道奇怪地瞥了女朋友一眼，他总觉得这女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难道是对着屏幕太久眼睛花了？ “我刚洗完澡耳朵里有水，拍一拍很合理吧？”崔海娜尬笑着满嘴跑火车。 “是很合理，但我怎么觉得你的皮肤变好了，人也比以前更漂亮了？”高似道可不是在哄她，是真的这么觉得。涵国女人不化妆是不敢出门的，满街漂亮的小姐姐都是靠化妆品和硅胶假体堆砌出来的颜值，刚洗完澡应该是让他喊一声“原形毕露”才对，可他现在看到的是“误会解除”。 “这问题还不简单么，肯定是OPPA比以前更爱我了，所以才会觉得我变漂亮了。”崔海娜揉了揉脸，刚才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也发现了，皮肤状态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甚至连满脸的胶原蛋白都回来了，俨然她自己十七岁的模样。 这肯定跟《十长生献寿图》有关，但那个从未来回来的高似道都不清楚具体原理，她就自己就更不清楚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只可惜暂时还没办法验证，等晚上去健身房撸铁的时候再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你的身份证件呢，咱们去领事馆办个签证应该很快。”虽然寒假这段时间是旅游旺季，但从涵国去宗国旅游的人并不很多，反倒是从宗国来涵国观光购物的人不少，所以签证的办理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只要签证下来了就好办多了，机票无非是钱的问题，而钱不是问题。 “好。”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让自己答应下来，崔海娜就点头了，如果能活下去，她肯定是不愿意死的。根据另一个高似道所说，她很快就会因为一场意外而丧命，说不定躲到宗国去就能避开这场悲剧呢，“钱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我跟爸爸妈妈撒个娇，就说要去OPPA的家里看看，他们一定会支持点经费的。” 崔海娜的父亲和母亲都跟高似道见过面了，而且对他的外貌和人品相当满意，不然再怎么开明也不会同意女儿跟他同居。那两位的工作都很稳定，积蓄肯定是有一些的，不至于女儿想出国玩一趟的钱都不愿意给。 “也不能都让叔叔阿姨出，我看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找点儿活干，赚点零花钱。”论文固然急，但心头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让高似道点了一下保存之后就把Word给关掉了，打开了奋斗在涵国这个门户网站，同事又打开了零工天国，双管齐下寻找合适的兼职做。 另一边的明洞大圣堂地下空间里，大主教考斯特和戴安神父站在一道封印前，缩小了很多的龟蛇怪物就被关在封印的另一边。看着这个被镇压着却依旧无限逼近神境的怪物，他不禁感慨万千，“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合成技术太厉害了，很难想象居然在五百多年前就被开发出来了。” “不仅如此，浮山派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名头的小门派，若非那场大劫……我们怕是连呼吸的权力都没有。”戴安神父神色十分复杂，了解的越多他的挫败感就越强，在底蕴这方面没有任何势力能够跟那个假装自己是国家的久远文明相比，“即便如此，我们至今也无力踏足那块土地，真是窝囊得很。” “那块石碑送过去了么？”大主教考斯特没有接茬，转而问起了石碑的事情。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龟蛇怪物背上的石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头质地的十字架，为了拿下这个怪物他们不得不答应了地网那两个游侠的要求，将用于封禁怪物的石碑送过去，换取这个怪物的控制权。 “送过去了，毕竟靠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圣公会所在的明洞大圣堂在明洞主街的最东侧，而地网的分部办事处在明洞主街的最西侧，直线距离只有三百米而已，说是邻居一点不夸张。 “研究这个怪物的事情可以延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曹溪寺的方丈、两院首席以及那几个顶尖战力凌晨去了哪里。”能够对蚕室洞发生的惊天巨变视而不见，可能对《十长生献寿图》战略性放弃，说明他们要处理的事情更加重要，而收获也必然更丰厚，这才是考斯特最在意的地方。 两人名义上都是教廷的人，实际上却属于不通的组织，戴安并不是考斯特的下属，然而现在的情势扑朔迷离，抱团取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就算心有不满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高安东怎么办，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吗？” “那老东西的性格我很了解，肯从自己的狗洞里爬出来，绝对不是因为天利教那个黄毛小子去给他添堵，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出来。不过先别去管他，等他自己露出破绽再去找讨要当年的那笔债，我说了要送他会梵蒂冈接受审判就一定会做到。”提到高安东，考斯特的表情就非常难看。 新舍洞，游客众多的曹溪寺本寺山门前，一个穿着黑色皮衣壮汉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迈步走上了台阶，“嘿嘿，忽然就有点兴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罗马人的银币 米国人里信佛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西海岸还是有不少笃信佛家的米国人的，只不过这些半吊子信的不是真佛，张口禅意，闭口侘寂，佛在他们那里变成了时髦的东西。曹溪寺这里是硬核佛教的山门，来牌照游玩的外国旅客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但坚持要见方丈讨教佛法的就很稀少了。 “这位师傅，别看我今天出来穿的随意，其实身家还是很丰厚的，这里有一张瑞士银行的一百万美元本票，捐给贵寺修缮一下偏殿吧。”穿着皮衣皮裤，造型很像刀锋战士的男人伸手进怀里一掏拿出长款钱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瑞士银行本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港片，在涵国可是风靡一时的，这些大和尚也不是生下来就出了家，当年还在俗的时候没少看这些味儿很足的作品，一言不合就拿出张瑞士银行的本票，莫不是慈善赌王。 “师傅没法确认是吧，可以找个专业人士来查验，我不着急的，没有见到方丈大师之前不会离开首尔，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男人很是执着，非要跟曹溪寺的方丈研讨佛法，金钱收买和死缠烂打的攻势一起用，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小僧会为施主代为通传的，请稍安勿躁。”曹溪寺每年都可以从文化体育部下的旅游观光局拿到不少经费，也会接受不少大型财团的捐助，但这种不需要走任何官方渠道的私人赠予，才是他们最喜欢的，一百万美元可不少了。 曹溪寺在首尔最中心的区域，北面是景福宫，西面是米国大使馆，东面是大学路，南面是小公洞，即便地段如此之优越，他们还是会占了偌大一片地方用来建造庙宇，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 “师兄，那些米国鬼畜还真是狗鼻子，这样就找上门了，一点都不掩饰的。”寺庙最深处的厢房里，两个老僧正相对而坐，用粗瓷茶盏品茶，坐在下首的那位面容清癯，宽大的僧袍像是床单一样披在身上，只露出干枯纤细的手臂。 “师弟，着相了。”可尘大师是曹溪寺的方丈，不同于师弟可严的骨瘦如柴，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富态的生意人，而且根据面容来判断顶多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可实际上已经是八十后半的老头子了。 “什么是着相，这词儿就跟‘内卷’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严看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却是个急如火的暴脾气，曹溪寺六百多年来一直把半岛当作自己的领地，所以他对外来的教会成见很深。 “计较它是什么意思，就是着相了。”可尘摇了摇头，可字辈的僧人如今也就剩下他们这对师兄弟而已，这位师弟修行天赋卓绝，实力与他在伯仲之间，可论佛法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斗气。” “师兄，那东西可取回来了么？”昨天的凌晨，可严没有跟着一起去富川，而是留在曹溪寺本山看家，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连蚕室洞的大事件也是觉智回来告诉他后才知道的。 “东西已经顺利找到了，但这件事背后必然是有人在算计本寺，不然不可能那么巧，刚好在我们脱不开身的时候蚕室洞就发生了大乱。”可尘从怀里取出一件事物，然后在师弟的面前摊开手心，“就是这件东西，险些让我们五人全都丧命。” 可严定睛去瞧，师兄手掌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枚模样古朴的银币，上面是一个西洋男人的头像。这个男人大鼻子长下巴眼窝深邃，头顶上还戴着一个橄榄树枝编成的头冠，“这东西是？” “师弟暂时不用知道，只要知道它很危险就好了。”可尘没有再坐下去，将东西收起来之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方才他进来之前就得到了外面知客僧人的通传，“现在，也该见一见我们的客人了。” 格兰特·曼宁是ADS组织里为数不多的佛门修行者，严格来说他是一个武僧，在加德满都的大雪山上受过严苛的训练。这次来曹溪寺探查情况，派别人来都不合适，于是就让他来这儿走一趟，“鄙人对可尘大师仰慕已久了，今日得偿所愿能见一面，实属荣幸。” “当不得施主厚爱，请。”既然是研讨佛法，当然不可能在外面进行，可尘特意安排了一间客房出来，用于接待这位一掷千金的客人，“既然施主要与衲僧讨论佛法，必然是对佛法经文都有很深的研究了。” “不敢当，很深的研究说不上，只是出于喜爱研读过一些佛家的典籍，有一些地方不太明了的，还请大师帮忙解惑……”自己的来意其实双方心照不宣，但该演的戏还是得做全套，格兰特·曼宁在来这儿之前是做过充分准备的，一点儿都不露怯。 两个小时之后，格兰特·曼宁步行走到大路边拦了一辆车，然后坐着出租车抵达了龙山区的一栋公寓。这处公寓从外表看跟一般的民居没有两样，但是进入电梯后他按了地下二楼的钮，出门后熟门熟路地左转穿过仓库，打开了沉重的铁门，后面是电视剧里早期蛇盾局那样气派的大厅，地板的正中央印着ADS这三个字母和一个老鹰的图标。 “格兰特，你去了之后有探出什么口风吗？”分局长王尔德·林奇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发问的同时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这是关于昨天凌晨蚕室洞那场大战的。首尔是他们ADS最为重要的海外领地，他这个分局长的职务级别比总局的局长差得远，但手头上的事情是一样多的。 “局长，你看这个。”格兰特·曼宁扯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从胸口位置拖出了链子上的吊坠，上面镶嵌了一颗蓝色钻石，非常可惜，原本品相非常出色的蓝色钻石上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他们昨天不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拿出来炫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我死的那天 曾经有过一部扑街了的电影题目叫《防弹武僧》，是由发哥主演的奇幻片，不仅北米票房一片惨淡，国内也是反响平平。这部电影的观众不多，但当时还很年轻的格兰特·曼宁却非常感兴趣，他从小就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观看了这部影片之后辞去了自己在披萨店送外卖的工作，用全部的积蓄买了去加德满都的机票，去追寻武僧的脚步。 出了特里布万国际机场之后，格兰特·曼宁就开始了一段奇幻旅程，仿佛电影主角一样经历了很多玄妙的体验，并最终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个防弹武僧。然而他成为武僧靠的是天赋，对佛法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回到米国之后也没有传播密宗荣光的意思，变成了超级恶棍靠自己的武力满足私欲，最终被ads收编。 蓝钻防护吊坠是格兰特·曼宁偷来的，但这东西的防护等级经过ads的专家认证，在有限时间内可以防护神境以下的全部攻击。这是主动激发的情况之下，而这枚吊坠在判断他遭遇致命袭击是会被动触发，因为只有一瞬，所以护盾强度之高连神境的一击都可以挡下，可这东西现在无端变成双份：它裂开了。 “可尘不顾我们之间的协议，直接出手攻击你了？也不对啊，他还没有达到神境。”七级的强者全力出手，声势之大整个首尔都会有所感应，除非进入神境，不然做不到无声无息之间伤人。而且这防护吊坠是从第一圣殿流出来的，有它顶着格兰特·曼宁至少可以做到求救，不至于让它直接碎裂。 “我没有感觉到这攻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肯定不是那个老和尚出手，我跟他面对面坐着，能感觉到他的气机始终没有变过。”格兰特·曼宁只有五级的灵能等级不假，但他出身于密宗的恰鲁马蒂寺，对佛门灵能的感应非常灵敏，“无论他们昨天去了什么地方，拿到了什么东西，都肯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王尔德·林奇坐不住了，把报告往桌上一丟霍地站了起来，“总部的那群混蛋，不给人不给钱，事情还一大堆，送来几个说是帮忙的却个个都跟大爷一样，废物，全是废物，又不是一个两个人，一大帮光头半夜出门他们都差不到人家去了哪里？” 格兰特·曼宁十分尴尬，因为他也是从总部那边过来的，虽然知道林奇局长真正骂的人是我行我素还跟教廷走得很近的戴安神父，但他就是心里不太得劲儿，“局长，你看我这怎么说也是因公遭受的损失……” 王尔德·林奇直接给了格兰特·曼宁一个白眼，用眼神叫他滚蛋，除了从局里领的消耗品可以补充之外，其他东西他们是一概不负责的，就算是探员死在外面了无非也只是拿出一笔丧葬费而已。 “涵国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还有如此强大的威能？”王尔德·林奇手里的人比洪青松还少，要不是他们米国人在这里高人一等，很多工作都是没法开展的，就算如此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手头可以调用的力量太少了。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抓起了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机，“帮我转接总局，号码是走廊、手套、戴维、十六、十九，我要跟局长通话。” 小公洞的最南端，明洞的最西段，高似道和崔海娜站在大使馆的业务办理窗口前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十分沉默。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他们来办理签证不会有任何问题，很快就能办理，但去年的年底在宗国爆发了一件影响极大的时间，所以此刻许出不许进，航班倒是还有，但旅游签证全都不给办理了。 “小伙子，不是我们不讲道理，现在不给祖国添乱就是你们能做的最大的贡献了，旅游签证上面不给发，你跟我们说了也没有用啊。”签证发放处的工作人员还是很讲道理的，说实话她们也都想回国去，跟家人呆在一起，可形势不允许。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高似道点头，他有签证随时都可以回去，可问题是提出要去宗国的人是崔海娜，他走了这傻瓜谁来照顾？他敢打包票，自己一走这女人肯定天天吃点便利店的垃圾食品，然后窝在床垫上看一整天的电视剧。 崔海娜离开大使馆的大门后表情也有些茫然，现在街上还到处都是人，特别是明洞这里特别热闹，让她根本没意识到现在其实很危险。涵国这样不是控制得多么有力，单纯只是反应慢而已，“怎么会这样。” “这次不行，就暑假回去呗，相信到时候情况一定回得到最有效的控制。”高似道耸耸肩，虽然继续呆在涵国似乎挺危险的，可在他看来只要少出门就没事的，癌症都没把他吓倒，这算啥。 崔海娜摇了摇头，她很相信高似道，不仅相信这个高似道，还相信从未来回来的那个，既然说她还有短短的一个月好活，就一定是真的如此，毕竟这男人没有骗她的理由，“我们一定要去宗国的，最多最都也只能再呆一个月。” “你要是担心，我们就去你家里好了，你不是说你们家在大邱的房子有三层楼吗，给我住在哈利·波特房就好。”所谓的哈利·波特房，就是楼梯下面的杂物间，涵国人一般都用来做仓库的，高似道这么说是故意逗他开心。 “没用的，光回大邱有什么用。”崔海娜皱着眉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她本来把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都给规划好了，结果人家直接不给办签证。她都想把心一横，然后抱着高似道直接飞到海的那边了，以她现在的灵能等级完全可以轻松做到，大不了到那边躲起来当黑户好了。 高似道以为崔海娜是担心被感染，见她这么可不爱心他忽然当街单膝跪了下来，“海娜，我没有钱也没有稳定的工作，暂时给不了你稳定的生活，但我还是想要对你说，我爱你，当我死的那一天，希望围在身边的人都去安慰你。” “oppa……”崔海娜愣住了，这求婚来得太突然了。 “咱们现在去交婚姻申告书，下午再回来办签证，马拉个丁大，我还就不信了。”既然旅游签证不给办，直系亲属跟随他回国的探亲签证总给办吧，高似道想带着崔海娜回去还能被一张小小的签证给拦住了？ “我想一巴掌呼在你脸上。”崔海娜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半个小时她就在婚姻申告书上签了字，公证人是特意开车赶过来的张成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必然都是曹贼 “就挺突然的。”张成武对高似道绝对是没话说的，虽然今天不需要上班也没有约人打高尔夫球，但接了个电话立马就开车去了民政处给他们做公证人，“不过既然让我给你做了公证人，就一定不能丢我的脸，今后好好对你的妻子。” 虽然高似道和崔海娜的材料并不齐全，还没有正式入籍成为夫妻，但凭借这份婚姻申告书已经可以去大使馆办理未婚夫妻的签证了。因为他们需要回国的理由是“登记结婚”而不是“旅游观光”，所以哪怕现在形势很紧张，也断然没有拒签的道理，“老师您放心，我会好好对海娜的，可惜暂时不能宴请老师，得等回来再好好感谢您了。” “你我直接说这些做什么，等你们回来，我肯定是要开了派对把朋友们叫过来热闹一下的。”张成武的妻子比他小很多岁，他自己都五十出头了老婆才三十代中半而已，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和谐，只可惜没有生下孩子。 告别了张成武两人坐车回到了安岩洞的one roo，一起在床垫上盘腿坐着，中间摆着那张盖了公章的纸，“这件事真的不告诉你爹和你妈么，他们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不会揍我吧？” “自信一点，把那个不字去掉，他们一定会生气的，也一定会揍你……所以咱们暂时不能告诉他们这事儿，等抵达了宗国再用电话通知他们，到时候直接把证一拿，他们就算想反对也晚了。”崔海娜以前还会想事业，想未来，想安定感和安全感，可当她得知自己还有一个月好活之后，就再也没想过这些事情了。 高似道非常惭愧，他自己瞻前顾后迟疑了很久，两年来一直没有给做过崔海娜一个明确的保证，没想到真到了这一步人家女方表现得比他更加果敢，更加有担当，“对不起，我这两年……” “oppa不要说了，以后咱们可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是夫妻的关系了，而夫妻之间是不能说对不起的。”崔海娜摆了摆手，她已经跟自己的父亲要过钱了，老崔那边二话不说就给她转账了两万多美元，也就是两千万韩元。 崔海娜的父母工作都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们的房子是上一辈传下来的，没有购房压力和还贷压力，所以婚后的这二十多年积攒了不少存款，他们没有投资的想法，除了女儿上学花了一点之后都还在银行里存着。 “机票还行啊，没有oppa说的那种情况嘛。”在网上订购机票的时候，崔海娜发现还是有不少座位的，只是价格比平时高了千把块而已。多花这点钱，在这样的时期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你看日期没问题的话，我就买了。” “买吧，现在不买过两天肯定不是这个价位了。”高似道是学经济的，而且已经念到了博士阶段，水平自然跟茶馆里摆龙门阵的大爷不一样，他能预测很多东西，因为这些都是有足够先兆的，“要不了个把月，回宗国的机票就该熔断了。” 崔海娜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继续留在首尔，她说不定都活不到机票熔断的那天，“去了之后你可得带我去吃大餐，白鲸的鸭子那么好吃你都说不行，我倒想尝尝蓝鲸的鸭子是什么味道了。” “你不是尝过了么，我就是蓝鲸鸭王啊。”首尔其实还是有几家烤鸭店的，不过都是白鲸烤鸭，而且价格贵到吓死人。高似道以前还很有钱的时候经常去的那家，在涵国武器研究所的正对面，而且是三层楼上面视野很好，东面是国家武器研究所，右边是kaist科学技术研究院，懂的都懂。 吃鸭子也是有鄙视链的，蓝鲸人都觉得白鲸人吃鸭子只是图一乐，真论吃鸭子还是得看咱们蓝鲸人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走出蓝鲸城。高似道小时候口味比较重，特别喜欢吃板鸭厂出的板鸭，后来在林化所跟蒋王庙之间的地段住了段时间，又喜欢上了韩复兴的鸭子，想吃点带汤带水的就鸭得堡，想吃点扎实的就去章云…… 机票贵是有理由的，因为起飞的时间就是明天，虽然身上的钱不太多，但崔海娜还是拉上高似道去街上转了一圈，准备给他的奶奶买点礼品。对于那位一心向佛，已经过上隐居神火的老太太，涵国这边最热的化妆品肯定是没法送的，所以只能搞点儿有特色的东西塞进旅行箱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两人就在学校斜对面国民银行的门口坐上了机场大巴，虽然这比乘坐地铁贵了不少，但胜在不需要换乘，而且行礼也不用一直放在手边，“除了要买正官庄之外，还要在机场买什么来着？” “你不是列了个清单么，问我干嘛？”高似道挠了挠头。 “清淡放在桌上，忘记拿了。”崔海娜也挠头。 “不用买一大堆东西过去，心意到了就好。”高似道怎么说也是奔三的人了，知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但他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家里就没那种好面子，爱搞形式主义的人，“等到了机场再说，看着办随便买一些。” 因为刚刚爆发不久，所以一月份的海关检疫还没有那么严格，只是喷洒消毒水，换空气净化器的滤芯等等，而航班的运输量将较之之前一年也只下降了百分之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高似道的胆子比较小，所以戴着夸张的3防毒面具，有点儿《蝙蝠侠》系列里贝恩的意思，要不是特殊时期他肯定会被机场保安叉出去，“没想到人还挺多了，你别直播了，待会儿走丢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没事儿，oppa看不到我，但是我能找得到oppa呀。”崔海娜拿着手持云台，让高似道出现在她的镜头里，“要不要跟直播间里的大家打个招呼？” “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听得懂韩语么，就看你直播。”之前的直播都是由高似道来充当翻译的，但是刚才他去自动值机的机器上取票，所以是崔海娜一个人在镜头前说话，可观看人数一点儿都没受影响，这些必然都是曹贼。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她太懂直播了 高似道凑过去窥屏，发现点直播间里的弹幕不是一般的多，这就证明人气数据里的活人肯定是不少的，官方的机器人没有这么高的发弹幕欲望。不过仔细看了一下，弹幕的内容都是一个调调： “她太懂直播了” “糟了，给她玩明白了。” “这套路我见过，大活儿散了吧。” 外国人在宗国的网络平台上讨生活一点儿都不难，用的最多的手段无非就是说好话，先找个速成班补习几天中文，然后做视频的时候弄几个“哇，真先进”，或者“哇，在我们那儿没见过”的UC震惊部标题，接着拿出拉一个踩一个的绝活大喊宗国好厉害，最后轻轻松松就能把W给赚到手。就比如在小破站上发视频的涵国Up主，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同一个经济公司包装的。 崔海娜跟这些人不一样，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那些曾经的头部主播都在这个时候吓得躲回国去了，特别是米国的那几个溜得最快，而她却在机场直播去宗国，立马就的到了一大批寒假闲在家里无事可做的网友们的认可。 比起盯着呕泥酱、送灰宗、大白兔当运监工，当然还是真人小姐姐好看，中文差点又怎么了，可以学不是么？斗鱼直播平台的后台工作人员很敏感，最近受限于国内的政策，户外类型的直播一片惨淡，忽然冒出来一个给力的新人，而且还是颜值如此过硬的新人，咬咬牙向上面申请，直接给挂到首页上去了。 “这个主播有点厉害的，上次他们直播去世界塔的一家富豪养老院做义工，没两天那里就发生了爆炸，看新闻外墙都炸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劫富济贫的结果。”这条弹幕很长，所以就有些显眼，高似道注意到之后不禁把视线投向了正在专心直播，介绍仁川国际机场的崔海娜。 他前天早上看到新闻的时候，只是觉得奇怪，因为新闻内容里很多东西都解释不通，但现在经过他人的提醒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在爆炸的新闻出来之前，他们在那里遭遇过其他奇怪的事情。他当时把事情告诉了裴敏静之后就没再管了，尽管对特异的世界了解不深，但现在想来二者之间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高似道觉得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他对自己的推理及分析能力十分自信，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能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并且瞬间得出正确的结论才对。当时的他就像是被人灌了孟婆汤一样，仿佛那段记忆都被删除了一样，要不是今天的这条弹幕，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去那里做过直播。 “崔海娜，是你吗？”高似道当然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前女友，现未婚妻身上发生了某些奇怪的转变，但出于信任他并没有深究，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老婆要害他，只是单纯担心她的安危，如果真的是崔海娜搞的鬼，说明她也跟那个世界有了接触，而且还比他更深入，这无疑是很危险的。 “刚去百度了相关新闻，也许这就是侠盗吧。” “我愿称你为南朝鲜罗宾汉。” “女版亚森·罗宾。” 崔海娜看不懂中文，刚才她只是随意闲聊，忽然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多了起来，搞得她一脸茫然，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心，过去之后一定要苦学中文，“我们拿到等机牌，要去过安检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告一段落了。” 仁川非禄口的飞机通常来说两个小时就落地了，但今天这航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紧急降落在了奔牛机场，过了半个小时才重新上天，落在了禄口机场。崔海娜紧张得要死，生怕冒出来几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来追杀她，偏偏旁边坐着的这个家伙跟死人一样，靠在椅背上睡得口水都溜出来了。 “我们打车去OPPA家里吗？”崔海娜一走出机场，就被冷风吹得后退了一步，首尔虽然也很冷，冬天零下十几度都是正常，可蓝鲸的冷跟首尔的冷不一样，空气里的水分很足，湿冷湿冷的。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水的比热容远远大过空气，能够更快地带走热量，所以在野外求生时淋了雨几乎必死，就是因为没有热量补给的情况下损失了太多热量。 “家里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先去朋友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去见奶奶，等见过奶奶之后再回家去收拾房子。”家里的老宅一直都在那里，就是长期没人住肯定要打扫，坐了飞机之后他们都很累，打扫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好了。 “朋友？”崔海娜好像还真没见过自己未婚夫的朋友，他平时要么跟教授在一起喝酒，要么跟学弟在一起玩桌游，同世代的亲故好像就从没见他结交过，“就算去你朋友家，我们要怎么过去？” “这不是来了么。”高似道拿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微信实时定位，“那就是他的车，咱们过去吧。” “大哥，嫂子。”机场门口停车有时间限制，魏浪下车之后小跑着冲到崔海娜的面前拿行李，“嫂子听得懂中文吗？” “一点点。”崔海娜用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有合拢的食指与拇指只见，那道缝隙就是她的中文水平，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小子，献殷勤肯定是我来啊，哪里轮得到你。”高似道跟魏浪有两年没见了，但关系好的哪怕十年不见面又如何，“海娜，这是我的好朋友魏浪，你喊鸡哥就行了。” “叫什么鸡哥，叫我阿浪，浪子，都可以的。”魏浪人如其名，身上有一股狂放不羁的气质，头发半长不短，跟某知名漫画里的大Boss断浪颇有几分相像。 “你叫他楚雨荨好了。”高似道翻了个白眼，南方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取花名，魏浪当初就是从南方过来讨生活的，做出了一番事业后就留在了蓝鲸，“现在混得不错啊，埃尔法都开起来了，还是四座的。” “本来还行，可今年这情况……哥你懂的。”魏浪坐上驾驶席，叹了一口气，“生意不好做啊。” “你这车里香氛的味道可够重的。”高似道的感官越来越灵敏，刚坐进来只觉得座椅舒服空间宽大，可关上车门之后车内的香水味让他鼻子一阵发痒，里面还混合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没办法，哥你但带着点儿，反正咱们走高速没多久就进市区了。”魏浪也没解释，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车载空调的换气功能。 “生意，鸡哥做什么生意的？”崔海娜忽然问道，她在大三的时候上过一门课叫《商务汉语》，大部分内容都还给教授了，但生意这个词却记得很牢，因为那个老教授的口头禅里就有这个词：“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开经纪公司的 生活是什么，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专属答案，对于魏浪而言，生活就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他在这条路上疾驰了二十多年，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两年前大哥还是个欢场浪子，没想到现在也安定下来了。” “你这不是骂我么，以后可千万别在你嫂子面前说这些。”高速地以前确实长得帅，玩得花，可现在的经济条件已经不支持他再去过那种生活了，而且最近几年的经历让他变得成熟了不少，已经脱离了那些低级趣味。 “嫂子听不懂吧，她不涵国人么？”魏浪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他嫂子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现在听不懂，保不准以后学会了又想起这茬儿来，她可厉害着呢。”高似道也有些犯困，主要是四座的埃尔法空间太大，半包的真皮座椅太舒适，刚才在飞机上没坐成头等舱，这落地之后反而感受了一把头等舱的待遇，“你呢，还跟以前似得，开你的破店。” “是啊，不过现在就那点儿小生意也要做不下去了，难啊。”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很多生意都不好做了，原本他们就指望过年大赚一笔来着，可现在直接不让给搞了。虽然暂时只是警告劝诫，但他们的消息何其灵通，都知道强制的政令马上就到。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高似道忍不住跟着感慨了一句，他们家的生意还是还在，估计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然而公司直接变成别人的了，自然也就跟他们再没了关系，“你过年不回温州去？” “我倒是想回，可是回不去啊。”魏浪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今天他也就到了机场刚跟高似道见面的时候比较高兴，后面全程都是过一会儿就叹一次气，脸上的表情也非常不好看，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状态。 “怎么了，说说。”高似道看这兄弟开车都垮起个皮脸，肯定是有心事。 “不说了，等到了地方大哥你就清楚了。”魏浪摇摇头，不愿多说的样子。 车子没开一会儿就到了，因为魏浪现在住的地方在江宁的葛洲坝，本来距离机场就不太远，他们今天还是走高速过来的。进小区的时候崔海娜看了一下小区的名字，融创紫郡府五个字里面她只认识一个府字不过小区的风格她还是看得比较明白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那种，“OPPA，你这朋友做什么生意的，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算是，经纪公司吧。”高似道摸了摸“鼻子”。 紫郡府是新建成的小区，里面相当一部分楼还空着，魏浪买的是前面十九号楼的最边上那一纵列，一下子买了三套。这个小区最前面的几栋是叠墅，分成上中下三叠，他因为担心打扰到别人的同时也担心被被人打扰，就把上中三的三叠都买了下来，分别是三百一，两百四，两百二，合共七百七十个平方。 “鸡哥，回来啦。”刚进大门，呼啦啦围过来一群女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乍一看各个都是女神级别，但是仔细看看又能发现她们大多靠浓妆艳抹来给自己增添颜色，艳丽的妆容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当然了，没有几分底子支撑，光靠化妆也是没有用的，人家长得好看就是好看。 “哟，真是新来的集美么，长得可真漂亮。”女人么，对同类的存在是最为敏感的，更不要说还是这么美丽这么清纯的同类了，立马就有女人把目光投向了崔海娜，“鸡哥，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么？” “啧，都他么该干嘛就干嘛去，怎么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这位是我大哥高老大，就连乙少、殷少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四哥，你们就别想了。这位是嫂子，人家首尔过来的听不懂中，也别跟人家面前呱噪了。”魏浪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这群女人赶紧都散了，别在他面前碍眼。 “高公子”这些女人都是早上睡觉下午起，现在才下午两点钟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一楼客厅等着，就是为了见见这位贵客，为自己博一个机会。她们中有几位跟魏浪的关系特别亲密，从他那儿听说了今天要来客人的事情，普通的富商或者二代过来他安排个人去机场接一下就算给面子了，可今天是亲自开车过去的，这便足够说明问题了。 “各位，咱可不兴叫公子啊。”据高似道所知，但凡叫公子都没什么好下场，而且他也只是恰好跟那几个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又正好比他们大两岁而已，什么四哥不四哥的也就是个称呼，现在谁还把他当一回事儿？ “都散了，大哥不喜欢吵闹，等晚上聚餐的时候你们再发表现。”魏浪也吃不准崔海娜的汉语水平到底怎么样，所以说话的时候还是收敛了，尽量挑一些不会引发误会的词儿，能把大哥降住了的女人肯定不简单，他必须得给到这位嫂子足够的尊重。 “OPPA，为什么刚才你的朋友一直在喊，四个，四个？”崔海娜说得最溜的中，既不是你好也不是谢谢，而是“羊肉串，四个”，因为她特别喜欢吃烤羊肉串，每次去大林买东西她都闹着要吃这个，因为站在边上听高似道说了太多遍，她说得也特别熟练，字正腔圆的。 “不是四个，是四哥。”一个大院儿里的都喊他四哥，是因为他们这一辈还有三个排在他前面，而魏浪喊他大哥是因为根本够不着那三位的关系，他去人家面前认哥哥姐姐，人家也不会搭理他，“不是一路上都喊困么，赶紧睡吧。” 这上下六层楼住上二十几个人其实还挺拥挤的，每个卧室都是三四个人一起用，高似道来这儿是做客的肯定不需要和别人挤在一起，魏浪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六楼的客房。这客房非常豪华，可崔海娜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浴室太宽敞了，浴缸也大得跟大众汤的池子一样，最奇怪的是卧室的床边，居然有个金色的按摩椅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唱哭六个公主 不是高似道愿意在魏浪这里住着，实在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虽然现在还没有要求落地就隔离，但相关的规定已经在逐步推行了。之前还在涵国时他就打电话问了很多酒店，都告诉他们最近不会接待外国人。高似道自己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可总不能他去住酒店，让崔海娜睡公园吧。 本来去姑妈家里住两天也可以，但他这次回来是要跟崔海娜登记结婚的，就怕被长辈抓着问东问西，回头再跟他爹妈一说，所以那里他也不愿意去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先麻烦朋友给他住一晚。 大概是这两天累得很了，崔海娜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从下午三点一直睡到了晚上八点半才醒。睁开眼后她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房子里，此时居然有些安静，坐电梯来到一楼后才发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哪怕再迟钝，她这时候也明白了所谓的经纪公司是怎么一回事情，高丽大学北边不远就是清凉里，懂得都懂。 高似道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别误会，鸡哥这个是正规经纪公司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为什么人家喊他大哥，年纪也比他小，他却还要喊魏浪鸡哥呢？主要是因为江湖规矩，带他们“玩”的就是哥，所以他才会一直管魏浪叫鸡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OPPA解释个什么劲儿？”崔海娜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说辞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同为女人的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女人最想要的东西，也看得出她们拿来当做武器的是什么。 “大哥，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今儿就不去市区里消费了，咱们家在里玩玩吧，就几个家常菜可别嫌弃。”魏浪的家底非常厚，在王府大街有一家会所，在新街口有一家酒吧，在百家湖还有一家KTV，两条道上都很吃的开，然而再吃得开也挡不住天灾，现在他手底下的几家店全都歇业了，本来还准备偷偷开着就让那几个老客户来玩玩，结果隔壁那家这么搞被重罚，金额着实把他给吓住了，只好歇业回来躺着。 高似道摆了摆手，他就是来借住的，不仅没给请人家吃饭还要人家反过来给自己搞欢迎的宴会，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原则，“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这么弄，我下次还怎么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过来？” “大哥你肯给面子就足够了，一顿饭而已。”人都是很现实的，高家的老爷子虽然现在已经不在了，可门生故旧还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而且这位高四哥其他长辈也都不差，谁也不敢小瞧他不是。 家常菜只是个说法而已，光看这食材就知道不是寻常家庭能消费得起的，而且为了追求风味最佳，都是百家湖的店里做成半成品，然后再拿到这里最后加工。厨师是魏浪重金请来的大师，在国家级比赛上拿过奖，赚做淮扬菜。 “怎么今天还这么多人留在这儿，不耽误你生意吧？”一张大团桌十二张椅子，都是坐了人的，除了高似道、崔海娜和魏浪之外，还有九个漂亮的姑娘作陪，他高某人早不是什么衙内了，就一落魄的博士而已，见不得这样的大场面。 “这时节能有什么生意，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魏浪这里确实是正规经济公司，有营业执照的那种，但他的主要经营项目是陪酒这类的公关服务，而他为了牢牢把持渠道，也都是亲自充当掮客在其中牵线搭桥，“最近严查，谁也不敢乱动，酒宴聚会都少了，这几十个小姑奶奶就指着我养活，愁啊。” 生意差了点儿魏浪不觉得算大事儿，不管是哪行哪业都有个淡季旺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生意不行的时期。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完全养得起这一大家子人，可碰上天灾导致这些姑奶奶都回不去老家了，就在这儿耗他，他就是铁公鸡也给榨成渣儿了。他这几天心悸心慌失眠盗汗，总莫名其妙发脾气，就是虚火太大的关系。 “没事儿，你扛得住。”高似道对魏浪还是很佩服的，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晚上休息之前健身，一天三次都吃健康食品，不抽烟只喝一点点酒，为了做那事儿不拉跨，十数年如一日地把自己的身体当场宝贝一样来养护。 魏浪目光偶从桌上九个女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唉，喝酒。” 桌上坐得最靠近魏浪的那个，明显是大姐头的样子，其他女人明显都在看她脸色，她也没在高似道的面前露怯，端着杯子站起来遥遥举了一下，“欢迎大哥回蓝鲸，大家都敬大哥一杯。” 高似道压了一下手，矜持地拿起杯子抿了小小一口，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给这个面子，但魏浪对他是真没的说，而这女人又跟魏浪关系特殊，他也只有勉为其难地陪一下了，“都吃菜，酒这东西少喝为妙，不喝最好。” 崔海娜一是听不懂中文，二是注意力全被桌上的菜给吸引了，所以根本没在意人家时不时往她这儿瞟的羡慕眼神。好家伙，这还没等到某人掏钱请她吃大餐呢，就先在这里给她开了眼界。 文思豆腐的味道虽然淡了些，可刀工着实有些吓人，不进行说明她都不相信居然是用刀切出来的。葵花大斩肉更对她的胃口，调味口感都非常合适，而接下来的响油鳝糊、三套鸭、扣三丝、松鼠桂鱼……这些菜直接刷新了她对于料理这个词的定义，原来她平时吃的那些真不叫料理，只是菜而已。 本来起的就迟，等到酒足饭饱，已经是十点向后了，魏浪本意是开车带两人去市区转转，可这个点本来就没多少地方去，能去的地方还关停了。最终他还是听了高似道的话，打开了地下一楼的娱乐房，坐在一起K歌消食。 “大哥，给姑娘们秀一下歌喉如何？”地下一楼的娱乐房，KTV差不多占地一半，和超级派对大包厢差不多面积。魏浪是知道高似道歌唱水平的，而且去KTV必然都是地位高的最先选歌。 “我就献丑了，点一首《问》，送给各位。”前奏结束，高似道便看着屏幕唱了起来，他这首歌当然是送给崔海娜的，尽管她听不懂：“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开始就还好，可是当高似道唱到高潮部分，也就是“是否女人永远不要多问，她最好永远天真，为她所爱的人”这一句时，身边忽然传出了细细的啜泣声。上次他在KTV唱这首歌唱哭了六个公主，今天更离谱，唱哭了九个。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隔壁的流水声 蓝鲸是一个神奇的城市，故事设定在下海的电影可以在这里拍，故事设定在白鲸的电影可以在这里拍，连故事设定在海外的电影都可以在这里拍。究其原因，无非是孩子们长得都像母亲罢了，无论发展成了什么样，仔细瞧瞧其实都有一部分酷似母亲。 得天独厚的浓重历史感，保存完好的复古民国风貌，让蓝鲸成了国内各位大导演最喜爱的取景地，许多影视公司也将大把的资源投入在了这里。有需求自然就会有供给，南艺为代表的一众本地高校为电影行业输出了不少人才，同时也有很多的外地的演员来到这里打拼，追寻各自的明星梦。 魏浪公司旗下的这些女人，其实都是有正经合约在身的职业艺人，时不时能接点网络大电影、网络电视剧的活儿来拍，某些论坛中的“三线小明星”指的就是她们这一挂的。再往前算，她们当初刚来蓝鲸城找活儿的时候，哪个不是顶着校花名头的？只可惜竞争太激烈，校花渐渐地变成了笑话。 那时候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最好的年纪都做了梦，以至于没能好好谈一场恋爱，也没能提高自己，等到真正认清现实了却已经身不由己。她们还在这泥坑里不愿里去，大多都只是在跟自己赌气而已。然而她们对爱情的想往，对生活的热爱都还存在，所以这首《问》，就问进了她们的心里。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崔海娜承认高某唱歌是很好听，可也不至于好到刚长了个开头就把一屋子人齐刷刷唱哭的地步。这一刻她暗暗做了个决定，等有空了一定要好好学一下中文，不然连他唱的歌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鸡哥，保重身体。”高似道明天一早还要去山上见他奶奶，就没玩到太晚，十二点刚过就去顶楼的客房睡觉了，尽管他们是晚上八点钟刚起的床，但这些天积累了太多疲劳，该睡的时候还是能睡得着的。 崔海娜愿以为自己并不怕冷，但蓝鲸的湿冷冬天给她上了一课，冷也是分类型的。这里房子普遍没有地暖，所以提前把空调打开后她才去浴室洗澡，男性在冬天可能不洗就爬上床了，但对于她们这些需要卸妆的精致女孩来说，不洗是绝对不行的，太伤皮肤了，“OPPA，你过来一下。” “怎么，发烧了？”高似道正在刷手机，听到她的声音后随意地回了一声。 “不是，你赶紧过来。”崔海娜从浴室里探出个脑袋，盯着某人看。 “唉西。”高似道刚把被窝焐热，这时候是很不愿意下床的，但是未婚妻这样盛情邀请他也不好拒绝，“到底怎么了嘛，不能直接说的，难道你又要问我十二点整不整？” “不是，OPPA你听到了吗，隔壁的声音。”崔海娜把浴室的门关上，然后指了指浴缸后面的那堵墙。 卧室里开着空调，噪音把其他声音都给盖住了，但是浴室的门一关上，把外面的噪音隔绝之后，隔壁哗啦啦的流水声就显得特别的清晰。崔海娜也是刚才准备洗脸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隔壁有放水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朋友之前说过，隔壁的这一整个单元都还没有住户，对吧？” 之前吃完饭后有几个姑娘提议在家KTV的时候，高似道觉得吵到邻居不太好，但魏浪却说隔壁连装修还没装修，一直都没有人住，而且他们这边的娱乐房在地下一楼，绝对不会吵到邻居们，他才同意玩一会儿的，按照道理来说确实没有人才对，“也就那么一说，隔壁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可能都清楚，他姓魏又不姓王。” “不是啊OPPA，刚才我在阳台上吹风，隔壁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崔海娜并没有说实话，她刚才确实去了阳台，但是嫌江风太冷立马就回卧室了，她之所以敢断定隔壁没有人，是因为她已经高达六级的灵能释放出去，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生灵的存在。 “这样吗，我去看看。”高似道挠了挠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别说隔壁没人居住，就算有住户正常也不会在这个点洗澡，那很容易闹出邻里纠纷的。在秘鲁，晚上十点之后使用抽水马桶都是违法的，洗澡就更不用说了。宗国虽然没有相关的法律规定，但作为一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基本的道德素质水平还是要有的。 高似道随手拿起安乐椅上的长款羽绒服，往身上一套就推开了阳台门走了出去，而双层的玻璃门外面是一个面积很大的露台。因为这个叠墅的上叠是向内收进去的，跟中叠和下叠呈现出阶梯状，所以站在阳台上却是可以很轻易地看到隔壁，尽管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但是有没有开灯还是能判断出来的，旁边这家确实没有人。 “水管漏水吗？”下午没听到这个声音晚上却听到了，这其实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夜晚的气温降到了零下四度，而没有住户的房子跟户外也差不多，管道被冻裂流水不算奇怪，可能之前没被冻坏今天恰好被他们给遇上了。这种情况打电话给午夜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都这个点儿了他也不好意思过于麻烦人家，至少得确定是管道坏了才好跟魏浪说。 露台和露台之间有一道两米高的墙壁作为隔断，能够完美地遮挡两边的视线，然而对于高似道来说这就是一堵矮墙而已，手一抬就抓住了墙壁上沿，然后轻轻松松翻了过去。自从初雪降临的那一夜遭遇了灵异事件后，他的身体素质就变得越来越强，现在已经到了非人类的地步。 翻过这堵墙之后，水流的声音明显更加清晰了，高似道皱着眉头走到阳台和主卧交界的地方，然后停住了脚步。他面前的地面，有一块明显跟周围的水泥地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他的夜间视力异于常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肯定会忽略。 第一百八十章 人比鬼更可怕 曾林蒂娜，英文名TaLTsang，代号霜冻（Frost），是一名加拿小籍华裔，曾受训于加拿小皇家空军和加拿小皇家军事学院，现服役于JTF2即第二联合特遣部队，是一个出色的布防手。 曾林蒂娜有个绰号叫“夹子妹”，是因为她的招牌道具是机械狩猎夹，一下子能夹掉人大半条命的那种。高似道面前的地面上，就放着一个造型跟游戏中很像的大型狩猎夹，而且还特意喷了哑光黑漆，让人跟家看不清楚。 阳台的角落有两瓶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应该是建筑工人留下的，里面的水已经被冻成冰柱了。高似道拿过来一瓶往架子上扔，只听噶噌一声狩猎夹瞬间合拢，将瓶子里的冰都给夹碎了。 “Dio你X!的个乖乖……”高似道吓得家乡话都彪出来了，这要是他刚才不小心踩了上去，就算是身体被增强过恐怕也顶不住，小腿骨肯定会被夹断的。虽然这狩猎夹被触发后已经没用了，但他却变得更加小心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陷阱。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还在响着，但高似道却觉得有点奇怪了，因为这里明显还是毛坯房，根本没有开始装修的迹象，所以卫生间里的水管应该还没有安装才对，墙体内的管子是不可能在零下四度就被冻裂开的。 手机忘在卧室里了，这时候只能抹黑往里走，好在他的夜间视力非常好，很快就走近了卫生间的门口，探头往里一看果然还没有装管道，甚至连地面的放水都还没做，而哗啦啦的流水声来自于地上放着的一个蓝牙音箱。 崔海娜的灵力强度在《十长生献寿图》的加成下已经很强大了，运用的技巧方面也在某人的指导下趋于成熟，隔着一堵墙她不可能感应不到人或者灵体。她刚才什么都没感应到，是因为这玩意儿是科技侧的，就一死物而已。 “啧，看来有人想要害鸡哥啊。”高似道蹲下来伸手在蓝牙音箱上一蹭，然后捻了捻指尖上的黑灰，但看这黑灰积攒的程度，这个音箱应该已经放进来至少一个星期了。他是昨天才告诉魏浪要回来，今天下午才抵达这里，所以这个陷阱不太可能是针对他，只能是冲着魏浪去的。 高似道没有动这两样东西，返回卧室拿了手机，然后再次翻过来拍了照片，刚准备去叫魏浪，结果这小子自己跑上来了，“大哥，刚才哐啷一下是什么东西砸地上了吗，你跟嫂子没受伤吧？” “不是，你看看这个。”高似道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亲自拿在手上翻动图片给魏浪看，之所以没把手机递过去是担心这小子往前滑动，这手机里要是丢了恐怕以后人家就要喊他九一高先生了，“你嫂子准备洗澡的时候听到隔壁有哗啦啦的水声，我听你说隔壁没人心里就有点不踏实，翻过去看了一下结果差点被这夹子给夹断腿，而那声音也不是真的水声，是蓝牙音箱播放出来的。” “娘希匹，这是有人要害老子。”魏浪的脑子很好用，不然也赚不到这么丰厚的身家，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想到自己差点就要变成残疾人，一阵后怕的同时，更多的还是觉得愤怒。 平时都是他自己住在顶楼的主卧，而他小心谨慎疑心病重，遇到那样的情况肯定会跟高似道一样过去查看是什么情况，恰好阳台上就有一个装修时留下的梯子。如果是他自己过去的话，大概率是不会注意到地面的，绝对直直一脚踩上去。 “蓝牙音响的要连接播放设备才能播放特定的声音，而且距离隔得太远还不行，要害我的人必然就在那群娘们里，只有她们知道我晚上喝酒，也只有她们方便连接上这音响的蓝牙传输信号。”魏浪觉得要害自己的就是身边的女人，面色不由得变得狰狞起来。 高似道摇了摇头，并不是非常认同魏浪的观点，“你这样猜测无可厚非，但我却觉得可能性不大，今天但凡在这的都知道住在六楼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发动这个陷阱的一定是外人，而且还没有内部的人给他通风报信，不然他不会发动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魏浪是被气到了，也是心里有些害怕了，思考的能力才变得没有平时那么强了，但被大哥点拨了两句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若真的有人背叛了他，应该不会在今天发动这个陷阱。 “这个想害你的人，应该是能观察到这间卧室里的情况的，单纯给音响设置定时播放肯定不行，因为你的作息根本不固定。”高似道看了一眼外面，19栋在整个葛洲坝融创·紫郡府的最南面，迎面就是云台山大道和秣陵新河，能看到这里的地方太多了。 “大哥，这件事不劳你费心了，我肯定会调查清楚的。”虽然设置这种陷阱不至于取命，但这肯定是冲着让自己残废来的，他魏某人平时虽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今天让你跟嫂子受惊了，是兄弟我对不住。”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给我好吃好招待还要说对不起，那以后我还怎么做人？”高似道摆了摆手，搁平时他肯定不会管，因为魏浪做的什么生意他心里有数，难免会用些腌臜手段引人记恨，但这小子如此会做人，他不管实在说不过去，“你尽管去查，四哥在蓝鲸城还是认得几个人的，肯定给你要个说法。” “有哥您这话，我心里就踏实了。”魏浪虽然生气，但他也知道有胆子对付他的必然想过后果，这种摆明要给他个教训的做法，必然是那些衙内玩的。不过他只坑那些有钱没见识也没根基的拆二代、房二代，好像没怎么得罪过这些公子哥儿。 “鸡哥，以后那些手段还是少用，想挣钱门路还不多么？”高似道是知道的，这小子当掮客顺带拉皮条的时候，还偷偷拍了不少有钱人跟女明星苟且的视频，然后两头要挟问他们要钱。因为他比较上路子，做事也够规矩，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是花钱消灾，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毕竟魏浪赚的钱大头都上交给别人了，他只是个做脏活的而已。 “大哥，我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是能做的了自己的主，恐怕已经跟小玉回温州老家盖个海边别墅享受人生了。”魏浪咬了咬嘴唇，低沉地说道。 极限打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很舒服还很大 “咱们就这样走了？”普通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多少都会有点忐忑，但崔海娜昨晚睡得特别香，一点儿都不担心有危险，因为她有两个男朋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醒来之后她反倒对魏浪的境遇有点担心了起来，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然根据某人的推理这屋子里应该没有内奸，但外面有群一心想着要害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件好事。 “放心，别看鸡哥的年纪不大，却个是见惯了风浪的老江湖了。”高似道只说关键的时候帮魏浪撑腰，却不打算过多地参和这件事，不了解因果的情况下他能大声地说出“帮亲不帮理”这五个字，可真的要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未必还好这么说。 “你那朋友的年纪不大？”崔海娜的表情很惊讶，虽然只接触了不到一天，可是魏浪身上的世故气息她还是很清晰地捕捉到了，而且不谈气质，光这模样也不像是年轻人的样子，说是四十岁她都信。 高似道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1993年出生的，周岁二十七虚岁二十八，比我小一岁。”人在这个年纪总是最迷茫的，尤其是男人，如果不是那张突如其来的癌症诊断书，他现在大概也还在人生的道路上踟蹰吧。 “OPPA你确定？那位鸡哥真的不是三十八，只是二十八？”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举杯胳膊颤，发际线危险……分明是个油腻的中年人。她是个常年泡在健身房里的人，能看得出来魏浪也是个经常健身的人，因为体态是不会骗人的，可他要是长期保持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练了也是白练。 “确实是二十八，我只能说……引以为戒吧。”引以为什么戒？当然是戒色的戒，魏浪可是同时跟二十几个空虚寂寞冷的女人住在一起，别说他只是Rookie，就算是铁公鸡也斗不过这么多女妖精。 魏浪得知高似道要走，硬是拽着行李箱，坚持要送他们去市区，“江宁这地方出租车可不好打，再说坐别人的车哪儿有坐我的车舒服，昨天嫂子不是还夸我那埃尔法的座椅宽大来着么？” “你还听得懂韩语？”高似道着实有点意外，昨天崔海娜在车上确实说过埃尔法的座椅很舒服，四座的车内部空间也足够宽大，可那是单独对他说的，而且讲的还是韩语，他以为魏浪应该听不懂才对。 “我们公司从首尔挖了两个隐退的前偶像过来，教她们中文的时候我在旁边也听了不少韩文，虽然不敢说有多懂，但很大，很舒服，这种话我还是能明白的。”魏浪跟老家温州的很多同代人一样，小时候没怎么正经上过学，出来混社会了才有多学点东西的心，许多技能都是自学成才的。 高似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别的都听不懂，唯独能听懂“很大、很舒服”这种词，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搞颜色，让他不得不合理怀疑一波这个家伙想开车，而且他有证据，“没想到你这业务都拓展到国外去了，真是佩服。” “混口饭吃罢了，比不得大哥你逍遥自在。”魏浪牵着行李箱到了停车场，慢吞吞地把行礼放到后面的行李架上，然后又慢吞吞地把车开出地库。昨天他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今天却跟瓜牛一样保持着四十迈，照着速度恐怕得花一个小时才能到白下。 一开始高似道不太明白魏浪为什么忽然不浪了，不经意间瞥到他想要夹住烟却不断颤抖的手，忽然懂得了这位兄弟的心酸，“鸡哥，趁着这段时间生意没法做，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休息几天吧。” “唉……知道了，哥。”魏浪随手把烟盒扔回储物格里，然后拿起杯架上的保温棉，按开盖子呷了一口，枸杞配黄芪的味道让他安心。 往日里双龙大道天天堵车，这时候临近过年了却没几辆车子在路上，崔海娜第一次来没有察觉到不妥，高似道却觉立刻意识到了国内的情况果然不容乐观。此事的蓝鲸城已经很冷清了，但车载电台里播放着新闻节目却有些不一样，“都说不能出门，江城人民表示不想理你们，并且开心地置办起了年货……” “大哥，有用到兄弟的地方就打电话，随叫随到。”魏浪虽然贪财好色满身的江湖气，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但他足够讲义气。 “嗯，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高似道摆了摆手，送别了魏浪才拎着行李箱转身上楼。房子是发的，已经老旧到不成样子，外墙修修补补还是斑驳不堪，里面的木质扶手也腐朽崩坏，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不过这地段是真好，走路过一个街区就是新街口，附近的小学中学高中也都齐全。 “这房子可真老。”崔海娜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感慨一下。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这里住了，每年也就回来两三天过个节，都不知道里面变成了什么样子。”高似道摇了摇头，拿出一把现在已经几乎看不懂的铜钥匙，插进了锈迹斑斑的锁头里，咔嚓一声把门打开。 蓝鲸城非常潮湿，哪怕冬天也是如此，所以门一打开就是股霉味扑面而来，好险没让他呛得吐出来，“我先进去把窗户都打开吧，不通风根本没法呆，你直接进来不用换鞋。”还好这地方是水泥地面，不需要换鞋子就能进，不然脱鞋也不是，不脱鞋也不是，光纠结这个就得在门口站上老半天。 崔海娜也不嫌弃，主动拿起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开始扫灰尘，这地方已经很不错了，有厨房有客厅，还有两个卧室和一个阳台，尽管卫生间只有一个不太方便，可是只有两个人住的话正合适，“这种老房子就是好，户型很周正。” “嗯，而且没有公摊，这七十几个平方都是实打实的。”高似道补充了一句。 “公摊是什么意思？”崔海娜反问道，涵国没有一个叫李嘉诚的ap;，所以理解不了公摊面积这个概念。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大神秘组织 原本高似道是准备早点去见自己奶奶的，但随便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发黑了，他只能改变决定等明天再过去了。那座庙在深山里，摸着黑上山可不怎么安全，若是不小心摔一下，求救都不好求救。 这时候还开着门的饭店依然挺多的，甚至很多酒家的年夜饭预订招牌还在门口摆着，但高似道和崔海娜身体不累心很累，都没那个心思出去找地方吃饭了，就在楼底下的赛文伊莱文买了点矿泉水和关东煮。 东西刚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光敲一下了还不停，外面的人是连续不停地狂敲。高似道就纳了闷儿了，他们家在大院儿里的这套房子起码有大半年都没人住了，就算有人串门也不可能找上这儿来。要说姑妈她们过来，那就更不可能了，以他姑妈的性格这时候早隔着门板开喊了，“谁啊。” “大哥，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们公司推出的免费洗油烟机服务，第一次免费帮您清洗油烟机，请问您有需要吗？”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个面相和善没有压迫感的女人，衣着简朴帮着粗辫子，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高似道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连除夕都还没到，距离立春更早得很，晚上五点半天就黑了，而此刻是八点半钟，哪有这个点上门给人清洗抽油烟机的？别说家里常年不住人没有这个需求，就算有高似道也不会放这样可疑的人进门，“不好意思，我们家抽油烟机刚买了没几天，不用了。”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正待再说点什么，却发现面前的防盗门已经关上了。 “oppa，什么人啊？”崔海娜的神经有些紧张，高似道只以为她是来跟他结婚的，却不知道她主要是带他来逃难的。在魏浪那边的时候身边人多，十几个人在一起她才比较放松，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家政服务公司的，上门问要不要办卡，我给拒绝了。”涵国并没有这种服务，所以高似道就换了个比较好懂的说法。尽管这一代人双职工比较多，但老一辈的涵国人还是以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为主，家务活儿都是女主人包的，自然没有这类服务的市场。 “是这样啊。”崔海娜点点头，拿起动作十分自然地拿起风琴豆皮串塞进嘴里。对于吃货来说，显然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她一边吃还一边拿着小票仔细地阅读，对比上面的每一样商品，看看店员有没有少给她拿了。 “你看得懂么？”高似道知道，崔海娜的中文跟很多人的英文一样，属于哑巴中文，会看会写会听却不会说，上过商务汉语的她读写能力还算可以，但以她的水准来说看购物小票还是太难了。 “oppa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靠本事考上的高丽。”崔海娜这句话说了太多遍，都快成口头禅了，不过她认字儿确实可以的，尤其是很吃的有关的汉字，“这个我就认识啊，孜然牛肉棒。” “可以啊。”高似道挑了一下眉头。 “啧，这家店也太自负了吧，明明孜然羊肉更棒。”崔海娜不说中文还好，她只要一开口说中文就是满嘴的孜然味儿，以前有一部电影《韩城攻略》还挺出名的，她的口音就跟那里面的几个女人差不多。 “我就不该间天儿带你去大林，才吃了几顿啊，就知道孜然羊肉更棒了？”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怕不是有女贞人的血统，身边几个涵国的学姐学妹都是闻到羊肉的味道就头疼，唯独她把羊肉当成命，当然了，有金枪鱼吃她就不要命了。 四件套都是下午新买的，但床垫上的那股霉味还是遮掩不住，喷了空气清新剂都没用，在这种环境下自然是提不起兴致做某些事情的，所以两个人九点多钟就躺下，玩了会儿手机之后很快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黑着的时候，高似道带着崔海娜出门遛弯，顺带吃了后巷的安庆柴火馄饨，又去四川酒家打包了两屉蟹黄汤包回去。等吃饱喝足又洗漱了一番，便步行去大院门口等车了，他们刚在app上叫了一辆网约车。 “oppa你在看什么？”崔海娜把手抄在高似道的口袋里，从后面抱着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判断得出来他此刻正凝视着马路对面的一个角落。 “我在看卖天津麻花的三轮车，这些人都不回去过年的吗？”远处街角的银色机动三轮车在全国各地都随处可见，但在高似道这里却透着浓浓的违和感。 以前蓝鲸站还没有进行重新建设的时候，老中央门汽车北站前总有一堆卖切糕的小三轮聚集着，然而后来因为买卖纠纷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治安冲突，以后就不许这些小商贩继续在城里流窜了。看到橱窗上的天津大麻花五个字，和熟悉的皖k蓝色车牌，让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在哪里出了偏差。 “是那种油炸的麻花吗，好吃吗？”崔海娜当然知道麻花，因为涵国本来就有麻花这种食物，而且大林的中国城也有卖，刚出地铁站的那几家店就摆了户外的摊子兜售这些“菓子”，每次路过她都要多看几眼，然后恨恨地说一句“热量炸弹”。 “太不健康了，而且也不新鲜，不好吃的。”高似道就跟哄小孩子一样，打消了崔海娜的念头，这时候正好她们叫的车子出现在了视野里，也就没有继续朝那边张望，坐上车往栖霞山的方向去了。 天津大麻花的玻璃柜子下面，一个男人正叼着烟靠在车子上吞云吐雾，“这灵压，太离谱了。” “咱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吧，这么危险的存在，就这样放着不闻不问，真的好吗？”驾驶席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颇为不安地问道。 “那是高天罗的儿子跟儿媳，能有什么危险？上面让咱们来就是认个脸而已，别想得太多了。”男人用力吸了一口，还剩大半支烟直接被他抽到了烟屁股，然后美美地吐出了烟圈，“小人物，就别瞎操心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主要突出素质 很多宗国年轻人都知道一个梗，说兰州拉面、沙县小吃和黄焖鸡米饭乃是三大棋手，都要在神州大地上下一盘大大的棋。这几年三大巨头都不太行了，但又冒出了桂林米粉、重庆麻辣烫、隆江猪脚饭等等后起之秀，这场大棋反倒显得更热闹了一些。 这种说法调侃的意味居多，没人会认为这是真的，主要是因为这几大巨头都有固定的店面，食客只要走进去就能把实时看个通透。相比之下，流动三巨头要显得神秘许多，他们分别是天津大麻花、清洗油烟机和专修防水地漏。 流动三巨头见过的人更多，但接触过的的人更少，所以很多一听就特别离谱的谣言还是有人信。比方说相当一部分人就坚信天津大麻花是拐小孩的，因为玻璃橱柜下面有个很明显的空间，成年人进不去小孩却正好躺平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相信这些都是外国势力安排的特工，监视国人的一举一动，不然从未看过这些人开张，他们跑遍全国的经费又是从哪里来的？ 崔海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因为她之前也就上小学的时候来这里参加过暑期活动，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但她早上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辆车子附近的两个人都是灵能者，一个三级一个四级，放在首尔的话已经不算庸手了。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释放出灵压作为警告，只要不是怀有恶意的话，对方应该没胆子在一个六级的灵能者周边转悠。 那两个人有没有被吓到高似道并不清楚，但他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此前一直有猜测枕边人也是个灵能者，不然解释不通他在首尔遭遇到那几次诡异的情况，但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不是接受不了崔海娜也掌握着灵能，而是接受不了这个憨憨比他强那么多，哪怕是冲着被人去的，也让他背后直冒冷汗。 随手打开哔乎，里面一大片相关的帖子，比如《女强男弱的婚姻会幸福吗？》，再比如《女强男弱的家庭最终只会走向这几种结局》、《女强男弱的情侣关系该如何评价》等等，看得他都想原地打上一套军体拳了。 “oppa想奶奶了吗，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崔海娜偏着头，看着高似道的侧脸。 “没有，一直都睡得晚起得晚，忽然改变作息有点不习惯。”高似道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然后就透过后视镜去看司机的表情。 司机原本面色如常，可是听到崔海娜说韩语，忽然就紧张了起来，这个阶段全世界的目光主要还是聚焦于江城，但很多国人已经对外地人很警惕了，能离得远一点就绝不靠近，外国人当然也是外地人了，“朋友，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啊？” “dio，我们刚走首尔会来滴，这两天一直都有测体温，么得吊事，绝对安全的一bi。”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高似道这都还没老呢，家乡话当然也没忘记。dio字开头bi字结尾，讲蓝鲸话，主要就突出一个素质。 “辣我就么得dio话讲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我嘛，要不是在家里头嫌蹲不住，也么得兴趣出来跑车子……”这司机小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很老实地从旁边摸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了。 高似道爷爷还在的时候给他奶奶建了一座禅林，是有在宗教协会挂靠的那种正规佛教寺庙。说是在栖霞山的附近，其实就是偏远的乡下，距离景区远得很。不过对于真正的修行者来说，名山不名山的一点儿都不重要，修行修的是心。 小山坡上的杏黄色围墙并不显眼，因为周围环绕着竹林，从一条石板小路拾级而上，便能看到一处简朴却禅意十足的山门。高似道并没有领崔海娜从正门进，而是带着他绕道旁边的侧门，一进去就是厢房。 “奶奶，我来看你了。”高似道进门就喊了一嗓子，因为他也不知道老太太这个时候在哪儿，可能是在后面的菜地浇菜，也可能在佛殿上洒扫，可能在池塘前喂鱼，也可能在院子后逗猫。 高似道都猜错了，严聿敏是从厨房里出来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稀饭，似乎才刚吃早饭的样子。看到孙子出现她眼睛一亮，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自己的命根子回来了她能不高兴么，“似道回来了，这位是？” “奶奶，这是我老婆崔海娜，海娜，这是我奶奶。”高似道赶紧介绍道。 “老婆？”严聿敏的眉头一皱，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什么跟什么就老婆了，这是先斩后奏的节奏？要是没结婚就喊老婆，那肯定不太合适的，要是已经结婚了却到现在才告诉她，那就更不合适了。 “奶奶好。”崔海娜练了很多遍，但说的时候还是有点忐忑。 “外国人，涵国的？”严聿敏一听这声怪腔怪调的问好，就更加不高兴了，给她直接带个孙儿媳妇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外国人？在她们这老一辈人的眼中，可是非常瞧不上涵国人的，毕竟曾经抱着七十几个国家的腿还被打得屁滚尿流，而且经济也一直发展得不行，直到米国搞了太平洋战略进行了资源倾斜，才有了个四小龙的称号。 “奶奶，我早就不是那种好想好想谈恋爱的多情少年了，应该以成熟男人的心态来看待问题，找女人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啊。”高似道确实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他现在没有之前的玩性，变得认真又负责，“我跟她在涵国已经申请过了，再这边登记一次再拿了未婚公证书回去，就正式入籍了。” “道儿啊，如果你悬崖勒马，我保证你回头是岸，要是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必将是苦海无边呐。”严聿敏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孙子要娶一个涵国女人的事实，哪怕她对这个未来的孙儿媳妇没有半点了解，可就是不想同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千万不要过来 时代不一样了，搁在封建社会，结婚讲究的是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现在都是相应号召自寻配偶。高似道带着崔海娜过来见自己的奶奶，与其说是请示不如说是告知，能得到祝福就最好，得不到祝福这婚也照结不误。 崔海娜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今天这次见面很难和谐收场，因为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太好看，大概率是对她这个孙儿媳妇不满意。很可惜，她此刻能做的非常少，要是对她的外貌或者性格进行挑剔，好歹还有着改进的余地，可单纯看她的国籍不顺眼，她也不能重新头一次胎不是。 “奶奶，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我是一定要跟海娜结婚的。”这事儿不管谁反对都没用，高似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要跟崔海娜成为一家人，尽管很多人都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可他现在的这个家庭有跟没有差别也不大了。 老太太青灯古佛相伴，已经成了方外之人，潜心过起了佛前隐居的生活，而父亲母亲则在海外躲债，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至于女方家那边，之前的两次会面都对他这个未来的姑爷很满意，根本不存在阻力。 虽然跟老太太谈不拢，但是一年也就见这一次面，还是卡在过年之前这样的时间，饭还是要一起吃一顿的。这乡下地方虽然偏远，但是吃的东西还真不少，加之老太太养了鸡还养了鹅，冰箱里还有村里刚杀出来的猪肉，用老灶台大铁锅炖出来，别提多香了。 中土的和尚不吃肉，都是后来佛经教义遭到扭曲后才有的事情，佛教的发源地可是在雪山上，不吃肉他们到哪里弄素菜去吃？何况荤腥跟肉食也是两个概念。严聿敏只是喜欢佛家的教义，却没有出家当尼姑的打算，别看她住在庙里，本质上也只是个居士罢了。 “咱们要不要去栖霞寺逛一逛？”都已经到了栖霞山的脚下，高似道便提议去山上逛一逛，算是饭后消食的运动了。 栖霞寺是正儿八经的千年古刹，始建于南齐永明二年也就是公园四百八十二年，距今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了。之所以没能跻身5A景区，不是栖霞市的牌面不够，实在是这里被损毁得太严重了，先是天平天国闹长毛，在此放了一把大火，后又有民初尼本僧人来此破坏，涂抹千佛岩佛首，之后再经历六十六年四凶之乱，经像法器多被损毁，已经没多少文化和研究价值了。 “好啊。”崔海娜也想散散心，刚才在老太太面前站着的时候，她总觉得浑身不得劲，按理说应该婆媳之间难相处，而奶奶跟孙媳妇之间应该遵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可人家一点儿都没有要跟她做朋友的意思。 山不高，路也不远，但是上去之后却叫人失望，因为门口的保安直接告诉两人景区封闭了，接到上级通知之前不会再接待游客。这属于不可抗力，两人只得扫兴而归，回到了大院的老房子里。 窗户开了差不多一天了，屋子里的霉味还是有点重，要不是周边的酒店都不肯接待外国人，高似道非去找个酒店住下不可。王府大街那家桔子酒店，以前他可没少去光顾，至于他为何总去光顾一家酒店，懂的都懂。 “咱们去大润发买点食物，最近这几天外面的店应该都不会开了。”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很老的背投彩电，不仅老旧还特别占地方，不过现在屋子里的东西都清出去了，只剩下点基础的家具，倒也不嫌拥挤。看了新闻之后，高似道便觉得有必要行动起来了，情况比他回来之前所认为的还要不乐观。 大润发是仓储超市，距离大院儿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走过去用不了五分钟。因为仓库和货架是一体的，所以从能看到忙碌的理货员站在梯子上忙碌，但这一次过去却没有再见到相似的景象，因为很多架子都被拿空了，特别是饮料区域，想找瓶矿泉水都找不到，就很离谱，“这就是朝前部署吗？” “没有水就喝自来水呗，反正烧开了都一样的。”这时候反倒是崔海娜不挑剔，不像某些涵国小破明星，被捧起来捞了俩小破钱，就开始“宗国的水有味道”、“宗国的空气污染严重”、“宗国的菜口味没有涵国料理清新”一顿口胡。 “喝水是可以凑合，可这些天总不能一直吃泡面吧。”高似道跟崔海娜准备过完寒假再回首尔去登记，也就是说他们最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的时间，可现在超市里什么新鲜的食材都看不到，泡面也就剩下了福满多……不是他对福满多有偏见，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架子上的面都不见少，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也许超市后面会进货，可钥匙一直没有新货进来，他们还能一直不吃菜，就光吃大米饭么？高似道自己完全可以坚持，但人家姑娘刚要和他结婚就忽然过上这种苦日子，他高某人未免也太失败了。 “吃泡面有什么不好的。”宗国人总觉得泡面不健康，这种认知是许多大V不间断的宣传和伪专家给洗脑出来的，事实上泡面不仅健康，甚至还有些健康得过头了，只吃泡面过日子的话不仅不会胖，还会营养不良。当然了，那种一次煮两包，一天煮五顿的，只当这话不存在就好了。 “唉西，之前说好要带你吃大餐的，结果大餐没吃到不说还要饿肚子，我这脸面往哪里搁？”高似道决定了，去新街口那边看看有没有哪家店里还有食材卖的，实在不行找个火锅食材店凑合下都可以。 “OPPA不是昨天已经带我吃过大餐了么，足够了。”昨天在江宁吃的那一顿，让崔海娜大开眼界，原来孔夫子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那么一回事儿。 “嘟噜，嘟噜，嘟噜噜噜……”高似道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不耐烦地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只有呼吸声，过了好几秒他才听到了魏浪有气无力的声音，“大哥，你别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们也该试试 网约车上坐着发呆的高似道，觉得自己指定有点毛病，人家明明已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让他千万不要过去，可他还是叫了一辆车往江宁方向去了。偏偏这时候网约车还特别少，等了半个小时才到，都不知道过去后是不是只能给魏浪收尸了。 崔海娜也在车子里坐着，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肯定不怎么合适，而且高似道知道她的强大，真遇上什么事儿了说不定还要她来保护他，只是两个人有着默契，谁也没点破这一点罢了。 “你那朋友出事儿了？”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崔海娜这么天真的人也能看得出明显是有人要整魏浪，可这才过去一天而已，就算查出了点什么应该也不至于发展到跟人面对面地碰在一块儿才对。 “嗯，他那边好像出了问题，刚才在电话里让我不要过去。”高似道谈了一口气，隔着电话他也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事就对了，“按是我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不去。” “那位鸡哥，不值得深交啊。”崔海娜年纪不大，阅历也不丰富，但是该懂的她无疑都很懂，真要是个带种的硬骨头，根本就不会打这个电话过来，而他既然打了，在电话里说的什么话也就都不重要了。 “你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高似道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但凡玩过《如龙》系列的都知道，出来混无非就凭一张脸，要是脸面不值钱了，人也就没有了生存下去的价值。 车子在葛洲坝融创·紫郡府的门口停了下来，因为是特殊时期的关系，高似道进去之前还被保安大哥拉着做了登记，好在昨天他们来过一趟混了个脸熟，不然以蓝鲸人好管闲事的性格估计有一会儿磨叽的。 19号楼在最前面，本来非常好找，高似道还是个认路非常厉害的人，没有绕远直直走到了一楼外的门廊处，按响了门铃。可视电话亮了一下，然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他们没多犹豫走了进去。 “朋友，既然想见我，就出来见一面吧。”高似道也没到处找人，进门之后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示意崔海娜也在他的身边坐下，然后胸有成竹地看相了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个CCTV摄像头。 “四哥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子就猜出来咱们要找的人是您。”楼梯上出现了一个裹着貂皮的女人，明明是清纯可人的面相，可那一双招子太过狐媚，破坏了整体的气质。 “鸡哥每次都是小打小闹，捞点偏门补贴家用，就算惹上什么有本事的也犯不着为了点小钱大动干戈，所以给他用手段还把我叫过来的，只能是冲着我来的了。”高似道对魏浪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人是个老油子，碰上什么人就用什么手段，就算不小心打了眼踢在钢板上，也是瞬间躺平认错，不会把局面弄到不好收场。 最为关键的一点，魏浪上面还有别的人，真遇上摆不平的事情了肯定是优先去找那些拿了他钱的人，这次直接打电话到他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人家根本就是冲着他高似道来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四哥身上的一缕头发，一滴血。”女人笑得很美，却也很阴险，那种笑是没有笑意的笑。她说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立马就有两个大汉架住魏浪的胳膊把他从厨房的位置叉了出来，“拿到东西我们立刻就走，不然的话，发生在鸡哥身上的事情，恐怕要在嫂子身上再来一遍了，有这么多壮汉，说不定……” “啪。”女人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忽然打横着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高跟鞋飞出去老远。换平时，高似道还有兴致来一句“鞋子掉了，没救了”，但今天他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想法，“叫我一声四哥，就该知道四哥的性格，我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啊，威胁我？” 第一次出国，并不是高似道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了，也不是他忽然就想学国际上的先进知识了，只是不得已而为之。高中那会儿学校里的一霸，仗着自己有个好出身，总做些不该做的事情，直到他惹到高似道的头上来，被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人家的爷爷官比自家的爷爷有权，人家的爹妈比自家的爹妈有钱，可那又如何？高似道在后山上踢断了这个二世祖腿，打断了对方的鼻梁和下颚，还敲掉了对方的两颗牙。爷爷的官再大，爹妈的账户上再有钱，那个把霸凌当有趣的蠢货下半辈子也只是个弗兰肯斯坦一样塌了脸的怪物，而他只是上门道了个歉，赔了点医药费罢了。 给小鞋穿？对方不敢，因为只要高家出了任何事情都一定是对方干的，大人搀和到小孩子的纠纷里是最丢脸的事情，所以那一家子不仅不能给他们小鞋穿，还得护着高家的人继续在原来的岗位上“发光发热”，而这边唯一付出的代价就是让高似道出去念书而已。 “四哥，对女人下手也这么狠？”正常人挨这么一下，恐怕已经被牛头马面拖到判官面前去了，但这女人却活得好好的，光着脚扶着墙壁又站了起来，只是脸上一个鲜明的红掌印，让她看上去显得很滑稽。 高似道皱了下眉头，刚才他是含怒出手，完全没有控制得住手上的力道，别说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了，就是一头母牛也应该给打趴下了才对，“这么厉害，你不会是那个中华古拳法的传人吧？” “四哥，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了，点子扎手，你们先抓住她。”女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指向了坐在沙发上一脸惊讶的崔海娜，她觉得光靠一个魏浪未必能要挟得了高似道这样的狠人，但他刚才的表现分明很紧张这个女人，所以拿下来当个人质是目前最有效率的做法。 崔海娜已经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几个壮汉冲过来她却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抬起手随意一推，几个人就被她压在了墙上动弹不得，“无边的能量很好，你们也应该试一试。” 第一百八十六 不是冲我来的 血和头发还有指甲，这三样东西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被用来当做巫术媒介的最好材料。高似道以前绝对不信这种离谱的东西，但在经历过那么多玄奇的事情之后，已经由不得他不去相信了。 “古拳法是吧，练家子是吧？”高似道一不留神，那女人还准备偷袭他，蹬在墙上一个夺命剪刀脚就要绞断他脖子，却没料到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生生被抓住小腿返身一个逆虾固给锁在了地板上。 逆虾固又称蝎式固定，对付腿长但身体单薄的对手有起效，高似道是收着力量的，不然稍稍一用力这个女人的腿就断了。这种时候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而这女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打手而已，立马就出口求饶，“我错了，别压了。” 人家只是打了魏浪一顿，然后向他讨要头发和血而已，严格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高似道要是直接把人弄残甚至弄死就太过分了，而且这是在国内不是在首尔，他行事肯定是要有所顾忌的，“说说看，你教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四哥，小妹顾芝芝。”这女人又凶又毒，偏偏名字是那种可爱路线的，让人觉得很有违和感。别看她现在服了软，可眼睛里的怨毒并没有掩藏得很好，要是有机会的话，以后肯定要报复回去。 “叫我一声四哥，你是顾大校的女儿？”高似道想了一下，他认识的人里面，好像只有这么一个符合的。 “是，是。”顾芝芝的父亲是空军的，也确实是个大校。 “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跑来这里对付我，应该是别人安排的吧。”高似道依稀记得，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这丫头才八九岁的模样，如今十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看上去居然比他还要成熟世故的样子。 顾芝芝一点都不讲义气，直接把幕后主使的名字给报了出来，“是韩啸笙，他让我取四哥身上一缕头发和一点血，说是回家扎个草人诅咒你，作为回报他给我十个比特币。”她说完之后目光偏移，不敢跟高似道对视。 “十个比特币啊。”嘉楠耘智上市之后，已经大跌的比特币价格有所回升，来到了八千美元一币的水平上，十个比特币折合软妹币就是五十多万，仅仅换他一缕头发和几滴血，这买卖高似道自己都想做了，然而他以前敢这么做，现在还真没那个胆子，“编得很像，但韩啸笙是什么货色我比你们更清楚。” 韩啸笙，就是当年那个仗着爷爷官大爹妈有钱，在学校里搞霸凌欺负同学的那个。高似道一点儿都不后悔把这个混账打成残废，因为才上高一那小子就搞大过女同学的肚子，打残过长得帅的学长，与他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只是被毁容被打断一条腿都是轻的了。 “瘸子这个人欺软怕硬，当初被我打得像条死狗，可就是不敢上来咬我一口，当年都没那个胆子，现在他忽然就出息了？”高似道摇了摇头，这姓顾的小丫头片子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她浑身都是破绽，“刚才你嫂子情急之下用了点非常手段，可你的表情一点都不见意外，而后面的惊恐紧张都是装出来的，闭口不谈这一点，是怕我往别的地方想吗？还扎个草人诅咒我，当我是小孩子不成。” “四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顾芝芝开始装傻充愣。 “我回国是突然决定的，除了盯着我的人，谁会知道我已经回蓝鲸城的消息？你们太急了，连一天都不愿意等就找上门来，还可以装出不敢在大院里动手的样子硬把我骗到这里再行动，可安排得太刻意也是漏洞。”魏浪确实是个老江湖了，但他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特别是喝了酒之后什么都敢说。高似道非常肯定，自己的行踪一定不是他告诉别人的，而一起的女人们在此之前都不知道他高某人是哪根葱，就更不可能对别人通风报信了。 “韩啸笙有消息来源吧，而且四哥回了大院，肯定有街坊邻居看到了。”顾芝芝继续对自己的说辞进行着合理化。 “想对付我，明刀明枪地上就好了，你们动用这样的手段肯定是本着别人去的，应该是为了……我父亲？”高似道揉了揉鼻子，如果单纯想要报仇的话，直接叫一面包车的社会人打他一顿就好了，非要用什么头发跟血来进行黑魔法仪式，是编剧嫌剧情不够丰满跳出来强行加戏么？ “oppa，这个女人是个灵能者，身上有大约两级的灵能反应，而且还携带有几样灵能物品。”崔海娜坐在沙发上，看表情似乎是在发呆，实际上却是在跟自己的另一个男朋友用脑电波交流，“如果我推理得没有错，oppa的父亲母亲应该也是灵能者，而且还被这些人给惦记上了。” 高似道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由于信息不对等的缘故，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的爹妈欠了太多钱，债主用常规手段找不到人就去寻求灵能者的帮助，找他们出来还钱。可听了崔海娜的推理之后，他意识到事情肯定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简单，而且他的父母要是灵能者，这背后的问题就更复杂了。 在崔海娜身体里呆着的“高似道·灵”经历过仁王山的大战，知道自己的爹妈不仅没欠别人钱，还带着卖公司得来的巨款去过上了养老生活。但再回过头来去想之前的事情，这对神仙眷侣应该不是提前退休出去环游世界，一定是带着任务出去的。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要问清楚，到底什么任务那么重要，让他们连家里的老人和小孩都顾不上了。 低等级的灵能者需要借助仪器或者道具才能侦测到灵力波动，而高等级的灵能者对灵力的波动已经非常敏感了，靠着自身的感知就能准确捕捉到周遭的灵力。顾芝芝听到了这句话后彻底变了颜色，人家不仅是灵能者，而且还是比她强大很多的高阶灵能者。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请放我们一马 几个壮汉身上没了扭曲的重力压制，相较于之前却并没有变得轻松多少，一个个的额头上都有冷汗。他们平时仗着顾芝芝的二代身份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可面对两个强大的灵能者连家伙都不敢掏。 为首的男人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黑超墨镜，都不敢伸手去捡，一个连顾芝芝都要喊四哥的人，他们哪里有胆子造次。要是刚才得手并且又顺利跑掉了，他们躲起来避避风头也不用担心会被报复，毕竟大人物肯定不会和他们这些小喽啰计较，可现在他们却有些担心惹恼了这位黑化了的姑奶奶，别一不小心把他们摁死了。 崔海娜的黑化是真的“黑化”，黑玉本身就是黑色，周遭不断出现又湮灭的扭曲重力场也是黑色，就连她的眼睛都比平时看上去更深邃了一些。她不懂中文，所以一直沉默不语，但看在别人眼里这就是高手风范。 “等这么老半天了，怎么还没人过来救你，直接把你放弃了？”从放开顾芝芝开始，这女人就往窗户外面不断地瞟，应该是附近还有其他人在，可能是安排来接应她的，也可能是不放心跟过来扫尾的，但绝对不会只有她，不然她现在应该向自己出价赎回自由，而不是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在这里，韩啸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来救我？”顾芝芝摇了摇头。 高似道被逗笑了，努了努嘴示意顾芝芝可以拿她放在茶几上的手包，“出来手机总带在身上了吧，打个电话叫瘸子过来，正好我都几年没见到他了，想必他也很愿意跟我这老朋友叙叙旧。” 葛洲坝融创·紫郡府的17号楼不是叠墅，只是普通的公寓楼，在中坚那单元十五楼的位置，好几家都是黑黢黢的，应该是还没有人入住。其中的一扇窗户后面，站着两个人，用望远镜盯着这边的动静。很可惜，叠墅的面积很大，客厅又不在边上，所以他们根本看不懂对面发生了什么。 “张叔，芝芝不会出事了吧，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我得过去看看。”谢彬本以为这次行动会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得越来越不安，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不要冲动，咱们只要一露面就再也没有转圜的空间了，我知道你对芝芝有好感，但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到任务中的判断。”张德举也很担心，但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两个大男人之所以没动，反让顾芝芝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打手去对付高似道，是因为顾芝芝也在那个大院里长大，哪怕被认出来了也有说辞。他们两个都是鹰派的人，一旦露面会引起很大的纠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出现在高似道面前的。 “两位，在等人哦？”高似道的声音出现在了屋子里，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就对了，因为过来的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高似道，而是没有实体的高似道·灵，一个六级强度的灵体。 别人不好排查，但是高似道没有身体，察觉到这里的灵体波动后直接飞了过来，当场抓住了这两只小老鼠。两人的灵力水平都不算差，一个四级一个三级，在双生院已经是队长级别的人物了，但在这里却只是普通探员的样子，果然超能禁区的牌面还是值得尊重一下的，至少人员储备很足。 恍惚了一下之后，张德举和谢彬都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像鬼压床一样瘫在地上面对着地板，连抬一下手都做不到，只有嘴巴勉强能动。他们在接受培训时了解过这样的情况，知道这是灵能等级差距太大，被碾压才会出现的效果。 “你们搞这么一出，是想试探我，或者说我父亲吧？”神州大地人才济济，要对付一个神境强者的话，只派个两级灵能的小丫头片子来，未免太儿戏了。高似道不觉得自己的敌人都是傻瓜，他们这样做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怎么样，试探的结果让你们满意吗？” “这不可能。”谢彬在来之前看过不少上面给的资料，其中就有高似道当年参加高校业余组辩论赛的录像，对他的声音也算比较熟悉了，肯定不会听错的。据资料上现实，高似道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至少去年夏天的最后一次接触时身上还没有半点灵力，可现在他身后这个，至少也是六级的强者。 “不可能？我不是就在你们面前……不，背后嘛。”高似道用灵力把两个人压在地上，不是为了让他们受辱，只是不想让对方看到他是灵体状态罢了，这样他们肯定会以为那个高似道也是六级的灵能者，从而形成误判。 “高公子，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张德举的脑袋疯狂运转，在不断思考对策。 “误会？你们该不会告诉我你们是地网的人吧，跑来对付一个天罗的儿子，是上面哪位大佬想不开，给你们派的任务？”高似道冷哼一声，据他所知，国内邪魔外道的生存空间很小，而敢在家属大院里发展人员的，必然只有官方的组织。 张德举一惊，他没想到久居国外的高似道对他们这么了解，“高公子说笑了。” “是么，我对国内的情形不太清楚，但是跟王健康还有龚杨庭可是过命的交情，回头找他们问问。”高似道确实跟那两位是过命的交情，只不过那时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现在他认得人家，人家不认得他。 张德举本能地觉得高似道在说笑，人家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了，而高似道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毛头小子，可一想到这位已经六级了，论灵能水平和两位前辈差不了多少，又觉得这番话有些可信，“这件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奉命行事，高公子放我们一马。” “放你们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回去可得问清楚了，你们上面的人对我动手是不是准备先看看有没有人出来保我，然后分分天罗地网里的各位都是怎么站边的？”高似道冷笑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果然不假，原以为回来之后就有长辈可以为他遮风避雨，但现在看来国内的形势未必就比首尔那边简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世界的大门 等待自己命运的判决，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难熬的一件事。顾芝芝受限于灵能等级不高，所以她的眼力也着实有限，只能感受到那个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女人比她强很多，但究竟有多强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的，所以她还在期待自己背后的那两位能来救她，执行个Pan B之类的。 顾芝芝非常着急，殊不知高似道比她还要着急，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后续的人过来，他心里准备好的一大堆问题都没法问出口了。最要命的是他没法处理这个被当枪使的女人，杀是杀不得，抓又没地方关着，留在手里还必定会是个麻烦总不能扭送派出所吧？ “OPPA，相关的情报已经拿到手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发呆状态的崔海娜忽然回神，朝顾芝芝瞥了一眼，然后看向了站在客厅中央的高似道，四目相对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哦，真的？”高似道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表情有些诧异，但又有些释然。 “嗯，我确认过了。”崔海娜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另一个男朋友已经回来了，简单地跟她说明了情况，并且表明后续的事情也不用担心。 顾芝芝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全程都坐在沙发上没动弹过，而且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两句话，忽然之间说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是怎么都不能相信的。对方身上的灵压让她生不起丝毫的抵抗之心固然不假，可没想到在神通方面也这么厉害，区区一个外族也会阳神出窍的术法么？ 高似道的想法和顾芝芝差不多，觉得崔海娜是掌握了类似阳神出窍的法门，不然的话就只能是参加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灵能组织。然而以这女人多年老社恐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去参加任何秘密结社，哪怕真参加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既然如此，我们却是可以回去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高似道捏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芝芝，目光不断在她身上逡巡，“说吧，是你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我亲自给你搜身？” “四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顾芝芝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装傻充愣了，但她也没有办法，不小心被敌人抓住了就把自己的老底儿都倒给别人，那她小时候看的那么多爱国主义精神教育片岂不是白看了？为了组织，她很想挺直腰板来一句“打死我也不交”，只可惜现在躺在地板上，挺直了只会更像咸鱼。 高似道笑着摇了摇头，这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这时候了还跟他打马虎眼，“我的耳朵很灵敏，能听得出来这栋屋子里原先的女人们都被你给关到地下的娱乐室去了，而魏浪又被你们拖进厨房打了一顿，还要我说下去吗？” “那又如何？”顾芝芝反问道。 “我进门之后便察觉到，你是刚从楼上下来的，而且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本来我并不知道你一个人上去干什么，但后来你非常直白地告知了你的行动，你说上头的人想要我的一缕头发和血液。”高似道侃侃而谈，显得非常有自信心：“我的血液比较难以采样，但头发却不一样，因为我昨天刚在这里睡了一觉，你只要去拍拍枕头就能找到我的头发，然后藏起来带回去。” 顾芝芝很识相，或者说她对自己定位在了比较高的位置上，觉得她这样的人因为一点小事儿不明不白地遭受屈辱很不值当，所以就老老实实地把藏在口袋里的证物袋拿了出来，里面是有几根不长不短的头发。 魏浪要招待高似道，当然要给他换新的四件套，所以枕头上面的头发只可能是他或者崔海娜的，而崔海娜染了一个棕褐色的头发，并且长度比他的要长了很多，所以一拿到手就能确定是他的无疑。 “这次先不跟你们计较，如果有什么不服气的话，你肯定知道该去哪里找我。”高似道现在的脾气好多了，搁十年前他哪里这么好说话，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了，但他放狠话的功底还是在的。威胁并不是张口“我杀你全家”，闭口“我弄死你个龟孙”，真正的威胁是要让对方连拼命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不敢，四哥您走好。”顾芝芝低着头，也不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鸡哥，你要赔偿还是要治伤的，都跟这位顾芝芝小姐好商量，她怎么着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肯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的。”高似道来的时候就确认过了，魏浪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脸上又破了点相，并没有怎么伤筋动骨的，休息两天打点消炎的抗生素就好了，“今天回去没法让你送，还麻烦借辆车子给我代步。” 魏浪最开始是有点埋怨高似道的，他昨天好吃好喝好招待，结果却因为对方惹了一身的麻烦，虽说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可也吃了不小的苦头。然而人家昨天刚救了他一条腿，这份恩情不报不行，最关键的，刚才展现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时并未避讳他，显然存了引他进门的意思，这才是真正的大恩。 “大哥你开口是看得起我，这车您拿去用。”魏浪说话的时候直抽冷气，因为他刚挨了两个耳光，腮帮子肿得老高，不过再凄惨也没阻碍他从柜子里拿钥匙的速度，钥匙上有一匹黑色的马。 法拉利812 GT，是魏浪手头上最有牌面的车，以公司招待用车的名义买来抵税的，平时他自己都不太舍得开出去，只有少数需要靠车来撑场面的情况下才会用到，但今天毫不犹豫地就借给高似道用了。 高似道咂了一下嘴，如果没有那档子破事，他现在估计还在蓝鲸城里当他的衙内，也开着这种车子招摇过市吧，“谢了，过两天就开回来还你，到时候请你吃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原来是自己人 开着没开过的车子飙高速很容易出事故，所以经常能在网络上看到小伙儿租个豪车充面子，却不幸出了事故将车撞毁的新闻。高似道虽然开的是一辆812，而且还是GT版本，但他依然保持着市区内的标准速度，生怕把人家的车给碰了。 “你觉得魏浪又没有可能是配合那些人演了一出苦肉计给我看？”车子驶出卡子门大街的立交桥后，高似道忽然问道。 崔海娜光顾着看两侧的夜景了，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可这车里除了她好像也没别的人了，“OPPA这是在问我吗？你不是一直都嘲笑我脑子不如你的好用？自己做判断不就好了。”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多听一层意见也能多开拓一下视野。”高似道总感觉自己回来之后就一直被人盯着似得，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掌握灵能的事情被别人给发现了，国内有官方的组织对特殊人群进行监控也很正常，可今天晚上的遭遇却告诉他，一切都跟他爹有关。 高似道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耿直淳厚、放浪不羁、玩心很重，但同时又很怕老婆。因为老婆姓郭，所以他逢人便说自己的高是“高压锅的高”，然而在家里他一直是被压的那个。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真的想对OPPA不利，昨天他多得是机会，若是为了进行长远布局而演苦肉计，又不会这么急迫地在隔天之后就把你找过去。”崔海娜只是不爱动脑筋，并不是脑袋不好用。 “那这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说说看所谓的情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高似道担心车里有什么监听监视的设备，所以一直忍着没有问，但既然崔海娜也觉得魏浪没问题，那他也没必要小心谨慎得过了头。 “在那个小区的另一栋楼上，有两个男人一直监视着魏浪的房子，他们跟顾芝芝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而OPPA的父亲据他们所说也是那个组织里的，只不过是非常高的高层，寻常成员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崔海娜得到的是高似道·灵加工过的版本，而她自己还进行了再加工，所以跟原本的事实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出入。 “既然是一个组织的，还要对我……不，对我父亲下手，那应该是路线之争了。”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小到摇滚乐队，大到跨国集团，再到庞大帝国，每一个“组织”都存在路线上的争议，有的无非分道扬镳，而有的却要争个你死我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个组织叫天罗地网，天罗是指每一个达到了八级灵能的超级强者，而地网则是配合他们的一般强者。”天罗地网这个成语涵国也用，所以崔海娜并不觉得陌生，“OPPA的父亲应该是一位天罗，因为那两个男人说他是高天罗。” 关于灵能等级的划分，高似道还是从双生院的裴敏静那里知晓的，他记得洪青松这个院长也只有五级灵能而已，在他眼里就已经是非人类的存在了，现在忽然告诉他说那个一直不见人影的亲爹是个八级以上的神境灵能者，那感觉就像是约翰·康纳忽然得知自己其实是未来人类反抗军的领袖一样。 “这个先不用管，最近几天他们是不敢来烦我的。”顾芝芝被派来试探自己，是希望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另一派的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先造成事实，从自己身上取点样本再去对付自己的父亲，可现在事情推进得很不顺利，再上门来找麻烦就是明着跟另一派开站了，那群人真有这个决心也不会拿出这么龌龊的手段，所以高似道才会如此有自信，觉得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嗯，咱们按兵不动，对方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崔海娜也人可这个推断。 “哎呀，不好。”高似道忽然惊叫一声，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抖了一下。 “怎么了，OPPA你别吓我。”崔海娜被吓了一大跳，成百上千个危险的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怀疑是不是顾芝芝藏了一手，还是留了一些“素材”来进行黑魔术仪式，远程攻击自己的男朋友。 “下午不该点华莱士的，喷射战士套餐，果然名不虚传。”不是高似道不想吃别的，主要是附近的店家返乡的返乡，关门的关门，就只有寥寥几家有在营业而已。昨夜太辛劳他就想吃点荤的补一点油水，购物结束之后没去太远的地方，最终就近选择了就在超市一楼的华莱士快餐。 “华莱士是什么，那个米国记者吗？”因为某人的恶趣味，崔海娜跟这看了不少她本来接触不到的东西。 “不是，是我们下午吃的快餐。”高似道解释道。 “至于么，我吃了怎么没事儿？”崔海娜挠挠头，人和人的体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我把车停在路边买点纸，你是坐在车里还是跟我一起？”高似道忽然想起来家里的卫生纸没有了，这两天他们一直是拿餐巾纸凑合着用的，反正都出来了他决定还是去买点专用的卫生纸比较好。 引擎的轰鸣声渐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罗森便利店里值夜班的小伙子就看到一男一女推门走了进来。如果进来的是个又肥又丑的中年人，带个漂亮的小姑娘，他一定会腹诽这是一对“父女”，要是进来的是个身材走样的老妇女，带个英俊的小伙子，他绝对会暗骂“富婆快乐球”，但男的帅女的靓还特别恩爱，他就只能低头自闭，假装看手机了。 高似道夹着腚拿了卫生纸，却发现崔海娜盯着货架上的纸尿裤看，原来是在看上面特别可爱的婴儿照片。他觉得这女人可能是在想他们婚后要孩子的事情，所以也来了兴致，“海娜，你知道这几个字怎么读吗？” “呀，OPPA觉得我连这个程度的汉字都不认识吗？”崔海娜白了高似道一眼，然后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读出了包装纸上的广告词，“天才第一步，肖氏纸尿裤”。 高似道的嘴角抽了一下，这要是被虾爬子知道了还得了，不过有一说一，这个雀氏纸尿裤包装上的雀字，印得确实很像肖。 店员放下了手机，原来是自己人啊，误会解除。 第一百九十章 这个狗都不吃 很多宗国人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米国一有灾难就会发生卫生纸争夺战，一群人在超市里抢到打得头破血流就为了几卷破卫生纸。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日常用得很多，屯多少都不够用的。然而宗国，出现问题的时候食物会被抢空，消毒液会被抢空，但卫生纸肯定不至于售空。 根据全球自然资源保护协会的统计数字，米国人平均每两天半就要用掉一卷卫生纸，别看他们一大包一大包地往车里塞，其实都用不了个把月的。相较之下宗国人的卫生纸消耗量仅有他们的四分之一，同时也是那些把节俭和环保挂在嘴边的尼本人的二分之一，在全世界都算少的。 不仅在卫生纸上如此，米国人的人均垃圾制造量、人均粮食浪费量、人均工业污染制造量等等，都是全球第一。就这样还有一群鳖孙天天叫嚷着宗国人吃的肉蛋奶都是对地球的伤害，却对他们的米国爹破坏环境浪费资源的行为视而不见。 “失望，罗森也来这套。”高似道看了看冷藏货架上的人造肉三角包饭，非常不屑地摇了摇头，“就这东西，做出来狗都不吃，居然还有人天天鼓吹吃这东西能对环境好，难道不是某些企业为了开拓市场扯谎吗？” 这人造肉是工厂产的，又不是树上直接掉下来的，需要用海量的大豆蛋白来进行生产制造，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加工才能得到，论碳排放量比畜牧业还要离谱。且不说浪费的人力物力，以及消耗的电能与淡水资源，最搞笑的是这些人造肉的加工方式，里面居然要加动物脂肪和动物蛋白来进行调和，以达到贴近真肉的口感。 这不难道是脱了裤子放屁，为了赚钱连自己都骗？ 混入动物油脂又加了一堆香精，这些人造肉显然既不绿色也不健康，偏偏还有一堆人甘愿上当，只能说米国人的反智教育进行得太成功了。宗国人里虽然也有买的，但大多只是出于好奇尝尝味道而已，至于在社交网络上叫的欢的，都是那些自己不吃让别人去吃的别有用心者。 米国是全世界最大的大豆出口国，份额占国际大豆市场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只要植物基食品加工产业得到了全球市场认可，他们的大豆就有了众多新的倾销地。不仅如此，全球现有的素肉加工企业绝大部分都是米国掌握的，因为专利尽数掌握在他们手中。结论很明显了不是么，跳出来鼓吹这玩意儿的，都是收了米元来打广告的。 “狗都不吃？那我反倒想买一个来尝尝看了。”崔海娜虽然长期健身还对身材有严重的危机意识，但她并不是个素食主义者，恰恰相反，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之所以想要尝一尝人造肉，只是因为包装上说它跟真实的肉口感非常接近而已，她是奔着吃肉去的。 “可以，不愧是我高似道的女人，怎一个虎字了得。”用涵国人最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来讲，这女人可谓很有挑战精神了，“昨天晚上吃饭时，臭豆腐泥鳅猪手煲的教训你已经忘了么，这才过去多久？” “Yue！”一提起这茬儿崔海娜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昨天在魏浪那儿她吃得很爽，都是专业大厨做的特色名吃，色香味俱全。考虑到嫂子是第一次来蓝鲸城，魏浪准备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席间二十几道菜全是蓝鲸人最喜欢吃的本地名菜，她的接受程度很高，唯独对这个臭豆腐泥鳅猪手煲接受不了。 臭豆腐泥鳅煲本来是湘菜中的一道料理，但是传到蓝鲸城之后经过改良，在里面加入了咸猪爪子，很受本地人的喜爱。江宁地区稍微上点档次的饭点，基本都会有这道菜，而高似道是个老蓝鲸人了，魏浪就上了这道老菜。 