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恶毒男配后我攻略了男主》 第 1 章(捉虫) 窗外在下雨。 雨珠顺着风的轨迹,滴滴哒哒地打在玻璃窗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怀酒坐在书桌前,望着窗户上残留的水渍,耳边响起一阵温柔的敲门声。 “怀少爷。” 张阿姨推门进来,声音轻轻柔柔的,“老太太请您去餐厅吃饭。” 怀酒恍惚了一秒,还是不太习惯少爷这个称呼,“好,我换双鞋,马上就下去。” 张阿姨点点头,重新把门关上。 怀酒低下头,看见脚上的拖鞋都标着古驰的标志,一节白皙纤瘦的脚腕露在外面,若隐若现;抬起一看,脚底的茧都是薄薄的一层,几乎看不见。 ……和他长满老茧的脚不一样,这身体属于一个娇身惯养长大的小少爷。 一晚过去,怀酒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睡觉之前,他明明在看从妹妹柜子里翻出来的耽美小说,因为这个,她的成绩猛跌到班上倒数几名。 怀酒早出晚归忙于工作,和妹妹又隔了整整十一岁,担心沟通有代沟,所以才打算看看这本让她惊为天人的小说。 事实上小女孩的品味有够糟糕,说是什么耽美小说,其实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狗血炮灰撒个不停,琼瑶现在都不这么写。 这小说看得他十分心累,再加上工作繁忙,他一时没忍住、就趴在书桌上小睡了一会儿。 没想到一睁眼,他穿进了这本狗血小说里,变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恶毒男配。 没错,这位没智商还恋爱脑的恶毒男配,也叫怀酒。 在小说中,霸总攻的名字叫做顾应楼。 顾家家底殷实,手下公司价值过百亿,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年轻富豪。 顾应楼是个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喜欢上了因为欠债所以来给他当保姆的正牌受。但是因为两人身份相差悬殊,顾应楼的奶奶始终不同意。 就在这时,顾应楼早早出国念书的发小,也就是原主、他回到了国内后,仗着两家关系好,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应家。 原主从小就对顾应楼心有所属,察觉到他和保姆受的恋情后更是百般阻挠,甚至是百般欺侮小保姆,但是他的举动反而把心上人越推越远。 在小说的最后,攻受举办婚礼的当天,原主遭受打击过大、跑上街的时候被一辆悍马撞飞,从此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 一想到将来的命运,怀酒沉痛地抹了把脸。 不过他依稀记得,昨晚在睡觉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个机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改变命运……五个月……回到原世界……” 睡梦中的话听得不太清楚,但是几个关键词还是被他捕捉到,牢牢地记了下来。----更新快,无防盗上--- 看现在这个情况,只有他改变原主的命运,才能回到原来的家。 妈,弟弟、还有妹妹……他们都在等自己。 一想到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病重的母亲,家里的存款也吃不了多久,怀酒就揪心地着急。 “冷静。” 怀酒定了定神,打开桌上的一本新本子,提笔先将自己昨晚看到的几个关键剧情记了下来。 顾应楼性格温柔体贴,是个实打实的圣母攻,很少发怒生气。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抱紧男主的金大腿,确保主角俩的恋情不受任何阻拦,那么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而且,极很可能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写完后,吹了吹纸上未干透的墨水,将纸揣进了兜里,喃喃自语,“就看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了。” 时间线越早,挽救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小说中,原主靠讨好老太太,让她成功定下了两个人的姻亲。 从此他更是肆无忌惮,甚至还雇人去故意制造车祸,想要害死小保姆,但是阴差阳错下,受伤的却变成了顾应楼。 这场车祸,害得顾应楼脑部重伤,甚至失忆,忘记了和恋人的感情。 但即使是这样,再次相遇,他还是飞蛾扑火、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小保姆。 “……” 总之,原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炮灰,在推动主角的感情线上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管后面会怎样,现在还是得赶紧下去,不能让老太太等太久。 怀酒在原主的衣帽间翻了翻,他不认识名牌,就在里面随意挑了一双运动鞋,尺码正好合适,一点也不磨脚。 他推开门,穿过走廊,踏下一层一层的大理石旋转扶梯。 在这个世界,小说虚构的一切都得以成真。 应家极其奢华,里里外外装修得富丽堂皇,就连大堂的水晶灯上都镶着一颗一颗的碎钻,格外耀眼。 不光如此,这个老宅还配备了露天游泳池、一所巨大的花园,别墅后面还建了马场和高尔夫球场,供上门拜访的客人娱乐休息。 这就是他即将要过的生活。 ……奢侈得让他心底不安,还有些胆战心惊。 怀酒走下扶梯,左手拐进餐厅,还没进去,透过门缝忽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你病刚好,就先住在家里吧,照顾你也方便。” 这声音带着一丝苍老和柔和,应该就是顾老太太了,“还有,小酒是你的未婚夫,等下见着他,你对他要和气些,知道吗?” “不用。” 紧接着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嗓音,他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疏离,“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怀酒:“……” 老太太怪了两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她还没说完,张阿姨端着一个甜点盘子走了过来,“怀少爷,您怎么不进去呢?” 她声音不算小,话音刚落,餐厅的交谈声就静了下来。 怀酒有种偷听被发现的尴尬,脸上烧得慌,“……这就要进去了。” “快进来。” 张阿姨柔柔地朝他笑,“老太太一直等着您呢。” 门已经被她推开,怀酒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餐桌面前面前正坐着一位精神矍铄、气质优雅的老太太,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个黑色衬衫的男人,一脸阴郁。 男人五官硬朗,鼻梁高挺,显得眼窝更加深邃。他的眼角微微吊起,看起来就透露着一股并非善茬的气势。 总之……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主,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在怀酒打量男主的同时,顾应楼也缓缓放下筷子,眉一扬,就露出了那双冷漠、甚至还有些阴戾的眼。 他的目光落在怀酒的眉眼之中,瞳孔骤然紧缩。 这个人……不是应该死了吗? 顾应楼的眼中渐渐流露出刺骨的恨意,他握紧了手中的银质餐叉,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怀酒险些被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冻伤,他心里猛地一跳,狼狈地扭过头去,赶紧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说好的圣母攻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好像自己前世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顾、顾先生好。” 怀酒心里腹诽着,表面还是要硬着头皮打招呼。 “都是要结婚的人。” 奶奶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叫得这么生疏呢?应楼,你说是不是?” “……” 顾应楼直勾勾地盯着怀酒看了许久,在奶奶的催促下,他放下微微弯曲的餐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刚才不还是‘不需要的东西’吗?怎么这就改口了? 怀酒诧异地抬起头来,撞到顾应楼冰冷的目光,又慌慌忙忙地低了下去。 他完全不知道,这样反而将自己雪白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顾应楼的视线之下。 “这样才对嘛,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奶奶笑了笑,趁机提议,“应楼,你看小酒在这儿,你是不是也应该搬回来了?” 在此之前,顾应楼都是在外住,他自己有一栋别墅,离公司很近,上下班很方便。 而且最关键的是,小保姆也在那里。 现在正是让他俩干柴烈火、海誓山盟的好时机,怎么能让男主搬回来呢! 虽然顾应楼的人设好像出了那么一点点的问题,但是这无伤大雅。 他只要多帮他们解几次围,相信无论什么误会都能消融了。 怀酒决定先发制人,“奶奶,应楼他住在外面离公司近,比较方便。要是回家的话,那每天都要早起半个小时……他忙工作本来就睡得晚,这样太辛苦了。” “而且。”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害羞又为难的神色,“我们俩还没有结婚,这样住在一起,会被说闲话的……” 回答有理有据,满分答案! 奶奶沉默了片刻,她虽然想撮合小两口,但是权衡下来,应楼的身体更重要。 现在的顾家看起来风光,其实全靠应楼一人支撑,要是真的叫他累垮…… 怀酒见奶奶露出了动摇之色,舒了口气。 现在只差顾应楼点个头,奶奶权衡利弊,肯定不会再强求了。 他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对座的男人,意外地发现顾应楼也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带着凶意的目光有所收敛,但仍给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想要他离开? 顾应楼沉思片刻,他的嘴角浅浅一提,露出个不明的笑,显得更加阴冷。 “无碍。” 他望着怀酒,一字一句、像是饱含深意,“我不怕辛苦。” 怀酒的笑容顿时凝滞了。 奶奶本来还在犹豫,见他主动答应,喜上眉梢,“正好,小酒,我记得你学校正好和应楼的公司是顺路,正好你们俩早上可以结伴走,晚上应楼再接了小酒回来。” 我不要!! 我可以走路去上学!爬着去也行! 十拿九稳的助攻被当事人自己破坏掉,怀酒一口气没上来,心上梗得慌。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再拒绝反而会崩人设、引起他们的怀疑。 “……” 他低下头,掩盖住不愿的表情,“那、顾先生,以后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顾应楼将怀酒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我乐意至极。” 第 2 章 好好的计划被打破,怀酒心情低落,新鲜可口的饭菜只动了几下筷子,就找借口回房了。 他吃得不多,顾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忍不住责备顾应楼,“小酒还是个学生,刚成年就和你订了婚,心里肯定不安得很。你还这么冷漠地对他,太过分了。” 原来才刚成年,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小。 顾应楼放下筷子,安安静静地擦完嘴唇,慢条斯理地回答,“他要是继续这么不安,我不介意解除婚约。” “又胡说!” 顾老太太很看重这门婚事,闻言立刻拧眉,“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尤其不能叫小酒听见。” 顾应楼置若罔闻。 他这么执拗,老太太也没办法。 说起来也怪,自从前几天应楼出了车祸,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郁郁沉沉,不像以前那般温和了。 而且一天到晚都没个笑脸,有时候老太太瞧见他那眼神,冷得叫人心惊。 “你们俩我也不强求,可是有一点。” 顾老太太拿着小汤勺敲了敲盘子,“不许欺负小酒。” 她和怀家老太太是从小的手帕交,两家亲如一体,如今怀家小孙子到了她这里,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让她怎么和好姐妹交代? “欺负?” 顾应楼略一挑眉,这话倒是听进去了,颇感兴趣地问,“什么叫欺负?把他弄哭算吗?” 傅老太太:“……” 明明就失个忆,怎么感觉换了个孙子似的,突然变得这么孟浪? · 顾应楼用过晚饭,走进书房里反锁上了门。 他把堆在桌案的合同、还有呈递的报告,都整理好放在手边,开始翻看。 对于别人来说,在短时间内学习、记忆大量知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顾应楼却做得极为顺手。 那些简化过后的文字、陌生的词语被他的眼睛捕捉后,就变成了一串串特定的编码,静静地待在他的脑海里,等候日后使用。 在此前的三十年里,顾应楼超凡的记忆没给他带来一丝幸运。没想到的是,在穿越异世之后,却是这过目不忘的能力救了他。 他合上书页,眼睛微酸,闭目揉了揉眉心。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天寒地冻,那是锦州城遇到的最冷的一个冬天。 十三岁的顾应楼身量极瘦,穿着一身又薄又破的麻衣,伏身在雪地上,一张瘦削的脸冻得青白。 面前的屋子门口悄然打开一条缝,透出两三分暖气来,还不等暖风吹到顾应楼的身上,下人们就赶紧关了窗。 他跪得双腿麻木,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只听得面前丫鬟声音娇俏,“大少爷心善,差我来问小公子,可曾知错?” 顾应楼沉默良久,张开口,冻伤的嗓子只能发出啊的嘶哑声。 不多时,雕花阁门再次打开,一股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热气扑面而来。 一位少年头顶玉冠、身披雪白大氅,手上握着暖炉,神采奕奕地大步迈出来,止步在他面前。 “刘全。” 少年语气温和,吩咐自己随侍的小子,“去看看,小公子的手冻伤了没有?” 刘全赶紧上前探视,看见顾应楼一双手全是冻疮破掉的脓、不像人样。 他赶紧退了回来,“回少爷,长了几个冻疮。” “冻疮是难治好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个法子。” 少年浅浅一笑,“听说用雪搓一搓,就不会长了。刘全,还不快去给小公子治手?” 顾应楼猛地抬头,那双如狼一般的眼睛里,立刻映入了一张极为漂亮、无辜的脸。 …… 那些旧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再回忆时,依稀昨日重现。 顾应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缓缓松开拳头,冷静了片刻,走出了书房。 顾家人生活很规律,晚上十点大家基本都休息了,楼道里亮着一盏盏柔和的光,那是张阿姨怕他出来时看不见,特意留的灯。 他顺着楼梯走下去,经过一条分叉走廊时,抬头一望,就撞见了刚才回忆中的那个人。 一模一样,连眼下的那颗小痣都没动过位置。 “顾、顾总?” 怀酒没想到现在还能撞见他,也有些惊讶。 他被男主不按常理出牌的作法气到,晚饭食不知味,也没吃多少。等到过了几个小时,心情缓过来,肚子就开始咕咕地叫。 怀酒本来是打算去厨房翻一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泡面,没想到出了房间门,转头就撞上了顾应楼…… 走廊的灯光昏暗,顾应楼的半边身体被阴影笼罩,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等了一会儿,怀酒听见面前的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饿了。”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怀酒实话实说,“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顾应楼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你可以叫张姨,她会把夜宵送上来。” “张姨睡了。” 怀酒摆摆手,“我就想吃个泡面,不用麻烦她。” 泡面? 又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深夜十点,他的未婚夫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吃夜宵。 真的这么简单么? 顾应楼微眯眼睛,忽然道,“我也饿了。” 怀酒:“……啊?” · 厨房里亮如白昼。 怀酒万万没想到,身价上千亿的顾应楼,竟然主动要求吃他做的泡面。 果然方便面的魅力,无人能敌。 他打开煤气灶,烧了一锅水,等了不多时,锅里就开始咕嘟咕嘟地滚腾起来。 顾应楼站在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和锅,仿佛是监工的包工头。 “那个……” 怀酒被他看得不自在,“泡面马上就好,你去坐着等一等吧。” “不用。” 顾应楼掀起眼皮,凉凉地打量他一眼,似笑非笑,“既然很快就好,我等便是。” “哦……好。” 怀酒撕开方便面的包装,把两块面饼都放了进去,不多时,面条就松软地散开来。 再放入老坛酸菜的调料包,酱料融进热汤里,顿时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怀酒又从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在锅边嗑出一个小口,轻轻一掰,一个完整的鸡蛋就躺在了面饼上。蛋清咕噜咕噜被烫成了白色,蛋黄晚熟,流动的明黄色看起来格外可口。 顾应楼在旁边看了半天,等到蛋黄变熟,他忽然开口问,“为什么只有一个鸡蛋?” “啊?” 怀酒纳闷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吗?” 在小说中,顾应楼非常厌恶吃鸡蛋,谈恋爱之后,小保姆何清为了他的健康,坚持每天都煮两颗水煮蛋,顾应楼吃一口,他也吃一口。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一个美好的早餐时间。 ……可是怀酒又不是小保姆。 他很清楚自己今后的定位,像这种促进感情的戏码,还是留给顾应楼的正宫去做吧。 “……” 顾应楼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锅里的水又开始咕嘟咕嘟,面条被水泡顶得翻滚,煮熟的鸡蛋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像是一朵花。 “……” 怀酒败下阵来,“我给你也加个鸡蛋,可以了吧?” 顾应楼并没有回答他,但是那紧迫的目光却移开了。 怀酒重新卧了一颗蛋,纳闷了半天,终于琢磨出味儿来,心里不住感叹:果然是霸总,我不吃没关系,但是我一定要拥有。 面起锅,关火。 小餐桌上摆放着两个青花大碗,碗口飘来阵阵的雾气。 怀酒是真的饿了,一手捧着碗,另一只手筷子使得飞起。 要不是冰箱里只有两袋泡面,他能吃两碗。 反正男主也不是他的心上人,他只是个炮灰而已,不需要在男主的面前维持形象。 顾应楼握着一双红木筷子,筷子头刚沾上汤汁,他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道呼噜呼噜的声响,此起彼伏。 “……” 不到两分钟,怀酒把一碗泡面吃下肚,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他一抬头,看见顾应楼正在用筷子挑面条,一点一点地卷起来,然后放入口中,咀嚼几次后咽下,整个过程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是挺好看的,可是这吃得多累啊。 他看了半天,真心实意地拍顾应楼的马屁,“你吃得太优雅了,泡面吃出了顶级牛排的感觉。奶奶也是,吃饭时候都像是一幅画一样。” 顾应楼微微一顿,抬起头来,那目光冷冷的,看起来并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 怀酒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被他看得有些不安。 怎、怎么了,他说错了吗? 片刻后,顾应楼缓缓地说,“吃得太快,会弄出声音,也会弄脏衣服。” 他忽然笑了,笑意深沉,“你不喜欢我这样。” 怀酒:“???”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主怎么会在意他一个炮灰的想法? “奶奶今天和我说。” 不等怀酒细想,顾应楼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你现在和我订婚,又住在顾家,我如果不对你好一点,你会不安。是这样吗?” 哎?这是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啊! “不不不!” 怀酒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真诚,“爱一个人就是要成全他,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就算你现在解除婚约,我也可——” “解除婚约?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顾应楼的眼神像是一条随时待机的蛇,伏身在丛林之中,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耐心又凶险。 他浅浅一笑,很是愉悦,“和你相处的时间还有还长……我很期待。” 怀酒:“???” 这什么鬼剧情啊,和小说完全不一样! 第 3 章 怀酒懵逼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男主对他说,‘我很期待’这种鬼话? 这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啊。 “……” 怀酒使劲揉了揉脸,薄薄的脸皮立马泛上了一点红色。 冷静,冷静。 他端正心态,语重心长地开导男主,“顾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而且何清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们俩很般配,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何清?” 怀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含期冀,巴巴地望着顾应楼,等他的一个肯定。 没想到的是,顾应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是谁?” “……” 怀酒张大了嘴巴。 那是你的小保姆,是作者钦定的正牌受!更加是你至死不渝一定要守护的恋人啊! 男主你到底是怎么了,放弃治疗不走感情线了吗? 清醒一点!!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不解和愤怒,顾应楼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我失忆了。” 他说。 “……” 怀酒忽然像是拔掉了刺的刺猬,消去了浑身的气焰。 他手指不安地叠在一起,脑袋不自然地垂下,就连膝盖也紧紧地并拢着。 “我是一个星期前出的车祸。” 顾应楼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他紧紧盯着怀酒,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天我一个人开车去办事,拐弯的时候撞上了一辆大型货车,汽车翻出去十几米远。虽然没死,但是却落下了失忆的后遗症。” 早上看过的报道终于派上了用场。 顾应楼详细地描绘着事件的经过,他两只手臂交叠,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目光停留在怀酒点点的鼻汗上,“车祸后,货车司机不知所踪……我猜,这应该是一场谋杀未遂,凶手蓄意已久。” “小酒。” 他难得这么亲密地喊出怀酒的小名,语气饱含深意,“你说,幕后凶手,会是谁呢?” “……” 怀酒很慌张。 他当然知道凶手是谁。 原主‘怀酒’在和顾应楼订婚后,得偿所愿,本应该很开心。可是他渐渐发现,就算有了未婚夫之名,顾应楼的心,还是拴在那个小保姆何清身上。 他夜不归宿,平时难得遇见,举止言辞也是疏离礼貌,完全不见一点亲密。 ‘怀酒’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地认为,只要何清彻底消失,顾应楼就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于是他买通了凶手,决定在何清开车回家的时候,安排一场完美的车祸。 可是阴差阳错下,当天顾应楼凑巧去接何清,当货车撞过来、无可避免时,顾应楼果断地把恋人护在身下,自己却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经过一星期的抢救,顾应楼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在作者的安排下,他也狗血地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和恋人的甜蜜爱情。 原主虽然的确不对,可是…… 可是又关他什么事啊!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连红灯都没有闯过,为什么偏偏穿越到了一个杀人未遂的恶毒男配身上?? 怀酒欲哭无泪,恨不得撞墙以表衷心。 但是顾应楼还在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凶手……” 怀酒擦了擦鼻尖的汗,讪讪地笑了一下,试图挽回剧情,“原来你不记得何清了啊,他是你的男朋友,你们两个感情很好——” 他话音未落,顾应楼忽然探过身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怀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可是顾应楼握得很紧,他扯了几下,根本抽不开。 顾应楼眼眸很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那目光像是要透过他的皮囊,望见他的灵魂里。 怀酒心里忍不住突突地跳,好像两个小人在胸腔里跳起了安塞腰鼓。 晚上十一点,偌大的厨房里就他们两个,整个顾家宅子的人都已经陷入深睡。 要是顾应楼现在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赶过来…… 怀酒越想越心慌,已经预见了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 他垂下眼睛,不自在地说,“别动手动脚的,你都有何清了,我也不会做插足者……” “我不认识什么何清,我只认识你一个。” 顾应楼说起情话来,声音都是温柔的。 他手掌很大,掌心微暖,包着怀酒手腕的时候,接触的皮肤隐隐发烫。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 顾应楼静静地望着他,忽然笑了,“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是可以把后背交托给彼此的存在,我永远相信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褪去了大半身的戾气,看起来格外柔软,“你也永远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怀酒:“……” 顾应楼说得这么诚恳,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现在男主把话说得这么满,让怀酒骑虎难下,“是……我不会伤害你。” 他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还有些内疚。 顾应楼得到答案,满意地松开了手,“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不用了吧!” 怀酒跟被针扎了一样,坐不住了,“我自己可以去学校,你工作那么忙,太辛苦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这点小事怎么会辛苦?” 顾应楼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大,灯光照在他的背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定定地看着怀酒,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我说过,和你相处的时间还长,我很期待。” 顾应楼走了。 怀酒呆坐在餐桌前,过了良久,他慢慢地把手指插/进微卷的黑发里,苦恼地挠了挠。 剧情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按照小说的发展,失忆后,顾应楼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夫,但是相处的时候依旧不冷不热。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浅浅的影子,让他魂牵梦绕。 可是现在除了失忆还在正轨上,其他完全跑偏了方向。 顾应楼对小男朋友完全没有反应,而且似乎还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浓情蜜意地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而且,那个‘永远不会伤害你’是什么绝世fg啊,要是让男主知道了真相…… 怀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为难人了。 他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每天工作得累死累活,就是为了讨工资养活家人。像这种演戏、还要力挽狂澜的戏码,真的不适合他。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直男呢。 要是剧情这么跑偏下去,万一男主脑筋搭错,真的看上他了怎么办?! 怀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 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穿帮的。 倒不如他赶紧收拾东西,随便找个小岛度度假。反正原主这么有钱,住五六七八个月肯定没问题的,只要熬过那个时间点,应该就算是挽回了原主的命运了吧? 那样就能回家了。 他打定主意,赶紧回屋收拾了些身份证件,又核对一下银行卡的余额,把东西都揣在自己的书包里。 确认没有问题后,怀酒才松了口气,爬上又软又香的床。 没过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起了架。 · 怀酒做了个梦。 梦里他像是一只被割断绳子的气球,在空中飘啊飘啊,找不到着落点,脚下总是空荡荡的。 他回望四周,周围是一片浓重的云,触碰到他的皮肤,立刻就变成一层薄薄的水汽。 好冷。 就在这时,一阵暖风从远方缓缓吹过来,吹散了云层。 怀酒不明所以,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飘了起来,跟随着风的方向一路飞行,倒真像是一只气球。 他穿过顶头积雪的高山,穿过满眼金黄的稻田麦野,一路飘荡。渐渐地,鸟鸣虫叫的声音淡去,传来几道熟悉的方言低语。 怀酒低下头,看见了脚下一只被捏扁的易拉罐。 晚霞盖住了半边的天,一辆旧得掉漆的小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街道,刮起来的风把易拉罐吹跑,笨拙地滚了几圈。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路边,微微弯下腰,她的手上握着一只煤球钳,那只易拉罐被轻轻夹起,塞进了女人肩上背的蛇皮袋里。 怀酒眼睛瞬间发亮,“妈!” 可是他根本叫不出声,响起的是一个略显稚嫩、又极为熟悉的女孩音。 矮矮的筒子楼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把推开老旧的木窗,一双乌溜的眼睁得极大,“妈!” “妈!你快回来!” 女孩扎着两个粗辫子,穿着旧衣服,看起来极其惊慌,惊叫道,“哥、哥、哥他没得气了!!” 怀酒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妹妹说的那个人是他。 没气了……怎么会,他、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怀酒心里顿时一凉,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力气,他猛地向前跑了几步,直直地撞到了窗边。 他探头往里一看,窗户边的那张小床上,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他躺在上面,面色青白。 他年仅十二岁的妹妹,坐在一旁吓得直哭。 “不!!!” 怀酒嘶吼了一声,突然从梦里挣扎着坐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梦境太过真实,他的手臂抖得发麻,又像是浸了水的布料,沉重得抬不起来。 “……” 怀酒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房门大敞着,顾应楼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枚钥匙。 张阿姨也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心地望着怀酒。 “给你二十分钟。” 顾应楼随手一抛,那枚备用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直直地掉进了怀酒的手里。 “张姨准备了早饭。” 他面色沉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我在yuan。c-0-M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4 章 顾应楼走后,怀酒手脚都是冰凉的,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梦境中缓了回来。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套上张姨昨晚准备好的衣服,穿过走廊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小女仆聊天。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半夜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 其中一个女孩子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拍了拍胸口,“我赶紧爬起来关窗户,没想到看见一条白色闪电——有树干那么粗呢,直愣愣地就往小少爷的窗户那里劈过去了,把我吓了一大跳。” 另外一个女孩子吓了一跳,“别瞎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 小女仆肯定地说,“真是直愣愣往窗户劈的,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闪电像是一头钻进了房间里,之后就消失掉了。” “大概是有避雷针什么的吧。” 她的同伴也并不清楚,含含糊糊地说,“这事你别跟其他人说。” 两人窃窃私语着,绕过一个走廊,渐渐走远了。 怀酒像是迎来了一记当头棒喝。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说明了。 昨天睡觉之前,他也查过天气预报,确认过接下来几天都无风无雨。 可是当他生出逃跑的想法,并且付出行动后,半夜小女仆就亲眼目睹到了那道白色闪电,而他也梦见了自己惨死的情状。 这就是一个警告。 ‘怀酒’是小说中重要的男配,对攻受的感情线推动起了很大作用。所以,这个世界在隐隐的告诉他,想要偷懒逃避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不仅要留在顾家,还要把有点歪的男主扶正,让他重拾对小保姆的爱…… “……” 怀酒有点头疼,再一看时间,二十分钟都快到了!! 他顾不得多想,一路小跑跑到餐厅,甚至没来得及吹干头发。 顾应楼正在看日报,听见动静微微抬头,一眼便望见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微微喘着气,衣服都歪歪扭扭,仓促地套在身上。 他皮肤雪白,两颊带着潮红,柔软的发丝上还垂着点点的水珠。水滴坠下,从雪白的下巴上一路滑进幽深的领口,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迹。 顾应楼看了片刻,抖了抖报纸,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小少爷,怎么不吹头发呢?这样会感冒的。” 张姨关切地说,“这里有插头,我给你找个吹风机吧,很快就好。” “不用麻烦了。” 怀酒脸皮薄,稍微跑一会儿脸就微红,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夏天晒一会儿,你拿吹风机的功夫,头发就已经干了。” 张姨拗不过他,只好用温柔的目光望向顾应楼,“大少爷,你劝劝他。” 顾应楼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报纸,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小对话。----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 怀酒松了口气,他现在不想和男主有过多的牵扯,“没必要,奶奶都快下来了……” 他话音未落,顾应楼翻过一页宽大的报纸,语气淡淡,“餐桌边用吹风机,像什么话。” 怀酒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张姨已经欢天喜地地去拿了一条干净毛巾,覆在他的湿发上,叠起来按压,挤去上面的水珠。 她手法很轻柔,手掌的温度隔着粗糙的毛巾传递过来,就像是小时候爸爸帮他擦干头发那样。头发上凉凉的水珠被带走,好像周身那股郁闷的湿气也随之离开了一般。 怀酒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一条毛巾擦得湿透,顾老太太也下楼了。 她年纪不小,又是早上刚起床,大家没立刻跟她报告早上的小事故。等她梳洗好,思路也清醒了,阿姨才小心翼翼、化大为小地把这件事给她讲给她听。 顾老太太果然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怀酒,“昨天夜里下雨又打雷的,小酒是不是被吓着了?” 怀酒摇了摇头,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还不至于怕打雷和闪电。 “奶奶,我没什么事。” 他说,“就是昨晚做了噩梦。” “小少爷平时睡眠可好了,做噩梦怕是昨晚打雷的原因。” 张姨笑了笑,“还好今天大少爷路过,听见小少爷在里面又哭又闹的,怕出事,赶紧通知了我们……平时也没见大少爷这么着急过。” “……” 怀酒心里一囧,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还没问出口,顾应楼突然咳了咳,“要迟到了。” 顾老太太微微一愣,和张阿姨相视一眼,眼角藏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吃过早饭后,顾应楼按照约定,先送怀酒去上学。 两个人走出大门,一辆黑白相间的超跑安安静静地停在草坪前,从整个超跑的正前方看去,就像是一个冷傲的男人眼睛微挑、嘴唇紧抿的不高兴模样。 在看见这辆车的瞬间,怀酒内心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睛亮得发光,“柯尼塞格!” 爱车是男孩子的天性,怀酒也不例外。尽管家里的条件买不起车,也并不妨碍他对汽车的向往。 他之前在报亭上蹭过一本关于车的杂志,上面有关于这辆超跑的详细描述。 柯尼塞格是世界上顶级的手工超跑生产商,又有个别称叫做幽灵车。它旗下的跑车和布加迪相当,据说价格都不低于两千五百万。 他眼睛里的喜爱格外明显,司机站在旁边微微一笑,“小少爷眼光好。这辆车是新出的款式,引擎和设备各方面都很优秀,咱们顾少爷三千万就拿下了。” 三千万?! 怀酒心脏都抖了抖,默默地掰着指头数是几个零,之后坐上去的时候脚都是轻飘飘的。 顶级的超跑坐起来的舒适度都很不同,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香水味。 司机打开了收音机,紧接着一串流利的英语就从前座飘了过来,怀酒隐约听见daily、news几个常用单词,猜想应该是什么新闻频道。 打开收音机练习英语,是顾应楼每天早上的必修课之一。 他闭目养神,听完一段,揉了揉眉心。一抬眼,余光正好瞥见怀酒伸长了脖子,也在专心致志地听BBC。 恍惚间,顾应楼好像见到十年前顾家的书屋,屋里烧着炭,暖洋洋地让人想打哈欠,窗外却飘着雪。 顾家大公子不擅笔墨,乡试考场夹带小抄,结果被当场发现。顾父雷霆大怒,把大公子关在祠堂里,责令小厮重打三十大板,这才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谁也不知道,当天,顾大公子正抽抽噎噎地坐在书房里抄五经,每抄一段,就叫温香软玉的小丫鬟为他揉一揉手。 受罪的另有其人罢了。 “……” 顾应楼的眸色暗了两分,“你听得懂?” 怀酒听得专心,冷不丁地被他这么一问,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茫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只能大概听出是讲什么酒店失火、好几个人受伤的新闻。 怀酒从小就是班里的学霸,高中雷打不动、稳坐实验班第一名,要不是家里条件太差、中途辍学,肯定是各大高校重点争抢的对象。 为了生计,他提前进入社会打工,平时只有在辅导弟弟妹妹的时候才有空碰一下书本。 时隔多年再次做听力,果然能力都下降了许多…… 顾应楼看他摇头,也没多惊讶,绕开了话题,“晚上你自己回家。” 他态度突然变得强硬,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深情款款的模样。 怀酒慢了半拍,“……啊,好的。” “虽然我们有婚约,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提前约法三章比较方便。” 顾应楼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两份相同的文件,语气冷淡,“你可以看看,同意的话就签吧,留一份给你。” 婚前协议吗? ……可是他俩根本就不可能结婚啊。 怀酒心里默默地吐槽,翻开了那本文件,上面的条款写得极其简单粗暴。 第一条,乙方(怀酒)不得担任甲方(顾应楼)集团旗下任何公司的任何职务,也不得插手任何公司事务。 第二条,婚约存续期间,乙方衣食住行的消费由甲方提供,享乐开销除外,由乙方负担。 第三条,甲方并无接送乙方的义务,乙方同理。 第四条,除了‘家’以外,乙方禁止主动和甲方发生亲密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接吻、牵手、身体接触等。 “……” 怀酒一条一条看下来,把条款翻得哗啦哗啦响。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约法三章,这明明就是霸王条款啊! 简直把‘怀酒不许觊觎我以及我的家产’这句话,明摆摆地写在了脸上。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昨天顾应楼是在和他逢场作戏,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拿出这份合同了。 怀酒松了口气。 只要男主品味没歪,没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去,那一切都好说。 他爽快地从背包里翻出一只笔,在最后的签名区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坦然地把其中一份递了过去,“这样就可以了吧?” 顾应楼微微一怔。 他似乎没想到这人这么爽快,直勾勾地盯了怀酒半天,才慢慢地把合同接了过来,“从今天开始生效。” “没问题。” 怀酒拍拍自己的包,信心十足。 好歹原主家里也是富裕之家,就算不靠顾应楼养,也不至于沦落到缺钱的地步。 一路无言。 就在快要开到怀酒学校的时候,顾应楼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应楼啊,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顾老太太说,“我给你预约了一个很有名的脑科医生,叫白考谱,他治失忆还挺有效果的,等下我发你地址,你记得去看看。” 顾应楼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秘密,他应了句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白考谱……治疗失忆吗? 他若有所思地把这个名字输入搜索栏,挑出来第一条信息就是白医生的在线诊疗对话。 病人:医生,我的头部受到撞击,出现了部分失忆,请问这个要怎么治呢? 白考谱:…………关于大脑的信息储藏,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想要找到你丢失的记忆,最好是动用你的五感去情景重现,这样即使储藏记忆的部分损伤,也依旧存在回想起来的可能。 情景重现? 顾应楼仔细回想了一下‘失忆’的主要原因,好像是…… ……车祸。 · 银白色的酷炫超跑缓缓停在马路牙子边,怀酒看了一眼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匆匆忙忙地背上单肩书包,推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跨出去,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 怀酒:“???” 顾应楼抿着唇,声音低沉,“你下午只有一节课。” 怀酒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啊。” “…………” 顾应楼脸色很臭,“别乱跑,我来接你。” 第 5 章 “……你说什么?” 刚签的合同上不是说,没有接送对方的义务吗? 怀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应楼的手,还紧紧拉着自己的胳膊。 还有肢体接触,这个到底算谁的? “……” 顾应楼并不跟他废话,直接把怀酒手上的合同拿了过来,大笔一挥,刷刷刷在后面补了一句刚劲有力的字,“明日生效。” 最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合同有改动,需要双方认可才能生效,你再签一个字,确认同意修改内容。” 顾应楼不自然地把合同塞回去,别过脸去提醒,“放学后别乱跑。” “……” 怀酒心情复杂地接过,“知道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男主一生热爱fg,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 凭借着这具身体的本能,怀酒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 早上九点,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老老实实来上课的大多数都是女生,只有三个穿得痞里痞气的男生聚在一起,正在打游戏。 几个人手上空空如也,连书都没带。 吃鸡最后吃了个鸡屁股,其中一个小平头骂骂咧咧了几句,抬头无意间看见怀酒进来,惊喜地喊他,“怀哥,快过来!我们这儿正好差你一个。刚才组了个路人,妈的,扔雷炸了自己人,气疯了。” 这个小平头叫张鹏,是怀酒在国内的好兄弟兼情感顾问。 他脑袋虽然不太灵光,经常干一些蠢事,不过对怀酒倒是忠心耿耿。 怀酒把书包放下,摆了摆手,“你们玩吧。” 他不会吃鸡,一些正流行的手游都没玩过,一是手机配置跟不上,二是整天忙着赚钱养家,没那个娱乐的时间。 怀酒摸了摸课桌,桌面上还有圆珠笔记下的小抄。 他好多年没碰过这些东西,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恍惚间看见了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 张鹏看他望着课桌出神,手里还攥着一叠A4纸,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 等到看清上面的内容,张鹏勃然大怒,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婚前协议?!那狗东西竟然让你签这个?” 教室本来就没多少人,张鹏的音量又堪比菜市场的小喇叭,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 怀酒赶紧把文件赛到包里,他的脸有点烧,还有点莫名的尴尬,“你小声点!” 张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控制了一下音量,但是还是义愤填膺地,“你和顾应楼身世相当,那狗比还担心你分家产?怀哥,这狗男人不行,又抠又小心眼,要不得。” 怀酒心里狠狠点头以表赞同,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自己痴情男配的人设,“没事,签就签了,反正我也不图他那点东西,只要他对我好,我就满足了。” 他故意模仿了原主的语气,说完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怨妇,牙都要酸倒了。 “……” 张鹏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怀哥,今天早上我们去小吃街给徐瑶瑶买奶茶,你猜我们遇见谁了?” 徐瑶瑶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人长得那叫一个顶级漂亮,还是一个微博好几万粉丝的小网红。他们班男生好面子,都以能帮徐瑶瑶跑腿为荣,张鹏也不例外。 怀酒随口问了句,“谁?” “是何清!” 张鹏看他愣愣的,还比划了两下,“就是那个勾引顾应楼的小保姆!记起来了么?” 何清……那不就是正牌受吗! 怀酒顿时精神一振,“他在这儿干什么?” “好像是在打工吧。” 张鹏撇撇嘴,“我们去买奶茶的时候,他一看见我们就拉着个驴脸,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打工……” 怀酒默念了两遍,终于记起来了! 顾应楼失忆后,忘记了何清的存在,搬回了顾家老宅。被辞退的何清为了生计,跑到大学城去做兼职。 但是他长得漂亮,又有人听说他和顾家公子有过一段,所以经常有人来骚扰他。 ‘怀酒’看见后,觉得何清果然是贱胚子,又去勾搭起了新男人。 他气不过,上前打了何清一巴掌,骂了几句恶毒的话。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被过来接他的顾应楼瞧见,顿时对怀酒的印象分暴跌。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好像就是今天。 怀酒:“……” “怀哥、怀哥?你想什么呢?” 张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挤眉弄眼地说,“要不咱去给他个教训?” “不行!!” 怀酒果断拒绝,“这事轮不到我们来做。” 这是顾应楼发挥的大好时机啊! 被欺负的小美人脸上挂着两行泪,面前还站着几个流氓大汉,哪个英雄不心动、不会挺身而出?! 他只要把顾应楼引到奶茶店,让男主看到小美人被调戏的全过程,然后自己挺身而出,鼓励男主勇敢地为爱出头,就可以了! 这样顾应楼不仅抱得美人归,还会对自己心生感激。 完美,太完美了。 “就这么决定了!” 怀酒立刻拍板,激动地脖子都红了,“你快把他的奶茶店地址告诉我,下午我要带顾应楼过去喝奶茶!” 张鹏:“???” · “喝奶茶?” 顾应楼目光中闪过一丝丝的不解,随后他摇了摇头,“我不喝。” 怀酒跟小松鼠一样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去吧去吧,我想喝奶茶。” “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应楼警惕地看着怀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可以自己去。” “……” 妈的,不好骗。 “这家味道不错,我想给张姨和奶奶也带一杯。” 怀酒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理由,“但是我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想让你陪我去嘛。” “……” 一听到后半句,顾应楼的头皮瞬间麻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对方找的借口罢了。 怀酒好像,很想让自己去那家奶茶店? 既然如此,他倒是要去看看……这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应楼微微垂下眼睑,半响后突然改变了决定,“走吧。” “真的?!” 怀酒本来都快觉得没希望了,没想到男主突然改了口,果然是打脸小能手! 他喜不自胜,一把拉住顾应楼的胳膊,带着他往奶茶店走,“快快快,那家店生意可好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顾应楼眯了眯眼。 奶茶店果然如怀酒所说的那样,生意很红火,门店前排了一长溜的队。只是后面的学生们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 怀酒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地往里一看,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正倚在柜台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手里端着两杯摩卡,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哭了一样。 “别哭啊小美人,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花臂笑了笑,悠哉悠哉地点了点他手里的咖啡,“我可看见刚才有只小飞虫飞进去了,而且你们这个实物和图片也严重不符啊。” 何清抿了抿唇,急得快哭出来了,“我说了……真有卫生问题,可以给您重做一杯。” “那虫子那么小,我怎么给你挑出来?说不定都已经化了。” “……那我给您重做一杯,行吗?” 何清说。 “不太行。” 花臂摸了摸带着点青胡茬的下巴,痞痞一笑,“重做了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就得拿你的时间赔给我。” 这明摆的就是骚扰了。 “好可怜啊。” 怀酒摇了摇头,拽了拽身边男人的袖子,小声地暗示,“这就是刁难嘛。” 顾应楼全程挂着个冷漠脸,闻言扫了怀酒一眼,没说话。 “客人,请你尊重点。” 何清气得浑身发抖,“我可以给你赔钱。” “尊重?” 花臂一拳锤在了桌上,东西哐当响了一下,“我已经够尊重了,还是说,我给的钱没顾应楼多,你瞧不上?” 他声音很大,后面的人全听见了,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何清,窃窃私语。 “……” 何清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发白,他无助地看了一圈人群,没有一个人能帮助他。 等等。 那个人是…… 怀酒眼睁睁地看着小保姆眼睛里的光一下点亮,他推开小门、从柜台后面出来,径直地跑向了顾应楼。 何清一边跑一边伸出了双手,眼睛泪汪汪的,兴高采烈地喊,“应楼!” 果然是亲人相见,泪两行。 怀酒自觉地往顾应楼身后走了好几步,功成身退,不打扰他们两人短暂的快乐时光。 “……” 谁都没看见,顾应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就在何清飞扑过来的一瞬间,他突然脚步诡谲地往身侧绕了两步,速度迅疾如闪电,完美避开了撞上来的大型物体。 何清:“???” 失去重心的何清惯性地向前倒了下去,和脸上微笑还没收下去的怀酒,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怀酒:“…………我艹。” 顾、应、楼。 你不是男人。 第 6 章(捉虫) 何清脸上的泪花和嘴角洋溢的笑容清清楚楚,谁想到顾应楼退了一步,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和后面的陌生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 这小保姆看着清瘦,撞过来的动力还挺大,怀酒踉跄了好几步,两个人险些滚到地上去。 大家都没再买奶茶了,那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恨不得扫描出这几人的爱恨情仇,在现场循环播放。 那个花臂大汉也愣了愣,狐疑地看着怀酒,“你就是顾应楼?” “……???” 怀酒一脸懵逼,在心里把男主骂了八百遍。 他刚想否认,小保姆忽然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袖子,那眼神又无助又可怜,跟一头被欺负过的小鹿似的。 这段时间里他给顾应楼打了无数电话,每一次都被挂断,最后直接拉黑,微信短信一个不回,何清怎么都想不通,一直担心是不是顾应楼家里出了什么事。 可是刚才花臂出来刁难自己的时候,顾应楼明明出现了,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当他高兴地扑过去时,顾应楼更是闪现就跑,跟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何清越想越难受,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避开了顾应楼的目光。 他也是个有自尊的人,不爱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更不用说,之前还是顾应楼主动追的他。 “……” 怀酒为难地看着何清,又看了看顾应楼。 他想直接松手,可是小保姆好歹是正牌受,男主现在是失忆状态,要是万一以后重新想起来,又记起自己还为难过他的心上人……这不是找死吗? 怀酒一想到自己未来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景象,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是。” 他微微咳了咳,把何清推到自己身后,又摆出一副男主同款的冷淡脸,“可你又是什么人?” 怀酒长得面嫩,虽然个子高,但是看起来就是个正在念书的乖学生。 “原来……” 花臂一眼就看穿他们俩在说谎,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忽然扭了扭手腕,露出一个痞痞的笑,“传说中身价上千亿的顾总,是个小白脸啊。” 顾应楼:“……” 是啊,你说对了。 不仅是个小白脸,还不是个男人。 怀酒心里腹诽了两句,嘴上却很毒舌,“有些人长得丑也就罢了,还穷……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你说什么?” 花臂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的确是没有顾应楼有钱有势,可是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明摆着就是个冒牌货,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就这样的人,还敢来嘲笑他?! 这汉子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顿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粗壮的手臂挥到半空中,看着那轨迹就觉得害怕。 然而还没落下,一只白皙的手稳稳地扛住了花臂的手腕。 怀酒一脸平静。 原主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但好在他小时候学过柔道和空手道,单手轻轻松松就卸掉了花臂的力气。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他微微垂下眼睑,冷哼了一声,“我说是顾应楼,那就是。有种你就去投意见信,看看这么一点小事,会不会影响公司的股价。” 顾应楼:“…………” “……” 花臂胳膊拧不过大腿,恨恨地走掉了。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何清终于舒了一口气,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谢谢你帮我。” 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一不小心就被怀酒截了胡。 他心里有些忐忑,悄咪咪地偷看了顾应楼一眼,“……不、不客气。” “你能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吗?” 何清像是完全无视了顾应楼一般,从自己的围裙兜里掏出一个可爱的便签本和一只水笔,递给怀酒。 他鞠了一躬,“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是这附近的学生吧?下次我能请你喝杯奶茶吗?” “???”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男主发癫乱跑剧情也就算了,小保姆你可千万不能罢工啊!你要是也自暴自弃了,我还怎么回家?! 到了这个地步,怀酒干脆指着顾应楼,实话实说,“其实我是他的未婚夫,救你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在意。” 何清微微一愣,目光顺着他的手指,一路上移,最后落在了顾应楼冷淡的脸上。 “…………” 小保姆和怀酒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渐渐又褪成了惨白。 最后一扭头,跑了。 可怜孩子,估计受到的打击不小。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怀酒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越想越气,干脆把顾应楼拽到马路一边,左右看了一眼都没人,气势汹汹地问,“你为什么刚才要躲?” 顾应楼近一米九的个子,看比他小半个头的怀酒,眼睑微垂,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很欠揍。 “不为什么。” 他反问,“有个人要撞到你,你不躲么?” “……” 怀酒失语了片刻,乍一听觉得是这样没错,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对,差点被这狗男人带跑偏。 “这不一样,你的小情人都叫你的名字,还跑过来向你求救了。”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男主,“而且人家还是因为和你的恋爱关系,受到了别人的骚扰,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帮一把啊。” 于情于理…… 记忆中,也有人这么对顾应楼说过。 当时的他还是太子的伴读,因为满腹才学,深得陛下和太子的盛宠。 顾家没落后,为了保住大公子顾雪林,父亲和母亲双双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在圣上面前替他兄长多说两句好话。他们连鼻涕带泪说了一大通,里面就有‘于情于理’这四个字。 可是当自己在祠堂中替那人受杖击之痛时,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于情于理’? “他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永远不会为了别人负责。” 顾应楼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中带了两三分鄙夷之色,“更何况,你才是他要找的‘顾应楼’,不是么?” 他眼神中带着浅浅的怨恨,似乎面前站着的,是他的杀父仇人。 “我那是……” 怀酒本来还小嘴叭叭叭的,顿时被那眼神吓得汗毛直立,发热汗的手心都凉了三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顾应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怀酒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怔了许久,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放下来时指尖和手掌上全是冰凉凉的汗珠。 · 顾应楼说走就走,连司机带超跑拐得一个不剩。 怀酒迷茫地站在马路牙子上吹冷风,手上还举着两杯热乎的珍珠奶茶。他在人来人往的车流中搜寻了五分钟,最后终于认清了事实,自己打了辆滴滴回家。 滴滴司机把车停在顾家老宅的大铁门外,就进不去了。怀酒下车去按了铃,没过三秒,可视电话就立马接通了,对面出现了张姨的脸。 “小少爷!” 张姨又惊讶又惊喜,还有片刻的手足无措,“你是怎么回来的?你稍等,我这就让老王过去接你。” 老王就是接送他上学的司机。 从老宅到大门口有千米的距离,等老王取了车、踩了油门开过来,再把他接回家,中间五分钟都不到,雷厉风行得让人莫名有些紧张。 怀酒一进门,张姨赶紧上前帮他把外套脱下,交给小女仆挂起来。 “老太太生着气呢。” 她悄声和怀酒说道,“本来今天下午是给大少爷约了医生,没想到大少爷临时打了个电话,说要去接你下学,没时间去医生那里,老太太就同意了。没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人没接到、医生也没去看……老太太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看医生? 怀酒略一思索,也就明白过来了,估计是看失忆,毕竟有这个毛病在,生活肯定不太方便。 爽医生的约是小,他最担心的是顾应楼不会顺着奶奶的心意。 这两天相处下来,怀酒隐隐约约感觉得到,顾应楼并不像书中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脾气不太好、也有自我思想的人。 说的好听是冷情,说的难听些就是对自己的亲人都抱着一股警惕的态度。 更何况顾应楼下午的脾气还好好的,自己拉着他去奶茶店后,没过多久他就发了脾气,他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和自己有关…… 怀酒不禁有些愧疚,捏紧了手中的奶茶杯。 “应楼呢?” 他紧张地问。 “大少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张姨叹了口气,“老太太气得血压都高了……刚才吃了药,你回来的时候我正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呢。” 怀酒心一提,想了想,沉声道,“我去找他。” · 顾应楼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巨厚的世界通史。 横排的印刷方式他已经渐渐习惯,常用的简体字也认识了不少,除非遇到生僻字,阅读不成问题。 他已经看到清末的世界,国外的蒸汽机械已经发展得轰轰烈烈,上面还列出了一张蒸汽汽车的内部分解图,看上去很有复古朋克的感觉。 顾应楼想起今天早上坐的那辆超跑,沉思片刻,在自己的书单上记下了汽车发展史这五个字样。 纸上的墨水还未完全干透,他忽然听到窗户外响起一阵格拉格拉的声音,还有树叶哗啦哗啦的响声。 ——书房的墙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顾应楼紧紧地盯着窗口,宽大的手掌慢慢伸到了抽屉里,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嘿咻——”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一把扒住边框,紧接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从窗外探了出来,手脚麻利地爬了上来,正正巧坐在窗户框上。 怀酒好久没干过爬窗这种事,累得气喘吁吁地。 他身上穿着一件唐老鸭的连帽衫,胸口印着一只巨大软绒的鸭屁股,穿上身立马减了好几岁,看起来特别可爱。 顾应楼微微一怔,手还是没抽出来,“你……” “社区来给你送温暖了。” 怀酒抬起胳膊,费力地在自己的帽子兜里摸来摸去,像极一只笨笨呆呆的鸭子。 没多会儿,他就掏出了两杯暖乎乎的奶茶。 “噔噔噔!” 他笑盈盈的,眼睛像两弯月牙,“你喜欢喝红豆奶茶呢,还是珍珠的呀?” 第 7 章 怀酒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唐老鸭连帽衫,胸口的鸭屁股毛绒绒的,看上去就觉得手感极佳。 他坐在窗户狭窄的边框上,一条腿懒散地垂下,显得整个人腿又瘦又长。白色的窗帘随风起舞,拂过他半长的头发,发间还沾着点亮晶晶的汗。 顾应楼站在书桌后,背挺直得像一棵松。 他目光古怪,直勾勾地盯着怀酒,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怎、怎么啦?” 怀酒被盯得背脊发凉,他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把手拿了回来,“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张姨再做点东西送上来?” 顾应楼答非所问,“你怎么爬上来的?” 书房在二楼,外面还有那么一丛爬山虎。 如果是顾雪林,就凭他那个娇气样,绝对上不来。 “外面有跟自来水管,我小时候还是爬过树的,嗖嗖嗖就上来了。” 怀酒以为他是在介意自己弄脏衣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我等下就去换衣服。” 他……爬过树。 顾应楼站在书桌边,身后是笨重的立式书柜,一团浓厚的阴影打下来,显得他体格更加高大。 怀酒看他似乎在出神,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奶茶放到桌上,又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那个……奶奶那边我会解释的。” “老人家就是爱唠叨,她只是年纪大了而已。” 他想到自己的家人,心就柔软了几分,“要是奶奶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要怪她……左耳朵听右耳朵出,顺着她就好了。” 顾应楼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不是你的奶奶,你倒是殷勤得很。” “……” 怀酒被这句话刺到,顿时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尴尬,还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见过母亲被父亲家暴过的画面,他的确对女性有着非同一般的耐心。说好听些是容忍,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其实是一层一层愈加愈重的愧疚。 他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就该赚钱养家,而女人只要负责洗衣做饭带好孩子就行。在他出生不久之后,父亲因为做生意的原因,总是出入各种酒席场合,但是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喝醉了就爱打老婆。 在半夜的时候,母亲经常被他父亲用毛巾堵住嘴。这样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不会吵醒孩子。 这些事,在父亲负巨债逃家之前,怀酒从来不知道。 那时候还衣食无忧的他,还曾经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恩爱的父母而自豪。 “……” 他微微闭上眼,母亲指责又怨愤的目光印在脑海中,每次都像是一把被火烧红的铁烙,烫得他无处遁形,隐隐生出几分罪恶感和愧疚感。 顾应楼一直盯着珍珠奶茶里黑色、圆滚滚的小东西,他拿起一旁的吸管,在两杯塑料盖上各自戳了个圆圆的洞。 他把其中一杯递到怀酒面前,言简意赅,“喝。” “???” 怀酒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手足无措,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啊,给、给我喝吗?” 难不成是顾应楼看出自己心情低落,所以特意给他戳奶茶盖?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杯奶茶,大力喝了一口,红豆还在嘴里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好喝!” “……” 顾应楼直勾勾地盯着他,心情有点复杂,然后把另外一杯推了过去,“尝尝这个。” “??” 怀酒刚才还是高兴,现在就有点茫然了。 他接过奶茶、再次喝了一口,偷偷看男人的脸色,“这、这个也不错?” 顾应楼的脸色舒缓了下来。 没毒。 他把两杯奶茶重新拿到自己面前,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你可以走了。” “……?” 怀酒懵懵地站了起来,想起了正事,“奶奶那边……” “知道了。” 顾应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出去。” 他顿了顿,眼神警示,“从正门走,不许翻墙。” “……” 怀酒悻悻地,“知道啦,那不是你锁着门,我进不来么。” 他嘀嘀咕咕地,开了门走出去。 书桌复归于平静。 屋内的小摆钟左摇右晃,每动一次,都会发出轻轻的‘哒’的声响,温柔又庄重。 顾应楼的手腕还压在刚才那也蒸汽汽车的图画页上,目光却一刻不离面前的珍珠奶茶。 许久后,他抽了一张纸巾,仔仔细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吸管擦干净,最后微皱着眉、试探一般把嘴唇凑了过去。 他吸了一口气,甘甜的奶茶就窜了上来,裹挟着浓重的奶香味在唇舌之间蔓延了开来。 ……甜丝丝的。 顾应楼微垂着眼睑,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圆乎乎、滑不溜秋的东西钻进他口腔里。 他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了。 ……蠢货,珍珠怎么会有黑色。 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舔了舔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怀酒刚才似乎没有吃,那还是不要吞进去比较安全。 顾应楼小心谨慎地把嘴里的那颗吐了出来,再耐心仔细地将剩下的一颗颗挑出,全都包在纸巾里,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再丢进垃圾桶,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可以了。 十分安全。 · 晚上奶奶气呼呼地下来用餐,怀酒逮着机会,终于和她解释了一顿。 “是我自己生了小脾气,和应楼没关系。” 他干脆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肩上来,“也是我下车走的,不让他们跟,非要打车走,奶奶您别和他计较。”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 奶奶握住他的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慈爱和喜欢,“应楼那个臭小子要是让你不开心,可千万不能惯着。我和你奶奶从小就是手帕交,是最好的姐妹。哪怕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也不能让他欺负你,否则我哪有脸面和你奶奶交代?” 王司机是奶奶安排的人,今天下午他们一回来,老王就和她汇报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顾老太太一听自家孙子竟然直接把人丢下就走,再一想到怀酒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迷了路…… 她登时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偏偏顾应楼又变成了个锯嘴葫芦,最后直接把门反锁了起来,气得她够呛。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总感觉应楼像是变了个人,不像是我的孙子了。” 顾应楼正好走到餐厅门口,听闻这句话,心里一跳。 “怎么会呢?” 怀酒安慰老太太,“应该是车祸的原因,不是也有失忆后性情大变的人么?” “那是之前担心。” 奶奶又笑了起来,脸上有皱纹也是好看的,“这两天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你们俩那会儿还上小学的时候,你带了女同学来咱家玩,应楼当时也小小的,就扒在栏杆那儿看你俩。我问他站在那儿干什么,他就和我说,奶奶,我也想和小酒玩……” ??? 顾应楼还有这么蠢萌的时候? 怀酒差点笑出声,赶紧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哎呀那不能算,那会儿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那可未必,还有句话说,三岁看老呢。” 顾老太太回忆岁月,很是感慨,“那会儿看他多可爱啊,哪儿像现在,长成这副死德性……” 死德性的某人轰隆一声甩开门,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冷地抽开椅子,两只手捏住餐巾用力一甩。 砰! 好大的动静,然后冷着脸塞进自己的衬衫领口里。 奶奶:“……” 怀酒:“……”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埋下头,一顿晚饭谁都没敢说话。 · 第二天早上,顾应楼果然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接送怀酒。 他提前了二十分钟起床,这样老王送完自己,正巧能赶回来把娇里娇气的‘小少爷’送去上学。 奶奶知道后,心虚地没敢打电话质问。 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投标会,顾应楼作为一个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的‘新手’,从跨进公司的大门后,大脑就没有片刻的休息。 好不容易忙到中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顾应楼缓慢地打开手机外卖app,他操作不熟练,花了十五分钟,终于买下了一份午饭。 迟疑片刻,他又去隔壁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特意备注:珍珠奶茶请不要加珍珠。 等他付完款,助理忽然敲了敲门,“顾总,何先生来找您了。” 何先生? 什么何先生? 顾应楼一抬头,就看见微开的门缝后,何清正站在他的助理背后。 “……” 他微微眯了眯眼。 何清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深吸一口气走进来,“你不要怪李胜放我进来,他不知道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李胜就是顾应楼现在的助理。 ……可以炒掉了。 顾应楼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面上,低头一边看文件一边问,“没重要的事就出去。” “有事,我当然有事。” 何清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他,“我要和你分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同不同意?” “好。” 顾应楼就像是答应他吃饭一样轻易,抬起眸子看了他两秒,满眼都写着‘我同意了你怎么还不走’。 “……” 何清咬了咬嘴唇,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难过,“我真是眼瞎,会看上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看来你眼睛治好了。” 顾应楼真心实意地说,“我的确不太喜欢对别人负责任。对了,记得把你的饭盒带走。” “……” 何清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手中的袋子,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你不要脸!这又不是做给你的!” 顾应楼已经垂下眼,并不打算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 何清很气愤,他支吾了半天,忽然说,“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怀酒的。” 他在大学城打工,只要稍微问一问就知道,和顾应楼订婚的男人叫做怀酒。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以前顾应楼会温柔地亲他的额头,告诉他宝宝不要担心,他会解决一切,会和奶奶抗争到底。 何清那么坚定地相信了,没想到先背叛的居然是顾应楼。 “……怀酒?” 顾应楼签名的手微微一滞,流畅的钢笔在合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渍痕。 他突然像是进入了戒备期的猎豹,语气十分阴沉,“我建议你不要接近他。” “为什么?” 何清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不成你喜欢他?!” “喜欢?” 顾应楼嗤了一声,他眼神傲慢,带着最后一丝耐心警告面前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斩鸡。 “从没不长眼的敢从我手上抢东西,人也是。” 第 8 章 跟了顾总三年的李胜,被炒了。 公司里议论纷纷,有人爆料说被炒的那天看见李助理带着顾总的小男朋友进来,当天下午李胜就被通知收拾东西滚蛋。 有过去送文件的人在门外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模模糊糊地,只听见了‘怀酒’这两个字。 顾总被逼和怀家联姻的事,全公司没多少人不知道的。这消息传出来,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顾老太太大施淫威,逼迫顾总和小男友彻底断了关系。 不管外界评论如何,顾应楼完全不在意。 李胜被辞,他忠心耿耿的叶副总只能顶岗上任,兼职半个助理。 叶副总,叶贤和‘顾应楼’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在他家中落难之际,是顾应楼力排众议、把叶贤安排在了自己的公司里,从部门经理开始做起。 好在叶贤自己也很争气,学习能力很强,一年一小跳两年一大跳,干到如今副总的位置,之前的老人各个都是不服也得服。 “华莱酒店的那个项目快收尾了,就等着最后一批款项下来呢,你签个字就行。对了庄城的地皮好像有点问题,得去看两眼。” 叶贤忙得焦头烂额的,晚上七点还没回家,饿着肚子在公司帮顾应楼整理文件。 “你说你,好端端地把李胜辞了干什么?” 他嘀嘀咕咕地抱怨,“人家虽然脑袋不灵光、反应慢、还有点喜欢贪小便宜,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是知根知底干了好几年的人,用着也顺手啊。” “……” 顾应楼正在摸手机,闻言更加冷漠了,“听你这么一推销,我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 “你在干什么呢?” 叶贤看他悠悠闲闲的,很不满意,把手上的东西翻得哗啦哗啦响,“快点签字,财务还没下班,一干人都在等着你呢。” “老太太问我回不回去吃晚饭。” 他慢吞吞地在输入框打下‘不吃’两个字,还没发出去,老太太的信息又蜂拥而至、挤了进来。 顾女士:你在干什么。 顾女士:怎么一直在输入,打字比我这个老年人还慢,你是在写小论文吗? 顾女士:不回家吃就算了,不过我可跟你说一句。今天小酒回来的时候说吃过了,我还看见他拿了个小布袋子,里面好像装着饭盒。 顾女士:不会是有小男生小女生盯上小酒了吧?你这个未婚夫可得有点忧患意识。 “……” 叶贤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见顾应楼的脸色由平淡无波、渐渐过渡到阴沉可怕。----更新快,无防盗上--- 老太太还贴心地跑到厨房去给他拍了一张布袋饭盒的照片,最后来了一句总结,“有图有据,傻小子,你可长点儿心吧。” 顾应楼点开图片,两指放大仔仔细细看布袋子上的花纹。 淡粉色的格纹,上面还画了两个Q版的草莓,看上去就软软萌萌的,格外可爱。 ……和何清今天带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叶贤偷偷地往顾总手机页面上瞄了一眼,就看见一团粉色,别的还没来得及看清,顾应楼忽然哐当一声站了起来,整张脸阴得能拧出水来。 他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 顾应楼沉默了半天,忽然点了点桌子,“叶贤,去帮我查两个人。” “谁?” “何清。”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锋利了起来,“还有一个人,怀酒。” · 怀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底裤的颜色都被人查得清清楚楚,他把何清的饭盒洗得干干净净,擦干后重新用布袋装好,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收拾完这个,他噔噔噔地跑下楼,走到厨房里卷起了袖子,“张姨你放着,我来吧。” 张姨上午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手指,贴了张创口贴洗碗,还是挺疼的。刚才怀酒看见,上去放了个东西就赶紧下来帮忙。 “小少爷,你哪里会洗碗呀?” 张姨本想拦着他,没想到怀酒把袖子卷到胳膊肘处,干练地在洗碗池里放了一盆清水,把盘子打湿后就着洗洁精,用抹布一点点搓了起来。 顾家有洗碗机,只不过他们用的餐具据说是顾应楼前几年去法国时一掷万金拍下的中世纪古董器具。 张姨怕洗坏,所以一直都是她自己来手洗的。 他冲完一个盘子,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张姨拿过来一看,慈爱地夸奖,“小少爷懂事了,洗得很好很干净呀。” 怀酒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了小少爷。” 张姨把他夸了一通,又试探地问,“今天你带回来的那个饭盒……是同学给的吗?” “饭盒?” 怀酒连忙摇摇头,“是何清的。” “何清??” 张姨作为顾老太太的心腹,顾家的管家,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 但是让她惊讶的是,小少爷怎么会把何清的饭盒带回来呢?他们俩应该算是情敌啊。 怀酒看出她的疑问,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实情。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巧,怀酒这天就早上一节课,中午司机回来接他回家,经过公司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小保姆从里面跑出来,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怀酒立马就叫司机停了车,抽了一大包纸下去,安慰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自己从昨天开始就准备的饭盒,想过来和应楼好好聊一聊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怀酒下意识地挠了挠脸,白皙的皮肤上沾了一点点的泡沫,“他一直哭,说自己看错了人,还说觉得倒贴的自己好丢脸……我也没法子,干脆把饭盒带回来了。” “……” 张姨有点恨铁不成钢,毕竟怀酒才是应楼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要是年轻时候的顾老太太,能直接撕烂那何清的脸。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有些为小少爷的善良和天真而动容。 世人多工于心计,能保留几分纯真,也是好的。 “张姨,你可别告诉奶奶,她会生气的。” 怀酒有些紧张,试图跟她统一口径,“回头就说是张鹏的追求者给他做的,张鹏又给了我……好不好?” 小少爷一求情,张姨心就软了,“好,知道了。我不会说给老太太听的。” “谢谢您。” 怀酒腼腆一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您知道哪里有什么好一点的订制书柜的地方吗?” 他比了个样子,“大概是这么高的。” 他的房间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就是缺一个大一点的书柜。 最近回到学校里,他了解到毕业时要拿到英语六级和计算机二级的证书,原主都大二了,还是出过国的人,连四级都没考过。 为此,怀酒特意买了些真题和辅导书,打算好好地把以前的知识重拾起来。不仅是为了达到毕业的要求,他还想要…… 考研。 因为家庭条件等等的原因,怀酒高二时就不得已辍学,无缘高考。 现在老天爷将第二次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即使告诉怀酒,再过几个月就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他也不可能不心动。 这里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后,那个丑小鸭怀酒就要继续走属于自己的旅程。但既然是梦…… 他也想做一个美梦。 “小少爷,你要书柜是想读书吗?” 张姨很高兴,虽然她和老太太都不介意怀酒的学历,但是多念点书总归是好的。 她想了想,提议道,“你那个卧室摆书柜不好看,而且念书嘛,很重视氛围的。小少爷,你不如去书房吧?” “……书房?” · 顾应楼夹带着一本文件夹,回到家的时候灯光一片昏暗。 他推开书房,里面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光,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多了一张白色书桌。 堆成小山一样的书后面,默默地抬起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顾应楼:“……”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干看着。 “大少爷,你回来了呀。” 张姨端着夜宵走过来,看见他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惊奇,“老太太说你要在公司睡……还好我没去落锁。” “……” 顾应楼直勾勾地盯着怀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加班后的低气压,“他怎么在这里?” “小酒说他要准备考英语四级,但是卧室又没有书柜,我就干脆让他上这儿来了。” 张姨走进去,把夜宵端到怀酒面前,“我和老太太请示过了,怕打扰你工作,干脆多加了一张桌子。这样你们俩谁都不干扰谁。” 顾应楼:“……”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怀酒默默地把书立起来,挡住来自男主的审视目光。 张姨难得看到他们俩安安静静共处一室的场景,心里很是高兴。 “老太太还说,正好让你辅导小少爷的功课呢。” 张姨自家的瓜自家人夸,“应楼从前学习的时候就属英文、数学和计算机最好了。那一口流利的英腔,和外国人打电话做生意的时候,人家都以为他也是英国人呢。大少爷辅导你那个什么英语四级,绝对没问题的。” 顾应楼:“…………” 怀酒有些心动,他离开学校太久,纵使以前成绩再好,现在基础也忘得差不多,要是男主真的能帮忙辅导一下,那也不错哎。 他偷偷看了一眼顾应楼的脸色,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色的浓郁怨气…… “不用啦张姨。” 怀酒怂了一下,打圆场,“应楼他毕竟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不一定能教我的,我还是自己学起来比较快。而且他还有工作……” “啪——!” 顾应楼重重地把文件夹甩在实木书桌上,自高向下、眼神睥睨。 “谁说,我不行?” 第 9 章 半个小时后,顾应楼和怀酒两个人各自坐在书桌的一边,桌上摆着厚厚的五三和一叠四级真题卷。 两人相对无言,满脸都是尴尬和冷漠。 “……” 怀酒不由地抓紧书页,微微咳了咳,“那个,我可以先做做阅读理解什么的,你去忙工作吧。” 顾应楼眼皮都没抬,手上还在翻怀酒的五三。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像是一台扫描机,扫一眼就能存下刚才看过的所有数据。 没多久,他就把定语从句的部分看完。第二遍看的时候,他手上拿了一支彩色的荧光笔,在重点简单勾画一二。 等到勾完要点后,他又拿出一本公司里的黑色商务本,封皮摸上去很有质感,上面留下了烫金的公司名称。 顾应楼翻开第一页,几乎是提笔下字,将刚才记下来的重点一句句默写了出来。 “……” 饶是擅长学习的怀酒看见他的方法,也不禁呆了呆。 尤其是顾应楼默写的过程几乎一个顿都不打,全程顺畅迅速,对着书抄都没这么快。他发怔的时间里,这男人竟然都已经默写到了第三页。 “……你、你全都记得住吗?” 怀酒一脸吃惊,忍不住微微探身、凑过去看他默写,越看越震惊,最后竟然莫名生出几分对学神的膜拜来。 “嗯。” 顾应楼做事的时候注意力很集中,他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万宝龙的钢笔握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不管是自重还是黑色的外壳,都显得格外有分量。 蓝黑色的墨水从笔尖快速渗出,触在纸上的瞬间就干透,只留下一手凝练浑厚的颜体字。 十分钟不到,顾应楼已经整理出了一个简练的大纲,他盖上钢笔帽,手指在商务本上微微一转,向前一滑,就递到了怀酒的面前。 怀酒默默地接起来一看,定语从句的知识点又多又碎,但是顾应楼简直就是一个自动思维导图。 他按照123点往下有条不紊地梳理,一些零碎但是又常用的小知识直接记在了一旁,还标注了一个小框框,看起来格外醒目。 简直比小棉袄还贴心。 怀酒捧着笔记本,爱不释手,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对顾应楼道谢,“谢谢你帮我整理笔记本。” “?” 顾应楼看看笔记本,又看了看他感动到不行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是送给你的。” 他站了起来,直接把笔记本拿了回去,重点强调,“这是我的笔记本,可以借你打印。”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这不是一个笔记本,而是英国皇室世代流传下来的王冠,让怀酒多看一眼已经是天赐的恩典,贫民是不可以享受更多的。 怀酒:“…………” 妈的,感动撤回。 “四六级的听力语速很快,而且发的是英音。” 顾应楼的眼神饱含着对学渣的蔑视,“你要想顺利毕业的话,从明天开始就跟我一起听BBC锻炼语感,早上一遍晚上一遍,先争取能跟读吧。----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 “……” 怀酒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高兴,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是垃圾的错觉,而且还是很蠢的那种。 他直接顶撞了回去,“不是没有接送的义务吗?怎么还一起听BBC啊?” “……” 顾应楼被噎得一顿,“……司机回来接你的时候,你可以听。” “……不用了,谢谢。” ex?他没有手机吗??? 非要凑超跑里听BBC,是觉得自己听的BBC没有钱的香味? 怀酒越想越气,冷着脸站起身,哗啦哗啦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笔记本和五三通通没要,捧着一大堆东西转身挪去了另外一张空书桌上。 “……” 顾应楼的背直得像雪松,默默地看了他半分钟。 半响后,他忽然轻轻地喊了一声,“顾雪林。” 这三个字像是在他舌尖滚了一圈般,吐出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像是下雨天时空中裹挟了一层朦胧的雾。 “……?” 他在说什么? 怀酒没听清楚,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眼角还带着点没消下去的怒气。 他抿着唇,微微昂着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然而顾应楼没有再回应。 柔和的灯光垂落下来,在那抹纤瘦的身影上渐渐扩散,光影交错间,他想起五年前京城的那场大雪。 顾雪林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那张艳丽的脸冻得浑身发抖。他想要逃跑,可是手腕却被顾应楼的手下死死按住。 那人头发散乱,哭喊的声音闷在厚重的雪里,熬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那被捏青的手腕才垂直地落了下去。 顾家大公子,生于雪林,也亡于雪林。 “……” 顾应楼合上书页,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推开书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容情。 · 从那天闹了脾气之后,顾应楼就再也没和怀酒说话。 他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这下更是直接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彻底错开了可能会碰面的早餐时间。 每次王叔都是打着哈欠,往脸上狂泼冷水,才能消去清晨的困意。 他们之间不联系,怀酒还乐得清闲,让他安安生生过完这五个月、回家就行。 不过因为他两次帮何清解围,小保姆还特意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两人偶尔在微信上聊两句。 等到后来,怀酒每次去他打工的奶茶店买珍珠奶茶,都被悄悄地加了一大杯的料,惹得张鹏他们几个眼红。 “怀哥、怀哥?” 这天课间,张鹏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级单词小册子,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最近怎么老是在看书?别看了,今天下午我们去兜风吧。” “不去。” 怀酒默念了两遍单词,结合词根词缀来背,效率很高。 他翻过一页,抽空摆了摆手,“我得准备四级考,你去玩吧。” “哎你考什么四级嘛,到时候等毕业时候清考,塞点钱就有答案了。而且兜风我自个儿去有什么意思。” 他挤眉弄眼的,格外得意,“我昨天刚弄了辆法拉利,又叫人帮我改装了一下,性能一绝。我听说白松蔚那小子也要去跑赛道,咱们去观摩观摩呗?” 所谓观摩,其实就是攀比赛车。 白松蔚是小说中痴恋小保姆的男配,家里有权有势不说,他本人性情好,看起来温和绅士,偏偏还喜欢极限运动,尤其是赛车。 前两年他第一次参加方程式,就拿下了当年总积分第五的好成绩,在女生中很受欢迎。 就连高岭之花徐瑶瑶,也对他怀有着不一样的情愫,搞得张鹏又嫉妒又不服气。 “你们去吧。” 怀酒兴致缺缺,“张姨给我报了个高尔夫班,我下午得去练,没空。” 他对这类小学鸡的三角爱情很不感兴趣,尤其是他到现在还没有驾照,十万块一辆的福特都不会开,更不用提赛车了。 “行吧,就你那水平,也确实该练练。” 张鹏信以为真,吐槽他,“听说顾应楼高尔夫打得特别好,回头他要是带你一起出席户外商务活动啥的,你一杆子挥出去,球还钉在地上,那可太丢脸了。”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张鹏:“……” · 宽阔的高尔夫球场上。 顾应楼换上一身便携的运动装,戴好遮阳帽,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和不耐烦。 “这是谁安排的?” 他气压很低,“为什么非要来打高尔夫?我们可以去马场谈判。” 现代的知识他可以靠记忆来迅速吸收,可是新颖的运动却不行,要达到熟练的地步,只能靠反复的练习,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好的事情。 “这是你的擅长项啊。” 叶贤解释道,“去马场干什么,一堆马臭烘烘的,不如球场清新好看。再说了,那马万一在你脚边拉屎,合同还签不签了?” 顾应楼:“…………” 炒掉李胜后,总裁助理这一职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叶贤又是难得了解顾总失忆内情的人,只得披挂上任,陪大老总过来打高尔夫。 “行了行了,等下我会帮你圆场的。” 叶副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只是失忆而已,就算大脑不记得怎么打,肌肉的习惯动作也会告诉你的。” 顾应楼:“…………” 他们俩磨磨蹭蹭半天,终于走了出来。 这次合作的是一家国内知名的材料商,郑老头子热爱打高尔夫,几乎一个月要来球场运动三四次。 这次也是因为听说顾总擅长打高尔夫,所以才百忙之中抽了点时间和他们会面,以示友好。 寒暄了没几句,郑老头就忍不住和顾总交流了几句高尔夫的心得。 好在顾应楼昨晚特意做过功课,来来往往之间竟然还能说个有模有样。 两人没聊多久,叶贤接到一个电话,只能走到一边去接。 郑老头子爱惜地摸摸自己的杆,比了比草皮,问顾应楼,“小顾,要么咱们打两球?娱乐娱乐。” 顾应楼在心里默默地杠掉叶贤的名字,骑虎难下,“……您先请。” 高尔夫球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挥杆击球,它主张以最少的杆数来将球击进洞。 因为打高尔夫所需要的场地往往很大,所以又被认为是一场贵族运动。 在进球场之前,叶贤跟他说过,只要他把球击到力所能及的地方就行,越远越好。 郑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见球的落点,他们可以稍微做点文章,让顾应楼输给郑老爷子,但是又不至于输得太惨,更像是两个高手之间的激烈竞争。 顾应楼沉默了片刻,郑老爷子就已经做好准备姿势,把球击了出去。 下一杆就轮到他了。 顾应楼沉着地吐出一口气,他举起杆,准备动作学得像模像样。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杆挥出,叶贤忽然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顾应楼微微皱眉,“……他怎么来了?” “是顾董事长吩咐的。” 叶贤也有些头疼,“说是给他报了个高尔夫课程,叫他下午过来上课。” 这片高尔夫球场的确不是郑老爷子的私人球场,他是会员制的形式,只不过被他们预订包场了而已。 眼下怀酒莫名其妙地被挡在了外面,肯定要进来找个说法。要是看见他们,那更巧,都是一家人,不用走了。 顾应楼很头疼,“……你去和他解释一下,叫他先回家。” “这、顾总,可能来不及了。” 叶贤苦笑一声,指了指身后,只见一辆白色高尔夫球场车缓缓驶来,当中端坐着的就是他好几天没见着的‘未婚妻’。 顾应楼:“……” 身旁的郑老爷子也得到了消息,他倒是没那么讲究,得知这小朋友是过来学高尔夫球的,很是高兴。 “既然是怀家的小子,那就让他过来吧。” 老头子戏谑地说,“正好小顾也在这儿,现成的教练。手把手教,好得很。” 手把手的教…… 顾应楼若有所思。 “……” 怀酒遥遥地看见顾应楼站在前面,顿时一阵头疼,他拍了拍开车小哥的肩膀,压低声音,“回去回去,我有个东西忘带了。” 小哥点点头,高尔夫球车打了个弯,还没拐到底,怀酒的手机忽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顾应楼三个大字。 “……” 阴魂不散。 他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不情愿地接了。 只听对方清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股特殊的质感。 “……我看见你了。” 顾应楼看着那辆节节败退的白色小车,微微眯眼,“过来。” 第 10 章 过来?? 这是什么语气啊,难道他是顾应楼养的小猫小狗吗? 怀酒心里愈发不高兴,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不用了顾总,我这会儿过去那不是打扰您谈生意么?您放心,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啪叽一下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小哥已经顺顺利利地驾驶着白色小车拐完了弯,对着众人露出一个黑色的车屁股,吭哧吭哧地就跑掉了。 顾应楼:“……” 他松开屏幕都快被捏碎的手机,脖子上爆出些许青筋。 叶贤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未婚妻他比较害羞,您先打着,我去把人追回来。” 顾应楼眸光幽暗,他简单地和郑老爷子道了个歉,左转,直接猫进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高尔夫球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 他紧紧地盯着前面那辆悠悠闲闲跑掉的小白车,牙根咬得直痒痒,“油门给我踩到最大。” 开车小哥:“……” 一个电动车踩什么油门,人家只有电门,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它! 还有跟车是什么鬼,你们俩以为玩无间道吗? 小哥心里腹诽出了一篇小论文,手上老老实实地拧了钥匙。 没过两秒,这辆高尔夫球车就跟火箭似的窜了出去,轮胎碾过橡胶车道,以千军万马之势追上了前面的小车。 怀酒怼了一通顾应楼,心里舒畅许多,他正打算给王叔叔发个消息,叫他过来接,还没打开短信页面,就听见开车的小哥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小哥的目光望向了后视镜,只见一辆白色的多人高尔夫球车轰隆隆地追在他们屁股后面。 顾应楼一只手把着扶杆,眼神冷峻地望着他们。 他的头发微微吹起,另一只手握着黑色玻璃背面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像极了去要去追杀仇人的黑社会老大。 果然,下一秒,怀酒的手机就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 他的大拇指在接听和挂断之间来来回回,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听听那狗男人说什么。 电话一接通,顾应楼沉声道,“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不能电话里说清楚吗?” 怀酒扭过头看了一眼,顾应楼的小车简直有摧枯拉朽之势,那一瞬间,他甚至还产生了霸道总裁落跑甜心的狗血错觉。dizhu “电话里讲不清楚,我要和你当面聊聊。” “难道你说的不是中国话吗?” 怀酒一听就忍不住开始疯狂吐槽,“电话里都讲不清楚,那当面有什么用?” “……” 就在他按下挂断的前一秒,顾应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憋出了一句,“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 “帮你?” 怀酒微微眯了眯眼,“帮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你只要拉着我,让我教你打高尔夫球就行。至于报酬……” 顾应楼想了十几秒,最后给出了相当有诚意的回答,“下个月你不是要考四级吗?我可以免费辅导到你考过为止。” 对于一个学渣而言,包考包过,已经是最大的诱惑了吧?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一直听张姨说,怀酒每天晚上都做习题做到十一点,看上去不像是心血来潮的模样。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各取所需,也给上次的事翻一个面。 他想得有理有据,饼都画好了,就差对方一个点头答应。 万万没想到怀酒呵呵一笑,“瞧您这说的,区区一个四级而已,谁还过不了了,要您屈尊降贵来教……” 他冷声问了一句,“顾应楼,你真以为我是小学生吗?” “……” 顾应楼喉咙微微一紧。 他抬头一看,怀酒已经放开手机,那辆白色小车也默默地加了速,眼看就要冲出高尔夫球场回到休息区。 他握着栏杆的手心不知不觉地渗了点热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和你道歉。” 话音未落,顾应楼短暂性地失神了半秒。 自出人头地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这种服软的话。更多时候,都是别人伏身跪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奢望他网开一面。 不过对于怀酒来说,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顾应楼清晰地看到,怀酒本来已经垂下去的手腕,顿了顿,再次将手机贴到了耳边;与此同时,小车的速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 好不容易听到‘道歉’这两字,怀酒心情都舒畅了几分,手指轻轻在护栏上拍了拍,“但你得说清楚,是为了什么事道歉?” “……?” 什么事,对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长久的沉默后,顾应楼试探地问,“那天你去买奶茶,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路边?” “这件事你的确做的不对,但是我也有问题。失忆后你和何清就是陌生人,当时我不应该道德绑架你,所以咱俩扯平。” 怀酒摇了摇头,“你在好好想想。” 两辆小车都已经停在橡胶跑道的一边,一前一后亲亲热热的挨着。 今天的球场被顾家包场,前方排了一辆辆等待使用的高尔夫球车,休息区内,透明窗的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服务生和经理还留在里面,兢兢业业地预备着随时为他们服务。 顾应楼微微闭上眼睛,从他初次见到怀酒开始,到两个人前几天冷战,所有记忆就像是视频播放器上被不停退回去的进度条,2倍播放。 他的记忆很好,而且最关键的是从不出错。 所以,怀酒介意的应该是…… “难道是因为当时我没把笔记本送给你吗?” 顾应楼睁开眼睛,觉得有些隐隐的荒谬,还有一些不解,“可是我说了你可以拿去打印……那我今天回去重新抄一份给你,可以吗?” 怀酒:“…………” 这人是猪脑子吗? “我是这么幼稚的人?”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我在意的不是你没给我抄笔记,而是你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态度。的确,你读过985,去哈佛留过学,现在买一辆柯尼塞格眼睛都不眨一下,经营着偌大的顾氏企业,是很了不起。可是这就能代表你高人一等,就能嘲笑一个努力学习的笨蛋么?” 怀酒把字咬得很重,“如果你连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那在我心里,你和动物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球场安安静静,他的声音不用通过手机就能清清楚楚地传递给后面的人,两个开车的小哥低头玩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喘。 顾应楼沉默片刻,指尖焦躁地在刷了漆的护栏上磨来磨去。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什么尊重,什么理解,这些陌生的词汇在他从前活过的三十余年里,从未出现过。 他的母亲是顾大将在边疆打仗时虏来的女人。 她曾是敌国将领的妻子,美艳得不可方物,直到夫婿战死、被虏走时,她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大夫说不能打,否则危及生命,顾大将这才勉强把孩子留了下来,这个藏着别人血液的孩子,就是顾应楼。 顾母是个会察言观色、攀炎附势的女人,来顾家第一年,顾大将宠妾灭妻的丑闻就已经传遍京城。 没过三年,顾父就以易妒为由休了发妻,扶她上位做了当家主母。 然而这一切和顾应楼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母亲和外人的孩子,和顾大将并无一点血脉相连。 那女人为了保住夫君对她的宠爱,也不太宠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在终于怀下顾大将的亲生骨肉后,更是视他如无物。 他从小受着别人的歧视长大,吃穿用度连逃难的难民都不如。 一个八岁的孩子,不仅每日要和下人一起做吃力的粗活,还要日复一日地被顾雪林刁难,有时候饿得慌,只能去隔壁人家偷被倒掉的残羹剩饭。 顾应楼曾经只想活下去,哪怕是像一只路边的野狗,饿了偷半只馒头,困了缩在破庙里打盹。 可是就算他这么卑微,也没一个人愿意成全。 尊重有什么用,只是弱小的借口罢了。 “你怎么不说话?” 发泄完一通,怀酒听着耳边的沉默,瞬间有点怂,“我刚才是有点偏激,用词不太友好,我道歉。” “……没有。”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从过往的记忆中挣扎出来,他转移了话题,“过来吧,打完球我带你去吃饭。” 这、这算道歉吗? 怀酒一脸懵逼,不过毕竟对方是光环加身的男主,他生气是生气,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就算了。 他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下了车,一路小碎步地挪了过去。 “我不能和郑老爷子单独比赛。” 一上车,顾应楼就坦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又是过来学打球的,只要缠着让我带你打就行。” “……是未婚夫谢谢。” 怀酒呛了他一句,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默默地倚在一旁出神,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淡淡的郁闷。 也不知道男主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过看这人那我行我素的样子,没对着他鼻孔朝天就很不错了…… “叶贤也在那里,他会替我们周旋。” 顾应楼说了几句,发现身边的人没在听,就停了下来。 他瞥了怀酒一眼,沉默半天,还是没忍住。 “我没说你笨。” 顾应楼轻轻地强调,“……至少,这一次没说。” 第 11 章 “我没说你笨。” 怀酒正发着呆,闻言惊诧地撇过头来望着顾应楼。 只见他微微紧了紧喉咙,表情不太自然,没什么底气地接了一句,“……至少,这一次没说。” 怀酒没忍住,“噗。” “……” 顾应楼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的情绪,他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好像隐约被嘲笑了,“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 好不容易大少爷愿意垂下脑袋积极认错,怀酒怎么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他赶紧摆了摆手,眼角确确实实扬着点笑意,“我那是开心嘛。” 不知道为什么,怀酒总觉得眼前的这个顾应楼,比里动不动就‘温润如玉’的顾大少爷,要鲜活得多。 也许是错觉吧。 脾气差的人怎么可能不鲜活? · 眼看着顾总开着小车跑过去追未婚妻,这好几分钟过去,估摸着他俩都快跑出球场了。 叶贤这颗心高高悬着,额头全是汗。 “年轻人,放心吧。” 郑老爷子倒是悠悠闲闲的,坐在一旁喝茶,他年纪一大把,懂得却不少,“别着急。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这是小情侣的情趣。” 叶贤:“……” 道理我都懂,可关键是他们不是小情侣啊郑老爷子! 然而还没等冷汗从下巴上滴落,他就看见一辆小车慢悠悠地赶了回来,后车厢里亲亲密密地坐了两个人。 还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叶贤松了一口气,心道谢天谢地,脑袋不用被顾总拿去泡酒了。 顾应楼和怀酒下了车,给郑老爷子介绍的时候微微卡了一下,“郑总,这是……我爱人。” 好在大家都没察觉。 “郑爷爷好。” 怀酒看上去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脸上满是胶原蛋白,比小姑娘的脸还嫩。 俗话说演戏演全套,既然顾应楼都道歉了,他也干脆做到位,一步不离地跟在顾总身边,还有些羞涩“打扰到你们打球了。” “大家都是来打球的,没有打扰一说。” 郑老爷子是个很开朗和善的人,他递给怀酒一把球杆,又幽默又体贴,“我这个老年人眼睛花,打不好球,正好让顾总教教你,我还能占个便宜。” 顾应楼替怀酒道了谢,又开始帮他纠正持杆的姿势。 “肩膀要扭到位,这样挥杆才能更有利。” 他低声指导了几句,又给他摆了摆姿势,做了个示范,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还真有点教练的味道。 就是不敢大小声,怕又惹了怀酒生气。 “顾总的姿势很标准。” 郑老爷子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又感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怀酒很赞同地点点头。 他穿过来之前也只有二十三岁,但是长时间的工作很大程度上消磨掉了人的精神。 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只年轻了四岁,但因为吃穿不愁,也没受过什么苦,心情都开朗了许多。偶尔走路的时候都是充满活力,恨不得蹦起来的那种。 “没礼貌。” 顾应楼看他还敢点头,赶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给郑老爷子道歉,“郑总常年锻炼,已经比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好很多了,看起来不像是老年人。” “……” 怀酒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也不敢插他们的话,就站在一边练习挥杆。 挥了十几次,总算是有模有样了。 接着就是实战演习。 “击球时要掌握好方向和力度,多练习练习,就有手感了。” 顾应楼踌躇地合住对方的手,仔细地叮嘱,“第一次打偏了不要紧,慢慢练,总会好的。” 怀酒点了点头,跃跃欲试,“好。” 顾应楼:“你的手是不是有点出汗?这样握杆容易滑掉的。叶贤,拿张面纸来。” “好。” 顾应楼:“不要紧张,手放松一点,腿微微岔开,不要抖。” “……” 怀酒终于忍无可忍,“我腿抖是因为蹲着岔了好久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挥杆?” “你急什么。” 顾应楼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不情愿地说,“……知道了,这就来。” 他深吸一口气,余光看了一眼叶贤,随后盯紧目标,握着怀酒的手。 1、2、3—— 挥杆击球! 砰! 杆子在空中挥舞,和空气、风猛烈的摩擦,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好!” 顾应楼一杆打出去,叶贤看都不看直接鼓掌,妄图干扰郑老爷子的注意,手心都拍红了,“好球!” “?” 怀酒眯着眼看他们一起远眺了半天,愣是没看到球去哪儿了。 他纳闷地挠挠下巴,一低头就看见一颗圆润干净的高尔夫球正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发球台。 “!!!” 我靠! 怀酒吓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眼看郑老爷子马上就要转身过来,他条件反射地用脚尖用力一踹,高尔夫球立马咕噜咕噜地往后一滚,哒地一声撞到叶贤的脚边。 叶贤:“……” “哎我好像看到了!” 他背脊上全是冷汗,强装镇定,遥遥地指着一个地方,“是不是那里啊,好像有个小白点。” “哪里哪里?” 顾应楼比他还要紧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太远了,看不清楚。” 最后服务生去检查了一遍,告知那个小白点只是一个被随意丢下的小纸团,顾总击出来的球距离郑老爷子不远,已经去标志两颗球的位置了。 怀酒舒了口气。 “这只是第一杆。” 顾应楼心口也放下一块大石,眉眼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得意。 “新手打出这个成绩,已经很优秀了。” 他拍拍‘爱人’的肩膀,微微咳了咳,“再接再厉吧,多多练习,会更好的。” 怀酒:“……” 他都不知道这人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这场高尔夫打了两个多小时,怀酒和叶贤两个人强强联合,总算给顾总勉强擦干净屁股,伪造出一个和郑老爷子不相上下的好成绩。 不过老爷子毕竟年纪摆在这里,虽然玩得开心,可精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所以早早地就回去了。 怀酒担惊受怕了一下午,傍晚再次坐上回家的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天黑得不算晚,街上亮起一盏盏霓虹灯,红黄蓝绿的灯光投射在车窗上,叠成一团朦朦胧胧的幻影,像是旋转的万花筒,色彩多变又绚烂迷人。 他舒舒服服地靠着车窗,鼻尖嗅到隐隐的清新香水味道,香橙柑橘的味道混在一起,像初夏的果树,只是看着就已经感觉到甜丝丝的滋味。 怀酒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呼吸平稳又安静,只有脑袋轻轻地点来点去,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点着失去支撑力,眼看着就要倒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叶贤坐在副驾上,通过车内后视镜将后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顾应楼频频回过头来,犹犹豫豫地打量着怀酒,掖在身侧的手也不安分地动了动,像是小芽一样要破土而出。 快去搂住他! 不然你还算什么男人! 他心里和篮球宝贝一样疯狂给自家顾总加油打气,就这么意念劝说了十几秒,顾总果然慢慢吞吞地抬起了手。 叶贤露出了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顾应楼微微蹙眉,他犹豫了半天,眼看着怀酒的脑袋就要垂到自己的肩膀上,他赶紧伸出一根手指,一戳。 抵住了怀酒的头。 这人还顺便翻了个白眼,表情很嫌弃,往车门的地方挪了挪。 “……” 叶贤的笑容渐渐凝固。 顾应楼挪到安全的位置,手指用了点力,直接把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直直地怼向另一边,没什么支撑力的怀酒立马倒向了车窗。 “咚——!” 听着都疼。 怀酒被‘敲’醒,眼睛睁成了一条缝,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撞到的脑袋,“唔、到家了吗?” “没。” 顾应楼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冷淡淡。 “小少爷,您再睡一会儿吧。” 王司机也看见后面的小打小闹,笑眯眯的,“估计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家了。” “那我不睡了。” 怀酒摸了摸肚子,一下午的体力劳动,让他不仅昏昏欲睡,胃也是瘪瘪的。 他嘟囔了一句,“我好饿。” “忍着。” 顾应楼微微叠起腿,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要给你买奶茶吗?” 这人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一点逻辑性都没有。 “……” 怀酒一脸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不用,张姨肯定做好了饭,我留着肚子吃晚饭呢。” 顾应楼没睁眼,也没再回他。 回到家,张姨果然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甚至还做了一道糯米团子, “小少爷今天学球学得怎么样呀?” 张姨笑眯眯地,“我还给你们做了这个团子呢,你看白白圆圆的,像不像高尔夫球?” “……像。” 怀酒现在一听这四个字,就感叹头疼手疼腿疼胃疼,他赶紧拿起筷子,试图跳过这个话题,“吃饭吧,我好饿!” “是打球打饿了吧?多吃点。” 顾老太太也笑眯眯地,老王早就跟她汇报了今天下午的情况,听到这两人玩得很开心,她也高兴。 她给怀酒夹了两筷子的菜,“小酒,周末的时候你就跟着应楼去打球吧,年轻人,多运动也能锻炼身体。” 顾应楼一抬眼皮,还没来得及拒绝,只见怀酒跟一只要被烫熟的小虾一样,直接蹦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我不要。” 怀酒嘴里的米还没咽下去,气愤地和顾老太太告状,“他打得还没有我好呢,第一杆下去球牢牢地钉在地上——感情是挥了个空杆!” “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球踢走,他今天就要在郑爷爷面前丢人了。” 顾应楼:“????” ※※※※※※※※※※※※※※※※※※※※ 顾应楼:我没有!你xjb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怀酒:== 第 12 章 第12章 大概是因为被某人揭了短,顾应楼不仅这几天脾气见长,而且动不动就拉着个驴脸,冷若冰霜的,搞得所有人都欠他一个亿。 顾老太太见怪不怪,怀酒懒得理他,只有张姨给点面子会劝两句,但要是大少爷蹬鼻子上脸,她呵呵一笑,也就走人了。 天气渐渐转晴,温度也像乌龟般一点一点地爬了上来。 再过一周就是期中考了。 原主所在的大学在全国排名里只能算是一个次品野鸡,更别提他念的还是学校里不太热门的国贸专业,全称国际经济与贸易。 名字听起来挺好听,怀酒一开始还眼冒星星,觉得这大概是一个和金融类接轨的专业,毕业后出来就能去顾应楼公司实习的那种。 等到上了几天课,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国际贸易实务这种也就算了,好歹还算是专业书。可是电子商务、市场营销还有这个什么鬼的报关,我们为什么要学?” 他低头栽在课桌厚厚的一叠书本上,哀嚎一声,“什么破专业!” “怀哥你想开点,国贸就是这样,哪边都要沾,哪边都不精。” 张鹏跟他的狐朋狗友已经骂了这个狗专业一年,现在见怪不怪地倚在一边玩手机,“谁让咱们学校垃圾呢,我去别的班看过了,就属我们专业的课最多。不过等到大三大四就能轻松一点了。” 怀酒:“……” 等到了大三大四,能享福的也不是他了,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怕什么,放轻松,期中随便考考就行了,那些老师恨不得平时成绩给我们打满分,顺顺利利地送我们毕业。” 张鹏正在玩飞车,秋名山一顿侧身漂移简直就是个贴弯怪,等冲了线,结算了对手都没能吃到他的车尾气。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对这种小儿车的虚拟飞车意兴阑珊,又去可劲撩怀酒,“怀哥,走吧走吧,咱们开法拉利去兜两圈。今天吴少给白松蔚在赛场开趴体,说是庆祝他喜提新车……咱们也带车去溜溜,给他一个下马威!”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刚才上课之前听见徐瑶瑶的闺蜜问她,去不去参加白松蔚的趴体,徐瑶瑶居然还一脸娇羞地答应了。 