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全本精校】《惊仙》作者:兰帝魅晨 【文案】 神魂宗,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以唤醒被统治而遗忘种族文明的世人为理念的武宗。主角背负神魂宗灭亡后的希望与责任,年幼的他在神魂宗灭亡后变成奴隶,又以智慧和勇气改变了奴隶的身份,改变了奴隶的命运。然而拜师北灵山后,等待他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 【第一章 小奴隶】 第001节 奴隶主的乐园 熊熊燃烧的火炉光亮跳动如妖艳舞者的激情。 一群枯瘦如柴,赤裸着身体的男女老少靠墙紧挨围坐地上,人人都低着头脸,眼睛里闪动着恐惧,有些胆小的女孩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 火炉前披以熊皮为垫的藤椅上坐着个一身银衫的男子,养尊处优的白皙皮肤比多少少女都更显得娇嫩。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神情慵懒的靠躺着,对屋里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对前面案台上血淋淋的场景无动于衷。 案台上躺着个血人,四肢都被捆绑固定在案台上,身体的曲线来看分明是个少女。此刻却让人看不出她是否美貌,头脸都是血和汗水混杂的污迹,她紧咬着下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时不时的疼痛刺激仍旧超出她的隐忍极限,每发出一声惨叫都会有一条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在她臀部。 案台旁立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人,胡须长到前胸。他拿着工具,速度极快的一次次刺入少女的皮肤,每每停手时,旁边就有人拿水冲倒在少女背上,一时洗清了血污。但伴随皮肤被刺破,很快又被殷红覆盖。 寻常的纹身当然不会流这样多的血,但这是藤椅上男子的嗜好,他要刺的深,他要看见血红色的渗出,他要听见案台上的人痛苦的惨叫。 这时他已经没有兴趣了,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来回寻走,他在挑选下一个目标。 一屋子的奴隶都惊恐畏惧的低下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唯恐下一个被绑上案台的就是自己。那张台被他们私下称为十死九生台,很多人没支撑到纹身作业结束就因为失血过多丧命。 被绑上这张锈迹斑斑案台上的人即使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很快也会感染各种疾病,孱弱的身体在病痛折磨下日渐干枯,直至死亡。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人经历案台的折磨后没死,这张台就会被叫做十死无生台。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还是个女人。她这时正静静的站在奴隶主身后,同样无动于衷的看着案台上渐渐叫喊不出声音的女奴隶。 她身上纹了九头彩凤,九只凤头姿态各不一样的齐齐聚在她脸上。她衣服下的身体爬满了凤凰的图案。她从案台上活了下来,仍然是奴隶,但变成了奴隶主一个人的奴隶,自从老主人死后这里没有其它人敢对她下命令。 年轻的新主子每晚都会眷恋的搂住她的身体,亲吻她身上每一只彩凤。 年轻的奴隶主不满足于只有彩凤,他还要龙,还要蝎子,毒蛇、猛虎等等。于是每个月都会抽出两天时间只呆在这里,挑选被捆绑到案台的奴隶。 而这几天对奴隶们来说就犹如噩梦,每个人都心怀恐惧的被驱赶进屋,那些没被要求到这间屋子里的奴隶都庆幸自己安然渡过了一劫。每一次都会死上七八个人,但年轻的奴隶主不在乎。 他拥有土地数百亩,奴隶数百个。他如果需要,立即就有人堆着笑脸牵着大群的奴隶带上门让他选购。即使他不需要,不定时也会有军中的人送来战俘,或是巴结他,或是感激他家里提携帮助之恩。 就在几日前才有一批十几个的小奴隶被送到他的庄园。 案台上刺身的人忽然停手,低脸对年轻的主子道了声“没气了。” 年轻的奴隶主郑丕无趣的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了声“抬出去。”旋又不满的抱怨道“都是些废物!没下案台就死了,下回再找不出个像样的我就捆你上去!” 站在郑丕身后的一个壮汉子忙不迭带的保证下回一定挑几个像样的,末了又恭维说“主子您也别动气,像凤姑娘这般的神人总是少的,真不是小的不尽心尽力。这几个平日里身体多健壮,两天两夜不停做力气活都不带歇的,偏偏上了案台就是撑不住!” 年轻的奴隶主连理会这话的兴趣都没有,招手把纹身彩凤的女子叫道身边。 “去,把那副山水墨画拿来让照着刺。” 凤姑娘答应一声,挪着碎步出了门,踏着外头的白雪直往主子的书房去。 途中听见个看管工奴的喝骂声,皱了皱眉头过去了。