崔海娜觉得自己在大林已经成功拿下了臭豆腐这座堡垒，当时她直呼很香，蘸着酱料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面对这份“削弱版”的臭豆腐就差摆着胸脯来一句“我超勇的好不好”，结果她的味觉遭受重创，当场掏出漱口水去卫生间漱口了。 去付账的时候，高似道拿了一大包卫生纸，一盒人造肉汉堡排，一瓶贝纳颂还有一盒大象。店员小伙子一脸羡慕嫉妒恨，果然每个女神背后都有一个……心里一大堆粗话要说，却还是贴心地抽了一张黑色的塑料袋帮忙装了起来，动作非常专业，“您慢走。” 高似道走出店门后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不得不说跑车的后备箱就是小，才320升的容积已经算是跑车之中的优等生了，得亏他只买了一包卫生纸，要是买多了放都没法放，“吃的也放后面吧，别一直拿着了。” “OPPA，你说的那位小哥哥真的站着拉库里？”崔海娜一边喝着刚买的咖啡，一边饶有趣味地打开了手机浏览器，搜索相关的信息，也不嫌那味儿太大。在涵国的各大门户网站上找不到相关的信息，但在宗国的网络上还是有不少图片的，只可惜都是背影没有正脸，不过那种事情好像也只能从后面确认。 “不知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不过他名字里有一个站字，应该是有原因的。”高似道之前在店里解释了两句，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来了兴趣，果然在猎奇这方面每个国家人都是差不多的。 两人就跟普通小情侣一样，下了车之后就再没提起过之前的事情，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无限的重复，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胜少败多的战斗。已经生活在压力之中，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再给自己增添压力了，那样太累。 紫金山上的一处别墅里，此时气氛非常紧张，被顾芝芝带回来的一老一少面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向顶头上司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们身上的监听设备都坏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刚才您已经对我们进行了分别问话，完全可以判断事情的真伪。”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关键的分歧点 “德举，你是局里的老人了，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你们呢，可是你们说的这些让我很难取信于上级啊。”桌子的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看上去年纪七十岁的样子，不过脸上容光焕发，精气神很好。 张德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知道这很离奇，但我跟小谢都有过切身的感受，高天罗的儿子绝对是六级乃至六级以上的高手，这一点绝对不会错的。”他本身有着四级的灵能强度，平时也没少跟五级的高手在一起，所以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不到六级给不了他那么大的压迫感。 “小顾这一次做得很好，没有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老者看向顾芝芝，面色顿时和蔼了不少。原本他是准备把这傻丫头当做工具人，利用完就放上冷板凳的，但她以聪明的头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谢谢局长栽培。”面前这位老人叫金重明，乃是地网的江淮分局局长，整个神州大地上也只有二十个分局，可见其位高权重。顾芝芝跟一般的二代不一样，她的心气儿很高，是希望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的，并不只想着混吃等死。 顾芝芝虽然被整得很惨，而且还丢了面子，但她为了防止意外将两根头发藏在了自己的貂皮毛领里，并没有被高似道搜走。这两根头发带回来之后，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虽然不足以让组织上的专业人士施展定位的法术，但却可以根据这两个头发上灵力浸染的情况判断高似道的实力。 矛盾也就出现在这里，根据这两个头发上浸染的灵能，实验室给出的结论是高似道的灵能水平在四级初半的样子，但张德举和谢彬都一口咬定，高似道绝对是个六级甚至六级以上的高手。 高家人的魂力之中有烛龙的至阳之力，所以分辨起来并不困难，而高家历代都是单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这两个头发的主角可以肯定是高似道本人的无疑。既然不存在冒名顶替的情况，那就只可能是张德举和韩彬感受错了，但他们没有串供却给出了一致的答案，让人不得不深思。 要知道人的灵力只能附着在灵魂上，那些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中不乏同时拥有好几具身躯的，但同时拥有两个灵魂的却是闻所未闻。既然不存在两个灵魂，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实力还不一样？ “咱们地网因循守旧，已经很多年没有新鲜血液了，只在自家子弟里寻求继承者，结果养出来的都是不堪造就的废物，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放弃变强的机会。”金重明目光灼灼，逼视顾芝芝的双眼。 “明白，谢谢局长的教诲。”顾芝芝听到变强两个字，脸颊都有些发红了，她从小就好勇斗狠像个男人一样，甚至还动过参军的念头，只不过家里就她这一个独女，没舍得让她进去锻炼。她从未放弃过之前的想法，既然没法走家里的那条路，她就自己找条路来走，地网找她要将她发展成基层作战人员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以后就不要那么拘谨了，等级森严、上下分明，那不是我们地网的风格。”金重明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大苏，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局长，四哥他……我是说高似道，这时候肯定在大院的老房子里呆着，要不要过去进行监控？”顾芝芝难得被表扬，这时候只想着多出力，别看她平时不太好相处，可只要顺着毛撸就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不用，你们这次行事不密已经漏了风，那边的人肯定心有不满，这时候再做这些小动作完全没有意义，还是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吧。”内部的争斗不是不能有，但一定要控制好度的问题，不然闹得太难看了只会被外人看了笑话，“这是三级的权限玉牌，你拿过去给自己换一个法门，不懂的直接问看守老乔，他会指点你的。” 江淮分局坐拥江、淮两地，此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先祖们给后代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可种各样的修行窍门。顾芝芝对宝库中的那些神通、法门垂涎已久，今天终于能再进其中选一门，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 之前搬韩啸笙出来，只是为了糊弄高似道，自打顾芝芝进了地网拥有灵能力之后，她就看不上昔年的那些老大哥了，心态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力量的魅力让人迷醉，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你们都离开吧，德举和小谢你们也先回去休息，明天傍晚之前把报告交上来即可。”金重明摆了摆手，示意三个人都可以下去了，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唉，高天罗，你可真让人捉摸不透啊……”金崇明在地网之中位高权重，是分管一地的实权派，所以算是核心人物之一，接触到的东西远比基层的探员们多。虽然两条路线在他看来都有道理，但他既然做出选择了，就不会再更改立场。 高家人拥有着足以改变过去的力量，这一点是很多天罗都知道的秘密，到了他们那个境界，许多问题的答案只要稍作分析就能的出来。一部分天罗想利用高家的力量改变历史，让神州大地上的亿万儿女获得更大的优势，坐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把一本“未来指南”送到特定的人手中即可。 当年的高老爷子拒绝了，后来的高向前也拒绝了，甚至为了杜绝他们的想法还用计把孩子送出了国彻底不让他接触灵能世界，让他们彻底断绝念想。 高家人的理由很简单，目前的“过去”已经是最好的“过去”了，强行更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人数不少，都是愿意维持当前局面的。然而也有许多天罗都觉得高家人不识大体，反正他们不信这一家子不曾为私利改变过去，打架之所以不知道只是因为过去已经被更改了而已。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灰鲸就是蓝鲸 离过年还有好几天，不过很快民政部门就要休假了，届时办事大厅里只会剩下值班的人留守，所以高似道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崔海娜去开未婚公证书，然后去进行结婚登记。生活中确实需要仪式感，但并非一定要有仪式感，两个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过于在意那样的形式反而落了下成。 “中午吃什么？”拿了证件之后，崔海娜既没有感动落泪，也没有兴奋狂喜，只是很平静地刷着手机上的大众点评，这是她昨天晚上在某人的指导下刚下载的App，虽然中文她只能看懂一点点，但架不住人家的评论里图片够多。 高似道也没有太过激动的样子，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了，一直是同居的状态，过的就是夫妻俩的生活，只是缺了一张结婚证而已，“咱们中午去吃大排档吧，好久没有吃过了，还真有点想念。” “呀，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你就带我去吃大排档吗？”因为结了婚的关系，崔海娜敬语也不说了，OPPA也不叫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还把腿翘得老高，脚放在副驾驶前的手套箱上面。 大排档跟大排档是不同的，涵国也有不少大排档，特别是老街区和传统市场里有很多开大排档的。一般来说就是小卡车搭个棚子，然后用塑料棚布一围，而菜单上也都是些内脏、血肠、泡菜饼之类的小吃，食客都是去喝米酒的。 高丽大学松坡文学院侧门下面，只要是天气晴好的晚上，就一定会有一辆蓝色的小卡车在那边停着，那其实就是个大排档。尽管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让客人站着吃东西，不过复古的设置别有一番情趣，无论是晚归的学生还是社会人，都很喜欢去光顾，高似道和崔海娜也在哪里吃过几次血肠和炸物的套餐。 高似道是带着崔海娜去吃蓝鲸大排档的，论直线距离肯定是金茂的那家最近，但论口味还是德基的最受青睐。当然了，连锁店的口味本身就差不多，只跟掌勺的师傅技术有关，核心菜谱跟配方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这是大排档？怎么感觉跟自助一样……”崔海娜进门之后环视一周，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太够用了，她很难想象一家店里居然能同时卖这么多的食物，要知道在涵国那边菜单往往都只有一页的。 “下里巴人，好吃不贵，这不是挺好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就是烟火气，德基里上档次的西餐厅不少，但他并没有去那种地方消费的欲望。 因为放假的缘故的，人应该很多才对，但终究是怕死的比较多，所以很少看到有年轻人扎堆来用餐，都是些中老年人拖家带口来吃饭。崔海娜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就让服务员给他们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后研究起了菜单。 本来小吃一类的都可以去边上的摊位上取，但他们只有两个人，一起去了这桌位没人占着，不一起去的话崔海娜又不会说中文，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菜单点菜了，“糖芋苗、美龄粥、桂花酿、烤鸭包、盐水鸭……” “咱们就两张嘴，你这是准备点多少啊？”虽然崔海娜被菜单上的图片吸引，什么都菜式想尝一尝，可看到高似道这么个点法也有点吓住了。他们只是饭量有点大的普通人而已，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胃王，这么一大堆东西吃下去胃壁都要撑破了，“点太多会浪费的，总不能硬压下去吧。” “放心，这儿的菜你硬压也压不下去，因为多吃两筷子就能齁得你脑仁疼。”来吃这个只是因为怀念那种不健康的味道，说白了就跟吃汉堡喝可乐一样是图个放纵的快感，并不是这儿的东西真有多好吃。高似道曾一度怀疑，蓝鲸大排档的后厨里是不是埋着两个卖盐的，不然他们没有撒盐这么豪迈的道理，就跟盐不要钱一样。 “隔壁好像在说什么灰鲸，跟蓝鲸是什么关系？”左等菜不来，右等还是不来，百无聊赖的崔海娜放下了手机，开始尝试锻炼自己的汉语听力，只可惜她只能听得懂寥寥几个词而已，根本没法理解。 “灰鲸就是蓝鲸，蓝鲸就是灰鲸。”整个江淮地区，基本上都以蓝鲸人自居，连跨过省界线的都是如此。高似道好像就没怎么听说过通州人以白鲸人自居的，但这一片的基本都以蓝鲸人自居，可见蓝鲸城是个多么兼收并包的城市。 “座头鲸还跟蓝鲸有点像，北太平洋露脊鲸也跟蓝鲸有点像，可灰鲸跟蓝鲸也差太多了吧，连造型都不同。”崔海娜高考过后就熄灭了对学习的热情，但她特别喜爱看环宇探索的纪录片，地理、生物、机械方面都知道得很多。 “在这里蓝鲸就是灰鲸。”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困难，要结合近代史、文化史和诸多政策来进行说明，高似道可没心思跟老婆讲那么多，他只关心自己点的东西什么时候上。像这种客人多的地方，走菜的效率一直是个大问题，他们等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是一样东西都没见着，要是在南美洲，超过十五分钟他都可以拒绝付款了。 南京大排档的一大特色，就是姑苏评弹表演，恰好是正点来的，所以舞台上刚开始进行表演。女评弹艺人开词唱的是最为经典的《岳云》，也就是岳飞岳武穆的儿子。当年高似道也曾在姑苏度过几个暑假，在木渎古镇留下了不少脚印，所以还是能听懂一些的，而崔海娜却在一边昏昏欲睡，完全提不起兴致。 “服务员，虽然我知道这样问有点失礼，但是你给我们安排的难道就只是观众席么？”一曲《岳云》听完，高似道实在忍不了了，他们待会儿还要回去睡午觉的，谁有那闲工夫坐在这里干等着。 “先生，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催。”服务员当然听得懂高似道的言下之意，她低头看了一眼桌号和对应的小票，看这一桌已经等了半小时还没上菜，立刻弯腰道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就很接地气 “唉，离得那么近，早知道不开车出来了。”开一辆超跑出门，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死记停车的位置，过来后扫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德基这儿吃了饭不给停车券，就挺离谱的，蓝鲸大排档就算档次再差也不至于这点小钱都不愿为顾客省吧。 “oppa快别说了，我要赶紧回家去喝水。”虽然东西都很好吃，但是的确都做得很咸，而且是比高似道形容的还要咸，崔海娜都喝过一瓶果汁了还是口干舌燥，现在只想回去刷牙漱口多喝冰水。 “行，东西你系扎实一点，别待会儿撒在后备箱里。”高似道点了很多东西，明知道两个人吃不完还这么做，就是因为可以打包。涵国虽然外带服务很发达，但去店里吃一半发现吃不完而打包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这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在他们看来吃不完带回家是非常没面子的一件事。 旁边的那对小情侣是一起搭乘电梯下来的，因为崔海娜长得漂亮，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被他女朋友狠狠掐了几把，还非常不屑地笑声挖苦他们，“出来吃个大排档还打包，可真会过日子。” 那男的虽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却还是感慨崔海娜一朵鲜花……就挺可惜的，因为在他看来高似道无非就是有点小帅而已，可现如今帅有什么用，能比红色百元大钞上的那位还有魅力吗？像他这样有实力的男人才是良配。 搭乘电梯的时候是一起，停车场里的车子也是并排停在一起，这可不就巧了么。当那男人在看到高似道打开了法拉利812gt后备箱的那一刻，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美丽了。比他有钱还比他帅，比他年轻还比他高大，就连老婆都比他女朋友好看……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那女人的脸色更精彩，她天天都让这个年纪比她打了一轮的男人去公司接她，不就是为了炫耀一下这位的宝马x5么，虽然她不清楚旁边这辆车具体多少钱，但光看个马标就知道起步一个爽。刚才在电梯里她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别人肯定都能听得到，结果这下尴尬了。 “哼，有钱人都是这么抠出来的？”输人不输阵，这一刻她还在保持人设。 换成心眼小的，斤斤计较的，说不定就因为这么两句话吵起来了，动手开片也不是不可能，但高似道现在是什么境界？怎么可能跟个普通的女人计较，直接上车走人了，有那闲工夫他觉得还不如回去躺会儿。 崔海娜的直播还没什么起色，因为没签合约平台不给她流量，但是她在小破站上的账号却在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收获了三万多的粉丝，并且此时还在不断上涨中。她不会整活，不会说中文，连正常的流程都不会走，但架不住她的颜值足够能打，分分钟吸引了一大批颜粉来点关注。 下午在家里对着笔记本剪辑视频，点击了上传之后就爬上床午睡了，然而就是一个仅仅三分多钟的vlog视频，把她送上了热搜。 “小姐姐真是性情中人，居然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结婚。”视频的开头就讲得很清楚，崔海娜是背着家里人跟高似道来蓝鲸的，两人在没有得到长辈祝福的情况下就结了婚，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成为了夫妻，让很多人感叹这就是神仙爱情。 崔海娜没有煽情的天赋，只是三言两语介绍了他们之前的小故事：男方忽然拿到了一张癌症诊断书，两人准备轰轰烈烈地走过最后这段路程，却在深入检查之后发现只是误诊。这次意外让她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无论如何都要结婚，真正成为对方的另一半。 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谁都能看得出这背后的曲折足以拍成一部电影，哪个男人不想取这样善解人意的老婆，哪个女人不想嫁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崔海娜在视频里说的那句“一直喜欢宗国男人，想嫁给宗国男人”更是搔到了广大水友们的痒处，尽管她现在已经是嫁为人妇了，可谁还不是个曹贼了？ “蓝鲸男人也太小气了，结婚这天就吃大排档啊，人均五十块？”视频的点击量很高，根据算法被顶上了首页，随之而来的就是各路“英雄豪杰”。许多人都觉得高似道不地道，登记这天不说摆一桌满汉全席吧，至少得找个稍微有格调点的地方才对，结果跑去蓝鲸大排档这种地方，属实离谱。 “人家是正经过日子的夫妻俩，你们以为演韩剧呢？”弹幕里也不乏一些理智粉，觉得小布尔乔亚做派不可取。 “就是，人家开心就好了，你们这些物质女喜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崔姐这么接地气的人，显然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男女对立，是米国官方花了上亿美金才搞起来的舆论战成果，此时已经颇具成效了。 三分半钟的视频在最后十几秒才算进入了真正的高光阶段，画面中的崔海娜一手拿着云台一手打开车门，然后钻进了副驾驶席。尽管她剪辑的时候有意去掉了车子的全貌，以及可能暴露品牌的部分，但网上这么多当代列文虎克不是吃素的，立马就有人通过内饰认出了这是一辆法拉利812。 “gts版本的，裸车五百六十个……果然私奔只是有钱人的特权。”前面铺垫那么多，还以为这又是个靠卖惨来掌握财富密码的up主，谁知道最后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手，简直就是会心一击。 “这什么神仙爱情，爱了，爱了。”之前还有不少女粉觉得崔海娜嫁得可惜了，可这一刻都恨不能取而代之，“咱们老公什么时候开单独的频道，不要每次出镜只露个侧脸。” “有钱人是大排档是真性情，你们非让人家去什么高档餐厅是真矫情。”能开得起这样的车，会是没钱的人吗。 在首尔南山的地下要塞里，一群人正围着电脑说话，而画面中播放的正是崔海娜刚上传的vlog，“剑圣前辈，他们已经去了宗国的蓝鲸城，哪怕您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我们也没法把您送过去，那里可是公认的超能禁区，谁也不敢踏雷池一步。” “没事，我自己过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国之事大国 洪青松很想扇高安东一耳光，只是确定打不过对方才忍住没动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这位剑圣老前辈是跟他们双生院一伙儿的，轻飘飘一句“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能撇清的？出了问题人家不找他洪门人算账就有鬼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外国的灵能者只要擅自踏足宗国的土地就会被认为是挑衅，何况这位还是个有过盗窃前科的。一个惯犯，不声不响地潜入人家的家里，主人大概率会认为高安东是“技痒”了。 强如教廷和佛门都要按照天罗地网的规矩办事，他可不觉得双生院能有什么资本可以例外。甚至人家都不用出动神境的天罗，只消小公洞的那两位游侠出手，就能灭了他们整个南山地下要塞。 “前辈可别为难我们，天罗地网那边是一定要通知的，不然给了他们藉口，首尔说不定就要多出一条过江猛龙了。”之所以帮忙确定两人的下落，是因为双生院也在找高似道和崔海娜，袭击事件的影响虽然控制住了，但十长生献寿图的原本下落不明，上层普遍认为这对年轻人身上有相关线索。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们就敢追着两人去宗国，哪怕确认了那件东西在两人身上，他们特顶多就是通过官方渠道发个照会，要求把东西送回来而已，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东西在哪儿呢。 “要是先知会了那边的话，还能有我们什么事？洪院长，你们收容我六十年时间，是有一份恩情在的，所以有些话我也不妨透露给你，那个女孩身上有天大的秘密，一旦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能让双生院跟教廷分庭抗礼。”高安东的声音沙哑，透着股疯狂的意味。 “前辈，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要有那个实力去争取啊。”洪青松摇了摇头，高风险高回报的道理他当然懂，但风险高到一定程度后就变成不得不避开的选项了，哪怕好处再大也没用。 人生不是简单的数学题，如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中奖一万块，剩下百分之一的概率是死亡，另一边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死亡，但是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中奖一个亿，难道会有人选后者吗？要知道前者的期望是九千九百块，而后者的期望是一万块，后者的期望比前者的还要高出一些。 高安东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是曾经发下过大誓愿的，内心深处也一直都坚信自己的付出必然会有回报，可现在的这些后辈身上却有种不堪造就的味儿，让他怀疑自己做这一切是否值得，“畏首畏尾，其身余几？鹿死不择音，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急何能择？” “就算前辈非要冒险前去，我们也没办法帮得上忙，海、陆、空三条路都不好走。”到了神境便可以收放自如，隐藏起自己的灵能波动，高向前就是因为到了神境才可以假装成普通人，全世界到处跑。七级的灵能者却是最显眼的目标，根本藏不了自己的灵压，飞过去肯定会被发现，走陆路更容易暴露。唯一可以潜入的方式是潜海过去，然而高似道跟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人有血海深仇，怕不是一下去就要遭到人家的追杀。 高安东心意已决，因为预言中的那一天已经非常近了，如果他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刻，那么下一次机会将要等待千年才会到来。他活不了那么久，族人也等不了这么久，一千年足以把沧海变成桑田，“此行，我非去不可。” 洪青松也知道，高安东愿意帮助双生院是因为当年的情谊，并不是真就把自己当做双生院的人了，他提一点建议还行，说得再深恐怕连这点情分都保不住了，“既然前辈一心要去西边，我们也只能尽力帮忙，但现在首尔的情势云谲波诡，特别是曹溪寺近来的举动让人生疑，我们只怕应付不来。” 高安东久不在江湖，但江湖中还有他的传说，至少在首尔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给他面子的。虽然没有掌握到具体的情况，但他大致了解到那群秃驴上一次集体失踪，是趁着各家注意力被吸引的当口去谋取了一件神器。 这个“神器”不是形容词，而是真正的神器，掌握在合适的人手中，可以发挥出神境强者的威能。在半岛来说，曹溪寺本来就强势，传言暗中藏匿着一位甚至多位神境，现在又多了这件宝物，可谓如虎添翼。 “双生院虽然积弱百年，但目标也相对较小，只要能成功挑动天罗地网、教廷、神道教等势力的敌视，那么曹溪寺此次活得的好处会变成坏处。”高安东吃过的盐未必就比洪青松吃过的饭多，但他走过的桥一定比人家走过的路多。 “前辈，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可就难了，那几家的主事人都不是傻瓜，不是那么好利用的。”洪青松在夹缝中执掌双生院，已经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自然很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们。 “不难，上一次蚕室洞的大劫发生得太巧了，偏偏就在那群秃驴要行动的当天爆发，要说背后没有点隐秘，谁信？”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撬起地球，其实只要找对了支点，任何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容易，而蚕室洞之乱就是撬动曹溪寺的支点，“没人喜欢被算计，你最近完全可以派人放出一点风声出去，只要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在一起久了，就算谣言也能变成真的。” “谢谢前辈指点。”以洪青松的头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问题在于他不能轻易地出手，一旦让外界感受到了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搅风搅雨，很可能会将一部分仇恨转移到他们身上，这等于是在帮曹溪寺分担压力。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难道指着高安东说您老人家的计策太幼稚？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令人迷惑的梦 主播的分成也好，Up主的激励计划也罢，都是拿不到太多钱的，除了极少数头部玩家之外都只能靠赞助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不是那些搞创作的不把粉丝当人，心甘情愿给厂商当狗，实在是人家能捧钱场，而粉丝只能碰个人场。 崔海娜的形象着实过硬，目前只贴了三个Vlog视频而已，粉丝也只有区区的三万多人而已，却已经有不少厂家发私信想跟她洽谈商务合作的事情了，这是很多十万加的大Up主都没有的待遇。她看不太懂中文，所以私信都是高似道帮忙看的，发来合作意向的几乎都是化妆品和服装一类的商家。 “哦，这个包装就很有吸引力么。”人家既然找商务合作，肯定是要发产品资料过来的，崔海娜对化妆非常有心得，对化妆品自然也很有了解。虽然没有实际上手体验，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包装就足够抓人眼球，让女人很有购买欲。 “无瑕日记是吧，这家要是能把花在包装和推广上的钱都花在产品研发上，也不至于依然是现在的格局。”正在剪辑视频的高似道瞥了一眼，就转头不看了，他自己虽然没有用过，可架不住学妹里面有好几个中了这家的毒。 对于美妆类的Up主来说，吹国货就是最大的财富密码，不仅仅本国的Up们靠这个赚钱圈粉，绝大多数外国Up主也是靠“外国人体验国货”的噱头来玩同样的套路。后面要是出事了也没关系，反正钱都已经落袋为安了，大不了就是挨几句喷罢了。 无瑕日记怎么说也是大厂商，质量的问题先放一遍，至少安全性上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如果单纯想靠商业合作赚点生活费，高似道就替崔海娜接下了。不过他并不想过早地接下这些单子，才放了三个视频就接活儿，岂不是逼着粉丝取关？ 崔海娜也不急着赚钱，如何活下去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而且爹妈给的“旅游经费”还能用一段时间，等花完了再想办法不迟，“OPPA你剪视频吧，我好像有点困了，就先去卧室睡下了。” 房子很老也很小，但是胜在户型周正，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个小小的客厅，有一个小小的书房，有一间小小的卧室，厨房、阳台、卫生间也都齐全。书房里的东西都搬空了，所以高似道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对着电脑剪辑视频，而崔海娜则进了卧室去睡觉，不是他们俩不愿在一起，实在是卧室太小，除了床放不下别的东西。 闭上眼睛之后，崔海娜很快便陷入了深度睡眠，而她的眼前则出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光点。曾几何时，她的《大梦若觉心经》只能锁定有数的几个对象而已，现在却已经有千百个对象可以给她提供加持了，可见她的主播路线走得非常成功。 刚接触灵能世界的时候，崔海娜非常谨慎，从来不去触碰那些光点，生怕陷入危险，可她现在已经是六级的灵能者，灵魂的强度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一次她大着胆子靠近观察，并伸出手指去触碰。 天旋地转，却没有不适感，等到崔海娜再次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女人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最先做的是什么事情？看多了恐怖片的都知道，当然是照镜子。 房间里亮着灯，崔海娜环视了一下发现这是一间卧室，并没有镜子这种东西，不过旁边就有一扇门，出去之后她很快就发现了洗手间，立刻走过去确认自己目前的模样。青春，靓丽，素颜也很漂亮，就是面容有些憔悴，不知道是压力太大还是作息不合理。不过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并不是崔海娜自己。 在梦中忽然变成了别的人，这是非常奇怪的，因为绝大多数的梦境都是以“我”为中心展开的。崔海娜随即便意识到了，她现在并不是那个崔海娜了，而是触碰过的光点的主人。她不仅进入了别人的梦，还在梦境里取代了对方…… “糟糕，我该怎么离开呢？”进来的时候是触碰光点进来的，可是出去该怎么办她就不知道了，那部《大梦若觉心经》里没写，而眼前的场景又没有破绽。她突发奇想地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果然没有一丁点知觉，又去窗边向外张望，却发现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去开窗也不行，窗户就像是被固定在了空间上一样，纹丝不动。 闲逛了几圈之后，崔海娜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因为大脑活跃程度的不同，在人类的感知当众，梦里的时间流速远比外面来的要慢。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精力，在课堂上打瞌睡感觉过了很久，结果胳膊肘一滑猛地惊醒，却发现时间只过去几十秒而已，很可能她这里转了老半天，外面才过去几分钟而已。 “冷静，换成那家伙来会怎么做呢？”崔海娜身边应对突发情况最厉害的，无疑就是她老公高似道，她回想了一下某人的行事风格后，开始仔细观察起周遭的环境来。房间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可疑的，只是很正常的女孩闺房而已，而且这个女孩应该还是个蓝鲸城本地的大学生，桌上有几本教材。 “等等，这是什么？”再一次站到镜子的面前，崔海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胳肢窝下面居然发黑了。不是济公那种胳肢窝下面发黑，而是衣服上有个黑褐色的斑块，她把注意力放在了环境上，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血浆片看得多了，崔海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血浆干涸后留下的污渍，别说这位还是个女孩子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穿这种衣服的，污渍不行，何况血渍？反手在肋部摸了几下，并没有伤口，那里好好的，而且血渍已经明显很陈旧了，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女孩身上的血才对，梦里出现这个是在试图说明什么？ 崔海娜感觉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却依然掌握不到最重要的信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就要离开这个梦境了，关键时刻她冲向了门口的玄关处，那里有一个快递的盒子，上面写着地址：白上区XX小区，XX栋XX单元，404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梦见大凶之兆 “梦里都是假的，对吧？”趿拉着拖鞋走近客厅，披着毯子的崔海娜趴在依然工作着的高似道背上，看着他剪辑视频，画面里每一帧里都是她，每一帧又都不像她。 “是认床吗，还是觉得冷，不然只是憋不住了要起来放水？”高似道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钟，这女人进卧室好像才过去一个小时而已，也不知道是中途睡醒了，还是根本就没睡着。 “都不是，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崔海娜叹了一口气，人都是靠大脑皮质层来进行记忆的，所以刚醒来的阶段大脑皮质层不够活跃，所以没办法深刻记住梦的内容，但她对刚才的梦境却是记忆犹新。 “人家都是婚前忧郁，产后抑郁，你这证已经领了，孩子又没怀上，怎么精神压力还会这么大？”高似道并没有去问这个梦具体是什么内容，他只是反手握住老婆的手，尽量给她一点温暖和支持。 崔海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面有点没心没肺的，除非碰上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很少会感受到压力，“这场梦太真实了，应该不是我压力太大的关系，OPPA这里有纸和笔吗？” “没有，不过你自己不是有个I Pad嘛，用哪个就好了。”高似道转过身来，眉头皱起，他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了。 “对哦。”崔海娜返回卧室拿了她用来追剧的“生产力工具”，然后抽出I pencil在屏幕上写写画画，不多时电子笔记上就出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白上区XX小区，XX栋XX单元，404号。 尽管崔海娜的中文水平有限，但这几个汉字都不难，她光靠强行记忆也把这个地址给背下来了。在某人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掌握了抓住关键信息的技能，当时就是冲着确认地址才冲向门口的快递盒，着重记忆了几个数字，所以很有把握自己没记错，“OPPA查查看，这个地址是现实中存在的吗？” 高似道都不用查就知道这地方却是存在，因为那个小区就在大院儿后面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他怎么说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对周边地区熟悉得很，“确实有这么个地方，怎么了？” “我刚才做梦的时候，到过这个地方，那里应该是一个独身女性居住在里面，她好像遭遇了危险。”崔海娜也不敢断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毕竟她只是在梦里去过，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边发生了任何危险的状况，一切都是她的直觉。 高似道沉默了片刻，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包涵了太多的信息，让他不得不先整理一下。 首先崔海娜以前从未来过蓝鲸，而这几天他们也从未路过那里，所以她不可能是因为白天见到过相关信息，然后做梦时错误地把不同事件剪切到一起。其次她给的信息很详细，不仅有具体住址还有住户的信息，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知道，这绝对不是路过一下就能了解到的，所以他也觉得这个梦很有问题。 “我有点担心那个女大学生，咱们要不要过去确认一下情况？”看高似道不开口，崔海娜却有些着急了。其实让另一个男朋友过去确认情况是最合适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实体，来无影去无踪的，不会造成任何麻烦。然而从江宁回来之后他就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忙了，反正崔海娜一直没联系上。 搁普通人身上，梦见自己的前世，梦见彩票号码，梦见大凶之兆，恐怕都只是喝杯热水冷静一下就过去了，不太可能会去深究，但崔海娜身上发生了太多诡异玄奇的事情，所以没法对其视而不见。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人命，万一就因为她的犹疑而导致对方错过了被拯救的机会，她肯定会自责的。 高似道是个爽快的人，当即按下Ctrl加S键，然后把电脑一合，“那就过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就施以援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回来睡觉，反正近得很。”那小区跟这边直线距离也就两三百米，他们散步过去也就三五分钟的事情，如果飞过去的话就更快了。 蓝鲸不比首尔，午夜时分街上是没什么人的，只有一些喝酒吃饭的，享受丰富夜生活的会在外面晃荡，而这一片是标准的老城区，大院里住的还都是老人，所以这个点连鬼影都见不到，他们直接从楼道飞了出去，然后借着大树的掩护来到了对应地址的那栋楼。 崔海娜把感知放了出去，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以她当前的灵能强度应该很少有特异存在能瞒过才对，“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我的本事也不怎么厉害，被蒙蔽也是正常的。” 以前不太好区分，但现在领过证崔海娜就比较容易分辨了，面前这个是她老公，而外面那个没有身躯的是她男朋友。她跟男朋友合体的时候六加六等于七，两人在一起可以达到七级初段的灵能强度，而且他的长处正好可以填补她的短处，现在那位不在，她就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小区虽然是老小区，但因为紧靠着新街口地段非常好，所以房价是一点都不低的。物业每年都能收不少钱就给这里都装上了监控摄像头。两人没有躲躲藏藏，十分大方地走前门进去了，然后走楼梯上到了四楼。 敲门和按门铃都试过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崔海娜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里面是有个人的，而且这个人的状态非常奇怪，“我能感知到里面有一个人，不是在卧室里睡觉，而是在客厅里的地板上躺着，肯定是出问题了。”现在是寒冬腊月，而蓝鲸城的老小区又没地暖，好好的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防盗门，有办法开么？”高似道当然知道这么进去犯法，但为了救人他必须得做出取舍。 “如果没反锁的话，可以试试。”崔海娜说完就把手按在了门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超凡的亲和力 崔海娜如今战斗力超九千，一记黑虎掏心拳捣在这防盗门上，怕是连门框都能直接干下来，但他们这次是偷偷地进小区，打拳地不要，弄出的动静太大还亲自来一趟做什么，不如直接报警来得痛快。 两人都很有公德心，街坊邻居们明天固然不用上班，可大半夜的被吵醒必然要发飙，蓝鲸大妈的“舌战”技能可都是点满的。很多女人不开口就还好，开了口那真是让人满头问号，而蓝鲸女人大多如此，不说话都是漂亮潘茜，一张嘴那就￥…… 很幸运，这防盗门只是关上了，并没有反锁起来，所以崔海娜操控着重力轻轻推了一下锁舌就把门打开了，如果是反锁着的话她就只能暴力拆门了。 一进门两人并没有着急开灯，先跑到客厅里那个女人的身边查看她的状况，似乎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至少从物理层面来看是这样的，高似道摸了一下对方的脖子测了一下脉搏，又探了一下鼻息确认呼吸，问题不大。 “呃，你怎么还穿上拖鞋了？”高似道确认过这女人的状态后抬起头，却发现崔海娜居然把鞋子给脱了，还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换上。都这种时候了，她还保持着涵国人不换鞋不进家门的良好习惯，就挺离谱的。 “要是这个姑娘醒来发现家里一串泥脚印，又晕过去了怎么办？”崔海娜在现实世界里只睡了一个小时，但在梦境世界里却在这里徘徊了小半天，并且一直在翻来翻去找东西，对家里的布置陈设已经相当熟悉了。 她很确定，这就是她在梦里来过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逮虾户现象，是真的来过。进门的时候她就确认过，玄关处的鞋柜旁那个快递箱子连位置都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样。之前她很赶就只看了个地址，现在再看则确认了这里住户的名字：郑嘉薇。 “别贫嘴了，你来把她的外套脱下，敞开她的领口，再给她扇风灌入新鲜的氧气。”毕竟是男女有别，高似道一个人的话肯定不会这么矫情，但崔海娜在这里就另当别论了，“我去把灯打开。” “要叫醒她，不是应该掐人中吗？”崔海娜惊讶地问道。 “少看点武侠剧，都是误导人的。”高似道让崔海娜多看点宗国的电视剧，好练练口语找到语感，甚至不不惜重金给她充了个271的会员，结果她沉迷古装仙侠不能自拔，说话的时候异味越来越重。 “哦。”崔海娜还是很听话的，动作麻利地给郑嘉薇解了围，胸围。 高似道的实力并不强，跟老婆比是远远不如的，保险起见他打开了每一道门去查看情况，确认这里没有其他奇怪的存在。崔海娜则停住了手，因为她忽然发现郑嘉薇身上穿着的这件白色的衬衫，居然就是之前她照镜子时穿在身上的那件。 衬衫是华伦天奴非常经典的府绸衬衣，款式虽然不是最新的，但过季打折也要上万软妹币，折合韩元就是一百大几十万。她对于这些比较了解是因为看了不少look book，买她自己是买不起的，而这个女大学生也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偏偏这一身打扮都不便宜。 照镜子的时候，左肋下面有一片黑褐色的污渍，但现在再看污渍却没有了，崔海娜伸手摸了摸，也感觉不出来那一块有什么异样。 “啊！”郑嘉薇一醒来忽然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解开了，还有人在自己的身上乱摸，那当然是先叫为敬，这必然是遇上逮人了。然而她的叫声还没发出来，喉咙上就挨了一下子，叫声全都闷在了嘴巴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摊上大事儿了，我们是恰好路过此处的道门修士，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仁善之心才过来帮你一帮，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动手的是转了一圈回到客厅的高似道，他可没那么多惯着女人的想法，出手就是一个狠准稳。 看到崔海娜的脸，郑嘉薇就觉得这两人大概率不是歹人了，长这么好看干点什么转不到钱花，非要做入室抢劫的强盗，玩刺激的吗？而且高似道的话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遭遇了很多诡异的事情，“大哥，你的仁善之心就是上来给我一记平掌切？” “这种细枝末节就不要在意了，你身上这件衣服有问题。”高似道扯了扯郑嘉薇身上的衬衫，转述了崔海娜刚跟他说的话，虽然她现在看不到之前的黑褐色污渍，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的波动，但这件衣服上散发的不详气息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就说……”郑嘉薇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哦，你感觉到了？”这次轮到高似道意外了，因为他没从郑嘉薇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这是个连灵感都没有的普通人。 “自从我买回了这件衣服之后，就一直精神恍惚，还遭遇了很多奇怪的事情。起初我没当回事儿，可最近这两天情况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了。”郑嘉薇是有数的，只是一直当鸵鸟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说说？”高似道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长得帅，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别人都对他很宽容，而今天的遭遇让他再次确认了有颜值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他戴着老婆闯进这个女人的家里，对方却一点不怀疑他存了坏心思，看眼神甚至还有点期待着什么付费剧情的样子，属实任性。 要是两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或者彪悍凶狠的，恐怕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但高似道本来就是亲和系的暖男形象，而崔海娜更是天使脸蛋，所以郑嘉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莫名就对这两个人产生了信任感。她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名叫西祠胡同的app，展示在高似道和崔海娜的面前，“故事要从这里说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场认个姐姐 西祠胡同，不仅是国内最早的门户网站，更是全球第一个华语综合社区网站，奈何其营运一直局限于蓝鲸这一亩三分地，始终没有发展起来。不过对于蓝鲸人来说，特别是对于八零后九零后的蓝鲸人来说，西祠胡同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绝大部分发在西祠胡同上的帖子都是吹水灌水的，不过也有一些本地分享的帖子，比如谁家的宠物下小崽子了，谁搬家有东西不要了，都可以挂在上面同城出让。郑嘉薇虽然不是蓝鲸本地人，甚至不是江苏本地人，但她来这里上大学之后一直保持着没事儿就在这社区里看看的习惯。 前一阵子郑嘉薇觉得空虚寂寞冷，就想看看西祠胡同有没有人出让小猫幼崽的，倒不是她舍不得花钱去宠物店，主要是关注了几个Up主一直在强调合理养宠的重要性，领养收养代替买卖，才能减少遗弃的悲剧。 那天她本来确实看了很久的宠物转让信息，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忽然注意到了衣服鞋包的转让的信息，其中不乏一些高端奢侈品。在国外，中古服装的接受程度很高，租衣服穿也很正常，但在国内却很少有人能接受穿别人的二手衣服，所以哪怕一手的价格很高，可二手也卖不出很高的价格来。 在咸鱼上买东西郑嘉薇还有点打突，毕竟从身边听了不少奇葩案例，但西祠胡同都是同城交易，付钱之前可以看到货物的状态，所以她就动心了，因为这一批衣服都太便宜了，如果是正品的话绝对值得入手。 “阿姨，这一箱都是吗？”郑嘉薇到了对方发的地点之后，一进楼道就看到了和她联系的那个中年女性站在一个大纸箱旁边。纸箱没有封口，应该是方便她检查的，蹲下来随手翻了翻她就知道都是正品，而且都没怎么穿过。 其实进小区的时候郑嘉薇就觉得妥了，因为她用手机查过，这个小区新房都要均价六万多，二手房挂的更是天价。不仅如此，这里压根就没有小户型的房子，随便一套都是两千万起，能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不至于去买假货充门面的，这些有钱人丢不起那人。 “是，都是我闺女留下的，她因为工作调动出国了，这些东西都没法带，左右都是过时的东西就让我都处理了。”中年女人眼神有些飘忽，目光时而落在装着衣服的箱子上，时而落在自家的大门上。 郑嘉薇的注意力都在这箱衣服上，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很是兴奋地伸手在里面翻来翻去，“阿姨，说实话您在论坛上开的价格是让人很心动，但我只是个穷学生而已，全部买下来肯定比较困难的……” “之前联系时谈到一千卖一件已经很低了，不过阿姨觉得跟你投缘，这一箱衣服饰品合在一块儿拢共算五千吧，你都拿走。”中年女人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一样，咬着牙给报了一个非常低的价格。 一般来说，二手奢侈品只要品相不是太差的，基本都折价三到七折来卖，而一些稀有的或者有明星使用历史的，则能卖出比原价更高的价格，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铂金包。这些衣服只卖了个一折不到，入手就是血赚，所以郑嘉薇根本没犹豫，直接梭哈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拿下了这箱二手奢侈品，生怕对方翻悔。 抱着这箱东西离开的时候郑嘉薇满心都是幸福感，虽然东西是二手的，可是品相都太好了，普遍在九成新以上，一看就是只穿过一次就挂起来的。她离开的时候就注意到路上行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但她也没往心里去，可能是穿得太过寒酸，跟这么高档的小区有些格格不入，才会被人投以这样的目光吧。 当时还没放假，是学期末最后的考试阶段，不过国内的大学生怎么说呢，考试跟放了假也差不多，裸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郑嘉薇没有那么干，她每天早早地就跑到图书馆去占位置，跟备考研究生和公务员的学长学姐们抢座位，中午在各个食堂转一圈，假装不知道选什么午餐好，而傍晚她也要在学校附近转一会儿再回家。 问她为什么？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么反过来说，锦衣夜行不是比富贵不还乡还要过分么。郑嘉薇就是要在学校里显摆自己的新衣服，虽然没有人主动上来跟她聊衣服的事情，但很多女同学都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并且不断在背后编排她，说她找了个有钱的干爹…… 就因为这档子事儿，刚确认关系的男朋友跑来质问她，郑嘉薇跟他大吵了一家，当场就分手了。在她看来，只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就跑来质问，分明是对她没有信任感的表现，这样的男人就不值得深交，更不要说托付一身了。 终于在考完试的最后一天，开完班会之后郑嘉薇被她之前同寝室的室友给拦住了，虽然她大三第一学期就搬出去住了，但跟同寝室的室友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也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若是一直呆在一个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少不了摩擦，而她这个搬出去的，反而跟原先的三个人关系都还可以。 “嘉薇，最近她们都在传你的谣言，不会是真的吧？”这个女生虽然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来问，但看她的眼神分明也是有几分信了的，毕竟是在一起住了两三年的室友，对彼此的家境还是有所了解的。 “怎么可能，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种人吗？”郑嘉薇白了对方一眼，哪怕肯德基上XX块已经变成了禁词，就是因为做兼职的太多，但这种事情还有人能认了不成？而且她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 “那你忽然变了个人似得，每天这打扮就很离谱。”当代女大学生还是很有眼力的，虽然普遍买不起，可架不住她们时间多，在各种渠道上了解得多，这一身都是正品无疑，上下一套加起来得软妹币好几万了。 “我姐姐移居国外了，衣服包包还有鞋子什么的，觉得不方便带走就都留给我了。”郑嘉薇不好意思说是自己通过同城交易买来的二手货，就当场给自己认了个姐姐。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变得更加离奇 考试考完了，不庆祝一下是不行的，两个人当场用微信呼叫另一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相约一起去新街口吃火锅。冬天吃火锅是最爽的，越是关系好的越是如此，点两瓶米酒跟着一起，简直绝了。 “去吃海底捞？”何芷芸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刚把书包放回寝室，都没怎么来得及打扮。 “这都什么年代了，正经人谁还去吃海底捞啊。”郑嘉薇才不想去吃海底捞，一是排队太难等了，二是味道实在对不起那价格。坊间都说海底捞的服务好，可问题客人进门是去吃饭的，又不是去洗脚城捏脚的，服务好有个毛线用。 “那吃什么，火锅除了连锁的那几家我还真不熟。”王潇潇就是之前跟郑嘉薇站在教五楼前闲聊了老半天的前室友，她们三个人都是外省的，所以比较能玩的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江苏别名大内斗省，别说江南县市和江北县市的不合，就是蓝鲸城了这个区还跟那个区玩不到一起呢。这三个女生分别来自天南海北，但都不是江苏出身，反而比较和谐。 “大众点评网上看看，只要不太远的都行，咱们三个人合着打个车，分摊一下没多少钱的。”何芷芸不是太在乎吃什么，她只在乎什么时候能吃到，为了备考她中午就没来得及吃午饭，现在已经有点犯低血糖了。 三个人合计了一下，确定了晚上去哇哇叫火锅吃晚饭，叫了个滴滴打车直接过去了。 蓝鲸城里老城区的大学生们有着同一个生活圈，合称叫作“新马太”，即新庄、马台街、太平门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玄武湖的南岸和东岸。南大、东南、南师范、南艺、南林和河海这六座大学，在这里紧紧挨在一起，学生们的生活圈自然是共同的。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这些大学本就属于同一所院校，后来从前朝的中央大学里拆分出来的而已，问问蓝鲸人，打架只知道南工大而不知道东南大。 哇哇叫常年在大众点评网上排名第一第二，位置在太平门南路上，非常近。三个女生到的时候店里人还不多，因为这个点社畜们普遍还没下班，用餐的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她们三个都是会打扮的，颜值也不差，当即吸引了不少理工男对她们行注目礼，不过正是荷尔蒙爆发的年纪，三个姑娘并不反感。 “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不吃馋嘴蛙了。”这家火锅店都取名“哇哇叫”了，自然是主打牛蛙的，网上对他们家的牛蛙好评率非常高。没试过的人基本都嫌弃这东西造型恶心，还没伸筷子就先产生了抗拒感，但只要用舌头尝过了，都会“真香”的，嘎嘣脆，鸡肉味，好吃还不贵。 “再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感觉时间过得真快。”这年头不管男人和女人都要面对就业压力，不像隔壁的涵国跟尼本，女人可以把主妇当做职业，一群Ido站在摄像机前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做个家庭主妇 “聊聊寒假去哪里玩不好么，非要谈那么倒胃口的事情。”何芷芸摆了摆手，她家里就有开工厂，并不愁未来没工作，不过她目前并不太想回到老家去，还想留在大城市里自己打拼一番，要是能同时收获爱情就更好了。 郑嘉薇也不太想聊这些，她家的情况同样不差，不然也不会因为嫌弃宿舍里环境差就直接搬出来租房子住，可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谁愿意去想那么远呢？三个人喝着甜酒吃着火锅，很快就撑得不行了，因为都很注意身材的关系，她们的肚子都不大。 “还剩点东西，全都推下去了，能吃就吃不能吃就算了。”郑嘉薇端起盘子，准备把剩下的牛肉全都推下锅，可是因为手上沾了油的关系一下子没有拿稳，虽然及时控制住了盘子没摔碎，可是盘子里的冰块却滑了下去，落在汤里溅起一团滚烫的水花。其他两个人都还好，她自己却遭了殃，手被烫伤了一大片，看上去通红通红的。 因为是自己操作失误怪不到商家的头上，而且郑嘉薇也没有讹人的恶习，所以只是自认倒霉，让商家给她拿了冰块和打包袋来，给自己进行冷敷。不得不说这冰块砸下去还挺神奇的，滚烫的火锅汤连一滴都没溅到她的衣服上，全落在她手上了，“唉，今天真是倒霉，可疼死我了。” 那次的火锅聚餐只是一个开始，郑嘉薇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能遭遇到类似的事情，不是切菜切到手，就是打毛衣扎到大腿。最严重的一次她站在凳子上想把放在壁橱顶上的行李箱拿下来，结果莫名其妙滑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要不是冬天身上衣服穿得多，她摔成骨折都算轻的了。 人么，运气都是守恒的，有运气好的时候就一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郑嘉薇只觉得自己是犯了水逆也就没去多想，可最近两天她不多想都不行了，因为这种莫名其妙让她受伤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密集，她失神晃神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好几次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根本想不起来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你开始遭遇各种奇怪的事情，是因为买下了这些二手的奢侈品。”并不需要什么太强的分析能力，只要结合事情发生的前后时间顺序，就能弄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关系，高似道直截了当地说到。 崔海娜在梦境之中照过镜子，看到过这件白色的府绸衬衫上是有血迹的，而血迹只要用对的溶剂，并不是很难清洗。 “我是有想过那些东西有问题，只是”虚荣心么，只要是人都会有，只是有些人敢于大大方方承认，有些人却喜欢扭扭捏捏罢了。 “毁了吧，用火最好，不然你还要继续倒霉。”高似道没有掌握任何相关的除灵技能，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她也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要是心黑一点完全可以再卖给别人，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可那就是纯祸害人了。 “大哥，我想过把衣服烧掉，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这样做，接下来的故事更加离奇，要从这里开始讲起。”郑嘉薇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在提防什么东西似得，明明跟高似道还是第一次见面，却依然往他身边靠了靠，以寻求安全感。 第二百章 这我可太熟了 也许是因为先天条件的差异，也许是因为受到的教育不同，女性之中很少有能保持绝对理性的，或多或少都会相信一些神秘玄奇的东西。郑嘉薇也不例外，在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有问题之后，她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然后将全部的东西都装回了那个箱子，拖到了附近的废品回收站，论斤卖掉了。 傍晚在外面吃了个晚饭，闲逛了一会儿郑嘉薇就回到自己租的屋子，然后早早睡下了，她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小女生拖着一大箱衣服鞋包还是挺累的。大约是午夜时分，不远处新街口的霓虹灯还亮着，她忽然觉得脖子难受，呼吸有些困难，于是伸手挠了挠，然后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原本已经被论斤卖掉的衣服，不仅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还好好地穿在了她的身上，五个纽扣都工工整整地扣着，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打开灯往角落一看，箱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摆着，就好像从来没有挪动过位置一样。郑嘉薇的第一反应是人，但她一个单身女性在外面租房子住，向来很注意安全，窗户上都装了防盗报警器，而防盗门上的防盗链也每天都会挂上。 防盗链挂着，报警器也没有问题，所以郑嘉薇人麻了，这除了超自然现象还能是什么？ 这么离奇的事情，报警的话人家只会把她当成傻瓜，她倒是像去问问废品收购站又没有装监控摄像头，如果有的话她说不定还能从监控录像中找到这箱衣服从那里“离开”时的画面，但她又担心那边没有监控而人家会把她当贼。 把衣服脱下来之后，郑嘉薇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把衣服脱下来拿到厨房，准备在洗碗槽里把这件衬衫烧掉，因为所有的衣服里就属这件衬衫最为邪性。她那么做了，但燃气灶刚打着，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上被人抓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吓得她赶紧关了火跑去浴室，结果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肩膀后方被人抓出了四道血痕。 这四道血痕明显是刚抓出来的，因为上面还有血珠不断渗出，老实说伤害并不是很大，但这也太吓人了一些，家里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的。 之后的两天，郑嘉薇就去了一次学校，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里等成绩，原本要回家过年的她因为时局特殊也没能回成，就在这出租屋里呆着。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明明不需要出门却一起床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穿上那些低价买来的奢侈品，就在屋子里闲逛。 “等等，你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光走来走去？”听了高似道的实时翻译之后，崔海娜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她如果考完了试又不能回大邱，那必然是要去健身的，哪怕在家里也肯定拿着平板电脑追剧，喜欢闲逛完全可以出去逛啊，“你就没想过出门找朋友去玩，或者在家里打打游戏追追剧？”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那种想法，每天早上到下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恢复理智，觉得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离谱。”郑嘉薇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了，要说被鬼附身了吧，偏偏晚上就会恢复，“感觉我像是被鬼凭依了，但又没完全凭依。” “很好理解啊，这鬼白天不能出去活动，进占据你的身体在家里到处乱转，等到晚上可以出去行动了就离开了，你自然会恢复正常。”崔海娜心说这我可太熟了，她男朋友就是每天白天在她体内“乘凉”，到了晚上出去活动，郑嘉薇身上发生的事情跟她这段时间来的状态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男朋友不闹她。 “我果然是撞鬼了，两位大师救救我。”都说三观跟着五官走，高似道的颜值没有高到离谱，但他身上的亲和气质却比那些硬拗人设的演员强太多了，郑嘉薇看了那么多灵异向的影视剧作品，里面的“师傅”、“大侠”定位的形象就是他这样的。 “咱们可以等一等，这个鬼现在应该是出去了，我们可以等她回来再对付它。”高似道和崔海娜进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如果鬼还在她身上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而且要真是附身状态还能跟他们扯这么多，那这个鬼的演技未免也太出色了。 “不是吧，你们要让那鬼附身我再抓住它吗？”以前是没有办法才任那个鬼欺负，可现在看到希望了郑嘉薇反而不太能接受再被控制了，虽然那个鬼没有让她去做多么过分的事情，可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我们不是警察，说实话没有义务帮你，只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来对你施以援手，方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愿不愿意接受全在你自己。”高似道摊开双手，一副他只有这一个办法的表情。 郑嘉薇挠了挠头，这个男人已经说了两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而他说自己的道家的人，一个道家的人去造浮屠真的好吗？她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她只能拼这一次，“好，可是两位千万要以我的安全为重啊，不要为了降妖除魔让我牺牲啊。” 身份不同，受到的限制也就不同，如果是预告犯要对某个特定目标进行犯罪，那么警方是绝对不能也不敢让这个目标当诱饵，把罪犯钓出来抓住的，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的安全而不是抓捕罪犯。 高似道跟崔海娜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编制外的人，做事全凭本心，只要不犯法谁也管不着他们用什么方法，“这个是肯定的，你在卧室里休息，门不要关，我们就在客厅里等着天亮。” “好。”对于郑嘉薇来说，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就像是溺亡前忽然飘过的救命稻草，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第二百零一章 盲区里的关键 “老公，你这么自信满满地把事情担下来真的好吗？”抓鬼什么的，崔海娜只在《邪恶力量》和《超能侦探社》里看过，她本人可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的，待会儿等到天亮了，那个鬼真的过来了她们要怎么对付？ “来都来了，不担下来怎么还能直接扭头走人吗，这难道不是你给找的麻烦？”高似道自己也不懂如何抓鬼，除了小时候看了几部英叔的片子之外，他就再没接触过相关的东西了，虽然最近从裴敏静那里了解了一些基础知识，可他一样没学过任何有效的技能。 崔海娜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确实是她的问题，救人心切什么都没调查就直接过来了，而且还莽撞地开门进来，她们要是直接走了跟强闯民宅有什么区别？虽然宗国也没这条罪名就是了，“唉，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婆，你还能打不过区区一个鬼魂吗？”通过郑嘉薇的描述，高似道大致可以了解这个还未见到真容的鬼魂的实力，只是稍微可以干涉现实而已，不然早就把它预定的猎物给控制住了，怎么可能这样慢慢折磨对方。 “打当然是打得过了，可掌握不到要领也没法消灭对方啊。”崔海娜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信，但她强在灵力属性极为稀有，可以操控重力，如果灵能等级再高一些完全可以媲美漫威宇宙里的万力王，但每次对付灵体时都是男朋友出手，她自己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去对付那些无形无质的存在。 小夫妻俩就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闲聊，而房间里的郑嘉薇难得地睡了个踏实觉，之前她每次睡醒都会进入不像自己的奇怪状态，以至于到了夜里也不敢入睡，陷入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的死循环。今天有两个高人在，她便躺平了，唯一有点不放心的是这两位真的能对方那个鬼吗，不会是电影里出场强无敌，进入主线却直接暴死的龙套吧？ 这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郑嘉薇爬起来走到卧室的门口探出头，“两位高人，刚才一直没问你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能不能展示一下，不是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只是想要开开眼界……” “睡你的觉去吧。”崔海娜抬起手轻轻一推，三米外的郑嘉薇无法抗拒地飞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床上，被子也被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刚出来没多久，被窝都还是热的，属实强大。 “先别着急睡，你家的Wi-Fi密码是多少？”崔海娜现在睡意全无，但让她在沙发上枯坐几个小时肯定也不现实，所以她拿出了手机准备在这里追剧，谁也没规定抓鬼之前不能看两集电视剧打发时间不是。 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因为高楼大厦霓虹熄灭而老校区里路灯又大多坏掉的关系，外面已经黑得如同浓墨一般。迷迷糊糊的崔海娜忽然抖了一下，继而睁开了眼睛，那鬼还没来，但是她男盆友先找过来了，这让她顿时安心了不少，“死鬼，你到哪里去了。” “前天那件事情很不对劲，我跟着顾芝芝去查了查在她背后的人，没想到还真的给我查到了些东西。”高似道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另一个自己，一股莫名的刺激感把他弄得麻酥酥的，只可惜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作案工具，“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在家里呆着跑到这里了？” “你交给我的那本《大梦若觉心经》，我练了之后便能进入别人的梦境，察觉到这个女孩有危险，才过来帮她一下的，她可能是被恶鬼缠上了。”崔海娜继续保持假寐的状态，所有的交流都是在精神世界里无声进行的。 “那东西确实很强，不过你鲁莽地跑过来，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能链接到这个女人的梦境之中？”另一个自己不了解《大梦若觉心经》，所以只是单纯地以为崔海娜梦到了这一切，可高似道既然敢亲手把这东西拿给自己的女朋友修炼，当然是对其做过深入研究的，这种梦境的链接可是双向的。 “这不是因为她看过我的直播，或者看过我的视频吗？”崔海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还记得郑嘉薇之前的叙述吗，她这段时间一直被未知的恶灵折磨，而且长时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连手机都没怎么摸过，就算她看过你的直播，又能对你留下多深的印象？”崔海娜先出现在人家的梦里，才能对别人的梦进行连接，这是一个充分条件，而高似道复盘整件事情，在第一个环节就出了问题。 “确实，不太对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换成自己是那个被恶鬼纠缠的人，恐怕每天睡着了之后都要做噩梦，怎么可能会梦到一个在网络平台上一闪而逝的新人女主播？真的印象深到都入梦了，那之前见面的时候对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才对，可郑嘉薇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崔海娜被点醒之后立马意识到了不妥的地方。 “OPPA，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刻就走，还是……”崔海娜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卧室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听声音应该就是郑嘉薇，她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卧室门口走去。 “没关系，咱们足够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似道跟崔海娜合体之后，将会达到七级的灵能强度，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太多次的关系，他的灵体跟崔海娜本身的灵体没有半点冲突，可以完美发挥出六加六大于七的优势，只要不是神境强者当面，他自信是没有对手的。 沙发上躺着的高似道感受到了动静，也跟着醒了，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终于来了么？” “嗯，OPPA站在我的身后，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崔海娜说完舔了一下嘴唇，她高达六级的灵能都没感知到有任何灵体靠近，说明她从一开始就误判了形势。 第二百零二章 当问或不当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似道觉得自己身边的老婆气势比之前更强，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的样子。如果说之前的他看着崔海娜像家猫仰视母老虎，那现在感觉像是鲭鱼在跟座头鲸对视。 高似道的感觉并没有错，现在的崔海娜是合体状态，实力比之前强了整整一个量级，给他的压迫感自然更加强大，但她现在其实也很没有底，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向她证明这是一个陷阱。 卧室的房门自动打开，这是崔海娜用重力推动的结果，“嗯，卧室里人呢？”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报警器也没响过，而仅剩的出入口就是这个房门，我们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过……”高似道挠了挠头，觉得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虽然很多侦探作品里都由场景变幻的诡计，但那是需要借助特殊空间构造来完成的，而这里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老公寓而已。 崔海娜也是懵的，因为她知道除了极少数灵能力属性特殊的存在之外，哪怕实力再强的灵能者也做不到穿越实体屏障。她自己就已经很厉害了，灵能的属性也非常强大，但也只能靠蛮力搞拆除，没法无声无息地穿越墙壁，“情况有些不对劲，OPPA小心点。” 高似道点点头，不过已然坚定地走近了卧室，不靠近一点仔细探查，他们根本没法判断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隐隐有些发亮了，小区里也渐渐地有了人声，“现在几点钟了？” “七点十分，让开……”崔海娜忽然心头一阵警铃大作，猛地一拉将高似道拖了回来，只见床上平平坦坦的被子忽然鼓了起来，几根黑色木刺从里面彪射而出，直取两人面门，不过飞过来的半路上就被重力场搅得稀碎。 “这是什么情况，她躲在床垫里？”高似道看着床垫被抬着竖了起来，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制造这个假密室的核心诡计，但下一刻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见郑嘉薇被从这张弹簧床垫里硬生生地挤了出来，肩膀上还插着一根弹簧。 “呵，咳……”郑嘉薇的状态很不对劲，似乎完全不会说话了，喉咙里一直咕噜咕噜地发着意味不明的音节。生锈的弹簧被她一把扯下，但躯体并没有流血，就好像她身体里的并不是血肉，而是腐朽的木质纤维一样。 “我认出来了，她是前不久被男朋友杀害抛尸的那个女人，我给你看过新闻的。”高似道原先只是觉得郑嘉薇跟他们说的那个故事听着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没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看到对方完全体的样子，脸孔隐隐跟另一个女人重合，他才终于想起自己之前曾在网络上看到过一次。 “不应该，她太强了。”虽然面前这个怪物一样的郑嘉薇灵压没有强过崔海娜，但作为一个刚刚被“孕育”出来的个体来说还是太强了，她之前听高似道讲过那个新闻，案子发生才两个月而已，不足以让一个灵体变得如此强大。 崔海娜从男朋友那里学了很多关于灵体的知识，知道灵体在诞生之初，根据生前所遭遇的痛苦会的到不通属性的力量，而根据它们心中执念以及其后恶念的强弱程度，形成的灵能强度也不尽相同。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初生的灵体再强也达不到三级的灵能强度，所以眼前这个六级的存在肯定不会是新闻里的那个女人，至少不完全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有办法对付她吗？”高似道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挺有实力了，结果今天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点忙都帮不上，如果对付不了这个怪物，他就只能让崔海娜先撤离了，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人因此蒙难，那不是他能考虑的东西。 “应该可以，OPPA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这有助于我破解她的能力。”崔海娜很清楚，一个灵体的能力跟它生前所受的痛苦，以及死亡的方式有着很大的关系，就比如她融合的这个灵体，当初许正雅坠崖而死，灵体就获得了操控重力的能力，只要知道这个女人的死亡方式，她就能大致猜出来对方的能力。 “具体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不过我依稀记得她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用刀捅死的，然后用旅行箱拖到荒郊野岭进行了抛尸。”虽然看新闻的时候高似道也义愤填膺，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渣男，但终究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可能清清楚楚地记个把月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人的能力应该是穿刺，利用身边的一切物体去对别人造成伤害，OPPA的防护能力不足，还是站在我身后吧，不然还要我分心去保护里。”崔海娜双手错开，在空中拉出两个黑玉，一左一右地夹攻过去。 在没有专业工具和材料的情况下，除灵非常困难，因为强行攻击很容易伤及恶灵附身的这个无辜者。且不说为了消除恶灵就造杀孽的做法是否正确，光凭之前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郑嘉薇不伤害她，崔海娜就做不到痛下杀手。 两颗黑玉一左一右地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平衡的重力场将郑嘉薇向两边拉扯，固定住她的身躯。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因为以崔海娜现在的灵能强度，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对方生生扯成两半。 “就趁现在，去吧。”崔海娜的胸口忽然喷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线，其中一个男人的身影若影若现，这道人影没入郑嘉薇的身躯之后，她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黑玉消散后直接瘫倒在了残破的床垫上。 “结束了？”高似道冒出头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已经躺平的郑嘉薇。 “呼，应该吧。”崔海娜看似只是出了两招，但她现在的状态却非常疲倦，那样细致入微地操控重力场，对于她的负荷还是太大了。 “老婆，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高似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刚才他分明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从自己老婆身体里飞了出来，要不是那个男人跟自己长得十分相像，他都要打电话报警了。 第二百零三章 已经历过许多 “小哥哥你怎么这么惨，跟我一样也被心爱的人杀掉了？”在一片如同地狱般的绿色山林里，一个漂亮知性的女人正坐在巨大石头上，微笑着跟高似道对视，看样子她已经放弃了抵抗，脸上没有半分戾气。 高似道认出了对方，这张脸他在新闻里见过，是个名字在新闻中被以“菜某”代指的凶杀案被害者。得益于网友强大的情报能力，跟他们低下的道德底线，这个可怜女人的一生都被清楚地挖掘了出来，所以他知道对方的真名其实叫蔡菲菲，是个公务员。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并没有死。”严格来说，高似道确实没死，他是把自己的灵魂从未来给轰了回来，硬要说的话跟一些大能阳神出窍的状态差不多，只不过人家的肉身随时都可以回去，而他的肉身却被留在了不同的时空纬度里。 “哈哈哈，很长时间里我也觉得自己没死。”蔡菲菲忽然笑了起来，表情渐渐张狂，“然而很可惜，我们都已经死了，这生者的世界让我越来越厌烦，除了毁灭它之外我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高似道点点头，这是恶念占据灵体的初级阶段，灵体会发现自己的性格越来越扭曲，跟生前的想法完全不同，这就是潜藏在灵魂之中的恶念发芽了的表现，“很多人都尝试过，但没有一个能成功。” “过去确实从来没有一个灵体做到过，但你跟它们不同，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你避过了规则。”蔡菲菲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在这片属于她的精神世界里跟高似道闲聊了起来，“你是非常特别的，这很好。” “特别？”高似道愣了一下，他确实很特别，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灵体，而是一个人类的完整的灵魂，他属于生者的那部分生命属性还在，亡者位面无法召唤他，所以他不会像其他灵体一样因为长期抵抗那些亡者的低语而崩溃。 “先说说我的故事吧，也许听完之后你会愿意帮我一个忙。”蔡菲菲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高似道在她的旁边坐下。 高似道坐下了，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出去，下面是半个蓝鲸城的俯瞰图，他曾经爬山来过这里，所以知道这片山林靠近紫金山的山顶，不远处就是紫金山天文台，“对于好说好商量的对象，如果可以帮得上的话，我就尽量吧。” “我很爱他，甚至现在也还爱着他，只不过我爱错了人。”蔡菲菲面色如常，把她的故事向高似道娓娓道来，“我出生于一个官宦家庭，父亲的职位不低，母亲那边又很有钱，非常标准的家庭，不是么？” “毕业之后我遵循他们的意志，在市局做了个小小的办事员，虽然不是什么官员，但好歹有正式编制，对于女儿家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蔡菲菲都已经死了，自然不怕女拳师冲她，曾经的她就是这么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无聊，直到有一次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她。” 无非富家女爱上浪荡子的桥段，这剧情很狗血，但是现实中多得是这样狗血的事。蔡菲菲算是被灌了迷魂汤，觉得跟他在一起就是刺激，就是满足，所以为了满足对方的私欲不惜挪用公款给他花销。虽然他每次都能找出要发展事业，要投资项目的借口来，但蔡菲菲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都拿去花天酒地了，只是她不在乎罢了。 事情终究有暴露的那一天，领导发现了这件事，碍于她父亲的颜面给了她警告，让她向有关部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她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于是最后的最后跟男朋友发了个短信，说她要去自首。 愤怒的男朋友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因为钱都是他花掉的，一旦事情败露他也要跟着倒霉，所以假意见最后一面骗她出来。他早有定夺，一定要劝蔡菲菲打消自首的念头，如果实在不行就采取极端的手段来灭口。 蔡菲菲去了，结果还没说两句就吵了起来，被她心爱的男人一刀捅在腹部，然后被装进行李箱拖到紫金山上抛尸。她临死前本有机会告诉这个男人，事情早就败露了，不管她自首与否他都会被抓，可她最后不知怎么的，并没有说。 最初被认为是畏罪潜逃，可随着疑点逐一出现，尸体又被发现，这个案子很快就被侦破了。凭借蔡菲菲父亲的能量，这个渣男无论如何都逃不了死刑的惩罚，所以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也没有任何报仇的念头，何况像她说的，她对那个男人还有眷恋。 “你知道遭到背叛的感受吗？”蔡菲菲忽然抬起头，看向高似道。 “当然知道，第六十六号密令让我背后中剑，谢菲尔德在救援中射我一发子弹，阿特拉斯即方丹……我遭遇过的背叛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女人。”高似道没有故作深沉，他确实遭遇过许多，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经历才让他始终保持着小心和警惕。只可惜他不够强，哪怕提防了高安东那么久，还是没法阻挡他实现那个邪恶又愚蠢的计划。 “说了这么多，帮我一个小忙吧，去杀了我的父亲，我这一生的悲剧都源自于他，明明他自己是个贪财好色徇私枉法的败类，却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抛弃我。”到了最后，蔡菲菲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你稍微花点时间去调查，就会发现他是个死有余辜的人。” 高似道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一脸敬佩地鼓起了掌，随着他的动作周边的场景迅速变幻，又回到了那间凌乱的卧室里，“很出色的演出，很精彩的故事，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就骗到了我了，但是很可惜，在一个老蓝鲸人的眼里，你的破绽实在太大了。你知道吗，蓝鲸的男人和女人说话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尽管你识图掩饰，但还是暴露了你外地人的身份，也暴露了你其实是个男人的事实，换而言之你根本不可能是蔡菲菲。” 第二百零四章 戒指里的爷爷 人身上最难改变的是什么，性格吗？不，最难改变的是习惯。 新闻里的郑嘉薇，和故事里的她自己，都是土生土长的蓝鲸人，但她说话的时候却多次使用了江浙地区的方言，以及一些女人根本不会说的话。当然，光凭这一点高似道还没法武断地认定这个女鬼有问题，真正暴露的是她这个离谱的要求，居然让他去帮忙干掉她的亲生父亲。 某些灵体为什么能留在人的世界，是因为这一小部分特殊存在有着“锚”，将它们固定在了尘世，不至于被亡者世界的召唤拉走。只有仇恨能让这些灵体存留，爱做不到这一点，因为爱是放手…… 很多人都产生过疑问，恶灵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抱负害他们的人，事实上“恶”这个概念就决定了它们不会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问题。被恶念占据之后的灵体大多想的是留在现世，进行更多的破坏和毁灭，而那些伤害过它们的仇人却是它们能继续存在的关键，所以它们不仅不会去伤害这些仇家，反而还期待这些混蛋活得更长久一些。 只有极少数灵体能做到拜托恶念的控制，而郑嘉薇作为一个新生的灵体显然到达不了这样的程度。高似道觉得自己的智商受了侮辱，很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唱什么聊斋啊？” “小老弟，你以为吃定我了？”假冒的郑嘉薇被拆穿了也不气恼，她要做的事情除了不能亲自做以外，任何人去做都是一样的，所以她也不太在意。要说打起来，她也不怕，因为她的能力正面作战不行，逃跑和藏匿都是一流的。 “当然不是。”高似道摇了摇头，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迅速跟他合二为一，“是我们吃定你了。” 高似道跟这个女鬼扯那么久，就是为了把她从郑嘉薇的身体里给拖拽出来，原本她躲在别人的身躯里面难以锁定，但是闲聊了这么久却被完全锁定了灵能的波动频率。金色的光芒之中，暗绿色的一截枯木凭空出现，然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拖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形象是女鬼，但本体未必就是女鬼，也有可能只是老粽子。 高似道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然后他的新婚妻子就变得容光焕发了，以他的动态视力第一次看得还不太清楚，但这次距离又拉近一些后分明看到那金光中的人影就是他自己。难道这女人以自己为模本创造出了什么绝世神功，又或者把自己当做偶像进行观想？毕竟都说相由心生。 看上去腐朽得都快烂了的木头，质感居然十分沉重，落在地板上抖了两下便有了下沉的趋势，仿佛在下面承载它的不是地板转，而是沼泽一样。崔海娜手一招把郑嘉薇的身体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跟这截木头开始了拔河比赛。 “oppa，金克木，你快去弄个金属材质的工具来帮忙。”崔海娜的灵能此时再次达到了七级，足足碾压了对面一个大级别，但在这样单纯的力量对抗上居然处于下风。她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再去操控别的东西，只能让自己的声控型老公赶紧发挥作用。 高似道对别的不熟悉，但这种老公寓的结构他还是比较清楚的，飞快地钻进厨房，然后抄了一把双立人的菜刀出来。虽然一看郑嘉薇就不像经常在家里做饭的样子，但她这里的家伙事儿倒是挺齐全的，“这儿有菜刀。” “刀来。”视野里出现的东西，崔海娜是比较方便操控的，菜刀穿过她构造的引力场，先是向外飞了一段拉开距离，然后以刚快的速度剁在了木头上。寻常生活里金克木只是种虚无缥缈的说法而已，但在特异世界中这就相当于“直角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长度的平方之和等于斜边长度的平方”一样，是条定理。 枯木幻化成人形，不再是郑嘉薇的模样，也不再是新闻里蔡菲菲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皮肤灰败发绿的男人。他的肩膀山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几乎要把他的整个左臂从身体上分离了似得，不过他握着伤处释放出一道迷蒙的光，断臂又给接上了，只是气息明显变得虚弱了不少，“你们要为伤害我付出代价。” 怪物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灰绿色的皮肤上忽然飘落了许多微小的细尘，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在整个卧室里。崔海娜的见识不够，但她体内的“驾驶员”反应足够快，一挥手隔空拉拽出了客厅的老式吊扇，然后呼呼呼地转了起来，“这是真菌孢子，千万不要吸入。” 高似道先是一点头，随后又猛地瞪大眼睛，因为刚才这句话崔海娜是用中文说的。一个平时只会“你好”、“谢谢”、“这个多少钱”这么几句中文的人，忽然变成了中文达人，他怎么可能不震惊。 高似道·灵刚才也是太着急了，下意识地说了中文，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只能不说话装高手，一个劲地猛攻现出原形的怪物。窗户爆裂，电风扇飞到了窗边变成了排风扇，孢子全都飘到外面去了。 这怪物似乎是黔驴技穷了，用孢子偷袭不成就想开溜，但他的大腿随即被一枚铝合金衣架给刺了个对穿，直接固定在了地板上。崔海娜再次抬起双手，但这次就不是手搓黑玉了，而是摆出了迪迦奥特曼最为经典的姿势，“闪耀，哉佩利敖光线！” 金色光华穿胸而过，怪物竟然没有完全被消灭，但深受重伤之下它也没了一战之力，脱离了寄身的朽木，飘了出来，却不想被崔海娜隔空收摄，没入她的手掌不见了。 “老婆，你刚才……”高似道对崔海娜当然是非常信任的，这份信任还要超过他对自己的信任，但不可能发现了异常却不闻不问，万一她吃错了东西被邪物附身了怎么办？ “oppa你知道戒指里的老爷爷吗？”崔海娜忽然反问道。 第二百零五章 我接触得更早 对于很多九零后的读者来说，戒指里的老爷爷这种设定，大概多是来源于番茄的小说《盘龙》，而高似道接触这样的设定却要早得多，千禧年的时候他就有幸拜读了被遗忘的诸国系列里最为出名的《黑暗精灵三部曲之三：碎魔晶》。 在这本书里，一块名为格林尼朋（crenshibon），或者翻译为克林辛尼朋的邪恶宝石状神器，就是类似的存在。这枚宝石具有自主意识，可以引导并帮助主人去进行征服，只不过它选中的并不是系列中的主角，最终被毁灭了而已。 “我当然知道，你该不会说你也得到了里面住着老爷爷的戒指吧？”高似道挠了挠后脑勺，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这段经历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老婆的经历比他的还要离谱。 “故事要从……呃。”崔海娜之前听郑嘉薇说了两次，结果好像被传染了似得，开头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总之说来话长，我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个强大的灵体给救了，他恰好需要我帮忙就指导我进行修行，实在打不过的时候就呼叫他来代打。” “原来是代打啊。”又跟很多九零后读者不同，高似道最早接触“代打”这个概念并不是在小说里，而是经典漫画长篇《幽游白书》。漫画里面的主角浦饭幽助被反派虐成死狗，结果他的隔代亲爹附体代打，简简单单一发灵丸把最后的boss带走……至于亲爹为什么还能隔代，那种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了。 “oppa你还记得不久之前我去帮智敏的妹妹做家教，去过一趟锦湖洞，就是那时候遇上了灵异事件，然后不可控制地进入了这个世界。”崔海娜跟男朋友已经串供了，找了个比较好切入的节点来叙述，而且她也没说谎，最早接触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是在锦湖洞调查许正雅之死的时候。 “锦湖洞，严智敏，灵异事件……难道是首尔放送高中那三个高中生集体自杀的事件？”高似道的记忆力异于常人地优秀，立马就想起了当时看过的新闻，他记得自己出于担心还特意问过崔海娜有没有撞上不好的东西。 “没错，那次就是灵异事件，多亏了救我的这位大能，不然我说不定也要跟着出事。”崔海娜半真半假地说道。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高似道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浊气，他自己被给了一张癌症诊断书之后总是在崔海娜的面前故作轻松，觉得这样应该能缓解她的压力，但今天自己异地处之，却忽然明白至亲至爱之人差点出事的那种心态，“那个怪物呢，被你收起来了，还是消灭了？” “消灭了。”崔海娜的体质异于常人，都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她明明不大却如同灵力之海一般，对所有属性的灵能都有极高的容纳韧性。她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但驾驶员高似道却知道这是她体质特殊的原因，反正从高安东给出来的信息是这样。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的这个高似道几乎是个麻瓜，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从前他很抗拒裴敏静和她身后的势力，可经过这次的事件后他却觉得如果还有机会再回到首尔的话，应该跟着对方多学点东西，起码基础的知识要掌握。 “怨灵的集合体，被一块特殊的木材吸纳，最后形成了灵怪，恰好蔡菲菲出事之后被她男朋友抛尸到了附近，结果就被吸纳融合了。”崔海娜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只是单纯地在重复述而已，“这个灵怪已经被紫金山的地气同化，不能长时间地离开紫金山活动，于是就像借助‘跳板’来重获自由。” “郑嘉薇就是它的跳板？”高似道有点明白了。 “没错，这个灵怪侵入了蔡菲菲父母的精神世界，以托梦的方式让他们进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然后将经过特殊处理的衣物以低价卖给生辰八字与蔡菲菲符合的年轻女性，以菜家的能量可以轻松锁定目标。”崔海娜继续解释道。 高似道点了点头，“我想，他一定假装成蔡菲菲的模样，然后欺骗那对老夫妻说用这样的办法可以复活他们的女儿，于是他们就真的相信了，并且效率极高地将这个计划付诸了行动。” “没错，他在一点一点消磨郑嘉薇的意识，试图鸠占鹊巢获得新的躯体。”崔海娜搓了搓胳膊，这种情节原本以为只有恐怖故事里才会出现，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鬼怪，想着伤害他人来借尸还魂，“因为他掌握着土遁的能力和隐藏气息的能力，所以我第一时间也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好在事情解决了，剩下来的事……交给专业人士去解决吧。”高似道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特别找顾芝芝要了个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掏出那张制作精美的名片时他还有些唏嘘，果然躲不过跟这些人打交道。 “那个……”高似道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扭头一看是沙发上的郑嘉薇醒了，看她眼神迷茫的模样，显然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在我的家里做什么，我不记得……诶，老公？”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当着她老婆的面喊自己老公，高似道感觉自己要解释不清楚了。 郑嘉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崔海娜的脸上时，更加激动地叫出了声：“姐姐？” 崔海娜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这位才是自己直播的热心观众，因为直播间里的那些“集美们”就管高似道喊“大家的老公”、“我们老公”之类的称呼，而有话要跟她说时不管年纪是大是小，都会喊她姐姐。 高似道实在没招了，只能先嘴里跑火车，“我们今天出来做探灵直播，结果正好发现你这里有大问题，所以才不得不破门进来救你……” “探灵直播，那种不都是假的吗？” 第二百零六章 我是什么成分 崔海娜站在前面跟粉丝互动，后面的高似道则悄咪咪地收视战场，把那截枯木用卫生纸一圈一圈地包起来，然后塞进了垃圾袋里揣在口袋中。至于崩塌的单人床，爆裂的床垫，那些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郑嘉薇是看过崔海娜直播的，后来发现这位主播开通了小破站账号之后，又追过去点了关注。最初她就是觉得这位姐姐人美心善，是极少数不整烂活不恰烂钱，愿意跑去养老院当志愿者的清流主播，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自然愿意相信对方的话。 “我们真的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进来的，给你这里造成的损失一定照价赔偿你。”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他们砸坏了人家不少东西都是不争的事实，高似道还没那么厚的脸皮，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我信，我当然信，坏掉的这些东西也不用赔偿，救命之恩我感谢还来不及呢。”郑嘉薇摆了摆手，她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好歹也是有良心的，人家怎么说也救了她的命，不酬谢一番就算了，反过来开口索要赔偿的事情是真的做不出来。 这世上蛇蝎心肠的不少，所以不小心当了南郭先生的也多，新闻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奇葩的新闻。比如医护人员施展急救术的时候剪开伤患的衣服，最后却遭遇索赔，再比如交通事故后没法脱困，别人帮忙拆解车体最后遭遇索赔…… 良心若是人人都有，也就不那么值钱了。 郑嘉薇虽然被附身了，但她每天还是能有一部分时间保持清醒的，通过高似道的叙述，她才明白自己差点就着了道儿了，果然这世上的便宜都占不得，“多谢两位了，要不是你们我可能……” “谢的话就免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官方的人过来接手处理这件事，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高似道已经给顾芝芝打了电话过去，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跟天罗地网的人接触，这种事情也只能让对方来收拾残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家在这方面不管是经验还是业务能力，都碾压他们两个半路出家的外行人。 郑嘉薇已经够惊讶的了，感概那句话更是足以震撼她一整年，“官方还管这种事？”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世界为何能如此平静和谐？”高似道摊开手，理所当然地说道。 挑不怎么敏感的内容跟郑嘉薇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外面忽然停下了两辆警车，一身制服的顾芝芝从车上走了下来，不过她身边的人却发生了变动，不再是王德举和谢彬这一老一少的组合，换成了六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四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您的正义感一点儿都没变，只要遇上点不平事都要插手管一管。”顾芝芝当年还只是个小孩子，等到高似道离开了大院出国学习了，她才从几个哥哥、姐姐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位四哥的事情，而拄着拐棍一脸怨毒的韩瘸子，则是最好的印证。 “我这人贪财好色，就是个俗人，但是也有一身正气，是个心善的俗人。”高似道摆了摆手，十分谦虚地说道，目光则依次扫过这些伪装成警察的年轻人，他们的纪律性很强，站位非常严谨，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四哥说笑了，这件事我们从这里接手，是让我的同事送您跟嫂子回大院儿休息，还是怎么说？”顾芝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跟上次的情境不同，现在是白天，附近还站了不少早起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可这些并不能给她丝毫的安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位沉默的四嫂对她敌意很大，而这位一旦发飙，恐怕在场的人都要死。 “就这么几步路，送就不用送了，我只想问问这个姑娘你们准备怎么处理？”高似道瞥了一眼郑嘉薇，虽然这个姑娘故作镇定，但能看得出来她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这肯定不是单纯因为冷。 顾芝芝的目光在两边来回逡巡，最终展露一个笑容，“本来是不方便向群众头颅的，不过对四哥总该有个交代才行，这位当事人会被我们带回去进行一番检查，没问题的话就会以证人保护计划的名目纳入保护，当然了，也算是纳入监视。” “群众。”高似道繁复咀嚼着这个词，随即晒然，硬说起来他还是个团员呢，就是有段时间没交团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算自动退团处理，“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顾组长您干活，今天算我欠你个人情。” 顾芝芝点点头，听明白了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这个小姑娘被照顾得好，高似道才会承她的情，如果照顾得不好，那肯定是要找她麻烦的。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应该不会太离谱，“四哥慢走。” “顾组长，咱们就这样把人放走，不用带他们回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吗？”这六个人都是局里给顾芝芝配的新人，虽然经验不如老干员们丰富，但胜在听话可靠，不至于出现她压不住的情况。 “带回去，怎么带？人家一只手指头就能把咱们都灭了，真以为我这四哥四嫂是好脾气的不成。”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会声厉色荏地吓唬人，像对方这样的真正狠人，根本不屑于和她们一群小年轻摆架子，不值当，“小刘跟小张给这位姑娘做笔录，其他人跟我一起上去看看现场，调查的时候都小心一些，那些东西邪性得很。” 离开小区的正门，走到了外面的林荫道上，崔海娜终于忍不住了，“OPPA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么，那个灵体虽然被我禁锢带走了，可怎么说也是六级灵能的存在，你那个小区妹妹什么水平她的领导没数吗，居然就派她带队前来？” “他们不仅有数，还有数得很呢。”高似道摇了摇头，这种做派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要给顾芝芝累积功勋然后破格擢升，而此时肯定还有其他强大战力在暗处保驾护航，不过连老婆都没发现对方的踪影，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第二百零七章 故事忽然变味 老小区里住的大多也是老人，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年关将近，但大家却意外地有些清闲。日头才刚刚升起，碍于两边的高楼大晒这档，还照不进这阴暗的筒子楼底层，而一群穿着棉袄的大爷大妈正哈着白气互相问好，“哟，早。” “嘿，早上那动静都听见了么？”一个大爷的手上夹了支烟，眯着眼睛美美地吞云吐雾，早上起来这段是他难得的放风时间。 “叮铃哐啷一阵响，怎么可能听不见，而且刚才听王姐说，还有警车来了，具体什么事情啊？”这老太太是起得迟了，没赶上出来看热闹。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二单元四楼那个女大学生，起大早一男一女跑到她那边闹，恐怕又是感情纠纷。”另一个大妈同样起得迟，下楼来的时候只看到警车离开的尾灯，当时就觉得老遗憾了。 “那必须的啊，那个小丫头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女娃儿，据说是被个Dio男人包养了，今天人家原配发现咯，揪住老公一起上门来要个说法，结果三个不来就打到一块了。”旁边路过的一个大爷加入了战团，兴奋地跟众人分享起了他道听途说之后又经过一番“艺术加工”后的故事。他这时候要是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兴奋，眼睛也隐隐有些发红。 “乖乖，我就说她一个女大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买名牌衣服名牌包包，每天出来一身都是两三万的行头，啧。”之前的老阿姨连连摇头，一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模样，她一千对那些衣服鞋包还挺羡慕来着，“我有个老同学，她们家小公鸡头儿就是在南艺读书的，乖乖，身边女娃一个比一个歹怪……” “不光这样，听说那个女孩是怀住了的，早上这么一顿打估计孩子也危险。”反正造谣又不上税，当然是怎么离奇怎么精彩就怎么编，这些大爷大妈早上无聊编出来的故事，都能碾压一众网络大电影的编剧了。 高似道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口中祸害无知女大学生，又在发现对方怀孕后无情抛弃人家，并且上门猛踹对方肚子二十多脚，导致该女大学生流产的极品渣男。同样背锅的还有南艺，不管什么奇葩的事情里出现了女大学生这个词，总之都是南艺的女生就对了，特别该事件发生的地区还是这老城区。 坏到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高似道，此时只想着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难得早上出来一趟当然要吃了早饭再回去了。他带着崔海娜往北溜达，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俞家巷，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吃一下馄饨。 高似道自己对苍蝇馆子的接受程度很高，让他选的话肯定是楼下的安庆馄饨更好一点，毕竟是正宗的柴火馄饨，那烟火气就不是一般的汤底能调出来的。俞家巷的巷子口这家大嘴小馄饨，从前也是很正宗的，可是后来城区里要求保持环保为生，进行了专项整治，就不再用柴火来煮馄饨了。 为了凸显自己真的是柴火馄饨，店老板也是别出心裁，居然搞了个柴火熬辣油，然后把柴火熬的辣油加入馄饨汤里，就算是柴火馄饨了，这明显是疯起来连自己都骗……但是有一说一，这家的店内卫生做的比安庆馄饨、汪家馄饨等等名店都好得多，对于崔海娜这样的外国人来说还是更能接受一点。 嘴上嫌弃不是正宗的柴火小馄饨，而且价格也是半年一个价，但热气腾腾的馄饨摆上桌来，高似道还是有些陶醉了，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家乡的味道，童年的味道。大骨肝肚肺熬出来的白汤，配上细细的一小撮青葱花，上面点缀着几点油星子，无论香气还是卖相都非常合格。 用不锈钢小勺加了一点辣油进去，搅了一搅立马就对味了，高似道的整个味觉都开始苏醒。先用调羹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上颚不可避免地被烫了一下，猪骨荤汤的充实鲜味配合着辣油的极致刺激，竟然出乎预料地温和，在这寒冷的冬日清晨，就像是被子鹿舔舐到了脖颈，又像是狸花猫的尾巴扫过脚踝，背上吹过整个春天的柳絮…… 低下头，汤里似乎倒映出了高似道的面容，他忽然间笑了，却又不知道为何，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感慨：“唐牛才是食神，耶！” “OPPA你发什么神经？”崔海娜吐出半条舌头，刚才她吃得太急被烫到了。 “我现在自称一声华东第一狠人，应该没有人会跳出来反对了，刚对付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灵体，就来这里喝馄饨。”高似道对着汤碗摇了摇头，现在的生活莫名其妙就变得乱七八糟，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如果可以有选择的话，他更情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天都过平静的生活。 “我反对，OPPA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帮忙递了一下菜刀。”崔海娜鼓起了腮帮子，好像不太满意自己“功劳”被抢的样子。通过另一个高似道给出的信息，她知道天罗地网无比强大，名面上就有二十几个掌握了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境强者，所她的心态比起两天之前放松得太多了，哪怕很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大梦若觉心经》的秘密，却还是可以平心静气地陪老公一起散步，吃早餐。当然了，不是那种早餐。 “来都来了，等下去附近买一些点心带回去吃。”这一碗馄饨对于高似道来说根本不算事儿，稍微冷一点下来他三两口就喝下去了。吃完了又咸又辣的重口味之后，当然需要点甜食来调剂一下，恰好芳婆糕团店就在附近。 不出预料，芳婆糕团店的门口一大早就在排队，崔海娜虽然不懂糕团是什么，但她知道能让食客一大早就来排队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只是觉得前面的队伍过于长了。“OPPA，他们这里不限量吗，要是轮到我们之前就卖完了怎么办？” 前面和后面站着的几个阿姨，听到崔海娜说韩语之后，立马默默地让开了身位，站到一米外的地方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 当面阴阳怪气 太阳照常升起，在老小区的两栋单元楼之间投下一片光亮，地面上的枯叶动了一下，缩下面的一团黑影突兀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个身位。 “呼，还好。”不多时，一道漆黑中隐隐发绿的影子从地面上升了起来，然后又凝聚成一团，最终化作一个甲虫飞上了附近常绿的樟树。曾经附身郑嘉薇的怪物此刻再度“复活”，只不过身上的灵压已经非常弱小了，以至于顾芝芝拿着仪器都没发现它，搜寻无果后直接离开了现场。 怪物无比庆幸，之前他还曾担心自己把本体也就是那截枯木带来这里加速转化速的举动过于冒险，可现在却不断暗叹一声侥幸。如果不是本体就在这里，他根本没法施展那一招漫天孢子，自然也就没办法接着自己放出去的孢子来留存灵魂。 若当时不是完全状态，灵体直接就破灭了，本体继续在山里埋着也是无用。现在虽然遭遇了重创，但至少还有着重头来过的机会，“狗男人，臭女人，这个仇我必定要报复回来，你们等着！” “小虫儿，真是好东西。”怪物刚飞上樟树的枝头，便见一只黝黑枯槁的手抓了过去，轻轻松松地将之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随后一张老脸凑近，仔细地观察起了手上的虫子，不是高安东又是谁来。 在那则预言里，有着改变自己整个民族未来的契机，所以高安东绝对不可能放弃，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一定要在诸界入口重合之前把神力道标放到崔海娜的身上去，因为她就是预言里即将承载“天命”的关键之人。 “高安东，高老前辈，听说您做了涵国版的蝙蝠侠，怎么不在首尔行侠仗义，忽然来了蓝鲸城，难道是惦记上这里的某样东西了？”经典的双人组合再次出现，这是地网里高端战力的标准配置。 说话的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中年壮汉，生的虎背熊腰牛高马大，一双眼睛还幽幽发蓝，显然是个混血儿。旁边抱臂而立的则是矮而壮的中年，大冬天身上只着短衫，露出的皮肤白中显灰，一看是横练功夫的高手。 高安东的面色不虞，他在岩洞里躲了六十年，确实跟蝙蝠侠很有几分相似，但这并不是这些小辈可以取消自己的理由。虽然大家都是七级的灵能，可凭他苦心钻研的剑术，以及上百年的积累，以一敌二也未必就会输了对方。 这个大肌霸还暗讽他是小偷，在高安东本人看来，去偷盗圣子之血只是为了帮自己民族战立起来的必要举措，他不仅没有罪，还有功绩，“两个小子，明明本事不怎么大，说话倒挺膈应人的，是家里大人没教好么。” “家里的大人教得算不错了，至少咱们也没上别人那儿偷过东西不是？”矮壮的汉子叫艾学农，五十来岁的年纪并不是很大，而他父亲当年是上过半岛战场的。艾家的老爷子平时在家里没少向他灌输那套想法，以至于他跟着也对涵国以及有关涵国的一切都非常厌恶，当然不会给这涵国老头好脸色看。 高安东急速地一呼一吸，看表情似乎是有些破防了，不过他很清楚在这里主动跟地网的干员动手会是什么下场。他付出巨大的代价飞跃“西海”，可不能就这样被别人赶跑了，“多说无益，两位找过来总不至于是专程来羞辱老头子我的。” “高老前辈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这里是神州，是宗国的土地，难道忘了当初各方签下的协议么。外国灵能者、超能者凡有擅入我国者，死！”高大的汉子叫库曼图耶鳌拜亚尔，相熟的人都管他叫拜亚，放在过去他也是外族，但现在都是华夏儿女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骄傲。