看得他极为火大。 不就是辆阿斯顿马丁么,搞得谁买不起似的。 “下什么下。” 然而怀酒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你重点画了吗?书看了吗?四级单词背了吗?天天就想着车车车,现在不学习,将来只能去干洗车。” “???” 张鹏好冤枉,他家虽然比不上怀家和顾家有钱有势,但也算是个地道的暴发户,有钱到他这辈子吃喝不用愁。 他一个大少爷,干嘛要去洗车? 然而怀酒没再理张鹏,他站了起来,扫视教室一圈,看见几个女生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手里还拿着几瓶指甲油。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就是张鹏嘴不离口的徐瑶瑶,她穿着一身白裙子,画着淡淡的妆,看上去又清纯又漂亮。 他隐约记得她成绩好像不错,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 思忖片刻后,怀酒拿着本砖头厚的报关书,径直向她们走过去。 “你看这个颜色……” 小女生们本来还有说有笑,余光中瞥见怀酒,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彼此脸上都敛了笑容。 她们和怀酒没什么太大的交集,但是对他的印象也谈不上好。 去年大一开学,他们新生军训,有个隔壁宿舍的小姑娘看上了怀酒,于是趁着某天晚上、教官让大家轮流上来表演才艺的时候,给心仪的男孩子唱了一首歌,并且大胆表白。 大家都是新同学,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又爱看热闹,一看告白的还是个文文秀秀的小美女,顿时一通起哄,跟追现场的粉丝一样,高声喊两人的名字,还喊让他俩在一起,吸引了半个操场的目光。 女孩子的脸也红得像苹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被告白的男生会热血上头、直接答应的时候,怀酒突然从人堆里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挑,腿长腰长,单手揣在一只军裤兜里,皮质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异常简陋的军服竟然被他穿出了走秀男模的气质。 女孩子看着看着,又红了脸。 夜风凉凉,怀酒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微抬眼皮,“你喜欢我?” 女孩子使劲点了点头。 怀酒上上下下把姑娘扫量了好几遍,忽然轻笑,“小姐,麻烦你拿个镜子照照,晒得跟块炭似的,我这个男生都比你白。” 全场一片寂静。 女孩子脸上一片空白。 只听他一个人继续冷淡地逼逼,“我出点钱给你买防晒霜,这事就揭过,好吧?” 徐瑶瑶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听说那个女生回去后哭了半宿,不顾室友和老师劝阻,直接转了专业转了学院。 眼看着怀酒已经走到她们身边,小姐妹全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那个……” 怀酒也纳闷呢,这几个女生怎么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把书的封面翻给她们看,“请问你们画这本书的重点了吗?” 这也算是他们学校不成文的规则了,考前老师会给学生画一下重点,更有甚者还会直接透题,就是为了方便学生,提高大四的毕业率。 他虽然不喜欢作弊,但是毕竟比别人少了这么多进度,有个重点看起来书也能快很多。 “……” 徐瑶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记得这人回回考试都是班里倒数第三,分数59雷打不动——倒数第二是他的小弟张鹏,倒数第一是一个休学生,常年不在线。 身边的小姐妹也惊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徐瑶瑶回过神来,看怀酒一直站在旁边等,她心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赶紧把书翻出来借给他,“……我画重点的地方有折书页。” 她的书干干净净,外面还包了一层清新颜色的书皮,怀酒翻开一看,笔记字体清秀又整齐,一看就是小女生的书本。 他看笔记还挺多,担心这些都是老师讲的重点,“你可以借我抄一下上面的笔记吗?” “……呃,可以。” 怀酒和和气气说话的时候,那张脸还是挺唬人的。 徐瑶瑶虽然心仪白松蔚,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红脸,“明天下午有报关课,你在那之前还我就行。” 那也就是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来整理笔记。 怀酒松了口气,友善地道了谢,“谢谢。” “怀哥,还是你牛逼!”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张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十分服气,“那啥,能不能借我抄抄?” “抄啥?” 怀酒对于愿意借自己书的徐瑶瑶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扭头一看张鹏贼眉鼠眼的模样,怎么看都别扭,“给你你能抄吗?是不是又想着什么坏招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 “想抄笔记是吧?” 他把徐瑶瑶的书装进自己的包里,又点了点自己的书桌,“等我抄完,你抄我的。” 张鹏:“……卧槽。” 真绝,妈的,今天起,我要单方面断绝兄弟关系! · 怀酒下午没课,马上又是期中考,他索性刷了卡、在学校图书馆里自习。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图书馆里就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大三大四准备考研的学子,个个埋头苦战奋笔疾书,还有的疯狂刷肖秀荣的网课,嗑药似的停不下来。 他好不容易和别人拼了一张四人桌,把东西一点点地放下,大概地看了一下报关的教科书。 他们的辅导书大多都是校内老师自己编的,极其不走心,上下文有时候根本没有逻辑关系,还会挑出两个错别字。 怀酒简单地翻过一遍,就没有再看了,他按照自己以往的方法看了一遍目录,整理出了整本书的大纲,像思维导图一般,一级一级地细化下去,再结合徐瑶瑶的笔记和老师画的重点,不重要的用黑笔一行带过,重要的换成彩色笔多次做记号。 等到把整本书的重点都梳理了一遍,怀酒心里终于有了点底,面对接下来的考试也没那么虚了。 他扭了扭胳膊放松身体,随意地看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气已经黯淡了下去,深远的天空满是深墨蓝色,两点路灯的白色光芒透过玻璃窗,印在了怀酒的眼中。 再一看时间,八点半,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手机屏幕上挤满了奶奶、张姨、司机叔叔的电话,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完全没注意到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里夹了一个短短的‘顾应楼’。 在图书馆里,怀酒直接把手机调了静音,他学习时是十分端正认真的态度,不喝饮料不吃零食,就连歌也不听,这样才能保持住专注。 没想到倒是害奶奶他们担心了。 他赶紧收拾东西,背上书包,大步流星地迈出图书馆,拿出手机开始给张姨打电话,“喂,张姨。您别担心,我没走掉,我在学校图书馆呢,看书忘了时间——” 怀酒拐过图书馆门前的一个小花坛,脚步微微一顿。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还打了一条墨蓝色的领带,看样子是从公司下班过来的模样。他坐在花坛坛沿,正在看一份纯英杂志,左上角写着大大的经济学人。 他身姿挺拔、气质不俗,看上去不像是学生,反而像职业精英,有几个小姑娘路过图书馆,都忍不住频频地返以目光,有一个还大胆地偷拍了照片。 “……” 就在此刻,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还是顾应楼听出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终于舍得出来了?” ※※※※※※※※※※※※※※※※※※※※ 顾应楼:合同涂改过多,看着就糟心,先作废吧,改日叫律师起草一份正式的。 怀酒:………… 怀酒:……算了,您说的都对。 第 13 章 图书馆前的路灯已经亮了,稀稀疏疏地散发出雪一样的光。太阳已经落了下去,遥遥地坠在地平线上,露出一点不为人知的青白色,像是森林里的一只电筒,墨蓝和深绿色中被蚀掉了一块。 顾应楼一身黑色的西装,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 他抬起头,黑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晃动,露出一小节额头来,更衬得那双浅咖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出来了?” 他把杂志合上,从矮小的花坛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嘱咐道,“别乱跑,我先去还书。” “你……” 怀酒像醉酒后猛地惊醒一般,他赶紧挂了电话,伸手拦住了对方,“等等!” 顾应楼挑了挑眉,果真停住了脚步,就连捏着报纸的手的姿势都没换过。 “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怀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又指指那份杂志,微微皱眉,“你别跟我说是专门来这里借书,我们图书馆是要刷卡进去的。” “我当然不是来借书。” 顾应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张姨和奶奶联系不到你,让我帮忙找一找。我下班后给你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在图书馆,我才过来的。” “至于这个……”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书,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顾应楼漫不经心地抬头,下巴遥遥地点了点图书馆大门的两位中年阿姨,“她们借给我打发时间用的。” 怀酒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平时一脸冷漠的管理员大妈看向他们,像京剧变脸似的一秒挂上笑容,还热情地招了招手。 “……” 果然是只要有颜值,哪里都是敞开的大门。 不过,顾应楼下班后就来找他,现在是七点…… 怀酒算了算,有些吃惊,“你五点钟下班,现在快七点半……难道你等了我两个多小时吗?” 没那么夸张,也就一个多小时。 顾应楼眯了眯眼,还是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谁让你不接电话?害我白白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 怀酒终于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他不好意思地在衣角上擦了擦微湿的手心,又摊开手掌,“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把书还了。” 图书馆的台阶又长又高,他担心男主走得脚累,还不如他自己来跑这一趟。 顾应楼却没给他,狐疑地问,“你这次不会钻进图书馆里,又让我在外面等好几个小时吧?” “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见他满脸的不相信,怀酒只得把书包脱下来,交到对方手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应楼这下终于放心,把杂志递到他的手中,又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书包,“只给你五分钟,不然我就要撕票了。” 怀酒:“……” 幼稚。 他转身蹭蹭蹭地跑上楼梯,三步并做两步,几十层台阶爬下来,只看背影都能察觉到那股青春与活力。 顾应楼收回目光,把书包带往自己肩上搂了搂,然而动作太大,松垮垮的拉链撕拉一声,直接裂开一条大口子。 书包拉链都不好好拉。 顾应楼盯着那条黑洞洞的缝隙,在无视和整理两个选项之间迟疑半天,还是把包脱了下来,放在自己的皮鞋上以免沾到灰尘,然后把拉链重新拉好。 拉链上滑到一半,借着淡淡的月光,书包浅浅地敞开小口,露出一道被包得漂漂亮亮的书衣角。 怀酒是不包书衣的。 更何况这颜色和图案,一看就是小女生用的东西。 “……” 顾应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角半天,还是把书抽了出来。 翻到第一页,上面果然署了名,字体端端正正的,写着:国贸2班徐瑶瑶。 女里女气的名字。 怀酒把书送完回来,上上下下爬了近两百层的小台阶,累得他额头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风一吹凉丝丝的。 “我回来了!” 他喘了两口气,回来后就看见自己干干净净的书包被放在地上,两条眉毛一拧,“顾应楼,你干什么把我的书包放在地上?多脏啊!” 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了起来,再摸摸底部,果然沾了点点的灰尘,有些地方都蹭脏了。 这书包他才背了一天…… “又不是我的包。” 顾应楼双手插袋,凉凉地望着他,“再说我坐累了,手臂没力气。你的包又这么沉,拿不动。” “……” 怀酒白了他一眼,背起书包直接往大门外走去。 “喂。” 顾应楼懒散地跟在他身后,怀酒步子小,走两步他一步就能跟上。 他目光落在那个直冲冲往前走的背影上,随口问了一句,“你下星期考试?” 怀酒微微一顿,目光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 顾应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复习好了吗?” “考试肯定没问题。” 怀酒一看他的神情,就觉得有一个巨大的坑摆在眼前,等着自己跳。 他毫不犹豫地反击,“你管管你自己的事吧,瞎操什么心。” “我操什么心?” 顾应楼一伸胳膊,就能拍到怀酒的脑袋。 他眯了眯眼,在对方的头发上不轻不重地搓了一顿,“你整理笔记的方法都和我一模一样,这还不够让我操心?” “……什么一模一样。” 怀酒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猛地拍掉他的手,瞬间炸了,“你怎么偷翻我书包?!” “什么叫偷翻?你书包拉链掉下来,笔记本掉在地上,我帮你塞回去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 顾应楼凉凉地问,“要是说‘偷’这个字,也是你先吧。” “写个大纲就叫偷?” 怀酒气冲冲地说,“拜托,小学三年级的小孩子都会打大纲好吗?思维导图了解一下?要按你的说法,我还说你是偷的呢,仗着记忆好把人家的目录换了个写法,你这才叫偷!” 顾应楼:“……” “请你距离我至少一米远。” 刚才在图书馆前遇到他的那点小惊喜全被冲得一干二净,怀酒冷着脸,把书包重新背上,警告道,“咱俩有婚约也不能代表我不能告你婚内强奸。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了。” 顾应楼:“……” 他站在原地,眼看着怀酒跟小学生似的背着双肩包走出十几米远,突然轻轻一哂。 开了个玩笑逗逗他,怎么就炸了。 ……真是个小炮仗。 · 因为书包被弄脏,得让张姨拿去洗。 怀酒翻箱倒柜,重新换了个黑色的单肩包,看上去简约大方,上面还有一个牌子的标,写着Herès。 怀酒不太关注时尚和品牌,对这个牌子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挎得挺好看,还挺能装的,就背在了身上。 ——午饭他都没在家吃,被顾应楼那个老王八气到了。 下午到教室时,班里没什么人。 怀酒记得那几个小女生经常坐在讲台正中央靠后的位置,于是他把徐瑶瑶的书放在第五排,还留了个便签,注明这是她的书。 他松了口气,看时间还早,就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还差一分钟打铃,今天是两个班合上一节课,教室里人都快坐满了。 怀酒看了一眼,徐瑶瑶还是坐在她们固定的位置。 那应该是拿到书了吧。 没想到徐瑶瑶左右看了看,见他坐回位置,咬了咬唇,还是跑了过来,小声地问他,“怀酒,我的书……你还没有还给我。” “?” 怀酒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桌面,果然是空荡荡的。 他心中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微微皱眉,“上课前我回来过一趟,那会儿教室还没人。我就把书放在你的书桌上了,还贴了个黄色的便利贴。你没看见吗?” “没有。” 徐瑶瑶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又仔细想了想,焦急地再次摇头,“真的没有,我过来的时候还没几个人,那时候桌面就是空的。我以为是你没来……” 她话音未落,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就夹着书本走了进来,她教学十余年,很是看不惯三流大学里一些学生的懒散作风。 她顶了顶眼镜,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马上就上课了,有些同学不要聊天了,赶紧坐回自己位子上去。” 眼下教室里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徐瑶瑶一个人站在走道口。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徐瑶瑶急得都快哭了。 她是好学生,很多老师也知道,课堂不活跃的时候,任课教师就会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可是要是没有书…… “你先拿我的书去看吧。” 怀酒把自己的笔记和书本都递给了她,歉意地说,“抱歉,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的书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 徐瑶瑶抿了抿唇,此时上课铃刺耳地响起,她也来不及和怀酒多说什么,匆匆忙忙拿着书就跑了回去。 怀酒桌面上空荡荡的,不过好在张鹏离他不远,关键时刻还是很讲义气的,偷偷钻书桌悄悄话。 “怀哥,你和徐瑶瑶怎么回事啊?” 他一脸纳闷,悄声问。 怀酒瞥了一眼老师,没注意到他们,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用铅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浅浅的两行字,把事情的原委和张鹏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遥遥的书?” 张鹏很是气愤,敢动他女神的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有人在挑衅他,“哪个逼这么不开眼?” 他声音大了点,很快就吸引了报关老师警告的目光。 “……” 怀酒抹了把脸,重重地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你小声点!” “好好好。” 张鹏声音压得只剩气音,他也拿了只笔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就是歪歪扭扭的,和怀酒工整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偷她的书干什么?那书又不值几个钱。” 怀酒轻轻地拿笔尖戳薄薄的纸张,陷入了深思。 这也是他思考的问题。 他明明留了纸条,还是有人把书拿走,那到底是在针对徐瑶瑶、还是在针对自己? “怀哥、怀哥!” 张鹏低声叫了两遍,看他还是没反应,赶紧用胳膊顶了他一下。 “怎么了?” 怀酒猛地回过神,看他垂着脑袋不说话,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再一抬头,老师捏着一只粉笔,站在他俩课桌面前,树脂玻璃镜片折射出一道精明的光。 她皱着眉,打量着眼前不停闹出小动作的两人,冷声问道,“你们俩,是谁没带书?” ※※※※※※※※※※※※※※※※※※※※ 笔记真是掉出来的,这点顾总没说谎=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的夏、你的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的小可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捉虫) “你们俩。” 她锐利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折射出来,“是谁没带书?” 报关老师的严厉是全年级出了名,管你迟到和缺勤,管你课上开小差,就连学生谈个小恋爱都要管。上回有个外班的男生过来陪女朋友听课,被她眼尖发现,足足骂了小情侣十分钟,当场把俩人赶出去了。 简直就是太平洋的警察,又宽又闲。 “……” 张鹏头皮微微发麻,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 可是怀酒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把他按了下去,神色淡定,“老师,是我。” 老师的目光在他俩身上飘来飘去,最后目光落在怀酒身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了。 这是班里难管的学生之一,仗着家里有钱临时插班插进来的。期末考试的时候竟然一挂就是十门。 要知道一共才十二门,这孩子竟然连体育都没过! 她的目光顿时变了,一拍桌子,厉声问,“为什么上课不带书?” 怀酒内心对老师这一职业还是尊敬的,他没顶嘴,找了一个折中的回答,“昨天看书时不小心碰到杯子,书全都湿了,字都是糊的。所以没带,但是我有电子版……” 电子版是从图书馆借阅的,因为原主喜欢在书上涂鸦,有些知识点都看不清,所以他顺手下了个PDF。 没想到眼镜老师把书一甩,拍在窄窄的课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让你用了?” 她声音尖锐了一倍,鼻孔里呼出急促的热气,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连书都不带,指望一个手机就能学好?” 张鹏嘀嘀咕咕了一句,“学校又说不可以在课堂上使用电子产品……” “学校是学校,我是我。” 那老师打断他的话,推了推眼镜,审视地望着怀酒,“既然你不带书,那就说明书上的东西都会了吧?那你举出几个常见的贸易术语,并解释一下它们的区别。” “答得出来继续上课,你用用实体书我不管你。答不出来,以后我的每节课你通通给我站起来听。” 教室里寂静得像落雪。 乌黑黑的脑袋们纷纷抬起来,像追寻太阳的向日葵。一双双眼睛好奇地发亮,一个劲儿地偷瞄着这边的动静。 有人觉得老师不可理喻,觉得只是忘记拿一本书而已,丢三落四的事谁还没有过,至于吗。有人早就看怀酒不顺眼,这会儿幸灾乐祸地望过来,恨不得老师赶紧两耳光甩下去,他能当场鼓掌叫好,顺便跳段迪斯科。 张鹏暗骂了一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翻了几页书,还没翻到重点,只听老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冷冰冰地响起,“张鹏同学,你要是觉得自己能答得出来,可以替怀酒同学回答。要是答不出来,请安静。” 她故意在安静两个字上重读,表示自己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 张鹏撇了撇嘴,只能放下书,爱莫能助。 眼镜老师把目光重新挪回了怀酒的身上,静候他的答案。 这一题并不难,是他们专业的基础知识,可见老师虽然严厉,但也知道他的水平,没有过分为难。 怀酒想了想,理清思路后才慢慢回答,“常见的贸易术语有FOB,CIF,CFR。它们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在于,FOB是船上交货,CFR包含运费,而CIF包含运费和保险费……” 他背得很流畅,看得出来不是硬生生回想出来的。 报关老师本来还拉长着的阴沉驴脸,在他慢慢理清三者之间关系后,渐渐地缓和了下来,还映出两分诧异来。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专业课老师反复强调过的知识点,怀酒都回答了出来,看上去并不是偶然。 “有心思学习是好事。” 老师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怀酒许多眼,语气里带着点看到差生迷途知返的欣慰,“下次要带书,手机做笔记不方便。更何况,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的时候脑子也可以有一个思考的过程,知道吗?” “对不起老师。” 怀酒乖乖地点头,语气诚恳,再也不见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以后一定注意。” 报关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下去,自己又回到讲台前继续授课。 “我靠!” 他一坐下来,张鹏立马推了推他的胳膊,心悦诚服地比了个大拇指,眼里满是兴奋,啧啧道,“怀哥牛逼啊,她从大一教咱们教到现在,我还从没见到过她这么温柔地说话……简直像个女的。” “……老师本来就是女的。” 怀酒从小到大就是班长兼课代表,哪些老师是认真授课,哪些老师是浑水摸鱼,他一清二楚。 往往平时语气严厉、爱占用体育课的老师更负责、更愿意帮助学生成长。 一开始报关老师的语气的确听着很不舒服,但是那几个小小的问题,还是让怀酒察觉到了她隐隐的善意。 “你看她那模样,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哪儿像个女的。” 张鹏不以为然,揉了揉心口,“哦,你要非说的话,那还挺像灭绝师太。” 怀酒:“……” 下课后,老师没拖堂,但是把怀酒叫上去说了两句话,问他有没有没听懂的地方,回去多看看书,不懂的话可以打电话过来问,只要她不忙都会回答的。 怀酒跟小仓鼠似的一直点头,阳光漫过窗帘、从窗外投射在他身上,仿佛带着他回到了高一高二的时光。 老师走了。 同学们跑得差不多,教室里空无一人,一直磨磨蹭蹭的徐瑶瑶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把书还了过去。 怀酒琢磨着语气,起了个头,“你的书……” “我找到啦。” 徐瑶瑶羞赧地笑笑,提到这个的时候她还有些尴尬,“是隔壁班的男生过来找我,看见桌上的书写着我的名字,想和我开个玩笑,所以拿走了。” 她避重就轻地把原委讲了一遍,怀酒一听就猜到应该是暗恋她的小伙子,想要捉弄一下喜欢的人,没想到反而搞砸了。 他也没再追问,“找回来就好。” “谢谢你把书借给我。” 徐瑶瑶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怀酒同学,你是真的想要学习了吗?我……我上课的时候,看见你书上做了很多笔记。” 她特意看过了,不是学渣的照搬照抄,有些地方还加了自己的理解。 “嗯。” 怀酒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想好好学习……还想试试考研。” 想要考研,想要考一次大学。 夕阳西下,浓重的霞光从他的背后漫天盖地地漫了过来,打下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影。 怀酒比她高。 徐瑶瑶微微仰起脸,在她浅褐色的瞳孔中,渐渐印出了面前少年白皙的脸庞,还有那双亮得发光的眼。 那是一盏夜海之中的灯,在空旷寂寞的海面亮得像个小太阳。 “加油呀!” 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不平静的感觉,像是被他的希望所感染了一般,激动得脸都有些微微地发红了。 徐瑶瑶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又忍不住好奇地问,“怀同学,我记得你家里很富裕呀,之前你还说不想继续上学,毕业回去后就继承家业……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呢?” 怀酒想了想,背上书包。 他露出一个宁静的笑,语气很温和,“大概是因为,工作可以找。但是读书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徐瑶瑶微微一怔。 也许是小女儿过于敏感的心思在作祟,她总觉得那个笑容带着点遗憾和苦涩,但是又加了块方糖,苦甜苦甜的,让她看着都微微心酸了起来。 “……” 门外的顾应楼站了片刻,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厕所边,抽了一根烟。 老太太发来了消息,问他有没有接到人。 他敷衍地回了个嗯,修长的手指握着烟头,在瓷砖的缝隙中轻轻地怼了过去。白玉一般的烟身立刻像是被揉过的衣服褶子,扭扭巴巴地,带着最后一点星星火,渐渐黯淡了下去。 顾应楼随意地抓了抓额前的刘海,抬起头时,眼前是广阔的蓝天,高耸的教学楼像是一只竭力伸长的手,试图抓住天际的云。 “顾应楼?” 耳边有人在叫他。 顾应楼懒懒地转过去,看见怀酒像个小学生一样背着双肩包,眼里满是惊讶,然后就啪啪啪地一路小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上下起伏的热气,“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接你放学。” 他弹了下烟屁股,抖掉最后的余灰,然后随手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 怀酒的脸都皱在了一起,“这里是公共区域,不可以吸烟的。” 顾应楼点了点厕所门口,上面画着一个吸烟的标志,表明自己完全合法。 “……好吧,那你还是要少抽点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怀酒习惯性地劝诫了两句,又朝他招了招手,“咱们快点回家吧,我都饿了。” “急什么。” 顾应楼微微挑眉,他单手倚在栏杆上,衬衫领口微微解开,露出一点禁欲又不羁的味道,很矛盾。 “今天张姨打扫卫生,翻到你的高数成绩单了。” 他客观地点评,“12分,超出我的想象。” 12分?! 顾应楼没说是超出好的想象还是坏的想象,但是怀酒已经羞愤地红了脸。 他从小到大数学都是拿手科目,12分就算是原主考的,但对于他而言也是换了种形式的耻辱。 “这是意外。” 怀酒耳朵都害臊地热了,“我会考回我的正常水平的!” “你的正常水平?” 顾应楼挑了挑眉,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良久之后,凉风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刘海吹起了一缕。 他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恨你了。” 怀酒:“???” “所以。” 顾应楼弹了弹他的额头,不是很重,但还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他语气淡淡的,“你还要不要我帮你补习?” ※※※※※※※※※※※※※※※※※※※※ 以后顾总的日常。 上午:开会,工作。 午休:吃饭,顺便看一下高数视频。 下午:继续工作,顺便回一下怀酒和奶奶的短信。 晚上:下班,给怀酒批改高数作业,布置新内容的作业。 (得知真相的)怀酒:…………感情你是速学啊,那你还敢教我,bjg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的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第15章 补习是一定要补习的。高中数学还没学完,公式都背不住,象限根号只留了个浅浅的印象,这还怎么学? 更别提下周的期中考试还要考高数和微积分…… “这两样先放一放吧。” 晚上十点,怀酒趴在桌子,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和顾应楼商量,“高数老师给了原题,最后两天再复习也不迟。我保险和货代的知识点还没看呢……” 顾应楼正在看唐顿庄园,他摘下一边的耳机,隐隐露出一串快速又诙谐的英式发音。 他微微挑了挑眉,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怀酒:“……” “既然你别的科目没有复习好,那就应该早点起床、不要玩手机,抓紧一分一秒多看两个知识点。而不是在我辅导你高数的时候拖延时间。” “可是。” 怀酒握着笔杆子,拿圆润细小的笔头戳面前的草稿纸,闷闷地回答,“没必要那么急嘛,而且每次你布置作业就要花好多时间,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拖延啊。” “……” 顾应楼啪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报纸,顺便清脆语气严厉,“我是拿空闲的时间帮你补习,这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直接给你讲老师画出来的题吧?你以为这是在节省时间吗?不,我告诉你,这是在作弊!” 顾老师目光深沉,点到为止,“就按照你这种学习态度,还想着考研吗?” “……” 怀酒微微张了张嘴巴,脸跟喝了三瓶白酒似的,涨得通红。 顾应楼话说得直白,可也说没错。三流大学的学习氛围本来就次了一点,全靠学生自觉,更何况考研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稍不留神就已经掉下了悬崖。 他为刚才闪过的偷懒想法而羞愧,拿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又喝了两口冷掉的咖啡,继续就着灯光做题。 顾应楼把耳机重新戴了回去,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一边听剧一边翻书。 冷白色的灯光下,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怀酒那张写满了困倦的眼。 他打了个重重的哈欠,下巴快要坠到纸上去。而且他握笔姿势有些不太对,笔杆硬生生地搁在指骨上,压出一道道浅浅的印迹。 怀酒咬着笔杆,算来算去答案都夸张得离谱,只得杠掉重来。他重新写了一行公式,还没细算,忽然眼前投来一大片墨色的阴影—— 顾应楼放下书,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单手撑在书桌上俯视怀酒,衬衫卷了一道又一道,露出一节有力的手腕。 “就这么一道题,做了十分钟。” 他啧啧两声,把本子转了过去,看了一下被杠掉的部分,很快摇了摇头,“思路错了,再怎么往死胡同里钻,也是枉然。” “笔。” “啊……哦。” 怀酒赶紧把自己的水笔递给他,顶端还有两个清晰的、小巧的牙印。 顾应楼看了两眼,还是抽纸巾擦了擦,然后飞快地在怀酒的草稿本上演算起来,还口头辅导了两句,“这道题分子分母约等于零,在限定区域可导,那就可以求导,判断极限是否存在……这里的结果不确定,就要继续用洛必达。” 他心算能力很快,不是特别复杂的运算,几乎瞥一眼就能写出答案,从看题目到写完答题过程只花了两分钟不到。 让面前的某个小朋友看得目瞪口呆。 顾应楼挑了挑眉,“懂了吗?” “嗯……” 怀酒本来想点头,犹豫了两秒,还是按照回忆演算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错,才回答,“懂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顾应楼点了点手表,面无表情,“下次不会的过来问我,不要浪费时间。” “……” 怀酒被他的霸总语气雷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顾应楼放缓了语气,“我明天还有会,你也早点睡。” 这么快? 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留到十二点呢。 怀酒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顾应楼怎么都有些古里古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夜十二点半。 顾应楼微微抬起手,挡住了窗外透过来的月亮光线。 他叹了口气,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穿着张姨为他准备的棉质拖鞋,走出了们。别墅寂静又黑暗,拖鞋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走廊里的声控灯闻声而动,一盏盏小巧的绒黄色灯光渐渐亮起,为他照亮了去厨房的路。 顾应楼打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冷冻牛肉、澳洲龙虾、以及西蓝花等等剩下的食材。 他一层一层地翻过去,面无表情。 冰箱的冷气幽幽地飘逸到他的面前,顾应楼站了十几秒,默默地拿出手机,给叶贤发短信。 深夜。 叶贤翻了个身,听见顾应楼专属的短信提醒音,睡梦中吓得一个哆嗦,模模糊糊地开始摸手机。 幽暗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顾应楼的两条新短信。 顾扒皮:想吃泡面。 顾扒皮:明天给我带两包,要老坛酸菜味的,顺便再给我带个煮鸡蛋。 叶贤:“…………” 啊啊啊去死吧顾扒皮! · 有了顾应楼的友好加盟和魔鬼训练,怀酒复习的效率大大提高,天天浸泡在图书馆和书房里,终于挨到了期中考试。 当天考试顺顺利利,唯有高数一科有些小小的波澜。 大家欢欢喜喜地带着缩印小抄去考试,尤其是张鹏,小抄都没带,就带了一个手机。等到进教室的时候,他抬头一看,报关老师穿着一身正装,那双犀利的眼睛透过玻璃镜片冷冰冰地打量着他。 “……” 张鹏差点吓尿。 报关老师姓张,她上课管得严,考试管得更严。一场考试下来,竟然抓了七八个作弊的学生,哪怕是女生也完全不给情面,公事公办。 怀酒他翻开试卷,敏锐地发现最后两条大题数学老师有所改动,方法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个壳子。而且在复习的时候,针对这个知识点,顾老师还特意换了三种形式考他,解题思路和过程怀酒简直是可以倒背如流。 前面的单选多选他花了半个小时就全部做完,做到最后两道大题的时候,把题干中的关键词圈了出来,在草稿纸上推算了一遍,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是否运算错误,最后整整齐齐地誊写在答题纸上。 怀酒拂去卷面上的橡皮屑,大概地检查了一下,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交卷了。 他一站起来,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就跟向日葵似的立马抬起头来,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徐瑶瑶也是一脸诧异,她已经算是班里学习顶尖的学生了,可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做最后两条大题…… 他第一个交卷,难道是放弃了吗? 她有些担心,不过想想也是,怀同学的基础本来就不好,像死记硬背的知识点还行,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高数,还是挺难的。 希望老师看他努力的份上,不要再挂他的科了。 徐瑶瑶想了想,还是埋下头去,继续写起了自己的卷子。 怀酒对这些女孩子的脑补毫无察觉,他把试卷叠好,送到了讲台上。 张老师正在把学生的手机一个一个地关机,看他走上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没想到少年掏出一张整洁的卷子,递给她,不放心地问,“老师,现在可以提前离场吗?” ??? 这就写完了?不是蒙的吧? “……可以。” 张老师回过神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卷面,字体工整,没有大规模的涂改痕迹,答案看上去有模有样的,不像是瞎编瞎写。 应该真的复习过了。 不管考多少,只要有学习的心,那进步总会预见的。 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怀酒点点头走出教室,没急着走。 大概过了十分钟,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交了卷子,走出来的大多是班里闻名的学渣。有个关系和他不错的男生还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地说,“我估计咱俩又要一起重修了。” 怀酒客气地和他聊了两句,张鹏就交了卷,一看他站在门外,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怀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怀酒模模糊糊地揭了过去,“你不是说下课后要去吃刺身吗?” 其实是因为顾应楼这几天下班都很准时,他要是不和张鹏待在一块儿,就得提前回家,然后开始做顾老师昨天布置下的四级卷子…… 想想就绝望。 今天好不容易考完试,还是让他喘口气歇会儿吧。 “啊?我说过吗?” 张鹏两秒钟的记忆,一脸迷茫,“那就去吃刺身吧。对了怀哥,你今天写卷子怎么那么快啊?我看瑶瑶做的都没你快。你是瞎编的吗?” “瞎做的我还能拖到开考五十分钟了才交卷吗?” “什么?!你自己做的?” 张鹏很震惊,同时深切地懊悔,“早知道我就戳下你,看两眼你的答案了……” “别想了,我不会给你看的。张老师监考那么严,你还想抄?” 怀酒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再说了,抄考卷那多不安全,只有你自己学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 这是怎么了,以往最讨厌学习的人,不仅考前复习,而且还跟他说教了…… 张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怀哥,今天我弟在家里开了个泳池趴,邀请了好多美女,你也过来玩吧!” “我不……” “别不不不的了!” 张鹏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你再这么读下去脑子都要读坏了,走走走,咱们哥俩好久没走一杯了,今天必须喝个痛痛快快!” 怀酒犹豫了片刻,“那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出来前他忘了给手机充电,现在已经关机了。 发不了短信,他也没记顾应楼的电话号码。 ……那就到了张鹏他弟弟家,找个插头充上电再说吧。 · 顾应楼坐在书房的电竞椅上,手腕微微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书桌上的两包泡面。 张姨敲了敲门,隔着门问他,“大少爷,吃饭啦。” 顾应楼眼皮一抬,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上面两个未能打通的电话记录格外显眼。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站起了身,“知道了。” ※※※※※※※※※※※※※※※※※※※※ 昨天志玲姐姐结婚,伤心欲绝到难以更新(不是) 另外,高考的小可爱们要加油鸭!一路高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的夏、北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暗夜星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第16章 张鹏说他弟弟的别墅很近,开二十分钟的车就能到。 “四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怀酒已经麻木了,长时间的堵车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别墅在郊外,可是还非要经过商业中心区。所有轿车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拥挤的马路上,黑色白色红色蓝色都有,像极了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 他把所有车窗全部摇下来,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却只能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汽油味。 怀酒:“……” “这不是下班高峰期嘛,堵车很正常的。” 张鹏看他蔫蔫儿的模样,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拿了瓶水递给他,“你怎么晕车这么厉害啊?” 怀酒拧开瓶盖,仰脖灌了几大口清水,眼前才清明了几分。 他郁闷地回答,“之前我也做过顾应楼的车,但是没这么晕过。” 其实他一直都有晕车的老毛病,但是在顾家,司机来来回回接送那么多次,都没有犯过。 “……毕竟人家开的车可是柯尼塞格,要再晕车也对不起那个价。” 张鹏默默地流下心酸的眼泪,“哪像我们这些穷逼,只能开辆法拉利。” 怀酒:“……” 别说了,他连别克都买不起呢。 “我看这个天,估计到那儿起码得七八点开外了。” 张鹏探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色,太阳遥遥地挂在地平线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要坠不坠的。 他提了个建议,“今天估计你是跑不掉了,泳池趴开到明天早上呢。你要不先把SIM卡换到我手机上?顾家该担心了吧。” “开到明天早上???” 怀酒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那你这儿有针吗?我把手机卡顶出来。” “……” 张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冷漠地对视了大半天。 最后嚣张的火焰色法拉利猛地震动了一下,周围的车主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声惨叫,“啊啊啊啊怀哥我错了!别打脸!” · 晚上八点半。 顾家还没开饭。 “怎么样?” 顾老太太一口饭都吃不下,问张姨,“打通了吗?” 张姨用围裙擦了擦微微汗湿的手,担忧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给张老师打了个电话,她说下午考完小少爷就走了,没注意他去了哪里。还说会帮我们问问看同学。” “昨天新闻上不是还说,有个男大学生去酒吧喝醉了,倒在路边睡觉,被发疯的路人砍了十几刀……” 她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嘴,说不下去了,“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顾应楼坐在餐桌的一侧,他身影高大,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唇间,微微出神。 闻言,他掀了眼皮,淡淡地回答,“能有什么事。估计是出去和同学玩了。” “和同学玩那也不至于关机啊。” 顾老太太不认同地看着他,“那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能不能上点心?小酒今年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要是碰到什么坏人……” ……还是个孩子? 谁家孩子长这么大?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唠叨,“我给张鹏打个电话。” “这也好,他俩毕竟是朋友。” 顾老太太点点头,催促,“你快些。” 顾应楼点开和叶贤的聊天框,记录里还存着两份还没看过的文档。他下载了其中一份,从里面复制了张鹏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没过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喂?应楼?!” 接电话的不是张鹏,是怀酒。 他好不容易等到顾应楼的电话,惊喜得差点哭了,果然还是男主靠谱。 顾应楼眉头微皱,直切主题,“你在哪儿?” “我在张鹏车上呢。” 他听到怀酒手忙脚乱地,耳边又是林志玲姐姐的导航音,又是他询问张鹏这里是哪里的声音,半天后才回答,“我现在在国道上,这里黑乎乎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条。本来我们是要去张鹏弟弟家玩的,没想到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现在车又抛锚了,我们俩还在等拖车……” 怀酒不是第一天倒霉,可是在新世界这么倒霉的,还是头一回。 他像是小羊羔找到了依靠似的,委委屈屈抱怨了一大通,刚想让顾应楼派司机接,耳边突然没了声音。 “喂?喂听得到吗?难道是信号不好?” 怀酒奇怪地拿下手机,可是不管怎么按ho键,都毫无反应。 两三秒过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靠!张鹏,你手机没电了!” “啊??” 张鹏赶紧抢过去一看,真的没电关机了,他一懵,“这完蛋了,国道这么长,等下拖车要怎么联系我们啊。” “天,他们不会找不到我们就走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那我们两个孤男寡男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遇到什么变态……” “最变态的就是你了。” 怀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张鹏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就算是两个大男人,在空无一人的野外也很危险。 “走吧,我们上车。” 他从后备箱里拿了两个千斤顶,回到车里,顺带反锁上了车门,“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车上睡到明天早上,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载我们一程。” 张鹏被他塞了个千斤顶,一听要搭顺风车,顿时萎了。 汽车抛锚的时候,他还给弟弟打过电话,不过这傻逼估计和小姐姐们玩得正开心,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 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信号又不好,说两句就断。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有了点信号,顾应楼就打了电话过来。 可惜的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对了,刚才顾应楼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 张鹏忍不住猜测,“他应该是担心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吧,你说他会不会来接我们啊?” “……” 怀酒用看智障的目光望着他,“你都不指望拖车来找我们,还敢做梦顾应楼过来接?” 张鹏:“……” 对哦。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蠢样,怀酒也不忍心过分苛责了,安慰道,“睡吧,梦里有顾应楼。” 张鹏:“……” 怀酒叹了口气,把车窗也反锁好,好在车内开了冷气,没那么头晕想吐了。 夜色如墨,满天都是细碎的小星星,宛若仙度瑞拉公主裙上的万千碎钻,铺在蓝黑色的夜空中。 云层飘过,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纱,把一切都模糊了许多。 他都好久没看到过星星这么多的天空了。 自从高中负债后,他们家不得已卖掉了原来住的房子,搬到了一栋胡同巷子里。 左邻是杀猪户,右邻做钢板切割,每次他下班回到家,走过下水道污脏的小巷子,总能闻到一阵猪肉的油腻腥味,也总能听到一阵刺耳的滋滋声,伴随着无数溅跃出来的火星,送他踏上布满灰尘的青石台阶。 那条小小的巷子,不高不矮地耸起,像是两道铜墙铁壁,将他的世界牢牢箍在那一片小小的领域。 抬头是烟灰尘雨,低头是柴米油盐,少年人曾经的灵动气息,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一点点磨削,最后被削成了一个浑圆的、没有任何棱角的人。 怀酒微微垂下眼睑,他看见昏暗的车窗上有一个小黑点,伸出指尖去擦,还没碰到玻璃,那小黑点忽然展开小翅,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原来是一只小飞虫。 怀酒刚要把手缩回去,车窗外忽然出现一只干净整洁的手,指骨分明,优雅地落了下来,敲了两声玻璃窗。 他微微一怔,歪头看去,站在车外的人眉眼异常熟悉,冷冷淡淡地望着他。 “……顾、顾应楼?” 怀酒吓了一大跳,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对方并不是会为他这点小事来回奔波的人。 所以当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时,他懵得反应不过来,拉了三次车门都打不开。最后连张鹏都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怀酒才突然醒悟,打开车门锁,慌张地走了下去。 夜风轻轻拂过,一辆柯尼塞格安安静静地趴在法拉利的身后,驾驶位上还坐着王叔叔,朝怀酒摇了摇手。 怀酒看看顾应楼,又看看车,差点咬了舌头,“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顾应楼难得换了一身常服,v领衬衫隐约露出两抹锁骨,深蓝色的牛仔裤剪裁刚好,衬得他的腿更加修长,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然而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作业做完了?昨天的错题订正了?BBC听写烂得我批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完形填空二十个能错六个。” “就这么点成绩,你还好意思出来玩?” ※※※※※※※※※※※※※※※※※※※※ 顾老师没吃到泡面,生气了。 一桶老坛酸菜引发的血案。 好惨=。= 皮埃斯:只要我能早睡早起,就能保持按时更新!(更新时间六点=3=) 第 17 章 第17章 黑夜中,顾应楼眸子深沉似水,他加重了语气,“就你这种成绩,还想出来玩?” 郊外一片寂静,顾总气场全开,纵使穿着一身常服,也仿佛是要去拿怀酒、叫他认罪伏法的模样。 也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张鹏也见过两次顾应楼,有一次还是怀酒刚转学过来时,顾总送他过来,顺便打点一下老师。 说话举止都是客客气气的,脸上常挂着温柔的笑,一路走过去十几个小女生望着他,脸蛋子跟晒过太阳似的,红扑扑。 怎么小半年没见,怎么整个人都大变了样,和魔鬼似的,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他怀哥心气那么傲的人,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心上人的批评…… 张鹏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钻椅子 “我错了。”怀酒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真诚,“顾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去喝酒了,也不会乱去别人的趴体胡来,我这就回家背3500词!顾老师,你心肠最好了,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张鹏:“…………”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怀酒这段时间早就经历过顾应楼一波又一波的冰山洗礼,完全没什么心理负担。甚至还能在舒适到家的诱惑下,说出这种没脸没皮讨好顾总的话。 毕竟顾老师来这一趟只为了训他,那成本也太高了吧!怀酒心里门清着呢。 “……”顾应楼想说的话都被他说完了,淡淡地扫了怀酒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那辆骚包红色的法拉利上,但也没再说什么,“上车。” “哎!” 怀酒松了口气,如临大赦,赶紧拉开后车门一溜烟钻了进去。 夜幕中银白色的柯尼塞格既隐晦又明显,时不时地折射出一道银色的光,宛若鬼魅。 张鹏听见俩人没再有交谈的动静,正纳闷着,忽然听见一道引擎发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那意思是没打算等他。 ??什么情况? 他这么大一个人还在车上呢,顾应楼也就算了。老怀,咱们可是兄弟啊,你也想不起来自家兄弟吗? 他顿时慌了,赶紧摇下车窗,厚着脸皮赔了个笑脸,“顾总顾总,您看我这还在呢,手机也没电了,不知道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搭个便车呢?” 又凶又恶的柯尼塞格里毫无动静,片刻后,超跑往前缓慢行驶了两三米,后车窗慢慢驶到和张鹏一个水平线上,顾应楼那张冷淡的脸慢慢转过来,眼神淡漠,带着两分的警告。 他一个字也没说,张鹏还是瞬间怂了,把脖子缩了回去。 就这两秒的时间里,超跑飞快地从弱小的法拉利身边跑过,深黑色的夜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银光色,在这条国道上留下一点淡淡的尾气。 “……” 张鹏呆了呆,等到那辆炫酷的幽灵车消失在了夜雾之中,他才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王八蛋,竟然真的这么跑了。 怀酒说的没错,这顾应楼,真不是个男人。 · “我们就这么走,不好吧?”汽车开了没多远,怀酒担心地往后看了两眼,“这还是在荒郊野外,张鹏手机没电,车子又抛锚了,万一出了事……” 顾应楼没说话,闭目养神。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最后还是王叔叔来打圆场,“小少爷不用担心,少爷早就安排好了,等下张公子的弟弟会去接他的。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 顾应楼这么贴心的吗? 怀酒内心存疑,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放心吧,大少爷特意吩咐了,让张小公子接到人的时候打个电话过来,报个平安。” 说到这个,王叔今晚也是大吃了一惊。 他是顾家的私人司机,年轻时候为顾老爷子开车,一直开了这么多年。老爷子走了之后,他就被顾老太太指派给了顾应楼。 这么多年来,说句不要脸的话,王叔觉得自己也能算他半个家人,再加上载着他出入职场,了解他那怎么都改不了的温顺脾性。 但是今晚却叫他大开眼界,顾应楼从顾家大门出来、坐上车后,先给张家的张志文打了个电话。 张志文就是张顺的父亲,虽然比不上顾家大富大贵,也是一家著名连锁餐饮酒店的董事长。他自从得知自家儿子和顾家未过门的男媳妇是好朋友之后,就一直存着想要找顾家合作的心思,只是没来得及通通路子。 偶然接到顾应楼打来的电话,张志文还很高兴,结果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儿子带着我未婚妻去参加派对,现在车抛在路上了,电话联系不到。这事,张总知道么?” 这通电话顾应楼只打了不到两分钟,就要到了张鹏弟弟张宇开趴体的别墅地址,上面还贴心地标记了最短最佳路线,和一共有几条国道。 张鹏的车是从学校开走的,顾应楼根据这点消息,很快推算出了他们最有可能驶过的两条路线。这次不用他主动联系,张宇就自动自觉(屁滚尿流)地打来了电话,两人分工合作,从国道上一路搜过去,终于找到了那辆可怜巴巴的法拉利。 整个过程简直是雷厉风行,高效迅速。 王叔也没想到,一次车祸不仅改变了顾应楼的性格,还改变了他的办事风格。 不过既然大少爷没提,那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等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被奶奶和张姨按在餐桌前轮着数落一番,一边数落还要给他夹菜,催他多吃一些,瘦得跟个小鸡崽似的。 怀酒:“……” 另一边,顾应楼倒是挺怡然自得,吃饭悠悠闲闲没人管他,耳朵里戴了个蓝牙耳机,屏幕上还放着前几天没看完的唐顿庄园,看得有滋有味。 怀酒被训了一通,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扭头一看顾应楼都快吃完了,一集电视剧已经看了大半,“……” 他心里愈发不平衡,故意说,“应楼,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喜欢看这些电视剧的啊?” 奶奶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电视剧?看的什么?我这些天在家里闷得慌,正愁没东西看呢。好看吗?” “……”顾应楼扭头望着怀酒,他声音低沉,目光含着一点警示,“唐顿庄园。” 怀酒假装没看见,挑了个话头,“这个啊,我听说过。不就和红楼梦差不多么,讲什么一个大家族的没落什么的。” 老太太早年会英文,不过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好多东西记不住,就不看了,“我觉得还是红楼梦有意思,很有咱们的古韵。年纪大了之后,我才发觉我们国家的文化是很深刻的。应楼,你也别老是看什么英剧美剧英文报纸的,也要多看看我们国家的经典名著,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内涵,知道吗?” 她巴拉巴拉说完,又去拉着张姨讨论剧情,说黛玉的清高与性情,说宝钗的圆润和通达,聊着聊着,两个女人竟然连王熙凤脑袋上用过的首饰都讨论了一遍。 顾应楼:“…………” 他掀起眼皮子,怀酒已经自动自觉地拿出手机调出一集红楼梦,怕奶奶耳背,还把声音调大。这下她们俩聊得更欢了。 末了,怀酒还趁大伙不注意,跟他做了个鬼脸。 对比起刚才那副温顺道歉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嚣张得要命。 顾应楼微微眯了眯眼。 看样子……有点欠教训。 可惜怀酒没给他这个欠教训的机会,一吃完饭他就借口受了惊吓,要回房早点休息,于是到第二天早上都没看见人影。 顾应楼到了公司,听到一堆人在议论着什么,一看他来,个个都像是被当场逮到的耗子,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顾总好。”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 一推开办公室,没几分钟叶贤就到了,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我的老祖宗,你怎么现在才来?!” “……”顾应楼对这个‘老’字十分不悦,但是相较于面前的情况,他还是忍了下来,“怎么了?” “你和那个小保姆,叫啥啥来着我忘了,你们俩的亲密照片流到微博上去了,还上了热搜,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明明有未婚妻还劈腿,世纪渣男一个。现在公司股价暴跌了……” 叶贤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看顾应楼毫无反应、处事不惊的模样,也松了口气,“我已经让水军去控评了,但是估计控不住。顾总,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顾应楼沉思片刻,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表情高深莫测地问出了一个问题,“热搜,是什么?” “…………” 两人直视半响。 “你他妈在逗我吗?” 叶贤面无表情,“热搜都不知道,你是山顶洞人?” ※※※※※※※※※※※※※※※※※※※※ 顾应楼:你凶什么凶,扣工资警告。 昨天明明十二点就睡了,今天还是十二点起OO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弥陀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第18章 “热搜都不知道,顾总,你是山顶洞人吗?” 顾应楼觑了叶贤一眼,没什么表情,“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热搜,但是我知道什么是下岗和炒鱿鱼。” “……” 两秒过后,叶贤狗腿子地凑了过来,给顾总敲大腿,“顾总您腿还酸吗?这个力道合不合适?哎呀我跟您说,这世面上的按摩器卖得再好,也不如天生的一双手顺当,想减速就减速,想加力就加力,全声动遥控,长时间待机……” “别卖嘴皮子。”顾应楼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下巴微微一抬,“到底怎么回事,两分钟内我要完整地看到你整理好的事件原委。” “喳。”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起因是何清最近之前在奶茶店打工,里面的一个奶茶小妹对他有朦胧胧的好感。 在何清还没和顾应楼真正分手时,她听对方说过有个高富帅男朋友,对他又体贴又温柔。正巧奶茶小妹的小姐妹也在这里打工,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可是从来没见他男朋友,心里不禁怀疑这是何清用来拒绝好朋友的说法。 于是某个下午,她趁何清在做奶昔的时候,偷翻了人家的手机相册,还真的让她翻出两三张亲密的照片。 图中站在何清左边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长相英俊笑容柔和,两只手亲昵地捧住恋人的脑袋,两人笑得眼睛都弯了。 照片的恋爱味太过明显,好基友的说辞都堵不住马上要爆裂的柜门。 小姐妹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索性偷拍了一张照片,糊掉何清的脸后发到了学校的匿名论坛里,说明这是她一个朋友的男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做过模特,总感觉有点眼熟。 她们学校虽然档次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学费贵,好歹也是个本科,所以大少爷大小姐很多,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个有背景的。 再加上她偷拍的是个大帅哥,帖子被顶得火热,没过多久大家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可惜英年早婚,今年年头刚订下了一桩婚约,联姻的正巧是怀家的小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竹马竹马。 原来的顾应楼虽然为人亲和,但是却很低调,平时他很少参见采访、也很少流出照片。 难得有这么一张私图,大家八卦心一上头,立马就有一个技术帝用黑科技把马赛克的地方复原,露出了众人期待的‘小未婚妻’的样貌。 叶贤讲完事情的原委,很是难办,“你也知道的,怀酒他性格张扬,本来您和他订婚是没打算请媒体的,结果这小公子邀请了上百个同学来参加酒宴,结果这事……那些公子哥贵小姐们一看照片里的人不是怀酒,顿时闹腾起来,说你脚踩两条船……” 最后这事传着传着,就传到网上去了。 大众本来就对豪门有探究的好奇心,再加上是‘出轨’这种热门话题,没多久网民就把何清的身份给扒了出来,所有人都在申讨何清和顾应楼这对狗男男…… 顾应楼最烦这些流言蜚语,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叫公关部和法律部拟一份公告出来,说明我和何清早已分手,有造谣生事者递送律师函,记得邮费到付。” “噗。”叶贤赶紧正了正色,“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办。” “你等等。”顾应楼喊住他,顿了半天,慢吞吞地问,“这件事,老太太和怀酒知道吗?” 叶贤想了想,“老太太不清楚,怀酒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应该能刷到吧。” “……” 叶贤看顾应楼面如菜色,估计是被自己戳到了心上。他上有老下有猫,不敢开罪顾总,很快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顾应楼在老板椅上坐了一会儿,拿起原主的手机打开了叶贤说的微博。 原主不爱发微博,所以账号一直都是公关部那边帮忙打理,但手机里还留了一份。 顾应楼一登入后台,就被小红点和新消息狂轰乱炸了,他点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激烈的说辞,一方是骂他,一方疯狂艾特他要解释。 “傻逼顾应楼订婚还劈腿,人设崩得妈都不认识了,祝您出门五百码。” “你自己的私事我不管,影响到公司股价就不太好了吧?能不能把我损失的那部分赔给我?顾应楼。” “顾应楼解释顾应楼解释顾应楼解释。”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内心毫无波动,顺手给何清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期一直被骂的缘故,小保姆直接把手机关了机,就连奶茶店的工作也辞掉了。 顾应楼不再犹豫,拾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顺便拿了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顾家的时候,奶奶正在小花园里浇水,柔黄色的花瓣沾上豆子大的水珠,再加上绿叶的衬托,更显得娇嫩。 看到他回来,顾老太太觑了他一眼,“哟,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那个小何的男朋友么?怎么到咱家来了?” “……”顾应楼默默地在心里给叶贤扣了工资,答非所问,“怀酒呢?” 这件事他和何清出来解释没用,只会被大众认为是狗男男的辩解,就算把血淋淋的真相剖开来摆在他们的眼前,不愿相信的也始终不会相信。 可不是他做的,顾应楼也不会认。 “他在楼上写作业呢。”奶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我估计他还不知道这事,你等会儿……委婉地和他说,知道么?” 顾应楼点了点头,“好。” 两分钟后。 顾总站在怀酒的书桌前,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缓缓地说,“我跟何清的旧事,闹上微博了。” “……”怀酒吓得笔都掉了,他茫茫然,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你是想和我解除婚约吗?” 也不怪他这么想,虽然顾应楼失忆后性情大变,时而变成冷酷霸道的总裁,时而变成冰山麻辣男教师……但是怀酒心里清楚,顾应楼对他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这种情势下,解除婚约也是顺势而为吧。 不过这王八犊子也太狠了,这是要拿他来血祭主角的爱情吗?? 顾应楼看他表情风云变幻,十分无语,“不是,我想请你发一个解释的申明。”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就这么盼着我解除婚约,好和你安排的小保姆在一起?” “……?”怀酒的表情比刚才还要茫然,“你又不喜欢我,强行和我在一起干什么。再说,什么叫我安排的小——” 他终于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写满了不敢置信,“你以为我安排何清去勾引你?” “不然呢?” 顾应楼本来打算把一切都揭过,如果怀酒是顾雪林,那么一命抵一命,他们之间的恩怨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两清,在这个新世界里,他们只是两个拼命掩饰身份想要活下去的人。 如果怀酒不是,那更好办了。只要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顾应楼也不介意担一个未婚夫的虚名。 可他天性多疑,什么事都能揭过,唯独怀酒对何清的态度,像是一根刺似的扎在他心口。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单刀直入地问,“我失忆后,你只要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地和我提何清,提我从前是怎么爱他。平时说说我也只当你开玩笑,可那天你故意领我去奶茶店,想让我英雄救美,这又该如何解释?” “……”怀酒一时语塞,没想到男主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 的确,按照原的人设来看,他对顾应楼死缠烂打、占有欲爆棚,甚至还吃过叶贤的醋。他脑袋不灵光,可是有一件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那就是把顾应楼拱手相让。 怎么办怎么办,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不小心就崩了人设…… 等等。 怀酒眼前一亮。 原主的父母远在海外,还没逍遥快活够呢,短时间是不可能回国的,那他还怕什么ooc?! 再说了,只要不作死,时间一到,他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从此和姓顾的姓何的通通没有关系,ooc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会钻着时空漏洞把自己抓回来臭骂一顿吗? 顾应楼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小鸡崽从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到神采飞扬,眼中的狡黠怎么都掩饰不住,像是进化成一直刚出山的小狐狸。 怀酒微咳两声,“你想知道原因?” “……”顾应楼微微眯了眯眼,“愿闻其详。” 怀酒真心实意地说,“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了。” “以前你脾气好,对我温柔,连句重话都不肯说。”他掰着指头数,一桩桩一件件,“你也听奶奶说了,小时候的顾应楼,喜欢和怀酒一起玩,喜欢追着他屁股跑,那时候他俩是最好的好朋友。可现在不是了,你喜欢何清,虽然失忆了,但是那份感觉早晚会被唤醒。而且,我也不愿意当小三,做你们中间的插足者,更别说这便宜还是我骗来的。” 怀酒最后说,“顾应楼,你不喜欢我。这份婚约就是个笑话,还是迟早解除吧。” ※※※※※※※※※※※※※※※※※※※※ 顾应楼:……………… cd时间5秒,让我找个理由把老婆糊弄过去。 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还在码=3=以后固定一下时间,晚上九点更新吧。 (昨天我去看月刊少女野崎君了,这个番真滴好看啊啊啊啊!疯狂尖叫) 第 19 章(修) 第19章 这句话在他心中酝酿了很久,怀酒说出来的时候很平静,“顾应楼,你不喜欢我。这份婚约就是个笑话,还是趁早解除吧。” 普通人解除婚约已经够喝一壶的了,更别说他们两家的背景都不普通,像顾应楼疑似出轨的新闻就已经让集团股价大跌,要真的分手,那动静不亚于马里亚纳海沟被填平,喜马拉雅负生长。 可顾应楼没有犹豫,他一低头,眸子里就照进了怀酒的模样,“好。” 对他而言,妻子不是家人,也没人有资格成为他的家人。他可以接受联姻,可以接受形婚,甚至可以接受妻子给他戴一层层的绿帽。可是,哪怕怀酒只是长着一张和顾雪林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能接受和顾雪林做夫妻。 之前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既然对方都已经提出了解除婚约,他也没什么理由再拒绝。 顾应楼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公开解除婚约的事要延后起码一个月。”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前一脚刚爆出了他跟何清的绯闻,后脚就公布婚约解除,怎么看都是坐实了顾应楼出轨的事实。 怀酒理解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一个月之后公开。” “我会叫人以你的口吻起草一份澄清书,到时候用你的账号发到微博上去。”顾应楼思考片刻,又道,“解除婚约后,你应该不会再住在我家了吧?” 怀酒微微一愣,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顾应楼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死皮赖脸地待在顾家。 他说,“我会找地方搬走的。” 他选择了一个稍微保守一点的说法,这不是逃跑,还在男主的活动范围内,只是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已……所以,这次应该不会再有雷劈他了吧? 顾应楼微微张了张嘴,他本想说自己会帮忙找房源,可是仔细一想,怀酒又不是没有钱,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那又何必再去多加一层关系?还不如就这样好聚好散。 他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好,我先去忙,等下我会把申明发给你,你复制到网上就好。” 顾应楼并没有等怀酒回答,转身就推门离开了。 解决掉这个□□烦,怀酒终于舒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从顾应楼敲门进来到他离开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可是他的肩膀却已经有些僵硬了。他轻轻地抡着胳膊转了几圈,一扭头,目光忽然落到了桌上的习题本上。 ‘怀酒’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的房间里能有一套完整的没丢掉的教材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像用来做整理本和错题集的空本子是非常少见的。 这本还是某个晚上,顾应楼看他没本子,随手从抽屉里翻出来送给他的。 封面是经典的黑色鳄鱼皮纹,一个字都没有,书脊中间缝了一根墨绿色的小丝带,可以作为书签使用。纸页柔软顺滑,是很有名的巴川纸,薄薄的像羽毛,一片一片的,可是却不洇不透,F尖的钢笔头在上面划过,不仅不会钩破纸张,书写感觉也十分顺滑。 怀酒很喜欢这本小本子,所以特意拿来做错题集。他翻开一看,昨天晚上顾应楼给他讲过的错题还没有订正完,只写了两行题目,解题区用红笔孤零零地留了一个解。 ……不过都要解除婚约了,也不能再让顾大忙人继续帮他辅导高数了吧。 怀酒思忖片刻,给张鹏打了个电话。 自从昨天在荒郊野外抛了锚、还轰动了整个顾家来找人的事件发生后,张鹏很是安生了……半天。 “喂怀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啊,我在一个兄弟的小别墅里蹭BBQ呢,哎呀别的不说,这个牛肉是真的好吃……” “……”怀酒无语了半响,一时间忘了自己打给张鹏是什么目的,刚想挂电话,忽然犹豫了一下,“你在哪儿吃BBQ呢?” “就在凌水啊,那块儿不是有个别墅区么。”张鹏也是老实,竹筒倒豆子哗啦哗啦全说干净了,“那兄弟就是隔壁港航班的王亮,他爹是建材商啊,之前和你家老顾有合作的那个。” 怀酒:“……” 不是,谁家老顾啊。 张鹏完全没感觉到危机,自顾自地说,“王亮他和他们宿舍的男的打架,从学校里搬出来了,刚买了个小别墅,我们就来庆贺他乔迁之喜了。怀哥你来么?” 难为他一个词汇量小学生水平的人,居然还能说出‘庆贺’、‘乔迁之喜’这种高级词汇。 “我……”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两圈,怀酒还是改变了主意,“去,你把地址发过来,这次我让王叔叔送我去。” 都已经拜拜了,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他出去玩吧?再说了,和同学一起BBQ、玩桌牌游戏,也是大学生活的一种啊。 那些曾经没能拥有过的青春,这五个月里,他要通通享受一遍。 · 怀酒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才下午五点。 今天他们没开柯尼塞格过来,怀酒一个人过来玩,叫王叔叔换了一辆相对外形而言较朴实的宾利。 一下车,王叔叔从车窗探出个脑袋,问他,“小少爷,我什么时候来接你呢?” “这……”怀酒也不知道他们要玩到什么时候,模模糊糊地说,“十点之前吧,十点之前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十点王叔叔应该也没睡,要是太晚,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来接。 他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走到一半忽然又把头扭了回去,紧张兮兮地说,“王叔叔,要是顾应楼问,你别和他说我出去玩了,就说我去图书馆了。” 王司机笑了笑,像个纵容小辈的大家长,“好,我肯定不和顾总说。” 怀酒一颗心放下肚子里,终于轻轻松松地迈进了小别墅的大门。 说是小别墅,但其实也不算小。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从门口的停车库,到房后的游泳池、露天大阳台,音乐喷泉以及大花园,全都在这位王公子的产权范围内。 怀酒在门口就隐隐约约听到男生女生们欢闹的声音,他给张鹏打了个电话,正准备叫小鹏子来接驾,忽然身后一只手拽住了他。 “?” 怀酒狐疑地往后看去,只见一个一米九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对方脚下踩着一双限量版的匡威,身上穿着一套彪马的黑白色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只森海塞尔的头戴耳机,短短的头发精神地竖起,上面沾了两三点汗珠,看上去是个阳光运动系的大男孩。 那男生五官立体,阳光投在他的眉骨上,在眼窝处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友好地朝怀酒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凌水区666号么?” “……是。”怀酒看看身后的欧式别墅,又看了看面前的男生,恍然大悟,“哦,你也是过来BBQ的?” “?”那男生微微愣了一下,模糊地说,“算是吧。” 怀酒还未回答,张鹏已经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老远就看见怀酒站在门口和别人讲话,他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怀哥你来得正好,王亮这小子还请了林蕊过来唱歌呢——” 他话音未落,目光落在怀酒身边的男生身上,顿时脸色就变了,嘴角往下一坠,声音也变得很不客气,“白松蔚,你过来干什么?我记得王亮可没邀请你吧?” 白松蔚? 怀酒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把面前的男人重新打量了两三回:就是他?这人就是白松蔚?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张鹏要是继续在他耳边念叨几回,那怀酒都能把人家名字倒过来写了。 白松蔚,中痴恋小保姆的男二。他是本地电子科技巨头的独子,家里不仅有钱还有权,听说母舅家背靠京城大树,可谓是权势滔天。 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小儿子偏偏热爱极限运动,今年不过20岁,却已经拿下了方程式赛车第五名的好成绩。不光如此,他还热爱极限运动,赛马、跳伞、蹦极样样精通。去年,他跳伞时在六千米的高空中拍下了一张维多利亚大瀑布的绝美场景,还因此拿了一个国内小有知名度的摄影大奖。 总之,人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和张鹏顾应楼这些钱堆里长大的纨绔子弟完全不一样。 张鹏见白松蔚完全不回应自己,摆明了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大怒,“我告诉你,瑶瑶她不在这儿,你也休想——” 他话还没说完,王亮已经听见动静,小跑着过来劝架,“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是兄弟,有事好好说。老白,你是来拿东西的对吧?我这就给你拿去——” 他话微微一顿,目光落在白松蔚身边的帅哥身上,总觉得这人五官熟悉得很,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王亮下意识地问,“张哥,这位是……” 怀酒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我姓怀,单名一个酒。来找张鹏玩儿的,没想到打扰你了。” “你是怀酒?”白松蔚愣了愣,忽然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原来是顾应楼的未婚妻啊……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 ※※※※※※※※※※※※※※※※※※※※ 崩人设了,小小的修改一下orz 那啥,九点多也是九点对吧(别抄家伙我已经跪下了15551) 第 20 章(捉虫) 第20章 白松蔚微微一笑,语气意味深长,“原来是顾应楼的未婚妻啊……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 今天顾氏集团老总疑似劈腿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就连怀酒的名字也被人拉出来溜了好几圈,估计只要注意着点微博的,都已经他们三角圈的那点破事了。 怀酒嘴角微微扯动,笑容露出一点尴尬的情绪,“……谢谢。” “姓白的,你还没回答我呢。”张鹏歪头看了眼他身后,阴阳怪气地呛道,“哟,今天怎么开个吉普就出来晃了,还是去年的款,这车就跟女人衣服一样,开过季的车掉价,白少不知道么?” 怀酒:“……” 张鹏跟吃了枪药似的,八成是因为徐瑶瑶在里面,在求偶对象面前,男人的好胜心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 “比不上张公子,听说前不久刚收了辆红色法拉利F12?”白松蔚看上去脾气很好,并不像会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没想到一张口就是眼镜蛇,“果然是走在时尚的最前端,我们白家虽然有矿,可是也禁不起这么个造法……佩服佩服。” “……”张鹏懵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头发都快炸了,“姓白的你几个意思?嘲讽我呢是吧?我花你的钱吃你家大米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怀酒象征性地拉了拉张鹏的手臂,“行了,给王亮点面子,大家都认识。” 王亮吓得脑门一堆汗,跟着怀酒点头,“对对对,这有话好好说……” “实在不行,”怀酒慢悠悠地把后半句吐了出来,“咱们秋后算账。” 王亮:“……” 白松蔚:“……” 怀酒这两句话一说,张鹏像是被顺毛了的猫,浑身都舒坦多了,他恶狠狠地瞪了白松蔚一眼,朝他比了个中指,“我今天给王亮一个面子。你要拿什么东西,拿完赶紧走,我可警告你,不许靠近徐瑶瑶,不然老子在这儿揍死你。” “我不喜欢别人指我。”谁料白松蔚扫了那中指一眼,表情淡淡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收回去,要么我帮你收回去。” 张鹏:“……” 这中指都比出去了,哪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丢不丢人! 但是要真的干起架来,他又不得不怂,毕竟人家可是赛车手,能在出弯时握紧方向盘的手臂,打他跟玩一样。 “这好办。” 贴心好兄弟怀酒见气氛不太对劲,立马出来解围,帮张鹏把手腕往内侧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中指直直地竖向地面,莫名多出两分搞笑的气势。 “没问题了吧?”怀酒抬头看白松蔚,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是跟在老总汇报工程进度的包工头,“您看看还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白松蔚:“噗。” 张鹏:“…………” 不比了,丢人丢大了。 他臭着一张脸挪开位置,也没再理姓白的,揽着怀酒的肩大摇大摆地往后花园里走去。 花园中央是一片宽阔的草坪,中间架了两三个烧烤架,他们烧的是无烟碳,烟灰不大,旁边还有专门散烟用的风扇。 烤架上新切下的羊肉被油淋过一层、在碳火的烘烤上发出滋滋的哔啵声,软塌还带着血丝的肉很快泛了白,再烤边缘就已经变成了金黄,迷人的肉香渐渐从烤炉上散发出来。 满草坪全是新烤出来的肉香,旁边还摆了一张长桌,铺上一层洁白的桌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果盘、点心,以及少爷小姐们刚烤完的作品。 一看见白松蔚进来,徐瑶瑶的脸顿时变成了新鲜的红苹果,立刻追着他进去了,半眼都没留给张鹏。 张鹏冷哼一声,单手开了瓶菠萝啤,灌下一大口,不满地问,“怀哥,你说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姓白的王八蛋?他有赛车,可我也有超跑啊。他有钱,我没有吗?他有舅舅舅妈,那我还有爸妈亲弟呢。” 怀酒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 心说人家有人格魅力,你个小痞子,有么。 他说着拍了拍胸脯,满脸的不解,“你看看我也有肌肉呢,腹肌不说八块,四块也是有的。怀哥你别不信,要不摸摸……” “不了不了,我相信你。”怀酒一个直男,默默地往远处坐了坐。 他看张鹏那么纠结,本来想直接告诉他答案,可是又怕这九尺男人泪洒当场,只好委婉地说,“嗯……你看有男子气概的人,一般是不喝菠萝啤的。” 那么点度数,哄小孩子呢。 “……菠萝啤怎么了?”张鹏更加不解了,“这个比什么雪花青岛的味儿好多了,你说喝个酒水饮料,不就徒自己喜欢吗?我要是不喜欢喝红酒,我就喜欢喝女儿红,也没有必要去硬逼着自己喝,是不是?” 这倒也是。 怀酒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张鹏,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小子的新形象保持了还没有两秒钟,忽然又拿了一瓶菠萝啤过来,“这味道真的好喝,怀哥你要不试试看,我保你喜欢。” 怀酒胳膊十字交叉挡在胸口,一脸抗拒,“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 最后还是被灌了一大罐下去。 “来,吃两根烤串。”张鹏拿了个碟子,一抓带了十几把签子回来,“烧烤和啤酒绝配,油香油香的……哎鸡爪也不错,怀哥你吃么?我给你带两根?” 怀哥刚咬了一口羊肉串,刚从小羊羔身上片下的肉极其鲜嫩,配着孜然的香味,闻得人胃口大增。他闻言立马摇头,但张鹏还是顺了好几根回来。 周围的人要么赌牌,要么玩大冒险,喝酒唱k玩得不亦乐乎,也就他们吃得那么认真。 张鹏咬了根脆骨,咬得嘎嘣嘎嘣响,还朝怀酒挤眉弄眼,“你说说,菠萝啤味道怎么样?” “……味道还行。”怀酒实话实说,“就是有点娘。” 张鹏:“……” 他们吃吃喝喝玩到八点多,怀酒已经能毫无负担地和这群男生们打成一片了。旁边女生们在聊京贵名媛八卦,男生们则在聊名车名表和女人,聊着聊着不过瘾,两拨人混在了一起,张鹏还去找了一副拆开的扑克牌,大家聚在一起玩大冒险。 其中一个巨富小公子接过扑克,熟练地洗牌发牌,顺便宣布这次大冒险的规则,“大冒险大家都玩过吧,估计都玩腻了。我们今天来玩一个大的,真心话和大冒险,真心话要跟回答每个人提出的问题,但如果你选了大冒险……就要爆坐在你身边的人的一个秘密。” 小公子在每个座位前都发了一张牌,嘿嘿一笑,“要玩的最好抱团玩,这样好歹不至于输了自己的底裤。怎么样?敢不敢玩?” 怀酒:“……” 我靠,这好缺德! 不抱团玩就可能根本不知道身边人的料,可是抱团玩选大冒险的话,当事人就在自己身边,简直是分分钟要挨揍,最安全的选项就是真心话…… 他揉了揉衣角,生了点打退堂鼓的意思,可是还没等他离席,张鹏那个二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眼都是光,“来来来!你们先玩着,我去喊白松蔚和瑶瑶他们过来,人多才好玩嘛。” 大家:“噫~快去快去!!”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怀酒只认识张鹏一个,他一跑,这离席的话就不好说了,说了有人来劝,还没人帮他拦着。 不过要是这三人在桌上,那关注点肯定在他们身上吧。先混个两局,混完就回家。 怀酒这样安慰自己。 没多久张鹏就把白松蔚和徐瑶瑶喊了过来,白松蔚本不愿意来,还是徐瑶瑶听说玩大冒险,所以动了心思,两人一齐劝他才过来的。 “好,人都到齐了,今天大家是为了庆老王乔迁之喜,热闹为主,不玩大的。”发起人拍了拍手,拿了个饮料瓶当话筒,笑得满脸红光,“我们可先说好,由庄家先抽牌,抽到的人二选一,回答完问题之后继续抽人,一轮游戏抽五个人,抽完洗牌。这局就由我先做庄家。”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牌,庄家没选数字之前谁都不能翻。 “我抽……7!” “谁是7谁是7?” “不是我,是你么?” “也不是我,谁抽到了7?” “……”张鹏臭着一张脸,把扑克牌翻了过来,“我是7。” 怀酒:“噗。” 第一局肯定要拿人来祭天,他的小弟好惨。 “哦哦哦!”一个男生挤眉弄眼地,顺势看向了徐瑶瑶,“这手气了得了得,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张鹏:“…………” 他本来是打算好,要是抽到白松蔚,那自己就可以直接问他理想型是谁,借此机会断了徐瑶瑶的念头。可万万没想到最先抽到的是自己。更别提这群王八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等下问题要是再不知礼数点,搞不好都得把徐瑶瑶气哭…… 他犹豫了片刻,“我选大冒险!” 坐在他身旁的怀酒:“????” “卧槽上来就炸自己人!” 男生们眼睛里顿时发出一阵精光,只要聊八卦就是好兄弟,更别提爆的还是神神秘秘的怀酒。 怀家的小儿子回国念书有段时间了,可是人家根本不和他们混一个圈子,还和顾家大总裁有那么一段情,今天大家吃瓜都快吃疯了,都等着张鹏爆一个大料出来。 “快快快!张鹏自己人啊,要不要倒点白的给你上上头?” “……”怀酒扭过头去,提起嘴角两块的肌肉,笑容里满是威胁,“张、鹏!” 张鹏赶紧别开眼睛,心中默念大哥别杀我,视死如归地大声说,“那啥,怀哥和人家顾总的感情好着呢,根本就不是微博上说的那样,你们别胡咧咧的传谣信谣啊。” 怀酒:“…………” p,姓张的,今晚回去看我怎么把你头拧下来! 一提到今天的热搜新闻,大家不出意外地炸了起来,有人直接拿筷子敲起了碗,起哄道,“这不行!这不算料,这是既定事实!料就是八卦,就是咱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这料说出来怀酒你也别生气,毕竟上了咱这酒桌,那得守规矩是不是?这会儿他爆你的,等会儿你也爆个他的,俩人扯平!” 怀酒:“…………” 这话说的,直接把他想的借口全打了回来。 “我有一说一,绝不瞎编乱造。”张鹏为了兄弟考虑,没说什么大料,就讲了件小事,“上回我弟不是开轰趴么,我带怀哥一块儿去,没想到撞上了高峰期,一路堵了两个小时,车又在半路抛锚了……你们猜我们怎么回去的?” “还能怎么回去的?”立马有人吹了个口哨,“肯定是老顾背着回去的呗!” “嗨!那倒不至于!” 张鹏也是憋了太久,说出来的时候两眼都是放光的,“人家到处找人,电话都打到我爸手机上了,又打给我,聊到一半手机没电关机,不到二十分钟,人家就开着柯尼塞格停我车屁股后面了!你看看这效率,怕我打扰他们小两口,还给我弟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当天我回去后差点被我爸打得屁股开花,勒令我以后不许带人家老婆去太远的地方。” 他越说越激动,“那是他老婆吗?姓顾的不要脸,还没过门呢。这是我亲弟兄!” 怀酒:“……” 黑乌漆的黑,他脖子都红了一片,好在别人看不见。 ※※※※※※※※※※※※※※※※※※※※ 怀酒:我看是你不要脸。 上一章人设有点崩,结尾修改了一下,删掉了怀酒的迷弟表现。谢谢评论区小天使的建议orz 蠢作者是个人设废,打出来的干货资料一大堆,可写出来的还是这样……15551救不回来了,下次继续努力! 大家啾咪=3=(这是补昨天的更新QVQ) 第 21 章 第21章 张鹏还在那里逼逼,“要是和小女生谈恋爱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说两个大男人还腻腻歪歪的,瞧那护食的样,夜半三更把我抛在路边,你说老婆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疑似影射女生,被众人(女孩子小团体)给打了下去。 “快快快,张鹏,赶紧报个数,我们继续听八卦呢。” “就是就是。” “我想想……”就张鹏的脑子,他也记不住牌,干脆随便挑了个数字,“7已经抽过了,那就……Q吧!” “谁是Q?” “又不是我,是你么?” “也不是我。” “……”片刻后,徐瑶瑶红着脸,声音低得像蚊子,“Q……是我。” “哎哟哟!!”众人啧啧几声,立刻起哄,“一个7,一个Q,这不就是骑士与公主吗?” “什么公主,是王后好吗?Q,跟我念,queen。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 “一个骑士一个王后,那K呢?谁是国王啊,这么绿油油的一顶帽子,K还能忍?” 有个和徐瑶瑶处得好的小姐妹赶紧替她解围,“去去去,K戴了绿帽这会儿也不许出来,秋后算账去。不管是公主还是王后,都得二选一。瑶瑶,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徐瑶瑶左右为难,“我……” 她选真心话,那群男生肯定要借机发挥,让她在张鹏和白松蔚之间选一个,可是她自己也清楚,白松蔚很明显对她并没有什么喜欢。 可要是选大冒险,她左边坐的是怀酒,右边坐的是白松蔚。 徐瑶瑶是绝对不会爆白松蔚的八卦了,至于怀酒,他已经被爆过一轮,她也做不出当面八卦人的事情。 “徐瑶瑶你到底选哪个嘛?快点快点。” “就是啊,我看就选了真心话吧,在座的都是熟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 徐瑶瑶咬唇,她犹豫再三、刚要说出答案,忽然坐在身边的怀酒倾了倾身,“我欠瑶瑶一个人情,能不能她选大冒险,但是我来替她爆料,爆我自己的。可以吗?” 她微微一愣,半响后才意识到,那个人情就是上次她借书的举手之劳。 “这样……也行?但是你得爆个大的。” 另一个女生眼睛咕噜一转,赶紧否决了上一个人的提议,“不不不,不用你来爆,我们问你一个问题好吧?就问一个,绝不为难你。” 徐瑶瑶迟疑片刻,“这不好吧……” “没关系。” 怀酒用脚都能想得出他们要问什么,他一个大男生被问恋爱问题无关痛痒的,反正顾应楼也不在这儿。但是徐瑶瑶不一样,女孩儿家本来脸皮就薄,万一告了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无奈地点点头,“可以,我回答之后,瑶瑶这轮就算过了。” “没问题!” 果然下一秒,众人两眼闪耀似灯,异口同声地问,“那个何清和你老公是什么关系?” “……”张鹏本来还替兄弟情感动,没想到一转头这群人专踩雷区,故意放大了音量,心里惴惴不安的,“我靠,你们这些低级趣味的人,能不能问一些高大上的问题?比如说顾总的柯尼塞格跑起来的性能怎么样,期中考能不能过……” 大众:“滚!!!” “……” 张鹏委委屈屈地缩回了脖子。 “你们这个问题……真是紧跟时事。”怀酒琢磨片刻,慢吞吞地回答,“何清,是他的前男友。” 他不能说太多,不然顾应楼前脚刚擦完微博的屁股,后院就起了火,非得逮着自己扒皮不可。 “还真是前男友啊?”众人很是吃惊,有人连忙追问,“那顾应楼劈腿了吗?” “不会吧,要劈腿那怀酒还不和那臭男人分了?反正又没结婚。”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何清啊?要不我们帮你教训他一顿?” “……别别别。”怀酒莫名心虚了两三分,在心里对何清说了句抱歉,“那都是网友们造谣的。我跟何清无冤无仇,就不要再cue他了。揭过吧,下一个谁谁谁,就2吧。” 白松蔚手指微微撑住下巴,目光在昏暗中扫了怀酒一眼。 · 之后他们又玩了三四局,抽到了一次白松蔚。白家跟众人不熟,再加上小姑娘脸皮薄,众人就意思意思地问了几个问题。 轮到徐瑶瑶小姐妹的时候,她问白松蔚目前有没有理想型,白松蔚想了想,回答,“我的理想型就是我暗恋的人。” 这个回答顿时惊起惊天骇浪,谁都没想到白松蔚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看这语气,估计还没追到手。大家目光炯炯,抓耳挠腮地想再抽一次,可是却再也没抽到过他。 只有徐瑶瑶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白松蔚有喜欢的人,可是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她。 等到九点多大家吃饱喝足,男生们准备去KTV唱歌,顺便去隔壁洗浴城捏个脚,女生们就不方便去了。大家分成了两批,一批结伴回家,另一批聚众玩乐。 怀酒坐了半天,浑身都是酸的,又困又累,于是拍了拍小弟的肩,“张鹏,你不是开车来的吗?等会儿送我回去吧,就算是将功赎过了。” “不好意思啊……”张鹏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徐瑶瑶单薄的背影,“怀哥,徐瑶瑶没开车过来,也没人和她顺路,我想先送她……” 这大半夜的,小姑娘一个人走的确不安全。 怀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那你去吧,好好把人家送到家里,别干什么坏事,让她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张鹏的脖子腾地一下微红,大力地锤了锤怀酒的肩,“哎呀你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你真是的,都想哪儿去了。” “噗。” 怀酒差点被他捶出一口老血,虚弱地比了个ok,示意他赶快滚。 张鹏一走,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想给王叔叔打个电话。 “你要回去了?” “?” 怀酒转过头,看见白松蔚站在他的身后,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森海塞尔的耳机,笑盈盈地看着他,“没开车吧?要不我送你?正好我顺路。” 再顺能顺到他家吗? 怀酒面无表情,“不用了,谢谢。” “真不用?”白松蔚又笑了笑,“今天我爸还叫我拜访一下顾家呢。” ……这么说,还真顺到他家啊? 怀酒看了眼手表,很怀疑,“这个点去人家家里拜访?” “我白天一路开着车从B市跑回来,本来能在天黑前过去的。”白松蔚无奈地说道,“这不是被拦在这儿了么……我要是和你一块儿过去,也算是有理有由,应该能减少被我爸骂的几率。” 原来是这样。 怀酒的表情松缓了下来,“那好吧,我给奶奶打个电话,等下跟你一起走。” 人家理由充足,而且一路顺到顾家,再加上赛车手的车技,简直是五星级服务,让他完全没有拒绝的借口。 “好。” 白松蔚看着他绕到门后去打电话,屏幕上的微光照亮了他一截细瘦的手腕。 他想到刚才怀酒对张鹏说的话,不禁哂笑:没想到……他还挺有警备心的。 怀酒和奶奶报备过,确认了白家近两天是要来访,又给王叔叔微信上发了个共享位置的信息,确保这一路可以被追踪,这才放下心来。 白松蔚开的是一辆吉普大切诺基,不算贵,但是被他自己改装过,实际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 怀酒坐惯了超跑,第一次坐底盘这么高的吉普,还有些不太适应。 王亮家到怀酒家不算远,白松蔚随手调了一个电台,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渐渐飘荡。 他们开了一会儿就驶进了市区,昏暗的灯光铺陈在接道上,两旁的服装店商场灯火通明。 路过安定路的时候,怀酒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顾氏集团景峰大厦高耸入云,楼层灯光或亮或暗,无数上班族在里面忙忙碌碌,说不定顾应楼也是其中的一员。 白松蔚将吉普转了一个弯,余光中看见他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出神,顺口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怀酒心口不一、从善如流地回答,“在想你去顾家干什么。” 白松蔚看出他还在神游太空,随口回道,“我爸和顾家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作为合作方的儿子,来拜访一下不过分吧?” 怀酒嗯嗯两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吉普坐得他有点晕,正好路过一个红绿灯,白松蔚放缓车速暂停在车道上,他趁机按下了身侧的车窗,单向玻璃一点点地褪了下去,鼓进一堆新鲜的空气。 “你晕车?”白松蔚注意到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赶紧从抽屉里取出一小瓶矿泉水,“没事吧?” “没事。”怀酒摆了摆手,但还是把水瓶接了过来,脸下意识地转向车外,拧开了瓶盖。 在红灯倒数的十几秒中,一辆全黑色的宾利缓缓地驶至他们右身侧,超了他们半个车身。 怀酒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草草地用手背擦了擦嘴,一抬脸,目光就正好和宾利后车座上的顾应楼四目相对。 怀酒:“…………” 他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懵住了。 偏偏这时候白松蔚还没注意到这点,他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清风,一伸手正好送到了怀酒嘴唇边,“别用手,不卫生,用纸擦吧。” 顾应楼:“…………” ※※※※※※※※※※※※※※※※※※※※ 顾应楼:…………原来我拿的是K牌。 这是很绿的一章。 按时更新了!不欠债了!顺便大喇叭提前预告一句:周六v! 第 22 章 第22章 怀酒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尴尬的时刻。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黑色的宾利和深绿色的吉普前后错开,他一低头就能和顾应楼四目相对,嘴唇边还是另外一个男人递来的纸巾,鼻子尖嗅得到淡淡的清风香气。 “…………” 怀酒的大脑一片空白,余光中他瞄见远处的红灯像是熟烂了的番茄,猩红色的汁水缓缓漫出,将边缘晕出一圈淡淡的光影。 底下的数字有韵律地闪跳着,6、5、4…… 他胸腔的心脏像是节拍器,一声一声地打着拍子,咚、咚、咚。 3、2……1! “绿灯了绿灯了!!!”他啪地一声拉上车窗,这辈子没有这么快的手速,同时狂吼,“转弯转弯左转弯!!快走啊!快走!!” “啊???”白松蔚吓得猛地缩回手,正好打到怀酒握着的水瓶,泼出来的水打湿了对方的裤装,液体顺着衣服滴到座位上,弄得哪儿哪儿都是湿漉漉的。 他满脸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拿纸巾擦了擦怀酒的湿裤子,“别动,你裤子都湿了——” “走啊快走啊!!!”怀酒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吼道,“赶紧走!!!” 吉普笨拙地抖了两下,屁股吐出两团浓烟,憋着一股劲儿似的一口气往前跑了近百米。 “……呼。”怀酒两眼一翻,松了口气,这下是彻底从晕车的状态里走了出来,脑袋头一次这么清醒,像是闻了十盆清凉油。 他也没去管自己弄脏的裤子,软趴趴地就躺在了座椅上。 白松蔚一边看路况一边时不时地扭头看他,“你没事吧?刚才是怎么了?” “没事,刚才看见了一个傻逼。” 怀酒撑着手重新坐了起来,一抬脸,视线正好对上倒车镜,巴掌大的一块镜子里,一辆黑幽幽的宾利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贴上了他们,在滚滚的车流之中,像是一只猫一样,迅疾地超了他们半个车身。 贴了膜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头茂密浓郁的黑发。 怀酒:“…………” 我、操。 顾应楼目不斜视,他的左手微微抬起,朝车窗外勾了勾手指,同时另一只手拿起手机,贴在了耳边。 不到两秒,熟悉的电话铃声就从隔壁的车厢里传了出来。 怀酒僵硬地按下接听键,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吃了么?”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来,语气平淡地像是以往随口的问候,“把车窗降下来。” “……”怀酒无声地抽了口气,默默地降下了车窗,“吃了。” “哦。”顾应楼挂断了电话,没过半秒,他的声音透过风从隔壁车窗里悠悠传来,“吃了什么?” 怀酒:“…………吃了烧烤。” 白松蔚:“????”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顾应楼点点腕上的表,语气淡淡,“你说回来的时候会打电话叫王叔来接。” 他忽然抬起头,扫了一眼前座的王司机,笑容玩味,“……原来是这个接法。” 怀酒:“…………” “你误会了。”大风从车外猛地灌进来,把怀酒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一张口冷风就直接钻进喉咙里,嗓音都有些模糊。 他硬着头皮解释,“是……是正巧顺路,我们顺路,就想着不要麻烦王叔叔……” “这样吗?”顾应楼偏头一笑,“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也顺路。” 怀酒:“……” 白松蔚终于反应过来怀酒应该是在和别人说话,可是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隔壁黑乎乎的车顶,人是半根毛都望不见的。 “怎么了?”他低声问了一句,“你在和谁说话?” 怀酒还没开口,隔壁的顾应楼像是长了顺风耳,闻声回头,“怎么?那位先生是听不见我们聊天吗?需要我的车换个位置么?王叔,下个路口绕一下,转到左边去。” 你大爷! 怀酒顿时被吓得连环卡带,“不不不不不!你你你你你给我坐好,现在已经听听听得很清楚了!” “真的?” “真的!!”怀酒怕他真的在主干道胡来,把音量提高了两倍,“我听得很清楚,他也听得很清楚!你千万不要胡来!” “既然能听得清楚,那我就不得不问一句了。”顾应楼把袖口的纽扣解下,面无表情地问,“夜晚十点,坐驾驶座的那位先生,开车载着我的未婚妻,是想要去报社直接公布你们情深深雨蒙蒙的感动爱情吗?” 怀酒:“…………” 十分钟后,宾利和吉普靠边停下,进行了一番重大的人员变动。 怀酒灰溜溜地钻进后车座里,扒着车窗往外看,顾应楼和白松蔚两人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黑暗把表情藏得干干净净。他们声音很低,听不清到底在谈什么。 “顾先生,久仰。”白松蔚借着路灯的光迅速地扫了顾应楼一眼,然后伸出了手,“我是白松蔚,之前我们在锦都慈善晚宴上远远地碰过面,不过估计您已经忘了。” 顾应楼浅浅地碰了碰他的指尖,就算握过手了。 “是没什么印象。”顾应楼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每句话也都像在棒读,“工作比较忙,见过的人要是长得没点特色,就记不太住。” “……”白松蔚一笑,“有时候长得有特色,也不算是夸奖。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顾应楼:“哦。” “说起来,”白松蔚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赶紧换了个话题,“早在那次慈善晚会之前,我就从一个朋友那里经常听到很多您的消息……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这个人……您猜猜?” “有什么好猜的,不是狗仔就是金融日报粉丝。” “……” 顾应楼没有再和他废话,简单点了个头后直接走向后车厢,车门一拉,长腿一迈,动作标准优雅的像是在拍v。 “怎么了?”怀酒往外看了一眼,白松蔚在后面待了两三秒,很快也上了吉普。 他收回目光,有些忐忑不安,“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他是通过一个朋友了解我的,让我猜一猜那个人是谁。”顾应楼掖了掖西装衣襟,发出一个嗤的单音,“这么想说,就给我憋到最后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倾听欲。” 怀酒:“…………” 我去。 好坏啊!! “倒是你。”顾应楼一扭头,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怀酒,“我在公司因为劈腿事件多加了四个小时的班。好不容易下班,扭头就看见我的未婚妻大半夜和另外一个男人单独坐在一辆吉普上……” “……”怀酒硬着头皮解释,“这个,我这个是正常的同□□往啊。如果我不是gay,那你看见我这个行为也不会奇怪,对吧?” 顾应楼哼了一声,算是半认可了他的解释。 “对了。”他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怀酒,“正好你在这里,可以看看这个。” 怀酒捏了捏,信封还挺厚的,“这是什么?” 顾应楼点了点头,回避了他的问题,“看看。” 怀酒只得把信封拆开,从里面摸出一叠厚厚的照片,估计有几十张,一把握住还有些沉甸甸的。 他借着路灯的光随手翻了几张,一张是一辆报废车的车厢内图片,一张是一个车祸现场的描边人形图案,还有许多很细节的照片,拍倒车镜、后备箱、一个老式诺基亚的都有。 怀酒翻了一半就没看了,小心翼翼地瞄了顾应楼一眼,“这个是……” “是当时车祸现场的调查图片。” 顾应楼叠着腿、十指相交优雅地靠在座椅上。 他转头望着怀酒,嘴角还带着笑意,“今天刚洗出来的,好像有点线索了。你看见倒车镜的那张么?车辆相撞的前一秒,那个司机目光直直地望着我,目标明确,很明显并不是偶然的车祸。具体的还在调查中。不过监控拍到司机在路上有接到一个电话,型号好像是诺基亚。警方正在追踪。” “估计没多久就能抓住真正的凶手了吧。”他忽然抬手,轻轻在怀酒脑袋上撸了一把,低声问,“你开不开心?” ※※※※※※※※※※※※※※※※※※※※ 给大家安利一下基友的文,已经开啦~ 文名:小祖宗 /作者:甜腻小米粥 文案: 陆家老四陆修远是上流圈里人人趋之若附的高枝,传闻他为人低调,清心寡欲,至今没有哪个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结果某天…… 听说有个职高小男生对陆四爷死缠烂打,不仅给陆四爷送去堆满整间办公室的玫瑰花,还一掷千金包下市内最昂贵的空中餐厅,只为给陆四爷庆祝二十八岁生日。 所有人都等着看小男生的笑话。 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脸,居然敢砸钱追求陆四爷,难道他不知道那家空中餐厅都是陆四爷随便开着玩的吗? 最关键的是,那个小男生貌似被人砸坏了脑袋,智力还有点问题。 大家等啊等。 等了一年、两年、三年…… 等到小男生从职高毕业了,终于等来了陆四爷和小男生在国外举办婚礼的消息。 众人:“……” 第 23 章【禁盗】 第23章 顾应楼微微侧头,弯了唇角, “估计没多久就能抓住真正的凶手了吧。你开不开心?” “……嗯。”怀酒的表情一片空白, 下意识地开始抠衣角,“开、开心。话说, 你要是查到了肇事者, 那你会怎么做啊?” “怎么做?顾应楼微微挑眉,“直接送他吃牢饭吧。” 怀酒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抖了抖, 嘴唇都白了,“……如果对方说有隐情或者说想要和解的话, 你……你会同意吗?” 顾应楼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意味深长,“亡羊补牢只是止损而已, 已经失去既成事实, 没办法弥补。如果错过了最佳的道歉时间,那么之后也就不必说了。” 怀酒:“……”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两辆汽车缓缓驶进顾家外门, 顺着铺就的水泥大道一路通到了正门。 张姨站在门口,一看他们俩脸上的笑意就开了,赶紧上前去帮两人脱外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吗?厨房里还备着菜呢,饿的话我这就叫人上菜。啊,小少爷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难看?” “没什么。” 怀酒摇了摇头, 白松蔚已经从后面走了上来, 自觉自我介绍,“您好,我是白松蔚。昨天还跟顾奶奶打了电话说要来拜访的。” 拜……访? 这个时间? 张姨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白松蔚主动解释道,“本来是约定了白天过来拜访,没想到有事耽误了。晚上正好遇到怀酒,就送了他一段路,顺便冒昧过来拜访一下。” “这样啊……” 虽然觉得这小子挺冒失的,但是毕竟客人都已经登门,把人赶出去也不像样。 张姨点点头,客气地把他迎了进来,“白先生您好,我是顾太太的管家。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睡得早,这会儿实在接待不了您,还请见谅。” 白松蔚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冒昧拜访——” “张姨,”顾应楼换了鞋,淡淡地打断了白松蔚的话,“去把菜端出来吧,顺便叫人收拾一下书房。” 怀酒赶紧冒头,“张姨,您不用准备我的,我晚上吃得饱想休息一下……” 他到现在手心还在冒汗呢,要是继续和顾应楼待在一起,说不定会露馅的!还是赶紧回房间里去冷静一下吧。 然而他的拖鞋刚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一步,顾应楼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怀酒:“?!” 顾应楼沉默了两三秒,忽然换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早点休息。” “哦……好。” 怀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顺着大魔王给的台阶嗖嗖嗖回房间里去了。 白松蔚在他们身后,把一切包括怀酒躲闪的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怀酒一走,他的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试探地开了句玩笑,“看起来你们小夫妻不是很和谐啊,怀酒还有些怕你呢。” 顾应楼觑了他一眼,“这是夫妻情趣,有些人不懂也很正常。” 白松蔚:“……” · 怀酒一路狂奔回卧室,啪地一声赶紧把门给锁上,立马舒出一口长长的气。 我靠。 太恐怖了。 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一下躺到床上狂抽了十几张纸巾擦汗,不光脖子湿漉漉的,就连后背也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只能换了一件短袖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怀酒把顾应楼刚才说的那番话翻来覆去地想,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 难道男主已经猜到了是背后凶手就是‘怀酒’吗?可是他又说过,不会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到时候直接送人家吃牢饭…… 还是说,这句话就是在暗示坏人自有人收,他现在只是缺乏铁证,但是证据确凿,就能彻底把自己钉死? 怀酒一想到自己不仅回不了家,未来几十年还要在牢里渡过,顿时面如死灰。 这个锅扣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是摘不掉的。现在他就是‘怀酒’,换了芯子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信,要是真的当真,那他就不是坐牢,而是去科研所了。 怀酒抱膝而坐,打开小夜灯,柔和的光泼在他的脚面上,照得像雪。 他焦虑地咬着指甲,左思右想,发现现在就只有两条路走。 第一条是主动和顾应楼承认错误,表明自己本来是想撞何清,没想到意外隔山打了牛,努力争取受害人的原谅;第二条是一不做二不休,心狠手辣一点,联系肇事逃逸的司机,杀人封口,永绝后患。 ……好像哪一条都是绝路。 “啊啊啊啊啊!” 怀酒抱着枕头,懊恼地在床上打了滚,总感觉下一秒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怀家小公子□□未遂’的新闻,警察叔叔一路鸣笛开到顾家门口,手铐快递服务到家,完美五星好评。 光是想想就觉得眼前一黑。 没等他纠结完,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顾应楼的话很简短,“下来吃饭。” “……我说过我饱了吧?”怀酒有些焦躁,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你们自己吃,不用管我。” “白松蔚已经走了,下来吧。” 顾应楼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15年的四级真题做了么?做了的话顺便带下来,我帮你批改。” “……我们不是商量好要解除婚约吗?虽然还没有正式和奶奶摊牌,但是我们彼此之间都是认可了那个条款的,对吧?” 顾应楼回答得很干脆,“对。” 怀酒松了口气,“那你还……” “我认可那个口头条款,和我想要反悔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顾应楼话头一转,“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一起撰写的澄清长文被挂到推特上去了,你爸妈也看到了这条新闻,今天晚上他们还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件事很严重,他们会抽出时间回国,好好地和你聊一聊。” 怀酒:“……” 等等,他没听错吧?原主的爸妈要回来看他? 父母是陪伴最久、也是最了解孩子的人,更别提怀爸怀妈都是慈母慈父,从小就溺爱孩子,不仅恨不得24h时刻陪伴,更是直接把好好的一个小王子宠成了恶毒男配。 要是他爸妈一来,发现以往爱得要死要活的小儿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怀酒默默地下床穿鞋,讷讷地回答,“你等等我啊,我找个笔什么的。” 昏暗的书房内,亮着一盏台灯,顾应楼坐在电竞椅上,指尖捏着一撮厚厚的A4资料。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缓缓地说,“不着急,我把你的夜宵带到书房来了。你可以洗个澡再下来吃。” “……好。” 顾应楼挂了电话,把那本快要翻烂的资料又重新摊了回去,露出第一页封皮上的照片。 那是怀酒十六岁时在洛杉矶街头和朋友的一张合照。 十六岁的怀酒脸蛋略显稚气,还未完全长开。但也许是深受美国街头文化的刺激,他上身穿着拉链皮夹克,一条三分之二都是洞的做旧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帅气的钉鞋。不仅如此,他头上反戴棒球帽,脸上还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比了一个中指,搞怪的露出半条舌头,正好舔到了嘴角若隐若现的唇钉。 他和他的嘻哈脏辫朋友站在一起,摆了一个街舞的pose,背后还停放着一辆哈雷摩托经典款,黑色的车身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在照片下依旧流露出一种金属的光泽。 哒、哒、哒。 顾应楼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规律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半响后,他翻过第一页,白纸上渐渐显露出怀酒少年时的事迹。 他刚移民到美国的那年,还是初一,因往黑人同学的饭碗里放假蟑螂,而被严厉批评。 初二因老板不对他销售香烟,抄起砖头砸破了老板的手臂,最后达成和解,罚款一千美元。 初三时聚众斗殴,当地五大高校联名拒绝让他入学。最后还是怀酒的父亲拖了关系,又捐了两栋实验楼,这才把他塞了进去。 …… 从调查资料上来看,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混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到处惹是生非,干出□□这种事情,也不为奇。 “咚咚咚,我进来了?” 门外传来怀酒的声音。 顾应楼回过神,把那本资料塞进抽屉里翻了个面,把怀酒的脸彻底盖住,这才嗯了一声,“进来吧。” 怀酒像是被抽掉气的气球人,磨磨蹭蹭地推开门,再磨磨蹭蹭地坐到了顾应楼的对面。 因为他说不太饿,张姨特意做了一些小点心,像绿豆糕、山楂糕这些有营养的小零食,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不仅健康方便而且还清甜可口。 他擦了擦手,拿了一个绿豆糕吃了,又把自己的卷子拿出来给顾应楼,“作文还没写。” 顾应楼嗯了一声,“留着,以后做专题练习。” 为了防止怀酒偷懒,真题卷的答案是全部都收在了顾应楼的抽屉里。不过他批改卷子从来不对答案,几乎是瞟一眼就能知道对错,整张卷子改下来,怀酒的绿豆糕还没吃完——竟然比对答案还要快。 “你……”他赶紧把屑子咽了下去,迟疑片刻,“你把答案都记下来啦?” 顾应楼觑了他一眼,一边给他勾选反复错的题,一边道,“我从来不看答案,浪费时间。” “……”怀酒这个曾经的学霸简直是大受打击,“那你是直接做出来的?看题就会?完全不用思考吗?” “记住单词就没问题。剩下的语义语境靠语感。” 怀酒:“……语感这么强的吗?” 顾应楼停笔,觑了他一眼,“你这个在美国生活了好几年的人,还没有培养出语感吗?平时生活不会很不方便?” “还好吧。”怀酒早就想好了说辞,“懂几句日常用语就好了,什么哈喽北鼻古德拜,还有矮妄图败一特。很简单嘛,而且还有唐人街什么的,不要小瞧在美的华人好吗?” “…………” 顾应楼被他咖喱味的塑料英语噎得好几分钟没说话,半响后他把卷子递到怀酒面前,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先订正一下,不会的空着,等下问我。” 怀酒乖巧地拿起笔,头微微低下,松了口气。 顾应楼拿起手机,刷了刷,忽然问,“你要我给你备辆车吗?你喜欢哪个风格的,阿斯顿马丁可以吗?还是说法拉利?” “啊??”怀酒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摆了摆手,“我不用车,没关系的。” “王叔一般跟着我,有时候难免照顾不到你,你要是有辆车也能方便一点。”顾应楼在手机上点了点,侧头看他,“而且你们大学生,没辆车的话,出去玩也会不太有面子吧?” 怀酒:“……” 打扰了,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原来大学生的标准是要人手一辆小轿车吗? “你要是不喜欢开阿斯顿马丁这类的也可以。”顾应楼倒是挺尊重对方的选择,他把手机上的几张图给怀酒看,“或者你可以选辆摩托?哈雷怎么样,最近刚出了新款,银色的金属壳,你们小男孩应该会喜欢……你会开摩托么?” 怀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图片,都是那种很机械科幻的款式,开出去能吸引一大片人的视线,不过有些太招摇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挺想开个小电驴的,又方便又便宜。 顾应楼拖长了调子,把手机收了回来,若有所思,“不会开摩托啊……” “你不用给我买车,我自己可以买。上次我体育课手有点拉伤了,校医让我休息一段时间。等我手好了就不用借王叔了。而且我国内的驾照还没考……” 怀酒说的有些心虚。 原主未成年就摸了车,不仅会开超跑,连赛车都能驾驭得住,在后期他还经常和白松蔚一起去环山公路上PK,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以说是非常感人了。 看来得赶紧把学车提上行程,不然瞒得过失忆的顾应楼,瞒不过他爸妈,迟早得露馅。 顾应楼垂下眼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怀酒浓密的睫毛,颤得像是被手掌拢住的小飞虫,来回扑腾。 他没再问车有关的事情,下半夜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了过去。 · 第二天吃早饭时,白松蔚终于见到了顾老太太,顺便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奶奶听说他和怀酒同校,还挺高兴,“你父亲和我们顾家是多年合作的交情了,你又和小酒是校友,这是多难得的福分。松蔚,以后在学校,我们家小酒就拜托你照顾照顾了。” 白松蔚下意识地看向顾应楼,很快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这是当然,我们毛概是合班上的,算起来就是同学。