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暗中保护我国的重要人物，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知会天罗地网的各位大佬，稍后必定向金局长负荆请罪。”高似道当年满世界跑，还曾跟着大涵临时政府在下海市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汉语说得非常不错，这次来之前又专门做过详尽调查，所以对蓝鲸城一代的局势也相当了解。 “何必还要等到稍后，高老前辈现在就陪我们去一趟局里说明情况吧。”艾学农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不是顾忌三个七级的灵能者在城区里开战会伤及无辜，他肯定什么都不说，先跟这个老头做过一场再说。 拜亚向边上迈出一步，突兀地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看似是跟自己的队友拉开了距离，实际上却是在封堵高安东的退路。哪怕来的是个神境强者，他们也不可能放任对方在神州大地上自由行走，不然“超能禁区”四个字岂不是成了笑话。 “唉，也好，那就请两位前面带路吧。”高安东把手一缩，不着痕迹地把虫子形态的灵怪收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他把东西具体藏到哪里去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明明看上去就很普通的样子。 江淮分局的办事处就在紫金山上，看上去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别墅而已，不过车子进了车库，就会被升降平台送到底下。这跟南山的地下要塞非常像，毕竟往高处发展太显眼的情况下，挖空山体向下发展是唯一的选择。 高安东刚一进门就被数道眼光给盯住了，虽然他修炼的不是双生院的双生之术，但半岛上的灵能者修行方式终究跟宗国的不同，总之就是“异味”很重。他对这样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了，倒也没往心里去，但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久闻高老前辈剑法通神，素有盗圣剑圣的美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得前辈赐教几招？” “小邵，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还要带高老前辈去见局长，没工夫陪你瞎闹。”艾学农重重地哼了一声，单掌按在青年的肩头，将他推开了一步。 第两百零九章 老狐狸的对线 高安东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这两个人表面上一个是向他讨教，一个表面上是帮他解围，可实际上都是在羞辱他。这比首尔那些牛鬼蛇神做得更加露骨，不过在生气的同时他心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了，就是因为他身后的民族一跪千年，积弱太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他必然要改变这种情况。 “改天吧，今日还有要事跟金局长商量，耽搁不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就算不在人家的屋檐底下高安东也没有仰首挺胸的资本，所以只能故作和善地笑了笑，将对方的“请求”轻轻接过。 邵玉杰只是个六级的灵能者，还是个必须将灵能修行到极高深处才能发挥出全部战力的剑修，他忽然跳出来说要讨教两招当然是故意羞辱高安东。他自己的意愿并不重要，这些都是金重明的安排，这位老谋深算的局长想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点压力，以试试对方此行的目的有多重要。 高安东避让得越果断，忍的越彻底，那么他此行目标的重要性也就越高。金重明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超能禁区的地位要维护，但如果能够从这老剑圣的手中的到足够的好处，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金局长，好久未见了。”高安东看着比他年轻还比他强的金重明，不仅生出了几分嫉妒，六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金局长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而且刚被领进门没多久，完全谈不上什么修为，可六十年过去人家距离踏入神境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这都是环境差异导致的结果。 “前辈是在是太客气了，叫的什么金局长，咱们也算是故人了，叫我小金就好。”金重明给了艾学农和拜亚一个眼神，让两人离开他的办公室，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高安东坐下。擅入神州者死，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不可能真的把每个进入神州的他国灵能者都杀干净，天罗地网只是霸道，却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 “此次我涉险跨海而来，是为了暗中保护我国极为重要的一位大人物，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向贵方报备，所以今次特意上门来负荆请罪，希望金局长帮忙背书，不至于发生不必要的误会。”高安东虽然比对方大了三十多岁，却不敢托大真的叫对方小金。 金重明抿着嘴唇看向高安东的眼睛，试图确认这番说辞的真实性，对方从海边上岸后就直奔蓝鲸城，可见这个“大人物”就在蓝鲸城内，而最近进来的外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个崔海娜，“前辈说的大人物，不会是崔女士吧？” “正是。”高安东当即点头承认了。 “那位崔女士虽然厉害，却也称不上什么大人物吧，而且她前不久嫁给我国的高天罗之子为妻，已经是我宗国的人了。”在天罗地网的档案中，崔海娜是一个疑似六级的灵能者，能力属性为力场，这是几次观察得出的结论。按理说她应该是被列入高度危险名单的，却一直都没有受到针对，就是因为她跟高似道领了结婚证，被当作自己人来看待了。 这样的信息远在蓝鲸城的江淮分局都能知道，在首尔做事的双生院当然也知道，高安东一早就了解到了崔海娜跟高似道领证的事，但他这时候却愣住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知晓存在感很弱的高似道，居然是一位天罗的儿子。 “高天罗，难道是那位？”宗国名面上走动的天罗只有二十多位，其中姓高的只有一个，就是有着“至高之拳”称号的高向前。传说中这位高天罗e往无前，永远只有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从未后退过半步，在神境里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哦，前辈竟然不知道么？”方才金重明就是故意透露那个消息的，此刻却一副说漏了嘴的模样，给人留下无限的瞎想。他们这一派的人从来未曾放弃过对高家失控回溯能力的渴求，多一个势力卷入其中将水搅浑，他们也能多一份成功的机会，“不知道这一点，还专门派您这样的高手过来保护，这位崔女士还真是了不得呢，前辈就不想说说看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好意思，这一点恕我不能说明，不过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被袭击，贵组织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安排人对我们进行监视。”高安东来之前思虑了很久，直接抓人是肯定不行的，以那些天罗的厉害，他恐怕离开不了蓝鲸城就被抓了，所以只能选择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高安东的计谋真说有多高明却也算不上，他就是要不断给崔海娜加码，让天罗地网对她生出忌惮和猜疑，然后让他们主动提出将人送回首尔。这么做看上去有些不可控，但事实上操作起来一点都不难，只要他疯狂搞事，就会让被跟他绑定的崔海娜跟着倒霉，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绑牢。 “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得先向上面反映了才能给答复，在这之前就只能委屈前辈在我们这里小住两天了。”金重明眼珠子转了一下，故作为难地说道，哪怕他挖掘不出什么大秘密，单把高丽第一剑圣软禁在这里也是大功一件，而且圣子之血跟存血的圣物，似乎也只有这个糟老头子知道去了何处。 “呵，那就打扰了。”高安东点了点，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蓝鲸城的老城南，回到家里的崔海娜腮帮子鼓鼓的，里面塞的都是芳婆糕也就是茶糕，噎得她连花都说不出来，猛灌了两口矿泉水才缓过来，“还挺好吃的，就是排队二十多分钟买这个……不太值当。” “瞎说什么大实话。”高似道翻了个白眼，其实他也知道芳婆糕团店的东西味道也就那样，但对于蓝鲸人特别是王府大街一带生活的老蓝鲸人来说，这就是生活中最本真最原始的老味道，大家品味的不是糕点本身，而是回忆里那个一本满足的自己。 第二百一十章 无事却献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高似道看到高安东后的第一反应，尽管这个老头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但他一个人在黑黢黢的地下洞窟里关得太久了，早已经遗忘了必要的社交技能，所以演技非常拙劣。 “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导致二位的信息被泄露给了阴阳寮的人，院里的长老们实在过意不去，便派我过来保护你们的安危。”双生院就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本来人就没有多少，还尽是些别人派来的卧底，论悲催程度跟死神小学生里的酒厂都有得一拼，所以高安东不怕别人验证他这番话的真伪，反正肯定有阴阳寮的内应在他们之中，就是不知道具体是谁而已。 “保护？恐怕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现在安全得很……”高似道当然不希望自己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外人，首先他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本家老头，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呆在国内会有什么危险。 严格来说高安东只跟崔海娜见了半面，他因为其他的事情被牵制住了，等到了蚕室洞的世界塔下，那边的混战都快结束了。不过就是这半面，让他认出了这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今天近距离再次确认，果然没有认错人，“阴阳寮的人穷凶极恶，都是些驭使鬼神的狠毒之辈，且不说崔女士那天伤了他们不少人，光是为了保守《十长生献寿图》的秘密，也会前来找你们的麻烦。” “就算这些人有想法，也不敢来这里动手吧，我可是听说了，神州大地是超能禁区，外来的灵能力者几乎没有敢过来送死的。”高似道还是觉得有问题，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暂时还没看出来。 “凡事总会有例外的，不怕他们一直惦记，就怕他们哪一天忽然铤而走险，采取什么极端措施。我过来也不给二位多大的负担，就是在你们需要援手的时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高安东要做的无非是两件事情，一是提高自己的可信度，二是夸大当前局势的危险性。 安倍家族在得知了当日有个名叫崔海娜的女人出现在了世界塔，并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之后，理所当然地对她给予了一定的关注，但他们并不知道《十长生献寿图》最后的加持被她给的到了，所以关注也只是关注而已。 以安倍家族为首的阴阳寮，此时正自顾不暇，疲累地应付着外部的压力。无论是教廷还是佛门，都希望的到《十长生献寿图》，而本土的神道教也伙同外人来对付他们，最关键的是被坑了一次的盟友辛氏一族还与他们反目，所以根本没心思去管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在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前辈看来，这个年纪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灵能等级能有四级，还是五级？ 高似道表现得很警惕，崔海娜却对高安东十分信任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是她的“娘家人”的缘故，“OPPA，人家怎么说也是好心，咱们不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反正也只是暗中保护，你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可是……”高似道当然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男人也有男人的直觉，他就是觉得不太妥当。 “我知道OPPA的心中有所顾虑，可人家找上门来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显然是很有诚意的，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前辈暗中保护，咱们也不用担心被尼本人报复了。当时你不在现场没看到，我可是亲眼见证了他们杀人不眨眼的画面。”崔海娜继续劝导道，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高安东来当她的免费保镖。 “那好吧，可具体要怎么操作，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吧。”高似道被说动了，无奈地摊开双手，难道要跟我们挤在那小小的老公寓里一起住？ 高安东闻言连连摆手，他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而且总呆在一起难免会被看出破绽，所以他是一定要藏于暗处的，“这当然不可能，要是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阴阳寮的人哪里还敢动手？” “前辈不是说要保护我们么，怎么还期待着别人动手？”高似道忍不住反问道。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应该等他们有所行动，然后一次性打疼他们，这样就能永绝后患了。”高安东察觉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赶紧改口给圆了回去。 这样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钓鱼执法么，可事实上却是屁话，保镖存在的最大意义可不是真的为了遇上问题后再去保护自己的雇主，因为一旦发生袭击他们就算想帮忙挡子弹都来不及。保镖存在的真正意义是震慑，他们会让心怀不轨的人难以产生搞事的欲望，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崔海娜就像全然没听出问题来一样，不但连连点头还居然鼓起了掌，“没错，这样我们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首尔去，至少那边的生活不受影响，这边的日子太沉闷了。” 高似道也感受到了，时局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变化，据往上的消息说江城马上就要封城了，如果情况控制得不够好，其他城市也会跟着一个个封闭，以最高效的方式帮助国民摆脱困境。虽然不愿意承认，此时此刻确实是首尔的生活更方便一些，至少店家还是一样地开门营业。 “其实我都行，反正以前辈的实力想做点什么都很容易，那就请自便吧。”高似道抬起双手行了一个珐国军礼。理智告诉他，人家直截了当地上门来说明情况，是非常坦荡的做法，不然以对方的实力想害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拐那么大的弯儿，纡尊降贵地来做他们的保镖，直接一剑砍过来岂不快哉？ “毕竟是我们这边工作上的失职，导致二位的信息被叛徒泄漏，做出一定的补偿是应该的。”高安东说完便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剑，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出门，“这段时间我就在附近，如果遇上问题就大声示警，我一定会出现。”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思想渐渐迪化 高安东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会有人从未来的时间线上回到现在，早就看穿了他的居心不良。站在他面前的高似道表现出了一定的怀疑，崔海娜却表现得十分信任，这很符合他的预期，所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演有任何问题。 躲在崔海娜身体里的高似道·灵，并没有告诉崔海娜真相：这就是半个多月后将捅她一刀的人，因为他担心这女人太过耿直，会过早地表现出对高安东的敌意。他宁愿把这一切都自己扛了，也不愿让自己的女人去过多地担心，不仅仅没说真话，反而还骗她说这个老头可以暂时信任。 尽管加了个“暂时”作为补语，但崔海娜对自己的男朋友是绝对信任的，所以相应地也就给了高安东相当程度的信任。人家一个老人家，不远千里跑来这里给她们道歉，还主动提出要保护她们的安全，如果是别有图谋，那他图谋什么呢？ 紫金山上的别墅里，金重明看着局里两位大高手，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你们当真能确定，那个姓崔的小丫头已经是六级灵能的高手了？” 艾学农站着跟拜亚坐着差不多高，闻言忍不住跳了一下，“老金你这什么意思，在我们面前还摆你局长的谱，咱们俩扯谎逗你玩么？” “这女人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修习灵能，也不可能短短二十年就冲上六级，难道说她身上真的有什么神异……”金重明也算是门内的佼佼者，自负天赋异禀，也是三十多岁才到的第六级，须知修行灵能不同于其他，任谁都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才好往下走的。 “这是必然的啊，不然怎么可能让那空空儿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咱们的地盘上。”拜亚摊开双手，虽然对高安东的人品十分不齿，但他对人家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高丽第一剑圣都要纡尊降贵做保镖，来护这女人的周全，必然有着让他如此做的价值，“这女人，未必就完全是人，老金你可别忘了她嫁的是谁。” “嘶。”事情涉及一位顶级天罗，还是疑似掌握着时空回溯之力的高向前，金重明不得不往复杂了想，“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那位的布置不成？虽然他带着任务被排挤了出去，可以他的能力，当真不得不防。”金重明久居高位，思想渐渐迪化，总爱和空气斗智斗勇，而这一次的事情太过诡异，让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老金，上次你跟我们说，从高家的小子身上搞来的一撮毛，验证出他的实力不过四级，可咱们局里的两个老探员却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感知到的足在六级之上，我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合理的解释。”艾学农脾气火爆，但心思是极其细腻的，联想的能力也非常强大，“这个女人就是六级之上的灵能，可不可能是她掌握了类似身外化身的神通，模拟出了高家小子的气息来扰乱视线？” 金重明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因为神通级别的术法是绝对禁止流落到外人手里去的，一旦有不知轻重的叛徒这样做了，全体天罗出动也要把东西跟人带回。 当年就曾经有个被美色迷晕的小子将一门神通教给了外族，最后十一位天罗联袂西行，将谋划此次事件的查拉图斯特拉教全部浇灭，堂堂世界第四大教直接人间除名，信徒与典籍都被抹除了个干净。 考虑到这个女人已经不算外族了，而她嫁的又是高天罗的儿子，所以掌握身外化身之术的概略虽然无限趋近于零，但毕竟不能武断地说就一定是零，“这件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极有价值的秘密，两位还请密切关注，同时还要盯紧高安东这老贼……”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金重明的话还没说完，拜亚就不耐烦了摆了摆手。 离开办公室后，艾学农瞥了一眼自己的搭档，“伙计，你就不能收敛一点，总这样容易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收敛什么，姓金的当上局长后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每次都是一副对待下属的姿态来教咱们做事，给他脸了还。”身处最为富饶也是最为复杂的地区，江淮分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的人员配置规格极高，无论拜亚还是艾学农都是跟金重明一个级别的，个人实力上也十分相近，仅仅是职务不同罢了，所以两人都不太喜欢金重明拿他们当下属的做派，只不过一个表现得很明显，一个不怎么摆在脸上罢了。 这边在抱怨，殊不知金重明那边也很不满，“两个匹夫，自以为有点实力就可以横行无忌，完全不知道上下尊卑，要是没有我居中策应兼出谋划策，早不知道葬身何处了，还跟我甩脸色！” 不多时，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笼罩在黑色制服里的人，因为包裹得太严实了，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这个人一进门就向金重明打了个揖，“局长，您找我过来，是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这里有一封信需要你送到总部去。”如果有外人在场，绝对会惊掉下巴，因为金重明取出来的那封“信”居然是一个U盘，灵能者用U盘来传递信息，恐怕没人能够想得到，“这里面的内容非常重要，务必在今天送到，这里是我的信物。” “明白了。”接过U盘又接过一只枚符咒，黑影便消失在了原地，既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 金重明对着旁边的书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从书架后面取出了藏了多年的佩剑挂在腰间，他决定亲自去盯着高安东。那一对莽夫虽然实力强大，但做事还是欠缺了点头脑，太容易被别人察觉了。他之所以派这两人先去，就是为了让高安东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俩身上，好方便他自己暗中观察。 “唉，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下场，我辈可真是青黄不接啊。”长叹之后他直接走进了墙壁，留下一个空空的房间。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知道心疼人 “你往边上去去。”挤在一点五米宽的床垫那是没办法再让了，但现在两人睡的是一米八宽度的Queen Size，明明另一侧还有那么大的空间，可这女人就是从背后贴着自己，搞的高似道翻个身都难。 崔海娜不仅没有让开，反而黏得更紧了，“冷死了，让我抱一下又怎么了嘛。” “你不知道心疼人的，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刚回来的那天休息得还不错，可后面这两天出了一大堆事情，高斯能睡得下安稳觉的话心也未免太大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需要处理，已经有点神经质了，所以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你都需要心疼的话，那我们女人可以灭绝了。”女人么，最擅长的就是自己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然后拉开架势打拳，崔海娜才不管他这两天休息得好不好，“你这一百五十多斤的，还需要人心疼？” “你这是搞身材焦虑啊，再说我又不胖，毕竟体格在这儿。”高似道自打首尔初雪的那天开始，身上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白斩鸡进化成了魔鬼筋肉人，“话说回来，体重跟需不需要关心有什么关系，我这是没睡好。” “睡觉睡不好，吃东西我看你一样没少。”崔海娜要控制体重，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食欲，偏偏旁边这家伙许久没有回到家乡，恨不能把蓝鲸美食吃个遍，她努力了再努力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跟着多吃了一些。 “腿松开，我要下去起夜。”高似道感觉自己后背上都有汗了，随便找个藉口他也得先下床松快一下。 女人都是这样的，夏天的时候被碰一下就鬼叫连天，嫌热嫌油嫌妆会被蹭掉，连靠都不给靠，冬天反过来抓住就不肯松开，把手伸进男人的口袋、脖领、腰际，嫌冷嫌闷嫌空虚寂寞，死缠着不放。 “起什么夜，想我的每一夜？”崔海娜问道。 “是，是，是。”因为房间很小，双人床只能靠着一边的墙放，而高似道是睡在里面的，所以只能让崔海娜让开他才好下床，现在哪有心情陪她夜话，不断地催促她放行。 “嘁，一点都没情趣。”崔海娜终于松开了腿，然后把胳膊伸出来轻轻一指，高似道便不受控制地从被子里飘了出来，然后从半空中飞跃了她的上空，落在了卫生间的门口。不仅如此，怕高似道的脚碰到地面会凉，她还操控着拖鞋套到了他的脚上。 “我可太谢谢您了。”老实说，不用自己行动还挺方便的，可这种做法却让高似道产生了莫名的羞耻感，就好像婴儿时期没有自主行动能力，被老妈端着去解手一样。 外面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头上蒙着头套的男人正在互相比划手势，领头的那个将手掌向前平伸之后，所有人都飞快地行动了起来。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双手摊开构建出一个结界，其他人则从不同的方向冲进了老旧的公寓楼。 高似道猛地打了个哆嗦，抖了两下然后收枪，就在他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客厅的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狰狞的恶鬼图样。他刚准备骂，就看到这个平面的鬼渐渐变得立体起来，竟然是从外面渗透到了里面来，“这什么鬼东西。” 这是阴阳寮的组员召唤出的式神，有着强大五级的灵能，哪怕没有实体作为依托也要比高似道厉害一些。进入客厅之后这式神举起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表面黑雾飘飘的长刀，看着就很犀利的样子。 “一库。”依附在外面墙壁上的阴阳师叫了一声，式神动了起来，长刀飞速向高似道斩击而来，第一下被他向后跳开又连着向前欺近，分明是懂得剑法的样子。式神没有实体，攻击可以来自任意角度，仅仅三刀过后高似道就陷入了绝对的下风，一度险象环生。 “弱者，退散！”崔海娜感应到外面的情况后及时出现在了客厅里，双手往前一推，这个式神便被强横的灵能狠狠推了出去，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OPPA，这些袭击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高似道也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只是起夜出来放个水而已，就莫名其妙被人上来打了一套，保暖内衣都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幸好人没有什么事，“比起这个我更关心那些说要保护我们的人呢，他们不上夜班的吗？” 高安东说要保护自己二人，天罗地网也表示会派人过来帮忙提供必要的支持，可现在他们不仅被袭击了，外面还冒出了更多的袭击者，但这两个势力的人都没有出现，先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不成？高似道现在能相信的只有崔海娜，可不希望老婆出事，“咱们出去，这里的地形太过逼仄，施展不开还容易误伤自己人。” 崔海娜从善如流，随手一扇窗户爆裂开来，然后抓住高似道的手腕将之带出了公寓。 这里面的小夫妻俩懵，外面的艾学农跟拜亚更加惊讶，这都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了？对方显然是经过周详计划再行动的，因为他们试图进入战场时被结界挡住了，这结界居然是对外不对内的。 通常情况下为了防止放出对付不了的存在，构建结界是最常用的保险措施之一，这种结界的防护方向是朝着内部的，而今天这群黑衣人的结界却是“此面向外”的模式，分明是要抵挡他们进去救人。 “这群人什么鬼，这么有自信的？”在天罗地网的情报里，高似道和崔海娜都是六级的灵能者，至少也得是派出了跟自己同级别的战力才能稳稳拿下他们俩。艾学农一时间都不太敢去想会是什么势力……对方这么做，无疑是在打天罗地网的脸，践踏当年的那份协议，完全是准备开战的挑衅行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头发绝不能乱 这结界就像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办法如意，外面的人依然在外面，里面的人仍旧在里面。 高似道跟着跳出了客厅的窗户，落在外面却发现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远处城市的灯火都看不到了，连近处的路灯似乎也被一层帷幕给遮挡了一般。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中，两个隐藏在黑色夜行衣下的人悄悄靠近，从他视野的盲区进行突袭，但他还是提前察觉到了，猛地向后一步拉开身位。 “咻，咻。”两枚苦无飞射而来，插在高似道刚才站立的地方，苦无的尾巴上还系着土黄色的符咒，延时了两三秒之后嘭地一下炸了开来。高似道再怎么没有童年，三大民工漫还是看过的，“忍者？” “阴阳师配忍者，这些人只能是海的那边派过来的了。”崔海娜是对这些人的动机知道得最清楚的，自己的男朋友抢了人家筹划了几十年的成果，而这份成果还在她体内的某个角落藏着没有消化，对方肯定是要来找的。 式神遭受重创，站在远处树梢上的阴阳师本体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他们为了更好地控制式神，都是建立直接灵魂联系的，一下正应了那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安倍孝义本以为这次的突袭任务会很顺利，难的是之后如何逃离现场，并把东西交给上线带出神州，谁知道在第一个环节就碰了一鼻子灰，这女人比他们预料得要强得多，“你们一起上，先把这个男人控制住，到时候她必然束手就擒。” 崔海娜听不懂日语，只是觉得不会远处那个穿着神官服的家伙叽里咕噜一大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立刻丢出六颗黑玉撒了过去。她听不懂，高似道却是能听懂的，知道这些人要抓自己要挟崔海娜就范，当即不能怒了，见他好欺负是吧，要是忍了还算是男人吗？ 事实证明高似道还就真能忍，一个闪身跳出了两个忍者的攻击范围，飞快地向崔海娜靠近。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老婆比他厉害就是要认，距离拉得太开了他真被别人给抓住了岂不是完蛋。 “速战速决。”头顶上的结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就好像塑料桶被捶了一下，安倍孝义脸色一变，变得更加焦急了。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每多耽误一会儿，他们逃走时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为了抗住七级高手的轰击，阴阳寮特意划拨了四块结界石给这个小组使用，用人的灵魂点亮后便会成为结界的柱石，支撑起的结界比用灵能施放得更加牢固。在石头里封存的灵能尽数消耗完之前会非常可靠，外力并非完全打不破这个结界，只是需要相当强度的攻击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们也太托大了吧，也不调查一下我的实力就来上面找打么？”崔海娜感受了一下，对方的灵能强度完全比不上她，虽然手段可能要丰富一些，可那无非就是支持得久一点罢了，并不能对她造成威胁。她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双手插腰兀自嘲讽了起来，“可以给你个机会，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爹，待会儿可以做主饶你一命，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和同伙的名单，还能放你离开。” “西吧，臭女人，不要蹬鼻子上脸！”安倍孝义就是因为懂得汉语和韩语才被派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听了崔海娜的话之后当即大怒，从怀里掏出一把丝绸质地的折扇，“风助火势，火遁·爆风乱舞！” “你不是阴阳师么，怎么还能用忍术的？”躲在老婆石榴裙，不……睡衣裤下的高似道都惊呆了，阴阳师修的是鬼神之力，就算跟查克拉不冲突按理说也很难兼顾才对，没想到这个看着很快就要领便当的角色居然还是个双系同修的厉害人物。 灵能可以干涉灵体，但重力只能捕捉有实体的东西，可燃物被崔海娜随手推散了，并没有受到持续的灼烧，但是燎过来的火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因为火焰的伤害是热辐射。这个人一击得手之后就不停使用火遁忍术，显然是对她能力有一定研究的，闻到自己头发上有蛋白质变性的味道后，她狂暴了，“你惹恼我了，蠢货。” 崔海娜不能完全抵御火焰的伤害，但她可以摧毁控制火焰的人，双手合于胸前，远远锁定了安倍孝义的位置，然后百分之百催动自己的灵能。十个黑色的小点在安倍孝义身边出现，他立刻就要躲闪，却忽然感觉身边的空间被拉扯扭曲了，身体就像是破布一样被拧成了细长的一条，然后轰然碎裂开来，血水、内脏洒得到处都是，场面极度血腥。 高似道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知道女人最在意的是脸，其次就是头发，敢动这两样就是逼他们拼命，可这未免也太残暴了。一想到这个女人还是他老婆，他就觉得自己将来最好小心一点的好，必须要跟这位大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带队的头目被轻易地撕碎了，剩下的几个黑衣忍者却没有四散而逃，反倒一起扑向了高似道，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样子。他们的家人都被上头控制着，如果逃了都会被连累，所以他们遇上绝境也只能拼命，死了至少还能给家人多争取点福利。 面对几个实力不算强的对手，高似道站起来了，左拳挥出，右拳跟上，将一个忍者打得倒飞十几米远。其他人丢了一大堆苦无、手里剑和流星锤过来，高似道也不躲闪，双脚扎了个马步身子一沉，右拳蓄力后猛地挥出，一道罡风凭空出现，将飞射过来的投射物全都击落在了地上：“蓄意轰拳！” “嘎啦，咔嚓……”就在高似道以为战斗告一段落的时候，地上的残破尸体上忽然传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响声，随机一只大手从地下探出猛地一拍，沛然灵压猛地向四周压下，地面都似乎矮了一寸。 第二百一十四章 针对性的布置 式神的不稳定性，崔海娜在蚕室洞世界塔下的地铁站里就见识过，那时候的安倍吉影就被他的式神亲哥哥安倍吉格来了个背刺。今天这个同样姓安倍的人被自己的式神所反噬，似乎也不是那么叫人意外的，用尼本人习惯的说法这叫安倍家族背负的命运。 强大的灵体被制作成式神之后，实力往往会下降非常多，就比如安倍吉格早前已经是非常接近神境的存在了，但在变成式神之后降到了刚到七级的水准，这才给了崔海娜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个现象反过来也是存在的，被层层封禁的式神一旦破封而出，而周边又恰好有灵能补给的话，实力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跟随安倍孝义前来抓捕崔海娜的忍者们死伤惨重，他们本身就是实力颇为不弱的灵能者，死亡后逸散出来的灵能足以帮助那个式神恢复到巅峰，也就是七级后段的水准。 只要结界不破，外面的增援进不来，那么这个式神就轻松地能对高似道和崔海娜两人造成重创。 阴阳师的能力十分诡异，保命的手段也层出不穷，所以被重力场拉扯成瘦长鬼影的安倍孝义其实还有救的，但察觉到自己的式神挣脱了封印，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因为驭使式神的手段非常酷烈残忍，所以式神最恨的就是阴阳师，“没想到我最终也成了被利用的棋子，这群老东西真狠！” 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安倍孝义以为又会是一次不太困难的突袭行动，只要闯进门把两个人弄晕，然后赶在天罗地网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现场，最后把人通过特殊渠道送出去就算成功。然而一切都在他见到崔海娜的瞬间变了味道，因为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本事，跟手中所掌握的式神的能力，没法轻易拿下这个女人。 结界只能提供暂时的遮蔽，每多存在一秒就会给他带去多一分的风险，而他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崔海娜时，就知道一定是被派下这个任务的老东西给耍了。那些人，恐怕就是专门安排他来送死的，对于天罗地网的霸道行事风格，他可是早有耳闻了。至于那些老东西安排了什么后手，他一无所知，这才是最痛苦的。 式神挣脱封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从原本的武士模样变成了身披铠甲的恶魔，手中黑雾袅袅的长刀也显出了真身，上面铭刻着若干鲜红的符文，黑色的雾气则是从刀锷那里喷出来的。 恶魔的体型巨大，灵压极强，举手投足之间连地面都跟着震动，它破封之后直接原地起跳，然后一脚踩在地上，它的脚下就是仅剩下一口气的安倍孝义。拥有主角模版，可以同时修炼阴阳术和忍术的安倍家天才，就这样被一脚踩进了泥土里，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他的灵体刚离开躯体就被这式神捕捉，吞了进去。 “该死，我们被算计了。”结界之外的艾学农本来老神在在地跟他面前的神官对峙，但感受到结界内部冲天而起的强横灵压后，不禁变了脸色，如果这儿子跟儿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等高天罗回来了他们还不得被弄死？ “局里出了内鬼，把消息传递给了这些小……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鬼子。”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们的感知之中过来进行袭击的这队人实力都不很强，带队的才五级而已能强到哪里去？事情汇报到总局之后，上面要求他们多观察，尽量掌握高似道的真实实力水平，所以才放任这些人进了小区，去试试那小子的斤两。 站在安倍孝义的角度来看，他根本理解不了家族上层牺牲他的意义何在，殊不知人家只是想要利用他来麻痹江淮分局的这两个七级的强者而已。拜亚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立刻意识到局里出了叛徒，不然对方不可能做出针对性如此明显的布置。 “拜亚桑还真是敏锐，不过现在醒悟为时已晚。”安倍慎次是前代大神官候补之一，实力非常接近神境，再加上掌握着多个能力诡异灵能强大的式神，虽说不能以一敌二，但是勉力支撑还是能够做到的。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尽量拖时间，等到结界中的一切尘埃落定，那么他们的所有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跟这种卑鄙小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艾兄我们一起上。”结界中的两人不容有失，这时候拜亚也顾不得高手的风范和上国的气度了，刚才他就已经试过这个结界的强度，有人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是没法快速击破的。 “好，就让那些胆敢挑衅天朝威严的蛮夷宵小，见识一下我天罗地网的厉害。”艾学农也着急，就算高天罗爱惜羽毛不愿意直接出手，上面也少不了惩处他们来安抚对方，一个神境高手的价值，他们两个绑在一块再乘以一百，那也比不上啊。 “哈哈哈，可笑。”安倍慎次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正面画的是山川菏泽，背面画的是森森鬼蜮。而正面的山川菏泽在他挥手之间竟然从扇面上落了下来，瞬间改变了此处的地形，这种级别的领域，可比开运寺里空心肉身金佛自带的“开宗明卷”厉害多了，“两位有什么手段，不放都使出来吧，我安倍一族……接下了。” “开！”拜亚双拳在空中对擂了一下，背后的衣服直接被撑破，两只新的胳膊从后面伸了出来，一只手握着短剑，一只手抓着长蛇。原本的两只手则合拢在身前，反而没有任何的动作。 在生死对决之中，可没有谁先动手就失了气机的说法，领先对手哪怕一瞬，也可能会是生和死的分界。安倍慎次手中扇子一挥，一条长着八个脑袋的大蛇从水面中探出头来，正是相柳的儿子，八歧大蛇。 蛇首有大有小，并不完全一样，中间的那个蛇首最为粗壮，张口便是一道绿色的射线向拜亚射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吾即大地逆女 拜亚合拢于身前的双手岿然不动，道道金光向外迸射，形成了如同大山般厚重的护罩。绿色的射线打在护罩上直接偏转，射到高空去了，安倍慎次这一刻忽然幻听了，耳边莫名出现了一个让人心烦的声音：“跳弹，我们未能击穿敌人的装甲”。 只见艾学农将手中的锤子挽出一个花，然后甩手丢了出去，“轰！”狂暴的破空声突然炸响，这是锤子击破音障的瞬间发出的爆裂声。锤子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急速飞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让开了挡在前面的拜亚，然后砸在了八歧大蛇的脑袋上，将它打得头颅一歪，重重摔回了水里。 艾学农手一招，锤子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这锤子跟喵喵锤造型相去甚远，人家的是单手武器，他这个却是长柄的，但功能上还真就差不多，除了不能放电之外，“在这领域里，他的蛇可以快速回复，要么速战速决，要么打破领域。” “明白，论玩蛇，我是这小鬼子的祖宗。”拜亚背后的“右手”上抓这一条白色的小蛇，只有两指粗细，显得非常秀气，跟体形庞大的八歧大蛇完全不成正比，不过他却自信满满地把蛇放在了地上，任由这白色小蛇游进了水里。 安倍慎次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召唤出领域又释放出八歧大蛇的式神就不再去管了，给自己的身上召唤出一个式神附体，变成近战形态跟艾学农来了个正面碰撞。他手上拿着的只是一柄短刀，在层层加持之下居然硬憾双手锤还不落下风，端得是异常强悍。 各种文献中记载的八歧大蛇形象有个共通点，就是它的胸口出总在流血，所以很多人以此推测这就是当初的相柳，被人皇大禹砍下一首之后逃到了尼本去。这个推断不算错，当初的相柳确实被砍下了一颗头，也确实逃到了尼本去，不过八歧大蛇却不是它本尊，而是他跟当地小神媾和之后生下的孩子。将力量传递给下一代之后，相柳则躲进了深海沉眠，至今还没被找到。 八歧大蛇继承了父亲的诸多神通，实力异常强大，千年前就已经是神境生物了，被制作成式神的只是它的一缕分魂而已，却依然跟拜亚打得平分秋色。就在它的八个蛇头分别释放出毒素、冰霜、火焰、混乱、崩解、石化、致盲、感电这八种射线，远远消耗敌人时，水面上一道波纹急速向它靠近。 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有鱼雷出现，拉出波纹的是刚才被放下水的白色小蛇，它的体形大了一圈，不过比起巨物级别的八歧大蛇，还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却要了八歧大蛇的命，直接钻进了它的内部开始进行破坏。 这个八歧大蛇是以分魂制造出的式神，压根就没有真正的躯体，但这白色的小蛇乃是真正的龙种，专克邪祟阴晦之物。 安倍慎次见势不妙，一刀劈开艾学农的封锁，丢出两个式神与对方纠缠，自己则借机逃离正面战场，看样子是准备进行正义的撤退了，“今日再打已经没有意义，等改日有缘再领教两位的高招吧。” 打了一半忽然要跑，拜亚和艾学农自然是不肯的，要是能留下安倍家族排名极为靠前的安倍慎次，哪怕最后真的出了意外他们至少也能将功赎过，让上面动手惩罚的时候可以从轻发落。可是两人摆脱式神的纠缠，正待上前追击的时候，底下的结界却在一阵震颤中破碎开来，露出了里面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 还未等两人反应，大地便一阵震颤，仿佛地龙翻身一般。 崔海娜站在地上，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原本以厚德承载万物的大地，居然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在她的不远处，地上掉落了一把扭曲的长刀，而逆转式神状态，解封而出的大恶魔则完全不见了踪影。 时间倒退回两分钟之前，合体状态下的崔海娜跟那个狰狞的恶魔打了个有来有回，并没有落入下风，虽然她本身只有一身蛮力无法发挥太强的作战能力，但是她有个出色的“机甲驾驶员”，双剑合璧之下一点都不怵这鬼东西。 高似道没有成为累赘，他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以可怜的战斗经验和一门刚得到的拳法，压制住了还能蹦跶的所有忍者，给自己的老婆创造出了完美的战斗环境。但一切都在一个不起眼的忍者掏出一颗珠子，砸到地面上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 珠子破碎之后黄褐色的气体散了出来，但并没有飘起来，而是贴着地面飘散，一看就是比空气重的气体。崔海娜根本就没有吸入，却感觉自己体内的灵能变得狂暴起来，隐隐还听到了沉闷的喝骂声。她以为自己是中毒了，却发现旁边的丈夫一点儿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看着自己的老婆忽然长高，而且长得都快赶上他自己的高度了，高似道当然震惊。要不是这女人身上的睡衣弹力不错，恐怕这时候他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但崔海娜身上的变化不光是体形而已，头发也变成了白色，显得十分诡异。 崔海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自己忽然变得很烦躁，这种感觉就好像上高中时跟朋友偷偷喝酒，回去被当老师的母亲狠狠臭骂了一顿。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半空中飘落到了地上，然后将手插进了地里，再拔出来的时候手掌上多出了一道迷蒙的黄色光华，然后冲了出去。 “给我起！”此前从未近身战斗过的崔海娜，一手擒拿住了根本没有实体的恶魔，虽然她用灵能限制住了对方，却没能成功施展出摔投技能，手掌由抓变推，土黄色的光芒如同炮弹一般炸裂开来。 “抓轰炮？”高似道在一边看得都惊呆了，随后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因为他老婆飞了起来，落下时重重踏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沟壑，而地面上溅起的泥土瞬间固化成了石头，将恶魔封禁在了里面，“裂石破天？” “叫我大地的逆女。”崔海娜后跳拉开距离后弯腰弓背，双手在身前不断绕动，这是投技的准备动作。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是我的忍道 大地龟裂，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之中喷涌出来，迅速充斥了整个结界。这恶魔不仅本体可以解放，刀也可以，它就是凭借刀的力量从裂石破天形成的禁锢之中脱身而出。雾气凝实，又恢复成了长刀的模样，上面的黑雾吞吐不定，如同奇异的呼吸。 丢出土黄色珠子的那个忍者实力不强，在一众“同僚”之间显得毫不起眼，可他实际上才是这次行动的绝对核心。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的，上面举行内部讨论会议的时候在人员选择上争论了很久，他是凭借着大神官一系的绝对信任才得到了这个机会，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谁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抵挡得住这力量的诱惑！”本以为就要成功了，回去可以名正言顺地的到资源的偏斜，成为下一个神官候选者，谁知道前面都在按计划发展，到了最后却出现了设想外的结局，“我们做了很多次试验，从未失败过！” 《十长生献寿图》中的十长生指的分别是山、水、云、石、松、龟、鹤、鹿、太阳以及不老草，阵布置的时候是以“松树”这个意象为阵眼的，而太阳和云似乎都在天上，但事实上这张图里的一切都是以没有显现出来的“大地”为依托的。 这张图本真的名字应该是《十长生献寿于地图》，后来被第一个的到此图的李昰应听仙人教诲时误把“地”字认作是“帝”，所以才会出现后来的一系列惨事。大地可以承载万物，以厚德包容一切，而人间帝王的命格再硬又如何能与大地相提并论。 安倍家族传承千年，无论知识储备还是眼界见识，都不是李昰应可以比拟的，得到此图之后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研究出了一些门道。用这阵图原本的功能，通过献祭给大地增添“丰饶”的属性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当前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于是他们就着手于在人的身上进行应用。 首先命格要硬，这一点还是适用的，资格不够的人沾了这阵图汇聚的大地之力就会当场暴毙。其次控制量的大小也很重要，灵能越弱小的人越难承载这份力量，最后则是不能被大地的力量所引诱，因为那样会迷失自我，成为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安倍家族提取多种特异生物的大地属性灵力，制造出了一种灵药，只要吸入就能增强与大地的沟通，感应到现世最为强大的几大巨头之一，大地之心的存在。放在平时，这种药是修行的神物，特别适合师天法地的道门修士，然而对那些接受了《十长生献寿图》加持的人，则无异于精神毒药，会让他们无法抵御大地之心的控制。 崔海娜的头发全白，皮肤却便得发黄发青，这是典型的被大地之力侵蚀的状态，但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丝毫异常，看模样竟是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如果早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安倍家族根本没有必要在蚕室洞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你觉得我会失控？”崔海娜一心二用，将恶魔摔投出去之后，还有闲心看了一眼那个丢出土黄色圆球，给她来了个神助攻的忍者，只可惜对方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不然她倒是很想看看对方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按照预想，应该是这样的，每一个被大地之心控制住的人都会成为她的战士，为她进行复仇。”忍者可能是心知自己必死，一副完全放弃了的样子，手中的苦无都丢在了地上，就插在他的脚边。 “你刚才说的好像是，复仇？”高似道忍不住问道。 “当然，你觉得人类大肆挖掘矿藏，开采化石资源，铺设地铁系统，建造摩天大楼，这些符合大地母亲的意愿？”对方嗤笑了一声，随即反问道，“被大地之心控制的人会成为她的复仇战士，就像是我们体内的白细胞一样，为了清除病菌而战斗。” 高似道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如果一切按照对方的设想发展，那么此时她的老婆已经疯了，而她这么强大的灵能者开始肆无忌惮地进行无差别攻击，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实在难以想象，“你们可真是狠毒。” “利益至上，这便是我们的忍道。”虽然尼本的官方与民间，都对忍者进行了大量的美化，可他们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这就是一群靠着暗杀、绑架、监视、盗窃来为自己一方撮取利益的恐怖工具。 “把《十长生献寿图》的大阵放在首尔，放在蚕室洞，也是打的一样的注意？”因为安倍家族的老巢在尼本，所以在尼本举行献祭显然是更加稳妥的，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情况，但对方依然大费周章，把地点选在了隔海相望的首尔，恐怕就是担心事有不谐会给大阵附近的居民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也许吧，那就不是我这个级别的小人物能揣测的了。”忍者叹了一口气，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次我们又失败了。” 崔海娜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现在是合体状态，大地之心也好，盖亚意识也罢，对她的干扰和诱惑确实是有，但大部分都给另一个高似道给承担了，她要做的只是按照对方的指点进行战斗而已。 高似道觉得不太对劲，尼本人懂不懂就会赌一波大的是不假，但他们不会费这么多周折却做收益不高的事情，高风险高回报才是他们的追求。如果能把崔海娜带回去，回收他们说的那股力量，那冒一点风险是值得的，可后来事情发生了反转，又变成了他们希望崔海娜暴走来对周边进行打击，可真要是单纯为了破坏的话，随便埋一颗炸弹也比费劲巴拉地做这个要效率得多。 “到底是哪里被我忽略了呢？”高似道忍不住低头沉吟。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暴打了老年人 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就是高似道现在对崔海娜的感觉，虽然这个女人整天闹着要去海鲜市场看金枪鱼解体秀，可没想到她对人也能这么狠，一边拖着状态越来越差的恶魔，一边顺手就把几个忍者给干掉了。 那四颗石头没有了人的操控，很快就耗尽了灵能崩裂成碎片，而笼罩着家属大院的结界也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外面的艾学农和拜亚虽然对高似道和崔海娜有所警惕，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对于十一区来的尼本人，他们才不会在乎。 “小子，闺女，你们可真是够狠的，尸横片野啊这属于是。”一般来说，使用倒装句是为了表示震惊，艾学农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自问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是结界内部的景象还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地面千疮百孔，有深达十几米的沟壑，也有高达十几米的岩刺，十几个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人的模糊躯体，破烂一样被丢得到处都是。最夸张的是一个身上穿着神官袍子的，被硬生生拉成了长条状。 “如果不狠，倒在那里的可就是我们了。”高似道既是在说服对方，也是在说服自己。 拜亚扫视了战场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怪我们没能速战速决，被阴阳寮的人给牵制住了。” “哼，两位的实力确实了得，这么长时间的一番战斗下来，居然连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崔海娜冷哼了一声，看似是在赞叹对方的实力强大，世界上却是在讽刺对方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等真正要他们来救命的时候却出工不出力。 高似道震惊于自己新婚妻子的杀人不眨眼，心神震荡之下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被提醒了一句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妥，这两个天罗地网的高手显然没有尽全力，否则不会是现在这副从容的模样。若尽全力赶走敌人然后打破结界，就能轻易把自己两人救下，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哪怕这可能不在他们的职责之内，好歹他爹跟这些人也是同事吧，连这么点情谊都没有的吗？ 艾学农有心解释一下，他们最开始的的确确有观望一波，试探下两人实力的意思，但后面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再想暴力破局，却被对方的人给拖住了。不过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这两个年轻人的实力都不差，可论资历比起他们来说差得可就太多了，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不好意思，老头子我被几个阴阳寮的老友给耍了，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一直没有现身的高安东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他从地下洞窟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恢复，从形容枯槁的干瘦老人恢复到了六七十岁的模样，可是现在头发都变回了白色，脸上和露出的胳膊上都出现了褐色的老人斑，甚至眼睛两边还出现了长寿毛。 “剑圣前辈没有伤到哪里吧？”这老头毕竟是大老远从首尔跟过来保护他们安全的，尽管因为他们工作上的失误导致自己和老婆的信息西楼，但高似道觉得这时候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对方的。 “没有，只是消耗有点大。”高安东把剑收进了剑鞘里，当做拐杖拄在手中。 “两位，刚才其实一直想窥视一下我的实力吧？”崔海娜看向了艾学农和拜亚，在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出手了，不是对着他们而是猛地地冲向了高安东，左手成爪扣住对方的衣襟，右手成掌印在对方胸前，“倒下！” 大地的逆女，屹立在大地之上，就能得到无穷无尽的加持，这摔投无可阻挡，毫无防备的高安东直接被她抛起，然后倒摔在了另一边。崔海娜没有收手，又朝着另一边发力，改摔投为背投，将高安东第二次狠狠砸在地上，“荒大地！” 落在地上的高安东像是皮球一样弹了起来，仅仅一瞬的机会被崔海娜抓住，再次扣住他的肩膀，倒着伦了起来第三次扔到了地上，“地狱极乐落，地狱摇篮！”这一下不是单独的投技，变成了连环投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高安东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又被抓上了天，这一次是螺旋彗星落。 崔海娜的连招还没有结束，被深深砸进地里的高安东被几根地刺给牢牢禁锢住，她自己借助重力场飞上了高空，然后反向加速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重重一拳砸在高安东的胸骨上。原本只是被禁锢的他顿时被泥土和砖块掩埋，从几乎被捶进土里，变成了完全被捶进土里。 这一套连招不仅仅是帅，还特别地流畅，就跟吃了德芙一样，但这暴打老年人的场面太过血腥了，放在电影里根本不能过审。高似道是第一个开口的，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老婆是发了什么疯，“你这是干嘛，他还只是个孩……老头啊。” “我打的就是这个老头。”崔海娜，或者说她体内的另一个高似道非常清楚，就算搞突袭也很难要到对方的命。高安东是成名多年的老牌强者了，一身实力直逼神境，身上怎么可能没点保命的手段？ 高似道之所以要出手，主要是出于两层意思，第一是向天罗地网里站在他们这边的人表态，证明他不是首尔那边派过来的，第二则是劝退高安东，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想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哗啦。”高安东身上的骨头可能断了十几根，但他还是从地底冲了出来，扫清了一大片砖块瓦砾。被称作剑的长刀已经被他拔出来握在手中了，身体也在渐渐的恢复之中，引得艾学农和拜亚频频侧目，犹豫着要不要乘他病要他命，但他的目光却从未正视过两人，一直盯着崔海娜看，“为什么？” “高老先生对我有敌意，这一点别人感受不到，但我却能感受到。”崔海娜故弄玄虚，其实一切都是体内的那位提醒她的，“比起那个，您老人家早就已经转投了教廷的门下，不是么？” “教廷？”艾学农和拜亚变了脸色。 第二百一十八章 都是游泳健将 之所以人人都讨厌教廷，是因为他们没法与别人共存，也从不尊重别人的意愿，非要强行把他们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这就好比一条得了病的疯狗，非要叫人跟它一起吃那什么秽物，人不肯吃它还要咬人。来一条家狗咬也就咬了，打打狂犬疫苗就没什么大问题，偏偏这都是病狗疯狗，留着口水红着眼睛，光看着就让人害怕。 一听高安东是教廷的人，艾学农和拜亚都变了脸，独行的高丽第一剑圣对神州没有多大的威胁，但跟了教廷的高丽第一剑圣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个老东西一藏就是六十年，隐瞒自己的真实立场跑来蓝鲸城，背后的原因必然值得深究。 “信口雌黄，不知所谓。”高安东遭遇偷袭后实在狼狈得很，浑身的骨架都快被摔散了，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寻常的百岁老人被碰一下都有很大可能丧命，他却还能中气十足地呵斥别人，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人人都知道我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大仇，他们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我，有怎么可能跟我走到一块儿呢？” “从最开始，你就一直是教廷的人，要确认这一点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从先弄明白另一个问题就可以了。”崔海娜或者说在她体内的灵体状态的高似道，在上一条时间线上确实因为某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被高安东给骗惨了，但在他经历过“大结局”之后再重新回顾前面发生的一切，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问题的所在，“高老前辈不放说说看，两天前是怎么从首尔过来的。” “当然是……秘密。”高安东突然发现，他没法说实话。 “飞过来，不可能不被发现；坐飞机，一定会留下痕迹；用传送，你们没掌握这项技术，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从海上，不是么？这可是你们涵国人的传统艺能了。”崔海娜一个涵国人的嘴里说出“你们涵国人”这种话是比较离谱的，但此时真正在说话的并不是她，是她体内的灵体高似道。 从2017年洲际赛KT队的几个人开始，之后的2018年集中邀请赛的KZ几人、2018年亚运会国家代表队的几人、MSC对抗赛的GenG几人，乃至最近在冰岛喜提亚军的DWG Kia队成员，全都是游泳回家的，单就跨海泅渡这一块来说，涵国队伍都是梦之队。高安东也是涵国人，拥有这一种族天赋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因为要调查崔海娜跟高似道的底细，所以江淮分局上上下下的探员们最近都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高安东的身上，现在忽然被问到，艾学农发现他还真就不了解这老头是怎么过来的。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飞行，两位天罗亲自镇守神州的海岸线，不可能让这家伙无声无息地飞进来。 “要么是使用了可以遮蔽自己灵力波动的特异物品，然后搭乘船只偷渡进来，要么就是得到了海底人的帮助，利用了他们的涡流通道。”七级的灵能者地位都是非常尴尬的，他们比一般的灵能者强很多，但却不能隐藏自己的灵能波动，目标实在太大了，只有到了神境才能收发自如。如果是从天上或者水面上走，肯定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考虑到蓝鲸城并没有直达涵国的航线，无论客运货运都是如此，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了，你跟海底人走到了一起。”拜亚在一边补充道，以前在神州大地，人们都以“鲛人”来称呼海底人，不过现在统一用海底人的称呼了。 艾学农捏着方方的下巴，忍不住沉思起来，“你跟海底人的矛盾，比跟教廷之间的矛盾还要大，能让他们帮忙只可能是让更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屈服，但你自己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所以你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崔海娜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说法，“再往前推，还有个更显而易见的问题，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外人能进入教廷的底下宝库，当时只有七级初半的你凭什么能比那些神境的强者还要厉害，第一个踏足那片禁地？” “有人猜测你掌握着可以打开障壁的神器，有人猜测你得到了洪吉童暗行御史的传承，但也有一些人认为你跟教廷根本就是串通好的，他们需要把圣子之血播撒出去，才故意让你把东西取走，并最终带到首尔……可惜，事情发生之后你很快就消失无踪了，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能当面跟你求证。” “是啊，你凭什么？”别说其他势力的了，光天罗地网就有两位天罗曾经想要进教廷的地下宝库开开眼界，可最终都没有成功，高安东在半岛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但跟那两位比起来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很多人都尝试过，但只有我成功。”高安东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骨骼已经被他自己强行按回了原位，并且渐渐了有了恢复的迹象，他掏出怀里的一个小瓶子，仰头将里面的液体灌进了嘴里，“也许，这就是运气吧。” “不，你一开始就是教会的人。”崔海娜非常笃定地说道，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短剑。 高大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晚节不保，长着三只手还做了一辈子的空空儿，到临了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从身上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什么叫终日打鹰却被家雀儿啄了眼？这就是了。 这把很像是长匕首的武器，其实是一把罗马短剑，做工完全称不上精美，材质似乎也不怎么样，没有剑鞘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不过它的表面明显有一层圣光缓缓流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你不该拿那把剑的，丫头。”高安东喝了药，身上的伤口从缓慢愈合变成了瞬间恢复，人也变得越来越年轻，从老年人的状态倒退回了中年人的状态。他现在是在敌人的老巢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路过的大能一指头按死，所以只能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拼一下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肮脏缔造低廉 “看着我手里的短剑，你还有什么话说呢？”崔海娜将短剑抛起又接在手中，显得非常轻佻戏谑，刚才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对高安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用一整套摔投连招将他摔来摔去，当然不是为了耍帅，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找机会拿到这把剑而已。 高安东把这把剑藏得很好，但曾经亲眼见过他出剑的高似道，清楚地知道这把剑贴在了他的脊背上，刚才使出地狱摇篮的时候顺手把剑摘了下来，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因为一直在被暴揍，所以高安东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短剑被偷走了。 “这柄剑本身只是普普通通的古董青铜剑而已，但用来缠绕剑柄的布条却是从裹尸布上撕下来的，上面有着那位圣子的精血，同时还有着那位圣子的一缕分魂。”崔海娜完全无视了高安东仇恨的目光，介绍起了手中的这柄短剑。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个秘密只有当年的那位教宗大人跟自己知道，在那位离世之后应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解才对，高安东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们都是在圣子的受难像前立下誓言的，所以绝不会去怀疑那位教宗违背了约定。 “秘密。”崔海娜自己也不知道，而高似道不肯告诉她，说时候未到。 “你知不知道这把剑对于我们的国家，对于我们的民族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作为一个涵国人，你想毁掉大家千百年来最好的复兴之机吗？”高安东有点歇斯底里，他背负了几十年的骂名，就是为了给族人博一个站起来的机会，可这份抱负偏偏对谁都不能分享，因为牵扯实在太大了。现在连自己人都要给他添堵，他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命运的不公，对他还他的族人都太刻薄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正确的事，会拉着千百万人跟你一起同赴地狱，掉落邪神布置的陷阱？”高似道用崔海娜的声音发出了质问，他是见识过末日图景的，圣子降临让半岛断裂成两截，直接变成了孤岛，首尔及周边地区的千万余居民全都死于火山喷发引起的海啸，这算什么救赎？ 高安东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脸上的表情依旧坚定，“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抱歉，这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市民而已。”崔海娜只是拿出来展示了一下，就把短剑收了回去，虽然距离界门重叠之日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让这滴内蕴神魂的圣子之血离开封印，那她肯定会被上一层标记。 “唉，看样子不动手是不行了，对吗？”高安东再度叹了一口气，将收于拐杖里的长刀拔了出来，摆出了上段的起手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没得选。” 艾学农和拜亚都看出来了，高安东分明是默认了他自己就是教廷暗自的事情，不得不怀疑他此次前来蓝鲸城是有着极大的图谋，刚才趁着他俩被安倍家族的人纠缠消失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就是去进行布置了。 忌惮肯定是有的，当年面对各方的围追堵截高丽第一剑圣都应付下来了，肯定不会是易与之辈，但要以一敌三还是颇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他们两个怎么说也都是成名多年的好手了，再加上崔海娜同样不是庸手，战力可不是一般的强，置于高似道，直接就被他给忽略掉了。 “高老前辈想要以一敌三，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我看还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的好，免得待会儿真打起来要被我们三个后辈修理，面子上很难看的。”若能和平解决的话当然是最好的，所以拜亚决定再劝一下，不过他这话说出后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嘲讽。 高安东凭什么如此自信？当然是凭他手中的长刀，这柄刀他放在膝上养了六十年，早就被他的灵力浸染，使用的时候如指臂使，完全不同于一般武器。他本就刀法通神，拿着这柄本命长刀就算是神境强者亲来，也有信心碰一碰，“废话少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回圣物，放马过来吧。” 拜亚不是马，但他冲了过去，手中银光一闪出现了一对八斩刀。严格来说他手中的这一对还不是后来的八斩刀，而是其前身水军刀，不过造型大差不离，功能则是完全一样。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粗壮汉子用的会是这样精巧秀气的武器。 水军刀跟浪人叉一样，专克一切长刀，仗着武器的优势拜亚根本不惧对拼，右刀精准地锁住高安东的长刀，然后左手一转就要挑断对方的手腕。要是不撒手，这一下就要废掉一只手，不过关键时刻另一把刀架住了拜亚的左手刀，将他推得踉跄了一步。 高安东的肋下伸出了藏着的第三只手，握着的短刀与水军刀磕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再次隐匿起来，不知道下一次会从什么样的角度出击。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但这个局面下不尽全力恐怕很快就要落败，他根本就顾不得多想。 两把刀对两把刀，七级巅峰对七级巅峰，场面应该是势均力敌才对，但体形更大力量更强的拜亚却在这场“公平”的对决中步步后退。高安东的长刀是由两只手握住的，而玩过刀的都知道双手持握跟单手持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里的二是远远大于一加一的，再加上拜亚的武器略逊一筹，就只能战术性地进行拉扯了。 “吃我一锤。”只论力量，艾学农不可能会输，他用的也是双手武器，还是一柄双手锤，只一下就把高安东锤得倒飞而回，重重地落回了最开始的交战地点，“事关重大，高老前辈就不要怪咱们不讲规矩了，得罪。” “哼，虚伪。”高安东很想骂人，但他知道骂人没什么用，只会显得他很无力。 第二百二十章 你怎么会知道 灵能的世界极端残酷，因为这世界遵循灵能守恒原则，灵能的总量永远是不变的。一千万人的灵体被粉碎被吸收，才能造就一个八级的神境强者，可以说每一个神境都是用别人的灵魂堆砌出来的。 虽然这份灵能不会消散，在这些灵能者死去之后还会回到循环之中，再被后来者加以利用，可纵观人类历史，人口的总数又有多少？这么多年下来，神境的数量始终有限，就是受灵能总量的限制。 对大道的争夺就是对灵能的争夺，所以去遏制乃至杀戮跟自己立场不同的“异端”，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如果高安东仅仅只是个独行侠，或者他只是双生院的人，天罗地网都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但他投靠了教廷就绝对不能姑息了。 高安东的刀技朴实无华，已经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只差一点机缘和积累就能让他进入更高的领域，成为神境强者中的一员。正面的双手持握长刀，以劈砍为主，侧面的单手持握短刀，以格挡为主，攻防一体全无破绽，“亚特兰蒂斯的朋友，还不出手吗？” 艾学农的双手大锤舞得如同大风车一般，转成了一个圆盘，将高安东轰飞之后本想追击过去来一下狠的，但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跳开，拉远了跟对方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提防可能到来的袭击。 亚特兰蒂斯人是西方的说法，鲛人是东方的说法，不过现在统一叫海底人了。但凡敢在岸上活动的海底人，没有一个实力差的，稳稳能杀的局面，艾学农可不想因为被人偷袭而痛失好局。 场面大概静止了两秒钟，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气氛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连开口叫人的高安东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若是死了，教廷承诺给亚特兰蒂斯的东西就没有了再给的必要，所以高安东觉得那群人应该会出手救他才对。刚才他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去跟对方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十分肯定这些家伙就在附近观望，可这几秒的寂静让他心生绝望，看样子比起那些好处，还是天罗地网更让他们忌惮，更何况他还跟亚特兰蒂斯有深仇大恨。 “弄他。”拜亚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 高安东磕了合剂，身体机能已经回到了巅峰时期，灵能还的到了神力的加成，堪称神境之下无敌手，但以一敌三还是略显吃力。关键这地方是人家的主场，随时都可能会有对面的支援赶来，而他则注定孤立无援，这份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明知自己要落败的情况下，他已经开始计划逃跑路线了。 “御剑！”高安东忽然大喊一声，丢出了第三只手中握着的短刀。 “糟糕。”拜亚跟艾学农有心想耗过高安东合剂的生效时间，稳妥地拿下这个老家伙，所以一直在外围不断走位，慢慢消磨对方的体力。由于站位没有太靠前，结果稍一失误就被对方找了到破绽，给他冲出了包围圈。 两人都不以速度见长，一旦给高安东真的御剑飞走了，他们连追都不好追，“剑修不都是眼高于顶的自大狂么，怎么会让御剑飞行的法门流传到外面去的？真是一群白痴。”拜亚一着急，忍不住破口大骂。 艾学农急急踏出一步，跟着短刀移动，结果他刚迈出步子就发现高安东竟然逃向了另一个方向。到了这时候他哪儿还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可他先机已失，再转向却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了，“该死。” 天罗地网里的剑修极多，被驻派到首尔的王健康就是个驭剑游侠，然而这属于幸存者偏差，并不是剑修的基数大，而是他们之中成材的多。剑修门派几乎都对有教无类的说法嗤之以鼻，向来只挑惊才绝艳的天才，再从小开始培养他们的技艺，传承的劝都是难度高威力大的术法。 强大的实力，是剑修自傲的本钱，所以他们不屑跟别的势力同流合污，策反他们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算设局抓住了一个，也根本不可能套出有用的东西。高安东虽然背靠着教廷，能享受到普通涵国灵能者难以想象的资源，但他也不可能接触到御剑的法门，刚才喊这一嗓子只是耍诈而已。 想阻止剑修御剑脱离，就只有先阻止对方的剑进入遁光状态，换做普通灵能者根本无法应对，偏偏艾学农和拜亚都是天罗地网的人，平时有不少和剑修切磋交流的机会，结果他们拿出了“正确”的应对办法，却给了高安东逃离的机会。 “不要小看我啊，老头。”崔海娜一直游离在战场之外，主要是为了保护高似道不被战斗波及，但她的站位一直保持着跟另外两人成鼎足之势。高安东要完全脱离战场，就必须从她这里经过，而她已经摆出了跟七枷社一样的摔投起手动作。 高安东选择从这里突破当然不是乱选的，首先他认定三个人中崔海娜实力最差，其次他还想看看头没有机会从对方的手里把剑再夺回来。如果这丫头避让开来他可能还没什么念想，但挡在面前却给了他动手的好机会，“速速把圣剑交还于我，否则可就别怪我老人家辣手摧花了。” 崔海娜根本没有开口，灵能运转强行改变重力的方向，将高安东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拔出了插在腰后皮带上的短剑，猛地磕向了那把长刀。 高安东很清楚，这柄圣剑是青铜质地，而且除了剑柄上缠绕着沾有圣子之血的布条外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古董短剑而已，根本没法抗住精钢长刀的劈砍。投鼠忌器之下他只能临时变招，将长刀一转用刀的后鼻迎了上去。 崔海娜短剑稍稍一斜，抹过高安东的手腕，然后欺身上前将短剑插进了对方的心脏部位，“再见，高丽第一剑圣。” 高安东跪了下去，眼神中满是不解，他第三只手捏着一把没有刀尖的断刃，却始终没有能够刺出去，因为这只手被一只嫩如白葱的手给抓住了，“你怎么会知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就只有这样了 圣子降临的哪一天整个首尔都被恐怖的灵压崩成了废土，在那种天地大劫之中不可能还有谁会藏招，所以高安东曾经见过高安东的全部底牌。当他察觉高安东使用的短剑只完好无损的，并不是之前见过的那柄断剑，就知道这个老头子还在藏。 当时那柄断剑插进了崔海娜的腰，给她上了一层道标让圣子锁定了现世的位置，虽然剑不一样，但当时的那柄断剑上，缠绕的布条和这柄圣剑上的布条是一样的，所以关键在于这根布条，或者说布条上的圣子精血。 已知高安东藏了招也藏了剑，那么他在遭受死亡威胁的时候能不用吗？当然不可能，所以高似道提前有了准备，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极为隐蔽的一刺。此时尘埃落定，他低下头凑到对方的跟前，悄悄地耳语，“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可以看见未来……” “我不仅看光了你的全部招式，还看到一个月之后首尔上空天灾降临，两千多万你的族人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而接下来是数百年里他们都被教廷当做最卑贱的奴隶，在末日的灾难中如同牲畜一样痛苦地活着，而你什么都做不了。”这声音很小，还用了灵能进行遮蔽，所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高安东的眼睛红了，既然教廷的前任教宗有预言的能力，那么别人有同样的能力也不足为奇，尽管他本能地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阿敏前，这个女人知晓太多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了，除了预见未来他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几十年前的画面再度浮现，当年他没能看懂老教宗眼神中的怜悯，如今回想起来，那不是对他和他的族人过去苦难的怜悯，而是对他们未来将遭受的苦难感到抱歉。 这交手只在一瞬之间，拜亚和艾学农赶了过来，“御剑，你再御一个我看看？” 两人只看到崔海娜一剑捅进了高安东的胸膛，把这个老奸巨猾的剑圣给拦了下来，只觉得今天总算能安心回去交差了，对于七级的灵能者来说，心脏被捅也算不上多大的伤害，只要及时送回局里给专业人士救助，还是可以救回来的。 “啊……我恨！”高安东见崔海娜毫无躲闪地于他对视，确认这个女人没有说谎，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心中的疯狂，彻底暴走了。这一刻他灵魂中的恶念乘机占据了主导地位，吞噬了他仅剩的理智，“一起毁灭吧。” 高似道对此早有准备，说那番胡编乱造的话就是为了刺激高安东让他暴走，当即控制着崔海娜的灵力急速构建了一个细长的重力场，把自己跟地上的另一个自己向两个方向推开。拜亚和艾学农不知道情况，只想尽快控制住高安东，结果错失了最好的脱离时机，只能正面硬憾暴走状态下的老剑圣。 高安东没有拔出胸口的短剑，任由这剑继续差着，左手在自己的长刀侧面重重地敲了一下，这柄被他使用了近百年的精钢长刀立马崩碎成了数截。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挥，长刀的碎片呈现出扇形飞了出去，这是他最后的灵能，靠着回光返照的力量如同光线一般快到无可抵挡。 刀片太快了，任凭拜亚把手中的双刀舞作一团，却还是一片都没拦下来，尽数没入他的身体。艾学农采取了不同的策略，仗着自己的横练功夫想要硬挡，却跟自己的同伴一样被扎成了豪猪。 “就只有……这样了么？”高安东惨然一笑，对于背负着不可能完成的理想，却依然不愿放弃的他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解脱。这声质问结束之后，他便再度跪倒在地，彻底没有动静了，而一个跟他一模一样却面容狰狞的虚幻影子从他的身躯中脱离出来，这是他那被恶念占据了的灵体。 “闪耀，哉佩利敖！”崔海娜展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然后两只手伸向前方交叉在了一起，最后抬起右掌释放出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这束光打在高安东的灵体上，如同一盆热汤浇在了雪人上，迅速将其消融。 “慢着，光下留人……”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只要把灵体带回去，还是能得到不少重要的情报，所以看到崔海娜要下死手的时候拜亚和艾学农都急了，但除非他们自己先变成光，否则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光，“高夫人何必下此狠手呢？” “当然是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崔海娜理所当然地说道，“两位那是神么眼神，难道还想跟我动手么？” 拜亚当场就要发作，但他却发现自己这两人并不能吃定这个年轻的后辈，在一起战斗过后他能断定崔海娜是七级的灵能，而且实力还在他跟艾学农之上。 境界越往上走，就越需要专心，很多神境强者都是只用一招的，比如高似道的父亲高向前打人从来都只是“冲过去打一拳”，并不是他不会别的招式，而是专精于一招。崔海娜则是个异类，都已经到七级了却还能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战斗，除了控制力场的能力之外还有一手十分强大的摔投技术，最后这一道光线更是隐隐有佛门功法的影子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心生忌惮。 “高夫人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这样我们回去没法交差啊。”艾学农本来就跟金重明不太对付，把事情搞砸到这种地步，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穿小鞋呢。 “把这个拿回去，足以交差了。”崔海娜把高安东胸口插着的短剑拔出来，远远地向两人丢了过去。高似道是做过一番衡量的，虽然他此时把短剑拿走也可以，毕竟这应该算是他的战利品，但他自问没有办法保住这柄短剑，所以还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天罗地网这样家大业大的势力，让他们去面对教廷的报复手段。 “以高夫人的实力，应该不需要我们的保护，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了，有需要的话直接示警就好，这份人情我们记下了。”崔海娜的所作所为对天罗地网来说显然是不可接受的，但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说却不一样，这份人情得认。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战场也是职场 无论手段是否可取，高安东都是一个毫无疑问的爱国者，为自己的族人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至少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那句“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可以说得问心无愧。不过真正的爱国者结局都不太好，他死在了异国他乡的冰冷土地上，灵体都被彻底抹除了。 “高夫人，我们欠你一个人情。”艾学农和拜亚并不知道崔海娜不懂中文，因为她汉语说得这么好都是高似道教的，完全没想过她此时是被附体的状态。这也跟她的特殊体质有关，别的人被附体之后多多少少都会出现灵魂与身躯不协调的现象，但她如今完全就是高似道的形状…… “人情什么的，我是不想了，只要别又让我独自面对强敌就好。”崔海娜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有些话随便一听就好，都是当不得真的。这些人连他们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事事都要向上面请示，给出来的承诺能值几个钱？ 危险解除，一般的探员才被上头要求进场来做善后工作，首先这么大的动静需要有个说法，其次一地的狼藉也需要收拾。高安东的遗体被运走了，连同那那把长刀的碎片一起，用一个标准的裹尸袋封装起来。 “他大概肯定是死了。”高似道喃喃地说道。胸口被捅了个对穿，灵体还没一发闪哉给消融了，高安东断然没有再活过来的道理，而这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振动，“原来强到了这个地步之后，人也还是会死的。” “是啊。”崔海娜同样感慨良多地跟着点点头。 “回去？”高似道问道。 “先去买点东西吧，你昨天不是说要去逛市场么？”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闲下来，不然很容易会去胡思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是好事，“我列了很长的采购清单呢。” 事情对于高似道和崔海娜这对小两口来说，似乎已经是告一段落了，但对于其他的一些人来说，真正的纷争才刚刚开始。只是几分钟而已，上面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金重明的办公室里，坐在他的位置上把玩起了那柄圣剑，“这东西的确是教廷的圣物，兹事体大，需要呼叫支援。” “贺天罗，强如您这样的存在都没法安全护送这把剑回总部？”金重明十分惊讶，因为面前的人叫贺文斌，乃是整个天罗地网之中都排得上好的顶级神境强者，能力诡异又强大，有着“文心雕龙”的称号。 “这柄剑大有来头，上面的这根布条和这点血渍对于教廷来说都是不容有失的东西，所以他们必然会排遣顶尖占来前来争夺，我的能力偏向辅助一旦，正面迎击肯定吃亏，所以还是呼叫支援稳妥一些。” 金重明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参与此次行动的人越多，他最后分到的功劳也就越少，从外面再请一个天罗相助的话，他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凑齐晋升神境的必要资源，“贺天罗，咱们可是从蓝鲸城把东西送到白鲸城，全程都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那些教廷的鹰犬真有胆子上这儿来找事？” “有，这玩意儿值得他们冒险。”很多事情都只有到了神境后的他们自己知晓，贺文斌感受着手里这柄短剑上圣子的气息，很快就意识到了它的价值，因为圣子完全可以凭借这滴血重临人间。 “如果真的是能让教廷不惜铤而走险也要拿回去的宝贝，那当初是怎么流落到高安东这个老匹夫手里的呢，他又怎么敢带着东西跑来蓝鲸城的？”金重明当初就有怀疑过高安东的动机不单纯，却没察觉他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贺文斌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值得探寻的问题，但那是将来需要慢慢调查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东西送回白鲸城的总部，将这柄圣物短剑妥善收容起来，“根据你们上报的信息来看，高安东很有可能如那个丫头所说，从一开始就是教廷的走狗，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到二者的联系罢了。” “贺天罗，押运的事情，需要我们这边出人帮忙吗？”机会难得，金重明当即表示愿意提供人手，帮老领导尽快完成工作。 看过《西游记》的不少读者心中大概都会有这样一点疑惑：孙猴子连一万多斤的铁棍都能收在耳朵里行动如常，那么拎一个百八十斤的和尚肯定不在话下，带上唐僧直接飞去雷音寺不就行了？事实上不同的力量体系中，圣物有克制其他体系的作用，带上唐僧他连飞都吃力，就更别说上西天取经了。 高安东把短剑藏在身上，神圣属性的灵能会得到加强，但换做儒家修士贺文斌，增益就变成了减益，让他战斗时束手束脚不能全力发挥。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敢一个人押运此物就是因为这个，“不用了，你们盯好高家的小子和他的涵国老婆，高安东做了几十年的缩头乌龟，一出关就跟着两人从首尔来到蓝鲸城，必然有着极大的图谋，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挖掘出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领命。”金重明答应了下来，两人虽然不是直属的上下级关系，但都是同一个壕沟里的战友，主张利用高家的能力来为大家谋取更大的福利，“您要不要去见一下拜亚和艾学农，他们是跟高安东作战过的，也跟高家的儿媳并肩作战过，说不定能从他们俩的身上了解到点什么。” “不必了，他们在今天的事件中表现得非常不错，就不要继续给压力了。”贺天罗的地位超然，已经不再分管具体事务，但他对下面的争斗方式门清儿，也知道金重明打的是什么主意，外敌当前他不愿自己这边因为内耗而整出任何幺蛾子，“待会儿把他们交的报告拿一份给我就好。” “谨遵您的教诲。”金重明叹了一口气，这次他算是栽了，明明是给了那两个人一桩麻烦事儿，谁知道人家把麻烦转化成功劳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斐波那契料理 高似道和崔海娜难得地闲了下来，自打那天当面把高安东给当街弄死了之后，再也没有麻烦找上门了，甚至关于那天发生的一切，连一点儿坊间传闻都没听到。崔海娜原本还挺忐忑来着，毕竟是杀死了一个人，以当时的那种情况，哪怕让她自己做法官也不好意思判个正当防卫。 “oppa，什么叫封城啊？”年二十九，也就是大年三十儿的前一天晚上，崔海娜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听着高似道给他念最近的新闻。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就当是顺带着学习一下中文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整个城市封闭起来，不让人员流动。”高安东看着网上的各种阴谋论，不禁一阵好笑，他笑的不是这些人脑洞大，而是笑他们脑洞还不够大。如果给这些键盘专家门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灵体，还有灵能力者，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编出点更有看头的故事。 崔海娜平时看的主要都是些涵国的门户网站，上面各种垃圾网友，各种垃圾留言，根本没什么能看的讯息，图一乐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我看不少人说，这次简直就是新版的木马屠城啊，都是米国佬把威胁带进来的。” “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合理猜测嘛，米国人真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崔海娜伸了个懒腰，过年就是这样的，除了吃就是睡觉，以前还能出去玩玩的，可现在大家都比较惜命，就算她愿意冒险出去闲逛，也没有什么能体验的了。 “当然是感受真正的年味，斐波那契料理。”按照原计划，高似道会在过年前买下新鲜食材，然后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跟崔海娜享受婚后在一起的第一个宗国新年。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蓝鲸城的政策跟着江城变化，他不得不提早买了一大堆食材冻在冰箱里，然后提前做好了一大堆吃的，接下来就是经典复刻了：美食循环。 所谓的斐波那契料理，就是把前天的菜跟昨天的菜并到一起，然后变成今天的菜……而过年也就大年三十儿不用吃剩菜，后面哪家不是从初一到十五吃上半个月的剩菜？高似道和崔海娜只有两个人，却也没能跳出这个怪圈。 “很多菜刚吃的时候还行，可是每天吃实在有点接受不了，最近吃了太多板鸭，我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不少。”鸭子都是从板鸭厂买回来的，哪怕用水泡过了，做的时候还是会很咸，崔海娜就算口味比较重的，吃得一多也有些接受不能了。 “我也想给你换点花样，奈何情况不允许啊。”要换花样就得出门买食材，高似道并不是太怕染上病，但他不能因为自己不怕就给其他人造成麻烦。 “叮咚。”小两口正聊着天，门口的门铃忽然响了，这老式的东西就是可靠，家里都那么长时间没人住了，安装在门框上的门铃还是好用的。高似道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下，两男一女，西装革履，应该不是奇怪的人。 “对不起，我们家抽油烟机新买的，不需要清洗。”高似道打开了门，但防盗链的栓子并没有撤下来。 “我们不是洗抽油烟机的，是小区居委会里负责居民福利这一块儿的。”蓝鲸城的行政区域划分重新调整过，别看人家只是居委会的，可实际权力却相当不俗，“这里有一些肉和新鲜的蔬菜，都是给你们的。” 正愁没法出门去买新鲜食材的高似道笑了，这就是瞌睡了送枕头上门，“谢谢各位了。” “不客气，都是组织上的安排，给各位造成不便辛苦了。”虽说是过年期间，但很多人还是需要去上班挣钱的，新的居家禁令一出，不少人就约等于是失业了，上头发一点吃的喝的仅仅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崔海娜听到塑料袋的声音，飞快地从卧室里跑出来，见到一袋子新鲜食材就差没蹦起来了，“居然还有这等好事，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身份比较特殊吗？”无怪乎她这么想，在首尔的话上面给发两块蜂窝煤就算冬日的“纾困方案”了，会被放到电视新闻里大书特书，像这样直接一大块肉加若干蔬菜、水果的慰问品组和，在涵国是想也不敢想的。 “应该不是，你听就知道了。”高似道比划了一个向上的手指，让崔海娜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社区的慰问三人组还在继续工作，此刻应该是到了更上面一层楼去进行慰问，并没有搞特殊。 “啊，真希望这样平淡且无聊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崔海娜靠在椅背上，客厅不仅狭窄还要同时承担餐厅的职责，崔海娜就这样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ipad一面看新闻一面等着开饭。 与此同时的京沪高速上，一辆印有“危险品”字样的槽罐车翻到在了地上，里面的甲酸甲酯流了一地。因为这是从南到北与从北到南的必经之路，所以堵了相当多的车辆在现场附近，有不怕死的还想过去看热闹，全都被负责的交警给劝回去了，这里泄漏的可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天罗大人，咱们需要弃车通过此段么？前面有接应人员的车可以用。”副驾驶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车里的后排座位上坐着的是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她的手中抓着一个细长的匣子，上面贴满了封禁的符咒。她跟贺文斌都不以近身搏杀为主，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到了极致，不然也进入不了神境。这一次来执行押运任务，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人了，大部队都被迫去了江城，在那里跟敌人周旋。 “姜女士，还请将此物物归原主吧。”不多时，一个身着神职人员长袍的老头出现在了车子旁边，抬手敲了敲车玻璃。 “想要？用命换吧！”为了截停车子，教廷的人不惜弄翻了一辆再有危险化学品的槽罐车，姜维影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一声轰然巨响之后，车子的后门飞了出去，她则收回了右脚，迈步走了下来：“受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犯下傲慢之罪 “轰隆！”外面忽然响了一下炸雷，崔海娜被吓得一个哆嗦，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被子都给掀开了。尽管她现在连鬼都不怕了，但还是非常害怕打雷，或者说所有突然出现的巨响都让她接受不了。 “唉西，打雷有什么好害怕的，别把被子掀开啊。”高似道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脖子到肩膀凉飕飕的，当即就醒了。 “万一被雷击中了那得多疼啊。”现在自己已经是非常强大的灵能者了，身体也被灵能淬炼得更加强大，所以崔海娜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硬抗天雷。她还挺怕疼的，冬天穿着羊毛质地的衣服摸门把手，被电一下她能难受好久。 高似道翻了个白眼，有些人走在路上脑海里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自己被车子撞飞，被广告牌砍手，被花盆砸头的画面，这是有被害妄想症的典型表现，“咱们可是在室内，就算有雷打过来也没事儿啊，顶上装着避雷针呢。” “那可说不准了。”崔海娜再次盖上被子，嘟嘟囔囔地缩了缩身子。 因为封城令的关系，京沪高速上许久都看不到一辆车子，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封路一点儿都不会让人感到有什么问题，偶尔有几个必须上路的运输车见到路障和哨卡之后都选择了绕路。 那把圣剑关系着教廷的千年布局，交给高安东是因为他的身份足够隐秘，也有实力看护好这把“钥匙”，谁知道刚来这里一天就被人堪破了真实身份，还被人给彻底杀了。预言中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已经由不得教廷再去慢慢谋划，不得不派出神境强者来这里夺回遗失的圣剑。 “难怪你们教廷总是在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任谁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跟自己一样都只剩下些散发着老人臭的糟老头子，都不可能不着急的。”姜维影被选来执行护送的任务，是因为她的机动能力超凡脱俗，可以与阴影融合的她在夜间几乎是无敌的，“这把圣剑你带不走。” “小丫头，难道你没发现自己的灵能运转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么，只要圣剑在这里，你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圣剑的存在会压制周围一切的“异端”，增强所有圣主的信徒，并且它还有着独立的意识，不是谁都能拿着的。 姜维影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她的主场，这为苦修团的团长不出现就罢了，他既然冒了头就要做好被围殴的准备。但她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根据江淮分局递交上来的报告，那个七级的小姑娘就是拿着它捅死了高安东，而且这一路上它也表现得很安份，没想到这时候挣扎了起来，而且力度不小。 “这不可能，为什么那个小姑娘可以使用这把剑，而我拿着被封印住的它还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细长的剑匣外面贴满了符咒，还缠绕着一条纯金的锁链扣着一把散发着紫色烟雾的横挂锁。即便如此，匣子里的剑还是在不断震颤，跟天罗地网先前收集到的资料里状况完全对不上。 来不及思考具体的原因，姜维影当机立断丢出了手中的剑匣，让自己手下的一个组长带着东西先走，这条高速公路已经被封掉了，任何其他交通工具上来都会被很快发现，而光靠自身来进行高速移动的话，哪怕七级的高手也很难坚持太远，“往前走，我们的增援很快就到，我来会一会这个老家伙。” 看着天罗地网那几个探员离开的背影，老头摘下了自己头顶上的兜帽，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连你都难以压制圣剑，凭那几个废物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就不怕他们没走多远就被圣剑控制，转头回来捅你一剑吗？” “威廉，果然是你。”虽然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但姜维影曾经见过对方的画像很多次，这是教廷最隐秘的苦修士首领，地位犹在大骑士团的骑士长之上。刚才她只是凭着直觉推测出这老头的身份，现在看到了脸就完全确定了，“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承认你们天罗地网的修士战力强大，但这种强大终究是有限度的，差距是可以被其他东西给抹平的，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威廉罗森博格取下了自己的武器，跟其他的神职人员常用的十字架不通，他的武器是一把单手连枷，锤头上的钢刺上还有暗红色的血迹，“首先，就是犯下傲慢之罪的你。” 农历又称月历或者阴历，腊月二十九日天上无月，并不是月亮不存在了，而是它转动到了靠近太阳的一侧。换而言之，这个时候整个地球的这一面，都在月亮自己的影子里面，而姜维影的能力正好可以得到极大的发挥。 姜维影并不傲慢，反而异常小心，第一时间就消失在了阴影里。对手是个比她早成名了几十年的老头子，藏着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更何况时间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通过那把剑的问题，就能判断出来那个女孩不简单，听说她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你猜。”上一任教宗冕下还在的时候，威廉罗森博格就已经是苦修士的团长了，那一则预言他也是知道的，甚至连高安东接受了任务回到半岛寻找这个圣童的事情，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结合高安东死前的种种表现，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崔海娜就是那个预言中的人，只是还没有亲自去验证罢了。 “我不猜，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哪怕不想说也一定会露出马脚的。”姜维影的声音在前方传出，人却在后方出现，递出了一柄黑漆漆的短刀，划过了威廉罗森博格身上那件带着兜帽的长斗篷。 斗篷就好像活物一样，在刀锋临身的刹那忽然抖动了起来，让姜维影完全没有办法发力，刀锋只是从斗篷上划过，都没能划出口子来。威廉罗森博格左手将斗篷一卷，右手上的连枷探出，上面的锤头像是灯笼一样梦地闪了一下，晃得姜维影眼睛生疼。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没人能伤害我 敢孤军深入，来超能禁区搞事的，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人，威廉罗森博格的确是老了，但进入神境之后他各项机能的衰败已经被极大地延缓。诚然，跟新晋的神境后辈们相比，他思想陈腐不知变通，但丰富的战斗经验是什么都比不了的，有时候经验的重要性甚至还在实力之上。 “苍穹之目！”连枷高举，炽烈的白色圣光一闪而逝，黑夜暂时性地变成了白天，大地之上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影遁状态的姜维影。一个巨大的眼睛幻象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立马合上，这时间非常地短，可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潜入阴影之中了，因为自己的头上多了一个标记。 “火焰连枷！”真正的大师，永远抱着一颗学徒的心，威廉罗森博格的招式平平无奇，就是把手中的连枷甩起来砸人，但姜维影就是躲不开。每用刀格挡一次，连枷上的火焰就会迸溅出来，落在她的身上。 “不是只有你穿着斗篷。”姜维影穿的是一套贴身的战斗服，完全没有多余的挂件，但她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一道由暗影织造的斗篷凭空出现，在她的拉扯下完全包裹住了她的身躯。一甩手斗篷被摘了下来，又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而她身上的所有负面状态也跟着不见了，人又重新进入了阴影之中。 姜维影不得不承认，她刚才确实有赌的成分，如果暗影斗篷没有覆盖掉标记，那么她在那段时间内不做位移很可能要吃到重击，受伤后就只能暂避锋芒打打游击战了，但暗影斗篷大成功，她有了继续缠斗的本钱。 黑漆漆的短刀再度划过了兜帽长袍，这次衣服没能完全免疫伤害，被割开一道口子，但随后的感觉就像是从一块石头上划过了一样，根本没能切入进去。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倒不至于，不过姜维影还是拉开了上百米的距离，反手握住自己的刀。 “后生可畏，不过你奈何不得我。”威廉罗森博格可是一位苦修士，最不怕的就是遭受伤害，要知道他疯起来可是连自己都打的。如果把身上的袍子解开，就能看到后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鞭痕，全是他自残留下的，“非常遗憾，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主以外一个能伤到我的都没有” 嘭！一声闷响过后，威廉罗森博格打横着飞了出去，脸颊都被大爆了，满嘴的老牙都吐了出去，断裂的森森白骨从下巴和脸颊中刺了出来，端的是狰狞可怖。大约两秒钟过后，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摆着挥拳的姿势渐渐凝实。 这种从未来一拳打回过去，让一切“绝对防御”都成为笑话的拳法，只有高氏一族才能用的出来。姜维影有想过来的支援实力会比她更强，却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这尊大神，不过想想也很合理，毕竟人家的儿子和儿媳被卷进了这次的事件中，“高大哥，你来了。” “哼！”听到这声“高大哥”之后，站在边上的郭悦怡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这叫得未免也太亲热了，完全当她这个高夫人不存在一样。 一般人挨上这一拳估计人都被打爆了，威廉罗森博格却还活得好好的，抓住自己的下巴用力一扳将之投回了原位置，随着白色的圣光显现，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连断裂的骨头都在不断生长复原。神能做到凡人不敢想象的事情，而神境之所以会被称为神境，就是因为跨入八级之后能展现这样的神迹。 “至高之拳！”威廉罗森博格修复好自己的下巴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要不是大敌当前他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刚说了这世上除了上帝之外没人能伤到他，结果下一秒就被人一拳打崩了脸，实在是惨。 “你们跨过界了，苦修士。”高向前没有再进行攻击，他要想杀死威廉罗森博格并不难，但这样很容易引发全面的冲突，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那么做，毕竟他不是无牵无挂的独行侠，有着不少顾忌。 “是你们先跨界的，居然利用自己的儿子去布局，高天罗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呢。”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威廉罗森博格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这么说，只要天罗地网内部对这位天罗之中的佼佼者产生更大的猜忌，他们未来的布局就会更好实现。 姜维影确实暗恋高向前很多年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立场会改变，听到这番话之后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高家唯一的血脉在异国他乡恋上的女人，居然是教会一项大阴谋的关键人物，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的样子。难道这位高大哥真的如同其他人所说，是个掩饰得很好的野心家？ 高向前无所谓地耸耸肩，到了他这个境界，阴谋诡计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拳头去争取好了，“不错的尝试，要是你讲故事的能力再高一点，也许愿意相信的傻蛋会更多一点也说不定。” “你么，高天罗还真是坦荡啊。”威廉罗森博格讽刺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表面上你们对那柄圣剑十分上心，可背地里却派了另一波人进入蓝鲸城，啧啧都被我送去你们的主面前了。”高向前摸出了一枚银币，用手指向空中弹起，然后啪地一下拍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猜猜看是人头还是神像，如果猜对了我可以做主放你走。” 威廉罗森博格不管怎么说也是神境强者，哪怕五感因为长期的自虐和禁欲而钝化了，可他的动态视力还是异于常人地好，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是神像朝上，“我猜，应该是神像。” “恭喜你，答对了。”高向前抬起自己的手，果然是一个战神坐像朝上，他拈起这枚银币放在威廉罗森博格的面前晃了晃，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口袋，动作跟魔术师一样，“同样的银币，曹溪寺的和尚们最近好像也得到了一枚呢。” “渎神者！”威廉罗森博格的眼睛红了，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却还是一副要跟高向前拼命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并不可取。他必须尽快离开，因为他需要把消息传递出去，绝不是因为自己怕死。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十块买你命 熟知圣经故事的都知道，当年犹大为了三十枚银币出卖了圣子，通俗的说法就是“三十块买你命”。高向前手中的银币就是当年那三十枚银币中的一枚，正面印着朱莉亚克劳迪王朝第二代皇帝提比略凯撒奥古斯都的头像，背面则是手持橄榄枝和长矛的智慧与战争女神密涅瓦的坐像。 犹大福音乃是后人伪造，为的是打压不通的派系，为自己的统治强行创造正当性。事实上当年的犹大完全是被圣子要求才去演的这么一出戏，作为外来究极生命体，圣子被盖亚完全锁定，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去处理，只能借助假死来脱身，而犹大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名誉，成了被一万人唾骂千年的叛徒。 按照约定，圣子复活之后就会澄清这件事，还犹大一个清白，但犹大连第二天的日出都没有等到，当晚就被秘密灭口了。犹大并非背叛者，圣子才是真正的背叛者，这三十枚银币中藏着犹大全部的怨恨与灵能，单独一枚的未能都堪称神器，据说三十枚聚集到一起更是能得到堪比十一级的伟力。 事情的真相直到三百年后才被揭开，但当时宗教的权柄已经掌握在教廷的手中了，为了不让自己的统治受到动摇，便伪造了一份犹大福音来进行“解释说明”。那三十枚银币被其他人分了，随手就给花了出去，之后的一千多年里早就散落世界的各个角落，而高向前出国的任务之一，就是收集全部的三十枚银币。 “高大哥，这不合适吧，就这么放他离开？”根据当年的协议，但凡未通过官方渠道进入神州大地的外来灵能者，天罗地网都有自行处置的权利，所以这里才会被成为超能禁区。作为一个拥有荣誉称号的天罗，姜维影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超能禁区的尊严。 “小影，你的任务是什么，捉拿威廉罗森博格吗？”高向前反问道。 “那倒不是。”姜维影的任务是护送圣剑到总部，由专业人士对其进行收容，她根本不知道路上会遇到谁来抢夺，当然不存在捉拿他的任务。平时她们的行动很自由，但只要领取了任务，就一定要把任务放在第一优先级。 “你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吧，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负责。”高向前再次把银币抛向半空，然后又接到手里，仿佛他拿着的不是一件神力强大的神器，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硬币一样，全无半点敬畏。 威廉罗森博格的目光始终固定在银币上，银币被跑起来他的目光就上移，银币落下他的目光又跟着下移。虽然名义上这是叛徒的神力附着而形成的特异物品，但他们这些教廷的核心成员都知晓真相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回收这些东西。 犹大毕竟是十二使徒之一，还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圣子就是感受到了威胁才指派他来演背叛的戏码，然后借机让其他几个人联手除掉了他。对于神力的掌握，人间少有能与犹大相提并论的，而这些银币里就有他的毕生所学。教会的各个主要分支都有得到一枚或多枚银币，其中拿到最多的就是教廷。 “高天罗真的愿意放我走？”威廉罗森博格的中字正腔圆，比崔海娜这个半吊子好得多了，只要活得足够久，语言从来都不会是障碍。眼前这个又不是哥谭市的前职检察官，双面人哈维丹特，随便丢个硬币就能决定一个人有罪无罪，所以他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诡异的气息。 “是啊，难道你还要再来玩一次抛硬币的游戏？那我是没有意见的。”高向前的目光忽然一凝，将银币握在了手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随时要动手一样，“这么想留下来的话，那就不要走了” “当然不，我这就离开。”神器当前，威廉罗森博格肯定是不愿离去的，可让他从高向前的手里争夺，他自问没有那个本事。眼前的这位“至高之拳”灵能等级并没有高得离谱，只有九级的水平，但那是因为他太年轻，而不是因为他的天赋不行。因为具备对时空进行干涉的能力，除了教宗之外他们整个教廷都找不出一个可以稳稳压制住对方的人来，他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后会有期。” “最好还是别了，因为你不会想要再次见到我的。”高向前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他放这个苦修士回去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让他去给教廷的其他人带个话，告知他们有一枚银币被曹溪寺得到的消息，狗咬狗一嘴毛的好戏，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了。 郭悦怡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连事故现场的伤员都被救走之后，才给了高向前一下凶狠的金刚臂，三白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哟，当家的你真可以啊，小影、小影的叫得那叫一个亲热，是不是准备给我来一句独爱小影呐？” “说什么呢，见着小师妹了总不能直接叫大名儿吧，那不是透着生分么。”严格来说高氏一族的本事都是家传的，并不是师从哪门哪派学来的，但高向前当年在成为天罗之前接受培训，跟姜维影是在一个机构里上的课。 “那狗东西跟你一模一样，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声不响就结婚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郭悦怡显然很生这父子俩的气，提起儿子来牙痒痒的，不过这是情有可原，任何一个当妈的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偷偷结婚后估计都是她这样的反应。 “也不能全怪孩子吧，当初是你说咱们没电话，不肯给他号码的。”两年前在坎拿大的时候，高向前想给儿子一个联系方式来着，可却被老婆给阻拦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没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没有咱们的号码吗，分明就是没有那心思。”女人们，耍横是她们的特权，郭悦怡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过是图一乐 大年三十，一家四口居然团员了，高似道看着眼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亲跟母亲，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据他所知国际航班应该都停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也要遵循落地隔离的规则，结果他们俩就这么直接回来了，“您二位没事儿吧，吃东西有味道吗，体温高不高，精力是否不振？” “狗东西，老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问这个？”郭悦怡对儿子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这不是关心您二位的身体健康么。”高似道挠了挠头，心中懊悔不已，刚才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明显。虽然他最近听了不少关于自己父母的传言，但当这两个人站到自己面前时，他才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崔海娜相对来说就显得跟拘谨了，她从男朋友那里听了很多自己公婆的事情，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面了才发现这两位给她的压迫感之大还远超之前的想象。她不禁想了更多，连这么强大的人都保护不了她，那将来大家所要面对的敌人该有多强大？ “啧，小娜长得可真漂亮，咱们家的小子本事可以的。”天罗地网的资源那么强大，郭悦怡早就看过崔海娜的照片了，现在面对面地近距离观察，真人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几分，有她当年的三分之一魅力了。 “别说那个了，你们回来就没带行李吗，没有换身的衣服怎么办？”刚才这两人是空手进门的，所以高似道才会有此一问。家里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加阳台的布局，再腾出一个房间给爹妈休息是不成问题的，就是缺床单被套和枕头。 “不用，你们俩把东西清一清，跟我们走。”郭悦怡招了一下手，让儿子儿媳妇起身，“我跟你爸在蓝鲸城里房产还是有两套的，这老房子住着憋屈，一直放在手里只是为了留个念想而已。” 高似道这才意识到，他爹妈不是真如他们之前所说，是因为生意失败被二五仔抢班夺权才出国躲债，是为了执行一项任务才不得不离开，那么他们的钱肯定还在，而他没记错的话这两口子的钱不是一般得多。 七家湾牛肉锅贴非常有名，但外地人并不知道七家湾并不是一个水湾，而是一条巷子的名字。郭悦怡带着小两口来的地方，就是仓巷的安品街和七家湾之间的小区。因为距离老房子很近，四个人是走路过来的，一共也没花十分钟。 崔海娜刚一走近这个小区，就知道自己嫁给了有钱人，那些房子光看外观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首先就突出了一个大字。据她目测，小区里可能就没有三百平米以下的房型，更不要说绿化和造景极为讲究。 “这里近，就先来这里住两天，我跟你爸爸还有事情要忙，钥匙就丢给你们当做结婚的新房用了，反正证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郭悦怡掏出钥匙，随手丢给了自己的儿子，仿佛给的不是大别墅的钥匙，只是自行车钥匙一样，“本来应该今年六月份统一交付的，不过咱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就先给了。” 高似道拿着钥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一言不合就给了一套大房子给他们，弄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妈，你说这事儿弄的，就算你先把房子准备好了，我们两个穷学生也凑不出钱来给这么大的房子装修啊。” “德性，房子早给你装修好了，想要钱直接去找你爸。”这套房子本来就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与其说是他们给了他一个惊喜，倒不如说是他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招呼也不大就先把证给领了。 推开门，房子里那种刚装修完的味道还没散，不过只是住两天问题不大，但高似道却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从老房子那边拿点吃的东西过来了。现在什么店都不开门，叫外卖更是想都别想，他们总不能喝喝饮料嗑嗑瓜子就算年夜饭了吧，“家里有什么吃的么，咱们今天本来应该吃年夜饭的。” “来不及准备了，就吃火锅吧。”高向前走向厨房，虽然他们刚回来，但这里一直都有人打理，厨房的冰箱里也存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食材。火锅这东西准备起来一点都不难，只要会择菜会调锅底就好了，比煮泡面还要容易。 “OPPA一直说要和我去吃火锅的，没想到现在家里吃上了。”因为麻辣味的火锅在涵国忽然风靡起来，所以崔海娜跟高似道在建大、大林甚至安岩主街都吃过很多次，其实天底下的火锅味道都大差不离，不过她还是心心念念地想来宗国吃一次正宗的。 “家里的不比外面的差，咱们家的食材可能还要好一些呢。”高向前的厨艺不错，刀工也十分了得，冷冻的肉块直接用菜刀切成肉卷，完全不用借助机器的力量，要么怎么是神境的强者呢。 “不一样的，在店里吃火锅起码花样足够多，除了各种奇怪的摆盘和奇怪的食材，还有精彩的表演可以看，很多川味馆子里都有川剧变脸表演的。”高似道耸了耸肩，他当然也知道家里的食材更好，但出去吃饭的人谁不是冲着氛围去的？ “变脸啊，我在Super Star K里看过，很有意思。”崔海娜说的这档节目类似于宗国的老牌综艺星光大道，现在前者已经不再播出了，属于时代的眼泪。 “嘿，川剧变脸也就图一乐，真正的变脸还得看你老妈的。”高向前无所畏惧地说道，今天凌晨他才刚刚因为跟小师妹的“亲密互动”惹老婆生过气，现在又忍不住开始作死了。 “姓高的，别以为你手上拿着刀我就不敢打你。”郭悦怡怒气冲冲地跑进了厨房。 一家四口人，三个宗国人一个涵国人，全程都在用英交流似乎有点奇怪，不过崔海娜汉语不太行，爹妈韩语不太行，用英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能感觉得出啦，大家刻意地避开了某些话题，表现得就像是普通人的家庭成员一样，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到郁闷，心头的阴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年就很倒霉 “哟，鸡哥这么客气啊，这才刚刚零点就来给我打电话拜年？”跨年的时候高似道准点给他奶奶打了个拜年的电话，刚放挂断手机就再次振动了起来，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鸡哥的，他就顺手接了起来，“不是催我还车的吧？” “大哥，救我。”电话那头的魏浪的声音并不焦急，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和上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又？”高似道惊了，这位老兄最近也太倒霉了，总是能遇到需要开口求救的麻烦。他相信鸡哥经历过上次的事件之后，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肯定不会向他开这个口，而且还选在大年初一这个时候。 “大哥，这里死人了，你过来一下好么。”魏浪上一次还挺镇定的，打他恐吓他说明有是求于他，后来果不其然是想通过他找到高似道。这次却不一样，直接是有人死在了他的KTV里，没有任何留给他的“通知”。 高似道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刚过零点，往年应该会有爆竹的声音，但因为现在城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外面是一片死亡般的寂静，“道理都被封了，像从秦淮去江宁，不是容易的事情啊，而且你没报警吗？” “大哥，你过来就知道了，这场面非常诡异，我怀疑跟那边的事情有关系……所以没敢先报警。”越是社会上会混事儿的人，越是愿意相信神鬼之说，毕竟亏心事做得太多了，总想找个办法替自己消解一下。魏浪本来就是个非常迷信的人，上次见识过大哥的本事之后，就更加敬畏鬼神了。 “你没到处乱说吧，虽然就算你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但那边肯定不会任由你们这些人胡来的。”高似道生于斯长于斯，对于大环境还是有着足够理解的，在神州大地上，就算有人跳出来说这个世界上有鬼有神还有超能力者，也只会被当作神经病，被人打上“巫婆神汉”的标签，会有几个人真的去信？ “那不能够，我还是有分存的。”魏浪干这种生计能活到现在，还活得这么好，都是因为嘴巴够严实，那些事情他对谁都没讲过。不过今天的事情有点麻烦，因为今天的第一发现人并不是他，还有其他几个人在现场。他相信以大哥的本事，社区给开的出入证明根本就不是问题。 “好的，给我地址。”如果是为了私事，高似道是不愿意出这个门的，但那边有人死了，还是疑似特异事件，他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穿上羽绒服拿上车钥匙，跟爹妈打了声招呼后他就独自出门去了，以他爹妈的本事，不管他在蓝鲸城里的那个角落出了状况都能第一时间给到支援。 “嗡，嗡。”这次开的不是魏源借的那辆812GTS，而是他爸爸放在车库里的曜影黑标，66升的V12双涡轮增压引擎，六百匹出头的马力，一脚油门踩下去就跟要起飞一样，罗尔斯-罗伊斯也确实是做飞机引擎的。 “喂，是芝芝吗？”高似道拐出小区后连上了车载电话，给顾芝芝打了个电话，虽然他有别的门路和人脉，但跟特异事件有关的问题最好还是通过天罗地网的江淮分局来处理，“我这边出了点事情，你能过来一趟帮忙看看情况么？” “四哥，大过年的你也不让我消停，什么事情啊？”顾芝芝知晓了当年那个毫无存在感的猥琐叔叔竟然是一位神境强者，还是她现在这个组织的最高层之一，立马就起了巴结的小心思，为了的到权力和力量一点都不寒碜。她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先得把人情卖出去，不然怎么能落得到好处？ “上次被你照顾了一下的那位朋友，他那儿说是死了人，而且情况挺诡异的，拿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没敢报警，先给我打了电话。”如果不知道这世界上有鬼，那么报警当然是第一选择，可是魏浪亲眼见识过那种力量，在遭遇到诡异事件知道当然不希望牵连到普通人。高似道对他的做法非常赞同，专业的问题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不然总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意外状况。 “在他家里吗？”顾芝芝看了一眼时间，她现在也离开大院搬出来住了，不过也是在秦淮区里，因为要过几道卡，开车去江宁的话起码得四五十分钟。 “不是，人就在王府大街这边，是他开的KTV里出了问题。”高似道也不是为了秀车才非要开着曜影出来，他是担心自己走在路上会被当成不法分子给追着盘问，“地址我待会儿短信发给你，速度来。”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钱摆不平的事情，如果有就只能说明钱还没给到位，哪怕上头明令禁止娱乐场所再开业，但为了那点W魏源还是把他位于王府大街的KTV大门给打开了。反正不是正常开门，只是给几个在家里呆不住的公子哥儿来爽爽，凭借这几个二世祖、三世祖的能量，就算出了事儿也能按下去。 魏浪以志愿者的名义拿了通行证，然后带上一车“公主”来了自己的店，结果一打开门就感觉不对劲，里面有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循着味道找过去，发现最大那个包间中央的茶几上躺着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女人，血撒了一地还画成了一个庞大的法阵，因为干涸了的关系已经变得暗沉发黑了。 几个公主当场就吓哭了，公子哥们更加不堪，当场就晕过去了一个，担心这个法阵有什么诡异的魔力，魏浪第一时间就给高似道打了电话，并且严肃地警告其他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贸然靠近。 店里的装修非常奢华，物件都是价值不菲的，所以到处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可因为最近不允许营业的关系魏浪给保安都放假了，他去监控室找监控录像的时候却发现对应的电闸被拉掉了，里面的设备完全没有在运转。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黑魔术杀人案 高似道刚把车子停在店门口，就遇到了站在门口迎接他的魏浪，看这小子的模样似乎被吓得不轻。他喊鸡哥是因为“江湖规矩”，给安排项目的都得叫声哥，事实上魏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只是身子比较虚气质又偏沧桑，显得有些老成而已。 “大哥，您可算是来了。”明明才过去了十来分钟而已，魏浪的眼神却如同等待了半个世纪一样，度秒如年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不光他们这些跑江湖的迷信，那些一掷千金的凯子大多也信这个，店里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以后的生意很难再做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不会被威胁。 “走吧，进去说。”高似道往左右两边各瞥了一眼，往日非常繁华的王府大街，现在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整条街上就剩下他们和路灯，“对了，我刚才打电话给顾芝芝让她过来一起看看，她还没到么？” “还么有到。”上次虽然挨了一顿毒打，但魏浪事后拿到了顾芝芝的名片，还跟那种组织搭上了关系，无疑是血赚的。只要将来对方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就能凭借那层关系更进一步，跻身不一样的群体。 高似道点点头，他的灵能等级不算高，理论知识更是差得一塌糊涂，但他却有着常人所无法比拟的聪明头脑，能看出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里的事件要是很大条，天罗地网没道理发现不了，恐怕刚一出事印着天津大麻花的机动小三轮就过来了。魏浪是这个现场的第一发现者，就说明问题不大，至少灵能波动没大到能惊动天罗地网探员的地步。 还没进到出事的那个包间，高似道先在外面的休息大厅看到了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女人中的大部分他上次在江宁已经看过了，而男人则都比较面生，但其中一个明显更成熟些的却是熟人，“二哥，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大年初一就这么跑出来玩，嫂子知道了不捶你吗？” “老四你又埋汰我。”梁踏岚摸了摸鼻子，显得非常尴尬，“我跟母老……你嫂子说出来抽支烟就回去的，你可别多嘴。” “当然，我是那种多嘴的人么？”高似道摆了摆手，一副打死也不会说的架势。都是打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二哥跟二嫂的事情他清楚得很，其实就是说了也没什么关系，这两位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哥们……就是某一方比较强势罢了。 冷知识：“气管炎”是遗传病。 “这魏老板说要请个高人过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你小子什么时候跟那边扯上关系了？”梁踏岚跟谢彬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公子哥儿，绝对的上层子弟，知道的事情显然要比那些弟弟多很多。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高似道摆了摆手，要不是在涵国恰好遇上了一些离奇的事情，又通过裴敏静接触到了双生院，他都不知道世界的阴暗面居然是这个模样，连亲爹亲妈都瞒着他。 “那就等会儿事情结束了再说，咱们哥俩好久没见着面了，待会儿肯定要喝一杯才许你走。”梁踏岚做了个手势，示意魏浪带路，“魏老板请吧。” “不敢，不敢，二公子叫我阿浪或者鸡仔都行。”魏浪连声称不敢，人家叫他一声魏老板不是真的拿他当老板，而是在跟他拉开距离，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局外人，但机会实在难得，借着高似道的势他怎么都要搭上这条线。 刚才那几个相熟的公子哥儿簇拥着这位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不凡，因为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大人物的那几个，面对这位时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讨好。只不过介绍的时候没有细说，只告诉他是一位贵人，喊二公子就行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喊公子多少有些埋汰，听着就不像正经人的样子，但关系没到那份上是不好直接喊二哥的。听到高似道喊对方二哥，他又喊高似道老四，魏浪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二哥了。 包厢打开之后，高似道立马就皱起了眉头，里面的味道实在太恶劣了，幸好现在是冬天气温比较低，而他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的小孩子，勉勉强强还是能扛得住，但里头的画面对于别人来说还是颇具冲击力的，二哥梁踏岚又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发出了干呕声，“我不行了，得出去透透气，老四你自己调查好了。” 因为时局的关系，高似道随身带着口罩，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戴上口罩之后走到近前，仔细地观察尸体的情况。因为KTV里的照明不怎么“莱斯”，他不得不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凑过去看。 这个可怜的女人很年轻，姿色容貌也都是上等，只可惜胸口被人十字形切开，还向两边翻起，画面着实让人不适。高似道捏着下巴感受了一下，周围并没有灵能的波动残留，虽然他的水平有限，不能感知出具体的等级，但要说一点儿都察觉不到还是不太可能的，这很有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谋杀案。 如果只是普通的谋杀案，凶手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这个模样呢？ “四哥……”顾芝芝是后到的，因为是大年初一的关系，她并没有通知其他队员过来，是孤身一人前来的。看到高似道后老远就开始打招呼，结果走近了一看发现二哥梁踏岚也在，立马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就说什么人能在大年初一劳动您的大驾，原来是二哥啊，有查出什么吗？” “暂时不清楚。”梁踏岚也没解释，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这个当年完全没注意过的小豆芽菜，能被老四专门叫来，显然也是那边的人，“我这人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最见不得血腥的画面，就不靠过去了，你帮老四看看现场。” “不用了，打电话报警让刑警队的人过来吧，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高似道全程只是拿出手机照了照，看了看，左手还一直抄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没往外拿，但两分钟后他就宣称自己已经知道了犯下如此恶行的凶手是谁了。 第二百三十章 烟我只抽一半 套用《大宋提刑官》的一句话，尸体是会说话的，女人已经开不了口了，但她身上的诸多细节还是可以直指将她杀害的凶手。高似道仅仅用合情推理，便可以锁定这个穷凶极恶的杀人者，至于证据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除了极少数的高功能反社会者，人在犯下杀人重罪之后都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冷静下来的，哪怕是那些有点急智的少数，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而这就给了我们能够抓住对方马脚的机会。”高似道把双手抱在胸前，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你们今天是走侧门开锁进来的，有发现门锁被破坏的迹象吗？” 正门有卷帘门和防火门以及隔音门三道门，全都打开动静太大了，所以魏浪是先打开侧门进去开灯，然后把人领进来的。要不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根本就不会想着把正门打开，太费事儿了。 魏浪直接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被撬锁的迹象，我这里的东西都比较值钱，所以连接内外部的门跟锁都是进口的高档货，寻常小偷别说撬了，就算想搞暴力破拆都不太容易。”门是Biffar的，防尘防火防盗防弹防撞甚至还防辐射。锁当然也是，三维电子交叉锁芯，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 高似道对此表示理解，因为像这种生意，一般都是有某些公子哥儿参股的，当然了，这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罢了。像魏浪这样的，绝对会小心了再小心，店里丢了东西的话他自己掏腰包赔钱还是小事，在某些人面前留下个“办事不利”的坏印象才是真的糟糕，“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不是么？” “大哥你是说，这案子是我这里的内部人员做的？”魏浪有点不敢置信，他手里的店比较多，不可能每个都亲自管理，但王府大街这家跟别的店不是一回事，除了他自己有电子钥匙之外，就只有当值的保安队长可以在系统里录入指纹打开大门，“不应该啊，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人能开这道门了。” “你确定？”高似道转过身去，认真地质问道。 “原本除了我之外还有当值的保安队长可以打开大门，但今年的情况跟往年相比有些不同，那三个保安队长因为放假的关系都回老家去了，而且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也把他们的指纹从系统里去掉了。”门锁可是魏浪亲自操作的。 “只要这门是开着的，那么就有很多方法可以重新把自己的指纹录入进去，而且你这儿各处的密码，真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么？”高似道耸了耸肩，对魏浪的蜜汁自信不置可否，对于他而言，想知道身边某个人的密码一点都不困难。 魏浪曾经是在老家开酒吧的，可惜遭到兄弟的背叛而遭受过不小的损失，还得罪了当地的头脸人物不得不来到蓝鲸城闯荡。因为受过一次劫难，所以他对身边的人都比较提防，连个保镖都不带，全靠自己把握安全工作，“年会结束的时候我喝了点酒，确实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不就结了，最关键的线索在这儿。”高似道指了指KTV打电视旁的阴影，那里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烟灰缸，里面有两个烟头，还能看得出来是细支九五之尊的烟蒂，“烟确实还不错，但这不是有钱人的抽法，觉得眼熟吗？” 烟是燃到最底部才被按灭的，几乎要烧到滤嘴的部分了，把这种烟当做日常“口粮”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都是抽一半就灭了。比如高似道自己就是如此，不管是八十一包的大苏，还是两千一盒的高希霸，他顶多就抽个三分之二，因为焦油都集中在最后的那部分里，所以口感和之前的半支是完全不一样的。 蓝鲸城的九五之尊名声不爱好，当年周氏兄弟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坏了，不过官面上抽的少了，生意人还是照常抽，魏浪在年会结束的时候把桌子上的一条烟拆开，身边每人打赏了两包，就是九五之尊。 小偷也好强盗也罢，都不太可能抽这种烟，结合之前的种种证据魏浪也倾向于是内部人员犯下的这起案子，“这样的话范围就缩得很小了，无非就是当时跟我一桌吃饭的那几个心腹。”除了那几个人，一个桌上吃饭的都是女人，而且之后全在江宁跟他住一起，哪怕离开也不存在单独行动的情况，所以只能是那几个。 “各位小兄弟应该都有门路，帮魏老板一个忙，看看那几个人里还有谁留在蓝鲸城里没回老家的。”二哥梁踏岚听到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主动开口帮忙安排，“魏老板你自己给那几个人打个电话，问问他们都在哪里，说没事儿的话一起聚聚吃个饭。” “好。”魏浪立刻点头，他知道这是要钓鱼执法了，谁撒谎说自己回去了但实际上没回去的，多半是心里有鬼的。不过呢，就算主动说没有回去的，愿意过来见他的，也未必就完全没有嫌疑。 名单上只有三个人，分别是三个安保队长，以及分管这个店的经理。魏浪给这四个人都发了短信，送上新年祝福的同时表示如果还在蓝鲸城的话，还询问他们是不是都回老家了，如果不好走他可以通过上层的路子帮忙安排。 四个人都说已经回去了，但旁边的一个公子哥儿打了个电话后，询问得知这四个人里有两个都还没离开蓝鲸城。这个一点儿都不难查，只要有电话号码，进入那什么系统立马就能得知其地理位置，两分钟就能搞定。 “芝芝，你让刑警队的人立刻上门抓捕，到之后我跟你一起过去。”高似道很有把握，凶手应该就是那两人之一。他不仅能推理出凶手的范围，连可能的犯罪动机他都知道，因为实在太明显了。 “四哥，你都说了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凶杀案，需要我们过去吗？”顾芝芝凑到高似道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到，目光则扫过场中不相干的几个纨绔子弟，有些事情是不太好给这些傻小子知道的。 “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么？”高似道都被气笑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审讯如此容易 封城了，但出了凶杀案，而且还是疑似虐杀的恶劣凶杀案，刑警队是不可能怠慢的。按照正常的流程，他们要做很多调查，然后依次找相关人员做问询，缩小范围之后再请人回局里协助调查，不过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有一个上级单位的特派员在场“指导工作”，他们的调查进行得异常顺利，很快就把最有嫌疑的两个人给带回了局里。 天罗地网的江淮分局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先是高安东入境引发一场大战，然后又是教廷的苦修士团长前来争夺圣剑，接着又是在外执行任务的高氏夫妇提前返回，他们连年都没过得成。即便如此，在接到顾芝芝求援电话之后，还是给派了个专业的灵能者过来协助她的工作。 “很多外行人不知道，KTV里的公主其实是个技术工种，像让顾客心甘情愿地撒币，买昂贵的香槟点奢华的果盘，并不是长得漂亮就行的，得会来事儿。”高似道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本来已经可以回去了，但为了得知最终的那个“秘密”，还是主动留了下来。 “四哥这么懂行，看样子没少消费，四嫂难道都不生气的吗？”顾芝芝坐在旁边，同样没有进审讯室或者旁边的监察室瞧热闹，相比于跟那些普通人在一起，她还是更希望能搭上高家的大船。小时候根本没怎么在意过的大院叔叔，居然是一位天罗，要知道江淮分局的局长金重明都还不是天罗呢。 “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点出格的事情？过去的也就过去了。”高似道耸耸肩，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纨绔了，“重要的一点在于，每家够规格的店，招收新人都是非常严格的，一旦因为某个员工不会来事儿而得罪了某个不能得罪的客人，从上到下都要倒大霉。所以这些店里的经理除了要管理日常工作，还要负责给新人进行面试和培训。” “四哥是说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女孩，是因为不肯接受那种事，所以被杀了……可你刚才不是说杀人的是那个保安队长，而不是经历吗？”顾芝芝不解地问道。 “夜店经理也是经理，保安队长还是保安，真正的专业人士都是有分寸的，反倒是不专业的人会导致各种意外。”高似道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支，是铂晶大苏，这烟的口感非常绵柔轻薄，和一般的纸卷烟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保安队长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一个比较刚烈的。” 黄彦舟，三十九岁，寂井文化娱乐有限公司的雇员，单任保安部的分队长一职，是公司里为数不多上了社保的正式员工之一，深得老板魏浪的信任。虽然工资拿得不少，可这份职业好说不好听，连店里的那些娘们都很少正眼瞧他，所以他渐渐地也就产生了扭曲的思想，利用自己的工作欺骗了不少年轻女性。 毕竟是在这样的场所里工作，认识不少相关人士，于是他就以安排工作为名目欺骗想要从业的女人。平时他都是找宾馆的，可最近因为江城那边出了事儿，蓝鲸城也封城了，酒店根本就不营业，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那家KTV。 为了方便自己进出，偶尔夹带点东西出来卖钱，黄彦舟就偷偷调整监控的角度，窥视魏浪输入密码的画面，然后的到了门禁的母密码。这次他带着一起过来准备“面试”的，是一个据说还在校的大学生，如果是经理的话肯定连聊都不聊直接就让人走了，但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占别人的便宜…… 怎么说呢，毕竟没怎么受过良好的教育，一开口就掩饰不住那股穷酸味，所以这女大学生很快发现不对，就在那个本来被他准备用来增添情趣的KTV里跟他起了冲突，还扬言出去后要告发他。 黄彦舟不怕被抓，毕竟他进去过好几回了，知道猥亵罪无非就是交点罚款了事，哪怕判上几个月也是缓刑。一个都要来做KTV公主的女人了，家里肯定也没什么权势，他压根就不在乎这点威胁。他真正害怕的人是魏浪，要是这事儿发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丢工作的问题，以他对老板的了解，非卸下他一只胳膊不可。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黄彦舟摸出随身携带的刀子一下子扎进了对方的胸口。这个刚认识没半天，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花季少女，就这样被他一刀结果了。满手鲜血擦都擦不掉的时候，黄彦舟才知道怕，不过他这个一向很有些小聪明，立马就开始动手伪造现场，识图为自己脱罪。 无论是皮屑还是指纹，黄彦舟都不担心，因为他就在这里工作，哪怕被查出来了也完全可以解释。他要做的是尽量别让人往内部人士头上怀疑，于是就根据自己之前看的电影里面的场景开始布置“黑魔术”场景。烟灰缸本来是在茶几上的，但他要摆放尸体就随手放在了电视旁边的柜子上，慌乱中根本没注意到他之前按灭的两个烟蒂在里面。 “不要狡辩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想要争取宽大处理就给我们老实一点，把事情全都交代了。”审讯人员怒目圆瞪，那处现场他们也是去看了的，凶手的手段之凶残令人发指，说是恶魔一点都不过分。 黄彦舟是老油子了，知道杀人的重罪再怎么从轻发落也是无期起步，再加上老板的能量惊人，绝对不会留他一条命的。交代了就是死，他怎么可能会开口？他已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招了，“既然证据都指向我，那就提起公诉啊。” “你！”审讯人员一捋袖子就要动粗，却被身后的人制止了。 不多时一个留着黑长直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就是顾芝芝从上面要来的支援，“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韩玉妤，是来听你倾诉的，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好，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的黄彦舟，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字自制能力，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完全不能拒绝对方的提问，自己把自己的罪行全都交代了。 韩玉妤的专业就是审讯，普通人根本没法在她面前隐藏秘密，“那么还剩下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画的阵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都是人情世故 这些年的游戏界跟推理界一样陷入了怪圈，总搞得谁考据的资料详尽，谁涵盖的民俗真实，谁就厉害一样。在会这样大环境下，那些大厂搞了一批大同小异的“优秀作品”出来，而两个本质上文化水平不高，游戏设定也差的制作人被捧上了神坛。 很多人玩了几款游戏，就觉得自己懂什么叫符号学了，那显然是非常可笑的。黄彦舟伪造凶杀现场时画在地上的图案，根本就是成熟且完备的黑魔术献祭阵法，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必然有着范本供他模仿。这个阵法没有运转起来的唯一原因，是画出它的人没有灵能力：黄彦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高似道是第一个看出问题的人，直接就让顾芝芝叫了支援，没把这个案子当做普通的凶杀案来看待。从一开始他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三个保安队长的身上，而地上画的阵法中有大量的希伯来文，他自己一个博士都只能看出来这是希伯来文而看不懂具体含义，那画下它的人只能是手中拿着范本照着画的。 “四哥的态度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躲着这些事呢。”顾芝芝坐在长椅的另一端，侧过头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一个大院长大的老邻居，不得说四哥的外貌真的不错，难怪当年好几个姐姐因为他而闹得很不愉快。 高似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就算我想躲，也得有地方躲才行。” 如果一家子都是普通人，高似道可能确实没有什么心思在这里面跟着搀和，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就好了，哪怕最后被人害死了也可以当做命不好。然而现实很残酷，不仅他爹妈早就是灵能者了，连老婆都是个大佬，他现在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提高自己，不至于拖了自己至亲们的后腿，哪里会有躲避的想法。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没法装作看不见的，如果把头埋进沙子里，不去听不去看就有用，这个世界的主宰就应该是鸵鸟而不是人类了。 “领导。”看到韩玉妤走出来，顾芝芝啪地一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身姿站得笔直，主要突出一个训练有素。虽然两人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人家的级别比她高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大年初一的凌晨过来帮忙跟进这个案子，于情于理都要给到尊重。 韩玉妤早就听别人说过，这个新人是从那个大院里出来的，是军人世家的子弟，见到这番非常“职业”的作风后不禁心生好感。女性上级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没事儿就发嗲，不靠本事靠拉关系混日子的同性下属，而这样的新人无疑更能活得她们的好感。 “已经问出来了，犯下这起杀人案的就是这个叫黄彦舟的保安，而他画的阵法是从一本旧书上看来的。”韩玉妤没有避讳高似道，不仅仅因为这个案子中他做了极大的贡献，还因为他是一位天罗的儿子。 不管在什么样的组织里，顶级管理层的后代都是会受到特殊对待的，这跟公平不公平的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公平本身就是一种不存在的虚构概念。 “那本书……”顾芝芝虽然没有把话问全，但她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一定要跟这个案子到底的，毕竟天上掉下来的功劳谁不想要？只要找到那本书就算是功德圆满了，而且看上去危险性不是很大的样子。 “我问过了，那本书就在他的住处，藏在书架上的饼干盒子里。如果高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跟过去一起看看，这次的案子可全都是靠着你的智慧才能这么快解决。”如果不是高似道发现了问题，顾芝芝就会将之当做普通的杀人案，交给市刑警大队来处理，很可能是要留下隐患的，所以韩玉妤主动邀请他过去一起调查。 哪怕双方的路线不同，可立场却是完全一样的，都是希望神州大地永远繁荣安宁的。所以私下里可以有争斗有算计，但在涉及到外部的事件中，通力合作才符合双方一贯的原则。 如果事事都内斗，也不可能成就“超能禁区”的威名，让境外的灵能力者谈虎色变。 高似道的好奇心一直都很强，再加上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少，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也好，我正好对那本书很感兴趣，到时候记得给我看看。”问清地址之后，他就出门去开自己的车了。 “领导，让四哥跟着一起去真的合适吗，虽然他的父亲是咱们的高层，可他毕竟不是我们组织的内部人员。”上了车之后，顾芝芝坐在副驾驶席上，她带着自己的小组出去跑任务的时候习惯坐在这里，并不会选择后座。 “不用叫我领导，喊我韩姐就好。”这样“态度端正”新人本来就很讨喜，更别说人家还有着不错的家世背景，韩玉妤这也算是主动卖好了，“我这个部门跟你们出外勤的不太一样，但以后多得是打交道的机会。” “那我就僭越了，韩姐。”顾芝芝亲自当了组长，才明白队伍不好带，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考虑得很清楚才能行动，“虽然我不觉得带上四哥有问题，可咱们完全不跟上面打招呼，事后不会被问责吗？” “小顾啊，你以为咱们在外面行动，上面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他们的神通你还了解得太少了。我点了头没人出来说不行，那就是上面默许了。”韩玉妤也是开着自己的车子出来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那辆曜影，她不禁有些泄气，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别的不说，你这位四哥的观察力和联想的能力，一点都不比灵能力差了，哪怕他感知不到灵能也能在咱们这行里立足了，更何况……他姓高。” 车子开进了一处高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顾芝芝展示了一下证件又拿出了通知，对方就不得不放行了。虽然是商住两用的，户型又小费用又高，但一个保安队长能租这里的房子住已经非常不错了，可见魏浪确实没有亏待员工。 “楼里人不多，算是好事。”下车之后韩玉妤看了一下手机，忽然说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消失的另一位 高似道把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在立交上隔着老远的地方就观察过了，喜马拉雅这里虽然灯光绚丽，但都是外墙上的灯，实际上的住户并不多。想来也不奇怪，能在这里买房子的要么是过来打拼的外地人，要么是买第二套第三套的本地人，前者这个时候都回家去过年了，后者肯定也是去本家陪父母了。 黄彦舟属于异类，他是在家乡犯了事儿出来的，哪怕过年也不好回去，就留在了自己租的房子里。也正是因为他不能回家又不能工作，才促使他走上了欺骗无知女性的道路，当然这都是他本性使然，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是他这样。 “四哥，您恐怕真是在涵国呆的太久了，进门还要脱鞋的……”顾芝芝就跟在高似道的后面，看他打开门之后立马脱了鞋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Loft本来就留不住温度，这大冬天的还没有个地暖，地上可是很凉的。 “他杀了人是他的事，我进门脱鞋是我的事，不能一概而论。”不是高似道的白左圣母心发作了，而是他的三观够正，黄彦舟确实是个该死的杀人犯，但他做了什么坏事都影响不了高似道进别人家要保持清洁的态度， “说的是。”顾芝芝也把鞋子脱了，她出来得比较匆忙，都没来得及穿袜子。 韩玉妤已经从黄彦舟的嘴里把藏书的地点给问出来了，而Loft的空间也不大，属于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那种小户型，所以她十分直接地走到书桌边取下了架子上的饼干盒。据说原产地是丹麦的Danisa曲奇，那个蓝色的圆形铁盒子很多人的家里都有，打开了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本书，或者说是一本笔记。 这书是皮质封面的，韩玉妤拿到手上就颤了一下，这触感不是任何常见的皮料，而是人皮做的。对于做她们这行的人来说，用人皮制造的东西并不罕见，高原上很多东西都是拿人身上的部件做的，这些年天罗地网在战斗中收缴了不少，她也没少接触。 手里的这本书跟普通的“人造法器”有些不同，显得非常地邪性，她拿在手上时整个人的精神都恍惚了，好像有谁在她耳边低语一样，可仔细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本书有古怪，它在催眠我。” 高似道仅仅三级的灵能，还不如四级的韩玉妤呢，连她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就不作死去触碰这东西了。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否则就白来这一趟了，“韩小姐帮忙翻开一页，我看看里面的内容。” “好。”韩玉妤只是觉得有些不适而已，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闻言立刻翻开了书的一页，并把内容展示在高似道的面前。 这本书的尺寸并不大，所以才能放进曲奇饼干的圆形盒子里，说它是书，因为确实是印刷出来的量产品，可又说它是笔记，是因为每一页纸上手写的记录要比原本的内容还要多，几乎挤满了所有空着的地方，而且看笔迹还不是一个人做的记录，至少有好几个人经手过这本书了。 “里面用的是汉字，说明目标人群就是我们神州大地上的族人，而内容却以希伯来文咒语和法阵为主，说明其根源是犹大教。当然了，这只是从这本书展现出来的表象上判断了，任何人都能制造这个东西来误导别人。”高似道光看了一页内容，也不敢断然下结论，只能先说推测。 “很奇怪，黄彦舟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灵力，而这本书却是一件特异物品，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他觉醒不了灵感，也不可能在手持这一登记物品的情况下布置出一个完全无用的献祭阵法来。”韩玉妤进入天罗地网的时间足有十多年了，论经验她一点都不比一线的外勤人员差，远不是顾芝芝这样的纯新人可比的，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现在最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一是他得到这本的时间比较短，还没有被这本书给‘感染’上灵能，二则是我个人比较倾向的一种情况，这本书并不属于他，是别人放在这里的。”高似道顺手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益生菌饮料，撕开封口喝了一口，“尽管这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但还是留下了极大的破绽，此前一定有别人陪黄彦舟一起生活，而且还是个女人。” 顾芝芝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是什么刑侦方面的专业人才，可这些天好歹在天罗地网的专门学校里进行了培训，她可是一点儿都没发现这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四哥，你这话说得就玄乎了吧？” “你闻闻，有什么不妥？”高似道没有直接说答案。 “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顾芝芝用力地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 “没有奇怪的味道才最奇怪，黄彦舟可是个老烟民了，连杀人之后慌到不行了的情况下都要抽支烟压惊，可见吸烟已经完全成为他的习惯了，然而在这里却没有烟味，你就不觉得奇怪么？”高似道摊开手，他自己就是个老烟鬼，对此最是了解，“所以我才说自己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一定是有个不喜欢烟味的人跟他住在一起，而且还能管得住他，所以他在家里不会抽烟，抽烟都是出去抽才没留下烟味。”韩玉妤点了点头，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不许丈夫在家里抽烟，“这个人大概率是个女人，尽管她离开的时候把一切都带走了，但还是留下了这个破绽。” 顾芝芝服了，要不是带着四哥过来，光凭她那点眼力劲儿的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意识到这些问题，可人家只是进来看了两眼就察觉到了，“真不愧是四哥……” “不对啊，面对我的审问，他应该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隐瞒得住。”韩玉妤的灵能力与众不同，战斗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在审讯时却异常好用，灵能等级在她之下的都没有秘密可言。 “韩小姐，你刚才拿着这本书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感觉到自己被……”高似道给了个提示。 “催眠！” 第二百三十四章 需要点仪式感 说谎是一种主观行为，当陈述者主观上不认为自己提供的信息有误时，自然也就不构成说谎了。韩玉妤的能力通常情况下是很好用，但她只能透过“人”来的到信息，跟预言术、洞悉术之类的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如果用这边的标准来评判，人家教廷的预言术可是妥妥的神通。 “有人利用这本书催眠了黄彦舟，不仅让他做了那些事情，还消除了自己的存在，可她这样做究竟图个什么……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看她离开时把这里打扫得那么干净，肯定不是匆忙离开的，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带走这本书？”特异物品非常稀有，比觉醒了灵感的人要少得多，所以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韩玉妤想不通对方留下这本书的用意。 高似道一开始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但是他看了看窗外寂静的城市，敏感地意识到了关键的所在，“以我们的角度来分析，这本书跟黄彦舟的行为是有直接关联的，但以这本书前主人的角度来看，黄彦舟的行为很可能是不可预测的意外事件。” “四哥你怎么把我给说糊涂了？”顾芝芝却是聪明，但她的聪明都是小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就发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你四哥说的是时间线的问题，这本书的前一任主人，也就是那个清理了自己存在痕迹的未知女性，应该离开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黄彦舟做的事情，都是他自作主张去做的，对方毫不知情也说不定，那个人把书留下是为了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持续给黄彦舟施加影响，却没想到他因为管不住下半身而杀了人，还惹上了你四哥。”韩玉妤的反应很快，稍一点拨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确实如此。”这下顾芝芝明白了，如果不是这个姓黄的恰好是魏浪的员工，又恰好在王府大街的KTV里作案，哪怕他事儿发了估计也是被当作普通的刑事案件来处理，可能直接就被收监了，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只能说是那个神秘的女人运气不好，原本为了不被追查到费了极大的力气清理痕迹，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催眠当事人的，可惜被四哥一下子就给揪了出来。 高似道对这本书很有兴趣，但他知道跟天罗地网的江淮分局抢东西很不明知，就把这份好奇给掩饰住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相信凭借你们的势力完全可以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得很好，如果抓到这个女人的话，芝芝记得通知我一下，也好让我安心。” “一定。”顾芝芝点了点头，今天四哥打电话叫她出来，等于是白送了一件功劳给她，虽然之前因为误会导致她们只见闹得有点不愉快，但她很有分寸地放低了姿态，渐渐地把过往的情分又培养了起来，“回头我请四哥吃小龙虾。” “得了吧，不想请客就说不想请，吃你一顿小龙虾我还得等到夏天？”这才大年初一，外面的河里还上着冻呢，说要请他吃小龙虾不就是拒绝的意思，“你说让我上你们家吃面条去还像点人话。” “这不是怕嫂子有意见么。”顾芝芝摆了摆手，带上东西跟韩玉妤一起走了。 高似道来到地下停车场独自取车子，因为过年期间大楼里的人很少，这商住两用房的超大底下停车空间十分空旷，哪怕亮着灯也显得十分渗人。开了车门坐进去之后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摸了一支烟出来给自己点上，“希望能骗到那两个女人吧。” 引擎的轰鸣声中，黑色的曜影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保安亭里的保安收起了手中的闸机遥控器，然后扶了一下帽子。帽子下的脸看着是一个已经满是皱纹的老大爷，但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却雪白而整齐。 “我到家门口了，忘了带车库的遥控钥匙，你去客厅的茶几上拿一下帮我开门。”高似道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家里完全暗了下来，他也就没按喇叭让爹妈开门，选择给自己的老婆打了个电话。 “那你等一下啊，我不记得客厅在哪里了。”真不是崔海娜凡尔赛，实在是她路痴症太过厉害，今天刚住进来的房子，她就只记得卧室和主卫生间的方位。顺着走廊下到一楼，再往最开阔的地方走，总算是顺利地找到了客厅，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却又让她犯了难，这茶几就大得离谱，上面还放了一堆干果和零食，还有没收走的茶杯茶壶，“呼，终于找到了，对了OPPA，我现在人在客厅正中央，车库要往哪个方位走？” “看到厨房了吗，直面厨房的时候往左边看，那条过道穿出来就是车库了。”这房子的建筑面积只有五百出点头，但是带了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车库还是跟房子主体分开来的，确实有点复杂。 崔海娜单单从卧室走出来取个钥匙，就花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找到之后她居然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好像完成了多艰巨的任务似得，举着遥控器对准车库的门，“三，二，一，开门！” “你这嘀咕什么呢？”高似道虽然在车里，但他的听觉特别灵敏，隔着两道门都听到了自己老婆憨憨的声音。 “没什么，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不是吗？”崔海娜吐了下舌头，放假之前她跟某人挤在十来个平方的One Roo里时，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进这么夸张的房子里，当然了，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超人”也就是了。 “别贫了，快点回屋睡觉吧，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老婆身上只穿了一套轻薄的全棉睡衣，高似道看着都替她冷，下了车就把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批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一种冷叫做“老公觉得你冷”，哪怕是大夏天，做丈夫的也希望自己的老婆多穿一点。 第二百三十五章 难得有个好爹 年关难过，这大概是宗国人都会有的烦恼，特别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这段时间的压力会非常地大。高似道虽然暂时还不算中年人，也没有跟崔海娜搞出人命来，但他的心理压力是真的非常大。 这段时间他主要是脑子太乱了，冒出了许多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需要他去找出答案，连世界观都需要重铸了。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初雪的那天开始转变的，先是他被诊断出了癌症，然后又莫名卷入杀人案件，后来还遇到了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双生院探员 “呜OPPA早。”崔海娜刚准备开口说话，嘴巴就被堵住了，不是某人一清早就要做双人瑜伽，送进她嘴里的是一瓣橘子。很甜，很润，很湿，可能昨天吃了太多巴旦木的关系，吃这个只觉得非常舒坦，连喉咙都清爽了。 崔海娜想起来了，昨天某人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明天是正月初一，一睁开眼睛就要对他说一句“OPPA，恭喜恭喜”，还说这是事关一整年运气的事情，不许说别的话，于是她翻身坐了起来还拱了一拱手，“OPPA，恭喜恭喜，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三阳开泰，五福临门，一佛出世，二佛升” “你也是，你也是。”让这个女人继续说下去的话，高似道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赶紧又拿了一片橘子塞进她的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冰箱里的食材又是什么时候买的，不过这橘子是真的不错，他自己吃了一片后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若是老太太还在家，大抵这麻烦的礼节还要再多一倍，那才叫生活的仪式感，不过他们这些后生晚辈已经不怎么在乎那些传统了。也许是失去了敬畏之心，也许是单纯地接触得太少。高似道只是抓着老婆的手，去给还在睡觉的父母请了个安，便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回放。 “爸爸，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下，现在方便吗？”高似道看到穿着一身加棉居家服，端着一碗热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父亲，赶紧走了过去。不光崔海娜看了很多美剧，他也没少跟这看，恐怖或者悬疑题材作品里死掉的配角，大部分都是死于过分自信，动不动就分头行动谁受得了？自己有个好爹，不利用起来这个宝贵资源的话，岂不是白花那么大的力气投个好胎了。 “你直接说呗。”高向前把粥放在餐厅的桌子上，面前已经摆了一盘汤包，虽然是速冻的拿出来热了热，但聊胜于无了。他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些家乡的地道早点。 “爸，我昨天夜里出去一趟，是因为有个朋友的店里发生了离奇的案件。”高似道简单地说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且把他自己的推理也说了，但是跟他告诉韩玉妤和顾芝芝的那个版本不同，这次他说得毫无保留，“这是有预谋的案件，藏在背后的这个女人是甩出了饵跟钩子，想要钓鱼。” “你们这些小年轻可真有意思，大过年的就去KTV里潇洒。”高向前吹了吹汤包，滋溜吸了一口里面的热汤，起码八十多度的肉冻汤汁儿他跟温水一样直接喝下去了，“你明知道这是有人要钓鱼，却不告诉顾家的丫头？” “我这还不确定对方想钓的鱼到底是谁啊，如果对方想要跟江淮分局过过招，那必然是有着绝对的自信才敢出招，若是单独针对某个人，我在他们出招之前就点破也没办法找出具体的目标，就先忍一手进行观望了。”这个世界上，高似道最信任的人无疑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崔海娜都只能排到第三位。 “你这小子不老实，是想回来问清楚我的态度，让我出面来处理这件事吧？”高向前人如其名，一往无前绝不后退，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恰恰相反，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细腻型战士。 “爸，这世界上只有爹给儿子做主的，哪有儿子给爹做主的，我遇上事儿了当然是先回来问你的意见了。”虽然没能见识自己父亲的英姿，但听别的人说了那么多次，高似道大抵也能想象得出来他的实力。崔海娜有两种形态，开起第二种形态后已经强得离谱了，而父亲比那种状态下的她还要强，并且是碾压性地强，足以说明问题。 “我知道你心有顾忌不妨用你们年轻人比较熟悉的例子来进行解释吧，我们就好像在一局游戏里，天罗地网里的人都是我的队友。虽然上单打野和辅助都要上前开团打大乱斗，而我跟中单却想补发育，思想完全不能统一，但这不妨碍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都是推平对面的基地取得胜利。”高向前这些年没少受到来自内部的诘难，但这就跟队伍频道打字骂队友一样是人之常情，至少没人敢利用Bug玩队杀。 “我明白了，原来我爹是艾迪西，可是艾迪西不行啊”高似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滚。”高向前白了儿子一眼。 这么说高似道就不担心了，他一开始还在担心会有从背后射来的利箭，但听过父亲的解释之后就没了这层顾虑。回首自己带着老婆回来的这段时间，天罗地网的人确实一直在保护他们，哪怕这种保护不太得力。不排除下面个别有其他心思的人会捣乱，但只要上层的人目标一致，他就愿意帮忙出一份力。 “想要钓鱼，可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腰力够不够强了，一个不好就是切线断杆人打窝，冬游乐呵呵。”钓鱼人经常是这样的，高似道早有体会，原本他还想对江淮分局的人留一手，现在看来是不用了，直接掏出手机给顾芝芝打了个电话，“芝芝啊，今天你家里有没有活动，没有的话上我家吃面条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没有终南捷径 按照宗国人过春节的传统，大年初一是要去走亲访友的，大年初二是要去丈母娘家干活的，但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哪里也去不了。其实就算能去人家也不会欢迎的，所以一家人都在装修的味道还未散尽的大房子里呆着，各自打发时间。 “OPPA是在看什么？”崔海娜走近卧室旁边的小书房，看到丈夫居然大年初一就开始对着电脑屏幕看论文，不禁产生了一种奇幻的倒错感。 如果是在一个普通的世界里，整天琢磨一些玄奇的事情肯定不会被人认可，有很大概率被人当成疯子。可她眼前这位居然是反过来的，明明身在一个充满神秘的世界里，却依然执着地搞着学术研究。 “看看语言和宗教方面的论文，昨晚我出去一趟碰上的那个案子，就涉及到希伯来语和犹大教的……”高似道一边说着，一遍翻看近期的相关论文，虽然他并没有把那本人皮书拿到手，但凭借惊人的记忆力还是记下了不少东西，这时候刚好就找到一篇与之相符合的，“啧，还真有收获。” 尽管犹大人在国际商务贸易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但希伯来语在各种跨国活动中的应用已经非常少了，基本都使用英语。大部分人学知识是为了学以致用，没用的东西当然也就没人学，在国内仅有少部分专业的外语院校开设有希伯来语专业，比如南外、北外、上外这些，还多是应用在古文献翻译、考古学、宗教神学上面。 高似道第一个调查的对象就是南外，把近年来该校师生发表的相关论文全都检索了一遍，果然给他找到了两篇符合他预期的论文，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芝芝，帮我一个小忙，这里有两个名字你帮我查一下，看看她们两人最近的行动路线是怎么样的。” “四哥，你这效率比我们还高啊，这么快就把范围缩小到两个人了？”顾芝芝自己没有熬夜，但刑警队那边是加班加点地在进行调查，毕竟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而且江淮分局那边的探员也在追查，结果最先锁定目标的却是单人作战的高四哥…… “不过是简单的合情推理罢了，未必就准确。那本书我觉得一般人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得到的，就算接触到了没有相关能力也看不懂，所以查了查南外的几个教授和博士，这一对师生的嫌疑最大。”推理只要合乎逻辑即可，难的是论证部分，历史上有很多案件都是明知道犯人的身份，却找不出证据来进行指控。 “有四哥给的名字就好办多了，只要确认她们跟黄彦舟有交集，我们就有了对他们动手的理由。”江淮分局可不是穿制服的执法者，他们抓人不需要拘捕令，只要觉得有必要就会立刻行动起来。 “有结果了记得告知我。”高似道十指交叉往前一伸，舒缓了一下紧张的肩膀和颈椎，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他的能力局限于此，能做得确实不太多。转过身去抓着老婆的胳膊，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那些烦人的家伙都处理了，咱们就去度蜜月好不好，你想去巴厘岛还是马尔代夫，又或者去冰岛看火山泡温泉？” “啧，OPPA有钱了说话的底气就是不一样。”崔海娜记得一个月前他们还在苦恼周末是去雅味家还是去光州排骨汤改善生活，现在有钱的爹妈回来了，他开始苦恼是要去马尔代夫还是雷克雅未克了，“而且我怎么觉得这话有股立Fg的味道。” “别瞎说，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眼前的困难绝不是困难，面对恐惧我们最好的办法的就是战胜它。”高似道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缺乏安全感大概就是这样的，“话说回来，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变得这么强？” 如果高似道的感觉没错，老婆不久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接触特异世界的时间绝对要晚于他，可现在他还是三级后半的小怪，她却已经成长为七级出头的Boss了。玩过知名即时战略游戏《魔兽争霸》系列的都知道，三级英雄跟七级英雄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人和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我在这方面可能是比较有天赋吧。”崔海娜也不好解释，她这段时间也了解到了不少相关的知识，所以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现象也是有感觉的，哪怕有另一个男朋友的“贴身”指导，也不应该进展这么快才对。 高似道对崔海娜太了解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为了什么而焦虑，但他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她身上的那股急迫感。一个本来没事儿就趴在床垫上看电视剧的女人，忽然之间有了上进心，对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很关切，那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让她不得不努力一把。 他感受到这一点之后就有了想变强的动力，可惜跟父亲一番密谈之后得知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终南捷径可走。父亲不会骗他，但老婆身上的变化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弄得高似道十分迷茫。也许那些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掌握着答案，这也是他对这次的案件如此上心的原因，他需要了解更多。 高似道并不知道的是，高向前之所以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是因为先跟另一个儿子做了交谈。 “爸爸，相信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就应该能明白我之前经历了什么。”灵体状态的高似道飘在半空中，不是他喜欢做阿飘，而是“坐、站、靠”这些姿势让他很容易穿模，一半卡在椅子、桌子、地面里会让他觉得很奇怪。 “大概能明白……没想到你竟然走出了这一步。”高向前点了点头，他高氏一门代代单传，所以身上有血脉的时空之力，就只能是他的儿子，绝对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假扮的，他的感知不会出错，“你违背了祖训，把自己的灵体送了回来？” 极限打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抢东西我在行 “严格来说是你把我送了回来，不过这确实是我请求你这么做的。”高似道耸了耸肩，上一条时间线上他跟父母是在首尔相遇的，而且没几天就发生了那件大事，根本没来得及交流太多，都不知道原来在老家还有这么大的房子。 高向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确实，就算你提前觉醒了血脉里的烛龙之力，以这点可怜的灵能也不可能将自己送出时间的河流。”六级在天罗地网都算得上是骨干了，但烛龙之力最少需要八级的灵能等级才能驱动，神境之下压根没法使用。 很多人都觉得电脑里最重要的是CPU、主板、显卡、内存之类的东西，事实上电源才是最重要的，烧一个显卡无非是钱包缩水换个新的，但烧电源却能把其他配件全都烧掉，让机主当场心肺停止。 知子莫若父，高向前沉默了两秒钟忽然在此发问，“是为了你老婆？” “可以这么说吧。”高似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也很想说自己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回来的，但事实上不是存了救回崔海娜的想法，他可能直接认命了。就是觉得搏一搏还有希望，他才会一拳把自己打回来。 “啧，真是一颗痴情的种子，不愧是我的儿子。”高向前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 “爸爸，你难道也为了救我老妈做过一样的事情？”高似道惊了，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不过就算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知道就是了。这就好比他自己逆向回溯了四十九天的时间，这条线上的自己却完全不知道一样。 如果爹妈只是普通人，高似道会像瞒着自己一样瞒着他们，但这两位一个是神境强者一个是准神境强者，根本不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住行踪，所以他主动找上了父亲进行坦白。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父母对子女也是一样，但他却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帮助他，因为这要是一个自私的野心家，凭借高家血脉中的力量他们就算不能统治世界，也早就成为一方霸主了。 “就非得是你老妈么？咳咳……扯远了。”高向前心虚地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老婆还在客厅里吃瓜子看电视，他们父子俩在书房的结界里很安全，“说说吧，你经历了什么事情非要回来一趟不可，我又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诸界之门重叠的日子，最高一直到‘天堂位面’都能直接连通人间界，而教廷的老头子们找到了圣子在人间的转世之身，把道标打进了她的身体，接引圣子再次降临。”高似道有两句话就把即将到来的大劫给概括了。 “这么说来，海娜就是圣子的转世之身？”高向前的见识在这儿，自家儿媳身上的奇异之处他是有所感觉的，对灵能的容纳能力太强了，完全没有任何排异反应。这样的人不需要像道家修士这样感悟天心追求“天人合一”，也不需要向阴阳师那样转化至亲，用灵魂上的相近来追求协调，“难怪如此。” “圣子的实力比起之前明显更强了，他一降临就让半岛崩碎成了废土，造成了数千万人的死亡。”虽说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深植于宗国人的骨髓，但那毕竟是好几千万活生生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儿子，你应该知道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是有其必然性的，越是重大的事件越是难以改变结果，否则咱们老高家岂不是无敌了。”高向前是看过《蝴蝶效应》三部曲的，并且年轻时也曾做过荒唐的事情，以亲身经历证明过“事情只会变坏不会变好”的铁则。 “即便如此，我也要试一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高似道当初确实是有头脑一热的嫌疑，但这么多天过去后他早就下定决心了要改变点什么，“圣子的神性道标就藏在那柄圣剑上缠绕的布条上，在那滴血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抹除那个印迹的办法，如果没有的话，至少也不能让它再被打到海娜的身上。” “神性道标这东西只能用更高等的神力驱散，很不幸的是圣子的级别太高了，只有他爹和道祖、佛祖等有数的几位可以在短时间内驱散，就算来一个跟他同级别的，也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才能清除。”这并不难理解，在墙上花个涂鸦非常容易，但想把这涂鸦去掉可就有些困难了，“不过你说得如果没错，确实可以让这道标远离咱家的儿媳妇。” “都不用太久，拖过界门重合之日就行。”高似道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想的是快速增强实力，然后偷袭弄死高安东，再把那柄圣剑上的道标藏起来。事情的发展跟他最初的计划南辕北辙，但总归目的地是一样的，也都接近最终的阶段了。 “偷东西我不在行，但是抢东西我可厉害了，绝对给你把那破玩意儿拿来。”高向前一拍胸脯，打起了包票，“只要东西在我手上，别人就拿不走，用不了。” 高向前一直都觉得对儿子有所亏欠，他跟妻子郭悦怡一厢情愿地希望孩子能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过百年，然后跟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离开这个世界，不再像他们那样背负沉重的命运，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没法逃避的。如今终于有了一次补偿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对孩子说不。 “如果你要行动，那就得快点了，最近我总觉得蓝鲸城里的氛围不对，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高似道不是耸人听闻，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另一个自己去“查案”的时候他全程都在旁观，只是没有让那几个灵能等级不高的家伙发现他而已。 “我去给你买几个……拿回那柄短剑，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高向前忽然向面前的空处挥了一拳，整个空间都出现了振动，而他从容地迈步踏入了空间的涟漪里，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回到原地仅仅是两秒之后，手里抓着一柄古朴的罗马短剑，“是这一柄吗？” 极限打工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自己拼一把 “为什么？”高似道刚重铸没多久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冲击，据他所知这东西应该已经被送到白鲸城去了，而且当初天罗地网的那些人如临大敌，是让一位天罗亲自走陆路将其护送过去的，没有理由他爹两秒钟就跨越一千多公里，将之取了回来。 “什么为什么？”高向前有些莫名其妙，不太明白儿子怎么这么多问题，随手将短剑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神态那叫一个随意，“当然是为了保证安全，这东西在我手里拿着，总好过放在别人那里。”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快地往返蓝鲸和白鲸之间，而且轻易地拿到这把剑，按理说这样的东西不应该保存在重重保护之下的宝库里吗？” “当你可以欺骗时间的时候，空间就不会再对你造成困扰，这是为父的经验之谈。”高向前又打开抽屉，把里面的短剑给摸了出来，“上次我去领取上交东西的时候，在总部的宝库里设置了信标，回那里比回咱家还要方便，话说回来你能确定这上面有圣子的道标？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确定，我是亲眼看到的。”高似道的目光始终跟随者那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短剑，像这样的东西丢在文物市场里怕是都没人愿意细看，因为做工太过粗糙了，可他却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多恐怖。 “你确定就好，咱们可以惹麻烦，但不能惹不必要的麻烦。”圣子高达十一级的灵能等级已经不是可以用常理去分析的了，高向前才活了五十多岁，硬实力强得也很有限，感知不到对方的道标是很正常的，“过来，让我带你感受一下我们高家血脉中的力量，现在想来，当初应该早点让你走上这条路的。” 白鲸城里有一座三十六层的大楼，位于CBD的南边，在一众摩天大楼中并不显高，但也绝对不算矮。没人知道这个挂牌为新天地大厦的商业大楼，就是天罗地网的总部。每天都有职场人打扮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好像有不少公司在这里办公一样，可实际上这些都是天罗地网的干员。 “星主，向前他也太不像话了。”这里的宝库里防护工作是很到位的，不可能出现东西不见了却发现不了的情况，更何况高向前也没做任何遮掩，大大方方地施放出了自己特有的灵能波动，所以很快就有人来告状了。 朱全有的名字带着旧社会特有的味道，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样一位看似平凡的老人，因为他是天罗地网的“星主”，也就是当代话事人。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不会把一家一姓的利益放在心上的，只在乎大局的得失，“年轻人么，有想法也有活力，是很好的事情，你们不要总拿小事上纲上线。” “这可不是小事，教廷那边派出罗森伯格，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夺回那柄短剑，可见其重要性一定不低。”能那苦修士的团长出来冒险，说明那柄剑的价值要在威廉·罗森博格这个人之上，至少也是等价。 姜垚首先在理念上是倾向于干涉过去改变现在的那一批，其次姜维影是他女儿，五十岁了还不肯嫁人在他看来都是高向前的责任，所以于公于私他都看这后生不爽，要不是打不过他早上门去教训一番了。 “你们知道那柄剑有什么用吗？”朱全有忽然问道。 “不知道。”姜垚摇了摇头，东西送回来之后他们就做过研究了，只是一柄普通的古董短剑而已，并且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年造出来的。因为碳十四的半衰期长达五千七百零三年，所以用碳十四定年法并不准确，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东西定出来的结果误差很大。不知道来历，也查不出神异，自然也就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破玩意儿有什么用，要么是它真的没用，要么就是它的等级太高超出了我们能控制的范围。”朱全有是人间行走的灵能者里最强的几位之一，十级的灵能放在整个人类历史中都是有数的强者，但他实在太低调了，一心追求天道，所以知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情况大概有两种，第一教廷的人故布疑阵，用一个没啥大用的东西牵制他们的精力，让他们浪费时间和资源去研究一个垃圾，好为别的事情争取时间拉开空间；第二是他们的水平还不够高，无法帮助他们了解到那柄短剑的秘密，拿在手上也毫无用处。 正逻辑反逻辑都解释得通，但朱全有是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情况的，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单纯就是他的感觉如此，“向前愿意拿走就拿走好了，说不定他那儿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要是把这东西利用起来，总好过放在仓库里吃灰。” “您觉得合适，我是没话说的。”姜垚总觉得上面的几位大佬对高向前过于包容了，总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但他毕竟人微言轻，影响不到最高层的决策。天罗和天罗之间也是由着明显区别的，他属于不怎么行的那一群。 目送姜垚离去，朱全有唰地一下拔出了手中的刀，凝视着霜雪一般洁白锃亮的刀锋许久，才将刀又送入刀鞘之中，“快了，那一天的到来快了。” 刀在鞘中忽然剧烈地振动起来，发出刺耳难听的鸣响，既像是大鹅在嘶鸣，又像是钢条锯木头。这种声音本该归类为噪音，但朱全有却拍了拍刀鞘，听懂了似得跟自己的刀主动交流了起来，“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饱饮他的血。” 这个大厅位于新天地大厦的顶层，里面只有朱全有一个人在，这时的他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所以才会偶尔展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他已经太老了，尽管在旁人看来只是如同六十来岁的小老头一样，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我为别人活了太久，是时候为自己拼一把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海面上的对撞 人类的自我封闭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是好事，它们似乎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又夺回了自己的领地，窝在自己家里的人们在网上看到了不少新闻，都是某某港出现了海豚，某某村出现了大象。 不仅仅野生动物回来了，那些曾经被驱逐的异族似乎也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交锋一直都没有停下。东海的海面上，几个大和尚站在一起组成战阵，哪怕他们之中无一人是神境，却依然跟有着神境强者带队的圣殿骑士们打得有来有回。 “放弃吧，你们这些秃子的挣扎只是徒劳的。”大主教考斯特的神色很复杂，他本有希望成为神境之一，只可惜被高安东偷走了守护的圣物，导致他心境无法圆满，始终没能走出那一步。现在得知高安东其实是跟自己同一个阵营的战友，带走生物也是受上一任教宗所托，他心中别提多郁闷了。 “你们假借天神之名，行的都是蝇营狗苟的龌龊事，跟山贼劫匪无异，想要夺走我们的宝物是痴人说梦。”慈垣是曹溪寺仅剩的三位慈字辈的高僧，备份还在方丈可尘之上，虽然不是神境，却也仅仅差那临门一脚而已。 “慈垣大师，其他两位慈字辈的高僧不至，你们毫无胜算。”考斯特跟这些和尚亦敌亦友相处了一个甲子的时间，双方是有一定感情的，算不上朋友至少也是熟人了，不愿意对方白白死在这里，“交出银币，我放你们走。” “少费口舌了，想要我手中的东西，就凭本事来拿吧。”可尘站在最前面，身后分别是可严以及慈垣，再后面则是几个实力再弱一些的师弟。尽管明面上的实力远逊于对方，但凭借精妙的战阵还是稳住了局面，没有出现伤亡。 “此处靠那边太近了，必须得速战速决。”圣殿骑士团的团长约瑟夫·康纳利没有再废话的欲望了，提起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指，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冲锋，“圣殿骑士团听我号令，为了主的荣光，冲锋！” 考斯特握紧了拳头，当初还在梵蒂冈的时候，这小子只是他身边众多圣骑士中豪不起眼的一个，如今却早他一步进入神境，还拿走了圣殿骑士团长的头衔。刚才他已经费了那么多口舌，局面未必没有转机，可这家伙却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情况下选择蛮干，简直不知所谓，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跟着上了。 这一队骑士连同约瑟夫·康纳利本人在内也只有二十人，但二十匹雪白的骏马一起在水面上奔驰的气势，一点不弱于大军团冲锋，连海浪都被他们身上圣洁的气息排开了。 两种质感和色泽不一样的光撞在一起，中心区域如同发生了大爆炸一样，海浪被一圈一圈地推开，数公里之外都受到了波及。和尚们组成的战阵没有破，但各个都显得有些萎靡，头顶上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看到这一幕的约瑟夫·康纳利打马在海面上拐了一个大弯，重新发起又一轮冲锋。 “呜，嘤……”就在圣骑士们准备摧毁自己的敌人时，远方传来了悠长的鸣叫，这是鲸鱼的声音。数十条洁白的水线在大海上划出一条大路似得，向这里彪射而来，这是好几十头一角鲸的族群集体出动。靠近一点之后，约瑟夫·康纳利看到了，这些鲸鱼的背上有人，或者说怪物更合适一些。 骑在鲸鱼背上的“人”身高都在两米以上，长着一张类似蜥蜴的尖嘴脸，耳朵下面还有明显的腮，跟人类最大的局别在于那条长长的尾巴，几乎跟他们的身长一样了。这些怪物并非赤手空拳，他们握着金光灿灿的三叉戟，穿着金光灿灿的铠甲，看上去竟是比圣殿骑士们还要闪亮几分。 “海底人，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吧，但我想暂时是不用了，你们在一边看戏就好。”约瑟夫·康纳利在局面明朗之前没有贸然发动下一轮冲锋，让自己的属下们放慢了速度，跟这两方对峙了起来，他记得教廷上层在不久之前曾和海底人的皇室达成协议，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朋友。 “啧啧，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傲慢，你们这些卑贱的低等生物，在大海上我等才是真正的主宰。”领头的海底人手中的长戟造型与众不同，更像是一柄画戟，他直接投掷出了手中的武器，直取人群中的约瑟夫·康纳利。 “噹！”长戟重重地撞在了战锤上，将骄傲的骑士团长打下了马，不仅如此，他胯下的白色战马被偏转之后转了一圈的金色长戟直接劈开了头颅，眼见是不活了。约瑟夫·康纳利几乎把牙咬碎了，这匹马他养了二十多年，消耗了大量的资源不说还倾注了很多感情，结果一个照面就被人斩了，“同为神境必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本座亚特兰蒂斯帝国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季亚德·怀可……傲慢的小子，可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当心我把它们挖出来。”这位禁军教头任由自己的武器沉入水中，并没有去捡，“不过用我的武器换你的马，值了。” 约瑟夫·康纳利的双目忽然变得如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光芒如有实质一般射了出来，而他的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整片海域上的阳光都似乎在向他汇聚一样。其他圣骑士纷纷下马，跪在海面之上掏出自己的圣契，跟着念诵起了咒语。 “龙王的死之章！卑贱的牲畜，你们这是在找死。”季亚德·怀可的实力稳稳压制约瑟夫·康纳利一头，出场之后就抱着游戏的心态，根本没有动真格的，但现在他须发皆张，嘴角胡子一样的两根触须飘了起来，身周隐隐有雷电闪现，“波塞冬之怒！”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头西方龙的身影，身形巨大遮天蔽日，白色的鳞片十分耀眼，这是神话故事中被圣乔治杀死的巨龙。在这头龙的身后，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无穷远地地方照射下来，穿过龙首后射向了海面上的亚特兰蒂斯人。 亚特兰蒂斯人都是龙的后代，被人当面施展出禁术·龙王的死之章当然不能忍，这是奇耻大辱。海面轰然太高，一尊神像破浪而出，金色的雷电跟白色的光芒对撞在了一起…… 远处观战的可尘仅仅握着手中的银币，一切都是因为这么个小东西而起，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兜不住这件事了。 第二百四十章 群体正当撤退 教廷的人习惯了新旧两片大陆上的一呼百应无有不从，还没适应被人算计、被人忤逆的现实，他们以为亚特兰蒂斯人是迫于他们的威势才让开海路，帮助高安东前往蓝鲸城，却不知这些人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期盼着教廷的人在天罗地网手中吃亏，然后给他们捅刀子的机会。 圣乔治屠龙之后过了一百多年，是当时的教宗格拉修斯一世为其封圣，但他的事迹真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还要等到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期间狮心王查理一世在他屠龙的旧地大获全胜之后。 白色的巨龙越威武，就显得屠龙的骑士越强大，这贯天彻地的白色光柱竟然是骑士幻影投出的长枪。在这样的惊世一枪面前任何凡人大概都生不出反抗的心，但海中升起的是神的塑像。 与世间常见的狰狞大汉形象不同，这一尊波塞冬的塑像是个金发少年的形象，身上没有繁复的战甲或是装饰，只有一块布条裹着腰。手中的金色三叉戟熠熠生辉，上面还有电流击穿空气时特有的弧光闪烁，从海面向天空上迎了过去。 东海的海水是比较浑浊的，泥沙含量非常高，两个群体技能对撞激起的巨浪让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黄色的雨，整片海域都变得昏暗起来。这样的环境对于教廷的骑士们来说非常不友好，因为他们的力量源泉是光。 季亚德怀可站在海面上纹丝不动，抬手一招他的金色长戟便从海底缓缓升了起来，被海水托着回到了他的手上，而另一边的约瑟夫康纳利和他麾下的骑士团却被掀飞了出去，落在海里不断挣扎，遭受着一角鲸的“咸鱼突刺”，左支右拙。 “你们不该冒犯我族的先祖，卑劣的下等种族。”季亚德怀可轻轻拂过自己的武器，金黄色的长戟上多了几道划痕，露出了下面银白色的正身。伸手摸了摸，那些划痕再度变成了金黄色，凹陷的部分也被填补了起来。 因为一般的金属在海水中太容易被腐蚀，所以亚特兰蒂斯人会在自己的武器外面包裹一层黄金，用惰性金属将自己的武器保护起来，说白了就是防锈涂层。海洋的面积占了地球的百分之七十一，所以地球上的大部分矿藏都在海底，黄金对于岸上的人来说是稀有金属，但对于亚特兰蒂斯人来说却没那么珍贵，完全消耗得起。 约瑟夫康纳利看着自己那乱成一团的骑士们，头都变的大了一圈，他是奉命去曹溪寺抢回犹大教圣物“三十枚银币”的，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任务，谁知道被可尘这个老秃驴用银币做诱饵带进了包围圈。看曹溪寺的人和亚特兰蒂斯的人如此有默契，隐隐将他们夹在中间，显然是早有预料的，难怪这群和尚之前一点都不慌。 “不要以为你们赢定了，丑陋的大蜥蜴，只要在沐浴在光明之中，我就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现在依旧是白天，约瑟夫康纳利的灵能还是可以得到快速补充的，神境级别的强者除非跨一个大级别压制，否则很难造成击杀，连封印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很强，但奈何不了我。” “哦，我是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的那些手下都快被杀光了。”海洋毫无疑问是亚特兰蒂斯人的主场，而且还有一角鲸的帮助，季亚德怀可都没出手，跟他一起过来的鲸鱼战士就把圣骑士们打得落花流水，已经有好几个人回归主的神国了。 虽然教廷占据着绝对的地域优势，在全世界范围内他们的教徒都最广的，但高端战力永远都是宝贵的资源，圣殿骑士团里都是六级灵能的强大骑士，每损失一个对于教廷来说都足够痛，而且他们的灵能在大海上逸散，必然要被大海吸收一部分，此消彼长之下损失的就更多了。 约瑟夫康纳利只是团长，在他的上面还有很多更高层，哪怕他能全须全爪地回到梵蒂冈，可一旦损失太多骑士也必然要受到重罚。对于他们这群神的仆人来说，是没有享受过程这一说的，大家都是唯结果论。 “以我为中心集合，正当撤退！”继续耗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只会是徒增伤亡，东西没有拿到手只能另想办法了，当下保全自己这边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之间约瑟夫康纳利的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半透明圆球，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了外面，而他自己则掏出了一块上面画着圈的白色石头，用圣光之力激活后揉搓起来。 “撤出传送范围，别被带过去了。”季亚德怀可看到对方的举动后，立刻招呼自己的族人后退，那不是单人传送的炉石，而是集体传送的炉石，一旦跨进传送范围就会被一起带走，他们这些亚特兰蒂斯人如果被带到了梵蒂冈去，下场肯定会很凄惨，毕竟他们是异端中的异端。 等到教廷的人走了之后，可尘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曹溪寺也有两位神境坐镇，但其中一位闭死关不能出来，而另一位又被米国ADS的人给牵制住了，只能由他带着银币把人引到海上来，“怀可大师，这次多谢出手相助了。” 季亚德怀可的战力虽然强，但他在军中没有任何职务，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头衔说白了就是个武术指导。但他这个战斗大师的头衔是实打实的，整个特异世界都认可他这份实力与地位，“不用谢，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希望你们别忘记这一点。” 亚特兰蒂斯人愿意跟曹溪寺合作，是因为他们足够弱，弱到对海底的世界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不像天罗地网那样随时都能威胁到他们的根基。曹溪寺的僧人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把姿态放得非常低，“我们当然不会忘记，如果有空的话还请大师来我们那里坐坐，这次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很危险的想法 搓炉石的时候，约瑟夫·康纳利把牺牲的骑士也一起带上了，但战场上留下的灵能持久不散，不一会儿有就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托浮尘飘落在了海面上。捻动手指掐算了一会儿，这老头摇了摇头还抚了一下长长胡须，“一次死伤这么多，罪过。” “陆前辈，我们就放着不管，任由他们在咱们的家门口胡闹么？”姜维影从另一个方向飞了过来，落在老头的旁边。她刚刚完成护送的任务，在齐鲁分局休息，感应到这边的动静后立马就飞过来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陆应星抬头往东边看了一眼，仁川港的城市天际线依稀可见，再回头看了一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沉沉的大海。“也不能说是在咱们的家门口吧，多少要给那些棒……棒棒的涵国人留一点尊严。” “要别人给了才能有的，真叫尊严么？”姜维影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道。 陆应星就当没听到这句话，挥了两下拂尘驱散了混合着泥沙的雨，“这两拨人打起来，都是你师哥拱的火，我们自然是乐见其成才让他那么做的。”最上层的几个天罗，都知道目前已经现踪的几枚银币的下落。 “师哥，这里面还跟他有关？”姜维影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渡海而来，看到这边的场子散了就变得兴致缺缺，可听到这个词之后立马又精神了。严格意义上讲她的师哥很多，但大部分都在七级灵能的阶段不得寸进，唯一一个走在她前面的就是高向前，所以说起师哥来都是指的他。 “你知道小高他五年前出国是带着任务走的吧。”陆应星可不是一般的天罗，他是最高的决策层之一，知道的事情很多，“我们让他出去就是为了充分利用他的能力，搜集到那些被成为‘背叛者银币’的犹大教圣物。” “背叛者银币？”姜苿萦听到犹大教和背叛者这两个词之后，立马就猜到了许多东西，但具体情况她了解得并不是很多。不过能让师哥出手，还在外面一飘就是五年的东西，肯定不会简单。 “当年圣子降临之后被旧神所不容，在罗马发动了一场针对他的刺杀，为了金蝉脱壳躲避追杀，那位圣子就让自己麾下最强的使徒配合他演一出戏……这三十枚银币被称为背叛者银币，但这个背叛者并不是指犹大，而是指未能遵守自己承诺的圣子。”陆应星的脸上浮现出讽刺意味浓厚的冷笑，又习惯性地摆弄自己的胡子，“换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那三十枚银币是圣子的罪证。” “这……”这样的说法显然跟姜维影的常识不符，不过她一点都不怀疑陆应星的话，这位前辈不光是自己人，他还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必要，“师哥他出去收集这些银币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掌握了圣子的罪证还能去提起诉讼并指控对方吗？” 这不是漫威世界，没有什么生命法庭的存在，再说就算是有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圣子，谁让人家有个好爹罩着呢。 “当然不能，但是这些银币之中据说藏有圣光之力的终极奥义，圣子当年就是察觉到了犹大破解自己力量本源行为，才设下这个必死之局让犹大这个最有天赋也最有威胁的使徒身败名裂。”陆应星并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瞒着姜维影，他既然决定说出来，就一定是提前衡量好了得失的。 “师哥拿到了多少枚，对那里面的力量又破解了多少？”姜维影的年纪不大，也是经历过当年那股武侠热潮的，在她看来这些银币就跟倚天剑与屠龙刀是差不多的东西，得之可以号令天下，只不过倚天剑里藏着的是《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而那些银币里藏着的是教廷的力量本源。 “这个级别的机密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进度不高，这一点还是能让你知晓的。”陆应星耸了耸肩，将目光重新投向不远处的仁川，“曹溪寺的大和尚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其中一枚银币的下落，并且从太平洋的海底将之捞了起来，你师哥本想过去将那枚银币拿回来研究研究的，不过蓝鲸城出了事情他没能成行，就将消息当做导火索给点燃了，让教廷去跟佛门争夺。” “那我们呢？”无论是教廷还是佛门，力量都是不可小觑的，他们在神州大地上接连吃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跟鳌拜一样“我全都要”，把摊子铺开得太大了，不像天罗地网集合了神州大地上几乎所有的特异力量，还固守一地没到处伸手。 “当然是等下去了，我们是拿着鱼竿的钓客，现在已经打好窝子就等大鱼来咬钩了，现在这场面只是闹小鱼而已。”陆应星呵呵一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姜维影挑了一下眉毛，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上头的叔伯爷爷们想要钓起多大的鳌，连神境强者对战也叫“闹小鱼”。道门修士战斗力远超同级别的其他灵能者，哪怕在大海之上也能轻松灭杀同级神境，更何况这个看似面善实则狠辣的老头是个十级的存在，灭两个八级的后辈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蓝鲸城里一片寂静，高家的新宅子里却很热闹，主要是电视机开的声音比较大，八十寸的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播放老电影《赌侠1991》，单立文扮演的侯赛因十分嚣张地说着公海杀人不用被判刑，他跟船只的注册地巴拿马总统是好朋友云云。 “老妈，如果我买一条船在公海上开鸡窝，会被警察叔叔抓吗？”高似道忽然突发奇想，或者说他是被鸡哥魏浪的“个人事业”给启发了。 “不会，因为你在被他们抓走之前，会被你老妈我打成肉丸，往地上一扔能弹起两层楼高的那种。”郭悦怡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没看到儿媳妇还在旁边坐着呢么？不对，儿媳妇好像听不懂中文，也不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身就该打，“收起你那些很危险的想法。” “要是在公海的海面上打群架呢，没有船光打架，总不用被注册地的法律管了吧？”高似道还是没有放弃。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玩意很邪门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崔海娜坐在梳妆台前开着台灯，非常仔细地端详着面前摆着的一小节烂木头。这木头似乎已经朽坏了，上面还有着一层绿色的纹路，像是之前泡在水里过一样……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截烂木头，却似乎在散发着无穷生机一样，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这玩意儿就很邪门，你还是趁早扔了吧，不然给爸爸妈妈处理也行。”高似道坐在床上刷着手机，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老婆。那截木头他当然记得，是前两天那个附身在女大学生身上的恶鬼的“本体”。原本他们压根就没在意这东西，可谁知道高安东却当做宝贝一样随身收着，在那场大战中被不断爆摔中掉了出来。 “不邪门我还不稀罕拿回来呢，这东西应该有点用处才对。”这玩意儿是打高安东时“掉落”的特殊物品，当时的高似道·灵随手给收进口袋了，崔海娜也是今天重新穿上那件羽绒服才发现兜里有这玩意儿的。按理说这样的一件东西她不该忽视才对，可之前就是没想起来，而且也没见这东西有什么神异，两天来非常地老实。 “还能有什么用，当香点么？你还别说，这样的物件可能真挺值钱的。”高似道也算进过文玩的圈子，不光那些手串儿、玉牌、紫砂壶算文玩，这些木头锯末儿点着有香味的，其实都能算在里面。本着物依稀为贵的理念，想必会有不少凯子愿意讨钱，要是能给他们一共一个可以拿出去的玄奇故事，那他们讨钱的意愿肯定就更大了。 当时的恶灵，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可以附身的目标，才托梦给蔡菲菲的父母，利用他们想要能让女儿回来的迫切心情帮它找一个替死鬼。但崔海娜感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单纯想要离开，那么那个杀人犯过去埋尸的时候这个恶灵完全可以控制对方离开那个地方，但它却没有那样做…… “OPPA你感觉不到么，这块木头被我一刀斩碎之后，本不该有这么大的碎片留存了，可它的尺寸……很不合理。”崔海娜情急之下用菜刀将恶灵的本体也就是那块木头劈碎，飞射出去的碎片每一块都不大，可面前摆着的这一块虽然明显比之前那块完整的要小，但却又比那些碎块要大。 “变大好啊，你说我要是拿这东西泡茶喝，会不会也能变大？”高似道又冒出了危险的想法，很多人都想知道第一个喝牛奶的人对奶牛做了什么，他却很想知道第一个拿蛇泡酒的人又对蛇做了什么。 “滚，睡觉。”崔海娜随手把木头放进首饰盒里，扔在梳妆台上就不管了，她不信在一个神境和两个准神境强者的眼皮子底下，这块烂木头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首尔新舍洞，大涵佛教总本山曹溪寺，这座位于都市中心的佛教圣地忽然宣布要在新年闭寺，对外界给出的原因是修缮大殿。这无疑是很反常的，因为涵国人会在农历新年祭祖洒扫，信佛的家庭则会在寺庙供奉，并且为家里的往生者挂长生牌，每一个项目都可以创造巨大收益，所以修缮大殿之类的活动总会避开这些时间段。 方丈可尘坐在大殿的中央，但他是背对大门而坐，在他的面前还有两位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其中一位是之前在海上露面的慈垣，而另一位还在他上首位置的，自然只能是曹溪寺如今仅剩的那两位神境强者之一，慈字辈的慈垊大师。 “师伯，您受伤了。”在可尘的记忆里，这位师伯从来没有如此凄惨过，不仅面色衰败气血枯竭，连胳膊也断了一条。最严重的是胸口那处刀伤，看似割得不深，但是一整天过去了却依然在流血，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神境强者的身躯已经不再是肉身凡胎，很难受到伤害，就算受了伤也能很快愈合，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必然是用了某些强大的招式。 “我的伤不妨事，但凡是要不了我命的，都只能让我变得更强大。”慈垊敞着僧衣，完全不在意这零下的气温似得，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双生院给的情报，已经有一半确认了，还剩下一半想必也不会是假的，只是那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行踪成谜没法轻易找到。” 双生院传过来的情报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他们山门之下的开运寺，另一部分则是关于早先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那位佛门前辈的。既然师伯说那位前辈没找到，那么确认了的就只能是开运寺的情报了，“没想到，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不祥之事，唉。” 慈垊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时局对于曹溪寺来说十分艰难，若是能有预想之外的助力必然可以帮助他们破局，然而亲自走了一趟开运寺，结果却非常叫他难堪。这难堪不是因为他以神境之尊吃了憋，而是对自己佛门清净之地发生这种龌龊事却没能及早发现的自责，“觉慧这孩子太可惜了，当年他还在此处听讲时，便是惊才绝艳，只可惜……” “觉慧？”慈垣原本并不知道开运寺那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哥在那边被邪祟打伤了，听到这个久违的法号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不是得了癌症，死了么？” “他确实得了癌症，也确实死了，可却被邪祟蛊惑欺骗了我们。”不是得道的高僧根本没有成为肉身佛的资格，觉慧当年虽然已经成了开运寺的住持，但也远远不够格，按照记录他是在病发之前坐缸离世的，可这次慈垊过去确认之后，却发现觉慧的气息还在，并且还跟一尊邪佛融为一体了。 “什么邪祟这么厉害，竟然能将师哥你伤成这样？”慈垣惊了，能够伤到神境的只能是神境，看他师兄的惨状，对方显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看得想要叛教 “就是这里？”正当撤退之后的约瑟夫·康纳利回了梵蒂冈，原本已经做好被惩罚准备的他却被教宗亲自叫到面前，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知晓这是梵蒂冈人手不够用了，但并不拒绝一次重新为自己赢回荣耀的机会。 考斯特很不喜欢这个后辈对他说话的态度，在涵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长幼有序的思想，但有个十分现实的因素摆在他的面前：他打不过这个后辈，所以只能任由对方这样大咧咧地说话，“没错，根据情报就是这里了。” 安岩主街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哪怕假期里也会有一堆在语学堂念书的外国人养着这条街上的商家，再加上考公的和考司法的，节日里也都很繁忙。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首尔当地也检查出了不少感染者，所以大部分都从心地躲在家里不出门了，这条街自然也萧索了许多。 开运寺的山门洞开，里面的香客竟然比往日更多了一些，完全没受到时局影响似得。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涵国中老年人的愚昧了，正常人这时候想的应该是去药店里买些感冒药或者消毒水之类的，再不然也要去超市里多抢点卫生纸屯着，他们想的却是来庙里烧香拜佛，去教堂唱歌祈祷，将自己不被感染的“美好愿望”寄托在神身上。 别处的宗教人士是把这个当生意来做的，但他们是真的信这个，诚然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但所谓的神灵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会为了力量剥削这些信徒，却从未降下过任何福音、福祉。 “没有找错地方就好。”约瑟夫·康纳利嚣张得很，直接在开运寺的门口展开了自己的领域，将半个安岩都笼罩了进去。整个首尔现在就像一座火药库，一丁点儿火星子都能把所有人都送上天，所以大部分在这里驻留的势力都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他却抓准了别人的心理，强势地展现出了教廷的霸道。 洁白的半球形光罩升起，内部一片仙音袅袅，还有天使的幻影拿着金色的喇叭一边吹一边飞来飞去，放佛神的国度降临到了人间。能在这个时候前来进香的都是坚定的佛教徒，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禁动摇了信仰，忍不住想要喊一声“阿门”。 开运寺的大和尚们是最震惊的，他们之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接触到特异的世界，大部分只是普通人而已，连他们也开始动摇了，想要投入主的怀抱。但就在这地上神国一样的领域展开后的下一秒，金光从开运寺后面的偏殿中射出，连后山也被照射得如同由黄金铸成似得，一尊金色的佛像飞了出来。 “原来是个死物，晦气。”仅仅一个照面，约瑟夫·康纳利就感觉出来了，这尊佛像和佛像里的那个“人”，都没有任何生者的气息，按照他们的教义已经可以被划归“生者的敌人”那一类别里面去了，“降妖除魔乃是吾辈与生俱来的责任，也是天赋的权力，受死吧。” 如果是高似道的灵体在场，他就能认出这尊金色的佛像就是当初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靠着噬元里美的偷袭战胜的那尊，不过与之前的相比，这尊佛像的面部不再是死板的雕塑模样，而是非常接近真人。 这尊金佛内的觉慧，在上一条时间线上是别有所图才诈“死”一次，最终被他们带进了双生院的宝库，而这一次他需要直面来自师叔祖慈垊的压力，不得不现出了真身解放出了最强的实力。能够帮助不过五级的常松展开领域，自然是因为觉慧自己有这个能力，此时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完全版的开宗明卷轰然开启。 佛牒模样的高墙拔地而起，将整片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上面数不清的字和仏字闪耀着金色的华光，而漫天佛陀的投影都围绕在金色的佛像身边，看模样竟然是一副以他为尊的架势，“开宗明卷之内，唯我独尊。” “好一个唯我独尊，不差。”约瑟夫·康纳利在季亚德·怀可那里吃了亏，一是对方占着地利，二是他当时身边的人少，现在他不可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看似刚进入神境的年轻人给打败，要是再失败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回去见教宗，干脆在此地自裁好了，“但是这种程度，还不能让你违逆吾，束手就擒，随我回去。” 从来都只有佛门的人说“施主，我看你与我佛有缘”，或者“施主，请随我回佛祖座下忏悔赎罪”这种话，何时轮到他们被别人抢白。觉慧感受到压力之后也不在藏拙，完全从佛像之中破封而出，只见一个相貌温润英俊的年轻僧人如同胎儿一般舒展身躯，从佛像的肚子里迈了出来，而佛像熔成金水浇筑在他的身上，为他装了一层金。 “施主可惜了，没有一颗强者之心，你今生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觉慧的确刚进入神境不久，与老牌强者相比欠缺了底蕴，但他却有着一股锐意进取的意志，“是不是觉得昨日我刚经历一场大战，状态一定不好？你错了，昨日那一战让我收获颇多，许久未得寸进的境界有了些许松动，今日便以你做我的磨刀石。” “狂妄！”约瑟夫·康纳利确实有那么一点占便宜的小心思，此刻被人点破立刻恼羞成怒地抢先发难，金色的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掀起圣光的狂澜直取敌人的面门，这一招虽然华丽却是虚招，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拉近距离，“审判！” 一个已经死亡了的灵体，哪怕进入了神境也要受到圣光的克制，这一招审判对付死灵、邪灵以及恶魔都有奇效，约瑟夫·康纳利屡试不爽，之间一柄金色的锤子藏在汹涌的圣光之中向觉慧飞了过去，然后被……接住了。 “这是，玩具吗？”觉慧用力一捏，圣光构成的锤子直接崩解了，“不好意思，我把它弄坏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来太迟的领悟 “这不合理。”既然来了，事先自然是做过调查的，约瑟夫·康纳利的情报显示这个法号叫觉慧和尚辈份不高，是慈垊徒孙辈儿的，哪怕打娘胎里出来就具备灵能力，也不应该修炼得这么快才对，神境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你们教廷就是祸乱之源，无论什么事儿都要靠打打杀杀来解决，看看那些每天生活得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秩序不好么？”觉慧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狮子猎杀羚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立身不正，教廷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在与别人争斗，控制的范围越大树立的敌人也就越多。作为圣殿骑士团的团长，被洗脑了好几十年的虔诚教徒，约瑟夫·康纳利的立场根本没有动摇的可能，一切对他们有利的都是对的，一切对他们无益的都是错的。 “原来你们这么有自知之明，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跟野兽没有区别。”觉慧嗤笑一声，追求所谓的自由，追求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套说辞用来蛊惑一些没怎么受过教育的蠢货确实很有效果，但人类足足花了几十万年的时间才把自己跟野兽区分开来，这些人一言不合就要重新做回畜生，简直可笑。 “对于弱者来说，动用武力当然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对于强者来说，既然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又为什么要让事情变得复杂呢？你会觉得不公，单纯只是因为你处于弱势的一方罢了。”约瑟夫·康纳利堂堂正正地说出了这段话，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强者……你吗？”觉慧竖在胸前的手掌向前一推，百心如一·金刚萨埵，同样的招式自他手中用出来，与常松完全是两个概念，因为他这一招的后面还有一个万字莲忏的后缀，属于解放出完全威能的招式。 轰然间百丈佛强如经书阖洛，展露其后的西天极乐净土，佛国之中，金莲乍现，映现师尊如来法相。觉慧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是无上正觉！”如来法相代出一掌，自极高的空中按落，要把教廷一行摁进地底一般。 “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圣骑士与苦修士不通，更加擅长攻伐，但他们也有不少保命的法门，随着这句《路加福音》里的警句声落，约瑟夫·康纳利的头顶涌现出无穷圣光，将他跟身后的骑士们笼罩在其中。 手掌与罩子碰撞，没有恐怖的冲击波，甚至连声音也没有，两种色调不同的光好像彼此消融了似得，不过如来法相的手掌更胜一筹，完全消散之前印在了约瑟夫·康纳利的胸前，将他击飞了出去，连他展开的神国也跟着动摇起来。 抬手一摸自己的胸口，洁白的战袍已经变成了破布条，而下面的银色胸甲上印着一个清晰的佛掌印，这掌印中坚还有一个刺眼的字，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噗，你的状态很不对劲，你使用了不属于你的力量。” “呵，这么说来，施主的力量都属于你自己么？”觉慧没有反驳，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放佛听到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 约瑟夫·康纳利愣住了，他还真不能说他的力量都是自己的，因为根据他们的教义，世间一切都归属于那位唯一的真神。不过他说的事情，跟对方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用逞口舌之力，你我都知道乱用别人力量的后果，如果及早放弃这种危险的行径，去我主的面前忏悔，说不定你还有得救。” “哈哈哈，你们的主……还是先救救他自己吧，他就要死了。”觉慧忽然大笑起来，一点都不克制了。 “放肆！”约瑟夫·康纳利脸色一变，这种话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严重的挑衅，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后续的纠纷了，只想用最强的一击让这个可恶的异端为他的轻佻言行付出代价，“骑士们，借给我力量，和我一起咏唱。” 因为是在城市里，约瑟夫·康纳利身后的骑士们都没有马，大家是开车过来的，这时候全都取出自己的圣契单膝跪地，向几十个位面之外的主祈祷，祈求获得力量的赐予。白色的巨龙幻影在天空中浮现出了身形，看样子他们依然准备联合释放出那一招“龙王的死之章”，给予敌人雷霆一击。 这样的大型毁灭法术，一旦在城市里用出来，怕是连地形都会受到极大的破坏，事后必然会被其他各方势力追究责任。哪怕和教廷关系一直很好的ADS也必然会摘清关系，甚至反过来谴责一番，而天罗地网和佛门、阴阳寮等等势力更不会善罢甘休，这已经不是破坏默契的问题了，而是对人类族群犯下重罪。 这里的大战开启已经有好几分钟了，足以让其他势力反应过来，并派遣探查人员过来监控战场。因为这里是两个神境强者在对撞，所以派来的人实力必然不弱，但双生院的最高战力也只有七级，还在阴暗的地下闭关，所以只能是一位六级的长老带着五级的洪青松前来观看事情的发展。 