又是同学又是朋友,肯定要多照顾照顾。” 怀酒:“……”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松蔚才是他未婚夫呢。 早饭吃完,白松蔚和怀酒顺路,正好捎他一程,也省得顾总两头跑,连着王叔也辛苦。 一上吉普,怀酒扣好安全带,左右望望确定危险人物不在周围百米内,赶紧拉了拉白松蔚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咱俩又是同学又是朋友,你多照顾照顾我是应该的,对吧?” “……”白松蔚莫名有种要被坑的感觉,“嗯……是我说的。” “好!这可是你亲口承诺的。”怀酒满意地把手机录音按下暂停键,搓了搓手,双手合十,“是朋友小忙可以帮对不对?拜托拜托,你能不能教我开车啊?” “……”白松蔚还以为他幻听了,指指自己,又指指怀酒,“你让我一个赛车手……教你学车吗?” “对!” 车厢里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怀酒很尴尬,“我也不想找你的,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再这样下去,顾应楼迟早要发现的。 “教你开车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有时间。”白松蔚摸了摸下巴,“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顾应楼?或者找王叔?” 怀酒:“……” 全是雷,一踩一个死。 白松蔚看他的脸越来越皱,越来越皱,简直要便秘了,忍不住噗嗤一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保你一个星期速拿驾照。” 怀酒仔细考据,“一个星期应该是拿不下来的,就算最高效率练车练车,科目二和三起码也要三天过。还要报名、错开考试时间,其实我觉得半个月就算很快的了。” “…………”白松蔚沉默片刻,“其实这就是个夸张的广告语用法,就像洗发水用一次就见效什么的。” “……哦。” 怀酒默默地把脸扭了回去,duang地一下磕在了车窗上。 好丢人。 白松蔚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这小孩,还挺有意思。 · 怀酒到教室的时候,张鹏跟一滩烂泥似的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看见他进来,有气无力地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他放下书包,难得地过去关心了一下好朋友的额头,“没发烧啊。” “不、不是生病。”张鹏哼哼唧唧地说,“期中考成绩出来了,我、我今天要被我爸打死了……” “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才班主任带电脑过来,中途去了趟厕所,我们偷偷看的。”张鹏越说越头痛,“我爸说这次期中考要是挂科超过五门,就要没收我的法拉利,出门只能开马自达,零花钱也缩减到一个月十万了。” “…………” 贫穷boy受到了严重的心灵创伤,“马自达也能开啊,十万……没什么大事的话,十万应该够的。” “马自达怎么能开?!”一提到车张鹏就立马激动了起来,“我可是张家的门面哎!本城的少爷团!我出去开个马自达,不到一个钟头就肯定有我家破产的谣言了!这群天天拿柠檬当饭吃的小贱人,我就要开法拉利,还要开到他们眼皮子上,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少!爷!” 怀酒:“……” 张鹏吼完,顿时又蔫儿了下去,“不说我的伤心事了。哎对了,你要不去看一下你的排名?我刚才一激动给忘了。” “排名?” 怀酒回过头,可是班主任已经夹着书本走进来了,他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去用班主任的电脑,只能先坐了下来,等下课后再去问问看。 “上课了,大家安静。”班主任是个中年微胖的男人,每次上课都要带个保温杯,就算是四十度的大夏天也是喝热水。 他清了清嗓子,“在正式授课之前呢,我想开个简短一点的班会。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们也都看过了吧?” 底下一片向日葵摇头晃脑地大喊,“没!有!” 怀酒:“没有!” 班主任哈哈一笑,“你们这群小混蛋,看到成绩不理想就说没看到是吧?这次我们班的成绩,有高有低,期中考八门主课,有人最高拿了750 分,是全学院的最高分!”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捧场的哇声:“牛逼牛逼!!!” “是谁啊,徐瑶瑶吗?” “也可能是班长,这次她复习好认真的。” 班主任笑得和弥勒佛似的,“虽然不同专业没什么可比性,但是这起码证明了,我们班的学习态度是有的!” “可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又低沉下来,“最低分呢,加起来320分!320分是什么概念,每科40分,还要算上各科老师给的平时分。就这样还一科都没及格!” 他们大学为了方便帮助学生过考,减少挂科率,统一都是先批考试成绩,再填平时分,两科按比例加在一起,得出的就是学生的最终成绩。 考完还是每科40分,也就是说八个老师气得平时分没打满,又或者是打满了都拉不上来……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张鹏不明就里,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他一笑,就露出好几颗大白牙,班主任在讲台上看见了,顿时心头就嗖嗖嗖开始窜火,啪地一声拍桌,“张鹏!你个臭小子,还笑!笑得那么开心!考320分很了不起吗?!” 怀酒:“……” 班主任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倒数第二名都有400分!甩了你整整80分!而且你同桌就是经管学院第一,你和他天天一块儿玩一块儿吃一块儿上课,怎么人家是比尔盖茨,你就吃成个猪脑子!” 怀酒:“???” 张鹏:“???啥,啥玩意?我同桌?” 他撇过头去,左右望望,同桌就怀酒一个人,“您说怀酒?可别开玩笑吧,我要是那个320,他顶了天就是那个400!我俩那是难兄难弟!” “去去去,谁跟你难兄难弟!”班主任没好气地道,“怀酒的卷子,为了保证公平性,我们已经二批过了,每个专业选了两个老师,平均得分算出来的750,一批你知道多少么?778!二批还是我们故意压了分数,怕打压你们的自尊心,知道么?” 满座一片哗然,就连怀酒也有些没想到。 很快,他听到后排有几个人小声地嘀咕,“切,怀酒考全学院第一?那母猪都能上树了,这肯定是作弊了吧?” ※※※※※※※※※※※※※※※※※※※※ 顾应楼:来,张姨,给他们做一道母猪上树。 怀酒:…………大锅,那个是蚂蚁上树。 (手快写废了,争取早点把ww.xzhaishuyuan。c-0-M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24 章【禁盗】 第24章 后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切,怀酒考全学院第一?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这肯定是作弊了吧?” “肯定的啊, 不知道他爹塞了多少钱?来猜猜,他老子这次捐了几栋楼?” “你们就不能猜点有新意的吗?我估计这次是他那么未婚夫出的钱, 毕竟是千里送菊之情, 老婆的面子肯定要维护的嘛。” “哈哈哈哈哈哈鸡笼警告。” 张鹏耳朵动了动,一听清他们聊天的内容, 顿时就炸了。 怀酒这次考这么好,的确连他都没想到。可是他的兄弟, 轮得到别人来编排?? “砰!!” 张鹏一巴掌拍在桌面,发出震天的响声,整个教室顿时都颤了一下。他一脚踩在椅子上,凶恶地点着那几个人, “几个八婆在后面瞎瘠薄讲什么呢!” 后面的也是大爷脾气, 顿时拍桌而上,“你骂谁八婆呢!!” “谁嘴碎谁八婆咯。”张鹏一撸袖子, 露出个痞痞的笑容, “你们非要对号入座, 那我有什么办法。是老子按头让你们认八婆的么?” “你他妈!你他妈骂谁呢!” 那几个男生顿时骚动起来,个个脸红脖子粗, 一排站起, 椅子都轰隆作响。 还没等双方用拳头会师, 班主任已经沉下脸来, 用他的陈年保温杯重重地砸了几下课桌, 发出沉闷的震天声响。 “干什么呢!”任课十多年的老教师,吼起来唾沫星子横飞,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个个的是要课堂斗殴吗!打,继续打啊,我这就叫110!等你们打完正好送局子里去,为民除害!” 后排的顿时哑了火。 张鹏却是闹事王,对报警这种小计俩是一点都不怵,他还有闲情逸致抖着腿告状,“老师,咱们有句话叫先撩者贱,他们要不嘴贱骂怀酒,那我能主动跟他们杠吗?” 他这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简直能玩出花来,“您都说二批了,十六个老师改一位同学的试卷,他们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不是在怀疑咱们怀酒同学,那是在怀疑老师们。咱们学校那监考规则都清清楚楚的,作弊要被全校通报批评,咱们班更是谨遵校规,老师认认真真监考,同学认认真真答题。他们质疑怀酒同学作弊,那不就是质疑咱们班作弊,质疑咱们的监考老师防水吗?” 最后他还一拍手,情绪非常激动,“这我能让他们这么污蔑大家么?不能啊!同学们说咱们作弊了没有?!” 其实他们班二分之一的人都靠作弊过及格线,但是教室开着摄像头,班主任又站在讲台上,这一口锅下来怎么能认? 于是老师听见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喊:“没有!!” 声音还格外嘹亮。 “王强你别瞎瘠薄放屁,谁作弊了!” “就是,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 “几个傻逼还真拿自己当玩意儿了,你觉得你觉得,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能当老美总统呢?!” 班主任:“……” 教室里乱哄哄的,他不得不又敲了两下讲台,“安静!!” 他咳了咳,目光望向怀酒,“怀同学,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鹏一听有戏,立马推了推怀酒的手肘,“怀哥你快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一束束目光就像是聚光灯般的照了过来。 但是出人意外的,怀酒并没有附和张鹏的话,他低下头,发丝垂在白皙柔软的脖颈上,看起来就是那种好好学生的样子。 他迟疑了片刻,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低低地说,“没事……算了。” 全班静默了两秒。 “砰!”班主任重重地把手掌砸在桌面上,像是积压着怒意,“你们几个,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妈。” · 结果,就因为这句对老师父母的真诚问候,这几个八婆荣幸升座,从班主任办公室挪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有路过的同学下课去偷听了一耳朵,说教导主任挨个儿给他们家长打电话,要进行严肃教育和批评,不仅在宿舍楼道上张贴大字报,还附带五千字的检讨。 “哎哟我的哥们,”下了课,张鹏搭着怀酒的肩膀去食堂,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牛逼牛逼,我今天可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看见一出真人版宫心计。我那会儿听见你没声,心都凉了,没想到你出这么狠一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怀酒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握着一杯奶霜草莓,喝得咕噜咕噜的。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小v领衬衫,看上去很少年,路过有很多女生在有意无意地偷看他。 直到把最后一口都吸到口腔里,他才心满意足地扔掉了包装杯,“就像你说的,先撩者贱。先把手伸到老虎嘴里,咬掉了说老虎凶,这能怪谁呢?” “噗。”张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很直男地哈哈一笑,“怀哥,我说句话不怕你得罪,你这体型不是老虎,是猫。” 怀酒:“……” 这小子,嘴贱还没完没了了,撩到他脑袋上? 他凉凉的一眼扫过去,张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抬手把嘴巴一捏,然后往外抛了个空物,讷讷地说,“捐掉了。” 怀酒慈爱地拍了拍他脑袋,“下次知道不该说,就别说。” “好的大哥。大哥就食堂上座吧,请大哥喝冰阔落!” 怀酒随口一答,“不喝冰阔落了,我找白松蔚练车去。” “练车?练什么车?”张鹏愣了愣,他没听懂怀酒的意思,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讨厌白松蔚,“你和那傻逼一块儿干啥?怀哥,你可是我方的人,不能叛变!” “没变没变,爱你一万年。我就是……找他跑一跑。” 张鹏和‘怀酒’玩了大半年,不可能不知道他会开车的事。怀酒只能把小伙伴瞒得死死的,“我……我想和他好好battle一下,就你那车技还是在家呆着吧,赛车得全神贯注,我到时候没精力顾你。” 张鹏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而且万一怀酒要是输了,周围有人看那多尴尬。自己如果没去,那他还能回来吹个B放松下心情呢。 傻孩子就这么信了,热情洋溢地给怀酒加了十分钟的油,还逼着他大声念出一句‘有个娃他敢踢我□□唔(注)’的中二台词,磨了大半天才肯放人。 等到怀酒满身大汗地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好在白松蔚没问他缘由,直接拉开车门,“上车。” 他今天没开吉普,甚至没开超过百万的车,一辆小现代安安静静地趴在路边,路过的人完全不会施舍它一眼。 “先认认部件。”白松蔚坐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手指一个一个地点过去, “油门、手动挡、离合器,车内后视镜、外面的是倒车镜……这些都认识吧。” 怀酒点点头,“认识。” 他好歹还是看过几期汽车迷的,虽然不会上手开,但是这些基础知识还算得上清楚。 “那就快了。”白松蔚赞许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咱们先练起步吧,起步很简单的。先挂一档,离合踩到底,准备跑的时候松一半离合,松手刹,点油门,往前开的时候离合全松,加油门。起步完成。” 他语速很快,怀酒记得有些磕绊,有几个地方记忆模糊,刚想再让白松蔚重复一遍,这人忽然语气轻松地说道,“好,来吧!” 怀酒:“…………” “怎么了?any question?” 怀酒表情放空,憋了半天忍不住问,“咱们不先演习一下吗?直接上路万一出什么交通事故……” “不会的,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练着练着你就会了。”白松蔚拍拍自己的胸口,笑容很爽朗,“再说,我已经系好安全带了,你放心吧。” “……” 怀酒:不,我不放心的是我自己。 人是自己请的,牙齿打落了只能和血吞。怀酒拧开钥匙,深吸一口气,准备起步。 他熄了四五次的火,小现代终于慢吞吞地跑了起来,反复的练习也让他找到了手感,新手上路,竟然还在直道上开了四五百米。 白松蔚并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我就说嘛,嘴皮说太多是没有用的,不如动起来。这不是开的很好吗?” 怀酒头回摸车,尽管只有四五百米,但是却像是开了四五千米似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也感觉开得好多了。”他两只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不是很敢撒,“白老师,前面有个有个直角弯,咱们是停下来调头吗?” 他还想多练练起步,没想到白松蔚一脸诧异,“调头干什么?正好可以练直角转弯。一路两用,多好。” 怀酒:“…………” “这里是一段比较偏的教练车车道,没什么人的,放心大胆的开吧。”白松蔚点开地图app看了一眼,“这儿还是我精心挑选的呢,前方还有个坡道,等下可以练坡道定点练车,曲线行驶……不错不错。” 怀酒:………… 干。 ※※※※※※※※※※※※※※※※※※※※ 怀酒:p,这老师可以退货吗? 顾应楼:呵。 [注] 有个娃他敢踢我□□唔,就是抖音里经常用作bg的那句念白呀,出自守望先锋半藏的大招,大概意思是让神龙吞噬你,这个b站玩梗还挺多的2333 和他对应的还有守望先锋源氏的大招,也比较经典,空耳是‘有基佬开我裤链’,有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搜原因哈。 终于生死时速替换上了。 这章抽几个评论发红包=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日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禁盗) 第25章 “轻轻轻轻点——”怀酒痛得面目都扭曲了,一不小心挤掉两滴生理性眼泪, “张姨你轻点, 我的手都要被你拧成麻花了。” “擦红花油就是要揉的。”张姨无奈地托着他的手臂,只好放轻了力道。 “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一边揉怀酒的红肿处, 一边责怪,“排球课随便打打不就好了?把自己的胳膊都弄伤成这样。” “唔……人家都那么认真嘛, 就我一个划水也不太好意思。” 怀酒很心虚。 说起来这都要怪白松蔚,他本以为赛车手教起来应该比普通教练更轻松, 而且大家都是同学,就算是开错了,人家应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开骂。 然而万万没想到,白松蔚平时看起来活泼帅气的一个大男孩, 车上车下完全是两个人。起步还好, 等到练习科目二的时候,这简直就是魔鬼教练x3结合体, 整条空旷的马路上就听见白老师狂吼: “离合离合!踩离合啊蠢货!” “原来你不是马路杀手, 你是垃圾桶杀手啊。你是在车屁股装了个八倍镜吗?为什么每次倒车都能准确无误地撞到垃圾桶?” “开车一天, 折寿三年。” “像你这么牛逼的司机我已经十几年没有遇到过了,真的, 发自内心的赞叹。” “又熄火了, 你说你熄了多少次火, 你说说。难道要我在旁边大唱‘点燃我生命的火火火火!’才能给你激情给你续命吗?” …… 一想到下午的情景, 怀酒感觉自己的鼓膜都在隐隐作痛。 张姨把红花油的盖子拧上, 小心翼翼地把怀酒的袖子放下来,很是担忧,“这都痛成这样了,明天去酒会没问题吗?” 怀酒怔了怔,“酒会?什么酒会?” “大少爷没和你说吗?”张姨惊讶地捂住嘴,赶紧瞥了一眼坐在身旁、正在喝咖啡看报纸的顾应楼,不说话了。 顾总无论何时何地,坐姿永远是端正的,哪怕是跷二郎腿,膝盖也是叠在一起,从头发丝到脚指都散发着隐隐的贵族气息。 更不用提他那出众的五官,侧脸更显出他鼻梁高挺,不用滤镜都像是活在海报之中。 “明天晚上公司有个酒会。”顾应楼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你和我一起出席。” 怀酒渐渐回过神来,嘟囔道,“我要出席酒会,那我本人怎么不知道?万一我明天没有时间呢?” “我看过你的课表,明天一下午都没课。” 顾应楼放下杯子,轻轻翻过一页报纸,一缕往后梳的头发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垂在他的额间。 “没课是没课,可是我还有事啊。”怀酒有些生气,“你怎么问都不问我一声?这种事情不应该征求本人的意见吗?” 他今天刚和白松蔚约好,没课的话就用下午的时间来练车。顾应楼这一出打得他措手不及,平白给他生出许多麻烦。 “你的事是和张鹏出去玩么?”顾应楼抬头看他,“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说你没有安排。” 没想到怀酒的反应很激烈,他冷着脸问,“你和张鹏说什么?是他去出席酒会还是我?还有,我出门办事一定要带他吗?你做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独断专行,我知道大总裁果断绝伐惯了,可我和你并不是雇佣又或者是从属关系,麻烦你搞清楚这一点好吗?” 顾应楼一言不发地望着怀酒,这么一串连珠炮打下来,他依旧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想得是什么。 气氛胶着得近乎可怕。 “……”两个人吵架,想和好总得有个人软下来,张姨下意识地拉了怀酒的袖子,“小少爷……” “……算了。” 怀酒慢慢握紧拳头,他松开了张姨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卧室。 张姨只得去劝另外一个人,“大少爷……” 顾应楼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端着咖啡杯回到了书房。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只身站在微风中,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我是顾应楼。”他望着远处稀疏的星空,手指轻轻按在窗框上,缓缓问道,“你们今天上午有体育课吗?……嗯,练得什么,是排球吗?……自由活动啊。对了,怀酒他今晚和我说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你知道他下午去哪里了吗?”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仔细倾听。 半响后,顾应楼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父亲那边我会去沟通的。不用客气,对了。这次……还是希望你继续保密。” 他挂断电话,回到书桌前重新拿出了那份资料,摘下钢笔帽,在上面写下了几个零碎的词语。 摩托、性格、奶茶、方便面、何清、解除婚约…… 在短短的时间里,一个人的性格真的能够改变这么多吗?看起来没有失忆,可是曾经热爱的东西,曾经深刻爱过的人,都能这么轻易地抛掉么? 如果说别人可能还会相信,可是顾应楼的存在就已经认证了这一点:一次偶然是偶然,十次偶然就是必然。 顾雪林。 他会是顾雪林吗? 顾应楼微微出神,就在这时,叶贤打来了电话。 “应楼,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我刚才吓了他一顿,他什么都招了,录音文件我也存下来了,等下发给你。或者说,今晚要我把人送过去对质吗?” 顾应楼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忽然改变了注意,“不,人先留你那儿。” 叶贤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要明天晚会我再把人押过去吗?正好人多,让大家彻底见识一下他的真正面目。” 一提到这件事他就气愤,之前虽然说怀酒性格乖戾嚣张,但是对顾应楼一心一意百依百顺。可谁能想到,长得挺好看的小男生,竟然会干出这种□□的事! 真是瞎了眼了。 “不,你别给我捣乱。”顾应楼一反常态,语气微微加重,“人扣着,但什么都别动。” 他微微一顿,“不是他干的。” “什么不是他干的?我应该没抓错人啊。”叶贤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顾应楼说的是怀酒,“不会吧,咱们这证据确凿,几乎能把他钉死了,通话记录、短信和录音文件都有,怎么会不是他干的呢?”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干脆把他堵了回去,“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说不是就不是。有机会再跟你说,挂了。” 叶贤:“???” 挂电话没多久,委屈巴巴的叶副总还是发来了录音文件,上面的日期还新鲜,就是一个小时之前。 顾应楼戴上耳机,点下播放,耳边渐渐传来肇事司机发着抖、畏惧的声音: “他是两个月前联系我的……是、是怀酒,怀家的大少爷。那时候我赌博输了六十万,又借了高利贷,半个月内就要还,可我实在是还不起……有一天我一个朋友突然联系我,问我有笔买卖做不做,要是能干成,预付加尾款给我三百万。叶老板,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是不接这单,回头高利贷找上门来,死的就是我一家老小啊……” 顾应楼拧上钢笔帽,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开始说好,是要撞那个姓何的。他那段时间刚拿驾照,怀、怀酒说顾总把车借给他开,又摸清楚了他下班的时间……本来是想撞他的,谁想到,谁想到那天顾总也在……” 录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不是那场车祸,顾应楼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不过,起码这个录音可以证明,他受伤是偶然。‘怀酒’真正想杀的是何清,只不过时机错了,正巧害错了人。 也就是说……他可能不是顾雪林? · 医院门诊部里。 周围病患家属走来走去,伴随着音响的播报,门诊大厅喧嚣得宛若菜市场。 何清脸色发白,撑着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打电话,“妈,嗯……先不回去,一来一回好几百呢。嗯,工作找到了,干销售的一个月有三千七呢,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去给你打两千。好……我在医院,有些头疼,想开点药回去吃。” 一听到他只是头疼就要去医院,母亲立马训了他好几句,他耐着性子全都听完,这才挂了电话。 “368号,何清,请到3诊室就诊。” 何清深吸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一步一步地挪进了诊室。 “……哪里疼?胃?我按按。”白大褂医生迅速给他按了几下,结合他说的情况,很快断定,“急性胃炎,吃的东西过辣过冷都容易刺激胃粘膜。挂点水吧,先输两天。” “……好。” 何清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医生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下药名的名称,等单子打出来后递给何清,“叫何清是吧?先去交钱吧。” “何清?”旁边一个护士长闻声抬起头来,“你叫何清?何以的何,清水的清?” “啊……对。”何清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原来就是你啊。”护士长惊奇地抬起头来,“之前你男朋友车祸入院,在手术台打了全麻躺了十四个小时,中途恢复了一点意识,嘴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呢。” 何清微微一愣,还有些不敢相信,“……我?您是说,他在叫我的名字?应、应楼在叫我的名字?” “哎哟这不是正好对上了嘛。” 护士长笑呵呵的,她不好直接说出病人的名字,就用他来代替,“那会儿他意识微弱,我们一直哄着他,说哎呀何清马上就来啦,这才撑着度过危险期的。” ※※※※※※※※※※※※※※※※※※※※ 不确定有没有二更,如果今天没有的话,明天会有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冬天的利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禁盗) 第26章 “那会儿他意识微弱,我们一直哄着他, 说哎呀何清马上就来啦, 这才撑着度过危险期的。” 一直哄着他,说何清马上就来啦, 才度过危险期的。 “何先生、何先生?” 何清回过神来, 黑溜溜的眼睛一抬,看见护士站在他的身边, 奇怪地看着他,“水已经输完了。” “水输完了……” 何清呆呆愣愣地重复了一两遍, 然后才意识到什么,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了。 他走出医院,正午的太阳已经挪到了头顶, 阳光炫目得有些刺眼, 看久了眼前一片青晕。 原来应楼他……生死垂危之际还在念着自己吗?那为什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冷淡? 何清失魂落魄地想打电话给顾应楼,可是打出去之后却听到熟悉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应该是被拉黑了。 他揉了揉脑袋, 疲惫地靠着电线杆蹲下, 迟疑了很久还是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松蔚,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三十分钟后。 白松蔚拉开车门, 把何清扶了进去, 又细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没急着起步, 先给他开了瓶水, “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胃炎犯了。”何清情绪低落,再加上一上午都在输液,浑身都没力气,“刚输完水。” “是不是又天天吃方便面,把胃刺激到了?”白松蔚紧皱眉头,想说他又不忍心,“你的身体要好好爱护,如果缺钱的话——” “我现在养得活我自己。”何清打断了他的话,别过头去,对这个话题很抗拒,“我只是有时候太累了不想做饭,之后会改的,你不要再说教了。” “……好,不提。”白松蔚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强压下脾气,“那我给你找的工作呢?你为什么不去?我按照普通员工给你开的工资,还比不上去饭店刷盘子吗?” “我学历太低了,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他揉了揉眉心,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见到应楼了吗?他怎么样?” “吃好喝好,什么毛病都没有。”白松蔚冷着一张脸,“没你在身边,我看他过得挺开心的。” 不仅身体没出什么问题,还和他的小未婚妻打得火热。外表人模人样的,谁想得到里子是个劈腿渣男。 倒是小未婚妻和传言中的骄横跋扈的形象不太一样,不仅主动站出来替徐瑶瑶解围,昨天练车时挨了他一下午的骂,也没还一句嘴,起码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貌的。 “我怀疑应楼可能有隐情。”何清沉默片刻,还是把刚才那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就算他一直都在骗我,可是生死关头,为什么还要喊我的名字?护士说,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就死在抢救台上了。我不相信一个在鬼门关还念着我的人,会突然说不爱就不爱。” “你的意思是?” “应楼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去世了,是奶奶把他拉扯大的。他和怀酒的婚约,也是因为奶奶坚持,把他骗到了订婚现场,应楼不想让奶奶生气,所以才勉强应付下来的。” 何清猜测,“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奶奶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了保护我,所以他才对我这么冷漠……” 他一为顾应楼辩解,白松蔚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敷衍地回答,“也许吧。” “我必须要再见一次应楼,要当面问清楚所有的事情。”何清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他坚定地说,“松蔚,你再帮我一次吧,我想见他。” 白松蔚闭上眼睛,压抑着怒意,“那种男人,你还要问什么?他的态度你还没搞清楚吗?他已经、他已经……” 他怀疑顾应楼是不是移情别恋上了怀酒,毕竟上次开车时的那股清晰的敌意、雄性护食的天然本能,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还特意和张姨打听过,两个人每天一同上下班(学),吃饭在一起,就连晚上补习都在一起。张鹏带着怀酒抛锚在国道上,也是顾应楼迅速赶过去,把人带了回来…… 更别说,怀酒的外表又清纯又艳丽,对于某些男人来说,可能的确比单纯的何清要更有吸引力。再加上朝夕相处…… 可是这些东西只是猜测,白松蔚不能说给何清听,他的双眼已经被蒙蔽住了。 “松蔚,你帮帮我吧。”何清轻轻地牵住他的袖子,眼里满是请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帮你……帮你去找他吗?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大公无私的圣人? 白松蔚的手臂上爆出一条条青筋,他攥着拳头,难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可一番挣扎后,他最后还是败在了何清眼前,“……好,我答应你。” 何清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道谢,白松蔚立马接道,“可是你要跟我保证,仅此一次,他如果铁了心拒绝你,你就再也不要去贴他的冷屁股。” “这……” 何清咬咬牙,狠下心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 “大少爷,还剩下一个小时。”张姨看了看时间,“小少爷再不准备的话就来不及了。” 顾应楼坐在客厅看书,神色不动如山。 “要不您就去道个歉?”张姨试探地问,“小少爷从小娇身惯养的,孩子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顾应楼头也不抬, “十九岁的小孩子,还是头回见。” 他们两个互相置气,张姨简直是哭笑不得,“可是小少爷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今天可是公司的周年庆……” 怀酒要是不去,媒体肯定又要一杆笔瞎写了。 顾应楼微微一顿,“……” 半分钟后,他放下书,起身上了二楼。 “咚咚咚。” 怀酒正躺在床上看高数题,嘴里还叼了根水笔。听见敲门声,他含糊不清地问,“谁啊?” “是我。” “……”怀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隔着门问,“你来干什么?我都说了不会去参加了。” 顾应楼沉声道, “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怀酒不以为然地重新躺了回去, “笑话,这个理由我本人怎么不知道?还要你来告诉我?” “你欠了我一条命的人情,不应该还吗?” “……” 怀酒又翻身坐了起来,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柔软的床铺上,他连拖鞋都没穿就蹭蹭蹭下了床,跑到门后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把话说清楚。” “有些话是不能说得太清楚的。”知道他看不见,顾应楼还是点了点门,压低声音,“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数,五、四、三…… “啪嗒。” 怀酒打开了门,他还穿着张姨准备的小熊睡衣,脚丫子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像玉一样。 他表面冷静,大脑却已经像是十台cpu一起高速运转了起来。 顾应楼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发现了吗? 不、 不对。 说得这么模棱两可,搞不好是在诈他。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装傻充愣, “你有什么话和我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明白的。” 不过顾应楼像是早预见了这一幕似的,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还将自己的手机、连带着耳机一起塞到了怀酒的手里。 “给你三十分钟,这是你准备的时间,也是你做出选择的时间。” 他如是说。 “搞什么啊……” 怀酒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纳闷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段录音文件。 难道是要他听这个吗? 他慢慢塞上耳机,点击播放,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是、是怀酒,怀家的大少爷。那时候我赌博输了六十万……” 怀酒脸色顿时巨变。 这……这是什么?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开始说好,是要撞那个姓何的……本来是想撞他的,谁想到,谁想到那天顾总也在……” 这个声音,难道是肇事逃逸的司机吗?那顾应楼,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 “……” 怀酒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寒而栗。 二十分钟后。 怀酒脸色雪白,但全身都已经穿戴整齐,领带被张姨临时调整到最好看的长度,然后被送上了门口的车。 也许是顾应楼吩咐过,王叔早就把隔音板打开,前后座声音隔离,分裂成了两个静音的空间。 怀酒浑身僵硬地坐在顾应楼身边,脸上冷汗不断。尽管知道王叔听不见,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你既然有了人证物证,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送你去吃牢饭吗?” 怀酒:“……” 这他妈过于直接了! 顾应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红色丝绒礼盒,啪嗒一声打开,里面装着只剩一只精致的红宝石袖扣。 他伸出手,西装上的宝石袖扣闪闪发亮。他把其中一枚取出,握住怀酒快要僵掉的手臂,亲自帮对方戴上袖扣。 “觉得你挺有意思的。”顾应楼淡淡地回答,“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不得不为别人背锅。” 第 27 章(禁盗) 第27章 红宝石袖扣镶嵌在怀酒的袖子上,衬得他的皮肤像瓷一样白。 “觉得你挺有意思的。”顾应楼替他理了理领口, 声音很低, “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不得不为别人背锅。” 他靠得很近, 怀酒能闻到顾应楼领口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 冷冷的香气混杂着呼吸萦绕在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呼吸声都减弱了。 “你什么意思? ”怀酒很心虚,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有话说清楚好吗?老是含含糊糊的谁听得懂。” 顾应楼哂笑,“我怕说得太清楚,你会被吓到。” “你如果编得太夸张,我不会被吓到, 只会觉得很荒谬……” “你比我更清楚我在说什么。”怀酒话音未落, 顾应楼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他。” 他语气肯定, 似乎一点怀疑都没有。一眼望过去, 像是要把怀酒的灵魂看穿。 “……” 虽然预想过掉马后的各种情节,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怀酒出乎自己意料的松了口气, 心底放下了一块巨石。 顾应楼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太多, 要是真正追究起来, 怀酒是完全没有退路的。不过既然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扭送司法机关又或者是科研所, 就说明事情还有盘旋商量的余地。 他开门见山地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么快就承认了? 顾应楼挑了挑眉,“这个说起来太复杂,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想问,可是单我一个人竹筒倒豆子也太不公平了。不如我们来玩你问我答怎么样?” “成交,我先问。”怀酒正有此意,反正他一个光脚的人,四面都是漏洞和陷阱,死到临头反而什么都不怕了,“还是那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的?” “调查过了。”顾应楼点了点脑袋,“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不恃强凌弱,不会开车,最重要的一点……你不爱我。” 前几点可以伪装,唯独爱是伪装不出来的。 不过实际上他只是担心这个和顾雪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联合他所谓的前男友,因为警惕才去调查了怀酒。之后他说不会追究也是真的没有再追究,只是最近查车祸的蛛丝马迹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同一个人,他才翻出了积灰已久的报告,从而发现了怀酒的反常之处。 怀酒撇了撇嘴,他也知道自己演技拙劣,出错是迟早的事,但是这掉马也太快了吧?他来这儿还没有两个月,就快被顾应楼给扒干净了。 “我看你好像没有想问的,那就轮到我了。”顾应楼深思片刻,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是谁?” 你是谁。 哲学里追根溯源的问题。 回答可以是‘我是学生’、‘我是男人’、‘我是你的未婚妻’,但是怀酒知道,现在在顾应楼面前装傻充愣是不可能的,要是回答得不能让这位大爷满意,说不定他今天就要去尝一尝派出所的茶泡饭了。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怀酒解释道,“另一个……和这里很相似的世界,魂穿听说过吗?我本来是另外一个人,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 魂穿……? 这种情况叫魂穿吗? 顾应楼若有所思,他继续问,“你叫什么?” “怀酒。” “我是问你的真名。” “…………”怀酒很无奈,“我的真名就是这个,一模一样,一个笔画都没少。也许就因为同名同姓吧,所以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了这里来。” 同名同姓……说起来,顾应楼和这副身体的主人也正巧是同名同姓,这么说,名字也许才是他们魂穿的契机? “那……”顾应楼难得迟疑了片刻,他抬起手,虚虚地指着怀酒的脸,“你现在的脸,和原来一模一样吗?” 他的语气微微发抖,隐藏着一些连他都不清楚的情绪。 “长得有点像吧,不过比我帅太多了。”怀酒掏出手机,对着屏幕仔细看了看,还是有些遗憾,“一开始我也不太喜欢,觉得太过女气……不过天天看也就习惯了,反正又不是换不回来,就当季抛脸好了,买到就是赚到。” 最后几句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嘀嘀咕咕,不过还是被顾应楼捕捉到了。 又不是换不回来…… 他微微眯起眼,仔细一想就稍微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你的意思是,你还能回去吗?是不是跟你撮合我和何清的事有关联?” 怀酒浑身一僵,恨不得让时间倒回到一分钟前,把这张大嘴巴好好地缝上。 不得不说顾应楼的脑子也长得太好了吧!他就说漏了一句,这人直接联想到奶茶店的那件事了,这要是说得再多一点,怕是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 “不想说也没关系。”顾应楼看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也一点都不着急,“你现在隐瞒的这些,早晚是要吐出来的。只不过是换个人听罢了。” 怀酒:“……” 我靠,太卑鄙了吧! 不知道打听别人的隐私是很不礼貌的吗?还来威胁这一套,小学生吗? 他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我说我说,我全都招。我只要能在这里安安全全待到五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安全……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原本不安全吗?”顾应楼点了点他的衣襟,若有所思,“你知道这个人未来五个月活不长,所以魂穿到这个人身上,为他安全度过接下来的五个月……” 怀酒:“……” 求您,求您别发散思维了,给我留条底裤行吗! 顾应楼隐约猜到和自己有关,否则怀酒不会一个劲儿地撮合他与何清。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心中的猜想,一抬头就看见怀酒的脸皱在一起,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求您了快住嘴吧’。 他不知不觉哼笑一声,笑意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既然我们之间互相交了底,那不如来达成一个协议。在你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负责保护你,为你抹平一切障碍和漏洞。” 怀酒精神一振,他回到原世界的主要障碍就是顾应楼为了何清而收拾自己,但要是达成这个协议,那就说明他几乎是百分百可以回家了。 但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怀酒还没有完全被兴奋冲昏头脑,“那你呢?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顾应楼想了想,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做我的保姆吧。”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怀酒本来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听错了,顾应楼又不喜欢他,干嘛非要把人安在眼前做保姆?而且这应该是何清的戏份,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就在他充满期冀的目光下,顾应楼再次点下头,“我的贴身保姆,有什么问题?” “…………” 怀酒强压住自己的脾气,控制着嘴角的肌肉上扬,“有,家里的保姆还不够用来伺候你的吗?” “够是够的。不过不付出点代价,你怎么知道得之不易呢?” 怀酒看上去气得都要昏过去了,顾应楼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想笑,“正巧我什么都不缺,只能换你来做体力劳动了。” “……你就是故意想逗我玩是吧?行,保姆也不可能24h看护你吧?你列个上班时间段,超期我要追究加班费的。” 偏偏是最重要的把柄被人拿捏住,怀酒只能认命,化压力为动力,用马上就能回家来安慰自己。 “时间段我会按照你的课表来排班的,争取不浪费你一秒的空暇时间。”顾应楼的笑意愈发深,“从明天开始,从我起床后到出门,一切流程由你负责。对了,你的手好了吗?痊愈了的话我给王叔放个假,你来接我上下班。” 怀酒瞬间想到白教练的魔鬼三连问,打了个激灵,立马回答,“不不不不!!我没好!伤得超级严重一个星期都不会好的!” 顾应楼颇感遗憾,“那太可惜了,王叔的女儿最近要过生日,我本来还打算给他放个假呢。” 怀酒硬着头皮点头:“……太、太可惜了。” 没过多久,汽车就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红毯早就铺好,这次周年庆公司还邀请了一些媒体,一来是和媒体铺陈一下下半年的计划,二来也算是让顾氏夫夫秀一下恩爱,把之前跌落的股价拉回来。 “等下记得配合我,走路的时候多靠着我一点。”顾应楼低声嘱咐,“秀恩爱知道吗?自然一点,今天这一关要是过不了……” 怀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嘀嘀咕咕,“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老威胁我,我会产生逆反心理的。” 侍者已经走上前来开车门,两个人同时缄默,一前一后地走下车,无数闪光灯亮起,连续不断的咔擦声像是四重奏加上环绕音响,几乎把他们淹没。 顾应楼微微皱眉,他还没来得及找保镖驱散记者,右手臂上忽然环上一只软软的胳膊。 他微微一滞,扭头看怀酒,高速旋转的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石子,瞬间卡住。 怀酒一脸自然,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干什么?不是要秀恩爱吗?” ※※※※※※※※※※※※※※※※※※※※ 男配和正宫拿错剧本系列 第 28 章(禁盗) 第28章 怀酒环着顾应楼的手臂,两人刚走上红毯, 就迎来了无数闪光灯。 更有胆大的记者吃准了这位新上任的‘顾太太’好脾气, 直接把话筒怼到了怀酒面前,“请问您知道您未婚夫的劈腿传闻吗?前不久的那条微博是您亲自编辑的吗?是否有和对方达成协议?” 顾应楼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但是话没脱出口忽然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胳膊。 “……” 怀酒心说就算是达成协议也不可能告诉你啊,不过他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那些都是不实传闻,具体情况我们当事人清楚就好。微博是我熬了一夜斟酌写出来的, 没人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写,谢谢。” 周围的群众不禁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原先提问的记者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叶贤终于赶到, 从会场里面拨开人群把两个人迎了进来。 顾应楼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低声在怀酒耳边说, “没想到你还挺敬业啊。” “那是当然。”怀酒露出一个职业假笑, “事关我的小命, 要是办不好回头又要被你揪小辫子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面前迎面走来一人,顾应楼迅速敛去了笑意, “你先去坐着等我, 我有几个合作方要去打个招呼。” “好。” 怀酒巴不得早点脱身, 他今天在顾应楼面前把马甲脱得干干净净, 再看见那人的脸他心里就闹得慌, 一个人坐着还能背会儿单词。 这会儿会场的人不多,在场的都是一些职工,正忙着做最后的整理和布置工作。大家见到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男孩一路挽着总裁的手进来,都猜到了他的身份,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上去搭讪,只敢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怀酒也并不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他自顾自地掏出两个耳机一塞,开始听起了四级真题。 四级听力的真题往往很长,再加上没有题目,原文中很容易出现给学生挖坑的现象,比如前者史密斯还在说自己从前不喜欢冬天运动,下一段落他就开始讲述自己因为一次经历而爱上了滑雪。要是不仔细听,很容易就会错选。 他集中精力刚做了一半的题,好不容易进入了状态,身旁忽然有个人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一下就打断了怀酒的思路。 “……” 怀酒深吸一口气,摘下耳机回头一看,白松蔚正站在背后,难得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短发也做了造型,看上去更显得成熟,只是耳朵里还塞了只airpods,看上去还是有些不伦不类的。 “我喊了你好几次,怎么都不回声呢?”白松蔚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怀酒只得把自己的手机转给他看,上面露出了几道英语题,“我在做题呢。” “哟,这么好学呢?”白松蔚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凑过头去查看,“想考四级?” “嗯,想试试看。不然再拖下去可能毕不了业了。” “不错啊,你这是浪子回头了?”白松蔚调侃了一句,“听说这次你在你们经管排名第一?我上次去老师办公室,听说他们已经在商量期末奖学金的事情了。” 他还想凑过来拍个肩膀,怀酒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那个排名不作数的,就是认真复习了一点。” 他还是不太习惯别人拿这个来吹捧,明明只是考前抱了一下佛脚,也不是真真正正吃透了书本,也没什么好拿出来高兴的。 白松蔚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昨天练车练了那么长时间,你的手臂还好吧?” 虽然不是举重物之类的体力活,但是在紧张的氛围下长时间握方向盘,手臂肌肉肯定会酸痛的。 “嗯……有点酸,不过明天应该就好了。” 怀酒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臂,张姨给他涂了红花油,还特意按摩了一会儿,比昨天刚练完车回来时的状态好了不少。 话说顾应楼真是蹬鼻子上脸,让自己给他开车……也不怕刚上路就熄火。 “怀酒、怀酒?” 白松蔚一连叫了他好几声,怀酒迟钝了两三秒,终于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想去上个厕所,但是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白松蔚歉意地望着他,“你能带我去吗?” “……” 怀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又不是小学生,怎么上个厕所还要一起去呢?而且顾应楼等下回来要是看见他不在,说不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就一小会儿。”白松蔚看出他不情愿的表情,先一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而且我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关于张鹏的。” 张鹏? 怎么又扯到张鹏身上去了? “那……那好吧。” 怀酒犹豫片刻,还是站了起来,他先给顾应楼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顾应楼回复得很迅速,“早去早回,别让我去卫生间捞你。” 怀酒:“……” 走出会场,左手直走三十米就是卫生间,除去小便池外有四个坑位。 白松蔚进去之后先检查了四道门,确保没人偷听后,又拿了阿姨打扫用的‘维修勿进’牌子挂外面,顺便锁上了门。 “……” 他这一套动作过于熟练,怀酒忍不住心生警惕,“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又是锁门又是清人的?” 白松蔚看了眼手机,迅速地点了几下,然后才放回兜里,淡定地解释,“是张鹏和徐瑶瑶的事情,因为比较隐私,怕别人传出去。你知道徐瑶瑶喜欢我吧?” 怀酒点点头,“瞎子都看得出来。” “我对她没那个意思,本来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但是张鹏他一直觉得我是个王八蛋,我喜欢徐瑶瑶是我不配,不喜欢就是我眼瞎。” 白松蔚很无奈,“我不想和他计较这些,可是他最近愈发的变本加厉,前些日子徐瑶瑶和我告白被拒,他知道后转头就到我这里来撒气……” 一听说是好兄弟谈恋爱的事,怀酒也很头疼。 他实在是想不通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再过一年多就要毕业了,听说马上就要取消清考,也就是说门门挂科的学渣再不努力一把,是拿不了毕业证的。 张鹏长得也算是小帅,脑子虽然笨了点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可是怎么就偏偏长了个恋爱脑呢?他要是把追徐瑶瑶的这个劲头放到学习上,说不定明天一战就可以上岸了。 他沉着思虑了半响,最后舔舔嘴唇,说道,“我是他朋友,但是也不能完全扭转他的想法。你也知道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可控制的,否则徐瑶瑶早就放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帮忙劝一劝张鹏的。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徐瑶瑶,就还是和她说清楚,再保持住距离吧。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的。” 白松蔚点了点头,“好。” 厕所外响起一点隐隐约约的动静,怀酒心中不安,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五分钟快到了。 他匆匆地问,“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白松蔚瞳孔紧缩,大步跨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说……” 卫生间外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吵吵嚷嚷的。 “你先放一放吧,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怀酒不住地往外看,几次想去开门都被拦住。他一扭头看,白松蔚面色紧张,吞吞吐吐的。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瞬间沉下脸来,“放手。” “不会出事的。”白松蔚深吸一口气,“你信我。” “……你谁啊。”怀酒无语道,“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就叫我相信你?脸这么大怎么不为植树造林做贡献呢?” 他奋力一甩,挣脱了对方的手,迅速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会场现在挤下了小半厅的人,有记者、有合作伙伴、也有公司的员工。 怀酒急急忙忙拨开众人走过去,只见好久不见的何清站在大厅中央,站在顾应楼面前,一脸固执。 周围闪光灯不断,把顾应楼脸上的不耐拍得清清楚楚。 怀酒顿时头皮一麻,恨不得把白松蔚按在地板上狠狠地搓三个钟头。 “我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 就在这短暂的空档里,何清发了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分手的事实,只是我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你出车祸被送到抢救室的那天,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名字,护士说你是靠念着我,才辛辛苦苦地从手术台上挨下来的。” 他擦了擦眼睛,固执地问,“应楼,我知道你不是花心的人。你父母双亡,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之前订婚也是因为奶奶骗你过去的,你不想让她伤心。那这次你一定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她老人家对我不满意?”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开学的3格瑞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禁盗) 第29章 “这次你一定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她老人家对我不满意?” 此话一出, 周围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几天顾氏总裁大三角的绯闻甚嚣尘上, 其中的恩恩怨怨局外人谁都看不清楚。 这次媒体们过来一方面就是想扒一扒有没有相关的料,顾应楼和怀家小公子刚下车时回答得滴水不漏, 大家都有些泄气。 没想到临了另一位当事人突然现身, 还一副势要找个说法的模样,简直是生怕他们找不到新闻可写。 而且刚才的这番话也爆出了许多信息, 看样子是顾应楼为了应付顾老太太而被迫订婚,和怀家联姻并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转变了念头, 对从前热恋期的小男友冷冷淡淡,倒是和怀酒营业爱情呢?难不成就像网上的小道消息所说,怀酒才是那个插足者? 大家精神一振,各个打开录音笔竖起耳朵仔细听。 顾应楼过来时就被媒体逼问得有些不耐烦, 现在又跳出来一个何清, 快把他剩余的耐心消耗殆尽。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继续纠缠。”他面色不愉,压低声音道,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 就不会在结婚对象这种事情上妥协, 知道么?” 何清微微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顾应楼似乎在告诫自己什么,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琢磨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身旁忽然有媒体喊了一句, “怀酒来了!怀先生, 请问您是顾先生与何先生之间的插足者吗?” 这个记者的发言顿时像是炸开了油锅, 大家争先恐后地把话筒递了过去, 说话速度密集得像是在打仗: “请问您和顾先生订婚在他们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传闻您是通过巴结顾夫人才换来的婚姻,这样不幸福的爱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您作为一个第三者,在网上泼原配的脏水,难道心里一丝愧疚都没有吗?” 诸如此类尖酸刻薄的问题层出不穷。 顾应楼一抬头,这才注意到话题的主人公就站在不远处,那群记者都快爬到怀酒脸上去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那他听到了多少? 顾应楼顿时心头一跳,眼看怀酒差点被人挤到地上去,他匆忙拨开人群,一把把人按在了自己臂弯内,挡住了源源不断涌上来的记者。 他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好几眼,见到没受伤才放下心,低声问,“刚才去哪儿了?” “被摆了一道,没事。” 怀酒的脸色也不好看,只不过白松蔚的那点小心机和眼前的众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 何清抬眼望去,顾应楼正低着头小声地和怀酒说话,像是完全当他们不存在似的,那挡住众人的手臂看着就扎眼。 他心想丢脸也就丢这一次,自己不痛快也不能让他们不痛快,于是干干脆脆地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地问,“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明你之前在耍我?” 怀酒:“……” 他一抬头,看见四周全部都在窃窃私语,那眼神几乎直接把他们打成了狗男男,各个表情义愤填膺的,就差把‘劈腿的拉去浸猪笼’写在脸上了。 他从前觉得顾应楼做得太绝,心里对何清还存着三分可怜,没想到这人可怜是可怜,可惜的是也没脑子。 他和顾应楼的私人问题都过去了半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里何清没问过半句,一等到周年庆这么大的场合,这位前任朋友就如此积极地跳了出来,为自己讨个公道。 怀酒都快气笑了。 顾应楼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怀酒憋着一肚子的火,“都这样了,你想怎么处理?既然他们要真相,那就实话实说吧。” 顾应楼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一把抢过了周围人的话筒,还弹了两声麦。 现场立马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记者都安静了下来。 怀酒侧身直面何清,虽然生气但是还顾忌着场合,没把话说太狠,“这位何先生,你在顾氏公司周年庆闹场的这件事,我们稍后慢慢聊。既然你一定要个说法,那我就给你个解释。” 这就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 四周鸦雀无声,何清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怀酒虽然说背负巨债,高中辍学也没什么太高的文化,但是他小时候家境还算富裕,被钱堆出来的那股气质还没完全被磨灭,此时站在台上,气势竟也不输顾应楼一分。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既然今天这么多记者朋友都在场,对我们之间的私人问题这么感兴趣,那我也会酌情给大家解答。” 怀酒说话夹枪带棒的,偏偏礼数又周到,让人家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直面何清,看起来还算温和,“刚才我旁听了大半天,何先生最主要的诉求就是想了解我们顾总为什么会和您提分手是吗?” 何清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看了眼顾应楼,狠下心点了点头。 “这世间所有的分手,无外乎于两个原因。”怀酒直接了当地说,“一个是外力因素,另一个是他不爱你。而外力条件下,除了前任癌症车祸等等不可抗力原因,最直接的问题还是——他不够爱你。” 顾应楼:“……” 极爱打听私人问题的记者朋友们:“……” “……”何清的脸色也变了,“你是什么意思?” 怀酒满脸都写着‘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要我怎样’,“何先生是没有听清楚吗?鉴于您的理解水平,我再把话说直接一点好了。我们顾总和您分手,两个原因都有。” 他顿了顿,“本来这件事我们是严禁透露的,私人问题不能影响公司。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不得不说了。我们顾总经历车祸之后,处于身体和心理的保护机制,损失了一些与何先生的记忆。” 顾应楼:“……” 他怀疑小未婚妻在卖惨。 可是成效颇丰,四周一片哗然。 就连何清也呆住了。 有个记者连忙问道,“损失了与何先生的记忆……意思就是说别的方面记忆没有损伤?” “那当然了。”怀酒回答得坦坦荡荡,“如果影响到别的部分,我们顾总还能把工作做的这么井井有条吗?” 他话锋一转,“虽然顾总的小小问题并不影响到工作,但我们的确出于防止有些小报媒体会乱编传谣的目的,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公开。” 怀酒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今天在场的记者也都不是聋子,自然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人家顾总是因为车祸失忆,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男朋友’表示没有感情,所以自然而然地选择分手。 虽然对何先生来说很不公平,但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怀酒继续道,“我和顾总从小一起长大,是很好的朋友。回国不久后他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作为他的朋友,不掺杂任何私心的角度,也有责任为他维护好在外的形象。” 他一掀眼皮,露出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睛,“何先生,我这样的解释,您听懂了吗?” “……” 何清的汗把整个背都浸湿了,今天是他这二十多年来过得最魔幻的一天,他从来没想过失忆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他前男友身上,简直荒唐得像是编出来的一样。 他迷茫了半天,最后挤出了一个问题,“可是,既然应楼失忆了,为什么你们全都瞒着不告诉我?” “这是当事人自己的选择。”怀酒有问必答,“顾总无法接受自己的上一段感情,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 消息太过劲爆,记者们已经完全把什么豪门三角恋忘在了一边,目标问题对焦在失忆一事上,“请问顾总是否存在PTSD现象?他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否能符合大众对集团的期待?” 怀酒回答,“我说不存在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正因此,我们作为朋友和家人,更要帮助顾总从阴影中走出来。好在我们顾总心智坚定,克服困难的决心很强烈,所以才能这么快从车祸中走出来,重新处理工作上的事务。至于大众对集团的期待……” 顾应楼适时地接过话题,“这一点,正是我们要在周年庆上给大家呈现的内容。人们可能说谎造假,但是成绩不会,它是实实在在放在那里,大家有目共睹。” 他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坚定的。 台下顿时爆发一批热烈的掌声。 只有一个娱记还执着于怀酒是否插足别人恋情的问题,并且还很傻逼地把问题问了出来。 怀酒挂着还算礼貌的微笑,“如果你一定要纠结于订婚这件事的话,我们两家长辈指腹为婚,从小我和顾总就是光着屁股捉鸟逮鱼长大的,光是类似的玩笑大人们天天都在说,这又怎么算清?有些事外人稀里糊涂,我们清楚就好。” 顾应楼在旁边听他瞎编得头头是道,听来听去核心宗旨就是一句话: 我一个穿越者招谁惹谁了,你们这群傻逼别想把锅往老子身上扣。 ※※※※※※※※※※※※※※※※※※※※ 今天怀总一米八! 下章预告:醉酒。 这两天更新少了点,事情太多了,大家见谅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崔蛐蛐的圈圈 10瓶;言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禁盗) 第30章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走向,怀酒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 把话题成功引导回了正题。 毕竟真要讨论起来谁都没错, 只能说命运弄人。正如怀酒所说,顾应楼虽然看起来薄情, 但至少还有一层救命之恩, 这事已经算不清了。 白松蔚心里门门清,何清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舆论未必会站在他这边,再继续待在现场只会更难堪。 他带着何清走了, 趁大家都围着俩主人公提问的时候。 记者会和领导讲话圆满落幕后,怀酒和顾应楼终于从刚才尴尬的气氛之中挣脱了出来,坐到位置上等待主持人组织周年庆开始。 怀酒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两口, 喝不习惯就放下了。他频频回头看了几次, 顾应楼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顺口问他在看什么。 怀酒看了一圈, 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两个字, “看傻逼。” 顾应楼今天被他的表现震到,乍一下听到他骂脏话, 恍惚时又觉得意料之中, “……今天谢谢你了。” “哎哟。”怀酒一脸稀奇, “你居然还会主动和我说谢谢?我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你的短, 都做好头被拧下来的打算了。” “确实。”顾应楼居然还点头承认了, “那一瞬间,我有点体会到你的仓皇无措。” 怀酒:“……” 就不应该跟他贫嘴,这丫太小心眼了,睚眦必报。 贫嘴是贫嘴,正事还是要谈的。 顾应楼说:“白家那小子,以后少跟他来往。” 记者围过来的时候,他透过人群隐约看见一个男人拉着何清的胳膊,两人吵了几句,推推嚷嚷的离开了。 那背影有点熟悉,顾应楼回顾了一下今天的宾客名单,心里就有了数。 “我知道。”怀酒忍不住灌了一口酒,胸口还憋着股气,“是我疏忽了。” 他明明白松蔚暗恋何清的戏码在文里纠结了十几万字,可还是疏忽了,以为只要自己不和顾应楼有什么接触,就不会和主角团们产生什么纠纷。 可是万年单身狗并不清楚,只要未婚妻的名分还在,‘怀酒’就永远是何清心里的一根刺。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顾应楼。 怀酒不会喝酒,尤其是红酒,喝两口就有点上头,“顾总,你这挑人的眼光,太瞎了。我都替你操心。” 顾应楼:“……” 酒过三巡,奶奶听说了今天周年庆的突发状况,也打电话过来问。 顾应楼没和她聊太多,只说自己会处理好。他没想到的是,奶奶早就看到了叶贤偷偷录下来的怀酒演讲视频,正闲得没人聊天,可巧俩人撞了枪口。 教育了整整十几分钟后,顾老太太用两句话做了简短的总结,“你挑人的眼光太差了,还是小酒懂事。这倒霉孩子,怎么没遗传咱们顾家的好品味呢?” 顾应楼:“……” 半天被吐槽了两次审美的倒霉孩子终于坐不住了,拉着脸强调,“我眼睛要是瞎,还能和他分手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事实证明我现在的审美没问题。” 顾老太太纠正,“你那不叫提升审美,你那叫迷途知返。” 顾应楼:“……” 他陪着老太太又聊了两分钟,副总特助忽然跑了过来,“顾总,怀先生好像喝醉了,有点不舒服。” 顾应楼闻言,挂了电话立刻折身回去。 怀酒被特助扶到了休息室,正靠在桌子边砸吧嘴,两边脸都是通红的,半眯着眼睛嗯嗯唔唔,看起来特别像个闹够了睡着的小孩。 顾应楼头回看见他这副模样,和以往假装出来的乖巧不同,带着几分难得的孩子气,不禁有些新奇。 他倒了杯白开水,杯沿靠到怀酒唇边,小孩也乖乖地喝了,打了个带着红酒味的嗝。 顾应楼问:“他喝了多少?” 特助想了想:“刚才好几人来敬酒,怀先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拒,就都喝了……有六七杯吧。” 集团的合作商都是一些包着有钱人外壳的大老粗,大家上来要么敬白的,要么就是红酒一口闷。人家都干了,怀酒也不好意思只喝那两口,没几杯下肚就醉了,连菜都没尝几口。 顾应楼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问:“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么?” 特助也是在叶贤身边干过两年的,很机灵,“没有了,接下来就是一些抽奖活动,还有一个颁奖典礼,叶总主持就够了。” 顾应楼正低头给王叔发短信,闻言看了他一眼。 这个特助比叶贤脑子好使多了。 喝醉了的怀酒很乖,不打呼噜也不耍酒疯,就安安静静地抱着桌子打瞌睡。偶尔脑袋点着点着差点掉下去,就被正在玩消消乐的顾应楼顺手推了回去。 消消乐过了五六关,王叔就来了。 他把车停在了酒店后门,进来帮顾应楼搬人。 喝醉的人总是格外沉,更别说怀酒这阵子吃好喝足,腰上都胖了一小圈,顾应楼和王叔两个大老爷们一个抱头一个抱尾,才堪堪把烂泥似的人给塞进车里去。 等到把人摆正,王叔擦了把汗,很是纳罕,“小少爷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怀酒翻了个身、手一垂,正好打在顾应楼小腹上,力道挺沉的。 顾总脸色瞬间变了变,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挪了回去,停顿两秒才回答,“……多喝了几杯。” 王叔没看见后面的动静,感慨道,“我记得小少爷刚来的时候酒量可好呢,有次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他和同学们喝了酒,让我过去接。我到那儿的时候一看,嚯,放倒了一片,就小少爷一个清醒的。” 顾应楼轻轻笑了一下,给醉猫圆谎,“今天红白掺着喝的,酒劲大呢。好在酒品还行,没发酒疯。” 王叔恍然大悟,“怪不得。” 车开到一半,顾应楼就被打了脸。 怀酒跟被闷在罐子里的蛇似的扭来扭去,顾总两只手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还是没能摁住他。 “唔……” 怀酒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下意识地要去拉车门。 顾应楼下意识地抬头望,窗外的车流迅疾驶过,真让怀酒开了车门,他就得亲身经历一次PTSD。 顾应楼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紧紧攥住了怀酒的两只手,把他箍在怀里,不让他乱蹦跶。 “晕……” 怀酒被他搂的难受,再加上汽车正好驶过一条减速道,他的脑袋猛地一点,险些撞到玻璃上。 他干呕了一声,顾应楼大感不妙,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怀酒胸口一股气直窜窜的往上涌,带着酸味儿又带着苦味儿,一口气吐了他半身。 顾应楼:“” 顾应楼脸色铁青,下意识的要把他推开。 然而怀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他的手臂,直接在他怀里吐了个干干净净。 顾应楼:“” 王叔都看不下去了,连忙打开窗散味儿,又把抽屉里的纸巾一股脑的往后塞,“大少爷,你先擦一擦吧,前面有个厕所,不然我靠边停一下?” 顾应楼脸色铁青,把怀酒推开以后,他顺手解开外套,看窗外正好有一个垃圾桶,头也不回地把脏了的西装外套扔了进去。 车窗打开后,车内的异味总算是消散了些许,小祖宗眼看着消停了下来,顾应楼一口气还没松完,怀酒忽然打了个嗝,一下子捂住胸口,看上去难受得紧,“我” 顾应楼这次学机灵了,知道他不是在说话,那是呕的模糊发音。 他赶紧往身旁躲,然而后车座就这么大点空间,再远又能跑到哪里去? 怀酒一低头,又是一阵龙腾虎啸,等到胃里哪吒闹完了海,顾应楼的两只手工真皮皮鞋也全都报废了。 顾应楼:“” 怀酒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一下子吐了两回,第二回把酸水都吐了出来,吐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好在胃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身旁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不太好闻。 怀酒翻了个身,还很嫌弃地往另一边挪了挪,这回踏踏实实的进入了梦乡。 顾应楼:“”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身边那只脏兮兮的醉猫,心里盘算着把人打包塞进旁边的垃圾桶,回头被人发现报到派出所的概率有多大。 车厢里一片寂静,王叔坐在驾驶位上,偷偷从车内后视镜里看顾应楼的反应。 他怎么看都觉得,按照大少爷现在的脾气,今天小少爷闹了这一通,不说流落街头,反正脱一层皮是肯定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顾应楼沉默的看了怀酒半分钟,最后利索的脱下了鞋子,那纸巾包着扔进垃圾桶里。 “走吧。” 他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叫张姨给他好好洗一洗,臭死了。” 第 31 章(禁盗) 第31章 张姨听说怀酒喝醉了之后,赶紧做好准备, 等到顾应楼他们的车回来以后, 她和剩下的几个仆人帮忙把怀酒抬到了担架上面,大家吭哧吭哧, 终于把小少爷运回了房间里。 怀酒还从来没喝得这么醉过, 再加上顾应楼又是一身狼狈,西装外套和皮鞋不翼而飞, 衬衫的边边角角还沾上了可疑的斑点。 张姨不免有些担心,多了一句嘴, “这是怎么了?小少爷怎么喝成这样?” “没事。”顾应楼摆了摆手,“还有水吗?我也去洗个澡。” 被怀酒吐了一身,即使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依旧怀疑自己身上残存着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不想说, 张姨也就没再问, “有,我去帮您放水。” 顾应楼在浴室搓了半个小时, 出来后又对着自己喷完了二分之一瓶的祖马龙, 等到每个细胞都被香水的气味洗刷了一遍, 他的心理防线才堪堪松了一道门。 “大少爷,晚饭做好了。” 张姨敲了两下门, 准备进来收他的脏衣服, 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满屋子的香水味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这是怎么了?香水瓶打翻了么?我去开净化器。” “别开。”顾应楼神经质地闻了闻自己的皮肤, 又问张姨, “闻到什么怪味了吗?酸的。” 张姨看他一脸严峻,还以为自己鼻子失灵,她连忙深吸一口气,结果又开始咳嗽了起来,“没有啊,都是香水味。” 顾应楼松了口气,“我这就下去。对了,他呢?”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怀酒。 “小少爷还在洗呢。”张姨翻了翻脏衣篓,一件衣服都没找到,全在垃圾桶里。 过了这么久,那点味道早就被满屋的香水给掩盖住了。 她无奈地把垃圾袋收束起来,打算等下就拿去扔掉。 顾应楼看了眼房间里的挂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都快一个小时了,他现在还没出来?有人帮他洗吗?” 怀酒没什么洁癖,和大多数的普通男人一样,洗澡时间很快。平时洗头加冲澡的时间大约只要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没道理都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是哦。”张姨这才注意到问题所在,“本来是打算让王叔帮他简单冲个澡的,结果进浴室的时候小少爷醒过来了,说要自己洗……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贯害羞的,不让别人碰。我们也没进他的房间。” “酒后洗澡不能洗太久。” 顾应楼面色冷峻,推门向怀酒的房间走去。 他还穿着一身睡衣,v字衣领微微敞开,水珠都没擦干净,在重力的感应下从肌肉的纹理上滚过,砸在冰凉的地面上。 怀酒的浴室锁着门,从底下的门缝里溢出一捧朦胧胧的雾气。 张姨犯了难,“浴室的钥匙有是有,不过都在小少爷那儿,我去找……”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应楼打断了,“不用,你往后退一退。” 张姨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顾应楼一把握住圆滚滚的把手,胳膊肘顶在门框上,膝盖和大臂同时发力,猛撞过去,一次就把浴室的锁舌撞到脱开。 张姨:“……” 他露出来的半条胳膊因为撞击而泛了红,然而顾应楼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上次就看见这锁不结实,撞一次就开,明天您叫人去换个好点的。” 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早看见了怎么这会儿才说? 张姨嘴巴微张,“……啊,好。” 顾应楼大步走进去,怀酒果然趴在浴缸里睡了过去,他两条手臂搁在浴缸沿上,手指被泡得皱皱巴巴,身上全是被蒸出来的红色。 半个屋子都是水汽,闷热的让人呼吸不畅,也不知道他在这种环境下怎么睡着的,又或者已经昏了过去。 只会给人添麻烦。 顾应楼拿起一旁的浴巾,一只手伸入水下,想借力把怀酒托起来,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怀酒的脸,这人忽然睁开了眼,拿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看他,眼睛里含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闯进来,看得人又心虚,又犯软。 怀酒本来就不是清醒状态,再加上浴室的热气更是蒸得他头晕,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边的手上,智商比平时掉了两个点,迷迷糊糊地问,“你在干嘛?” 顾应楼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慢吞吞地把手收了回来,“你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快晕过去了,不知道么?” “我快晕过去了……”怀酒一脸茫然,跟着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顾应楼也没笑话他,拉着他的手摸摸额头,“不仅快晕过去,还发烧了。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发……烧?” 怀酒不明就里地拿手心贴着额头,果然温度灼热得吓人。 “好烫啊。” 顾应楼眼看着他像个小乌龟似的慢腾腾翻过身,浴缸里的泡沫已经瘪掉了一半,剩下一层浮沫若隐若现。 怀酒瘫在浴缸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要挂掉了……” 蠢兮兮的样子,让人完全没办法和晚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联系起来。 “…………蠢死了。” 顾应楼拉过毛巾盖在他身上,直接打横把他从浴缸里抱了起来。 浴室里到处都是水,顾应楼特意走了稍微干一点的地方,就怕这小兔崽子不安分,扭来扭去反而两个人都滑倒。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怀酒一路上环着他的脖子,半阖着眼皮,乖乖的不吵也不闹。 怀酒半裸着没法见人,就算是五十几岁的张姨,顾应楼还是下意识地挡了挡,又把她支了出去,“张姨,你去联系一下陈医生,过来给他做个体检。顺便叫厨房做个醒酒汤。” 张姨应了一声,她心里总觉得哪儿有些奇怪,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那股感觉一瞬即逝,她也没在意,继续忙活顾应楼嘱咐的事情去了。 室内空调低至24度,怀酒身上那点水分被浴巾吸去了大半,剩下的零星半点又被风吹干,吹了不到五分钟就打了个喷嚏。 顾应楼正在柜子里翻找体温计,闻声顺手给他把床尾的被子抖开,一个硬邦邦的本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乖乖地露出了自己的浅黄色纸页肚皮,上面黑乎乎的一团,全是怀酒写的字。 他的手微微一顿。 被子轻柔地落在怀酒的身上,把他裹成了一只饭团。 顾应楼帮怀酒简单擦去头发上的水,又在他脑袋下垫了个毛巾,然后弯腰拾起了那个笔记本。 入眼第一行,怀酒用红色的记号笔大大加粗:顾应楼(极度危险人物,建议远离!!!) 三个感叹号,透出一股我只想好好活下去的强烈讯息。 顾应楼:“……” 他额前青筋暴起,忍住了把本子放回去的念头,继续往下看,怀酒有条不紊地列出了几个小点,像是在做什么开题报告。 目标人物:顾应楼、何清 计划时间:201x年4月~201x年9月 计划内容: 1、撮合顾应楼与何清(小字注明:目前彻底失败) 2、和顾应楼解除婚约(实行中) 3、…… 底下几条全都是围绕‘撮合顾应楼与何清’发散的具体措施,不过可惜的是已经全部作废。 顾应楼目光下移,落在纸页的最后一行。 怀酒如此写道:希望顺利熬过五个月,让我赶紧回家吧……(小人烧香jpg) 回家…… 是有人在等他吗?父母、兄弟、朋友,又或者是……恋人? 男的女的?谈恋爱还是结婚? 顾应楼的拇指下意识地搓了搓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怀酒的了解,只是汪洋大海的一瓢水。在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作假的,身份、姓名、喜好…… 他不想让顾应楼知道的,顾应楼就永远不会知道。只有在另外一个世界,怀酒才是真实的。 顾应楼把笔记本压在床尾,用一件衣服挡住,顺便关掉了空调,又从柜子里抱出了一条空调被,劈头盖脸地捂在了怀酒身上。 不是冷么?那就热死算了。 他心里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不平,关掉了台灯,推门走了出去。 · 怀酒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上一次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他的头七早就过了,家里的元宝通通烧了干净,妹妹戴孝的黑色袖套也拆了下来,除了供桌上多了一张怀酒的黑白照片,其他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卧室门吱呀一响,怀母握着电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眉开眼笑地,“好好好,我想再确认一遍,是五百万对吗?那扣了税会是多少呢?” 手机另一头报了个数字,怀母倒抽了一口气,有些肉疼,“这样啊……好好,那我明天就带着彩票过去兑奖。请问能支持银行卡转账吗?好的好的,太感谢您了。” 正在堂屋里做作业的小妹抬起头来,铅笔上留下了一圈小小的牙印。 她好奇地问,“妈,你在跟谁打电话呢?什么五百万?” 小妹今年也上初中了,心智比同龄的小孩成熟,怀母就告诉她了,“还记得你哥出事前买了张彩票么?” 小妹点点头,顿了半秒后圆乎乎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会吧……妈,咱家中奖啦?!五百万吗?!” 怀酒微微一怔。 他从来不买彩票,只是因为那天发了两百块奖金,大家约好一起买彩票,他才顺手买了一张,号码是母亲的生日。 没想到一次就中奖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还担心家里的情况靠妈一个人过不下去,现在多了一笔意外之财,也算是因祸得福。 “还要交税呢,到手的估计能有四百万。” 怀母满脸都是喜气,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感慨道,“四百万也不少了,咱家能换个大点的房子。省吃俭用一点也能供你俩读完大学了……” 小妹才不管什么大学,她只听见家里有钱,举手欢呼,“妈,我要买裙子!我好久没穿裙子了!我同学穿的都是一百多的裙子,还穿匡威的鞋子……” “买买买,只要穿我女儿身上好看,就买!” 小妹惊喜地叫了一声,一下扎进了怀母的怀抱里,小女儿不住地撒娇。 这样也好。 怀酒本来还担心家里的情况靠妈一个人过不下去,现在多了一笔意外之财,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露出一个笑容,半透明的指尖轻轻地抬起,穿过了母亲的脸颊。 怀母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然而下一刻,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母女俩就像是被火烧掉的灰,风一扬,就浅浅地散开了。 ※※※※※※※※※※※※※※※※※※※※ 下个月开始日六,之前断更了两三天,让我磨一磨手感哈。 第 32 章(禁盗) 第32章 怀酒被热醒了。 他喘了口气,窗帘拉得严密厚实, 眼前一片黑暗,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眼睛瞎了。 脖子上面全是汗,整个被窝都是潮湿的。身上也沉得厉害, 像座五指山似的牢牢地压着。 怀酒点了小夜灯, 踹开被子仔细一看:草,怪不得这么重, 盖着两层冬天的大棉被,生怕捂不死他, 一看就出自顾应楼的手笔。 果然是个王八蛋,斯文败类,人面兽心,没有人性…… 他脑海里瞬间蹦出百八十个骂人的词语, 又跑下床去卫生间浇了一脸水, 那股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带来的焦热感总算被压了下去。 有时候怀酒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两个梦,是不是现实映照进了梦境。上一次刮风下雨, 梦里就带着一把潮湿的水汽;这一次被窝里燥热, 他就梦见了火。 怀酒又泼了一捧水, 水珠沾在他的发梢都湿漉漉的,卫生间的灯光映得他脸色苍白。 这到底是他臆想出来的梦, 还是事实? 还没等他仔细回想, 床头的座机忽然叮铃叮铃地闹了起来, 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 怀酒只得折身回去接, “喂?” “醒了?” 电话里头是顾应楼的声音。 怀酒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都接电话了,你说我醒没醒?” 顾应楼忽然笑了笑,“所以我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确认。” 怀酒:“???” “醒了就下来吧,我在厨房等你。” “啊?大半夜的去什么厨——” 他还没说完,顾应楼就已经挂了电话。 怀酒:“……” 狗东西,等爸爸来收拾你。 · 五分钟后,怀酒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两只手揣在口袋里,带着誓死无畏的表情蹭进了小厨房。 顾应楼坐在小木桌前,正拿着一个汤勺舀饺子吃。饺子咬了一半,正好露出一点肉色的馅儿。 饺子皮是张姨自己擀的,皮薄馅多,咸淡刚刚好,还是怀酒最喜欢的白菜猪肉味。 怀酒晚上吃的那么点东西早在车上就吐了个干净,本来还不觉得饿,可是一看顾应楼吃这么香,他的肚子也不知不觉地叫了两声。 顾应楼听见咕噜咕噜的动静,看了他一眼,从桌肚里摸出两包酸菜牛肉味的泡面,拍在桌上。 “!!!” 怀酒顿时眼前一亮,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顾应楼不愿意和他瓜分饺子,但至少还愿意施舍他泡面是不是?毕竟有钱人都是抠门的,毕竟俗话说得好,越有钱越抠门,越抠门越有钱。 不过要是能多加两根火腿肠就好了,对了,冰箱里应该有肥牛,烫一下再卧个鸡蛋,简直是人间美味…… 怀酒决定看在晚饭的份上,原谅对方今天做的一切。 他刚要去接泡面,顾应楼忽然开口:“你两包一起下吧,我吃起来比较方便。对了,我要两个鸡蛋,蛋黄要流心的。” 怀酒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看看装着饺子的碗,一大半都还没有吃完,这人还要点两包泡面……猪的吃法? “你会不会觉得太多了?”他和顾总打商量,“而且你看你那个吃法,吃到天亮估计才吃完一盘饺子,这面到时候就坨了——” 顾应楼扬眉,“没事,我就喜欢吃坨面。” 怀酒:“…………” 妈的你变态啊。 打个电话就为了叫我下来给你煮面?还要坨的?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里骂两句,表面上并不敢顶撞这位拥有着生杀大权的大爷,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行,您等着哈,我这就给您下去。” 下俩包没煮开的面,难吃死你。 然而顾应楼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一般,忽然抬头,“鸡蛋和面都给我泡熟,否则……” “……” 怀酒打了个寒颤,秒变乖乖脸,殷勤地问,“没问题,需要我给你加几条肥牛吗?再沾点老干妈,那味道绝了。” 他的表情太干净,想什么都一览无余。 顾应楼不知不觉就弯了唇角,“可以。” “好咧!” 怀酒利落地从碗柜里拿出一个海碗,开灶烧水,顺便切一点配料。方便面里的蔬菜包他一点也没放,全是家里的生鲜,生怕一个不小心咯到这位大爷娇贵的喉咙。 萝卜切丁,切葱切香菜切火腿肠,等水开了和泡面一块儿下锅煮,等到把干脆的面饼煮到绵软,再往锅沿上嗑两颗鸡蛋,香味就顺着锅盖的缝隙蔓延了开来。 这锅方便面煮了多久,怀酒的肚子就叫了多久。 等到面条端上桌,他眼前已经全都在冒小星星了,“顾总、顾大帅哥、大佬……” 顾应楼盯了他半响,自己从碗柜里拿了个小碗回来,用开水微微烫了烫,然后往小碗里夹了半筷子的面。 ?! 这个意思,难道是要分他一杯羹? 果然咱们顾总就是面冷心软—— 他差点脱口而出这点不够吃,只见顾应楼又叉了两筷子,舀了点汤,然后把小碗推到了自己面前,吹了吹,埋头吃了一口。 怀酒:“……” “愣在那儿干什么?” 顾应楼一抬头,就看见怀酒表情风云变幻,配上肚子里的七重奏,满脸都写满了‘我辛苦忙碌一整天还吃不到一小口,好委屈’。 他轻笑一声,推了推那个海碗,揶揄道,“还不坐过来吃,是要等着我喂你?” “……” 怀酒还没反应过来,满脸狐疑,“这个,我吃吗?你没开玩笑?不会我每吃一口就要交五块钱的赔偿金吧?”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作的人,有时候怀酒都怀疑自己在顾总眼里是不是一只灰毛老鼠,捉捉放放也挺有意思的。 顾应楼:“……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让我来效劳。” 难道真的不是在耍诈? 没有圈套,没有陷阱,顾扒皮转型当慈善家了? 怀酒对此还是存疑,不过既然顾总都开了金口,他也就不扭捏了,一屁股坐下,警惕地回答,“这可是你承诺的,可不许事后来问我追偿。” 说罢,他着急忙慌地坐下,先挑了一块肥牛吃了,肉烫的时间有点久,不过沾点老干妈,味道还是一样地好吃。 顾应楼慢慢吞吞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吃完也不走,就坐在怀酒的对面,静静地望着他。 “你知不知道,”顾应楼倒了杯水,推到怀酒面前,“今天喝醉以后,你吐了我一身。” 怀酒:“……噗!” 怪不得顾总今天怎么老是阴晴不定的,感情是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他跳呢。 “生理情况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他放下筷子,讪讪地回答,“我跟你道歉可以吗?实在不行,你那衣服我帮你洗洗,保证干干净净,洗去你今天晚上的阴影……” “我是那种会穿脏过衣服的人吗?早就扔了。” 怀酒:“……” 顾家的正装全都是手工定制的,这种西装穿出去是要撑场面的,档次不能低,价钱也不能低,顾应楼扔掉的那几件加起来估计有小几十万了。 一套首付就这么被抛尸荒野,无人问津。 他的心都在滴血,算了算自己的钱包,试探地问,“那我给你买件新的?” “不用。”顾应楼浅浅地抿了口茶,“我还不至于差这两件衣服。” 给你洗不行,赔偿一套新的也不行,这左右前后的路全被堵死了。 姓顾的非要挑事,怀酒无法,只能伏低做小,“那您给个说法?要什么样的赔偿?” “什么说法?”顾应楼忽然笑了,杯子里的水有些烫,他握久了指尖都有些发红,“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用‘说法’这个词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您就是在无理取闹啊大哥。 怀酒学乖了,这回没顶嘴,乖乖地顺着他的话走,“那您的意思是?” “我还没想好。” “……” 顾应楼莞尔道,“先欠着吧,我想到会让你还的。不过你应该也知道的,人情就像是雪球,越欠越多越滚越大。滚到最后一刻,说不定……你就得把自己赔给我了。” “……” 怀酒微微一怔,他也不是多纯洁的小白兔,这话里的暗示怎么可能听不懂,但是这也太荒谬了。 他迟疑了片刻,觉得可能是自己理解错误,误会了人家,“……你说的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说实话我这个人长得不好看,脾气也不太好,最关键的是我心不在这儿。咱俩要是欠债讨债关系,或者是雇佣关系还好,要是别的……” “想什么呢?” 顾应楼奇异地看着他,上上下下像X光似的打量几遍,最后说:“别的我也不会问你要,我是个商人,还没眼瞎。” 怀酒:“……” 妈的。 顾应楼看了眼表,“我看了下时间,还有两个月你就期末考试了。还要我辅导你的作业么?” 怀酒果断地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您日理万机多忙啊,千万别把我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开什么玩笑,两个月还不够他复习的吗?让顾总帮忙补习,那他心是有多大啊?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 顾应楼站了起来,两条长腿在地板上映出两条长长的阴影,“两个月内拿到驾照,英语四级争取一次过,挂科科目趁早补考。等放了暑假就到我这里来实习,正好我缺个秘书。” “……这就不用了吧,我一个小小的三本大学生,也没啥本事的。还让您干等我两个月,那脸是有多大啊?” “没事。”顾应楼揉了揉他的头顶,意味深长,“人才,总是要等的。” ※※※※※※※※※※※※※※※※※※※※ 按时更新的第二天=3=(昨天是定错了时间) 打算提前存下本的稿子了,这个文设定不是我的风格,写的不是很顺手,估计二十几万字就完结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之乎者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禁盗) 学校甜品店小吧台里。 “噗——” 张鹏一口汽水喷了出来,半个桌子都湿了。 他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垫在桌上, 擦都来不及擦, 连忙追问:“你是说,顾总让你去给他当秘书?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俩小夫妻一块儿上班, 中午凑在一起吃饭, 晚上手挽着手一起回家,多美啊。” 霸道总裁小秘书, 这是什么魔幻的玛丽苏剧本?张鹏没想到这种事还真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而且就发生在他最好的兄弟身上…… 他忍不住感叹, “顾总也太会玩了,俗话说的好,有事秘书干,没事干——哎哟!!” 怀酒:“???” 什么玩意? 张鹏后半句还没说完, 就被他爆锤了脑袋, “干你个头!是不是兄弟了!” “不是兄弟我能让你在这儿白揍我吗?”张鹏委委屈屈地揉了揉脑门,“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给他做秘书吗?” “当然不想, 我要是去了, 他肯定能整死我。” 怀酒都能想象到那个场面了, 顾总在老板椅上正襟危坐,隔两分钟悠悠闲闲地喊一句‘小怀给我杯子添个水’、‘小怀去财务部拿个报表’、‘小怀我肩膀有点酸, 你过来帮我捏一捏’…… 反正不会让他过得舒心。 张鹏却不这么认为, “有些男人就这样, 幼稚死了。喜欢一个人死都不说出来, 非要欺负人家, 等到把人欺负得要跑路了,终于良心回来,大胆坦白自己藏匿已久的爱……” “停停停。”怀酒越听越觉得这个情节过分熟悉,无语地问,“你是在讲什么狗血老套的芒果台爱情故事吗?” 顾应楼欺负他才不是因为喜欢好吗?那纯粹就是猫逗老鼠的恶劣乐趣! 要是这种欺负就能叫喜欢,那顾应楼就该母胎单身二十年了。 张鹏不以为然,认认真真地说,“兄弟,你真没觉得他对你的关注度有点太高了吗?” 他昨天没去顾氏集团的周年庆年会,但是朋友圈早就有小视频流出来了。 豪门权贵们比一般人还爱看热闹,有个小少爷带了个模特入席,她把全程都拍了下来,尽管后来因为心虚删掉了原视频,但是还是流到了张鹏这里。 视频很长,大概录了快二十分钟,张鹏耐着性子看,注意到从怀酒出现之后,顾应楼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记者过去的时候他还特意把人护在身下,生怕出一点小意外。 等到了后面解释澄清的时候,怀酒都把他失忆的事情拿出来怼人了,人家总裁照样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脸任由媳妇造的表情。 再加上顾应楼天天接怀酒下学,风雨无阻一天不落,比后面幼儿园的老奶奶还勤快。出了事随叫随到,一个断电的call也能把人召过来…… 要说没一点喜欢,张鹏是不信的。 也不知道他这兄弟是哪根筋打错了,以往追着顾应楼要死不活的,人家要是打电话少跟他说一句话,回来就要生气,可劲儿作妖。 顾总失忆后脾气倒是好了不少,可是这心也像是变了。 张鹏总觉得,怀酒像是没以前那么喜欢顾应楼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只能在心里瞎鸡儿猜猜,毕竟是人家小情侣的家务事,他说到底是个外人,不到那个份上还是不乱插嘴了。 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丢出脑海,回过神来看见怀酒正在看手机。 “看啥呢?”张鹏调侃道,“你家老顾叫你回去吃饭?” “谁家老顾?再说揍死你。”怀酒点开一看,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摔桌上了,“是白松蔚。” “白松蔚?这丫还有脸来找你呢?” 张鹏赶紧把他手机翻过来,仔细一看,姓白的发了两条短信过来。 [有空出来一趟吗?] [昨天的事,想给你当面道个歉。] “这还去啥呢,直接删友拉黑一条龙呗。”张鹏本就看不惯他,现在捏着怀酒的手机更是跃跃欲试,“我帮你删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话音刚落,姓白的就打来了电话。 张鹏操了一句,“贼心不死?” 怀酒想了想,毕竟对方家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距离他回家还剩下不到三个半月,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他接过电话,“喂?” “你看见我的消息了?”白松蔚直接道,“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来校门口一趟,我有事想和你说。” 怀酒:“……” 这么大爷? 张鹏看他脸色不对,凑到手机边听俩人的对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生硬,白松蔚缓了缓,“我给你道个歉。还有练车的事……” “你给我等着。” 怀酒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张鹏还在旁边听着,要是露馅儿了可不好。他和原主是很铁的兄弟,要是得知自己的好朋友被人穿了,还不得现场拿着瓷缸把他头打破? 他再次重复了一句,“校门口,你等着。十分钟后我过来。” · 十五分钟后。 怀酒四处打量周围没人,便低头钻进路边停的一辆超跑里,一上车就关了窗。 他解释道,“和人聊天耽误了一会儿。” 张鹏那小子听他要赴约,差点想跟过来,被他死活拦住了。 白松蔚摆摆手,“没事,我也没等太久。” 怀酒系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没事,等我是你应该的。” “……” 超跑上路,绕到他们平时练车的一处马路上。没什么人,但是四周全是监控,姓白的想抛尸也得掂量掂量。 “就在这儿说吧。”怀酒多长了个心眼,悄悄地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塞进口袋里,“你要说什么?” 白松蔚说:“昨天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嗯。”怀酒停顿两秒,觑了他一眼,“这就完了?你的道歉还没这一路耗的油贵呢。” “……” 白松蔚哭笑不得,他现在点头肯定不对,可再补几句对不起也不对,只得另起了个话题,“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何清是三年前偶然认识的,是……是很好的朋友。他太喜欢顾应楼了,这件事都快成了他的心病,所以才求我带他进来。你和顾应楼天天待在一起,应该知道他很戒备,公司进不去,平时找人也找不到,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心病?” 怀酒挑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照这么说,昨天还差点成为我的梦魇呢。白松蔚,你怕是不知道他们之前在公司已经谈过一次分手了吧?当时人家可坚决了,说要忘记渣男永不回头,且不说顾应楼是不是真的渣男,你说好好的一个大人怎么就不知道说话算数四个字怎么写呢?” “他已经承诺我了,只这一次……” “不可能。” 怀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吸完一根烟,就会有第二根;喝完一口酒,就会有第二口。同理可得,犯过一次贱,就会再犯一次。你以为他为什么昨天会过来闹事?是因为不甘心。” 白松蔚怔了怔,“不会的,他说了……” “犯过贱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过的话还能信?” 他嗤笑一声,“他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知道了顾应楼在手术时念着他的名字。现在他知道顾总是因为车祸失忆所以才不爱他,你要是何清,下一步会怎么做?” “……”白松蔚默了半响,答道:“让顾应楼找回记忆。” “宾果。”怀酒打了个响指,“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最初他只是因为不甘、因为自尊,所以想知道顾应楼为什么甩了他。现在他想让对方恢复记忆,等到恢复记忆后,欲望会教他如何让顾应楼踹了我,换他上位。欲望促使他往上爬,而你不过是一块可怜的垫脚石而已。”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不是这种人……” “嗯,我不了解他。”怀酒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猜想臆测。可你是了解他的,那为什么你刚才没有直接反驳,反而还让我说完了对他不利的猜测呢?” 白松蔚脸色微变。 他不得不承认,最初是觉得很荒谬,但是他也没有强硬地为何清辩解。说到底,连他自己都是心存疑虑的。 不是说好了开始新生活的吗?为什么还要顾忌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在手术台上的胡言乱语? 昨天的那一问,到底是真的疑惑,还是不甘心? “总之……”他回过神来,客客气气地说道,“昨天的事对不起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还从来不知道,欠人东西不需要提前问一句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聊的。 怀酒松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顺口说了一句,“对了,既然你非要还的话,麻烦你痛痛快快地拒绝掉徐瑶瑶。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别再像何清钓着你一样,继续钓着她了。” 白松蔚心头一震,抬起头,只听砰地一声—— 怀酒关上车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轻轻一勾,摆了摆手,然后说了一句话。 车窗紧闭,白松蔚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口型: 拜拜了您嘞。 第 34 章(禁盗) 解决掉白松蔚,怀酒心里出了口气。 这个免费的司机跑掉了, 可他的驾照还是得考, 而且必须得在两个月内考完。 科目一和科目四倒是还好,算是都是文科题, 再差劲死记硬背就行。可是科目二三就不一样了, 那个倒车入库他上回到了四五回,回回倒歪,练得他头疼。 怀酒从前还听说有人在吃鸡里练倒车入库,还以为是营销号出段子, 等到自己亲身经历后才知道, 这玩意儿真!的!很!难! 下个月还有四级考,原主上学期挂掉的科目、欠下的学分他通通要修完,不然顾某人就要来找茬…… 怀酒算了算时间, 估计自己到回家之前是不会再有清闲愉快的时光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他不是一个不怕挑战的人, 再加上如果真的能回去, 家里的经济状况短时间内不用再发愁,他可以重新参加高考,正儿八经地靠自己拿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当然, 前提是他得平平安安回去。 怀酒望着手机上显示‘顾应楼的来电’, 思考再三,还是接了。 “听说白松蔚去找你了?” 顾应楼似乎在翻阅文件, 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纸页翻动的声响。 怀酒下意识地反问, “你怎么知道?” 他转念一想,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肯定是张鹏……” “他是你最好的兄弟,是你的半个娘家人,我怎么能不拉拢一下?” 顾应楼哂笑,他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两只有力的胳膊压着文件,墨蓝色金尖钢笔沙沙的在纸上划过,留下一个漂亮的签名。 他松开文件,下巴微点,身旁的副总特助立刻把文件接了过去。 顾应楼腾出手来,把椅子转了半个圈,背对着特助问,“白松蔚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和我道个歉。”一说起这个,怀酒就分外得意,“他喜欢你的老情人,我就用计激了他一把……谁让他阴我呢。” 他要是正大光明地拉着顾应楼去算账,怀酒才不会放一个屁,可是这人非要把自己拖下水,那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怀酒对那些苦情剧女主也是挺感同身受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锅往你身上扣,可是偏偏找不出证据反驳,憋屈得人心理都快压抑了。 顾应楼说:“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就乖乖地做你的怀家小少爷就行。” “处理?”怀酒的脑中顿时浮现出港片里炫酷的黑社会打戏场景,“你打算怎么处理?不会派人去给他套个麻袋打一顿吧?” “怎么会呢。”顾应楼笑了笑,“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当然要做合法的事——算起来,在商场上他老子还要和我称兄道弟呢,小侄子要走错了路,我这个叔叔插一脚也不为过。” 怀酒心道不好,这姓顾的竟然使出了必杀技:我找你家长告状! 白家背景深,虽然经商,但祖上也是钟鸣鼎食礼仪之家。白松蔚又是白父唯一的儿子,因此,白父管他比一般的父母还要更严,生怕他成了什么骄奢的纨绔子弟,给家族里留下笑话。 本来白父对白松蔚赛车就已经有诸多不满,要是再加上搞同性恋这一样,白松蔚怕是半年都拿不到零花钱,估计连心爱的赛车都养不起了。 怀酒噗嗤一笑,“行啊顾叔叔,这手段也太狠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您这也太狠了。” “…………” 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可一经怀酒的口,顾应楼就莫名地被那个叔叔刺了一下。 虽然说他本人已经三十好几,不过这副壳子还算年轻,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让怀酒叫叔叔的地步? 他决定善意地提醒怀酒一下,“我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 “???”怀酒不明所以,想了片刻,“……那,小叔叔?” 顾应楼:“……” 挂了电话,他嘴角还带着笑,老板椅再次转回刚才的角度,一抬头就看见脸色僵硬的特助。 “……”顾应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您刚才没说让我走……而且您还有另外一份合同没签……” 特助都快吓傻了,自从顾总车祸之后,她们就再也没看见过以前那个如春风般和煦的顾总,什么踩点下班、温和办公,不存在的。 现在的顾总,是铁血杀伐的钮钴禄·顾总。 可谁能想到,刚才顾总打电话的时候,怕被她听见还特意背过身去,结果聊天的时候有说有笑的,那眼角都快挤出褶子来了!!! 特助有种周末节假日看到和老婆孩子逛游乐场的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非常非常非常的……违和。 “还有文件?” 顾应楼一低头,一份无辜的文件压在他的袖口下,底下签名处空落落的,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孩。 “……” 这是他的失误。 顾应楼微咳两声,迅速签好名把文件递过去,“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特助接过文件,出门的时候差点扭到脚。 一出去,她就立刻打开了微信群,群里浩浩荡荡两百多人,寂静无声。 奇了怪了,以往这个点,大家都在水群啊。那刷屏速度嗖嗖嗖的,航空母舰都追不上。 特助疑惑了两秒,也没多想,噼里啪啦地在输入框打下了一行字,还顺带艾特了一下全体成员: [貌美如花副特助:大家快起来啊啊啊啊啊!我有重磅消息!] [貌美如花副特助:刚才我不是去顾总办公室送材料吗?顾总签完之后转过去,以为我走了,然后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女人打了电话!!] 沉寂了十几秒,有个小秘书出来打圆场: [这不是很正常吗?顾总每天上上下下几十个电话呢。] 小姐妹似乎没啥嗅到八卦的嗅觉,特助很是恨铁不成钢: [貌美如花副特助:不不不!这不是关键!] [貌美如花副特助:关键是顾总讲电话的时候特别温柔!我估计接电话的那个人受了欺负吧,顾总还说要给他出头,要跟人家家长打小报告!] [貌美如花副特助:awsl这是什么绝美的xxj爱情!我有预感,如果他俩能进展顺利,我们顾总斩获新恋情,我们大家都解放了!!!] 群里渐渐有了回复,不过反应和她预想的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特助你醒醒好吗!我们总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是致力于工作的完美男人,怎么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妖精绊住呢?肯定是商务电话!] [赞同+1,特助今天是不是有点咳嗽啊,应该是感冒了吧?等我过会儿下班带你去做个检查。] [顾总有小娇妻的,特助不要乱站邪教。快点回去工作。] 特助:“???” 这画风好诡异啊,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集体被boss扣工资了吗? [貌美如花副特助:你们怎么突然叫我特助……一天不叫我傻狗我还有点不习惯……姐妹们,快跟我一起嗨起来啊!大老板的桃色新闻哎!少听一句少活一年!] 群里一片寂静。 十几秒后,一条新的发言悄悄地出现在了特助狂风呼啸的‘!!!’下。 [顾氏集团CEO:貌美如花副特助,有份资料漏掉了,现在过来拿。] 特助:“……” 等等,她眼瞎了吗? 为什么总裁会出现在他们的八卦水聊群里?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群聊上面写着‘顾氏集团办公大群1’。 办公大群…… 草。 群里一片寂静,万年没冒泡过一次的CEO连发了几条消息,每条上面都跳出了一条时间显示,然而冷却期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插嘴。 [顾氏集团CEO:貌美如花副特助,之前规定过员工在工作群里要改成真实姓名加岗位,这位副特助,记得改一下。改完艾特我检查。] 特助:“…………” [消息提示:顾氏集团CEO邀请‘一两酒是灌不醉我的!’进入群聊] [顾氏集团CEO:对了,刚才是和我的未婚妻打电话,不是商务电话,也不是撩骚电话。] [顾氏集团CEO:全体成员,特此澄清。] 特助的大脑一片空白:“……” 您还来个艾特全体,特此澄清? 老树头一回开花,居然这么骚?您的小未婚妻知道吗? 哦不对,这位‘一两酒是灌不醉我的’八成就是他的小未婚妻了…… 死寂一般的大群里,新人活蹦乱跳: [这什么鬼群?顾应楼你拉我进来干嘛?] [什么撩骚电话……???] [啊呸,谁他妈是你未婚妻,也拿块镜子照照] [顾氏集团CEO:嗯?] 一两酒是醉不倒我的沉默了五秒: [……也不拿块镜子照照,我配吗!] [叶贤·执行总裁:噗。] [叶贤·执行总裁:…………那啥,嫂子好。] 两百五十一人的大群再次陷入死寂。 五分钟后,群聊天页面蹦出了一条崭新的消息提示。 [‘一两酒是醉不倒我’已退出群聊] ※※※※※※※※※※※※※※※※※※※※ 竟然还有一章存稿!赚了! 第 35 章(禁盗) [一两酒是醉不倒我的已退出群聊] 怀酒退出微信群还没有半分钟,顾应楼就发来了短信。 [怎么退群了?] [我还想和他们好好介绍一下你。] [毕竟再过一段时间, 他们也是你的新同事。] “???” 怀酒果断地回绝, “既然过段时间才是新同事,那就等到‘那个时间’再说吧!” 发完这句话, 他干脆直接把屏蔽了顾应楼的消息, 同时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四级真题的图片,厚厚的一卷, 假模假样地表示自己要专心寒窗苦读。 立刻收获了奶奶、张姨和王叔叔三个人的赞。 还多了一条来自张鹏的新回复:“学什么学,出来嗨啊老怀!蹦迪不?” 怀酒选择无视。 倒是顾应楼, 大约已经看见了他的这条朋友圈,不过一直没有动静。 有时候怀酒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似乎股恶劣的因子,像是狩猎者捉弄猎物、却不给它最后一击, 让他像握在手中的小老鼠似的, 惊慌逃窜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这种手段在怀酒看来,和小学生揪前桌女同学小辫子一样低级, 也不知道顾应楼这么幼稚, 是怎么管理好一家公司的,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他啧啧两声,把顾应楼这三个字甩出脑海, 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手上的真题。 再过小半个月就是四级考试, 这段时间他把单词书来回背了两个轮回, 大部分词汇都已经在脑海里有了印象, 唯有一些多义词、和一些格外容易混淆的词他老是记不住。 最近按照他的复习进度表, 已经到了开始刷真题的时间。怀酒先不限时地做了几套卷子,加上听力部分,一般能比考试时间少出个十分钟。 正确率也还算喜人。 之前顾应楼帮他复习的时候,有意地将大量六级题和四级的阅读题进行混合,提高他的学习阈值,事实证明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现在的他,做四级阅读时堪称游刃有余,按他现在的底子,去考六级说不定也能飘过。 怀酒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自信的,最近在复习完英语之后,他开始顺带着复习一下高中的科目。 再过两个多月,他就回家了,现在家里不缺钱,就算他们兄弟妹三个人都在读书,开销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怀酒一想到以后回家的日子,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 顾应楼回来的时候,张姨正指挥着一个快递员把快递送到二楼的书房里。 在顾家,能这么接地气、逛淘宝买东西的只有怀酒。 他不禁顿了顿脚步,“这是什么?” “这是小少爷前几天订的一台打印机。” 书房里空无一人,张姨找出一把美术刀拆开快递,露出白色打印机的一角。 顾应楼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台喷墨式打印机。 张姨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捧到桌面上去,顾应楼已经卷起袖子,两手一抱就把打印机搬上了台子上。 他拍了拍手,问:“怎么不买激光的?那个打出来快很多。” “那个也贵呀。”张姨说,“我也劝小少爷买那个,家里这么大的地方,也装得下。但是小少爷死活不肯,说这个已经够用了,而且几百块钱的东西,坏了也不心疼。” 还挺勤俭持家。 顾应楼嗯了一声,又问,“怎么突然想起来买打印机了?” 顾家是没有打印机的,之前的一些卷子全都是叶贤的特助帮忙去公司打印机里打印的,一次打个几百张,厚厚的一叠,反正四舍五入也是自家的打印机,打多了也不心疼。 “说是想自己打印一些卷子,我一开始还劝呢,说您让大少爷帮忙打一下就可以了,也不费事。他坚决不让,说你平时工作忙得很,不想打扰你,他自己身边有台打印机,平时想打印什么东西也方便得多。” 哪里是什么不想打扰,明明就是躲着不想见他。 顾应楼哂笑。 只听张姨继续说,“话说回来,我昨天还看见小少爷捧着一个大快递进来,沉得要命,还不让我帮忙搬。我后来进去送茶水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生物书、历史书的。大少爷,您说……他难道是打算重读一次高中吗?” 顾应楼应了一声,“大概吧。” 原来是个高中生? 这么认真啊,来这儿度个假都要准备高考。 “对了,您高考那会儿用的资料啊笔记啊,老太太都好好收着呢。” 张姨突发奇想,“不然我去找一找,能用的就留给小少爷吧?能读书是好事,他这个年纪还来得及重读呢。” “那都多少年前的了。”顾应楼含糊地说道,“现在教材都改版了,有些知识点也不是以前那套,我回头抽个空给他写个新笔记吧。” “这样也好。”张姨笑了笑,“你是最会读书的了,从前那一圈小孩一块儿读书的时候,就属您学习好,老太太也是家长里头最省心的那个,回回开家长会都得被老师表彰一回呢。” 顾应楼下意识地皱眉,不太愿意听张姨提起他‘从前’的事情,干脆岔开了话题,“我还有点事,您先忙吧。” 张姨不明所以,道了声好。 顾应楼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属于自控力好、效率很高的那种人,工作一般不会拖到回家来做。 之前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怀酒,所以他特意留了些文件回来签。 他无所事事地在家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怀酒的身影,走到门廊的时候,忽然听到花园里一点若有若无的读书声。 “秦朝官制……三公九卿制…三公是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九卿是……” 顾应楼脚步顿了顿,转向花丛里,只见怀酒坐在一张小藤椅上,旁边还放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生物、地理等书,还有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花茶。 怀酒本人戴着两百多度的黑框眼镜,脑袋一点一点地背书,把那段九卿重复了两三遍,看上去背得有些费劲。 顾应楼站在一旁定定地看了半分钟,忽然大步走过去,轻轻抽掉了他手中的书,随手翻了翻。 他觑了怀酒一眼,“怎么这么笨?这都背不出来?” “……” 怀酒抬头看见是他,撇了撇嘴,“我只是太久时间没背历史而已……” 实际上他高中时文科就学得不是很好,同样的时间,英语单词书他能背完小半本,可历史书他只能背十几页。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顾应楼解释这个干什么,干脆把手一摊,“你把书还我。” “来做个游戏吧。” 顾应楼扫了一眼刚才他背的那一页,把书还给了他,“来比比记忆,怎么样?” “我才不要和你比……” “来试试么。”顾应楼哂笑,“我只看了一眼,你应该背了一下午吧?还是说这样你都比不过我?” 不得不说,顾总很有把人智商拉低的本事,怀酒被他那眼神一看,顿时胜负欲蹭蹭蹭地往上冒,“……谁说我比不过你了?” 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 不行。 而且顾应楼只那么草草地看了一眼,他这一下午都快把书翻烂了,就算对方记忆力再好,怎么都不可能比过他吧? “赌注是什么?” 怀酒想了想,怕他又说什么先欠着,自己欠的已经够多了,“不许提虚拟的要求,必须要落在实际上。” “那就比完再说吧。”顾应楼挑了挑眉,“我看你背得磕磕绊绊,不如我先?” “……” 就一两秒的时间,能把所有知识点都背下来? 哥哥你这个牛逼也吹得太过了吧? 怀酒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本来还存了让一让顾应楼的心思,可人家这么狂傲,那还让了干啥?! “这可是你说的,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怀酒把历史书竖了起来,一双警惕的小眼睛在书后若隐若现,他说不客气就真不客气,上来就直接提了一道总结题,“那……请你讲述一下秦朝郡县制的建立和作用?” 这道题书上有,但是答分点比较分散,要是第一次看八成是踩不完所有分数点的。不过怀酒有在旁边的空白处简单地归纳了作用,要是顾应楼的记忆力真有那么好,那肯定能答得上来。 顾应楼沉默片刻,他微阖双眼,半响后他一字一句地回答,“春秋战国创立,秦朝推广。秦建立的中央集权制度奠定了两千多年封建统治制度的基本格局……” 他的回答很简练,但是每个句子都踩在得分点上,完全可以拿去做参考答案的模板。 “……” 怀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去看自己记下的笔记,那个地方在小角落,他的字又圆圆润润的挤在一起,按理说是不应该记得这么熟练的。 他坚决不相信顾应楼只看一眼就比他一下午的成果还要牢固,这简直就是啪啪啪打脸啊! 他忍不住怀疑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开小差了?” “那倒没有。”顾应楼勾了勾唇角,“你想知道我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吗?” 怀酒重重点头。 他想死了啊! 谁不想知道!谁不想拥有一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大脑! “其实很简单。” 顾应楼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容夹带着半分无奈,“因为我有超忆症。” 超忆症,在临床医学上来说,意味着大脑拥有自动记忆的能力,而且大脑的记忆功能似乎在潜意识下也能发生。 也就是说,具有超忆症的患者,已经失去了遗忘的能力。 ※※※※※※※※※※※※※※※※※※※※ 怀酒:教练我也想涌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禁盗) “超忆症?”怀酒傻乎乎地问,“那是什么?超级记忆?那是不是你完全不用像什么最强大脑里的专家那样计算, 直接看一眼就能完全记住?” 顾应楼点了点头。 “我靠!”怀酒惊呼一声, 神情异常悲愤,“还有这种好事?!” 顾应楼:“……” 他一脸羡慕, “这不就是开挂吗?怪不得你的成绩那么好, 如果看一遍就能记住,那清北复交岂不是随我挑?啊, 我也想得超忆症。”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眼看着他越说越离谱,简直要把超忆症神化, 顾应楼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幻想,“超忆症意味着你的大脑只有输入,就像一个文件库,永远只有存放, 没有删除键, 也没有回收站。乍一听是很好,可是那也意味着你永远失去了遗忘的能力。” 每天来来往往见到的陌生人、路人打电话时的一句脏话、甚至于做的一次噩梦, 都会像水溶进海里一样, 深刻地融入他的记忆里。这样的记忆, 也许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无法遗忘,直到陷入永远的深睡, 才会停止。 “啊?”怀酒微微一愣, “那不是……你上厕所忘记带纸这种蠢事也会一辈子记住?” “…………差不多吧。”顾应楼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但是这种事我从来没做过。” 怀酒长长地哦了一声。 然后就没了下文。 他的表情太过淡定, 和顾应楼第一次百度了解到自己病因时的反应完全不同, 就像是无意中听到一个八卦,笑笑就过去了。 “…………” 顾应楼差点以为是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你不觉得很惊讶吗?或者有什么……别的情绪?” “我为什么要惊讶?”怀酒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表露出‘同情’?不过虽然我智商可能没你高,也是知道这个一般用于对弱者的语境。难道说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可怜你?” 顾应楼被他噎住,“我……” “失去遗忘的能力听起来是挺惨的,不过有失必有得,老天爷是很公平的。”怀酒安慰他,“起码你在这方面,比别人拥有更好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也不算太亏。” 顾应楼:“……” 说的乱七八糟,不过还算有点道理。 怀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就是什么劳什子的超忆症嘛,既然无法忘记,那就用快乐和高兴把你剩下的时光都填满,这样你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也全都是开心的事情。” “你……” 顾应楼的情绪全被他冲淡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像是有人隔着胸腔轻轻地敲了敲,心脏忍不住悸动地猛跳了两下。 怀酒根本不等他回应,跟个连珠炮似的叭叭叭自己就说开了,“为了庆祝你今天成功背下一页历史书,战胜了本小机智,噔噔噔,特此奖励一张和我共进晚餐的金券!今晚餐厅任选、菜品随你点,账全部由我来结!怎么样?” 怀酒曾经以为,能让自己狠下心、出血本请吃饭的人,要么是老妈,要么是未来的老婆。 没想到这两个‘老’还没沾上,倒是先便宜顾应楼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怀疑过,姓顾的是不是在卖惨,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顾应楼好歹也是男主配置,光是高富帅这仨字就能把他吊起来打,在怀酒面前卖惨,图什么呢? “看出来是挺大方了。”顾应楼轻笑,“打印机都要省那几百钱的人,邀请我吃饭,那我可得把本吃回来了。” “……你瞎瘠薄说什么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是为了省点那点钱,是因为喜欢喷墨的打印机。” 怀酒面上有点挂不住,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我打印机到了?” “张姨正在书房帮你装呢。”顾应楼忽然一把拉住他,“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啊……” 怀酒左右权衡打印机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和男主打好关系的机会可不多,毕竟这可是他半张回家的船票啊! 几秒内他就定下了决定,“那你去让王叔把车开过来吧,我回房间收拾收拾,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去。” 顾应楼本想说你不用换,已经够好看的,但是这话好像有些太暧昧,他想了想,还是吞了回去。 他说:“那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 怀酒应了声好,回房后赶紧摸出手机,给张鹏打了个电话。 他单刀直入地问,“喂哥们!江湖救急!知道市内有什么比较高档比较好吃的饭店吗?” “饭店?”张鹏懵了一下,从有限的脑袋里开始掏挤掏挤,“紫华东林那些都不错吧,挺商务的,好多大生意都在这两家谈。” 这不行,他们就吃个便饭,搞那么隆重干嘛。 怀酒果断拒绝,“有没有小清新一点的,比较日常的饭店?但是档次不能低,最好不要那种网红店,人太多了。” “…………” 张鹏都快炸毛了,“这个你去问老顾啊,他们生意人对吃最熟悉了!我就喜欢去那种网红店,好多美女的。要是看到高富帅还会主动问你要电话号码。” “……”怀酒无奈地说,“这不行,我请的人就是老顾,怎么能问他去哪儿吃。” 电话另一头空白了三秒。 三秒过后,张鹏的鸭嗓尖叫如期而至,“什么玩意?!你怎么和老顾约出去吃饭了!爸爸的儿子今天终于要嫁出去了吗,快快快你如实交代!” “滚犊子,我是你爸爸。” 怀酒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整件事尽量如实地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含蓄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鹏不愧是他的好儿子,俩人的脑回路终于搭在了一起。 他实诚地回答:“我觉得他在卖惨。” 怀酒顿时激动了,压低声音小吼,“我也有这种错觉!但是我又不能直问你是不是在卖惨,这时候也不能落井下石……” 所以他就干脆塞了几句心灵毒鸡汤,顺便还夸下海口拿请吃饭堵住了顾应楼的嘴。 “招是老招,可没办法,管用啊!”张鹏一拍大腿,深有感触,“每次姓白的就是这么勾引瑶瑶的,放出什么赛车训练受伤的谣言,引得瑶瑶特意去看他,结果就只是手臂肌肉拉伤而已。”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这情况和你不一样,老顾能花这心思去钓你,说明还是上了心的。我儿啊,你也莫怕,大大方方地问老顾去吧!你在这儿做再多的攻略,也抵不上他一句我喜欢。爱就要大胆地说出来,去吧我的儿!” “……神经病。” 怀酒笑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不过张鹏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他请顾应楼吃饭,口味应该按着对方的来,到时候他只要做那个埋单的就好。 想到这一层,怀酒不禁松了口气,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出门去了。 一开始听说他们俩都不在家吃,老太太还有些微词,后来听顾应楼解释两人是单独出去吃饭,这才松了口,还表示出去玩得越晚越好,晚上十点之前家里是不可能给他们开门的。 对此,怀酒表示:“……” 顾应楼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五点多,离奶奶要求的十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王叔把着方向盘,扭头问他们,“小少爷想去哪儿?” “为什么问我……”怀酒别别扭扭地推了推顾应楼的胳膊,“喂,你说吧,想吃什么。” “嗯?”顾应楼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怀酒直接摆出了张鹏的说法,“当然了,我要请你吃饭,不问你问谁。回头要是我选的餐厅你不喜欢,还要往我头上扣帽子,那可不行。” 顾应楼哂笑,他思考半响后回答:“西郊开了一家日料店,听叶贤说口味不错……你能吃生鱼片吗?” 怀酒摆了摆手,敷衍地说:“放心吧大少爷,我什么都能吃。王叔!去西郊的日料店!” 王叔和蔼地笑了笑,“好嘞。” 西郊不算近,等于在他们家的对角线,城市的另一头。 王叔开了四十多分钟,开得怀酒昏昏欲睡,终于在天黑之前开到了地方。 怀酒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降下车窗,往外一探就看见对面日料店上贴了个大大的请假条。 [家有喜事,本店停业一周,望谅解。] 日期还新鲜着,昨天贴的纸条,今天刚停的业。 怀酒眼一黑,差点晕过去,长时间的饥饿顿时就让他暴躁了,“这什么鬼?我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看他的歇业公告吗?我看他们店的美团还开着啊,这家店不会是故意的吧?” 顾应楼倒是神色如常,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有急事停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换一家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饿得不行,上菜快一点的就行。”怀酒沮丧地喝了口水垫胃,“早知道出门吃点甜食了,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头晕么?” “嗯,有点。” “哦。” 顾应楼点了点头,忽然问,“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一会儿?” ※※※※※※※※※※※※※※※※※※※※ 老顾:计划通get 第 37章(禁盗) 顾应楼问:“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一会儿?” “躺哪儿?” 就算是上千万的车,后车厢依旧没有家里两百块的床躺得舒服。 怀酒左右看了一圈, 要是想躺下, 那就得躺到顾应楼怀里…… “!!!” 他顿时头不晕脑不涨,像嗑了三盒六味地黄丸, 顺便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果断地拒绝三连,“没关系, 我可以,不晕了。” 顾应楼嗯了一声, 也没再逼他。 从西郊开到市中心,加上下班堵车,又是近一个小时。 他们下车的时候,怀酒肚子都快瘪成一张纸片了, 眼前开始泛星星。他迷茫地环绕了四周一圈, 正好看到一家地心捞,忽然想到张鹏之前给他转了一张地心捞的s电子券, 解释说他以前追女孩, 那姑娘喜欢吃这家, 他们就天天约着去,一来二去地就和店长熟了。 最后姑娘没追到, 倒是白赢了一张免排队券。不过他吃地心捞也吃腻了, 就干脆转给了怀酒, 以后他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免一次排队。 火锅! 火锅好啊!菜又多, 现点现吃, 从餐前冷菜到餐后甜品饮料一应俱全,烫熟一片肥牛只需两分钟!完全能满足他现在量大急需的要求! 怀酒顿时眼前一亮,口水开始急速分泌,“老顾,你有啥忌口的吗?要不咱们去吃火锅吧?你要是不吃辣我可以特批分你一半的鸳鸯锅!” 老顾看了一眼,地图APP上标着这附近是人民路,地心捞和他们相隔二十米之遥。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分外熟悉,好像是有人特意和他提过一嘴,但是脑中的陈旧记忆量太大,他光是检索就要废上大量时间,“你确定?不然我们换一家吧,我看后面拐了弯也有一家旧石器火锅,不如我们去吃那个?” “旧石器没有地心捞好吃!”尽管两个都没有吃过,但怀酒还是十分坚定地认为应该选择地心捞,“地心捞排队三小时不是吹的,trt ,没错的!” 他没再等老顾继续犹豫,和王叔打了个招呼,立马拽着顾应楼蹭蹭蹭地冲进了地心捞。 事实证明排队三小时可不是广大网友吹出来的,满厅都是人,玻璃窗内氤氲着火锅蒸腾出的热气,各种穿着小红衣的服务员在里面来回奔走,微笑服务。而门外排队的客人一个个地拿着免费小扇子、坐在地心捞提供的小塑料板凳上,一边等位一边聊天。 怀酒给服务员出示了一下电子券,对方惊讶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迟疑地片刻,礼貌地让他们先在门口稍微等待一下,因为没听说过这个电子券的活动,所以他要去咨询一下店长。为此他还特地附送了两个冰淇淋,以表歉意。 别说是一个小甜筒了,就怀酒现在的饥饿程度,哪怕是一个哈根达斯冰淇淋箱,他都能一口不辣的吞下。 一个冰淇淋球舔完,他回头一看,顾应楼板直着身体,两根指头捏着冰淇淋,看上去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 怀酒从旁边的抽纸架上抽了一张,帮他包好,这样捏着不会弄脏手,又取笑他,“顾大少爷没吃过冰淇淋吗?不用怕,人家只是一颗球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 顾应楼噎了一下,感觉穿着白衬衫的自己举着一只甜筒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傻,不过……还有点新奇。 “嗯……”他审视着面前还依旧坚挺着没有融化的小球,尝试着咬了一点,“以前,没吃过。” 雪倒是吃过。 不过没有这个甜,也比这个更冰,像是要把人的舌头都冻掉。 怀酒唏嘘道:“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特别像刚下凡的仙子,喝露水长大的那种。” 顾应楼:“……” 怀酒真诚地表示:“仙子下凡辛苦了,我这个董永,何德何能!” 顾应楼:“……”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服务员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他们店长——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染着金色头发、打着耳钉和唇钉的帅气小伙。 小伙看见他们两个人杵在门口,呆了呆,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张鹏他……没来?” 怀酒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后看了看,“没来。他把这个转给我了。” 小伙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店长为他们安排了一张很抢手的、靠窗的位置,四人沙发座,十分宽敞。 旁边还有绿植架,窗外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中心露天广场还有一个女团正在跑商演。 大夏天的,女孩子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画着大浓妆又唱又跳,一群路人稀稀疏疏地围在旁边看热闹。 怀酒看了两眼就没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他把东西放下,服务员已经过来帮他们加汤锅、放底料。 他站起身,看见顾应楼还在望窗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呢?” 慢了两秒,顾应楼才悠悠闲闲地收回了目光,“看他们团里有没有比较漂亮的。” “???” 怀酒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才商演的女团,“……” 此时服务员已经走了,他们座和别的雅座之间留着一点空隙,正常声音邻桌是听不清楚的。 他微微皱起眉,感觉心里像是存了根小刺,没那么疼,可是心脏每跳动一下,它就跟着轻轻地扎一下,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是gay吗?还会注意到漂亮的女生?”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有点冲。 顾应楼看了他一眼,低头喝手里的大麦茶,慢吞吞地,“我的性向和我欣赏美并不冲突。” “……” 人家都这么说了,怀酒怎么还能拦着他欣赏美呢。 他只好说道,“那你继续看吧,我去拿点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地心捞点菜是提供小推车的,不然光凭两只手来回搬,只怕他还没吃饱体力就消耗光了。 “我没什么忌口的。”顾应楼想了想,“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想跟,怀酒也没拦着。 他们进入了点菜区,服务员给他们分配了一辆四层小车,车头还夹了一只哆啦A梦的小夹子,车一动小夹子就晃来晃去,像是在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最先看到的是蔬菜水果区,然后是普通的肉类区,再往里面走还有饮料吧台、熟食区,最后才是海鲜区。 “太精了。”怀酒顺手拿起两小碟的切片芒果,悄声和旁边的顾应楼咬耳朵,“你看他们把便宜的东西放在前面,等到客人顺着一溜拿完,到了海鲜区的时候,小推车已经放不下了,只能少拿或者有些人就干脆不拿。” 顾应楼笑了笑,“那你呢?你是哪种?” “我嘛,我当然不一样!”怀酒朝他眨了眨眼,忽然加快了脚步,唰唰唰朝海鲜区窜了过去,“我当然是选择头一个拿!” 他对海鲜没什么特别的嗜好,但是唯有一点,特别爱吃麻小和鲍鱼,小时候就爱吃,张大了口味也没改多少。 他拿了四碟鲍鱼,粗略估计了一下,扭头问顾应楼,“你想吃这个吗?想吃我给你多拿一点。” 顾应楼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他没吃过。 对未知的东西,他总是抱着一种抗拒的心理。 怀酒点点头,贴心地说:“那回头你先吃我烤的,要是觉得好吃,咱们再来拿。要是觉得不好吃,咱们就不浪费了。” 顾应楼微微一怔,还没答话,只见他一扭头,折身到饮料吧台拿了两个杯子,一个杯口抵住了鲜榨橙汁的出口。 “等等!” 怀酒手微微一顿,还没把开关摁下去,手腕忽然被人按住了。 “选可乐吧。”顾应楼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从近两米的空中渐渐地往下飘,坠在身边人的发丝上。 他手指轻轻压在怀酒的手背上,慢慢地把敞口玻璃杯抽了出来,“忘记对橙汁过敏了?” 也许是怕别人听见,顾应楼声音很低,含着句子吹在他的耳边。 怀酒的左手处,被杯子摩擦过的虎口持续不断地发热,像是被打火机的火焰一直撩烧。 他缓过神来,顶着两只粉红耳朵、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出来,语无伦次,“啊……过敏…… 哦哦哦,我对橙汁过敏。” 他一边回应,一边纳闷地想,不对啊,他什么都不过敏???顾应楼这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应楼又笑了笑,按下可乐的按钮,很快续满了整杯。 他把杯子塞回到怀酒的手中,格外自然地摸了摸对方的毛脑袋,“连这个都忘,真笨。” 怀酒:“我……” 他‘我’了半天,忽然意识到原来顾应楼是在提醒他现在这副身体对橙汁过敏。 思路打了岔,怀酒也不能把过掉的话题重新拿回去说,心中一时纳闷又觉得哪儿有些怪异,不过更多的还是新奇。 他们拿了整整一个小车的东西回去,鸳鸯锅和烤盘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菜下锅。 怀酒两样都吃,不过烤肉他不会烤,就按了铃请服务生来帮忙。 可是当穿着小红衣的服务生走过来,三张熟悉得过分的脸面面相觑,大家忽然都愣了。 何清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不知道做何表情,“你们来这里吃饭吗?” 他忽然笑了笑,“真巧。” 怀酒:“……” 巧你个头啊,你是臻巧巧克力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应楼,后者耸了耸肩,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 这丫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进门之前让去旧石器呢,这是怕见到老情人?还特意瞒着不告诉人呢? 怀酒磨了磨后槽牙。 何清的表情只在三人见面的一瞬间微微露出点惊讶,很快他就像是被刮刀抹平的蛋糕,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请问您是想先烤什么呢?” 怀酒觑了他一眼,心里总有点膈应,再让何清站在自己面前,这顿饭他估计都吃不好了。他本想把人打发掉重新换一个服务生,没想到顾应楼忽然伸手点了几样,“先把这几样肉烤了吧。” 老情人从善如流地回答,“好的。” “……” 怀酒立刻投去严厉、责备的视线暗示:老顾,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拆我的台啊?你面前好歹坐的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俩是眉来眼去的,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然而一向机警的顾应楼此时像是瞎了似的,浅浅地一掀眼皮子,“你看我干什么?” “……” 怀酒连手撕他的心都有了,心中疯狂怒骂男人果然都不靠谱,刚才就应该拿两盘猪蹄子当着他的面烤。 然而面上还是得过得去,怀酒呵呵一笑,“看您好看。” “没你好看。”顾应楼摩挲着饮料杯的杯壁,随口一答。 何清夹着腌制五花肉的手微微一顿。 顾应楼从清汤里夹了两片肥牛,用筷子卷起来、沾上酱料,然后放进怀酒的碟子里。 “不是饿了吗?先吃两口垫垫胃吧。” 他顺手抽了两张纸巾,帮怀酒把桌角溅到的油点擦掉,自己只喝了两口饮料。 “这么贴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怀酒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顾应楼的布菜服务,顺便把肥牛往辣汤锅里过了一遍,准备沾着酱吃。酱料是他刚才自己调制的,底酱是香辣牛肉酱,里面还掺着细碎的牛肉粒,此外还加了一小勺芝麻酱,还有香醋蒜泥葱花等等。 光闻着就很有滋有味。 这些技巧还是张鹏约他出去吃火锅的时候教他的,什么肉烫着好吃,什么肉烤比较好吃,单一酱料可能没那么出色,混搭着反而会更有味道。 怀酒有时候觉得和张鹏做朋友是件好事,这人够傻,不会发现自己出错的地方。又足够接地气,他刚来时是个土包子,看什么都新奇,顾家也好,可惜就是太高雅了。 像现在顾应楼坐在那儿靠着靠椅,膝盖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副油画,喝可乐都能喝出红酒的滋味。 何清帮他们把烤肉翻了个面,把熟透的捞上来,又把火温调低,这样就算一时没顾上翻面,也不会那么快就焦掉。 弄完这一切,他抽了张纸擦了擦带着油渍的手,忽然对顾应楼低声说了一句,“你的胃不好,不能吃这些太油腻的东西,要不我去让大厨做个清淡点的炒饭吧?” “……” 这句话说得太过亲密,连正埋头苦吃的怀酒默默地抬起了头。 ……顾应楼胃不好吗?那他还和自己一起吃方便面呢? 这糖衣炮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给点力啊兄弟! 老顾你是我这里的人,可不能向前男友势力屈服! 大庭广众之下的,千万不能让我丢脸啊啊!! 顾应楼低垂着眼,视线落在他还沾着酱料的嘴角,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用。我们这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谢谢。” 何清:“……” 啊,舒爽。 怀酒顿时腰不酸腿也不痛了,腰板笔直得像是穿了个背背佳。 他咳了一声,“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桌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主食,那麻烦你去帮我们端一盘炒饭好吗?要那个虾肉火腿肠的,顺便帮我微波一下吧,谢谢。” “…………” 何清几次想和顾应楼搭话都没成功,不禁有点烦躁,一抬头就看见满桌都是菜,堆得都放不下了。 他心里愈发烦躁,“客人,我们店的规矩是剩食物要罚钱的,每一百克五十块钱起算。” 怀酒噗地一声,两根指头捏在一起,“就这么一点点的食物,我们可能会吃不下去吗?放心吧,我的肚子是乾坤袋,不会给你们保洁阿姨的工作造成麻烦的。对了,我再善意地提醒你一下,‘规矩’这个词放在这个语境很不礼貌哦,不太符合你们微笑服务的招牌风格,建议你改成规定,这样读起来会更好。” 何清被噎了一下,只听怀酒继续说:“其实我个人是没什么关系的啦,不过这个要是被你们领班听到,可能会不得了,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吧。” 他说的也没错,要是刚才那个态度被领班看到,一次就是罚100块钱。 “…………”何清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他微微鞠了个躬,“好的先生,谢谢您的建议。我去给您拿虾仁火腿蛋炒饭。” 说完他就匆匆地跑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桌的客人多凶神恶煞,故意欺负人家打工仔。 等到碍眼的人终于消失,怀酒松了口气,吃肉都香了许多。 不过他还没忘记刚才何清的话,“对了,他刚才说你胃不好,是真的吗?” 顾应楼微微一顿,“……算是吧。” 这具身体他并不清楚,不过由于从前在战场里跌打爬滚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他就很少再吃肉。 也不是多反感,只是习惯而已。 “那你还敢叫我煮泡面给你吃?”怀酒大吃一惊,又开始嘀嘀咕咕,“胃不好就不要折腾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拉你来吃火锅,换一家日料店也可以啊。不对,生鱼片你能吃吗?” 顾应楼难得坚决地摇了摇头。 熟食还好,如果吃生的他会想吐。 “……那你还约我去吃日料?” 怀酒彻底震惊了。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总可真是奔走在生死线上的第一人啊,不喜欢吃什么就偏要去吃什么,连七岁的小孩子都没这么别扭的。 顾应楼微微出了会儿神,片刻后才回答,“之前我听到你和张姨说,喜欢吃咖喱饭……” “啊?因为我喜欢吃吗?”怀酒自己都记不得什么时候和张姨说过这句话了,不过顾应楼能帮他记着,这点他还是很感动的。 他殷勤地夹了一块烤熟的梅干味五花肉,拿了片生菜把它包住,递到顾应楼手边,“你试试看这个吧!” 他手不够长,堪堪地架在空中,打算让顾应楼自个儿接过去。 然而顾总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迟疑,还有些犹豫。 怀酒擦了擦手,顺便做解说:“生菜是直接能吃的,不用洗。我告诉你一个小诀窍,这样包着吃可以去肉的腥味,生菜嚼着脆脆的,两个夹在一起很好吃的!” 他悬在空中大半天很费劲,又怕放到盘子里生菜松开,催促道:“你快点,磨磨蹭蹭的,我手都酸了。” “…………” 顾应楼也僵了,半天后他跟树懒似的,所有动作慢镜头、慢吞吞地凑过去,微微张口,从怀酒的手上把那块生菜包肉给叼了过去。 怀酒:“…………” 顾应楼被可乐浸得冰凉的嘴唇轻轻擦到他的手指,触感柔软,又带着一点凉意。 麻麻的。 他猛地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去拿放在鸳鸯汤里的勺子,却没想到被滚烫的勺柄烫了一下。 “嘶——” 怀酒还反应过来,顾应楼已经倾身过来,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翻过来仔细查看。 指尖微微泛着红。 怀酒:“!!!” 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呼吸急促,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语气很凶,“你干嘛?!拉我手给钱了吗?” 顾应楼一脸莫名,愣了半天才回答,“应该是被烫到了。” 怀酒捂着手,梗着脖子,“又没烫破皮,也没起泡,大男人一点小伤不要一惊一乍的。” 顾应楼:“……都烫红了还没事?” 他也没废话,直接把自己的冰可乐杯拿过去,牵着怀酒的手覆在上面。 “你握着吧。”他松了手,“敷着会好一点,等下要是还疼,我陪你去厕所冲一下手。” “都说了是小伤……” 怀酒不自在地嘀嘀咕咕,捂了半分钟后,他偷偷地把手指松开,指尖的红已经褪去了。 只是还是有种麻麻的感觉。 不知道烫伤和冰水相冲的后遗症,还是…… “45号客人,您的蛋炒饭好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空气中插了进来,把整个气氛都烧得格格不入。 何清把炒饭端到桌上,望着怀酒、目光冷凝,“客人是烫到了吗?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一趟休息室,那里有烫伤膏和冰袋。” 怀酒本来打算把这事揭过,没想到何清一头撞在枪口,每个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提醒他不要故意制造机会和顾应楼接近。 凭什么啊? 就算没有那层婚约,他和老顾也算是半个朋友吧?朋友约个饭都不行了? 前男友管得这么宽,怎么不去太平洋当警察啊? 怀酒呵呵道,“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吃饭呢。” 正说着,他忽然一扭头,手掌撑着脑袋,露出一个微笑,“老顾,给我用生菜包块肉,要沾牛肉酱的。麻利点。” ※※※※※※※※※※※※※※※※※※※※ 参加日万活动! 没想到吧jpg 第 38 章(禁盗) “老顾,我手烫伤了, 麻烦你帮我包块肉吧, 顺便沾点牛肉酱,我爱吃那个。” 怀酒抬手撑着脑袋, 话虽然是对顾应楼说, 可目光却悠悠闲闲地落在何清身上。 “……” 何清气得脸都有些绿了。 顾应楼微微咳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居然还真的抄起一块生菜叶子,包了块刚烤好的肉。 他还没来得及送到怀酒嘴边呢, 何清就挂着一张铁青的脸走掉了。 顾应楼挑了挑眉,看看怀酒又看看手上,意思是这戏还要继续么? “谢谢顾总哈,给我撑腰您实在是辛苦了。”何清一走, 怀酒立马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块肉, 还划了个十字,表情很夸张, “这块肉是顾总帮我煎、顾总帮我包的, 我要永远放在心中珍藏。” “……”顾应楼顿了顿, 淡淡地说,“那你就永久珍藏吧, 我会时不时抽查的。” 怀酒:“……” 抽查是什么鬼?这个时候还s老师呢, 疯了吧! 他讪讪地咳了声, 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 那好歹也是你前男友,我这么小气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不太好啊?” “你还知道不太好?那你老惹他做什么?” 顾应楼把烤盘里的肉都翻了个面,生疏地拿着调料瓶抖下一片孜然。 他倒不是在维护前任,何清对他而言只不过万千世界里的一只小虾米,既然画上了句号,那就当断则断,多一秒种的来往,顾应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怼人一时爽,一直怼人一直爽,那不是忍不住嘛。”怀酒嘀嘀咕咕,“我一开始也是想要和他处好关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变成这种敌对关系了。” 算起来,奶茶店他替何清解过一次围;他和顾应楼分手时怀酒路过还送过两张纸巾,附带一个多小时的心灵鸡汤;平时在学校里何清也请过他几杯奶茶。 他本以为两个人就算不成为朋友,起码也不会是多针锋相对的关系,没想到小保姆还是啪啪啪打了他的脸,而且还在巨重要的场合里,利用他新认识的朋友来调虎离山。 怀酒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呕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顾应楼没事人一样地拿着勺子挖炒饭吃,看他的目光顿时就跟比干看妲己似的,忍不住感慨,“爱情使人失智啊,你可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顾应楼难得茫然了半秒,自嘲,“所以我现在又从老顾变成小妖精了?” “这并不冲突嘛。” 怀酒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已经挖出一个洞的炒饭上,忽然一凝。 某人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继续用勺子挖了一块很大的虾仁,里面还掺着细碎的火腿肠,一口下去,很香。 “……”怀酒心情复杂,干脆把整个盘子往他面前一推,难得和蔼了许多,“喜欢就吃吧,难得看见你有这么喜欢的东西。” 顾应楼微微一顿,“你错了。” 怀酒:“?” “其实我还有很多喜欢的……你不知道而已。” 他笑了笑,挑出最大的几个虾仁,盛到怀酒的碗里,转移了话题,“这个、很鲜。” 怀酒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吃了一口,果然好吃。 就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 一顿饭吃完,怀酒的瘪肚子也变成了小圆肚皮,肉眼可见的膨胀了好几个度。 一开始他还无知无觉,直到去厕所洗手的时候,一抬头看见镜子中映出来的人,心里还恍恍惚惚地提出了疑问:这谁啊,这肚子得三个月了吧。 “真的看不出来吗?”怀酒把短袖从裤腰里拽出来,抹抹平整,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遍,“正面侧面都看不出来吗?真的吗?会不会风一吹就贴在身上,特别明显?” 顾应楼正在抽空看叶贤发来的报告,闻言望了一眼,思考半响,“真的不明显。” “那就好。”怀酒松了半口气,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本来他点的东西是正正好够饭量的,不知道何清发什么疯,隔三差五的就跑他们这里来,表示今天做活动,可以免费送他们各种(其实是顾应楼喜欢的)口味的小蛋糕小点心。 气得怀酒怒意上头,为了不让他的诡计得逞,直接大包大揽了下来。 偏偏姓何的几次话里话外暗示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冲动行事的后果就是他一口气把烤肉火锅和小点心全吞了下肚,半点渣渣都没给顾应楼留。 “走得动吗?”顾应楼发完邮件,把手机收了起来,“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不用,你要是背我,我怕等下反胃不小心吐出来……” 之前那次醉酒他喝断片了,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吐人家一身,他就想死一死了。 卫生间的墙被阿姨刷过,但是厕所的味道还是给了怀酒一种不好的错觉,他不敢靠着墙,干脆不客气地靠在了顾应楼身上。 他一边揉肚子一边看时间,“现在七点半,奶奶说十点之前不会给我们开门,不会是真的吧?我们要不要回去试试看?” “别想了。”顾应楼干脆地否决了他的提议,“奶奶说不开就不开的,年纪大了脾气更倔,张姨和王叔都站她那边,我们俩回去了也是在大门口罚站到十点。” 怀酒顿时眼睛一黑,“那我们怎么办啊?在商场找个地方随便逛逛?” “不想逛商场。”顾应楼受不了两个人饭后在厕所聊天,干脆揽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附近不是有个公园吗?我们可以一路逛过去,正好给你消消食。” “这个好,我都快撑死了,是得走走。” 怀酒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直到他们出了大门,顾应楼的手都没有放开。 夏日的夜来得很晚,七点华灯初上,夜风低低地从街道上飘过,行人们穿得都很清凉,双休日小情侣们成双成对地路过,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了点奇异和审视。 怀酒刚开始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半个人都挂在顾应楼身上,走路异常省力,就算是闭着眼睛随便瞎走,老顾也能带着他顺顺利利地迈过台阶。 舒适当前,他也就忽略了那一点点小小的不自在。 地心捞附近的这条接道连通三座中心商场,热闹非凡,他们沿着商路散了五分钟的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近乎奇迹地感觉到自然。 他们拐过一道弯,眼前的道路宽敞了许多,视野更加广阔,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在附近的写字楼和商场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什么?” 怀酒虚空戳了戳那个金黄建筑,有些疑惑。 顾应楼扫了一眼,很快回答,“睦洲歌剧院,今天好像有芭蕾舞演出。” “!!”怀酒吃了一惊,“这你都知道?!” “……你身边的广告牌上有写。” 怀酒扭头一看,果然身边立了一块巨型海报,在昏暗的背景中,两个芭蕾舞者相拥在一起。 “欺瞒与爱情,是选择原谅还是复仇……今晚八点,著名芭蕾舞剧《吉赛尔》正式开幕,睦洲歌剧院为您倾情献映……” 他缓缓地把广告词念了一遍,还挺新奇,“老顾,今天有芭蕾舞剧哎。八点开场,看两个多小时正好可以回家,还不用去公园喂蚊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顾应楼如实回答,“你确定不会看这个看睡着吗?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我搜搜看最近的电影院在哪里……” 怀酒据理力争,“那还要走好一段路,这个是近在眼前的!我们看这个吧?” 话音刚落他就呆了一下,感觉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应楼也笑了笑,“知道为什么鸡腿又嫩又好吃吗?因为它比你多跑了两步。” 怀酒:“???” 玩笑是玩笑,既然他想去,顾应楼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揉了揉怀酒的脑袋,“我猜贵宾席还有位置,不过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开场了,我们还要买票入席落座……得快点。” 还得准备条小毛毯,剧院里人多、冷气打得也低,冻着就麻烦了。 · 顾应楼从前也没看过此类的歌舞剧,不知道刷脸有没有用。所以他根本没走售票通道,而是给叶贤打了个电话。 不得不说这个兄弟还是挺好用的,不到五分钟,顾总和他的小未婚妻就被领到了二层的贵宾单间——一个半封闭的小包厢,沙发座椅很柔软,像是要陷进去似的。 茶水点心冷气一应俱全,服务生每十五分钟过来续一次茶水,桌上摆放着一本观剧小册子和一个讲解耳机,当然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一般不屑于用这个东西,免得暴露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全场寂静,灯光噔的一声打在了侧方舞台,指挥站在舞台的中央,这个金发的外国人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搭配着墨绿色的领结,显得格外庄重。 随着他的手有韵律的上下飞舞,指挥棒像是往空气中施展了魔法一般,音乐如流水一般从演奏席上泄了下来,钢琴的舒适流畅、小提琴的轻快悠扬、大提琴的庄重……多种多样的乐器声交缠在一起,倾满了整个观赏台,如痴如醉。 怀酒不明所以,悄悄地问顾应楼,“不是芭蕾舞剧嘛?怎么变成指挥交响乐了?” 包厢里近乎于黑暗,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在响聩的音乐中,顾应楼竟然还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很喜欢这样近的距离,依样画葫芦地凑到怀酒耳边,用通俗的语句来解释,“这算是前奏,用来提醒观众们已经开场了,静下心来享受舞台。” 他不怎么喜欢看这类文艺的东西,不过好在超忆症的存在让他嗜好读书看报,在过去几十年里,他唯一的经验就是学,疯狂地死命地学,说不定哪一天曾经在角落里撇过的东西就能救他一命。 怀酒果然哇了一声,小小声地拍了下手,很崇拜,“这个你也懂啊?真厉害。” 顾应楼微微弯了弯唇角。 前奏结束后,舞台渐渐投下了灯光,芭蕾舞剧《吉赛尔》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怀酒没看过芭蕾,也不了解,很自觉地拿起小册子翻看了起来。 《吉赛尔》讲述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农家姑娘吉赛尔和贵族阿尔伯特的爱情故事,故事中一共有两幕。 第一幕中,阿尔伯特伯爵为了体验农人的欢乐而扮成平民,来村子里游玩的时候爱上了吉赛尔,在知道自己和另一位贵族小姐订下婚约的前提下,他依旧对吉赛尔展开了疯狂和浪漫的追求,最后善良的姑娘也爱上了他。 但是好景不长,贵族小姐一家来农村里打猎,而阿尔伯特‘贵族、有婚约’的双重谎言被揭穿,吉赛尔遭遇背叛伤心欲绝,最后离开了人间。 怀酒只看了第一幕就放下了小册子,他一直以来都有个习惯,虽然会看剧透但也会特意地把结局空出来,保留住那份神秘感和期待感。 舞剧渐渐地进行到帅气的阿尔伯特想尽各种办法追求吉赛尔,吉赛尔虽然有意但是又有犹豫,坐在石凳上数花瓣的场景,暧昧得叫人心动。 怀酒有些坐不住了,观影观剧期间不和小伙伴们探讨一下剧情,他就浑身都憋得慌。 于是他开始试图和顾应楼搭话,“吉赛尔好惨啊。” 顾应楼第一反应是吉赛尔是谁,很快他意识到应该是舞剧中的女主,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你往下看看就知道了。”剧透天打雷劈,这点怀酒还是知道的,他决定为顾应楼守住那份神秘,“很快就知道了。” “好。 ” 舞台上,吉赛尔已经答应了阿尔伯特的追求,与此同时,贵族小姐——也就是男主的未婚妻来到了这个小农村,受到了吉赛尔的热情款待。 怀酒忽然骂了一句,“渣男实在是可恨。” “???” 顾应楼:“什么意思?谁是渣男?” 怀酒回答:“我是说男主呢。” 顾应楼:“……” 剧情又进行了一段时间,很快即将迎来第一幕的高潮剧情。 怀酒又有点坐不住了,他挪了挪屁股,还没开口呢,忽然被人捏住了侧脸。 五彩光影笼罩之下,顾应楼露出半张侧脸,一手捏住了怀酒的脸颊。 兴许是刚才吃太多的原因,手感肉肉的。 “老实点。”顾应楼下意识地又捏了两下,还挺软,“别剧透。” ……这下怀酒彻底安静了。 ※※※※※※※※※※※※※※※※※※※※ 二更。 新文已经存完一章稿子了,希望开文前可以顺顺利利地存满三万字w 第 39 章(禁盗) 怀酒懵住了。 脸上的余温还在,明明触感是冰凉的, 接触到的地方却意外地烧了起来, 被手指点过的小圆圈皮肤灼热得让人心慌。 怎么回事?刚才老顾是不是捏他脸了? 可是……一般男性朋友会互相捏脸的吗? 在怀酒的认知里,就算是很好的朋友嫌对方吵的时候, 大家不都是一巴掌呼背上, 或者直接开怼吗? 可是为什么要捏他的脸……难不成是老顾文化底蕴太高,已经脱离了他们这些低级趣味? 好像也有点道理, 顾应楼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会说脏话、很有教养的人,甚至都没直接让他闭嘴。 ……怀酒深深地感知到了这几年缺乏教育滋养的自己的匮乏。 “不好意思啊, 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不过好在周围的音乐声很大,很大程度上给他打了掩护。 “没事。”顾应楼摇了摇头, 他知道怀酒不是那种故意呱噪的人, 事出异常必有因,“你是不是无聊?” “……不是无聊, 我是看剧的时候习惯性地想找人聊天。” 这也不能怪怀酒, 他平时难得的闲暇时间都是和张鹏一起出去看电影打游戏, 这小子比他还呱噪,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十分钟, 他能叭叭叭两个小时, 从最初的龙头标叭到电影落幕。 他早就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聊天, 没想到顾应楼观剧时很有礼貌, 他要是不问就绝对不开口, 难得一两次开口,怀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只好拼了命地找话题。 “……” 顾应楼揉了揉太阳穴,“是我没考虑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一直在听,也不会嫌你吵。” 怀酒瞬间支起了两只耳朵,“真的?你不觉得我烦,也不嫌弃我打扰你了?” “不嫌弃。”顾应楼嗯了一声,“我对芭蕾也没什么研究,一知半解而已。没必要强迫自己注意力时时集中,偶尔开个小差放松一下也行。” 怀酒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欢欢喜喜地用‘好哥们式’撞肩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顾应楼望着他,不知不觉嘴角就探出了一点笑意。 随着音乐的激烈和高昂,舞剧也进入了高潮阶段,吉赛尔得知自己的爱人实际上是另外一位小姐的未婚夫,还隐瞒了贵族身份,悲痛欲绝,以至于失去了神智,疯疯癫癫。 怀酒忍不住磕起了瓜子,感叹,“吉赛尔太可怜了,这个渣男自己明明有老婆还要去勾引别的女人,一下子把两个姑娘都害了。” 顾应楼:“…………” 这个剧情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微咳一声,“其实他也是喜欢吉赛尔的,只不过当时他也没想到会遇见真爱吧……” “这也不是他欺骗吉赛尔的理由。”怀酒摇头,“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更何况他们的爱情还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吉赛尔是个农家小姑娘,要是他们的爱情曝光,那她就会所有人批判成第三者……可明明她是无辜的,多惨啊。” “……” 顾应楼忍不住侧目,他觉得今天就不应该来看这个劳什子的芭蕾剧,他怀酒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隐射自己。 他憋了半天,问,“那依你之见,如果这个渣男提前解决掉了他的未婚妻,然后再和吉赛尔相爱……这样可以吗?” “能拉回一点路人感吧。”怀酒已经嗑出了一手心的瓜子皮,他随口回答,“不过在我这儿肯定是不过关的。” 昏暗之中,顾应楼半边身体都僵了,“……为什么?” “信息不对等啊。他知道女主的家庭情况,知道对方美丽善良……可是他自己的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这就好比你处了两个月的收银员女朋友突然告诉你她是拆迁户,你心里会怎么想?” 顾应楼:“……” “哦对不起,忘记你是个gay了。”怀酒拜了拜,赶紧改口,“那你就想象一下,你以前跟何清热恋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比你有钱有势的多——” 顾应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gay。” “我知道,你就是想象——” 怀酒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震耳发聩的交响乐随着吉赛尔的死亡渐渐趋于低沉平静,像是从观赏席中褪去了颜色。 被淹没的细小声音终于又重回了怀酒的耳朵里。 他回过神,“你、你说什么?” 咚—— 吉赛尔旋转着重重倒下,红色的幕布迅速散开,灯光和音乐也随着演员们一起退出了舞台。 第一幕,终。 阿尔伯特永远失去了他心爱的姑娘。 顾应楼收回目光,再次重复,“我不是gay。” “啊……”怀酒误解了他的意思,“那你是被何清扳弯的?你对女人有感觉?” “那倒没有。” “???” 什么玩意? 既不是gay,又对女人没有感觉?那是什么? 怀酒一脸沉重,“那你要不要去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你这个……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难道是无性恋吗?” 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到自己过问得太多,絮絮叨叨地补充,“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啦,毕竟你家这么有钱,就算不谈恋爱醉心事业也不会有人说你,如果孤单了就去领养个小孩,嫌麻烦的话直接资助孤儿院也不错……” 顾应楼听得头疼,“我不会要孩子,也不会领养。” 他早就从昏暗无光的童年里领悟到了,世界上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自己不强大,那就永远是弱者。 更何况他对亲情关系异常淡薄,根本没办法像常人那样尽到父亲的责任,为了一己之私选择领养,只不过是二次伤害罢了。 “那你不要孩子,不要老婆……”怀酒讪讪地问,“以后你不会觉得孤单吗?现在你还有朋……同事,还有家人和工作,可是等你老了,做不动工作了,家人和同事相继离开,那个你不寂寞吗?” “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顾应楼坐在阴影里,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正在被试音的大提琴,“就算有朋友、家人,谁又能保证可以延续到永久呢?一段关系需要两个人来维系,可是如果只剩下一个人,他的生活是自己的,开心不开心都是自己的,风险可控。某种角度来说,远离了背叛和期满,不是很好吗?” “…………” 人类是群体动物,离开了群体的人……真的会活得开心吗? 怀酒隐约觉得他这些都是歪理,可是又不自觉地被他说服,一瞬间就在清醒和迷茫之间来回切换,不知该做何表情。 休息时间过去,悠扬的音乐在指挥的引导下缓缓泄出。一曲毕,幕布拉开,露出了崭新的布景。 怀酒正愁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转移了话题,“第二幕开始了,我还没看剧情介绍呢。女主都死了这怎么还有后续?” 他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居然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难道编剧让女主死而复生了吗?” 顾应楼摇了摇头,“吉赛尔的确死了,第二幕讲述的是,她的灵魂变成了幽灵。” “变成幽灵?”怀酒大开脑洞,“难道她是要回去手撕渣男了吗?” “…………你太扯了。” 顾应楼感觉和怀酒相处,他的底线似乎每时每秒都在刷新——这小子总是能做出各种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二幕的主题并不是复仇,或者说,并不是你想象的复仇。” 顾应楼声音缓缓,“它讲的是原谅。” · 芭蕾舞剧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出头,简直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任务。 夜风有点凉,怀酒摸了摸胳膊,还是毅然决然地买了一只甜筒,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和顾应楼讨论剧情,“我做梦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剧情……要我说,在幽灵小姐姐们想要杀掉渣男的时候,吉赛尔就应该袖手旁观。还救他干啥,白白害了一个好好的女孩子。” 顾应楼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因为吉赛尔爱他吧,再加上阿尔伯特也真心地忏悔了,所以她才会选择原谅。” 然而原谅并不代表着错误就这样被抹去,吉赛尔原谅了阿尔伯特,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两人生死永隔。 不是每个犯下的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 王叔已经把车停在了街道边,银色的柯尼塞格在众多东风本田里显得格外耀眼,总有人忍不住走过去‘无意’地看一眼,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个中年人,就松一口气;看到顾应楼和怀酒两个人接连上了后车座,表情又开始古里古怪起来,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羡慕和不平。 “我真是搞不懂。”怀酒抬头关车窗,正好看见一个小伙子表情难以言喻地看着自己,他又忍不住吐槽起来,“不管车是王叔还是你的,不都算是‘别人’的吗?这有什么可不平的?羡慕就完事了。” “那是你心态好。”顾应楼揉了揉太阳穴,从酒柜里开了一瓶红酒,抿了两口,“如果车主年纪大,那还包含着白手起家中年奋起的可能性;要是车主是个年轻人,那更大可能是富二代,他们找不到代入感,自然就忿忿不平了。” 怀酒抽了抽嘴角,“这些人也想得太多了,光在这里羡慕别人的车,也是没有用的。像我……” 顾应楼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怀酒唏嘘:“像我这种,就完全是拿命来享受了,能过一天是一天,非常满足。” “是。”顾应楼调侃他,“委屈你了,要时时刻刻面对金钱的诱惑,还能坚守住自己的内心,很了不起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 “我当然是在夸你。毕竟你要追求的可是金钱买不到的快乐,在马斯洛需求层次论里,你已经超越别人成功跨步到了第五层次。千人里你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类,开不开心?” “……”怀酒忍不住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抄起后面的靠枕哐叽一下就朝顾应楼的脑袋砸了过去,“你是莲花精转世吗,太白莲了!” 上千万的超跑轮胎在地上扭出了一个S型的曲线。 王叔笑了笑,“刚才没注意,手抖了一下。” 乖乖,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枕头怼大少爷,就连老太太执掌顾家时也没舍得对少爷动过一次手、说过一次重话。 照这个架势,估计顾家今年就会有大喜事了。 “王叔你开慢点,这里车多,晚点回家也不着急。” 怀酒并不清楚王叔的小九九,还以为是自己和顾应楼打打闹闹害得王叔手滑,赶紧坐正了,没再乱动。 顾应楼看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还没来得及笑他,怀酒忽然靠近,柔软的掌心覆盖住了他的额头。 “你没事吧?” 他探了探温度,还行,但还是不太放心,又去摸了摸他的心跳。 隔着一层布料的皮肤滚烫,半秒就咕噜地震颤一次,像是要跳出这副身躯,跳到怀酒的手心里来。 “好烫啊,心跳也有点快。”怀酒不明所以,干脆揽住了他的肩,耐心地安慰他,“是不是PTSD犯了?没事没事,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呢,别怕。我们会安全到家的。” “……那可不一定。” 第 40 章(禁盗) 怀酒安慰他,“没事, 我们肯定能安全到家的。” “……那可不一定。” “???”怀酒一脸问号,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应楼岔开话题, 顺势靠在怀酒的肩上, “我头有点晕。” 怀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你要不闭着眼睛吧?我陪你聊聊天?或者你休息一会儿?” “嗯。” 说着, 怀酒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份沉重感,再低头一看, 顾应楼靠着自己、几缕刘海低垂,正好扫在眼皮上。冷气吹过来的时候,发梢轻轻地晃动,像是要晃到人心里去。 他看了半分钟, 等到肩膀上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才缓过神来。 超跑驶出了市区,四周一片重重叠叠的墨绿色树影, 顶空是一片璀璨的星海。 王叔放低了声音, “大少爷睡着了?” “应该是吧。” 怀酒小声回答。 他的半边肩膀都压麻了, 这狗男人平时吃得不多,怎么还这么重…… 王叔看着后排偎在一起的两人, 不禁笑了笑, 感慨道, “我记得半年前你们俩还挺生疏的, 老太太让大少爷下了班去接您放学, 大少爷也总是推托……谁能想到现在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 什么叫感情越来越好了? 怀酒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反驳,可他一动顾应楼的脑袋就顺着重力垂下去,吓得他赶紧把人扶正,不敢乱动了。 “这您就说错了。”他一手捂着顾应楼的耳朵,另一只手做喇叭状小声解释,“我和他现在就是朋友而已!真的!” 王叔哈哈一笑,“知道知道,处朋友嘛。” “…………真不是!”怀酒疯狂摆手,“我俩没有那个心电感应,没感觉的。” 更何况你家大少爷现在还失忆呢,晚上人家就说了,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要自个儿过。 简直就是一自闭儿童。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跟王叔说的,毕竟王叔算得上是奶奶的半只耳朵。他只在这里再待两个月就要回家,到时候也不知道这里的剧情会如何发展,还是不要给人家添乱了。 “我看还是很有可能的。”王叔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地试图给他们牵线,“我每天接送他去公司,是最清楚的。大少爷虽然失忆了,可是他待你是独一份,每天接你上学放学不说,公司的事情忙都忙不过来了,就回家的路上,十几分钟的时间,他还在看高数,就是为了给您补课呢。” “……等等。”怀酒越听越不对劲,“他在路上看高数?每天都这样吗?” 王叔虽然有些奇怪怀酒的关注点为什么跑到了高数上,但还是不遗余力地卖起了队友,“是啊。大少爷都毕业好多了,再捡起这些东西肯定吃力,只能每天抽时间多看点书,估计是怕教错了。” 怀酒:“…………” 靠啊。 这个逼王,哪里是怕教错了,明明就是仗着自己记忆好高就现学现卖……亏他还以为顾应楼成绩多优秀,简直是学神级的人物,毕业这么多年知识点记得还清清楚楚。 自己就不一样了,出来打拼好几年,除了英文单词还认识几个,高中数学是两眼一抹黑,得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赶得上从前一半的进度。 他还因此而自卑过,没想到顾应楼完全是开挂玩家。 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怀酒莫名地有些心酸,同样的条件下,人家只要抽十几分钟就能记住所有知识点,不仅融会贯通,还能反过来给自己补课…… 这已经不是一句‘羡慕和努力’就能追得上的程度了。 “我听奶奶说他从小成绩就好。”他唏嘘地问,“应楼是不是每天就写半个小时作业,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充电的那种邻居家小孩啊?” “怎么可——” 王叔话还没说完,只见顾应楼微微动了动,眉毛皱了皱,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还没到吗?” 怀酒摇摇头,趁机活动一下酸掉的肩膀,“快了,我们吵到你了吗?” “没事。”顾应楼眼下还带着一丝疲惫,“睡了一会儿好多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怀酒抢答,“就随便聊聊,唠唠家常。” 这可是必须要珍藏的秘密武器,等到下次顾应楼再说自己笨的时候,再拿出来好好地羞辱他! 顾应楼也没再追问。 等到回家的时候,外门上没挂锁,王叔畅通无阻地把车直接开到了家门口,张姨还穿戴整齐着,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张姨嗔怪,“怎么这么晚?老太太左等右等你们都没回来,干脆换我来等,也好让她安心。” 怀酒:“奶奶睡了?” “早就睡了。”张姨忙得脚不沾地,“老人家九点就犯困,不睡不行。你们吃饱了吗?饿了我再叫人去做些夜宵,正好你们趁空去洗个澡。” “不吃夜宵了,这些天吃得太多,我好像都胖了三斤。” 怀酒摸摸肚子,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张姨搭话,聊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奶奶早就睡了?那十点前大门锁了吗?” “你们还没回来,锁什么大门?”张姨愣了愣,恍然大悟,“哦……你说下午那事呀,老太太随口一说,不作数的。她哪儿舍得把你们俩关在门外呀。” 怀酒:“…………” 他立马扭头看顾应楼,后者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奶奶这么说话不算数。” 可那表情,一点儿都不像不知情的模样。 “……” 怀酒磨了磨后槽牙,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迟早揭穿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大学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宿舍(家)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日历翻着翻着就翻到了期末考试。 “怀哥!你是我亲哥!”张鹏真诚地捧着怀酒的大腿,“只要可以,甚至可以当我的干爹,您老人家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 “……”怀酒无情地推开了他的头颅,“不想,谢谢。” 张鹏顿时一嗓子干嚎出声,“您老人家救救我吧!这次期末考试我要是再挂科,我爸就不给我生活费了,那我暑期的快乐海岛游、游艇观光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怀酒眼皮都没抬一下,十分冷酷,“你期中考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考完后你立马就买了辆兰博基尼。” 张鹏含糊其辞,“那不一样嘛。” 那次是顾总帮忙开了口,他老爹才从指缝里漏了仨瓜俩枣给他,可这事不能说,说了怀酒就要发飙了。 “你就带带我吧大佬!”张鹏干脆直接坐地上了,俩手环着怀酒的大腿不肯走,“您只要复习知识点的时候顺便投喂我一下就行!” “……”怀酒无奈了,“上次老师们不是都画了重点吗?你照着重点背就好了。” “你别说了,一想到这事我就心痛。就你期中考那事之后,不知道哪个孙子嘴贱,又在传咱们老师画重点……这次好几门老师都只隐约给了范围,但是没给题目,你说这没头没尾的,叫人怎么复习???” 这倒也是,他们的教材大部分都是校内老师帮忙编的,要是范围大一点,复习的时候还真的容易头大。 怀酒想了想,问:“那高数呢?给题了吗?” “没。高数那老头更绝,说咱们这本书上全都是重点,没什么可画的,啃就是了。” 怀酒:“……” “大哥,不是我不想努力,实在是没有路让我走啊。”张鹏又开始嚎起来了,“您就救我这一回吧。跟着您复习我肯定不作弊,保证重新做人,以后绝对不偷奸耍滑了……” “行吧。”怀酒被他嚎得头疼,意思意思地踹了他一脚,“赶紧起来,这么多人呢,看着像什么样。” “得令!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张鹏麻溜地站了起来,一秒假哭变真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不知道偷偷练过多少次了。 他从帆布包里一下翻出七八本教科书,一字在课桌上排开,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怀酒,“您看看今天是翻谁的牌子呢?” “…………”怀酒头皮有点发麻,“这么多,全要补啊?” “那当然了!”张鹏紧张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想想看这么多门补下来,回头你的功德不就能直接升天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你才升天呢。” 说是这么说,怀酒还是大概地翻了一下教科书,心中快速罗列计划,“我想想……这么多门课,今天肯定补不完。这样吧,今天放学后你去我家,我给你单独补,先把高数给你简单地过一遍,补到晚上九点,能到哪儿算哪儿。” “没问题!” 怀酒也计算过自己的时间,虽然有些紧张,不过也够用。而且帮张鹏复习的同时,他也可以自己过一遍知识点,利人利己。 他把算盘打得好好的,万万没想到下课的时候,张鹏屁股后面跟了一堆拖油瓶。四五个小女生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只拿渴求知识的目光望着他。 怀酒凉凉地扫了张鹏一眼:“…………” 张姓小弟被他的死亡凝视看得一阵发毛,“这个怀哥,你听我解释哈。是这样的,瑶瑶她听见你要帮我补习的事情,就来问我可不可以加几个人,只占用你今天一晚的时间……” 女神难得过来请他帮忙,张鹏哪儿能拒绝?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 徐瑶瑶抱着精致的爱马仕水桶包,站在张鹏身后,她是班里为数不多能和怀酒搭上几句话的女生,大着胆子和怀酒解释,“怀同学,没提前和你打招呼是我不好。我们实在是琢磨得头疼,老师也没画任何重点,所以才冒昧来打扰你……如果实在很麻烦的话,我们回头听张鹏讲就好。” “……” 怀酒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没忍心拒绝她们,只是嘴上数落了一番,“让他给你们讲,也不怕期末全挂科,一路飘红灯。” “那哪儿能啊。”张鹏赶紧吹他的彩虹屁,“有怀老师镇场子,我们怎么可能还挂科?我倒是觉得,这次我们班的挂科率会大大降低。” “得了,你这套留着给别人吹吧。” 怀酒想想家里书房的面积,大概、应该……能容纳这么多人吧。 就是希望……顾应楼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千万不要生气。 · 下午五点。 顾应楼准时地下了班,一秒都没多留。 今天怀酒比他回来得早,他也省得去学校跑一趟,没有工作、也没有课外辅导的时光舒适极了,他可以好好地喝一杯红酒,让张姨做点下午茶,睡在书房的靠椅上进行一次久违的‘充电’。 回家后,他还没来得及吩咐,张姨就已经在厨房了,锅碗厨具弄得乒乓响,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情理之中,“张姨,等下记得往书房里送点点心。” 张姨正戴着厚实手套,从烤箱里把烤好的蛋糕端了出来,闻言她还有些惊讶,奇怪大少爷怎么知道今天来了客人,不过仔细想想,可能是小少爷提前和他通过气,于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吧,我准备准备这就送过去。” “再开瓶红酒,好几天没喝了。” 顾应楼很满意,单手揣着裤兜上了楼。 他一推书房门,五六双眼睛顿时从四面八方露了出来,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目光,像X光线似的把这个闯入的‘陌生人’,上上下下扫射了几十个来回。 “…………” 怀酒连忙从某个小犄角里跑了出来,一脸尴尬,先抛了个铺垫用的开场白,“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哈。” 顾应楼:“因为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课外辅导,是休息的时间。” “……其实是这样的。”怀酒硬着头皮解释,“这次期末考很严格,好多老师都没有画重点,高数又很难……张鹏他成绩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挂科的话他就要被他爸吊着打……我想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三个人也是教,就干脆把人都带回来了。” “你来教?”顾应楼上上下下打量着怀酒,“这几位同学期末考的高数怕是要红灯了。” 怀酒:“……” 张鹏:“???”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怀酒背着众人瞪了顾应楼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你放心,我们会尽量保持安静,不会吵到你的。” 说着他指向身后,只见偌大的书房被划分成了两个区域,两块书桌被拼在了一起,五六把椅子围成一个圈,书桌上堆满了高高的教科书,草稿纸铺得到处都是,垃圾篓都已经满了。 另外一边,一把舒适的摇椅独占了整个书房最好的采光,旁边还有一张玻璃茶几,可以安放点心和书籍,堪称岁月静好。 两边简直是贫民窟和海景房的区别。 “地方都给您腾好了,点心茶水和毛毯等下张姨就送上来。” 怀酒轻轻在顾应楼肩上锤了两下,以示讨好,“您看今天能不能将就一下……?” 顾应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小点,不许吵到我。” 经过一天的工作,他的大脑已经不想再吸收更多的垃圾讯息了。 “没问题的长官!” 怀酒终于把人搞定,松了口气,赶紧回到了书桌边,口型示意大家小声点,不要吵到人。 有个女同学忍不住好奇,小小声问:“那个是你的未婚夫嘛?” “……” 怀酒被这三个字雷到,含糊地点了点头。 女孩子们一起小声地哇了起来,“长得好帅呀!” 只有张鹏一个人角度犀利,“怀哥,你在顾总面前比我还要狗腿啊。” “……”怀酒一巴掌呼过去,恼羞成怒,“还学不学了!” 张鹏嗷地一声,“学学学!” 顾应楼适时地咳了一声,小鸡仔们顿时跟见了教导主任似的,瞬间安静。 麻烦。 他阖上眼皮,全俄文的《当代英雄》在他身上摊开,美好的夕阳从窗户外铺照下来,融进深褐色的地板,光影交错,疏影重叠。 一个美妙的、适宜补觉的下午。 顾应楼的睡衣酝酿了半分钟,后面渐渐地又传出了沙沙沙沙、窸窸窣窣的声响。 “怀酒你帮我看看,这里是不是该用洛必达法则呀?” “这里不行。你看它上一步已经显示不可导了。” “我这里老是算错……瑶瑶你计算器借我用一下吧。” “这个答案是不是写错了啊,我按着怀酒的步骤一步一步算下来,答案还是对不上。” “…………” 顾应楼忍了五分钟,眼看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海景房逐渐有被贫民窟掀翻的趋势,他终于忍不住了,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全场寂静。 尽管顾总只露出了一张背,但是周身的低气压却是压都压不住的。 怀酒只得从拥挤的椅子中挤了出去,给顾总捶背捏肩,声音很乖巧很懂事,“是不是吵到你啦,抱歉抱歉,我们会注意的。实在不行我让张姨送个耳塞过来吧?” 顾应楼一脸冷漠,“我在自己家里,还要戴耳塞。” “……” “你们还要学多久?” 怀酒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久的,也就……到晚上九点这样。” 顾应楼:“…………” 到晚上九点。 在这段时间里,他都没办法独占自己的小书房,还要忍受一群麻雀的叽叽喳喳。 不仅如此,晚上吃饭还要同桌,不得安宁。 他额上青筋暴起,片刻后,顾应楼站了起来,满脸不愉,“六个人是吧?你三我三,不管补到哪里,七点半前他们都得给我滚回家。” 怀酒正在因为分身乏术而闹心,一只鸟妈妈带不了六颗蛋,顾此失彼,顾彼失此……没想到顾应楼竟然主动提出帮忙,他顿时眼前一亮,“好好好!有你在我们进度肯定坐火箭蹭蹭蹭!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顾总,回头我请你吃昨天那顿日料吧!” 顾应楼:“请吃饭就想糊弄过关了?你欠的人情可太多了。” 怀酒:“……” 白瞎了刚才的感动,顾总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呢。 毒舌归毒舌,顾应楼在这方面做得的确比怀酒好,一来他脑子灵活,又有超忆症buff加成,往往事半功倍。二来这么长时间的小灶不是白开的,就算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一两个月下来,也足够他锻炼成一个合格的老师了。 不过老师好是好,就是有点太严厉。 “顾总,这道题我还是没算出来……” 顾应楼扫了一眼,神情冷漠,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第二步算错了。” 徐瑶瑶递过自己的草稿纸,小心翼翼,“顾总,您看我这个图画的对吗?” 顾总接过一看,“……这道题不会考的。” 怀酒一听竖起了耳朵,“为什么?” “超纲了。” 张鹏翻了翻高数书,纳闷地问,“不对啊,这是我们书上的知识点啊。” “……”顾应楼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多了几个字,“我的意思是,对你们这种水平的学生,超纲了,不可能考。” 怀酒:“……” 众人:“……” 一场欢乐的同学补习,变成了地狱模式,魔鬼老师+教鞭+‘爱的鼓励’,三连攻击直接攻破了学渣们的心理防线。 大家又累又饿地学到七点半,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迫切地等待着下课。 顾应楼还在批改一位女同学的作业,听到骚动头也不抬,“坐下,我说下课了吗?” 学渣们:“……” 我靠,顾总求你千万别出尔反尔,再拖堂会死人的! “解题思路是对的。”顾应楼圈出几个小错误,最后还要毒舌一下,“就是不细心,你们老师出题的时候不会想到让答案凑个准数的,计算过程复杂位数又多,更要耐心。考试的时候是没有人帮你重复检查三遍的。” 那女同学很尴尬地接过,小小声地道了谢,“好的谢谢顾老师。” “就到这儿吧。”顾应楼盖上笔帽,“赶紧回去,看见你们就心烦。” 众人:“……” 四周安静无声,顾应楼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来,“怎么了?” 怀酒不说话,偷偷拿手指戳张鹏。 张鹏果然是好兄弟,这种送死环节依旧义胆雄心地冲上了一线,“不好意思可能明天我们还要来叨扰府上了。” 顾应楼:“…………” 张鹏呵呵一笑,大概是为了调节近乎可怕的气氛,他还开了个玩笑,“说起来,今天的场面特别像那个腻腻歪歪的台剧,叫啥来着……哦恶作剧之吻,里面的植树也是被女主拜托了,帮全班同学补课哈哈哈。” 全场寂静。 怀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你把嘴闭上好吗?” “???” 不是你让我解围的吗? 张鹏很委屈。 等到把这一群小鸡崽都送走了,怀酒卸下一身力气,躺到客厅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累死我了。” 张姨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笑眯眯地问,“帮助同学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呀?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年轻的小朋友上门呢。” 怀酒:“……” 这个时候您就别s植树妈妈了,就算顾应楼是植树,他也不是袁湘琴啊! 顾应楼也坐着闭目养神,闻言冷冰冰地回答,“马上就不是第一次了。” “……”怀酒立马坐了起来,“对不起啊,今天打扰到你了。我们明天会出去找个咖啡馆补习的。” “哎?出去干嘛呀?”张姨很是不解,“在家里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 顾总那发飙的样子像是要把人都活活吃了。 为了小命,他还是累点好了。好在今天有人搭了把手,进度快了不少,估计后天就能把徐瑶瑶他们送走了。 还有一个星期考试,只要解决掉高数这个老大难,那剩下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明天,明天绝对不能再麻烦顾应楼了!!! ※※※※※※※※※※※※※※※※※※※※ 啪——!!! 第 41 章(禁盗) 怀酒计划得很好,为了和顾应楼下班时间错开, 他还特意把补习时间挪到了下午一点, 正好补到顾总下班。 苍山街一家咖啡馆内。 六七个年轻人围坐在小吧台上,每个人面前除了饮料, 还堆了一叠厚厚的教科书。 也许是工作日的原因, 馆内顾客少得可怜,他们几人抱团坐在一起, 帅哥美女又很多、更加惹人注意,工作人员早就偷偷摸摸地看了他们好几眼。 徐瑶瑶昨天回去后把顾应楼改过的题目复习了一遍, 有一道题她一直觉得不太对劲,“怀酒同学,昨天顾总给我画重点的时候,给我布置了一条题目, 让我对着书算就ok了……我当时忘记问他, 回家后发现这个式子我们没有学过呀?” 怀酒接过题目一看,只见纸上写着:求空间立体的体积, 计算两条曲线y=x2和y=2x围绕y坐标轴形成的立方体体积, 首先要计算积分的上限和下限…… 一大串陌生的公式。 另外一个女生凑了过来, 她上课还算比较认真的,看了一眼题目果断地摇头, “老师没讲这个。” “没讲?”徐瑶瑶愣了愣, “那我们还要复习吗?” “要的吧?”有个小姐妹说, “我记得高数好像是统一出卷的。我上次借报关的笔记, 她们有做过这个知识点的笔记, 还画了重点的,我当时还特地抄下来,可是没想到咱们老师没讲,我也就没在意。” “靠,高数那老头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啊。”张鹏低骂了一句,“报关记了重点那肯定是要考……这傻逼不会是故意给我们漏讲的吧?” “要不然,”张鹏推了推他的手肘,“你给顾总发个图片,问一下?” 怀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算了吧,他现在肯定在工作呢,我不想打扰他。” 一个消息发过去,答案是get到了,但是也会附送神级选手的嘲讽呢。 真开心。 他不愿意的态度很明显,大家也没有强迫。徐瑶瑶主动提出让大家都预习一遍,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讨论。 怀酒正打算好好地翻翻书,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 他回头一看,傻孢子叶贤手里举着两杯咖啡,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嫂子你在这儿干啥呢?” 怀酒:“……” 他啪地一声把书合上,面无表情,“好巧。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吧?你来这儿干嘛?” “我正好来这儿办点事,顺便帮咱们顾总带杯奶茶。” 自从上次的微信乌龙事件过后,叶贤对怀酒改观了许多,再加上顾应楼再三表明对方绝对不是凶手,那副肯定的模样也让他打消了不少怀疑。 他望着怀酒背后的男生女生,像是大型犬第一次会面,又是嗅味道又是好奇地探爪子,就怕把‘你们在干什么?能不能带带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怀酒不得已地回答,“……我们在学习。” “学习?”叶贤四处看看周围的环境,很惊讶,“怎么跑到这儿了?” “本来是在顾家书房补习的。” 张鹏这个大嘴巴,怀酒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叭叭叭全说出去了,“不过怕打扰到他们,所以我们大家就干脆出来复习了。” “这样啊……” 怀酒翻了半个白眼,忽然想到叶贤好像是复旦出来的博士,水平应该比他们这群小学鸡强很多,于是硬生生地把白眼压回去了。 叶贤:“……” 有点惊悚。 怀酒一秒变脸,拉着他的手热情地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有道题卡住了。我记得老顾说你从前读书的时候很厉害,说不定能帮我们解开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哦对了还没跟你们介绍吧?这位是哈佛出身的金融硕士,现在在顾氏总集团做副总,是老顾身边的一把手呢。” “哇!好厉害啊!” “哈佛毕业的硕士,这是海归啊。” “金融学也是要学高数的吧?我觉得学金融的数学也不错。” “哇,帅哥你要是不忙的话,就看在怀酒的份上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啊,其实我上学的时候,高数学得也不是很好……”叶贤被一群小星星包围,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试看?” “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哈佛人哎,可以的可以的!” “大哥我先生给你买冰阔落,您先在我的位置上将就着坐一会儿。” “坐我这儿吧,我这儿能吹到空调呢!” “……”怀酒一巴掌把这些‘小蚊子’全都呼到边边角角,嘀嘀咕咕,“去去去,人家做题呢,都闭嘴。怎么没见你们对我这么热情……” 大家哈哈一笑,闹了一会儿立马安静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 怀酒面无表情,“你算完了没有?” “你再耐心等等嘛。”叶贤慢声细语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对着拆解下来后思索半天,然后抬笔又杠掉了那一行,“怎么回事呢……怎么老是对不上呢?” 众人:“……” 都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这分明就是不会嘛! 五分钟后,叶贤尴尬地放下了笔,“哎呀我毕业好几年,这些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那算了……” 怀酒有些失望,转头就听见他提议,“嫂子你去找顾总吧,他最近不是帮你补课挺顺利的么?他肯定会啊。” “……算了吧,去找他还得受他的嘲笑,我还不如自己学。” “嘲笑?怎么个嘲笑法?” 叶贤想了想,按他的观察,一个男人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抽空帮未婚妻温习高数,不就说明对方在他心里是有一席之位的吗?怎么都不太可能做出‘嘲笑’这种举动吧? 怀酒立刻翻了个白眼,对顾应楼的恶行如数家珍,“呵,他嘲讽得可难听了。什么你这道题我给猪讲一遍,它都不可能选错误选项。还有什么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刚背过的单词能默写得他妈都不认识,也是一种本事。” “……” 他一口气列举了十几条,把叶副总惊呆了,最后一摊手,“反正在他眼里,两秒背不住一个单词的人,就可以归类于草履虫了。” “放屁。”叶贤还以为他在说笑话,挥了挥手,“这小子怕是忘了自己高中被老师点名背琵琶行时磕磕绊绊的模样了吧?你别信他的,这小子全是在吹牛呢。我跟你说啊,他以前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哥们一起约考雅思出国的时候,考前就他一个人还在背单词呢,差点没过去……” “你等等——” 怀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背书也不好?” “对呀。” 不、不可能。 顾应楼一秒背一页书的本事他见识过,那种记忆力和速度根本不是后天练就可以练出来的,那完全就是真正的‘一目十行’。 可是这样就对不上了,他说的应该是自己从小就患有超忆症…… 等一下。 一个超忆症患者,是怎么失忆的? 或者说,车祸失忆后……他是怎么得知自己从小就是超忆症的? 一个永远失去遗忘能力的人,忽然失忆了。 这完全就是悖论。 怀酒的瞳孔迅速放大了。 ·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三声,“顾总,你的芒果奶霜我给你带来了。” “进来吧。” 顾应楼正在写商务信函,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头也不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那当然是因为,噔噔噔噔——” 叶贤摆出一个闪光特效的动作,十分得意,“你看我给你把什么带回来啦?” 顾应楼不耐地抬头,视线正好和背着单肩包的怀酒相对。 目光后移,张鹏、徐瑶瑶等多张熟悉的、昨天刚见过的面孔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摇头探脑地打量着总裁办公室的布局。 “……” 他下意识地阖上手中的笔记本,“他们怎么都来了?” “说到这个,可巧了。”叶贤笑了笑,“我不是在外面买奶茶吗?正好看见小嫂子在外面和同学做作业,问我一道问题来着。你说我都毕业这么多年的人,那些高数线代哪儿还记得?就干脆把他们都带过来了,反正你也闲得很嘛,顺手教一下也不是问题。” 顾应楼:“……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嘛。” 叶贤和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进去,这么一大堆人都挤在总裁办公室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顾总什么时候接了个大学生的校内采访呢。 顾应楼的办公室分成两个套间,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办公区域,里面是一个衣帽间休息间,中间的一道实心门上安着指纹锁,防止有人闯入。 两个套间各自安装了空调,温度打得很低,而且还有一个L型的五人会客沙发,容量巨大。这群少年少女前不久刚从太阳下晒了一波,本来还畏畏缩缩得像一群小鸡崽,结果冷风一吹、沙发一坐,顿时像沙漠难民见到了十年一见的大暴雨,每个毛孔都抒发着舒爽的气息。 要不是顾应楼在这儿,估计他们能舒服得直接躺下。 沙发只有五个人,叶贤干脆坐在沙发把手上看热闹。 怀酒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想和热乎乎的男孩子们挤在一起,干脆搬了个老板椅坐在办公桌面前,自觉地收拾出一个小角,放上自己的教科书。 顾应楼觑了他一眼,“说好的不麻烦我呢?” “这不是叶副总盛情难却嘛。” 怀酒假惺惺地呵呵一笑。 “他盛情难却,所以就来麻烦我?” “哎呀,”怀酒一推他的手臂,非常做作,“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有什么麻烦的。” 众人:“……” 顾应楼:“……” 徐瑶瑶下意识地推了推张鹏,低声问,“他平时……是这样?” “我们俩玩的时候不这样。”张鹏也茫然了,“但是夫妻情趣也、也说不定……?” 饶是张鹏再大条的人也能感觉到不对劲,更别说顾应楼本身就是一个异常敏感的人。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臂,还有一点点的不知所措,“你今天怎么回事?张姨给你吃什么药了?” “没有啊。”怀酒眨了眨眼睛,重点强调,“我很正常,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天觉得比今天更正常的了。” “呵呵。” 讲个冷笑话,怀酒在跟他撒娇。 “我看你现在好像也不是很忙……” 怀酒扫了一眼他的笔记本,合着屏幕什么都看不出来,桌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摆放着几个文件夹、笔筒和几盆小盆栽,抽屉上全都挂了锁,估计存放着重要文件。 他眼睛咕噜一转,手指点在了盆栽上,“没想到咱们顾总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还种小花小草啊。” “这是多肉,前段时间有个合作,特助放在这里美化环境的。” 要不是怀酒提了一嘴,顾应楼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桌面上还有这种小东西。 怀酒随口称赞,“那看来你的特助打理得不错啊。” 顾应楼扫了他一眼,“不是我的特助,是叶贤的,我的替补特助正坐在这儿呢。” 怀酒摊手,“合同都没签,那我就默认不作数咯。再说了,我可没拦着你聘请临时秘书,别说得你多痴心,等不到我就要一直空悬‘秘’位似的。” “……”顾应楼微微眯眼,“你今天胆子很大啊。到底有什么事?” “哎呀,也没什么啦。” 怀酒羞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六级词汇,啪地重重一声拍在桌上,“就是上次比完了之后我还是有点不服气,所以想再来考考你。” 顾应楼:“……你这么闲?不是说有问题要问的吗?” “你不是也挺闲的嘛,不要这么没有耐心,你的老下属还在这儿呢。老板太过严厉很容易打消工作积极性的。” 怀酒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政治笔记和历史笔记,“你要是不想背英语,政治和历史也是很好的选择。政治口味偏青涩,像夏日的青柠;历史口味偏醇厚,更像是冬日的寒梅,两种口味都是本店销量2哦,顾总想先试试哪个口味呢?” 顾应楼:“…………” 室内的气温瞬间低了两个度,穿吊带的女生忍不住摸了摸胳膊,全是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还有一个体寒的女同学,手背上的汗毛直接竖起了一片。 “比起这个,可能你会更喜欢竹板炒肉的滋味。” 顾应楼一掌按在笔记本的封皮上,表情冷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才不会傻到认为怀酒到如今还在怀疑自己记忆的水平,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是按照怀酒现在的这个作法,那简直就是黑山老妖重出江湖了。 “我想干什么,顾总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怀酒挑了挑眉,他撑手坐上办公桌、在一片惊呼声中俯下身,两只手指轻轻揪住顾应楼耳朵的一角,轻笑,“一个考试中规中矩、雅思考两遍才能过的中等学生,是怎么做到在车祸后突然变成超忆症患者的呢?” ※※※※※※※※※※※※※※※※※※※※ 回来啦,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那种,跑一公里疼三天+姨妈期的双重攻击…… 第 42 章(禁盗) “一个成绩中规中矩的学生,是如何在车祸后突然成为超忆症患者的呢?” 怀酒一只手按在桌上, 俯身在顾应楼耳边说话, 看上去像是在亲吻一样。 张鹏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徐瑶瑶和几个小女生捂住了嘴巴,眼睛里闪烁着光;叶贤偷偷摸摸地拿出了手机, 关掉闪光灯, 躲在沙发上来了个十连拍。 顾应楼神色不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我?” “哎呀, 人家也没有那个意思。” 怀酒勾了勾他的领带,扯松了一小截, “我只是做个猜想嘛,顾总千万不要多想。”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初顾应楼扒他马甲时的舒爽了,这种把别人拿捏在掌心、一步步逼近的感觉真的很爽! 要是顾应楼能配合着做一些惊恐的表情,那完全就是爽度翻倍。 顾应楼一挑, 拨开了他的手, 冷静地回答,“你不知道有一种情况叫做特别事情激发吗?超忆症并不代表着生来就有, 我是车祸后大脑受到刺激, 促进了左额叶和后头区二次发育, 从来导致了超忆症。” “你明明说你是天生——” “我从来没说过。” 顾应楼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说过我有超忆症, 但是从什么时候患上的, 这个我可从来没告诉你。还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怀酒深吸一口气, “还在负隅顽抗是吧?那我问你, 你既然是车祸后患上的,那你的语气搞得像为此受累十几年、还什么超忆症失去了遗忘的能力,这个怎么说?” 顾应楼:“度日如年,不可以吗?” 怀酒:“…………” 神他妈度日如年。 “好,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怀酒紧盯着顾应楼的双眼,“你喜欢吃鸡蛋吗?” “……”顾应楼思考片刻,“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 怀酒:“那你喜欢吃芒果吗?” 顾应楼:“……说好的最后一个问题呢?” “我用的是逗号,也就是说我还可以接‘你喜欢香蕉吗’、‘你能吃海鲜吗’、‘你对哪些东西过敏’诸如此类的问题。” 顾应楼:“……” “我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你也许能回答得出鸡蛋,回答得出香蕉,回答得出很多东西。但是你无论多么精准,还是会留下破绽。” 怀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没办法,这就是我这个冒牌货老前辈,对你这个小新人提出的一点点,宝贵的经验。” · 顾应楼砰地一声踹开门,把人拽了进去。 开水间内空无一人,饮水机没关紧,出口滴答滴答,往下滴出了一条水串子。 “怎么了?”怀酒被他一路拽过来,手腕上被握出一道浅浅的红印,也没在意。 他看着顾应楼把门锁好,笑了笑,“心虚啦?” 眼下空无一人,顾应楼也不和他绕弯子,“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到现在还不承认呢,想套我的话?” 怀酒嘘他,“我那会儿可是大大方方地和你摊牌,现在身份互换,你这么不坦诚我很伤心的。” “……” 开水间没有空调,关一会儿就出汗,闷热得很。 怀酒被热出了一脖子的汗,正思量着要不然换个地方说话,顾应楼忽然道,“是。” 坦诚来得如此之快,还有些猝不及防,怀酒愣了愣,“你这是承认了?你和我……” “是,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顾应楼点点头,“所以我才会发现‘你’,我才会按下那桩案底,因为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不要美化你自己好吗?”怀酒纠正,“本来就不是我的锅,你也不是原主,不能跟我追究,只不过是尽到自己该尽的义务而已。” 顾应楼:“……” 陈述事实而已,怎么就美化了。 怀酒指了指两人,暗示意味明显,“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得给我来个真心话大冒险,或者坦白局什么的?” “不要。” 怀酒:“???” 怀酒:“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喂,你现在有把柄握在我手上……” 顾应楼反问:“什么把柄?你是说我不是顾应楼吗?可那是猜测。谁怀疑谁举证,那你有证据吗?” 怀酒瞬间被噎了一下,“……” “人的习性本来就不能用永远来定义,就算你把我送去医院诊断,我也大可以装作是人格分裂而已。” 顾应楼顿了顿,意味深长,“或者说,你又怎么证明我不是呢?” “……”怀酒语塞,“那、那我也可以说我是人格分裂啊。” “你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不管是你还是‘他’做的,欠我的这笔账反正是逃不掉的。” “谁要逃账了!”怀酒气得话都不利索了,“我们俩都是魂穿,也算是半个战友吧?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凭什么你问我什么都要说,我问你就要怼我?” 开水间太热,汗水从额头滚落,滴到睫毛上弄得很不舒服,他说着说着,就顺手用手背擦了一下。 顾应楼一低头,还以为怀酒在哭,“……”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我没怼你,行了行了,别哭了。” 怀酒:“???” 谁哭了?? 他茫然了半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借坡下驴开始假哭,“你还说没在怼我,那小气样……你问我什么我都实话实说,我还没问呢,你就已经连珠炮似的打过来了,还翻旧账!” “……”顾应楼满脑子全是怀酒的嘤嘤嘤和呜呜呜,顿时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行行行,是我敏感了,全是我的错。” 怀酒擦了擦眼睛,斜着眼看他,“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真是小祖宗。 欠他的。 顾应楼诚恳地问:“……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有诚意?” 怀酒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告诉我一个你最大最大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 顾应楼难得地噎了噎,“你真想知道?” “当然啊。” 夏娃和亚当没有抵抗得住诱惑接近了蛇果,被上帝发配人间。作为人类,又怎么可能对‘秘密’这两个字真正的无动于衷? 而且他已经有两个把柄在顾应楼手里了,要是不掰回一城,那他老是提心吊胆的,多难受? 顾应楼说:“好,我告诉你。” 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只要假哭两下就行? 怀酒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耳朵甚至快要立起来了。 “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好好好,我知道流程,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怀酒都快被他憋死了,怕他不相信,还举起三根手指想发誓,然而承诺没说出口,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托住了他的下巴。 他微微一愣,只见两个人的距离越靠越近,顾应楼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开水间门板上,另一只手轻轻扣着自己的下巴。 “你给我听好。” 怀酒:“?” 他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连气氛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冰凉凉、还带着点清新茶水气味的吻已经印了下去。 怀酒:“……” 这个吻稍纵即逝,顾应楼松开了沾上一点湿汗的手,打开了开水间的门通风透气,“你很热?” 语气很自然,简直就像是十年老夫妻。 “有一点。” 怀酒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还像个小火炉似的身体立马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凉风的作用,还是那个…… 那个…… 草。 这谁能说出口。 在心里试试都不行。 顾应楼看了眼时间,“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这就走了?”怀酒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你……你这算什么秘密?” 顾应楼惊讶地看着他,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怀酒:“?” 顾应楼叹了口气,“果然蠢兮兮的。” · “怀哥?怀酒?怀大帅哥?” “……”怀酒忽地回神,慌乱地挠了挠鼻子,“啊?你说什么?” 张鹏推了把他的手臂,又指了指面前的奶茶店,催促他,“点单了,人家都叫你好几次。” 他们身后排了一条长队,就连服务员也用不太耐烦的眼神瞄他,要不是看怀酒长得帅,估计直接跳过他了。 “哦……好。” 怀酒匆忙地点了单,拿了票和张鹏站到等候区。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鹏摸了摸他的额头,嘀嘀咕咕,“别是中暑了吧?从你家老顾公司出来后你就怪不对劲的,要不要哥哥帮你去买点藿香正气水?” 怀酒摇摇头,“没,我没中暑。” 张鹏怪道:“那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怀酒话说到一半,忽然改口,“我问你一个问题。” “啥?” 怀酒一狠心一闭眼,“如果有个男的跟你说‘蠢兮兮的’,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实话实说?” 他点点头,“嗯,实话实说。” 张鹏想了想,忽然原地抖了抖,老实说:“作为一个纯24k直男,可能有点怪恶心的。” 怀酒:“……” “不过那是你对象哈。”张鹏又打了个补丁,“谈恋爱都这样的,腻腻歪歪见怪不怪,那喊宝宝的都还有呢,你俩这是小儿科。” 怀酒:“……谁他妈说那是我对象了?” ※※※※※※※※※※※※※※※※※※※※ 今天看了小蜘蛛!!嗷呜荷兰弟太可爱了嗷嗷A!相信我这是三代蜘蛛侠里最甜的一对cp! (今天的晋江也太卡了……一个小时都没发出去) 第 43 章(禁盗) “谈恋爱就这样,腻腻歪歪的。” 张鹏想到自己少得可怜的恋爱经历, 忍不住露出一个姨母笑, “很正常,你们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等等!”怀酒一双圆眼睛瞪成了铜铃, 瞬间炸了, “谁他妈说那是我对象了?” “就这还不是你对象?”张鹏比他还惊讶,“都这么跟你说话了, 这一听就跟男人哄小姑娘似的,就等着求偶呢。” “什么小姑娘, 呸,什么求偶?”怀酒差点被他气得仰过去,“你会不会说话,我说了是我吗?我什么都没说!” 张鹏立马安抚, “懂懂懂, 那是你的朋友嘛,你继续说。” 无中生友嘛, 大家都懂的。 怀酒恼羞成怒, “……说什么说, 没得可说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反正他和顾应楼清清白白, 任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既定的显示。但是张鹏一用那种夸张的语气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怀酒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想拿一块巨无霸口香糖缠住他的嘴, 一个字都不想往下听。 “别啊别啊。”张鹏撺掇他, “一看你刚才那样就知道有大事。说说看, 你刚——不是,我是说你的朋友到底怎么个回事?他被人告白了?” “嗯……” 怀酒的脚尖蹭了蹭地面,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他支支吾吾地点了个头,尽可能还原事情的真相,“也不算表白,就、就亲了一下。” 张鹏瞬间被呛了一下,“亲亲亲亲——” “只是亲了一下!” 怀酒打断了他的卡带,分贝都拔高了两个度,“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也没明说什么喜欢,我觉得可能就是恶作剧。” 毕竟他一个劲地叫顾应楼坦诚,还假哭,说不定人家早就看破了他在演戏,故意拿这招来堵他的嘴呢。 虽然……虽然堵得是挺严实的。 “这还要说啥啊!人家都亲你你你——”张鹏舌头疯狂打结,好不容易拐了个弯,“都亲你那朋友了,意思不就是很明显吗?你想想看,有谁会故意去亲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人?反正我是做不到。” 怀酒脑补了一下自己亲白松蔚的场景,顿时麻掉了半身的鸡皮疙瘩,“这倒也是……” 张鹏一拍大腿,“我早就说过老顾他对你有意思,你还不相信呢。” “……”怀酒忍不住吐槽,“你什么时候说过,你个马后炮马屁精,舔狗是不会有幸福的。” “这不是舔狗,这是未卜先知,男人的第六感。”张鹏没皮没脸地笑了两下,“哥们,这可是大好事啊,你盼了这么多年,特意为了他从美国飞回来,还想尽办法住到顾家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除了内容,人物时间地点全都变味了。 现在他不是原装的怀酒,顾应楼也不是原装的顾应楼,两个冒牌货顶着人家的身体,不仅踹了原配不说,他这个男小三还要强行上位…… 说实话,这不道德。 更不用说他在这里根本待不了多久,就算他喜欢顾应楼,那等他回到原来的世界,两人又要怎么谈恋爱?什么都教授什么杰克萝丝,那些剧情都是演出来的、美好的泡沫。 可是要放在现实里,谁能真正接受一个只能相恋两个月、此后再也不能相见的恋人? 别说他现在对顾应楼有感觉,就算没有感觉,也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张鹏看了半天,也琢磨了半天,总觉得他脸上没带一点欣喜的表情,他自己也渐渐地敛了神色,“怎么了哥们?你在想啥呢?” “……”怀酒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你帮我想个办法吧,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拒绝他?” 答应是决计不可能的,但是顾应楼也没有明说,自己也总不能厚着脸皮上去说一句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万一人家一脸惊讶地说我就逗你玩玩,怎么还当真…… 那也太尴尬了。 顾应楼绝对能干得出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事,他对此深信不疑。 “你还真要拒绝他啊?” 张鹏摸了摸怀酒的额头,没烫,正常得很。 “……”他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难以置信’这四个字,“不会吧朋友,顾总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富帅。你们俩有明媒正娶之约,又有两情相悦为系,你要是跟他结了婚,改明儿分到的财产都能让你迈进福布斯前十,咋这么想不开呢?” 要是徐瑶瑶现在朝他勾勾小手指,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他都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做女神的舔狗。更别说顾应楼的暗示都已经这么明显,怀酒要是真喜欢,怎么可能现在说想要拒绝?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实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除非…… “哥们,你好好跟我交代。”张鹏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怀酒:“……” 张鹏:“你老老实实和我说,我毕竟算你半个娘家人,真的出事了我还能在顾总面前给你兜兜呢。” 怀酒:“……是你个头。” 这就是个傻子,没法沟通。 他彻底放弃了,“我回头再想想办法。时间不早了,各回各家吧。” 张鹏:“???” 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还没讨论出个头绪呢,怎么就要回家了?这太阳还没落山呢。 然而怀酒根本没和他讨论决定,径直往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张鹏也没了辙,只得跟上这小祖宗,“哎……等等,你知道往哪儿走转几号线吗,我送你啊!” 他追着把小祖宗送到地铁站,买票检票上车一条龙服务,等到看着载着这位大爷的地铁驶出老远,连车屁股都不可见时,他才松了口气。 怀大爷前脚刚走,张鹏的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他一看熟悉的来电人顾应楼三个字,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接了,“喂顾总?是,我是张鹏啊。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直切正题,一秒钟都不耽误,“怀酒回去了吗?” “啊……回去了。” 张鹏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可见的高铁,差点以为顾总在他俩身上安了个摄像头,“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俩混在一起吗?” 顾应楼轻轻一笑,“我给你家打了个电话,你父亲查了你的GPS,显示你在奶茶店附近待了近二十分钟。” 能和张鹏在奶茶店门口待长达二十分钟的,不是徐瑶瑶就是怀酒。可惜徐瑶瑶对他并不感冒,不会愿意单独和他待这么久,所以真相只剩下唯一一个。 这逻辑缜密的,张鹏差点给他跪下。 这就差安装个洲际导弹连接全球GPS系统,随时准备轰击对怀酒心图不轨的坏人了吧? 那一瞬间,他似乎有点理解怀酒为什么想着法子拒绝顾总了。 “你们两个都是迷糊,又有前车之鉴,”顾应楼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难得解释了两句,“不把他扒拉在我眼皮底下,我没法不放心。” 人家都这么说了,张鹏还能如何,只能俯首认罪,“是是是,我们俩都不靠谱……” “你们俩聊了那么久,应该不是在聊题目吧?” 顾应楼手指一划,将地图拉大,红标点正正好地落在奶茶店前方十几米远。 这是五分钟前发来的坐标。 他退出了应用,随口一问,“在聊我?” 这几把是野兽的直觉吧! 张鹏汗都要下来了,扶着把手坐在没人的台阶上,“稍微聊了那么两句。” 顾应楼轻笑,“你不用遮掩,我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说了我喜欢他的事?” 提问的主语是怀酒,不是对‘我喜欢他的事’存疑。 老顾这是直接在他面前坦白了? “是,说了那么一点。”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挺直了腰板,“顾总,我答应怀酒不跟别人讨论这事儿……您也别为难我,行吗?” 怀酒虽然表态得很明确,但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而且万一他要是真变了心,张鹏作为好哥们,那也只能护着。 就冲这份情谊,妈的,下次一定要宰他一顿烧烤和牛排! 张鹏忿忿地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应楼并没有那个意思,“你想多了。要知道答案的话,我更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 张鹏:那可能你听完就不这么想了。 当然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还是要客气的,“是是是,这个自由恋爱嘛。您就放心吧,他已经坐上地铁了,只要转一次三号线就行,估计四十分钟后下站。” “好,谢谢。” 顾应楼得到想要的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王叔一手拿着威猛一手拿着抹布,正在小心翼翼地擦后视镜,看他打完电话问了一句,“大少爷,要我去接吗?” “不用,您去休息吧,叫张姨可以准备晚饭了。” 顾应楼摇摇头,“等会儿……他自己会回来的。” 从地铁站到家大概有两三公里,足够他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了。 ※※※※※※※※※※※※※※※※※※※※ 太抽了,抽得我心累TvT 第 44 章(禁盗) 如果说这一天有什么让怀酒最为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没让张鹏开着他的敞篷法拉利送自己回家。 独自坐地铁的后果就是, 怀酒跑了整整三公里才看见自己家的门, 按铃的时候眼前一片青黑,背上湿漉漉的, 像是画了幅地图。 张姨吃惊地拿了块毛巾给他擦干, 叫佣人去浴室放水,又从冰箱里拿冰冻的果茶给他解渴。 “这是怎么了?”她怪道, “出了好多汗。怎么不叫王叔去接你呢?” 怀酒话都顾不上说,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喉结上下滚动几秒, 一杯水就已经空了底。 “没什么……就是感觉身体素质太差了,想跑会儿步锻炼锻炼。” 他抹了抹嘴,嗓子里还是跟火燎过一样,烧得疼。 张姨信以为真, “那也不能徒步跑这么远呀, 会拉伤肌肉的。小少爷,咱们家里就有健身房, 回头您跟着大少爷一起跑跑步机不就好了。” “不不不不——” 怀酒一听大少爷这三个字浑身就疼, 连带着嘴唇都是火辣辣的。 “算了吧, 我和叶贤现在在公司楼下的健身房跑步呢。” 顾应楼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闻言抖了抖沙发, “就他那个身体素质, 明天就起不来床了。还是给他请个私教算了, 从简单的拉伸开始做起。” 怀酒:“???” “私教那哪儿行啊。” 张姨连忙摆手, 怕怀酒听到心里去, “前几天不还是爆出了什么新闻,说私教借锻炼的名义揩教员的油……” 顾应楼浑然不在意,“那是女教员,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怀酒:“……” “大男人怎么就不能担心了,现在健身房可多gay了。” 张姨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新闻,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些男人就为了约炮,专门去健身房,就盯那些长得好看又有肌肉线条的小鲜肉……” 怀酒一脸黑线,“我不请私教……” “说起来,小少爷你也该好好锻炼锻炼。”张姨爱怜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瞧瞧这手臂上都没什么肌肉,年轻人不爱运动是正常的,可也不能完全不运动,对身体也不好。” 怀酒:“我……” 张姨突发奇想,“要不然小少爷你也去公司楼下的健身房跑步锻炼吧?大少爷要是没空,你跟着叶副总跑也好。那儿都是熟人,也安全一点。” “……”怀酒头都大了,“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不愿意就别让他来了。” 顾应楼放下报纸,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露出一双促狭的目光,“反正考完试也是要过来的,不差这么几天。” “……” 感情在这儿挖了坑等他跳呢。 张姨糊涂了,“什么考完试?” “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的。”顾应楼拿起桌上的果汁盒子,走过去帮他续了一杯,在他耳边低声问,“对吧?” 有时候怀酒都在怀疑,顾应楼这货哪来的自信?明明都是魂穿,结果人家反客为主,变成了真·大爷,而他只能做一个可怜兮兮的洗脚婢。 说起来,要不是原主犯下的错,漏了把柄在顾应楼手上,他也不会任由对方拿捏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磨了磨牙,微笑,“……是。” 顾应楼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调侃,“虽然到时候你的档案会直接接入人事部,不过明面上的流程还是要有的。这几天抽空做个简历吧,等你考完就过来面试。” “怎么还要面试?”怀酒头皮都麻了,“这不好吧?这不就是黑箱了吗?对别的候选者也太不公平了。” 虽然做总裁特助不是他的意愿,但是基本的责任心还是要有的,而且在公司里和别的同事共事两个月,要是被别人知道他是走关系进来的,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总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怀酒不想变成别人口中的‘潜规则’。 “别的候选者?”顾应楼一脸诧异,“你在想什么呢,候选者只有你一位,HR是主面试官,我和叶贤是辅导面试。” 1v3的面试。 怀酒:“……” 好在面试环节算是封闭式的环境,两位老总坐镇,就算他出了什么差错应该也能圆回来吧?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大半天张姨总算是听懂了,“小少爷暑假是要去公司实习吗?” 怀酒点点头,“嗯……话说工资怎么开?” “你这孩子。”张姨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缺了跟大少爷要就是了。就工资开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你一星期的开销呢。” 顾应楼十分赞同,“这倒是。实习特助估计一个月税后才一万四吧,转正后拿的也不多,叶贤的特助才开一万八,不过她有分红,年底还有奖金。” “一万四?!” 怀酒嗓子直接劈了叉。 上辈子打工,实习期间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拿满三千块,一个月税后就能有一万四……转正了还能有分红和奖金,这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吧?! 怀酒决定回家后就报考行政类相关的专业,等他在顾应楼这里磨练两个月,毕业后出来工作肯定轻车驾熟,说不定半年升小组长,一年成HR,两年做特助,年薪三十万还不带奖金,每年一次年假,带着全家去旅游…… “啊!”怀酒吃痛地捂住脑袋,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浅浅的怒气,“你干什么?” 顾应楼:“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喊你几次都没声。” 他说着,忽然一把拽着怀酒往楼上走。 “轻点轻点轻点——!” 怀酒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进了书房,顾应楼反手锁了门,从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密码是17814。”他说,“里面还有小几百万,够你花了。” 怀酒:“???” 怀酒:“我有钱,暂时不要用你的。” “这个不一样。” 顾应楼把他的手掌合上,捏紧了那片薄薄的卡片,眼角含着笑意,“不是中华传统吗?工资卡得上交给老婆。” 工资卡。 上交。 老婆。 怀酒的脸腾地一下热了,猛地甩开顾应楼的手,大声斥道,“你要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你……” “你什么你?你别忘了,我们俩都是冒牌货。” 怀酒手心烫得厉害,下意识地松开手,工资卡掉在了地上。 他别过脸去,“婚约是顾应楼和怀酒的,不是你和我的,你别入戏太深了。” 书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瞬间,怀酒的心跳错了一拍。 说的是难听了点,不过话糙理不糙。他们之间隔着两幅皮囊,连真实的对方都看不清楚,就这样还要说喜欢…… 那喜欢也太廉价了。 顾应楼弯腰,捡起了那张卡片,他面色平静,“你以为我是入戏太深?错了,到现在为止,认认真真演戏的人只有你。” 怀酒:“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 顾应楼反问,“你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到底是因为你节俭,还是因为你下意识觉得你就是个冒牌货,所以不敢动那个人的东西?” “我……” 怀酒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理智告诉他,没错。 他的确是战战兢兢地,每天都在想扮演一个没有ooc的怀酒。 可惜演技太过拙劣,连顾应楼都看穿了。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他反驳道:“我演戏都错了吗?两个月后我就要回到以前的地方,从此我和这里再无瓜葛。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多添事端?”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顾应楼说,“你在做‘怀酒’,可我却在做自己。” 怀酒一时语塞,半响后,他慢慢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做自己的资本的。” 顾应楼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把银行卡按在了桌面上,“无所谓,你喜欢做哪个就做哪个吧。如果改变了主意,就告诉我一声。” 门嘎吱地响了一声。 顾应楼走了。 怀酒原地站了两分钟,目光落在桌面上 ,最后把那张银行卡放进了顾应楼的名片盒里。 下次如果他需要用到名片盒,也许就会明白怀酒所作出的答复了。 · 当天晚上,怀酒又做了个梦。 这次的梦无风无雨也无晴,天气舒爽得刚刚好。 一排排梧桐树顺着街区大道,沉默地站在路边,沙沙地摩挲着巴掌大的树叶。 水泥铺就的柏油路,宽敞得能容下十几辆小汽车同时并列。 街道边的贵族小学还没放学,门外已经停满了各种车辆,低到大众上到玛莎拉蒂。 仿佛在映照着,从此刻起,人和人之间就已经无形之中拉开了差距。 怀酒茫然地看着小学大门口的大摆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个地方。 他从未来过这个小学,但明明是陌生的地方,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清晰地可以显示出砖面的纹理。 放学声还没响起,一辆嚣张的白色奔驰忽然急速驶来,一个拐弯停在了大门口,惊起一片呼声和骂声。 奔驰里,一个染着浅栗色的青年率先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位穿着漂亮的中年女性踩着高跟鞋、托着他的手心优雅地下了车。 她身上每一件服饰配件都是新款,厚重的粉底掩盖了皮肤所有的瑕疵,五米以外都能闻到来自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 一个俗气的中年暴发户。 怀酒从来没想过,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会变成这样。 青年无视了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揽着身边的中年女人,笑着说:“今天去哪儿吃饭啊?” 怀母笑笑,“随你咯。” 她顿了顿,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青年也顿了顿,依样画葫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在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 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 努力肝二更! 第 45 章(禁盗) 怀酒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之一。 他的父亲做生意发家, 虽然不说大富大贵, 至少吃喝不愁。 得空时候一家三口还会外出旅行,他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过非洲草原的星星, 淌过威尼斯小镇的流水, 拍立得吐出过圣托里尼那蓝得耀眼的天。 怀酒一直认为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他而言是像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 母亲被这个‘超级英雄’家暴了整整十五年。 他爸爸平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可他酒品不好, 一喝就大,一大就爱打老婆。 以前孩子没出生的时候,老婆在家被打得不成人形,街坊邻居全来劝;等到怀酒出生后, 邻居们就再也没听过怀家女人哭的声音。 大家都说他做了父亲之后也有了责任心, 知道对老婆好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为了不吵醒年幼的儿子、为了在怀酒面前维护父亲的形象, 爸爸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把母亲的嘴用布堵住, 闷声打。 这一切被父亲掩饰得完美无缺,直到高二时他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连夜逃跑毫无音讯。 怀酒起初担心他遇害, 慌里慌张地报警, 无果后还试图登报寻找, 可是每次回家后看到的永远是妈妈带着愤恨的目光。 “你找他干什么?” 他从没见过母亲那么怨毒的眼神, “我恨不得他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 怀酒意识到,以前被美好泡沫掩盖的残缺,终于被掀开了那斑驳的真面目。 父亲跑了,可是他留下的烂摊子还在。小弟小妹还在襁褓之中,母亲体虚根本干不了活,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责任,也许两者都有,怀酒辍了学,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没日没夜地打工、挣菜钱挣奶粉钱,每一分都要掰成两半花。 这样艰苦的生活过去了六七年,他们从光鲜亮丽的小洋房搬进贫民窟,开窗就能闻见鱼腥味和屠宰后的血腥味,日子像是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油,闷声闷气地叫你憋得慌,可又只能这么闷头过下去。 没想到的是,一次穿越、一张彩票彻底地改变了一家四口的命运。 怀酒望着面前偎在一起的两人,小学大门打开,弟弟妹妹从门后飞速跑了过来,扑进两人的怀里。 他们四个有说有笑的,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那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好像离他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 “小少爷?小少爷?您没事吧?” 怀酒愣怔两秒,突然回过神来,“……没事,我没事。” 张姨给他的面包上刮了一层黄油,放上两片煎好的培根,笑着问,“要不要给你抹点草莓酱呀?” 怀酒心不在焉,“我……” “他不吃草莓,你忘了?” 顾应楼推开餐厅的门,正好听见张姨那一句,顺口回答,“给他弄点蓝莓酱。就喜欢吃酸甜的东西,跟小孩似的。对了,给他多加点肉,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长肉呢。” 张姨利索地换了蓝莓酱,打趣道:“不长肉多好啊,这是吃不胖的体质。” 顾应楼哼笑一声,拉过椅子坐到怀酒身边。 一抬头,看见这人还在发呆,他忍不住揉了揉怀酒的头发,低声提醒,“想什么呢?吃早饭了。” 怀酒慢了两秒,缓缓地眨巴了下眼睛,“……好,我知道了。” 顾应楼微微皱了皱眉,顾忌着张姨也在,他没说什么。 这顿饭怀酒吃得没滋没味的,张姨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像一个自动进食机,机械地重复着张嘴咀嚼吞咽的动作。 最后还是顾应楼看不过去,怕他回头撑到吐,拉着人上了车,结束了这次难熬的早餐。 看到两人坐上后座,王叔自动自觉地降下隔板,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 “你今天怎么了?” 顾应楼推了推他的胳膊肘,想了想,又从酒柜里摸出一袋糖,拆开一颗牛奶味的递给怀酒。 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会舒缓的。” “……” 怀酒还从来没见过在酒柜里塞糖的,震惊得连之前沮丧的情绪都消失了,“你随时都备着这个?” 他下意识地往酒柜里看了一眼,葡萄酒瓶里见缝插针地塞了两三包阿尔卑斯,这精神简直可以说是百折不挠、可歌可泣了。 怀酒不由自主地想,难道顾应楼每天上班的压力这么大吗? 顾应楼一眼看破他的小九九,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不咸不淡地回答,“给你准备的。” “我……?” 怀酒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忽然抓住他的手,把那颗小圆球往他嘴唇之间一塞,过程简单粗暴,像是在完成任务。 “别忘了你最近可是期末考试,别为不相干的事情分心。” 顾应楼咳了咳,“当然,如果有特别烦心的事情,和我说说也可以。指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 怀酒嘀嘀咕咕。 他不是喜欢和人发牢骚的性子,可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一直萦绕在心头,闹得他心绪不宁,闹得他手足无措。 “假设,”怀酒忽然说,“我是说假设,你爸还没和你妈离婚,但是失踪多年。你妈妈悄无声息地找了个小鲜肉当男朋友,还是看上去很不靠谱的那种。你怎么看?”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 顾应楼想了想,如实回答,“我妈早死了。” 怀酒:“…………” 这个过分实诚了。 “我的意思是假如。”他再三强调,“假如你妈还活着。那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应楼嗤笑一声,“她要是真活着,找十七八个小男友,那又关我屁事?” 怀酒:“……??” “别傻看了,这句话也送给你。” 顾应楼说,“你知道有种说法叫做中国式家长吗?从孩子还没出生开始就大包大揽,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有些家长恨不得连儿女的身后事都一起操办。很多人都在喊要家长放手,但是同样的,很多子女也学不会放手。” 怀酒噎了噎,“我……我只是不想她被骗,受伤害。” 顾应楼怪道,“我粗略算一算,你妈今年应该也有四十岁了吧?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还担心什么?” “不,你不了解。”怀酒揉了揉眉心,“她已经在感情上受过了一次伤害,上一次至少还有我在她身边,可是这一次……” 其实说起来,四百万根本算不上什么有钱。她乱找男朋友是一方面,大手大脚也是一方面。 怀酒最担心的就是万一那个小男友对她不是真心的、骗钱骗色,完了拍拍屁股就跑……那小弟小妹该怎么办? 