当白色的龙王幻影出现在城市上空，普通人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恐怖的灵压，但洪青松却被压得腿都软了，颓然跌坐在地上，除了无力之外就是无尽的屈辱，这可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城，却只能任由别人在此耀武扬威，视市民如蝼蚁，“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剑圣前辈的做法太极端了……但今日，我方了解他的苦心。” “可惜太晚了，剑圣高安东已经死了，在超能禁地被一个灵能等级还不如他的后辈斩杀，连尸体都被带去了天罗地网的总部做研究，唉。”这为长老慨叹一声，现在回过头去看看，他们跟洪青松争权夺利还真是好笑得很，在别人的眼里恐怕和小孩子过家家也没什么区别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证阿罗汉果位 “剑圣前辈死了？”洪青松十分惊愕地转头看向了那位长老，虽然高安东一直没有正式加入双生院，但对他们却是照顾有加，帮忙解决了许多问题，在他的眼中这位前辈已经是顶顶厉害的强大灵能者了，却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就在海的对面丢掉了性命。 “是啊，被一个灵能等级疑似六级的后辈给杀了，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天罗地网那边给的消息了解个一鳞半爪。”这位长老自己就是六级，深刻地懂得这一个大等级的差距是多么地夸张，一百个他绑在一起也不可能是高安东的对手。不过他并不会觉得天罗地网在这件事上会说谎，因为人家根本不屑于在这件事上夸大其词，他们的名字本身就是最好的震慑。 洪青松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那些道门修士战斗力惊人，也知道神州各种传承源远流长，可是越级击杀以战斗力著称剑圣，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当初我应该再坚持一下的，就不该任由剑圣前辈渡海西行。” “没用的，你我都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决断……他是教廷的人。”长老再度叹气，弱小的双生院从来都没被那些庞然大物正眼瞧过，这个消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从一开始他就是。” “消息是天罗地网给的吗，会不会是故意……”洪青松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错不了，虽然消息的确是那边给的，不过教会也跟着确认了，并且一出事就派出了苦修士的团长威廉·罗森博格过去，据说是为了取回一件要紧的圣物。”他虽然时日无多，不再管事情了，但多年来建立的人脉还在，消息的来源比洪青松这个院长还要可靠，“可惜，那些不是我们可以关心的事情。” “是啊。”洪青松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白色巨龙，不由得喃喃道。 高空上的白色巨龙幻影越来越凝视，这是龙王的死之章即将发动的前兆，不过可以明显感觉到约瑟夫·康纳利发动这一招的速度远不如之前在海上的时候。当时他带的都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手，可是随着其中一半人被亚特兰蒂斯鲸骑士杀戮殆尽，这次不得不补充了一些新人进来，默契和实力较之他们的前辈差了一大截。 “咆哮吧！”发动的慢，也跟约瑟夫·康纳利分心关注战场之外的动心有关，这里是首尔的中心区域，可不是没人关注的海上，他就怕会有其他势力的神境忍不住出手干涉，不过好在他多虑了，那些人明显是打定了先看戏的注意。 觉慧刚进入神境不久，论境界别说不如季亚德·怀可，就算跟眼前的约瑟夫·康纳利比起来也略有不如，不过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慌，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前方，看着那些沐浴在圣洁光辉之下的圣骑士们，“越是华丽的招式，越是难以掩饰你们心中的恐惧，从一开始你们就已经注定了要失败，因为你们的心里没有神……” 圣公会和罗马教廷之间，已经不仅仅是路线不同了，最根本的立场就不相同，前者主张世间的一切都归于神，而后者则主张世间的一切都归于神权。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其实这里面大有不同，圣公会是要把一切都奉献给神的，而罗马教廷则想要撮取世俗的权力，也就是所谓的“上帝的归上帝，教皇的归教皇。” 严格来说，教廷的人心中确实没有神，神只是他们执掌权柄的工具。神确实存在，但教廷的上层都知道神已经没有办法再降临世间了，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要是有人想迎回神的荣光，他们第一个就不答应。 圣公会这些年也出了不少“叛徒”，因为认同跟教廷的理念而和他们走得极近，不仅在暗地里是这样，名面上双方也各自往对方的中下层掺了不少沙子，大主教考斯特就是这样妥协与平衡的产物。 这句话可以说戳中约瑟夫·康纳利最敏感的地方，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差一点因为引导偏差而导致龙王的死之章释放失败。还好最后一刻他稳住了，手中的长枪直指前方的敌人，发动了这惊世一击。 “佛门的神境，能抵挡得住么？”洪青松绝望了，这一击的具体威力他不得而知，但看这架势绝对够的上海啸级的灾害了，数十万安岩的居民都有可能在这一击之下灰飞烟灭，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应该吧。”旁边站着长老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 戴安神父也在不远处，他虽然是个神职人员，却代表着ADS在亚洲的立场和利益，不仅不打算阻止还有上去帮一把的冲动。一周之前他肯定没有干涉这个等级的战斗的资本，但现在他已经控制住了神境的龟蛇，完全有了插一脚的实力，“毁灭吧，混乱吧，这样我们才会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觉慧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此刻他缓缓说出了另一半：“你们的心里没有神，我的心里却有世尊。” 呲啦，一道血线突兀地出现在了觉慧的胸口，只见他的胸腔忽然被粗暴地从里面打开，一个金色的小人推开他的骨骼与血肉就像是推开两扇门。 这个小人伴随着阵阵金光出世，一手指天一手画地，觉慧的开宗明卷衍生出来的神国忽然由虚变实，雨大法雨，吹大法螺，敲大法鼓，演大法义，地面涌出金莲，漫天佛陀齐声念诵经文，八部神龙喷火吐水…… 再看觉慧，仍是站立在原地，却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机，他的胸腔打开，里面的心脏已经破碎，果然是心中有佛。遥遥注视着这里的慈垊双目含泪，“人中佛，既是佛中人，原来觉慧已经证得阿罗汉果位，是我执着了。” 果位是一种精神，并非灵能修为，佛门中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可尘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师侄的遗褪，“是开心罗汉？” “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疑似虚张声势 真佛现世，金光普照，哪怕降临的是个只有一缕神念的佛胎，这世间也被祂的光辉填满了，那无疑就是世尊。 从觉慧体内爬出来的佛像尺寸很小，身上的灵压还要弱于之前觉慧，但却让所有人都生不起任何法抗的念头，就连信仰坚定的圣殿骑士团团长约瑟夫·康纳利都跪在地上，额头点着地面，对这佛像顶礼膜拜。 佛国之中的世尊本尊，乃是十二级的至高存在，他的一缕念头也是凡人缩不可阻挡的，周围看热闹的神境无一不是立刻远遁，拉开足够的距离，而反应不及的全都跪下了。戴安神父十分倒霉，他自己还没有跨过那道坎，反应又比别人慢了一些，所以尴尬地发现自己忽然动不了了，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上念起了佛。 “凡间小僧，拜见世尊。”慈垊顾不上自己的伤，带着整个曹溪寺的高层僧侣全都来到了开运寺的山门之下，行百步跪拜之礼后才敢近前。他们这些没有修成罗汉果位的，哪怕进入了神境也只能一生留在凡间，不会收到佛国的接引。对于那些不到神境的僧人来说机会可就更难得了，今天能见到世尊真容，可谓是三生有幸。 “吽！”极小的世尊口中念出一个音节，然后化作一道金光遁入觉慧的胸口，本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的他脸上忽然有出现了红润之色，一瞬之后竟然又活了过来，胸口狰狞的开口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万字纹。 佛祖一喝，似乎给在场的佛门修士都开了窍，视他们的信仰坚定程度和修行的进度不同，收获也不仅相同，最夸张的要数曹溪寺的方丈可尘，困扰他多年的关口居然应声而破，水到渠成地进入了神境，其他人也是各有收获。 不光这些灵能者僧侣，连那些普通僧人乃至前来进香的佛教徒，都在这佛音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当场就把自己的拐棍扔了，靠着自己的双腿站立了起来，而且站得笔挺。 世尊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得，但祂留下的痕迹却有目共睹。什么叫奇迹，死而复生就是奇迹，当年的圣子就是靠炸死来确立自己地位的，而今天世尊却让觉慧来了一个死而复生的神器体验。 王健康和龚杨庭站得很远，但两个游侠都有自己的观察法门，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世尊的那一缕神念就在开运寺那个法师的胸中藏着，现在任何人想要对他们动手都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是啊，咱们得赶紧跟家里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世尊的这波操作，有点虚张声势的嫌疑呢？”道门修士对于其他修士从来没有敬畏之心，因为神在他们的眼中只是更厉害一些的修士罢了，只有天地和法则才值得敬畏。 “确实如此，但那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在王健康看来，世尊哪怕只能发挥出自身万分之一的战力，也绝不会容许冒犯祂的这些教廷骑士活着，此次露脸显然是震慑的意味居多。当然了，其他势力肯定不敢赌祂不能出售，也许将世尊接引来现世可能会产生很大的消耗，可换只要掉他们这边一两个神境战力，都是完全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法师是怎么做到的，看他的年纪应该不太大，能这么快修炼到神境可谓惊才绝艳了。”虽然境界不如对方，但那年轻的样貌是靠灵能维持的，还是本来的样貌，龚杨庭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我跟你都不小了，蹉跎了这么些年，却始终没能跨过这最重要的一步。” 看着远方开运寺山门前晋升神境的可尘，王健康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了，“老龚，咱们这一期任务结束之后，回去找个神境大能送点礼，让人家好好指点一番吧，为了自己的修为精进，不丢人。” “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别叫我老龚。”龚杨庭有点烦躁，他们这些用剑的修士，都有一颗自傲自豪的心，除了师傅之外是不屑向别人请教的，有自己突破境界的信心。然而现在他们两人的师傅一个已经羽化了，一个还在云深不知处闭关，哪里找到可以请教的人？这些年说是入世炼心，却把心气儿给消磨了大半。 开运寺门前的这一场争斗有些虎头蛇尾，本来是教廷的一场突袭，想要趁佛门力量空虚之时断其一指，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拿下觉慧却让包括约瑟夫·康纳利在内的所有圣骑士信仰动摇，力量大减。圣骑士的力量几乎都来自于他们对那位真主的祈祷，在信仰动摇之后他们就算有十成力量也发挥不出三成了。 看热闹的都散了，双生院的两位高层都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之感，若非佛门大能藏于此处，以强横的姿态压住了教廷，恐怕整个安岩都会在灵能对撞之下灰飞烟灭。长老转头看向子侄辈的洪青松，再次提起了以前他们争论过的那个议题，“你也看到了，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无论首尔发生点什么都不是我们所能干涉的了，而这仅仅是因为我们手中缺乏力量的缘故，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反对那件事吗？” 双生院的现任院长久久无言，只是空洞地看着开运寺的方向，有着神国的笼罩那里还是有一大片区域变成了废墟，“如果你们坚持，那么就放手去做吧，这一次我会给你们全力的支持。” “你能转变想法，实在是太好了。”长老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没有那次机会不是伴随着劫难而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只是希望自己将来不会太后悔，你们……会让我后悔吗？”洪青松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前辈，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答案。 “不，当然不会。”长老坚定地摇头道。 “希望如此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语言的艺术性 “觉慧，吾等误会你深矣。”慈垊走到死而复生的觉慧身前，深深地行了一礼，刚才沐浴在世尊的佛光之下，他胸前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躯状态都恢复了不少。 “阿弥陀佛，师叔祖不必如此，一切皆是缘法。”觉慧死后第一次显露真身的时候，被误会成是误入歧途，为了苟且偷生而堕入邪魔的怀抱，所以慈垊来到开运寺后一言不合就对他出手，但他似乎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慈垊再行一礼，口中连连称善。 慈垊并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可尘才是，今天他沐浴佛光感悟佛法，一举从七级跨入了神境，无疑是得到好处最多的人，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自家山门跟师叔们的谈话中多次感慨觉慧太可惜了，当年师兄没教好云云。 觉慧的师傅是也是可字辈的，还比可尘更早一些进入曹溪寺，只不过因为种种缘由在战斗中英年早逝了，不然那位才是最有希望接任方丈的那个。可尘恶意揣测师侄是为了活命而向邪魔低头最终以邪法玷污佛像，其实跟那位师哥多少也有点关系，有所谓爱屋及乌，当然也就有恨屋及乌。 “觉慧师侄，此番确实是我们草率了。”可尘几乎一揖到地，把道歉的姿态做得很足，这不是他真的有心向觉慧表现自己的歉意，而是身后还有几十个曹溪寺的僧侣以及开运寺的僧侣在看着，他不得不拿出这样的态度来罢了。 “我不过是无名寺中一小僧，受点委屈不值一提，只可惜世尊此次的计划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觉慧喟然叹息道。 他的这句话说得相当有水平，首先把自己从曹溪寺里摘了出来，表示你们虽然是“大涵佛教总本山”，所有禅宗僧侣的佛牒都是从你们这儿拿的，但我早已经不再是你们门下的僧人了。其次你们贸然上门挑事，逼我出手固然不值一提，但引来强敌逼得世尊的分身不得已而出手，影响到了整个佛门的大计，自然罪孽深重…… “等此间事了，我便会闭关面壁以向我佛请罪，不会再过问其他的事，阿弥陀佛。”曹溪寺早就自成一派，让慈垊因为这次无心犯下的错误去佛门总山请罪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要拿出一点前辈大师该有的担当来，好堵住下面人的嘴。 “大师万万不可，此值危急存亡之秋，正需要我佛门中人为度化世人消除业障贡献自己的力量，每一分帮助都至关重要。”觉慧知道的远比曹溪寺那边的僧人们多，当然不可能放任这老家伙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哦，看样子觉慧师侄知晓不少，可否向衲僧透露一二，也好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再犯下类似的错误。”如果能得知最高处那些真神的秘辛，那么此行的收获就更大了，可尘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佛曰……不可说。”觉慧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没有透露秘密的意思，“等到了时候，方丈自然知晓。” 另一边的约瑟夫·康纳利回到位于小公洞的教廷总部后，立刻发动传送阵回到了梵蒂冈，他以及麾下的圣骑士们需要进行新的洗礼，以清除异端邪神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影响。能不能恢复战斗力先另说，再拖一段时间他们可能都要忍不住转头佛祖的门下了，恰好骑士团里好几个人都是光头。 “这确实是释迦摩尼的神力，以我的灵能都没法抗衡。”异种灵能的印记就像是干净衣服上的污渍，光是灵能等级高而本质不行，只会像是泼了点脏水，虽然量很大，但是拿手搓一搓很容易就清除掉了。而本质够高的灵能哪怕等级不行，也会如同油性笔一样，哪怕只是在衣服上轻轻点了一下就再也洗不掉了。 约瑟夫·康纳利还好，他的实力强横有这极高的抗性，可他麾下的那些骑士们就没有他这么好的本事加运气了，所有人都要留在教廷总部的圣保罗大教堂从事神圣的宗教活动，以慢慢清除掉身上的佛门印迹。这样就奥迪标着某人从团长变长光杆司令了，麾下的骑士死的死，废的废，再出门就只能靠他自己单打独斗了。 “释迦摩尼的境界比圣子还要高，必要会受到人间界本源力量的排斥，祂是如何从无穷远的位面之外把力量投射进来的？”约瑟夫·康纳利不服，他还要去戴罪立功，在一个十二级存在的手中落败没什么好羞耻的，哪怕出手的只是对方的一缕神念而已。 “最深的光明，总是藏在最深沉的暗影中，佛门亦然。”教宗摇了摇头，他们的老对手圣公会曾经多次识图接引上帝或者圣子的意识降临，只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这一方面有着他们这群贪恋世俗权力的“自己人”在背后使坏的关系，但最主要的还是兼容问题。 佛门或者说这个惊才绝艳的觉慧另辟蹊径，靠着他的布局提前让世尊出现在了人间，最圣洁的佛像里孕育出了最黑暗邪恶的恶念，而这个最黑暗邪恶的恶念之中又孕育了真正的佛性，给释迦摩尼投射神念创造了条件，“他们所图必然巨大，你伤好之后就去首尔报道，我们安排了威廉·罗森博格来跟你搭档。” 如果高似道在的话，一定会感慨这佛门玩得就跟铁炉堡里的矮人一样，觉慧培养佛性的方式兼职就是锻造灰烬使者过程的翻版。不过很可惜，他对于首尔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跟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老婆，你又在刷什么破视频呢，学中文咱能别在逗音上学吗？” “哇塞我今天好漂亮，给OPPA你一个机会夸夸我。”崔海娜不知怎么的，忽然来劲了。 “哈，你还用夸么？”高似道哈哈大笑，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OPPA，我们玩个问答游戏吧。”崔海娜揉了揉鼻子，看着她穿了套居家棉服在床上躺尸的老公。 “你问。”高似道敷衍地回道。 “OPPA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时候最帅吗？”崔海娜继续道。 “不是，我还有不帅的时候吗？”高似道拿起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打开摄像机切到前置摄像头，“完全没有死角。” “唉西，你能不能配合一点？”老公不按套路出牌，崔海娜直接飙出了C语言。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通人性的讲师 “三句话让男人为我花了十八万，大家好，我是一个擅长让男人为我花钱的，通人性的女讲师……”因为是过年期间，又加上特殊时期不能外出逛街，所以崔海娜这两天吃饱了就是睡觉，睡醒了就是吃饭，中间那些醒着又不用吃饭的时间她基本上都花在跟短视频播主学中文上面了。 “你喜欢看就看，喜欢外放就外放，干嘛还跟这儿学起来了啊？”看逗音开外放已经够招人烦的了，这败家娘们居然还跟着里面的无良播主念出声了，关键你要看也得去看些有意思的内容啊，这田园女权的洗脑视频可是有毒的，“还有你知道什么叫通人性么，你是小狗还是小猫？” 美剧什么的，当然很有意思，可现在HBO被冲多了都不怎么敢出黄暴剧了，口味清淡了许多，而其他几家电视台的作品又很磨叽，一集一集地追着看非常痛苦，所以崔海娜才会转战短视频。 这个年代的主要娱乐领域内，最重要的就是对碎片化时间的填充，毕竟大多数智能机的重度使用者都是学生或者上班族。崔海娜自己开始做这方面的工作之后，也渐渐变得沉迷于此了，一天到晚刷个不停。 “直男真无趣。”崔海娜白了老公一眼，字正腔圆地吐槽道。很多东西都是粉丝发在弹幕上告诉她的，毕竟破站里人才很多，会韩语的大有人在，为了让她学会这些流行语还特别帮她标注了韩语拼音。 高似道觉得老婆说得很对，他就是个直男，“我要是不直能跟你结婚？” 刷手机时间太长了，就算是灵能者也会腰酸背痛脖子难受，这时局肯定是不能出去找健身房的，所以只能居家锻炼了。这新买的房子里装修时预留了健身房，可惜还没定健身器材，里面只装了个镜子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崔海娜只能做做瑜伽了。 别说健身器材了，这里连个瑜伽垫都没有，崔海娜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沙发上拿了个靠垫凑合，垫在膝盖下面不至于让自己受伤。高似道这下来了兴致，因为崔海娜摆出了狮子坐式，他赶紧用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老婆在家玩逗音开外放，当场被我训了一顿，罚跪十分钟。” “OPPA你躲远一点，别影响我。”崔海娜瞪了高似道一眼，继续做她的狮子式，还把舌头伸了出来，据说这样有清热去火的功效…… “小两口玩得挺好，我跟你爸爸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呆家里别乱跑。”郭悦怡走过来，跟儿子交代了一句就准备离开了。 高似道愣了一下，大年初二按道理确实是要去丈母娘家干活的，可现在这情况显然不允许他们大老远的跑去市外，“你们干嘛去？” “有事。”郭悦怡非常不走心地搪塞道。 “啧，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儿，至于这么敷衍么。”高似道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两个人就整天神神秘秘的，动不动就出远门好几天见不到人，每次问他们都只会用一句“有事儿”来答复他，没想到自己快三十岁了还是这样。 “哎呀，就算告诉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小两口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就行了。”郭悦怡说完之后还冲儿子挤了挤眼睛，其中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都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说注意安全自然不可能是让他们别去摸电门别去走水边，指的显然是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时注意安全。搁普通家庭，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肯定是先把小人制造出来，反正他们家里也不却钱，爷爷奶奶没时间照顾也完全请得起保姆。然而现在到处都在爆发特异事件，对于他们一家来说，现在要孩子是非常危险的。 “我知道了，您二位就忙你们的去吧。”高似道把自己的母亲直接推出了房间，那种事情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好不容易在家里休息几天，他并不愿意去想那些未来的事情，他其实早就从自己妻子的态度中看出问题来了，谁让他们是夫妻呢。 两个人虽然不至于到那种手牵手就像左手握右手的程度，但基本上眉头一皱这边就能知道对方在苦恼什么，以他对自己咸鱼老婆的了解，能让她如此上心，并且日日都烦恼的，只会是生死大事。他也想努力为妻子和父母做点什么，但灵能修为的精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尽量不去想。 “OPPA，刚才妈妈过来说什么了？”崔海娜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没有直接凑过来，涵国人的家庭生活中长幼尊卑是非常受看重的，丈夫跟婆婆说话的时候她不好过来搀和，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 “他们有事情要出去一趟，让我们在家里把家看好。”高似道扫了一眼窗外，不得不说这新家真挺大的，两个人住在这里会显得很空旷，还好他们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哪怕遇到事情了也能斗一斗拖够支援到来的时间。 崔海娜也跟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她都没察觉到公公婆婆是什么时候走的，但现在再用灵力扫过整个屋子，已经差决不到他们的气息了，显然已经离开了这里。原本心里还有点忧虑的她哑然失笑，那两位都是比她强大得多的灵能者，要是连他们都应付不来的危局，她就更插不上手了。 “咱们两个看家，要是家里遭贼了，OPPA会保护我么？”崔海娜忽然做小女儿妆，往高似道的怀里一靠，她只是做了两组瑜伽动作并没有活动开，所以只穿着练功服还挺冷的，现在正好取暖。 “那当然，别看我这样，战斗力可一点都不弱，等闲十来个大汉近不了身。”高似道学着地摊文学里那些都市兵王的口气吹起了牛，不过他也不算吹牛，动用灵能力的话他确实可以压着十来个大汉暴揍。 “那要是跟闪灵里演的一样，撞见鬼了呢？”崔海娜继续追问。 “哪有什么鬼，就算有鬼也不怕。”因为我就是社中恶鬼。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什么叫扶弟魔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伤我遍体鳞伤，我才是那个受伤的鸳鸯，心里早已充满了绝望”老爸老妈不在家，再也不用担心某些噪音会打扰到他们的休息了，所以高似道肆无忌惮地在大白天亮剑了。 战斗的号角一旦吹响，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结果悲哀地发现他在体力上居然都被自己的老婆给碾压了，只好伤心地唱起了歌。不得不说这样的刺激让他再次燃起了对力量的渴望，他要是也有七级的灵能等级，他会是这个Dio样？ “OPPA块别唱了，可真是活闹鬼。”跟许多其他从外地来蓝鲸城学习或者生活的外地人不太一样，崔海娜人生中学会的第一句蓝鲸话既不含有D也不含有B，而是这句婆婆经常挂在嘴边的“活闹鬼”。 “你知道什么叫活闹鬼么？”高似道翻了个白眼，拿出床头柜上放的香烟叼在嘴上，他觉得自己刚才在那场“比武”之中输给自己的老婆，就跟这破苏烟有关，谐音“输”字是真的晦气，怪不得家家户户办事情都是中华，“这破烟，狗都不抽。” 狗都不抽，但高似道却抽都很起劲，入口柔，一线喉 崔海娜确实不知道活闹鬼是什么意思，就只总听婆婆这样说老公，她就学过来用了。她要是见过了那些身上画龙画虎，夹个公包挂个大金链子的正版活闹鬼，恐怕就不会那么说她自己的男人了。 “想想上天真是不公平，对你们这些男人也太宠你了，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崔海娜忽然开始发牢骚，也不知道是哪件事又让她不如意了。 “你又在这抱怨啥呢？”高似道心想这女人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等他将来练成了金刚不倒，不对，金刚不坏的神通，非要这娘们知道一家之主的厉害。 “凭什么那事儿是你发起，也是你结束，一点都不受我的控制？”崔海娜很不爽，那种事情向来都是某人起立了就开始，某人倒下了就结束，她费再大的劲儿也顶多帮他多续一次的命，再多就不行了，“我也想做扶弟魔，可是你弟弟是真扶不起来。” “过分了啊，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厉害，但你不能随便践踏我的尊严。”高似道无比想念两年前他们刚开始同居的时候，这女人就跟小白兔似得，随便撸两把就应激反应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可自从她走上了灵能者的道路之后，吃亏的就变成了他，每次都要靠装死才能躲过摧残。 “哈？明明就是OPPA自己不争气，我那么个吸法就是用纸吸管去吸黑糖珍珠也肯定吸起来了，你呢？”某快餐连锁自从被总部的所谓环境保护战略给覆盖之后，又是人造肉又是纸吸管的，直接掉了一大波高黏性的客户。尤其是纸吸管最伤，可乐这东西本来就很讲究个畅快感，含着一坨纸能爽就有鬼了，而他们家的九龙奶茶全是黑糖珍珠，超大一颗总是卡在吸管里，直接强制帮忙戒奶茶。 “不行了，今天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你知道话儿为什么这样红！”高似道在连番的语言攻击之下，终于忍不下去了，奋起余勇就要大破敌阵，然而短短十分钟之后他就开始摆手，“老婆，饶在下一条小命。” 离开家中的郭悦怡和高向前大致也能猜到，年轻的小夫妻在离了那么这碍事的老两口之后肯定会搞出很大的动静，不过他们现在完全没心情去聊那些，直接打破了空间屏障来到了首尔的小公洞。 小公洞的最西面，就是宗国的驻涵大使馆，而天罗地网位于首尔的分部就在这个四周被高墙围得严严实实的机关里。根据法理，这片小小的土地可是属于宗国的，其他任何势力都不得探查。 因为此次前来必然要搞出大动静，所以跟官方上的负责人先沟通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不过邱老大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事情上面的话语权非常有限，来露个面就离开了，没有多打听更没有瞎搀和。 这两天一直绷紧了神经的王健康和龚杨庭，看到这两位出现后立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整个天罗地网里，高向前也是战力排名非常靠前的高手，有他坐镇必然不用再担心其他实力轻举妄动，“高天罗，高夫人，竟然是你们亲自过来。” 无论是王健康，还是龚杨庭，年纪都要比高向前还有郭悦怡大得多，但在修行之路上向来是达者为先，更何况人家在组织里的地位也要远高于他们，所以都把姿态放得非常低，说话时显得很恭敬。 旁边留下来旁听的总参干员非常惊讶，在他们眼里王健康和龚杨庭这两位游侠已经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陆地神仙了，可他们居然在这两位面生的年轻人面前如此恭敬，也不知道这两位的本事会强到何等地步。 高向前和郭悦怡都是年少有成的代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把灵能修炼到了极为精深的地步，所以一直都是非常年轻的模样，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样貌而被人小看了，不过他们有着强绝的实力傍身，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这次前来是因为我们之前的任务恰好跟这边的状况有了重合，上面也就没派别人过来，两位说说看吧，现在首尔的局势如何，还有报告中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首尔如今就像是一座活动频繁的火山口，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样子，越来越多的实力把手插了进来，被派过来的强者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御三家都是精锐尽处，好像要在这里打一场新的宗教大战似得。”御三家有四家，这是常识，除了教廷与佛门之外，星月教后知后觉地也派了一堆强者过来，而他们道门作为实际上的第一家，名义上的第四，则是引而不发没有表现得太招摇，“至于您问的那件事，是真的我们俩当时都在现场。” 第二百五十章 就祝你健康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很多年来人们的共识，然而眼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然那些魔术师也不可能赚到钱了。尽管王健康和龚杨庭这两位游侠说得信誓旦旦，可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常识告诉高向前，高位面生物是很难降临到现实世界的，否则他们收割的就人类的性命，而非人类的残魂了，“此事牵涉甚广，如果是真的，那么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整个世界的格局都有可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天罗地网确实把自己圈在了神州大地的范围之内，但这这片土地上他们是占据着绝对领导地位的，而且这个范围内的人口差不多是全世界的四分之一，完全可以满足人才储备的需求，不像其他地方什么资源都要争。 一旦佛门完全掌握了接引最高端战力降临现实世界的方法，那么人间的力量平衡就会被打破，天罗地网和受其保护的神州大地未必是首当其冲的，但却不可能永远不受影响，“当然不是好事，现在家家都表现得很担心，只是那边始终按兵不动，我们实在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子弹什么时候威胁最大？当然是在枪膛里没发射出去的时候。曹溪寺此次并没有能够把觉慧带回位于新舍洞的总本山，也没有轻易地解开之前的误会，但他们深谙威慑之道，在那件事情结束后始终讳莫如深，反而给了别人莫大的压力。 “把那几家的总部地点都在地图上标一标，已知的信息也报一报，你们不敢进的区域我来进，你们不敢探的底细我来探，你们不敢杀的人我来杀。”高向前不是吹牛，他做事就是这样的风格，不然也对不起他的名字“向前”二字，实力就是他最大的依仗，爱国就是他最大的立场。 仁川机场，国际旅客E出口处，一个满头金发的白人小伙儿拖着旅行箱走了出来，他的名字叫约翰·乔塞特，是一名大学四年级的学生。这一次的涵国之旅，算是他的毕业旅行，在米国留学的他本来是准备回到自己的故乡罗马去的，但因为意大力那边的情况不是太好，就临时改为到首尔来观光。 跟自己大学里那些喜欢摇滚，喜欢电影，喜欢在独立音乐节停车场的皮卡后座上乱来的同学们不同，他要更喜欢K-pop。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些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们就像是不要钱的Striper一样，该不该露的都可以露，区别只是一个在俱乐部里的舞台上跳舞，一个在放送局里的舞台上跳舞罢了。 抬头四处扫了一下，个子比较高的约翰·乔塞特利用视野优势，很轻松地找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微笑着走了过去，用英语跟对方打起了招呼，“嗨，没想到你真的跑来机场接我，真是太感谢了。” “没什么，出门在外都是靠朋友的，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了。”举着牌子的是个黑色头发年轻男子，鼻子很大眼窝深邃，有着鲜明的伊特拉斯坎人的外貌特征，虽然带着一顶棒球帽这档了光线，但明显能看出来他比约翰·乔塞特还要年轻，“就一个随身背包，没有行李箱么？” “是的，这次只是出来玩几天，东西还在宿舍放着。”约翰·乔塞特是在罗德岛上的大学，那里的房租没有纽约或者波士顿那么离谱，租来的房子空一个月他也不会太心疼，反正这次他原本是要回家去的，东西太多带过来也不方便，“安杰罗·泰伦，我的兄弟，你是怎么过来的，开车还是搭乘地铁？” “当然是开车过来的，你别看我的年纪不算大，可在这里做生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勉强还是赚了点钱的，买一辆车并不算什么。”安杰罗·泰伦在前门带路，领着约翰·乔塞特走出机场的通道，来到了对面的停车场，引着他走向了一辆崭新的起亚K5，“今天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明天带你去江南逛一逛，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去处，不像仁川，是个鸟儿都不愿意拉屎的破地方。” “是么。”约翰·乔塞特点了点头，他既然选了首尔作为自己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当然是事先做过一番调查的，或者说他就是因为比较了解这里才会过来，“这里的明星真的如传言中的那么多么，走在街上随便都能遇到？”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明星’这个词了。”安杰罗·泰罗笑着回答道，“你有预定酒店或者名宿吗，总不至于连个住处都没有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就送你回住处，等明天再去江南玩。” “我预定了民宿，这里是地址。”约翰·乔塞特是少数习惯于使用智能手机的意大力青年，在某些国家连老头老太都能熟练使用的工具，在很多发达国家的普及率却不那么高，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电信公司收费太离谱了。他的民宿是在爱彼迎上找的，图片看着非常高大上，就是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了。 “挺不错的，距离我的住处不远。”只见安杰罗·泰伦在车载导航上按了几下，输入了目的地的地址，然后加速驶离了机场高速。 两个人的认识过程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同一个论坛里比较聊得来，然后就“奔现”了，他们都很喜欢K-pop，而且都是三代女团的粉丝，只不过一个喜欢B-pk，一个喜欢Miss B罢了。在车上他们聊得非常愉快，毕竟都是意大力出身，毕竟还有着共同的话题，原本应该很沉闷的返程路一点都不无聊。 “啊唒！”安杰罗·泰伦忽然打了个喷嚏。 “Sate！”不少人都是通过陈老师的哥以及“借我三百块回家”的梗知道这个词的，事实上在整个拉丁语系里都在用这个词，而意大力语中是祝你健康的意思，喝酒时也会被用于干杯时的祝词。 “不好意思。”安杰罗·泰伦连声道歉，在别人面前打喷嚏对于意大力人来说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尽管他们控制不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噩梦的第一页 民宿在西村，也就是新村和景福宫之间的那一片区域，虽然是首尔曾经的核心区域，但现在已经随着城市建设重心的不断南移而走向没落了。唯一还值得留恋的，是曾经日治时期留下的珐国、意大力、葡萄牙等欧洲各国领事馆的旧址，到处都看得到浓浓的欧洲风情，许多外国人还是喜欢在这里扎堆娱乐。 “看，这家店是很多明星都特别爱光顾的店，你看这一整面墙的签名和照片。”安杰罗·泰伦十分骄傲地介绍起了饭店墙壁上的那些签名，就好像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一样，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欣赏不来。 一方面是约翰·乔塞特不懂韩语，那些签名写得龙飞凤舞本来就很难认，更何况他还是个外国人；另一方面是他算是比较有常识，知道这种所谓的“认证”不值钱，“猪排饭是尼本料理吧，涵国人这么喜欢吃吗？” “怎么说呢，他们普遍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安杰罗·泰伦也疑惑很久了，涵国所有具有人气的料理都是外国的，从以前的中华料理到后来的日式盖饭，后来的美式啤酒炸鸡跟最近的火锅麻辣烫，无一不是外来的食物。最离谱的是部队锅，这里的部队可不是他们自己的部队，而是顶着联合国旗号的米军，人家吃剩的垃圾放在一个大锅里乱炖，最后还给他们吃出心得来了。 “诶，这个是宝美吧，你最喜欢的B-pk的成员。”约翰·乔塞特眼尖地发现了墙壁最上方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他之所以能认出来主要是旁边还附有一张照片，是宝美跟这家店老板的合照，“怪不得你要带我来这里。” “不用羡慕，明天我带你去酱油瓶大厦附近，说不定能遇到你的本命。”涵流的影响在欧美没他们吹得那么厉害，但终归是有一些效果的，年轻一代的女性中有一少部分口味独特的很喜欢这个调调。当然了，绝大多数欧美女性喜欢的还是海王、雷神那种风格的肌肉猛男，如果还有一脸络腮胡子就更好了，因为这是男人性感的标志。 吃完了猪排饭来到自己订好的民宿，放下行礼后约翰·乔塞特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他们这些欧米人因为护照的关系经常到处乱跑，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选择自己的舒适区，毕竟语言上没有太大的障碍，而涵国这里会英文的人其实很少，看看他们的高考英语难度就知道为什么了……至于会意大力语的就更少了，反正这一路过来他没遇到第三个。 换好一身衣服的约翰·乔塞特冲了个澡，时差没有倒过来的他决定出门去转转，因为他看了各种节目以及油管主播都说首尔的治安很好，晚上出门也很安全，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出门，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盒牛奶。 来的时候走过路口，约翰·乔塞特记得那里有一家7-11便利店，生活在亚洲城市方便就方便在这里，如果是在米国，没有辆车是基本没法购物的。别说街边的便利店了，可能连超市都没几家，就算有也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家庭商店，要什么没什么。夜里开门？想都别想，真有这么做生意的，还不如直接给灵魂兄弟们塞钱呢，至少这样不会因为被抢劫时枪支走火而丢了性命。 感受了一波亚洲城市的便利之处后，约翰·乔塞特买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牛奶、香蕉、速食汉堡、一盒白色船长。用于支付的钱是他从安杰罗·泰伦那里用美元兑换的，比例给得很高。 正当他在便利店门口一遍抽烟一遍喝牛奶补充水分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嗨，过来旅游的吗？” 看人先看脸，才是真男人，约翰·乔塞特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精致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妆容画得非常漂亮，本来的底子显然也不差，几乎完美符合他对“亚洲美女”这个概念的全部预期，“嗨，你怎么知道我是游客？” “因为这附近都是民宿，经常在附近溜达的几个熟面孔都是民宿老板，而我以前没见过你，所以……”女人的英语相当不错，尽管还是有一些R和L不分，B和P不分的小问题，但在涵国人里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我叫恩英，崔恩英。” “你好恩英小姐，我叫约翰，约翰·乔塞特，朋友们都叫我乔。”约翰·乔塞特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很冰但是也很软，柔若无骨。虽然他已经二十三岁，在米国那种地方上了四年大学早不是雏儿了，但还是难免有点心中荡漾。 “那我就叫你乔了。”崔恩英表现得落落大方，她也是来买东西的，拿出衣兜里装着的三角包饭和香蕉牛奶，坐在对面吃了起来。涵国的相当一部分便利店，为了方便上班族就餐都会在外面摆桌子椅子，这里就是。 “你这是才吃晚饭，还是宵夜？”约翰·乔塞特很惊讶，都已经快十一点了才吃东西，这在米国是很少见的。 “当然是晚饭，我要保持身材，怎么可能还吃宵夜呢。”不得不说崔恩怨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看上去可能连九十斤都不到，而她的身高显然不能说矮，起码一米六还是有的，“我刚下班，只能这个点出来随便吃一点了。” “真可怜，我想找个地方吃点有涵国特色的宵夜，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一起吃点。”约翰·乔塞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深谙搭讪小姑娘的诀窍，这番话说出来非常自然，一点都不生硬。 “可以啊，不过我待会儿要去光华门那边的夜店玩，可不能太迟了，会排不上队入场的。”崔恩怨耸了耸肩，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太好了，正好我也想找个夜店玩玩，有本地人介绍肯定不会失望了。”约翰·乔塞特打蛇随棍上，却不知道他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图穷则匕首现 在绝大部分有关涵国，或者涵国人自己创作的作品里，他们的娱乐场所永远都只在江南和梨泰院出现，事实上论夜店的数量与质量，光化门附近一点都不逊色，因为附近的高档酒店非常多，客源质量很好。 约翰·乔塞特把刚买的东西送回民宿之后换了一身还算不错的衣服，便跟着崔恩英来到了清溪川广场边上的一家夜店。说是夜店，但这家店内的装修风格非常地复古，更像是以前的迪斯科舞厅，意外的是里面客人居然不少，相当有人气的样子。 “没想到你的品味还挺独特的，喜欢这样的氛围。”外面很冷，但是室内很热，约翰·乔塞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把穿不住的衣服放在哪里，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虽然要给一笔不便宜的选位费，不过出来玩还不就是要舍得花钱么。 “这样的氛围难道不好么？我特别喜欢City-pop，很向往八十年代的东京，那种每个年轻人都有所追求的气氛，那种繁华热闹却不失浪漫温情的都会感，太让人沉醉了。”不少年轻人在网上学了个词就一通乱用，什么都是内卷，什么都是蒸汽波，这就跟提起维也纳分离派时只知道个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一样。 “你很有想法，也很有见解。”尽管约翰·乔塞特是意大力人，但他在米国上了四年大学受到了当地文化的极大影响，尽管对city-pop不太熟悉，但Funk他可太擅长了，谁让他曾经是乐队里的贝斯手呢。 “你要一直聊下去，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我去跳一支舞？”崔恩怨是个很懂气氛的女人，把自己的羽绒服反过来卷成一团，然后主动伸出了一只手，“让女士主动邀请跳舞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向你道歉，美丽的女士。”约翰·乔塞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牵住那一只冰凉的小手，来到了舞池中央，和她跳起了一支默契的舞。虽然两人认识了才两个小时，但这时候已经像是老朋友一样，在一起时相处得非常舒服了。 喝了点酒，又熬了个大通宵，再加上时差没有倒过来，所以约翰·乔塞特第二天下午才起床。伸手在旁边摸了一下，人已经不在了，虽然这个民宿的面积不大，但不得不说这个双人床还是非常不错的。 打开冰箱拿出了昨天刚放进去的速食汉堡和牛奶，准备吃一点东西当做早餐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他听出其中一个声音很像是崔恩英的就套上外套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小小的院子里昨天刚跟他度过了愉快时光的女孩正在跟三个人吵架。 原本还算淡定的三个人，看到约翰·乔塞特走了出来，忽然就发狂了，围着他就是一通狂喷口水，年纪略大的那个男人还冲上来揪他的衣领，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则伸手抓他的脸，识图让他破相。 “这是怎么回事儿？”约翰·乔塞特的块头还挺大的，常年到处乱跑让他的体力也保持得不错，但以一敌三还是太勉强了，一个回合下来就把自己搞的异常狼狈，不得不向旁边的崔恩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他们是我的父母和哥哥，通过我的手机定位找过来的。”崔恩英无奈地解释道。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做下这等禽兽行径，你知道我的妹妹还是个高中生吗，她今年还没有满十九周岁就被你戴着去夜店去喝酒，最过分的是……”崔恩英的父母似乎完全不懂英文，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就一个劲地用韩文叫骂，只是偶尔会冒出个F字母开头的单词来表示愤慨。崔恩英的哥哥就不一样了，他的英文比崔恩英还要好，而且还是一口地道的洛杉矶口音。 “抱歉恩英，这是真的吗？”约翰·乔塞特顿时头大如斗，转过脸去看着旁边的年轻女人。 “很对不起，但这确实是真的，我不该为了让别人带我进夜店就欺骗你的，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崔恩英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跟你无关。” “怎么会跟他无关？你平时多好的一个女孩，从来没有过任何任性的行为，肯定是这个男人强迫你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崔恩英的哥哥叫崔恩俊，是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上来就抓住了约翰·乔塞特的胳膊，“快说，一定是你逼我妹妹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还在上高中，昨天刚认识时她高速我她刚下班……”约翰·乔塞特要是知道这是个高中生，虽然不敢说自己一定不会动心思，但肯定不会那么放得开，不过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太晚了。 “我确实刚下班，因为现在是寒假期间，我一直在打零工攒钱，想给自己买两件漂亮的衣服。”崔恩英小声地解释道，她在这件事上可没有说谎。 “那夜店的事情呢，你不是说你常去吗？”约翰·乔塞特无奈地问道。 “那是朋友的姐姐介绍的，抱歉。”崔恩英已经开始哭了，梨花带雨煞是好看，不得不说颜值高的女人连哭起来都比别人美。 “这丫头还撒谎说是在朋友家里过夜，只是我下了夜班之后恰好路过她的好友家，想接她回去才发现出了问题，查了手机定位才找到这里。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样完了，你必须对我妹妹负责，不然她这辈子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崔恩俊的态度非常强硬。 “这么突然？”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美好的邂逅，是异国他乡的一段浪漫回忆，可谁知道人家三句话就要决定他的终身大事。虽然这个涵国女人很漂亮，但让他现在就跟几乎还是陌生人的她结婚显然不太现实，“这不可能，我们意大力人可是很重视传统的，没有父母的认可和亲戚朋友的祝福是不能结婚的。” “你还有脸皮跟我说传统？”崔恩俊直接把约翰·乔塞特推到了墙上，“要么娶我妹妹，要么就赔偿我们家庭的损失，不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将来她怎么可能嫁的出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圈套之套中套 如果是一个宗国的二十三岁男孩，肯定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跳了。然而米国是一个去了就要扣除一部分智商的神奇国度，毕竟那里居然还有百分之十五的国民相信世界是平的，约翰·乔塞特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布朗大学的教授们可没教过他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哥哥，你们太过分了，这件事情根本不怪乔！”崔恩英一遍抹泪一边还挡在约翰·乔塞特的面前，不断地为他说话。 如果崔恩英向着她的家人，约翰·乔塞特估计很容易就能反应过来这其中有问题，但她一直在维护他，就给了他一种“这个女人真的喜欢自己”的错觉。正是这份错觉，让他忽略了一些细节，比如这兄妹俩明明都是涵国人却一直在用英语对话，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听得懂，而他们的父母也消停了下来，给他们让出了“舞台”。 约翰·乔塞特很想说自己喝的又不是头道鲜，凭什么要让他负责，但是想想又觉得人家的要求挺合理。意大力是一个比汉语言文化圈里几个国家还封建的国家，男人们有过“罗曼斯”无所谓，可是女人的感情经历丰富则会被婆家嫌弃，他不娶崔恩英为妻那就为她增添一点嫁妆，确实是应该的。 约翰·乔塞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力下降了，那是因为他早上接触到的物品上涂抹了芬太尼。那东西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起作用，会极大地降低人类的大脑活跃程度，镇痛性能比普通的止疼药强上千倍，一般只会在对大型动物麻醉时使用，而人类只要被注射零点二毫升就会死亡。 崔恩英为什么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因为她这个看上去十分粗鲁的父亲是个兽医，专门给牛、猪这些大型牲畜看病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在约翰·乔塞特陷入混乱，越来越不知所措的时候，安杰罗·泰伦出现了，把他的白色起亚K5停在路边直接推开院子门走了进来。这民宿是非常传统的老式民居，前面带个小到只能叫天井的院子，后面只有连在一起的两间屋那种，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约翰·乔塞特看到安杰罗·泰伦后才想起来，昨天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江南观光，下了飞机之后就是人家送他过来的，车载导航里还有记录，自然不会忘记路怎么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见到这个老乡就像是见到了战部渡一样，完全是救星啊，“安杰罗，你来得正好，我这里发生了一点事情需要你帮忙解决。” “什么事情，你在这里弄坏东西被房东索赔了？”安杰罗·泰伦走了进来，用熟练的韩语跟崔恩英一家打起了招呼，“你们好，我是这个家伙的朋友安杰罗·泰伦，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生气？” “你的朋友勾搭我们家未成年的女儿，不仅带她去夜店还让她喝酒，更过分的是在那之后竟然把她带来这里过夜，简直是个禽兽，我女儿他还只是高中生啊！”崔恩英的母亲见到个会说韩语的，立刻激动了起来。 “哈，你们这样敲诈的我见多了，你们说她未成年就未成年吗？”安杰罗·泰伦说完之后便拍了拍约翰·乔塞特的胳膊，示意这件事由他来处理，“我劝你们不要自找麻烦，虽然我是个外国人，但在这里还算认识一些朋友。” “你竟然敢威胁我们？果然是流氓的朋友，我们女儿是不是未成年人还用得着向你证明么，不行咱们就去警察局解决。”崔恩英的母亲伸手抢过了女儿手里的羽绒服，从里面拿出了钱包，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了她的居民身份证和学生证，“我女儿只是未成年饮酒，只要认错并交纳罚款就行了，但是你们可就不一样了，等着坐牢吧。” 崔恩英的母亲可不是在虚张声势，涵国的法律有些奇葩，哪怕女方是完全自愿的，但只要她未满十九岁且父母持反对立场，那男方可就要倒大霉了。什么《新娘十八岁》、《朱诺》、《我的小小新娘》全是误导人的东西。 至于未成年饮酒这件事情在米国是很严重，但在涵国却是小事一桩。 “不好办啊，约翰，这个女人真的是高中生，只要她的父母咬着你不放，你很可能要被起诉的。”安杰罗·泰伦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哪怕咱们知道他们是要勒索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你就要面对牢狱之灾了。” 约翰·乔塞特很想说崔恩英不是那种女孩，不然都已经得手了干嘛还要一直维护他呢？但两人毕竟只认识了短短的十几个小时而已，远称不上了解，所以那些话也没有说出口，“难道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 “我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了，顶多利用我在当地的面子帮你施压砍价，想从这件事里面全身而退，肯定是很难的了。”安杰罗·泰伦也没把话说得太满，留了相当大的余地，“兄弟你跟我交个底，家里条件怎么样，我好跟他们谈判。” “就一般的中产家庭吧，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万多美元，身上没多少现金。”约翰·乔塞特只觉得自己头有些沉，随口就把自己的老底给倒了出来，他都没有意识到不妥，只以为是时差和酒精的问题。 “好，我一定不会让你损失太大的。”安杰罗·泰伦给了约翰·乔塞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把崔恩俊给拉到了一边去，用韩语交流了起来，期间两人多次高声叫嚷，不过五分钟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兄弟，看来五千美元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只要你给了这笔钱他们就会立刻离开。” “好吧，我这就去附近找个ATM把钱取出来。”这年头很少有人还会带着一沓钞票出来旅行了，约翰·乔塞特的钱都在现金卡里，因为这件事情他对这个生活在首尔的老乡信任度爆表，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却没注意到这个老乡跟他身边的崔恩英交换过好几次眼神。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乔的奇妙冒险 “我的现金卡单日限额就这么多，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财产了。”约翰·乔塞特之所以说他有一万多美金，最后谈下来却只要付出五千美金，就是因为他的现金卡设置了单日限额。 安杰罗·泰伦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出门在外你得多小心点类似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多的艳遇找上门？不过你长得这么帅还算能理解，有些人明明跟个鬼一样，却也相信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家里有没有装镜子的。” 约翰·乔塞特耸了耸肩，没有表现得太过沮丧或是愤怒，这就纯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了，怎么说也是他旅途上的一段经历。其实他没有说实话，他的家境非常好，父亲这一系经营着酒庄，母亲则是当地有名的律师，五千美元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就别在聊这些糟心的事情了，咱们不是说了要去江南么，赶紧把这件事结束掉吧。” 尽管崔恩英还是一再对约翰·乔塞特道歉，并坚称这件事情是她的责任，但他已经无所谓了，坐上了安杰罗·泰伦的起亚k5，驶向了南方。他开着手机自带的地图，查看上面几家娱乐公司的分部情况，“你在车里怎么还戴着防毒面具？” “现在外面那么危险，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首尔都已经出现好几个输入病例了。”安杰罗·泰伦坐在驾驶席上，戴着一个3出产的防毒面具，造型很像是那些要去做坏事的超级恶霸，不过他说得也很有道理，这年头谁会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儿呢？ “再怎么说，也不用开车的时候也戴着口罩吧，这不是你自己的车么？”约翰·乔塞特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总觉得这里说不上来的拥挤，跟罗德岛州完全没办法相比，不过他忽然觉得一股困意涌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这些自然也就不再关心了，“我昨天没睡好，今天还遭遇了糟心的事情，在你的车子上补个觉不介意吧？” “当然。”安杰罗·泰伦瞥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上哈欠连天的老乡，笑着点了点头，一个还没意识到自己之前接触到了卡芬太尼的人，上车之后又吸入了不少他混合在车载香氛里的“好东西”，当然会昏昏欲睡了，而他开着自己的车还要戴防毒面具，就是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影响到。 看约翰·乔塞特是真的睡着了，安杰罗·泰伦伸手退出了车载导航，防止声音将其惊醒，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被明明白白地展示在屏幕上。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伸手推醒了身边的老乡，“乔，咱们到地方了。” “这里是哪儿，咱们不是要去酱油瓶的总部大厦吗？”虽然去人家的公司大楼蹲艺人很蠢，但是追星的哪个没有干过几件类似的事情？今天约翰·乔塞特是准备去酱油瓶总部楼底下转一转，测试一下自己运气的，可现在看窗外的街道，明显不是他在网上看到过的样子。 “你不是最喜欢iss b么？恰好我收到消息说智秀在这里有一场电影的宣传活动，就载你过来了。”安杰罗·泰伦为了增加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还把手机拿出来在对方的面前晃了一下，不过他的手速那么快肯定是看不清具体内容的，“你可别告诉我你粉的是其他几个队员，她们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iss b又名“裴智秀和她的伴舞们”，一般人连具体是三个伴舞还是四个伴舞都说不上来，跟别谈去记她们的名字了。不凑巧，安杰罗·泰伦就属于这样的一般人，“快别磨叽了，再迟咱们未必能挤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iss b或者说裴智秀的人气巅峰期了，最火的时候她给一块化妆品做代言，十分钟的公演聚集了五千多人去观看，要知道那可是路边的演出的。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头部偶像，变成了女演员李再平凡不过的一员，而且字辈还特别小，但不少偶像时期积累下来的粉丝还是不离不弃，哪怕她换男朋友比换鞋子还勤快。 “我是她的粉丝没错，可你先得告诉我这是什么活动吧？”约翰·乔塞特可能是还没完全清醒，眼睛都有点睁不太开的样子。 “dio牌的春夏新品推广活动，智秀是涵国区的代言人。”这里是清潭洞，涵国最大的奢侈品旗舰店聚集地，也是亚洲最大的奢侈品旗舰店聚集地，dio牌的这栋楼刚建起来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却已经汇聚了相当不错的人气。 六层的建筑出自知名设计师克里斯坦·德·波特扎姆帕克之手，一直四层是销售和展示楼层，五楼和六楼则是甜品咖啡厅，算是一个复合空间。看着这栋楼，约翰·乔塞特就觉得今天没戏，如果是在意大力他还能尝试一下弄张邀请函进去，可现在却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看着了，“你能进得去？” “当然不能！”安杰罗·泰伦说得理直气壮，随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咖啡厅，“我们去那边的二楼找个位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远远地拍一张照片，兄弟，我今天费这么大的劲儿可都是为了你啊。” “行。”约翰·乔塞特只能点头。 黑色的保姆车在路边停下，一袭盛装出席此次活动的裴智秀从车上迈步下来，约翰·乔塞特立刻感觉值了，虽然只能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远远观望，但这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了。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双倍意式浓缩的强烈味道，就像是有人用勺子敲打他的舌头一样，让他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滋溜。” “真是美好的回忆，她果然还是那么爱笑……”约翰·乔塞特只觉得自己今天这一天过得真怪，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冒险，虽然开头不是那么地美好，但至少这个结果让他把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已经有所觉悟 首尔人的冬天非常冷，不过裴智秀还是非常敬业地穿着Dio牌的礼服出席活动，该露的地方一处都没吝啬，胳膊都冻青了也没有丝毫影响她脸上的笑容。在娱乐圈里讨生活，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虽然在酱油瓶的时候分成不高，但后勤一直非常周到，资源也从来不用担心；现在签了个小公司MaSoop让她把分成提高了，但这些工作却只能靠以前积累下来的人脉和面子去争，指望公司是指望不上的。 这种某某大公司下的子公司，翻翻员工目录全是家喻户晓的大牌演员，但其实都是上面的人用于洗钱的白手套罢了。艺人的资源都在带他们的经纪人身上，跟公司本身不能说一点儿不沾边，只能说关系不太大。 “欧尼，今天辛苦你了。”裴智秀对她的新经纪人还是非常感谢的，这位虽然也是个圈内的新人，但工作的时候格外用心努力，很多机会都是抛弃尊严和面子软磨硬泡来的，她都看在眼中。 “我有什么幸苦的，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你才是真的幸苦，大冷的天还得穿成这样来出席活动。”冬天各个品牌推广的都是春夏产品，而代言人自然是要充当一下衣架子的，裴智秀不得穿上当前气温下过于轻薄的衣服在镜头下摆Pose，这里不是宗国，艺人的钱没那么好赚的。 “没关系，这不是有羽绒服还有毯子么。”连衣裙外面套着的那件羽绒服，腿上裹着的这条毯子，自然都是Dio牌的，很多女人想在冬天这样拗造型都舍不得呢，捧起桌上的热咖啡给自己捂了会儿手，裴智秀的脸色明显缓过来很多，“楼下来的记者真不少呢，这样的时局下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真的好么？” “那就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事情了，咱们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现在的时局确实有点让人担心，毕竟这一次比上回闹中东呼吸症的时候厉害多了，甚至比当年非典型性肺炎大流行的时候还夸张，而艺人又是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经纪人没法不担心，“不过来的人多恰恰说明了你的人气还是很高的，你看楼下面，还有外国人来给你捧场呢。” 从五楼的边上看出去，裴智秀很轻易地找到了对面咖啡厅二楼露台上的约翰·乔塞特，不仅仅因为他体格健壮个子很高，也不仅仅因为他有一头飘逸柔顺的亚麻色长发，主要还是因为他长得很帅，“确实，还是个帅哥呢。” “你可别，咱们好不容易在演员的圈子里站住脚，要是再搞那些事情导致粉丝都跑光了，那我脸皮再厚也很难为你要到新的角色了。”自己负责的这个姑娘什么都好，性格外貌都是一等一的，唯独自制能力上有这先天的缺陷。换个通俗点的话就是控制不住欲望，管不住嘴也管不住腿……让她这个经纪人分外头疼。 “欧尼，我还没到看见一个长得帅的路人都要贴过去的份上。”裴智秀给了自己的经纪人一个好看的白眼，然后将眼睛又忍不住瞄向了对面咖啡店的露台。 “哇塞，她看我了。”约翰·乔塞特非常肯定地说道。 “别自嗨了兄弟，这些明星都是处于职业素养给摄影师更好的抓拍机会，别产生不该有的错觉好吧。”安杰罗·泰伦不屑了撇了一下嘴，在他们的身边挤着十多个各种小型媒体的摄影师或者追星族，都举着长枪短炮对着对面的小白楼一通猛拍。 “好吧，反正今天我觉得已经很值了。”来首尔的第二天就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了自己的本命，约翰·乔塞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不过对面的活动似乎到了尾声，一转眼就看不到裴智秀人影了。 “走吧，派对结束了。”安杰罗·泰伦拿起手中的相机，塞进了相机包里，“待会儿去吃点好吃的，这顿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呢，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却还要请我吃东西。”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去吃什么，但约翰·乔塞特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早上要不是有这位老乡帮忙解围，他都不知道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 “你的卡不是限额了么，明天再回请我就好了。”安杰罗·泰伦非常洒脱地说道。 车子开清潭洞，很快就来到了圣水大桥上，继续向北来到了首尔大森林公园前的那条主干道上。因为旁边是个泥沙搅拌场，所以经常会有大型工程车辆从这里经过，就在信号灯转绿最前面的这辆起亚K5加速起步想要通过路口时，旁边却有一辆煞车不及的卡车闯红灯撞了过来。 那辆从右侧A柱后突兀出现的大卡车让安杰罗·泰伦几乎避无可避，但关键时刻他没有让副驾驶座位迎接撞击，而是向右猛打方向识图避让，结果自己这一侧迎面撞上了那辆拖出了长长刹车痕的卡车。 “你没事吧。”幸运地只受了一点轻伤的约翰·乔塞特赶紧下场施救，却发现驾驶舱里的安杰罗·泰伦被卡在了座椅上，卡车的车头压住了他能出来的空间。幸好旁边有好心的路人拨打电话呼叫了119，不然他都不知道在涵国遇上了事故该找谁。 虽然这里距离狎鸥亭更近，但却属于城东行政区的管辖范围内，急救中心的小黄车达现场的速度并不算快。尽管来了人之后立刻对车体进行破拆，将人救了出来，但腿上被车体破片刺入的安杰罗·泰伦已经大量失血，各项指标降低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 车子的行驶途中，约翰·乔塞特一直在默默为这个老乡祈福，幸好车里的医生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个学霸，还曾去米国进行过语言研修，英语水平非常不错，能跟他无障碍地交流，“请问你是伤者家属吗，他这种情况非常危险，需要立刻进行输血，不过医院里调用血库里的学需要时间，最好是……” “用我的，看看我的血和他是否匹配，如果合适我可以输血给他。”今天这一天下来，约翰·乔塞特已经完全把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乡当做朋友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就算是陌生人他其实也是愿意施救的。 就在本名Johan·Josette的男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身上忽然浮现出点点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急救车的内部，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急刹车的响动，坐在前排的司机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非常好，看来您已经有所觉悟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JoJo对上舅舅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正有点点金色的光辉飞出，飘洒到空中照亮整个救护车的内部，约翰乔塞特不禁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出生在一个教会国家且家里多数人都是虔诚的教徒，但他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东西，“我这是怎么了？” “不用过于担心，亲爱的乔，这伟大的牺牲唤醒了你体内沉睡的神性。”驾驶员一脚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然后走下去打开了救护车的后车厢门，“虽然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哪怕你否认这一点，但你确确实实是一个神。” 嘭，嘭，嘭！头顶上数声爆鸣之后，几盏高流明的大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这里不是医院而且一间经过改装的封闭式厂房。后面忽然冒出几个人拉动锁链，已经将车子进来的大门给关上了，还用铁索将之从内部固定，看这些人费力的模样，两扇门显然不是普通的铁皮大门。 “神？”这个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字眼，此时好想突然之间变成了一把钥匙，开起了他脑海中的某扇大门。海量的记忆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涌起，就像是海底翻上来的起泡一样顶得他头疼欲裂，只能靠大叫来舒缓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啊”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刺眼，约翰乔塞特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高，让旁人都无法直视他。然而一切戛然而止，金光忽然消失了，他身上不断聚集的灵能也散开了，而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那个客串了救护车驾驶员的男人，则收回了指向他的手指，“不好意思，今天我要狩的就是你，神之长子。” “凡人，你怎么会知道我秘密？”约翰乔塞特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然是另一个人了，或者说另一个存在更为贴切一些，他曾经有过很多称呼，比如世尊、释尊、多阿弥加陀、悉达多、义成 “JoJo，你沉睡得太久，连自己的舅舅都不认识了？”119急救队员的制式消防服被撑得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真身，这是一个身上长着羽毛的的男人，面容阴鸷可怕，如同秃鹫一样，“我等待这一天太久了，大概有一年前那么久吧。” 如果天利教的现任教主安泰和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个客串了一把救护车司机的人，跟他们挂在后山禁地祠堂里代代守护的祖师画像上那位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躯的部分有些不同而已。相比于画像上的人型，出现在这里的更像个怪物。 “程万里，是你！”约翰乔塞特因为虚弱而单膝跪倒在地，但他的头颅已然骄傲地昂着。 “对自己的舅舅怎么能直呼其名呢，这么没有家教我忘记了，你一出生就被你母亲也就是我那没有责任心的姐姐给抛弃了，确实没人给你教养。”程万里笑得很张狂，因为这里是他精心编织的陷阱，在这里他占据这绝对的优势。 神级灵能者可以不再借助异种灵体来获取灵能，从天地之间抽取游离的灵能就能支撑自己作战，觉醒了的约翰乔塞特本可以通过掠夺这片天地的灵能强行恢复实力，但这个封闭的厂房内部到处都是符和阵法，将这里跟外面完全地隔绝了开了。他强行抽取灵能的做法不仅仅没能给自己进行补充，反而还遭到了严重的反噬，现在进入了虚弱状态，随便一个三四级的灵能者都能轻易杀死他。 “看样子，为了这一天你是煞费苦心啊，舅舅。”约翰乔塞特尝试站起来，但面前的男人将灵能铺开，强大的灵压让他实在动弹不得，“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永远地过去了。” “你说得对，但这也是我为什么花费如此多的心血，耐心在此等待的原因，我是命中注定要将那个时代带回现世的人。”程万里为了这一天苦苦等待了千百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他反而等不急了，“把那东西给我吧，你知道自己反抗不了的。” 牺牲，是佛性之中最为重要的“觉悟”，为了收获这份佛性程万里特异做了这个局，让约翰乔塞特产生为他人牺牲的想法，以点亮他体内暗藏的佛性。世尊的“百世经纶”神通是要靠转世轮回历经红尘洗刷才能精进的，于是祂斩出了八个意识入世轮回，约翰乔塞特就是其中之一的转世。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觉醒了佛性的这个意识会立刻将佛性反馈给本尊，增强本尊的实力，然后重新转世历练，但程万里对“百世经纶”的了解非常深，卡住了约翰乔塞特刚点亮体内佛性，却还没来得及沟通本尊的当口对其下手。尽管时间一长就会被察觉，但以他现在的灵能压制，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乖孩子，到舅舅这里来吧。”程万里双手一招，隔空将约翰乔塞特抓在了他鹰爪一般干瘦的手中，然后以十费卡牌上精神控制的姿势强行抽离对方体内的佛性。 具现化的佛性就像是一颗珠子，里面有一棵菩提树的虚影，当这颗珠子离开身体之后，约翰乔塞特立刻萎顿下来，颓然地趴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程万里的状态正好相反，他将这颗珠子一口吞下，然后眼睛里立刻迸射出两道金光，身上灰黑色的羽毛也渐渐地往金色转变。 “加入光荣的进化吧。”程万里原本沙哑的嗓音变得清晰嘹亮，而他干瘪的面容也变得丰润，身上的气质都变得神圣起来。虽然总量并不大，但这毕竟是十二级灵能的至高存在，世尊身上的佛性。 “真是可怜，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分身罢了。”约翰乔塞特只是虚弱，却没有性命之忧，趴在地上却还是不忘嘲讽自己的“舅舅”。 “没错，但是我已经有了摆脱自己命运的资本，不像你，可怜虫！”程万里搞搞举起右拳，澎湃的佛理在他掌心迸溅，如同电浆。 “轰！”厚重的钢板大门被一击撞飞，一道浑身包裹着厚重黑色灵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冷冷地逼视程万里，“是吗，我怎么跟你的看法不太一样呢，舅舅” 第二百五十七章 伏羲如何造人 “这不可能！”已经接近九级的澎湃灵能，同时还具备至高佛性的加持，但是在对方那黑色的灵能冲刷之下连稍微抵挡一下都做不到，仅仅一个照面程万里就陷入了绝对的下风，“这不合理。” “舅舅，你就没有想过么，我们有着一样的血脉，你能够预见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无法预见呢？”黑色的灵能散去，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人，这是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除了没有头发之外几乎跟约翰·乔塞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的五官稍显柔和，明显是个亚洲人。 这就是最近在首尔乃至整个特异世界引发了滔天巨浪的男人，法号觉慧。 鸟这个字最显眼的就是代表眼睛的那个点，而破碎预见，则是这个族群的天赋能力，程万里就是通过自己的预见能力看到了未来的碎片，从而锁定了“约翰·乔塞特”这个人，然后精心布置下了陷阱。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宝贝外甥斩出的八个意识，居然有两个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这边一出事那边就感应到了。 原本以他的实力，对上一般的灵能者都是碾压的，那怕来一个同为神境的强者也完全有自信能跟对方掰一掰腕子，可程万里现在要面对的却是一个更早点亮了佛性，还经历过连番大战洗礼的觉慧。 “让我走，不然跟我耗在这里，只会让赶来的外人得利。”程万里很后悔，当初建立这个厂房的时候，他受限于有限的资源，同时也是不想动静太大被别人提早发现，只布置了压制内部的阵法和符文，结果轻易就被人从外部攻破了。如果能重来，他一定要把这里建造成堡垒，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耗在这里，是谁给你的自信呢，舅舅？”觉慧身上的灵能很不对劲，虽然能够从中感受到佛性，颜色却是漆黑色的，而且满是毁灭的意味，随着他抽出腰间的一柄戒刀，整个空间都似乎要被斩开了一般，“这是属于你的特别优待，轮轮天葬。” 程万里面对这魔焰滔天的一斩，没有丝毫强行抵挡的想法，双臂上忽然生出无数金色的羽毛，变成了两只翅膀将他护在中间。翅膀上的羽毛如同金铁一般坚硬，上面还生出淡淡的佛光，但在这一刀之下只是勉强抵挡了一下就被劈开，露出了脆弱的中门。 面对随之而来的第二到，程万里忽然举起了保持完好的那支翅膀挡在面前，“满着，瞒着，你往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噗。”一刀入体，神境的绝世大妖就这样饮恨当场，身上的羽毛全部崩解飘散，随着风飞走了。 觉慧手中握着那颗再次凝聚出来的珠子，满意地笑了笑了，放在自己的僧袍上擦了擦就一口吞了下去。这东西跟他本就是同源，下肚之后立刻被消化了个干净，让他的境界实力再上一层楼，“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可惜了这个家伙……” 世尊斩出八道意识，就定下了彼此不得攻击的规矩，一个十二级的存在哪怕只是随口一说都能成为法则，他们这些分魂自然是没法违抗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法绕过这些规则去为自己谋求更强大的力量。 觉慧体内的确实是一缕属于世尊的分魂，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在继续充当另一个位面中高高在上的佛陀的工具了，一直都在找一条能够走出困境的出路。通过开心罗汉心中有佛的神通，他多转生了一次切断了自己跟那位的关系，而接下来他则要聚集其他七个分魂，只有吞噬了他们才有跟本尊抗衡的底气。 “啪啪啪，精彩！”高向前不是防御塔，但他确实站在这里好久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外甥杀舅舅的人伦惨剧在眼前发生，没有过去阻止。一方面是他想要确认这个被传得十分邪乎的世尊人间体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鬼鬼祟祟躲在一边窥伺，未免也太不礼貌了吧。”觉慧其实早就发现旁边有人了，只是他不能确定这是敌是友，就先拿下第一目标再说，只要他自己的力量提升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有底气。 “佛者此言差异，我可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强势围观，何来鬼鬼祟祟一说？”高向前眯起了眼睛，虽然对方的灵能等级稍逊于他，但危险程度却是非常高的，他的战斗本能不断在发出警告，让他认清这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我觉得我们可能也有点亲戚关系，我总觉得你看着很亲切呢，人间的小神。”觉慧的眼睛忽然变成了竖瞳，就像是一条盯住了猎物的毒蛇，就这样直直地盯着高向前，“希望是错觉，不然我会不好出手的。” “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了。”世间流传的神话之中，世尊是被孔雀吞入腹中，然后斩开其背重生，过意不去就尊孔雀为母。但在一定层次之上的神境强者之间，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的故事：羽族公主孔雀跟鳞族之主伏羲合体，然后诞下了一个混血儿便是世尊。 因为鳞族之主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是怕老婆的耙耳朵，加之两族之间一直龃龉不断，所以才不能公开这段真实，假借孔雀吞下凡人之后悟道成圣的故事，来给世尊一层身份。神话故事流传了几千年，就没人质疑一下么，女娲都用泥来造人了，那她嫁给自己的亲哥哥干什么？ 高氏一族身上流淌着烛龙之血，也是鳞族的分支，所以才会有“亲戚关系”的说法。但高向前刚看了这个家伙斩杀自己舅舅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狠辣模样，所以肯定不会觉得对方会因为院方亲戚就讲情分，哪怕那只是一个分身。 “希望我们不会有动手的那一天。”觉慧摇了摇头，他继承了一部分世尊的记忆，知道父系这一脉的能力有多不讲道理。说完之后他也不管高向前的反应，抬手间一道黑漆漆的灵能将他包裹，直接消失不见了。 “啧啧，像，太像了……”高向前目送对方里去，连连咋舌，尽管对方在别处出手时施展的都是金光灿灿的灵能，但他知道眼前这个才是最真实的模样，“你确实要希望自己不会有跟我对上的一天，那结局不会很好看的。” 第二百五十八 你来把锅背上 “你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崔海娜靠在高似道的肩头上，喃喃地问道。 “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高似道反手握住老婆冰冷的手，用异常关切的眼神看着她，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婚后综合症发作了，总觉得她最近有些抑郁，可能最近剩菜吃多了不消化也是个原因。 “我梦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崔海娜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时间有些不太好跟他解释，自己做的梦都是别人日有所思，和她自己的关系其实并不很大，但偏偏以她的性格却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梦到不好的事情，恰恰说明有好的事情要发生。”高似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不过从小他就听了不少类似的说法，此时拿来安慰妻子再合适不过，“不要想未来的事情，把握当下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carpe die，seize the day！” “梦里的我被砍下了头，反过来是什么呢，砍下一个头长出两个头么？”崔海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被这种明显站不住脚的说法给整蒙了。 “等什么时候蓝鲸城解封了我去新华书店给你买本周公解梦，往上翻翻，周公说不定还是你们涵国人呢。”高似道半是讽刺半是玩笑地说道。 两千多公里之外的首尔，城东行政区的警署是一片慌乱，因为一个意大力人死在了他们的辖区。这不仅是个高人一等的白人，还是个家里非常有钱的白人，使馆那边已经给到压力了，充分说明这个青年的身份不一般。 “最近的首尔真不太平，往日一整年都未必冒出这么多凶杀案来，最近却是扎堆出现。”李延成在进入黄色警戒线之前，非常自觉地把烟给掐灭了，装在了自己随身携带了便携式烟灰缸里。 李延成原本是北区警署的强力科搜查班长，因为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合不来，在公开场合顶撞对方，被调到了城东区来做凶案科的搜查组长。看似是职务升了一级，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毕竟城东区跟北区是完全没法比的，这就是得罪二世祖的下场。 “李组长都还没进现场，就断定是凶杀案了？”跟在旁边的警员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要不是凶杀案，一个在米国上学的意大力富家子弟吃多了咸盐跑来这里自杀？”李延成白了这个理论上的前辈，实际上的下属一眼，这得是多白痴才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因为约翰·乔塞特是出来旅行的，所以他的身份证件带得很齐，从护照到身份证再到布朗大学的学生证，全都在羽绒服里塞着。有了证件确定身份就非常容易了，这边已经通知了意大力使馆联系死者家属，但是侦破案件的事情还是得本地警方完成。 这里是城东区的一片专营建筑材料预加工的工事场，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关系，市内的所有施工单位都是停工的，所以这里有好几天没开张了，仅有的一个看场子的老大爷也放假回天安老家去了。监控虽然有，但毫无意外地没有开，毕竟这里连个人都没有。 “当天附近有人听到这里发出了巨响，以为是发生了爆炸，就打电话报了火警，119的救援人员过来之后就发现了这处现场。”提前过来进行现场调查的鉴识科人员走在前面，把李延成和他的组员带到了救护车前，“这辆车不是我们的任何一个急救中心的车，牌照也是伪造的，这么高超的技艺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抓到尾巴，因为有能力做到这个程度的团伙就那么两三个，但我们的人已经去确认过了，他们都没有见过这辆车。” “已经安排了一个小组进行调查了，怎么又把我们叫来？”李延成绕着救护车走了一圈之后，见到了自己的新上司，这是个非常老派的警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作风跟他之前的领导完全不同。 “案子很复杂，还牵扯到一些我们没法插手的事情，所以基本上不太肯能被侦破，至于临时把你们组叫过来……你懂的，这次委屈你一点，等过一阵子就帮你活动活动往上调一调位置。”老警长说话很直，拍了拍李延成的肩膀，直接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李延成这下懂了，这案子不好破，所以就让他这个没什么根基的人来背锅，好叫之前分到这个案子的组抽身而退。可别小看了案件的破获率，这对警察系统内的擢升还是很有影响的，某些特殊人士想要快步走，履历就一定要无可挑剔，“委屈我受得多了，早就不在乎了，不过这案子还是得尽力去办的。”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资料都在我手上了，有什么其他的需求你尽管跟我提。”老警长把胸脯拍得山响，当着面跟李延成做保证。 李延成虽然耿直，但他怎么说也是在这个系统里混了二十多年的人，知道这些只是表演而已，真遇上事儿了这位怕是躲都来不及，“没关系，您尽管交给我们就好，不过我得跟您把话说在前头，既然转交给我们了就不能再伸手。”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老警长把手里的资料往李延成的手里一塞，就转身走了，生怕走得慢了被缠住一样。 李延成叹了一口气，翻开这份另一个小组给的调查报告，虽然这种事情很糟心，但不得不说人家的活儿还挺细致的。从那场圣水大桥下的交通事故到后来工事场里的爆炸巨响，一切关键节点都列了出来，并且有一条严谨的时间线。 “这个人是冻死的？”报告里写得很清楚，这个名叫约翰·乔塞特的年轻男人是死于低温，这个天气在户外躺着确实会被冻死，但他是怎么被抛在这里的，那些抛下他的人有什么目的，违和不见他们对其采取监禁措施，“没有捆绑和束缚的痕迹，毒理测试也没有任何结果，一个大活人怎么不知道逃走，不知道求救呢？” 莫名的，李延成想起了一个月之前的那起案子，死者也是死于低温。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步一个脚印 那一天恰好是首尔的初雪，所以李延成记得很清楚，不过那个案子的脉络很清晰，就是个很简单的醉汉失足意外事件。他之所以总是会想起来那件事，并不是觉得哪里可疑，而是之后总莫名地梦到那个地方，梦到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的背影。 只要去涵国大学校园转一圈就知道，不分男生女生，几乎人手一件北面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校给安排的校服了，就算李延成真的要去找那个时不时就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仅凭一个背影显然也是不够的。 “组长，我觉得这件案子的突破口在这儿……”组里唯一的女性文景瑜忽然抬手，示意李延成过去她那边，“您看外面空地上的两块大钢板，像不像是这个厂房的大门？如果是的话，就能解释当时的巨响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明勋，你去调查一下厂房的大门轨道，是不是有暴力侵入的痕迹。”因为又下过雪，而且这里还是个堆放着大量钢材、板材的工事场，所以之前的调查小组没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李延成走过去大致目测了一下，这两块钢板还真有可能是厂房的大门，至少尺寸是对得上的。 “组长，确实有暴力侵入的痕迹，这里原本的大门应该是被从外部撞开的，看这些断口还很新，就是最近的事情。”被叫作明勋的年轻警探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之前的小组只调查了半天就撤了，他们来得虽然晚了些，但至少条件不错。 “要撞开这么厚的门，至少也得是特种工程车辆，看看附近的车子上又没有刮痕，找到那辆车就能找到凶手留下的毛发或者指纹，我们距离真相很……”把雪扫清之后，李延成站在两块钢板面前久久无言，他们整整一队年轻力壮的警探拉都拉不动的沉重大门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看凹陷的程度，他都不敢去想这一脚是何等的恐怖。 但凡上过长的都知道这种厂门的轨道都是装在厂房外面的，觉慧一脚踹开这两扇门之后嫌碍事，随手一抓就扔在了厂房外面，上面那个脚印自然是他留下的。他解决了程万里之后担心被高向前背刺，于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高向前不愿意节外生枝，也是后脚就跟着离开了现场，结果虚弱到了几点的约翰·乔塞特陷入昏迷，竟然就这样生生冻死在了这个厂房里。 这个关键证据被发现之后，现场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向上面汇报，就忽然被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给包围在了厂房里。为首的男人没有摘下自己的面罩，直接走到李延成的面前伸出了手，“李组长你好，我们是首都快速反应部队的反恐部门，这件案子现在由我们接手，你的上风稍后会给你做详细说明，请在三分钟内带着你的人离开现场，去我们的指挥车那里签署保密协议。” “这……”李延成有些晕乎乎的，他自问对自己所在的队伍还是有所了解的，首都的快速反应部队他见过，跟这群人的装备完全不同，可要说这是群来历不明的人，那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开着装甲车抱着全自动步枪招摇过市。 “不要问，不要看，更不要说，这件事情你们必须当做全然没有发生过，明白么？”这带队的人看到李延成在发呆，明显变得不耐烦起来。 “明白。”李延成被呵斥之后立刻回神，敏感地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举起右手做了个集合的手势，让部下跟这他一起撤出现场，走到对方说的指挥车处，签署一份内容少得可怜的保密文件。 这支部队曾经出现在蚕室洞过，也曾经出现在南山的旧公寓过，是隶属于双生院的特别外勤部队，平时都是以小组形式进行小规模精英化作战，但这一次却几乎全体出动。 程万里为了猎杀自己外甥的分魂，活得那份佛性种子，做了极为周全的布置，整个厂房都被结界封锁了起来，双生院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高向前回去以后跟王健康还有龚杨庭说了这事儿，让他们适当地放风给涵国的官方机构，所以他们是收到情报之后才匆匆赶来确认的。 两个神境强者交战的战场，哪怕残留一点灵能，危险性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所以洪青松非常郑重地派了这些外勤部队在两位中队长的带领下前来调查，而其中一个中队长就是最近刚刚升官的韩俊基，“太强了，仅仅残留的灵能就让我喘不过气来，北风之狼对上这样的存在也不是敌手。” “队长，你对自己侍奉的神就这么没信心吗？”新人朴正宇歪着头，惊讶地问道。 “北风之狼却是是神境，不过跟你所理解的神有着很大的差别，用山口山的说法，顶多就是个海加尔荒野众神或者赞达拉洛阿神灵的级别。”韩俊基是跟北风之狼签订了契约，要一辈子侍奉对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无脑吹自己的“东家”。 “那在这里交手的是什么样的存在？”朴正宇的世界观里，既然跟神字沾边，就肯定有着移山填海之能，可这里的痕迹却没有体现出那种威能，在他看来只是比较强大的灵能者在交战而已。 “更强。”韩俊基的回答很简短，他现在也只不过才五级的灵能等级而已，跟一个二级的小家伙解释神级存在的伟力，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朴正宇来说都太难了，“不要用你的眼睛去了解世界，眼睛是会骗人的。” 签完保密协议之后，李延成收队返回了警署，跟署长做了面对面报告之后就被告知可以回去休息了，上面给了他们一天的假期。不用背锅当然是件好事，可他闭上眼睛后面前总会出现那个脚印，手头已经空了六个啤酒的易拉罐，却依然不能让他入睡。就在他精神逐渐变得有些恍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缥缈的声音：“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地……活着吗？” 第二百六十章 熬汤还是熬药 首尔是一座压抑的城市，从建立以来这里就没有一刻不是处在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压力之下，这沉重的历史导致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也都有着压抑的性格。在外人的眼里，李延成是一个备受尊敬的公务员，但他自己却知道这些年过得有多么辛苦。 一个在职场不知道委曲求全的人，在家庭中自然也不可能愿意妥协，工作是不愿逢迎上司结果干了二十多年还是个小组长，家里又因为聚少离多不能陪伴导致老婆主动离婚，转嫁给了别人。家里就一个女儿，却是二十好几了都没脱离叛逆期，天天换着花样给他惹麻烦，他早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白天那个印在厚厚钢板上的脚印此刻还如在眼前，他心中不禁产生了对“力量”的浓浓渴望，如果他也有那样的力量，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囊。就算有危险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想！” “好，那我就来跟你说一说这生命的意义，要弄懂生命的意义首先就要从生命的起源开始说起，目前最为流行的有……”这个去讲童话故事都能直接吓哭小朋友的沙哑声音，居然就这样在李延成的耳边给他开始科普了起来。从神话创造论讲到天地大冲撞，从自然发生讲到化学起源说……然后又给他开始讲生命的定义，生命的形式，如果不打断大有种可以讲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你不是应该直接给我力量，或者让我去完成什么危险的人物吗？”李延成心里冒出的以他自己为主角的英雄题材电视剧都已经拍到第二季了，这时候忽然告诉他这位未知的神秘存在只是个搞科普工作的，他心里这份落差别提多大了。 “桀桀，魂……骗子太多了，尽编一些无聊的东西误导大众，连圣经故事里的上帝都做不到凭空赐予人力量，还得弄个约柜让犹大人扛着，你凭什么觉得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能让你不劳而获？”这个声音的说话语气中明显戴着戏谑。 “你以为自己是能年玲呐么，还桀桀桀？”在尼本岩手县北三陆地区，桀桀桀是方言里表示震惊的感叹词，随着能年玲呐主演的《海女》大火，而被全东亚所熟知，别看李延年是个中年刑警大叔，可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清纯可爱的妹子主演的晨间剧，什么丝丝酱、春奈酱、架纯酱他最喜欢了，而这跟他自己的女儿过于叛逆有很大关系。 “想要获得力量，想要真正活得像一个人，不能只期待别人的施舍，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炉路，至于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要看你心中的执念究竟有多坚定了。”这个声音忽然变弱了不少，然后传授了一种可以帮助李延年开启灵能力的方法给他。 灵能力是一种天赋，绝大多数在这条道路上走的远的人，都是出生时就已经带着宝藏一起降临的，少部分人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觉醒，一样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比如双生院的院长洪青松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直到四十岁他还只是个普通人，可在儿子被人害死之后他就在悲愤之下自主觉醒了。 以上两种情况都不适合李延成，所以他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鳗鱼的肝儿，人参的须子，陈皮和龙眼肉……光这些材料就很诡异了，还必须要是下午六点现杀的鳗鱼取肝，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必须要在什么日昼交替时杀鱼。”那个在他脑海里的声音若是在其他时候出现，李延成估计直接就无视了，他做刑警这么多年没少承受压力，幻听幻视都是老毛病了，可偏偏出现在他接触到特异世界之后，他的渴望让他实在克制不住遵从对方的愿望。 这份魔药，光材料古怪也就算了，最关键的部分在于喝下魔药之前还得准备仪式，必须亲手终结一个罪恶的生命才能让他获得超越常识的力量。他们这些干刑警的，哪一个没有那么几个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呢？李延成自己就有。 法律在别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在涵国就是专门保护富人的，他见过太多明明证据确凿却在法庭上被轻判、被缓刑甚至被当场释放的例子了，他一点儿都不抗拒这个所谓的仪式，正好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满足自己心里长期以来的愿望。 李延成在北区做了那么多年刑警，早就在那里买了房子，哪怕被调动到了东区他也没搬家的想法，反正两个地区挨在一起。如果只是单纯一两样材料，他肯定在家旁边随便找个生鲜店就买了，但这份魔药的材料有点多，而附近唯一能给他买齐所有材料的地方，叫首尔药令市场。 祭基洞的药令市场对面就是京东市场，药材和海鲜正好一起买，他就没费那个事情在附近先买鳗鱼了，跨上自己心爱的小摩托就往祭基洞驶去。如果是平时他未必能这么悠闲，很可能要溜班出来买东西，但这次被放了一天假，正好可以让他有闲做这件事。 “哟，李警官竟然来买药材啊，你们也喝这个？”药令市场临街的一排门面，全都是卖药液的，客人把药材选好了拿到他们这里加工，十几分钟就能利用超大的压力锅把“精华”浓缩成药液，非常方便。煮汤也好，泡咖啡也好，本质上都属于化学萃取的过程，只要能达到效果自然不用在乎过程。 “我们成天熬夜，喝点药补一补不是很正常？”以前还在北区警署的时候，李延成办案来过几次，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附近的居民，所以好几家店的老板都认识他，他也没有端着架子硬和人家拉开距离，表现得非常亲切，“就照着这个方子帮我抓一点儿药，不用加工我带回去自己熬。” “李警官，您这是从哪儿得的方子，我怎么看着这么不正经呢。”这家中药的药材店老板虽然是个做生意的，但对于最基本的医理还是有所了解的，一看手上这方子就觉得离谱，“这是熬汤啊，还是熬药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材料眼前就有 “老板果然是行家，这方子还真是熬汤的。”李延成表情十分尴尬，他为了防止被有心人看出去问题来，特意上网搜索了几味药的名称，写在一起混淆视听，本以为自己的伪装应该很难被看穿才对，可谁知道人家一语就道破了他的真正目的。 “还真是熬汤用的？这么些东西搁在一块儿，那您可得多放点葱姜了，不然那苦味肯定够受了。”做生意么，哪怕再怎么着也不能驳了顾客的面子，老板也不好意思说李警官您被人骗了，只好告诉他这些东西炖汤不好喝。 “这是一个熟人给的方子，说是用这些东西跟鳗鱼一起熬汤特别……特别有帮助。”李延成摸了摸鼻子，他自己对中药一窍不通，怕说得太多反而会暴露更多问题，就没提任何具体功效，随口找了个藉口。 “鳗鱼好啊，对咱们男人是有帮助，这人一旦要是到了中年，各种疾病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到来，不得不保养啊。”店老板说着各种疾病，可抓药的时候频频看向李延成，露出男人都会懂的笑容。 终于拎上黑色的塑料袋，把药材都从店里拿了出来，李延成才松了一口气，这些卖药的嘴皮子也太强了，他一个专门搞刑侦的都被套了不少话，要是个没经验的普通人进了他们的店，怕是存款密码都能被套出来，想卖点药给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卖鱼的就在马路对面的京东市场，而且巧的是买鱼的摊位恰好就在距离药令市场最近的一边，他都没有推自己的摩托车，直接从人行横道上走了过去。这个时候鳗鱼是比较难买的，因为新鲜的鳗鱼早上就被饭店订走了，而冷冻的鳗鱼又没有市场，所以他走了好几家居然都没看到有活鳗卖。 “难道要去饭店买吗？”虽然饭店里的鳗鱼都是鲜活的，他家附近的海鲜烧烤店就有得卖，但李延成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过去的话未必能赶得上“昼夜交替”时间，而且价格跟市场这里也必然不会一样。 正走着，前面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店面吸引了李延成的注意，人家的浴缸里就有几条半死不活的鳗鱼在缸底趴着。正当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几个穿着时髦的小青年，其中一个抬脚就踹在了摆在路边的橡胶盆上，“呀，尹昌浩，就说你平时身上怎么一股海鱼的腥臭味，原来传闻是真的啊。”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店里坐着的小伙子套着连裤的胶鞋，身上穿着破烂棉袄，有着十分成熟的面孔，完全就是个鱼店老板的打扮，不过他手里拿着一本高三的数学参考书，显然还是个在校的高中学生。 “啧，想知道你住那里还不容易，找老师翻翻联络本不就知道了。”学校为了跟家长联系，每个班主任都会把学生的家庭住址和保护者联系电话登记在册，但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给学生翻看的，这几个小青年如此嚣张，看样子家里的背景很不简单。 “在学校里我可以忍一忍，但是在这里你们最好别惹我。”尹昌浩把书扔在了旁边的柜子上，捏着拳头怒目相视。 “狗崽子，你又想被打了是吗？你忍，你忍个西吧￥啊，是我们忍你好不好，跟你这种人在一个班里上课，我们丢脸到连跟别人打招呼都不好意思，你还去上个鬼的学，滚回这里老老实实做个卖鱼佬不好么？”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双手插兜，几个人里就数他最拽，而且看上去还是这几个人里面领头的那个。 “啧啧，别这么说嘛，没看到人家这么用功吗，看店的时候也不忘了看书，将来说不定能考个好大学，然后进电子厂打工呢。”几个人里唯一的一个女人，模样比身边的男性同伴更加尖酸刻薄，“我们就惨了，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上个私立大学，哪怕考得再差也能进，延世大学还是梨花女子大学，还真是难选呢。” “你们来确认过就够了吧，别妨碍我做生意。”尹昌浩强忍着愤怒说道，他能看得出来站在门口的李延成是想要买鱼的。 “我们可是来关心同学的，干嘛这么着急赶我们走呢？”为首的男人笑着走近了店里，站在鱼缸面前观赏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女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几个年轻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向自己的儿子比划起了手语，“儿子，这是你们一个学校的同学吗，我看着有点眼熟。” “阿姨，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其中一个男生忽然跟着比划起了手语，还用手指了指尹昌浩的方向，不过他嘴里说的却是完全不想关的话，“尹昌浩，为了逗你妈开心，我可是特意学了一个下午的手语呢，感动不感动？” 尹昌浩见到自己的母亲出来，哪怕再生气也不敢发作，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担心，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受了人欺负，肯定会难过自责的，“妈，我跟他们去玩一会儿，您不要担心。” “不用，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做生意了。”那个男生打着手语，嘴里却在嘲讽尹昌浩，“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谁愿意跟你一个卖鱼的玩，躲都还来不及呢，你就在这里陪你的残疾老妈吧。” 唯一的女生笑着跟尹昌浩的母亲摆摆手，却在转身离开时装作不小心，一脚碰翻了旁边的红色塑料桶，里面的几条鱼立刻顺着水淌到了外面的路上，她一脸抱歉，却在转过头去冲同伴们做了个鬼脸。 尹昌浩一把抄起桌子杀鱼用的渔师短刀，却被李延成挡住了身位按住了胳膊，笑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值得，然后忽然蹲下来去捡那些鱼，“这些鱼活蹦乱跳的，看样子鲜度不错，我都要了。” 目送几个在学校霸凌自己，放寒假还阴魂不散的同学，尹昌浩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把刀拔出来，“谢谢了，大叔。” “先给我来两条鳗鱼，一定要鲜活有劲儿的，顺便再说说你的故事吧。”李延成顺着对方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学生，忽然觉得自己的仪式未必要费太大的事儿，“材料”眼前就有。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他的伤心往事 尹昌浩戴上手套从水缸里捞起两条最大也最有活力的鳗鱼，放进结实的黑色塑料袋里，把口扎好之后放在磅秤上输入鳗鱼的单价，滴的一声得出了应该收的金额，“五万六千，客人您给五万五千就好了。” 这个本该专心读书为来年的高考认真准备的高三学生，此刻却利用假期在家里的鱼店里帮忙卖鱼，动作还熟练得让人心疼，李延成这个见多了人间冷暖的老刑警也不禁为之动容，抽出了一张新师任堂一张世宗大王，“不用找了，多的钱给你母亲买杯热咖啡。” “谢谢了。”因为店里生意不太好，尹昌浩也就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实在没有那个资本。 “我的女儿比你大不了几岁，要是她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妻子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离婚，李延成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因为他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工作，确实背叛了当年的诺言，并没有照顾好她，但是对于那个叛逆的女儿，他却觉得责任应该不在自己身上，养不教才是父之过，教不严那都是师之过。 “我也不想懂事，但是不得不懂事。”看这位多管闲事的客人不愿离开，尹昌浩无奈地靠在了小桌上，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大街出神。市场毕竟是贩卖食物的地方，所以靠近街道的一侧拉起了防尘的篷布，只能从缝隙中看到外面流动的车流。 “你会杀鱼吗，反正我回家也不好收拾，不如你帮忙弄一下吧。”李延成看了一下时间，虽然自己住得不是太远，但就算他骑着摩托车，这个时候回去也肯定来不及了，索性就在这里把鱼肝取出来好了。 “会，不过加工费要另算的。”鳗鱼跟其他鱼不太一样，换做一般的鱼只要买了老板肯定会帮忙处理的，但这东西属于凶兽，疯起来连自己都咬的那种。因为把鳗鱼的头砍下来，一段时间后还是能咬人的，所以不小心被咬掉人的比比皆是，而鳗鱼的鱼刺还特别细，全部切断鱼刺的情况下不伤鱼皮，需要极熟练的刀工，所以在韩国加工一公斤的鳗鱼光手工费就要收五千韩元，这么多钱都能买一份五花肉吃了。 “没事，你帮我弄吧。”李延成又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世宗大王递过去，然后打量起了这个不大的店铺，“这店是自己家里的吗？” “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渔师，这店铺是以前购置的，可惜父亲和爷爷去世之后家里的情况一下子就不行了。”尹昌浩耸耸肩，拿出一根长钉将鳗鱼的头钉在案板上，然后麻利地一刀开腹，先把内脏收拾起来放进单独的袋子里，然后开始清理。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父亲已经去世了。”其实李延成并不意外，家里要是男人还在的话，不会让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这里帮忙干活的。 “十年前的一场海难，让我那出海捕鱼的父亲跟爷爷都死了，后来家里把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才勉强凑够了给那些遇难船员的抚恤金……奶奶接受不了现实直接抑郁而亡，母亲也是伤心过度又感染了肺炎，最后耳朵聋了。”尹昌浩一边说着，一边处理着鳗鱼，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真是辛苦你母亲了。”李延成叹了一口气，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伟大的，当年他的母亲也是省吃俭用竭尽所能供他来首尔上学，希望他能成为公务员，可没想到最后他只考上了警察，虽然也是公务员，但跟母亲的期望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吧。 “是啊，母亲的耳朵不好，经常因为交流不便而跟客人起争执，久而久之店里的生意就不行了，许多老客户也不再来了，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家里还有我这个儿子要养。”尹昌浩已经很多年没有向人说过这些了，今天这个中年男子莫名地让他想起了那个已经模糊了面容了父亲，忍不住倾诉了起来。 “那几个同学呢，因为你家里困难，就在学校欺负你？”李延成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吧，毕竟像我这样家里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就连学校那边都是向着他们的。”很多时候尹昌浩都在想，反正自己也是烂命一条，不然来个一换四，让那几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明白什么叫匹夫一怒。 一老一少在店里聊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李延成很认真地看着尹昌浩，一如看着多年前的他自己，“千万不要让你的母亲失望，至于其他的事情，相信我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拎着处理好的鳗鱼，还有刚从药令市场买的药材，李延成走到路口转交的便利店门口，在“吸烟区域”的牌子下摸出一包绿壳子的爱喜，给自己点了一支。在这座城市里，有些人的每一次协会都是沉重的。 握在李延成手里的是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是他从尹昌浩那里要的，属于之前那个领头的男生。他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同时打了个电话，“刘警官，这边有个小忙请你帮一下好么，帮我差一个号码的实时位置……010-8233-xxxx韩世润，对……，我也是从线人那边拿到的线索，谢谢了。” “小童子，有空出来跟哥喝一杯吗？”挂断跟刘警官的电话之后，李延成又立刻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不过这次他说话的语气就随意多了，“这都过完年了，还没给你发奖金，哥这边有点过意不去啊。” “延成哥，李警官，您别搞我啊，要是被发现了我跟您在一块儿喝酒，会被上面的给砍死的。”这一开口就是老社团成员了，面对一般人时有多狠，面对差佬他们就有多怂，“下次吧，下次也不一定。” “喝什么酒，喝咖啡，马上就来往十里的老地方，不然我可就去掀你们老大的底了，还说是你给爆的料。”李延成威胁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舞池杀人事件 小童子是花名，身份证上的大名是严茂型，他因为身材瘦小还总是留个锅盖头，才被别人起了这么个外号。理论上来说他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个人信贷公司的员工，实际上就是个放贷收债的专业讨债人。 不要以为讨债就是半夜咚咚砸门，或者主人不在时往墙上泼油漆，他们的手段其实要比这种小儿科的原始方式丰富得多。之所以会跟李延成认识，是因为他因为卷入了一起凶杀案而被警方拘捕，虽然最后被证明是无罪的，但已然以为其他的事儿发了而被关了二十多天才放出来，经办的就是李延成。 在外面发展线人，并不是有组织犯罪科或者缉毒科的专利，凶案科有时也是需要消息的，特别是在某些经常会发生命案的组织里，所以李延成就自费将他发展成了线人。两人联系得很少，毕竟平时也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哟啊不是这次忽然接到电话，严茂型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个线人。 “叮铃铃。”门被推开后挂在框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李延成假意咳嗽吸引了严茂型的注意力，等对方在自己的面前坐下后才轻松地打起了招呼，“小童子，这么大冷的天，就穿个夹克不冷么？” “哥，别玩我了，刚过完年这段时间是我们的业务旺季啊，我跟小弟说要蹲大号才溜出来的，时间一长会被怀疑的，我身边肯定有老板的眼线。”严茂型本来就长得很瘦小，偏偏两个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就贼得很，光凭他这面相就干不了正经工作。 “啧，才多久啊，你这就开始带起小弟？”在社团里面，收账的跟别的职务还不一样，但凡能独自带队的都是绝对的核心人物，要知道钱是上面那些头头脑脑最在乎的东西，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这不是托您的福么，听说哥最近也高升了，还没来得及说声恭喜。”他们这一行本就消息灵通，何况两人还有那一层关系在，为了让自己的小命不会莫名其妙就没了，严茂型一直很关心自己这位上线的动向。 李延成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没继续绕弯子了，“龙山的BALA是你们的场子吧，好像是老马负责的？”老马的本名叫马渊昌，是个华裔二代，本来跟这父辈在仁川那里混，后来几次大清扫柳金组覆灭，他们就跑来首尔接收地盘了。 “是啊，马哥最大的场子就是BALA。”严茂型点点头，这个没什么可否认的，就算他不说也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与他这个小人物相比，马渊昌可是他们“公司”的绝对高层，名片上印着代表理事头衔的。 “我想去买点好东西，今天的口令告诉我吧。”李延成单刀直入。 “哥，您别玩我，马哥要是知道场子被封了是因为我，那我肯定就活不成了，会被他们封进水泥里丢进汉江的啊。”