两个小孩的教育费就已经是一大笔支出了,更不用说未来的十年内他妈都没办法从事体力型的工作。 怀酒一想到这些,就满心发愁,恨不得立马穿回去晃着他妈肩膀,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顾应楼实在不理解他有什么可操心的,“放心吧,先不说这些中年人老年人都精着呢,就算她翻了车,也是花钱买个教训。人这一辈子还长得很,她还有二分之一的路要走,你拦得住她一时,能保护得了她一世吗?” 他按住怀酒的肩,捏了捏,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你是她的儿子没错,可她不是你全部的责任,别太绷着自己了。” “我……” 怀酒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重复,“我绷着自己了吗?” 他没有等顾应楼回答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真正对不起他母亲的是父亲,可是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的,责任和重担全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是看客,却要为父背负罪名,然而距离刑满释放还遥遥无期。 “那是她的生活不是你的,别太紧张了。” 顾应楼拍拍他的肩膀,“你一直想要回去,就是因为她吗?” “嗯。” 怀酒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气,心口的那块巨石压了他七八年,到现在依旧没有松动的痕迹。 不过有个人能陪着聊聊天,感觉也挺好的。 他坦然回答:“也不只是我妈。实际上……我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顾应楼:“???” 顾应楼:“你亲弟弟亲妹妹吗?” “当然了。”怀酒撇了他一眼,“今年小学快毕业了。主要是我妈身体不好,又带着两个孩子……” “不过你说的也对。”他叹了口气,努力振奋精神,“我是管不了她一辈子。既然这样,我只能努力工作多赚钱,不然按她现在这个消耗法,迟早要坐吃山空的。” “等等等等。”顾应楼忽然拦住他,一脸严肃,“你的意思是,你爸跑了,现在你是唯一的劳动力,要挣钱供养你老妈弟弟妹妹一家,以及未来还可能赡养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继父?” 怀酒:“……嗯。” 顾应楼直接冷笑出声,“这可真是太方便了,你妈什么事都不用做,出一个肚子就能白挣一儿一女,老了还有大儿子尽孝?这是哪儿捡来的便宜好事啊。” ※※※※※※※※※※※※※※※※※※※※ 有二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橙子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6 章(禁盗) 事实证明,别人的家务事不能管。就因为顾应楼多了两句嘴, 气得怀酒直至期末考试都没再搭理他。 这次期末考试不知道怎么回事, 监考特别严,那老师绕着教室走来走去, 就没怎么停过。 好在张鹏被突击补习过, 这次看见题目不会再抓瞎了,老老实实地按着怀酒帮他复习到的点来答题, 高分是不要想了,不过只要加减乘除没算错, 肯定能低空飘过及格线。 考完所有人都放松了,张鹏琢磨着自己的零花钱说不定会不减反增,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 “明儿有空吗?”他顶了顶怀酒的胳膊, 商量着, “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呗。蹦完迪再顺便去吃点烧烤,这几天为了考试我都没好好吃饭, 昨天上秤还轻了两斤呢。” “明天吗?” 怀酒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安排, 正想点头, 手机屏幕上忽然挤进来一条消息。 [顾应楼:考完了?] [顾应楼:简历做好了吗?发我看看。] [顾应楼:明天早上九点来公司面试,别让大家等你。乖。] 怀酒忍不住重重地吸了口气:“…………” 乖你个大头鬼。 这傻逼, 又自作主张了。 也许是他脑门上的青筋突起太明显, 张鹏吓了一大跳, 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没什么。” 怀酒咬了咬牙, 只能安慰自己熬两个月就过去了, “明天你自己去玩吧,我有事。” 他顿了顿,“抱歉。” “嗐。”张鹏拍拍他的肩膀,“屁大点事,你去忙吧,咱俩回头单独搓一顿就是了。” 他突发奇想,“哎,你们家老顾也挺照顾我的……回头要不然干脆把你们俩一起约上好了,省得我还两头跑呢。” “别,”怀酒警告他,“你要是敢同时约我们俩,就死定了。自己去垃圾桶收尸吧。” 张鹏:“……” 这是咋了,老顾还没搞定他啊? 因为这三条短信,怀酒憋着一肚子的气回了家,打开电脑开始肝那个狗屁的个人简历。 肝到一半的时候,顾某人又发来了短信,问他要一寸的免冠照。 怀酒顿时心生警惕,“干嘛?你要我照片干啥?”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回复,“面试要提前投简历的,你走特殊关系不用先投,但是我们这边还没登记。” 怀酒:“……” 他别别扭扭地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一寸照片的图,蓝底白衬衫,是他前一阵子考驾照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的他头发被风微微吹起,显得更加蓬松柔软,玉一样的皮肤被背景衬得愈发得白,两只手局促地绞在一起,因为害羞紧张、耳朵还有些发红。 他在这里难得拍一张照片,一开始是总觉得这张脸和自己的不一样,看着就让他又心虚又难过。 后来看着看着总算是习惯了,不过他又不习惯被拍照,所以手机里真正属于他的照片并没有多少。 怀酒对着照片出了一会儿神,半响后把照片发了过去。 一声叮咚,显示对方接受了发送过去的文件。 不到七秒,顾应楼回了一句,“真好看。” 短短的三个字。 好像他站在自己身边,轻轻耳语:你真好看。 哪里好看了。 明明就很傻很呆的一张照片啊。 怀酒浑身不自在,跟被猴子挠了似的,还没忘记警告他,“用完就删,不许私存。” 顾应楼回复了一个遵命。 半个小时后,怀酒收到一个小视频。 点开一看,原来是顾应楼的手机录屏,代表手势的光点打开了相册——点击图片——删除。 删得干干净净。 怀酒这下终于满意了,难得给他发了一个ok的小手势。 另一头,顾应楼刚从最近删除里拖出了怀酒的那张免冠照,在朋友圈自己可见、百度云盘、iCloud等多处地方做了大量拷贝粘贴,一抬头看见怀酒那个傲娇的小手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 第二天一大早,张姨就把怀酒叫了起来,忙忙碌碌地准备面试用的西服,帮他做发型,甚至还提议要帮他喷一点古龙香水。 怀酒不喜欢古龙香水的味道,被她吓得满屋子逃窜,“张姨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就是一个小面试,而且人基本都认识。” “再小的面试都得谨慎。” 张姨严肃教育,“而且这也是你人生中的经历呀,以后你不去大少爷公司面试,还要这样敷衍吗?” 她说得也有道理。 毕竟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学历的人,不会再有捷径给他走,怀酒只能选择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只好硬着头皮从床上爬下来,“那那那那起码我不要用古——!” 然而话已经说晚了。 细密的香水从瓶口喷散出来,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怀酒抓了抓头发,一个打挺滚上了床,“啊——!!” “这样才对嘛。”张姨心满意足地收起香水瓶,“古龙水代表着男人的味道,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 不,现在的我还是个小男孩。 直到王叔把车停在了顾氏集团总部大门口,怀酒仍然觉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那股浓郁的‘男人味道’。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怀酒硬着头皮推开玻璃门,九点是职员上班打卡的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冒冒失失的小新人。 他拎着鳄鱼皮公文包,不自在地走到前台跟前,“你好,我来做访客登记……” 他有些紧张,话都没说利索。 上一次是有叶副总大开绿灯,什么登记都没做,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批人进了公司。 不过这一次的前台好像换了班,应该是认不出他的。 “请问您是——” 前台小姐一抬脸,脸上的笑意一顿。 空气停滞了好几秒。 怀酒:“???” 他摆了摆手,“你好?我是今天来参加面试的。” “面试?” 前台小姐迅速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脸上的笑意顿时扩散了好几倍,“您好,面试我们是不用登记的呢,您坐电梯上五楼然后右拐第二间就是您的面试间了。” “……” 他好像没有说是面试什么职位吧?为什么这姑娘一下子就说出哪个是他的面试间了? 怀酒心里有些毛毛的,警惕地道了谢后拔腿走向了电梯。 然而现在是电梯使用的高峰期,穿着各式各样便服、戴着工牌的职员来来往往,三部员工电梯都不够用,专用电梯门口空空荡荡,另外三道门前排了一大堆的员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怀酒总觉得……这些员工好像总是在偷看他。 “你看那个是不是……” “应该吧,那个头发看着挺像的。” “哎呀他看过来了。” 怀酒:“……??”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从十三楼缓缓降下,打开了大门。 人潮纷纷涌入,怀酒被挤得踉跄了好几步,张姨精心擦拭过的皮鞋都被踩了两脚。他还没来得及皱眉,身边忽然伸出好几双手,争先恐后地扶着他,声音交错地在他耳边响起,“先生你没事吧?没踩着哪儿吧?人这么多千万不能摔着。” 甚至还有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一把夹起他的公文包,高高地举起手,声音洪亮,“大家让一让,这边有人要先过,大家都让一让啊,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他一号召,别的人还以为是有什么孕妇伤残病员要通过,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于是大家簇拥着怀酒一齐踏入了电梯。 怀酒:“???” 卧槽,什么鬼啊? 这是灵异事件吗?? 等到最后一个职员挤进来,电梯立马亮起了红灯,嘟嘟嘟地发出警告,“超载!超载!超载!” 众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有个中年男人率先按下了开门键,走了出去,“我不着急,我等下一班吧。” “我也不着急,这咖啡太烫了,我在这儿晾晾再给梅姐喝。” “我有幽闭恐惧症,你们坐电梯吧,我去走楼梯。” “哎大兄弟等等我,我们俩一起啊,正好锻炼身体。” 半分钟不到,原本超载的电梯空空荡荡,只剩下唯一一个人。 怀酒:“……” 他嘴角抽了抽,“你们真的不坐吗?这已经空载了。” 所有职员站在电梯外,客气地连连摆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慈祥的笑容,“不用不用,你坐吧。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怀酒:“???” 尊老??爱幼??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电梯门啪嗒一声合上,缓缓上行。 “……” 怀酒握住电梯内的扶手,半天后舒出一口气。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出门时被喷一脸古龙水开始就很倒霉,进了公司后更是各种不对,那些员工看他就跟看大熊猫似的,就差没八抬大轿把他送到面试间了。 顾应楼到底行不行啊,这些员工怎么一个个地都这么魔怔?体检真的没有偷工减料吗? 电梯门开了。 右拐第二间就是面试间。 这间屋子是会议厅临时改出来的,透明的玻璃门和落地窗,外面就能将里面的情景打探得一清二楚。 主桌面上摆着三张铭牌,太远了字看不清楚,不过怀酒猜那上面写的应该是HR、叶贤和顾应楼三个人的身份和名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房间里并没有那张他熟悉的面孔。 不管顾应楼来不来,面试还是要继续的。 怀酒对着手机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拿纸巾把鞋面上的灰脚印给擦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保持住脸上的完美微笑,咚咚咚地敲响了面试间的大门。 叶贤听到声响,一抬头就看见怀酒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大门外,赶紧朝他招了招手,招到一半感觉不太对劲,干脆直接走过去帮他开了门。 “来得刚刚好。” 叶贤根本没看时间,闭着眼睛瞎吹,又把面试间里剩下的一位介绍给他,“这位是今天的主面试官,陈靖。” 怀酒很热情地伸出手,“陈先生您好。” “您好您好。”面试官也非常热情,“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不要客气,您叫我小陈就好。” 怀酒:“???” 主面试官好像……热情过了头。 第 47 章(禁盗) “您好您好,叫我小陈就好。”面试官一笑, 脸上就多出了好几条褶子,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工作生活里要是遇到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 陈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叶贤狠狠地顶了一下胳膊, 咬着牙低声提醒,“你在瞎瘠薄说什么玩意呢,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们面试要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顾总特意叮嘱过的, 这么快就忘了?!” “是是是,我这是没睡醒,犯糊涂了。”陈靖打了个激灵,立马直起腰来, “那这位同学先做下吧, 面试这就要开始了。” 怀酒:“……” 真的很好奇,领导带头假公济私, 属下一个个地脑子全有泡, 这种公司是怎么存活至今的。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儿了, 临时落跑也不现实。 怀酒硬着头皮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 开始了一段简单的自我介绍, “您好, 我是来自xx大学工商学院的一名大三在读学生。我的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两三分钟, 陈靖和叶贤也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三分钟, 目光中写满了‘加油努力非常棒继续’这类鼓励的词语。 “这次我来贵公司……”怀酒被看得一噎,硬着头皮继续说,“是面试总裁特助这个职位,希望各位面试官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他话音刚落,陈靖就极为捧场地鼓起了掌,“好好好,说得真是太好了。这位同学非常自信啊,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类有自信敢拼搏的年轻人才!” 怀酒:“……” 感情您的专业是睁眼说瞎话呐? “非常好。”陈靖拿出一支笔,开始问问题了,“请问您对特助这个职位了解多少呢?” 关于面试会问到的问题,怀酒有做过相关的功课,也特意了解过这一行业,眼看着面试官的频道终于调回正轨,怀酒松了口气,“我认为,特助——” “好!回答得非常完美完全完备完善!” 陈靖瞬间打断了他的话,在考核记录表上写下一串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批语,“第二个问题,你觉得特助这个岗位需要什么样的能力,或者说,您在这方面具备了哪些能力?” 怀酒:“呃——” “好。”陈靖又是唰唰唰地在纸上写了一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选择我们公司的原因是什么?在入我司任职后,你能为公司创造什么样的利益呢?” 怀酒:“我……” “perfect!” 陈靖啪地一声合上记录本,站起来和怀酒握手,“恭喜你成功被我司录用!” 怀酒:“……” 叶贤:“……” 叶贤这逼都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把陈靖拉了下来,眼神疯狂暗示,“你在干什么呢,面个试马马虎虎的,回头扣你工资了。给我坐下!” 陈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下了。 “你上班喝了酒吧?喝这么大……” 叶贤一把拿过他手上的记录本,“这样啊小怀,我问你几个问题,随意聊聊天就好。” 看这架势,果然还是叶副总比较靠谱。 怀酒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打起精神来,“您问。” 叶贤说:“我们也不来虚的,总裁特助这个职位呢,听起来很好听,什么特别助理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它很考验耐心,也很考验细心,你作为助理得事必躬亲,有时候得从老板打领带伺候到老板脱领带……这个就是表面意思哈,其实一点都不夸张。老板加班你得跟着加,老板不加班你也没有休息日,得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安排做准备……” 怀酒越听越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在问问题吧?这是在……给他传授特助的经验? 叶副总看来这是身经百战啊。 陈靖咳咳两声,也推了推叶贤的胳膊。 “……扯远了扯远了。”叶贤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第一个问题……如果在谈合同时顾总遇到酒桌主义,一定要先喝酒再谈生意,你作为特助会怎么处理?” 怀酒:“……” 虽然很不想听到关于顾应楼的消息,但毕竟这个问题还算得上正经,怀酒想了想,遵从本心回答了,“顾总的肠胃不是很好,不能和别人拼酒……但我的酒量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应该会提前准备一个酒量好嘴皮子也利落的临时助理。” 回答虽然朴实,但是也有可取之处。 叶贤点点头,接下来又问了两个不痛不痒的情景问题,都是关于顾应楼的私人习惯等等,怀酒和他生活了这么久,对他那点破烂习惯了然于胸。再者就算他回答得不何体统,叶贤他们也会在耳朵里开启自动美化模式。 关于这点,经历了这半天的折磨后,怀酒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二十分钟后,面试结束。 “因为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只有你一位面试者,所以面试结果现在就可以出来了。三位面试官有一位因故不能出席,经过我和主面试官的讨论决定……” 叶贤故意卖了一个根本没用的关子,“恭喜你成功被我司录用!” 怀酒:“……好的。” 人生已经失去了惊喜这种东西。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叶贤揽着他的肩带他出去,顺便遵从顾总的嘱咐为他描绘美好蓝图,“我们集团呢,其实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公司,在这里不管你出生地位的高低,信奉的永远是能者为上。只要你有能力,我司就会给你机会。” 怀酒:“……” 当着他这个后门户说这个,真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好吗? 叶贤还在慷慨激扬地做演说,“只要你肯拼、你肯努力为公司创造价值,那么公司也会为你带来同等的回报……哎呀我的妈!” 他们一开门,就正巧和一个胖子的笑脸对上,吓得叶副总差点当场去世。 “老杨你在这儿干啥呢!”叶副总拍了拍胸口,缓了缓心跳,严厉地皱眉责问,“你不去办公跑这儿来干什么,吓死我了……” “叶副总实在是对不住,我应该提前跟您打个招呼。”胖子好脾气地道歉,“我听说今天有新同事要过来,想着人家可能不认识去人事部的路,正好我过来办点事,就正好带着新同事熟悉熟悉环境嘛。” “也好。”叶贤点点头,给怀酒介绍,“这位是人事部部长,叫杨超,我们都叫他老杨……你跟着他先去办入职手续吧,我十点还有个会,不能耽误。正好叫老杨给你讲一下入职的一些要点,和我们公司的规定。” “十点?”怀酒一看表,就差五分钟了,“那你快去吧。” 叶贤跟老杨仔细叮嘱了两句,和他挥挥手,匆匆地离开了。 “走吧新同事。”老杨笑着领在前面,“咱们这就去办入职手续。得给你置办饭卡、工牌什么的,不然等下就到饭点了,新同事连饭都吃不上我也太失职了。” “您太客气了。” 老杨虽然是个胖子,但是脾气却很好,看着总跟个弥勒佛似的,一路给他普及公司的相关知识。 “咱们公司很注重deadle,所以上班下班绝对不要拖。我们不光是上班迟到要罚款,下班迟到了也要罚款,提前通知加班的情况除外,不过我司很注重效率,一年也加不了几次班。” “一楼是前台和大厅;六楼是会议厅,一般的大会都去那儿;我们人事部在五楼。最顶层嘛……”老杨笑了笑,“你是知道的,那是老总们办公的地方。你的办公室也在那儿。虽然高了点,不过顾总特批了,让你走专用电梯,减少工作上时间的浪费。” “每天早上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邮件,有时候我司有什么规定都会群通知。电子信息时代,你少看一天,工作交接就对不上了。” 怀酒还从来没接触过这种正儿八经的公司,一时间听得津津有味的,“这么说起来,你们——我们公司好像很注重效率啊。” 老杨摆了摆手,“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从前我们公司氛围比较和洽,但是你知道的……老虎不发威,现在好多了,虽然是严格了许多,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这倒也是。” 说话的空隙,他们已经走到了老杨的办公室。 “你的基本信息我已经给你登记得差不多了。”老杨拿出一份合同,递了只笔给他,“你的是临时合同,两个月。月薪稍微低了一点,税后一万二。不过咱们公司给交五险一金的,你在这儿有了工作经验,毕业后我们公司也会给你优先录取……哎,你的工牌呢?我明明刚才放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 老杨到处翻了翻,这才发现工牌被他不小心弄到办公桌底下去了。他一个大胖子费了老大劲弯腰去捡,半天都没捡回来的场景也挺搞笑。 怀酒看不过去,主动走过去想帮忙捡,“要不我来吧……”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鼠标,处于息屏状态的电脑立马亮了起来。老杨的电脑没有密码,又或者是刚息屏不久,屏幕立马展现出他走之前正在查看的内容。 怀酒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前提是他的个人照片没有显露在这台电脑里。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见显示器上顶头的邮件名大大地写着: 【群邮件】新职员任职我司总裁特助,特此通知![一寸免冠照jpg] ※※※※※※※※※※※※※※※※※※※※ 怀酒:你、死、了。 顾应楼:我死了。 第 48 章(禁盗) 新职员入驻我司。 特此通知。 怀酒望着面前超大的一寸免冠照,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哎哟可算是拿到了, 上了年纪这腰就是不太好……” 老杨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脸从桌肚里钻出来, 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显示器上的邮件后立马停止了。 怀酒面无表情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杨可他妈尴尬了,吓得直接把电脑显示器电源给拔了, “这个没什么……” “我说怎么一进公司就感觉怪怪的, 好像所有人都在看我。”怀酒冷笑了一声,“感情是顾应楼给你们发过通知了呢?所以你们一个个地上赶着拍我马屁, 就因为我可能是未来的顾氏集团老板娘?”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老杨连连摆手, 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头发,直接褥下了一整顶假发,露出一个锃亮的光脑袋。 怀酒:“……” 老杨:“……” 老杨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我一紧张就喜欢抓头发。” 他赶紧把假发重新戴了上去, 苦口婆心地劝解,“怀先生, 您别生气……主要是公司太大了, 有什么方方面面的地方顾总可能顾不上您。您是个新人, 万一人家看您新故意不配合工作呢?顾总这次曝光您的身份,其实也是想为您开一路绿灯, 以后人家知道您是总裁夫人, 那办事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您是总裁特助, 特助的效率上去了, 顾总的工作不也就顺利了么?” 怀酒:“……” 妈的, 听着还有点道理是怎么回事。 老杨不愧是人事部经理,常年和各种人打交道,那嘴皮子可不是盖的,“顾总也有自己的考量,身在高位总有些不方便明着办的事,有了您,那就相当于多了一张嘴。所谓上传下达,这就是助理和秘书们的重要性。不然您以为公司这么多职位,为什么顾总偏偏要把你放在他的身边?” 怀酒:“……” 难道不是因为这王八犊子想泡他吗? 不过老杨脾气好,说话又耐心,这么一长串的话听下来,哪怕是三位真火也下去了几分。 他心里哼哼想,反正这账,要算也是该和顾应楼算。 · 被某人‘惦念’着的顾应楼开了一上午的会,积压的工作甚至让他没时间多和叶贤说两句话。等到终于得空的时候,他揉了揉眉心,问了两句刚才面试的情况。 “挺好的。”叶贤不敢说陈靖那边出了超大的纰漏,“面了二十分钟,他回答得也挺好,我估计现在应该在老杨那儿办入职呢,等会儿你们可以一起在食堂吃个午饭什么的。” 顾应楼很少在公司吃午饭,不过能和怀酒一起在公司吃午餐,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他眉眼软了软,给怀酒发了条信息:好了吗? 怀酒应该已经办好了入职手续,回消息回得很快:好了,食堂见。 为了照顾员工们累了半天的胃,顾氏集团特意在写字楼里腾出一层的空间配备了食堂。 这里的伙食可以说出奇得好,不仅卫生条件干净美观,而且口味十分丰富。后厨里配备了不同地区的师傅,你可以在这里尝到广式茶点、四川辣菜、东北的大锅炖,甚至连西点也是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个小台子可以免费领取饭后水果,不限量,不过员工们素质都很高,吃多少拿多少,也不会造成浪费的现象。 收碗碟倒剩菜的地方单独被辟出了一个空间,还专门建了一个通风口,不会导致异味传出。 大厅里随处可见长得茂盛的小盆栽,就连座椅也是沙发软垫,还有藏在角落里的音响播放着轻音乐,装修看上去和咖啡店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怀酒点了一杯西瓜汁,估计是新榨的西瓜,味道浓郁,甜滋滋的。 没过几分钟,顾应楼就匆匆地走了进来。 从他推门的那一瞬间,整个食堂的目光都聚拢了,像是一台巨大的舞台灯打在了他的身上。 顾总很少在食堂吃饭,听说哪怕工作再忙,他也一定要回去陪老人家吃一顿午餐。当然,是陪老人家还是陪未婚妻这个也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是底层员工难得见到顾总的一次机会。 虽然说老板已经名草有主,主子还即将入驻,可是毕竟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高富帅天天和你出入同一家公司,每天早上晚上都可能收到来自他发来的群邮件,哪个女人心里不会痒痒? 张晓莉就是其中的一员,她是每周值单数天的前台小姐,自诩年轻漂亮还有漂亮,平时看见顾应楼的次数不少,可是从来没能和总裁搭过一句话。这次来食堂吃饭难得碰上大boss,她的心思顿时活络了。 心动不如行动,她端着餐盘直接快步走了过去,脸上洋溢着明媚动人的微笑。 五步、三步、两步…… 还差最后一步! 顾应楼忽然走到一张桌子前,单手搭上怀酒的肩膀,神色自然地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怀酒:“……” 张晓莉:“……” 整个食堂都:“……” 所有人的表情都跟看见喝露水长大的仙子一张嘴吃了块红烧肉,有种一言难尽、还有些幻灭的感觉。 “……” 怀酒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感觉那里还是湿湿润润的,他一抬头,就看见顾应楼难得眼里都含着笑意。 他想骂的脏话忽然都吞了下去,讷讷地缩回了手,“你干嘛突然……” “高兴。”顾应楼坦然地说,“接下来两个月我们都能朝夕相处,有句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在公司里没人能成为我的竞争者,一想到你有很大可能性喜欢上我……我很开心。” 怀酒:“……” 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下意识地又去想那个开水间的吻,带着灼热的空气味道,还有清淡的茶水气息…… “……不管怎样,”怀酒重重咳了两声,板起脸来,“你也不能在公众场合对我做、做、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知道了。我们去点菜吧。” 顾应楼听完也没生气,揉了揉怀酒的脑袋,拉着他的手往窗口走去。等到绕开张晓莉,他才低下头,在怀酒耳边轻轻说了句,“不跟你亲密一下,有些红杏就要伸进咱家了。” “???” 怀酒瞬间反应过来,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直到现在还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女生投来试探、好奇的目光。 他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有些无语,“……你就为了这个?” 顾应楼反问:“不然呢?” 怀酒微笑,“你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一句老公,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桃花,我不会介意的。” “知道了。” 怀酒耳朵一竖,诧异地抬起头来,眼看着顾应楼的口型渐渐变成老公的老,他瞬间吓出了一身的汗,本能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顾应楼:“???” “……算了。”怀酒心有余悸,“你还是不要喊了,我会惊吓到得心脏病的。” 顾总好歹还比自己高半个头呢,还有那肌肉和腹肌,让他喊老公……怀酒怕自己折寿。 顾应楼轻轻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忽然又在他的发丝落下一浅浅的吻。 怀酒:“???” 怎么又亲我? 他还没来得及问,顾应楼捏了捏他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下次该怎么介绍了……你想知道吗?” 怀酒顿时提起两条眉毛,一脸警觉,“不,我不想。” 他就要憋死这个王八蛋。 顾应楼我行我素,“那我告诉你——” “你烦死了!” 怀酒啊地叫了一声,赶紧用力捂住耳朵,他下意识地抬头想看顾应楼的反应,只见他含笑说了几个字,然后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就不动了。 他慢吞吞地把手掌放了下来,不自在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明明已经说过一遍,然而顾应楼突然摇了摇头,轻轻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秘密。” 怀酒:“……” 搞什么啊,这会儿又捂着不让人知道了。刚才那股胆大的劲儿呢? 他和所有孩子一样,摊在眼前的不感兴趣,可若是有人把手掌心藏起来……便愈发想追着闹着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 吃完饭后,怀酒跟着顾应楼去了他的办公室。 特助为了更好地做到随传随到,办公的地方一般都距离老板很近,而顾应楼更是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他直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摆了新的桌椅,又让秘书们帮忙打扫整理了一遍,收拾得看起来人模人样,就算是怀酒的‘小办公室’了。 “……”怀酒看着那张和顾应楼左右前后错开不到一米距离的桌子,面无表情,“你就非要和我凑在一起吗?” 顾应楼耸了耸肩,“没办法,看着你我工作的时候会更有动力。” 怀酒:“???什么动力?” 顾应楼轻飘飘地说,“比如查看完所有的邮件并且回复完,我就允许自己看你一眼;搞定一个方案,我就允许自己下班时搂你的肩;要是能签下一个大合同,我就可以亲你一口……” “停停停!”怀酒被他弄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躲到桌子的自觉?我跟你说,追人也是要讲究技巧和距离的好吧?你这样就算换个追求对象,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顾应楼拖长调子哦了一声,虚心请教,“怀老师经验丰富,有什么可以传授学生的小妙招么?” ※※※※※※※※※※※※※※※※※※※※ 今天出去看电影了,好困 第 49 章(禁盗) 妙招没有,爆锤倒是可以免费传授。 怀酒还没来得及和顾应楼算账,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顾应楼瞬间敛了笑意, “进来吧。” 叶贤的特助推门进来,脸上抱着一大堆的文件, 讪讪地笑了笑, “打扰到两位了。顾总,这些是您上午要的资料。” 顾应楼应了一声, “放那儿吧。” 特助松下半口气,把东西放下刚想走, 顾总忽然又把人喊住了,“等会儿。怀助理今天已经上任了,你等下带他做工作交接吧,顺便帮他熟悉一下工作内容。” 特助有些意外, 点点头, “好。” 其实这事不用顾总说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上面还没这个意思, 她也不敢随意冒头。毕竟那可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也说不准顾总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是做花瓶还是做助手, 万一人家是玩票性质的呢?那这工作还不如不交接。 不过看这个意思,顾总是真的要培养老婆啊? 怀酒跟着副特助去了她的办公室, 不得不说, 副特助在这方面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我叫苏念, 你叫我苏特助就行。咱们的工作比较复杂, 一般助理会有一部自己的内线电话,用来帮老板筛选重要的信息。有些快捷拨号键你最好记一下,这个我已经帮你整理在便利贴上了。到时候你直接贴在桌子上,接线的时候会快很多。” “每天早上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很重要,你要先帮顾总泡杯清茶,然后帮他挑出今天报纸上金融版面的有用信息,整理当天的行程,并且预留好足够的时间,以防突发事件……” 特助的工作非常繁琐,要接受的新知识很多,他必须全神贯注、甚至得拿录音笔记录下来。 副总裁特助洋洋洒洒地说了快有半个多小时,说得口都快干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怀酒抬起头,“说到秘书笔记。” “哦对。”苏念一拍大腿,“咱们公司的秘书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工作时得把一些注意的要点记录下来,这样即使自己离职或者不在岗的时候,新人也能迅速顶岗上位。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顾总他生病之前脾气很好,以前的秘书没写过这种东西。我代班的时间又不长,所以还没来得及给你留下笔记……” 怀酒刚想安慰她,没想到苏念话锋一转,“不过没事,你是老板娘嘛,和我们不一样。你和顾总磨合了好些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肯定也是小菜一碟。” “……” 姑娘,这你就搞错了。我和你们一样,认识你们顾总也才两三个月呢。 怀酒下午没干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就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接接电话做做时间安排表什么的。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叶贤过来敲了门,问怀酒愿不愿意去参加同事们给举办的迎新会。 “迎新会?” “是啊。”叶贤给他解释,“新同事都要来一回的,给大家一个交朋友扩展人脉的机会。之前还有人迎新会第一晚就脱了单……就算交不成朋友,大家熟悉熟悉混个脸,以后工作上来往也方便是不是?” “……” 顾应楼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怀酒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异动,若有所思,“这样啊……那有哪些人啊?” “没多少。”叶贤掐着指头算了算,“我想想啊,财务部、运营部、秘书部、人事部这些部门的部长和副部都来,两个HR也来,还有……哦对了,还有研发部的,那群小伙儿说想趁着这个机会联谊,可怜见的,整个部门就一个人有女朋友……所以他们可能要倾巢出动了。” 怀酒:“…………” 倾巢出动是这么用的吗?而且这他妈人也太多了吧!!! 不过这次也不能怪叶贤他们,平时一般的新人只用开本部门的迎新,大家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也就完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们还特地讨论过,私下里给它取了个别名,叫做‘庆老板娘入驻公司视察晚会’。 可见其重要程度。 怀酒有点犯怵,忍不住开始扒拉借口,“那……你问问顾总呢?” 叶贤一听就笑了,扭头看顾应楼,调侃道,“这家教也忒严了吧?媳妇出去喝个酒还得问你呢。” 顾应楼悠悠闲闲地说道,“家教不严就跟着人跑了。” 叶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你让不让人家去嘛。” “……” 顾应楼微微一顿。 他私心底并不想让怀酒去什么狗屁的迎新会,说好了是欢迎新人,说差了,不就是变相的联谊吗? 但是就如苏念所说,顾应楼把怀酒放在特助这个位置,并不只是出于想天天看见他的目的。要想融入公司,做好自己的工作,和人沟通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怀酒看他这么久没出声,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老顾,关键时候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 “想去就去吧。”小娇妻的目光太过灼热,顾应楼想无视都不行,“别喝太多酒,要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接你。” 怀酒:“……” 叶贤一拍手,佩服地说道,“好老顾,心要放得大,老婆才跑不了。” 怀酒:“……”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顾应楼会在这种事情上松口,不过他也不需要想通,他只需要把人拉下水就行,“我一个人去没意思,你要不陪我去吧?” 叶贤:“!!!” 卧槽! 那怎么行! 老顾要是去了,那就不是迎新晚会,变成送葬…… 他连忙朝怀酒疯狂眨眼睛,又咳了好几声。 怀酒:“???你怎么了?嗓子疼?老顾,你那个西瓜霜含片呢?” 叶贤:“……” 不过虽然怀酒没有会意,但是顾应楼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这儿还有一大堆的工作,我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怀酒还在试图劝说,“哎呀,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 “你去吧。”顾总摇了摇头,眉眼柔和,“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怀酒微微一愣,耳朵忽然有点痒。 顾应楼平时都是恨不得把怀酒气到当场去世的模样,很难想到,他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知道了。”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耳垂,“你早点回家。我结束了就给你发消息。” 这气氛好诡异啊,跟老夫老妻似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语气总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可要问为什么,怀酒也说不出来。 为了庆祝怀酒入职,今晚的活动可谓是多姿多彩,部长们特地订了一家火锅店,等到吃过晚饭后,再去KTV唱会儿歌,唱累了的就回家,唱饿了的正好还能一起去吃个夜宵。 这一趟过来的算起来竟然有三十几个人。小伙子小姑娘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店面被占去了一大半的空间,服务员人来人往地忙着上菜、聊天声不绝于耳,热闹得不像样。 苏念也来了,也许是过了下班时间,也许是二十好几还没找到男朋友,她今天穿得格外漂亮。 大波浪柔顺得垂在脸颊两侧,精致的耳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她身上一件黑色的小香风长裙,手上拿着一个香奈儿粉色长款钱包,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走过来。 走近一看,她脸上的妆容也格外好看,双眼皮上涂了粉红色的眼影,嘴唇也是浅浅淡淡的豆沙色,衬得整个人格外有气质。 她一入座,顿时惊起了一片呼声。 “这里哪里来的小仙女!” “苏特助下凡辛苦了,仙女要不然坐在我这边吧,这边烤串不会有烟。” “白天是职场精英,晚上是贵族淑女。我pick晚上的穿搭。” 甚至还有一个大胆地喊出了声,“你们一个个地,别有胆子夸没胆子追啊!谁不知道苏特助还是单身,要是有哥们敢追,我们大家一齐帮你要私人微信!” 怀酒都忍不住哇了一声,跟着大家一起拍手,“我同意这门婚事!” “去去去!”叶贤挥了挥手,“苏特助是这么好追的吗?你们一个个地都不拿出点诚心来。要追人小姑娘,房产证车钥匙银行卡这些不备全了,你们好意思吗?”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苏念一张漂亮的脸都快扭曲了,在桌子底下踩叶贤的脚,咬牙切齿假装柔和,“叶总,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叶贤嘶了一声,满脸冤枉,“我说错什么了?你这条件那怎么能委屈,委屈了那就叫做下嫁!” 苏念:“……” 众人:“……” 怀酒:“……” 怎么说呢,他好像有点了解,为什么苏特助人长得漂亮、灵魂有趣、工作能力又是一等一的强,到现在还是单身了。 叶贤那厮还没闭嘴,一脸认真地教育苏特助,“我跟你说,你谈恋爱可以找凤凰男,可结婚那千万不能将就!女人是水做的,水和云、和星星在一块儿那叫银河,可水和泥在一起叫什么?” 有个研发部的小男生抢答,“水泥?” “……水你妹。”叶贤不愉地撇了他一眼,“那叫烂泥!烂泥扶不上墙!”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橙子皮 5瓶;似桃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禁盗) 他要是说水泥还好,可他说烂泥, 就有小伙子不服气了。 “叶副总, 我觉得您这话说得不对。”小伙子说,“虽然说咱们比不上您家缠万贯, 可咱们凡人也有一颗做董永的心是不是?谁不想娶仙女?” “去去去, 这还没喝酒的就醉上了。”叶贤笑骂,“你娶人家仙女,娶回家让人家帮你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叶贤还特意把怀酒给拉出来当例子, “你看你们怀特助,门当户对的, 和你们顾总那就叫星河。那要是换了之前那个,你瞅瞅登对不?” 他说的‘之前那个’, 就是小保姆何清。 “……” 众人也都是看过那次周年庆新闻的, 这么一看, 不知道为啥,还有点服气。 怀酒却突然说道:“叶副总, 你错了。” 叶贤:“?” 他淡淡地说:“水和星星在一起, 不叫银河。星星在天上, 河水在地表。他们的距离可望不可及, 你所认为的星河,不过是河水里倒映出来的泡影罢了。” 叶贤:“???” 不光是叶副总, 就连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怀特助这段话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还听不懂了。什么不是银河是泡影的, 按他这么说,他和顾应楼的婚约是泡影了? 那也不对啊,他和顾总不是还在一个办公室吗?中午在食堂的时候还看见他俩亲亲热热的。 气氛一时间忽然凝滞,像是渐渐瘪掉的气球,新鲜的空气少得可怜。 苏念看氛围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什么星星什么水的,人体内含水量约为70,要这么算的话,男人也是水。哪有什么星星不星星的,我看这里倒是有电灯泡,瓦数贼亮的那种。” 今天联谊的部长里有一对是夫妻,她这么一说,顿时冲淡了些许尴尬,等到国内汤底沸腾,肉片和蔬菜源源不断地往里下,时不时地就能听到筷子交叉碰撞的声音,再配上啤酒罐噗呲一声、易拉环被扯下的声音,大家又继续热切地聊起了八卦。 叶贤眼疾手快给怀酒多夹了两块肉,放到他碗里,低声讨好地道歉,“嫂子,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冒犯到你了?” 他虽然平时粗心大意,不过这点小情绪还是感觉得到的。要换成别人他才不会浪费时间揣摩心思,不过眼前的是老顾家的媳妇儿,要是因为他嘴上的胡话受了什么委屈,顾应楼非当场把他扒皮了不可。 “没有。”怀酒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让叶贤吃饭都提心吊胆的,赶紧笑了笑,“你没说错什么,我刚才和你开玩笑呢。” “哦……真是开玩笑啊?” 怀酒点点头。 “那就好……”叶贤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自己嘴贱,惹你生气了呢。哎,下回这什么星星河水的,再也不说了。来来来,你多吃点肉,这火锅不管饱,等会儿还有的闹呢。” “好。” 怀酒低头吃了口肉,总觉得腻得慌,左右看看都没看见生菜,再一捞锅子,原来生菜都已经下锅了。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地心捞,何清穿着一身小红制服,站在他们桌边,而他得意洋洋地撑着下巴,等顾应楼用生菜包完肉,把手递过来,他便像只斗胜了的小公鸡是的,头一点,把整块肉都叼了过去,故意砸吧砸吧吃得很香。 “怀特助?怀特助?怀酒?”苏念看他盯着锅子发呆,很热心地凑过去,“你要吃什么?我凑得近,我帮你捞吧?要吃肉吗?” 怀酒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下意识地回答,“不不,肉够了。我想吃点生菜来着……” “生菜?这儿多得是呢。”苏念看了看,捞了一大勺的生菜上来,热情地堆到他面前,“我都给你放这里啦。” 怀酒不爱吃烫软了的生菜,但是他更不愿意拒绝苏念的好意,“……好,谢谢。” 生菜放在冰凉的碟子里,一会儿就转了凉。 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忽然响起出门前的一件事来,“对了苏特助,我下午的时候想让应楼一块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叶贤一直朝我使眼色,好像不是很愿意让他去似的……他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怎么会……?” 苏念看他一脸严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他是想问这个。 她笑了笑,跟怀酒解释,“你误会了,他俩关系的确好,但是这种热闹的场合嘛……顾总他不来比较好,大家也会自在一点。” 怀酒:“???” 苏念看他还是一脸迷茫,干脆挑明了说:“你不觉得顾总很可怕吗?像底层的员工不常见到他还好,我之前负责帮他处理一些事务,有时候一天下来顾总脸上都不带笑的。而且他还有点强迫症——不,或者说完美主义,看不得员工衣服皱皱巴巴啊、或者说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皱了一点,都不行。你记得大门口左拐有个小房间吗?” 怀酒想了想,好像是有,但是外面没有挂牌子,他也不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那里是熨衣间,是防止有些人坐公交做地铁或者是私家车过来的时候,弄皱了衣服。”苏念耸了耸肩,“现在你知道顾总有多变态了吧?反正……只要他一来,气氛就会很差,迎新会就会变成报告厅……” 怀酒:“???” 他仔细想了想,在家里的时候顾应楼的确很喜欢穿着正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什么的,而且平时怀酒还会吃点张姨做的小点心,或者是一些小水果,但是顾应楼除了正餐外,很少会吃一些消遣的小食品。 当然,之前让他煮方便面的那段经历……也许是他脑子抽了风。 不过再怎么苛刻,也不至于到让人闻风丧胆这种地步吧? 叶贤刚和一圈部长碰完酒杯回来,听到他们俩在聊天,顺嘴问了一句,“你俩在聊什么呢?” 苏念吐了吐舌头,“我们在聊顾总。怀酒问我为什么不带顾总玩哈哈。” 叶贤笑了,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你别说,今天下午我真的特别担心老顾一个点头,说好,我和你一起去。他要是真的来,咱们就不是在这儿吃火锅了,估计得去金鼎一起吃西餐,还是吃东西不出声的那种。” 也许是下班时间,叶总为人又亲和,很多人也跟着开玩笑,“顾总长得就是一副不可能和凡人一起吃大杂烩的模样。” “对对对,我记得有一次大项目的加班,加到晚上九点多,所有人都饿得不行了,我就下去买了些肯德基,拎着十几个纸袋坐电梯了。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顾总,当时他看我的那眼神啊……反正就写满了这样一句话:‘我的员工竟然会吃这种垃圾’。” “我一看见顾总就感觉他只能和西餐搭在一起,想象不出来他来吃火锅的样子。”有个小姑娘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行,一想到他我浑身都发麻,感觉下一秒就要回去重做预算了……” “安啦安啦,老顾今天不可能过来的。”叶贤安慰了大家一会儿,忽然突发奇想,推了推怀酒的胳膊,“对了怀特助,你平时和他约会,你们俩一般去哪儿啊?” 怀酒被问得猝不及防,“……约会?” “对啊对啊。”苏念也起了八卦的心,“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我们也想康康仙子平时都在干什么,他是不是早上吃黄油面包配红茶,中午吃红酒牛排,晚上吃意大利面的那种?” “……那也太夸张了,不过他是有点偏爱西餐没错。”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怀酒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的菜单,“早上吃面包配牛奶,偶尔张姨会给他煮点燕麦粥什么的。中午也就是随便吃吃,我口味比较重,有时候家里煮东坡肉啊或者红烧桂鱼什么的,他也会吃,挺好养活的。” 就是胃口有点小,吃得挺少。 叶贤:“……” 众人:“……” 不是,他们说的是同一个顾总吗?这么接地气? 大伙突然都安静了,半个火锅店一声不发,气氛都格外明显。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怀酒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火锅他也吃的,之前我请他吃饭,那天没找到日料店,就去地心捞那里凑合凑合吃。你们觉得他不食烟火……也不是那样的,他只是胃不好。其实他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在家的时候也会开开玩笑什么的,就是有点欠揍……但也不至于说一天都没个笑脸。” 众人:“……” 有个小伙子忍不住唏嘘道,“同一个世界,不同的顾总。” 苏念拍了拍怀酒的肩膀,叹了口气,感慨,“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能当顾总的员工,而你却是老板娘啊。” ※※※※※※※※※※※※※※※※※※※※ 二更~这个是加更哈,明天的更新我争取还是六千~ 第 51 章(禁盗) 这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大家还不尽兴, 约着一起去唱K。 怀酒不太想去, 可他都没来得及拒绝,苏念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兴奋地把他拉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说,“来吧来吧,一起去唱K。我跟你说,你别看老杨长得不咋样, 可是他唱K特别好听,他还老吹呢, 说自己年轻时候要是能再瘦几斤的话肯定去参加我是歌手了。” “得了吧,”叶贤翻了个白眼, “唱得好听有什么用, 还不是个麦霸。每次都霸麦……这又不是他的个人演唱会。” “……”苏念不乐意了, “叶总,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干嘛老怼我?您看我不顺眼就直说, 别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 “???”叶贤一脸冤枉, “我哪有!” 两个人说着说着, 又吵了起来。走了一路吵了一路, 偏偏他俩还像是怕怀酒跑了似的,一左一右夹着他说话, 怀酒左耳是叶贤, 右耳是苏念, 脑子里全是‘你怎么这样这样’‘我怎么了你说清楚’这种小学鸡吵架词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到了KTV,老杨和陈靖他们已经唱了起来,唱的一首很有年代感的歌:《喜欢你》。 老杨年轻时候在广东那边做生意,失败后灰溜溜地回了A市,虽然钱没赚到,但是粤语说得还算流利,“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的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地说声……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风格,包厢里霓虹灯光闪烁,老杨站在TV前持麦,好像真的有种90年代港星在开现场演唱会的氛围,“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昏暗的灯光下,怀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用力地咳了两声。 身边的职员们都挥舞着手臂跟着唱了起来,苏念一边唱着快要跑掉的调子,一边拉怀酒,“怀特助,一起来唱啊!哎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她弯下腰看窝在沙发里的怀酒,打量了好几遍,确认不是灯光造成的红,忍不住更加担心了,“你没事吧?发烧了吗……好像真的有点烫哎。” 怀酒低垂着眼睑,下意识地拨开她的手,摇头解释:“没事,我就是喝多了有点醉。没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的酒量是不太好。”苏念打趣他,“上次周年庆你只喝了一两杯吧就醉了。那我给你倒点水吧,你躺着休息休息?” 耳边的喜欢你已经渐渐落下了尾声。 “不用,你们唱吧。”怀酒忽然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我去外面透透气就好。” 苏念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挺奇怪的,不过又说不出来。另一头老杨又在喊她点歌,苏念也没多想,接过麦点了一首流行歌,唱了起来。 …… 热热闹闹的歌声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像是被水稀释过后的墨水,笔触越来越淡,最后只在怀酒的耳边留下一点淡淡的水渍。 KTV的走廊后有个小阳台,建造得很有欧式的风格,深红色的窗帘被扣在一起,垂出一个柔软又漂亮的弧度。小小的阳台像是一个从地表上拱出来的小弧形,一抬头就能看到墨灰色的天空,高楼大厦林立之下,只能从那一小片的空间里窥见星空的痕迹。 晚风徐徐,渐渐吹散了怀酒的那点酒意,他抓了抓头发,余光中忽然看见自己的手头边冒出一根香烟。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他身边,穿着还算整齐,长得普普通通。 他手里拿着烟、友好地朝他笑,“要来一根吗?” 怀酒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往身边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哦……”也许是他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男人有些失望,讪讪地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 怀酒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那陌生男子已经走了。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联系上下文仔细想了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想法。 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谁特么是同道中人了,他还是直男好吗?? 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这些破事…… 怀酒越想越心烦,对接下来的活动也有些意兴阑珊,干脆给顾应楼打了个电话,“你来接我吧。” “这么快?”顾应楼有些惊讶,“现在才九点出头,不多玩一会儿吗?” “……不想玩了。”怀酒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握着电话,脚尖在瓷砖上磨来磨去,“没什么意思,想回家。” 也许是因为低头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过去的时候,像是少年人无意识发出的鼻音,带上了一点莫名的味道。 难以言说,但感觉还不赖。 顾应楼笑了笑,没再追问:“知道了,回包厢里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怀酒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后他忍不住心想:……怎么这人老是拿他当小孩似的。 · 二十分钟后,顾应楼打来了电话。 也许是不想打扰职员们的兴致,顾总没上去接人。 怀酒和苏念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叶贤也没在意,让他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说完又拉着苏念去抢麦了。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楼,看见一辆熟悉的银色柯尼塞格停靠在路边,两个车前灯又大又凶,像是一只趴着守护主人的大狼犬。 驾驶位上难得坐的是顾应楼。 怀酒愣了愣,“……今天你开车?” 不对,顾应楼竟然会开车?? “嗯。”顾应楼自然地伸手过去,帮他把安全带扣好,“太晚了,王叔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正好我有空,就顺便过来接你。” 还顺便呢。 怀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嘀咕咕:明明就是故意创造二人世界,真当他恋爱小白呢?王叔好可怜,才四十几岁就要背负‘年纪大’的罪名。 顾应楼对他的OS一无所知。 他点火起步,银色的跑车轻巧地起步,流畅的曲线像一只雪豹奔跑时贴紧的皮毛,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等到驶上一条宽敞的道路,顾应楼随手调了一个电台,车厢里飘满了音乐的气息。 好巧不巧,播放的正好是粤语电台。 怀酒:“……” 他按捺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换个电台吧?” 顾应楼:“?” 怀酒随便扯了个借口:“我不太喜欢听粤语歌,你喜欢吗?” “还好,我对这些不挑剔。” 顾应楼切换了电台,换了一首欧美的流行歌。 怀酒仔细听了一下歌词,大概是女声唱自己苦恋一个人、最后只能看见对方转身离去的单身情歌。 “……” 他又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这时,顾应楼随口一问:“今天和同事们玩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怀酒说:“开心。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小朋友,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顾应楼挑了挑眉,“那依你之见,什么才是有意思?” 怀酒被他问得一噎,“我、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社交恐惧症,按理说入职第一天同事们这么热情地欢迎他,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跟着大家一起说笑话,一起涮火锅,热闹也热闹过了,可是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他没再说话,顾应楼也没再追问。 跑车一路驶过宽敞的路野,两道边的野草在夜风中哗哗摇晃。怀酒摇下车窗,往外看去,正好望见一片截然不同的星海。 和在KTV那里完全不一样的星空,墨蓝色的天,镶满了细细的钻石,薄薄的云像一层纱铺在上面,看上去就像是灰姑娘的礼裙。 怀酒两只胳膊叠在车窗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有点想家。” “?” 顾应楼正在想明天的工作,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稀罕地说:“很少听你提起你家。” 怀酒说:“这不是废话吗?在这儿‘我爸妈’都在国外呢,我再凭空捏一个我爸妈出来?” 顾应楼哭笑不得。 “其实,”他自嘲地说道,“其实我家条件也不算好,反正比这里是差点,回去了我估计也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可是……” 可是,他就是想回家。 就像是古代的游子一样,也许淌过了千百条河水、爬过上万座高山,可还是会想家,想回去。 顾应楼嗯了一声,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穿到这里来的原因?” “???” 怀酒摇了摇头。 说起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和顾应楼坦白、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一直没办法好好地像对方那样迅速地融入吧。 顾应楼点点头,没再追问:“你困不困?要是不困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会是去什么天文馆看星星,或者去小鱼湾看音乐喷泉吧?那我可不去。” 怀酒开了两句玩笑,但心里却奇迹般地欢呼雀跃起来。 有时候,高兴好像是很难的事情;可是也有时候,一秒就能快乐。 人真的很奇怪。 ※※※※※※※※※※※※※※※※※※※※ 那啥,以后错字不修了,嗯。 第 52 章( 禁盗) 顾应楼说带他去一个地方,在这一路上, 怀酒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可能是天文馆、可能是街边小吃摊、也可能是游戏城…… 唯独没想到是游乐园。 晚上九点半, 本来应该闭园的游乐场里灯火通明,每个项目设施都亮着灯。他们穿过中心大道, 迎面而来的旋转木马还在悠闲地转着弯, 音响里飘出了悠扬的音乐。 “……”怀酒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一脸震惊,“你疯了吧?大晚上的来这儿干嘛?一个人都没有。” “要人干什么?”顾应楼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现在人少, 不用排队。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是很好吗?” 怀酒:“???” 顾总原来我看错你了, 你是这么有童心的人吗? 他环绕四周一圈,除了很多穿玩偶装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 其他的确和白天的没什么分别。 “可是你是怎么让游乐园动起来的?” “这还不简单?”顾应楼打了个响指, “当然是钞能力。” 怀酒:“……” 啊, 这万恶的有钱人。 他还没多腹诽几句,顾应楼已经拉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走吧, 我有好多想玩的项目, 可惜经理只能帮我们开到十一点。” 这种大型项目在闭馆之后都是要检查一遍, 防止发生意外的。就算顾应楼有钞能力,也不能打个响指就帮人家把所有设施维护好。晚上要加班已经够惨了, 也不能玩到半夜, 让人家工作人员跟着熬夜。 不过不得不说, 有钱人的确能创造出更多意想不到的快乐。 为了方便他们快速在园内穿行,经理特地为他们提供了一辆双人电动敞篷小车,电量充满可绕整个园区三周。 工作人员开着车带他们绕过旋转木马,穿过漫威馆和公主角,路过雷鸣山,最后到达了目的地。 怀酒一路路过了好多自己想玩的项目,心里正可惜着,等到下了车他一抬头,看到大大的海盗船标志时,微微愣了愣。 他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想玩加勒比海盗啊?” 这里几乎和园区大门呈现了一个对角线,开车过来都要十几分钟。而且这一路上还有冲天暴暴龙、创极速光轮和小矮人矿山车等等,能扛住这么多诱惑,直线奔着这个过来…… 难不成顾总还是个隐形的海盗迷? 顾应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吗?这个园区里所有的形象都是根据动画来设计的。唯有加勒比海盗,是因为园内人气太高而衍生创作了电影。” 怀酒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但他愿意在此时当一个捧场王,“哇,还有这种渊源?” “我很喜欢这种特别。”顾应楼轻轻一笑,抬手捏了捏怀酒的耳垂,一触即分,“看起来就好像是……‘万里挑一’。” “!!!” 怀酒的耳垂出乎意料地、以惊人的速度滚烫了起来。 顾应楼已经迈步往小房子里走去,只留下一个昏暗的背影。他使劲地揉了揉耳朵,力气很大,好像把脸也顺带揉红了。 “干嘛老是动手动脚的……” 怀酒低声嘀咕了两句,快步跟了上去。 为了有序排队,所有娱乐设施都建造好了弯弯折折的排队区,栏杆恨不得能扭出花儿来,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现场的空间。不过由于他们是可耻的高端人民币玩家,现在所有的排队区都是空空如也。 顾应楼拉着他的手一路穿过五六个室内房间,两人快走了大概两分钟,顺着楼梯深入地下,昏暗的模拟烛光的照耀下,映出了左边笼室里白骨森森的两具骷髅。 怀酒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摸到一手的鸡皮疙瘩。 等到被安排上木筏船后,怀酒握紧了前面的栏杆,担忧地看着顾应楼,“这大晚上的来玩这个……你不害怕吗?” “这个不可怕的。”顾应楼摸摸他的头,“你以前没坐过吗?” “……没有。”怀酒忽然道,“我从来没来这里玩过。不……小时候也许有过吧,记不清了。总之长大以后就没有了。” “不过以前工作的时候,有两个小姑娘攒了钱去游乐园,回来的时候有和我们说过这个。”他的目光忽然柔和了许多,“她们去了两天,也是大晚上的排加勒比。七点多的时候已经快闭馆,所有人都挤着去看烟火晚会,人几乎没几个。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跑着玩了三次加勒比,她说最后一次看门的小哥都认识她们了,还和他们笑呢。” 他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她还特地买了游乐园抓拍下的照片,当时听着……觉得好羡慕。” 明明怀酒描述得是两个小姑娘的场景,顾应楼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他的身影: 大家一齐围住中心的主角,听两个小姑娘兴奋地描述这次旅行。二十岁出头的怀酒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眼底满是光。 是水汪汪的、带着艳羡的目光。 他忽然问,“你是羡慕她们的友情,还是羡慕她们可以出去玩?” 怀酒微微一滞,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见咯噔一声,两个人左右晃了晃——船下水了。 四周一边昏暗,底下机器低吼一声,巨大的木船顺着轨道缓缓前行,淌到了河水里。音乐渐渐响起,在空荡曲折的房间里来回漂浮,撞到石面的那一瞬间发出轻轻的回响声。 木船行驶过一条弯道,一道声音在四周缓缓响起,“宝藏,就是一切。对吧……?” 怀酒紧紧地握住栏杆,屏住了呼吸。 顾应楼注意到他细微的抽气声,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上面,“别怕。” 船只掉转弯道,杰克船长的人模出现在前方的一角,正兢兢业业地念着台词。怀酒下意识地轻咳两声,给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害怕……”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杰克船长手指一挥,大喊一声:“下去吧!” 只见四周顿时陷入黑暗,随着激昂的乐声,眼前忽然出现大片掉落的水幕,仿佛他们的船只真的宛若船长所言,噗通一声摔进了瀑布之中! 怀酒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抓紧扶手,顾应楼直接一把揽住了他,牢牢地箍在怀里。 他身上很暖,贴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也能感受到他胸口蓬勃出的热气。 音乐一缓,船只渐渐陷入海中,露出一片漂亮的宏伟的海底。 “还说不是害怕?”顾应楼根本没抓栏杆,两只手抱着他,调侃,“坐这个就吓成这样,那回头咱们要是去坐过山车,你是不是得我抱着回家?” 怀酒渐渐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忍不住用力地顶了他一下,“抱你个鬼!我是、我是没有防范好吗?” 顾应楼哈哈地笑开了。 “你还笑……”怀酒连剧情都顾不上看了,怒从胆边生,直接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脸,“笑什么笑,我又不像你一样,经验丰富。” 顾应楼不笑了,脸还是任他拧着,“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 怀酒:“???” 此时杰克船长已经和戴维琼斯打成一团,四周轰隆作响,一片昏暗。顾应楼心里一动,指腹重重地抹了抹怀酒的脸,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你看,”他眼角含着笑,“我说过,我很喜欢这种特别。” · 因为顾应楼的‘捣乱’,怀酒第一趟没能完全享受到整个布景的魅力;好在他们有钞能力,只要愿意,加勒比可以为他们单独开两个小时。 怀酒第二遍观看的时候才感觉到游乐园的魅力,等到船停靠在岸上的时候,他忍不住拉着顾应楼直接跨到了排队区,‘作弊’地玩了第三次、第四次…… 整个晚上除了看加勒比以外,他们没有再做别的项目。 怀酒被顾应楼拽出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兴奋,完全没有第一次玩时的恐惧,兴致勃勃地和顾应楼讨论,“老顾,杰克船长应该是人模吧?那两个守门人呢?那也太逼真了吧,我完全看不出一点点假的痕迹,还有那些堆在路边的宝藏金光闪闪的,好漂亮!还有最后一幕,竟然有两个结局吗?” 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通,最后突发奇想,“老顾,咱们能不能回去再看一遍?” “……现在已经很晚了。”顾应楼无奈地拉着他的手,感觉自己在哄想要买包的女朋友,“我们下次再来玩吧。” 怀酒抬头,工作人员正坐在电动小车上等着他们。 “……”他抿了抿嘴唇,有点小失望,“那好吧。下次再来玩。” “再特别的东西也需要距离来保持新鲜感。”顾应楼被他可怜的眼神看得心软,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我刚才办了年卡,以后我们想来玩就来玩。白天来也没关系,到时候直接走通道就好。” 年卡…… 可是他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吗? 怀酒笑了笑,朝他露出一个鬼脸,“知道了,万恶的有钱人,赶紧上车吧。” 工作人员都被他们之间的互动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等到顾总也上了车,他把钥匙插了上去,忽然听见怀酒在身后问,“现在站内所有的设施都已经关闭了吗?” 顾应楼:“?” 工作人员回答:“暂时还没有,还有十分钟就要全部关闭了。” 顾应楼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想干什么,无奈地回答,“宝宝,十分钟什么都玩不了的。” “谁让你叫我宝宝了?”怀酒横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警示的动作,“那麻烦你赶紧带我们去旋转木马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坐一次……” 工作人员笑了,“这个是可以的。您可以让顾总给经理打一个电话,我们再等几分钟下班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次加班很划算了。” 还可以加钟吗?! 怀酒立马扭头,拿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顾应楼。 “……”顾应楼真是败给他了,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答应他的要求,“说好了,最后一次。坐完就走人。” “就知道你全世界第一好了!”怀酒欢呼一声,冲过去一下扑住顾应楼,大声喊,“黑凤梨!” 顾应楼:“???” 顾应楼一头雾水,“什么凤梨?你又想吃凤梨了?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他话还没有说完,怀酒已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顾应楼感觉自己总裁的威严似乎受到了挑战,“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凤梨?” 怀酒乐不可支,两只手捏着顾总的腮帮扯了扯,像是在捏一块面团。 他眼角弯弯,忍不住笑着又说了一遍,“我说黑凤梨啊。” 怀酒和顾应楼坐完了旋转木马,拍了两张照片发朋友圈,在周围柔和的音乐声中离开了游乐园。 重新坐上车,顾应楼系着安全带,还在锲而不舍地问:“黑凤梨到底是什么?是水果吗?” 怀酒扑哧笑出了声,“什么都不是,你别再想这个了。” 顾应楼皱了皱眉,“不行。一想到还有我没办法触及的知识盲区,我就感觉很焦躁。” 怀酒:“……” 打扰了,难道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不过逗顾应楼的感觉,很难得,也很不错。 他一边在心底偷偷哼黄家驹的《喜欢你》,顺便系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插不进去。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这边的插/口已经被‘非法占用’了。 “……”怀酒戳了戳一脸严肃的顾应楼,忍不住问,“你没觉得紧吗?” 顾应楼不觉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好像是有点,的可能是晚上吃得有点多,勒着了吧?” “就你那小鸟胃,吃得哪里多!”怀酒一巴掌对着他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拍了过去,“你个傻子,把安全带插/我这儿了!” 顾应楼:“……” 怀酒还是头回见到顾应楼呆若木鸡的模样,满脸都写着‘不会吧我应该不太可能做出这种鱼唇的事情’,一低头,发现真相后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总而言之四个字可以总结:不敢置信。 “……” 他手忙脚乱地把带子解开,安安分分地重新系好,一扭头就看见了怀酒戏谑的笑容。 顾应楼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要不是你老拿那个什么黑凤梨钓我的胃口,我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这就钓你的胃口啦?”怀酒眼睛咕噜一转,“那你告诉我,今天在食堂的时候,你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顾应楼点火,笑了笑,“不是不想听吗?” 怀酒摊开手,“我是不想听,可是人都有求知欲和解密欲啊,就像你想知道黑凤梨是什么一样,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去问,但是我的潜意识还是想知道答案。” “有道理。那我们俩交换怎么样?” “成交!”怀酒不假思索地敲下‘交易锤’,眼睛提溜一转,“你先说。” “好吧……”顾应楼垂下眼皮,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未来在家庭中的地位,“我先说。以后介绍你……我会和别人说,这是我爱人。” 不是男朋友,不是老婆老公这种肉麻的称谓。 是爱人。 格外郑重,像在典礼上宣誓会是彼此唯一的词语。 怀酒忍不住把这个词噙在口中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明明这两个字都是最常用的字,但是组合起来就变成了格外动人的情话。 他回过神来,看见顾应楼投来深邃的、目不转睛的目光。 窗外是蓝墨色的天,可是星星已经被装进他的眼里了。 怀酒用力地咳了两声,猛地扭过了头,想说的话也转了个弯,“切……好老套的介绍。现在的年轻人才不会说这种称呼好吗?听起来像是爸妈那个年纪会用的。” 然而顾应楼完全没在意他的毒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盈盈地盯着怀酒看,“知道吗?我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 怀酒:“?” 他一脸警觉,“什么小秘密?我可没有小秘密。” “不告诉你。”顾应楼转移了话题,“好了,现在该换你回答我,黑凤梨到底是什么?” 怀酒:“……” 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了顾应楼的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个,我要是告诉你黑凤梨是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小秘密是什么?” “不行。”顾应楼冷酷无情地把袖子扯了回来,一挑眉,“想耍赖?” “……切,小气鬼。” 怀酒悻悻地嘟囔了一句,他打开手机,在小气鬼的催促下,给他发了一张表情包。 上面是一颗小小的凤梨,金黄的身体被涂成了黑色,小小的水果露出了拟人的嘴巴,笑得十分开心。 “这个就是黑凤梨。”怀酒敷衍地解释,“差不多就是代表开心高兴的样子吧。” 顾应楼没计较那个‘差不多’,他没用自己的手机,硬是挤过去看怀酒的屏幕,手指在那个小小的图片上来回摩擦,重复地说:“开心、高兴……” “今天你开心吗?” 他忽然问。 “当然啦。”怀酒抬起头来,朝他吐了吐舌头,“这还用问?” 顾应楼笑了。 他不会去问怀酒的开心是因为玩了加勒比,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对他而言,怀酒今天的结尾可以打上‘开心’这张标签,才是最重要的事。 怀酒开心,他就很开心。 · 顾总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的工作时间。 大家敏锐地发现,尽管他们呈交上去的方案依旧有许多漏洞,但今天的顾应楼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了说话的方式上。从以前的‘这是蠢货写的方案吗,不,就算再蠢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也有可以参考的价值’,到今天的‘拿回去重写’,产生了质的飞跃和提升。 于是在顾总的带头作用下,整个公司的氛围明显融洽了许多,尽管管理依旧严格,但是员工们的积极性大幅度增长,工作时间不摸鱼不跑厕所,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就连叶贤也大吃一惊,甚至还有些感动。 “老顾,你知道吗?”他一进顾应楼的办公室,顿时展开了自己的演讲,“今天所有人的志气都很高昂,大家都很积极向上,这全都是因为你脾气的转变,想想一句温和的话就能改变整个公司的风气,你要是能彻底改掉自己的臭脾气,那我们的公司是不是可以立马挤进世界一百强,你说是不是?” 顾应楼从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温和地说了一声,“闭嘴。” 叶贤:“……” 好的,清醒了。 老顾还是那个老顾,并不会因为别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叶贤扫视了办公室一圈,没找到怀酒的身影,他随口问了一句,“嫂子呢?” “去财务部盖章了。” “这样啊。”叶贤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路转着滚轮转到顾应楼的办公桌边,“老顾,你说西城那个项目咱们拿不拿?我上次去实地看过了 ,真的挺好,咱们公司能包下。” “不拿。”顾应楼斩钉截铁地拒绝,“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标是拿下李维斯这笔订单,十五个亿的大项目你不好好做,跟我说要分心去做那一个亿都不到的投资?” 叶贤讪讪地说:“这不是方向不一样嘛……我觉得我们可以两手抓的。” 不过既然顾应楼明确表明态度,他也只能放弃。 说起来,西城的项目前几个月顾应楼还是很想拿下的,为此他们还做了不少努力。没想到一转头顾应楼说放就放,转头攻克李维斯这块难啃的老骨头…… 不得不承认,身为上位者得有决断的勇气和信心,而这两样,他都没有。 叶贤叹了口气,走之前他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老顾,咱们周末的时候要不聚一聚吧,咱哥俩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顺便把嫂子带上。” 顾应楼言简意赅地回答,“没空。” 叶贤:“???” 他简直是不敢置信,“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了?咱们周末又不加班,你怎么可能没有空?!你就是故意在敷衍我!” “真的没空。”顾应楼抬起头来,浅浅笑了笑,“得带你嫂子去约会。” 叶贤:“???”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叶贤气汹汹地摔门走了。 怀酒正好拿着发票走进来,奇怪地问,“叶贤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别管他。”顾应楼摆了摆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 他心里一动,打开公司内部的聊天软件,把自己万年空白的个性签名给补上了——今天也很黑凤梨。 顾应楼改完后,就退出了所有软件,关上了电脑。 “……”怀酒在一旁看得很是无语,“你这是在带头怠工吗?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可是我已经把今天的工作内容全部做完了。”顾总面不改色地诡辩,“规定工作时间就是为了督促大家在时限内完成任务。既然我已经做完了,那就是超额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能休息?” 怀酒:“……” “还记得咱们上次去看芭蕾舞剧的剧院吗?今天剧院里要上演《天鹅湖》,”顾应楼轻轻地把手压在了抽屉里,蓄势待发,“你想不想去看?” “不要。”怀酒一点兴趣也没有,“上一次是没办法才去看芭蕾舞剧打发时间的,看到那个《吉赛尔》我已经很生气了,才不要去看什么天鹅湖。” “……” 顾应楼蠢蠢欲动的手顿时止住了。 “而且,”怀酒毫无知觉,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我工作还没做完呢,好多东西还在摸索阶段。昨天刚上任还不觉得,今天苏念把摊子全分给我,才觉得累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这周都得在家里加班了。” 顾应楼:“……” ※※※※※※※※※※※※※※※※※※※※ 下次相见,就是半个月后了,感觉会直接被大家遗忘了(擦泪) 月底再见哦~ 第 53 章(禁盗) 因为被兄弟放了鸽子、所以打算去酒吧哈皮一下的叶贤,在打完下班卡后忽然接到了顾总的来电。 电话里, 顾总的声音很忧郁, “下班出来喝酒。” “好啊?你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喝酒了?不是要和你的小娇妻一起去约会吗?” “约个屁。”顾应楼难得地爆了粗口,“他说工作太多了, 不好上手, 这周估计都要加班。” 昨天晚上还和他开开心心的,说什么黑凤梨,结果转眼把他们的加勒比之约忘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哈哈!”叶贤爆发出一阵吃瓜路人的笑声,笑完以后又假惺惺地说道, “哥们以前怎么跟你说的,谈恋爱就像是坐跷跷板, 你在的时候她不一定在,她在的时候你不一定在。就算两个人都坐了上去, 可能你坐得靠前她靠后……平衡是一件很难的事。还不如单身自在呢。” 顾应楼十分冷漠:“滚。” 叶贤:“……” · 新世界酒吧里。 叶贤是这家酒店的超级会员, 会为他无限期的留出一个卡座。这个卡座地理位置很好, 比较隐蔽昏暗,但是又可以纵览舞池的全局, 非常适合猎艳。 当然, 不是今天。 “老顾, 你这就太不厚道了吧?”叶贤看着舞池里的小姐姐们, 心痒痒,“你是枕边有佳人了, 可怜我还是个空巢老人呢, 你就不能关爱关爱我?” 顾应楼叫前台送了三瓶红酒, 看上去像是要不醉不归的架势。 “叫你出来喝酒,就是喝酒。”他淡淡地说,“别干不正经的事。小心我报警抓你。” 叶贤:“……只能喝酒不能蹦迪的酒吧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咱哥俩好久没聚吗,那就聊聊天散散心。” “……” 老顾管得比高中教导主任还他妈严。 “行吧,算我今天失策。”叶贤认命地开酒塞,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哗啦哗啦地倒酒,“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先跟你聊个五千块钱的天。就先聊聊你和嫂子的事吧,你老实回答我,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顾应楼跟喝白开水似的一口把酒灌了下去,重新倒的时候抽空瞥了他一眼,“没追到呗。” 叶贤:“???” 他赶紧追问:“没追到?没追到是什么意思?” 是怀酒没追到老顾?看起来不像。可要是说老顾没追到人,那就更加不科学了。 谁不知道怀酒喜欢他喜欢得要死,特地从美国飞回来斩断了他和小保姆的一段情,还强势上位成为未来的顾氏集团总裁夫人…… 这在整个上流圈子里已经成为了一般的存在。毕竟他们这群有钱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在灰姑娘与王子这类电视剧里被代表一下,每次都要变成试图拆散主角的恶毒男女/配,反正从来没有好结局。 当初顾应楼从家里搬出去,誓死要和小保姆同居的时候,大家还说这次怀家的小儿子可跌惨了,估计这次真能让小保姆顺利上位。没想到一场车祸意外地改变了情势…… 他到现在都依然很奇怪,那场车祸的幕后凶手明明都已经锤死了怀酒,这桩案件是怎么在顾应楼那里翻案的? “没追到就是没追到的意思。”顾应楼又干掉了一杯酒,“是未婚夫妻,是公认的情侣,可就是没追到……的意思。” 叶贤:“……” 他琢磨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嫂子不答应?” “嗯。” “不会吧!!”叶副总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嫂子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答应?” “谁知道呢。”顾应楼轻飘飘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暑假结束后就要走了吧。” “走?走去哪儿?”叶贤听得云里雾里,“嫂子要去哪儿?回美国吗?” “差不多。” 不对,比美国更远。 美国只隔着一个太平洋,而怀酒真正的家,到这里却是永远没办法到达的距离。 “回美国的话就难怪了啊,毕竟那么远,他的家人全在那里。”这些人情世故,叶贤比顾应楼了解多了,有点感同身受,“你想想奶奶在这里,你的公司也在这里,不可能一齐搬到美国去。他那边也是……所以要么就是你们俩接受异地恋,学会享受飞来飞去的生活。要么就彻底掰了,现在一了百了总好过以后伤心……” 他越说越不对劲,奇了怪了,怀酒不是在国内念大学吗?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开学了才大三吧? 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的人,怎么这个档口要回美国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顾应楼已经自顾自地展开了话题,“你说得没错,我过不去,他又不想留下来,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得想个办法……” 叶贤:“???”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顾应楼,琢磨了半天还是尽量委婉地说,“我们大男人胸怀要阔达一点,过不去就想办法过去嘛,不就是一趟飞机的事。我记得你去年不是还买了一架私人飞机吗?现在你家应该还养着吧?到时候自己辛苦辛苦飞过去就完了。” “那要是没有飞机呢。”顾应楼忽然问他,“就像古时候那样,什么技术都没有,船只根本到不了美国。他一走几乎就是天人永隔,你会怎么选择?” 叶贤:“???” 他问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既然船到不了美国,那他是怎么过来的?” 顾应楼:“……” 高贵冷艳的顾总沉思了片刻,最后轻声吐出了一个字,“滚。” “……” 叶贤一直陪着顾应楼喝到晚上十点多,完全就是干喝酒,偶尔吃点能填肚子的零食。最后叶贤实在是受不了了,喝得想吐,赶紧点了串串安慰一下受伤的胃。 他把一百根串串全吃完,难以抑制地打了个饱嗝,此时的酒吧热闹未歇,但是他已经又困又累,“老顾,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过来喝。这还有正经的工作呢……” 顾应楼置若罔闻,把酒保喊了过来,“给我调两杯深水炸弹。” “……等等 !”叶贤一把拉住酒保不让他走,震惊地看着顾应楼,“你疯了吧?两杯下去你明天还起得来吗?” 顾应楼说:“我就是不想起来。” 叶贤:“???” 什么鬼,公司老板带头请假旷班? “算了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顾的脑子特别不好使,他还是尽心地劝,“算了吧,酒喝多也伤身。你这一趟回去,张姨和怀酒能忙活好久了。算了吧,大半夜的别折腾人了。” 顾应楼坐在阴影之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叶贤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松了口气,然而这位能折腾人的主子又继续说道:“你给怀酒打个电话,叫他来接我。” “不用不用,”叶贤摆摆手,“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的司机是个夜猫子呢,我叫他过来开。” 然而顾应楼的声音很坚定,“给他打电话,说我喝醉了,让他来接我。” “…………” 叶贤第一反应是这王八蛋又作什么妖呢,迟疑两秒这才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这家伙根本没醉,鸡贼着呢。 他啧啧两声,忍不住撞了撞老顾的胳膊,“你可真行,哄骗人家良家小妇男。你早说嘛,早说咱找个地方吃吃喝喝再买醉。你这上来就干喝,我差点以为你今天是过来帮我戒断酒瘾的。” “没办法。”顾应楼轻轻笑了笑,“人家不想留下,我们得给他制造一个留下的机会。” · 二十分钟后,怀酒穿着一件绿色小恐龙T恤,艰难地挤开人群,周围全是电子乐的乐声,吵得震耳欲聋。 他根本听不见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只能对着手机大吼,“我进来了!你们在哪儿?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啊啊!” 混乱之中,似乎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怀酒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他抬起头,叶贤站在他面前,大声地讲了几个字,可还是听不清。最后叶副总彻底放弃,拉着他冲出重围,回到了之前的卡座上。 这边的卡座一晚上就要一万多,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因此吵闹声也小了许多。 怀酒虚脱地坐下,感觉自己进来一回跟打了场仗似的。顾应楼躺在他身边,像是睡着了似的蜷缩着身子,身上还盖了一条毛毯。 他好酒,却不贪杯。 怀酒很难想象,顾应楼还有醉成这副模样的时候。 他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想到到这里来喝酒?” “……这还能为什么。”叶贤也擦了擦汗,心虚地喝了口柠檬水,“一醉解千愁呗。” 说了等于没说。 谁还没点烦心事了呢,怀酒也没再问,晃了晃顾应楼的肩膀,大声喊他,“老顾,老顾?醒醒,咱们回家了。” 顾应楼一动不动。 “这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怀酒嘀咕一句,想到人家之前也照顾过喝醉了的自己,这一来一回,也算得上是扯平了。 他笑了笑,低声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报复我呢,是不是啊老顾?” 老顾一句话也没说。 第 54 章(禁盗) 顾应楼酒醉不省人事,怀酒和叶贤一起, 两个大男人好不容易把他搬进后车座里, 搬完顿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叶贤心道这丫装睡也不知道收着点力气,兄弟的手差点就要折在这里了。 一抬头, 王叔坐在驾驶位上, 和善地朝他笑笑,“我还是头回见大少爷喝得这么醉。” “上一次是他照顾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了。”怀酒自嘲道,“得, 今天就算他吐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怪他的。” 叶贤说:“放心吧,他肯定不会吐的。” 这家伙酒量好着呢, 还想借着酒劲跟你发展某种不正当关系,真吐了那也太影响心情了吧? 怀酒以为他在说笑, 也没怎么在意。 汽车上路, 王叔自动自觉地升上隔音板。后座里, 怀酒正绞尽脑汁地想把顾应楼的睡姿调整到一个还算舒适的角度。 要是他一个人坐,那躺着翻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小了点;可是现在两个人坐, 空间就不免狭窄了许多。 怀酒在脑海里试想了好几下, 还是决定把人扶起来、在背上垫了一个靠枕, 让他靠着窗、尽量睡得安稳些。可是顾应楼刚被扶着坐起来,头一歪, 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好巧不巧跟装了八倍镜似的, 直接倒在了怀酒的肩上。 怀酒:“……” 这目标稳准狠的,真不是故意的? 他对此表示存疑,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顾应楼的脑袋,一指头直接把人怼到了车窗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顾应楼吃痛地唔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缩着身体微微倒了回来。 怀酒:“……” 他一把揪住顾应楼的耳朵,反手一拧,但没怎么用力,“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根本没醉?别装睡了,快起来!” 顾应楼置若罔闻,往他的颈窝里钻了钻,半张脸贴着那暖和柔软的脖子,嘟囔了一声,“别动,我头疼。” 黏人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狗,使劲往人怀里钻,像是要钻进他的骨血里似的。 “头疼怪谁?”怀酒哼哼两声,“谁让你喝那么多酒来着?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我一瓶瓶的数过去了,你俩喝了五瓶红酒……你以为酒是白开水啊?一桶一桶地灌?” 顾应楼嗯嗯唔唔地吱了几声,很是敷衍。 怀酒又想起叶贤说的那句‘借酒消愁’,犹豫了片刻,不怎么温柔地推了推他的脑袋,“喂,你今天怎么想到去和叶贤喝酒?还跑去酒吧里喝……那里那么乱,你也不怕被人下药带走。” 顾应楼默默地抬起半张眼皮,“你担心?” 怀酒翻了个白眼,“担心个屁。我是怕你回头又搞出一堆绯闻,到时候还要换我来澄清。” “……”某人又默默地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心里烦得很,想找个人喝酒。正好叶贤要去酒吧,就顺路了。” 因为心烦所以去喝酒,还喝这么多……小学生? 但怀酒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你烦什么?” “烦你要走。”顾应楼环住他的腰,闷声说,“你要是一定要回去,我能和你一起吗?” 一起什么? 回他的家吗? 怀酒心里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说可以,但是一秒后他就清醒了。 “你疯了?我不是时光机,也不是等离子对撞机。”他别过头去,看窗外急速闪过的树木残影,“我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还要带上你?做梦呢。” “那你会留下吗?” “我留下干什么,继续给你打工吗?” 顾应楼默默地握住怀酒的手,为了贯彻两人的订婚关系,他们的无名指上都戴上了订制款的钻石戒指,小小的一颗却很闪耀,尺寸刚刚好。 他慢吞吞地把手张开,让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地挤进怀酒的指缝之中,温柔又强势,直至最后十只漂亮的手指叠在了一起,无声地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 “你要是愿意,换我给你打一辈子工,那也可以。” 顾应楼笑了笑,呼出来的空气像是熨斗似的,烫红了怀酒脖子边一圈的皮肤。 “……无稽之谈。” 怀酒犹豫着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对方并没有要松手的痕迹,他折腾了几秒,就放弃了。 “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说,“我们注定没办法生存在同一个时空,我也绝对不可能放弃任何回家的可能性。” 怀酒之所以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内心也是存了一点警告顾应楼、让他不要动手脚的心思。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他回家,哪怕要牺牲学习、友情和爱情,他也会毫不犹豫。 顾应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沉思片刻,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你让我不要浪费时间,给出的理由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我们的时空问题……换句话来说,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或者说还有些喜欢我,是吗?” 怀酒:“…………” 你他妈真是个逻辑鬼才啊。 “你不回答我就默认了。”顾应楼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那我再延伸延伸,如果这件事有解决的方案,比如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又或者是你的家人可以一起来到这里,在这儿定居……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一旦这件事可以解决……”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不会再拒绝我?” 车厢沉默了。 怀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而顾应楼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从被亲人背叛后,被顾雪林一次一次地踩在泥地里,他就不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面对跟随自己十几年、贴身伺候他的小厮,他的靴子里也永远藏着一柄能割断颈喉的匕首。 对他有赏识之恩的前朝丞相曾经说过,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一个人聪明、有计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有野心,还能狠得下心。 这种人不叫英雄,他们往往被称为‘枭雄’。 顾应楼曾经认为自己是丞相口中的枭雄,百毒不侵、也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他。直到他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认识了一个和顾雪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现在他已经再也不会把怀酒错认成顾雪林,甚至想起那个让他恨了小半生的人,记忆中那张相同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良久以后,顾应楼坐了起来,离开了怀酒的肩膀,只留下一双交握的手。 怀酒看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被捂暖了的手,“我……” 我什么? 不对,刚才顾应楼问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怀酒花了好一阵子才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见顾应楼那张微微吃惊的脸,以及越握越紧的一双手。 “……”他唰地一下松开了手,神色窘迫,“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可能性’根本就不可能。” “你确定不可能吗?”顾应楼提醒他,“别忘记我们是怎么来的。” 怀酒:“……” 这倒也是。 “你不正面回答也行,那我们重新换个话题。”顾应楼把被怀酒甩开的手又重新握了回来,两只微凉的掌心轻轻地拢着他的手背,很温柔,“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母胎单身吧?” 怀酒:“……” 单身狗人士完全不能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他瞬间就炸了毛,“母胎单身怎么了?我现在还小,不能先让我再打拼两年事业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如果多个事业型的伴侣,也许会更好。”顾应楼笑了笑,给他分析利和弊,“你不喜欢我,就算分手后也不会伤心,不会有任何留念。而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社会上的大部分行业来说,学历并不是必须品,工作经验才会让你更上一层楼。如果你答应你和我谈恋爱的话,我会给你最好的帮助和最优越的资源,让你学到更多。” 他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我说到做到、活好还不粘人,到期后大家一拍两散,绝不阻拦你回家。如何?” 怀酒:“???” 活好不粘人是什么鬼? 他忍不住吐槽,“你这口才当总裁太可惜了,怎么不去做导购呢?传/销都没你能说会道。” “多谢夸奖,”顾应楼很谦虚,“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怀酒:“……” “怎么样?包月套餐,买一送一,交易到期后绝不发短信打电话骚扰。”他自嘲道,“我得先跟你说一句,你上天入地也不可能再找到像我条件这么好还喜欢你的卖家了。” “……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怀酒差点就被他说心动了,好在他道德底线还在,忍着莫名其妙想点头的欲望开导顾总,“你没必要在我身上吊着。我要是真答应你,那我不就是渣男?用完你就扔,你想报复都没地方呢。” 顾应楼一脸诚恳,“这位顾客,我特别喜欢渣男,这辈子就是想找个渣男当男朋友。” 怀酒:“???” 这可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谈恋爱前说得天花乱坠,谈了一两个月就准得现出原形…… 顾应楼催促他,“亲,你考虑得怎么样?我们家的优惠已经是全网最低,你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家性价比比我们家还要高了了。” “你又去简直做淘宝客服了?”怀酒也是服气,鬼使神差之下脱口而出,“两个月就结束,到时候我拍拍屁股就走……这可是你说的。” 顾应楼微微一愣,随机反应过来,笑着吻上了他的唇角。 “唔——!” 顾应楼眼角含笑,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怀酒的倒影。 “欢迎你来渣我。” 他如是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幻月冰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禁盗) 事后怀酒回想那一天, 总觉得顾应楼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降头, 不然怎么人家一通乱说, 他就头昏脑涨地答应了呢。 ……结果还被按在后车厢里接吻。 顾应楼自认自己没过分,只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唇瓣,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怀酒表情呆滞,茫然得像只被人褥在手心使劲揉搓的小仓鼠。 ……接吻都不专心? 他轻轻捏了捏男朋友的脸,以示惩罚, “发什么呆呢?” “我……” 怀酒的大脑一片模糊, 刚才顾应楼亲过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防备,好像还被咬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总感觉上面可能还留存着一个浅浅的牙印。再一抬头,汽车停在路边, 等着前方的红灯一点一点地跳动着数字。 等等……?? 怀酒跟弹簧似的猛地弹了起来,条件反射地直接将顾应楼推了出去,后者撞在了还算软实的座椅上, 整辆车都被激得轻微抖动了一下。 王叔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刚转了个45度,又不做声地转了回去。 “你疯了!” 怀酒低骂了一声。 “……”顾应楼揉了揉背,刚才那下不疼, 就是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我怎么疯了?还有, 你推我干什么, 想谋杀亲夫继承家产?” “继屁的家产!!”怀酒一想到刚才他被亲的时候可能会被王叔看见, 就浑身不自在, 脸烧得通红不说,心也在砰砰地狂跳。 他深吸了口气,“你干嘛突然亲我?” 顾应楼有理有据地反问:“我是你的男朋友,怎么不能亲你?” “……”怀酒噎了噎,“那也不是现在!这个进展也太快了,哪有刚确定关系就这样的。” 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谈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还见过猪跑呢,他的那些朋友刚谈恋爱的时候大多都是从牵手、拥抱这样一步步地来。哪像这个色鬼,一上来就、就…… “你这是在害羞么?这还快什么。”顾应楼被他逗笑了,“人家是一个月牵手、三个月接吻没错,可我们能一样吗?咱俩两个月后就分手,快餐式爱情,这要怎么比?” “……” 快餐式爱情,这五个字怎么听怎么扎心。 可是顾应楼说得也没错,他们也就只比闪婚男女好那么一点点,快餐也只是名副其实罢了。 可怀酒听了就是不舒服,“就算是那个什么,那也应该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做的事情,怎么能、怎么能……” 他脸皮薄,后面的话说不出口,顾应楼镇定地接过话茬,“怎么能当着王叔的面做这种苟且的事?” 怀酒:“……” 这人果然不要脸。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顾应楼安慰他,“你都坐了我的车这么久,还不知道前后座的挡板是单向玻璃材质吗?” 这傻子,竟然还在担心被王叔看到的问题……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想想他刚才弄出来的那点动静,说不定还真能让王叔以为他们在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过这事不能提醒怀酒,他胆小,说不定就当真了。 “单向玻璃?” 怀酒只知道为了防止被偷拍或者偷窥,他们的车窗都是单向玻璃,但是隔音挡板也是可以起到隔绝视线的作用吗? 他顿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后面做任何事都不会被王叔看见吗?” 瞧瞧,这会儿又打起了精神。 顾应楼看着他不自觉露出的笑脸,忽然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呢语,“你猜猜,我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怀酒:“……???” 这狗东西,就知道耍他! 所以到底是不是、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啊!! 十分钟后。 王叔缓缓将车停在门口,等他们俩下去,他得把车开到车库,再检查一下轮胎和刹车这些东西的使用情况,登记在册,以防发生意外。 然而怀酒在车厢里磨磨蹭蹭了半天,都没下去一步。顾应楼猜到他是什么心思,笑了笑,从另外一边走了下去,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王叔降下隔音板,发现怀酒还没走,吃了一惊,“小少爷,您怎么不下去呢?是要我带您去什么地方吗?” “……那倒不是。”怀酒在车上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王叔看到多少,头皮都快炸了,“就是……我想跟车上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王叔一听就笑了,还以为这是小孩可爱的炫耀心理,于是解开了安全带,“行行行,那我先下去抽根烟。您拍好了喊我就是。” 怀酒脸都不敢抬,闷闷地应了声好。 等到王叔一走,他立马打开车门,换到驾驶座的位置,关门关窗、把四周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个小缺口,十分忐忑地把隔音板给升了上来。 扭头一看,后面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怀酒:“…………” · 顾应楼正在书房收拾他的杂物,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某人啪嗒啪嗒重重踏上楼梯的脚步声。 没过半分钟,怀酒气势汹汹地推开了书房门,眼睛瞪得像头小牛犊,盯着顾应楼一言不发。 “怎么样?”顾应楼把一些重要文件锁进保险柜里,调侃地问他,“确认过了?” “……”怀酒吭哧吭哧呼了半天气,忽然道,“不行,我们得定个规矩,约法三章!” “什么规矩?” 顾应楼把他拉了过来,两人一齐坐在沙发上。 他手一捞,把一双腿捞进了怀里,低声笑着问 :“还没过门呢,就像给我立家规啊?” “……” 怀酒对这种‘恋爱的距离’还有些接受不能,但是他是挣脱不开顾应楼的,两下三下四下还没挣开,干脆放弃了挣扎,就当自己坐了个人肉垫子。 他板着脸,说:“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严肃点?” “好。”顾总对男朋友有求必应,立马敛笑,拿出开会时的态度,“你说,我听着。” 怀酒说:“我想和你定的第一条规定,是以后不许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应楼一听就笑了,还以为他在意的是刚才那件事,把他的手拉了过来,轻轻地握着,“刚才我是逗你玩呢,开个玩笑……” “这不是玩笑不玩笑的问题。”怀酒唰地把手抽了出来,表情更加严肃了,“你开玩笑没问题,但是起码得跟我说一下你是在开玩笑。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我现在把你的笑话当了真,以后万一把你的真话当了假呢?要是平时玩玩还好,要是你什么时候出了事、打电话给我,我却以为你在开玩笑,那怎么办?” 这是一方面不说,怀酒心里也有隐隐的担心,害怕顾应楼这次又是‘逗他玩’,等他用了感情,对方轻飘飘甩来一句‘我和你开玩笑呢’…… 他绝对不能接受。 顾应楼认认真真地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对‘自己什么时候出了事需要给怀酒打电话’这件事并不在意,他更在乎的是,‘怀酒在意他’这件事。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好。 非常好。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怀酒:“……” 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都做好可能要给一个亲亲、才能谈判的准备了,甚至刚才回来的路上,还给自己脑袋预播了一段两人为此讨价还价的情侣battle…… 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结果是他想要的,可是好像总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不说话了?”顾应楼看着他,嘴角含着宠溺的笑容,“第二件事是什么?” “……”怀酒回过神,把注意力重新挪了回来,“第二件事,我们要来公开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们不是公开过了吗?” “不是那个公开。”怀酒连连摆手,努力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彼此重新从各个方面了解一下对方。就像是相亲对象一样……” 顾应楼忽然敛去了笑意。 怀酒的声音渐渐隐于虚无,最后他大着胆子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弄一个你问我答,就像上次一样。了解你的对象是很必要的……” “我们只谈两个月的恋爱,有这个必要吗?” 顾应楼语气平淡,把手收了回来,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为什么没有?”怀酒微微皱起眉,直起腰微微俯视顾应楼,“尽管只是两个月的恋爱,我也会拿出我的态度。所以同样的,将心比心,我希望你也能给我相应的尊重。这样就算……就算我们分手了,对方都彼此心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根本没打算做顾应楼口中的‘渣男’。 虽然不知道王八蛋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样的降头,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接点头答应……可毕竟他才是做出决定的那一方,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更何况,他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顾应楼。 要谈恋爱的话,这点信任和尊重都要有,难道不是吗? “……” 顾应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起来他的小男朋友真的没有谈过恋爱,还保留着有点对爱情的天真。 他不是很愿意提起以前的岁月,不过如果能守护住怀酒的这份‘天真’…… “好。”顾应楼的眉眼柔和了下来,“我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你。 第 56 章(禁盗) “好了, 我现在来说一下游戏规则。” 怀酒盘腿坐在地上, 手里拿着一只陶瓷笔筒, 里面放了好几张折成长方形的纸条。 “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个问题,都是我从网上百度的。我们采取抽签的方式来决定先后顺序, 抽到一个问题,我们两个要交换答案。” 怀酒余光扫了顾应楼一眼,看他有模有样地盘腿坐在一边, 微微侧出半边英俊的侧脸、认认真真地听讲的模样, 显得格外顺眼。 顾应楼的确算是很标致的帅哥,而且是不同于时代小鲜肉的帅气,如果一定要找个描述的话,怀酒觉得他很像是古希腊的美人雕像, 带着立体深邃的五官,以及一种浓郁的、让他有些格格不入的气质。 就连随手挽起的袖子,露出的那一段手臂, 也是性感且有力的。 一个怀酒曾经想要成为的那种成熟的、有魅力有阅历的男人。 顾应楼忽然回过头来,捏捏他的脸,“发什么呆?” “……”怀酒迅速回过神来,局促地摇了摇头, “开始吧,你先抽。” 顾应楼点点头, 随手抽了一张。 他将纸条展开, 怀酒缩起脚丫挪了过来, 凑着脑袋一起看, 只见上面写了两句很简短的问题:你有小名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另外,请简述你姓名的由来。 “我没有小名。”怀酒决定先给男朋友做个诚实的师范,“姓名的由来……我爸喜欢喝酒,他以前经常说他是个酒罐子,如果能有个孩子,生出来的肯定也是个小酒罐子……所以给我取名叫怀酒。” “小酒罐子?你的名字这么可爱的吗?”顾应楼新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搓了搓他的脸,戏谑地说,“结果小酒罐子长大了,是最不会喝酒的那个。” 怀酒:“……” 酒量是他一生的痛。 不过经历了爸爸的事后,他也想开了,酒量差一点也挺好的。 “该你了,你有小名吗?” 他故意顶了顶顾应楼的手臂,光/裸的胳膊一瞬间蹭过对方的小臂,汗毛拂过、轻轻地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细小的、颤栗的痕迹。 ……这是在撩他? 顾应楼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放了一截,淡淡地说:“我有小名,叫……叫阿蛮。” “阿满?”怀酒听岔了,“满月的满吗?这个字好像挺多人用的。” “不是满月的满。”他顿了顿,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抵触,“是蛮荒的蛮。” 怀酒的笑容顿了顿。 蛮。 蛮荒的蛮,蛮力的蛮。 这个寓意也太不好了……怎么会有父母给小孩取这种名字? “我亲生父亲是外族人,我母亲改嫁后才生下了我,所以我的小名是继父为我取的。”顾应楼三言两语地就概括了事件的经过,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因为我身上带着一半的蛮荒野族血脉,所以他给我取了小名,叫我阿蛮。” 这段话看起来简洁,实则信息量巨大。 亲生父亲是外族人,而母亲改嫁后才生下顾应楼……那不是顾妈妈怀着肚子就改嫁了??? 怀酒倒抽了一口气。 顾应楼无视了他的反应,把签筒放在他的面前,“我们继续吧。” “哦……好。”怀酒还没从刚才的爆炸性新闻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随手拿了一张,一字一字地慢慢念,“你学历如何?之前从事什么职业,你热爱你的那份工作吗?对它是什么看法?皮埃斯,特指穿越之前。” “穿来之前啊。” 怀酒想了想,有那么一瞬间,那段苦涩的日子在他记忆中被现在的生活一点一点取代,日趋模糊了。 昏天黑地的工作、还债……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才发生的事情。 “我穿来之前,高中辍学后打了很多份工,等到成年后才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是在一个洗车店里负责洗车,朝九晚九的那种。”他笑了笑,“热爱倒算不上,只能说勉强够生活吧。只要老板按时给我发工资,我就是爱他的。” 高中辍学,还没成年……那不就是十六七岁左右? 顾应楼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不像是那种不爱学习的人,怎么会辍学?” “因为穷嘛。家里欠了很多很多的债,根本还不上,亲戚已经不敢再联系我们。可是家里还有一个老两个小,只能靠我一个人来挣钱啦。” 怀酒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顾应楼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说着说着,怀酒忽然抬起手,把他的眼睛捂住了。 “你别这样看我。”那只手掌背后,怀酒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和肌肉似的,脸上的笑容艰难地露出模糊的形状,“没什么好可怜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顾应楼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拿下来,“我不在可怜你,也不是心疼你。” 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好了好了,我那点破事已经说完了。”怀酒用另一只手给他比了个爱心发射的动作,“快点说你的,我对你的事情超——级无敌好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不会也是总裁吧?” 毕竟超忆症这么强大的外挂,要是做个平平无奇的人,那也太浪费了。 顾应楼没有让他失望,“我来这里之前,是做皇帝的。” 怀酒:“……?” 什么玩意??? 他耳朵是瞎了吗? 顾应楼刚才说的什么……皇、皇帝? 顾应楼正要接着解释,忽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少爷!小少爷!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晕倒了!” 老太太怎么会晕倒? 他们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收拾一地的东西,赶紧匆忙去开门,张姨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怀酒急促地问:“发生什么事?我们出去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晕倒了?” “先别说这个。”顾应楼紧皱眉头,“叫王叔起来,准备送老太太去市医院。还得给宋院长打电话,让他们赶紧留出床位、人手和机械。还有,老太太磕碰到了没有?年纪大的人一跤跌下去容易中风,奶奶意识还清醒吗?” 在慌乱的现场,他冷静机警得简直不像是顾老太太的亲人。 张姨被他一串发问弄得懵了几秒,赶紧挑自己能反应得上的回答,“老太太是洗澡出来的时候晕倒的,正和我说话呢忽然就倒下去了……我眼疾手快把她扶住,没摔在地上,也没磕碰。” “那可能是浴室低氧,泡久了老年人容易出现问题。不是中风就好。”顾应楼松了口气,“张姨你赶紧回房去把窗户打开透气,给老太太掐人中,看看有没有意识。有的话帮她换身能出门的衣服,我们陪她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如果是洗澡后晕倒,那我们不如叫私人医生过来吧?”怀酒提议,“老太太毕竟姓顾,要是太兴师动众,流言蜚语传得太厉害,又要像上次一样了……” “是啊。”张姨愣愣地说,“老太太平时也不愿意去医院的。不如我们让专家过来检查一下?” “不行,”顾应楼直接否决,“我们家毕竟不是医院,没那么多齐全的设备。而且老太太年纪大了,健康是第一位的,万一有个好歹更加难处理。” “好……好,大少爷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医生,看看老太太的情况。” 张姨忽然安心多了,赶紧折身回去照他的吩咐做事。 顾应楼拍了拍怀酒的肩,“我去给院长打电话,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今天晚上我们估计得给老太太轮流守夜……怀酒?怎么了?” “……没什么。” 怀酒回过神来,刚才顾应楼游刃有余、沉着冷静的模样真是帅惨了。 可惜他没好意思说。 顾应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头在他额角上落下一个吻。 怀酒:“??? ” 怎么、怎么回事? 刚才还那么正经,怎么突然亲起来了? “现在好多了。”顾应楼摸摸他的脑袋,匀匀地吐出一口气,“刚才其实我也很担心。” 怀酒:“……看不出来,你刚才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 说实话,刚才顾应楼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在手术台上看惯生死的外科医生,不慌不乱,有条有理地安排下每一个步骤。 他真的很好奇,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到底转过了多少个念头? “听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先处理好事情。”顾应楼无奈地笑了笑,“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忽然有些后怕。” “你还会后怕呀?” 怀酒从未感觉顾应楼这么新奇又真实过,像是一个百宝箱,按一下就跳出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宝藏。 他顺口问了一句,“那你刚才干嘛亲我?” 怀酒已经做好了被顾应楼语言调戏的准备,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二十几年来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顾应楼回答:“因为我是你的主心骨,你是我的镇定剂。” 第 57 章(禁盗) 王叔刚躺下没多久又爬了起来, 大晚上的送一家老小去了市医院。 还没到医院的时候, 奶奶就已经醒了, 她扫了一圈看见大家都在这儿,又得知这是通往市医院的路, 立马闹起了脾气,死活不愿意去看病。 “要去医院干什么?”