一旦被条子知道了口令，在场子里买到了那种东西，那就是人证物证具在，即便时后可以找小弟替罪，可损失也是难以弥补的。 “西吧，你现在是要拒绝我吗？”李延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是凶案组的组长，不会捞过界去管缉毒科的闲事，只是单纯想买点东西爽爽，不过你要是不识相的话……” “怎么会呢，口令我可以告诉您，可是那些东西绝对沾不得啊，哥就算平时工作压力大，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完全可以去清凉里……我不说了。”看对面的李警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严茂型立刻举手投降，“口令是‘浅水滩里出飞龙，稀奇不稀奇’，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放心，我还准备让你一辈子当我的奴隶呢，怎么会轻易让你死呢。”李延成把手伸到桌下，把黑色的塑料袋拿了起来，他只需要鳗鱼肝不需要鳗鱼肉，而且回去后他从来不开火做饭就送人了，“这里是两条鳗鱼，拿回去补补身子。” “谢谢延成哥。”拿着黑色塑料袋目送李警官起身离开之后，严茂型还有点懵。 之所以问BALA是不是严茂型上面大哥的场子，是因为手机定位就把那个叫韩世润的混账小子定位在了那家俱乐部里。李延成是一个侦查与反侦察能力都很强的人，随便换了件外套就混进了夜店，因为他不是负责有组织犯罪的也不是负责缉毒的，所以门口的小弟都不认识他，直接就给放进去了。 涵国的大部分夜店都查得比较严，不够年龄的人是不会被放进去的，不过有钱有权的在哪里都享受特权，他们拿着假的身份证直接就进去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是最容易上头的，酒一喝舞一跳立马就晕乎乎的了，李延成故意在韩世润能看到，其他三个人看不到的地方露了个脸，还冲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韩世润认出了这就是不久之前在尹昌浩家鱼店门口坏他们乐子的大叔，看到对方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他也没多想立刻就挤了过去，可惜舞池里人比较多，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走出几步。 这种欺软怕硬搞校园霸凌的人，因为性格上有严重缺陷，最是受不得挑衅，也没管自己的朋友直接就准备过去给李延成一点教训，而其他几个人只顾着跳舞都没发现他的动作，后来发现他人不见了也只以为他是去上洗手间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舞池里人挤人反倒不容易被别人注意，李延成就是在这里跟卖货的人接上了头，他故意磨磨蹭蹭要了好几种不同的货。等韩世润过来一把抓住他肩头的时候，他的手里正好拿着好几个小袋子。 “这些是什么？”韩世润低头一看，下意识地问道。 “西吧赛给，不管你的事。”李延成故意表现得很激动，只不顾他已经把黑色的口罩戴上了，别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滚远点。” “你让谁滚远点呢，西吧，我打死……咯！”韩世润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肚子一凉，随后是钻心腕骨的疼，他伸手一摸，只摸到了一个刀柄，就在他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的时候心窝又被扎了一下，这下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里的光芒熄灭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锅罪恶之汤 舞池里发生命案，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的，马渊昌立刻把门打开让所有的客人离开，并且表示凭借今天的手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能免费进门玩。不仅如此，他还让那些见光死的小弟赶紧溜了。 警察到场后拉起封锁线，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的事情了，除了极少数已经醉到不行的客人之外几乎都已经离开了。后续过来的凶案组成员来了之后，除了夜店里的负责人更是连猫都没看到一只。 “西吧，这种案子要怎么查，目击证人必须要一个一个地找回来，监控还没有现场只有出入口的……开玩笑吗？”那些侦探剧里，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大喊一声发生了命案，需要众人配合调查人家就立马乖乖配合。然而现实生活中根本没人会理，人家是你爹么，什么都要顺着你？ 那些自认为跟案件没有关系的人，完全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而那些跟案件有关的，必然是脚底抹油开溜。越是这种人员密集，情况复杂的地方，发生的案件越是不好调查，因为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在这里全无用处，就算采集到了凶手的指纹、体液、毛发等等也没法作为指认的依据。 “李组长，您居然会来这种地方玩，工作太累来减压么？”方至炫是龙山区警署的凶案组组长，算起来还是李延成的后辈，看到这位老刑警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服在帮忙维持秩序，立刻过去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方组长你们来了就好，我只是帮忙维持了一下秩序，可没做任何捞过界的举动。”捞过界在警界是最犯忌讳的事，并且没有之一，两个人的辖区不同就决定了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为了避免误会李延成第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李组长说笑了，凶杀案这种事情又没法提前预知，恰巧被您碰上了我们不会想太多。”方至炫摆了摆手，笑着表示自己理解。 各个区之间的很多部门都会起冲突，比如有组织犯罪科和缉毒科，两个部门要面对的往往是跨区域甚至跨国境的大型组织，十几年前为了争抢功劳拔枪对峙也不是没发生过，现在虽然稍微收敛了一点，可依旧关系紧张。凶案组却是一个例外，因为绝大部分凶案都是独立发生的，在谁的辖区里就是谁负责，完全不存在冲突。 “严格来说也不算巧合，我是接到了一个线人的线报，说这里有人卖不该卖的东西，趁着休假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情。”李延成耸了耸肩，他这样的老刑警如果想要骗人的话，完全可以表现得滴水不漏，脸上的表情异常淡定。 “李组长难道想调离凶案组了，居然还发展线人？”这下轮到方至炫吃惊了，他自己就是负责凶案组的，完全看不出自己这种部门有任何需要线人的地方，白投入钱还收不到效果的事情，除了从中牟利之外毫无意义。 “过多的我不方便透露，不过那个线人是在个人信贷公司里干活的，这些年也算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挺值的。”李延成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保护严茂型的想法，在他看来这种人渣要是被他上面的人做掉最好不过了，省得将来祸害更多的人。 “有结果么，找到那个人了？”方至炫很好奇，如果李延成今天真的有所收获，城东区那些缉毒科的同事们会是什么表情，除了地理上捞过界之外，职责上捞过界同样很犯忌讳，就不是放假无聊这种藉口能敷衍过去的。 “找是找到了，是个叫王威的小子，可惜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地调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李延成掏出自己的烟，给方至炫打了一支之后就转身准备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办案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 “您这样的前辈身上肯定有不少值得这些小家伙们学的本事，不过今天暂时是不用了，李组长慢走。”方至炫表面上是在吹捧前辈，可实际上他只说让手底下的新人跟着对方学点东西，意思是自己没什么可学的。 “希望你们这案子能调查得顺利。”刚杀了一个人的李延成淡定里摆了摆手，叼着没有点燃的烟离开了，走出会所之后他还跟几个看着眼熟的警察点头打招呼，最后走到停车场跨上自己的摩托扬长而去。 回到家之后，女儿果然不在，李延成把东西从摩托车的座椅下面拿出来，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是在城北区非常常见的老式民家，带一个院子的单独住宅，不过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了，是他攒了好几年又贷了款才买下的，如今已经显得很跟不上时代了。 因为没有地暖的关系室内很冷，房子正中间的取暖设备还是老式的暖炉，就是有一根管子通向户外，上面可以放一个水壶的那种。李延成把棉袄脱掉，然后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廉价卫衣，塞进了火炉然后用报纸引燃。为了助燃他还点了几滴油在上面。 作为凶器使用的短刀，在回来的路上随手扔进清溪川里去了，反正黑灯瞎火的夜里人家只会以为他是丢了一块石头。现在把衣服和口罩也处理了，基本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下一步该怎么做，直接把东西熬成汤？” 炉子都已经点好了，李延成索性也就没去开燃气灶，直接取出平时煮拉面的铜锅，在这个用罪证加热的火炉上煮了一锅罪恶之汤。虽然材料很有黑暗料理那味儿，但对于涵国人来说却意外地合口，因为他们特别喜欢鱼内脏，也特别喜欢中药用一句老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讲，这叫“健康的味道”。 也不知道火候对不对，感觉东西都熟了之后李延成就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就喝了下去。这汤的味道诡异而腥臭，并且刚喝下去就让他的腹部一阵剧烈地疼痛，而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很不对劲。 第二百六十五章 米尔格伦实验 李延成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自己费事去找严茂型，他其实根本不用确认那家店是属于谁的也不用搞任何花招引开别人的目光，只要混在舞池的人群里给那小子一刀就行了，这种案子比“路边倒”还难查。 其次让李延成觉得不妥的，是他忽然之间改变了计划，他之前一直都打算从那些没有得到应有惩罚的人里选一个目标，可在买鳗鱼的时候遇上了流里流气的韩世润后，几乎一瞬间推翻了之前的计划，将目标改为这个学生。尽管校园霸凌非常恶劣，但不放放在哪个国家的法律环境下，肯定都是罪不至死的。 最关键的一点，李延成有些不明白自己一个正义感十足的老刑警，怎么会忽然为了可笑的超能力而果断地决定杀人，这显然跟他二十多来的坚持相违背。他觉得自己似乎变的不那么像自己了，而这种转变就是从他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之后开始的。 之前的李延成就像是魔症了一样，线性地把一件事执行了下去，等到喝下了这碗罪恶的汤之后，剧烈的疼痛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只可惜这种清醒来得太晚了，他挣扎着伸手去摸自己的电话，却忽然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桀桀，李警官的意志力不错，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清醒过来，还是说我受的伤太重，已经影响到了实力的发挥？”那个难听的沙哑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变得清晰了很多。 “你是什么怪物，恶魔吗？”李延成躺倒在地僵硬得如同一块木头，这种感觉跟鬼压床很像，只不过鬼压床的时候发出声音都很困难，他现在却还能开口说话，“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哦，李警官。”那个声音中似乎很得意，说话时带着一丝憋不住的笑意，“我就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我不是恶魔，也不是怪物，我是比那些卑贱杂种高级得多的存在，我是神！” “你跟我所了解到的神怎么不一样，居然如此卑鄙。”李延成在自责与愧疚之中给自己找到了出口，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全是这个妖魔操控着他去做的，而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无辜的被害者而已。 “你现在一定在想，自己只是个无辜的傀儡，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很可惜，我没有强迫你哦，只是给了你一点小小的帮助，放大了你心中隐藏着的欲望而已。”那个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一语点破了他心中的小心思。 “不，这不是事实，你在欺骗我！”李延成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的本心，更不会承认那个杀人犯是隐藏的、压抑的他自己。 “不要挣扎了，不要抵抗了，面对真实的你吧。”沙哑低沉的蛊惑声中，李延成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佝偻，就好像被烈火煅烧一样，变得扭曲起来。大约三十秒之后，他的手背忽然长出了一片黑色的羽毛，就是他握着刀的那只手。 黑色的羽毛就像是菌毯，又像是飞蛾，迅速爬满了李延成的整个身躯，将他包裹在其中，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背生双翼手如利爪的怪物。嗡嗡，外面忽然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然后就是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女人推着辆小踏板摩托进了院子，他瞬间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爸，今天会餐……”李美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十点是个暧昧的时间，晚肯定是回来晚了，但又没有回来得那么晚。她今天确实会餐了，不过不是跟公司的同事，而是跟那几个父亲不太喜欢的“朋友”。 盘坐在地板上的李延成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又低下头来看自己的手机了。 李美妍忽然有种全身过电的感觉，不是因为兴奋或者激动，只是单纯因为恐惧，跟平时那个每次她回来晚了都会大吼大叫的父亲相比，这个一言不发只冷冷看她一眼的父亲要恐怖得多了。 “对不起，我下次早点回来。”李美妍下意识地保证道。 “回房间去吧，早点休息。”李延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模样似乎是对女儿彻底失望了，已经不想再管了。 李美妍也不知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落，拎着摩托车头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到她收拾好东西换了一身居家服再出来时，发现父亲已经不再了。因为父亲的工作比较特殊，她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消失，可今天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莫名发堵，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这预感是错的。” 蓝鲸城的新家里，高似道正在跟崔海娜一起看香江的老电影，《聊斋之陆判心经》，别问他为什么要看这个，问就是欣赏艺术作品，“老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鬼魂既怕一生正气的好人，又怕作恶多端的恶人吗？” “为什么？”崔海娜也知道这个设定，但她还真没想过其中的原因。 “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能给自己加持特殊的‘气’，好人就是正气，而坏人就是煞气，两种气息都是可以作为力量源泉的。”高似道开始给自己的妻子科普阴阳理论，相比于宗国的阴阳学说，涵国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太极”简直就是搞笑，什么太阳和大海……就好像这世界上没别的东西了一样。 “所以不管是行善还是为恶都可以获得力量？”崔海娜的力量是跟着自己的另一个老公得来的，她自己对这个懂得非常有限，“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坏人要泛滥了？” “坏人不是早就泛滥了么，而且行善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如果有一个人要欺骗你去杀人，是让你对好人下手容易呢，还是让你对坏人下手容易呢？”高似道循循善诱地反问道。 “当然是对坏人下手了。”一个未知的存在，如果指使别人去杀一个恶人，那么谁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一个正义的存在，遵从起对方的命令来会毫不犹豫。这一点在米尔格拉姆心理实验中早有证明，别说是有明显暗示的命令了，即便是不正义的、不人道的命令，人照样会去盲从。 第二百六十六章 车速是真的快 “吆卟噻哟……”三更半夜，崔海娜忽然惊醒了，紧接着就接到了一通电话，看来电显示上保存的名字为“家里”，这是她大邱老家的座机号码。虽然打了电话过来，但是那头始终没有声音，弄得她非常着急。 按照江湖规矩，动别人的家人是要惹众怒的，但难保不会出现靓坤那样一意孤行的人。崔海娜一直都知道阴暗的角落里有很多邪恶的存在正盯着她，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一些东西，其实早就有了面对这样局面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因为最近身边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导致高似道有点神经衰弱，本来就睡得很浅，被电话铃声一下子就给惊醒了。 为了不让电话那头透过声音判断出这边的情况，崔海娜直接挂断了电话，“OPPA，我的爸爸妈妈可能出现状况了，家里的座机忽然给我这手机上打了个电话，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传过来，一直沉默着。” “遇到这种情况先别慌，给你爸爸或者妈妈的手机打个电话。”高似道也觉得大概率是出问题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先安慰自己的妻子，万一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得那样呢，“可能家里只是进贼了。” “我母亲是老师，这个时候在放寒假一定会在家里，哪个贼会在偷东西的时候拿屋子里的座机打电话？再说贼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崔海娜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打开通讯录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各打了好几个却都没有被接通，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打都没人接，肯定是出事了。” “你先别着急，打个电话给亲戚或者邻居过去看看你家的情况，如果确实出事了他们会报警的。”高似道也很着急，但他依然保持着理智，立刻就给出了最符合常理的解决方案，这种时候光着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不，这是他们给我的警告，就是为了让我回去……我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人因为我而遭遇危险了。”如果要面对的只是一般的犯罪分子，那么用自己丈夫的办法是最合适的，但崔海娜却知道她要对付的敌人无法用常理去揣测。 “你这样，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高似道不是冷血，他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妻子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不希望她去以身犯险，“那些人就算再凶恶，也不至于对你的其他亲戚还有邻居下手吧。” “为了让我回去，都已经把我父亲和母亲控制起来了，他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崔海娜显然不那么想，尽管她这段时间获得了恐怖的力量，还利用这股力量亲手杀过人，但是她的善良一丁点儿都没变过。 “好吧，我原则上同意你回去，并且会陪你一起回去，可是现在这样的时局咱们要怎么才能回到首尔，然后去你老家大邱？”因为病毒的传染性极强，从宗国出境的航班几乎都被限制了，就算有也很难抢到机票，高似道现在手头不缺钱了，可有钱有势不意味着他就能强行让别人把机票给他们。 “OPPA别担心这个，找一身换洗的衣服带着，开上车我们立刻就走。”崔海娜说完直接一骨碌坐起来，去衣柜里随便拿了两件衣服放在了包里，然后不断催促自己的丈夫动作快一点。 高似道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老婆居然手要开车回大邱去，“你知道这一路有多远么，要要绕过整个黄海和渤海，还得穿过你们北边大兄弟的国境，说句不好听的话，岳父岳母真要是出了事儿，咱们开车从陆路回大邱恐怕连他们的头七都未必赶得上啊。” “闭嘴，不会说话就多吃点口香糖，OPPA只管开车就好了。”崔海娜不耐烦地踢了一下车子的手套箱，罗尔斯·罗伊斯又如何，限定版蓝曜影又怎样，她老公的车子想踢就踢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那你倒是说咱们往哪儿开吧，真就一路向北？”总的来说，大邱确实是在蓝鲸城的北方，就是隔着老宽的一片海。 “只管往城市边缘开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崔海娜揉了揉脸，她是一个连驾照都没有的人，但今天她将交出自己的第一，亲自当一回驾驶员。 高似道也没辙，只能向城外开去，所幸也就刚出秦淮区的时候有一道路卡，那了张证明递过去之后就放行了。后面都是没几辆车的宽阔露面，路况好到让他忍不住往下压油门，平时开半个小时未必能上高速，今天二十分钟不到就过来了。 车子开在高速上，坐在旁边的崔海娜忽然咳嗽了一声，“就在这里吧，OPPA把车子停下熄掉引擎。” “干嘛？”高似道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OPPA玩玩手机就好了，我们飞回去。”车子停下熄火之后，崔海娜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身上黑色的灵力流转，将整个车子都包裹了起来，然后这辆载人总重量接近三吨的车子就这样飞了起来，以亚音速飞射向大海的方向。 崔海娜是比较有常识的女人，毕竟她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高丽大学的，知道飞行物会被雷达站捕捉，所以一直保持着超低空飞行，并且尽量避开有人居住的地方。实在避不开就落回地面假装是一辆正常的汽车。 完全熄火还涂装的是哑光漆，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这辆车非常难以发现，只是爆裂的风压造成了恐怖的轰鸣声，让沿途的不少居民都被惊醒，田野里也留下了狂风留下的痕迹。到了海面上崔海娜就彻底放开了，这辆车的反射面积还不如舢板，根本不会引起海军的重视，他就这样一路从西岸登陆，并把车子藏在了一处无人岛上，然后带着丈夫飞回了大邱。 “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体验一回韦斯莱家的飞行汽车，这比环球影城的垃圾娱乐项目刺激多了。”自己开车的时候老婆总说快，高似道还有点不理解，今天角色互换之后他才知道别人开车那是真的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触手而不可及 崔海娜操控着汽车飞度黄海的时候，并不是一直都在开车，她还分心跟自己体内的男朋友交流了对策。首先是确定了两个事实：第一，对她有图谋的那些存在真的不敢进入神州大地，两次失败的尝试之后他们不惜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要让她回到涵国。第二，那些存在缩图谋的事情只能在半岛上完成，不然他们没理由做这些布置。 “先跟我父母联系，他们此刻就在首尔，只要你求救秒秒钟就过来了。”跟另一个傻乎乎的自己不同，灵体状态的高似道早就和自己的父亲有过深入的交谈，对他们的行踪也了如指掌，能呼叫强援的情况下必然不会让女朋友亲身犯险。 虽然他肯定不能跟崔海娜结婚了，但两人也没分手不是，依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跟另一个自己各论各的，完全可以互不影响。刚跟高似道确定关系的时候，崔海娜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未来的某天收获这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爸爸，妈妈，你们在首尔吗？嗯，我这里发生了些很不好的事情……”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哪怕没有举办婚礼也已经是一家人了，崔海娜非常自然地改了口，管高似道的父母也叫爸爸妈妈了，她可不是看人家房子大车子好才改口得这么快，单纯是因为孝顺。 简单地跟高向前还有郭悦怡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后，崔海娜就站在路边等着了，家里的情况不明她也不敢贸然跑过去，万一踏入陷阱，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仅仅一个呼吸而已，崔海娜就看到自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圆形的涟漪。 没有任何酷炫华丽的声光效果，就是空间被强行破开了而已，然后一条腿就从这个圆形的破口之中迈了出来。高向前出来之后回过头握住自己老婆的胳膊，把她也拽了出来，“你们这两个孩子，要去哪儿直接让爸爸去接不就好了，费那么大的事飞过来做什么？这么大老远的路程，脸不被吹麻了？” 高似道都没好意思说，他老婆担心高速飞行人受不了，就坐在车里连车子一起“运送”过来了。原本高贵典雅的曜影现在前脸处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哪怕是在冬天，低空还是有很多小虫和卷起来的砂石，高速碰撞后再小的东西也能在车子上留下痕迹。 从蓝鲸城到大邱，崔海娜飞了两个小时才到，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整个大邱市区都是静悄悄的一片。跟夜晚也相当热闹的首尔不同，大邱在涵国都只是三线小城市，这个点已经没有人出来活动了，倒也方便他们行动。 崔家的独栋小楼在老城区，距离市中心不远，从外面看过去黑灯瞎火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来问题。崔海娜对自己的感知很有自信，家里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但也没有其他任何存在躲藏的迹象，不过她还是看向公公婆婆，用眼神寻求帮助。 “进去吧，房子里没有人，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只能找找有没有对方留下的痕迹了。”高向前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很想见一见自己的亲家公和亲家母，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儿，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对方见面，找到了人他不知怎么介绍自己合适，要是找不到，那事情就更大条了。 房子与时俱进地换了电子门锁，崔海娜星号键开头井号键结尾，飞快地输入了密码后顺利地打开了正门。门锁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屋里也没有任何受到侵入的模样，就好像是主人临时决定出门一样。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但崔海娜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公务员，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可能有长假，在说两个人若真的只是出门了，不可能有人从家里给她打电话，也不可能她怎么联络都联络不上他们。 “老公，你察觉到这里有陷阱吗？”郭悦怡的眉头紧锁，看表情分明是警惕到了极点，对方肯定会料到他们要来探查情况，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留下几个陷阱，哪怕伤不到他们也肯定要恶心一下他们。现在进门好几分钟了，四个人还都在这两层的小楼了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她反而心生几许不安。 “暂时还没有，情况有些不对劲，但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高向前也变得不安起来，要知道他可是九级边缘徘徊的神境强者，整个现世比他强的也就那几个老家伙而已，能让他感觉到有危险的必然不是寻常存在。 “我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高似道有一项天赋，他的视觉纠错能力非常强，找不同的游戏别人要看半天，他一眼就能发现不一致的地方。这种能力跟强迫症还不一样，他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毛病，就是单纯对“错误”敏感而已。 “凡经过，必留下脚印，电话是从这里的座机打出去的，那么对方就一定进来过，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感知不到？”哪怕是没有实体的幽灵，留下的灵能波动高向前也能感受到，可这栋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要不然你们先退出去，我跟你妈……” “我好像找到不对劲的地方了。”高似道忽然拿起客厅电视柜上放着的相框，其中一张是一家三口在景福宫前拍摄的纪念照，看样子起码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画面中的崔海娜只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而已，虽然她现在似乎也没长开…… 这张照片别的地方都很正常，但在一家三口背后不太远的地方，有个男人正面着镜头挥手微笑。在别人的照片里抢镜头的人很多，可这个男人却显得非常怪异，因为他实在太鲜活了，就好像活在照片里一样，“他是不是太新了？” “确实。”高向前点了点头，这张照片只是放在相框里并没有进行塑封，经过十多年的光照所以已经有些变色了，其他人物都是如此，唯独这个男人像是刚被拍摄下来的一样，显得极为诡异。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能只用眼睛 照片上这点细微的差别，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高似道也是凭借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才发现的，但也不能笃定地说这个照片里的男人就有问题，但他又多看了几眼之后却一下子确定了这个出现在照片里的人就是不对劲，因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绝对不该出现在十几年前的北面冲锋衣，这可是上个月刚发售的新款。 “我们应该怎么找到他？”现在的局面很明显了，想要找到自己的岳父岳母，就一定要先找到这个出现在照片里的诡异男人，所以高似道才会有此一问，“报警发通缉令，还是利用别的资源？” “都不用，你没发现这其实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张邀请函么？”高向前指了指照片里的背景，那是一个挂着“光化门”牌匾的大型城门，只要是涵国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家已经挑好了地方，我们过去就行了。” 其他的三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预料到会有危险，但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不去也只能去了。崔海娜的表情却很僵，因为她从男朋友那里得到了更多的情报，知道界门重合的节点在仁王山，与光化门之间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一公里，如果只是巧合还好，可如果并不是巧合呢？ “海娜，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有什么难处？”高似道一直留心着自己的老婆，看到她眉头紧锁犹犹豫豫的样子，忍不住出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的父亲和母亲。”崔海娜摇了摇头，几度想要实话实说却还是忍住了，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心给说出来。虽然夫妻之间本不该有任何的隐瞒，但她却有着始终放不下的顾虑。 在崔海娜听到的“未来”里，最后死去的只有她一个，而看过很多遍《蝴蝶效应》的她明白改变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救她，只会让别的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对于她来说自己死了大概便是最好的结果，强行扭转这个结果很可能会导致高似道死亡，甚至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而出事。 顺其自然，是崔海娜思考多日后的最终选择。 “走，我们一起过去。”高向前的技能虽然帅，但是前摇却非常久，因为在偌大的现实世界锁定一个位置是非常困难的，稍有不慎还有可能造成事故，除非预先设置道标。他之前能快速来到儿子身边，是因为他在高似道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上过道标了，现在回首尔去需要先感应位置。 当爹的不说话，高似道也不敢问，等了老半天之后只见高向前猛地挥出右拳，一道圆形的波纹扩散出去，空间被打开了一个破口，而对面就是熟悉的明洞主街，只位置很高，应该是在一栋大楼的楼顶。 “动作快点，这个口子维持不了多久。”高向前说完之后第一哥跨步迈了过去。 “这比法师开门方便多了。”高似道想起了以前自己站在暴风城拍卖行门口求法爷开门去沙塔斯、去达拉然、去七星殿、去伯拉勒斯港的卑微模样，给三十金人家还爱搭不理的，要是早掌握这个技能，他这些年来能剩下多少打车费啊，“爸爸，你……您这本事我能学么，不会是什么童子功吧。” “滚，逗闷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郭悦怡飞起一脚踢在儿子的后座肉上，还在他的脑壳上来了一巴掌。 “抱歉，是我不对。”高似道揉了揉后脑勺，赶紧去看老婆的脸色，现在他的岳父和岳母下落不明，疑似被人给掳走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开不合适的玩笑却是有点太不分时间和场合了。 “其实我还好。”崔海娜摆了摆手，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是不重要的，看做什么才重要。公公婆婆和老公能在第一时间帮忙，并且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参与这件事情，而不是草草报警了事，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我们直接飞过去，趁着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把事情解决掉就最好，要是拖得太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高向前的家庭地位不高，但在外面时他才是一把手，不关是打架还是拿主意，都以他为主导。 最近首尔市内的各种都市传说大规模爆发，有人在网上发帖子说自己看到了佛祖，有人跟邻居闲聊说自己梦见了耶稣，但人们并没有太把这些当一回事儿，毕竟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相比于现在的各种小道消息，八九十年代的各种都市传说流传度才叫恐怖，什么裂口女，什么香江老太婆，什么笔仙碟仙，为了正确引导市民甚至连国家电视台KBS都亲自下场辟谣，做了好几期专题节目。 光华门广场是一座没有昼夜之分的广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四六时中，都有人在这里拿着蜡烛静坐，这些人可不是来欣赏城市夜景的，而是来表达不满的。今夜如此，夜夜亦然。 就在市政厅前的小群体，靠着“抵制非法裁员”的牌子抱团取暖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忽然暗了下来，抬起头才注意到是原本绚烂的城市灯光消失不见了，仿佛整个首尔在这一刻停电了似得。 高家人就在这场异变的正中心，所以他们的感受更加直接，此时此刻周围不仅仅被黑暗笼罩，连温度都变得低了不少，冷冽的寒风在这毫无遮挡的广场上呼啸，吹得人骨子里都被浸润了寒意。 “不用故弄玄虚了，出来吧。”高向前将双拳平举在胸前对撞了一下，奇异的波动扩散而出，如同声呐一样扫过前方的整片区域。原本百试不爽的天音波，在这一刻却失灵了，他知道敌人就在这个地方藏匿，却没法找到对方的位置，对于一个随时都能突破到九级的神境来说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小伙子，看人要用心去看，不能只用眼睛。”黑暗中一条腿迈了出来，接着是另一条腿，然后就是整个身躯，这个高大的男人褪去身上的黑暗就像褪去一件斗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吾即天堂制造 “阁下伟力惊人，乃当世少有的绝强者，为何做出这等掳走他人至亲，胁迫别人就范的卑劣行径？”只是登场亮相就让高向前倍感压力，他是同阶之内无敌手，可面对力量完全碾压他的存在时办法并不多。 “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的亲家公和亲家母只是被请来首尔做客，什么叫掳走？”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明明操控着黑暗的力量，却给人一种温暖阳光的亲切感，“两位正在旁边那座酒店里休息呢，不用担心。” 高向前的目光一凝，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这句话里透露出两个信息，对方十分自然地叫他小伙子，说明年纪已经很大了；见面后不谈要求反倒摆出聊天的架势，则说明人家对于局势的把控有着绝对的自信。 之前见到那张照片时高向前就想过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一个强横的对手，可真的面对面站在一起，他才发现自己的预估还是有所不足，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家伙，给他的压迫感还在会长朱全有之上，而朱全有可是站在人类顶点的男人，所以面前这位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必然是驻留在人间的真神之一。 “阁下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来，一定不会只是单纯为了有趣，有什么用到的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我都会尽量帮忙的。”高向前不是只知道莽的匹夫，在明确感到自己没法与对方抗衡的情况下，妥协是倒数第二个选择。他是有家室的人，现在老婆跟儿子都在身后，儿媳妇也是一样，他哪有那个胆子拼命。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要见一见我那不成器的任性弟弟，顺便送他回家去而已，他因为贪玩就在外面随意乱逛，会惹父亲不高兴的。”男人微笑着颔首一礼，然后看向了对面站着的高似道，眼睛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对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是我疏忽了，你们可以叫我黑羊。” 高似道的嘴角一抽，bbsp; sheep在英语里有害群之马的意思，而这个引申义就是根据眼前这位bbsp; goat来的，敢称自己为黑羊的，天上地下只有一位而已。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却变得更加疑惑了，虽然叛逆了一些，可那毕竟是神的长子，这一瞬不瞬地瞪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阁下的弟弟？”高向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觉自己的身上一轻，一直悬挂在腰间的短剑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对方的手里。 “真是怀念，没想到你把这个也带来了，算是省了我不少事。”黑羊摸着手中的短剑，就像是抚摸一件艺术品，从做工和年代来说这把短剑也确实是件艺术品。摸了一阵之后，他随手一折，青铜短剑应声而断，里面大量的金色神纹喷涌而出，但在黑暗的压制之下很快变得黯淡无光，由金转黑。 高向前入手这把剑已经有好几天了，没事儿的时候几乎都在研究这把剑，可他探查多次根本就没发觉到这剑的内部浸染了神纹，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这把剑里面没有道标，那……” “你们都被我的弟弟骗了，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神性道标这东西……只会打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上啊。”黑羊笑着挥了挥手，已经完成转化的神纹完全没入了他的手掌，而他身上的气势似乎也有了提升。 高向前猛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媳妇，当年他进入神境以后，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第一枚神性道标打在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高似道的身上，而他即将进入九级活得第二个道标，不出意外他会打在老婆身上……现在一想，崔海娜身上的神性道标不是被注入的，而是被激活的，因为那东西一直都在她身上。 “弟弟，悠长的假期结束了，你该回去父亲的身边聆听他的教诲了。”黑羊激活了身上的灵力，十二宫在他的身后一一显现，宛若一座铭刻在永恒夜幕中的巨大时钟。 “咔嗒”，十二宫的位置忽然扭转了一下，天色变得透亮，“咔嗒”，又是一声跳动，刚变亮的天空又变成了漆黑的一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声音连着响了六下，天空也变亮再变暗六次，高似道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双跳朗格，日期跟着跳动，现在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眼前这位居然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现世的时间向前跳跃。 高向前很想出手阻止对方，但他自己已经接触到了时间的规则，很清楚现在双方面对着面，但在时间上并不处于同一个维度，连摸都摸不到对方又谈何阻止。相比于他那种把自己的拳头送回一秒之前的能力，这样的神通才是真的强大。 “老公，不管他的图谋是什么，都不能这样干看着呀。”郭悦怡急了，但她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催促当家的想办法。 “我也知道，可我们在时间的刻度追不上他，换个比较好理解一点的说法，他在我们的未来。”高向前目前只能干涉过去，并且还只有短短的一秒钟，这是目前依然留在八级的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了，而黑羊则是十一级的存在，比他强太多太多了。 崔海娜的体内，高似道·灵也有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明知道眼前这个神之逆子、恶魔之王想要提前让界门重合，他却只能干看着。但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崔海娜内体传来了轰鸣声，这是灵能急速奔涌时才会有的声音，只有他这样的灵体能听到。 “原来我是——天堂制造。”崔海娜的头顶一颗黑色的圆球越聚越小，越变越凝实，以至于周边的空间都被拉扯得扭曲变性，她对此浑然不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感悟着什么，“引力是时间的扭曲，就是这么回事儿。” “老婆你在说什么啊？”高似道当然也知道引力波理论，可这时候讨论这个干吗？ 咔嗒，噔！规律跳转的十二宫忽然加速前进了一格，时间的转动被再次加速了。 https://piaotia/book/30119/19207687htl ：piaotia 第二百七十章 成功请神上身 引力的本质是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个相当具有争议的话题，但在不久前经过一段时间的“引力波热潮”之后，因为短视频平台上一堆互相抄袭的科普号进行病毒式传播，连退了休的老大爷老大妈都能说出答案：引力是时间和空间的扭曲。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oppa？”崔海娜操控重力的能力来自于不小心失足坠崖的许正雅，而重力的本质就是引力，这段时间高似道哪里也没有去，就专心帮她破解重力与时间的关系。 以崔海娜的境界，想要干涉时间的流驶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今天亲眼看到神之逆子施展神通，推动时间向前跳跃，那些困扰了她很久的障碍立马就被破除了，尝试了一下她便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利用更改重力来加速时间了。 “是的。”从一开始，高似道就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首尔每天都有不少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死去的人，他专门挑选了许正雅的灵体，就是看中了其“潜力”，在上一条时间线上，他是借助父亲的力量亲手打出过关键一拳，撬动了时间的。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在光化门前这片小小的区域之内一切如常，而外面的世界被不断加速跳过了十几天的时间，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按照他们既定的模式活动着。自称黑羊的神之逆子蓦然睁开眼睛，身后的十二宫幻想砰然碎裂，时间的加速也停止了，“回家的路已经打开了，我的弟弟。” 崔海娜可不认为自己就是圣子，哪怕她真的是圣子转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四女学生而已。她依旧控制着重力，试图把这一天也给加速过去，但刚才还能轻轻松松推动的时间，却忽然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不肯动，“我推不动了，为什么？” “你玩过游戏吗？”黑羊露出一个笑容，忽然问答。 “当然。”虽然崔海娜是个整日追剧的宅女，但是某游戏大热的时候她也不可避免地被闺蜜拉着去玩了几把，还因为总吃不到鸡怒把高似道的鸡给吃了。不仅如此，每个学期开学抢课的那段时间，她在网吧里无聊等待的时候也会玩一玩游戏打发时间。 “带剧情的单人战役，只要按着空格键就能跳过cg和人物对话，但是所有的剧情都能跳过吗？”黑羊继续提问道，他特别把单人战役拎出来说事，显然指的是那些主打联机的大型游戏，比如《战地》系列。 哪怕崔海娜玩的游戏数量很少，其中还少有3a大作，尽是些画风可爱亮丽的韩系快餐游戏，不过这个问题依然是可以回答上来的，“当然不能，要是全都能跳，一些必要的关键信息就接收不到了，游戏的剧情也会变得支离破碎。” “没错，我们确实可以干涉时间，但这种干涉是有着很大限度的，对这个世界而言，一部分事件如同游戏里的关键剧情一样，是不发生就不行的，所以在这些个节点上，时间会变得异常稳固。”黑羊看着崔海娜，就像真的在看他的亲弟弟一样，说话时也总带着一股令人厌烦的说教意味，“别说是你了，就算父亲降临，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移动这些关键的节点。” “难道有一群讨厌的青铜龙，时时刻刻盯着这个世界的时间变动吗？”此时应该是早晨了，但天空刚亮了一会儿又开始渐渐变暗，大量的雷云聚集在仁王山的正上方，从侧面看过去非常壮观。崔海娜体内的高似道喟然长叹，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如此惊人的景象了，一切似乎真的没有办法改变。 “oppa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崔海娜能感受得到自己体内哪个男人的沮丧，忍不住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乌云投下阴影之后，七个神态各异的猫头鹰涂鸦出现在了首尔各处的墙壁上，吸引着碰巧发现它们的人驻足欣赏，但在人们的目光移开之后又诡异地移动到别处，只是位置越来越靠近彼此，也越来越靠近仁王山。 曹溪寺的僧人们打开每一个大殿的大门，实力不济的在蒲团前跪下来祭拜祈福，而实力比较强大的则在住持可尘的带领下不断向北移动。他不仅把两个神境都出来了，还带上了寺里最强大的法器。 教廷等大型势力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点，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调集人马往仁王山的位置赶了过来。而他们还没有抵达，就已经感受到了山顶处有一股惊天的气势冲破云霄，道道有如实质的金光甚至把树木都点燃了。 “卑鄙的老鸟，你要为这次可耻的偷袭付出悲惨的代价。”金光之中，女武神手执长矛腾空而起，在空中投出了自己的长矛。狂暴的雷霆缠绕在长矛之上，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被目标给躲了过去，但落下时溅射出来的雷电还是击中了对方。 在女武神的下方，一个身上满是灰褐色羽毛的怪人身形诡异地飘到了旁边，动作又快又难以琢磨。别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高向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分明是上一次埋伏了另一位神之子的程万里。这年头相貌可以修整，形体可以改变，灵魂的波动却是骗不了人的，他这个境界的存在又怎么会认错人。 “这女人更强了，棘手啊。”崔海娜体内的高似道也认出了熟人，金光灿灿的女武神是雅典娜的思念体，只不过上一次有他和噬元里美破坏祭坛，那女人不是完全体，这次她不受干扰地请神上身，战力明显强大了很多，不仅仅成功地进入了神级的领域，还是八级里相当厉害的那种。 “那个怪物居然偷袭一个女人，真是不知羞。”崔海娜忽然啐了一口。 “现在是咱感慨这些的时候么？”高似道翻了个白眼，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不是那个女祭司被神上身了，崔海娜也要被无数位面之外的圣子上身，他一个纯爱战神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https://piaotia/book/30119/19207688htl ：piaotia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全都是带路党 “爸爸，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只要离开了界门正下方的一定范围，大概率可以避过圣子降临的影响，而这个结论是高似道通过圣子的亲哥哥逆子的行为得出来的，若不是这样他又何必非让崔海娜来到这里不可。 “没有，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一般的父亲对待忤逆的儿子会怎么做？当然是抓回家吊起来，再抽出七匹狼给一顿狠的，但是眼前这位却在忤逆了他的父亲之后更加逍遥自在了，独占地狱位面且跟他的父亲正面抗衡不落下风，很多神境都猜测这位的实力已经赶上其父了，“只要他一直锁定着我们的位置，就肯定走不了的。” “别人都是分身或者神念，他是本体降临不成？”崔海娜体内的高似道觉得不太可能，就借着她的口问了出来，圣子本体降临的场景他是亲眼见过的，大地都因为承载不了他庞大的神力而崩坏了，可现他亲哥却如同一个普通人。 “怎么可能，他留在现世的这个也只是一个分身而已，地狱位面纷争不断，九大魔王只是被武力压服，心里并不认可他的统治，所以他的本体必须时时刻刻留在那里镇场子，不会随随便便跑到其他位面来的。”高向前收集银币的这些年，知晓了不少秘辛，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这位地狱之王的，连放在波西米亚地区本笃修道院里的那本《魔鬼圣经》都阅读过。 自己的老爸只能把拳头送回一秒之前，可地狱之王仅仅一个分身，就能把整个现世的时间加速到十几天以后，哪怕加速比回溯的难度低一些，也足以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现在到处都在乱战，他们这里算是仁王山附近唯一的“净土”，但高家这一家四口的压力却不必任何一个势力小，高似道的大脑则在疯狂地运转，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借尸还魂的程万里状态不满，比他先前跟觉慧对战时弱了不止一筹，但在跟女武神的对战中却地稳住了阵脚，并且渐渐地掌握到了主动权，“女人，你确定要跟我死战到底吗，若真的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大可以等此事尘埃落地之后约战，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点上做这样不理智的事情，难道说是对你身后那位没有自信？” “无耻之徒，方才是你先偷袭我，现在却要我忍气吞声？”女祭司在山洞里布置祭坛沟通奥林匹斯神界，女神刚降下神力这个鸟人就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从背后给了她一记凶狠的背刺，这不仅卑劣，还是对女神的亵渎。 “看到机会，哪有不上的道理？不过失败了自然还是得用理智来解决问题，死战下去就算你赢了我，杀了我，又能剩下几分状态，届时被其他几家随手除掉，雅典娜一千多年的布局岂不是都白费了？”下一次诸界之门重合，最少得是几十万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间跨度对于神灵来说也足够久，而这也是程万里有恃无恐的原因。 此时佛门的人虽然还没到齐，但曹溪寺的一众僧侣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教会的几个主流教派放下了成见，也在一边站到一起。天罗地网只有两个游侠在场，看似影响不到局势，可谁也不敢说后续不会再有人到场，毕竟这里距离神州太近了…… 雅典娜的思念体，祭祀化身的女武神虽然不甘，但对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若是影响到了女神的计划，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尽管眼中冒着愤怒之火，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中的长矛，怒哼一声跳到旁边的岩石上，小心地戒备起来。 “趋利避害是一切生物的本能，连神灵都不能例外，唉。”高向前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一切发生，忽然一副感触良多的样子，他这是在替整个人类感到悲哀，每个人确实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但对于那些更强更高级的存在来说，和一粒麦穗，一只山猪，或者一棵韭菜，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爸爸，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高似道非常不解，黑羊毕竟还有出手的理由，他要送自己的亲弟弟回天堂位面，所以才把圣子的转世之身即崔海娜带到界门重合之处，可其他那些势力是来干嘛的，凑热闹吗？ “好处大了，灵魂是诸界最重要的元素，没有灵魂就没有新的人口，谁掌控了现世谁就掌控了快速获得人口的途径。”高向前在这方面知道的很多，因为他专门去研究过，“现世是诸界的最底层，一切灵魂都会回到这里，摆脱躯壳的束缚之后才会再上升到别的位面去，我们这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别的位面人口就会越来越少。” 高似道曾听说过，灵魂的总量是恒定的，随着现世越来越稳定，科学水平越来越高，人类的寿命就变得越来越差，人口数量也就越来越多，那么其他位面本该获得的灵魂就变得越来越少了。也难怪那些神灵着急，他们也是通过灵能来获取力量的，人口的减少可不光让他们的势力变弱，连实力也会受到影响。 “现世就像是一处位于公海的油气田，但凡实力足够的，谁不想来争一争呢？”高向前叹了一口气，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其他位面的存在收割？无数的前人都尝试过与外敌对抗，只可惜他们的传承终究太短了，力量是还是比不了那些存在了无数纪元的神灵，“你看那些混蛋，都是人类的背叛者！” 高似道懂了，不同的修炼方式还代表不同的立场，那些以“信仰”为名从外界获取力量的，毫无疑问都是人类的叛徒，十足的球奸。为了个人和小团体的利益就给非人的存在带路，无论编造出怎样的故事，都改变不了他们是一群背叛者的事实，无论教廷还是佛门都如此。 第二百七十二章 紫薯精同路人 道家的天人合一，这个“天”与自称神灵的外来者毫无关系，而是指的这片现世本身。无论是久远之前的练气士，还是现代的科学修行者，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高向前这种达到神境的也属于这个范畴，大家贯彻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思想。 神州大地上的鬼修，以及双生院和阴阳寮等分支，借用前人的灵魂力量来修行，虽然听着有些邪恶，但其实还要好过教廷和佛门的人，至少他们没有向外敌献上忠诚，靠背叛自己的族群来获取力量。 “教廷也好佛门也罢，从有记载开始就在不断地发动战争，到处制造惨剧，争夺地盘还有争夺资源只是假象而已，杀戮本身才是他们的目的。”高向前毫不掩饰他对那两大势力的敌视，要不是现在受制于人，他都想立即去给这双方一点教训。 “他们是为了把灵魂送去各自的神国？”高向前何等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没错，因为现世没有所谓的神明，所以大家才能拥有真正的‘生活’，在那些有神灵的位面里，灵魂只是被他们不断浪费的消耗品而已。”其他未免的人口越来越少，跟强大个体掠夺性地吸收灵力也有关系，就跟生态环境一样，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再也不能复原了。困在池塘里的大鱼若吃无可吃，最终毫无疑问会饿死，而神灵们有着跨越未免投射力量的本事，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啧，都是灭霸的同路人啊。”这种不问别人意愿，强行清除人口的做法，简直和紫薯精一模一样，而紫薯精好歹是为了整个世界好，这些却都是自私自利的混账。但高似道却又不懂了，那些神灵如此厉害，怎么从不亲自下场，“他们既然强大无比，又违和只派些手下，或者降下分身，从不亲自出手，难道是因为有潜规则束缚？” “并非如此……在河边看到螃蟹洞，想吃螃蟹的你会怎么做？”高向前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反问道。 “当然是伸个棍子进去，螃蟹自己会架住棍子出来的。”高似道忽然悟了，他问神灵微课不亲自下场，就跟问人为何不走近螃蟹洞一样可笑，那洞太小了，人连手都伸不进去又怎么可能走进去呢。现实对于神灵来说，也许并不比一个螃蟹洞大到哪儿去。 “人类，虽然我出生在天堂，但我跟你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神灵那种无耻下流的东西，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一直笑眯眯地在旁边发呆的黑羊，忽然插入了父子之间的对话，“大家和和睦睦地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没有恐惧维系的虚假和平，那该是何等的美好啊，只可惜……不得不说我很羡慕你们的父子关系。” 高似道一愣，从小他就听到很多关于这位地狱之王的形容，说他无恶不作，说他凶残之极，可要说他做过什么坏事儿，却又完全无迹可寻。现在面对面地接触一番后，他却发现这可能是最符合他价值观的神了，为了伟大的目标和崇高的理念就敢与无敌的父亲抗争，这完全就是一个孤独王子的人设。 与之相反的是地狱之王的亲爹，圣经里把他吹得不要不要的，可本质上只是一个无情的统治者而已。人们听他话的就降下福祉，稍有不顺心就掀起滔天洪水毁灭世界，夏桀商纣都没这么残暴。 立场一致，价值观一致，却不代表大家就能成为朋友，高似道不可能因为赞同对方的理念就乖乖地接受对方的安排，把他的老婆给送上天。尽管崔海娜拥有者圣子的体质，还有着圣子的神性道标，可她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与圣子没有任何关系。 转世重生之后还是同一个人吗？虽然佛门认为是的，并且把班禅额尔德尼和那个名字不能说的老东西供奉成活佛，但高似道并不认可这样的想法。首先圣子是个男的，不管女拳师怎么锤，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而崔海娜毫无疑问是个女的，两人同居两年多了他还能不知道么。 等待命运的审判是难熬的，尽管黑羊什么都还没做，但就是不让一家四口离开，陪他在这里硬等界门重合的一刻到来。好在外面打得很热闹，让他们游戏可以看，不至于被过重的压力压到心理防线崩塌。 抢占有利位置，就能尽早地跟自己的“上线”联系，接引对方投射力量取得更大的主动权，所以佛门与教会的人在增援抵达后直接动起了手。 远天一片金光升起，如同灿烂的朝霞一般映照在乌云上，几尊金色的大佛虚像之下，是一群金光灿灿的和尚。圣山早就收到了曹溪寺的求援，可是此前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今天完全没有收到邀请却又主动前来，所以他们哪怕给了曹溪寺以支持，可尘等人的脸色却依然非常难看。 威廉·罗森博格走到了教廷一行人的前方，正面迎上了这群大和尚，他已经太老了，老到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了，所以有风险的事情都是他先顶上。上一次去神州执行夺取短剑的任务，是上面不知道超能禁区的危险性吗，自然不是的，只是最上层的人觉得他就算牺牲了也是死得其所而已。 “各位大师，还是退回远处吧，不要太过分了。”这群秃驴一来就往中间挤，打破了几方势力原本的默契，若被他们占住了中心位置，必然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比如再将一些势力清场赶走。 “此处非教廷所属，修士管得莫不是宽了些。”圣山下来的这一行僧侣之中，为首的是一个相貌敦厚的中年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真实年纪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心地本无生，因地从缘起。缘种不相妨，华果亦复尔。” “大师不要打什么佛偈，这个世界终究是拳头称王，若想独占中心区域，还得问过大家的意见。”威廉·罗森博格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试图调动其他己方的情绪，激起他们同仇敌忾的心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成为鳏夫之后 在两头大象打架的时候，挤到中间去是最愚蠢的做法。这个道理很多自以为是的现代夜郎国不懂，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光凭两三句话，就想撺掇别人助威甚至是助拳，在这里自然是行不通的。 慷慨激昂地说了那么多，结果转过头没有一个站出来附和的，威廉罗森博格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一群无胆匪类，就凭你们也敢打渔翁得利的主意，就不知道先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吗？” 洪青松连仁王山都上不去，只能站在山脚下仰望一群他们双生院惹不起的强人对峙，这里可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祖祖辈辈守护的土地，听到那些话心里当然是愤怒的，但人家说得却一点都不错，就双生院的着点实力确实连接近中心区域都不配。 “罗森博格团长，觉得不爽你们自己解决问题，我等今天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就别指望我们出力了，再说就算出力也未必要跟你们站一边。”阴阳寮的廖主这些日一直都在首尔待时而动，现在这个时机来了，他也就出来了。 “安倍明羽，你最好只是来凑热闹的，不然哼！”威廉罗森博格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语气中警告威胁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人为什么都喜欢进大企业，宁做凤尾也不做鸡头，不光是因为鸡头不好听，还因为鸡头没法狐假虎威。 若是两人摆开阵势打一场，威廉罗森博格百分之百不是安倍明羽的对手，脑壳都能被人家拆了，然而阴阳寮只有安倍明羽这么一位高端战力，但在教廷里像他这么Dio的还有十好几个。 天空中的云越来越厚重，轰隆隆的闪电照亮了仁王山正上方的中心区域，那里一个黑点吞噬了所有光线，这是界门被固定的征兆。威廉罗森博格等不下去了，因为被世尊一抹神念附体的那个关键人物还在暗处藏着，再不抢占有利地形他们就要错失最好的机会了，“约瑟夫，拼命的时候到了。” 约瑟夫康纳利很不爽，这老家伙总是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就跟其他讨厌的老头们一个样儿，但这时候确实该他们去拼命了，这是最后的戴罪立功的机会了，“来吧，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今天是主的敌人败亡的日子，冲锋！” “结阵。”圣山的众僧人人狠话不多，各个惜字如金，以圣山之首阿如为中心结成一个大阵，金光密密地连成一片，像极了银河护卫队里诺瓦战机组成的大阵。 光和光的碰撞无声无息，但在视觉上给人造成的冲击力是极强的，圣骑士冲锋就像是一道白光构成的海浪拍在了金光构成的礁石上。约瑟夫康纳利见第一次冲锋没有建功，却一点儿也不气馁，指挥着骑士们在天边掉头，开始了第二轮的冲锋。 圣上的众僧也是面不改色，各个双手合十高声念诵着同一句话：“人在山在，山在佛在，人在山在，山在佛在” “时辰，到了！”大鸟一般蹲在松树上的程万里，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些天他占据了李延成的身躯之后做了很多事，除了恢复实力之外还去找到了天利教在首尔的总部，重新获得了徒子徒孙们的效忠，“开始吧。” 天利教的教众们脸上都有着狂热的表情，听到祖师爷发号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他们多年来收集的灵体，当场开始吸收。仅仅几秒钟之后，就有一个因为自身灵体过载而爆裂开来，场面比之当初的金大津还要惨烈。然而其他的教徒对这景象视而不见，依旧坚定了执行着命令，他们坚信自己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为了让子孙后代可以成为更高级的物种，为了让全人类完成伟大的进化，为了让人类不在处于诸位面的最下层，他们都是自愿奉献出自己生命的。从这一点看，天利教的人要比其他任何一个组织都纯粹得多，他们的手段可以被唾弃，但他们的理想是崇高的，目的是单纯的。 爆裂后的灵魂被地面上刻画出的大阵吸收，然后输送向半空中的程万里，一只巨大猛禽的绿色虚影在他身后出现，并且越来越凝实。随着力量的注入，他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狰狞，随后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鸟鸣：“唳！” 仿佛是在呼应这声鸣叫，界门上空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月亮大小的绿色球体，咕噜噜地转动着，仔细辨别才能认出这居然是一颗眼球。看这眼球的姿态，就好像是熊孩子格从锁孔看向盒子内部一样。 没能彻底独立出去让程万里心有不甘，但局势已经至此，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能回归本体成为大鹏鸟的一部分，总比灰飞烟灭彻底消散得好。那只绿色的眼睛就属于金翅大鹏大鹏，既然正体来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安全了。 “大鹏，你僭越了。”缥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然后只见那只眼球倏地一下退后，然后消失不见了。界门不断扩大，站在地面上已经能看到那一头了景象了，无数个世界的在这一刻展露出容貌，有一望无际的森林，也有布满烈火的炼狱，而那只大鹏鸟所在的是一个无根山峰，山上雷音阵阵，山腰层云积聚，只不过它的一对翅膀被反剪在一起，被一只大手拎鸡一样拎着。 “你还不动么？”高似道忍不住看向黑羊，这位地狱之王全程就像个看客一样，什么都不干，让他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现在他最想看到这位去和天上的大能打一架，不论是输是赢好歹也能让他找到点机会，可现在这样按兵不动根本是不漏任何破绽。 “你听过机械降神么？我这样强到足以完全颠覆局势的，都只能在最后出场，我觉得你与其打小心思，不如想象成为鳏夫之后找个什么样的新老婆续弦。”黑羊一点都不着急，该着急的是他的对手们。 “新老婆徐贤？”高似道挠挠头，“我不认识人家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两面包夹芝士 高似道记得去年有段时间，几乎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看到躺在旁边的崔海娜在追一部名为路西法的电视剧，不可避免地在旁边跟着看了一点。地狱之王不搞征服世界的阴谋，成天喝酒泡妞兼职给条子当侦探，就挺离谱的。 当时他觉得这破剧简直毒到不能再毒了，某人很可能只是冲着激情场面去的，可今天跟对方真的见了面以后，他却有些怀疑那编剧是不是跟这位认识了。黑羊一点儿不像反派，笑起来阳光又迷人，除了打扮是一身黑以外完全就是个开朗的老帅哥，说他开酒吧泡姑娘还真挺合适的。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黑羊忽然就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你是我弟弟的老公，那我是应该叫弟妹呢，还是叫妹夫？” “她并不是你的弟弟，崔海娜的含义就是崔海娜。”高似道很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和对方争辩，因为就算他在辩论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人家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压根不会在意他有什么意见。 “安心看戏吧，这个级别的大战可不容易看到，主要是大家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碰面。”各个位面之间沟通的界门不重合时，想要去往另一个世界是非常困难的，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直接被通道口给卡住。这种不是空间上的卡住，而是能级上的，而界门重合直接把所有的出入口都放大了。 天空中的大鹏猛地挣扎了一下，松脱的翅膀横在界门上方，挡住了佛界投下的金光，沐浴在这股力量中的僧众立刻从顿悟的状态中脱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怅然若失的表情。背上又挨了一记正版的如来神掌，大鹏不管不顾地再度高声鸣叫，咳出了一口带有琉璃色泽的血液，穿过层层界门落了下来。 因为高度太高量又很大，这口老血在临近仁王山时直接变成了血雨，滂沱而下把山上的树木都冲垮。一些实力不强的小势力，争抢不到好的位置只能在山脚下观战，见到这场血雨以为是什么机缘，相当一部分人拼命往前冲，却没想到这血雨以占到他们的身上就化作灰褐色的羽毛，将他们转变成了怪物。 天利教的方阵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他们不但没有变成怪物，气机还在不断升高，而程万里身上还有了突破的迹象，灵压更加狂暴了。他这一突破，佛门的人顿时坐不住了，虽然双方的高层有亲戚关系，可这年头舅舅不就专门坑外甥么，二郎神和劈山救母的沉香也是亲娘舅来着。 “人在山在，山在佛在”念诵声没有停下，但语调上出现了一丝变化，一座金色灵山凭空显化，朝着程万里的头上砸了过去。虽说神境强者已经有了移山填海之能，但那指的是普通的山与普通的海，不包括这种被灵力加持的具现物，若是被砸实了，哪怕他实力再涨一截都扛不住。 “不要小看我，秃驴。”程万里呼吸之间都能喷出红色的血雾，样子十分可怖，说话之间横着平移了出去，再显出身形时人已经在差不多一公里之外的地方了。山照样还是砸了下去，天利教的教徒们纷纷倒了大霉，很多人此时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仅有极少数动作快的逃离了攻击范围。 “我们上。”威廉罗森博格看准了圣山僧众转移攻击目标的当口，抬手指挥着他麾下的苦修士团加入了战斗，与之前冲锋到另一次的圣殿骑士团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天利教已经被卷入战斗，他们不再是单打独斗了。 “我们也上去助拳。”阴阳寮的阴阳师们在安倍明羽的指挥下，同样腾空而起飞向战斗的中心区域，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圣山的僧侣，而是教廷的教士们吗，“这里从来都不欢迎你们，外来者。” “早就知道你们跟那群秃驴勾搭在一起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就敢过来，真是找死！”教廷的人很多，留了一支庞大的预备队在本阵之中，见到阴阳寮的阴阳师们冲过来一点也不慌乱，一些人脸上的表情还有着明显的兴奋，他们的圣光之力最克制鬼物，而式神就是一种强大的鬼混，天生就被他们克制。 界门的另一边也在爆发大战，神灵之间的争斗动静要比这边打得多了，他们只要能降下神力帮助自己的势力取得绝对的领先地位，就等于掌控了现世的绝大部分资源，所以此时都拿出了真本事，好几位都打出了真火。 界门两边都在对峙，但它本身的无规则运动却不会停滞下来，在短暂的完全重合之后，界门就变得越来越小了，不是它的尺寸真的遍了，而是跟其他未免重合的地方移开了，因此才会看上去越来越小。 “时间到了弟弟，你该回去了。”黑羊忍到现在才出手，是不想让崔海娜回去之后帮助弟弟变回完全体状态，再任由他穿过界门攻打过来。现在这份顾虑没有了，界门已经小到不能容一个十一级灵能的存在真身降临了，所以他这个时候才控制着崔海娜，将她投向了界门送她回天堂继承记忆。 高似道苦等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机出手，然而他连人家的护身结界都打不破，只能颓然地坐倒再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婆飞上天。雪亮的刀光自他身后亮起，如同月光一般皎洁，对他而言完全不可撼动的护罩，在这一刀之下如同泡沫一般破碎，漏出了下面的黑色斗篷。 “元月十五，一刀西来久等了，神之子。”朱全有一刀建功之后没有还刀入鞘，而是反手插在地上，仿佛大地就是他的刀鞘。 “朱会长，看样子你这次是有备而来，来偷袭，来骗我一个老同志。”真论年纪，地狱之王几乎跟这个世界一样大，说他自己是老同志并不虚，“不如正面来一场真男人大战，用最传统的问题解决问题。” “好，正合我意。”朱全有也是战意高昂。 “会长”高向前想阻止对方，却又找不出何时的词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失去无敌之心 立身于人类战斗力的顶点，而且还活了四百年，朱全有跟这些以神祗为名在大地上行走的怪物们都很熟悉。哪怕没机会交手的也至少打过照面，所以跟地狱之王见了面才一副老熟人相见的样子。 黑羊的和蔼可亲只是伪装，真要是一个温柔纯善的人，又怎么可能统领得了地狱位面的亿万恶魔。虽然连油皮都没破，只是护盾崩溃了，但被人从身后偷袭劈了一刀，无疑是受到了严重挑衅，要是这也能忍他以后还怎么混。 “会长终于迈出那一步了？”高向前自己感应不出来，但他看到地狱之王终于表现出要认真对待的神色，便明白会长已经跨越了十级这个禁锢，向着专属于神的领域进军了。雕琢得再精良的木剑也敌不过粗制滥造的钢刀，这是武器的本质所决定的，而他们这些灵能者也是一样，落后一个等级就是木头和钢铁的差距。 “我们被欺骗得太久了，这副身躯内的枷锁不是与生俱来，而是被强加的。”朱全有已经多年不曾出手过，一部分人甚至在谣传他已经羽化，而天地大厦内那个只是为了稳定人心而被制造出来的冒牌货。他之所以忍了上百年都没有出手，甚至坐实神州遭难，实在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终于发现了不过先说明白，我也不同意我的父亲那么做，但谁让他是老子我是儿子呢。”黑羊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并非针对眼前的朱全有，而是在嘲笑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 “会长，您在说什么？”高向前隐隐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本以为今天会长过来是帮他们解围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我们人类在灵能修行上一旦到达了九级，就算是走到头了，无数前人都觉得这是我们本质不纯粹导致的。先辈们为了突破尝试过各种方式，比如辟谷不食，又比如自行兵解，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是那些以指点者形象出现的仙人们，强行在我们的基因里留下了锁，封锁了我们的进阶之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全有是非常气愤的，那种被欺骗的感觉不是亲身经历，根本难以去形容。 朱全有很早之前就曾怀疑过了，因为自然界中其他生灵的进化都很快，环境的变化在短短几代内就可以对它们造成影响，发生变异大都会是偏好的变异，唯独人类不能顺应环境，出现畸变也总是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他觉得这背后可能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干预，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尝试排除这种干预的影响，直到最近才终于有了结果。 “锁，是为了让我们的实力被压制在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之下的水准上？”高向前一点就透。 “是的，他们害怕了，不然又怎么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朱全有的敌视，是针对所有非人存在的。 高似道在一边听着，却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因为人类自己也在用相同的手段打压自己的同族，动不动就科技封锁，或者搞个专利壁垒。当然了，这种手段跟直接在别人的基因上动手脚还是不能比的。 “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们的本体没法来到现世，只能对此处施加间接的影响，要保持实力上的压制就只能用这样的手段了。”黑羊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件事，反正又不是他领头做的，再说他也不在乎人类怎么看他，“事实上，从表现出恐惧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父亲就不再是那个无敌的神了，我离开天堂就是因为这一点。” “现在该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朱全有的刀在地上不断颤动，发出嘎嘎的难听声音，像是大鹅在叫唤，这是他全力出刀前的征兆。 “会长，我们跟他似乎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真要报仇也应该是找其他参与到这件事里的才对。”高向前不懂了，既然地狱之王跟人类的基因锁无关，那会长干嘛一上来就偷袭对方，还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来。 “你不懂，地狱位面是距离现世最近的一层，而他数千年来一直以这个形态在人间游荡，你以为是因为他喜欢散步才这样的么？”朱全有终于伸手握住了刀柄，鸣鸿被从地面中拔了出来，“向前，今日我只身前来是做好了牺牲于此的准备，帮你们挡住一段时间不成问题，用你的能力速速回去，将我们的火光传承下去。” “好。”若只是自己一人在场，高向前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会长孤身与敌人拼命，但现在老婆孩子跟儿媳妇都在身边站着，他没有逞英雄的资本，至少也得把人送回去再考虑要不要返回这里帮助会长。 有会长顶在前面抗住地狱之王的压力，高向前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在身前的空气中，打开了连通老家的破口，“你们先走，我断后。” “朱会长，你们还真是当我不存在啊别人都可以离开，但是我的弟弟必须留下。”黑羊捏住自己的斗篷一挥，整片空间都震荡起来，被一拳打开的空间破口在不断收缩，随时可能会崩溃的样子。 “走！”朱全有手中长刀斜挑，白色的刀光割开了地面，轰然撞在了黑羊的身上，只不过这一击造成的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对面连头发都没有乱。 郭悦怡是第一个穿越过去的，因为她是这三个人里最强的，先过去可以控制局面清空场地，不然对面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被偷袭就惨了。崔海娜第二个进去了，因为她是很多人的目标，留在广场上多一秒都不安全。 就在崔海娜刚猫腰准备跨越过去的时候，晦暗的刀光从前方袭来，竟然是朱全有向她挥出了这一刀。高向前在全神戒备地狱之王的动向，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想要再去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个人预料到了，高似道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位会长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始终没有放下对这老头的提防。这一刀劈过来，他想都没想地挡在自己的老婆面前。 “愚不可及。”就算偷袭被反应过来了，朱全有也不在乎，两个连神境都不是的蝼蚁，就算站在一起也必然是落个同时被劈成两半的结局。 第二百七十六章 那一推的风情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上一次崔海娜就是在差不多的地方和差不多的时间，被一个差不多的糟老头子拿差不多的刀偷袭。当时同样是高似道为她挡了一刀，只不过现在的这个他并不知道而已。 高似道乃曹贼再世，他的多疑是深入骨髓的，他的狡猾是刻入基因的，所以才能每每都在这样的关头发挥作用。 要预判一个人的行为，只需要了解他的诉求就行了，朱全有的敌意是针对所有“非人”范畴的外来者的，所以他就不可能放任一个可能让圣子重回现世的隐患在眼皮子底下离开。其他人对于已经突破的他不构成威胁，此间事毕完全可以慢慢地收拾，地狱之王他一时半会儿又拿不下，所以斩除崔海娜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合情合理地分析了一波之后，高似道当然要提防这个老头了，如果没有发生意外那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是发生了意外他却没有小心防范，就是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遗憾了。 “儿子！”这是高向前的惊呼。 “OPPA！”这是崔海娜的惊呼。 “卧槽，币！”这是高似道的惊呼。 总数量三十枚的犹大银币，高向前手里有二十枚，离开蓝鲸城来首尔之前，为了保护儿子跟儿媳妇的安危，他取出三枚叠在一起用金线绑住，做成了一个护符给儿子防身。这个护符在此刻迸发出炽热的白光，直射苍穹将乌云都射穿了一个窟窿。 刀光撞在白光上轰然溃散，并没有对保护之下的两人造成伤害，但空间破口在冲击之下迅速崩溃，眼看着就要闭合了。如果没有及时穿越过去抵达另一边的蓝鲸城，他们两个人都要被空间的碎片割裂成渣。 “麻烦！”朱全有见偷袭的一刀被挡下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是第二刀远远劈了过去。他就不信了，这种程度的保命手段两人还能有第二个，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多出一刀不过是举手之劳。 “会长，你这是在做什么！”高向前全力发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拳头送回了一秒钟之前，要救下自己的孩子，但他的身位被死死压制在原地，这一拳虽然打了出去，可是攻击的范围却不够看，擦着刀光打空了。 “向前，我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族群的解放！”朱全有那张因为苍老而暗淡的脸上又泛起了红光，表情狂热又激动，“你难道就不想看到万族在我们脚下臣服的那一天吗？如果这点牺牲是必须的，即便因此而背上骂名我也不会在乎。” 高向前看向了地狱之王，希望这位比他更强的神之逆子可以出手帮忙，毕竟刚才一直在说要送他弟弟回家。然而他失望了，后者只是站在原地微微地摇了摇头，一丁点儿要出手的迹象都没有。 黑羊要送弟弟回家，可不是好哥哥担心弟弟的安危，他是担心这个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家伙坏他好事。之所以不出手直接灭掉，是因为他不想承担兄弟相残的因果，现在有人主动要帮他清除隐患，鼓掌都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救？ “走。”崔海娜来不及说敬语了，一颗黑色的圆球在她手中瞬间凝结，印在了高似道的背上，这一刻她把刚通过观察地狱之王的招数学会的“天堂制造”催动到了极致，这个坚固无比的时间节点被她硬生生地推动了一格。改变整个世界的时间刻度她做不到，但是改变单一个体的时间刻度却还是能够勉强成功的。 “不。”高似道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可抗拒地往前方冲了过去，努力向后一抓却没有抓到自己的妻子，只是抓到了她的围巾。 空间的破口参差不齐，碎片如同利齿一般毫无阻碍地隔开高似道的皮肤，但在对他造成致命伤害之前，他已经被惯性带离了最危险的地带。 噗通一声，高似道脸朝下摔在了地面上，脸都被石板砖蹭破了。这一下让他人都懵了，但让他更懵的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他应该是被原路打回战场才对，可现在却一点儿嘈杂的声音都没听到，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可回应他的只有一股刺痛感。 伸手往脸上一摸，眼睛附近那一片都是湿润的，黏糊糊的感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鲜血。他的眼睛刚才穿过那个破口时被空间碎片划到了，大概肯定是瞎了，如果不能即时处理的话，有很大的感染风险，因为刚才他整张脸都在地上摩擦过。 “OPPA，你怎么在这里。”高似道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因为每天都有听到，但刚刚遭逢大变的他心绪很乱，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起来是谁，只是坐在地上保持沉默。 “OPPA你的眼睛怎么了，难道也被那些怪物袭击了吗？马上就要天黑了，不快点回去可是很危险的，我扶着你走。”清脆甜美的女声继续说着，然后伸手来抓他的胳膊，“要不还是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这样不管肯定不行。” 高似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手里一轻，之前抓着的围巾被抢了过去。这条围巾虽然同样被割成了碎布条，但毕竟是崔海娜的，对于他而言很有纪念价值，只可惜他现在喉咙也很难受，只能咕噜咕噜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脸上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然后已经变成布条的围巾被蒙在了他的眼睛上用于止血，对方绕过去在他脑后打了一个结，牢牢地固定住了。这下高似道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他可爱的邻居千雅琳的声音，休息了一会儿嗓子也好受了一些他才发问，“雅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OPPA的眼睛出了事情没看到么，昨天一声巨响后仁王山炸了，然后无穷无尽的怪物冲了出来，好在这些怪物白天要回仁王山去，只在晚上出来活动，不然我们都要完蛋了。”千雅琳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沮丧，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听到了很多同学和朋友死亡的消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让她不认识了。 高似道用力地捶了一拳地面，昨天，这个词让他意识到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被推到了一天之后，“你嫂子呢，海娜她出现过吗？” “OPPA你不一直都是单身狗嘛，我哪儿来的嫂子，还有你说的海娜是谁？”这个名字在涵国很常见，但千雅琳身边却没一个叫海娜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超市薯片半价 高似道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他的耳朵没有聋，旁边的千雅琳一直小声地让他注意脚下，而他又能听到自己鞋子踩在硬化橡胶木上的声音，所以很确定这就是高丽大学法学院后门下的那条山坡。 “现在是几点钟了？”高似道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不知道时间。 “早上九点半钟。”千雅琳扶着高似道的胳膊，所以都不用掏自己的手机，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咱们附近的便利店都被抢空了，我准备去学校中央广场地下的那几家店看看，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OPPA你倒在路边。” 高似道虽然是被崔海娜用“天堂制造”的能力硬推过来的，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刚才听了不少信息，大概也能推断出现在的情况。地狱之王利用界门重叠的机会固化了连通现世与地狱的通道，将两个位面连接在了一起，而那些夜行的怪物就是从仁王山冲出来的。 “没有吃的了？”面对灾难想要活得久就得多准备一些吃的喝的，一个女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出来，还要去中央地下广场的商店，只能是因为这个了，反正高似道想不出其他的任何理由来。 “没有食物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没有水喝了，今天早上我就发现房间里停水了，应该是附近的爆炸把自来水的供水线路给炸断了。”人不吃东西可以饿很久，可是脱水的话要不了两天就会死亡，并且随着脱水症状的加深，脑子会变得越来越不好用，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先扶我回去吧，我那里应该还有一点儿水，够喝几天的了。”高似道有点不确定了，因为时间线变动了。 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千雅琳这时候肯定没有欺骗他的必要，想害他的话直接动手就好了。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单身狗，并没有什么同居了两年的女朋友，结婚就更不用说了。既然那些事情可以改变，那他储存在家里的水也跟薛定谔的猫一样具有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属性了，在推开门以前谁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水。 从步道到租住的小楼，直线距离不过三十米，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房间里，因为停电的关系他们还是走楼梯的。伸手往口袋里一掏，钥匙居然在，他记得回蓝鲸之后就把这钥匙放抽屉里了，现在却又出现在了身上，只能说时间线真的出了问题。 “哇，OPPA你是末日生存迷吗，还是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开门之后，千雅琳一眼就看到了冰箱旁边整整齐齐捋在一起的一堆矿泉水，她走近数了一下，一箱六瓶两升一瓶的白山水，这里整整放着五箱。 六十升水，以正常成年人的量来说足够喝上一个月的了，就算他们有两个人，支撑两个星期也绝对不成问题。千雅琳的个头很小，体重也轻，若是她喝少一点的话坚持二十天也不是不可能。 “你打开我洗衣机旁边的柜子，里面应该有吃的。”高似道摸索着走到书桌边，一屁股坐在了旋转椅上，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哪怕他闭着眼睛也能记得一切东西摆放的位置，现在可不就是看不到东西么。 One Roo的洗衣机在厨房的区域的料理台下面，旁边的柜子并不大，但是千雅琳打开之后再次发出了“哇”的惊叹声，因为里面放着四袋十公斤的大米，一代五公斤的面粉，还有世棒的午餐肉一整箱，五连包的方便面两包，以及若干金枪鱼罐头，“OPPA干嘛放这么多东西在家里？” “因为超市打折。”高似道挠了挠头，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涵国的超市经常搞买一送一的活动，又有不少品牌时不时就特价促销，他前阵子手里面比较紧就都是自己随便做一点对付着吃，而这些都是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至于矿泉水，是因为他习惯了喝冷水，自己烧开水的话还要等水晾凉，博士狗哪有那个闲心。 “有卡式炉就很离谱，丁烷也有一整箱，这东西超市也打折么……”千雅琳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的邻家帅OPPA有囤积癖，可四下观察了一下，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这是上次带着学弟学妹去搞MT买的，虽然用的是团体经费，不过后来一直放在我这里没再用过。”高似道耸耸肩，他跟崔海娜的关系缓和，然后又搞到了一起，关键转折点就是那次MT，不过现在连崔海娜这个人都没了。 “有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在家里躲很久了，绝对能坚持到官方控制住局势，要是局势没能控制得住，那咱们恐怕也活不到消耗玩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卡式炉意味着断电断气照样可以吃熟食，一下子就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现在这种情况也就上厕所不太方便了，可是耳根命比起来忍一下也不是大问题，无非是卫生间里的马桶不能冲水而已。 “局势还不明了，先熬过今天晚上再说。”高似道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是他现在眼睛瞎了，没有千雅琳在一旁照顾他活下去不成问题，可要想活动就太困难了，“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好，我去隔壁拿一点东西过来，OPPA在这门边等我。”千雅琳决定搬过来跟高似道呆在一起，一方面是要照顾他，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害怕。 “记得只拿必需品，过来之后咱们就尽量安静不要发出声音，疯掉的人比怪物还要值得提防。”现在断了电又断了水，便利店里的东西已经被抢掠一空，难保不会有人把注意打到其他人的头上，高似道现在这状态可不适合跟人起争端，不过好消息是他的灵能力还在，并且还在被动增强中，这应该跟两个世界的通道被打通有关。 “我知道。”千雅琳用冲刺的速度飞快地跑回隔壁自己的房间，然后短短一分钟不到就抱着被子夹着换身衣物回了这边，进门之后熟练地反锁门锁，然后挂上防盗链，“可惜窗户没有办法加固，也不知道那些怪物会不会从这里进来。” “别乌鸦嘴……”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手无缚鸡之力 单身女性住到单身男性的家里，这已经不是瓜田李下的问题了，但千雅琳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不是因为她跟高似道熟悉，而是因为高似道的眼睛瞎了。尽管这样说有点不太好，但看不见的男人是女人们最放心的，不然也不会有人去光顾盲人按摩店。 “OPPA我帮你换药吧，忍着点疼。”千雅琳看到这里的食物储存后是相当震惊的，但是在看到高似道书桌下的药箱时更受冲击，里面居然什么东西都有，甚至还有医疗用的止血钳和手术刀片。 看到这整洁的房间和各种储备物资之后，千雅琳感觉对自己的邻居帅OPPA了解得更深刻了，这就是个极度理性的男人，凡事都会未雨绸缪，不怕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只要发生了就一定提前有所准备。 “帮我包扎的布条拆下来放在我手中，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一般来说这种满是污血的布条都是直接扔掉的，等同于医院里的医疗垃圾，但这东西是他从另一条时间线上带过来的，是崔海娜存在过的证据。 “好的。”千雅琳干活的时候动作很麻利，因为她大小就活得很独立，倒不是养父母对她不好，而是她自己不愿意给他们增加太多负担。对于这块布条之所以很重要的原因，她并没有细问，因为这很可能跟高似道早上受袭击的经历有关。 药箱里东西很多，但是帮得上忙的却比较有限，千雅琳在高似道的指导下先用双氧水帮他清理眼周，然后用拆开两颗罗红霉素胶囊倒出粉末帮他涂抹伤口。因为对青霉素过敏，所以常用的抗生素里面最合用的就是罗红霉素，条件有限他也只能将就。 “往北边走过两个路口就是药局，不然我待会儿去帮OPPA看看能不能拿一点专用的软膏回来，这样下去伤口很容易感染的，一个不好连命都难保。”常识这方面千雅琳不差，人的眼睛距离大脑非常近，而且神经也是直接连着大脑，一旦感染后果不敢设想。 “不行，你就老实跟我在这里呆着，外面情况不明，出去活动太危险了。”自己的伤口固然很危险，但让千雅琳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家出去冒险，他更加放心不下，“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出去了，要是碰上不怀好意的家伙怎么办？而且你走了，我这个瞎子可就倒霉了。” 千雅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她出了意外的话不仅仅她自己下场堪忧，连高似道也会跟着倒霉，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太容易出事了。但她并不喜欢被当作没用的小姑娘，所以还是争辩了两句，“别看我个子不高胳膊不壮，但缚鸡之力还是有的，我小时候亲手抓过，两只手卡住鸡脖……” “咳咳，快别说了，会被抽的。”高似道赶紧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对方的吟唱。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注意到，两人只敢小声地说话，不可避免地要挨得很近，但现在这局势怕是连世界都要毁灭了，他们也没有那份闲心搞暧昧。高似道一直在回想，尝试着通过之前得到的信息来掌握自身状况，并且还想想回去的法子，就算回不去了也至少要找到自己的老婆和爹妈。 到了下午，外面似乎一下子变得更乱了，可能是夜幕即将降临给了在外活动的人太大压力，让他们丢掉了理智，更多地靠着本能去行动。抢劫、破坏、杀戮，在灾难降临之后，人类跟野兽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租住的小楼虽然空间不大，但是为了达到消防和营业的标准，每个房间的门都是防火防盗防暴的三防门，而且两侧都是坚实的墙壁，只有一扇通向背后停车场的小窗。由于这里是三楼，一般人还真上不来，两人呆在里面还算比较安心。 “现在几点了？”在观察不到外部变化的时候，人的生物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意大力科学家早就对此做过实验。高似道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能小声地问旁边的千雅琳。 “晚上七点刚过一刻，外面已经黑了。”首尔的纬度本来就比较高，而现在还是冬天，天黑得不是一般得早。 “难怪外面的动静小了很多。”高似道的听力还是不错的，敏锐地察觉到了外面的变化。 “好像已经有怪物出来活动了，刚才有好几声被吓到的尖叫声，而且空中还有不明火光在闪动。”担心会被怪物发现，千雅琳不敢站在窗户边上看，只是漏了上半边脑袋扒在窗框上，姿势跟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搞笑。 “回来吧，咱们少看少听多小心。”高似道出于无聊，开始坐在角落进行冥想，感知着空气中游离的灵能。这一感知不要紧，他发现自己以前仅仅能模糊地感应到空气中的那些波动，现在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并且这种“看”是不受障碍物限制的。 旁边的千雅琳在他的感知里就是一个淡蓝色的人影，面部轮廓可表情清晰可见，而楼下的房间里分别还有几个人影，都在角落瑟缩着。看向外面，街道上有几个橘黄色的人影在走动，远天则有挥动着翅膀的庞大红色怪物到处游荡。 高似道虽然瞎了，但他却“看”得更加清楚了，不仅能看到一切具有灵体的东西，还能看出他们的当前情绪与灵力运转情况。不仅如此，死物也在他的新视野中无所遁形，比如他一转头就能看到灰色线条组成的桌子。 原本以为自己瞎了就彻底废了，但新的视野让高似道又重燃希望，虽然开启这样的感知视野需要消耗灵能，可这比普通的视觉强大太多了。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面前的千雅琳从蓝色变成了绿色，根据他的感应，这是从忧郁担心变成了惊恐。 “OPPA居然是灵能者？”千雅琳惊叫了一声后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外面路过的人听到了。 “你，你也是？”高似道这下特意感应了一下，他的邻居学妹身上居然有淡淡的灵能波动，之前受了伤一直没动用自己的能力，他都没发现这一点。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们来找我了 一个娇弱的女大学生敢在怪物横行的黑夜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出门寻找饮用水，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这种的选择都会是躲起来，但高似道跟千雅琳太熟悉了，而且人家还救助了他，所以根本就没多怀疑。 后面回想的时候虽然产生了一点想法，但信任是在一起存活下去的基础，所以他就一直忍着没问。现在知晓对方也是个灵能者之后便释然了，可以动用灵能，那起码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难怪你敢一个人出门活动，原来如此。”高似道回到老家蓝鲸城之后，从父亲和母亲那里学了不少特异世界的常识，相比于不知跟脚的双生院，他对自己的爹妈自然是无条件信任的，所以什么都能问出口。 千雅琳能在他释放出灵能进行感应的时候立刻察觉，说明她的灵能力肯定不弱，反正要高于他现在的水平。他已经是四级的灵能者了，所以她最少也得是五级的灵能者才对，据他所知双生院的院长也只不过是个五级的灵能者。 “OPPA，我的灵能力跟你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非常鸡肋。”千雅琳看着高似道，犹豫了老半天后还是决定主动分享出来，现在他们就是彼此活下去的依靠，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还是趁早散伙好了，“我的灵能力让我可以预知未来……” “我去，这还鸡肋？”高似道差点就彪脏话了，预知未来的能力甚至比他爹的大招还好用，毕竟那种能力只能攻击一秒之前的目标，而能提前进行预知的话，效果必然要比“后发先至”更好。 “不是，这种能力有很大的限制，首先我只能预知跟我关系比较紧密的未来，如果是对我产生不了影响的，就感应不到。”千雅琳既然决定说了，就不会做太多的保留，“其次这种预知不是无限发动的，被动触发就意味着我将遭受极大的危险，而主动预知则需要耗费海量的灵力。” 高似道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这样的能力如果放在一天以前绝对是非常好用的，但在当前的局势之下却真显得有些鸡肋了，“你的灵能波动如此之强，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战斗能力？” “没有。”千雅琳尴尬地说道。 魔法猫咪悠咪好歹还有四个技能，而千雅琳就是个纯挂件，还是只能提供一个被动的挂件，她这么强的灵能等级在高似道看来算是白瞎了。外面那些灵体呈现火红色的怪物非常多，战力也都很恐怖，她若是出去了恐怕预知危险的被动会一直被触发。 疼痛的意义是非常大的，它能告诉人伤与病的存在，但若是浑身都疼而且一直都疼，还找不出具体原因，那这就是单纯的困扰了。千雅琳的被动预知就是如此，以往社会安定时她会被这个能力保护得很好，可现在夜幕降临后的每时每刻都会有致命威胁，这种能力有还不如没有呢。 “没事，我可以保护你。”既然人家都交底了，高似道再有所保留就很没道理了，他伸手抓住了傍边的旋转椅子，用力一拗直接把钢片连接的扶手给扯了下来，“我的灵能力是增幅力量、耐力和反应，所以真的遇上战斗勉强还是可以应付一下的。” “OPPA你能看得到？”千雅琳十分惊讶，某人的药是她上的，纱布是她缠的，这种情况下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才对，可刚才他却是一抬手十分准确地抓住了旋转椅的副手，这绝对不是靠着记忆或者听力能做到的。 “我若放出灵能感知，就能看到人的灵体，还有死物的边框线条，跟原本的视觉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而且消耗的灵力还有点多。”高似道其实撒谎了，他若单纯开起新的视觉，消耗的灵能可以忽略不计，只有把感知放出去才会大量消耗灵能，他这样说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邻居因为男女之防而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面。 千雅琳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这套说辞，因为她自己开启预言能力的时候也要消耗大量的灵能，由己及人当然觉得这很合理了，“咱们现在安心等待救援就好，能不要战斗还是尽量别遇上得好。” 夜越来越深，但天空却诡异地变得更亮了，而且还伴随着密集的爆炸声。高似道都不用放出感知，也能通过新的视觉“看”到仁王山附近不断增强的灵能，应该是有更多具备灵能的怪物从通道中冲出来了。 此时的仁王山已经从一座小土山变成了活火山，每隔几分钟就会喷吐出巨量的岩浆，伴随着这些熔岩出来的是从位面通道飞出来的恶魔，每一个的气息都非常强大，个别强大个体的灵压，隔着十几公里都能感受得到。 整个城市断水断电，房间里漆黑一片，千雅琳一个小姑娘最怕的就是这种环境。手机作为手头唯一的光源她不敢开，除了担心会被怪物发现之外，智能机的待机时间太短也是个大问题，哪怕有充电宝也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千雅琳属实睡不着觉，瑟缩着靠在了房间的一角，忽然她手足无措地看向了身边的高似道，“OPPA，他们来找我了。” “谁？”高似道尽量把声音压低，生怕惊动了外面的怪物，在他的灵能视觉中，一团赤红色的灵体就在相隔一条街外的建筑物顶上站着，根据他记忆中的地图来判断，那里应该是一家便利店。 “我的哥哥还有姐姐，以及他们的老大。”千雅琳的声音有些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了。 老大这种词，让高似道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犯罪团伙，正经人那里会有什么老大，以为是国内二流大学的男生宿舍么？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千雅琳语气中的不对劲，“你的哥哥和姐姐要对你不利？” “嗯，他们都是灵能者，却加入了一个邪恶的组织，每个人的手里都有几十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尽管那是自己血缘上的亲人，但千雅琳却从未自那两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亲情，“他们一直想利用我的能力，去完成更邪恶的计划。” 极限打工 第二百八十章 恐怖的吼叫声 九里市的一家小型旅馆里，两男一女正在大厅的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其中比较年轻的那个明显没什么耐心，“西吧，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躲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简直跟坐牢没有两样。” “你的精力要是无处发泄，可以自己个儿出去找那些怪物玩，不要在这里祸害我们，到时候找不到你的尸体我会在附近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你做衣冠冢的。”千智琳瞪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虽然她是妹妹，但却一直表现得很看不起自己的哥哥，也从来不说敬语。 “你们两个够了，给我老老实实坐着等天亮，闹出动静引来一两个恶魔没什么，如果引来了大家伙的话，为师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辛万奎睁开眼睛，斜着瞥向了自己的两位徒弟。 “师傅，那些怪物是恶魔？”千智琳的眉头一挑，把握住了关键的信息，她刚才说天上飞的那些是怪物，但师傅却特意更正成了“恶魔”，显然是知道这些东西来历的。 “嗯，怪物是诞生于现世的，而恶魔却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门派的祖师曾经和那些存在有过沟通。”辛万奎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反正两个徒弟以后总会知道的，现在不妨就先告诉他们，“看样子是另一个世界打开了通道，攻打过来了。” 千成栋用力地捏了捏拳头，还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恶魔打过来正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被人当成老鼠东躲西藏了。”这些年他们被双生院的人撵狗一样追着到处跑，早就受够了那样的生活。 “蠢货，你以为真正的恶魔都是我们昨天晚上遇到的那种垃圾货色吗？两个世界的连接点在仁王山，距离这里上百公里，所以过来的只是些有速度没力量的斥候而已。等到他们固化了通道并撑开领域，那些真正的恶魔就会从熔浆中爬出来，一爪子揪下你那塞满肌肉的蠢脑袋。”涵国社会就这样，老师对学生都是如此尖酸刻薄，单纯的辱骂都是轻的了，那些体育教练们都是直接拿学生当出气筒的。 千成栋显然不太服气，他现在已经是四级的灵能者了，而且专精战斗，自认为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师傅不是找到了师祖留下的宝藏么，我们很快就能变得更强了，到时候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自家人知自家事，坎魑门的传承对付普通人无往不利，但是对付起灵能者就有些不够看了，不然他也不会被双生院的王海松追杀这么多年。用那些法门情愿对付恶魔，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人家一口岩浆就能把他喷成水蒸气，“那东西的养成需要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才不得不去找你们的妹妹，有她这个人形预警装置在身边，我们才能在乱世之中安稳地发展下去。” 以前辛万奎就对千雅琳的能力十分垂涎，但首尔终究是双生院的大本营，还有许多其他势力存在，没有那么急的紧迫性他不愿冒险。现在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他就必须得找到那个小姑娘了，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才能给自己找到清晰的前路。 千智琳眼中的嫉妒和怨毒一闪而逝，她跟着辛万奎十几年了，重要性居然还不如她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妹妹，这种恨意不光是对她妹妹千雅琳的，也是对师傅辛万奎的，“我们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她的大致方位，找过去恐怕要费一番周折，师傅您说仁王山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我们过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也要去，现在那边的强者还未出现，过来的只是些小喽啰，错过了这个空档期我们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辛万奎对局势的把握非常准确，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多少能猜到一点。 地狱之王靠着实力进行了清场，虽然朱全有抓住了高向前并将他带回了白鲸，教廷的两个团长被传送回梵蒂冈，但其他势力就没那么好运了，圣山的一众僧人都被彻底留下。清场之后他将最后的一重界门，也就是现世的界门锁定，然后跟地狱的界门连接到了一起，准备彻底将这里占领。 其他位面自然不能坐视地狱位面掌控现世，因为这里是一切灵魂的源流之地，掌控了这里就等于掌握住了诸位面的人口命脉，所以组成一支联军征讨地狱，但界门重合的短暂时期已经过去了，他们的大军只能通过狭小的通道进入地狱，所以并未能取得太大的进展，更不用提完全胜利。 那些位面的联军目的很简单，他们要的不是彻底攻破地狱，只是要牵制住地狱的高端战力，让他们无法一下子征服现世。只要拖住了，就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而局势也确实如他们所预期的那样在发展。 其他地方只是高度紧张，但半岛上的整个社会体系已经崩塌了，因为暴力机关彻底失去了该有的作用。位面通道中涌出的大量高能粒子让一切需要制导的武器都失去了作用，连飞机都飞不上天了，而炮弹这种东西根本就打不破仁王山上空的灵能护盾。没了武力上的作用后，人们当然也就不理那些上层人士了，大家都是自谋出路。 “天亮了，那些恶魔都开始返回他们的巢穴补充能量了，我们也该出发前往首尔了。”辛万奎作为门主，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翻阅机密典籍的人，以前他从门内的典籍里偶然看到对地狱的记载后还以为是前人的夸大其词，可这两天亲眼所见的末日景象让他完全信了书里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小心谨慎。 “师傅，我们在路边找辆宽敞点的车过去？”千智琳可不想再坐他们自己的那辆破现代了，之前看到停车场里有一辆大G正好可以拿来开，车子的原车主此刻正在楼上203号房的浴缸中，头朝下泡在水里。 “白痴，开车往首尔赶，是嫌我们不够显眼吗？走过去，路上小心点。”辛万奎白了徒弟一眼，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娇气了。说完他拎起身后蒙着黑布的铁笼子，而笼子里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吼叫：“喵呜。” 极限打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没有归途的路 从高似道的角度来看，想要找回自己的老婆，最简单也最难的办法是去找地狱之王，以对方的能力来判断这是最简单的，但以对方的立场来判断却又是最难的。最可行的办法是回到蓝鲸城去，将他们高家一脉相承的操控时间的能力修到精深处，然后自己把自己送回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果断一点的话，高似道现在可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但此刻的他却没有直接出发，因为还有许多重要信息等着去确认。在跟千雅琳的对话，以及这两天的观察中，他敏锐地发现这个世界的“过去”跟他记忆中的“过去”在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所以他得先弄明白自己要回的是哪个过去，然后才好行动。 马尔克斯曾在百年孤独写下经典名句：“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消逝在以往中的一切，都不会因为春天的重新到来而复原，即使是最狂热最忠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一种稍纵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痕。” “过去”和“记忆”发生了冲突，二者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高似道也不知道哪一种更难以接受。 昨天甚至今天早上还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尖叫和惨叫，但现在天色刚刚有些发暗，却已经是一片寂静。人都已经往周边退了，白天官方用高音喇叭通知居民前往春川、议政府、坡州、高阳、水原等地的临时安置点。除了官方的人之外，只有极少数不怕死的，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还留在市区范围之内。 钟岩T字路口，大圣堂的对面就是国民银行在涵国本土的总部，跟普信阁那边的办公大楼不同，这里的外观更像是电子厂的巨型车间，而不是银行。之所以会造成这样四四方方的模样，是为了遮蔽下面的大型金库，这栋建筑的外墙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筑，不是传统的砖砌结构。 外面宽敞的六车道上，一大堆车子撞到了一起，将整条路都给堵上了。得亏一行人是靠步行过来的，不然可能都进不了首尔市区，这样的景象几乎遍布此时的首尔各处。尽管走得脚都起泡了，千智琳还是没法抱怨，事实已经证明了是她的想法太过浅薄了，“这里距离我妹妹的位置已经非常近了，师傅。” “很好，如果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对方最好，如果那就在附近找个何时的临时庇护所。”辛万奎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他确实非常着急，但有些事情着急了也没有用。对方没有战斗方面的能力，却具备预见未来与感知危险的能力，逃跑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做一些针对性的布置比如布陷阱之类，才是最合理的。 “如果没能及时找到忙内，咱们就在这里面住一夜如何？附近估计没有比这更坚实的庇护所了。”千成栋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国民银行的总部，现在这世道韩币估计没什么购买力了，可这里面除了纸钞之外还有环境，而且不少富豪的珠宝、古董、文玩、债权书等等也存放在这里，那些都是硬通货。 商店超市之类的地方都被砸开入口劫掠一空，这里却不是普通人靠着撬棍和拖车就能轻易打开的，所以到现在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被从外部侵入。当然了，这些对于坎魑门的这三个人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们至少有数十种方法可以进去。 “收起你那些小九九，关键时刻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面。”辛万奎显然是不高兴了，言辞之中说教的意味很浓，“只要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财富这种东西别人会哭着喊着奉上，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算掌握了惊人的财富也只能被他人夺走，甚至还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破你就没有前途可言了。” “师傅教训得是。”千成栋俯首道歉，但低下去的脸上表情却很平静，他当然知道财物在当下没有太大用处，之所以故意提出来要进金库，是为了试探自己这个师傅的决心。他始终觉得辛万奎没有跟他们交底，如此急切地寻找忙内，背后肯定还有着他们兄妹二人所不了解的缘由。 “人类，哈哈哈，真是不错。”夕阳的余晖之下，一头巨大的恶魔从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后腾空而起，展开了双翼直直向这T字路口扑了下来。它说的是恶魔语，所以在人类听来就像是一阵无意义的咆哮，但这骇人的威势却足以说明他的来意。 这是一头埃雷杜因族的末日守卫，全身的皮肤包括双翼都是橙红色，这是体内火焰元素过剩的表现。实力越强大的末日守卫，体表紫色的区域越大，身上的护甲越繁复，这是他们能够控制住火焰元素的表现，而这头末日守卫身上穿着厚重的裙甲，至少也是个战技大师级别的。 “退开。”辛万奎果断指挥两天徒弟拉开，虽然他并不知道眼前的恶魔是什么，但对方身上恐怖的灵压不是作伪的，这是一个跟他实力相当的家伙，都是五级的灵能波动，“我先拖住他，你们施展阵法。” “遵命。”千成栋一直都有干掉辛万奎接受整个坎魑门遗产的想法，但他就算要搞小动作也肯定不会挑这个时候，一旦辛万奎落败，凭他跟妹妹两个人的实力，怕不是当场就被这恶魔给踩死了。 白色的雾气嘭的一下爆开，整条街道都被茫茫雾气封锁，辛万奎在这雾气之中完全隐去了身形，而且移动方式也变得轻灵起来，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一样。末日守卫扇动翅膀，试图同强风将雾气吹开，但被风卷起的雾气不断翻涌，却始终没有减少的迹象。 末日守卫当然可以飞，但他们的体形过于庞大翅膀又过于短小，只能进行短距离飞行和滑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面作战的。见雾气一时半会儿不能被吹散，这个庞然大物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火焰大剑，强闯了进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什么都没看见 “叮！”雾气之中探出了一只手，握着匕首刺在了末日守卫中的大腿上，但这一下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倒发出了金属与岩石撞击的声音。这只是一把匕首而不是凿子，刀尖当场就崩飞了，脸上刚有一丝笑意的辛万奎吓得立刻又退回雾气中。 “哈哈哈，弱小又愚蠢的人类，你们可笑的武器伤不到强大的扎克洛斯。”末日守卫再度发出猖狂的笑声，这一次他使用的就不是恶魔语了，而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因为进入其他位面的人类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汉族，所以其他位面所认定的现世语言就是汉语，别看他一身肌肉，但在恶魔之中属于智慧型贵族，学外族语言很快。 辛万奎也是能听懂汉语的，不懂汉语的话连师门上传下来的典籍都没法阅览，更不用说学咒语、画符箓。他手中最好的武器就是崩掉了刀尖的匕首，用物理的手段肯定是没法伤害到对方了，只能用法术来尝试。 白色的雾气之中忽然变得很干燥，颜色在一瞬间变得极淡，这是因为辛万奎用法术强行将空气中液态的小水珠变成了气态的水蒸气。只要上过初三的物理课，就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吸收大量的热，冰箱就是利用压缩机来达到类似的效果，从而实现降温。 虽然辛万奎的身形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但之前雾气笼罩的范围内，气温在一瞬间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末日守卫扎克洛斯的体表瞬间结上了一层白霜。然而他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阻扰，用力挥动手中的大剑，在地面上辟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原神误我！”哪怕只用常识去判断，辛万奎也觉得水是可以克制火的，他用水属性的攻击试过了却没产生效果，现在用冰属性去尝试又是无功而返，这下他的心态自然就有些受到影响了。 正在布置阵法的千智琳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傅居然还是个原批，不过这事儿跟她关系不大，为了活命赶紧加快了手中干活的速度。她们很少布置这样的大阵，但每一个步骤每一丝细节都烂熟于心，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保命手段。 辛万奎被劈了两剑，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躲开，脱离了雾气的保护他就只能拼速度了，幸好这个恶魔体型庞大却很笨重，但时间一长他的体力就不支持继续这么躲闪下去了。这个时候旁边的阵法闪了一下，他心头一喜，打出了手中捏着的符咒，“起！” 四个半透明的绿色鬼影从地面中探出了头，在辛万奎的指引之下缠上了扎克洛斯，紧紧地抱着他的四肢。匕首都留不下痕迹的恶魔皮肤上，这时却冒出了青烟，好像在受到某种腐蚀一样，“可恶的人类，居然跟亡者勾搭在一起，你这是在找死！” 皮肤表面的魔纹上放出红光，恶魔守卫的皮肤上腾起火焰，四只鬼影也变得挣扎起来，却在辛万奎的控制之下没有逃离。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对方的恶魔皮肤受损之后，他有极大的把握消灭这个强敌，但远天再度飞来一群恶魔，他不得不选择速战速决。 “出来吧，怨虎！”辛万奎把身后背着的航空箱取了下来，打开笼子的门后抓出了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这只猫被他丢了出去，在半空中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狰狞，头、肩、尾巴上亮起精致又妖异的紫粉色辉光，落在地上的时候体形已经远超末日守卫了，肩高就有三米出头。 “啊！”扎克洛斯身上的火光大炽，他刚才还有保留实力引这人类上钩的想法，可现在面对真正的压力却再也不敢留手了。四个鬼影被火焰烧得干干净净，但他明显也不是很好过的样子，“分裂斩！” 厚重的双手大剑劈过来，怨虎却以与它巨大身形极为违和的轻灵步伐闪开了，张嘴一道紫色的火焰吐息，将扎克洛斯喷退了十几米。恶魔的本质强于人类，哪怕同为五级灵能也能压着辛万奎暴揍，但眼前的这只巨虎却全方面碾压他，光是高达七级的灵能就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换做平时，狡猾的恶魔这时候已经开溜了，但今天他是带着督军的任务出来的，把一颗邪能核心深植于地底，侵染整片区域。邪能将大地污染之后，恶魔就可以不用在受限制了，想出来就能出来，同时仁王山上的通道也会的到更大的加持，所以在那个核心彻底完成侵染之前他是不能离开的，换而言之他必须在这里再坚持至少五分钟。 现在的通道最多只能让五级的单位通过，再高的就会导致崩塌事故，所以扎克洛斯得不到更高端的力量支援了，只能让附近的其他兄弟来支援。刚丢出求救信号不久，西北方就出现了一个肤色更深的末日守卫，“呦，这不扎克洛斯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拉了，连几个小小的人类都搞不定？” “滚！”扎克洛斯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被这只大猫抓得遍体鳞伤了，模样十分凄惨。 “那我可真的滚了啊？”来者也不着急，似乎时候有心看笑话。 还没等扎克洛斯表态，怨虎就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尾巴在身后不断旋转。噌的一声，它身上的攻击部位都长出了骨质装甲，尾巴末端还多出了一个菱形枪头，直接进入了第二形态。 扎克洛斯面色剧变，仓皇之中把剑一横，却在怨虎的探头一咬之下崩碎了，整个身躯也向后抛飞落进了旁边的加油站里。没等到他爬出来，怨虎的尾巴一甩，紫色的射线穿透了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粗大的伤口不说，还将加油站底下油库给点燃了，轰的一下将他炸成了碎片。 支援过来的恶魔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助跑了一段距离后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起来，看笑话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就太不合算了。 强大的恶魔终于被消灭，辛万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对方没有继续呼叫更强的支援来看，地狱的力量投放明显是受到限制了的，短时间内他应该是不用担心再被袭扰了。大约休息了两秒之后，他猛地看向了旁边的一栋建筑物楼顶，“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那里，刚才躲在旁边一定看得很爽吧。” “我什么都没看到。”高似道双手叉腰站了起来，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现在他都成盲人了还怎么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故事尘封已久 现在的双生院对上无穷无尽的恶魔大军已经是疲于应付了，自然没有闲工夫再去管其他的“次级目标”，辛万奎以前不敢来首尔市区找千雅琳，而现在却敢来了，就是因为来自双生院的压力变小了。 坎魑门传承中的战斗技法只是一般，但他们的雾气放出去之后，对整个区域的感知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察觉到旁边有人在观看时，辛万奎的心里不禁就是一紧，因为他感知到了两个人的存在。 虽然露头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而且也从未听说过双生院的外勤小队长中有这号人物，但双人组的配置很符合双生院一贯的作风，那群人都是正副队长正面行动，四个辅助队员控场。闲散的灵能者对彼此都是非常提防的，毕竟像天利教那般行事的不在少数，所以三个人或者更多人组队常见，但两个人行动却几乎不可能。 “原来只是个瞎子，应该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大威胁。”千成栋不屑地撇了撇嘴，似乎在撺掇自己的师傅上去随手把对方给灭了，但他自己却不着痕迹地跟妹妹对换了一个眼神，脚步隐隐在向侧面转。 “蠢货，一个瞎子却能在这种环境里悠闲地看我们和恶魔对拼，怎么可能会对我们没有威胁？”虽然没有看过金庸和古龙的小说，但身体越残本事越强的道理辛万奎也是懂的，因为这条规律在特异世界也是合用的，“而且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其灵能强度绝不在我之下。” 千成栋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就是想让自己的师傅上去试试对方的成色，如果打个两败俱伤就再好不过了。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兄妹两人可以跟辛万奎形成平衡，但在首尔这个已经化为人间地狱的复杂城市里，实力只强一丁点也意味着存活能力大大提高，操作空间也大大提高。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被当场点破，千雅琳索性也就不藏了，从楼顶的围栏后站起身跟下方的至亲对视起来。她的目光很冷，打招呼的语气更冷，“哥哥，姐姐，好久不见了，不过我还真是不太想再见到你们呢。” 孤儿的身份和悲惨的童年不是做坏事的理由，很多影视剧作品里为了让反派的角色变得更加“立体”，总会强行给他们安排一个悲惨的童年，然而自身的任何遭遇，都做不成放弃底线的理由。 千雅琳跟自己的哥哥还有姐姐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就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联系到一起的地方了，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是完全不同的。她坚信只要努力付出，再平凡的路也能被走成坦途，然而那两位却是利益至上，为了一己私欲没有什么不敢做的，短短的十多年时间已经手染数十位无辜者的鲜血了，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 “忙内，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跟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不妨照照镜子吧，你现在的眼神就充满了想要杀人的毁灭欲。”千智琳冷哼一声，她对自己亲妹妹的嫉妒既不是来源外面的的差距，也不是来源于能力上的不同，而是因为这丫头什么肮脏的事都不用做也能活得很好，他们却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来呀，用你的能力杀了我们，这样你就彻底跟我们没有不同了。” 千成栋也对妹妹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一方面这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另一方面却又像是一根扎入心脏的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其实不用做那些事也能活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甘于堕落，“雅琳，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你所坚守的那些都不再有意义了，抬头看看这燃烧的天空，你还不明白吗？” 千雅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用力地吸了两口气，她确实有些后悔了，却不是后悔当年没有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起逃出福利院，而是在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亲手结果了这两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给你们说个故事吧，十七年前的冬天，一个小女孩在返回老家的路上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忽然发了疯，一起开着车带着她的哥哥和姐姐冲进了水库里，全都淹死在了里面。”千雅琳没有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争辩，而是将她埋在心底十七年的故事娓娓道来，“那女孩本以为只是噩梦而已，可她第二天忽然察觉一切都在按照梦中的情境在发生，为了救下自己的亲人，她故意在学校打了同学，让本该带着哥哥姐姐自杀的父母不得不先去学校处理她的问题。” “返程的路上意外发生了，一场车祸夺走了父亲和母亲的生命，后排座位上的母亲拼尽全力才护住了小女儿，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看向女儿的眼神却十分复杂。那个女孩弄懂这个眼神的真正含义，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她第一次得知了哥哥姐姐杀人后潜逃的消息，也明白了父母当年的选择。” “胡扯，你这些都是鬼扯！”千智琳已经听懂了妹妹想要说的话，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我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而它继承自我们的母亲，她当年就预见了你们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所以选择亲手拉着她诞下的恶魔一起下地狱，但我改变了这一切，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明白了我觉醒了跟她一样的能力，所以才会那样看着我。”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千雅琳从来未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今天却不得不说了，“收手吧，现在外面全是恶魔，你们又何必去当这个恶魔呢？” 千雅琳的挣扎与煎熬，没有第二个人能感同身受，在她看来是她自己杀了亲生父母，救下了两个不可救药的魔头，“你们是我犯下的错误，我不想自己的手上再染至亲的血，所以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我疯起来自己都怕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只是咬过手指 “你？”辛万奎曾经有着一整个坎魑门的资源支持，但为了师傅留下的宝贝跟自己的师叔内斗，把偌大的一个宗门都斗没了，现在就剩下两个得力的心腹干将。若是这两个都出了问题，那他的野心就很难有实现的那一天了，所以赶紧打断千雅琳的嘴遁，“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臣服或者死！” “喂，你这初老的中年人是不是有躁郁症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家兄妹相逢叙叙旧，你跟这儿搀和什么？”高似道早就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回蓝鲸城的一个月里他学了不少东西，战斗方面有着长足的进步，根本不虚辛万奎。 刚才在视野良好的楼顶上高似道看得很真切，这个家伙身上跟他一样都是五级的灵能波动，无非就是身上的灵能充沛些，作战的经验丰富些罢了。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他一个已经失去所有的人不怕玩命，这个一看就很有野望的人敢和他一起在这里打到恶魔倾巢出动吗？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强到过分的虎形怪物，第一种形态就能把恶魔中也算强大的末日守卫当球踢，切换第二种形态更是直接秒杀了对手。不过高似道不是很担心，因为他赌对方的枪里没有……赌对方的手里没有再次动用那怪物的本钱。 两个月前发生在蚕室的大战，高似道没有亲身参与，但崔海娜是主战场上的亲历者，事后和他说了很多细节。戴安神父只越过一级去操控比自己强的怪物都差点被反噬而死，这个中年人控制比他强两个大级别的怪物会没有代价吗？那必不可能。 “小子找死！”辛万奎的灵能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们这边是三个人，确定了两人都不是双生院的人，附近也没有那群爱管闲事的混蛋活动的迹象，他便动了杀心。根据千氏兄妹的说法，他们家的忙内没有战斗能力，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一打三，完全有机会合力瞬杀这个瞎子。 白色的雾气再度漫卷于街道之上，只是这一次着重照顾了路边的一栋小楼，将之完全吞没了。在水雾之中辛万奎的行动能是完全不受限制的，无声无息地飘上了楼顶，转瞬之间就把距离拉到了三米的程度。他觉得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出刀了，所以握着匕首潜行过去，准备来一个背刺。 “噗！”这是刀子入肉的声音，辛万奎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匕首，距离对方的侧腹部还有两寸的距离，可这手是怎么都够不到把匕首送过去了。他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长长的太刀，刀柄被对方反手握在左手中。 “不可能，你怎么能找到我……”这白色的雾气是坎魑门最核心的秘密，基本可以对标《紫霞神功》在华山派的地位，不要说同级之中的对手，连上次遇上的那个六级的灵体都没办法堪破他的白雾，刚才那个恶魔就是最好的例子，然而这个可以隔绝灵能探查的雾气，对眼前的瞎子似乎完全没有作用，“是用听的吗？” “是啊，用耳去听，用心去斩。”高似道不想暴露自己还能“看”到东西的实时，所以顺着对方的猜测承认了，其实他现在的听力跟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没发生小说里那种眼睛瞎了听力就变灵敏的情况。 手中的这把刀是高似道刚来涵国之前在米国买的，由酷思迪也就是冷钢公司出品，帝王系列的定制款银龙88K。那时候他还挺有钱的，所以买了特别定制款，是覆土烧刃大马士革花纹的高锰钢刀身，非常实用也非常容易保养，不过长久以来其作用就是给孤身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的他提供一点可怜的安全感而已。 这把刀在柜子里放了小五年，他万万没想到会有用得上的一天，不得不说工业制成品就是强大，捅人跟捅纸一样。单手持握是为了放大攻击距离，力量上比起双手持握差得太远，他转身将手中的刀一拧，将伤口扩大后换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准备来个力劈华山，但对手却一个侧翻滚了出去并迅速拉开距离。 辛万奎快速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涂在中刀的地方，恐怖的伤口居然在一瞬间就止血了，可见这药粉不光有药物成分，肯定还有特异效果。他的白雾被破本事就去了大半，哪怕短时间内不能动用两次怨虎，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不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解决战斗，他们都会成为恶魔的晚餐。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个瞎子。”辛万奎一边给自己疗伤，一遍呼叫两个徒弟过来帮忙，他们本来就是恶棍，怎么可能会讲江湖道义。 千智琳和千成栋不敢拒绝，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却也不敢莽撞地冲过来，毕竟这个瞎子的实力摆在这里，轻易地就把他们的师傅给捅伤了。要知道那种白雾他们见的次数最多，除非有着不怕那把可以破开灵力的匕首的绝对防御，否则就只能凭借超绝的近战能力才能在雾气中伤到辛万奎，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瞎子属于后者。 “师傅，我们两个在等级上被压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千成栋还没表态，千智琳先叫了起来，不过她的话很有道理，两个四级的要是能打得过一个五级的，他们早就杀了辛万奎抢走他身上的典籍和宝物了，“我们只能帮您拖住他片刻。” “没用的东西。”辛万奎无奈地取出一颗弹丸扔进嘴里，然后再度把笼子里的小猫给抓了出来，奋力地往空中一丟。威风凛凛的怨虎再度出现，整栋楼都被它这一跃震得抖动了两下，“去，咬死他。” 怨虎的速度快到离谱，轰的一声压出了音爆，然后一口咬在了高似道的脑袋上。 “我去，怎么不疼？”高似道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不要说挥刀抵抗了，可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却感觉这头猛虎并没有发力，只是用牙夹着他的头，就跟定春咬着坂田银时的头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只大猫给我含过？”高似道总感觉这只大猫很熟悉，就像是他自己养的宠物一样，可他从小到大从未养过猫，只是养过狗。发现千雅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赶忙改口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是含手指。”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但没有完全咬 马戏团里经常有把头探进狮子嘴里面的表演，理论上从小养到大的宠物应该不会伤害主人，然而猫科动物跟犬科动物是不一样的，不管谁让它不顺心了上去就是一爪子，所以时不时就会有国外马戏团的狮子老虎咬死驯兽师的新闻出现。 什么狞猫猎豹狮子老虎，跟这头怪物比起来连个玩具都算不上，最重要的是这只大猫根本就不是高似道养的，他表面十分镇定，内心已经慌得想打119让救护车提前落位了。即便被这只怪物冲到了身边，千雅琳还是没有丢下他逃跑，要是问他感不感动，他肯定会很坚定地回答“不敢动，不敢动”。 “哼，六秒经过，七秒经过，八秒……你已经死了。”辛万奎双手抱在胸前，就这样怡然自得地看着高似道被他的怨虎咬着脑壳，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一口下去看着好像是咬了，但结果上似乎又没有完全咬。 “我没死，我还没死啊？”高似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只摸到了几颗巨大的牙齿。 以怨虎的咬合力，别说是人的脑袋了，就算是高达的头也能一口咬碎，怎么他下指令之后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那可恶的小子脑袋爆碎的画面？想要拨急救电话的高似道并不知道，其实这位也想报警了，“怨虎，给我咬啊！” 坎魑门操控怪物的方式，跟他们操控人的方式是一样的，将特制的毒药送入对方的体内，因为这些毒药里有破碎的灵体，而他们的灵能有跟这些灵体有关联，所以只要一运转灵力进行沟通，毒性就会发作起来，让对方痛不欲生。辛万奎看怨虎有失控的迹象，赶紧运转灵力要让这畜生知道谁才是主人。 “嘁！”怨虎好像是鼻子发痒了，赶紧吐出了高似道的脑壳，头部一抖打了个喷嚏。一团紫色的粉尘被它喷到了楼顶的水泥板上，居然安静地燃烧了起来，放在另外一本书里这起码也得是异火榜里排名前十的异火。 看到怨虎朝自己低吼，还伏低身子拱起后背作威胁状，辛万奎就觉得大事不妙。他的灵能一旦被大量消耗，就难以控制怨虎体内的灵体之毒，所以每次作战至多只能把这张底牌拿出来用几分钟而已，然而灵力不足不是怨虎的缺点，是他自己的缺点，“你们两个帮我牵制一下，我要集中精神控制这畜生。” 千智琳和千成栋已经萌生退意了，但他们也很清楚怨虎的实力，若是完全失控他们就算逃得再远也会被瞬间追上。而且这只怪物已经对他们的气味十分熟悉了，就算跑得了一时，也不可能跑得了一世，“好，我们替师傅护法。” 所谓的护法，就是限制高似道的进攻，不让辛万奎在专心控制怨虎体内毒素的时候攻击到他。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瞎子既然能一刀将他们的师傅捅伤，那么他们正面作战赢的概率非常小，所以只是拉开距离站定，并没有主动出击。 怨虎的眉头一皱，抬起爪子挠了一下脖子，似乎那里有点不太舒服似得。就在辛万奎以为自己的办法奏效时，它忽然张嘴喷出了一口紫中带粉的火焰，气势堪比放大招的哥斯拉，十多米外的辛万奎毫无防备地被喷中了，当场被气化连一点儿渣都没剩下。 千智琳和千成栋是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的，然而怨虎甩了甩头，他们也被火焰吞噬彻底没有了踪影。千雅琳呆立当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哥哥和姐姐，她可以选择不原谅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但是看着他们被一头怪物随意杀死在自己的面前，心灵上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怨虎喷完了火，嘭地一下缩小成了一只小小的猫咪，躺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高似道看着这只缩小形态下很像是孟加拉豹猫的小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怜爱之心，天人交战了一番还是将之抱起放进怀里，要知道此前他一直都是不太喜欢猫的，总觉得这些家伙养不熟，没有狗那么忠诚听话。 “别发呆了，再等一会儿那些恶魔就要大规模出来活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在这里伤心也没有用的。”高似道转身一看，千雅琳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顶层楼板上的那两滩黑色的焦痕，分别是她的哥哥和姐姐站过的地方。 “我不是伤心，就是有点无所适从。”千雅琳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这些年来一直很后悔当初救了哥哥姐姐，害死了爸爸妈妈，甚至还一度产生了手刃自己至亲的想法，可那两个人真的死了，她却感觉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这十七年来的执着都失去了意义似得。 “不管你有多少感触，都等回去再说吧，它们来了。”高似道的灵能视觉里，仁王山的方向已经腾起了一大片红点，那些都是可以飞行的恶魔，一两分钟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赶到这个地方了。 T字路口距离One Roo所在的小楼很近，高似道背着身材娇小的千雅琳两分钟就回到了房间里，赶紧把门给关上了。他今天扫视了附近的一整片区域，发现还有很多人选择了原地待援，房东一家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室里躲着。 将门窗封死，高似道和千雅琳才稍微安心了一些，这破房子虽然挡不住恶魔的攻击，但却可以隔绝动静，让外面的那些魔物难以发现他们。高似道已经通过实验察觉到了，恶魔也有跟他能力类似的恶魔视野，但局限性却比他的视野大多了。 “雅琳，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跟我交代清楚了，不然我恐怕很难对你继续无条件地信任下去。”抱出怀里的小猫咪后，高似道盘坐在床垫上，沉声对千雅琳说到。 千雅琳抿着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对这一刻的到来早就有了预料，“OPPA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未来可以不来 小公洞通往南山的山道只有一条，不过中间的观景平台有好几处，站在这些地方能够获得良好的视野，将整个首尔北部半区尽收眼底。南山现在不仅仅是双生院的总部，很多其他官方组织也退守进了地下要塞，所以其重要性又再上了一层楼。 “大队长，侦测到安岩、钟岩一线有高级别灵能反应，看样子并不属于恶魔，很可能是我们人类方的闲散高手，需要过去救援或者联络吗？”瞭望手拿着的望远镜是特别加工过的，不仅倍率很高，还能直接观察到灵能反应留下的痕迹。 王海松摇了摇头，刚才的灵能反映他也感觉到了，比他这个刚刚突破到六级的还要强出不少，肯定是七级甚至神境的存在，哪里轮得到他们去救别人。他们双生院的人员本来就不够用，现在被恶魔消耗得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了，根本没有余力再派人出去活动，“不用管，保证要塞的安全才是目前我们的第一要务。” “可是大队长，按照目前这种状况，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把要塞守住太久，恶魔的力量每天都在增强，而我们的实力每天都在减弱，此消彼长之下……”看过外面太多惨况的一线战斗人员心理很清楚，固守下去他们全都得死，只有那些躲在堡垒里不出头的官僚，才会继续对局面存有幻想。 “放心吧，别看那群混蛋现在还在观望，但他们很快就会忍不住出手的。”其他几家势力在出事的那天飞速地撤出了首尔，包括一直以老大哥姿态罩着他们的ads，但那是因为他们比较担心彼此之间的冲突，等到发现这不是一家一户就能解决的问题之后，一定会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恶魔的。 “就怕他们继续看戏，出手的时候首尔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到时候这片土地还不知道要属于谁。”这位担任瞭望手的小队长，是从春川过来支援的，是个跟了王海松十几年的老人，不然也不可能会说这些话。 “无所谓了，反正这片土地何时属于过我们？”就跟大统领候选人李宰明说的一样，现在的所谓大涵民国立身不正，本质上就是由米国人扶持起来的伪政府，事事都以米国为先，连独立主权都没有又算什么南半岛主人？大家的日子过得比日治时期好一点，只是以为世界的主流声音变了而，王海松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希望我们还能有下一代，希望我们的下一代能比我们更强。”双生院虽然一直在同灵体还有各种特异事件作战，但其实算得上是承平已久，各个外勤小队的实力一直得不到质的提升。这一次的灾难虽然造成了极大的人员伤亡，却让退无可退的他们从内向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王海松自己就是昨天刚刚突破的，“传我命令，让在外扫荡的各支小队明日全都不用出去了，固守南山。” 另一边的安岩洞，高似道盘着腿坐在床垫上，长刀放在他的膝盖上，手中抱着小猫在撸它的后颈皮，而千雅琳就坐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坐，“你的预知能力限制再大，你也一定能知道自己的哥哥姐姐身上将会发生什么，因为你向我讲述的一切都说明你对他们的执着很深，不可能没有关注，所以他们的死，是你想要的那种结果吗？” 可以预见未来的人，自然可以选择未来，阻止他们不想发生的事情，引导他们想要发生的事情。既然千智琳和千成栋是来抓她的，就一定会触发千雅琳的被动，所以高似道才会有次一问。 “是，但也不完全是。”千雅琳感觉自己有点口干，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我确实想要他们死，但最终的结果并不是因为的我引导，灵能强过我的对象，根本不在预言范围之内，所以我只能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却不确定具体发生什么。” 高似道点了点头，这个解释是比较合理的，如果千雅琳可以主动预知任何人的未来，那她的能力就不是强大而是逆天了，黑羊完全可以跟她配合一下完成弑父的壮举，“另一个问题更加重要，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找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最初遇上的时候，高似道觉得千雅琳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很合理，但第二天他就反应过来了，既然千雅琳可以被动地预知危险，那她完全可以逃离出去，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时候肯定是逃得远远越好，她甘愿顶着被自己的哥哥和姐姐找上门的危险也要留在这里，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暗恋oppa算不算理由？”千雅琳看着高似道，毫无惧意地跟他对视，然而这个男人的眼睛已经瞎了，现在眼睛处缠着一条驼色的布条，那明显是从一条巴博丽围巾上撕下来的布条，“我提前预知到oppa遭遇了危险，就过去救你了。” 高似道也想过，这个女人赖着不走是铁暗恋自己，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两人认识得比他跟崔海娜还要早，都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邻居了，而且平时接触得也非常多，人家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很不合时宜，我们现在正处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oppa想要做英雄，我也是一样的，留下来是为了等待何时的时机破坏那些恶魔的计划，把它们赶回自己的老家去，而我已经从预见的未来中找到了方法。”千雅琳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说得很是认真。 “你说服我了，如果换做我是你也必然会这样做的。”高似道再度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说法，“但凡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都尽管提出来，我会给你帮助的，有什么计划也不妨先跟我说。” “暂时还不能跟oppa说，未来这个概念是很脆弱的，因为它还没有来，所以存在着不来的可能性。”千雅琳摇了摇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如何翻山而歌 家里没有猫粮也没有小鱼，适合给猫吃的东西非常有限，即便高似道有些心疼也只能拿了一根德式香肠掰碎，用清水泡了一下放在小猫的面前。外面白天到处都在乱战，晚上恶魔四处游荡，以至于他们能吃的肉食就只有世棒的肉罐头和这些香肠了，而且还是吃一点就少一点。 “香肠很大，你忍一下。”现在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个小奶猫，掰碎了的香肠都要用牙撕咬再吞咽，完全想象不到它的本体有两层楼那么高，两截火车那么长，一张嘴就能把他整个人给吞下去。 “OPPA，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养它么，这东西太危险了，万一失控的话咱们两个可能都不够它一顿吃的。”要是没有看过这只猫的本来面目就算了，千雅琳不仅亲眼看过这只猫大杀四方的恐怖模样，她的亲哥哥和亲姐姐还是被这东西给干掉的，要说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高似道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千雅琳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但他们着点实力在地狱入侵的局面下是不够看的，如果只想着逃跑估计是够了，但他们还想去干一番大事，“不借用它的力量，咱们连接近仁王山都难，我也没得选。” “可它的上一任主人掌握着操控它的办法都被反噬了，咱们怎么借用它的力量？”千雅琳觉得这老哥有点想当然了，这猫又不是查克·琼斯版的小汤姆，能听得懂人说话可以和人交流，你指东它必然要往西的，猫就是这性格。 “那不是它的主人，而是它的仇人。”高似道摇了摇头，用下毒这种非人的手段控制一直小奶猫，也就是现在首尔的居民逃得差不多了，不然动保组织肯定要好好声讨辛万奎这个人渣一番，“我怎么说也是将它从魔手中救出来的恩人，它应该不会那么没良心攻击我们的，再说你看不出它跟我很亲近吗？” “嘁，猫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千雅琳不仅想到了学校后山那条小路，也就是从松文法学图书馆通往国际馆的那条路上，几只被她投喂过的流量猫，居然护食还挠她，堪称养不熟的典范，“OPPA要养我没意见，但提前说好我可不会照顾它。” “嗯。”高似道敢放心大胆地把一只怪物带在身边，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心大，而是信任千雅琳的被动技能。如果这只大猫有失控的危险，她那里肯定会提前的到预警的，因为这只大猫的攻击范围太大了，追猎的能力也太强了，不可能在攻击自己的情况下把千雅琳漏掉。 “既然OPPA心意已决，那就给它起个名字吧。”千雅琳接受了之后，也变得兴趣盎然了起来，虽然在昏暗的环境里看得不是太真切，不过这只小猫可爱中又带点凶悍的外形还是让她难以抵抗。 高似道伸手把吃着香肠的小猫抓了起来，揪住它命运的后颈皮看她的肚皮，虽然这家伙非常机警地把尾巴卷起来挡住了关键部位，不过他还是能断定这是一只小母猫，“没想到是个女生，我看你长得很像别人的老婆，不如就叫你……噬元里美吧。”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噬元里美欢快地扭了两下，落地之后还拱了拱高似道的腿，好像她本来就叫这个名字似得。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明天我们很可能就将不得不离开这个暂时的安乐窝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来守业。”尽管这个邻居小妹的灵能等级跟自己一样，总量上还要强一些，但她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体质也因为常年不吃饱饭而差得一塌糊涂，“从这里走到仁王山，换做平时可能只要三四个小时，但明天我们得带上至少三天的水和食物。” “OPPA说的那个时机要来了？”千雅琳很着急，但高似道却总告诉她时候未到，她虽然有着预见未来的能力，但那种能力有着很大的局限性，所以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一直在这里等了两天。 “嗯，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得要精彩得多，人类之中也不乏强大的战力，他们不可能坐视首尔彻底陷落于恶魔之手，让地狱位面的大军在这里建立起攻入现世的桥头堡。”这是全人类的再乃，不是遮住眼睛堵住耳朵就能独善其身的。那些混账组织总是以利益为优先，是因为他们的安全没有受到威胁，而现在到了他们该拼命的时刻了。 虽然太阳照常升起，但首尔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笼罩在仁王山顶上的灰黑色云雾所笼罩的范围明显更大了，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张之中。云雾之中时不时就有火光闪动，也不知道是通道中的熔岩又喷发了，还是有大恶魔从里面飞了出来。 “真是魔幻，几天前我们还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现在就要面对这些妖魔鬼怪。”不想让高似道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负重，千雅琳也背了一个超大的登山包，不过看着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是睡袋和高热量食品。 高似道同样背着一个大背包，不过他的包里装的是水和罐头，还有金属工具。冷钢出品的长刀则被他横着插在背带下面，这玩意儿以前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却成了防身的神器，他昨天临走的时候试了试，恶魔的皮肤也是可以捅进去的，虽然那只是死掉的恶魔也多少能给他一点安慰了。 “跟那些普通人比起来，我们算是好的了，至少曾经接触过相关的事情，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对于那些精神崩溃而陷入疯狂的普通人，高似道虽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却是非常理解他们心情的，换做两个月前的他来面对这样的末日景象，未必就能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先不说那个了，咱们今天还真是登山去的啊。”千雅琳也知道步行最安全，但一出门就要爬山，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因为她长期营养不良还有低血糖，所以最讨厌的就是爬山了。 “没办法，先得找个制高点看一下情况，你就坚持一下吧，不然把包给我拎着也行。”高似道耸耸肩，路是他选的，这点抱怨必须得受着，“翻过去就好了，翻过这座山，我们就能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很多人曾问过 高丽大学所在的这座小山是北岳山的一部分，而仁王山实际上也是北岳山的一部分，二者是以一条名为“北岳山路”的国道连接在一起的。只要沿着这条路走，绕过成均馆大学，就能直通仁王山的最高处。 高似道设定路线的时候没有直接考过去，而是选择先爬上花汀体育场所在的平台，这里是附近的高点，向正西方眺望就能把仁王山东侧的景象尽收眼底。在花汀体育场的另一侧是首尔8088师团的驻地，平时能看到军车出入还能听到训练的口号，不过现在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开拔去了哪里。 “整个区域内都没有大规模的灵能波动，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但我们绕过普门和三仙桥从贞陵那边走，保险一点。”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穿过普门从三仙桥路走，一路步行到仁王山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因为高似道曾经多次在凌晨从这条路走到景福宫去散步，所以非常清楚。 “没有建筑物的遮蔽，到了晚上可是很难熬的，咱们只有睡袋连个帐篷都没有，风一吹岂不是凉了？”怎么说也是出生在一个全民都爱爬山的国家，千雅琳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现在可是大冬天，山里动不动就是零下十几度，光靠睡袋可不行。帐篷太显眼了，点火堆更是找死，还不如在城市里找个建筑躲一下。 “从三仙桥走必然要经过惠化，那边的情况太复杂了。”说惠化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说大学路就人尽皆知了，那地方因为历史原因阴气很重，首尔的很多都市传说都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他担心从那里走会被奇怪的东西缠上。 “好吧，OPPA你说的算。”千雅琳被说服了，比起面对发了疯的人，她宁愿面对恶魔，那样至少不会产生下不去手的负罪感，而且这条路就算绕了一点，他们也有很大的机会在天黑之前感到仁王山的脚下。 步行总是很乏味的，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属于有人作伴了，但他们都不敢说话，生怕惊动了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人或者怪物。无趣的步行在进入三清洞公园后便结束了，因为前面传来了打斗的动静，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很默契地找了个山坳趴伏了下来，朝着下面传来声音的地方看去。 打斗的双方实力很接近，一方是个白头发的男人领头，一方是个金头发的女人领头，也不知道是打出了真火还是都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出招都是奔着杀伤去的，一点没有留下余地。高似道本该直接绕路离开，但他的灵能视野中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你先在这里等着，如果我回来之前预感到了危险的话就独自离开，我会找到你的。” “好。”千雅琳点了点头，低声地应了一下，压根就没问为什么。 “就算是战死了，也不能放任天利教的余孽离开，副队长，我加入白狼战队就一直有着面对这一天的觉悟，您不用为我难过。”朴正宇的肚子上被捅出了一个大洞，大到他用手都不能完全捂住，虽然伤口被队长韩俊基用冰冻住已经止住血了，但他的脏器却因为冻结和缺血在迅速衰竭，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裴敏静很是悲愤，天利教的恶徒狡诈恶毒，正面对上不是她跟队长的对手，就牵制他们先对较弱的朴正宇下毒手。作为新人补充进白狼小队的朴正宇今年才刚满二十二岁，换做普通人的话大学都还没毕业，却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你先不要说话了，在这里躺好，我去杀几个天利教的砸碎为你报仇。”成为外勤作战人员后的十多年里，裴敏静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跟队友的死别了，但每一次她都是痛彻心扉的。虽然不知道这份事业要死多少人才是个头，但她知道绝不能让那些可敬之人献出的生命白白浪费，“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 风衣一抖，裴敏静从怀里抽出一支金色的手枪，跟金枪客手中的那把汤普逊竞争者狩猎手枪是同一型号，涂装都非常的相似。这把枪被南山要塞里的枪匠改装过，性能更加强大，发射的还是附魔后的破魔子弹，威力相当恐怖。 “嘭！”手枪的造型只是为了适应更多使用场景，以更好地获得顾客的青睐，然而这把枪本质上是狩猎步枪，500Sap;W马格南子弹改装的破魔子弹，发射后说是地动山摇也不过分，回声在山谷和建筑物之间来回震荡，把人的耳膜都震得生疼。 站在最前面举着一面大盾的天利教成员当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死透了，胸口直接被开了一个大洞。别说敌人被吓到了，连韩俊基也被吓得不轻，“你疯了，用这东西不怕把那些东西惊出来？” “反正早晚也是要对上的。”裴敏静知道，队长说的是仁王山下面的那些恶魔，这里距离仁王山已经非常近了，但她并不在乎。这种子弹看似威力不凡，但只对一定级别以下的敌人有克制作用，对高等级的目标是破不了防的，可以说是鸡肋中的鸡肋，难得有合适的对手她索性就拿出来用了。 昏暗的天穹之下，一抹雪亮的刀光乍现，好似从云层中直接劈下，直取天利教阵中那个占据绝对核心位置的金发女人。这女人心神被刚才那一枪的巨响影响到了，正在犹豫是撤退还是继续纠缠时，冷不防被偷袭了这一下，完全都没有反应得过来。好在她忠诚的属下帮忙挡了一下，让她及时地撑开了自己背上的翅膀，形成一面金属质感的半球形圆盾，将这一刀挡了下来。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我？”察觉到自己的翅膀受了不小的伤，这女人不禁大怒，从来只有她们去偷袭别人，何曾被别人偷袭过？转过头去看向地上那个忠诚的下属，已经被生生劈成了两爿，她就更生气了。 高似道一刀未能取下对方核心人物的首级难免有些遗憾，而且他这时候不可能傻傻地告知对方真实姓名，恰好看到自己刀背上刻着当时定制时要求的三个字母，“想知道我的本名吗？过去有很多人问过我，但是我一直没有说。即便是你，我也不会说，因为这关系到很久之前的约定以及我的信念，叫我……GSD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理念上的冲撞 我变瞎了，也变强了，这句话套用在高似道身上好像挺合适的，然而对原本那位指引了无数鬼剑士的剑术大师GSD熟悉的人都知道，GSD是先变成光头才变强的。若让高似道换一个能加暴击的发型，他可不干，他还要靠脸吃饭呢。 “勇士，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又要往哪里去？”裴敏静的性格比冰还冷，跟自己的队友都不怎么交流，但跟陌生人交流却总是她站出来搭话，因为美女总是能让人心生好感，放下戒备。对战之中一点都放松不得，虽然这个男人刚才帮了他们，但在确认身份和来意之前，是不能让对方靠近己方阵形的。 高似道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裴敏静居然不认识自己，不仅她一个人如此，连其他曾经见过面的队员也是一副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这就很诡异了。蚕室洞的那次事件闹得很大，作为提供了相关线索的人，双生院就算不重视他也至少会做一定的调查才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表现得像陌生人。 “我是高丽大学的博士，妻子……前几天去仁王山登山，然后就杳无音信了，我要上山去找她。”别人对他戒备的同时，高似道也在进行试探，如果这些真的是认识他的，就一定知道他说了谎。他本来对裴敏静就不是完全信任的，更何况站在面前的这个好像还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裴敏静。 “这样的么……”韩俊基和裴敏静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在两天因为地狱和现世连接，大量的灵能通过通道涌入了首尔，让相当一批幸存者觉醒了灵能力，但这个男人的灵能力等级太高了，甚至还要高过修行了十多年的裴敏静，这显然不正常。 “稍等一下，我们先料理了这些叛徒再来跟你了解情况。”韩俊基和裴敏静两个人合力，不可能拿不下一个同等级的对手，纠缠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属下各个不要命，而他们却还要分心保护李相龙、金基德、朴正宇和小情侣，现在有高似道帮忙抵挡，他们就能放心大胆地全力出手了。 “好。”高似道还刀入鞘，蹲坐在一旁的石栏杆上。 “叛徒？你们这些蠢货不识时务而已，人类的伟大进化即将到来，也必将到来，而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却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而阻挡这潮流。”天利教的女人不屑地叫嚷着，而她身后仅存的几名手下都面露狂热，看样子都坚信自己所支持的事业是正当的，“你们不过是挡在车轮前的螳螂，就要被碾成渣滓了。” “我们已经是怪物了，只由我们变成怪物就足够了。”韩俊基叹了一口气，也许有很多普通人都渴望他们身上的力量，就像是他们憧憬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一样。然而有几个人是因为想维护世界和平而去追逐力量的呢，哪个不是为了做人上人？ 只有背负这力量，才知道它夺走了多少美好的东西，人人有功练，就意味着曾经的秩序一去不返，人类将回归弱肉强食的野蛮世界。双生院这些年的付出，死去的无数同伴，为的不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么。 “你们所追求的虚假和平，不过是阳光下的泡沫而已，难道要靠那些恶魔的良知来守护我们的同胞吗？这场惨败已经证明了，单靠少数人的付出是不足以守护这个世界的，只有让所有人都变得更强，我们才能活得更好，更安全。”天利教的教义就是这样，灾难带来痛苦的同时也是天赐予进化的时机，抓住的就能进化，抓不住的就将淘汰。 “我们已经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攻了，不用多久就会把这些恶魔送回他们的老家去。”韩俊基虽然刚刚提上中队长，但他是洪青松的心腹，对双生院以及涵国官方的部署都有比较深的了解。 “就算你们这一次抵御了恶魔的入侵，可下一次呢，还有下下一次呢，在你们反攻成功之前再死这么多人？”天利教的女人更加不屑了，嘴角的冷笑满是嘲讽，“看看这满目疮痍的城市吧，你们到底守护了什么？” 高似道坐在一边若有所思，他看到的不是两帮人在互砍，而是两种理念的碰撞。一方想要努力维持曾经的美好世界，虽然说不上公平更称不上完美，但至少是文明的。另一方想要顺应变化，让每一个人都可以接触到灵能，获取可以自保的力量。 “不要把自己说得多高尚，你们天利教的目的，还不是打破世界的现有格局，然后撮取更多的权力，获得更大的好处？”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不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韩俊基跟天利教接触了这么久，早就看透了这群疯子。对方的下层教众之中确实不乏心怀高尚理念的理想主义者，但上层的领导者为的全是私欲。 高似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是更支持双生院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热爱和平讨厌纷争的人，然而换一个米国人来可能就会成为天利教的拥趸了，因为大家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截然不同的。 从另一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一些端倪，宗国是无条件禁枪的，需要动枪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大家活得都很安宁。米国则是禁不了枪的，每个人都以“保护家人”藉口持有枪支，然而比起保护自己他们更多地把这些武器用在了攻击别人上，今天去教堂里扫射，明天去超市里随机杀人，或者带到学校去向同学和老师们射击…… 外敌来袭可能是避免不了，但谁有能说宗国没有保护自己国家的力量呢？放在特异世界也是一样的，如果需要人们自己保护自己，那这个世界距离彻底毁灭也就不远了，说什么伟大的进化，只是让人发笑而已。 “多说无益，还是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天利教的女人冷哼一声，挥动翅膀飞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真爆炎波动剑 “飞走了？”自打高似道的眼睛瞎了之后，视野范围反而比以前更大了，正前方的所有区域都在他能“看”到的范围之内，不需要转动头就能获取全视野。他看似低着头，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女人振动翅膀越飞越高，然后唰的一下飞远了。 一般来说能飞行的单位忽然拉高，是为了获得高度优势发起更强更迅猛的冲击，但这天利教的女人却利用别人的定式思维，给她自己争取到了突围的时机。她们这一队人本来就不是白狼中队的对手，现在对方又多了个强大的生力军，她自问不是对手早就想着逃跑了，而此刻就是她认定的时机。 这女人把自己队伍里的新人给打得重伤垂死，现在却想一走了之，韩俊基哪里能肯，挥舞着一柄短棍冲向对方摆出的防守阵形，争取到了出手的空间之后焦急地大喊，“裴副队长，击落她。” 面前的一大片空档被清扫出来，裴敏静终于可以不受干扰地瞄准了，她立刻掀起风衣从肋下抽出一把长达一米五狙击步枪，半跪在地上将枪架在肩头。射击空中的目标相当困难，主要是因为缺乏参照物，难以判断双方的距离，再加上那女人的飞行轨迹飘忽不定，给她的射击造成了更大的阻碍，“两秒，一秒……” “轰！”裴敏静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正前方那边的战场就传来一声恐怖的爆响，震动和惊吓之下让她这几乎必中的一枪偏了。来不及懊恼，她赶紧看向自家队长所在的方向，只见韩俊基已经被被掀飞到了路边，身上覆盖着的一层冰甲变得破破烂烂，还不断有鲜血渗出，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裴敏静还在纳闷，剩下的几个天利教教徒实力都不强，怎么能伤到自家队长的，随后她就看到了震撼的一幕：幸存的一个天利教徒闷着头向她这里冲了过来，在冲锋的过程中皮肤有好几处变得透明，下面似乎有狂暴的能量在涌动一样。 双生院跟天利教作战这么久，自然知道对方的功法有极大缺陷，不节制地纳入异种灵能会导致内部灵能冲突，运转过程中稍有不慎还会导致灵能爆炸，而现在这些狂热的教徒就在主动触发灵能爆炸，将自己当做武器来使用。 值得吗？裴敏静不禁想问，但这时候她已经没有闲暇去想那么多了，在队伍中以前排控制为定位的队长都被炸得那么惨，她要是挨一下恐怕直接就离死不远了。可惜她的能力多半都在远距离攻击上，上一枪打完暂时不能从次元口袋里再拿强，只有一把护卫手枪可用，但冲过来的家伙根本不在乎手枪的攻击。 “快，再快！”金基德和李相龙憋红了脸，全力催动自己的灵能，只为了激活短距离传送把裴敏静送离原地。接触对方之前，白狼中队就提前布置了一个短距离传送的节点，但沟通这个节点进行传送需要时间，偏偏这时候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爆炎·波动剑！”不管这个裴敏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高似道都不能坐视她被天利教的教徒炸死，拔出自己的银龙K88反撩了一刀，只见一道浅紫色中氤氲着粉红光滑的烈焰以他为起点飞了出去。 这道烈焰如同巨浪冲上沙滩，沿途所有的东西包括地面在内都因为高温而扭曲，迎面撞在那个即将爆炸的天利教教徒身上，直接将他给湮灭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四周的几个白狼中队的队员都看呆了，他们之前只是感觉这个陌生的小哥很强，却从未料到他居然能强到这个地步，庆幸的同时也更忌惮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一刀的力量是从他的小老婆噬元里美那里借的，放出去之后只觉丹田处一阵空虚，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赶紧以刀拄地摆了个很酷的造型，这才没有暴露自己的虚弱。这是灵能过度消耗的症状，以小猫的体形和它的灵能总量，喷一次火根本感觉不到消耗，换高似道来就吃不消了。 “那女人逃走了，该死，真该死。”缓过一口气来的韩俊基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他是在骂他自己不中用。 “新人……已经……”李相龙忽然沉声说道。 韩俊基和裴敏静单膝跪在朴正宇的身边，确认他确实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体内的灵能也开始失控，正在渐渐被恶意侵占，眼见着就要变成恶灵离开躯体。李相龙不得不强忍着悲痛取出一张符纸贴在尸体的胸口处，然后用他的灵力绳索将之捆住，“我们已经不能再深入了，必须先把新人带回去。” “好，任务方面我来跟上面解释。”进入仁王山黑云的笼罩范围之内，传统的通讯手段就不能使用了，各种高强度粒子干扰了通讯信号，所以他们没法实时跟总部联络以汇报情况。这次出来被分派的任务还没完成，但以他们的状态强行再往核心区域走也只是白白牺牲而已，所以韩俊基这个队长冒着被惩罚的危险也要把队员带回去。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金基德恨恨地砸了一下地板，朴正宇这个新人从加入白狼中队之后就一直是他在带，说两人是师徒关系一点都不为过，朴正宇出了事他是最自责的，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既然诸位要回去，那我也离开了。”高似道此行的目的是接近仁王山的核心区域，至少也要近距离观察那天的大战所留下的痕迹，找到一些关于崔海娜的线索。他敢来自然也是有过推算的，以朱全有的性格和野心，必然不会坐视地狱一方彻底固化通道，而那位出手的一刻就是他浑水摸鱼的时机。 “好，还没谢过您的出手相助，只可惜现在没有办法表示感谢，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必亲自上门报答这份恩情。”韩俊基虽然对高似道戒心很大，但人家救了他们是不争的事实，若非这位一刀清除危险，他们几个都是身死的下场，因为那个天利教的女人见他们势弱一定会飞回来偷袭的。 “谢就不必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面还两说呢。”高似道摆了摆手，挟恩图报不是他性格，“后会有期。” “慢着！”裴敏静忽然抬手阻止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愿欠下人情 “有何见教？”高似道并不准备和白狼中队的队员们纠缠太久，这些人遭受人员上的损失后大可以撤出这片区域，因为附近还有很多双生院的同事能接替他们的位置，帮忙完成预定的任务，然而对他和千雅琳来说，一旦碰上意外就意味着错失唯一的进场机会。 “这是一枚黄金蔷薇的种子，用灵能激活它你就可以传送到一百米内任意一处有露天土壤的地方，只需要一盆花的土量就足够了。”裴敏静的风衣内侧口袋，就像是哆啦A梦的次元口袋一样，伸手进去一掏就什么都有了，“虽然需要引导三到五秒，这玩意儿又是一次性的物品，但应该能给你提供一定帮助的。” 高似道伸手接过了这个小小的盒子，看了看里面放着的蔷薇花种子，瓜子仁儿一样的种子表面泛着金光，仿佛是由黄金打造的一样。好东西不要白不要，现在每一分助力对他而言都很重要，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裴敏静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高似道看着裴敏静的背影，心道这女人果然是外冷内热的性子，虽然脸上总是一副别人欠了她百八十万的样子，可却总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予别人帮助和关怀。当然了，他敢手下这东西并不完全是因为相信裴敏静的人品，关键还是因为他身边有千雅琳这个人形预警装置存在，若是真被动了什么手脚，她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等裴敏静回到队友身边，李相龙第一个忍不住了，“裴副队，那东西可是黄队长给你的保命符，居然就这么送人了？”黄金蔷薇的种子比不上白狼之牙珍贵，但它的副作用几乎等于没有，在双生院里是绝大多数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他万万没想到裴敏静会如此随意地送给了别人。 “什么她给的，那是我赢的。”裴敏静不太认同那种说法。 李相龙有点无语，那东西确实是裴敏静通过赌局赢下来的，但那场赌局是黄世媛主动发起的，赌注也是对方提的，比的还是她擅长的项目，不是摆明了就想把东西给她，又怕她好面子不肯接受？这两个人看不对眼还互相拆台，其实更像是冤家的感觉，旁观者都能看得出她们对彼此的感情，只是她们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老李，裴副队只是不想欠外人的人情罢了，我跟你们仨的命加起来，还比不上那一颗种子的价值吗？”韩俊基并不觉得自己的副手给人送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自己也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 裴敏静没有多解释，她总觉得刚才那个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理论上来讲，这么强大的灵能者只要见过一次面，就绝对不会忘掉的，所以她也有点迷糊，只是那种没来由的亲近感又十分清晰。她们这队人反正也要暂时撤出仁王山返回南山了，黄金蔷薇的种子留在身上也发挥不出作用，索性就送给对方了。 高似道没有直接去找千雅琳，而是利用三清洞复杂的街道隐去了自己的踪迹，躲进了一家橱窗被砸坏的服装店里。大约过了五分钟，这家店的外面就有两道黑影飞过，都是出来探查状况的恶魔，尽管它们在白天没有办法活动太久，被太阳晒得时间一长就会出问题，但仁王山这一片的上空有黑色的烟云笼罩，能让它们有限度地离开老巢。 “OPPA，是我。”大约又过了十五分钟，高似道在藏身的地方听到了千雅琳的声音，于是轻轻地敲了一下木板作为回应。这是服装店后面作为仓库使用的小隔间，平时店员休息和用餐也是在这个地方，所以还摆了张行军床。 高似道知道千雅琳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只要发动就能知道他躲在那里，而且也能避开各种可能的危险，所以压根就没担心过汇合的事情，也没有回头去找她，“这一路过来，没有遇到麻烦吧？” “嗯，很顺利。”千雅琳点了点头，以她现在的灵能等级，只要不去试图对太过强大的对象做出预言，那就不会有任何压力，保证她自己的安全是非常容易的事情，“OPPA你呢，刚才我看到了这边的打斗场景，非常激烈……” “还好，有这小家伙帮忙，没有费太多手脚就逼退了敌人。”高似道拉开自己的羽绒服上拉链，从他胸口处钻出了一个小可爱的脑袋，刚一钻出来就大口大口洗呼吸外面冰冷的新鲜空气，好像是被憋坏了。 没有显露原型的情况下，噬元里美跟普通的孟加拉豹猫没有任何区别，除非她主动释放灵能，否则连灵能波动都没有，可以说是居家旅行谋财害命的绝佳暗器，谁会对这样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提起戒心呢？ “咱们继续往山里走，还是就近找个地方整备休息？”千雅琳感觉自己越靠近仁王山的核心区域，预言的能力就被压制得越厉害，甚至怀疑走到最中心处是不是连她自己的命运都无法预测了，所以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高似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因为乌黑色的烟云笼罩在头顶，所以能见度比他想象中得要低多了，考虑到刚才的那场战斗应该惊动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存在，他觉得继续向前不是个很好的选择，所以指了指仓库最深处，“虽然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但今天不适合再往前走了，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说，明天才是我们拼命的日子。” “太好了。”千雅琳本以为今天要在山里过夜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留在建筑物里，这种仓库虽然简陋，但是一点都不透风，而且里面还堆着不少没卖出去的冬季服装，可以很好地帮她们保暖。 高似道随手取了一件架子上的长款羽绒服丢在地上，然后盘膝坐了上去，三清洞最西面的这个区域，已经深入仁王山了，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成与不成就看接下来的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杀猴子给鸡看 首尔市区内的居民大多已经撤离了，尤其是北部地区靠近仁王山的这一片区域，别说人了，连耗子蟑螂都逃了个干净。然而德寿宫前，在日出之后却出现了一大批聚集着的人，看样子足有数千之多。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群人的衣着打扮有着明显的不同，最前方的那群人身上穿的是仙气渺渺的道袍，边上那群则是朴素的袈裟，而人数最多的那群人有穿教士袍的也有穿半身甲的，甚至还有不少穿西装的混在其中。 “今日，我们没有派别之分更没有门户之见，都是为了保卫人类的家园而战，如果没有这个觉悟的，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去了。”吕纳杰是天罗地网的副会长，也是这次反攻的指挥者，“要后悔的话就只有现在了，等到待会儿跟地狱的大军对上了，敢有搞小动作的，一律杀无赦，敢有退后腿的，还是杀无赦。” “吕副会长，我们确实都是来杀恶魔保家园的，但是大家凭什么要听你的呢？”一个身穿教士袍的教廷修士走了出来，他是圣轮裁判院的院长，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格莱斯·格里高利。跟他一起站出来的，是被按着肩膀的洪青松，“涵国是涵国人的涵国，首尔也是首尔人的首尔，我想……由本地的官方组织双生院的洪院长来牵头，显然更为合适。” 洪青松一点没有备受瞩目的自豪感，正相反，他此刻心头只有无尽的屈辱，那两句话就像是两记响亮的耳光一样甩到了他的脸上，若这些混蛋真的认为首尔是首尔人的首尔，又怎么可能如此羞辱他。然而形势比人强，想要逼退恶魔也必须得由这些强大的外来者出力，不然他现在当场就自裁了。 吕纳杰眉头一皱，看了洪青松四五秒，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呵，你们教廷真有意思，这时候还要玩这种小动作，真有骨气的话当初会长广发英雄帖的时候别接受邀请就好，跑到这里来又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有些人指挥的时候会打压曾经的竞争对手。”既然在这种时候站出来，那就已经是准备撕破脸皮了，格莱斯·格里高利一点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之所以愿意来，只是担心其他势力的朋友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了而已。” “阿弥陀佛，修士多虑了，比起你们来还是天罗地网的各位更加值得信任一些。”圣山的佛首阿如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有了上一次跟教廷直接对上的经历，他丝毫不给面子地驳斥了这群伪君子的话。 “哼，别以为你们跟天罗地网的人沆瀣一气，就能影响得了大家的判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莱斯·格里高利非常没有底气，因为在场的几大势力之中就属天罗地网和圣山的实力最强，他们教廷因为上次被地狱之王重点针对而损失惨重，现在仅能排在第三。至于其他诸如阴阳寮、战神祭祀、北欧狂战士、米国ADS等等势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圣山一家的实力，和天罗地网就更没有可比性了。 “格里高利阁下，还是省点力气用在打恶魔上吧，站在这里只会显得你很蠢，要是站得再久一点会连带着你们整个教廷都显得很蠢。”安倍明羽不愧是阴阳寮的现任寮主，阴阳怪气的功夫是一流的，上一次他们就拒绝了和教廷合作，现在面对弱了一筹的教廷就更不可能给面子了。 “放肆，即便我们上次损失了一些忠诚的战士，但主的光辉没有丝毫改变，不是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巫术师可以轻侮的！”格莱斯·格里高利是圣轮裁判院的院长，也就是教廷的裁判长，在梵蒂冈从未有人敢忤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当场就要发作，一团浓厚得有如实质的白光出现在他的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安倍明羽毙于掌下。 “你敢！”安倍明羽怒喝一声，却有点声厉色荏的意味在里面，论战力他是拍马也不及这位专管刑法的裁判院长，十个他绑在一起也未必能打得过格莱斯格里高利，为今之计就只能期盼着天罗地网或者圣山的人看在他帮腔的份上出手救他一命了。 “咄！”阿如作狮子吼状，这一声听在旁人耳中无非就是一声大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凝聚了一团圣光即将发难的格莱斯·格里高利却被这一声狮子吼引动体内灵能乱窜，当场吐了一口血。 “格里高利阁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要么服从指挥，要么……死！”吕纳杰面无表情，锐利的双眼却锁定了格莱斯·格里高利的位置，只待对方做出不妥的选择就雷霆出手，来个杀鸡儆猴，按照级别来说的话应该叫杀猴儆鸡更合适一些。 作为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虔诚教徒，格莱斯·格里高利也好，他今天带来的教廷战士们也罢，都不是很担心现世会失陷于地狱之手，因为他们始终认为上帝会从另一面打败地狱之王，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今天之所以要来只是担心这现世的人心都被聚拢到天罗地网那边去了，不利于他们以后的统治，并不是来和大家并肩作战的。 “死？笑话，你倒是让我看看我要怎么死……让我们这些主的战士服从你们的指挥，那是痴人说梦！”灵能修炼到神境之后已经很难被杀死了，他哪怕打不过也可以保得一命逃回梵蒂冈去，只觉得眼前这位吕副会长是在说笑。 “嘎嘎……”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了难听的鸣叫声，乍一听像是鸭子，再一听又好似大鹅，但是又有一些不同。等到从这声诡异难听的鸣叫声中回过神，再看向场中傲立的格莱斯·格里高利，已经没有了头。 一把刀柄碧绿的长刀插在所有人的面前，认出它的人已经惊叫出声：“这是鸿鸣刀！会长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战在所难免 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这种战前的动员大会应该都是为了选个武林盟主出来而开的，而且当选的往往还是反派。为了这点虚名，有些人家破人亡，有些人身败名裂，但架不住每一次还是会有人为此机关算尽。 在现实世界里，谁说了算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北约里谁都知道米国是老大，但他们有给自己弄个盟主的头衔吗？环太平洋谁都知道米国是爸爸，可涵国尼本不依然以盟友自居并洋洋自得？ 老态龙钟的朱全有站在德寿宫的大门之上，尽管双手背负在身后还佝偻着身子，但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仰视着这位登临人间顶峰的绝强之人。古往今来，在域外达成更高境界的不是没有，但在这现世打破桎梏的，他无疑是第一人。 朱全有的脚下便是“大汉门”三个大字的牌匾，此匾题于光武十年也就是公元1906年，为当时的汉城府尹南廷哲所书。德寿宫是李朝的东宫，也就是太子的居所，那位兼任礼曹判书和平安道、咸镜道观察使的权臣是为了激励当时的太子李坧，希望他能以汉武帝为榜样，驱逐鞑虏以恢复李朝的统治。 “蛮夷藩王之子，竟敢妄称大汉，可笑。”鸿鸣刀飞回朱全有的刀鞘之中，根本就没有出刀，只凭飞行过程中逸散的刀气直接将大汉门牌匾绞成了碎片。在场的双生院几位高层几乎把牙咬碎了，却不敢出声反驳，而曹溪寺的僧侣们站在圣山众僧之后，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相比之下，首尔本土的势力还算好的，他们只是丢了点面子而已，但教廷却是狠狠的把里子输了个干净，格莱斯·格里高利贵为圣轮裁判院的院长，乃是教宗之下的第一人，也是教廷排名前五的顶尖战力，结果一刀就被砍下了头颅。 “会长的实力又精进了，我等怕是再没有追赶的希望了，阿弥陀佛。”阿如看着身首异处的格莱斯·格里高利，不禁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换做他在那个位置恐怕也抵挡不住这位第一天罗的刀锋。 实力差距太大的，并不能看出格莱斯·格里高利是如何被斩的，但阿如的实力和眼力都足够，明白这是朱全有和鸿鸣刀合二为一，将“分离”这种概念转化成了武器，让敌人的头和身躯强行成为两个个体，不斩为斩，比他所修行的“如是我斩”还要高明一筹。 “今日我等剿灭恶魔，驱除地狱大军之后，大家自然会摸索到更高境界的边际，怎么会没有追赶的希望呢？我们还要向那些自称为神的家伙们复仇呢。”朱全有在天罗地网的一把手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不能一味强压的道理，先把好处给出来，就不信这些家伙不上钩。 不光是阿如脸上的表情遍了，连教廷的一众强者也露出的意动的样子，要不是周围还站着很多“自己人”，怕不是当场就有人叛变了。他们信仰上帝为的是什么，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自己？但他们的主却一直对他们有所保留，时间久了难免会动摇。 “太阳升起了，且随我……前进。”鸿鸣刀再次出鞘，在难听的叫声中一刀劈开了黑色的云层，斩出了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上午八九点钟的太阳从这道裂隙照射下来，提供了保护的同时也为众人指出了前进的路。 恶魔并非不能在阳光之下行动，只是它们不能长久地暴露在阳光下而已，面对即将被推平前进基地然后关闭位面通道的巨大压力，不得不拉出来主动接战。上次一地狱的大军轻松取胜站稳了脚跟，然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闻风而动的乌合之众，是每一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将，刚刚接触上就吃了大亏。 “起！”龚杨庭一次性扔出了腰间签筒里的三十六支灵签，落在地上后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灵阵，庞大的灵力喷涌出来，泥土和树木构成的巨神兵从阵中伸出了胳膊，攀着边缘探出了身子。 越大的东西越容易吸引注意力，尽管恶魔普遍都拥有不弱于人类的智商，但在这一刻依然被这个即将离开召唤阵对它们展开攻击的巨型构装体拉走了仇恨，两只破坏魔在末日守卫的掩护之下飞快地靠了上去。 破坏魔天生便有四只手臂，灵能等级达到五级后会变成六只手臂，而进入神境则能显化第四对手臂。这两个破坏魔都是六臂，实力相当强悍。天空中有滑翔的末日守卫掩护，它们可以全力进攻而无后顾之忧，“被刀刃的漩涡湮灭吧。” 六只手上分别握着六把精巧的弯刀，急速挥舞之中偏偏能做到互不影响，刀锋密得连水都泼不进去。两个破坏魔在一起就是十二把刀，如同粉碎机把土木巨人卷了进去，不断地消磨着这个构装体的身躯。 泥土和木头都不是强度很高的材料，聚合在一起应该是以力服人的，但破坏魔攻防一体还特别灵活，胳膊给削短了一大截也没有抓住人家的衣角。龚杨庭的灵力等级碾压这两个六级单位，但他此刻被同为七级的恶魔卫士缠上，顾不得自己的召唤物了，“老王，助我一臂之力。” “来了。”王健康双手合在胸前捏了个剑指，背后朱青双剑飞射而出，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变成八把飞剑环绕在他身侧。飞剑一出，他身边的空气都被撕碎，带出千百个小小的空气漩涡，攻向了天空中滑翔的末日守卫，“给我死。” “我们在地狱出生，也将回归地狱，是杀不死的！”末日守卫毫无惧意地迎了上，双手大剑毫无花俏地劈了下去，要跟王健康以伤换伤。恶魔天生就有着强健的身躯和恐怖的生命力，所以它们根本不怕负伤，而且光看剑的尺寸也知道，一下换一下肯定是它赚的。 “那就滚回地狱去吧。”青色的四把飞剑在空中搅作一团，组合成一个剑轮碰歪了末日守卫的大剑，然后四柄红色的飞剑依次射如它的胸膛，立刻带走了它的生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收。” 恶魔的灵体刚刚离开躯体，想要回到仁王山中通过位面通道回归地狱位面，却被一张符纸给定住了，然后收进了王健康的口袋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是铁暗恋我 “地震了？”头顶上的墙皮如同秋天的黄叶一般簌簌掉落，靠着的墙壁还一阵抖动，躺在墙角打盹的千雅琳一下子就醒了。看到面前擦拭长刀的高似道，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安岩洞的One Roo里，而是在三清洞和仁王山交界的商业街。 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世界就变得让她彻底认不出了，或者说是首尔变了模样，曾经那种艰苦却安逸的生活已经离她远去，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于她来说都是种煎熬。看得见未来并不是折磨，看得见那种即将到来也必将到来的悲剧，却什么都做不了才是真的折磨，而她每天都活在某种自欺欺人之中。 “不，是天塌了。”高似道拄着手中的长刀站了起来，外面的天空被劈开了一刀，这样的场景他以前只在动漫作品中看过，好像是叫《终末的女武神》还是什么的，里面的吕布奉先就有这样的能力。当然了，他之所以能记得这部作品，主要还是因为那个车灯太太需要用手托着的阿芙洛狄忒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该出去了？”千雅琳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虽然现在是零下好几度的冬天，但连着几天没洗头还是让她的头皮散发出一股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味道。有时候她觉得女人真是个很奇怪的群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在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嗯，我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命运了，你呢？”记忆是会骗人的，高似道曾经在很多作品中都都看过类似的说法，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得不去追寻他所认为的真实，就算被自己的记忆所欺骗了，那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我也一样，走吧。”千雅琳没有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高似道也没有问。 推开服装店残破的玻璃门，外面是一片破败的末日景象，灰色的火山灰缓缓飘落，一同落下的还有白色的雪。这两样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东西现在一起占据了天地之间的这片空间，给万事万物都染上了一层灰色。 仁王山上不断有战斗的余波传来，仿佛大地都在崩解一般，对于这群最少也是五级灵能者的参战者来说，首尔都太小了，何况只是区区一座山？高似道对远处的战斗视若无睹，坚定迈向了山顶，因为火山灰和雪，他的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OPPA，你为什么抱着剑？”因为受了太长时间的日治，所以对于涵国人来说剑和刀也是同一种东西，千雅琳似乎是真的不解，在她看来这样一柄凡俗的武器根本无法与那些强者的兵刃抗衡。 “我曾经觉得刀武夫炫耀的道具，可现在却觉得没有它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只可惜这份明悟来的太晚了。”高似道叹了一口气，又不甘也有释然，他早就应该从高安东的身上学到这些的，“当你不曾违背对刀的许诺，那刀也不会背叛你。” “虽然不懂，但是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千雅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这么随口回应了。 “我们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可能不用战斗就能登顶，然后看一看那里有什么，不过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到不了那里就会死。”高似道本不想说这些的，但他看到千雅琳义无反顾地踩着他的脚印跟上来时，却不能继续装傻了，“你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跟着我踏上这条路，我只能说说欠了你的，但这辈子怕是不能回应了。” “OPPA你在说什么啊？”千雅琳抬起头，跟回头看向她的邻居对视。 “你这已经不是冒着生命危险了，而是明知必死也要跟我在一起走完最后这段路，难道不是铁暗恋我？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拉风的男子，是避免不了被人爱慕的，可惜我很爱我老婆的……”高似道不无遗憾地说道。 “OPPA你也太自恋了，我看到的可是Happy Endg呢，什么叫明知必死还要跟你走完最后这一程？”千雅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眼神却有点飘忽。 “是嘛，我其实就是看气氛太沉重了想要逗逗你，哪有真的那么想。”高似道耸了耸肩，往自己的脸上涂抹小丑的油彩以掩饰尴尬，“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怎么最后还是……” “轰隆”山上忽然炸响了一道惊雷，打断了高似道的独白。 高似道抬头远眺，发现了天空中一道熟悉的人影，是那个金色的女武神起跳了，手中的长矛化作雷霆轰击在了下方的恶魔阵中，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因为位面通道被打通的关系，其他各方势力的神祗们虽然还是无法进入现世，但他们能投放的力量却变强了，那个女武神的思念体也来到了神境。 这场大战人类一方虽然数量不占优势，但质量上绝对是碾压的，五级灵能的存在只是最弱的炮灰而已，正面冲阵的无一不是神境强者。高似道努力想要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父母的身影，只可惜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有找到。 仁王山变成了一座活火山，核心区域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火山口，连接地狱位面的通道就在这下面。虽然不断有恶魔被杀死，但还有更多的恶魔源源不断地从下面被传送入现世，然后被投入战场。然而对人类一方来说也不尽是坏消息，传送过来的恶魔越多通道的负荷也就越大，超级别的单位被传送过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小，他们完全可以凭借个体的伟力杀到最中心去，然后关上这个通道。 “OPPA别看了，咱们继续往上走吧。”也不只是千雅琳是感受到了什么，伸手在高似道的背后推了一把，催促他继续往上爬。 高似道点了点头，现在只是看上去打得热闹而已，双方真正的主力都还没有出手呢。之前在光化门前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现世时间线往前跳的那位，一直都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他的计划真的能逃过对方的眼睛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来和你谈条件 “撒旦，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无尽的虚空之中，朱全有笔直地站着，而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王座，上面坐着的人形生物靴子都比他的脑袋高，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傲然的姿态，这与他平时刻意展现出来的垂死老头形象判若两人。 唰啦一下，六片黑色的羽翼完全张开，似乎要将所有的光挡住似得，然而撒旦的眼睛却冒着火光，逼视他面前蝼蚁一样的老头，“凡人，你很有勇气，但勇气并不能让你的实力凭空提升到可以直面我的地步，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死，只是因为我的仁慈。” “地狱之王也有仁慈？这是我活了四百年听过得最好笑的笑话了。”朱全有这么说着，却全然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毫不相让地反瞪了回去，“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需要我胜过我需要你。”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那么就谈谈你的所谓条件吧，既然你是来谈条件的。”撒旦居高临下的样子很让人不爽，但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格也有这样的实力，作为一整个位面的绝对主宰，跟他对等了只有极少数恐怖存在。 “永久的停战协议，同时交出仁王山的防务，而我将帮你制造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维持两个位面之间的通道常开。”这不是最近几天定下来的，早在百年前朱全有就在谋划这一天了，他在周易上的造诣当世无双，虽然不像天生的先知那样能直接看到未来的画面，但同样可以对即将发生的大事做出预测。 为了这一天，朱全有已经布局了太久太久，也放弃了太多太多，若非当时他正忙这件事的筹备，不可能坐视神州各势力因门户之见各自为战，最终遭受外辱甚至差点沦丧了这片大好河山。 “凡人，你才是真的爱讲笑话，签署停战协议还要交出全部防务，干脆让我的地狱大军直接投降好了，凭什么呢？只要我征服了这片土地，就可以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根本不需要你的合作。”撒旦对这种条件嗤之以鼻，别看现在地狱的大军受到了阻击，但时间却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拖得越久地狱就会越强，而人类的力量则会在不断的消耗之中越来越弱。 “你，来征服我们？”朱全有摇了摇头，换个人也许就被唬住了，但他知道的远比一般人多得多，“一旦现世失陷于你手，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是现在你也快要抵挡不住来自其他世界的压力了，就算我们放弃抵抗，你敢过来吗？” “我确实不敢，但是这一次杀掉的人类越多，我的地狱大军就能得到越大的补充，到时候佯装不敌撤出这个战场，趁着那几个老东西你争我夺的时候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岂不是十分完美？所以我还是看不出来有任何跟你们合作的必要。”撒旦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征服现世的计划，不然他不会拖这么久还是只小打小闹。 温水煮青蛙在科学上行不通，但撒旦哪里会讲什么科学，他就是要靠仁王山这个前进基地不断消磨人类的力量，收割更多的灵魂补充到地狱位面。一旦全面入侵，必定激起人类的同仇敌忾之心，到时候他自己不能下场的情况下恐怕损失掉的战力比能得到的补充还要高，未免太不经济了一点。 “演戏而已，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以救世主的身份平定地狱的大军，让人类都归于我的统治，这样一来就可以帮你遮掩很多事情了。比如彻底稳固住位面通道，让现世的灵体优先流向地狱，而你撤出了力量，就能让其他那些势力消除部分戒心，引导得当的话还能让他们先打起来。”朱全有提出的计划很简单，但越是简单的计划越容易奏效。 以撒旦的智力，这样的方案当然能想到，但是他却没有拿出来用的打算，因为缺少一个能帮他控制住场面的关键角色。因为教廷的存在，信仰恶魔的人被打压到了几乎无法生存，就算还有存货的也只剩小猫两三只，还都不堪大用。 朱全有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他却有更大的疑虑，“你跟我完全不是一条心的，要是等到我真的撤出了大军，你把通道破坏了怎么办，我还要再等上两千年直到下一次界门重合吗？” 这一次是恰逢其会，再来一次的话撒旦也没有把握笑到最后的人还会是他，两千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了。他有很多可以控制人的手段，但朱全有的实力太强了，除非资源根本没有办法强行控制，挣脱了那道桎梏，人类跟他们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我们完全可以签署秘密协议，我若背叛你就把那东西拿出来好了，到时候我势必会众叛亲离人人喊打，为了主宰现实世界的大业，我肯定会遵守和你的协议的，而我一旦拿出这东西，就意味着戏耍其他世界的事情也暴露了，大时候没有好处他们也会强行将你囚禁或是消灭的，我相信至少你父亲有这样的能力。”朱全有早就想好了，毕竟这种方式还是人类常用的，二战末期签署了这类秘密协议的国家可不少，很多国家明面上是敌人，暗地里却全是这些龌龊。 “我觉得可行，但怎么执行还是要再详细探讨一下的，凡人，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撒旦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响亮得能够震破人的鼓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现世也要诞生一位主宰了，真是期待那些老混蛋的表情。” “希望如此吧，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把戏演好。”朱全有表面上很满意，甚至还表露出了一点自得的情绪，可他的心里却是冰冷一片，他比这个恶魔想象中得更了解对方，因为他和黑羊打了太多年交道了，一个分身都那么狡猾，本体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亡在敲门呢 “为了首尔，为了我们的家园，和我一起杀退这些恶魔。”王海松带着双生院最后的精锐部队，悍然向仁王山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冲击，全然不知道他们都已经被朱全有这个“武林盟主”打包卖了个好价格。 狂暴的风如有实质，刮起的白色漩涡甚至能用肉眼看到，在这片区域中的所有己方单位全都的到了加持，速度比平时快了至少三成。对面的恶魔却被强风阻挠，无论是行动还是视野都被削弱了一些。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真理与节制、不知罪梦之壁、仅立其上！”洪青松左手平伸向前，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随着抑扬顿挫的咏唱声猛地推出一团白色的火焰，其势如惊雷一般奔向前方，正中一个地狱守卫的胸膛。 苍白色的火焰在撞击的瞬间爆开，将这个强壮的恶魔胸口烧出一个大洞，洪青松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威力比他预计中的要低了不少，应该是恶魔的皮肤有一定火焰抗性的缘故，“不要纠缠，快速突破这道防线，扫荡的事情交给后方的队友们。” “院长，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有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王海松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当年他还是个新人的时候，就曾在洪青松的中队里呆过，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只可惜后来他们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开，算是保护彼此。 “这样的机会我宁可不要，只可惜我们没得选。”洪青松自己突破了已经卡住很多年的瓶颈，终于达到了六级灵能的水准，而他身边的很多下属也是在最近有所突破的。这本该是件好事，可他此刻实在笑不出来，双生院仅剩的菁英很可能要要葬送在这座仁王山上，“不得不说你是对的，我太想保护你们，反而限制了你们的成长。” “院长，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到时候再换条路走也不算迟。”直到几天之前回到首尔的时候，王海松还在跟洪青松争，但今天来到战场上，一切都不用再多讨论了，先活下来才能谈别的。 王海松是双生院里的鹰派，一直主张将所有的力量整合起来，在首尔依托主场的优势和其他势力抗争，将资源和人心从圣公会以及曹溪寺的手里抢回来。洪青松是鸽派，主张猥琐发育慢慢变强，一直都在将双生院的力量化整为零派往地方各市，生怕引起强敌忌惮而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好，活下去。”洪青松此时已经是心存死志，哪怕他今天战死于此，也要尽量保护自己身后的年轻人们，至少不能让双生院灭绝了火种，“苍火之壁上刻下双莲，在遥远的苍穹之间等待大火之渊！来吧恶魔们。” 两朵白色火焰构成的莲花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碰撞在了一起，化作无数火苗四散飞溅，当场就有很多低等级的恶魔被烧死，火焰抗性较高的强大恶魔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洪青松的火焰不同于一般的火，灰白色的火焰中蕴含着死亡和冻结的力量，这才是能够无视恶魔火焰抗性的关键。 呼！一道绿色的流星从仁王山的环形火山口中飞了出来，轰然砸到了山脚下的主战场上，烟尘散去一只大脚从深坑之中踏了出来，附近的人才发现这是一个活物。双头长柄巨刃挥舞了一下，庞大的身躯从浓烟后显露出来，这是一只长着四只脚却有两只手还有两只翅膀的巨型怪物，光是吨位就能给人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看着这个怪物身上燃烧着绿色火焰的胸甲，以及标志性的双头龙巨刃，教廷一方的神境不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深渊领主！这些体形巨大的恶魔每一只都是神境。”光是一个深渊恶魔并不是他惊惧的原因，他之所以露出这副表情是因为深渊领主的出场代表着位面通道已经被固化到了可以容纳神境通过而不崩塌的程度了。 “一只？渺小的人类，在面对强者时你们应该放尊重一点。”深渊恶魔口吐人言，虽然瓮声瓮气的非常沉闷，但能很清楚地听得出来说的是汉语，“过来，靠近一点，我一脚就能踩扁你们。” 大树一样的前肢抬起又重重踏下，绿色的火焰呈现出环状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在深渊领主的面前清扫出一大片空地，比抗拒火环的效果还要出色。它落地的位置正好靠近第一道防线的中段，双生院的众人离得最近，但他们现在最强战力也就是七级的两位长老和六级的洪院长，六级的王大队长，迎战神境强者跟送死没有区别，洪青松只得指挥部下让出了刚刚攻下来的一段防线，“先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哈哈哈，人类还真是懦弱，谁敢挑战我，就在我的怒火中灰飞烟灭吧。”深渊恶魔畅快地怒吼了起来，哪怕在地狱位面他也是统领一方的强者，来了现世后顿生一股无敌的豪情，这才忍不住仰天长啸。 “报上名来吧恶魔，我温克不斩无名之辈。”侧后方忽然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等到身形显现才发现这不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而是手中两把飞斧旋转搅出的风压。这个突兀出场的男人留着干练的板寸头，还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身上穿的也是清爽的灰色西服套装，但手里拿的却是飞斧这种狂暴的武器。 “布鲁提克斯，接受你的挑战！”深渊领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这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常用名。真名对于恶魔来说就像是横练高手的罩门一样，是绝对不能让外人得知的，一般只有他们的父母和自己知晓。 “笃，笃，听到了吗，是死亡在敲门呢。”自称温克的男人冷笑一声，甩出了左手的飞斧，紧接着一个滑步躲开了迎面劈来的双头巨剑，他苦练多年就是为了一个可以展示自己魅力的机会，而今天的这个舞台足够大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傻了吧爷会飞 两柄高速旋转的飞斧如同穿花蝴蝶翩翩起舞，直直撞在布鲁提克斯的头上，然后向上弹起回到温克的手中。每一次甩出斧头，都能利用力的反作用力再次回到它的主人手中，这已经不是能用“简单的几何学”能解释的了，也很难被归入武器使用技巧的范畴中。 温克从小就喜欢转点什么，上学时喜欢在课堂上转笔，下课后喜欢在操场上转球，回到家也要哪个指尖陀螺在家里把玩。觉醒了灵能力之后，他就一直在玩旋转飞斧，硬生生用两把斧头劈出一片天，成为了神境强者。 并不是只要到达了神境就能得到天罗称号的，比如已经突破了的郭悦怡就没有这样的头衔，温克出山还没有多久，在天罗地网里也只是个新面孔，所以希望通过这次随会长远征的机会来获取荣誉。不得不说他的心态有些过于急切了，其他的神境此时都还在观望，他就先下场了。 “朝它受伤的地方猛打！”温克潇洒地一个滑步，接住了反弹回手中的斧头，然后不做任何瞄准动作又甩了出去。严格来说他这样的处理方式是非常粗糙的，但神奇的是他每一次都能命中目标，“好好看，好好学。” 布鲁提克斯已经竭尽所能地在走位了，但他过于庞大的体形限制了机动性，踉踉跄跄地试图避开飞斧，却怎么都躲不开。尽管这两把飞斧的尺寸对于他来说并不大，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可架不住每一次都砍在同一个地方：他的脑门上。 头上已经被砍开一道裂口的布鲁提克斯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怒吼一声震飞了身边的一切，然后把双头巨刃指向了温克所在的地方。一道黑色的圆形区域在地面上展开，地狱中的深渊炼狱将其一部分投射到了这片土地上，使得地面变得松软的同时还燃烧了起来，“我来自黑暗深渊！” 温克再次滑步，只不过这一次是向后移动的，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快被地面吞噬了，而且还同时受到了腐蚀、灼烧、减速等负面状态。身上血光闪过，他选择爆发血气脱离这片区域，一下子拉开了跟布鲁提克斯之间的距离，“你很强，来自黑暗甚远的怪物，我温克认可你的实力，并且愿意赐予你一死。” “大言不惭，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从我的大家伙下活下来吧。”将双头巨刃举过头顶，布鲁提克斯不屑地笑了，他可不是只有近战的能力，刚才那么被动只是一不小心陷入了对手的节奏而已，随着长刃斩落，天空中下了一阵流星火雨，将温克身边的一整片区域都覆盖了进去，面积比刚才的怨念深渊还要大，“在我的面前颤抖吧。” 血性冲刺很好用，术士们也有类似的技能，但这样的位移方式限制太多，而头顶上的流星火雨已经要落下来了。一旦被这些来自地狱的火焰沾上，一时半会儿是扑灭不掉的，而温克的战力会受很大影响，所以他在关键时刻反向丢出了自己的左手飞斧，这柄飞斧急速飞远后激发了自己的保命技能，跟斧头对换了位置。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渺小的人类。”动不动就说什么渺小的人类，布鲁提克斯似乎只会这么一句嘲讽的话，但以双方的体形来说人类站到他的面前确实很渺小。两只翅膀扇动了几下，这个庞然大物居然飞了起来，按照比例来说他这对翅膀还没有鸡的大，偏偏就带着他飞了起来，并且居高临下地冲着温克俯冲了过去。 深渊领主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仿佛在说“傻了吧，爷会飞。”然而温克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丝毫不见意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那么大一对翅膀，凭什么认为我会认为你不会飞？” 即便早就有所预料，温克也躲得很狼狈，而且短时间内已经没法使用传送了，只得再度激活血性冲刺，间不容发地拉开距离躲掉了这一发从天而降的双头大宝剑。双头巨刃一端直接插进山体，狂暴的力量和碧绿的火焰将一大片区域都变成了焦土。 烟尘中温克的身形显现，而他的斧头留在了布鲁提克斯的脑袋上，大半边斧刃都砍进了刚才的伤口中。本该是胜利者的他，没走两步普通一声跪倒在地，趴下后周围的人才看清他背后被深渊之刃拖出的伤痕。 布鲁提克斯在站立了一会儿之后也是轰然倒下，他被砍得脑浆子都溅出来了，自然没有继续活下去的道理，哪怕他是个深渊领主也不能例外。就在他倒下的一刹那，那些为了自保而远远退开的人之中，忽然射出一道身影，手中短刀直取恶魔胸膛。 “退开，蠢货！”温克连续使用血性冲刺，几乎耗空了自己的血气，又使用了压箱底的禁忌招式跟布鲁提克斯对拼，此刻完全没有了行动能力，不然早就出手制止这个无胆也无谋的白痴了，怎么恩可能只是出言喝阻。 来人是阴阳寮中的一位神官，距离神境只有一步之遥了，在他看来只要能得到布鲁提克斯的灵体，就能得到一尊强大的式神，帮助他突破最后的关口，和阴阳寮的现任寮主安倍明羽分庭抗礼也不再是梦了。除了要得到式神之外，功劳和名声也是他追逐的目标，第一个斩杀了深渊领主的荣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千万不要用刀去捅……”温克的力量稍稍地恢复了一点，说话的声音也更有中气了一些，但那个阴阳寮的成员以为他是要争抢功劳了，不仅没有停下脚步还加快了前冲之势，手中的短刀毫不费力地从裙甲上方的间隙斜着插入了进去。 “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杀死了深渊领主。”这个尼本来的神官可能是魔症了，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还洋洋自得。即便布鲁提克斯真的是死于他手，但旁观者也都知道真正的功劳属于谁。 “在另一头再见吧，愚蠢的人类。”心脏被刺穿的深渊领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抬头都是演技 如果说女武神的星辰之跃如同晴天打雷，那么这一刻的爆炸就如同喀拉托拉火山爆炸惊天动地，普通人肺部的空气几乎在一瞬间被震波排空，耳鼓膜破裂继而七窍流血。灵能者的情况虽然要好了不少，但除了极少数神境强者之外也都是人人受伤，好些个都快被震成血人了。 布鲁提克斯炸了，如同放久了的百香果一样炸了。 深渊领主视能量体系的不同，体内所蕴含的“危险”也不同，有些深渊领主的体内充斥着剧毒，有些则充斥着烈火，还有一些则充斥着邪能。在这群恶魔濒临死亡时，可以用灵能引爆体内全部的危险物质，这是他们绝望之际拉着敌人陪葬的“光荣弹”，很多位面都有过被他们自爆留下的污染区域。 布鲁提克斯是少见的混血深渊领主，名字中的布鲁来自于父系，而克斯来源于母系，所以他的体内同时存在毒素和邪能两种狂暴的能量，自行引爆之后小半座仁王山都被炸塌了。那个阴阳寮的神官首当其冲，须臾之间已经彻底尸骨无存，而周围五级六级的灵能者也像是被秋风吹拂的麦子般倒了一大片，剩下的都是些实力够强或者距离较远的幸运儿。 温克的距离也很近，但他同样是神境的灵能水平，全力抵挡之下还是活了下来。让他心痛欲绝的是自己的一对武器都毁了，被崩碎了成数截掉落在地上，可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用武器帮自己抵挡了伤害，恐怕他自己本人也要丢掉小命。 “我寄了，但你们还要继续战斗下去，翻过那座山，让世界知道你们的故事。”温克说完了这句话，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崩塌了一块的仁王山，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高人，前辈，您倒是说韩语啊，我汉语很差的。”韩俊基刚才是被对方保护在身后才活下来的，哪怕大家不是同一个势力甚至来此不是同一个目的，但这份恩情他也会永远放在心里，但偏偏他当年上学的时候是吊车尾，连完整的符纸都画不出来，纯靠“勇气”莽出了一片天才能成为白狼中队的队长。 “队长，这位前辈让我们继承他的遗志。”能够听得懂汉语的李相龙沉痛地说道。 “那赶紧把前辈的尸体收殓起来，只要咱们有一个人不死也必然要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厚葬了。”可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年纪，不然韩俊基都要考虑自己是该认做对方的干儿子还是干孙子，反正他怎么都不吃亏。 “你们都躲远一点儿，大人做事小孩子就别跟着瞎掺合了，简直胡闹。”王健康的御剑飞行非常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拽着温克的一只胳膊就将他背了起来，“前辈只是力竭了，没有什么大碍。” 韩俊基很尴尬，他们在双生院已经算得上是中坚了，但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一群胡闹的小孩子而已，已经抱着必死决心冲上来的他们忽然觉得心灰意冷，好像之前的一切付出都没什么意义似得。 “退后吧，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王健康在首尔驻派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已经快要十年了，韩语说得相当地道了，看到双生院这群年轻人满脸不甘，他不禁产生了怜惜之情。这些人若是想要逃，他们比任何人都能更早离开，但他们的选择是留下来面对那些远强过他们的敌人，光是这份忠贞的赤子之心就值得尊敬。 “可是……”韩俊基接到的任务可不是这样子的，他必须带着队伍攻进仁王山脚下的第一条防线，为后面的队伍拉扯出空间。只有空间出来了，那些高端战力才有机会接近通道口，把两个位面之间的通道给关上。 “他来了。”这个他，说的就跟上帝的那个“祂”一样，不需要其他任何的修饰语就能知道是指的哪一位，把字母大写就好了。朱全有现在就是有这样的威望，他不仅代表着人类的最高战力，还代表着人类的反抗精神与独立意志，那些由“神”强加于人类的东西，必将由人类亲手砸碎。 天空之中澄澈的一条线透出了上方的晴空，本来已经有了合拢的迹象，但是上面传出了无数人一同歌唱的震撼和声，道道金光将铅云照亮，撕裂了仁王山上空的乌云。副会长吕纳杰高见此情景，立刻高呼一声，“结阵，为会长护法。” 朱全有站立于百万生命至上，双手握住鸣鸿刀闭上了眼睛，气势在不断攀升。但凡在首尔范围内的，都能感受到难言的压迫感，不可抑制地开始想象这一刀如果劈下来会是何种毁天灭地的景象。 恶魔们跟疯了一样，连原本坚守的防线都不要了，拼命冲向朱全有所在的地方，能飞行的全都飞了起来，不能飞行的也在奔跑者向那边聚拢。局面一下子反了过来，变成人类一方组织防御，恶魔大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对于人类来说本应该是件好事，因为两级反转让他们遭受的压力变小了，可恶魔却好似无穷无尽似得，一直有新的恶魔从仁王山核心区域爬上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能有十分钟，半空中的朱全有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刀万式，阴阳两分，斩！”一刀出则天地异色，混沌的刀芒轰向仁王山上的通道，把环形活火山生生砍下了一大块，里面的未免通道也变得极为不稳定起来。 “胜利就在眼前了，随我冲杀吧，把这些怪物永远地留下来。”朱全有身先士卒，第一个挥刀落了下去，冲入了恶魔堆里砍杀了起来。 “会长，怎么不把位面通道完全摧毁？”不光吕纳杰一个人，很多实力够强的都感受到了，位面通道确实被重创了，但却没有完全关闭上。 “”就跟水锤效应一样，如果彻底摧毁这个通道，会让我们的世界也受到震荡，到时候造成更大的灾劫也说不定。现在只能在这里建立基地，把这个通道监控起来，就能慢慢清除掉潜入进来的恶魔，活得绝对的优势。 除此之外，还能让我们的下一代的到更好的锻炼，让他们提前跟强大的敌人打照面，能加速他们的成长。”明明是跟撒旦做了笔交易，朱全有却能说得如此忠诚，再看他此刻仰头望着天空虎目含泪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影帝。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发表就职演说 和地狱之王做交易根本不算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尽管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就会从英雄和领袖变成千夫所指的叛徒，但朱全有自认为是问心无愧的，毕竟他这么做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拔高全人类的上限。 今日之后他就将成为号令天下无有不从的至高之人，在击退恶魔大军的伟业面前，胆敢质疑他的人都会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不过他觉得自己只是恰逢其会罢了，绝不是刻意营造出的这样的形势。 “咱们恐怕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战斗还在继续，活下来的人们正在清剿残存的恶魔，但很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这片战场上了，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教廷的这帮人。 旁边的光头圣骑士，在锤开一只小劣魔后跟着哀叹了一声，他们当年几乎是集合了天下的所有力量去围攻，才逼得天罗地网龟缩在神州不能不外出，现在是断无可能重复当年的旧事了，“他们已经没法再压制了，只怕黄祸将重新降临大地。” “关键是那位的手里掌握着能够分化我们的利器，联合？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罢了。”没有人不想更进一步，走到天罗地网的对立面就意味着失去进阶的可能，人家绝不可能把秘密分享给敌人的。 本来教宗是现世的三强之一，能够制衡其他两家的顶尖战力，可现在朱全有突破了人类的禁锢，他却在“主”的压制下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此消彼长之下话语权会随着双方实力的改变而失衡。其他势力的人可以不在乎，但教身在廷的他们已经把忠诚奉献而给了上帝，得到了力量的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乌云散去，阳光再次将它的温暖投射到了这片残破的土地上，朱全有不再佝偻，挺直腰板站在了仁王山的上空，目光扫视他下方的所有人。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众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时，他终于开口了： “今天，我们见证了一场可怕的悲剧，善良与无辜者的鲜血将这整片土地染红，无数高贵英武的勇士也为了保卫我们而牺牲在这里。请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幕，因为我们仍然需要保持警惕，而地狱之王必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们决不能让他再继续破坏这个世界。” “兄弟姐妹们，我向你们发誓，地狱之王一定会被消灭。” “从这一刻开始，大家需要重新团结起来，人类将摒除门户之见在此合而为一，我们一定可以完成前人未竟的伟大事业：我们将继续抗争，我们将反攻地狱位面，撒旦……我代表不屈的人类向你宣战！” 通道的那一头，正通过眼魔分享的视角观看现场直播的撒旦晒然一笑，“厚颜无耻，不过我喜欢。” 越是有能力的合作者，越是能得到撒旦的信任，虽然黑羊是他分割出去的独立个体，但是将之收回后能瞬间获得其全部的经历跟记忆。通过自己的分身，他深刻地了解到了这个天罗地网的会长是什么性格，不得不说很对他的胃口。 “遣散通道这头的大军，让金魔和岩魔围绕通道口建立要塞，然后通知各族选出一批杰出的潜力新秀送来，我有新任务给他们。”地狱之王敲击着王座的副手，然后十分随意地下达了他的最新命令。 “是的，主人。”对于恶魔来说，等级就以为着一切，他们从来不会去质疑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也正是这种优良传统让撒旦在短短的两千年内一统此位面，成为了地狱之王。眼魔长老没有质疑自己的领导，为什么简简单单就放弃投入了海量资源跟人手的计划，在空中摇晃了两下便飞走了。 “现世将成为那些小崽子们的试炼场，也算不错的收获了。”撒旦将头靠在了王座的靠背上，闭着眼睛开始沉思了起来，只要这边对抗结束的消息传出去，那些烦人的混蛋就会离开他的视线了。联军只能打顺风仗，因为赢了就有足够的利益可以瓜分，自然而然地掩盖了内部的不和谐，可一旦局势翻转过来，联军就很难保持团结了，为了避免自身的损失他们会做很多愚蠢的决定。 据撒旦所知，已经有好几个“被”借道的位面要翻脸了，他把这头的大军调到正面战场上去，那些骄傲自大的讨厌鬼必然会崩溃瓦解，到时候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都很期待。 