顾老太太神情很是不悦,“我身体好好的,就是洗得太久闷着了。你们年轻人真是……没什么经验, 这点小毛病还要去医院, 小题大做!” 怀酒夸张地说,“您都晕过去了, 这还叫小题大做呢?” “小少爷说得对,”张姨也劝,“咱们又不是差那点检查的钱, 多做个检查也不坏事的。再说您不是有偏头痛的老毛病吗?我听说正好这次省脑科专家在市医院呢, 刚才大少爷还特意把人请了出来, 正好顺路看看病嘛。” “哪是看什么偏头痛, 是看我有没有中风脑瘫吧?”顾老太太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不用看医生。更何况大晚上的做什么检查,你们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我进医院了吗?” 老人性情古怪, 跟老小孩似的, 不能跟她正面讲道理, 只能给她顺毛摸。可是老太太又死活不愿意做检查, 软硬不吃…… “去做个检查吧,也好让我们放心。”顾应楼回头,三言两语下了定论,“我已经让公关部去打点了,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奶奶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他心里也知道一点原因。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顾老爷子也算得上是一对双壁,一起撑起了大半个顾氏江山,两人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好不容易等他长大、结婚生子,还没来得及把肩上这重任移交过去,儿子儿媳就在结婚旅游的路途上遭遇车祸,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老爷子身体本就不好,悲恸之下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整个顾家就剩下老太太和年幼的孙子。为了巩固好顾家的心血,也防止某些有心人作乱,老太太花甲之年披甲上阵,铁血杀伐了二十几年,不断养育、修剪着顾家这颗苍天大树。 对于顾氏集团来说,老太太是董事长,也是整个集团的核心。 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只怕公司的股价又要动荡一番。 顾应楼对这些人心权术一清二楚,早早地就做好了防范,这下算是彻彻底底地把老太太的路给堵死了。 “电话我已经打给医院,专家都在抢救室等着呢,公关也在通宵等着拦截新闻稿和狗仔……” 他一语中的,“您要是再推托下去,我只怕是要把在咱家旁边开个医院,顺便建条密道才能满足您的需求了。” “…………” 顾老太太一噎,彻底不说话了。 十一点半,他们的车开进了医院。 专家们先给老太太做了初步的检查,虽说是初步、但是一点也不马虎,抽血尿检核磁共振一步也不少,还有长得漂漂亮亮的小护士过来帮忙量血压。 “有点轻微的脑供血不足。”其中一位医生说,“血压体温一切正常,血糖的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应该没什么事。老人家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做个脑部CT检查一下。” “真的没事吗?”怀酒还是放心不下,“要不我们做一个CT吧,看着片子也放心一些。” 顾老太太一听就头疼,“医生都说了没事,这大半夜的还做什么CT……做完怕是我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怀酒还想再劝,被顾应楼拦住了,“听奶奶的。” 老太太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今晚就不做了。”顾应楼看了眼时间,接着刚才的话题,“让奶奶睡个好觉,明天早上再做吧。大晚上的也不折腾各位专家了。” 奶奶:“…………” 笑容渐渐消失。 医生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给老太太开了点舒西宁,但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素质没开太多。 临走之前还多叮嘱了几句,“平时注意不要着凉,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好休息,饮食方面多注意一下。” 老太太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我们该回家了吧?折腾了小半夜,我都困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消毒水的味道更是闻得难受。 然而她的宝贝大孙子并没有让可怜的奶奶如愿,“今天不回家了,我给您安排了一个单人间,明天把剩下的体检项目做了,正好在医院住几天观察观察。我和小酒也会留在这儿守夜的,您缺什么让张姨带过来就是。” 顾老太太:“……” 她都顺着孙子的心意在医院看过病了,怎么不仅不放人,还要延长关押时间呢? “奶奶,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怀酒握住奶奶苍老的手,劝说道,“您明天检查完,以后应楼也放心得多,皆大欢喜嘛。” 顾老太太:“……” 孙子是欢喜了,可是奶奶并不怎么高兴。 不管老太太想法如何,反正这院是住定了。 奶奶的单人病房很豪华,里面有个中套间,专门为陪护人员设计,床铺洗漱的地方一应俱全,还有书架和一张吃饭用的桌子,窗户是百叶窗,白天站在床边,翻转窗叶的瞬间,可以看到斑驳的光影从树叶之间掉落下来,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滚进了屋子里,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怀酒趴在窗边,可以闻到窗外淡淡的花香味。 顾应楼洗了把脸走进来,第一眼先看床,“有点小,咱俩得挤一挤。” “???”怀酒瞬间扭过头来,“什么挤一挤?你怎么可以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顾应楼前额的刘海还沾着水汽,闻言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怀酒音量拔高了一分,随即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斜眼瞪顾应楼,“不行,我不能接受这么肤浅这么表面的爱情。” “……亲密一下就叫肤浅了?”顾应楼很无奈,“这里只有一间套间,里面也只有一张床,你不让我睡这里,那我睡哪儿?” “我们可以轮流守夜,今晚我守奶奶,你回去睡觉。” “……”顾应楼脱下手表,把表盘转给他看,“现在已经十二点朝外了,你要我开二十分钟的车回去,睡五个半小时,然后再开二十分钟的车回来照顾奶奶?” 怀酒:“……” 好像是有点太折磨人了。 “那你打地铺吧?”他继续提议,“你要是睡不惯,我可以睡地上。只要你别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踩到我就好。” “……”顾应楼环视了一圈有些拥挤的空白瓷砖,挑眉,“你确定?” 套间的实际空间不算很小,但是一张双人床就已经占去了很大的空间,此外还有一个书架占据了房间的一角。换句话说,要真的打地铺的话,怀酒的个子也是不能完全摆开的——他估计得睡到餐桌底下去。 一想到怀酒的脑袋可怜兮兮地钻在餐桌底下,翻身都不能好好翻身…… 顾应楼微微皱眉,一把把人拉了过来,按着肩膀坐到了床上,“双人床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两个人睡。让你睡地上我睡床像话吗?回头奶奶明天起床要是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我觉得ok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也可以睡床……” “不,我介意,我非常介意。” 顾应楼没再给他废话的时间,直接关上门,开始拆领带。 怀酒:“……” 我去。 这狗男人想干什么?直接霸王硬上弓吗?! 顾应楼把领带拆开,脱衬衫的时候迟疑了片刻,还是把身体背了过去,他连打底的背心都还没脱,迅速、直接地换上了深蓝色的睡衣。 扭头一看,怀酒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一脸警惕地像只仓鼠。 顾应楼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怎么坐那边远?过来一点。” “……” 就这么点地方还要坐到哪里去?坐到他怀里吗? 怀酒犹豫了片刻,脚丫子挪了挪,还是坐了过去,轻轻踹了他一脚,“干什么?” “没什么。”顾应楼像之前那样,抱住他的小腿轻轻放在怀里,帮他按摩肌肉,“就想抱抱你。” “……”他退了一步,怀酒反而主动往他身边坐了坐,张开手臂把人狠狠地圈在了怀里,使劲褥他的脑袋,“想抱就抱嘛,矫情什么。来!来感受爸爸的怀抱!热情不热情!” 顾应楼:“……” 热情不热情他不知道,今天想打老婆是认真的。 第 58 章(禁盗) 第二天, 顾应楼一大早就起了床, 洗漱、换上衣服后回头一看, 怀酒还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悄无声息地把一条腿伸出了床外。 顾应楼看了半晌, 把那只不安分的脚重新塞了回去,盖好被子,又给怀酒的手机设置好八点半的闹钟,这才出了门、陪奶奶去做脑部CT。 …… 怀酒被闹钟叫醒的时候, 房间里空无一人, 餐桌上摆着一个环保袋,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粥盒, 还有两根油条、一碟小菜。他抓抓头发,换好衣服出门一看,竟然连奶奶都已经不在了。 他给顾应楼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挂掉, 但是稍后发来了短信, “在陈教授的诊室。门诊部五楼, 你吃完早饭过来,我让张姨去接你。” 怀酒眉头一跳, 回信:“奶奶没事吧?” 顾应楼回答:“没事,放心。诊室里有外人, 不方便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 说话藏一半, 差点没把他吓死。 怀酒缓缓舒出一口气, 快速地洗完脸刷完牙,三口两口地把粥和油条吞下肚,草草地收拾到袋子里,匆匆出了门。 昨天奶奶办的是住院手续,还要在这里待个三四天,所以直接被院长安排到了豪华单人病房。住院部和门诊部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走过去也要两三分钟的路程。 他顺手把垃圾丢进外面的垃圾箱里,走进门诊部,开始给张姨打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次,愣是没接通。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大家都不接电话? 怀酒嘀咕了两句,拐弯小跑上电梯,他低着头给顾应楼发消息,台阶缓缓上升,忽然背后有个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点不确定的意思。 “???” 怀酒打字的手微微一顿,扭头一望,身后的电梯上是乌央乌央的人群,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听错了吗? 他没放在心上,刚要别过脸去,此时人群中忽然扬起一张长相陌生的脸,那人高高地举起手,很兴奋地朝他摇了摇,“怀酒!” 真的在喊他啊?原主认识的人吗? 怀酒微微一怔,然而电梯已经到了。 身后的人催促拥挤着,把他赶到了二楼的过道边。他趴在栏杆处往辨识度也不是很高,没几秒那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小少爷!”张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举着手机小跑过来,一脸歉意,“我刚刚给老太太拿药呢,没听见铃声响。还好拿完药出来就看见你了。走吧,我带你去找老太太和大少爷。” “啊……” 怀酒下意识地回头往楼下看一眼,想了想,还是在张姨的催促下跟上了她的脚步。 兴许是学校里单向认识他的校友? 长得普普通通,应该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没把这个小小的意外当回事,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怀酒还是忍不住跟顾应楼提了一嘴。 顾应楼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在985211的经济金融学院里走一遭,也能遇见好几个叫我顾总、抢着要上来问问题签名的。” 怀酒:“……” “还是说你想让我吃醋?”顾应楼琢磨半天,回过味来,笑了笑,“拜托,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路人随口叫了你的名字,我就要吃醋?那估计咱家可以转行出口陈年老醋了。” “……切。”怀酒撇了撇嘴,用勺子一点一点把碗里的米饭铲平,“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吧,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喊了我一下……看见我回头后喊了两次。” “觉得奇怪下次就不要搭话了。”顾应楼把碟子里的肉夹到他碗里,顺便给他进行知识教育,“在外面不要随意回应陌生人,万一人家是歹徒,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呢?到时候手帕一捂、再把你拖到车厢里,你就不省人事了。” “哪有那么夸张……” 怀酒嘀嘀咕咕地吃完那块肉,伸长了筷子还想去顾应楼面前的菜盘里偷肉,冷不丁指骨被筷子轻轻敲了敲。 “听见没?”顾应楼把他的筷子拨开,声音格外严肃,“在外面不要随便答应外人,有人问你是不是怀酒你就说不是,如果是相互认识的人肯定会惊讶地告诉你他是谁,不认识的就不要管了。” “你也太多心了吧?” 怀酒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不想听他唠叨,于是敷衍地答应了。 不过现在都放假了,他和顾应楼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天天腻歪在一起,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嘛? 这人也真是的…… 他根本没把顾应楼的话放在心上。 下午奶奶的血糖报告打了出来,全血血糖的值直逼7摩尔/升,超过这个数值就是糖尿病,这下住两三天是不够的了。 为此家里人都很担心,顾应楼去和医生商量控制血糖的方案,而怀酒去住院部前面的超市买一些住院常用的生活用品。 “一共三百七十五块钱。扫码支付还是现金?” “支付宝吧。”怀酒买了一车的东西,还偷偷摸摸地夹带了一些自己解馋用的薯片和饼干,结账的时候又要付款又要自己装袋,手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排在他身后的人伸出一只手,主动拿起一个未拆封的毛巾、塞到他的袋子里,“我来帮你吧。” “哦……谢谢。” 怀酒点了点头,赶紧趁着这个功夫扫码付完了款。 按支付密码的时候,他抽空看了一眼后面小哥的侧脸,戴着一顶鸭舌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不禁想到中午时顾应楼和他说的话,心里有点毛毛的,迅速地把东西收拾完,和小哥道了谢,立马转身、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跑出了小商店。 怀酒拎着两个大袋子赶紧跑回住院楼,等电梯下来的时候他给顾应楼打了个电话,声音很急促,“老顾你在哪儿呢?你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输水啊……那我把东西先放回房间,等会儿去找你。” 说着,电梯到达一楼,叮咚一声打开了两道门。 “我跟你说啊——你还记得我中午和你说的那件事吗,”怀酒用肩膀夹着电话,两只手吃力地把袋子拎到电梯里,刚要按楼层,手指和声音同时停住了。 一个瘦高的、戴鸭舌帽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和他并列站着,束手站在一侧。 “……”怀酒冷汗都下来了,一颗心咚咚咚咚地狂跳,眼前一阵青黑。 短短的几秒内,他迅速吸了口气,大脑cpu飞速运转,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老顾,电梯里没信号。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挂了挂了,等会儿我找你慢慢说。” 说着,他悄悄地把屏幕键关掉,佯装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老顾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出来他出了什么问题。 怀酒顾不上擦汗,凭直觉按了2层,同时笑了笑,语气轻松,“先生你不按吗?” “哦。”鸭舌帽小哥笑了笑,“我都忘了,我要去六层。麻烦你帮我按一下。” 六层,不同层还好。 希望只是偶然,希望只是他自己神经质。 怀酒暗自松了口气,刚按下六层的按钮,忽然听见小哥用一种放松的语气和他聊天,“怀酒?” “嗯?”怀酒秒变出一张无辜脸,“先生你在说什么?什么酒?” 小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目光带着一点悚然的味道。 怀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几乎要窒死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间里。 几秒过后,小哥忽然笑了笑,指着怀酒袋子里一个玻璃苏打水的瓶子,“我看见你这个,还以为你买的是淮阳酒呢。” 淮阳酒,有这种东西吗? 怀酒胡乱地跟着笑了笑,耳边传来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哈。” 他手忙脚乱地拎起两个袋子,努力绕过那个男人,往门口走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鸭舌帽小哥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门键。 “喂!!” 那一秒钟里,怀酒整个背都被汗打湿了,下意识地抬手按开门键,可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手中的袋子哗啦全散在地上。 就这么两秒的时间,就错过了出去的时机。 “……”怀酒攥起拳头,东西也顾不上捡了,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和你叙叙旧。”鸭舌帽小哥笑了笑,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出了好多汗。” 屁话,被你吓得。 怀酒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顶着冰凉的电梯墙壁,“我不认识你,应该没什么好叙旧的吧?” “你以前认识我。” 小哥答非所问,慢吞吞地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 平平无奇的脸。 一张陌生的脸。 怀酒:“……?” 大哥我认识你吗??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小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怀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顾应楼。” 怀酒:“……???” 第 59 章(禁盗) “我是顾应楼。” 鸭舌帽小哥如是说道。 怀酒现在不觉得他是绑匪或者是恐怖分子了, 这可能是个神经病加妄想狂。 他呵呵一笑, 不和时宜地开了个玩笑, “我是马云。” 小哥:“……” “我知道你不相信。”小哥笑了笑,有些牵强和哀伤的味道, “我也没法和你证明……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难道对那个冒牌货,一丝丝起疑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因为我也是一个冒牌货。 怀酒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但是研究表明, 在遇到这种神志不清的危险分子,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聊天。 于是他说:“好, 我假设你说得全都对。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小前男友?比起我,他应该才是最合你心意的人吧?” “……我找过何清了。”小哥笑了笑, 笑容里有些哀伤, “我和他说明了我的身份, 但是他却只拿我当精神病人, 连我的解释都不听,还试图报警抓我……” 因为你看上去就是一个神经病啊。 怀酒对此感同身受。 小哥还欲解释什么, 电梯叮咚响了一声,提示顶层要到了。 他迅速戴上鸭舌帽, 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又往怀酒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怀酒:“???” 他没来得及问, 电梯门就轰咚一声、打开了。 门外站着顾应楼。 大约是跑过来的, 脖子上能看到汗水的痕迹。 他没进去,一双锐利的眼扫过鸭舌帽,可惜这人微微驼着背、帽子挡住了大部分脸,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鸭舌帽小哥微咳一声,像是没发现顾应楼存在一般,迅速地绕开他走出了电梯。 顾应楼往身后瞥了一眼,看见那人匆匆地走下了另一边的绿色通道楼梯。 “你在发什么呆呢?”怀酒朝他摇了摇手,“没看见我这儿两大包东西?快来帮我拿。” 顾应楼良久地看着楼道,半响后才扭过身来,走进来帮忙拎包装袋。 他一手一个袋子,轻轻松松地走出了电梯门,露出一截漂亮的、有力的手腕。 怀酒趁他不注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顾应楼问他,“刚才没事吧?是那个人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 怀酒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一个有些硬的、边缘有棱角的纸条。 他忽地攥紧了那张纸条,不答反问,“电话怎么挂了?你……你听到哪儿了?” 顾应楼:“?” 他顿了片刻,说,“你刚进去没多久电话就断了,我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估计电梯信号不好吧。” 怀酒问他在哪里的时候,顾应楼就有所感觉,毕竟他们不是那种要天天腻歪在一起的情侣。等到说到中午的事,电话那头说了一半忽然止住,怀酒若无其事地说了两三句,明明说挂电话、但是通话却还是进行着…… 他瞬间明白怀酒那边大概出了什么问题,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赶了过来。 ……好在没出什么事情。 怀酒:“哦。” 老顾没听到那个人说的话。 按理说他不应该惦记这些,毕竟那个人长得和老顾一点也不像,这年头出来骗钱也不知道整个容。 但是、但是……如果顾应楼不是魂穿过来的,他也不会多想这些。 “老顾。”怀酒抬起头,快步跟上顾应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啊,或者说长得特别像的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顾应楼顿住了脚步。 半晌后,他徐徐回过头来,眼神里覆着一层复杂的颜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嘛。”怀酒拉了拉他的袖子,讨好地帮他提起一个塑料袋,“虽然我们之前说好的真心话玩到一半被打断了,但是我也是真心想知道你的过去嘛。之前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我有一个哥哥,是我父亲和前妻生的,叫顾雪林。”顾应楼又把他手上的袋子重新拿了回来,神色淡淡,“后来他们都死了。” 怀酒:“……” 静了半晌。 怀酒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逼你说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没什么不愉快的。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他们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反而自在轻松许多。”顾应楼又说,“你长得和顾雪林很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认错了。” 顾雪林?? 第一次见面……怀酒想了想,他俩的正式碰头就是在那天吃午饭的时候。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书中描述的那个温柔礼貌的顾应楼根本不存在,他们俩的第一次碰面,就是在顾应楼凶恶的眼神下度过的。 所以说老顾那时候那么凶,完全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他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哥…… 等等。 “我长得像你哥?”怀酒眼睛睁得老大,忍不住失声大喊,“那你还好意思对我下手!” 音量一个没控制住,路人纷纷看了过来,都是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顾应楼:“……” 一开始是这样没错。 他艰难解释,“后来我看你越看越顺眼,你和顾雪林在我心中已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了。就算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你。” 但是顾雪林已经死了,‘就算’并不成立。 怀酒哼了一声。 根据顾应楼的分析,这一声大概的意思是‘虽然我还有点生气,但是你说话还算人模人样,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笑了笑,“所以我说,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重要的是现在。” 不,现在也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怀酒一个人。 怀酒白了他一眼,眼看着病房就要到了,他的表情忽然严肃了几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顾应楼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一定是刚才的那件事。 不出他所料,两人把东西放下、怀酒反锁好门,确定好房间里没有另外一个人,甚至连有无摄像头都勘察了一番。 顾应楼没责怪他小题大做,相反,他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怀酒这么认真地防止窃听,就说明要说的可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戒备?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怀酒把窗帘拉上,两人面对面坐在病房的单人沙发里,茶几上各自摆着两瓶刚买的绿茶汽水,屋子里静得可怕。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在心里思考了半晌该怎么温和地跟老顾说这件事,可是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于是他单刀直入地说,“刚才电梯里的那个人,告诉我他叫顾应楼。” “?” 顾应楼第一反应是想笑,这是多么单薄的谎言。可是他看着怀酒那双认认真真的双眼,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确定?”他沉声问,“看过他的脸吗?和我一模一样?” “不不不。”怀酒连连摆手,“看是看过,和你完全不一样。你长得很帅很帅,可是他却很……很普通。” 普通到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件事荒唐又可笑。 顾应楼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接受各种高端教育的熏陶,又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可是刚才那个人气质猥琐宛若跟踪狂,脸也是大众脸,说不上多丑、可是也说不上多好看,难以描述。 可是他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万一他真的是呢? 毛骨悚立。 “我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怀酒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一想到刚才那个人,他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的外表和你完全不一样,可是我看着那双眼睛,有种直觉不像是来骗我的。” 顾应楼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在电梯里没聊太久,我问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何清。可是他说他已经找过小保姆了。”怀酒一摊手,耸了耸肩,“但是小保姆没有相信他,反而还把他打了出去……最后他留了一张纸条给我。” 他从兜里翻出那张纸条,展开来放在桌面上,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他说:“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双胞胎的。” 顾应楼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开头的数字156。 他现在这个身份使用的号码前缀也是这三个数字。 是巧合吗? “你觉得……”怀酒点点纸条,小心地问,“这个会是真的假的?” 顾应楼回过神,把纸条重新叠成一个小方块,扔在桌上。 “在判断他的身份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他说,“我们都是穿越者,都是冒名顶替。那么为什么我猜出你不是原来的‘怀酒’,而别人没有猜出呢?” 本来还在认真听讲的怀酒忽然一愣。 对哦,他自认演技并没有达到足够瞒天过海的地步,可是……顾老太太、张姨王叔、甚至是他唯一的小伙伴张鹏,都完全没有猜出他的异状。 顾应楼有一个完美的借口来作谎言的支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那么为什么没有人猜出,他已经不再是怀酒了呢? 第 60 章(禁盗) 为什么除了顾应楼, 没有人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呢? 怀酒突然懵了。 顾应楼看着他那傻样, 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知道,为什么我敢大胆改革公司制度、为什么我敢毫不掩饰地做我自己、为什么我敢毫无预兆地跟何清分手么?” 对啊, 为什么他在辛辛苦苦上学考试不让自己OOC的时候,顾应楼在放飞自己? 大家不都是穿越者吗? 怀酒一脸问号,发出灵魂的拷问, “对啊, 为什么???” 顾应楼轻轻一笑,“因为我猜到了这个世界的不二法门。” 怀酒:“???” 什么门? “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就我而言,‘我是顾应楼’这个条件在这里是确凿无疑的。”顾应楼随手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本子,拔下钢笔套、迅速写下了刚才的五个字, “你可以大概想象成某种被论证出的数学公式, 这个公式意味着合理,也就是说, 只要是在这个条件下,我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别人怀疑, 因为……” 怀酒默契接了下去, “因为你是顾应楼。” 因为‘他是顾应楼’。 这个公式一旦确立为正确的公式, 那么顾应楼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因为不会有人认为‘正确’会出现错误。就像猴子生出来的是小猴, 不会有任何人认为猴子生出来的会是一头大象。 顾应楼打了个响指, “没错!同理可证, ‘你是怀酒’,所以无论你做出多么蠢蠢的事情,哪怕你三年前还是摩托车手,可如今连车把手都不敢碰,都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甚至,周围人会自动去为你修正、填补逻辑,你可以是某一次练车受了伤,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可以是我不喜欢赛车的男生,所以你为了我改变……不管如何,只要这个等式存在,你就是合理的。” 怀酒:“卧槽。” 也就是说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那他还装了这么久的小白兔?? “但是这个条件并不是普遍存在的。”顾应楼举例,“比如人事部部长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喝茶,叶贤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让人事部部长去开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并且故意让叶贤看见,但是不让他告知这杯咖啡是我要的。叶贤回来后还特意提高一下部长的工资,说部长这几天加班加傻了,不喝茶竟然喝起了咖啡……所以我判断一般人是不存在这样的等式的。” “哇……你也太聪明了吧?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怀酒不由不叹服起顾应楼的逻辑,那么早就扒出了他的身份,甚至还猜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得不说,顾总经理这个位置,顾应楼坐得顺理成章。 没人比他更适合了。 “据我所知,你和我是周围人里唯一的特例。”顾应楼一边思考一边解释,“之前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等式存在……但是知道你的身份后我大概猜到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穿越者的缘故,这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特权?” 怀酒:“……” 心情十分复杂。 作为(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他对这个特权再了解不过——也就是作者逻辑大法。 这里是作者创造的世界,他们是作者创造出的主要角色,配角随便崩崩无所谓,但是主角必不可能OOC。但是这中间又有一个意外,他和顾应楼两个人是外来者,不可能完全遵从主角性格。 也许正是如此,世界才给他们加上了这么一条金手指吧。 毕竟,在一部里,作者即合理。 怀酒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外来生物各自穿越到了主角和重要配角身上,成功把原的设定搅得天翻地覆,而作者的意识还要给他俩擦屁股。 果然是感天动地的好亲妈啊。 他叹了口气,暂时并不打算让顾应楼知道这件事,“我了解了。也就是说那个‘顾应楼’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违背了‘世界上只有一个顾应楼’和‘你是顾应楼’两条法则,所以……” “所以你看到的他的脸,和我完完全全不像。”顾应楼垂下眼睑,上写下何清两个字,重重地画了一个圈,“也因如此,何清认为他是精神病人,并不把他的话当真。” 当然,前提得是那个人的确是真正的原主。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顾应楼,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回自己了。”怀酒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事态发展愈来愈棘手,“可是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还有……你又要怎么办?把身份还给他吗?” 顾应楼张了张唇,没有回答。 于公来说,他应该让;于私,他不想让。 怀酒也是同样的感觉,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鸠占鹊巢,应该还给人家。 可是情感上来说,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可是这三个月里,顾应楼除了顺从本心和他的小男友分手这一桩事外,不管是朋友、家人还是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哪怕是管家都没有他这样的上心。 如果身份都交出去,那顾应楼又该去哪里?两个月后,怀酒即将回到现世,从此这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友。 一想到这点,怀酒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要是、要是他能把顾应楼揣在兜里一起带回去就好了。哪怕回去后彩票变成一场空,他还是那个背负百万巨债的穷小子,可是只要有老顾在身边…… 高额债务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 “走一步算一步吧。”顾应楼揉了揉眉心,“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他’表明态度一定要回来,那我也必须把身份还回去。” “可是,”怀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这个世界已经把你和‘顾应楼’这个身份画了等号,我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注册了一张电话号码,后来因为他长时间联系不上无法使用换了新主人,那他想要拿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电话号码绑定的是你的相关信息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 顾应楼摇了摇头,但是他有种近乎野兽直觉般的预感,对方一定知道什么。 这段时间,原主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怎么穿越时空重新回到这里的?这些都是谜题。 如果他能掌握方法,是否他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再说大一点,甚至可以和怀酒一起去他的世界? 如果能和小男朋友一起离开,那么也不失为一件高兴的事。 反正他除此之外身无长物,无可牵挂。 “既然他留下了这张纸条,那就是有意向和你联系的。”顾应楼说道,“你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先不要给他打电话。” “???”怀酒一脸问号,“为什么,他不是想要让我打电话给他吗?” “是这样没错。”顾应楼耐心教他,“但是当你拨打号码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你打电话意味着告诉他,你很好奇这件事。失去主动权最轻易的方法,就是不断地提问、提问……唔,就像你现在这样。” 怀酒:“…………” 他立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还敢奚落我是不是?信不信我咬你?” “信信信。”顾应楼重新露出笑容,一把接住他,搂住他细细的腰,“你看,当对方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就变成了他引导话题,而你全程被动。我愿意告诉你什么你才会知道什么,我不愿意的话,你就不可能了解我隐藏住的内容。” 怀酒仔细想想刚才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好像的确是这样,当他一直发问时,对方可以十分轻易地掌握整个聊天的走向,调动聆听者的情绪。 他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暂时不给他打电话了。” “嗯。”顾应楼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吻,“再重复一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觉得他是神经病,可是我的确有些行为很不符合常理,比如我爱上你这件事。” 怀酒一点拨就清楚了思路,“然后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反问他,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事情,从而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错。”顾应楼点了点他的鼻子,不遗余力地夸奖,“我的小宝贝真聪明。” 怀酒哼了一声,“那是,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学霸一枚。只不过提早进入社会,经历了太多的风吹雨打……” “现在你不会了。”顾应楼笑了笑,“我估计这两天他还会再来找你一次。” “这么快?他不怕暴露?” “不快不行。”顾应楼说,“他回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直没能接触到咱家的核心人物,去找了何清也未果。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你……他不会错过的。” 事实证明,老顾说得没错。 第二天下午,怀酒出去拿外卖的时候,在电梯旁看到了鸭舌帽小哥。 鸭舌帽小哥见到他,立马拽着他躲进旁边一个空无一人的绿色通道里。 “我不是给了你号码吗?”小哥很着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怀酒一脸镇定,谨记自家顾老师的教诲,慢慢悠悠地回答,“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你说你是顾应楼,我就应该相信么?” 第 61 章(禁盗) 怀酒被拉进空无一人的走道里, 也丝毫不慌, 镇定地反问:“你说你是顾应楼, 我就该信了吗?” “……”鸭舌帽小哥噎了噎,只得解释, “我真的是顾应楼,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挑件咱们俩知道的事情来问我。” 怀酒:“好啊。我问你,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鸭舌帽:“……” 顾家和怀家是世代之交, 他们俩又是指腹为婚,这要真算起来,那得追踪到俩人住同一间产房的时候吧? 鸭舌帽艰难地说:“年纪太小记不清了……你换个问题吧,我准能答出来。” 怀酒想了想,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那你还记得我第一辆摩托的车牌号吗?” 原主酷爱赛车, 年纪小的时候还买不起几百上千万的车,于是把零用钱攒起来, 去买了人生中第一辆摩托。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有了第二辆、第三辆摩托, 渐渐的, 跑车塞满了车库。最开始的那辆摩托再也没被开过, 被当做收藏品好好保存了起来。 车牌他也没扔, 作为某种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拆下来寄给顾应楼了。顾老太太得知后还特意把那张车牌挂在孙子的卧室里, 权当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顾应楼每天对着那张车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就算是凡人的记忆也总该有点印象了吧? 鸭舌帽小哥:“……” 他沉默了半天,吞了吞嗓子,有些难堪,“对不起,我忘了。” 怀酒没有说话。 如果眼前的人是‘顾应楼’,他曾经考虑过,两个月后自己离开的时候,这副壳子的真正主人是不是也会回来?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局面? 不过按现在的情况看来,不管‘怀酒’有没有什么变化,‘顾应楼’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看起来温和可亲,实际上根本没花一点心思在他这个竹马身上。 怀酒知道原主那个性格,按理说不应该责怪鸭舌帽小哥。但是也许是他‘寄宿’得久了的原因,竟然也会为那点暗恋的小心思感觉到悲哀。 这两次联系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何清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无奈之下做出的妥协罢了。 “你相信我,我真的是顾应楼。”鸭舌帽小哥忽然脱下帽子,露出那张平凡的脸,略显狼狈和不堪,“我知道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是我只求你再给我五分钟陈述情况的机会,听完之后,是非由你自己判断。” 老顾说的主动权,拿下了。 怀酒沉静地望着他,双手抱臂,没吱声。 鸭舌帽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把缘由和这段时间的经历简述了一遍,“你还记得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吗?我去接何清下班的时候,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到、当时就不省人事。没想到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我竟然回到了八百年前。” 怀酒顿时皱起了眉。 八百年前……他记得前两天和老顾玩真心话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职业做过皇帝,难道……? 鸭舌帽见他皱眉,还以为是不信任自己,赶紧加快了语速,“我知道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这是真的。我穿越到了八百年前的顾朝,还记得咱们高中学过的古代史吗?顾朝在历史中并不长久,只存在了区区六十年的时间,但是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我这次穿越,正巧穿成了顾朝的皇帝。” 顾朝在历史中犹如昙花一现,相传开国皇帝是布衣出身,因为不满于前朝暴政、凭借着自己的英明决断和狠厉杀伐清掉了当时年迈不省人事的老皇帝,成功逼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了五年的摄政王。 此时的他,甚至未过而立之年。 五年之后,幼帝暴病而死,摄政王也成功把朝廷官员都清洗了一遍,顺势登上帝位,从而展开了历经二十年兢兢业业、……的明君统治。直到五十岁时顾帝突发疾病去世,后宫中未有一妃一嫔,膝下也无子女亲友,顾朝群龙无首了二十几年,期间暴动灾患频发,最后被新生的朝代湮没、成为了历史中的一粒沙。 然而最可惜的是,顾帝为人低调,死后数十年无人敢提及他的名讳,正史野史之中只能看见他的谥号,而真正的姓名家世已经流散不可查。 难道……顾应楼就是那个短命鬼顾帝? “……巧的是,这个顾帝竟然和我同名同姓,也叫顾应楼。”鸭舌帽没注意到怀酒已经出神,还在自顾自地说,“我在那里以顾帝的身份待了两年多,没想到右丞这个老贼野心太大,携兵符逼宫,把我从紫禁城上推了下去……我再一醒来,就已经回到这里了。” “等等,你说什么?”怀酒脸色骤然一变,“你说顾帝死了?” “是。”鸭舌帽猜测,“应该是因为那具身体死了,所以我的灵魂才被释放回来了吧。不过说起来也有点奇妙,我在那边过了两年,一开始没有手机没有电,还有一大批的繁体文书,实在是看得我头大。好不容易熟悉了点业务,没想到又穿越了回来……” 他笑了笑,看看四周,感叹,“我到现在还有种梦幻感呢,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穿回那个乱世了。” 怀酒没说话,他的脸阴沉得拧出水。 鸭舌帽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忽然见怀酒脸色差得要命,心里一跳,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无视他了,小心翼翼地问,“小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怀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没事。” “你身体不好的话,一定要和我说。”鸭舌帽想去拉他的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对了,你怎么会在医院?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怀酒冷冷淡淡地回答,“是奶奶。” 鸭舌帽吃了一惊,“奶奶?她怎么了?” “老年人的小毛病,现在已经没事了。”怀酒不欲多说,“我这几天是过来陪她住院的,你也别太担心。” “哦……这阵子我不在,辛苦你了。” 怀酒:“没什么好辛苦的,我就是在旁边打个杂,没操什么心。” 鸭舌帽沉默了一阵。 半晌后,他问:“那个顾应楼,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 长得帅,有责任心,从不中央空调,也很可靠。 是他的主心骨。 怀酒在心底默默地打了八百字的小作文,但是并没有告诉鸭舌帽太多信息,“挺孝顺的,人也挺好,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反正在眼里的确是这样,只不过怀酒和顾应楼是两个人形镭射眼外挂而已。 鸭舌帽终于控制不住,低声说了一句,“他很会演,不然也不会骗过……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始终都是个冒牌货。” 怀酒:“……” 他猜,这个正版货本来想说的是‘骗过何清’。只不过现在唯一能帮他的人站在眼前,他也不好太鼓吹小保姆罢了。 鸭舌帽也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扯开话题,“我研究过一阵子,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可能是毫无因果的。既然我和顾帝同名同姓,穿越到了他身上,那么很有可能顾帝也穿越到了我的身上……小酒,你能帮我试探试探吗?” “……再说吧。” 怀酒一个字都听不下去,这条通道像是一条蛇、越来越窄、收缩得越来越紧,把他捆得几乎快无法呼吸了,他迫切地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发泄一下。 “我要好好冷静一下。”他找了个借口搪塞,“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不要妄动……等我想好,我会给你打电话。” 有了他这句话,鸭舌帽放心了许多,“好,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怀酒嗯了一声,低着头匆匆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门还没拉开,他忽然听见‘顾应楼’在身后低声说,“小酒,如果我回来了……你放心,我们的婚约照旧。” 怀酒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什么都没说,跟逃一般迅速地跑了出去。 · 顾应楼正在小套间里补觉。 他这两天为了奶奶连轴转,公司医院家里三头跑,再加上还有大项目压在身上,早就疲惫不堪,趁着张姨陪奶奶输液的空隙睡了个午觉。 午觉睡得也不踏实,半梦半醒的,总觉得下一秒电话就要响起来。 他半侧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睡梦中,他听见门轻轻地响了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道轻轻摩擦的脚步声。 一双温柔的手帮他把毛毯盖正,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像只轻飘飘的羽毛似的,落在了顾应楼的脸上。 顾应楼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捉住了怀酒的手,往怀里揣。 他的眼皮沉重得只抬了个缝隙,放空了半天后才勉强撑起意识,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问:“怎么了?” 怀酒很少主动亲近他。 更别说是这么亲密的举动。 “没什么,忙完了过来看看你。” 怀酒坐在床沿上低头看他,头发松松散散地落了下来,像是垂下叶子的含羞草。 “那就多看看。”顾应楼打了个哈欠,开始摸手机,“饿了吗?我点个外卖。” “嗯,想吃昨天那家的水煮鱼,还想吃烤鸡翅。” 顾应楼比了个ok的手势,熟练地下了一单,两个人午餐的分量。 “老顾。”怀酒忽然说,“上次咱们不是说到小名嘛?你的小名是继父替你取的,不吉利。要不然……我帮你取一个吧?” “嗯?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顾应楼正在付款,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去握怀酒的手,“你想取什么?随你高兴。” 反正也只有他一个人喊,叫什么都行。 “满满怎么样?” 怀酒亲了一下他的手指,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想叫你满满。” 第 62 章(禁盗) 怀酒:“满满怎么样?” 顾应楼:“……” 他诚恳地说:“不怎么样。” “怎么是不怎么样?”怀酒眉头一皱, 他灵光一现想出这么一个吉利的好名字, 没想到老顾这傻子实在是不识趣, “你看,满这个字有圆满、满足之意。更何况是两个满字, 更是满上加满,比你的蛮蛮好听得无数倍。” 这两个字又亲切又亲密,还正巧和蛮蛮谐音, 简直是天赐的名字好吗! 顾应楼毫不领情, “太俗了。一个满已经很俗,更别说是两个满,俗上加俗,俗不可耐。” “……”怀酒怒了,“你有没有点审美, 再怎么俗气也比你的蛮蛮好听多吧?你不要拉倒, 这个名字我喜欢得紧,改明留了给我家小孩做满月的小名好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 顾应楼一听, 立马长手一捞,把人捞回自己怀中, 圈在手臂里, 好整以暇地问:“你和我在一起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哪里的小孩?” 怀酒眼睛一斜, “谁让你这肚皮不争气, 等我回了家你又不能跟过来, 就权当是做了短命鬼。还不许鳏夫新娶?” 顾应楼:“……” 顾应楼妥协地放低声音, 哄他,“你想叫就叫吧,名字不过是一个代称,反正是身外之物,随你高兴就好。但是别在我跟前说什么鳏夫短命鬼了,我受不住。” “你还受不住?我看你这心脏强大的,要是有那技术,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千年老妖怪。”怀酒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放缓了语气,“那你的意思是许我叫你满满了?” “许许许。” 怀酒得寸进尺,“那我以后这么叫你的时候,你必须回应我,不许假装听不见。” 顾应楼:“……” 怀酒圆润润的眉毛竟然也挑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嗯?” “……知道了。”宠妻达人率先败下阵来,竖着三根手指头发誓,“以后你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叫我的名字,我都会回应你。” 他没有说是‘满满’或者是‘顾应楼’,但是言语中似乎比前者更加恳切,真真实实的像是一个承诺。 · 怀酒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把顾朝结局的事情告诉顾应楼。 他自己偷偷查过许多资料,发现史书中的确如鸭舌帽所说,顾帝被逼宫后跳下宫墙、此后王朝改名换姓,他所了解的这些已经和他大脑认知的事实产生了严重的出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鸭舌帽穿越到八百年前的顾朝,这件小小小的事情竟然也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扇便引起了几道轰动历史的飓风。 神奇的是,在了解到现在的‘真相’后,他的大脑似乎也日趋接受了这个事实,渐渐地想不起来正确的历史发展。为了守护住那些和顾应楼有关的回忆,他特意抽时间去图书馆坐了一天,把自己脑海中现存的记忆一点点、详尽地记录在本子中。 两天后,他打出了一封陌生的电话。 鸭舌帽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接电话的声线都是兴奋地颤抖,“你相信我说的了?” “我可没这么说。”怀酒冷静地说,“不管你是真顾应楼还是假顾应楼,我只想和你说一声,这一切与我无关。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都懒得掺和这件破事。你和你的小保姆不是 soute么,想必比我一块硬骨头要好啃得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等等——你别挂!!” 鸭舌帽被这一刺激,果然手脚大乱。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和何清商量过了……” 鸭舌帽第一次见怀酒的时候并没有说出实情,觉得何清毕竟是曾经和他相互爱惜的爱人,所以主动去见了小保姆,并且道出了实情。 何清作为一个并不知道真相的正常人,在看到陌生的一张脸对着自己称是他前男友时,自然怀疑对方是神经病;但是鸭舌帽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试图解释,再加上两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一些生活的小细节只有彼此了解,何清虽然觉得荒谬,但还是渐渐地相信了鸭舌帽所说的真相,并追着他问清前后来由。 鸭舌帽对着自己自己今生唯一的爱人,自然毫无保留地把缘由全部告诉了何清,包括自己被丞相毒害、从城墙上坠下身亡的经过都倾囊相告。他性格善良圆和,告诉何清的目的就是想和他一起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接近现在的‘顾应楼’,并且讨论出可以重新把灵魂换回去的方法。 何清全程默默听完,等到鸭舌帽话音刚落,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说:“这还要讨论什么?你一刀杀了他,他死后你就是顾应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鸭舌帽到现在都记得他的那抹笑意冷得彻骨,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在顾朝安安稳稳过了两年多,要是有一丁点胆量也不至于被丞相逼宫,现在要他提刀在法治社会杀一个人,他是万万没有这个胆量的。 鸭舌帽四处打听了一番,这才明白了‘新顾应楼’和何清之间的一番恩怨。他不敢再找何清商量主意,可是按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接触到自己的家人…… 就在走投无路之际,他在医院看头痛时偶遇了怀酒。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怀酒听完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是认认真真和你说杀了就好,还是和你开玩笑说的?” 鸭舌帽反问:“一个正常人会在正经的话题里开这种杀人玩笑吗?” 怀酒无话可说。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鸭舌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音器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气,将它悄无声息地传播了出去。 “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身份。”鸭舌帽缓缓呼出自己口中的云雾,重重地叹道,“小酒,你能相信吗?我从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我对这里和我家族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我,我曾经的兄弟连看到他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怀酒:“……” 怀酒梗直地说,“可是如果那个顾应楼是顾帝,也就是说你们俩互相接管了对方的身份。他是可动荡苍生的顾帝,你是炽手可热顾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从条件上来说你们俩都是平等的。可是你把他的身份弄坏了,就不该厚着脸皮问他把东西讨回来。” 鸭舌帽:“……” ‘新顾应楼’忽然噎住,傻愣愣地顿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可、可是,我能回来,那他也应该可以……” “你回来是因为这里的顾应楼还好好活着。”怀酒忍不住辩解,“而是因为你失败了,此时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你不甘心想要重来一遍,对不对?” “……”鸭舌帽低了低帽檐,错开周身的围裙,咬着牙缓缓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想要自己真实的模样还有错吗?” “没错。”怀酒道,“既然你开出了条件,那我也开个条件。” 他顿了顿,缓缓说:“我要你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顾应楼’。” · 这两天奶奶的病情稳定了许多,血糖指数也降回了正常数值,医生说继续保持下去的话就可以出院。 这几天不用输水,奶奶也有怀酒照看着 ,顾应楼轻松了许多,终于可以回到公司好好地处理一下未尽的事务。 这几天他在公司的时间大大缩少,只能委屈副总叶闲继续顶包上阵,再加上李维斯的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他衣不解带地加了快一个星期的班,恨不得吃睡住全部都公司一体化,眼睛都是花的。 看到顾应楼好不容易来上班,那眼泪汪汪的,差点哭倒长城。 “老太太那边没事吧?”叶闲问,“张姨年纪大了,照顾老太太应该有些吃力” 顾应楼正在翻看这几天的文件,“没事,怀酒在医院呢。” “你看你,”叶闲调侃道,“人家还没过门呢,你就已经使唤上了。” 顾应楼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说实在的,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叶闲兴致勃勃地问,“我记得他快过生日了吧?过完生日20岁就到法定年龄了,你还不赶紧准备准备把人娶回家?” 在这个世界里,男人和男人结婚早已经不是常事,为了减少人口趋于老龄化的现象,法定年龄男女都调为了20岁。 这点顾应楼也是知道的,他惊讶的是怀酒要过生日了? 大部分中国人还是维持着以前的说法,整数的生日意义深刻,能大操大办就得办得漂亮。 更何况20岁,放他那个年纪还是弱冠之年呢,更得庆祝。 只是不知道这个生日,是不是怀酒真正的生日 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顾应楼扫了一眼,来电人显示着怀酒。 他唇角弯了弯,接起电话,“巧了,我刚想打电话给你,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怀酒咳了一声,“大清早的胡言乱语什么。对了,奶奶说不想住医院,怎么都劝不通。我又和医生商量了一下,打算把药带回家,辛苦一下王医生,让他定期过来给奶奶做个检查。” 王医生就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 眼见老太太病情好转,也不是非住在医院不可,更何况还有个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的鸭舌帽 这几天他没有出现,顾应楼反而更加放心不下。 他说:“病情稳定了就办出院吧,下午去办。” 第 63 章(禁盗) 顾应楼说:“病情稳定了就办出院吧, 下午去办。” 怀酒应了一声, 约他等下一起去公司食堂吃午饭。 他上次吃了一道辣子鸡, 又香又辣不说,外皮炒得焦脆, 还撒上了一点孜然。吃了一次就一直惦记着,厚着脸皮让顾应楼帮他去食堂带,结果偏偏那几天大厨已经换了新的菜谱, 已经不做辣子鸡了。 怀酒怨念了好久, 昨天听顾应楼随口提了一句辣子鸡好像又上了菜单,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势必要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辣子鸡。 挂完电话,顾应楼嘴角还带着笑意。 叶贤站在一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忍不住笑了笑, “就这样还不结呢?” 顾应楼正了正色,但想到怀酒, 眼神就是温柔的,“他还小, 再多玩几年吧。” · 为了节省时间, 早点打到辣子鸡, 怀酒直接约了食堂见。 他去的时候还是大家还没下班, 非常顺利地打到了第一勺。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总特意吩咐过的原因, 食堂阿姨的手不仅没有抖, 还笑眯眯地给他多加了几勺肉。 等到十二点下班时间, 上班族们从玻璃门外如潮水一般地涌进,本来还空荡安静的餐厅立马像滚水沸腾了起来。 为了方便顾应楼找他,怀酒特意端着两个餐盘坐在了正对大门口的位置,只要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绝对就是他。 也因如此,本来还在抱怨客户抱怨上司的职员们一进门就住了嘴——怀特助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在他还没有进公司时,各部门就已经把这张脸熟记于心。 “怀特助是在等顾总吗?” “应该是吧,你看他打了两份菜呢。” “话说这几天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见怀特助……” “好像请了假吧,请了好几天呢。” “不会吧,刚上班就请假……果然是老板娘。” 怀酒镇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耳朵里挂着AirPods,并不理会那些悠悠飘进耳朵里的闲言碎语。 这几日顾总老是往食堂跑,怀特助又不在,难免有些妖魔鬼怪会冒出来,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 顾应楼推门的时候,手撑在宽片透明帘上,正巧有个女人和同伴说说笑笑着想走过来,有意地撞到他身上。 顾总一脸冷漠,迅速闪身躲进去,手一落,透明帘重重垂下、立马打到了那女人的脸上,响起一片惨叫。 顾应楼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眼眸微暗地警告,“走路多看着点。”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片小小的区域。那个被帘子砸到脸的女人捂着半边脸颊,眼里含着泪水、倍觉丢脸。 顾应楼儆完众猴,冷着一张脸走进去,四周的女人顿时心里一抖、退避三舍。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满满!” 众人顿时:“!!!” 靠,刚才顾总那冷脸甩的,整个餐厅都降了三度。现在还敢有人在这儿哗众取宠博取关注呢?不怕顾总削你? 而且满满……什么又土又诡异的称呼! 然而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时,顾应楼冰冷的神色忽然缓了缓,快步走了过去,摸了摸怀酒的脑袋。 众人:“???” 顾应楼旁若无人,摸了摸餐盘感觉没出锅时那么烫了,“有没有等很久?要不要我给你去重新打一盘?” “不用啦,热的吃起来太辣。”怀酒赶紧拉着他换了个座位,换到了隔壁一间沙发座里。 他是为了等顾应楼才坐在四面敞开的位置上,现下等到了人,那当然是隔壁高大隐蔽的沙发座坐起来更舒服。 桌上的两杯饮料还没有拆封,他撕开吸管的塑料封条,啪嗒一声戳进杯盖里,忙碌得像只小蜜蜂,“不知道你喝什么我就干脆全点了柠檬茶,应该没问题吧。” 顾应楼一褪刚才冷硬的模样,坐在怀酒身旁,像只话少安静的大狗狗,“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哇。”怀酒特意看了他一眼,凑过去捏住老顾的下巴,左瞧右看,啧啧称奇,“今天的小嘴是不是抹了蜜,好甜。” 顾应楼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正好挡住了外界的视线,把怀酒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甜不甜,”他笑了笑,“你尝了就知道了。” 什、什么? 这是在调戏他? 怀酒的手指顿时跟被火燎过一般,烫得烧人。 他下意识地收回手,紧张得喝了口柠檬茶,嘟嘟囔囔地,“不要脸。” 顾应楼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自己餐盘里看上去更加鲜嫩的辣子鸡夹到了他的碗里。 “对了,”他忽然想起鸭舌帽的事,顺口问了一句,“最近他有没有联系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真·顾应楼。 怀酒微微一滞,避开这个话题,“呃,这边人太多了,回头我们再说吧。” 他的‘回头再说’,既没有约定时间也没有约定地点,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或是空谈。 可是在这件事上,怀酒应该不会抱着敷衍他的态度。 所以,根本问题是不能说? 顾应楼执着筷子尖,若有所思。 · 用过午饭后,顾应楼和怀酒一起回医院去帮奶奶办理相关的出院手续。 在医院住了快有一个星期终于可以回家,老太太高兴地一直唠叨,之前明明还各种嫌弃病床床板以及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说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还连累着两个小的。现在转口倒是挺快,一个劲地夸服务多么多么到位、住院这几天身体的确好多了,前几天还有小护士过来帮她按摩,多年的关节炎也没那么难受了。 怀酒在一旁听得好笑,随口逗老太太:“奶奶,既然住院对你身体好,那我们要不再住一阵子好了。” 老太太的笑容渐渐凝滞,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那还是算了,再好也不是自家的地儿,住着就跟宾馆似的。”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家了也没这么轻松。”顾应楼补充,“还是得按时体检,另外张姨年纪也大了,就算想照顾老太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回头我再请几个佣人过来,专职伺候奶奶和张姨。” 张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照顾我,照顾老太太就行了。不过我也的确是老了,前几年还能做针线活,现在穿针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怀酒听了有点心酸。 年纪增长无可避免,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每时每分都是在向死亡靠近。他们年轻人还有一段漫长的岁月,可是张姨和奶奶她们早已经度过了人生的一大半。 他依赖地抱了抱张姨和奶奶,“回头给您配副眼镜,正常生活也够用了。以后穿针这种小活就让新人去做吧,您就安安心心地坐着养老就好。” 张姨哈哈一笑,“那哪儿行呀,在其位谋其职,我好歹也是拿钱办事的对不对?等到我年纪真到做不动的那一步,就该退休啦。” “退休有什么?”顾应楼道,“老太太怕孤单,退休了回头也给您留个房间,只当这里是娘家就行,时不时地回来和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还和以前一样的。” 说着说着,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顾应楼接了半分钟,简短地嗯好了几声作为回应。 电话一结束,怀酒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应楼答道,“张医生开的药还没拿呢,你们先收拾,我去拿个药。” 怀酒立马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就几步路的功夫。你帮奶奶收拾东西吧,打包完就放在门口,我约了人来搬行李箱。” 怀酒:“可是……” “药又不重,我也不会迷路,你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帮奶奶打包东西就好,收拾完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顾应楼打断了他的话,拿着一个手机就走出了门。 领药处在门诊部,和住院部之间隔着两片小草坪和一栋检查区大楼的距离,环境偏幽静,走路的话大约三四分钟就能过去。 顾应楼走进电梯,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幻,最后降成了1。 叮咚一声,厚重的大门露出一条缝隙,隐约可以窥见门外一块黑色的衣角。 慢慢展开。 顾应楼察觉到眼前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微微抬起头,眼前的男人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色牛仔裤,上身穿着黑色t恤配上一件黑色夹克,手里拿着一顶鸭舌帽。 视线上移,他看见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几秒过后,对方没沉得住气,“你似乎不怎么惊讶?” 顾应楼挑了挑眉,“你看见自己的脸会觉得惊讶吗?” “照镜子当然不会。”鸭舌帽语速很慢,声音低沉,乍一听和顾应楼的声线还有几分相似,“但是如果你发现世界上有一个和你同名同姓、长相身材一模一样的人……你们之间相似点太多,甚至找不出什么不同。不觉得可怕么?” “害怕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 在大门关上之前,顾应楼走出了电梯间,和鸭舌帽擦身而过,他的语气很淡,“毕竟除了我,也没有人再看得见这张脸了,不是吗?” 第 64 章(禁盗) 顾应楼的语气很淡, “毕竟除了我, 也没有人再看得见这张脸了, 不是吗?” “喂——” 鸭舌帽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然而顾应楼像是看见路上的陌生人一般, 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 不对,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顾应楼应该是猛然一震,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断嘀咕到底是什么回事……就像是怀酒上次看到他的表现一样。 可是这个顾帝太过镇定了, 对此毫无反应,行为举止完全出乎意料,直接把他手里的牌砸了个稀烂。 鸭舌帽心里一阵烦躁,干脆直接追了过去,“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顾应楼不疾不徐, 视他如无物, “我应该有吗?” “你自己心里该清楚吧,你只是一个冒牌货。” 他们走进了门诊部的大厅, 鸭舌帽咬了咬牙,掩饰性地戴上了帽子, 遮住了自己的脸。 顾应楼个子高走得很快, 他只能小步赶上, 急声急气地说:“你现在用的这副身体是我的, 你的人脉关系原本也都是我的。我借了你这么久, 你是不是该考虑还给我了?” “还?”顾应楼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还?” 这一句直接把鸭舌帽噎住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 他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当初我们是怎么换的,说不定可以再换回去。” “换回去?”顾应楼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动声色地下套,“你的意思是再互换一次吗?” 鸭舌帽点了点头,“是啊。” 顾应楼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之前变成了我,而我变成了你?” “这……” 顾应楼说:“你要想换回去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鸭舌帽猛然熄了火。 他不可能说明自己能回来的真正原因。 这要怎么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肉身搞死了,所以才能回来的。为了让我回家,麻烦你也去死一死吧。 如果顾帝真的同意了,他反而还要好好想想中间是不是有套。 顾应楼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不禁觉得好笑,“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不等鸭舌帽回应,顾应楼就已经走进了开药区,只在人群中留下一个隐约的背影。 · 顾应楼一去就是二十分钟,怀酒在房间收拾东西都是心不在焉的,还被张姨说了好几次太粗心大意,告诉他要分类打包,弄乱了回头拆开也很麻烦。 怀酒被她念叨得有些烦躁,张姨也看出来了,正好搬东西的小哥们已经过来,张姨就找了个借口让他去超市买几瓶水犒劳人家,也算是让他去散散心。 一出门,怀酒行色匆匆,一路低着头摸手机打电话。 电话还没打通,一转弯忽然撞上了人。 “对不──” “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 ”顾应楼一手把男朋友抱了个满怀,调侃他,“ 急着找我呢? ” 怀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挣脱,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是啊。 ” 顾应楼:“嗯? ” 他偶然直白一次,反而把顾应楼吓到。 “你刚才去哪里了? ”怀酒也不废话,“拿个药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止住了。 “以为什么?担心我被人欺负? ”顾应楼笑了笑,“ 谁还能欺负我?我就是去拿药的时候遇到医生,他跟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聊了一会。” 是医生。 怀酒松了口气。 “不过, ”顾应楼话锋一转,“我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 这个时候突然遇见人? 怀酒的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你遇见谁了? ” 顾应楼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过来又问了怀酒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 “…… ” 怀酒突然沉默了。 顾应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是遇到了普通的熟人,就不会故意问出后面这一句。 现在医院里他最担心和顾应楼碰面的,只有他‘自己’。 他抿着唇沉默半响,知道自己瞒不住顾应楼,干脆招了,“有。你见过他了? ” 顾应楼嗯了一声,“见过了,不过……可能和你们见到的不一样。 ” “什么? ” “我见到的‘他’ ,和我一模一样。” 很难说清楚他们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顾应楼的脑海里到底转过多少念头。很久以前他也是个会惊慌、会哭、会手足无措的小孩,后来等到越长大遇到的风雪越大,反而像突然抽条的小树苗,更加处事不惊了。 ──不深沉、没心机,那他很快就会变成宅门内斗的陪葬品,和无数个来不及降临人世的婴儿一样,为这些高官贵族们守住了一个又一个难言的秘密。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至少对方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他又拿回了主动权。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怀酒一脸奇怪,“但是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模样,跟你完全不像。 ” 顾应楼自嘲,“大概又是‘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顾应楼’定律吧。没想到两个本体相见,才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还没谈判就已经乱了阵脚。” “他怎么乱了阵脚? ” 顾应楼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因为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怀酒顿时失语。 他看得出来鸭舌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有些优柔寡断,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如此,就更加不可能告诉顾应楼真相了。 “他没回答我,但是我有种直觉,你知道对吗? ”顾应楼轻声问,“你知道,私下里你也应该和他有过接触,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记得奶奶住院前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 奶奶住院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坐在地毯上,怀酒和顾应楼约定不许再有欺骗。 没想到最后倒是怀酒先犯了规。 “他的确和我交代了,但是…… ” 怀酒不想说。 他不想直接告诉顾应楼,你的王朝被那个人搞得覆灭,你的身体从几十米的城墙上跃下,可能死后还要被鸟虫走兽咬食。 顾应楼忽然说:“我猜你不想告诉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 怀酒骤然抬头。 “我早就看到了,在史书上。” 他有阅读前史的习惯,一是能从前人的事例中吸取经验,二是他迫切地需要给自己填补整整八百年的空白。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买的史书中看到作者顺嘴提了一句顾朝覆灭背后的真相以及软弱的顾帝,他这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他立马下单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历史书,翻到同样的位置,可是内容已经截然不同。 …… “我不在意,那副身躯是生是死,顾朝覆灭又或者是兴起…… ” 顾应楼抬起手,轻柔地为怀酒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都不在意。 ” 那里曾是他的地狱,一生活在地狱中,反反复复过着煎熬的日子,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可一朝脱身,去了有光的地方,竟然也觉得回不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一件幸事了。 · ‘顾应楼’回到出租小屋时,脚脖子一阵钻心得疼。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被一辆电动车不慎刮到,虽然说没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也留下了一长条深深的口子。 跟他一起合租的是一对外地小夫妻,来A市打工好几年攒的钱依旧买不起房,只能住出租屋减少开支。 他一进门,小媳妇就端着洗内衣的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便顺口问了一句,“你这脚伤到啦? ” ‘顾应楼’点点头,含糊地说;“被车刮到了…… ” “我看看。 ”小媳妇一点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拉‘顾应楼’的裤脚,甚至没等他拒绝就叫了起来。 “哎哟,这么深的口子呀,还在留血呢。你得去医院打个破伤针。 ”小媳妇很有经验,“小口子就算了,这么大的……还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 ‘顾应楼’含糊地应了一声,拖着病脚回了房。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小媳妇听见了,忍不住嘀咕一句,“钱没有,架子倒是挺大。 ” ‘顾应楼’不是架子大,只是尽管有朝一日跌落凡尘,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些贫民窟的人打交道。 他没有身份证所以没办法找工作,但是又得维持生活,只能去干一些清洁工或者临时发传单洗餐盘这类又脏又吃力的苦活。 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一百多,少的时候一天只有几十,根本付不起打破伤风的费用。 ‘顾应楼’抽了口气,抽了两张纸轻轻地擦了擦伤口,白色薄薄的面纸立马浸染了新鲜的血液,房间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 脚受伤了,这下估计好几天都不能上工。 他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两下,跳出了一封来电显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吉利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禁盗) 来电显示:何清。 ‘顾应楼’微微一愣。 他一共找过何清两次, 第一次何清拿着笤帚把他打了出去;第二次何清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了所有经历, 最后冷笑一声说有什么可纠结的, 提刀把那人杀了不就行了。 ‘顾应楼’听完后沉默半响,此后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何清。 他总有种直觉, 好像明明才离开了两三个月,但是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太一样了。 ‘顾应楼’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何清没和他废话, “这会儿有空?出来, 天桥3号咖啡馆见。” “啊?”‘顾应楼’下意识地看了眼脚,婉拒,“我脚受伤了,可能走不了太远……改天吧。” 何清说:“你打的过来。” “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太够……” “……”何清彻底服气,“我来结账,一分钱不要你出。这样可以了吧?” ‘顾应楼’有些难堪。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 从前整个顾家都是他的,别说几块钱、就算是几万块他也没放在眼里过。到了顾朝之后依旧是个有钱人,住着极其奢靡的皇宫, 御膳房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地给他做饭, 唯一的烦恼就是批奏折实在是太累了, 文言文一点都看不懂,奏折反而越积越多…… 为了图方便,他干脆让小太监掌笔或者翻译, 自己口述。万万没想到小太监是丞相安插在宫中的卧底, 就这样, 他快活了几个月就被丞相彻底架空了权利,养在宫中像个玩具,但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依旧不愁吃穿。 就算是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穿着龙袍带着金丝八宝冠,一身贵气地坠下了城楼。 谁能想到如今落魄到要去打杂工的地步? 他心中五味杂陈,低低地道了句谢。 何清笑了笑,“不用谢,我还从来没想到我也有接济别人的这天。”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听着总是带着点莫名的刺耳,‘顾应楼’还没回过味来,何清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 下午三点,天桥3号咖啡馆。 ‘顾应楼’推门进去,摘下鸭舌帽环顾了四周一圈,没找到何清的人。 服务生走过来,微妙地扫了一眼他带着泥点子的裤脚,试探地问:“先生您几位?” “我找人。” “找人……”服务生哦了一声,“先生,我们的咖啡馆是会员制的,也就是说非会员是不可以进来的。如果您是找人的话,可以给对方打个电话。”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对他看不上眼的意思。 ‘顾应楼’顿时皱起了眉。 见了鬼的会员制,从前他也曾陪女朋友来这里买过几杯咖啡,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会员制。要是按他从前的身价,这种小资咖啡厅都没资格送超会卡。没想到如今凤凰落下、连个小小的服务员都能仗势欺人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找人。”他忍着怒气,“我朋友刚才约我来这里,我在找他。” 服务生说:“你可以去外面等……” 眼看着气氛渐渐焦灼,‘顾应楼’沉着一张脸,快要跟对方吵起来,何清小步地从后面走了过来,一脸诧异,“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就抽空上了个厕所,怎么就吵起来了? 他一开口,事情就揭开了真相的帷幕。 服务生有些尴尬,“抱歉是我误会了。您请进。” ‘顾应楼’一肚子气,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肩膀一顶,硬生生地从两人缝隙里挤了进去。他走向何清,压低声音说:“出租车的师傅还在外面等着……” “……知道了。” 何清一时间也有些无语,他本来是和顾应楼客气客气,没想到人家还真要他出血…… 他一句话也没说,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找师傅扫码付款。 47块。 8公里打个的才二十几块。 何清扫完码还有些意难平,回来的时候问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怎么这么远。 ‘顾应楼’说自己租了个房子,在安口区新宏大道附近。 新宏大道听起来还挺经济好听,然而这块地方其实是A市著名的贫民窟。一是离市中心远得要命,坐地铁也要坐整整两个小时;二是政府在这里盖了大批量的房子,低价出租给那些没有经济能力的失业人员和残障人士。 因为地皮便宜经济落后,所以房价在A市中算是便宜中的最便宜。同样的,大批量的工厂建在贫民窟附近,导致生活环境十分糟糕。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也就愈发让人们对这里的印象变得根深蒂固。 何清是真的没想到‘顾应楼’竟然过得比自己还穷。 还真是稀奇。 两人落座。 何清点了两杯美式,打包。等咖啡做好的时间里,他开门见山地问:“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顾应楼’:“???” 他磕绊了一下,“什么?哦,我觉得不太好……毕竟是违法的……” “违法?”何清嗤笑,“我还从不知道你怕这个。你要是现在不做以后更加不会有机会。” ‘顾应楼’不赞同,“那可是一条人命……” “那有什么?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害死他。”何清轻描淡写,“你从顾朝回来之后现在不是换了具全新的壳子?反过来他也应该如此。”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何清看了眼时间,打断了‘顾应楼’,“首先,顾应楼如果不死你就没办法回去。其二,他死也很大可能上不是真死,要么他在顾朝也会有一具身体,或者他直接和你现在的身体互换……” 说着,他忍不住抬头,目光落在‘顾应楼’的脸上。 一张有些大的、微方的脸,皮肤不是很好,大概因为着急上火长了两三颗小痘痘,凑近了仔细观察时黑头和大毛孔清晰可见。微肿的眼皮耷拉着,把一双狭长的眼睛遮得更小…… 一点都没有顾应楼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中,前男友风度翩翩、优雅知性,和现在这个脏兮兮还带着浅浅血腥味的流浪青年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晃了两秒的神,忍不住别过头去,“如果他能回到你现在的这具身体里也不错,作为报答和补偿,你可以给他一份优渥的工作或者是一笔丰富的资产。反正你家也不缺那点钱么。” “这个……”‘顾应楼’不安地摩挲着手指,“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想考虑没问题,只不过别考虑得太久。” 正巧服务员送上了两杯被打包好的美式,‘顾应楼’下意识地想去接,忽然看见何清一手提着一杯咖啡、握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你什么时候下班呐?” 语气不算多撒娇亲密,但至少是温柔的。 ‘顾应楼’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何清也是这样对自己撒娇的。 他忽然问:“你男朋友?” 何清正在编辑消息,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 ‘顾应楼’噎了一下,顿了半天又问,“你男朋友是……” 何清发完短信,这下终于抬了下眼皮子,“白松蔚,你也认识。” ……原来是白家的小子。 他还没出车祸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白松蔚,听说在他们学校很是出名,他去接何清下班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大学城里有路过的女生在聊白松蔚今天赛车又跑了多少多少名。 那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何清没有正面回答他,只别别扭扭地说这个人不怎么样,让‘顾应楼’不用搭理他。 当时他就有了预感,只不过何清对他一心一意,‘顾应楼’也就没把一个小毛孩放在眼里。 没想到他走了没多久,何清就已经和白松蔚谈上了恋爱。 ‘顾应楼’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知道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怪不了何清,可心里总是堵得慌。 何清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收起手机道,“我长话短说吧,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你不想干的那些‘脏活累活’,我也可以替你干。” ‘顾应楼’沉默片刻,“你想要什么? ” “我什么都不要,就是看那个冒牌货不顺眼而已。 ”何清面无表情,“当然,事后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想给我塞钱我也不会拒绝。 ” “可是…… ” ‘顾应楼’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撞到桌角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然而何清没来得及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白松蔚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要是下定决心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 何清迅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拿起手中的两杯美式就离开了咖啡馆,自然地挽起了白松蔚的手臂。 白松蔚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是谁? ” 他倒是不怕何清出轨,毕竟那男人看起来穿得普普通通的,也长得不太好看,没什么竞争力的样子。 “我一个远房亲戚。 ”何清轻描淡写略过,“家里要盖房了,想问我借点钱。 ” 白松蔚低头打开支付宝:“要多少 ?我转给你。” “ 不用,穷亲戚不能惯。”何清委婉拒绝,“对了,上次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和上次一模一样。” 白松蔚有些泄气,心不在焉地,“我早说了就是怀酒□□,顾应楼明知道这件事还帮忙遮掩……你还怀疑什么,信不过我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或许是次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或许是次元 6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禁盗) 白松蔚说:“我早说了就是怀酒买凶杀人, 顾应楼明知道这件事还帮忙遮掩……你还怀疑什么, 信不过我吗?” “我……”何清一时语塞, 半天后才勉强解释,“我不是信不过你, 我只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异常。” 只是想确认一下,当初在车上那个拼命护着他的男人,是不是真正的顾应楼。 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没有用,就算是‘原装货’, 似乎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现在确认了?”白松蔚一低头就看见他在出神,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下一步怎么办?”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我来解决就好。” 何清想到在地心捞的时候,那对狗男男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有顾应楼在周年庆时说出的那句极具讽刺的话——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 就不会在结婚这件事上妥协。 多么讽刺啊。 ‘顾应楼’要是真的爱他, 怎么可能同意让怀酒进顾家大门, 就算奶奶再怎么强硬, 也不能按着他俩的头去民政局拍照吧?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以前的只是一层表象,被一张漂亮的壁纸贴着就真的以为完好无缺了, 等到风吹雨打下来,才知道纸一遇上水、是这么容易就烂掉的。 他眨了眨眼睛, 从回忆中挣脱了出来, 再次强调, “你什么都不用干, 陪着我就好。其余的一切由我来解决。” “……” 白松蔚嘴唇嚅动,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 能跟何清在一起,是他从来没想到的结果。和怀酒道歉后,他想了很久很久,中间害怕自己动摇,还特意忍住了去见他的心。等到他做完了一切的心理建设,最后何清说了一句‘我跟你谈恋爱’。 他就溃不成军了。 白家独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傲的,唯独在何清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害怕说错话惹心上人生气的毛头小子。 他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你要做什么我不能阻拦你,但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很希望能帮上你。” 这一次何清没有拒绝,他把卡收下,语气也软了软,“你是我男朋友,如果有需要,我当然会和你开口。” 白松蔚这才笑了笑。 · 怀酒把奶奶送回家,回到宽敞的顾家,楼梯电灯都是熟悉的布局,怀酒一进门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四处望望大家都不在,他扭头就扎进了顾应楼的怀里,跟条被捏住的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 “好累啊。”他把下巴搁在顾应楼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我都没睡好,感觉一醒来就能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有的时候还做噩梦。” “怎么不和我说?”顾应楼直接一把把人抱了起来,从小路绕过张姨和奶奶等人,走去了怀酒的房间,“今晚回家还会做噩梦吗?” “那不知道了,我也不会预测未来嘛。” 顾应楼嘴角上扬,“要不要我去你的房间?我守着你睡。” 怀酒:“……” 他吓得心脏都停跳了,斟酌了半天,“这个进度可能有点太快了,我是个比较保守的人……” “你傻啊。”顾应楼亲昵地低下头,用额头点了点怀酒的,“我就睡在你旁边守着你,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一个喜欢的人躺在身边,还说只盖被子纯聊天?要是一点欲望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不够喜欢吧?? 怀酒知道自己气得毫无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 顾应楼的手腕从怀酒的膝盖下伸出,轻轻松松拧开了卧室门。 他把怀酒小心地放下,最后点了点对方微微发红的鼻头,轻轻一笑,“我就想看看,你这只小鬼愿不愿意被我骗。” · 刺耳的铃声在床头响了整整两遍。 “……” 怀酒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得像鸡窝,只有嘴唇嫣红得出血。 他伸出一截光洁的胳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费力地勾过来一看,原来是鸭舌帽打来的电话。 顾应楼扯过被子盖住他暴露的腰,倾身从背后抱住了怀酒,和他一起看手机,“是谁?” 怀酒把手机屏幕侧过去让他看。 顾应楼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铃声还在催命似的叫,怀酒难得有些犹豫,眼睛眨的频率像蝴蝶,“我……我接吗?” “接,为什么不接。”顾应楼翻了个身,躺到另一边枕头上,利索地甩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他能给你打电话是好事,你当然要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刚闹过被窝、转头就接到‘初恋’的电话,怀酒还是有些心虚。 可是也想听听鸭舌帽这么晚打来到底有什么急事。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接,只不过顺手开了个免提。 虽然看上去鸭舌帽对他没什么意思,但是鉴于上次还有‘顾应楼未婚妻’的承诺,怀酒还是决定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千万不能再被顾应楼抓着小辫子了。 鸭舌帽晚上打来,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把跟自己合谋的何清出卖了。 怀酒还是挺惊奇的,何清看起来是个小白兔,没想到野心倒是挺大,真狠起来砍刀杀人也不在话下。 让他真正意外又没那么意外的反而是鸭舌帽,按照原主这个胆量和脑子,能在现在这个世界存活二十多年,还顺顺利利地管理着一家这么大的企业没倒闭……只能说作者订下的主角光环实在牛逼。 鸭舌帽的确如此,他更偏向于稳定的生活,常年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不愿跨出一步,在这里是如此,在顾朝亦是如此。何清提出的条件他很心动,事实上他也很想这么做。 可是他不敢。 他没有胆识也没那个魄力,所以顾应楼成为‘顾应楼’,而鸭舌帽永远没办法成为顾朝的枭雄。 他只想把时间调回最初,可以不跟何清谈恋爱,也可以娶怀酒,他会好好听奶奶的话,只要还能平安顺遂一世无忧地渡过这一生。 这就够了。 他不想要任何人的性命。 怀酒安安静静听完,沉默半响。 他越是不出声,‘顾应楼’心里就越忐忑。 毕竟何清是他唯一的盟友,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给怀酒打电话,如果怀酒也背叛他,那自己就真的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 说来也奇怪,走了两个月再回来后,何清像是从他的生活里慢慢地淡出,在他内心深处、反而要更信任曾经那个没什么头脑、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顾哥哥的怀酒。 但是那个假冒的顾应楼可以给他一张一模一样的初恋脸,也可以给他自己之前没给过的喜欢。 怀酒还会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身边吗? 他并不确定。 良久后,他听到一道浅浅的呼吸声,“……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信息。” 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明明还是自己熟悉的音调,但是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 就好像自己已经失去他了。 鸭舌帽心有些微凉。 按理说怀酒没有继续引起话题,很可能是想要挂电话了。但是…… 他不想结束话题。 说啊,快点,随便聊点什么也好啊。 他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怀酒扭头看顾应楼,他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仔细地看,时不时地用笔在纸上圈圈点点,看上去像是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似的。 他只得又把头扭了回去,“反正犯法的事情不能做,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吧。” “……好。” ‘顾应楼’有些失望,“打扰你休息了……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怀酒道了谢。 电话挂掉之后,怀酒摸摸索索地钻回顾应楼的身边,环着他的手臂问:“我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顾应楼嗯了一声。 怀酒问:“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都没有。”顾应楼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说要杀我就真能杀得了?那我是不是还得配合他的表演,二十四小时关在房间里就怕他提着刀破门而入?” 怀酒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林肯他是美国总统,那么至高无上的地位还不是遇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应楼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注意力还在手里的那本书上。 “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听我说话。” 怀酒按住他的胳膊不让顾应楼动弹,不满地把书翻过来,只见封皮上写着赫然的几个大字《教你五十个妙招:如何愉快建立夫妻的夜间关系》。 怀酒:“……” 他吭哧了半响,恼羞成怒地把书一摔,“你看这个干什么!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顾应楼一弯腰就把书捡了回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也在干‘正经事’。” 怀酒:“……” “那种小虾小鱼还不值得我放在眼里。”顾应楼把书理好重新放进床头柜里,还拿了点东西掩饰。 他转身搂住怀酒,唇角微微勾起,低声往他耳蜗里吹气,“几亿的大生意,怀老板还愿不愿意继续合作了?” 怀酒:“……干。” 半响后,他梗着脖子、红着两只耳朵被某人拉进了被窝。 第 67 章 第二天一大早, 何清走进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监控录像我给你带过来了。” 三伏天, 何清戴着一只墨镜和一只半张脸大的口罩, 活像是出行的明星。他从包里拿出一只U盘递给侦探事务所的乔一鸣先生,“这里面有车祸当天的录像, 可以清楚地看见肇事司机是有目的性地撞上了我的车。” 乔一鸣把U盘插上电脑,从里面找出那段录像片段,仔仔细细地05倍慢速播放了好几遍。 显示器中、黑白的画面里,十字路口南北通向的红灯长亮着, 一辆大货车像是完全看不到红绿灯一般直直地冲了过去, 正好撞上了转弯的宾利小轿车,当场就把宾利撞得如飞盘一般回旋着转了好几圈,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小汽车撞上了不远处的电线杆和墙壁,坚硬的车壁也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车牌号我没查到。”何清把包放下, 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之前用软件放大后锐化, 但是查到的车牌号好像是套牌。你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乔一鸣顿了半天, 还是忍不住问,“何先生, 你既然都有能力搞到这份监控录像,难道还查不到肇事司机吗?” 在一个多月前, 何先生就委托给他一项任务, 彻查一起两三个月前发生的车祸。主角是赫赫有名的顾氏总裁, 而委托者是在网上备受暴力的顾氏总裁前男友。 这笔单子他本不应该接, 但是谁叫他鬼迷了心窍…… 乔一鸣本来觉得查一件车祸简直是小事一桩,尤其是对他们这种职业侦探来说,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发现蛛丝马迹。尽管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之遥,但是乔一鸣一直觉得,只要发生过,就绝对会留下痕迹。 这条铁律他遵守了二十年,直到他开始参与这起车祸的调查。 公共场所的所有摄像头记录都无法调出当日的车祸录像,要么就是设备损坏,要么就是在两个月前就被拆掉了摄像头。包括红绿灯下的电子眼记录仪,他跑遍了关系也没能听到一点风声—— 只有一个和他相处多年的老友,喝醉之后多了一句嘴:“老乔啊,你要是还想老老实实地挣钱养家糊口,听哥一句劝,这事不要再往下查了。” 老友只说了一句,点到为止。 也是这一句让乔一鸣意识到,他的铁律有一天终于踢到了铁板。 那还是一栋撼动不了的大山。 “这个录像是我托一个朋友调查的。”何清避重就轻,“但是他因为一些原因不太好插手我的事情。”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第二份文件。 乔一鸣翻开一看,上面是一名男性公民的资料。 胡将,四十三岁,A市人。 工作经历:xx年前在一家民营企业做职员;xx年~xx年跳槽到B公司做人事主管;xx年升职为副部长。xx年因涉嫌挪用私款被公司告上法庭,从此背负巨额债务。 爱好:喝酒、赌博…… 家庭情况:…… 文件十分详细,足足打印了十几页的资料,恨不得把胡将这四十三年来吃了多少斤米都调查出来。 他握着资料,不禁有些羞愧、又有些不解,“何先生,你都已经查到这里,为什么……” “我查不到。”何清终于道出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幕后还有人在操控这一切,这个胡将是揭开真相里最关键的一环。只要找到他,我相信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乔一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 “他消失了。” 何清脸色很沉,再也不复在奶茶店青春无忧的模样,“我想了很多办法去找他,毫无消息。他的债务一夜之间清空,老婆早就跟他离了婚,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去了M国发展,我打电话问她,她甚至不知道前夫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街坊邻里都说有一天晚上他们看见胡将骂骂咧咧地出去打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乔一鸣知道,何清既然能弄到他弄不来的监控资料,就说明他是动用了关系也没能找到人。 “这些死资料太好查了。”何清摇了摇头,“可是一个活人从人间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只能来找你。” 要是之前,乔一鸣一定会放下大话打包票让何清放心,但是这一次他只能再三斟酌语句,“我会尽力的。” “对了,你可以往这两个人身上查。” 他又翻出两份打印好的资料,更厚,像是一本教科书。 何清走了。 走之前,他留了一句,“我猜那次车祸,就是他们合谋。” 乔一鸣翻开资料,两份文件上各自贴了两张一寸照片,上面姓名栏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怀酒。 顾应楼。 · 怀酒又做梦了。 自从上次梦到他妈妈的男朋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做这样的梦。 以往的梦境里,他像一只孤魂野鬼在家人的身边晃来晃去,没有一个人看得到他。这次的梦却有些不同。 周围一片苍茫,下着重重的雨雾。 可见度似乎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脚踩在冰冷坚韧的土地上,不远处的雾渐渐飘散开,露出一团朦胧的人影。 不,不是一个人影,是四个。 他的母亲、弟弟妹妹,还有那个流里流气的男朋友四个人端端正正地站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每个人的嘴唇惨淡得发白,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把怀酒生生盯出一个洞来,又像是要一口一口地把他身上的肉吞食殆尽。 “……” 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浑身都是黏黏糊糊的,只有脸和脖子还算清爽。 一抬头,顾应楼拿着一张湿润的毛巾轻轻地替他擦脸。 见他醒了,顾应楼帮他把攥紧的手心擦干净,又摸了摸怀酒的额头,“做噩梦了?” “……” 怀酒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靠在顾应楼的腿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低落地嗯了一声。 顾应楼没追问他做了什么噩梦,只是帮他轻轻地擦了擦脸颊,“果然不能让你一个人睡,回头在梦里难受了我也不知道。” 怀酒轻轻地喘气,半阖着眼皮,“难受了你能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顾应楼吻着他的鬓角,微微一笑,“比如把你叫醒,或者你要是被魇住的话,我就把我的手塞过去,不让你咬着舌头。” “什么咬着舌头……”怀酒笑了,“我是做噩梦又不是癫痫,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顾应楼小心翼翼地帮他汗湿的头发拨到另一边去,“在我看来,都是你不开心,受委屈了。” 怀酒微微一愣。 半响后,他默默地把脸转了过去,两只手环着男朋友的腰,脸埋在自家男朋友的腹肌里,埋着埋着忽然眼眶忍不住红了。 顾应楼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穿梭过他黑得发亮的发,像是在安抚自家在学校被欺负回家哭诉的小孩。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想说,那么早晚会说出来。他们是坚不可分也是最亲密的关系,这个时候只需要静静地做一个抱枕就好。 怀酒在他怀里埋了很久,丝绸睡衣从干燥到湿润、最后挥发留下一大片浅浅的水痕。 太懂事的小孩,哭泣的时候是不会哭的。 半响后,怀酒顶着一双兔子眼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一句哭声都没有,眼睛却已经肿得像核桃。 “我有种感觉,”他冷静了下来,“我回不了家了。” 回不了家?怎么会? 之前不是还和他说得好好的,只要安安全全熬过五个月,他就可以顺利回家吗? 顾应楼愣了一下,“是不是和你做的梦有关?” “……一半一半吧。” 怀酒也说不清楚,他做梦的次数很少,每次都毫无预兆。第一次他梦见自己猝死,母亲请大师回家做法事;第二次梦见母亲收拾东西时翻出了他的彩票,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的大奖;第三次是他梦见母亲有了新欢……一切似乎在越来越好。 每一次都应验了。 这一次他什么内容都没有梦到,可是梦境里母亲冰冷的目光却看得他害怕。 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大孩子,怀酒一直知道。 这个孩子的成长见证了一个母亲被家暴的苦痛,更糟糕的是孩子还和父亲感情很好……但是她后来生的小弟小妹却是无辜的,他们落地没多久就失去了父亲,是完完整整地、属于她的小婴儿。 因为愧疚,怀酒这么多年来放弃学业放弃梦想,就是为了父债子偿,多补偿补偿母亲。 可是…… 他的努力,真的有被母亲看见眼底吗? 怀酒闭上眼睛,从前种种宛若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记忆仿佛是被火燎过的纸片碎片,落下的只有脏灰的颜色。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再不回去…… 就要永远失去那个家了。 第 68 章(禁盗) 何清并不知道自己跟‘顾应楼’合谋的第一天就被人出卖了, 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个星期左右, 期间没有再联系‘顾应楼’, 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该吃吃该喝喝, 周末陪白松蔚一起约个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星期后,乔一鸣带来了新的消息。 他从各种渠道仔细地勘察了一遍,但是胡将很谨慎, 出事后他没有再用过银/行/卡等等网络支付渠道, 一律使用的是现金。他也没有使用身份证登记酒店旅馆的记录,像是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乔一鸣都快要绝望了,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这件事。胡将这么大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 要么就是变成白骨永远闭嘴, 要么就是背后有着强大的力量,替他摆平了一切痕迹。 他的侦探事务所平时也就接一接偷拍小三这种技术含量不怎么高的活,要和这么强势的势力对抗……乔一鸣真的没有把握。 星期六的晚上,他思考了半天想怎么和何清说这件事, 还得把钱退给他。就在这时候他老婆忽然从房间里追着儿子跑了出来, 手上还拿着一件小马甲,监督着他儿子穿上衣服。 小孩子憋着嘴很不高兴, 等妈妈走后,他环顾了一圈, 看爸爸坐在沙发上就噔噔噔跑过来问他要过年时攒下来的压岁钱。 “你要钱干什么?”乔一鸣心不在焉地, “找你妈妈要去。” “妈肯定不给。”儿子脸抬得老高, “后天郊游,我都没钱买零食了……爸,你就给我嘛。” “好好好——” 乔一鸣被儿子缠得没办法,手在探钱包的一瞬间忽然止住了。 胡将离婚没几年,跟前妻生了个儿子。 前妻家境不好、身体也不怎么样,每天就去卖场买卖衣服,一个月也有两三千,顺便再靠娘家补贴一点。 但是微薄的薪水能供得起她儿子念书吗? 乔一鸣心里一动,也顾不上眼巴巴等着零花钱的儿子了,猛地扑到电脑桌前打开了软件,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忘了! 之前只查了胡将的银行交易记录,没想到居然漏了他老婆的! 胡将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别的亲人,怎么可能会不管他年幼的儿子? 只要查到他前妻的银行卡转账记录,有偷偷摸摸给她转账的境外账户……那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电脑的微蓝色光芒反射在他的脸上,显得诡异又格外激动。 ·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侦探先生给何清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小子在开普敦躲着呢,一般人都想着要躲到老美老英去,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跑到非洲去……他的住址我追踪了一下,应该是个假地址。不过电话号码是真的,估计是方便他老婆孩子给他打电话吧。” 何清捏着那张小小的纸片,半响无语。 良久后,他点点头,表情很淡,“乔先生辛苦你了,剩下的余款我会打到你账户上的。调查结束以后,这件事……” 乔一鸣心里一提,“您放心,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 何清带着乔一鸣整理好的资料,离开了事务所。 出去后,他给胡将打了个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何清打了第二个电话,直接被挂掉了。 估计再打一个马上就能被胡将拉进黑名单。 何清想了想,给胡将发了条跨国短信。 内容很简单,就打了一个他老婆和孩子的名字。 再打的时候,电话果不其然地接通了。 “你是谁?怎么找到我的?”听筒里传来胡将愤怒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我怎么找到你不重要。”何清轻轻一笑,“至于我……三个月前被你撞到的那辆宾利上有两个人……知道我是谁了么?” 他清晰地听见胡将恐惧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胡将打死不承认,“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再打过来我就拉黑你了!” “你真的放心拉黑我吗?”何清抬起头,看见头顶的太阳光刺眼得发青,他忍不住捏紧了手机,语气是平直的,“怀酒□□,顾应楼帮他善后……把你送到开普敦的人就是他,我猜的没错吧?你拉黑我也没关系,但是我脾气上来了拿把刀跑你家去……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你想要做什么!”一提到他妻小,胡将果然慌了,“你不要动我儿子!我会报警的!!” 何清嗤笑,“你报啊,我看看警察是先抓我还是先抓你。” “……” 胡将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不是要送你进局子,也不是要你偿命。”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问,“我只想问你……” 他忽然顿住了。 胡将等了好久,等得心急如焚。可是何清不说话,他也不敢催。 何清微微地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忽然换了一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要扳倒的人是怀酒。你那边一定还留存着证据对不对?” 胡将梗着脖子粗声喊:“没有!” 何清笑了,“没事,我会给你留时间好好地想一想。但是时间不多,只给你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点过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胡将:“喂——” 何清挂断了电话。 通话期间白松蔚打来了好几个未接来电,鲜红的数字列在记录的最上方。 白松蔚对他很好。 每个月给他几万的零花钱,给他介绍好工作,给他换租房换电脑手机,每天都投喂各种好吃的食物…… 可是何清不想要。 人都是犯贱的,主动呈上来的东西最多只会给予施舍的一眼;可是如果变成触不可及的东西,便像朱砂痣似的,在心上红得刺眼。 这些东西顾应楼也可以给他。 只不过是被另外一个人抢走了而已。 现在,是重新拿回来的时候了。 · 奶奶住院结束后,怀酒结束了短暂的放假,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这几天的缺勤被人事部记下,老板公正无私地扣掉了这个月的全勤奖,不过好在还有顾应楼的私人小金库补贴,一进一出又转回了怀酒的小口袋里。 他回来之后,不止是叶贤松了一口气,公司上上下下的氛围都轻松了很多。 这天还有个小职员把他拉进了公司的闲聊群里。 大家对怀特助的小葵花头像记忆深刻,他进来的时候群里还没几个人,一看到邀请信息,立马跟炸鱼似的跳出了水面。 【老板娘好~】 【啊啊啊怀特助回来啦!!今天终于可以早点下班了[猫猫落泪]】 【策划案做得我要疯,呜呜呜等下我进去送资料要是被骂,老板娘帮我美言两句吧1551】 【今天老板娘还和顾总去食堂吃饭嘛嘛嘛?】 怀酒被一群消息轰炸得有点懵,一看满屏的老板娘顿时红了耳朵。 “这是什么群!”他气愤地发了条语音,“什么老板娘老板的,你们不要随意捏造我的绯闻!还有,上班时间目无组织目无纪律,在这里xjb聊天,满口污言秽语!我要去跟你们顾总打小报告了!” 说完他就气呼呼地退了群。 微信群里安静了十几秒,紧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刷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太可爱了叭!怜爱三秒】 【绝对是害羞了233333】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绯闻,明明都是实锤了】 【快快快把小老板娘拉回来,我的策划案真的要交了QAQQQQQ】 然而小老板娘脸皮薄,再怎么叫都是不愿意回来的了。 不仅如此,还真的说到做到,气呼呼地跟顾总告起了状,“你那些职员太坏了,今天莫名其妙地拉我到一个群里,说我是老板娘,还叫我给你吹耳旁风……我是那种人吗?” 顾应楼刚打完合作电话,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你本来就是老板娘。吹吹耳旁风也不要紧。” “那怎么行!”怀酒说,“我还是要有点职业操守的,这样太不道德了……跟小蜜一样。” “你哪里是小蜜?”顾应楼调侃他,“有你这么贵的小蜜吗?” 怀酒:“……” 顾应楼笑完,又沉思了片刻,“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看看他们在群里说什么。” “好!你快看看!” 怀酒本着自家男朋友给他出气的心态,快速地上交了手机。 顾应楼接过一看,好几条消息是在拉怀酒入群的,邀请信息上还给怀酒道歉。 他果断地点了同意。 微信群众人:“!!!” 【怀特助回来啦!】 【我们再也不嘴贱了1551】 【怀特助今天晚上一起约饭嘛?我们想和宜兴公司的策划部联谊~[害羞]正好缺个男生的位置】 【好啊好啊,怀特助来吧!宜兴好多帅气的小哥哥!!】 顾应楼:“???” 联谊? 联个头啊,已婚男士了解吗? 顾应楼毫不犹豫地发了条语音出去,“叶副总统计名单,刚才发言的工资一律扣两百,财务部部长给我统计打表,下午交到我办公室来。” 第 69 章(禁盗) 顾总一通语音发过去, 刚才还兴高采烈调戏小特助的大家顿时傻了。群里安静了好几秒, 有个傻乎乎的新人冒了泡:“这个就是怀特助嘛?哇, 声音好攻啊。” 众人:不,这是给你发工资的boss。 怀酒哭笑不得, 隔着安静的群屏幕都能感受到大家内心的绝望。他赶紧把手机抢回来,直接撤回了那条语音。 “撤回干什么?”顾应楼十分不满,“我这是在给你树立威信呢,这样下去他们才能配合你的工作。不然天天给你求情偷工减料的, 我还留他们干什么?” “这怎么叫求情,怎么叫偷工减料?”怀酒一本正经地说,“你是老板我是助理,当然是你主外我主内。你负责施展淫威……” 顾应楼笑了, 捉住他的手往怀里带,“那你干什么?” “我嘛。”怀酒倒在他身上,像只小奶狗似的使劲拱他的手臂,眼睛里像是含着闪耀的星星,“我当然是跟在你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呀。” 顾应楼低下头,满天的星空就映入了眼帘,棕褐色的眼睛配上微卷的发,真的像只黏人的小狗。 瞳孔深处看得见欣喜的光。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怀酒柔软的脸颊上蹭过, 少年还年轻, 甚少用护肤品的皮肤好得出奇, 白得泛光不说, 摸上去像是捧住了一颗光滑的鸡蛋。 滑溜溜的,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他的指缝间逃走。 顾应楼低下头,慢慢地落下了一个珍珠奶茶的吻。 他的掌中之物,即是世界。 · 怀酒自从去顾氏集团实习之后,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张鹏有时候无聊得紧想约他出来玩玩都不行。 “出来嘛。”张鹏坐在街边奶茶店门外的小棚里,手里的奶茶喝得咕噜咕噜的,“放假都半个月了我都没见着你一面,就算工作再怎么忙,周末总有空吧?” 怀酒:“……实不相瞒,我周末也在家加班。” 张鹏:“……” 他鬼吼鬼叫,“我靠,老顾这么狠心?!杂志上不都说你们家公司对员工的福利超好的吗?从来不要求加班什么的。怎么你周末还要加班!太没有人权了吧??” “也不算是加班吧。”奶奶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虽然张鹏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他也不便多说,“我头一回进这么大的公司,什么东西都要从头学起,所以就自己找时间补习了。” 张鹏还以为怀酒逗他玩呢,“可别了,你家在北美的总公司可比老顾的还气派。” 怀酒:“……” QAQ!! 再气派有什么用!又不是他的! “我不管,你这好长时间没跟我出来玩了,明天正巧是周日,你怎么着都得给我腾出时间来吃顿饭,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张鹏好一顿威胁,等听到怀酒无奈地应下,这才满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在新世界烧烤那儿等你,还约了几个朋友,都是你认识的。” 张鹏这人不爱1v1两个人单独玩,他喜欢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场面,所以平时吃饭都要叫足够多的人,但是又考虑到小伙伴们的心情,每次都挑一些大家都熟面、也说过几句话的人。 怀酒也知道他这个毛病,不过他也没什么社恐症,就欣然答应了。 张鹏还想和他再聊几句,身后传来女生柔柔的声音,“张鹏,我的奶茶好了。” 怀酒:“???”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耳熟呢? 然而还没等他追问,张鹏就已经慌里慌张地把电话给挂了。 他赶紧把自己摊在桌上的钥匙扣、耳机线数据线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捏着那杯芒果养乐多、红着两只耳朵站了起来,“嗯好。” “时间也差不多了。”徐瑶瑶耐心地等他收拾完,看了眼手表,“我们这就去跟大家汇合吧。” “啊……”张鹏的脚尖蹭着地面,“时间还早呢,他们那群人每次都不守时的。你要不要我陪你去买点东西什么的?” 他们这次是张鹏和徐瑶瑶一个共同的好朋友发起的派对邀约,那个朋友知道张鹏的小心思,特意帮他邀请了徐瑶瑶。因为瑶瑶不认识路,还让张鹏正好开着车去接他。 徐瑶瑶想了想,自己平时最常用的那只口红被磕碰了漆,不太好看,她想直接换一根新的。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朝张鹏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金鹰广场的一层遍布各大奢侈品的专柜,左边是香水化妆品护肤品,右边是金银首饰,整个大厅修建得富丽堂皇,他们一走进去,各式各样穿着制服的柜姐就盯上了他们。 男的不说,女生长得恬静漂亮,肩上背着香奈儿经典款托特包,脚上一双古驰鞋,妆容精致一丝不苟、气质就已经和众人有了云泥之别。 白富美脚步轻轻、像是一只小蝴蝶似的轻盈地走进了TF的专柜,一瞬间柜姐跟看见了花的蜜蜂似的,嗡嗡嗡地疾步围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各种谄媚得发亮的笑容。 难得来一次,徐瑶瑶也不是不爱打扮的人,再加上有张鹏这个拎包的‘苦力’,她便高高兴兴地逛了起来,有什么新上的限定色号都不拘试上一试,在手背上试着好看了,还要上嘴看看,喜欢了就买,不喜欢就放回去。柜姐给她卸唇妆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她。 梳妆镜前拥挤得挪不开脚,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大男人,直接被挡在了最外面,“您好,我想请问那个什么……TF春夏新色还有吗?” 他喊了好几遍,然而柜姐们都忙着给徐瑶瑶拿化妆品试色,根本没注意到他。 男人喊了几声都没有一个柜姐理他,倒是在旁边玩手机的张鹏听着声音挺耳熟,抬起了头。 不远处的男人悠然撞入眼帘,他身量高大、估计有近一米九;穿着一身薄薄的T恤,隐隐约约透出一点肌肉的曲线,一看就是锻炼出的好身材。 张鹏目光上移,看见男人剃了个板寸头,微微抿着唇,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眼眸微垂,像是一颗笔直的松。 那人有些烦躁,左右张望了一圈,目光猛然转过来,速度快得张鹏都没来得及躲避。 ……遭了。 张鹏有种想把自己埋进口红柜里的冲动。 男人也有些惊讶,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来,笨拙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巧。” 张鹏尴尬地嗯了一声,“好巧。” 得到他的回应,男人像是得到了什么鼓舞,悄悄地往前挪了半步,“你好久没去吃地心捞了。” “嗯……”张鹏挠了挠脖子,“那阵时间吃太多了,有些吃腻味,所以就没去了。” 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傻气,听不出他是有心还是无心。 男人嗯了一声,“最近地心捞上了很多新菜,锅底也开发出了很多新口味,冰淇淋也挺好吃……” 他想说你有空可以来尝尝。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个软软的女孩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亲密地叫着张鹏的名字,“张鹏,你能过来帮我拿一下袋子吗?我这次买的东西有点多……” 她不仅买了口红,还买了很多彩妆,柜姐送了她一大包的小样和面膜,东西放在一个纸盒里,沉甸甸的,把小姑娘的手心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 张鹏立马站了起来,几乎是小跑地走了过去,把纸袋从她手中接过,连带着她那个容量很大的托特包也背在身上。 “你这是来扫货了啊。”男人看见张鹏掂了掂纸盒,轻笑了,“还有想买的东西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回头的时候正好撞上男人的目光,她眼神中带着点好奇,看了看张鹏,“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张鹏含糊地嗯了一声,“这位是我以前常吃的一家火锅店的店长,叫陈宋。” 徐瑶瑶知道他爱吃,也不拒各种美食形式,上到满汉全席下到地摊小吃,全都在张鹏的涉猎范围内。 她没怎么在意,顺口问了一句,“陈先生好。替女朋友买东西的吗?” 陈宋没说话,拿深沉的眸子盯着她。 徐瑶瑶:“……?” 张鹏真怕陈宋冲上来就是一句‘我是同性恋’,赶紧圆场,“他是单身狗呢,哪儿有女朋友……瑶瑶我们走吧,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徐瑶瑶这才察觉到他们俩之间略有些诡异的气氛,看看张鹏又看看陈宋,最后乖乖地哦了一声,走了出去。 张鹏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到底,陈宋走到他身后,一脸低气压,“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张鹏很不自在,往旁边退了一步,“不是我女朋友。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宋沉默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哦对。”张鹏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顺嘴问了一句,“你们店之前是不是招过一个小孩,叫何清的?如果现在还留着的话,麻烦你把他辞了吧,算我欠你个人情。” 他之前听怀酒聊和顾应楼的恋爱史时,听过一嘴火锅店的事,当时就放在了心里。 他的确是个没脑子的反派,做事不顾后果、滥用手里的权利……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个纨绔啊! 张鹏觉得自己完全没错。 “嗯?” 陈宋对这个何清还有点印象,上次有人用了那张独家的超级会员卡、他满心兴奋还以为是张鹏来了,没想到是对年轻小情侣。关键是好像还跟何清有点扯不清的恩怨,那天下班后他还特意把何清训了一通,让他以后端正自己的服务态度。 不过没多久后,他就主动辞职了。 “他早就辞了,好像是半个月前的事吧。”陈宋有心和他多说两句话,绞尽脑汁地挖了点支零片碎的记忆,“好像是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就再也不干这个了。说起来,他辞职的那天那个男朋友开着一辆劳斯莱斯来接他,给足了他面子,把我们店的小姑娘嫉妒得不行……” 张鹏没兴趣听何清交了什么男朋友,只要不是顾应楼就行。 他正准备走,忽然听见陈宋补了一句,“我想想,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白什么蔚。”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小鹿呦呦呦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禁盗) “我想想, 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白什么蔚。” 张鹏本来都打算走了, 听到这一句突然停住了脚步,脸皱成了包子, “等等,你说啥玩意?他跟谁??白松蔚?” 陈宋眼前一亮,忽然又克制了两分,“好像是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什么叫记不清楚了?”张鹏快急死了, “你刚才还说什么白什么蔚的,怎么到这会儿就变成记不清楚了?” 他皱着眉,提高了两分警惕心,“你不会是故意驴我的吧?他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那怎么可能!”陈宋赶紧给他顺毛, “我怎么可能骗你?你要是不信,我们店里的小姑娘还偷拍了一张照片呢,我回头发给你。” “谁要他的照片……” 张鹏很是嫌弃。 但是何清为什么会跟白松蔚搞到一块儿去?那次周年庆他俩联手给怀酒顾应楼摆了一道的事情,张鹏可没忘。 而且何清明明白白拒绝过白松蔚好多次,现在这两人在一起…… 张鹏不由地心生警惕。 怀酒好不容易和顾应楼修成正果,这小苗刚抽芽呢,可不能叫这姓何的傻逼给砸了。不管何清打得什么主意,他这根鸳鸯棍是打定了! 他改了口, “算了, 你发我吧!” 他到是要看看, 这小浪蹄子想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陈宋垂眼看着他, “你上次把我拉黑了, 我发不了你图片……” 张鹏:“……” 这他妈可尴尬。 他只得当面把陈宋从尘封了大半年的小黑屋里拖了出来,重新加上了好友。 陈宋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亲眼看着自己重新回到他的好友列表这才放心,还不忘叮嘱,“你先不要拉黑我,那照片拍了好久,我得让人家好好找找。” 正打算发完照片就删好友的张鹏:“……” 他摸了摸鼻子,“知道了,你别给我拖好几天,这事很重要。” 说完他也不再理陈宋,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陈宋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他和那个小姑娘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收回目光,望着手机屏幕上时隔大半年的好友页面,轻轻地叹了口气。 · 陈宋对何清和怀酒顾应楼他们的三角关系略有耳闻,又知道张鹏和怀酒是好朋友,在这件事上自然不敢怠慢。 晚上的时候,他如约把照片发给了张鹏。 张鹏等了大半天,趴体上都没敢多喝,就为了等他的消息。好不容易等照片加载完毕,他点开大图仔细一看,虽然是偷拍的角度,但是人脸还算清晰,一看就是他交恶多年的死对头。 他存下这张照片,忍不住靠在了靠椅上。 这也太诡异了吧,何清居然和白松蔚在一起……这简直是不亚于顾应楼爱上怀酒的爆炸性新闻。 可偏偏这两样都成真了。 难不成真是情场失意,所以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人,转向了喜欢自己的人??? 张鹏怎么都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变卦变得如此之快,前几天还吵着嚷着在大庭广众下问顾应楼要说法,怎么没过多久就转向了另外一个有钱有势的有钱人备胎的怀抱? 可千万别瞎扯什么转角遇上爱、转身才发现对的人,都当成年人活在安徒生童话里呢? 张鹏觉得实在是诡异,思考了大半天后还是决定给怀酒打个电话,打个预防针。 怀酒正在吃饭,忽然接到张鹏打来的电话,有些诧异。手机铃在餐厅里存在感过强,他赶紧跑出去在小角落接了。 “喂?” “怀酒啊,你怎么才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张鹏的嘴突突突的,像机关枪,“我刚才从一线线人那里拿到了情报,何清居然和白松蔚那小子在一起了!” 怀酒被他的音量炸到,忍不住把手机挪远了揉揉耳朵,拿回来后就听到他最后一句,顿时像是一道惊雷落下。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的嗓子都微微破音。 这怎么可能?何清对白松蔚完全没有那个感觉,在单身的时候白松蔚就一直追着他,但是何清一直没有松口,明显就是拿他当备胎钓着,一口一个哥哥你是好人你值得更好的、另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人家的付出。 不过他早在那次周年庆的时候就提醒过白松蔚,没想到这傻子还是中了圈套…… 张鹏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兴致勃勃地跟小伙伴八卦,“是真的,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了你一张地心捞的电子会员卡吗?那个店长和我认识,听说何清不久之后就辞职了,离职当天白松蔚开了一辆劳斯莱斯去接他,把他们店的小姑娘们羡慕的……我看这个何清就是不安好心,在你这儿憋了口气,要在人家无产阶级面前把面子挣回来呢……” 之后他说的内容怀酒都没再听了,嗯嗯啊啊听他聊完八卦,吃完晚饭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卧室,拉着顾应楼在门口左顾右看的,跟做贼似的把门关上,将刚才张鹏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说他怎么胆子突然那么大,”顾应楼轻笑一声,“敢情人家是攀了根高枝,想报复回来?” 他记忆好,还记得怀酒撺掇他去买奶茶的事。那时候的何清还跟一只小白兔似的,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嘴,呆呆地任人家骂,最后阴差阳错下扑进了怀酒的怀里…… 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从前他就听师傅讲过,要想一个人变坏太简单了,只需要给他两样东西:一个是钱,一个是权。 钱能让人变俗;权能让人变恶。 怀酒惴惴不安,下意识地责怪了两句,“我上次听那个人说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还想让你多注意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应楼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担心,无论他想干什么,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他话锋一转,手上一下一下地摸着怀酒的头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倒是你,下个月就满五个月……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这件事几乎成了顾应楼的心病。 他有超忆症,还有一颗处理能力极强的大脑,可是就算是再天才的人也算不出灵魂无常穿越的规律,更加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的时间按照规律制造出时光穿梭机。 虽然在告白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可是当那个‘时间’一天一天地到来,也许在不久的某一日,他要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度过和怀酒最后的时光…… “……我也不知道。” 怀酒抬眼,触到顾应楼眼底浅浅的期待,心里忽然抽得一痛。 自从猜到自己只要完成限定任务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他一直严防死守着底线,坚决不和这个世界产生过多的牵扯。 顾应楼是唯一的例外。 他做了很多很大的决定,最后还是没能扛得住心底的悸动。 大家都说好事多磨,但是他们俩从开始的时候似乎就预见了不太美好的结局。 他轻轻地摇头,拉住顾应楼的手,认真地许诺,“我会等到你把一切都处理好,平平安安没有任何危险才会离开。” 他的手握得很紧,似乎怕下一秒掌心的温度就飞速流逝掉。 “哪有那么多危险,我又不是肯尼迪,那么多人追着刺杀我。” 顾应楼被他逗笑了,然而手却也是紧紧地回握着,手心微微濡出一点汗,黏糊糊的。 像是一瓶超强502,把他们俩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 之前怀酒还不觉得,顾应楼提醒过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对老顾撒了谎,他说自己会等到他平安才离开,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也许就像他来时那样,前一秒还在大街上好好地走着呢,下一秒就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不对。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到时候还怎么回去? 要是真的能起死回生……那不得把他妈吓死。又或者像‘顾应楼’那样,被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 ……不要吧!他还挺喜欢自己这张脸的。 这一晚,怀酒翻来覆去,想自己回去以后的生活、想顾应楼孤单一人留在这里,想他的小可怜男朋友被赶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家人;又或是顾应楼没钱吃饭,超忆症又痊愈、和普通人无异,已经泯然众人…… 怀酒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全是他。 醒来后,他呆呆地坐了半响,最后望着飘窗外开得正艳的花儿,突然做了个决定。 · 自从入职之后,怀酒就没再省着花钱过。 大约是觉得自己能挣钱了,用的不是原主的积蓄也没啥心理压力,再加上人事部虽然每个月定期发工资,但是顾应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往里面塞点小积蓄,因此工资卡里也存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然而怀酒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张银行卡的预留手机号码,是顾应楼的手机号。 这天,怀酒去送文件,办公室里留下顾应楼一个人埋头看商业函电,手机忽然跟被按下开关似的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他嫌吵,拿起来一看,上面涌进来十几封扣款信息,还有好几条验证信息。 【恭喜您成功抢购普吉岛特价双人三日游套餐,内含两张往返机票、三天三夜海景房房间、以及试用3小时翻译券一张。】 【恭喜您成功订购迪士尼两日门票两张,生效时间x年x月x日起至x年x月 y日……】 【您购买的30寸男士行李箱已经发货,亲亲收到后满意的话麻烦五星好评哦~】 顾应楼:“???” 第 71 章(禁盗) 顾应楼自认就算不是聪明绝顶, 自己也并非人间俗子。但是他怎么想, 也想不出怀酒定这么多单人的旅行套餐干什么。 还有那个30寸的男士行李箱。 一看就很诡异。 他有猜过会不会是怀酒走之前想要去好好地玩一玩, 给自己的余生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但是回忆里少一个人,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有心想问, 但是怀酒没和他说,顾应楼也就只能当做不知道。 单人飞机票在他的信箱里压了半月有余,期间怀酒跟何清两个人安静如鸡,一个像是从来没订过机票, 一个像是从没和‘顾应楼’合谋。 顾应楼真是快被他们两个磨得没有脾气。 · 半个月后。 何清穿着一身高档名牌,皮鞋擦得一丝不苟,半长不短的头发用发胶定型过,露出一个漂亮的额头。 他站在机场接机口, 神情淡漠,腰板站得比从前的每一天都要直。 没过多久,飞机上走下来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男人,脸上套着一个口罩,一只手拎着一个灰扑扑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还提了一个蛇皮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他四周望了望,等到看到约好的‘地点’处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面相还有些熟悉, 就是前几个月怀先生给他看的资料上的那人。 只不过几个月过去, 这人周身的气质都已经变了。 从前像个女孩子, 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的。现在像是从一潭阴水里爬出来的鬼, 虽然更好看更有气质,但是浑身也弥漫着一股叫人不太愿意接近的气质。 胡将心里紧张,面上故作镇定地快步走了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喊了一声,“何先生。” 何清望着他手里脏脏的蛇皮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很冷淡,“走吧,司机在外面等我们。” 自从和白松蔚在一起后,他几乎是自己有什么就给何清什么。还特意给他配了一辆车和司机,不过司机是白家的人,今天他出来办私事不想让白松蔚知道,就没把那人带来,只叫了一个代驾。 就算是代驾他也没放松戒备,一定要看着人升起挡板,确认不会被偷听才安心。 豪车慢慢地驶在大马路上,何清摊手把胡将的手机收了过来,又让他掏了掏口袋确认没有窃听器和录音笔,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问,“东西带来了吗?” “带带带了。” 当初顾应楼答应不跟他追究的唯一条件就是出国,永远不许再回来。胡将这次本来就是偷偷回国,心虚得要命,跟何清第一次见面就搞这个大阵仗,他更加害怕了,拿着蛇皮袋的手欲伸又止,“何先生,你拿这个到底是想做什么啊?你要是闹太大,我……” “怕什么?” 何清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越过胡将直接把袋子抢了过来,“你怕顾应楼找你麻烦,那你就不怕我先拿你儿子开刀?” “别别别!”胡将声音发尖,连连摆手,急得差点给他跪下来,“何先生您行行好吧,我五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给您道歉,给您赔偿行吗?您要多少钱我去挣!求您放过我儿子吧,他就是个小孩……” “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何清一想到那次车祸,心头就涌上万般的恨意。 没有那次车祸,顾应楼就不会被一个冒牌货换魂,他不会和顾家唯一的公子分手,等到再过几年熬过顾老太太那一关,办了婚礼领了证,他就是半个顾家的当家人。 哪儿像现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明群众都骂他是小三,走到哪里都感觉遭受异样的眼光…… 没有怀酒,他怎么可能和顾应楼分手?怎么会有后面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都说得得不到的才最珍贵,从前他不把谁的爱放在心上,等到真的失去后才觉得惋惜。可是白月光已经变成了饭粘子,而从前他们都瞧不上的蚊子血反而成了朱砂痣。 何清太恨了,恨得夜夜晚上都做梦,梦见自己一朝有权有势,只用一个眼神就能逼得那对狗男男跪着求他原谅。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何清半天没回应,胡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何清眼睛里闪烁着诡异又激动的目光,像是有团蓝色的幽火在他眼底熊熊燃烧。 胡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遭了,走错了。 这个何清根本不是心胸宽广的善茬,这厮早就打算好了,现在是拿自己当枪使呢!! 他真是被金钱迷了心窍,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赌博,不赌博就不会被怀酒开的条件吸引,也不会做出肇事撞人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再牵扯什么姓顾的姓怀的姓何的…… 早知道就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当初就不应该赌博,把好运气都输光了! “我劝你也别太挣扎。”何清看了眼蛇皮袋里的东西,确认后忍不住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虽然你的确撞过我,但是好在我还没死,留了一丝余地。等我办完事情我会放你回开普敦的,但是你得给我记好一件事情。” 胡将目光躲闪,下意识地微微抬头,只见何清神情狠厉,和以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不除怀酒难消我心头之恨。你要是有点眼色,我不会亏待你。可是你要是不老实,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胡将心上一抖,何清比他小了好几轮的岁数,可他依然能感觉到油然而生的一股莫名的恐惧。 之前他一直觉得,要不是何清派人日夜守在他家,掌握了他前妻和孩子的一手动向;而自己又和顾应楼有过条约,这辈子绝不入境……他未必能受这个小辈的桎梏。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尚且有妻儿,做事还留着一丝顾虑,这个何先生倒像是要奔个鱼死网破似的。 他不敢再想,本来就像老鼠的脸深深地埋了下去,畏畏缩缩地,“好……你你放心,我孩子那边……” 何清嗤笑一声,“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撤掉保镖的。毕竟我能找到你,你‘身前’的那些仇家也未必不能找到,你辛辛苦苦给我提供情报,我当然得好好地‘照顾’你老婆孩子。” 名为照顾,实则是要挟。 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不信白松蔚,也不信胡将,信的只有自己。只有把东西抓在手心,才不会跑掉。 这个道理,他已经深有体悟了。 说话间,这辆浑黑的豪车缓缓地从高速上驶下,拐入一条偏僻的民间小道,消失在摄像头不可监控的范围内。 · 哗啦一声。 “嘶——” 怀酒后知后觉地抽了口气,低头一看,大拇指上多了一条锋利的痕迹,指腹下的票据上隐隐沾上了一点血迹。 “怎么了?” 顾应楼听见他的动静,一抬头就捕捉到了一点红色。 他目光一凝,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创口贴,匆匆走过去给怀酒贴上,“怎么这么不小心?碰到哪里了?” “就……”这伤来得莫名其妙,怀酒还没回过神来,“我在对票据,可能是刚打出来的新纸吧,一不小心就划到了。” 话刚说完,他的右眼皮忽然跟弹簧似的猛地跳了好几下,瞬间把怀酒的眼皮跳成了一只欧式大双,和旁边的平扇型自然款双眼皮对比,一大一小看起来莫名地搞笑。 “怀特助这是看老板工作太过烦劳,所以故意逗我笑么?” 顾应楼扑哧一笑,轻轻地按着他的眼皮吹了吹,又顺着皮肤的纹路轻轻地按了按。 一松手,眼皮安静了两秒,又啪嗒一下跟电影闪回似的翻了回去。 顾应楼:“……噗。” 怀酒:“……” 这他妈是想博君一笑吗? 眼皮你醒醒啊!眼前的不是杨贵妃是大魔王好吗? 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忍不住捂住了一只眼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突然跳起来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刚才我还划了手,会不会是……” “瞎说什么?”顾应楼微皱眉头,伸出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唇面上,不允许他再说不吉利的话,“就是不小心而已。不是说在眼皮上贴个小白纸片就不跳了么?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撕点白纸。” 怀酒:“……” 您这感情也是迷信啊。 顾应楼找了个空白的A4纸,撕了两张小指甲盖大小的纸片,然后沾上茶杯里的凉开水,小心翼翼地把纸片沾在了怀酒的眼皮上。 两只沾完,怀酒一抬眼皮,右眼皮上的小纸片歪了歪,抓着他的短眉毛摇摇欲坠,看起来怪可怜的。 顾应楼:“……你再闭上,我重新给你贴上。” 顾总的强迫症难得犯了。 等到把纸片贴完,怀酒顶着两张纸睁开眼转了一圈,一脸惊奇,“哇,真的不跳了哎。” 顾应楼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飞了回来,“我就说么,贴张纸片就能好。” 这时正好叶副总敲敲门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站在办公室中央不知道在干什么,怀酒脸上还跟打牌输了贴上白条一样、贴了俩小纸片,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傻。 他顺嘴问了一句,“你俩在干啥呢?” 怀酒很兴奋地把刚才的发现分享给小伙伴,语气里满满是对顾总的崇拜,充满了少女少男的气息。 叶贤:“???” 然而叶贤是个直男,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下一秒说出来的话简直让顾应楼想把他锤进墙里: “啥玩意?你有那功夫贴纸条眼皮不早就停了?你俩也真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 作者这个月保守高数现代还有概率论的折磨……暂时闭麦or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浮_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2 章(禁盗) 叶贤是被打出去的。 高管秘书们全看见了。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叶副总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后来还有人在微信群里po了照片, 拍的是总裁办公室。只见褐棕色的大门紧紧地闭着, 玻璃上的百叶窗全部垂下,严严密密看不清办公室里的内容。 最关键的是, 大门还贴了张A4纸大的纸条。 上书:叶贤严禁入内。 简直把嫌弃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暑假已经到了末尾。酷夏已经过了一半,日历上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当初和公司签订的合同已经到了期限, 怀酒也开始准备办理离职手续了。 叶贤窝在开水间里手中还抱着一个保温杯,里面特意灌的是芒果养乐多加冰款。他可怜巴巴地靠在墙上吸了一口奶茶续命,好奇地问在一旁煮咖啡的怀酒,“你这么着急离职干什么?要是担心开学的话, 我们可以给你挂个名,就当做是实习生,到时候你毕业了直接进公司就行。” “……不用。” 怀酒倒咖啡的手微微一抖,溅出两滴咖啡沫子,他低着头平静地撒谎,“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一行,而且开学后还有很多课,今年年底我就要开始备考了……” 叶贤吸溜了一口奶茶, 继续问:“你要考研吗?” 怀酒:“……嗯。” 考研……在来到这里得知自己可以继续读书后, 他是特别高兴的, 甚至还想过抓紧这几个月的时间多多感受一下大学的时光。 结果也的确让他满足。 他过得比青涩的高中还要更快乐。 可是回去之后, 他还能考研吗? 妈妈那边会要求自己继续参加工作吗? 怀酒揉了揉太阳穴, 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考研好啊。”叶贤感叹,“以前还不觉得,等到当了社畜才知道老板有多难伺候,工作有多难……我现在最怀念的就是在上学的时光,那时候我坐在学校的枫叶大道边,和我的小女朋友一起讨论高数作业……” 怀酒:“???” “那个女孩子是我的小初恋——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我第一任女朋友还是在幼儿园谈的,都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模样——我是说我研一的女朋友长着一张初恋脸,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孩子,和奶茶妹妹还有点像呢。不过后来我们异地三个月,实在是受不了就分手了。研二的时候我遇见了我的另一个女朋友……” 怀酒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顾总还等着我的咖啡呢,您慢慢聊,要实在寂寞了就煮杯咖啡吧,就当是机器陪您聊天了。” 叶贤:“???怀小酒你跑什么跑——!你那咖啡还没拉花呢!” “做咖啡能不能严谨一点!!” 怀酒置若罔闻,啪地一声用屁股把门给顶关上了。 叶贤:“……” 太可恶了。 这两人自从谈了恋爱以后,愈发地不把他放在眼底了! 呜呜呜呜单身狗老年人好寂寞喔。 · 顾应楼接了个网络平台的采访。 这件事是平台方联系到叶贤,叶贤考虑到可以树立一下企业的形象,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和顾应楼请示,没想到一次就过了。 怀酒还挺惊奇的,他本来以为按顾总的性子,会皱着眉飞来一个冷眼,警告叶贤不要拿这种p事来浪费他的时间。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答应了。 而且就在半个小时后开播。 顾应楼甚至还打了张稿子,看了一遍就扔进了碎纸机。 怀酒猜了老半天,觉得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顾应楼想做网红靠脸赚回公司一年的营业费。脑补中顾总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打开直播后一脸严肃地点了个小猫咪脸的特效,对着镜头说大家好我是顾应楼,今天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中美金融市场的走势…… 怀酒光是想想就快要笑疯了。 他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墨菲定律同理证明‘最不可能的往往更有可能’,于是他还是拿着这个问题去问了顾应楼。 顾总正在文件堆后面玩消消乐,看见他过来后不动声色地关了屏幕,没想到这人也是来摸鱼聊天的。 他想了片刻,“其实我这阵子一直在想,我原来的世界和这里相通,说不定这个世界也能和你的世界相通……如果我能多在网上留一些录像,你以后回家想我了,也能在网上搜着看看。” 怀酒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顾应楼到现在还认为这三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世界,可是只有怀酒知道,起码在这里,只是作者虚构出来的美好幻境。这里能和顾应楼的世界相对应,说不定只是自然规律衍生出来的产物罢了。 但是他没有揭穿真相。 他握住顾应楼的手,眉眼温柔,含着认真,“我们家老顾这么好,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一辈子?”顾应楼挑眉,“你个小屁孩,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说不定等你五六十岁的时候早就不记得我的模样了。” “怎么会!我会一直记得,一直一直记在心里。” 怀酒嘟囔了几句,忽然想到自己的记忆的确不如顾应楼,说不定有些回忆真的会被时间冲淡。 他瞬间又舍不得了,想了半天,说:“那我回去后就马不停蹄地学画画,把你的模样画出来,把我们的一点一滴都保存下来。” 顾应楼拉住他的手,不舍得地揉了揉他的手心,轻笑,“那手不是要画断了?还是歇歇吧,能把我画出有十分之一的帅气就满足了。” “十分之一?”怀酒夸张地哇了一声,“你现在就已经有一百亿的帅气了,我建议你还是降低要求,给其他人留一条活路吧!” “小甜蛋。今天嘴这么甜?你给我泡的咖啡我都不敢喝了。” 顾应楼眉眼柔和,轻轻地在他鼻头刮了一下。 再过十天,满打满算就是怀酒来到这个世界五个月的‘纪念日’。 可是他还没有做好和男朋友分离的准备。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怀酒说。 怀酒坐在他怀里,两人像是恩爱了很久的夫妻似的抱在一起。 气氛刚刚好。 就在那一瞬间,顾应楼心头涌起万般的冲动,想要让怀酒留下来。 不要走。 不要留我一个人。 无数个小应楼恶魔在他心里叫嚣着。 可是一抬头,望见怀酒那双含着笑的眼睛,到嘴边的话还是被他吞了下去。 人家回去是一件顶高兴的事情。 不能这么扫兴。 然而怀酒却已经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没什么。”顾应楼轻轻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你,马上就要走了,你订单人机票还有30寸行李箱干什么?” 怀酒:“??!!” 这话问得冷不丁,吓得他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直接从顾应楼的腿上蹦了起来,甚至还破了音,“你怎么知道我买那些东西!” 顾应楼很无奈,“你工资卡的预留手机号是我的号码,扣款了会给我发信息。” “…………” 太鸡儿尴尬了。 顾应楼看他犹犹豫豫地,随口一猜,“你给别人订的?” “当然不是!”怀酒立马否认,“其实,其实我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弹进来一条微信和平台消息。 怀酒看了一眼时间,五分钟后就是直播时间,估计是平台方过来催准备了。 然而顾应楼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给翻了个面,专注地望着怀酒,等他的一个回答。 “……”怀酒笑了笑,“你先准备采访吧,等你结束后我就告诉你。” 虽然是个约定,但是好歹有期限。 于是顾应楼答应了。 这次直播是和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猫猫直播合作,主要是介绍一些顾氏集团目前的发展和未来的远瞻,顺便再和主持人互动互动,回答一些问题。 他提前看过台本,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问题,随便回答一下就行。也有问到他的私人问题的,不过都没有出线。 顾应楼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播很快开始,顾氏在这个世界也算得上是能和马化腾比肩的爸爸,猫猫直播直接送了他一个开屏广告和30万人气保底,以及一个首页大图滚动条。 在这波预热下,很快直播间就炒到了在线观看人数五六万人。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新人’来说,这个直播数据算是很可观的了。 毕竟对主播来说,人气可以变现,人气就是钱。 然而顾应楼这些通通不在意。 他端坐在办公桌面前,冷着一张脸和主持人互动了三分钟,句句言简意赅,深刻诠释了怎么样把天聊死。导播一看弹幕,全是笑疯了的和颜狗疯狂舔屏的,头痛之余不禁又有些庆幸。 主持人是从事网络主持相关工作的,经验不是十分充足,一冷场她就紧张,紧张得话都快说不利索,偏偏顾应楼冷面无情、坐得笔直,完全没有半点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导播看着有点着急,正准备给主持人打个手势换pnB,此时音响里忽然传来一道轻轻的开门声,伴随着一阵浅浅的脚步,投影在大屏幕上的顾应楼抬起头,眉眼瞬间柔和了许多。 音响里传来一道小声的气音,“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 顾应楼接过他手中滚烫的咖啡,低头一看,杯面上还拉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图案。 他把摄像头摆在正前方,正好可以摄到整个咖啡的全景图,本来还稀疏的画面上,一大片弹幕热热闹闹地迅疾涌过。 【这拉花和我店里的学徒一毛一样……喝得我都有阴影了】 【好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助理,连咖啡都不会做,顾总可以开了[ok]】 【前面的瞎说啥,没看见顾总表情一脸甜蜜吗,这肯定是小娇妻亲手煮的咖!啡!】 【合理怀疑是不是拿速溶来练手了】 怀酒站在电脑前,看见画面上弹幕全是在笑他的拉花很丑,顿时有些窘迫,“拉花没弄好……本来想跟张姨学的,但是……” 但是没时间。 估计以后也学不会了。 “没事,我也不会拉花。”顾应楼抬手关掉了电脑上的弹幕,顿时清静许多,“图案不重要,好喝就行。” 他抿了一口咖啡,上嘴唇正好沾上一点白的泡沫。 怀酒笑了笑,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很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坐在一边不打扰他直播。 导播满意地笑了笑,再一看弹幕的反应,果然热烈了许多。 有了‘顾夫人’坐镇,顾应楼的脸色不再像是被冰镇过的杨梅,倒像是夏天太阳下的抹茶冰淇淋,冰渣子味道一点点地消融,还带了点隐隐的甜味。 主持人松了口气,直播终于能正常地继续了。 简短的介绍后,主持人问了几个台本上的问题,全部是关于金融经济方面的内容。本来她还有些担心顾总会用非常深奥的专业术语来预测未来企业的行情和网络走势。毕竟他们直播平台的受众大多还是一些宅男宅女,生活区和游戏区的受众偏多,要是顾总讲得太深奥,反而可能会白白浪费了今天精心准备的推广。 但是顾应楼却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像是打听了任督二脉似的,原本只需要讲半分钟不到的回答被他拆分成了三四分钟,语速不仅放慢了许多,而且还各种比喻举例,有时候那张一本正经的帅脸嘴里吐出一句冷笑话,弹幕上顿时飘过一大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个小时过去,在线人数不减反增,人气猛地暴涨到一百万。不得不说顾应楼的超忆症给了他很多的便利,工作又让他接触到很多在校学生根本get不到的经验,这半个钟头下来,不少人都在纷纷直呼谢谢顾老师,这个学期的经济学总算不会挂科了,还有人在弹幕上在线讨论起了题目,炸出了一大批学神学霸参与。 导播看反响不错,和副导商量了一下,决定临时增加一个互动项目,用户只要用他们平台免费就能获取的金鱼来打赏顾总,他们的后台会自动抽取十位观众和对方在线1v1交流。 中场休息的五分钟里,导播小心翼翼地征求了一下顾应楼的意见。 摄像头还没关,众人肉眼可见顾总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底写满了不悦。 【顾总的表情好好笑哈哈哈,像极了被甲方要求改图的我(。)】 【顾总:咋回事,怎么还要加钟?】 【哈哈哈一人血书顾总加钟! 再听顾总讲半个小时,这个学期的经济学就能及格了】 顾应楼还没回答,但是意思已经表明得很清楚。 他们约定的直播时间是四十五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顾总不让人加班就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敢让boss本人来加班,疯了么? 导播看着顾应楼微冷的神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他看看马上就要窜到两百万的人气,以及后台的在线观众活跃数据,一咬牙,被金钱蒙蔽了心窍,“就十五分钟,抽五个人您看怎么样……” 顾应楼眉头更皱了,就在这时,身旁一只手忽然入了镜,“给你水。” 讲了半个小时,顾总的口早就干了,这时候一杯绿茶正好能降降火气。 “刚才有个自称是猫猫直播策划的人加我了。”怀酒拉了把椅子在顾应楼身边坐下,想了想,又站起来把椅子往顾总那边挪了挪,挨得更近。 他以为中场休息的时候关掉了摄像头,可以稍微轻松一点,然而其实只是电脑息屏而已。此时他的小半张脸都已经入镜,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的耳机、传声器、音响里传来一道轻轻软软的声音。 “他们说想和你商量一下搞一个互动的环节。” 顾应楼没想到平台方居然越过他私自联系了怀酒,他心里愈发不高兴,只不过当着怀酒的面他没表现出来,“你不用理,直接把他删了吧。” 听得清清楚楚的导播:“……” “可是我觉得他们还挺有诚意的。”怀酒在桌子底下小小地扯了一下顾应楼的袖子,“哎呀你就答应吧,忘了之前跟我说过什么了?等我走了我要天天看你录像的。” “……” 顾应楼没说什么,但是表情渐渐软了下来。 【小娇妻好软啊awsl】 【怀酒本人长得很好看der!我和他同校同学,在路上看见过两次真人,大夏天的白得发光】 【好酸臭的恋爱气息1551,柠檬了】 【小娇妻说走了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去上学吧,过几天就是各大高校开学时间了,可能就不能天天见到吧?】 【不能见到个鬼啊,前面你个假粉,小娇妻住在顾总家里啊。很明显就是小两口腻腻歪歪,怀酒不想拒绝别人就给顾总找了个借口让他答应吧】 【顾总好像大型犬喔,冲着陌生人要叫,冲着小主人就汪汪汪摇尾巴转圈圈】 【???摇尾巴转圈圈过于OOC??但是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带感?】 “好不好嘛。”怀酒继续揪他的袖子,把他平整的白衬衫揪出了一个兔子耳朵,“你再直播半个小时,正好混到下班时间,我们一起去吃日料。” 顾应楼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导播终于捡到了上天勉勉强强撒下来的馅儿饼,欢欣鼓舞地开始安排互动,甚至还大着胆子开始剥削顾总,只要参与打赏就有机会被抽到和顾总进行一次为时两分钟的线上交流,土豪打赏榜前三名的爸爸们由于是氪金大户、享受人民币玩家特权,可以插队黑箱,第一名允许提问三个问题,第二名两个,第三名一个。 本来就没怎么断过的打赏池顿时跟广场喷泉似的源源不断,每次打赏一百条金鱼就可以上一次房间顶部滚动条,此时滚动条热热闹闹的像是早上的菜市场,前面一个名字都还没显示完,后面一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就已经顶了上去。 五分钟内抽奖完成,只剩下土豪榜上的三位大佬群雄逐鹿。 说起来,顾家前几年也是全国首富,后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他们主动从中国福布斯榜单上撤名,从此再也没人知道顾家现在的产业到底估值多少,不过曾经的荣耀标签已经深入人心,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一提到首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氏集团的顾应楼。 在这种情况下,能和顾总多讲几个问题都是赚的。 尤其是那些想要蹭热度的大主播,直接开着自己金光闪闪的直播大号进了房间,不要命地撒钱,势必要挤进土豪榜前三。 抽奖这种事每个人都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要么抽到要么抽不到。但是人民币玩家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钱,你就是爸爸。 生活区主播任甜甜深谙这个道理,她自己这一年事业达到顶峰,已经成了猫猫直播的台柱子,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她的人气已经达到了饱和度,能被吸收的受众基本上都已经在她麾下了。 但是任甜甜还不满足。 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毕竟谁会嫌钱烫手呢? 今晚上就是最好的宣传时间,她的团队早就已经联系好了营销号,只要她成功登顶土豪榜第一,就立马开始满天发通稿:土豪女玩家给亿万富豪打赏几百万;任甜甜是顾总和怀酒的头号cp粉…… 这类的标题,一定可以吸引来一大批流量。 然而想得美和真得美往往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她从公布互动后就一直疯狂打赏,打赏池里显示着她已经投了两百二十万,然而还是有个人跟在她后面,每一次刷新,他们俩的金额就在几千几万上浮动。 纵观土豪榜前五名,三个直播大号,一个是平台里著名的出手阔绰的氪金户,剩下的则是一个HQ123456的用户名,一看就是刚注册的号,后台里空空如也,连个头像也没有。 妈的。 任甜甜有点心疼自己的钱,她忍不住想,难不成这是平台方在故意炒价格? 可是也不会啊,她是被平台捧在手心里的台柱子,她还是开着大号在打赏,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不要跟她抢,真是平台方在做手段的话,那不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任甜甜怎么都想不通。 眼看着时间只剩下二十秒,她咬了咬牙,干脆又投进去二十万。 整个平台的服务器现在都快要爆炸了,每一万块钱的打赏不仅会在房间滚动条公示,还会出现在平台首页的滚动条里,路人点开后还可以开一次宝箱,运气好的话有现金券,运气不好也有金鱼这类的道具送。 任甜甜和那个HQ123456争了十几分钟的第一,打赏金额大得可怕,路人全被吸引了进来,人气直逼一千万,导播偷偷看了眼数据,在线观看的人数竟然也有二十几万,是非常可怕的数字了。 他忍不住擦了擦汗,一时间还有些自豪。 最后一次刷新,任甜甜屏住了呼吸。 浏览器加载有些慢,她不耐烦地摔了几次鼠标,页面终于卡出了一半,正好露出了土豪榜的前几名。只见第一位上赫然写着:HQ123456!! 任甜甜输了! 这怎么可能??? 她的两百多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是网页缓存,还没有加载出来—— 此时音响里传来主持人兴奋的声音:“恭喜HQ123456这位用户,成功夺下了这次土豪榜的第一!!” “……” 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输了。 任甜甜颓然地倒在电竞椅上,有些沮丧、又有些肉疼,定睛一看,那个小号后面的打赏金额竟然直接到了三百五十万! 也就是说,最后博弈的时候,对方不想再跟她纠缠,直接投了一百万进去! ……打扰了。 原来还是她氪金的力度太低了。 抽奖结果出来,弹幕早就炸了,全是在刷666大家纷纷起哄让人民币先来和顾总互动,毕竟人家真金白银地投了好几百万进去,这不是铁粉就是合作用户吧?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既没有钱又不是锦鲤体质的非洲人简直是心酸得不行。 导播也很会来事,没让氪金大户等着,赶紧给人家发了条私信,通知他中奖,可以参与这次互动。 氪金户一直在线,闻言也没回私信,直接在弹幕打下了一句:“我可以上麦和顾总1v1聊天吗?” 可以! 导播表示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不可以! 顾应楼那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全都被怀酒顺毛顺舒服了。有句话说色令智昏,不是没有道理的。 导播提示让HQ123456检查一下他设备的麦,在后台一通操作后很快把大佬抱上了麦。 等到小绿灯亮起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音响里吹来,“喂、喂,听得到吗?试个麦。” 顾应楼眉头紧皱,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可惜被电磁化数据化的声音显得略微有些失真,一时间有些难以分辨。 他没回答,对面独自试音显得格外尴尬,主持人这时候长了脑子,很有眼色地接过话题,“您好,听得到呢。顾总应该也听得到的,对吧?” “……” 顾应楼还没想到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然而他下一秒就知道答案了。 “现在可以开始互动了?”被抱上麦的男人轻轻笑了笑,“我比较直接,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我是何清。” 不等众人反应,他紧接着又抛出了第二个炮弹,声音里带着一点莫名的、微妙的愉悦,“首先我想问一下,您怎么看待五个月前您的‘未婚夫’怀酒欲意制造车祸、买凶杀人的事情呢?” ※※※※※※※※※※※※※※※※※※※※ 何清两章内下线,快完结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嘿嘿嘿、hdjydhyj 5瓶;非酋本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3 章(禁盗) “首先我想问一下, 您怎么看待五个月前您的‘未婚夫’怀酒欲意制造车祸、□□的事情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这不是经济学人的课堂吗?怎么又跳到了法学专讲?】 【我去……这个是顾应楼的前男友何清吧?那个名字的缩写都一模一样, 就是HQ!】 【什么意思??何清专门挑这种场合搞事?不得不说真的没脑子】 【没脑子个鬼啊, 他如果说得是真的,那肯定是怀酒买凶杀‘他’啊!顾应楼可是权贵哎!一个普通老百姓不挑这种场合搞事, 那就真的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我只想说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随便出手砸个三百万。】 【+1】 不光是主持人和弹幕懵了,就连怀酒本人也懵了。 这个人是何清? 他在说什么……是在说原主意图制造车祸的那件事吗? 可是自从他跟顾应楼摊牌后,胡将就被送去了开普敦,被禁止回国。何清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他脑子一团乱, 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应楼。 是求助的眼神。 顾应楼在桌下牵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 怀酒一下就安心了。 怕什么? 何清有他家老顾聪明吗?有他家老顾镇定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顾应楼都会保护他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应楼抛出了经典台词,一脸镇定, 完全看不出一丝慌乱的情绪,“何先生,扣帽子也要讲究基本法。谁主张谁举证,您空口白牙上来就是污蔑,恐怕不太道德。而且,您专门挑公共场合来滋事,是认定了我这儿是泔水厂,谁都能来泼脏水了?”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大家立马联想到了上次何清在人家周年庆闹事, 那么多董事和甲方乙方在场, 都已经分手了还不干不脆的, 一个大老爷们非要问前男友要个说法, 再加上明明是恋人却不知道对方失忆,这件事还被大众嘲笑了很久。 现在一提到这件事,众人对何清的印象顿时又不好了,再加上网上传何清的家世并不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一掷千金…… 说不定是背后绑定了团队,要扒着顾应楼炒作吸血呢! 何清眼睁睁看见一眨眼的功夫,弹幕已经完全换了风向,他眼眸阴暗,咬着一口银牙笑着说:“您那儿是不是泔水厂,我想您最清楚。” “ 您不是想要证据吗?行啊。今天就给顾总什么是求锤得锤。” 何清说着,按下了手中的录音文件。 一阵粗哑的嗓音从麦中缓缓传来。 “杀人的事我不干。” “……得加钱。” “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不,我要五百万。” “我已经在跟车了,不过今天有个男的在接他……你想要撞的是谁?……哦,那个小鸡崽是姓何的?我知道了。” “我再跟几天,摸清规律,挑个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时间。” …… 录音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段胡将和怀酒交易时的音频。 【????】 【这放的是什么?录音吗?】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可是也不能证明就是顾总杀人啊】 【我已经录屏了,总感觉今天晚上有个惊天大瓜】 何清按下暂停键,他在黝黑的房间里开着一台电脑,耳朵上挂着一只头戴式耳机,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上顾应楼的反应。 然而他神色一动未动。 何清盯了好几秒,起初还以为是不是画面卡了,可是画面中顾应楼的睫毛分明是会动的。 怎么可能?? 起码应该惊讶一下吧??毕竟胡将可是他驱逐到开普敦的,还签了各种私密合同。现在本案的凶手和证据都落在他手里,顾应楼一点点都不怕他们的丑事暴露吗? 何清不死心,暗示:“顾总,你不觉得这个声音格外地耳熟?” “我为什么会觉得耳熟?”顾应楼巧妙地反问,“那场车祸里我也是受害人,按你的说法这个声音就是凶手,我如果真的知道谁是那个肇事司机,会到现在还让他逍遥法外吗?” “……” 何清突然噎了一下。 弹幕们也被顾应楼绕晕了: 【对啊,顾总也是受害人,而且听那意思凶手一开始的目标是何清 ,根本就不是顾总。他要是幕后凶手,怎么可能坐上那辆车?】 【说实话这录音没头没尾的,歧义很大,要放证据的话最好还是放整段上来】 【何清有病吧,当初还是顾应楼救了他,就因为失忆后和他分手,所以要到这么大的平台来当着众人的面泼脏水?】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何清一开始指控的人是怀酒?所以这傻逼为什么要对顾应楼咄咄逼人?醉了,你炮火都开错对象了好吗?】 何清也看到了这条弹幕,他这才惊觉自己和顾应楼杠着杠着就杠错了方向,这下尽管放出了录音也错失了先机,反而还搞成他向这个‘受害人’兼‘恩人’问责。 他咬了咬牙,“我没有指责是你买凶。但是我想问一句,在这通录音里,肇事司机被人买凶要求杀人,而且还特意避开了顾应楼,将目标对准了我一个人。试问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 当然是怀酒。 顾应楼嗤笑,“何先生,我前面刚说的话您就忘了?你污蔑人也要讲究个基本法,要是你能明确拿出怀酒是幕后凶手的证据,不用你动手,我现在就报警把他送进局里吃牢饭。” 怀酒:“……” 何清一阵失语。 他的确没有明确的证据,胡将手里残存的物证全都是被顾应楼处理过的,就这个录音还是他存在自家电脑里,重装机后请人花了大功夫才恢复的文件。 “我没有明确的物证,但是我有人证。”何清扶了扶麦,看着屏幕里右下角的一抹白色衣角,愈发厌恶,“我可以现在给胡将打电话,你敢跟我现场对峙吗?” 弹幕们见风使舵,看见何清似乎真的有人证,立马转变了风向。也有一小部分还在坚持几见,两种说法在公屏上打起了架: 【卧槽真的有人证??】 【不管是不是怀酒,这件事肯定是有幕后推手了】 【有毒吧,你有人证不直接报警么?还跑到这里直播……智商盆地】 【我害怕了……我刚粉的cp竟然是杀人凶手??】 【有没有报警啊?不知道录屏能不能当证据】 【……怀酒□□的词条已经上热搜了】 【卧槽啊,顾总你先不要站怀酒了,我感觉你要被打脸啊啊啊啊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随时恭候。” 顾应楼端然坐在人体工学老板椅上,白衬衫黑西装显得格外商务,更不用说他把微长的刘海往后侧方向梳,看上去有些七八十年代复古风,显得格外斯文败类。 他挑了挑眉,举手投足间都是冷静沉着的味道,脸上也写满了‘我只怕你不敢’几个大字。 弹幕疯了一大片: 【啊啊啊啊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斯文败类款!!被顾总帅到立即去世】 【15551以后我就是顾总的唯粉了】 【顾总离男主只差一个金丝边框的眼镜】 何清怎么都没想到。 他没想到这么实的证据摆在面前,顾应楼还是不认,还是要给怀酒打掩护。要知道这通电话打下去,胡将当面指认怀酒,连带着他都要牵扯进去,真的曝光在大众面前,十个顾家都保不住他。 何清挑这次的机会,就是为了逼迫他做个选择,没想到顾应楼一点都没犹豫,直接站在了怀酒身前,为他挡住了那些流言蜚语。 他的眼睛带着恨,红得要滴血。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恶毒自私又愚蠢,值得他这么喜欢?? 此时的何清已经完全忘记,当初在大学城卖奶茶时,是怀酒替他解了围;他和顾应楼分手那天,也是怀酒路过看见,给他递了一包纸巾,还安慰了他半个小时。 他真的好恨。 如果当初是他抢先发现顾应楼换了个灵魂,会不会那个被顾应楼护在身边的人,就变成是他了? “好,这是你说的。别怪我没给过你情面。” 他咬紧下唇,指甲掐进手心里,留下了四条浅浅深深的印记。 既然他们一个愿打愿挨,那自己也不介意做一个刽子手,把这对‘苦命的野鸳鸯’送到极乐地狱去。 何清阴沉着脸,在拨号盘里按下一串国际长途电话,两秒后,一道清晰的嘟声从所有在线观众的传声器里传来。 ——他真的打出去了。 导播看了半天的戏,听到嘟声的时候忍不住傻了,这个疯子是真的要在这种平台上搞事啊?? 他手忙脚乱地给顾应楼发短信,想问他要不要直接切掉直播,可是一抬头看屏幕,顾应楼的目光聚焦在电脑上,根本没注意到桌面上的手机。 导播咬咬牙,紧接着又给顾应楼打了个电话。 顾总想也不想,直接挂断了。 导播:“……” 这下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顾总是真的狠啊,要是这通电话接通,今天出丑的人变成顾应楼,到时候微薄热搜又要爆了。 ……不管了,赚钱要紧,反正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导播狠狠心,给手下人打了个手势,意识让公关部先燥起来,今天晚上猫猫直播肯定要大爆一把了。 十几秒过去,没有人接。 三十秒过去,依旧没有人接。 众人那颗被紧紧提起的心也渐渐松了下来,一分钟等待的时间很长,尤其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的时代,多呼吸几次的时间就足够消耗掉观众的热情。 五十秒过去,没有人接。 【打扰了,大家先看着,我去泡个面】 【泡面的带上我,我去剥根火腿肠】 【泡面的需要kdle压碗吗?要是不够我还有ipad】 【我刚吃完泡面,你们先吃,我去睡一觉(。)】 五十秒过去,没有人接。 “……” 何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不相信似的又播了一遍,然而又是一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人接。 【66666我本以为顾总会被打脸,结果白担心一场】 【这也太丢脸了吧??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找到证人不第一时间报警也就算了,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迷醉】 【这是在溜顾总还是在溜我们?】 【顾应楼眼光也太差了吧……以前怎么看上这种蠢货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层出不穷的脏话也飘上了公屏。 砰!! 何清把手机砸在桌面上,电脑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 屏幕前,顾应楼十指相叠放在膝盖上,面色沉静,似乎无论他做什么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各种污言秽语,那一瞬间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你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顾应楼轻笑,“电话打不通就是我动的手脚?” “不是你做的手脚,我怎么会临场找不到人?!”何清手背爆青筋,短短十几秒内他已经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当初你把胡将送去开普敦,和他做了交易永远不许他入境。我之前还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不干脆处理了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不干不净的线头,还为找到胡将而感到幸运……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乔一鸣、胡将全都是你的人,所以我才能那么快拿到录像,对不对?!” “……”顾应楼怜悯地看了他一秒,“刚才你还说指责怀酒是杀人凶手,这么快又说是我的诡计了?何先生,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话可以有条理一点吗?” “你——” “等一下。” 就在气氛渐渐陷入僵局,所有人安静吃瓜的那一瞬间,一个轻轻的声音插进了战局。 观众们满脸问号,满心疑问的时候,忽然一直占据在屏幕中的那抹衣角动了动,衣服的主人往桌子中间坐了坐,露出T恤上的半只草绿色小恐龙,“何先生,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是觉得我和老顾是合谋吗?” “你们不是合谋。”何清怕他们带歪,再次纠正,“你是主犯,顾应楼失忆后知道了这一切,于是替你收拾残局,把胡将赶去了非洲,留下这一条线索来陷害我……” “……” 怀酒都有些无语了。 他刚才坐在旁边听了大半天,越听越不是滋味。 何清的确是受害人,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是受害者。不管是自己还是顾应楼,穿来这里都不是他们的本意。没必要为别人犯下的错而赔上自己的大半生。 之前他觉得何清还挺可怜,现在他只觉得网友们说得没错,何清可能真的智商有点问题。 “你这话里的bug太多,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怀酒说,“我们先假设你说得全都对,你说顾应楼替我善后。可是我要问你一句,顾应楼为什么要帮一个杀人凶手做掩饰?” 何清:“因为他……” “如果我是凶手,那我不仅害了你,而且还害了他。”怀酒摇摇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原谅自己的仇人?尤其是在他当时已经失忆,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 何清嗤之以鼻,“你是他的‘未婚妻’,那段时间天天住在他家里,日久生情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你不就是这么上位的么?” “是么?” 怀酒低头,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五个月前的照片,放大后暴露在镜头之前。 照片拍的是一封文件,上面黑纸白字写得十分清楚,第一行就是:婚前同居协议。 第一条: 第二条: …… 这是怀酒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二次见到顾应楼。那时候的顾应楼对他还抱有着很大的敌意,这份协议还被张鹏骂了很久很久。 合同细信息,拍摄时间是顾应楼出车祸后没多久,地点是在他现在所在的大学。 当时他只是觉得手写的合同容易弄丢或者损坏,还是留个照片作为存证比较好。 没想到协议再次用到,竟然是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照片清清楚楚,简直让人无法辩驳。 你污蔑人家是凶手先不说,还要污蔑你的救命恩人是帮凶,可是那时候人家顾总还和怀酒根本不熟,甚至为了保持距离签下了这份协议…… 【破案了,何清果然在说谎】 【怀酒要是真的杀人,顾应楼还能原谅他,那心胸真的是太平洋了,佩服】 【前面的别那么快认定是何清说谎好吗?失忆后不久他俩的确不熟,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两人相处后有了感情,然后顾应楼决定替怀酒收拾烂摊子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顾家的权力和财力不是盖的好吗?就算顾应楼不愿意追查,顾老太太总要追究的吧?你以为顾氏的太子爷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说一句是自然车祸就真的所有人都信了?再说他和怀酒,除非是二见钟情,一周轰轰烈烈定终身,不然你现在见到的顾少奶奶已经去牢里吃牢饭了】 所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悖论。 如果真的是怀酒人为制造的车祸,那么顾应楼不可能不知道,更加不可能原谅怀酒。 只这一条逻辑关系,就能彻底推翻何清的假设。 顾应楼一改刚才冷漠的神情,轻笑一声,微凉的手掌在怀酒脑袋上搓了两圈,低声夸奖,“真聪明,逻辑思维进步好多。” 怀酒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还是顾应楼在前面给何清下圈套下的好。 人啊,如果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想要做一件事,结果从头开始就搞砸,势必会十分惊慌,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就乱了手脚。 弹幕顿时飘过一片柠檬精。 吃个瓜还要看别人秀恩爱,真的酸了。 然而何清却被这一个亲昵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几乎是没过大脑的,他怒声斥责,“你没必要去跟怀酒追究,因为你喜欢他!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顾应楼!!!” 他话音刚落,公屏都安静了。 导播张大了嘴巴。 “…………”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应该站何清,好打脸】 【真的破案了……何清原来脑子拎不清】 【他也挺可怜的吧,可能对他而言,失忆后的顾应楼的确算是换了个人】 【失忆后性情大变是有可能的,毕竟经历过一次车祸……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馊的一瓜,呸,我收回骂顾应楼和怀酒人渣的话,我道歉,对不起】 “何先生,你看到了吗?” 顾应楼一摊手,指尖轻轻滑过电脑前的弹幕,一脸无奈,“你先是污蔑我太太,然后污蔑我包庇他,说我是从犯。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说我不是真正的顾应楼……难道要我去整容医院直播开个未有整容痕迹的证明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整容技术佩服[狗头],怕是韩日结合,做得太自然了】 【顾总给我介绍一下医院呗,我想把我男朋友整成吴彦祖】 “……你明知道我说得是什么。” 何清也没再废话,拿起手机,这次他换了一个号码拨打。 【电话小达人上线】 【这都场外求助几次了?裁判真的不判违规么?】 【==他又要打电话给谁?】 【……我泡面碗刚洗,算了,再去泡一杯】 这次电话通了二十几秒,终于接通了。 何清松了口气,把手机外放打开,又把电脑插上耳机、戴了一只在耳朵上,这样‘顾应楼’就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在三方会话了。 “喂?”‘顾应楼’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我在工作,这会儿很忙,回头再打电话给你吧?” 他这段时间攒钱办了一张假的身份证,虽然没办法去大公司工作,但是去一些餐厅打杂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他正在一家路边餐厅做厨房的小工,现在房间里全是人挤人,说话特别不方便。 “你先别挂!”何清一肚子的气,一听‘顾应楼’这么敷衍,顿时态度也不好了,“我问你一个问题,最后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是不是顾应楼?你说一件只有你和顾家人知道的事情。” ‘顾应楼’微皱眉头,嘴巴还没张,耳边忽然响起四五道大嗓门的喊声: “小王!快点,这韭菜你还没摘呢!!” “这碗怎么堆在这儿还没洗,多耽误时间啊,是谁负责这块儿的??” “小王,领班找你呢!!” “来了来了!” ‘顾应楼’焦头烂额,也不想理何清偶然复发的那点小矫情,没什么好声气地呛了一句,“你在瞎说什么,别烦我了,我这儿正忙呢!!” 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清:“…………” 再一看弹幕,已经笑疯了。 导播安排的水军还没动静,好几条相关的热搜已经冲上了前十。 而且词条也换了种风向: 怀酒涉及杀人 顾应楼前男友污蔑疑似失心疯 顾应楼到底在哪家整容医院做的手术?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若浮_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4 章(禁盗) 顾应楼在哪家整容医院做的手术? 这个词条冲上热搜第一的时候, 谁都没有预料到。 尤其是顾应楼本人。 只能说都是爹娘生得好。 谁让两个顾应楼长得一模一样呢? 在鸭舌帽挂断电话后, 何清简直要气疯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周围太黑、附近还有数据线耳机线和电脑的充电线, 各种缠绕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拽动了周围的各种东西, 哗啦哗啦地倒了一片, 听起来特别像是他气急败坏下把所有东西推到了地上。 别人是什么反应何清已经完全不能顾及了,他脸色铁青,抖着手给‘顾应楼’重新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五秒就被掐断了。 再打。 显示您拨打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请稍后再拨。 继续打。 人家直接关了机。 要是‘顾应楼’站在他面前,何清拎着刀冲上去砍十八刀都难消心头之恨。 那边气成火山,弹幕却要笑疯了: 【年度打脸大作——妄想症还是失心疯】 【我怀疑何清可能有点焦躁症吧……刚才不是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感觉像是把东西都推下去了】 【我也觉得==其实仔细看他今天晚上的发言,真的毫无逻辑,而且特别容易被激怒,不管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他这个心理素质就已经输了】 【你们都心疼何清??只有我一个人心疼顾总??只能说这种前男友简直是火坑,还好顾总失忆后终于擦亮了眼睛】 【是啊……说实话他们俩都分了多久了, 还在纠缠这件事。从周年庆跟到真的很像是那种会尾随前女友报复杀人的变态狂】 弹幕上议论纷纷, 顾应楼适时地站出来收尾, “何先生, 我看这件事已经没必要再讨论的必要了。如果你对此有疑义,我更愿意和你在法庭上对质。” 怀酒会意,悄悄摸了手机给导播发消息,让他见机把何清抱下麦。 “另外,”顾应楼沉默两秒,忽然说了一句另有深意的话,“今天你给我打赏的全部金额,我会另外开张支票送到白家门上。何先生,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还是希望你往前看,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 何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啪地一声按进嘴唇边的麦,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已经没用了。导播直接禁了他的麦,主持人吃了这么久的瓜,终于上线了,三言两语地结束了这次直播,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套话巴拉巴拉。 顾应楼不想听了,干脆直接关掉摄像头退出了直播间。 怀酒憋了老半天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释放,“胡将那件事……” “嘘。” 顾应楼抵住他的嘴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电脑,确认已经完全退出了直播间后还是不放心,直接把电脑关了机,又把门窗反锁上,防止窃听。 等做完这一切,他一把将怀酒抱进怀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两个人紧紧相拥,怀酒清晰地听见顾应楼一声沉重的心跳。 像是悬浮了好久的一颗心,终于沉沉地落回了地面。 听着近在咫尺的律动心跳,怀酒也像是刚打完一仗似的,软脚虾地搂着顾应楼的脖子,全身放松,“胡将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是。” 顾应楼没有隐瞒,“胡将是我故意留下的,但是那个乔一鸣和最后的那几通电话……不是我做的。” 他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斩草除根虽然好,但是万一根没除干净,到时候反而会更麻烦。所以他多留了个心眼,故意留下了胡将这个缺口,表面上把他赶去了开普敦,实际上是在国内控制了他的妻儿。 而何清也不知道的是,乔一鸣找到的胡将妻儿,其实出现了一个重大的缺陷—— 一直被胡将前妻带在身边抚养的,其实是顾应楼特意安排的一个长相相似的福利院孤儿。毕竟小孩子脸没长开,偷梁换柱不容易发现。而前妻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顾家受到最好的条件和待遇,自己每个月也会领到顾家发的抚养金,要做的事就是假装和从前的生活一样。 这么轻松的活就能拿到那么多的钱,她的嘴自然闭得比蚌还紧。 胡将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回国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直到何清有意无意地透露,他派了人看守在前妻家附近,胡将就知道了,顾应楼安排的偷梁换柱并没有被发现。 顾应楼辛辛苦苦布下这个局,都是为了更好地堵死胡将那张嘴。 可怜天下父母心,胡将虽然没什么良心,贪钱又好赌,但是对他儿子是没话说的。一旦东窗事发,胡将就要揽下所有责任,替‘怀酒’进去坐牢。 而且就算坐牢,顾应楼也会保证胡将会舒舒服服地在牢里度过刑期,而他的孩子在大学毕业前都会享受最好的待遇。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 所以胡将才会临阵反水。 这一切,顾应楼都是悄悄安排的,没让怀酒知道。 怀酒也没有再问。 他信任顾应楼。 “那……”怀酒抬起脑袋,心里一半轻松又有一半的担忧,“何清那边要怎么办?”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顾应楼在他的鬓角处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坚定地许诺,“只要你待在我能触及到的安全范围内,就永远不会有危险。” 怀酒笑了,故意刁难他,“那我要是在安全范围呢?” “……”顾应楼想了想,“我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有危险,但是我能保证,我会以最快速度赶到你身边。” “说得好听……” 怀酒一想到自己再过几天就要走,眼底的光不觉之间都黯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留下的冲动。 可是留下,就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吗? 他从前看过盗梦空间,主角们一层一层地陷入了深层的梦境,梦境越深就越是难以脱身,等到了最后一片荒芜的意识区,就再也回不去了。 梦很好。 可他终究不是现实啊。 怀酒抬起头,正好看见顾应楼流畅的下颚线,侧脸折出的角度漂亮得让人心悸。 ……顾应楼也是梦吗? 曾经他觉得是,但是现在他也许已经迷失,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 何清的事情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毕竟顾应楼的名号放在那里,在中作者描述他是打个喷嚏全国经济就要抖三下的霸总男人,竟然有人说他的未婚妻是杀人凶手、而他是帮凶……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新闻。 当天,无论是刷微博、聊扣扣微信、或者是用浏览器搜索的网民们,都收到了推送的相关关键词和录屏剪辑。 而更为可笑的是,何清在视频前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证据确凿,误导了无数大众。然而事实是他只有一段没头没尾的音频,证人跑了、还编造出一个顾应楼不是真的顾应楼的假消息,就连他原本串通好的替身演员都颇为嫌弃他,直接在电话中表明‘别烦我’。 而且所有在场的观众都听见有人在电话中喊那个陌生男人为‘小王’,那男人也应了一声。 更是坐实了何清说谎的谣言。 顾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很是愤怒,她从前就挺看不上何清,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没有当家少奶奶的气质和脑子,而且很是矫情。 不过后来自家孙子总算是擦亮了眼睛,找到了对的人。因此即使发生了周年庆那种事情,顾老太太也没再跟那个什么小浪蹄子计较。 没想到不计较是一回事,人家直接踹上门了。 顾老太太当时就勃然大怒了,她在集团里的余威还在,自己还挂着董事长的名号,当即就召集了董事会,要求投票切断和白家的一切商业合作。 董事们和顾老太太是多年的老朋友、合作伙伴,又是看着顾应楼长大的,这次污蔑也差点对顾氏股票(以及他们的钱)造成深恶的影响,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投票了同意,只剩下几个人不想双方都得罪,干脆选择弃权。 顾氏和白家终止未来的一切的合作,也就是说直接砸毁了白家市场上的一大块蛋糕。 白董事长很久没有网上冲浪,得知这件事十分震惊,后来才在助理的科普下渐渐了解到这件事的全过程。 当他在看剪辑视频的前二十五分钟时,满心都充斥着‘你儿子的风流债关我什么事’、‘我连网都不上为什么要被你迁怒’的火气。 直到他听到顾应楼下播前的最后一句话。 “今天你给我打赏的全部金额,我会另外开张支票送到白家门上。” “何先生,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还是希望你往前看,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白家。 是他家么? 白董事长顿时只觉五雷轰顶。 最近儿子不赛车了,平时也按时按点回家吃饭,比以前听话了不少。他心里还颇感安慰,觉得儿子是大了、懂事了,可能再过几年就能来公司接替他的事业了。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一声不吭地交了个对象,还是个男的? 男人有什么好!浑身硬邦邦的,人家有的零件你也有,更不用提那个何清好像以前还是顾家保姆,干过服务生洗盘子等等的杂活……一个穷人家的小子,这怎么能和他们白家扯上关系?! 而且听顾应楼的意思,这何清今晚打赏的三百万是刷他儿子的卡??? 花现任的钱去打赏前任…… 操了。 先不说家世匹不匹配,这分明就是人品有问题啊!! 白董事长坐在椅子上还没回过神来,他的助理忽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说是顾氏寄过来的东西,让他帮忙转交白总。 这信封里的还能是什么? 不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花’在情敌上的三百万!! 他精明一世从没留下过什么把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在儿子身上丢了脸。 这个不孝子啊! 白总气得面色发青又发紫,抖着手吃下了半瓶速效救心丸,吃完后立马给白松蔚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现在、立马就滚回家里来!! · 白松蔚怎么都没想到,何清竟然拿着他的卡去给顾应楼打赏,只为了在大众面前羞辱前任。 这件事他肯定部署了很长时间,那个什么‘假冒顾应楼的小王’、‘乔一鸣’还有那个‘什么胡将’,这段时间以来白松蔚竟然从来没听他提到过一个字。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清明显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摆明着把他当提款机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何清不喜欢自己,他们俩谈恋爱也一直是白松蔚付出多一些。可是从前白松蔚觉得这一切是应该的,都说先爱上的人更苦,他却觉得还算幸福,起码从前他觉得一点希望也没有的事也发生了,不是么? 照这样下去,何清跟他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松蔚一直抱着这样美好的幻想。 没想到现实最后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贱啊。 真的贱。 人家从头到尾都没忘记顾应楼,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蓄机报复而已。可是他呢,付出了一整颗真心,恨不得把他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全部安排妥当,不仅为何清得罪了顾家和怀家,最后还白白当了ATM冤大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 白松蔚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 事后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顾家和白家断绝商业合作的消息也走漏了风声,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白家的笑话,觉得白董事长一世英名,没想到唯一的儿子却栽了个跟头,喜欢上一个妄想症,跟着变成了一个疯子。 白家虽然也算是大企业,但是也有内忧外患,外患是现在市场竞争越来越强,内忧是公司里总有一批高管蛀虫,董事们又各执一派,中间关系错综复杂,一时间难以斩草除根。本来他爸已经打算好让他大三结束后进公司实习,直接挂上总裁的名义,反正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清除掉董事里的吸血虫,推行新政策。 没想到临时出了这件事,董事们纷纷以太子爷年纪太轻、遇见大事还是有点拎不清头脑为由,拒绝让白松蔚空降。 白松蔚的肠子都要悔死了。 要是他自己的公司也就罢了,可这是他爸往上几代人的心血,部署好几年的局可能就毁在这儿了。 关键是事发这么久,何清一个电话都没有。 白松蔚等了一天,彻底死心,把何清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并删除,甚至把当初给何清的那张生活费卡也冻结了,收拾好行李滚回家面壁思过。 此时,蹲在白家大门外守了一夜的狗仔们看见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在雾蒙蒙的清晨中驶了进来,顿时精神一振。 终于回来了啊,不白费他们在这儿喂了那么久的蚊子。 朦胧胧的鱼肚白降下天边的第一道光,正好有意无意地照耀在白松蔚的车窗前,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侧脸。 狗仔们手疾眼快地拍下两张照片,注意到这次的副驾驶座上一个人也没有,看样子这次白少是黯然归家了。 早上八点,这张照片被营销号买下,虽然顾应楼和怀酒的热搜已经被撤得差不多,但是堵不如疏。正好趁着余温还在,赶紧发了一条微博: 感情失意的白少[图1][图2][图3] 上班路上困意满满的网民们顿时精神了,关于这张照片讨论出了花儿来: 【可怜的白少,得不到何清的心也就算了,还赔了好几百万】 【我听业内的朋友说,白少这次真的成为业内的笑柄了】 【没办法,白总一直吹自己儿子多听话多优秀,以后是要继承他衣钵的,没想到一朝栽在了个男人身上……真的丢脸】 【[绿][绿][绿][绿][绿]】 【白少真的惨啊,快跟那个臭男人分手吧,我偷方便面养你啊!】 【这种乐色白松蔚还不分手,破锅配烂盖,绝配[呕]】 【也不能证明白松蔚就是无辜的吧,看过昨天的直播后,我再也不敢随便站队了(。)】 顾应楼的热搜被撤得一干二净,大家吃瓜的心情无处宣泄,干脆一股脑地奔到了白松蔚的微博,最近一条还是关于秀恩爱的,拍了一张两只手十指交握的照片,配字说开心。 底下一片刷绿。 白家公关还没到公司上班打卡呢,自家老总的儿子就已经奔上了热搜第一。 这件事的影响轰轰烈烈,最后白松蔚不得不站了出来,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微博。 白松蔚V:仁至义尽,此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也算是给顾家表了个态度。 · 何清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三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昨天顾应楼下播后,他在自己的复式小公寓床上呆坐了半天,思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只觉得浑身精疲力尽。 可是他不甘心。 何清先给乔一鸣打了个电话,臭骂了对方一通。乔一鸣被骂得莫名其妙,最后才从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何清是觉得自己跟怀酒勾结,故意坑害他。 这可太冤枉了,他一个市井小民怎么可能和怀酒有联系?更不用说线索虽然是他找的,可是所有指令都是何清下达的,也就是说何清才是幕后的操控人。 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他一个人的责任了?? 乔一鸣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说了大半天何清还是认定了他就是个间谍,把乔一鸣说得怒气直往上冒,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何清那个气啊。 他阴着脸给乔一鸣发了条威胁恐吓的短信,大意是你有本事和那个贱人勾结,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先拿你妻小开刀。 发出去后对面显示已读,然后乔一鸣把他拉黑了。 何清又去打电话给‘顾应楼’,怎么打也不通,根本联系不上。他没办法只能去‘顾应楼’的小出租屋找人,结果被隔壁的小媳妇告知,小王每天要出去打工养家糊口,要到晚上九点多才能回家。 再问打工的地点在哪儿,小媳妇就摇摇头,抿着嘴笑着说她怎么知道这些。 何清无法,只能在出租屋等他。 出租屋小,两室一厅,隔壁是一家小夫妻。男的喜欢在客厅里吸烟,弄得一屋子全是乌烟瘴气的,等到吃过晚饭后还要把房门关起来打老婆,女的一声一声叫,边叫边哭,听起来特别渗人。 何清坐立不安,真怕那女的被打死,回头这起凶杀案还要怪到他头上,赶紧偷偷打了报警电话,没想到电话一接通,隔壁房间的呜咽声就变成叫/床声。 他好几把尴尬,只能跟民警说自己报错警了,还被人揪着教育了一大通。 隔壁男女从晚上八点搞到晚上十点,断断续续的,女的叫声跟春天发情了的猫一样,细细尖尖的听得人很是不舒服。 何清坐在‘顾应楼’的小床上,关着门都堵不住隔壁传来的动静。好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顾应楼’终于打工回来,隔壁也歇业打了烊,小媳妇红着一张脸去卫生间洗自己和男人的内裤。 何清简直是醉了。 ‘顾应楼’累了一天,回来一开灯就看见何清面色不愉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差点没被吓死。 他喘了口气,不满地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有事要问你,打电话也不通。”何清的脸色已经很差了,“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否认你是顾应楼?难道你之前的话都是骗我的?” “……” 忙了大半天,回来就听见何清在这儿逼问他的伤口,‘顾应楼’也不耐烦了,“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你要是不信任我,就不要来找我。” “你还跟我甩脸色?”何清积攒的怒气立马冲了上来,“你知不知道昨天因为你我丢了多大的脸?我本来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没想到你们一个一个地掉链子,本来是多么好的扳倒顾应楼和怀酒的时机!就这么被你们给废了!”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气愤所以啰嗦了一大通,‘顾应楼’勉勉强强地从他的话语中拼凑出了昨天发生的事情,顿时脸色变了,“……这是你的想法,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没说要在大庭广众下揭穿他冒牌货的事实!!” 这个世界目前只认顾帝是顾应楼,他跌了这么多次跤也渐渐地弄明白了。 如果能和顾帝好好地谈论出一个结果,那他当然不会选择以卵击石。 可是这个蠢货竟然直接把他的秘密宣之于众——!! 大家不相信就算了,万一真的有人相信,把他送去科研所调查研究怎么办!! ‘顾应楼’也气疯了,顾不上何清曾是他那么用心喜欢的人,粗鲁地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拉,“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任何事!!不然我就报警叫人把你这个疯子抓起来!!” 何清在中设定就是个没什么大力气的柔弱小保姆,被一米八几的‘顾应楼’拖出去,就跟拎着破布娃娃一样简单。‘顾应楼’不顾他的挣扎、一把将他丢在马路边,一个施舍的眼神也没有再给他,脸冷漠地走了回去。 “妈——的!!傻逼顾应楼!” 何清怒骂了一声,他的双腿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隔着一层牛仔裤娇嫩的皮肤也被刮出了一道大血痕。 他想叫个滴滴来接他,可是这里又荒又远,司机也怕出事,根本没人敢来接。他只好换了个某个支付软件来打车,需要预先支付车费,压在平台上,防止师傅故意绕远路。 然而等到支付的时候,软件上忽然跳出了一条消息,上面显示着您的银行卡已被冻结,无法支付,请更换支付方式。 何清:“???” 这张卡是白松蔚给他的零花钱卡,按理说里面还有几十万他没有花,怎么会冻结?? 他不信,换了张卡支付,照样是冻结状态。 而且更糟糕的是,自从白松蔚包了他的生活费后,何清就再也没有出去赚过钱,以前攒的那点存款也早就用光了。 也就是说,白松蔚一把卡冻结,他就完全没有了经济来源。 何清呆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白松蔚来,匆匆忙忙地打电话过去,然而已经被拉黑、根本打不通。微信发消息前也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根本发不过去。 何清根本无法联系,一打开通知栏,这才看见明晃晃的一条推送:白松蔚发文告别前男友,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 敢情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靠得住。 何清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失望。 现在半夜十一点多,周围是一片荒废的农田,还有一大片的‘贫民窟’救助地。没有酒店、不能打车,就算有他也没钱付款。 这还是他人生中这么狼狈的一天。 这一切,全都是怀酒害的。 何清找了一张河边的长椅,裹着衣服躺在椅子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稀疏的星星,黯淡无光。 在冰凉的河风中,何清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王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长得帅气可爱不说,还有一个同样长得帅气还很温柔的竹马。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父母辈曾经还指腹为婚,反正现在新中国早就通过了同性恋结婚法,两个小孩以后一起长大,不管男女都可以结为夫妻。 就这样,他和隔壁家温柔的大哥哥还在娘胎里时就结下了解不开的姻缘结。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做大哥哥的未婚妻,也一直以人家的新娘自居,大哥哥有了新朋友他吃醋,分零食给同学他也吃醋,甚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还偷偷地把一个小姑娘推进河里。 只因为那个小姑娘从小就不要脸,仗着年纪小就去亲了大哥哥的脸蛋。 他要气死了。 那是他未来的男朋友啊,怎么会有这种贱人,非要抢人家的东西! 没过几年,他的父母因故选择去美国发展,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也因此分离。但是尽管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未婚妻’的身份,并且,从小滋生的嫉妒心长大后也没有变,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得知他的未婚夫为了一个小保姆要跟他解除婚约时,他的嫉妒心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那个小保姆必须死。 可是没想到受伤的不是小保姆,受重伤的是他的爱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他无数次的质问自己。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顾哥那天不在那辆车上,如果……如果他是那个小保姆就好了。 如果他是何清就好了。 他从来没那么真心地渴求,要是他是何清,顾哥也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他吧?也会每天出门前把他搂在怀里深吻吧?也会…… 也会为了他放弃一切吧? 抱着这样深切的希望,他睁开眼,带着全新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用另外一个角度拥抱了这个世界。 …… 凌晨六点,何清是哭醒的。 他抖着身子坐了起来,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真正的何清早就因为惊吓而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也许是他的欲望念力太过强大,再次醒来时,灵魂已经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 顾应楼在那次车祸中出现了灵魂转换,变成了八百年前的顾帝。而被他丢下的那个叫做‘怀酒’的壳子,也进入了新的灵魂。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顾应楼是冒牌货,那个怀酒也是冒牌货。 真正的何清已经死了,他才是怀酒啊! 他是顾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他是顾应楼此生唯一的爱人,他是怀家捧在手心从没干过任何粗活的娇气小少爷啊!!! 这一切本来都是他的! 何清、不,现在应该叫‘怀酒’,他跌跌撞撞地从长椅上爬了起来,近乎于疯狂地跑上马路,一路顶着天边第一道鱼肚白、望着顾家老宅的方向疯狂奔跑。 顾应楼是怀酒的,顾家也是怀酒的。 可他才是真正的怀酒! 只要回去后和顾应楼说清这一切,他一定会回心转意…… ‘怀酒’冲上双行道,脸上带着癫狂迷离的笑容,拐弯跑过马路,只听见一道刺耳的轮胎打滑声—— 砰!!! 新鲜的红色混合着破碎的车前窗玻璃,溅湿了清晨刚喷过水的马路,大团的颜色不断涌出,一点点地滑下排水道,留下一条深褐色的痕迹。 世界静止了。 ※※※※※※※※※※※※※※※※※※※※ 大家应该能理解吧…… 就是一个循环,只有最初的何清已经死了。 另外解释一下,原装的顾应楼为什么这么怂蠢呢,因为他被世界判定不是主角了,自然就享受不到主角光环。 第 75 章(禁盗) 怀酒早上偎在顾应楼怀里醒来的时候, 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抬起手, 看见一道透明的手影从身体里穿透、抬起来, 看上去就像是重影似的。 这是他的灵魂……? 这么快就要走了?? 怀酒眼睛猛然睁大,他想去看手机上的日历再确认一遍, 明明后天才是他到这里满打满算五个月的截止日,为什么会提前走了? 可是已经没用了,他一抬头就能明显得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脱离, 他挣脱得越快就脱离得越完整。现在的他已经连轻轻碰一下顾应楼的脸都做不到了。 这怎么可以!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 他还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和顾应楼说…… 就算要走,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啊! 起码、起码应该要说一句再见吧,不然老顾醒来后该多难过……他的这具身体还会有新的主人来接替吗? “灵魂脱离已完成,时空数据已设置完成。” 他的脑中忽然响起一道莫名其妙的电子声, 仔细辨别还有些莫名的熟悉,“灵魂舱已校对完成,确认无误。时空数据已校对完成, 确认无误。穿越轨道二次调试,确认无误。” “准备发射。” 怀酒:“???” 他满心的疑问没得到解答,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 没有何清和原主打扰的一天,顾应楼难得睡了个好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 手表显示已经是九点二十。 小睡猫还躺在他的怀里,把他整条手臂都枕麻了。 顾应楼打了个哈欠, 捏了捏怀酒的鼻子, 带着微重的鼻音, “小猫起床了, 带你去吃好吃的。” 怀酒没理他。 “今天怎么这么能睡?昨天背着我偷偷熬夜刷微博了是不是?” 顾应楼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松手时,怀酒的脸没有任何阻力地坠了下去,倒在他的怀里。 顾应楼的手指顿时僵了。 他怔怔地躺了半晌,最后伸出手指在小猫的鼻下探了探。 已经没有了呼吸。 身体还是热的,应该走了没多久。 他没想到这么快。 甚至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顾应楼沉默地坐了起来,给张姨打了个电话,又给叶贤发了短信,让他联系上次预约好的殡仪事务所。 全程十分冷静,仿佛回到了那次他打电话照顾奶奶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他的镇定剂已经不在了。 · 张姨知道消息后差点哭晕过去,顾老太太更是直接倒在房间不省人事,好在顾应楼告诉她消息前给她喂了一颗速效救心丸,直接把两个老人送到医院让医生护士照顾了。 他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留出来,好好跟怀酒道人生的最后一次离别。 叶贤得到消息的时候,吓得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花瓶。之前顾应楼让他安排一些殡仪葬礼相关的项目,他还有想过是不是要直接给何清送殡(……),那时候哪儿能想到这副棺材是为怀酒做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本人当时还在老家,接到顾应楼的电话后他二话不说一百码地飙车赶了过来,还把自己的特助也喊了过来,苏助理虽然平时话多了点,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人,手脚伶俐不说,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他赶到的时候,顾应楼正趴在阳台抽烟。 他一抬头就看见这大少爷站在阳台上,米白色的墙上爬满了好看的爬山虎,手掌心大的树叶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小阳台边,合掌拢下了一团阴影。 顾应楼单手倚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看上去还有些朱丽叶的神似。 可惜朱丽叶没死,罗密欧倒是提前走了。 他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去就看见放在大堂里的灵柩。 殡仪社的人比他们早到,大夏天的怕身体腐坏,几个大男人按照顾应楼的要求找到了担架,小心翼翼地把小少爷抬下了楼,放进了冰棺里。 顾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相处这么久顾家的不少杂役佣人都已经和小少爷有了感情,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冰棺放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的一抬眼就能看见,王叔站在一边看守灵柩,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 叶贤一看见那雪白的棺,鼻子就酸了。他不敢凑上去看,怕自己也伤心。 怀酒突然走了,顾应楼比谁都更难受。他是顾应楼最贴近的副手,是他的兄弟,要是自己也受情绪的影响,那顾总就白喊他这一趟了。 他主动接过了顾应楼的胆子,上前跟殡仪社的商量丧礼要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不仅要去医院开死亡证明,去公安局吊销身份证,还要采购各种物资,一定要让小王子走得时候也是体面漂亮的。 另外,他还要和张叔一起草拟宾客名单,以及思考怎么跟怀酒的父母委婉地商量这件事。 人生三大要事,一生,二婚,三死。 逝者灵魂消逝,什么都不带就这么走了,生者却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这些零碎的事情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殡仪社的人看这一大家子心情都十分低落,很识趣地没留下吃饭,自己收拾东西走了。 叶贤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干脆让苏念帮忙定十几个饭盒过来。 苏念也难受,好好的一个孩子,大学还没念完就走了……但叶贤的决定没错,苏念的确感性,但是她也理性,这一下午一些细碎繁琐的事情全是她在处理,她考虑得也周到,晚餐只点了一些有营养的素菜,担心有些人口味可能重,所以又加了点钱,让老板送过来的时候多带一些酱包,这样按需自取。 不过小少爷头天刚走,宅子里的佣人也没什么心情大口吃肉,这时候反而是清淡点的蔬菜更能抚慰人心。 叶贤忙了大半天也的确是饿了,他扒了几口饭,看苏念捧着一个饭盒想上楼,连忙制止了,自己拎着饭盒上去让苏念去吃饭。 顾应楼一整个下午都站在阳台上,叶贤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地扭曲的烟头。 尽管是在开放的阳台里,那股重重的烟味也挥之不去。 叶贤咳嗽了两声,走过去把饭盒递给了顾应楼。 顾应楼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饿。 “那就先拿着,什么时候饿了再吃。”这个时候叶贤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拍了拍老顾的肩作为安慰,“没事吧?” “……” 顾应楼没有回答。 他曾经也考虑过,怀酒会以什么方式离开。 也许他走之后,这个壳子又会住进来一个新的灵魂;又或者是连壳子一起带走,消失在他的眼前——顾应楼之前就听他提过两句,好像他在家里的那具身体意外死亡,早就被烧成灰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没想过连最后一声道别都没有。 对了,昨天晚上怀酒睡觉之前和他说什么来着? 好像让他早点睡,不要看书了,尽管开着小夜灯,但是暗光线还是容易伤眼。 他不以为然,还让怀酒先睡。然后多看了半个小时,才抱着怀酒睡着了。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的话,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连一声再会都没有说,就已经变成了永别。 叶贤看他低着头、平时总是挺直的背也渐渐地弯了下来,手中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他的指尖,可是他还是浑然不觉。 星火落在地上,触到冰凉的瓷砖,一明一暗地,很快就失去了光芒。 叶贤一个局外人看着都心疼。 造孽啊,实在是命运弄人。 “没事啊兄弟,难受就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松快多了。”这件事叶贤也不知道怎么劝,劝他忘了怀酒不对,劝他赶紧走出来似乎又显得太过薄情。 而且一直有个问题梗在他的心里,眼看着附近就他们两个人,叶贤终于忍不住问了,“……老顾,你天天和怀酒待在一起,他……这个到底是个情况,你知道么?到底是意外还是那个……” 也不怪他多想,这段时间他们跟何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那个疯子想到了什么坏招,把怀酒害了。 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顾应楼摇了摇头,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惫,“不关别人的事,虽然事发突然……但是早就有预兆了。” 他说得含糊,剩下一半只能靠叶贤去猜:这个意思是怀酒一直身体不好么,还是说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就不是他能随便过问的事情了,叶贤只好换了个话题,“那怀酒他爸妈那边怎么办?” “我去说。” 顾应楼掐灭烟头,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叶贤赶紧拦住了,“别别别,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我来处理这事也行。” 他支支吾吾的,顾应楼反而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还不是担心你!”叶贤咬了咬牙,张口直说了,“我觉得你现在心理问题可能比较严重,你要不还是休息休息吧,我明天把张医生找来,给你好好看看病,可千万不能落下什么PTSD!” “不用。” 顾应楼连个解释都懒得说,抬腿回房了。 楼下的苏念听见一点点动静,偷偷地捧着一个饭盒上来观望半天。叶贤下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 “苏念!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应该去吃饭吗?” “哎呀,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还吃得下。”苏念勉强一笑,又看看楼上,“顾总没事吧?他去哪儿了?” “应该没事。”提到这个叶贤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让他自己调节去吧,他以前那么多难关都过来了,这个估计也不是问题。” 苏念想了想,嘀咕,“……那可未必。” “你说什么?” 叶贤耳朵尖,距离又近,一下就听到了苏念的碎碎念。 “我说那可未必。”苏念悄悄地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要是真的那么容易,他现在也不会去书房吧。” “……”叶贤微微愣了愣,“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吧。” 可是连他内心都渐渐地不确定了起来,时间,真的可以做到吗? · 怀酒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具身体立刻被判定了死亡,他的灵魂漂洋过海、穿越时空,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时代。 甚至时间点都被拨回了他离开前的那一刻。 当母亲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摇晃,怀酒被粗鲁叫醒的时候,看见眼前带着蜘蛛网的纱窗、以及记忆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时,还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八十块钱的桌子上浅浅地留下几道削铅笔时留下的刀痕,桌面上摆着一只不值钱的陶瓷小瓶,上面还有一朵刚摘下的不知名野花。而他面前放着的,则是充两百话费送的海信智能手机。 他自动地屏蔽了老妈唠唠叨叨的骂声,点开手机一看,时间还停留在他离开的那一天。 那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梦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警示吗?警告他一旦被异世界迷失现实世界就可能奔溃? 那也不对,第一次的梦明显是作者创造的世界意识在约束他,不让他脱离太多剧情。 怀酒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合理的解释,怀妈看他频频发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一巴掌落在他的背上,“你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洗衣服!!” 他妈妈打他从来没留力气。 怀酒吃痛地站了起来,讪讪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老话说从奢入俭难,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在顾家怀酒虽然也会洗衣服,但是大都是一些内裤袜子什么的,那些t恤长裤还是放到脏衣篓里,让张姨去打理。 但是在家里就不同了,他妈妈身体不好不能沾水,两个弟弟妹妹又还小,家务活当然要他一个人来干。 从前怀酒从来不觉得洗衣服有多累,难得有个家里人不会来打扰的时候,他通常会倒一点洗衣粉、一边搓衣服一边想心事。这一两个小时就是他的放松时间。 但是现在也许是在顾家住惯了的原因,怀酒洗着洗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卫生间太小、他得蹲着在盆子里搓;旁边还是蹲坑式厕所,原主人用了许多年,他们也没钱换,导致这个承包了一家四口生活问题的厕所总是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楼下的鱼腥气和猪肉的肉腥味混合在一起,渐渐地升上筒子楼的半空,气味显得更加诡异。 怀酒洗了半个小时,隐隐地感觉腰有点疼。 地上一片湿漉漉的,他只好把盆端到旁边的板凳上洗,怀妈路过后正巧看见,忍不住骂两句,“要死了,你在椅子上洗什么!搞得到处都是水!赶紧拿下去把板凳擦干净,这是洗澡放衣服用的!” 怀酒:“……” 他顿了半晌,还是把盆放回了地砖上。 光是洗衣服就花了一个半小时。 他把每一件衣服都挤干、展开挂上衣架,用Y型叉挂到晾衣杆上去,一排排湿漉漉的衣服迎风飘扬,每一件衣服都洗到微微掉色,边角上还镶着过时了的名牌名字,带着些许的年代感。 怀酒这才想起来,这些好像还是他上高中时穿的衣服。 初升高的时候,他家家境还不错,在同学里属于消费水平比较高的,当人家一件衣服不超过两百的时候,他身上穿着一件五百的T恤,脚上踩着最新款的匡威。 真真是个小少爷。 怀酒对着阳台上的微风出了半分钟的神,夜幕渐渐降临,各家各户都已经渐渐传来灶台开火的香气,弟弟妹妹在客厅里做作业,但是也不是很安分,一个劲地催问什么时候吃饭。 怀妈被问得有些烦,站在自己房间里大声喊了几声怀酒的名字。 怀酒收回目光,回身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瞥见桌上放着的保险公司送的日历,今天正好是周六,是彩票开奖的日子。 他心里微微一动。 要是真的中奖,那后续会怎么发展?那些梦里的情景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会是预告还是警示? 他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母亲催着去剥蒜了。 怀家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怀母是心疼那点电费,大夏天的三十六度也只是把搂紧了两个孩子,三个人吹一个电风扇。但是两个孩子才是上小学的年纪,在家里做完作业也没什么可干的事情,怀母又想到怀酒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可怜了他的弟弟妹妹生出来就要受苦,所以破例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给两个孩子开一会儿电视,看动画片。 他们用的餐桌是上一届主人忘记带走的小圆桌,挤一挤也够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吃饭,弟弟妹妹坐在怀酒封起来的快递箱上,里面另外垫了几个快递盒,糊得严严实实。小孩不重,坐上去也不会塌,还能省两个板凳的钱。 饭一端上来,筷子还没到手,怀酒的弟弟就踮起了脚跟去够电视机的遥控器,那小胖手距离遥控器只差一丝之遥,忽然被怀酒半道一伸手抢了过去。 怀弟弟愣了愣,看看眼前没了遥控器,嘴一瘪,眼看就要哭。 怀母最烦家里吵闹,一看他要哭就头疼,把不满的目光投向怀酒,“你干什么要惹他哭,把遥控器给他,就一个小孩……你和他抢着干什么?” 怀酒知母莫若子,一看她眉头微皱,就知道她下一句肯定是要追忆往昔、把怀酒和弟弟妹妹的童年做一下对比,借机教育一下自己。 所以他连忙抢过了话头,“上回我老板去买彩票,顺便给我们同事都买了一张。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奖了么?我想看看结果。” “买什么彩票!你想跟你爸那样是不是?”怀母瞪了他一眼,但是却也没再说什么,只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老板还给你买彩票,哪儿来这么好的事?你最好别是撒谎,下回要是看见你再弄这玩意,腿都给你打断。” “知道了,真是老板送的。我哪儿有那闲钱买这个。” 怀酒苦笑,他知道自家老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怀母真想教育他,也得盘算盘算真打伤了家里还能不能揭得开锅。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正常的母子相处模式,看起来怪异却又能正好镶嵌成一个完整的齿轮。 老妈发了话,两个小孩只能哭哭啼啼地捧着饭碗假哭。怀酒摸了摸兜,摸出两颗同事送的糖,一人一颗,两个小孩立马吃得津津有味、喜滋滋的。 打开电视,节目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前三个数都已经摇了出来。 怀酒从自己的工作服外套里摸出那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彩票,仔细对比了荧幕上和手中的数字。 他仔细地对了两遍,怀母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扫了扫。 她虽然不爱赌,但也那是建立在自己赔了许多钱的基础上。现在天上白掉一个馅饼,还不许她瞧瞧是什么味儿的。 她不动声色地探头看了看,但是怀酒的手挡得刚刚好,一个字都看不见。 要是光明正大瞧见那数字没有一个对得上,她还能数落两句,可是眼下中没中奖还是个谜,就跟那用旧了的鸡毛掸子似的,挠脚心痒痒的。 不提几百万几千万那些虚的,哪怕能中个几百几千也是好的啊! 她又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发现还是看不到,只好发号施令,“你给我瞧瞧你买的什么彩票,别是假的吧?” “……”怀酒知道他妈心口不一的尿性,也没说什么,把彩票推了过去。 怀母低头一看,原来他买的是双色球。双色球的规则是6个红球加1个蓝球,根据中到的球数来瓜分奖金。 正好电视上报出了第四位号码,仔细一看,前四位正好能对上!! 这是不是说明有钱拿了?! 怀母那双微微下垂的狐狸眼一下子睁大了,一把把彩票抢了过来,生怕是自己眼睛花了看错数字,忍不住又对了一遍。对完后一抬头,就听见主持人念出了第五个数字:对得上! “……天哪。”她腿都软了,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这中了起码得有小几万吧?老天爷有眼,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于心不忍,所以特地给我们送钱了。” 怀酒的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 他毕竟也是被顾家金钱礼仪从头到尾洗礼过的人,有一次张鹏带他去参加一家私宅举办的珠宝展会,想拍一条项链给他妈做生日礼物,他跟着张鹏转悠的时候听见隔壁有对夫妻在看一副现代主义画像,妻子低声问这副画多少钱,站在一旁的侍者说四千二。 他起初还挺稀奇,没想到有钱人的家里也会摆放这么便宜的画,等到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报价的单位都是万元起步…… 从异世界里走了一遭,经历得多了,心态也磨练得不同了。 怀母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里,笑着笑着忽然抽了口气,直勾勾地盯着大儿子,十分紧张,“你老板给你买这个彩票,有没有明说是送给你的?改天咱们去领奖,你可千万别跟你老板说什么,也别跟你同事说,财不外露,知道吗?” 怀酒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圆谎,“放心吧,老板之前就说过,买了就是自己的。要是真的中奖了那也是自己的运气,要是实在不好意思,请他吃顿饭就好了。” “那就好,你们老板真是个好人啊。”怀母自动无视了最后一句话,感叹道,“这下好了,你弟弟妹妹的学费不用愁了,对了,我上次看到小怡的书包都破了,我针线活又不好,给她缝得扭扭歪歪的……明天你去淘宝上给她买个好看耐用点的新书包吧。” 小怡就是怀酒的亲妹妹。 “书包什么时候破的?”怀酒不悦地皱眉,“我前几个月不是刚给你换的新书包吗?怎么弄破了。” 小怡伸着两只小小的手、捧着饭碗,嘴一瘪,不肯跟他说话。 “哎呀,你不知道。她们班上有个女同学特别爱欺负小怡,就是上回抢了小怡头绳的那个。”怀母出来打圆场,“她估计是看小怡不爽,所以把她的书包丢到厕所坑里了……那还怎么用,用了不是等着被人笑话吗?” 怀酒:“……” 什么叫抢了小怡头绳,明明是老师奖励同学们,一人发一个,是小怡喜欢人家的非要去抢,人家不乐意,两个小姑娘才打了起来,小怡还把人家小女孩给打哭了,害得他还买了一箱牛奶和水果去登门道歉。 ……他妈这睁眼说瞎话的也是一绝,厕所这事怀酒要是不问,估计也就烂在这儿了。 不是他不站自己亲妹妹,只是有时候怀酒总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弟弟妹妹天天跟着母亲的关系,总是染了不少贪小便宜的臭毛病。关键是怀母对他还心怀芥蒂,怀酒也不能越过她去管她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烦心事,怀酒刚回来的好心情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7!”此时主持人喜悦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最后一位数字是7!不知道这一期有哪些幸运观众成功摇到了我们的大奖……” 怀母饭都顾不上吃了,望着彩票的嘴张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小酒,你快来数数……这是不是电视上报的号码,是不是头等奖的那个……?!” 她太激动了,尾音甚至有点发飘。 怀酒早在梦中预知到未来,但是一直不确定它的真实性,此时拿过彩票一看,果然不多不少,摇中的正正巧是那个五百万。 五百万。 他们家中了五百万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换新房,弟弟妹妹也转到了贵族学校……哦对,他妈老树回春交了个年轻的男朋友,只是看着就不太靠谱。 怀母高兴得手舞足蹈,两个小孩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看母亲得意的神态和只言片语,也大概猜到她们家中了‘大奖’,以后不仅有钱吃肉,也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去参加那个什么美国夏令营了。 一想到这个,两个小孩也高兴了起来,捧着碗一个劲地拍桌,又是尖叫又是跑来跑去,乱成一团。 怀酒坐在微微摇晃的椅子上一言不发,他手里端着还没吃完的碗,仿佛和这个小小的世界格格不入。 说来也奇怪,中了头奖这种千人难遇的大喜事…… 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吃完饭洗过碗,怀母搂着两个孩子坐在餐桌前,一脸骄傲地说从明天开始家里就不缺钱了,电视可以开整整一天,两个小孩开心得脸都红了,把熊来了的动画片声音调到最大,说要气死隔壁那个天天看喜羊羊还跟他炫耀的邻居小孩。 怀酒充耳不闻,他把瓷砖拖了一遍,又把阳台的衣服收了起来,然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休息。 没过多久,怀母就敲了敲他的房门。 怀酒坐了起来,“进来。” 怀母推门走进来,把门反锁,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满脸不悦,“你今天怎么回事?中了彩票还拉着个脸,是觉得我跟你弟弟妹妹都欠了你咋的?” “……不是。” 怀酒张了张嘴,又想起他母亲其实也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下去,“没什么,我今天有点累了。而且总觉得不真实,不像真的。” “呸呸呸——” 怀母连忙呸掉他的话,“瞎说什么呢,那七个数字全中,这就是真的,就是咱们的好运气!你别瞎说。” “好我知道……”怀酒疲于应付他妈,敷衍了两句忍不住说,“妈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想先睡一会儿。” “我没事就不能跟你聊会儿天了?你这死孩子,这才七八点你睡什么觉?”怀母习惯性地训了他两句,又讪讪地说,“妈跟你商量个事。” 怀酒默了半响,嗯了一声。 “我刚才查过了,周末人家彩票中心是不上班的。你下周一就立马去兑奖,省得夜长梦多。彩票也先放在我这儿我帮你保管着,身份证什么的不要忘带了……” 她罗里吧嗦了一大通,最后切入了正题,“你还记得你张姨年前在元华路买了一套房吗,百来十平米才花了一百二十万,我想着我们四个人住百来平也绰绰有余了。毕竟小怡他们总要长大,不能总和妈妈睡。我记得你四岁的时候就跟我们分床了呢。” 怀酒没说话。 他知道,他妈的醉翁之意绝不是买房。 