另一头，之前站在半山腰，忽然被打到山脚下的高似道很懵，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禁想要问一句：仁王山呢，那么大一座仁王山上哪去了，怎么只剩下一个小土包了？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区域都低于首尔的平均海拔了。 不幸中的万幸，位面通道还在，而且他这样的人类是不会被注意到的，旁人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是哪一家的炮灰过来打扫战场的。现在恶魔已经溃不成军，只剩下小猫两三只还在负隅顽抗，也根本威胁不到这里，所以高似道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摸到了火山口的边上，从上往下看去。 与其说是火山口，现在不如说是熔岩池了，会长一刀竟然恐怖如斯。 “雅琳，你可以回去了。”高似道舔了舔嘴唇，忽然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你说你想找到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可现在它似乎已经被别人拯救了，自然不需要你再冒着生命危险为之奔走了。” “OPPA，你不会认为……”千雅琳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高似道抬手打断，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 “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的好，万一被盯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高似道若有所指地说道。 千雅琳瞪大了眼睛，她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她能看到未来的画面，虽然只是零星碎片却也能拼凑出一个大概，可看高似道刚才的这句话，他分明也是知道的！ 第三百章 你先跳我再跳 高似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比周围的这群傻子更了解朱全有，也更了解地狱之王。眼下的局面根本不符合他对两人行动的预测，居然靠着简简单单的一场乱战就分出了胜负，那么不难推断出这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是没有机会弄明白了，但将来肯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对此高似道是非常有把握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得验证自己的猜想，看了看不远处的岩浆池，又看了自己身边的千雅琳，他不禁问了一句，“你准备好了吗，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牵挂，OPPA还是搞快点吧。”这么说养父母可能会很伤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说她在这世上没有牵挂，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千雅琳也因为预见未来的能力而比普通人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双方一直有着淡淡的疏离感，如今她是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You Jup，I Jup。” “好，我先走一步。”高似道刚准备跳下去，怀里却被拱了两下，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衣服的拉链里冒了出来，脖子那里的猫毛都缠到拉链里了，似乎是在表达不满，那小表情似乎是在说“你怎么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你可是我的小老婆，只能跟着我了。”高似道把猫头按回去，脚下一发力直直跳了下去。 高似道虽然会游泳，但是每次下个游泳池都是蹭着池边子慢慢溜下水的，跳跃入水尚且都不会，就不要说这种类似高台跳水的情况了。如果是在游泳池，他这么跳下去肯定是要肚皮拍水溅别人一脸了，但在接近岩浆池的时候他的身影却突兀地消失了，因为那里就是联通两个世界的界门所在。 千雅琳比高似道潇洒多了，一个优雅的空中屈体，然后消失不见。来到另一边后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热，从冬天一下子来到了夏天，而且还是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的冬天，热到让人没处躲的那种，要不是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只怕要被空气灼伤了。 因为身体孱弱，千雅琳根本没有任何飞行能力，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差点就要惊声尖叫了，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后她拼了命的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刚下落了没有两秒钟，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人一把揽住，然后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高似道不会飞，但是噬元里美可以，他骑在已经显出原形的大猫背上，一把抓住了即将摔成肉饼的邻居。他原本想了无数套方案，如果一过来就要面对恶魔大军怎么办，少不得要演演戏再跟地狱之王虚与委蛇一番，然而他过来之后却发现附近连根毛儿都没有，所有的表情全都白做了。 高似道并不知道，地狱恶魔做事的风格有多直来直去，撒旦下令让这里的大军开拔去正面战场，他们就一窝蜂地全部离开了，速度之快让博尔特都能留下羡慕的泪水。而那些即将在此处修筑要塞的金魔与岩魔，此刻还在清点建材与资源并没有过来，他完美地卡在了这个空当里。 当然了，高似道并不需要知道这一些，他只知道千雅琳没感受到危险，而他也相信这个美女邻居不会害他，毕竟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铁暗恋自己。马夫人康敏那种“得不到那就毁掉”的毒妇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正常人还是“得不到的看看也好”的心态，千雅琳说能跳他果断就跳了。 地狱的环境跟预想得有很大不同，高似道一直以为这里是岩浆遍地、火焰不熄、到处飘散浓烟，随处可见鬼魂的混乱之地，可过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片城市废墟。跟新闻里看到的那些饱受战乱摧残的中东城市不同，这片城市废墟在被废弃之前非常繁华，高楼大厦比纽约的曼哈顿岛还要密集。 “怎么感觉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非常发达的文明？”哪怕只剩下残垣断壁了，千雅琳也能看得出来这里比地球要发达得多，处处都能感受到一股近未来的风格，“比我们更先进的世界，破败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被恶魔给攻破了？” “有可能，但我还有另外一种推测。”高似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OPPA别卖关子呀，有什么推测直接说出来好吧。”千雅琳斜着眼睛丢了个卫生眼过去，这又不是演电视剧，人物对话还讲究个层层递进，慢慢铺垫的。 “咱们地球上那些鬼城是怎么来的？都是人类退出导致的，而这里的衰败景象很可能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高似道从父母的对话已经旁观几次大战时听来的只言片语，大致整理出了其他那些位面的神祗想要掌控现世的原因：人口。 已知灵魂守恒定律是公理，诸位面的灵魂总数是不变的，那么人类的人口暴增到七十二亿六千万出头，意味着其他位面失去了这么多的人口。没有人的情况下，再发达的世界也要崩溃，这种画面虽然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但仔细想想却非常合理。 “咱们不是考古学家，那种问题暂时没有考虑的必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往哪里去，过来是过来了，可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地图……”千雅琳有些泄气，她的能力限制其实是很大的，当看到的画面脱离了她的理解范畴，那预见未来的能力有跟没有似乎也没多大的区别。 在现实世界中，若是从画面碎片中看到了埃菲尔铁塔，千雅琳可以很直接地联想到事情的发生地点多半在巴黎，可是现在她能看到的都是些从未见过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人家认得她，她不认得人家…… “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要是有缺德地图就好了。”缺德地图虽然缺德，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好用的，高似道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自然是没有信号的，“先往高处走，观看下地形。” 第三百零一章 老乡你开下门 常年生活在首尔这种大城市里的人，肯定早就习惯了热闹喧嚣的环境，然而地狱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在残破的大楼废墟之间传来回音，就好像有其他人在跟着自己一样。 比起用各种吓人声音来营造的廉价恐怖感，这种寂静让人非常不安，千雅琳不由自主地往高似道那边靠了靠，就差没抓住他的衣角走路了，“OPPA，之前有那么多恶魔攻入我们的世界，怎么咱们过来了却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 “多吗？也不算多吧。恶魔天生就有灵能，四五级灵能的恶魔只是相当于咱们那里的普通人而已，你看它们连普通人都派上战场了，可见人口低到了什么程度。”高似道感觉这个地狱位面里的恶魔可能连一亿人口都没有，不然就算位面通道不能容纳高级单位通过，它们也没理由派一些四五级的“小家伙”们过来，“而且它们还有其他敌人，现在应该都聚集到那边去了。” “就算没有多少恶魔，难道就连魔兽也没了吗，按照常理来说人口低就意味着野兽多才对。”大自然中发生过很多“人退兽进”的情况，特别是这次大范围地爆发感染，人类不得不躲在家里自行隔离，让野兽们趁机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园，千雅琳昨天还看到了《海豚重回威尼斯》的新闻。 “有可能是恶魔缺乏食物都被猎杀了吧，也有可能是生态平衡被打破，曾经在此生活的物种都灭绝了。”高似道耸耸肩，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到哪里去知道这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看过不少电影，说地狱里应该到处游荡者地狱犬，还有躲在岩浆中的虫子……”千雅琳没到崔海娜那种看剧有瘾的地步，但闲下来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看点东西打发时间，毕竟夜里在便利店值班是很无聊的。 噬元里美本体的灵能太强了，很容易被恶魔感知到，所以又变成了小猫形态蜷缩在高似道的怀里，享受着两脚兽给他带来的温暖。没走几步路它又探出了脑袋，盯着不远处的一座高楼嗅了嗅，然后龇起了牙，“喵呜。” “有狗？”高似道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噬元里美，他不知怎么的居然听懂了个小家伙想要传达的信息，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千雅琳，刚说了地狱犬这边就来了地狱犬，“预言家还有乌鸦嘴的属性？” “什么叫乌鸦嘴，我只是说了自己看过的电影而已。”千雅琳比高似道还意外呢，虽然她没有主动去通过预言能力来获取关于未来的信息，但遇上危险应该能触发被动才对，结果都能肉眼看到对方了也没有接收到提前的预警。 “过去看看吧，未必就是敌人。”高似道看出了邻居脸上的疑惑。 那地狱犬很大，不然也不会老远就被看见，但这种大也只是跟普通的狗相比而言的，和噬元里美完全没有可比性。大狗就这样站在大楼顶层的边缘向下看，被发现了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灼热的火焰。养过狗的都知道，这是狗子对某件新事物产生了兴趣时才会有的反应。 “我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新来的人类了，你们好啊年轻人。”高似道拉着千雅琳来到顶楼的时候，发现除了大狗之外还有一个火焰般的男人坐在顶层通风口处的水泥台子上。之所以说这个男人像火焰，是因为他从衣服到裤子还有鞋子帽子都是红色，只不过上面沾了血迹和尘土已经变成了暗红罢了。 高似道本身的实力并不高，但眼界相当可以，连日来几场顶级的大战可不是白看的，立刻就看出了这个男人比他厉害一点，但是有限。因为怀里抱着噬元里美这个实力不错的大宝贝，所以他并不是很慌乱，听到对方主动搭话说的还是中文，就更不慌了，“老乡，请问青山岛怎么走……不是，请问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米德加。”男人的中文说的有些别扭，但还是能听得出来。 “这，您这么说我也不懂啊。”高似道挠了挠头，他地理学得再好，也架不住现在是身处另一个世界。不过通过这简单的一句话，给了他很多的信息，首先这里确实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繁盛的文明，残垣断壁足以证明；其次这个文明只是衰落而不是断绝，不然城市的名字不会有人记得；再者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地狱之王麾下的，要不然绝不会单独行动。 “OPPA，这个男人长着一张西方的面孔，会不会是那些白皮……肤的祖宗啊。”崔海娜天天跟高似道在一起都只学了个半吊子，千雅琳的中文就更差了，完全听不懂这位大叔在说什么，但是看颜值却觉得对方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应该不是，都对不上。”高似道耸了耸肩，这些话不适合当面说，但他不信对方连韩语都能听得懂，“请您能稍微花点时间介绍下这里，已经这里的情况吗，我们刚刚来到这里，对一切都不熟悉。” “在我说明情况之前，能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吗，看样子你们应该是从位面通道那边过来的。”中年男摩挲了一下自己下巴，然后专注地看着千雅琳的眼睛，他倒是更想和高似道对视，因为两个人中明显是这个男人占据主导地位，可他显然没有办法和一个眼睛上缠着布条的瞎子对视。 “我们确实是来自通道的那一边，既然您知道这一点，说明之前就应该在附近观察了，有注意到其他像我一样从对面过来的人吗？”高似道就是为了找自己的老婆才感冒风险来到另一个位面的，拯救世界什么的他固然也有想过，但这必然是找到老婆之后才会有心情去想的事情。 没了她，救了世界又如何？ “很遗憾，我也刚来这里不久，就算有像你们一样传过来的人也不清楚。”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第三百零二章 惊闻尘封历史 高似道有点沮丧，本来以为自己能很快得到有用的信息，结果却只是问到了这种非常不确定的答案，颇有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感觉。不过不确定有时候也是好事，至少没有断绝他的全部希望，“我叫GSD，还未请教您的姓名。” “你们可以叫我文森特，或者叫我红色老爹。”中年男子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男人连本名都不肯说有点过于警惕了，但他没从千雅琳的眼中看到任何不妥，所以又怀疑这个家伙真的就叫这个名字，“GSD，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名无实，实无名。”高似道现在也算是个剑客了，尽管他的剑不是狭义上的那种两面开刃，通体笔直的“剑”。 “我之前注意到有一大队恶魔往你们过来的区域集中了，可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后它们又飞快地撤离了，应该是和发生在你们那边的事情有关，难道说你们打退了地狱之王的恶魔大军？”合情合理的分析是这样的，但是文森特感受了一下高似道和千雅琳的实力，却又觉得不太现实，即便他们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够去做个小喽啰的。 “我们那边有很多实力强大的强者，确实打退了恶魔的大军，而我则是为了找我的妻子偷偷溜过来的。”高似道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只不过他身边的两个人都不太相信而已，这念头讲真话真的很难，反倒是谎言更容易取信于人。 千雅琳翻白眼，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OPPA一直都是只单身狗，连女朋友都没有还硬说什么老婆，估计是看片看多了产生幻觉了。文森特也在翻白眼，是因为他觉得这年轻人在虚张声势，可他明明是个性格温柔和善，还以助人为乐的好人。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太难生存了，你们还是先随我来吧，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详细说明情况也不迟。”文森特看了一眼自己养的大狗，然后招呼高似道还有崔海娜跟上他的脚步，“你们只能步行吗，这样可赶路是很危险的……” 恶魔数量稀少，并不意味着一直都能避开它们，在外面活动的时间越久，聚集在一起的人数越多，，被发现被围攻的概率也就越高。哪怕是文森特，也不敢说在拖了一天的时间之后依然把两人完整地带回庇护所。 “仅仅因为我们是人类就如此信任我们？”高似道的灵能视觉很好用，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的灵能运转情况，也理所当然地可以通过这一点判断出对方是否存在敌意。这个男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但细想之下对他们这两个完全陌生的外来者又有点好得过头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对，就因为你们是人类。”文森特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面的原由可能有点复杂，路上我再和你们详细说。” 高似道不甘一种被对方压制住，伸手进怀里一掏，抓住噬元里美的后颈皮把她从怀里丢了出来。 文森特最开始还以为面前这人是来搞笑的，现实世界不是山口山里的艾泽拉斯，用宠物对战也可以打怪升级。噬元里美落地的刹那他连呼吸都屏住了，这是一只七级巅峰，一只脚跨进神境的准神境怪物。大狗裂开嘴露出一嘴黄牙，做着最常见的威吓表情，但四只爪子却很从心地带着它后退。 “这是我的小老婆噬元里美，你们不用怕她，不咬人的。”养宠物的几乎都会说这么已经句话：我家XX可乖了，不咬人的。然而高似道这话音还没落，就瞬间被打脸了，或者说咬脸了，噬元里美一口将他的头吞下，用舌头舔了两下，“意外，纯属意外。” “我的狗叫火枪，叫它的名字就会答应你。”文森特搓了两把狗头，安抚这个被吓坏了的可怜家伙，介绍完特意抽出了自己随身武器，“这一把就是我的爱枪黑狗子了，这一路上我会帮助你们一波的，只管跟着我。” “不需要帮助，只需要带路。”高似道对这种恶趣味不感兴趣，把狗的名字跟枪互换，真正作战的时候很可能给己方队伍也造成相当不必要的麻烦。伸手一抱，就拦着千雅琳的腰肢上了猫的背。 噬元里美太大了，背上别说坐两个人了，坐二十个都能很宽敞。 “走吧。”文森特跨上了狗背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然后踏着升腾的魔焰在空中移动。见后面的大猫追过来了，他才算是有了点初步的认可，“别看我长成这样，其实我已经活了上万年了，当然……这也要看你对‘活着’这个概念的理解。” “一切要从万年前的那场浩劫说起。”文森特的眼神很古怪，有愤怒，有失望，有遗憾，但最的的还是痛苦。“这个位面本来也属于人类，我们的文明异常发达，而随着人民的个体力量越来越厉害，上位者为了保持长久的统治就搜罗了更加强大的个体加以培养，然后化作他们手上的刀。” “你就是那些‘刀’中的一员吧？”高似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如果这是如此的话，那他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可能要做一些调整了，信任之类的是更不能给了。 “没错，那个组织叫斯塔克，我察觉到了被人当做刀之后非常难过，不愿再杀害无辜的人，也想要背叛组织为自己谋得自由。”文森特捏着拳头，喃喃地说到。 “可惜你还是被抓了。”高似道合理分析道。 “是的，被抓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可恶的上位者推进生化实验室，被当作素材制造成了怪物。”文森特骑在火枪的背上，一起一伏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应该是很背上的。 “等等，你说的怪物……不会吧？”高似道惊了，他有了一个猜想。 “你猜得不错，这个世界的恶魔都是人类的造物，只不过那些混蛋的技术太成功了一些，把他们自己都给玩死了。”文森特肯定了高似道的猜测，然后继续讲了下去，“我则被遗忘在地下的冷冻监狱里，直到三十年前装置失效才脱困而出。” 第三百零三章 神罗以及魔炚 残破的城市废墟很大，即便已经因为遭到废弃而显得十分荒芜，却依然远比地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宏伟。然而走出来之后高似道才发现，与城市相比旁边的这个工厂一样的巨型设施才叫大。 “这是什么建筑？”人不懂，就要问，高似道并不害怕表露自己无知的一面。古希腊的哲学家芝诺曾经说过，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自己的无知，而他能胜过绝大多数同龄人成为博士，就是因为很有自知之明。 “这是神罗的二号魔炚提炼中心，你应该不知道魔炚是什么，它是一种来源于星球内核的超级能源。”文森特骑在火枪的背上，宽大的红色风衣在狂风中招展，宛如染上了鲜血的旗帜。 高似道舔了一下嘴唇，大致觉得这种名为魔炚的能源应该和石油或者天然气差不多，但是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城市，确实可以称作是“超级能源”。光看这个建筑内延伸出来的输送管道尺寸，就非常惊人了，也不知道它是以什么状态存在的。 神罗这个名字，在之前的对话中高似道就已经听文森特介绍过了，是他曾经供职过的单位，是一个以能源开发为核心业务的巨型科技寡头，同时也是把他关进冰封监狱，将他妻子和儿子制作成怪物的罪魁祸首。 小的时候高似道曾经困惑过，为什么动画片里也好电影里面也罢，做坏事的都是这些大公司。后来上了初中，接触到了社会政治这门课程，他才明白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是资本的缺陷。 掠夺是资本的基本逻辑，不干坏事又怎么能得到很多东西呢？ “你们的据点就在这个二号魔炚提炼中心里面？”跟着文森特越走越靠近眼前的巨大建筑群，高似道越觉得不对劲，他之前穿过层层防线进入位面通道的过程就已经过于顺利了，来到这里之后所遇到的情况则更加离谱，直接就有“好心的老乡”要把他往家里带，这么不把他当外人的吗？ 如果说前者还能以千雅琳的预知能为做解释，那么后者就完全解释不了，来到地狱之后一个恶魔都没看见可还行？人口密度再低，他来的时机再好，位面通道那种关键的地方也不应该断了看守才对。一切都解释不通，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走，偏偏他还不能拒绝，因为这是他目前仅有的一丝线索了。 “这座提炼中心确实已经废弃了，最关键的核心魔炚炉彻底瘫痪，但不少地方还有残存的能量储备，就是依靠着这些能量我们才能活下来的。与其说是据点，不如说是们最后的家园。”文森特小声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地方，直接带我们俩过去真的合适吗？不是说我们有恶意，可你总得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还是说你在那地方说一不二……”不管这个叫文森特的冷冻粽子多有人格魅力，也不管他的故事有多么凄婉动人，高似道都不可能毫无防备地踏入对方的地盘，要是他没听错的话，这家伙在被送入冰封监狱之前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罗战士。 文森特摇了摇头，“你大概还不太明白，这颗星球其实已经死了，怪物们成了破碎大地的主宰，而我们人类除了抱团取暖根本就活不下去，即便如此也只能躲在老鼠洞里苟延残喘而已……没有我们你活不下去，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你的所谓恶意，而人类在这里的敌人从来都不包括自己。” 高似道点了点头，的确如对方所说，要是生死都操控于对方之手，那么人家是没什么必要担心他能翻起任何浪花。说起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水了，放眼望去附近也不像是有水源的样子，单靠包里的几瓶纯净水他和千雅琳撑不过两天就得死。 进入其中，方知这座加工中心大得可怕，千米的高度已经很吓人了，然而更大的却是地下部分。地上六十多层，地下一百多层，光是主体建筑的占地面积就达到了两公顷，更别说还有一堆附属建筑。 “电梯是不能开的，过大的能量反应会暴露我们的存在，所以咱们只能通过能量输送通道快速到达下方。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进入这些管道，迷失在里面的话救都不好救，曾经有很多人都在里面被活活饿死了。”文森特不是在恐吓，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跟紧我，千万别掉队。” “如果在里面迷路的话，不能打破管道自救吗？”高似道很费解，他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的灵能波动大概在六级左右，地球上的六级灵能者已经能呼风唤雨了，战力相当惊人，哪怕这管道是钢铁做的也应该困不住才对。 “这是用于输送魔炚的管道，可不是寻常的钢铁，等会儿下到地下两百米之后你大可以试试看，全力攻击这东西能不能搞出动静来。”文森特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让高似道自己尝试，有些事情说一百遍往往也不如做一遍来得有用。 高似道还不信了，有意展示实力让对方心生忌惮，不敢对自己用小手段，他就让噬元里美放了一道尾枪，这是大猫最强的攻击手段了。只见噬元里美沉下肩膀拱起后腰，修长的尾巴啪的一下变成尾枪形态，然后一道紫红色的射线从末端射出来，撞在了管道的内壁上，强横的七级巅峰灵能展露无遗。 这道射线将空气都给灼得滚烫，但却直接被管道内壁吸收了一样，压根就没有弄出一点儿动静。别说高似道嘴巴合不上了，就连噬元里美也把眼睛瞪得老大，它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魔炚是一种超级能源，其能量强度非常之高，一般的管道根本无法输送，所以这些专门用于输送魔炚的管道强度都很夸张，还有专门吸收能量以防止传输过程中损失太多能量的技术。”文森特耸了耸肩，他虽然万年前供职于神罗，却不是技术人员而是个打手，相当于黑心工厂里保安队长的角色，这些东西他很熟悉，但是原理都不太懂。 第三百零四章 文森特的计划 抬手用刀鞘敲击了两下管道内壁，预想中敲钟的巨大声音并没有出现，只发出了两声咚咚的闷响，而没传出多远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高似道只能说这地方的可以比地球发达太多了，而且这还是人家万年前就有的东西。 “这些东西存在了一万年么，居然没有被风化，真是厉害。”千雅琳一脸的惊叹，觉得要是能随便掰一块回去卖给科技公司，肯定半辈子吃穿不愁了，哪里还用苦哈哈地站在便利店做收银员。 高似道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所谓的一万年前只是文森特的一面之词，虽然他并不清楚普通材料的风化速度，但地球上那些万年以上的遗迹没有一座不是埋在土里的，可他们刚才过来时经过的城市废墟还相当程度地保留了原貌。这个男人要是在时间上欺骗了他们，必然有着深层次的缘由，而他若是没有说谎，那这里的时间流动则有很大问题。 “OPPA，你怎么站在那里发呆啊？”千雅琳感慨了一阵发现没人搭理，回头一看高似道居然在发呆，顿时有些泄气，她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么，又是蹦跳又是惊叫都不能让他多看自己两眼。 “哦，忽然想到了一点东西，我们继续往下走吧。”高似道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越往下走建筑越窄，所以这个主体建筑的造型应该是一个倒立的陀螺，一直走到接近底部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空洞居所。 空洞居所，这个名字让高似道感同身受，毕竟大家都是没了老婆的人，他跟唐……跟文森特恶业算是同病相怜，知道心里空了一块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文森特大叔，弄清楚那些怪物的目的了吗？”狗子刚进门就叫了一身，然后被迎面扑过来的女孩抱住了脖子。摸了摸火枪的狗头，小姑娘便转向了文森特，然后惊讶地看着两个站在面前的陌生人说不出话来。 “那些怪物已经退去了，我们暂时应该不用担心了，它们之前会聚集在那里是因为打开了位面通道，找到了去往另一个位面的路。”文森特见到小女孩之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属于活人的色彩，“这两位就是从另一个位面过来的，想要寻找她们失散的亲人。” “诶，另一个位面，也像咱们这里一样，还是说有着不一样的风景？我听文森特大叔说过，米佳德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追着高似道问问题，一点儿也没有认生的样子。 高似道在这一刻放下了戒备，因为他觉得能把一个小女孩保护得如此纯真的地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接下来所目睹的一切也证实了他的看法，这个所谓的居所其实只有三十几个人而已，连一个村落都算不上。 靠着底下深井中的淡水资源，还有魔炚储备的灯光照明，这群最后的幸存者才能在底下勉力支撑，吃一点自己种的蔬菜过活。当高似道拿出自己带着的压缩食品跟牛肉干分享给大家后，这群淳真善良的人很快接受了他跟千雅琳，还表示愿意帮他留心附近的动静，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失踪的妻子。 “类似于我们这样的居所，在地底还有几十个，有些以畜养牲畜为主业，有些以种植粮食为主业，而我们则会拿种出来的蔬菜去和那些居所交换。当然了，如果运气好在这座提炼中心找到可以用的工具，能换到更多的好东西。”文森特似乎把高似道当自己人了，什么都愿意跟他说。 “在找到关于我妻子的线索，离开你的居所之前，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请直接开口，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如此地真诚相待，高似道也不可能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 “其实光靠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就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文森特叹了一口气，属于人类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然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前的情况有多令人绝望。其他人因为从小就生活在这地下世界里，对外面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没有向往，他却希望能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是这两个外来者带来的，文森特通过套话得知了另一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而且比之万年前神罗统治之下米佳德更原始也更适合居住，所以动了把族人都迁移过去的想法。 要达成这个目标目前有两个障碍，第一个就是把守在位面通道的恶魔大军以及另一边的人类大军，这边的恶魔未必肯让他们走，另一边的人类未必肯让他们进。第二个则是联络其他居所把人集中起来相当困难，这个世界已经倒退到必须面对面交流的地步了，哪怕有几个较大的集市作为互通有无的枢纽，想让所有人都收到消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文森特还有更深的忧虑，哪怕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了，也未必有多少人愿意和他去一个陌生的世界，哪怕他们在这里活得并不好。 那个自称GSD的男人很关键，没有这个身份背景庞大的向导和中间人，他担心会被另一个世界抓去做研究，因为神罗没少干类似的事情。文森特之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到的，如果没有庞大的背景必然无法轻易被放行通过位面通道，也不可能在五级的时候就有一个七级的魔兽做战斗伙伴。 “若是不能先帮他确定他妻子的下落，只怕他不会帮我这个忙。”文森特在外面是不敢吸烟的，生怕留下痕迹被恶魔追踪，但是回到这里后他就不用再担心那些了，掏出刚才高似道送给他的一包老船长Ark Royal，摸了一支叼在嘴上。 精细加工还添加了香精的烟叶，工业流水线切割出来的完美手感，都远不是红外线灯照射烘干的土制烟卷可以媲美的，文森特深深地吸了一口，差点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同时对另一个世界的期待也变得更大了。 第三百零五章 人类混乱之血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高似道刚钻进睡袋里，千雅琳就摸过来在他旁边躺下，小声地和他说起了今天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她觉得不合理的地方：“这么大的一座建筑物，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见……” “你这是对瞎子有什么意见吗？”高似道现在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视觉状态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已，但是狭义上讲他确实是个瞎子，毕竟眼睛被空间碎片给割伤了。《我与地坛》一文中的那位母亲为了不刺激到儿子，别说当面讲“瘸子”了，连“跑”跟“跳”这种字眼都是不敢用的。 “OPPA我不是在说你……反正这座加工中心很扎眼就是了，据文森特说，恶魔们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一万年，地狱之王降临了也有超过两千年，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进来探索一下吗，只要那些恶魔进来了，就没理由发现不了这些人吧。”这座魔炚精炼中心又不是被埋在地底找不着，直接就“光明正大”地杵在地面上，于情于理那些恶魔都不该假装看不见才对，可这里的人类苟活了一万年都没被剿灭。 “可能是有什么力量保护着这里的人吧，那些恶魔不敢进来。”高似道说着说着也有点不太确定了，恶魔们最强的能有多强他不知道，但神境级别的大恶魔是一定不会缺的，而那位地狱之王更是十一级的真神，这世上真有能让他忌惮的存在？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的高似道，在异世界的第一个晚上也失眠了，他的脑海里想法很多，却都需要他去验证。 在这个星球的赤道上，一处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巨坑中央，地狱之王正坐在他的王座上歪着脑袋。他面前有一道幕布似的幻影，正播放着地球那边的景象，人类刚将恶魔打退，已经开始沿着崩碎的仁王山建设防御工事，将连接两个位面的通道围在中间。 失去了那个由他亲手布置的大型护盾，恶魔们是能够被热武器伤到的，而这也是人类敢于在通道附近建立防御基地的底气所在。为了以防万一，新成立的地球防卫军还在基地下面放置了“小男孩”百倍当量的终极炸弹，一旦无法防御就引爆。 涵国官方和首尔市政府再怎么抗议也没有用，且不说这是守护全人类的大义所在，光那三个超级大国意志，就不是他们所能违背的。居上位者都知道，现在人们最需要的东西是安全感，一旦没了安全感就必然要乱起来了，而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看着我的小朋友在另一边干得如火如荼，让我不禁怀疑起了你们的办事能力，金魔和岩魔不是号称建筑大师么，怎么搞个前进基地被人家一刀砸烂，现在建立防御基地又半天不见动静？”撒旦不耐烦地敲击着王座的扶手。 “主上，储备的建材都被运送到另一边去了，现在重新建立一个基地必须从材料开始加工，我们的人已经在加班加点地干活了。”金魔一族如他们的名字一样，浑身覆盖着鳞片般的金甲，而这个金魔头上还顶着两根巨大的金角，是当代金魔族长才有的特征。 “好吧，不过不要小看人类的野心……”地狱之王轻笑了一下，对于这些恶魔的敷衍，他早就习惯了，只不过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而已。养猫的人心情好时可以宠着，心情差时自然也可以用三十八码的拖鞋招呼，除了脑子有问题的，谁会真的把猫当做主人？ 恶魔们在这个世界存在了超过一万年，地狱之王只是两千年前来到这里的，而且还是靠着强硬手段压服的他们，所以很多恶魔都是口服心不服。暂时来说他们只能对这个外来户俯首称臣，因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可一旦他们的力量成长起来，是断然不会再接受由一个外人站在自己头上的。 “人类的野心？”金魔族长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人类总是能很快地给出回应，不是因为他们做事效率高，而是因为他们的基数大，就比如这次的防御基地建设，你们连一千个金魔都派不出来，那边却能轻松发动数十万人参与建设……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差距吗？”撒旦没有为难这些恶魔，也是因为他知道双方的差距在哪里，“这些小家伙就像是蚂蚁，看上去弱小却有着极强的侵略性，稍不留神就会把你的房子都拆空。” “可是人类真的很弱小，并不只是看上去弱小。”金魔族长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们曾经是很弱小，只论潜力，你们比他们差得太多了。”地狱之王撒旦虽然不满自己父亲的霸道行径，更不认同对方的统治手段，但有一点他跟那位是一样的，都认为人类是天堂最大的威胁。所谓原罪并不只是编造出来忽悠人的东西，人类的血液里确实有着好战和混乱的因子。 金魔族长很想不屑地进行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就想起了昨天那让天地失色的霸道一刀，以及那个样貌平平却异常强大的老头，“以他们的基数，出一两个强者不算出奇，而我们恶魔天生都很强大。” “希望你们能一直这么自信。”撒旦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座下的几个恶魔都离开，“都去忙你们的吧，明天之前我要看到成果，至于北侧通道的防守问题，稍后我会亲自去解决的。” 听到领导这么说，几个深渊领主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这两天他们率领着大军依托要塞对另一侧的通道进行防御，已经被各位面的联军冲击得身心俱疲了，很多恶魔都是缺胳膊断腿了还在防线上下不来，再拖的话很可能就要崩溃了，“感谢主上的仁慈，有您坐镇前线，那些贪婪又虚伪的混蛋一定会被打退的。” “嗯。”地狱之王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三百零六章 看我眼色行事 荒芜，凄凉，再一次走如这座城市，高似道的震撼感反而比第一次进来时更加强烈了。昨天因为担心被恶魔发现，又对未来的道路迷茫，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好好观察，而今天在文森特的带领之下他终于有闲暇去发现更多细节。 一万年过去了，这座城市还是保持着很完整的面貌，昨天高似道觉得这一点很奇怪，但今天再次到访他才弄明白，是固有的思维或者说眼界限制了他的思考方式。用于建设这座城市的并不是钢筋混凝土，而是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材质，以地球上的常识去判断当然得不出正确的结论。 “神罗时代，这颗星球上有多少人口？”光看这座城市，高似道就能想象得出当年的繁华景象，忍不住问了旁边的文森特，他毕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 “大概十亿吧。”文森特是为神罗公司做脏活儿的，对一些数据非常清楚。 “才十亿吗，光这座城市就能容纳数千万人了吧。”家里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外面的纽约、东京、伦敦、巴黎，再包括后来的首尔，这些人口密集的大都会高似道都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跟这座城市相比，那些无论是城市规模还是建筑规模都远远不如。 “米佳德最多的时候有一亿五千万人口，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颗星球被过度开发，其他地区已经没办法生存了，人口才会越来越集中。”文森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暗淡了不少，“但这一切都是人类咎由自取。” 高似道简单地算了一下，一万年前地球上的人类还处于原始社会，水稻种植也只是刚刚开始，恐怕所有聚落加在一起能有个几百万人口就差不多了。也就是说这一万年里，地球增长了七十多亿人口，其他位面就减少了七十多亿人口，其中十亿就是地狱这里的，“如果让我来说，应该是前人们想给自己找条出路，只不过找错了方向而已。” “呵，我都没说什么，反倒是你这个外来者为他们开脱起来了。”文森特也承认，当年确实有不少具有远见卓识的人在寻找出路，但是真正执掌着权柄的那些人却把小部分人的利益放在了全人类命运之上，这才是悲剧的真正根源，“现在开始不要交谈了，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文森特刚说完就尴尬了，因为他转过头去试图跟高似道对视，才想起来这位是个盲人，好像看不了他的眼色，他也看不见对方的眼色。不过高似道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做手势把，我还是能看到一点东西的。” 重返米佳德的核心区域，是为了再次观察连接现世的位面通道，给地底的幸存者们制定撤出的方案。如果拿不出一个完美的章程来，文森特根本没有信心去说服那些淳朴却固执的族人。 噬元里美忽然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地隐身在一座大楼的阴影里，而这时文森特的火枪也停了下来，伏底了身子。文森特做了个手势，示意高似道小心戒备，然后他自己取出了一个望远镜观察起来。 金魔和炎魔文森特都认识，两个恶魔族群正在通力合作，把一块块铭刻着繁复纹路的砖石堆砌起来，然后不断往上架设工具和武器。不同于人类搞建设先拉电线的做法，恶魔们的建筑是由建材本身提供能量的，耗尽之后让恶魔法师们来补充就行了。这样虽然方便，且不受距离的限制，但建材加工起来却是个麻烦事儿。 “一、二、三……四十七个小队，三百多个恶魔。”文森特在心里默数之后，悄悄滴拍摄了一些画面保存起来，这是他去说服其他居所的重要依据。因为高似道带来的手机里存了不少另一个世界的照片，所以对另一个世界的描述也比较有说服力。 可能是被地狱之王催得太紧了，并且在这个世界又没有天敌，所以恶魔们的护卫工作并不是很周全，到处都是防守漏洞。如果对面没有后援的话，突破这几百个恶魔的防线还是能做到的，哪怕会有牺牲，只要能让大部分族人尤其是女人和小孩转移到另一个世界去，文森特是能够接受的。 简单的侦查行动很顺利，并没有遇上不必要的战斗，关键是噬元里美和火枪够给力，完全没有惊动附近的恶魔就把两个人送到了抵近位面通道的地方。退出一段距离后文森特才敢开口说话，“都是些工兵恶魔，战斗力比较有限，如果能尽快说服那些居所的领头者，我们随时都可以撤出，不过……” “不过什么？”高似道一直觉得这个文森特神神秘秘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但他考虑到自己只是个外人就没有多问，现在对方似乎是比较信任他了，有了和他交底的打算。 “在撤出之前，有些东西是必须带走的，那将会是我们保命的底牌，也将会是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立身之本。”文森特本想自己一个人去，但他的实力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下跌得非常厉害，没有帮手就只能靠段时间的爆发才有机会，可那么一来很可能就要错过唯一的撤退机会了。 “我可是外来者，你跟我说这个真的合适吗？”高似道有些意外，这人也太实诚了。 “正因为你是外来者，我才敢和你商量这件事，反倒是我的族人们……”文森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弦外之音懂得都懂。他手里确实有地狱之王都要忌惮的底牌，但恶魔一方为了获得那东西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的，所以他怀疑自己的族人里有人被腐蚀了，或者干脆心甘情愿主动叛变了，都是很合理的猜测，“到这时候了，我赌不起，只能相信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高似道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只是有点小帅而已，没道理连男人都能吸引。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的眼神很善良。”文森特说到。 第三百零七章 仇恨是一种病 信任是一种非常虚无缥缈但又无比珍贵的东西，高似道不知道这群人或者说文森特为什么如此地信任他，但能轻松地达成目的总是好的。直接跑去质问撒旦，自己的老婆到底去哪儿了，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利用这个世界的人类他才有和那个恐怖的地狱之王面对面说上话的机会。 “顺利吗，OPPA？”高似道回到空洞居所之后，千雅琳立刻迎了过来，其实她是想当挂件跟这一起去侦查的，预知能力在这种行动中非常好用，但她缺乏战斗能力难以自保，最后还是被留在了这里。 “一切都在预想之内，虽然恶魔们已经开始建立要塞了，但以他们目前的速度肯定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形成战斗力。”高似道和文森特就是去观察恶魔们的建设进度的，要是要塞已经成型，他们说不得还得另找其他方法。 文森特对恶魔各个群体都非常了解，看到那个地方的金魔和岩魔数量后就能大致算出他们的工作速度，“听说恶魔们都聚集到另一面的主战场去了，好几个位面都在准备进攻，所以这边的压力才会这么小。” “听说……这种消息也能听说的吗？”高似道费解地挠了挠头，人类中有恶魔的奸细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恶魔中有人类的奸细就非常离谱了，这里的人类比过冬的耗子还凄惨，根本也拿不出什么能打动恶魔的东西来。 “恶魔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事实上火枪也属于恶魔。”文森特扭头看着自己的狗，结果发现火枪正在舔自己的枪，画面一度让他十分尴尬，“一些不起眼的低等恶魔，其实是我们驯养出来的，通过他们获取信息并不困难。” “这种事你就直接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们啊？”高似道虽然没有这种打算，但异地处之他肯定不会和一个刚见面才两天的人说这么多，起码也得等到知根知底了才会透露，之前他跟双生院的裴敏静都那么熟悉了，也不是什么都说的。 “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一个阵线的战友了，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把你们带进空洞居所来。”文森特的这张扑克脸从来都没变过，哪怕说着这样的话时脸上也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可偏偏就是能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故事的男人”的魅力所在吧。 “要去联系其他居所的人，你自己行动就可以了，有我一个外人在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根据昨天晚上商量出来的章程，他们会去侦查好通道口附近的情况，只要确认撤离计划是可行的，那么就由文森特去联系其他居所的领导者，大家了碰头之后，再一起制定离开的计划。 也许会有一些人认为他们在地底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其实没一个居所的领导者都非常清楚，精炼中心里的魔炚储备是非常有限的。靠着拆开设备拿出里面那点可怜的能源，人类才勉强支撑到现在，可要不了多久仅剩的那点魔炚就要被耗光了。 一旦没有了魔炚的支撑，照明设备将全部失去作用，水循环设备也开动不起来，所以别说种植粮食不可能了，连水都没得喝。若是继续坐困于此，他们这些最后的幸存者都要被活活渴死、饿死在地底，所以文森特是一定要带大家离开的。 文森特骑上刚休息了一会儿的火枪，再次消失在了管道里，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一点儿都不近，所以没有直接跑过去，选择拿出极为珍贵的魔炚给一辆穿梭器充能，然后飞离了精炼中心的出口。 高似道留了下来，按照约定他需要在文森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看好这个居所里的人类，之所以没有提前让大家打包东西准备动身，是担心隐藏在人群里的奸细会把消息传递出去，让恶魔那边提前有所准备。 “GSD大兄弟，你今天跟文森特老大出去是寻找什么东西去了吗？”除了冒出两个陌生人之外，居所里的一切似乎还是跟原来一样，但身在其中的人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氛围的变化了。一个不知为何失去了手臂，在断口处装上了一个留管转轮机枪代替手的光头大汉靠了过来，表现得非常亲热的样子，“对了，我叫巴雷特·华莱士，朋友们都叫我巴里。” “昨天我和我的朋友过来时，在路上遗失了一些补给物资，今天出去就是为了把那些东西找回来。不过非常可惜，今天跟文森特出去顺着原路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应该是被恶魔拿走了，也可能是被大风刮走了。”高似道耸了耸肩，谎话是张口就来，文森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最大的任务是维持这里的稳定。 “那确实很可惜，你分享给孩子们的食物让他们大开眼界，而那些纸卷烟的味道更是让人怀念……”巴雷特·华莱士嗅了嗅自己左手的手指，仿佛要继续感受烟丝燃烧留下的那点烤香味。他平时抽的那种不过是造型像雪茄而已，其实只是烟叶子烤干后随便卷的，没有办法妥善发酵，口味相当粗糙。 气质这东西很难形容，但却又真实存在，高似道仅仅跟这个男人打了一个照面说了两三句话，就能感受出来这是一个和文森特一样的家伙。他们都犯过同样的错误，所以也有着一样的嗜好，“巴里，你跟文森特一样，都是从冰封监狱里出来的对吗？” “你能看得出来？”巴雷特·华莱士笑了起来，露出一嘴整齐的白色的牙齿，在黝黑的脸庞衬托下显得十分耀眼，“我确实也被冻在冰块里一万年，当年因为反对神罗而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只能说咎由自取吧。” “仇恨是一种病，还好你被冻在冰块里一万年，出来之后这个病随着神罗的消失不药而愈了，不然恐怕你这病还是得发作。”仇恨的滋味，高似道也懂，哪怕他现在没有力量，可地狱之王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照样还是会拼命的。 第三百零八章 在灯火阑珊处 飞梭回来时上面不再只是文森特一个人，还有九个年纪颇大的老头跟着一起过来了，他们都是地下居所的领导者，各自管着一个小小的聚落。几十个居所的主事者全都过来开会是不现实的，日常的管理工作还需要人去做，所以这些话语权比较大的作为区域代表前来，参与这次能决定整个族群命运的会议。 “GSD大兄弟，文森特老大叫你过去帮忙说明一下通道那边的情况，麻烦了。”混了一支烟抽的巴雷特·华莱士从核心区域走了出来，向高似道招招手，示意他也过去参加这次的会议。 高似道点点头，有些事情他不在确实说不清楚，“行。” 所谓的会议室其实只是一个空旷的大厅，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里面空空如也。也正因为里面什么设备都没有，基本一眼就能看到底，藏不住监视装置更藏不住人，所以才会被当作会议室来使用。 九个老头见高似道进门，都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每一个外来者都是他们怀疑的对象，以前不是没有擅长伪装的恶魔以人类的外形混进居所，给他们带去了非常惨痛的损失，“文森特，我们相信你，可是这个陌生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我亲眼看着GSD和他的朋友还有战兽伙伴穿过位面通道过来的，绝对不是恶魔伪装的，也不是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伪人类。”文森特为了锁定位面通道的位置，在野外蹲伏了好几天，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所以很确定高似道的身份。 “即便如此，我们又如何确定他是真的带着善意来的呢？”一个老头追问道。 “我从未带来什么善意，我穿越通道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回失散的妻子，你们的任何计划都和我无关，到时候我也不会参与其中。”高似道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不得不这么说。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人家主动提出来要给予帮助时心里总会打个突：他是不是想要骗我啊？而那些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大家反而不作太多怀疑，有机会就纷纷往上冲。高似道的话说出口后，那九个老头的神色都明显缓和了很多，觉得找老婆不像是编造出来的理由。 “是的，我用线索换来了另一边的信息，至于其他的跟GSD毫无关系，关于另一边的世界有什么想问的，完全可以向这位询问。”社会形态越原始，老年人越受尊重，因为活得久代表着更多的经验和更丰富的知识。文森特把被关押在冰封监狱里的一万年扣除后年纪不算很大，但其他人依然愿意听他的，“现在不把话问清楚了，就只能等穿过通道之后才能知晓了。” “这位……先生。”老头想叫高似道的名字，可忘记了文森特刚才说的是哪三个单词了，只能改口叫先生，“你们那边的星球宜居吗？” “照片已经分享给你们了，那边的环境是非常好的，树林和湖泊到处可见，而且淡水资源非常丰富。”高似道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尽管现在地球被污染得越来越厉害，还有无耻之徒以“泄漏”的名义往海里面倾倒核废料，然而跟米佳德比起来还是人间天堂一样的存在，可以说是非常宜居了。 “那边的人类战斗力怎么样？我们要是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话，恐怕刚过去就被抓起来了吧？”另一个老头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里的恶魔对于大家来说已经无比强大了，不然也不会被迫躲在地底讨生活，可这些恶魔却是被从对面赶回来的…… “大部分都没有战斗力，但人类里的最强者，大概比地狱之王弱一点吧。”高似道是学过统计学的，如果按照平均数值去计算，人类的战斗力约等于5，也就是《龙珠》系列里正常人的战斗力。然而灵能者里神境大有人在，最强的朱全有更是高达十一级，所以不能算平均数只能拿出极数来进行说明了。 “仅仅弱于地狱之王？吹牛吧！”听完了某人对之前那一战的描述之后，刚才的那个老头明显不太信的样子，他们连个普通的末日守卫都打不过，那边的人类居然能正面挑衅地狱之王还活了下来。 “里美，吼一声。”高似道揪出钻进他羽绒服里躲懒的小猫，把她从怀里扔到了地上。噬元里美被打扰了清梦，起床气当场就发作了，摇头晃脑地显现出原型，然后冲着主人的正前方张开了嘴：“吼！” 七级的强横灵压，当场就把几个老头吹到了墙上，而且落都落不下来的那种，他们当场就信了高似道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这类怪物就是畜养的战兽伙伴，实力肯定跟主人是挂钩的，不然不会轻易屈服，随便一个五级的小伙子都能拿出这个级别的战兽伙伴，可见对面的发达程度。 “我信了，要是没有一个能制约撒旦的人，只怕你们的世界早已崩坏了。”另一个老头帮腔道，他跟文森特的关系很好，两家的居所也靠的近，“这对我们是好事，过去了就不怕被追击了。” “受到忌惮这方面也不用担心，咱们就小猫两三只，过去了就像是一滴水融进了大海，谁会在意呢？”文森特拍了拍手，既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他就开始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了，而高似道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GSD兄弟请留步，这几张照片是老大让我给你的，千万收好啊。”巴雷特·华莱士也没有资格站在里面，所以快步追了出来，找到高似道后递给了他一个信封，“也千万不要被其他人看见，最好当面销毁掉。” 高似道是个急性子，当着对方的面就把信封打开了，里面有好几张照片，都是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同一个“东西”的。这是一个泡在玻璃容器里的女人，那张脸不管他怎么看都像是他老婆崔海娜的脸，“这是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得问老大才知道。” 第三百零九章 最后的那张牌 在高似道的设想中，他最终需要站到地狱之王的面前，才有可能得知自己妻子的下落，但手中的这几张照片却告诉他，不用那么麻烦就能把人找到，文森特一直都知道崔海娜的下落，并且还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撸了两下小猫，噬元里美打了个喷嚏，紫红色的火焰把这几张照片全都喷成了灰烬，抖了一下就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拍摄的是什么画面了，“帮我转告文森特，我在自己住的地方等他来。” “好的，GSD兄弟你也提前收拾一下东西，为了不给可能存在的叛徒机会，我们这边结束了会议后立马就要集结动身的。”巴雷特·华莱士笑着给了高似道一拳，然后叼着烟离开了通道。 被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冰棍喊兄弟，高似道感觉还挺奇妙的，不过让他心情更为复杂的是关于自己妻子的消息。从好的一方面来看，文森特明显知道她的下落，不用去面对恐怖的地狱之王了；从坏的一方面来看，崔海娜现在的状态可不好，要是已经死了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复活她？ 至于说放弃，他高某人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哪怕崔海娜真的已经死了，他也要把灵体抢回来。 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背包，里面的食物和小玩意儿都分发给空洞居所里的孩子们了，现在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就能重新上路。坐在地上的千雅琳靠在钢铁墙壁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们就要走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高似道一直都知道，千雅琳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他，这个可爱的邻居明明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却从来不对他说，所以一定发生了不能让现在的他知晓的事情。 “没有，OPPA不用忧虑担心，这一次我们会很顺利的。”千雅琳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种牵强刻意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高似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千雅琳的肩膀就朝外面走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文森特那坚定有力的脚步声。离开狭小的居住空间，文森特果然已经走过来了，“会议如何？” “大致还算顺利，不过可惜的是一些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往你们的世界。”文森特很遗憾，尽管大部分居民离开后，留在这里的人凭借剩下的魔炚也许可以支撑很久，但他们终究是走在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里，结局是注定的。 这世界上的无奈大抵如此，尽管文森特是为了所有的人好，却不能拿这个当理由去强行要求那少部分人服从他的意志。 “说说你给我的那几张照片吧。”没有一丝头绪的时候高似道是很焦急，但现在有了线索后他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了，这座魔炚提炼中心以及其他的地下居所，一直没有被恶魔攻破就是因为有她的存在。”文森特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在提到“她”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些波动，说不清那是尊敬还是恐惧，“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牌，也是我们活下去的最后依仗。” 高似道听了之后觉得很意外，以他五级的灵能等级来看，即将进入神境的崔海娜确实非常强大，可这种强大与地狱之王那种强大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七级巅峰灵能的女人，能保护这些人免受恶魔的骚扰吗？全盛状态下的她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还是现在这种生死不知的状态下。 “她很强吗？”高似道并没有说照片中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只能旁敲侧击获取更多的信息，因为他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崔海娜本人，毕竟从时间上讲是完全对不上的。玻璃容器中的女人一万多年前就存在了，而他妻子二十三年前才出生，逻辑上讲这两个完全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当然很强，哪怕她陷入了沉睡，恶魔们的主人也依然不是对手，我们就是在她的庇护之下才得以苟活一万年。”文森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这只一直被他拢在袖子里的手臂上有着繁复的符文，就像是某种纹身一样，“所有的神罗战士，力量都是由她赋予的，我也包括在内。” 高似道的眉头一挑，原本只比他强了一线的文森特在展露手臂上的魔纹之后，身上的灵压一下子爆了开来，直接超越了神级的障壁，比他父亲高向前当初战斗时的灵压还要强不少的样子。 躲在某人怀里小憩的噬元里美在这恐怖的灵压刺激之下炸毛了，喵呜一声凄厉的怪叫之后窜了出来，一落地就要现出本体，幸好她及时认出了文森特，这才没有引发一场不必要的大战。不过这场面还是着实把高似道吓得不轻，他站在一人一猫的中间，真打起来恐怕他当场就要升仙。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这次迁移是一定要请她庇护的，不然我们就算能突破那座新修的要塞目前尚且不算完备的防御工事，也不可能在地狱之王赶到后安然离去。”文森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此行就跟旅游赶火车一样，大家及时赶过去就能顺利上车、发车，没有这最后的底牌他都不会冒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难道说她就在这里……”高似道愣了一下。 “是啊，母亲就在这座提炼中心的最中心处，被层层的防御措施保护着，一万年了都没有被人打扰过。”文森特招了招手，冲后面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一人一猫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母亲？”高似道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个词。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算是她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种血脉上的联系，才让我能锁定她的位置，并且感知到她的状态。”文森特叹了一口气，曾经的他对自己的身世异常憎恨，可一万年后的今天再回首那些往事，他觉得自己当初太可笑了，“跟紧我，通往那里的道路无比复杂，而我们的时间不太多了。” 第三百一十章 我可是你爹啊 魔炚精炼中心像是一个倒置的陀螺，文森特所说的中心位置，就是这个超大型脱落的重力中心点。因为整个建筑都是用高强度的金属材料打造，对能量有着极强的隔绝能力，所以不知道正确路径的情况下，根本就别想来到“她”的面前。 穿过数不清的通道，又利用升降梯上上下下，连高似道这样记路特别厉害的人都被绕晕了，文森特才终于领着他来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门前，“除非母亲苏醒，从内部把门打开，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打开这扇门了，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 “好，我帮你护卫。”虽然别人应该到不了这个地方，但高似道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文森特去门前开门，而他则跟噬元里美站在后面摆出防御的架势，万一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跟踪过来，他还能勉强应对一下。 只见文森特把有着符文的左手按在了大门中央，原本死气沉沉的钢铁大门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亮起了耀眼的光华。血液被从手掌中心抽了出来，灌注到这扇门里，看样子需要的血液还不少，直到文森特脸色发白显出疲惫的模样，这大门才向两边滑开。 “成了，我们进去吧。”文森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哪怕他实力强横，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开个门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用血液开门，这是什么原理？”高似道明知道这涉及到别人的秘密，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我并不是爹生娘养的……”文森特开口就把高似道说得愣了一下，不过他无视了这个家伙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大约在一万年前，从事能源开发的神罗公司在挖掘矿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根据测定这个装置的年代非常久远，远到几乎和这个宇宙的历史一样。” “这个装置里面装的，就是那个‘她’，你的母亲？”高似道做出了他的推测。 “是的，神罗公司的人将知晓这个装置的普通工人全部灭口，带回了总部之后切割打开，而躺在里面的确实就是我的母亲。”文森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这是一个跟宇宙一样久远的装置，而里面的女人居然还活着……你能想象他们的震惊吗？” “当然，这样的一个女人，等于是通往永生的钥匙。”跟宇宙一样活了一百五十亿年是什么概念？这比神话故事里与天地同寿的概念还要离谱。高似道觉得自己若异地处之，肯定是不能淡定的。 “没错，神罗公司的人都觉得他们掌握到了通往永生的路，开始以这个女人的细胞进行秘密试验，而我就是这个试验的产物。”文森特曾经对自己的“出身”非常厌恶，可之后却因为跟妻子的相遇而放下了，但随着妻子和孩子的死，仇恨又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个人也是用母亲的细胞被制造出来的。” “我们这些人不仅身体机能远超普通人类，甚至一出生就掌握了奇异的能力，所以被神罗公司洗脑、训练，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杀人机器。在经历过一次悲剧之后我忽然觉醒了，知道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然后走上了覆灭神罗的道路，而其他的那四个和我一样的人造人，最后都死在了我的手里。”文森特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的符文变成了红色，“如果不用符文压制住体内狂暴的力量，也许我会杀死更多人吧。” “这么说，神罗是你一手覆灭的？”高似道之前就有一点想不通，虽然这个星球的资源枯竭了，可神罗不会没有储备的能源，毕竟再蠢的势力也知道能源这东西存多少都不为过，可看这里的人类历史，神罗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怎么可能，哪怕我掌握着非人的力量，也根本无法撼动神罗这样的超级怪物，神罗覆灭掉的真正原因很简单：母亲醒了。”随着文森特的话语，两人来到了这个大门后最核心的区域：一个看上去像是实验室的地方。 实验室的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伫立着，身上缠满了金属物件的女人泡在不知名的液体里，在里面静静地悬浮着。哪怕神罗也没有办法伤害的伟大存在，一百五十亿年都安然度过了，意外年对她来说可能只是眨了眨眼罢了。 哪怕被金属的部件挡住了小半边脸庞，高似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妻子，绝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激动的他一下子扑在了玻璃上，这种失而复得的情绪，没有任何话语能够形容。 “母亲醒来之后，精神力扫过整个星球，神罗公司制造出来的那些怪物就纷纷获得了灵智，将研究人员尽数杀死，然后逃脱了牢笼。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恶魔，都是当年生化试验的产物，它们被制造出来用于杀戮，最后却杀死了神罗。”文森特对于高似道的激动视而不见，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你能唤醒他她吗？”高似道回过头，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里面的崔海娜明显是活着的，只是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睡，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高似道特不敢贸然打破这个容器把人救出来，玩意这是妻子的维生装置，那他把这东西打破就是在谋杀了。 “以前不能，不过现在可以试试。”说完之后文森特从腰间摸出了他的武器地狱犬，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高似道，“你在那个通道口守了好几天，知道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从哪边过来，所以在你们之前，这个星球只出现过两个外来者，一个是地狱之王撒旦，另一个则是我的母亲，我从最开始就知道你在找谁。” “然后呢？”高似道紧张地盯着对方的手，如果是之前他还觉得小猫可以救一下自己，但见识过这个家伙的真正实力后，他就对此不抱希望了。强如小猫，跟一个远超她的对手正面对抗，也必然不是对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杀了你，会让母亲醒过来，而我需要她庇护族人不受地狱之王的追杀。”文森特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打算，对于他而言，族人的生存已经是最后的执念了。 “你疯了，我可是你爹啊！”高似道大喊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试怎么知道 世上多得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怀揣着崇高的理想活着，偏偏高似道的身边总是能冒出这样的人来。他能够理解对方的选择，却不可能因为这份认可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执着。 “GSD，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母代表着什么，但是对你想必很重要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Happy Endg却往往只有一个，为了弥补过错完成救赎，文森特不得不做这样违心的事情，“换个时间我会很愿意倾听，只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带着GSD来此，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是不是跟母亲有关系，不然文森特绝不会领着外人踏足此地。如果两者没有关系，那他就按照原本的计划穿过位面通道前往地球，利用这个人的关系网站稳脚跟；如果有关系，那他就通过伤害这个男人，来尝试可否唤醒母亲。 这么做有极大的概率会死，因为母亲醒后发现自己的丈夫被杀，必然要杀了他报仇的，但文森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要母亲醒来，感应到此处灵能波动的地狱之王必然会赶来，而两个强者是不可能共存的，死斗不可避免。 这边打起来之后，他的族人就有了最好的逃离机会，所以文森特在之前的会议上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万一爆发出了大战，其他居所的首领会直接带着所有能逃的人快速穿过通道去往另一个世界，将族群延续下去。 文森特曾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消灭神罗的道路上造成了太多“附带伤害”，甚至整个人类落到现在这步天地，被人造的恶魔占领了几乎所有的生存空前，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一万年之后再度醒来，他觉得是母亲给的第二次机会，让自己完成救赎。 高似道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要说不慌肯定是假的，这个扑克脸的冷面帅哥如今的灵能等级已经彪到了他无法感知到具体是多少级的程度，反正肯定比他强得多了，连噬元里美也是一样摆出防守姿态不敢上前。以小猫的暴脾气，若非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肯定先上去挠两爪子再说。 “杀了我就能唤醒她？你在想什么呢……”玻璃容器被设置在空中，自己的妻子就被关在那个东西里面，而容器的下面连接着的机器上，有一个金属制作的名牌，上面写着“杰诺瓦”的字样，显然是神罗公司给她起的代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文森特释放出了恐怖的灵压，火红的光芒如有实质一般从他的身上腾起，小猫都被压得动弹不得，而高似道更是不堪，已经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了。双方巨大的力量差距让枪成了摆设，三根枪管的地狱三头犬似乎根本没有指向高似道的必要。 “母亲，您看到了吗？”只需要动动手指文森特就能一枪干掉眼前的男人，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不断地施加压力让高似道在痛苦中挣扎。杀了高似道并不是他的目的，唤醒沉睡的杰诺瓦，也就是崔海娜才是他的目的。 咔嚓一声，坚持了一万多年都没有风化变脆的超强玻璃，在神境之上的恐怖灵压不断冲刷之下，却出现了明显的裂纹。里面的液体不断渗漏出来，崔海娜的身躯也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可以明显看到她的身上有了起伏，似乎是在呼吸。 “你不该来这里的，我的……兄弟。”不知何时，一个留着白色齐臀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了文森特的身侧，他一动不动，好像从一开始就是站在那里的。 高似道身上的压力大为缓解，勉强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而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也进入了他的特殊视野中。这人除了头发扎眼之外，最吸引目光的就是手中所持的那把长刀了，足有三米长。哪怕他自己的身高接近两米，这把刀看着也太长了，给人的感觉像是能把一头大象从中间切开。 “塞佩罗斯！”文森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因为据他所知这个家伙已经早就死了才对，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有见到了，还是在这么要命的关键时刻，“没有人可以妨碍我，你也不行！” “哼，还真是跟以往一样固执，但是不想被我打败第二次，还是趁早逃走得好，不然母亲真的醒了你会死的。”文森特那种扑克脸，是饱经沧桑的大叔特有的自我保护，不仅不会让人反感还会让人生出想要了解的冲动，而塞佩罗斯的扑克脸却是自大自傲的表现，让人想冲他的鼻子来一拳。 文森特曾经确实败给过塞佩罗斯一次，不然也不会被关押在冰封监狱里一万年，但当时的他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心灰意冷了，故意被对方给抓住的，“塞佩罗斯，永远不要高估你自己，也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 “这不是低估你，而是基于了解做出的符合逻辑的判断。”塞佩罗斯不光脸讨人厌，说话更是让人不爽，“不要打扰母亲的休息，不然我就只能出手了，一万多年之后的你也不知道变强了没有。” “呱噪。”面对高似道时文森特手下留情了，但对上塞佩罗斯这样同级别的对手，他不可能还用同样的心态去作战。嘭嘭嘭！三发子弹同一时间从枪膛发射出去，品字形封锁了塞佩罗斯的全部躲闪路线。 “叮叮叮！”雪亮的刀光闪过，塞佩罗斯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左手握着的长刀看似没有动过，其实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劈飞了三颗子弹。这一手直接把旁边的高似道给看傻了，刀劈子弹他不是没见过，可这也太轻松写意了一些。 文森特本来也没指望火枪建功，甩手丢出了一把没有刀柄的短刀，而这把刀的刀根上连着一条细长的铁链，被他抓在手中。左手枪，右手改良绳镖，一手枪斗术打得塞佩罗斯也不得不往后退，“你确实变强了不少。”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再重逢的世界 通过两个人的对话，高似道算是听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神罗公司用崔海娜的细胞制作出来的人造人，从某种意义上都是她的孩子。他自己作为崔海娜法理上的丈夫，自然也是这两个孩子法理上的父亲，可这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两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可还行？ 以神罗公司的尿性，显然不会只制造两个人造人，肯定还有更多这样的战士存在，也就是说高似道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儿子存在。也许这些曾经的神罗战士已经死绝了，也许还有很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打扰母亲的沉眠，你，不可饶恕！”塞佩罗斯左手一抖，手中的长刀刷地一下闪过紫色的流光，明显变得更强了，一刀就把始终压着他打的文森特格挡了出去。与此同时，打斗过程被波及而掉落的金属碎片，在他的遥控之下汇聚到了他的身边，如同小行星带一样不断旋转，变成了攻防一体的武器。 如果说之前只是推测，那现在高似道百分之百肯定了，这个叫塞佩罗斯的就是用崔海娜的细胞制造出来的，因为这个操控引力的能力他太熟悉了。 “今天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唤醒她，族人最后的希望就落在我的身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文森特毫不相让，忽然调转枪口一枪打在了玻璃容器上，在本就裂开的玻璃上打出了一个缺口。 塞佩罗斯被这个举动给彻底激怒了，欺身上前一刀斜撩文森特的下盘，逼着对方移动身位，被动地招架他的攻击。闪耀着紫色光华的长刀，不断撞上冒着红光的断刃，空气中火花不断迸射，高似道连靠近都做不到，在噬元里美的掩护下撤到了实验室外面的通道去。 “我这也算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不是他不想管崔海娜，实在是管不了，他还要留下有用之身和妻子团员呢，直接在此送命岂不是让一切努力都白瞎了？根据这两个人的对话，崔海娜现在已经强到睡着了都无比强大的地步，也确实不需要他去担心。 “你想为自己犯下的那些过错做出些弥补，但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从来都不是人类，我们的使命不是保护他们，我们存在的意义也不是听令于这些低等生物，征服星辰大海才是我们的道路！”一本正经地说出中二台词，是因为塞佩罗斯真的就这么想，从记事开始他就瞧不起普通人类，觉得这些身体孱弱、智力低下、灵能绝缘的存在跟野兽也没什么两样，而母亲才是最伟大最完美的。 “也许吧，但是我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做事情就是要有始有终。”文森特一生曾犯下过很多错误，曾经接受神罗高层的命令屠灭了一座小镇，杀死了数千个手无寸铁的平民，也曾被复仇的怒火吞噬，摧毁神罗的一座要塞，把十几万神罗员工和士兵送进了死亡的国度……他知道自己做再多也不可能抚平曾经造成的创伤，但对那些错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不符合他的性格。 “那就接下我的刀吧，八刀一闪！”三米长的大太刀，只是单手就能稳稳握住，这八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像是神灵的舞蹈，将文森特逼出了崔海娜所在容器附近，迫使他不得不退到实验室的边缘。 为自己争取到空间之后，塞佩罗斯向后空翻，然后站在了空气当众，一片黑色的羽翼出现在了他的右肩后面，带着他静静地悬浮着。这是他的终极大招“神性溢出”，当前状态下的他灵能比最初强了差不多两倍，“再接我的残心。” 数道剑气迎面而来，文森特抖了一下红色的风衣，瞬间出现在了十几米外的地方。如果仔细看得话，就能发现他现在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的，冒着诡异的光芒，“不是只有你得到了母亲的馈赠，你的强大在我面前不值一提。” 塞佩罗斯不管怎么挥动手中的武器，都不能伤到文森特一根汗毛，他的所有攻击都被对方堪破了一样，完全不能奏效。就在他准备使用最后的底牌时，耳畔忽然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响动，然后就看到旁边的玻璃容易崩碎了开来。 咯，咯……脚底下的钢板晃动了起来，因为一个女人迈出了她的步子，她的意识再次降临到了这个星球，“OPPA，见到你真好。”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高似道的神色很复杂，对于他来说，这最近的十多天已经是异常足够漫长的旅程了，而这个傻女人似乎等待了一百五十亿年年！跟人家的付出比起来，他着点冒险完全不值一提，“真好，真好。” 塞佩罗斯看着苏醒的“母亲”，神色十分复杂，因为他所崇拜的母亲正小鸟依人地靠在一个弱小的人类怀中。文森特的表情则是释然，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接下来的结果如何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这座精炼中心在上升！”感知到外面的情况后，文森特惊讶地说道。 “这个星球在排斥我，哪怕它已经半死不活了。”崔海娜淡淡地解释道。 因为排斥一个人，而把高度上千米且还有一大部分在底下的超级建筑直接“挤压”到空中的情况，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崔海娜本人却很淡定，她这没多年来什么情况都遇到过了，还都不止一次。 “为了救活你，我用天堂制造加快了整个宇宙的时间，从扩张到坍缩，再到另一次宇宙大爆炸，直到命运把物质世界重新组合起来。你被直接从上一个宇宙纪元送到了这个宇宙纪元，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OPPA跟我活得一样久，还比我多点零头。”当年直面地狱之王的压力，崔海娜在生死的边际上领悟到了天堂制造的终极奥义，把高似道封锁在了时空气泡之中，然后拨快宇宙的时钟。 这次重逢虽然相隔了太久，但却证明了她的计策是可行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预言术的原理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结局终归还是好的。”如果宇宙生灭，一切都从新开始，那么所谓的重逢可能要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了。地狱之王给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崔海娜只是通过分析抓到了一些线索，便果决地采取了行动而已，当时的她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赌？”高似道有些惊讶，不明白崔海娜为何会这么说。 “我从你……你不认识的某个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件怪事，后来一直尝试去解开心中的一团，却始终都没能得出结论。那天我们面对不可避免的永别，其他的路全都被断绝了，我就灵光一闪地进行了一场豪赌。”崔海娜完全没有在意身上零零碎碎的金属，紧紧抱住了高似道的腰，生怕这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一样。 “你这是说轱辘话呢？能不能解释得清楚一点。”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在老婆说了那么几句话之后，高似道不仅没有把前因后果弄明白，反而变得更懵了。 “特别喜欢黏着你的邻居小妹妹，也就是千雅琳那丫头，她其实是一个可以预见未来的先知。我在知晓这件事情之后起先非常想让她帮我们算个音源，可后来又很好奇，想知道预见未来的能力到底是通过什么原理来实现的。”崔海娜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越是家里蹲就越喜欢七想八想，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动手改变了预见的事情，那么所谓的预言还能不能成立么……” 高似道知晓千雅琳具有预知的能力，还是穿越了那扇门被送到了“未来”以后，听她亲口对自己说的，没想到自己的老婆早就知道了，关键这个女人还没告诉自己，“看样子你已经弄清楚了其中的原理。” “OPPA只要稍微想一想，其实也不难猜出这项能力的原理，所谓的预知能力根本不是对未来的提前感知，而是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了深刻的记忆。”崔海娜敢于发动天堂制造，将整个宇宙的始终拨快，就是基于这个猜测，“宇宙中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始终上的指针一会一遍又一遍地经过特定的点一样，是重复发生的。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只能站在微观的尺度上去感受，而把这个尺度拉到足够长，就能发现万事万物都在轮回之中。” “所谓的轮回，竟然是这个意思！”尽管没有看过恶俗仙侠剧，但是高似道在论坛上经常能看到相关的讨论，无可避免地受了一定的影响，他曾一度认为“轮回”这个概念是灵体不断巡回的过程，却没想到这个世界干脆就是在不断地重复。 “是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上一个轮回中发生过，而这些人因为特殊的能力可以窥探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才觉得自己可以预见未来。”在场的三个男人包括高似道在内，都认为崔海娜是加速了一个宇宙轮回，却不知道她用天堂制造的能力已经推动了三次宇宙大爆炸，前三次她都没等到自己的丈夫，好在第四次成功了。 文森特的情绪还好，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去决定了。塞佩罗斯的脸色却非常难看，被奉若神明的母亲在别的男人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而已，这种幻灭比《马丁·伊登》中年轻的水上发现梦中女神罗斯小姐只是个庸俗的女人还要更加强烈一些。 “老朋友，兄弟，我想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叙旧了，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能够跟完全状态下的自己差不多打成平手，在这颗星球上绝对是顶级的战斗力了，只要对方愿意帮助族人们进行迁移，那么此次行动的安全性将变得更有保障。为了让更多人成功撤出，文森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地狱三头犬，主动发出了邀请。 塞佩罗斯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虽然他跟着母亲征服宇宙的梦想破灭了，却不代表着就要自甘堕落地和一群低等原始人混在一起，“文森特，长久以来你都弄错了一件事情，你所追求的救赎是懦弱，而不是善良，千万不要把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 文森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不想争辩什么，现在他的每一秒钟时间都很宝贵，说不定这多一秒少一秒的就能决定居所里一个人的生死。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洒脱地摆了摆手背过身去，径直离开了这个实验室。 塞佩罗斯也没有留下，长刀一甩在墙上切割出一个圆形的空洞，然跳过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整座精炼中心还在上升，被星球的排斥之力硬推上了高空，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大坑和恶魔们聚集的坑洞几乎一样，只不过那里的最下面有地狱之王的宝座，而这里却只有地下水。 “是什么在振动？”星球的另一边，和奥林匹斯位面连接的通道处，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这颗星球在战栗。架着金色马车翱翔于天际的阿波罗非常惊讶，并且当机立断让手下的战士们举起圆盾组成防御阵型，他怀疑这又是地狱之王安排的后手。 战斗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多位面联军始终未能拿下地狱位面，除了有他们舟车劳顿补给不方便之外，也跟撒旦卓越的指挥才能有关。正面战场采取去分而划之的策略，让联军内部产生不合相互牵制，后方战场上各种小套路层出不穷，每天都在给他们造成损失。 “不知道，估计只是在故弄玄虚。”站在这里的女武神是雅典娜本尊，比阿波罗还要强上三分的女武神，远不是现世的那个思念体可以相提并论的。而她最让人佩服的还不是强横的武力，而是她超绝的只会，要知道智慧女神才是雅典娜的主神职。 “万一有陷阱怎办我们的世界已经经不起更多的人口损耗了。”地狱缺乏人口，奥林匹斯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来找你复仇了 “退下吧，你们知道在这里不会是我的对手。”地狱之王也听到了这个星球的哀嚎，而他的心态可没眼前这对兄妹俩那么好，因为这里是他的老巢，是他的根基所在。很可惜，大敌当前让他不能直接转头离开，被对方抓住机会突破了这里的防线，之前做的那么多对抗就都付之东流了。 “撒旦，你着急了……是演技，还是真的出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阿波罗的形象阳光帅气，可他的性格却是阴鸷多疑，在古希腊神话里没少干坏事。看到敌人着急他无比希望是真的，却又担心是假的，非常纠结。 “阿波罗，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该学会自己做判断了，我又不是你的父亲宙斯，没有向你解答疑惑的义务。”尽管没能去现场探查，但地狱之王还是有所猜测的，毕竟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千多年，非常清楚这个星球上对他有威胁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撒旦，你应该知道光凭地利是没法独占好处的，灵魂的源流属于所有世界，这一点毋庸置疑。”雅典娜是典型的毒妇，走一步能算十步，并且喜欢让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最讨厌对在意的事情失去掌控，“你还能这样好好地站着，并不是因为我们奈何不了你，而是大家还没有必杀你的理由，希望你不要自己把这个‘理由’送过来。” 撒旦嘴巴张得老大，不断狂笑，“哈哈哈，你得手上功夫能有嘴巴一半硬，也不至于被我的大军挡在外面动弹不得，威胁我？你们还早了一百万年呢。先料理了你们这烦人的兄妹俩，再去见见老朋友。” 六片黑色的羽翼在地狱之王的背后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复杂而晦涩的魔法阵在这个羽翼形成的圆盘上不断闪动、变化，空气都被染上了晦暗的魔法波动。怎么说也是经营了两千年的老巢，撒旦在此地作战是有着巨大加成的，哪怕兄妹俩和他级数一样，他也全然不担心会打不过。 世人都对阿波罗“太阳王”的神职比较熟悉，一部分人也知道他还兼任光明、预言、艺术、医药之神，然而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也是战神，并且被称为“远射之神”、“弓箭之王”。从马车之中取出一把金色的长弓，搭上三只金色的箭矢然后将之拉满，明明是太阳神，此刻却像是射日的后羿…… “封印！”撒旦施法不需要咏唱，几乎是言出法随，动动嘴皮子就把阿波罗封印在了黑色的结界当中，然而下一刻他构造出来的结界就被一道金光射穿，崩碎成了无数碎片。两道金光随着第一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直取他的面门，却被一片黑色的空间罩住，飞到其他方向去了。 星球地表上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大，雅典娜终于确定这不是对方故弄玄虚了，因为她察觉到这可星球是真的在求救，所以当机立断挥动手中的金色长矛，“奥林匹斯的战士们，到了展示我们英武的时刻了，随我冲锋！” “杀！”在女神的鼓舞下，在女祭司的监督下，身上防护十分可怜的奥林匹斯勇士们纷纷拔出短剑，向着远处的恶魔大军冲了过去。单对单恶魔是占尽优势的，可当数量上的差距足够大时，这种差距就没有意义了。 “海潮的子民，我们也一起冲锋，冲进去抢下这片地盘。”手握单手锤的金发大汉见势也坐不住了，招呼自己的族人冲出了原本所在的阵地，向着对面发起了冲锋，就如同他们这数万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局势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恶魔大军结起防御的阵势，还是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幸好地狱之王准备了足够多的预备队，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对面这些杂牌联军却只有眼前的这些人可用了。 “我已经完全撤出了现世，手中的力量无惧你们的入侵，你们这是在做无用功，要么让那几个老家伙出来面对我，要么就识相一点滚到一边去。”撒旦怒了，这几个家伙都没他厉害，偏偏抱团组队来刷他这个Boss，搞的他大半精力被牵制在了这里，完全没办法推进之前制定的计划，“惹恼了，可别怪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水在自然界中是不断循环的，从地表蒸发后飞上天，再以雨雾薛冰等形式回到地表，在这个过程中滋养万物。灵魂跟水很像，也会以不同的形态穿梭到各个位面，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并在这个闭环之中赋予万族灵智。 地狱之王的威胁看似毫无道理，实际上却捏准了这些人的三寸，一旦和“灵魂源流”最接近的地狱崩溃，那其他的位面全都要失去大量的灵魂来源，只有亡者位面可以凭借特殊的召唤方式收割灵魂，其他地方却做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说如此幼稚任性的话吗……”雅典娜正待教训撒旦几句，让他尊重一下前辈，却忽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座巨大的陀螺状高塔漂浮在空中，就这么毫无阻拦地飞了过来。 一男一女站在巨塔的顶端，不是高似道和崔海娜又是谁来。 “地狱之王，我们又见面了。”崔海娜咬牙切齿地看着撒旦，虽然在对方的眼里只是过去了十几天而已，但她却实实在在地度过了数百亿年的光景，要不是天堂制造的加速足够给力，她现在恐怕已经在长久的等待中看破红尘了。 “是你！难道说……杰诺瓦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撒旦就感知到神罗公司的基地里有着巨大的威胁，他出于谨慎没有直接探索，却查了很多资历并找到了“杰诺瓦”这个名字，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让他觉得危险的存在竟然是个老熟人。 “准确的来说，是混乱女神……来找你复仇了。”崔海娜抬起了手，一颗黑色的奇点凭空出现，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强横的灵压把战场直接清空。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是私人恩怨 混乱和灾厄的女神，便是“杰诺瓦”一词在米佳德神话传说中的缩代表含义，这是神罗公司的研究人员给崔海娜起的名字，代表着他们通过长期研究，得出了崔海娜的细胞极不稳定的结论。 利用“混乱细胞”，神罗公司制作出来的生化兽形态并不统一，经过万年的发展之后已经形成了几十个恶魔物种。把这种细胞嫁接到人类胚胎上，制造出来的神罗战士也有着各不相同的能力，并且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作为原初的种子，崔海娜的能力自然更加狂暴，随手就制造了一个真实的引力奇点，远不是曾经的那种高强度重力场所能比拟的。引力奇点周围的一切都被卷入其中，自忖灵能强度极高的地狱之王没有第一时间拉开距离，结果也被这个奇点捕捉，不可抗拒地被拉扯了过去，“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太久了。”整整四个宇宙纪元，长达数百亿年的等待，就是为了报这夺夫之仇。崔海娜的声音透着森寒，左手一抬又制造出了另一个引力奇点，两者不断接近并开始融合，而原本还在跟引力进行拉锯战的地狱之王一下子被裹挟了进去，身体被扯得粉碎。 半空中的地狱之王被搅得连渣滓都找不到了，但是地面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他，只不过身上的气势也好，灵能波动的强度也罢，都不及刚才那会儿了。只要“锚”不被摧毁，真神就是不死的，但是这次重生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直接暴露了撒旦的“锚”，相当于一个巫妖额被人找到了自己的护命匣一样。 撒旦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在地狱位面击杀，所以将自己的锚定在了王座上，只要王座不毁，只要还有恶魔对着他的王座朝拜，那么他就是永生不灭的。刚才被杀之后因为距离太近了，几乎是秒复活，于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也不可避免地被暴露了出来。 “撒旦，还是赶紧叫你家的老头子过来吧，不然你可就要永远地死在这里了。”看到地狱之王在眼皮子底下复活，阿波罗的眼睛不禁亮了起来，掌握住竞争对手最大的秘密无疑是巨大的优势，忍不住说起了风凉话。 大家都是“长子”，所以不可避免地会被拿来做比较，尽管撒旦是个反对自己父亲的逆子，可他打下一个位面成就了主神的位格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而他别说自立门户了，甚至还要被自己的妹妹压一头，一点牌面都没有。如今看到撒旦吃瘪，还有性命之忧，顿时生出了一股扬眉吐气就在今朝的感觉。 “神因何而存在？不过是顺应人的愿力而生罢了，说白了只是人的造物。”崔海娜并没有因为地狱之王的重生而惊讶，她能杀这混蛋一次，就能杀他无数次，“偏偏你们自觉高人一等，属实可笑。” 撒旦倒是没怎么慌，整个地狱位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这里他近乎是无敌的，所以在哈真正的战斗之前他还是更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为何你好像认识我的样子，而我却从未见过你？”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我见过另一个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女人都是非常小心眼的，哪怕高似道此时此刻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对撒旦的仇恨也没有减弱哪怕一丝，这么多年的分离都是因为这个家伙的野心。 崔海娜发动了圆环之理，以天堂制造的神力推动宇宙进入加速，她自己是游离在外的，所以之后诞生的宇宙里没有她这个人。被送入传送门的高似道穿越时间与空间的屏障，嫁接到了另一个他自己的身上，所以这里的千雅琳才只认识高似道而不认识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那么，严格意义上讲你憎恨的那个我已经死了，现在何必要为难我呢？”地狱之王的这一波只能说逻辑满分，曾经的另一个他犯下的过错，跟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连精神病都可以免于责任，何况他都不是同一个人了，“毕竟我对另一个我做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把问题继续归咎到我身上岂不是很没道理？” “你还真以为这是私人恩怨啊，我要杀你是因为你即将要做的事情。”单论预见未来的能力，崔海娜要比千雅琳厉害得多了，虽然她是加速着过的，但整个宇宙从诞生到毁灭她都看过了，还看了足足三遍，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撒旦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但他之前的感知没有错，他确实不是对手，能忍着两千年没有去招惹算是明智之举。今天情况有些特殊，并不是单纯的一对一，“阿波罗，雅典娜，如果你们元和跟我合力拿下她，现世就由我们共同支配。” “撒旦，你在想什么好事呢，等你被她弄死了，我跟雅典娜一样可以战胜她。”大家说不上是敌人，但一定是竞争对手，阿波罗巴不得撒旦去死，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每一个到达力量顶峰的人都很难离开自己掌控的位面，因为一旦离开很容易会被别人拆掉根基，然后失去许多东西。这次的远征之所以只是派来了二代们，就是因为最上面的老大门轻易动不得。 除了阿波罗和雅典娜这对兄妹之外，还有托尔和洛基这兄弟俩，四对一才是他们敢这么说的底气所在。至于崔海娜身边的高似道，直接被他们给忽略了，“说的没错，不如趁着这个讨厌的家伙弱点暴露，直接送他一程好了。” 托尔一直以鲁莽著称，弟弟一发话他就甩出了手中的锤子，带着雷霆呼啸着撞向了撒旦脚下的王座。只要王座破碎，撒旦就彻底没有了和他们对抗的资本，哪怕可以在天堂复活也会跌落凡尘，失去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力量。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为你献上心脏 喵喵锤的飞行速度异常惊人，瞬息之间就到了撒旦的面前，以他的力量应该可以轻易挡下才对，但这一锤却直接把他撞飞了出去，胸口还被雷霆电出了焦糊的一块黑斑。不过自己的模样虽然凄惨，但撒旦还是保护住了自己的王座，“还没有发现么，这个女人才是地狱的主宰，蠢货。” 这里被命名为地狱位面，只是两千年前的事情，而现实世界的人们所以为的地狱其实是亡者位面。作为被人类统治了数万年的星球，即便人类随着神罗公司的崩溃而几近消亡，但他们依然是的到了位面认可的主人。人们憎恨着撒旦，却信仰混乱与灾厄之神“杰诺瓦”，这才是崔海娜可以随意把对方捏扁搓圆的关键所在。 “我们当然发现了，不然怎么会对你痛下杀手呢？”洛基出现在了撒旦的背后，手中捏着一把金色的匕首，对准他的心脏部位插了进去，“我们这些排行老二的，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大哥高高在上的样子。” “没有我，你们永远无法染指现世，灵魂的源流将永远被人类掌控！”与其说是想说服别人，撒旦这句话更像是无能的诅咒，不管他说什么，在这样的危急时刻都会被认为是恼羞成怒的叫骂，“这个位面扼守住了通往现世的通道，一旦被她站稳了脚跟，大家就要永远受制于人。” “的确，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父亲来了也不能在这里打赢她，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狡诈的阴谋之神天真地笑着，仿佛一个搞恶作剧的孩子，“我没有你们那种世俗的欲望，我只要过得开心就好了。” 统治诸天万界，那自己就能过得爽了么？显然不会，这种事情对于洛基而言只是份沉重的负担罢了。匕首一插到底，漆黑的血液流了一地，整个画面显得邪异又恐怖，但他神色骤变猛地向后跳一步。即便及时反应过来了，他还是没能躲过偷袭，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腹部多出了一个空洞。 撒旦手里拿着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上面拴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挂着个倒过来的五芒星徽记。高似道看着总觉得非常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似得，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见过。 黑色书本没有翻开，只是封面上闪了一下红色的光芒，就把洛基射了个对穿。在这个等级的战斗中，外物所能提供的帮助已经非常有限了，拿着武器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发挥出实力，然而这本邪异的书显然不止于此，它本身就具备着强大的威能。 “我就知道，你在钓鱼。”洛基捂住自己的伤口惨然一笑，然后嘭地一下炸开，把撒旦掀飞了出去。再出现时他还是站在原地，站在他的哥哥身后，仿佛从来就没有移动过似得，刚才过去偷袭的只是个分身而已，“甚至你保护王座的动作也是想要骗人，真正被你锚定的东西，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吧？” “呵呵，看样子是瞒不住你了。”撒旦狼狈地从烟尘中走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们可以选择你们认为正确的路，但一旦付诸行动了，就不要后悔。即便丢了这里，我依然可以回归天堂，那老家伙会原谅我这个叛逆的儿子的，谁还没个青春期呢？” “只怕你的弟弟不是很愿意看到这一幕。”阿波罗摇了摇头，奥林匹斯的众神几乎都有弑亲的经历，宙斯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阿瑞斯、奎托斯等等也都做过相同的事。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所以每一个兄弟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崔海娜的双手抱在胸前，尽管她好像没有胸，“你们这群傻瓜可真有意思，就硬在我面前演戏拖延时间，可是你们似乎忘记了，我曾亲眼看着这个世界生灭，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在等这个世界的回应，你们在等什么？” 被排斥的精炼中心越升越高，直至达到了第一宇宙速度环绕着这颗星球做圆周运动。地上留下的深刻中渗出了宝贵的水，对于习惯了使用循环水的人类来说，这些出现在自然的水格外珍贵。 文森特的神情肃穆，同时有带点释然，最终回首看向了站在水边的千雅琳，“我看不到最想看到的画面了，不过希望你能保护我的族人们顺利地去往另一个世界，并扎根下来过上更好的生活。” “嗯，我会的。”千雅琳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对方显然是在交代遗言。 塞佩罗斯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向了这出圆形水洼的中央，步子迈得比文森特更加坚定。 “这才是我的救赎，为母亲献上心脏。”文森特朝老朋友笑了一下，跟走走近了水洼中。 两个人的身上飘出碧绿的光点，落在水洼之中将水体都染成了荧光绿，发出微弱的光。尽管看上去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可这种绿光很快便扩散开来，把深坑都染成了绿色并且还在飞速壮大自己。 “这气息，是生命。”战场的另一边，每一位都是境界极高的强者，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本质。 神罗集团为了研究永生的技术，抽取了整个星球的生命，而文森特和塞佩罗斯是仅存的也是最成功的“作品”，他们选择将生命归还给这颗多灾多难的星球，所以米佳德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树木和花草于巨坑之中出现，以极不科学的速度向外扩张，很快就将整个区域变成了生机盎然的原始样貌。崔海娜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上升，她的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大了，“逃吧，趁我还没有完全发怒之前。” 这颗星球已经不堪再受折磨了，现在的这点力量还是在文森特与塞佩罗斯的刺激下回光返照的，但这件事情别人并不清楚，只有文森特和崔海娜明白。阿波罗生性多疑，见势不妙直接架着他的金色马车退走了，雅典娜见势不妙跟着跑了，结果托儿和洛基这对兄弟俩也不得不离开了。 “慢着，我还请你吃过饭呢。”地狱之王忽然说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母神庇佑我们 人类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崔海娜始终坚信这一点。尽管曾经的她只是一个吃了睡，睡了健身，健身完看剧的咸鱼，但是在看了这么多之后她的格局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哪怕她都是开着快进来看的。 “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崔海娜挥手带出一片黑色的裂隙，空间在此被突兀地割裂了开来，不可一世的地狱之王被斜着一分为二，三只翅膀掉落在了地上。 从被整个星球排斥，到被整个星球加持，造成这一改变的是文森特和塞佩罗斯的牺牲，他们的身体里都有崔海娜的细胞。当他们把生命源力返还给这颗濒死的星球时，盖亚意识当然明白谁才是能拯救她的人，撒旦失去的主场优势被崔海娜获得，一里一外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并没有出乎旁观者的预料，撒旦在他脚下的王座上重生了，但是气息比之前又跌落了一大截。复活可不是没有代价的，逸散的灵能被他锚定的大地吸收，反哺给了这颗星球，如果再来几次的话他会继续失去力量，而这颗星球则会复苏。 “我会回来的。”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撒旦去意已决，他再怎么不认同父亲的理念，也不会生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幼稚想法。所谓的家，不就是受伤之后回去舔舐伤口的地方吗；所谓的父亲，不就是自己可以随便抽出七匹狼狠揍却舍不得被外人碰一根头发的人吗？ 撒旦夺路而逃，离开了地狱的地狱之王还有威胁可言吗？显然是没有的，所以围堵在通道口的几方势力都没有拦阻，看着他飞入了阿斯加德所在的位面，然后又去往了别处。阿波罗尽管总是被他妹妹的拥趸抹黑，但他其实是最有自知之明的，毫不犹豫地调转马车方向跟着离开了。 “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的机会，因为那时候我会亲手射穿你的胸膛。”雅典娜知道曾经在现世发生过的一切，对坏她好事的人类非常厌恶，但此时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女人的对手，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后跟着退走。 多个位面派出的联军纷纷撤出了地狱位面，而连接此处与阿斯加德的通道失去了能量的支撑很快变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下一次想再重启这个通道，就必须先由精通空间法术的强者锁定它，然后注入海量的能量，耗费的资源会相当恐怖。换而言之，地狱位面暂时安全了，不过这是针对外部压力而言的。 即便地狱中的恶魔数量与现世的人类没有办法相比，但已然有数以万计的高等恶魔以及数以百万计的低等恶魔。如果正面开战，这些恶魔把人类全灭都不是问题，所以崔海娜很纠结该如何处理他们。 无论是否愿意承认，这些恶魔的体内都有崔海娜的混乱细胞，而且他们都是可以跟其他位面相抗衡的宝贵自愿，全部消灭显然不是好的做法。看出了她的纠结之后，高似道抢先发话了，“老婆，这个世界需要地狱之王。” 崔海娜没玩过山口山，却也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只要有一个新的领袖来引领这些恶魔，那么他们就能在正确的领域发挥正确的作用。丈夫这句话说得已经相当露骨了，是想要她取撒旦而代之，“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就不适合当一把手。” “这不是还有我么，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只要你能够提供战力方面的支持，我就有信心把这个破碎的星球重新发展成人类的家园。”不知怎么的，高似道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这两个人的名字，如果事情真的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那崔海娜就相当于东方不败，他就相当于杨莲亭……呸，他才没那种特殊的爱好。 “母神！庇佑我们！”长得很憨，不代表脑子不好使，与野兽一样的外貌遮掩下是比人类更好用的大脑。局势已经十分清晰明朗了，恶魔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崔海娜的眉头刚皱了一下，末日守卫的头领就单膝跪倒在地。 这声“母神”叫得崔海娜十分膈应，说得好像这群怪物都是她生的一样，偏偏她还没法去反驳，谁让人家的身体里真的有她的特征呢。举目四望，这熟悉又陌生的星球似乎真的在复苏了，她忍不住点了一下头，“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王了，跪下吧，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 “母神万岁！”恶魔们非常会来事儿，服从强者是他们的天性，那个外来者不过是用实力压服他们，混乱与灾厄的女神才是他们真心拥护的对象。背叛？不，他们只是迷途的孩子重新回归了慈母的怀抱。 崔海娜欣然接受了恶魔们的投诚，从今往后这里就是现世的一道屏障了，而她因会因为距离现世最近的关系得到巨大的好处。不过处理完了正事，还有家务事等着处理，“接下来就是一点小小的遗留问题了，你过来找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小尾巴？” “两个小尾巴？”高似道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老婆说的是千雅琳跟噬元里美，“这不是我自己实力不行么。” “千雅琳小姐……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崔海娜准备喊丫头的，但忽然想起来这个千雅琳好像还从未见过她，关系生疏得很。 “我要带着这里的族人，回到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去，恶魔造成的危机已经安然度过了，我这个先知的使命也完成了。”从小到大，千雅琳没少受自己特殊能力的折磨，现在她准备彻底放弃一些，回去做个普通人。 “不，你的使命还远未结束，我的教会正需要一个先知角色。”崔海娜摇了摇头，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透了那些即将发生却还未发生的事情，知道现世的情况有多差，“我会组建一个新的教派和那些疯狂的野心家对抗，哪怕我没法过去，也必须把局势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您的新教派，准备叫什么名字？”千雅琳在这一刻恍惚了，仿佛又接收到了许多新的画面，是她以前从未看过的。 “就叫虚空吧。”混乱与灾厄之神，崔海娜如是说道。 完本感言 十分感谢诸位忠实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平心而论这本书是写得非常崩的，因为多年以来习惯了写日常文，忽然转型后在节奏方面出了很大问题。对于即便如此，还是坚持下来的各位，非常感谢你们的宽容和鼓励。 这段时间会参加一些交流活动，多多给自己充电，希望下次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