果然,下一秒,怀母说道:“这个房产证的名字啊……小酒我跟你说,你现在还年轻,也没有结婚,我觉得还是先写妈的名字。不然你以后找个老婆闹离婚,分了一半的房子给她,那不是白白叫人捡走便宜了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莘鹤 8瓶;茉月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6 章(禁盗) 怀母说道:“回头你们小夫妻闹离婚, 房子分她一半, 不是白白叫她占便宜么?” 他偏过头去, 淡淡地说:“没事,到时候结婚前做财产公证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签婚前协议。只要没穷到饿死的地步,估计也没人来图我这点没前途的家产。” “……”怀母被他说得一噎,跟被踩住痛脚似的, 腾地一下怒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那社会上有多少男人被女人心甘情愿地骗房骗车,还都是长相平凡的,这种女人比看着漂亮的更可怕!你年纪小不知事,等到以后真遇上也来不及了, 那就是一头栽进屎坑里拔都拔不出来!” “妈,”怀酒冷不丁地回,“你不也是女人吗?” 怀酒知道她的意思。 他猜得一清二楚, 只是从前还不怎么敢相信。 可是这个当口上跟他说房产证上只签他妈一个人的名字,再加上那几个梦……他不得不多想。 “……你是什么意思?”怀母呆了半响,涨红了脸大声说,“我是你妈, 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肉!以后我所有的家产都是你的,你还防着妈了是不是?” 这话换个母亲怀酒肯定信, 但是要换了他亲妈…… 说句难听的, 猫喂几口, 到饭点了还能朝你喵喵叫呢;他亲妈却是条狼, 怎么都不熟的。从他爸捐款跑了后,怀酒当年还是个半大孩子,课也不上就四处奔波着去警察局或者是在大街上张贴寻人启事,当天回家后他听见他妈在偷偷地打电话,问老公失踪多久可以开死亡证明,还有开了证明后在法律上可不可以不代他偿还债务。 ……怀酒当时就崩溃了,从此再也没顾得上学习,匆匆地辍学打工挣钱。 此时这个质问的模样,仿佛场景重现。 怀酒明知道不能怨她,可是心里还是恨。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母亲对父亲积怨已久,为什么能在老公失踪后那么……那么薄情。后来他想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父亲家暴了她数十年,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离婚。 后来他工作了,偶尔受到小姨一家偷偷的接济,偶尔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小姨也听他母亲抱怨过自己哥哥家暴这一点,她也很是气愤,屡次劝她去打官司离婚,自己会全力支持。 可是他母亲一直拖拖拉拉不愿意去,后来差点事发,她才遮遮掩掩地表明,要是离了婚,自己这个家庭妇女什么都不会,到时候没钱没人的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要怎么养活自己。 小姨听了,当时心里一凉,从此不管怀母哭得多厉害,再也没劝过他们。 后来也是看孩子可怜,还说过好几次让他妈好好治病,要是胳膊腿脚能动,哪怕是做点针线活也能贴补一下家用呢。这么大一个家全靠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撑着,她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这话您可说错了。”他想到那些旧事,一腔火气也被激了出来,“法律规定我、小怡和小宇都有继承权呢,咱家没落之前从外公那儿继承来的老房子,不就是您从舅舅姨妈手里‘分’来的?外公走了也没几年吧,您这么快就忘了?” 从前怀酒一直觉得他爸亏欠他妈太多,现在老子跑了,那儿子出来还债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他妈这个当口提房产证名字的事情,是真的在为他好吗? 还是说远香近臭,他废了这么大功夫回家还不如不回? “你!” 他妈瞠目结舌,没想到平时自己说一不二、从来不违背她命令的大儿子会□□味这么浓。 反了反了! 她现在才要了一栋房子,又没说要全部占为己有,这孩子怎么还护食呢!这房产证写谁不一样?再说就算房产证写的是他,那等她百年之后他不还是要扶持弟弟妹妹? 说得好像她多偏心似的,果然跟他爸一样,越养越白眼狼。 怀母也气着了,半响没说话,随后满脸恼意地走了出去,哐当一声把门甩得震天响。 她一走出去,脚步故意放慢了等大儿子来道歉。后面果然响起一阵浅浅的脚步声,怀母嘴角的笑意还没挂起来,忽然听到锁舌咔哒咔哒的声音。 臭小子竟然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这是铁了心啊!真是白养他一场! 怀母气死了,冲冲地跑到客厅里,一把关掉了电视机,看到在旁边玩耍的小儿子小女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电视!作业做完了没有!做完了给我滚到床上睡觉去!” 没过片刻,外面就响起了啪啪啪几道打屁|股声和弟弟嚎啕大哭的声音。 “……” 怀酒揉了揉眉心,他走到床边一张简陋的桌子边坐下,掏笔在报纸的背面写下了一个500万。 他看着那一串零,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 怀母的坏脾气一直延续了整整一周,这一周里只要怀酒待在家里,就肯定听不见一句好话,入耳就是他妈对孩子的打骂声,还有各种怪里怪气的内涵,“小宇你再不好好学习,改天了咱们就去睡大街了知道么?” 小宇仰着脸回嘴,“我不睡大街!大哥睡哪儿我睡哪儿!” “呸!”他妈又打了孩子一下,“没出息的东西!你向着人家,人家心里还防着你呢!” 诸如此类的话,听起来就刺耳得紧。 怀酒充耳不闻。 周一彩票中心一开门,他就带着自己的证件去领奖了,经过大半天的登记手续后,扣除税费后到手四百万,一齐打入了他的银|行|卡账户中。 洗车店的工作他也辞了,老板知道他辞职还觉得非常可惜,毕竟工作认真工资又少的员工真的不多了,走之前老板送了他几个家里新摘的桃,还说只要店没倒闭,他想什么时候过来就过来,永远给他留一个位置。 其他处得比较好的同事也陆陆续续送了一些不值钱、聊表心意的小玩意。 他一一道了谢,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家的时候,怀母仍旧骂骂咧咧的,在阳台把他洗过的衣服重新拽下来,自己一边洗一边怪里怪气地念,“要死了,没得工作可怎么养活这一家子哦,现在的人实在是太不会理财了,钱哪里是存得住的,还是得要会赚钱……” 他充耳不闻,根本没理她,把东西收好后就回房睡午觉了。 大夏天的下午,在一阵阵的蝉叫声中,他又做了梦。 梦境像是正在连载的,又或者是正在上演的舞台剧,怀酒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观众,正站在一栋二层小别墅里。家里是中式装修,餐桌椅子全是红木,沙发也很宽敞,只是墙上还挂了几幅现代风格的画,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就是母亲在梦境里买到的那套新房。 做梦做了这么多次,他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找了个小角落坐着看戏。 没多久,大门的门锁咔哒咔哒响了两声,他妈推开门,牵着穿着纱裙的小女儿走了进来,“小怡,去把你书包放好,等会儿我和程浩叔叔带你和小宇去海洋馆看海豚呢。” 程浩叔叔应该就是她后来找到的‘夕阳红爱情’。 小怡乖乖地应了一声好,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楼。 怀酒看着看着,忽然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之前梦境的时间线是以‘怀酒死亡’这件事作为前提,演示了他走了之后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生活。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这里的世界线还是没有变,供桌上还放着他的黑白照片,难道说尽管自己回来了,这里的世界依旧照着梦境在发展后续? 要是梦境真能成真,那他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怀酒荒唐地想:……总不可能和梦境里的他一样,是个透明人吧? 没过多久,小怡已经把东西放好跑下来了。怀母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根口红,给小女儿轻轻地擦了一点,让她看起来更有气色,又用指腹沾了一点涂在她的脸颊上当做腮红用,一瞬间小怡没长开的脸就多了几分成熟的明艳。 “我的女儿真漂亮!” 怀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掏出手机给自己和小怡加了个特效,连拍了好几张,看着镜头里大眼瘦脸、磨皮美白宛若少女的自己,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笑完发现好像少了个人,她环绕一圈,没看见小宇的人,“你哥人呢?” 小怡乖乖地回答:“哥在楼上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今天的衣服又不脏。” 怀母嘀咕了几句,看了眼时间,有些等不及了。她干脆提起裙子噔噔噔地上了楼,拧开左手第一间的房门,正好瞧见小宇手里捧着几件t恤,有一件蓝色的衣服掉在地上,他正弯腰去捡,听见动静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妈妈,脸上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 怀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宽大的蓝色球衣。 小宇才上小学五年级,男孩子发育得晚、到现在还是一只小豆丁,按理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衣服。 她脸色猛地一变,大步急速走过去劈手夺下了那件衣服,粗鲁地翻过一个面后,果然看到上面写着一个著名的世界冠军的亲笔签名。 这是怀酒的衣服。 他和爸爸都喜欢看球,有一年的暑假他爸带着儿子一起去看了世界杯,那一年他们支持的球队运气好拿了大满贯,正好球队和他们住的是同一家酒店,大赛结束后其中一位球星看到还是小少年的怀酒跟着爸爸一起来看球,笑了笑,送了小豆丁一件球衣,上面还附赠了一个马克笔签名。 这件衣服对怀酒有着很重要的意义,那代表着他人生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暑假,和对父亲的最后一段回忆。所以尽管此后生活多么艰难,怀酒还是留下了这件衣服,始终没有卖掉它。 没想到这件衣服被小宇拿过来了。 “谁准你把这个带过来的!”怀母一把把球衣摔在地上,脸上阴沉得犹如狂风暴雨刮过,“我不是跟你说了,他的东西全部丢掉烧掉,一件也不许带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我不是……我……”小宇无从争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这是大哥的衣服,大哥说和爸一起去看球得来的衣服……我想拿去和同学炫耀的……” “炫耀个屁!一个破名字一件破衣服有什么好炫耀的!没出息!”怀母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一把两个孩子平时做手工作业用的剪刀,握住柄干脆地一刀剪下去,只听得刺耳的撕拉一声,那件球衣正好从签名处裂成了两半。 她还不解气,愤愤地又是几剪子下去,好好的一件秋衣顿时变成了一地的烂布。 “你爸死了,你哥也死了。” 怀母额上青筋暴起,捏着剪刀的手背筋骨高低错落,看起来极为可怕,她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俩都是短命鬼,知道什么叫短命鬼么?就是晦气的人,扫把星。这种人死了是活该。” “你早就没有爸爸了,你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也只有你跟小怡。以后有人问起来,咱家没什么大哥二哥,明白了么?” 小宇还是个小孩子,被吓得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半天后才抽抽噎噎地嗯了一声。 …… “这什么东西……” “小宇去叫你大哥过来。” “我马上就去查监控,谁这么缺德,把这种东西丢在我们家门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各种杂乱的声音渐渐传入怀酒的耳朵,像是平静的沙滩上涌上一团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一片苍白的世界里渐渐泛进嘈杂的颜色——他听到窗边的知了低低地叫了两声,不远处的天空闷声打了两道雷,各家各户开始喊着收衣服,楼下的小哥骑着自行车从水坑中淌过,哗啦的水溅声中带着一串轻盈的车铃声。 母亲的声音最后一个出现,像是一道闹钟铃,不那么愉悦,却又带着一股足够将人唤醒的奇异力量。 “……” 怀酒睁开眼,浑身像是在海水里浸泡过一遍似的,连衣服上都浸透了大片的汗渍,再一摸额头,刘海都已经打湿,沾在一起变成一绺绺的,仿佛拧一下就能挤出成吨的水。 浑身酸痛沉重得厉害。 怀酒躺了一会儿,再坐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水肿了,又沉又麻根本抬不起来。 没过多久,小弟啪啪啪的脚步声响起,都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似的撞了进来,带着一脸属于小孩子的兴奋,“哥!你快去看!我们家门口有一只死猫!” 怀酒望着弟弟,有那么一瞬间,小宇的脸和梦境中那个弟弟的脸相互重合,看上去竟然有些难分难辨,不知道此时是现实还是梦境,更不清楚还是他思维颠倒,现实本是梦境,而他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眼睛,避开弟弟的目光站了起来,“什么猫?” 小孩子也说不清楚,干脆拉着他的手往大门跑。 门口果然躺着一只猫,一只全黑的猫,身下的地砖还扒着已经干透的血液。 这只猫死得僵硬了,毛皮硬邦邦地裹在躯壳上,黯淡无光。 怀母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谁这么缺德啊,往人家门口扔死猫,太晦气了!” “行了。” 怀酒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一听到‘晦气’两个字,他的大脑就不由自主地带他回到刚才那个阴沉恐怖的梦境之中,内心深处很快翻出许多烦躁。 “多大点事。” 他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反手把那只猫尸装进了袋子里,从二楼的窗口外直接投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动作精准。 十分干脆利落。 他妈拿了个拖把过来拖地,还揪着这件事不放,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多大点事,不知道得罪了谁呢,特意杀了只黑猫丢在我们家门口……晦气,本来还以为最近要转运了,没想到啊……” 她话中带着深意,本来打算回房的怀酒忽然顿住了脚步。 半响的沉默后。 他转过身,目光中带着最后一丝试探,“房子写你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 怀母竖起了耳朵。 怀酒说:“既然要买新房子,那就提前说一下分家的事情吧。” “什么?”他突然提到这个,打了怀母一个措手不及,“你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说到分家了?” “家里的债只剩下三十万要还,还完这些后除了小怡小宇的学费和你的生活费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别的支出。” 怀酒语气淡淡,“妈你的年纪也不算大,才四十岁出头,带着两个小孩再找还行,可要是再带个我,怎么说都变扭。倒不如现在分家,四百万我们两家平分,随你是买房还是买车,或者存起来给小予小怡用都行。每个月我定期给你两千的生活费,以后的生活,就要你自己费心了。” 怀母一听以后要自己一个人带两个小孩,下意识地想反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小酒说得也有道理,她这个岁数想要找第二春,找到的基本上年纪都比她大,而且带着两个酱油瓶和一个刚进社会的孩子,说实话实在是不太合适。 毕竟怀酒都二十多岁了,要他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陌生人喊爸爸,别说他自己愿不愿意,人家白添一个要帮着买房的儿子,估计也不愿意。 但要是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就不一样了,毕竟小孩子小,不记事,带着带着总是要比大孩子容易养熟的,等到时机成熟了,她再和以后的老公生一个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怀酒马上也要到适婚的年纪了,她连自己都顾不上的,更加不可能替儿子攒钱买房买车娶老婆了。 想到这儿,她的话立马拐了个弯,“……这样也行。毕竟你马上也要结婚了,回头人姑娘的家里一听你家有个老妈还带着两个才上小学的弟弟妹妹,估计也不愿意接受你。” 她现在看自家儿子又顺眼了,想着即将到手的两百万,心里美滋滋的,“妈这身体你也是知道的,帮衬不了你太多。你爸走了这么多年,我早当他死了。这些年没改嫁还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也算是对怀家仁至义尽。回头我要是真能找个靠谱的老公,说不定还能帮你分摊点压力呢。” 她刚说完一通漂亮的客气话,忽然响起怀酒刚才提到的那三十万,又有点着急地问,“对了,那三十万是怎么个分法……你摊还是我摊?或者是……我们俩均分?” “……” 怀酒沉默了。 其实起初他也只是被那个梦气到了,又听他妈在那边啰里啰嗦烦人得紧,一气之下提出的方案。 没想到他妈……怎么说呢,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开心。 还带着点怕他反悔、又不想被儿子占便宜的小心思。 怀酒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 早知道就不应该回来,哪怕那个世界是虚假的世界,起码也有真性情的张鹏、也有体贴强大的顾应楼,也有温柔的张姨,他们一直都在爱着他。 “随便吧。” 他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虾,连正常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难熬的对话,“从我那一半里算。” “哎哟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这些算起来也都是你的钱。”怀母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那这样吧,咱俩平摊,妈这头的十五万替你先存起来,等你有急用的时候再问我要就是了。” 进了他妈口袋里的钱,还有跑出来的机会吗? 怀酒没再跟她计较,简单地一点头,就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 他的身体软软地顺着门板倒下,腿肚因为过度的紧绷而一直颤抖,脚趾也抽得疼。 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家了。 他想老顾了。 想张姨做的饭,想和顾应楼在小厨房里偷偷吃夜宵,被他捉弄,最后还是心满意足地吃到了老坛酸菜味的泡面。 起码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怀酒靠着门板出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达成协议后,怀母十分高兴,第二天就拉着两个孩子去看了房。上午看了两家小区,晚上回来的时候又看了三家新楼盘。 到家后两个小孩都累得不行,倒头就呼呼睡在了床上、连鞋子都忘了脱。 怀母仍旧十分振奋,她今天还抽空用信用卡买了一个大牌的托特包,直接背在身上。她从包里掏出一大叠广告单,最后抽了一张看起来特别漂亮的宣传单递到怀酒面前。 “我今天看了好几个小区,感觉这个还挺不错的。”怀母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叨叨叨,“这个小区在新市政府那边,我记得安定中学也在那儿,要是咱们在那儿买房,就能直接划到安定那儿去。以后小怡和小宇初中高中都能在那儿上了。” 怀酒低头一看,果然是一间二层的小别墅,宣传单上的外形和他在梦中见到的所差无几。 怀母继续叨叨,“这是新开发的楼盘,我特意问过了,这边B栋的3号和4号都是空着呢,小区里水果店超市什么的都有,还有个小公园,里面有个小湖泊,旁边花花草草的环境特别漂亮。你要是不想和我们住,咱们不买对门也行。关键是现在人家正在搞活动呢,咱们两套房加在一起打折才三百八十万,还带精装,拎包入住你说好不好?这不是天上白捡来的便宜嘛,明天你跟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那环境是真的好……” “妈。” 怀酒冷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暂时不买房子,您自己看着就行。” “啊……?不买?”怀母微微一愣,“怎么不买呢?你现在不买房,回头房价涨了再买就买不起了。” “到时候再说吧。”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我一个人住也不用多大的房子。而且我也想换份新工作,等稳定下来再在公司旁边买房吧。” “还公司呢?”怀母笑了笑,没当回事,“你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哪个公司肯要你初中学历?” 怀酒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一滞。 “……”怀母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看了他一眼,“行吧行吧,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反正是你的钱,妈也管不着……不过有一点,你要是找工作搬房子什么的可得跟妈提前打个招呼,我总不能连我儿子现在在干什么、睡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再说,她现在敢放心地拿这两百万投进去买小别墅,就是看中了大儿子每个月还要给她两三千的生活费,等到买完房,再把楼下的车库租给附近学校陪读的学生父母,每个月还有一千多的入账,足够她们母子生活了。 关键是她这个儿子可别倒头来学他老子跑路,留下一家孤儿寡母的,她身体又不好做不了工作…… 那真的是没法活了。 好在怀酒和他父亲不一样,他有责任心,“知道了,你要是真的要买那套房,我陪你去跑手续。” 怀母得到保证,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地面,高高兴兴地哼着歌回房间了。 · 此后的两天里怀母又跑了几家新楼盘,但是都觉得不如市政府旁边的那套房划算,于是她雷厉风行地交了全款,准备搬家。 搬家听起来好听,然而她们这个小破地值钱的东西也不多,怀酒帮着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叫了辆小红车直接送到了怀母的新家门口。 售楼小姐说别墅是精装,一点都不错。进去之后木地板和瓷砖都已经填好,房间里没有一点甲醛的味道,还摆放着几件常用的家具,除了床具四件套外,真的是做到了拎包入住。 怀母忙前忙后把房子收拾了大半天,脸上洋溢着开心红润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直到晚上送怀酒回家,她也忘了提应该给大儿子一把新家钥匙的事。 不过她忘了对怀酒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 第 77 章(禁盗) 怀母搬出去之后, 剩下来的那间贫民窟小屋也留了下来, 现在只住着怀酒一个人。 自从欠债之后, 他们家卖掉了一切值钱的东西还债,就连家具也卖了个精光。这间房子虽然破地段又不好, 但是胜在整间房只要一千五的月租,凑合凑合正好能容纳下四个人的生活。 现在只剩下怀酒一个,他也没着急搬家和找工作, 反而看起了考研和重新高考的相关资料。 如果直接考研, 那他首先要去参加成人自考,拿到非全日制的本科学历后才有资格继续考研,而且自考考研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歧视,拿到的学历和学位证基本也是非全日制的;但是如果重新高考的话……就他目前的情况, 脱离了学校四五年后想要再融入进高中的生活,有些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做到。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重新复读, 那么他起码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并且每个月还要负担来自他妈妈的一部分生活费。 换句话说,尽管他手里攥着两百万,但是要用钱的地方处处都是, 东一处西一处的算起来,也不能说阔绰。 怀酒还没做好决定。 但是不管怎么样, 书还是要念的。从前他爸还在的时候就跟他说过, 只要家里供得起念书的钱, 那么能读多高就读多高。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几天空闲的时间里, 他抽空把家里的卫生搞了搞,还花了几块钱从商店里买了只不值钱的小花,插在塑料瓶里放在窗前,配上有些年代感的木制窗框,也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晚上他做了简单的蛋炒饭,少油少盐,吃得还算健康。 洗碗的时候,他也把碎片时间利用了起来,把手机放在一旁听TED。 这种习惯还是顾应楼帮他培养的,每天早上听1到2个TED,就当是听广播了,就算有不懂的词汇也没有关系,反复听个好几遍,等到大概听懂视频的内容后,再找个时间把自己不会的单词抄下来,对着视频默背几遍。也许是大脑里已经产生了联想的条件反射,渐渐地他发现这种方法的确比他对着单词书死记硬背要更加灵活。 在那个世界学习了好几个月的好处是,尽管回到了这里,那些曾经被他大脑深深记住的单词也不会背叛他,在某一个时刻,再次听到的时候,记忆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放到怀酒的眼前和耳朵里。 洗碗之前,他把今日推荐的TED全部加到播放列表里,留着以后慢慢听。 第一个视频讲的是关于环境保护,塑料袋的泛滥使用和无法分解使得一头巨鲸死后肚子里装了上百斤的塑料垃圾,科学家们正在加紧研究降低可分解塑料袋成本的方法,并且呼吁广大观众们使用环保袋,减少浪费。 以怀酒现在的水准,已经不需要再放慢倍速去听清每个单词的意思。 每一句英语流进耳朵里的瞬间,就像是有一只微型的翻译器搁在他的耳朵里,立马就能帮他翻译出对应的。 他甩了甩手上的泡沫,不在意地在围裙上抹了抹,正打算把刚才洗过的碗再冲一遍,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一次用了英腔,听起来带了几分沉稳的性感,“关于英国脱欧后现在的英镑市场,我个人有以下几个观点……” 怀酒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声音…… 他恍惚了一秒,继而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屏幕中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几乎快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男人。 手机屏幕上被他溅出两颗豆大的水花,正好挡住了TED上那个演讲者的半张脸。但是仍旧能看出他身姿挺拔,看起来个头不小,半边脸上戴着一只金框的眼镜,一手拿着手麦、另一只手握着ppt的控制器,游刃有余地用正宗的英国腔陈列出自己的观点。 他的手机老旧,像素也不大好,还有一颗巨大的水滴挡住,可就是在这么模糊的条件下,怀酒依然能一眼就瞧出屏幕中的这个男人…… 就是顾应楼。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怀酒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连带着眼睛都产生了幻觉,他下意识地用手掌去擦拭水滴,却忘了自己的手刚从水里捞过,湿漉漉的掌心很快就在整个页面留下了大片的水渍痕迹。 一来一去,恰巧把视频的进度条拖到了一个没有顾应楼的镜头里。 “……” 他嘴唇微抖,用围裙把手裹起来草草地擦干净,指尖触碰到屏幕时,整条胳膊的神经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似的,歪歪扭扭地连精细的动作都不好,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进度条拖了回去。 画面一闪,app慢吞吞地卡了半分钟,卡得怀酒恨不得摔手机,气得暗自发誓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去把这个老年机换掉。 也许是听到了怀酒的心声,app颤抖得吐出一截缓存好的进度条,一直转圈的画面再次闪回了视频中的那个黑衣身影,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不疾不徐地传了出来。 怀酒捧着手机,再三确认这就是顾应楼的声音,可是又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天早上他都已经做好了天人永隔、这辈子再也不娶不嫁的打算,干脆做个尽忠尽职的鳏夫。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连父母都不可靠,估计也没有人会比顾应楼对他更好了。 可谁能想到,他伤感了一个多星期,每天都靠着在心里描绘顾应楼的脸入睡,结果转头居然在TED上看到了顾应楼??? 不对不对。 按理说顾应楼是中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啊! 还是说这个人就像那个鸭舌帽一样,只是在不同的时空里存在着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如果是这样,如果彻底是这样…… 那他也不能怎样。 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万一呢?万一这个就是他的顾应楼呢? 怀酒咬了咬牙,把手擦干净带着手机去房间坐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都是能上TED演讲的人,他不信百度和谷歌上一点东西都查不到。 他打开浏览器,刚输入了顾应楼三个字,后面就跟上了演讲、采访的词条,正好是怀酒想要的。他点进去一看,标题大多是‘金融天才顾应楼首作TED演讲’、‘顾应楼演讲 英国脱欧后的市场趋势以及货币发展趋向’这一类的标题,脸是同一张脸,名字也是同一个名字,就连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并没有过多得在顾应楼身上着墨。 这也太奇怪了,现在的新媒体难道都不简单介绍一下人物吗? 怀酒很是诧异,翻了两页后,终于有一个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向低调的顾应楼频频上金融节目、出席演讲,原来是为了……】 十分的标题党,太可耻了! 怀酒在心里唾骂了两句,然而还是不能控制地点了进去。 【……顾应楼这个名字想必诸位都不陌生,小编也就不在这里多做介绍。众所周知前几年顾少一直深入简出,经过去年的意外事件后也一直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说是上位圈里难得很有实力的霸道总裁了。然而就是今年开始,顾少开始频频应约上经济类节目,网络采访也接了不少,很多人都在揣测是不是顾少也想打响个人品牌,学网红走亲民路线炒作,那么到底真相是不是这样呢?】 意外事件?那是什么? 然而不得不说新媒体真的太会钓人胃口,怀酒顾不得细想,屏住呼吸赶紧继续看了下去。 【在最新一起的‘我与奢华’炫富类节目中,顾少作为曾经的全国首富、福布斯榜第35名富豪而备受关注。在节目中,主持人代表观众问了顾少一个问题,问他不缺钱也不缺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频繁地参加节目,是否真的有想要向娱乐圈进军的意象?顾少的回答震惊了所有人,他说:他不是为了向娱乐圈进军,对于他而言,这辈子赚得钱能养活他的三十五代子孙还富余,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要博一个名。】 放屁!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怀酒心里一边骂一边看了下去,只见小编如此写道: 【大家也知道去年的直播事件发生后,尽管洗清了顾怀夫夫的嫌疑,但是怀酒也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顾家、至今不知所踪。顾应楼表示他曾经和爱人有过约定,如果以后不得不分开,不管怀酒在哪儿,只要有星星、能看到云和人的地方,那么他一直都在。】 不管怀酒在哪儿,他都会一直在。 怀酒心魂一震,猛地捂住嘴唇,挡住了差点要泄出来的哽咽声。 这是他的老顾吗? 这真的是吗? 这是他曾经随口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走之前老顾还当了真,特意做了一场直播采访,后来才引出了何清这个祸害。 怀酒把那篇报道上的顾应楼照片细细地放大,图片中的男人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眉眼中带着一股难消的冰雪气息,叫人看了既心动、又心生畏惧。 这是顾应楼。 这就是他的男朋友,曾经哄着骗着把他泡到手,最后真的把他当成掌上明珠、就差揣在兜里随身带着走的顾应楼啊。 怀酒眼眶一热,一股浓烈的酸涩感慢慢涌上。眼睛一眨,差点落下泪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之前的那个早晨他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只听到耳边确确实实地传来一道电子音,大意是正在准备将他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怀酒醒来后,也的确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按理说顾应楼的世界是作者创造的二次元世界,和他们的三次元世界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那现在到底是顾应楼来到了怀酒的世界,还是…… 他从来没回到真正的家? 一想到后者,怀酒浑身的寒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他立马打开百度百科,开始搜索顾应楼的词条。官方百科上的资料是由顾应楼的公司团队编写,已经十分完善,从他的身高体重血型再到每年参加的活动和公司的业绩都列得一清二楚。 上面还标注了具体的时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临时编造的,反而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可是怀酒知道并不是这样。 这也太过诡异了吧?? 怀酒拉到最就是一笔带过。 但是既然新媒体的小编都能拿顾应楼的情史来做文章,没道理网上没有一点痕迹。 于是怀酒又去搜了‘顾应楼 男朋友’的关键词,不到半秒的时间,搜索引擎立马跳出了上千页的结果…… 果然不管到什么时候,国民对豪门爱恨情仇的吃瓜热情永远不会消减。 怀酒随便点开一个帖子,上面详细地讲述了顾应楼与何清、怀酒三个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故事和他亲身经历的版本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虽然有些夸张但还大概算在真相范围内。 他离开之后,顾家和怀家统一口径是怀酒因为生病原因离家,现在不知所踪,只偶尔报个平安信回来。 对此大众议论纷纷,有人怀疑怀酒其实已经遇害,怀家缄口不提只是因为担心顾家势力;还有人说怀酒其实就是杀人凶手,被何清揭穿后很害怕坐牢,于是改名换姓、对外称是出走,其实仍旧待在顾家和顾应楼恩恩爱爱。 最离谱的是有人说怀酒得的是白血病,出走是因为迟迟找不到对应的血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像生病的猫猫一样主动离家,现在说不定已经客死异乡……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脑洞一个比一个大,简直可以去写爱情。 然而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自己明明才离开了一个多星期,但是时间线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距离传闻中的怀酒出走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来顾应楼一直积极地参加各类合适的节目,有人骂他炒作、有人说他是包庇杀人犯,还有人说怀酒早就已经死了,他是因为想进军娱乐圈所以才拿‘亡妻’开路…… 众说纷纭,甚至在最恐怖的时候,顾应楼的微博和INS一度沦陷,底下全部都是骂声,脏话不断。顾应楼也没关评论——他甚至连微博账号都是交由助理打理,任由网友们泼脏水,反正他也不上微博,具他换了一届又一届的助理爆料,怀酒走了以后顾总连手机都不怎么用了,所有app的通知全部屏蔽,微信和扣扣全部有工作号和私人号,工作号上的消息都是给特助筛选过的,私人号只保留下了几个熟人。 他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顾应楼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个月过去,网民们骂他;两个月过去,骂声依旧猛烈,但是有一部分人开始发现顾应楼虽然是上综艺,但是每次都能看得出是有认真准备过,每次上完节目后还会有知名人士在知乎上展开讨论,一些金融大v有时候还会引用他的说法。 半年过去,网民们渐渐习惯了顾应楼走到哪儿存在感刷到那儿,而一年过去,顾应楼始终没有进军娱乐圈的趋势,也作为飞行嘉宾上过两个娱乐综艺,但是他不多话、也没什么综艺感,做事井井有条从不出错。然而一集下来,镜头少得可怜。 起初综艺刚播出的时候,吃瓜群众不明所以,好多小姑娘被圈成了顾应楼的颜粉,再看他跟大哥似的经常能组织明星们完成任务,安全感满满但是就是不给镜头,还差点组团去骂官博。直到一集结束后片尾放出一段顾应楼钢琴演奏综艺主题曲的场景。 他手指修长、低眉弹琴、整套动作行云如水,看起来真的像是从小受音乐熏陶长大的小王子。这段solo的表演时长虽然只有三分钟,但是后劲非常强,大批的颜狗在论坛、贴吧和微博里放出去日了一大片路人。 多亏了这批颜狗的功劳,顾应楼弹琴的片段红遍大江南北,靠着自来水的力量就直接爬到了热搜第三,霸占了一个晚上的黄金流量。随着他的爆红,也有不少人开始扒起以前的老黄历,探讨顾总频频上综艺不为名不为利,那到底是为什么。 豆瓣鹅组半夜的时候有个成员开了一个贴,猜测顾总会不会是因为怀酒出走、于是像里的霸总一样,为爱追妻屡次刷脸,只想有一天老婆在电视上看见自己,说不定心一软动了回家的念头。 不过也许是因为理由太荒唐,这个贴没有一个人回复,就这样慢慢地沉了下去。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顾应楼在接受一次采访的时候,面临记者提出了‘作为一个企业老总为什么要上综艺’的问题,终于给出了答案。 往往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最大的可能。 “我都已经奋斗到这个地步,至于去娱乐圈争名夺利么?”顾应楼坦然说,“上综艺是因为金融类节目有些枯燥,这类搞笑类的节目可能知名度更广吧。如果有一天小酒听到身边人都在讨论这个综艺、打开电视偶然可以看见我的脸,也可以了解到我最近吃得很好、睡得很饱、工作很认真……还很想他。这样就很好了。” 很想很想告诉你。 每一点每一滴,每个细节都想告诉你。 怀酒点开顾应楼的微博,最新一条是他拍了自己的午饭,旁边还放了一个新鲜的草莓果盘。 评论区的评论暴涨到一万四,前排热评一片哭声: 【我们顾总真的好可怜QAQQQQ小酒看到了就赶紧回来吧!】 【本欧酋在线做法召唤小酒身体健康、快点回家[大哭]】 【希望小酒平平安安,希望小酒事事顺利,希望小酒长命百岁】 【九九看看我们深情的顾总吧!一年了他一直在等你QAQ我他妈的开年第一哭居然是为了别人的爱情】 【我隔壁床的姐妹也考完古了,现在我们俩抱在一起哭得好大声】 他的眼眶渐渐热了。 半分钟后,一条头上顶着一串数字的新用户留言刷新在了评论区。 “所以我现在看到了,也很想你。” ※※※※※※※※※※※※※※※※※※※※ 木有存稿了,争取两章内完结~再填一篇番外~ 九月初开女主剧本=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橙子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8 章(禁盗) 距离怀酒离开已经一年多,时间渐渐地冲淡了伤痕, 一切似乎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 顾应楼照样每天工作、踩点下班, 回家陪奶奶吃饭, 有时候得空了也会去逛逛街,买两只新款的香水或者是珍珠项链打包回家,奶奶和张姨两个人一人一件。 看起来终于有了点人的气息。 然而奶奶却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在看到了顾应楼在网上的采访回答之后,她决定不能再这样放纵他疯下去了, 必须得找他好好地谈一谈。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 奶奶故意支开了佣人们,张姨会意、找了个借口走掉了。 顾应楼仿佛没看见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自顾自地用公勺盛了一勺皮蛋拌豆腐放到奶奶的碗里,还夸了一句,“这个味道不错,您尝尝。” “嗯好吃。”奶奶象征性地尝了一口,没什么胃口, 很快放下了勺子,“应楼啊, 我记得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酒的诞辰了, 去年我身体不好没去,今年也该去扫扫墓了。” 顾应楼执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你把这事瞒了一年多,怀家那边虽然碍于我们家的权势不敢随意伸张,但是早就对此心有怨言。” 奶奶说着, 忽然激动起来, 潸然泪下, “一年多了,你把这事瞒了一年多!那可是小酒的亲生父母啊,他们连探望自家的孩子都不能!每年只在供桌上点两根香,甚至不敢给他点纸元宝……孩子生前在家里没受过一点苦,你怎么能狠心让他在地下缺衣短食,甚至连爹妈都不能去祭拜坟头!” 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敢再去联系怀酒的爷爷奶奶。怕自己的小姐妹一把泪地质问自己,她好好的一个宝贝孙子,从小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珍珠,怎么就莫名其妙死在了顾家。 顾应楼垂下眼,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半响过去,他淡淡地说道,“这都2019年了,您也别太过封建迷信。小酒的坟我也有叫人定期烧纸钱清除杂草,您不用担心。” “当初你是亲眼看着医院鉴定的,死亡证明也是明明白白送到了你的手上!” 他越是这般油盐不进,顾老太太就愈是生气。 如果顾应楼是那种没了老婆就要死要活的多情种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却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平时他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也知道留一丝情面,可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么绝! “叶贤和张姨陪你看着小酒送进的焚化炉,你亲手捧着骨灰盒盯着人封上的墓!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奶奶突然把银制筷子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如果真的是他离家出走或是生了重病,那别说是你,我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人找回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真的有来生说不定小酒都已经找到好人家投了胎!你这样死心眼,难道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吗?!” 餐厅一片寂静。 自从孙子长大后,除了在何清一事上,顾老太太就没怎么和他说过重话。一是孩子本来就可怜,早年失父失母跟着她这个老婆子生活,二是同龄人在忙着打桌球赛车喝酒泡女人的时候,他早早地就挑起了公司的重担,二十几岁就要和一群老油条打交道,要是集团业绩稍微回落一点,马上就有一大堆人等着发难…… 外人都说顾氏总裁雷厉风行,颇有顾董事长的风范,可谁知道成功背后付出的一个个不眠之夜? 她看着都心疼,所以从来不多插手他的生活和事业。 可这件事不一样,怀酒是好,发生这种事情她也特别惋惜伤心,可要是因此再搭进去一个人,奶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逝者安息,活着的人也要找到生活的方向和目标吧? 她不想自己的孙子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 顾应楼抬起眼,冷惨的灯光自上而下投射,落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片乌青的阴影。 半响后,他撇过头,小勺轻轻地在粥碗里搅动,勺面翻转粥汤落下时,能看见半透明里晶莹柔软的米粒,还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配点新切的咸菜就更好了。 小酒爱吃这个。 他出了半天的神,再看碗里的粥已经失去了胃口,“这事您不用过问,我现在过得很好。上周称体重还胖了一斤。”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谁问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了?我是说小酒已经走了,你也应该往前看,不要把自己关在以前的回忆里!你天天这副样子,连个笑容都没有,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我哪副样子?”顾应楼反问,“我是穿得不整洁、还是胡子没有刮?只是因为我没整天咧着嘴傻呵呵地笑,您就觉得是困在以前走不出来了?” 他顿了顿,解下脖子上的餐巾,随手扔在了桌面上,“他走了才一年多,可我们两家却是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您要我公布小酒死讯后开开心心地笑着去上班,被媒体指着鼻子骂没良心才好吗?” 顾老太太:“……” 顾应楼站了起来,做最后的结尾,“我现在活得很好。不笑是因为我本身就不爱笑,您看到我有时候笑,只不过是因为他罢了。” “……” 奶奶这下终于无话可说。 顾应楼走了。 他没回房间,要是一直在家里,佣人和张姨都会小心翼翼,连一个‘酒’字都不敢提,生怕说了他会伤心。 可是他明明是想听别人提到怀酒的。 但是别人口中的怀酒,永远都是那个过世之人。 只有顾应楼知道,他爱的是那个皮囊下的灵魂。 晚上七点半,他开车去了游乐园。 每当这个时候,乐园在结束一天的营业前都会放一次盛大的烟花秀。所有游客都齐聚在广场,仰望着那座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城堡,以及城堡塔尖上绽放的绚烂烟火。 检票时,检票员小哥很是诧异。 他们乐园卖的全部是白日票,八点半就正式关闭乐园。这个点都快要散场了,买票进来也太不划算。 为此,他特地多观察了几遍客人递过来的年卡信息,突然发现右下角上有一个小小的乐园游戳,一看和别人的就不一样。 他的单眼皮顿时往上提了几毫米,差点翻成欧双眼皮。 这是他们家隐形发售的贵宾年卡! 能拿到这张卡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有了这张特殊卡就代表着任何项目都不需要排队,他们甚至可以在闭园后享受单独的乐园设施! 检票员的手微微抖了抖,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年卡的持卡人签名处单独签了一个顾字。 顾? 谁啊?有哪个大佬姓顾吗? 人家还在大门口等着,他也没来得及细想,赶紧把人放了进去。 等到那男人走之后,检票员小哥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很熟悉,正好园内几个游客走出去,手里捧着手机在刷微博,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的身形猛然蹦到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名字、这个脸! 没错就是他! 检票员赶紧抖着手给值班经理打电话,“陈经理! 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大晚上到咱们乐园陪他男朋友玩加勒比的顾总吗?!刚才我检票的时候认出他了!他又来了,但是这次是一个人!” 七点半。 烟花晚会正式开始,远近千米的天空都被绚烂的烟火照亮,不管人们身在乐园的何处,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城堡上空绚丽百变的花火。 顾应楼刚刚走到旋转木马前,只听远处传来哔哔叭叭烟花的爆炸声,整个城堡变成了巨大的幕布,各种各样的动画形象纷纷登场,在或是冰蓝又或者是嫣红的背景下,嘹亮的主题音乐响彻了整个夜空。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了起来。 接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乐园经理的名字。 距离上次通话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他按下接听键,听着耳边经理热络的招呼声,随意地嗯了几声,“……对是我。不用,不用专车服务、也不用延迟闭馆。我今天就是过来随便看看,走一走,你不用费心。” 电话通了两分钟,顾应楼表示自己就是过来散散心,经理也就识趣地没再让人打扰,客气了两句就挂了。 顾应楼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旋转木马还亮着灯,音响里依旧播放着动人的背景音乐,只是也许烟火晚会吸引了全部游客的注意力,这个常年要排近一个小时的项目眼下竟然畅通无阻,一圈转下来见到的游客屈指可数。 早知道,当初应该和他坐一次旋转木马。 他站在不远处,微凉的秋风吹拂着额前细碎的头发,明黄暖红的灯光交错,斑驳的光影随着彩虹小白马的旋转来回切换,美轮美奂。 早知道应该来一趟的。 当初只是觉得以后有空随时都能来,谁能想到这辈子都再也没了机会。 · 他静静地在旋转木马前站了一会儿,只拍了一张照片,什么设施都没玩、连烟火晚会也没看就离开了乐园。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检票员小哥已经抽空刷完了微博,抬头目送这位顾总出去时,目光中都含着几分同情。 顾应楼坐上自己的黑色宾利,系好了安全带。 一年半过去,当初他花三千万买下的这辆新款车,现在已经成了‘贵族’默认的过气名车。 他不是念旧的人,但有时候还是得承认,磨合过一段时间的老车开起来的确更为舒适。 绿林大道现在还没到游客出园的高峰,顾应楼摇下车窗,让新鲜清凉的空气鼓进车厢里,连带着大脑也清明了几分。 时间还早,不想回去。 他拿起手机,罕见地刷起了微博。 从去年开始,微博他就已经不怎么用了,后台消息一律屏蔽,有事全部发公司的官博。导致现在主页面后台成万的点赞私信评论消息堆在一起,数字庞大得吓人。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目不斜视地点开自己的主页,发表新内容、加上图片,发表之前手指顿了顿,难得地发了一条带字的微博。 顾应楼:约。[图] 这段时间他的名字天天挂在热搜上,论坛和豆瓣上都被疯狂屠版,导致自身的热度嗖嗖嗖彪了上去,现在随手发了一条动态,立马就有无数在微博买房的粉丝们冲过来评论。 【撒花撒花~】 【第一次离顾总这么近,激动=w=姐妹们赞我鸭,想近到顾总心里去~】 【来啦来啦~这个图是xx乐园吗?好巧我姐妹今天就去玩了!刚才还直播给我看烟花晚会!】 【这个约是什么意思?顾总想约人去乐园玩吗?】 【怎么可能!我们顾总日理万机是会去乐园的人吗[狗头]】 【这个约是和小酒的约定吧?可能他们曾经约定一起去坐旋转木马?然而现在只有顾总一个人来了……】 【我靠,又吃一口玻璃渣……为什么这对cp这么虐啊QAQQQQ吐血】 顾应楼没在意那条新发的微博,他调到上一条、把评论调成按最新时间发表,一目十行地快速翻了扫过。 有说他成天卖痴情人设吸病人血炒作的,有说天天舔屏打卡报道的,有带tag帮他净化词条的,也有小学生初中生把他的评论区当成了bot各种吐槽树洞求安慰的,甚至还有考研党每天过来打卡带图背单词…… 他无语地翻了过去,越看越觉得没意思,正想退出时忽然看见今天下午时一个微博小号发的一条评论。 【所以我现在看到了,也很想你。】 ※※※※※※※※※※※※※※※※※※※※ 存稿没了更新有点不太稳定=3= 明天争取正文完结。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茉月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禁盗) 所以我现在看到了。 我也很想你。 顾应楼心头一跳,一股莫名的悸动从胸口处一点一点地蔓延了开来, 像是枯了十几年的老树偶然一天饮到一口沁甜的泉水, 干枯的树皮痒了痒、不知不觉地从枝头发出了两片嫩绿的叶。 这是谁发的?会不会…… 不、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 心里陈列出了无数种不可能,然而大拇指却已经急促地在这条评论的发表者头像上点了点。也许是太过急躁,指纹触及到头像的地方压力感应失灵了两秒,半响后网络才慢吞吞地将那个新用户的主页一点一点地加载了出来。 真的是一个新号。 注册时间为20xx年xx月xx日, 也就是今天。 头像是一副简单的窗画, 木制的窗框前摆放着一只素净的小花瓶,瓶口插着一株从路边摘下的野花, 嫩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夜露的痕迹。 签名和微博里全部都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点赞记录都没有。 就是一个干干净净、连初始昵称都没有改的小号。 ……应该不是。 如果真的是怀酒,应该会在微博上放一些暗示性的照片或者是吐槽吧。 顾应楼松开手机,把那部薄薄的、被手心焐热的机子扔进旁边的储物箱, 后背倒在椅背上,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喉结。 良久的夜里,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 这一天夜晚, 怀酒难得睡了个好觉。 分家后,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未来也没有梦想,想要重新上学、但是又在复读和自考之间犹犹豫豫, 甚至有时候还会颓废的想, 反正没人管他, 大不了他也去买一套房子、然后出租给别人,自己住在这个小出租屋里反正吃喝不愁,平时出去工作一个月两三千,加上房租怎么也能维持生活。 但是一觉起来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未来的目标。 从未有过的清晰。 他翻出昨天在网上查找出来的资料,挨个把顾应楼的访谈和综艺倍速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在他离开之前的那段长达二十多年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留下过顾应楼这个超级富豪的存在,新一代的年轻人可能对王思聪马云之流更加熟悉。 但是回来之后,有些东西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顾应楼的履历像是完完整整地从那个二次元世界复制到了现在的世界,世人皆知他是万亿富翁,知道他两年前遭遇过一场车祸、失忆后和前男友分手、然而前男友狗皮膏药似的一直纠缠,屡次打脸后疑似得了失心疯,最后因为闯红灯被一辆路过的大货车撞死,害得人家司机锅从天上来、白白赔了几十万。 怀酒又查了许多当代年轻人和媒体对顾应楼的评价,发现不止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顾应楼这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就像是众所周知的马化腾一样,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些资料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所有人潜在意识中的回忆。 他不由地想到当初‘顾原主’把史上辉煌的顾朝搅了个天翻地覆、留下一片狼藉的骂声,最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回来时,所有史书上的描绘字句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除了顾应楼和怀酒这两个本来就独立于这个世界体系的人,其他的角色就像是在后台被修改掉了一段数据一般,轻轻松松地就接受了现实。 难道说,在他离开之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从而使得世界的事件轴发生了改变,以至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渐渐融合…… 对,就是融合。 两个顾应楼是同一个世界,但他们拥有不同的世界线,也就相当于是一条葡萄藤上的两颗葡萄。但一旦‘穿越’这件事成立,他们两个的灵魂调换的时刻,就已经对发生过的事情造成了不同且独立的影响。换句话说,一个世界从某个节点开始出现了分裂,鸭舌帽负责当皇帝,而顾应楼负责扮演好总裁,只要他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世界线就能继续得以维系。 然而鸭舌帽作死,整个顾朝颠覆仅在只手之间。 为了维护好因果条件、两个空间重新融合,世界A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世界B,世界B为了接纳世界A自觉修整历史…… 这些都是顾应楼曾经随口对他讲过的猜测。 当时怀酒只是觉得顾应楼在说笑,在他看来,这两个世界都是虚构出来的世界,逻辑全凭作者捏造。他们要去揣摩世界运转的规律,就像亚当夏娃去学习上帝怎么造人似的。 太难了。 然而在这一刻,他重新想起老顾的话,脑内一片清明。 在穿书的前期,他清晰地记得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要在五个月内改变‘怀酒’的命运。怀酒为了回家也的确努力地保护住自己的小命,然而他却忽略了最最最重要的一点。 在原著中,‘怀酒’是一个徒有漂亮脸蛋却没什么脑子的娇纵大少爷,注定是一个炮灰反派的角色。而主角何清才是作者钦定的辛杜瑞拉,聪明漂亮勇敢善良,除了不会和小动物说话之外,迪士尼公主的优点他全都占全了。 何清和顾应楼是命定的一对。 这是作者创造世界时定下的第一条铁律。 然而谁都没想到,一场意外之下,男主竟然和反派谈起了恋爱,还一脚踹了原定的官配。最后死在车轮下的也不再是怀酒,而是中真善美的圣母受何清…… 乱了乱了。 全都乱了。 他从前认为穿书后的世界是虚构的世界,然而他大错特错!假设顾朝的世界是A,世界是B,怀酒的真实世界是C,那么也就是说,A世界属于B世界,而C世界同时包含AB两个世界! 一场车祸,把他和顾应楼送去了B世界,就在那个时候,世界就已经产生了分裂,在顾朝颠覆后,AB世界融合,他们都以为这才是最终的结果。然而事实是,在怀酒离开后世界失去了男主和男配,濒临瓦解…… 为了自救,B世界主动融进了A世界。两个空间交融,就像是黑夜与白昼在凌晨又或者是傍晚时分交汇,留下一大片烟青色的鱼肚白、亦或是蓝蓝紫紫橙橙红红的晚霞。 原来,顾应楼不是幻觉。 他真的就在身边。 怀酒收拾好自己那点零散的行李,立马买下了飞往B市的机票——据说这次张鹏爸爸的盛华公司周年庆,还邀请了合作伙伴顾总到访,周年庆地点就在B市。 怀酒握着那张薄薄的、新鲜得可以划破手指的机票,站在宽阔的机场上,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电子屏上滚动出下一班飞机的乘坐和检票时间,背后的玻璃墙映照出停机坪上线条流畅、巨大威武的民航,降噪后耳边还能听到户外传来的轰隆轰隆巨响声。 惊奇得不可思议。 自从出事后,他逼着自己懂事、逼着自己磨去棱角,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可靠的大人。 只有在顾应楼身边,他才知道如何任性、如何孩子气。 梁静茹没给他勇气,是怀酒终于明白,想为那个他变成更好的人。 · 市顾氏集团办公室。 叶贤追在顾应楼屁股唠唠叨叨,手里还举着一套深蓝色的手工西装,“老顾,我这衣服都给你烫好了,你不去也太对不起我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了吧!” 顾应楼头也不抬,“就你熨烫得那副模样,穿出去只会传出顾氏濒临破产的新闻。” 叶贤:“……” 这老光棍单身一年多怎么嘴越来越毒了呢。 他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这请帖咱们收下了,你也答应好人家张总要去的,要是最后没到场也太不给人家老总面子吧?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算不看张总的面子,也得看看张鹏的吧?他好歹也是怀——” 怀字刚吐出了半个音,他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硬生生地把那个名字给咽了下去。 刹车刹得太急,没刹稳,吓得他打了个嗝。 刚才还能传出规律的哗啦哗啦翻阅合同的纸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应楼从堆成小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完全看不出他现在还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未亡人’。 “知道了。”冷静半响,他的回答里没有掺杂一点情绪,“订机票吧。” “……啊?真的去啊?”叶贤一呆:“哦……飞机票早就订好了,就等你呢。你别忘了叫张姨帮着收拾一下行李啊。” 顾应楼挥了挥手,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叶贤讪讪地闭了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转身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一抹脖子、手心上沾满了冰冷的汗。 · 顾应楼来到这个新世界后去过很多地方,B市就是其中之一。 准确来说,去别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合作伙伴的原因,只有B市不同。 这里是怀酒希望他去的地方。 怀酒走了大概半个月后,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礼貌地问他是不是顾应楼先生,并且自称是XX旅行的翻译兼私人导游,因为顾先生预订的行程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想过来联系一下相关的事宜。 顾应楼起初还以为他们打错了电话,后来忽然想起在走之前怀酒曾经订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机票什么的,大约是他想抓紧时间好好出去玩一玩,可惜到最后那些东西还是没派得上。 想到这一件事,他的内心就怎么都不能平静。 顾英姿告诉那个翻译,预订这个行程的人暂时有事离开了,不能出去旅行,但是相关费用他们也不会要求退回,让旅行社自己处理就好。 翻译很是惊讶,再次确认了一遍接电话的人,松了口气,“没错呀,我们找的就是您。上个月xx号,您的朋友怀酒怀先生以您的名义在我们旅行社预订了长达七天的私人订制自由行,顾先生不就是您吗?我们没找错人。” “……我?”顾应楼心里一动,刹那间无数种念头闪进他的脑海,速度太快难以捕捉,“你的意思是,这趟旅行的受益人是……我?你确定?” “是啊。”旅行社的人再次做出肯定的回答,“怀先生当初和我们说这趟旅行是给您的一次惊喜,并且在登记资料表上留下了您的手机号,并且他还为您做了详细的旅游安排,供您参考……” 后面的话说了什么顾应楼已经听不清了。 旅行社的人还有些不安,他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把怀酒之前留下的一封手写信拍给了顾应楼——那本来应该是顾应楼和翻译碰面后才会正式把信给他看的。 照片拍得很清楚,淡绿色的信纸漂亮得出乎想象,怀酒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满了一整张纸。 顾应楼点开照片的指尖都在发抖,甚至头一次没办法聚集精神、只能一目十行挑着大概看了下去: 亲爱的老顾: 在此之前,写废了好几张纸,在思考是叫你‘亲爱的顾应楼’还是‘致我的爱人’,前者太过生疏后者又略显油腻,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叫你老顾。还记得初次见你、开始和你相处的时候,你像是从帝位上走下的罗刹,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一点人气。也许是我本来就对这个世界存有偏见吧,总觉得这里是虚幻的梦境,但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过去后,最让我觉得真实的竟然是你。 还记得之前你跟我告白的时候,和我说过绝对不会强迫我留下来,也许就是这条麻痹了我自己,也可能是我本来就已经动摇,所以竟然没太过摇摆、一晚上就确定了下来。我不断地说服我自己,人生路那么长,有来必有去,伤心过是一天,开心过也是一天,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地享受生活,到时候起码还能说一句好聚好散没有遗憾。 然而我还是后悔了。 想留下来,想和你在一起。 你还有那么多的大麻烦,何清似乎有着异动、那个‘顾应楼’也是潜在的威胁,你孤身一人在异世我怎么放心?更何况此后一别数十年,从生到死、山长水远再无归期。 可是我不能。 我还有母亲,还有幼年的弟弟妹妹,家中没有一个顶梁柱,他们孤儿寡母的在社会上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欺凌和困境。想留下来是我的私心,不能留下来的是我的责任。这一点我从前不愿意和你多说,总觉得我们俩心有灵犀,你必然能了解、理解我的处境。现在多说这么两三句,也许只是为了坚定我回家的决心,也是想告诉你,我有我的责任,你也有你的责任。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奶奶和张姨。我已经帮你预订好了机票和自由行,所有准备和攻略都已经交给了导游,他会全程负责跟进,不需要你费一点心。就把这次当成一次放松的旅程,如果此后遇到别的人让你心动,只要是品行好性格好的,也不用顾虑我,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开心。 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如果没有,那就不要再错过下一个良人;如果有,那我们就保留住最美好的期待,安静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 信纸上没有任何一个墨点、或者是涂改的痕迹,看似一气呵成的背后,也许是怀酒揉废了无数张纸,比考试还要认真地往信纸上一字一字地誊写。 顾应楼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纵使每一行每一个字都已经看过无数遍,他的视线还是舍不得离开,仿佛透过屏幕还能感受到怀酒当时书写时在纸上留下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那个下午手机里不断窜进来的消费短信,有超大尺寸的行李箱,有单人飞去海岛的机票,以及各种乐园的预订门票…… 当时的他还觉得很奇怪,在直到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些消费短信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怀酒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顾应楼想问,但是当时正巧何清撞上了枪口,这些糟心的烂事轰轰烈烈地炸了好几天,一直炸到怀酒离开,他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曾经他以为答案被装进了塑封袋,永远不会再有揭开的那天,直到这个电话打来,顾应楼才知道,那一天有个笨拙又善良的人,藏在自以为看不见的角落里努力地为喜欢的人安排好了一切。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 既然小酒说如果有,那就这样一直期待下去吧。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等得起。 …… 顾应楼缓缓回神,从一年多前的旧事之中慢慢醒转了过来。 他轻轻地把那张保存玩好的信纸按照曾经的纹路再次叠起来,重新装进信封里,和无数厚厚叠叠的照片相册锁在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从那之后,他每年都会给自己安排2~3次的旅行,有长途有短途。他去过非洲草原见过动物大迁徙,坐着飞机飞过天使瀑布见到那飞流三千尺的绝美水雾,也攀登过喜马拉雅、在山顶上眺望苍茫的蓝天碧土……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下几个G大小的照片,挑出好看的打印出来整理成册,这样怀酒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回来,看到这些照片,也许不会觉得错过了他太多的时光。 · 到了去B市的那一天,顾应楼轻装便行,东西少得可以直接装进一个登山包里带走。反观叶贤,光是衣服就装了一个大箱子,剩下的东西零零散散地装了三四个旅行箱。 停机坪前,两个大男人看了看对方的行李箱,相顾无言。 叶贤:“你东西就这么点?” 顾应楼:“你带这么多?” 两人异口同声,刹那间气氛非常尴尬。 “我这哪里多了……”叶贤辩解,“这个箱子装了我七天里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家用挂烫机,可以烫我的衬衫。这个箱子装了一些香水和护肤品,那个箱子我装了八九双鞋吧……” 顾应楼:“???” 他一脸冷漠:“我记得我们酒店可以提供衣服浣洗和熨烫的服务。” “那怎么行!”叶贤大惊小怪起来,“那都是洗不干净的,干洗也不行!我有特别严重的洁癖,完全不能接受!” “……” “等等。”叶贤忽然琢磨过味来,“老顾,你不会就带了换洗的衣服吧?护肤品防晒还有伞你带了吗?” “……你干脆把你的家搬过来算了。” 顾应楼实在是受不了他,率先往私人飞机走去,留下叶贤在后面嗷嗷直叫,“你等等老顾!我有个特别喜欢的领带夹忘带了!是年庆那天要用的!我先去找一下!” 找是不可能找的,毕竟来回一趟都要白费许多功夫。好在这家私人飞机的服务是外包的,负责人听到叶贤说自己落了一个领带夹,立刻询问了他的品牌和型号,直接打通了A市珠宝店店长的电话,麻烦他们加急派运过来。 等到正式起飞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五十分钟。 叶贤上飞机时,顾应楼甚至已经睡了一觉坐起来看财经日报,只是脸色黑得像锅底,叶贤甚至怀疑自己的头都要被这位爷拧下来挂在螺旋桨上以儆效尤。 偏偏今天B市突然刮来一阵暴风雨,天气状况十分糟糕,他们的飞机又在上空盘桓耽搁了许久,从中午三四点出发,直到晚上八点四十时才降落在了私人停机坪上。 下机之后叶贤从行李箱里抽出两把伞,一把墨绿一把墨蓝,一边碎碎叨一边把墨绿色的伞递过去,“你看我就说要带伞,没错吧?” “……” 顾应楼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叶贤被看得抖了三抖,后知后觉地把伞换了过来,自己憋憋屈屈打上了那顶绿油油的伞。 飞机餐好吃是好吃,可惜顾应楼本来胃口就不好,每逢短途长途出行整个人都被疲劳折磨,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下。 叶贤就不一样了,他除了外貌和打扮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得上是‘贵族子弟’的气质,尤其是在胃口这方面,顾应楼怀疑他根本不是有钱人,可能只是有钱人养的猪。 从飞机坐专车去酒店的路上,饿了大半天的顾应楼终于忍不住了,这一路他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突地跳,低血糖让他眼前的景象像是失去颜色的万花筒,晕得刺眼。 “停车。”等到汽车即将驶到一家便利店时,他终于开了口,“你们在这儿等我,我下去买点东西。” “现在?”叶贤扭头一看,窗外的雨跟冰雹一样地往下打,坠在车窗上发出震人的噼啪声,那力气像是要把窗户活生生打碎。 他不由地发怵,“雨下得好大,过会儿咱们再买吧?” “不行。” “……”叶贤败下阵来,“算了我去给你买吧。明天就是周年庆,你肯定要上台发言的,可千万别冻感冒了。” “不用。”顾应楼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买东西是救命,你买就是谋财害命。” 叶贤:“……” 不等他辩解,顾应楼已经拿上了那把墨蓝色的伞、打开了车门。 车外的雨一点也不夸张,门一开外界震耳欲聋的雨声如同泄洪一般侵袭过来。 风大雨急,顾应楼单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按下自动伞的按钮,只听微弱的一声砰,伞面迅速弹了出去,在瀑布之中留出了一个小小的净地。 他低头弯腰走了出去,跨出去的瞬间西装裤脚就已经湿了个透彻,风裹挟着细碎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朝着人们的脸刮了过去。 天色是黑压压的颜色,灯光在暴戾的水汽之中都显得黯然失色,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近处看到的是触手可及的雨珠,远处只能看见匆匆忙忙路过的行人、和雨刷疯狂抖动跑得像蜗牛一般慢的汽车长队。 他们的车停在人行道边,不太可能有被车撞到的风险。 雨太大,顾应楼不得不压低了伞面挡住更多的风雨,就在此时,在无数震耳的噼啪声中,一阵沉重又急快的脚步快速贴近,每一步踏下都溅起无数清透的水滴,以及一层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步步生莲一般,带着某种奇迹的预兆,伴随着剧烈地、砰的一声…… 墨蓝色的雨伞被掀翻在地,在强风中翻了两个跟头、像是一头断线的风筝消失在了空中。 顾应楼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他人高马大,但是这撞过来的小炮仗竟然掂着似乎也不是很轻,冲过来的惯性直接把两个人都带翻在地,顾应楼更是狼狈地踉跄几下、直接摔了个平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下发涨的雨水,像是要把他托起来似的。 昂贵的西装泡在水里,直接废掉不说,雨水跟寻仇似的往下砸,砸在眉心、额间、鼻子、嘴巴上,生疼生疼的。 他妈的……!! 顾应楼难得想爆次粗口,雨水拢住了他的睫毛和眼睛,他只能粗鲁地一推,试图把身上压着的小炮弹推开。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碰瓷,这小炮弹被推了两下,一个没站稳啪叽一下、一个泰山压顶又倒在了他身上。 本来就体弱的顾应楼脸直接绿了。 “对不起对不起……!” 怀酒快要吓死了,今天的雨太大,他还没带伞,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却把一个行李背包忘在了车上。里面还有他的身份证手机和银行卡等等,吓得他直接冲进雨里一路狂奔想把出租车追回来,没想到这么倒霉,直接把路人撞得跌倒在地。 他背对着天,处境比落在雨汤里的顾应楼好了不少,起码眼睛还处在能看见的范围。 “对不起对不起,雨太大了我实在没看见!”怀酒浑身都湿透、他赶紧爬起来,赶紧拽着对面的路人想帮忙把他拉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路人’有力的手臂忽然一把抓住了他。 怀酒:“??” 在漫天吵闹的雨声里,他低下头,睫毛上的雨水快速下坠,砸在那‘路人’的下巴,开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路人’颤抖着嘴唇,在暴雨之中睁开双眼直视着他,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的血色。 眼睛、鼻子、嘴巴…… 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怀酒也呆了。 半响后,顾应楼咬牙切齿,声音被雨水模糊得不太分明,然而那一字一句却还是传到了怀酒的心里。 “我说掂着怎么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分手才多久你就吃胖这么多???” ※※※※※※※※※※※※※※※※※※※※ 正文完。 番外估计还有两三章,一章写不完了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浮_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1 雨声旗鼓喧天,此后数十年怀酒再想起来时, 仍然觉得那是他生命中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雨。然而那个梦里徘徊多日的声音, 传进他耳朵里时那么清清楚楚, 连风雨声都渐渐淡去了。 雨水从天而降,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我就说掂着怎么感觉熟悉又有点陌生……” 大雨朦胧之中,顾应楼眼睛都睁不开, 雨水在脸上横行。他死死地抓住身上人的手, 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喊,“分手才多久你就吃胖这么多?小日子过得很快活么?!” “……” 怀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谁。 这他妈是谁?? 是顾应楼吗?不对吧怎么会这么巧? 总不可能顾应楼是Ctrl+V复制出来的吧? 怀酒呆呆地微张嘴巴,雨水顺着他的眉心、淌过他的鼻梁、滑过他的嘴唇……最后劈头浇在顾应楼脸上。 顾应楼:“……” 感情分开两年,不仅长了点肉,还变傻了? 还是说都已经忘了他这个旧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越想越生气,抹了把脸, 粗鲁地一把揪住怀酒的衣领、单手撑着地半坐起来,捧着那张满是水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唔!!”怀酒被他撞得下巴疼, 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从前那个向来优雅腹黑的男人在这个雨夜里像是见了月光的狼人,发疯地重新压了回来,力气之大,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雨水混着血液, 冲淡了血腥味。 这是他这辈子接过的最疯狂的吻——疼, 可是也甜。 坐在车上的叶贤刚看着顾应楼关上车门, 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忽然看见后面一道身影跟高速移动的黑猫似的猛地撞了上来,硬生生地把一米九的顾总撞了好几个踉跄,眨个眼的功夫就他妈倒了下去。 “卧槽啊!!!” 叶贤吓了一跳,汗毛都他妈立起来致敬这位勇士了。他赶紧把自己的小绿伞找了出来,没想到今天的风跟邪风似的,他一开门风就呼啦呼啦地推过来跟他较劲,废了老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地下了车,身上一半都被落了雨。 这还不算是最恐怖的,他绕过半个汽车小跑过去想把老顾扶起来,然而万万没想到老总这个暴脾气啊,直接跟人上手拧起来了!!! 老顾躺在水里那西装跟泡发了似的,使劲地攥着身上那个人,看见他想跑还硬生生地把人拽了下来。那碰瓷的小伙子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就这么你拽着我衣领我拉着你手的在大雨里较劲—— 较了半天的功夫,大概顾总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不利于自己发挥 叶贤站在原地,都惊呆了。 活了小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瞧见顾总打人,而且还是在特大暴风雨里跟人动手???这他妈太魔幻了吧! 较了半天的劲,顾总大概终于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好像不太利于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干脆揪着那人的衣领狼狈地站了起来,那小伙子察觉不妙想跑!只见老顾辣眼毒舌,使出一招锁喉!顿时小伙子被捏住了命运的脖子、动弹不得! 现在终于换到了顾总的主场!只见顾总使出一招猴子捞月、双手紧紧锁住眼前的暴徒,他的眼神比这狂风暴雨还狠厉,气势如虹地压了过去,一嘴就咬住了敌人的脸!!!只见鲜血如瀑、再这么下去可能敌方的半张脸都得被顾选手活生生撕扯下来—— 等等…… 叶贤呆滞了半秒,终于反应过来,他仰天暴喊了一声卧槽啊,赶紧冲上去一把按住老顾的肩膀和手腕,小绿伞都顾不上拿了,被风刮到旁边的矮树上纠纠缠缠。 “老顾你清醒一点!!!你被疯狗咬了吗!!那他妈是人啊!!!不是猪肉!!!” 叶贤快要疯了,顾应楼平时在微博po的饭量也不是很大啊,怎么尽长肌肉上去了!他妈的拉架都拉不动啊!! 然而顾应楼像是已经完全进入了狂犬病状态,什么都听不到,已经急红了眼似的。叶贤双腿都在抖,心里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顾应楼我□□大爷的,赶紧换了个站位、一胳膊肘跟杠杆似的顶着两个人的胸口、就这么以见缝插针的长虹之势硬生生地插/进了两人之间! 叶贤一看有戏,这俩人已经被分开了,旁边小哥的脸虽然看不见,但是空气中还是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他痛下心来,一脚踹在了老顾小腹上,把人踹到在地,紧接着一招泰山压顶、牢牢地把这个傻逼给压在了身下! “老顾!!”他喊得撕心裂肺,“你他妈不能失去心智!你是个人你不是畜生啊!!” 顾应楼:“……” 怀酒:“……??” “……你他妈干嘛呢。” 顾应楼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抹了把自己的嘴唇,指尖刚沾染上的血液立马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挣扎了两下,叶贤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把兄弟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跟壁虎似的把他埋得严严实实。 “叶贤!!”顾应楼没挣脱,差点气疯,“你他妈有病?” 叶贤悲情地在雨里喊:“我没病!是你有病!!可是我是你兄弟!我不能不管你!!!” 顾应楼:“……” “……” 怀酒跪坐在地上、也渐渐清醒过来了,他看着面前两个壁虎在相扑,一个要起来一个死活不让,特别无语。 尽管是暴雨天,但是街边也有店铺,只见里面的店员全部挤在玻璃窗前,跟看动物似的指指点点,有个女生还大着胆子用相机拍照,大晚上的开了闪光灯,差点亮瞎他的眼。 太丢人了。 他看不下去,爬起来一脚踹在叶贤屁股上,把这傻逼的屁股墩都踹歪了。 叶贤嗷地一嚎,身子歪了歪,顾应楼正好抓住时机一把将他掀翻在地,抹了抹脸,拉住怀酒递过来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去!”叶贤被雨从头浇到尾,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破口大骂,“哪个没良心的在踢我!” 怀酒才懒得理他,径直走过去把矮树上挂着的雨伞给扯了下来。小绿伞虽然被勾得破破烂烂,但是好歹伞骨没断,还能用用。 他一撑伞,顾应楼就很自觉地快走几步,躲到他伞下。 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么揽着肩上了车。 叶贤:“???” 草啊,这什么鬼情况? 老顾怎么还抱别人呢?? 虽然说怀酒已经不在世了,但是起码丧期还没满三年呢!而且就算是另寻新欢,这也太快了吧!! 你俩刚才还在街头打架斗殴呢!! 他懵逼了大半天,张叔处事不惊地摇下车窗,大声问了他一句,“叶先生您还上车吗?” “……??”叶贤一脸懵逼,但还是遵循本能,“上上上!等我!” 他狼狈地从水塘里爬了起来,打开靠近街头的车门,一抬眼就看见刚才还发疯的顾应楼脱了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都能透出一点肌肉的纹理。 刚才那个小伙坐在他的身侧,也脱了外套。 就在这时,顾应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湿外套甩了过去,套在小伙身上,同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滚去前面坐。” 叶贤:“……” 被甩了一脸水的怀酒:“……” 叶贤恍恍惚惚地关上车门,出去又是被冷水浇了一头,恍恍惚惚地爬上了副驾,心里不断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傻逼下车去救这个白眼狼。 “衣服先脱了,后面有我换洗的衬衫,你先将就将就。” 这辆车没有隔音挡板,后面的声音叶贤听得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透过车内反光镜可以看见那个小伙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身上已经完全湿透。 他的刘海湿哒哒地沾在脸上,黑乎乎一团,叫人看不清五官。 到底长个啥子模样,咋打着打着还带回车里来了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祸国殃民…… 叶贤正不动声色地琢磨着,后面忽然甩过来一团湿衣服,正好打在他侧脸上。 “自己把眼睛遮好。”大晚上的,顾应楼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怕,“要是偷看到一点,你就自己开车门跳下去吧。” 叶贤:“……” 妈的这臭男人好狠啊!没看见他们的车在双行道上吗!这人来人往的是想要他死吗! “我才不要!” “……” 顾应楼微眯双眼。 还没等他发作,叶贤已经快速地撕下了农夫山泉矿泉水瓶的外包装,熟练地贴在了双眼上当做眼罩,一脸悲愤嘀嘀咕咕的,“你衣服臭烘烘的,我才不要用你的衣服。” “……” 顾应楼收回目光,这才看到怀酒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衣服和裤子都湿了,现在露着两条细长笔直的腿,身上穿着一件略大的衬衫,袖口卷了好几道,衬衫的边角刚好能盖住他的大腿。车外霓虹又或是路灯一晃,露出的白色皮肤就闪到了他的眼睛里。 “……” 顾应楼咳了咳,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就在车上拧干了水,然后披在了他的腿上。 “……” 怀酒看看他上身漂亮分明的八块腹肌,又看看自己腿上湿漉漉的衣服,忍不住说,“衣服是湿的。” 顾应楼扫了一眼,冷冷地暗示,“有些人连湿衣服都没得穿。” “……” 怀酒闭麦了。 “……”前排的叶贤脖子仰得酸,手在按在自己双眼上,忍不住催促,“好了没。” 怀酒刚要回答,忽然被顾应楼截了个胡,“继续挂着。” 顾应楼一想到刚才这傻逼的举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挂在树枝头放飞,连带着语气都阴沉了几分,“给我挂二十分钟,偷看一眼就加半个小时。” 叶贤:“……” 您大爷的,以为军训呢!! 虽然如此,直到车子停到酒店门口,他也没敢露出半点眼神。 顾应楼提前给大堂经理打了电话,一等到车停,打着伞等在门口的经理就捧着三套干净的、套着防尘防雨袋的衬衫裤子、还有擦身的浴巾跑了过来,从车缝里给他们递了进去。 好在车窗膜是防偷窥专用膜,不然大庭广众下三个大男人在车里换衣服,不知道被爆出去会引起多少八卦绯闻。 不多时,几个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挨个从车里走了下来。 叶贤是最晚出来的那个,他的手举了一路,好不容易放下来穿衣服的时候结果抽筋了,疼得他差点哭爹喊娘,最后还是张叔无奈地帮他套上了衣服。 他生无可恋地举着爪子下车,一抬头看见顾应楼和那个小伙正在大厅柜台里,似乎是在和前台交流什么。 只是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 叶贤站在他俩背后,越看越不对味,总觉得实在太过融洽太过自然,自然得有些太不合理。 他看了大半天,直到顾应楼侧过身,随手帮那个小伙理了理湿润的头发,这才醒悟过来 我去! 这个背影! 和怀酒一模一样! 难道顾应楼爱妻成疾,思忧过度已经开始找替身了?? 叶贤越想越害怕,眼看着那两人已经和前台说完了话,肩贴着肩就要往里面走…… 他瞳孔猛然骤缩,快步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下意识地高喊了一句,“不可以!!” 顾应楼:“?” 就在他快要跑到两人跟前时,那小伙突然慢慢转身,湿润的刘海被拨了上去,露出一张清秀却又带着几分艳丽的脸来。 等等。 这个人长得怎么这么像…… 叶贤呆了。 下一秒,刹车没刹住,只听嘭的一声,堂堂顾氏集团副总裁在‘亡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顿时整个酒店大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有几个老外忍不住哈哈地笑出了声,还有几个染着头发的酷盖觉得挺有趣的,掏出手机想要拍视频发抖音。 别说路人了,这摔跤摔得实打实,怀酒都笑了。 “怎么了这是?”他笑着蹲了下去,伸手想把叶贤扶起来,“好几天没见,怎么还给我行礼……” 他话音未落,只见叶贤以光速嗖嗖嗖地往后爬了几步,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嗓子哑得根本说不出话,可以说得上是惊魂未定,“你你你你们——” 怀酒微微一愣。 “先起来。”顾应楼搂住他的一只肩,把他半抱在怀里,低声和他解释,“你走之后我们发生了很多事情……” 只消这一句,怀酒就明白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顾应楼的背后。 “没事,不用担心。”顾应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又给了叶贤一个眼神,把他扶了起来,“经理!这里的地有点滑,找个清洁工来拖一下。” 叶贤虽然沙雕了点,但是大事小事还是分得清的。他赶紧顺着顾应楼的台阶站了起来。 “是啊,这地怎么这么滑……” 他喃喃地说,目光带着点畏惧、又带着点奇异地看着怀酒。 “摔疼了吧?”顾应楼一手搀着一个,十分镇定,“走,回房间给你看看,明天还有会要开呢,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三人组快速地走进了电梯,离开了大众的视线。 电梯门一关上,叶贤的腿又软了,直接靠着墙滑了下去,目光发直、声音打颤,“你他妈的到底是……老顾你千万别搞我啊,这两年你不会养小鬼去了吧???” 怀酒:“???” “你在想什么呢?”顾应楼哭笑不得,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这就是小酒,活生生的小酒,你自己去摸摸,还有气呢。” 叶贤一开始死都不敢摸,后来还是顾应楼火上来了,一脚踹了过去,他才硬着头皮试了下鼻息。 “咦?”他惊奇地探了好几次,跟摸喷气热水壶似的,“真的有气啊!!” 怀酒:“……”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跟我解释解释,”他目光在顾应楼和叶贤身上转来转去,“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吧?” · 顾应楼的房间里。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可惜没有一个人垂青。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怀酒喃喃地说,“我现在已经死了?” 顾应楼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最不想承认这件事的人,但是好在怀酒已经回来,过往尘烟,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不对啊。” 怀酒的大脑简直是受到了一万伏电压的冲击,心智都恍惚了许多。他坐了半天,忽然想起之前的报道来,“不对,既然我‘死’了,那为什么都说我没死,我只是得了病离开……?” “那是老顾给你找的理由嘛。”叶贤还有点怕,离怀酒坐得最远,但是现在又忍不住做起了小喇叭,“你死后尸、呸,身体还是我们陪着一起送去那那啥的,按理说都到这个份上,换个人早就死心了,可是老顾就是不认命,他就是不承认你死了……他还给你父母施压,不许任何人传出你去世的报道……你不知道奶奶有多生气,我们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 怀酒闻言,忽然浅浅一笑。 因为只有顾应楼知道,他还活着。 所以他这么坚持,日复一日地在大众面前、在网络上刷脸,就是渴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以被怀酒看到。 所以,万分之一降临了。 顾应楼想到这两年的种种,深有感触,他轻轻地牵住怀酒的手,嘴唇微张、正想说两句攒了许久的情话,忽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笔直地插/进了两人之间,“所以话说回来,怀酒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奶奶不相信,三大医院都给你下了死亡证明,你的身体在冰棺里放了好几天,确认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后我们才给你下了葬……你这又是怎么回来的啊??” 顾应楼:“……” 五秒之后,叶贤被打包扔出了房间。 关门之前,顾应楼还冷冷地甩了一句话,“今天的事,最好给我把你的嘴闭紧了。要是走漏一点风声……你就等着数罪并罚吧。” 叶贤:“???” 数罪并罚? 什么数罪并罚? 他什么都没做啊!不就是看到了和老顾打架的碰瓷小伙其实是还魂的未婚妻…… 等等。 所以他俩那时候在大马路上不是在打架??他俩在接吻吗??? …… 叶贤呆滞了。 · 顾应楼把人丢出去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怀酒脱了裤子只穿着衬衫在用毛巾擦湿头发。 昏黄的灯光下,两条腿浑如玉一半,瘦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捆住。 “在大街上没掂清楚。”顾应楼忽然说,“从这儿看你,感觉瘦了许多。” 怀酒收了毛巾,回眸一笑,“谁分手后锣鼓喧天、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这句话就是在调侃顾应楼之前说他分手后吃胖了好几斤,可是当时顾应楼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分手’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着人坐到怀里,两指一捏并住怀酒的两张薄唇,威胁说:“不许再提这两个字。” 怀酒:“……” 明明是你先提的。 顾应楼却不管,他憋了两年才见到想见的人,智商直降五十,什么都不想追究什么都不想去好奇,他只想抓住手里的人不松开。 “怎么瘦的怎么多?” 等到抱在怀里,顾应楼才知道他瘦了多少,背上一摸全是突出的骨头,脸上也瘦得凹进去,投下两片天然的阴影,看得人心疼。 “其实这才是真实的我,只不过现在好多啦。”怀酒乐观地说,“我之前也同你说过的,我家欠了很多债、家里又有两个弟弟妹妹,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平时也吃不到什么油水……我回来后没多久就中了彩票,分了我妈一半,身上还留下许多钱,现在也在慢慢养身体。” 顾应楼一听他经济状况不太好,自动忽略了彩票,关心地问:“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怀酒咳了咳,有一点点含蓄的小骄傲,“不多,也就两百万吧。” 两百万?? 两百万能干什么?? 人家张鹏支付宝里的零花钱都有五百万! 顾应楼顿时皱了眉,“等下我拿张卡给你,密码你都知道的。从明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寸步都不离!知道吗?” “……好。” 他想想不太放心,打了个电话给特助,从明天的早饭到明天穿的衣服和出行他全部安排了一遍,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大步流星地折身回来,一把握住了怀酒的手,手心里都是津津的冷汗。 怀酒诧异地望着他。 顾应楼喉结滚动两刻,双目紧紧盯着怀酒。他像是贪婪又濒死的龙,盘踞在深海底的地洞,身上每一片坚硬的鳞片都展开、小心翼翼又恐慌地护着手掌心中差点溜掉的宝物。 容易受伤,还这么脆弱,却偏偏叫他挂在心尖上,吃饭走路都恨不得把人衔在嘴里直接带走。 他好想问这次回来以后怀酒还会不会离开,虽然会和不会的可能性对半分,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令他心惧,甚至头一次生出了躲避的念头。 不去问,就不会知道结果。 不知道结果,起码这段时间就会是快乐的。 顾应楼沉默片刻,笑了笑,手指想缩回来的瞬间忽然被拽住。 他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怀酒在灯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他脖颈很长,又很白,眼睛亮得出奇,有那么一瞬间顾应楼在他身上看到了天鹅的影子。 怀酒温柔地拽住他的手指,用顾应楼曾经的方式、两个人的指尖相互纠缠研磨,好像两只天鹅在水面上交颈而眠。十指连心,手指牵在一起,心好似也被一根无形的绳拴在了一起。 “你放心。”他浅浅一笑,“我就是为了你回来的。”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六角铃铛 47瓶;似桃桃 4瓶;猫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2 之后的发展格外魔幻。 顾应楼怀酒和叶贤开了个简短的三人会议, 叶贤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有些核心的事情不能动, 要是动了说不定这两个世界都得崩坏。顾应楼不能冒着让所有人都修改被重置的风险,于是他只把自己和怀酒的真实身份掩盖了、其他半真半假地讲述了一遍。 叶贤听了好几遍才明白, 原来那时候怀酒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所以他的灵魂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顾应楼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没让任何人传出怀酒逝世的消息, 周围人打点得□□无缝,除了怀酒的父母和顾家的一些佣人、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怀酒小少爷已经入了土。 “所以你才一直坚持……”叶贤恍然大悟,“我们还总说你思念成疾已经疯魔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应楼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奶奶……当时根本瞒不下去。把小酒的身体保存下来也不现实, 我也是半猜半等, 没想到真的等到他回来。” 一提到这个,怀酒也很是愧疚。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离开那个世界的方法会是死。 其实‘顾应楼’穿回来的事情都已经预告过一次, 灵魂回归的条件是死亡, 只是当时的他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同, 所以才没有过多在意。 早知道当初就选择不回来,如果没有回来,少了他瓜分的那两百万,他妈妈和弟弟妹妹过得更好,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牵挂。何必回来一趟伤心伤神, 连累着顾应楼痴痴等了他两年。 两年的时间! 算下来是近七百个日日夜夜, 就这么在遗憾与回忆之中度过了。 怀酒深吸一口气, 镇定心神,“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劝说奶奶和大家伙我是真的回来了?” “这事挺难办的……毕竟知道你当时情况的人也有好几个,不可能全部瞒住。”叶贤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也没必要执着以前的身份嘛。就当做顾应楼伤心过度在外出差的时候看见一个和怀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顾总裁拿你当替身,于是把你带了回家。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怀酒木着脸,“奶奶和我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就算她老人家记不清楚,张姨也知道我有哪些习惯,我总不可能永远扮演一个不像我的自己吧?” “也是哦。”叶贤绞尽脑汁,又想出一出妙计,“要不然这样,咱们就直接跟奶奶说你当初虽然死了,但是灵魂落到了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身上,你其实就是真正的怀酒,怀酒也就是你。” “……”怀酒忍不住吐槽,“这也太扯了吧?” “……” 叶贤差点想掀桌,想想坐在一旁坐镇的顾应楼,又默默地坐了回来,“这不是根据你的情况实事求是吗?!” “那你也不能描述得像是个跳大神的啊!” “可是你这就是像跳大神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到大街上随便拉着一个人问问都觉得你怕是在写。” 怀酒:“……” “好了。”顾应楼被吵得头疼,“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不去解释就永远不会留下破绽。这件事先放一放吧,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过几天我带小酒回家,叶贤你先跟我奶奶通通气。” “???”叶贤一脸懵逼,“怎么通气?” “就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啊。”顾应楼努了努嘴,“就说小顾丧妻之后伤心过度,出差的时候在酒吧里看到一个和怀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时就把人包了下来,还说马上要领进家门结婚。反正怎么昏聩就怎么来吧。” 叶贤:“……???” 兄弟,你这是什么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老太太虽然已经是夕阳红,但是余威还在啊!!你真的不怕她老人家一个扫横腿把你的脑袋按在地上当足球踢吗?!! 尽管十分不能理解,叶贤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完了小喇叭的工作,叭叭叭地在老太太耳边打了半天报告,连‘顾总和那个小妖精相遇第一天,两眼发直立马冲上舞台一把抱住小妖精,旁边酒保高兴地大喊今晚的酒水全部由顾公子买单’这种傻逼谎话都编了出来。 顾老太太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风云变幻。 她知道叶贤肯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是能让她孙子第一眼瞧见就认定和小酒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出完差后还要回来结婚的人,这已经不是小妖精了,这是男版的苏妲己吧?? 理智上顾老太太觉得应楼再怎么偏执,也不太可能做出疯狂的举动。可是叶贤描述得还那么真实,从一开始小妖精对顾总的偏见吵闹(纯属胡编)到那个下雨的夜里两人激动相拥而吻,最后到应楼都去珠宝店里为那个小妖精订做戒指……这一桩桩事说出来,仿佛他亲眼见过似的。 她本来还觉得叶贤是在开玩笑哄她开心呢,可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应楼也太胡闹了! 自从怀酒出事之后,怀父怀母就没继续在海外发展了,慢慢地把自己的家底都挪了回来,说得也很感伤,说自己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人到四十而不惑,他们虽然还没到不惑的境界,但是有时候想想在国外也很孤独、还是早点回国,就算哪天意外走了也算得上是落叶归根。 如今顾家和怀家都在A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关系,在这个当口上这个傻孙子领回来一个‘替身’,还嚷嚷着要公之于众还要结婚,这不明显的是李代桃僵吗!这叫人家父母怎么想?! 顾老太太越想越急,越想越气,着火得午饭都没吃得下。眼看着顾应楼下了航班、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说不定这次还会把那个小妖精一起带回来…… 不行!! 在她心里最完美的儿媳妇就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就算小酒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也容不得一个不知道姓名的野鸡冒名顶替! 她打定了决定,一定要像当初拦住那个何清一样,这次也一定要拦住那个冒牌小妖精!! · 下午一点。 顾家主人和佣人们都等候在大厅中央,严阵以待,准备给即将上门的那个狐狸精一点下马威。 大家都已经从各种小道消息(主要由叶贤倾情提供)里听到零星的一点八卦,再加上老太太快要发绿的脸和遏制不住的火气,也就猜到了一点点头绪。两年过去,因为这里过于丰厚的薪酬,佣人们基本没怎么调动离职过,都是当初服侍过大少爷和小少爷的那一批人,现在听闻有个不要脸的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肖相就想登门上位,顿时同仇敌忾,个个儿暗搓搓地在张姨的指引下(主要从xx传、x枝欲孽等宫斗剧习得)做好了各种刁难的准备。 一点十分,老远就能听到那辆嚣张的柯尼塞格的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独特的摩擦声和引擎声。顾家大门缓缓打开,像是一位老仆、弯着腰恭敬地退下,静静地等候自己的主人归来。 早有小女仆过来报告开的车是哪一辆,顾老太太听完后心里顿时一沉。 自从小酒走之后,应楼就再也没开过那辆银色的跑车。两年来,这辆曾经的至高王者默默地停在车库里,身边的商务车来来往往,唯有它的车盘底下经常积下一层浅浅的灰。 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重新把这辆车请了出来。 这个小妖精对应楼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老太太的心顿时一提。 叶贤说过这件事后,她还特意要过照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相似程度,竟然把她家一贯聪明的孙儿迷到这个地步。 可叶贤含含糊糊地,怎么也拿不出一张照片,说应楼不许他照,拍了也要删掉。 真的有那么相像吗…… 她恍惚了两秒,门口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那一刹那,整个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佣人们虽然低着头假装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但是早就悄悄地透过余光好奇地打探。 顾老太太故作庄严地背对着大门,鼻梁上还扛了一副老花眼镜。她竖起耳朵,只听到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然后她的孙儿在身后轻声和她问好,“奶奶,我回来了。” 她还没应声,顾应楼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这次回来,我还带来了一个人。” “因为是想要结婚的人,所以……想要带给奶奶看看。” 一听到结婚这两个字,顾老太太顿时血压上涌、急火攻心。她猛地转过身来,厉声大斥:“荒唐——!” 一个荒字气势如虹,奈何中间破了个音,之后竟像是被花了皮的鼓似的,一路低低低了下去,最后一个ang音,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奶奶睁大眼睛,她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身形也和从前相差无几,只是瘦了些,可还是温柔腼腆地朝她这个老人家笑着,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 青年站在顾应楼身侧,第一次见她也丝毫不拘谨,眼底藏着浓浓的笑意,“奶奶好。” 二楼小卧房尘封许久的窗呼啦一声被风吹开,紧接着卷进一阵清淡的香气,赶跑了尘螨土灰味,席卷了整个房间。 要是从窗口往外一探,便会惊讶地喊一声。 原来是窗前那颗许久未曾开过的树,重新开花了。 · 怀酒顺顺利利地住回了顾家。 就像顾应楼说的那样,不掩饰但也不解释,他自然地就像是待在自己家里一样。每天洗澡不用人教就会把衣服放进脏衣篓里,等张姨统一带到楼下洗衣间洗,只是每天都会偷偷摸摸地拿掉一条内裤,自己在房间里用肥皂吹完了,又偷偷摸摸地挂到了楼下阳台里去晒。 被人撞见了还故装镇定,喊住一个按理说从未见过的小女佣,叫她去煮两包挂面,记得卧两个鸡蛋再切两根火腿肠,鸡蛋要流心蛋最好,沾点醋更香。最后烫两根青菜放在面上,好看又好吃。 佣人许久没做面,一脸懵地走回去,煮开水的时候还恍恍惚惚地想这位假冒的怀先生怎么知道他们家大少爷吃面要卧个鸡蛋,还是流心蛋呢…… 诸如此类的小情况在顾家里层出不穷,比如老太太和张姨都有肌肉劳损,没过几天她俩就收到了一人一台按摩椅,张姨的直接被送到了家里去,反正在顾家可以和老太太用同一个。 可是最最关键的是,去年的时候顾应楼就给张姨买过一台按摩椅,只是那个张姨用得不太习惯,怎么都别扭,最后送给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件事她一直没说,怕辜负了顾总的心意。如果今天的按摩椅是怀酒问了顾应楼、故意投其所好来买的,那就更加奇怪了,大少爷知道她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按摩椅,不可能让这位怀先生再买一个啊? 怪事碰得多了,张姨年纪也大、就忍不住东想西想,想到最后怕都是自己的臆想,她赶紧跟老太太说了一些细节,老太太毕竟叱咤过商场,辨别这些小伎俩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她说完之后,老太太一拍大腿,“可巧了,我最近也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个冒牌货跟真的似的。从前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应楼学了他爷爷,总爱在餐桌上看报纸。可小酒就从来不看别的东西也不玩手机,给我夹菜陪我说话解闷……没想到这个竟然和从前那个一模一样,上回还和我讨论那个电视剧呢……” 张姨当时就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忍不住接话,“是啊,我听他那说话的语气,竟然和小少爷是一模一样的。当时我眼睛恍惚了一下,再也没分辨得出哪个是真的小少爷了。” 老太太很是纳闷,“你说他要是作秀、专门打听了来讨好我们倒也正常。可是偏偏他每次都跟我亲孙儿似的,有些别人想得到他想得到,别人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得到。每次我一抬头,就好像真的看见小酒了……” 张姨一阵唏嘘,黯然之下她随口说了句,“倒像是小少爷还魂在世了一般。” 此话本是无心插柳,没想到话音刚落,两个老人眼中渐渐浮现出惊愕之色。 四周的温度渐渐冰了下去,氧气分子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渐渐地顺着窗缝飘了出去,房间里的空气稀薄得让人无法呼吸。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从沼泽泥潭之中缓缓升起,纵使身边无数打压、质疑的不可能声,它依旧坚定地升上旗杆,一面浑黑色的旗子立在半空中,上面用不知道朱砂还是血迹的暗红色渐渐写下了还魂两个字。 良久之后,老太太咽了咽喉咙,双目失神,“应楼从来不是莽撞行事的人,他突然在外面领了个一模一样的怀酒回来,招呼都不打直接说要结婚,难道……” “说不定呢,怪事这么多,若是巧合也太说不过去了。” 张姨也咽了咽口水,大晚上她不敢说那些‘词’,怕触犯了什么忌讳。 顾老太太呢喃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说起来,上次小美还和我说呢。”张姨又想起一件事,“小少爷从前还在别墅的时候,小美给他煮过两次夜宵,大概也算是认了个脸和名字的交情。那天怀先生刚搬进家里来,好多东西都得收拾,怀先生就下楼望了望,看见小美杵在楼梯里,就喊了她的名字,叫她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喊了她的名字?”老太太的重点抓得稳准狠,“刚进来第一天,应该没人会给他指人认人。” “是啊,这可不是怪吗?”张姨继续道,“要说是大少爷也有点可能,可他一般不叫佣人们的名字,他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来包干。若是小少爷出去拿个东西这点小事,那肯定是大少爷亲自来接手,哪儿还有小美的份?” 没人指没人教,也没有辅导资料给他开小灶,这小子刚来头一天就能准确喊出小美的名字,此后又数次表现得和这个家融为一体,难道真的是…… 张姨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嘴巴。 “……”顾老太太的表情从迷惑,到深思,最后到严肃,“应楼做事是有道理的,我相信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蒙骗我这个家长。说不定我顾家祖坟就是烧了高香呢?还好当初那事没爆出来……” 张姨听着她的意思像是有所缓和,赶紧问道,“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沉思片刻,“敌不动我不动。先不要伸张,另外,婚礼可以带着准备起来了。” 张姨:“……是。” 此后顾家里上上下下对怀酒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有人还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小少爷,有时顺嘴提到一句之前小少爷在顾家的事,怀酒也从善如流地接了,等到聊完这五毛钱的天,那佣人一个回头的功夫忽然想清楚其中的不可思议之处,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老太太也旁敲侧击地问了顾应楼好几次,应楼的态度一如从前,不否认也不承认,听得人是一头雾水。 最后老太太也烦了,直接把户口本翻出来摊在顾应楼面前,直言希望他不要犯以前车祸失忆前的错误。顾应楼看着户口本看了半天,忽然罕见地笑了笑。 “知道了。”他把户口本揣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语气温和,“婚礼您就好好操办吧,从前是什么待遇,如今依旧。” 这也就是隐晦地承认了。 很奇异的是,得知真相后老太太一点都不慌张,也没感觉到什么害怕的情绪,毕竟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一剂安定剂打下来,老太太顿时安心了许多,开开心心地去操办婚礼的事了。 此后也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方式,她顺顺利利地说服了怀酒的父母。等到订婚前双方家长会面时,怀酒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的亲生爹娘。 父亲穿着一身舒适的西装,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斯文人;母亲是个风韵犹存、气质绝佳的大美人,她穿着一身长长的旗袍,黑色的头发盘起,露出一轮满月似的脸,两弯吊梢眉再加上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痣,更显得气质出众。 还未开席时两人就已经激动又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盯住大门,等到顾应楼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怀酒那张小小的瓜子脸在他身后浅浅露出一个下巴尖,这对中年夫妇就已经泪湿了眼角。 怀酒本还紧张地攥着顾应楼的衣角,等到看到那对夫妇的泪眼,一股奇异的感觉忽然油然而生,熨平了他忐忑的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面前的这两人真的变成了他的亲生父母一样。 怀酒想,他也许已经不知不觉被世界法则给同化了,也许以后怀酒的父母会真正的变成他的父母,顾老太太会真正的变成他的奶奶,而顾应楼也会是他真正的爱人。 可是,这里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他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 ,好像真的活过一般。 · 得益于老太太的劝说,怀家人几乎没对怀酒有一点怀疑,唯一一丝的疑虑也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有时候血缘真的很奇妙,哪怕是完完全全以新的身份再次相见,血液里的某种因子也会像是一段红细绳,把他们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婚礼的准备很顺利,只在中间时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怀爸怀妈在外国生活几十年,生活习惯也渐渐偏于中西结合,比如早餐会吃全麦面包加两片薄薄的火腿,怀母会吃酸奶泡水果燕麦,还会吃一小碗的蔬菜沙拉。顾老太太就是完完全全的中式早点,包子烧麦油条加上清粥,腻了就弄点芙蓉包、绿豆糕这类清淡的早点,吃得非常接地气。 两家生活习惯差得这样大,自然在婚礼筹备上产生不少的分歧。比如怀妈妈觉得礼堂一定要在教堂、在牧师的祷告下两位新人宣誓是彼此唯一的爱人。顾老太太不一样,她和老爷子成婚的时候正逢形势艰难,两家不敢铺张浪费,新人们就穿着一身粗制的喜服,高堂之上坐着双亲,顾老爷子背着新娘子跨过火盆,笑着拜了天地,从此做了一辈子的夫妻。 一家要中式婚礼,另一家又要西式婚礼,结婚又是人这辈子的第二件大喜事,两家为此争吵不休,拉着两家儿子今天一家一家地看礼堂,明天又去一件一件试穿婚服,顾应楼体力好不怕折腾,话又少,家里人不敢问他的意见,只好拽着怀酒问来问去,弄得他苦不堪言。 一天一天地折腾下去,晚上同床时差点累得睡着,间接影响到了顾应楼的x生活质量。他十分不悦,最后终于替两家做好了决定,干脆办两场婚礼,中式婚礼就在A市,西式婚礼可以挑一些国外的著名教堂,办完婚礼正好还可以来一次蜜月旅行。 这下双方都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操办自己心中那场盛大的婚礼,家长们终于消停了下来,怀酒也松了口气。 因为中式婚礼要比西式早一些,第二天顾老太太就拿了请柬的封面样板来给他们挑,顺便让他们列一份宾客名单。 封面没什么好选的,在这种事情上顾应楼全都听怀酒的意见,他喜欢什么就订什么。 倒是宾客名单和座次需要好好挑选。 “你那边的亲友,叶贤和苏特助肯定要请,公司里的员工呢?全发请柬吗?还有你那边的合作伙伴……” 两年过去,怀酒对顾应楼的交际已经有些模糊,好在人家本人记得一清二楚,一个在边上报名字另一个在白纸上速记,两两搭配倒是干得挺好。 “我这边的话,张鹏肯定要请。”怀酒咬着笔杆模糊地自语,“徐瑶瑶不知道会不会来……” 他仔细数数,又加了两个从前打工时处得要好的朋友,此外竟然也找不出更多的了。 顾应楼看他一笔一划写得认认真真,像是在写真正的请柬一般。 他歪头在旁边看了大半天,忽然问:“你的大好日子,不请你的生母吗? ” 一提到这两个字,怀酒的笔尖立刻顿了顿。 自来水笔的墨水堵在了笔尖,将白色的纸点上一团氤氲的墨点。 差点忘了。 他还是有亲生母亲的人。 曾经他跟母亲分家时,他许诺会告诉母亲自己的近况,不过想来她可能对自己和谁谈了恋爱、结婚的情况并不怎么在意,大概只要每个月的赡养费到账,她也不会太在意和自己儿子登记的人是男是女。 怀酒的目光渐渐黯了下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用了。要是请了我妈,礼堂上两个妈也说不过去。好在我们家和亲戚已经不怎么来往,到时候也不怕撞车。” 他说得轻松,然而大婚之日没有一个相伴数十年的血亲在场,听来怎么都是缺憾。 顾应楼从前孑然一身,觉得这些并无所谓,可是等到真的拥有过才知道,失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去问吧。”他的手拂过怀酒的眉眼,目光温柔,“不管结果如何,我陪你走一趟。”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想怀酒的余生留有遗憾。 番外3 天气潮湿,下着星星点点的小雨。 怀酒和顾应楼撑伞站在一栋别墅外, 雨滴滴滴哒哒地斜打在伞面上, 温温柔柔的, 卷着一点青草的气息。 这还是真正分家之后, 他第一次到妈妈的家里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是想想走的时候, 妈也没把家里的大门钥匙给他一份, 怀酒握着伞柄的手不禁又颓然了三分。 等了两分钟,大门吱呀地响了一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怀妈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牵着穿着公主裙的妹妹和一身小西装的弟弟,嘴里还唠唠叨叨的。 “作业带没带?可别在落在家里叫我送过去了,你老娘身体不好,可多心疼心疼我吧。” 母亲碎碎念地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她穿着矮跟的高跟鞋走得稍微慢一点,两个孩子却还是活泼的年纪, 打着两只小花伞蹦蹦跳跳地撒开她的手往前小跑了一段。 她知道拴不住这两个孩子,只好跟在后面叫他们跑慢一点, 不许弄脏新衣服。等到小孩子跑过门口的那颗杨柳树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家大门口站了两个男人。 怀酒扬起伞面,微风吹起他干燥的头发,露出一截白净的额头。 他站得笔直, 目光平静, 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然而怀母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在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 那反应冷淡得像是从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一般。 两人擦肩而过, 怀酒满脸错愕,差点连伞柄都没握住。就在那一瞬间,一串钥匙从怀母的包里悄无声息地翻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东西掉在了地上,怀酒虽然还处在震惊的状态里,但还是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顾应楼站在他身侧,看怀母头也不回,忽然冷声提醒,“阿姨,您东西掉了。” “?” 怀母一脸惊讶地转过身,看见刚才见到的那个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一串熟悉的钥匙,赶紧一摸包,果然里面空落落的。 “谢谢你啊年轻人。” 怀母赶紧表示感谢,伸手要去接,那年轻人却呆呆愣愣地把钥匙握在手里,像是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 “……?” “……” 怀酒好几秒后才渐渐晃过神,只是唇色苍白如纸,他把钥匙递了过去,低声说:“给您。” “谢谢啊。”怀母再次道谢,拿到手后才发现其中一只钥匙落在地上、竟然摔坏了半截。 “怎么回事……”她转身去追两个孩子,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怎么就备用钥匙摔坏了……奇了怪了,我把备用钥匙拴在钥匙扣上做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地远去了。 怀酒站在树下,他的伞早就掉在了地上,但顾应楼的伞依旧尽职尽责地为他遮风避雨。 “看来,我妈也被世界的规则约束了。”他笑了笑,顾应楼一时间也看不出他是难过还是高兴,“从前一个世界里只能有一个顾应楼,现在世界里只能有一个怀酒,而他的父母,现在正在大别墅里为他挑选喜糖呢。” 顾应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怀酒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自己和顾应楼共一把伞,“说起来,那个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他说的人,当然就是另一个‘顾应楼’。 “你走之后,有人在新干路发现一起意外车祸案,报了警。”顾应楼自然地把人搂紧,两人慢慢地在小雨中散步,远远地看着怀母和弟弟妹妹的背影,“死的人是何清。这件事被报道后,那个人吓坏了,觉得这就是违背世界规则的下场。他后来偷偷找了我一次,说可以不拿回自己的身份,但是要保他一辈子一时无忧。” 怀酒莞尔一笑,这倒是和他的方法不谋而合了。 他问:“所以你给了他多少钱?” “我没一次性给全。”顾应楼也很警惕,他担心一次付清后万一那人花完,说不定会贪得无厌地问他要,所以特意选了每个月固定往他卡上打生活费。 “一个月给十万,还帮他重新安排了身份和工作。” “一个月十万??一年也有百来万呢!这也太多了吧。”怀酒想想就有点肉疼,为了不心疼只能安慰自己,“不过他曾经也是顾家太子爷,本来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虽然说是委屈了一点,但是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应楼倒是不太在意,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浪费脑细胞了。 更何况…… “一个月十万还嫌多?”他调侃地挠了挠怀酒的下巴,“是我给你的生活费太少了?这点钱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穷奢极欲!”怀酒痛心疾首,“你们这些资本家,太可恶了!知道这世界上每年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吗,知道有多少小孩子连学都上不起吗?” 顾应楼:“我的公司为全球提供了二十万人的工作岗位,国内就业岗位高达十五万,人均年工资高达七十万,经济发展直超25个省级行政区。每年公司慈善支出高达两个亿。” 怀酒:“…………” 妈的,有钱人了不起啊! 他的脸都皱出一条一条的包子褶,看得顾应楼止不住地想笑。 怀酒越想越气,忍不住放出大招,“你这么牛,那今晚去睡书房吧!” 顾应楼:“……” 笑容消失。 “……你怎么吵不过就让我去睡书房?”关系到夜生活问题,顾应楼不得不为自己争取缓刑减刑无罪释放,“都要结婚了还要去睡书房,爸妈看见了怎么想?还以为我们俩感情不好呢……” 他‘爸妈’两个字说得顺口,怀酒靠在他肩上,不知不觉地红了两只耳朵。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车的方向走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和刚才怀母离开的方向正好南辕北辙,渐行渐远。 从此你住海角,我往天涯,此生无意相见,也是彼此欢喜。 ※※※※※※※※※※※※※※※※※※※※ 番外完。 谢谢一直追更的小天使厚爱,下本再见~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