这时分正碰着主子心情不好,倘若一会出来听见必定火上浇油。 走近些时听清那工奴嘴里骂的话。 “小兔崽子让你还犟!让你还犟!抽不死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就像踩死个蚱蜢……” 凤姑娘走近些时看清那工奴正拿鞭子抽打个抬臂护着头脸的小奴隶,那孩子被打着还想站起来,身子还没爬起就又被人一脚踹倒在雪地上,手脚都奇怪的戴着镣铐。小小年纪遭遇这种毒打竟然不哭不喊,像鞭子没打在他身上似的面无表情的盯着工奴看。 凤姑娘看在眼里不由生出主意,考虑着送去刺身兴许能活下来讨主子欢心,又见那小奴隶双脚冻红,身上有伤,看来得先养些天身子。 便走近去叫了工奴住手。 “我们都是主子的人,要杀要剐是主子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贱东西敢说这种话了?主子的东西能由得你说杀就杀么!” 那工奴一见是她连忙躬身堆起笑脸问好。 “小的教训不听话的奴才倒惊扰了凤姑娘,刚才那话是小的失言,凤姑娘可千万别让主子知道了。”说着接连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凤姑娘见这工夫那挨打的小奴隶已经爬起来,身上都是鞭子抽打的血痕,偏还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越发让她觉得这等坚韧性子兴许能活着走下案台了。 “把他镣铐取了,一些日子不许让做工,让他吃好喝好把伤养好了。” 那工奴愣了愣,不知这女人为何突然对个送来没几天的小奴隶动善心。 “可是……程将军特意叮嘱要严加看管这小子……说他不安分,今日他就……” “少啰嗦!” 凤姑娘交待罢了不敢再耽搁,踏着碎步匆匆就走。 那工奴一肚子气,见那小奴隶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觉得又像嘲笑又像挑衅,只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打。见一群看着的小奴隶有人偷眼看自己,更觉得失了脸面,暗想这群小混蛋肯定都在心里笑话他。 便虚空挥了鞭子骂咧道“看什么看!别以为有谁会给你们这群下贱的兔崽子撑腰。她就是个下贱婊子,当年老子都还弄过她几回……” 那工奴话没说完就看见刚才被他毒打的小男孩嘴角挂起抹嘲弄的冷笑,还没等他发作就见那男孩张口高声大喊。 “凤姑娘,他说您是个下贱的婊子,当年被他弄过好几回——” 白茫茫的雪地上,这叫声异常的清亮。 那工奴当即傻了眼。 那小奴隶唯恐声气不够大,唯恐没走远的凤姑娘听不见似的又放声喊了遍。 才走开没多远的凤姑娘哪里能听不见,第一声喊时就停了步子。立时想起几年前的遭遇,她心里本藏着恨,但她毕竟还是个奴才。自从得了主子宠幸旁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寻不着由头报复。旁人也当然不敢提她过去的那些事情,议论也不敢传进主子耳朵里。 许久些时日她都忘记过去那些事情了。 这时候突然记起了,又羞又怒,暗自恨的咬牙切齿。原本他不记得这工奴当初是否欺凌过她,那时候能欺凌她的人太多了,记不过来许多。 眼下有人自己送上门让她撒气哪里还肯放过! 听见那孩子喊第二遍时她就转了身,也不过去。 远远冲那工奴身边的两个工奴喊叫吩咐着道“没主子的吩咐我是不敢说杀主子的奴才就杀的,但主子总归还让我管些事,这种胡言乱语的奴才我还做得主、教训得!你们把他下面那根玩意给我打烂咯,打不烂我就打烂你们的!” “凤……凤……凤姑娘!凤姑娘——” 那工奴脸色惨白的眼看着凤姑娘吩咐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吓的连声求饶喊叫。却也没用。他身旁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他架住按倒了地上。 “兄弟,兄弟!咱们是什么交情,你们可得悠着点,别真下狠手啊……” 那两个工奴互望一眼,低了声气道“哥,您可别记怪,这凤姑娘交待下来了我们不敢不从啊,您那东西打不烂我们俩的命根子可就保不住了!咱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罢便朝着被按倒的工奴胯间一阵狠踢猛踩,直踢打的裤子被血浸透了才停。两个工奴料想差不多了,念及往日的交情也不想把那工奴给打死,一齐摸了把脸上的热汗停了脚。 方才被毒打的小奴隶在旁边看着,一直不附和其它小奴隶‘打的好’之类的喊叫。见那两个工奴住手时就拖着镣铐走近过去。 “两位大哥怎么停手了?你们把他打成这样,就算是凤姑娘的命令他也会怀恨在心,凤姑娘只说教训他没说其它,将来他还是管着两位大哥,如果要报复你们……”那小奴隶年轻小小说话竟如大人,话到此时就故意拖长了声音不说下去。 那两个工奴听了一把将他推开,喝喊着叫他滚到一边站着。 双双对望一眼,都被这话提醒,不需言语交流的一并下了狠心。对着那早昏死过去的工奴下体更凶猛的发力狠踢。 嘴里犹自在大声叫嚷骂咧。 “敢胡言乱语编排凤姑娘的谣言,让你敢胡言乱语编排凤姑娘的谣言……” 如此踢打的雪地都被染红大片,两个工奴才又住手,低身试了鼻息确定没气才终于罢手。一个人跑去跟凤姑娘回报,一个人拿皮鞭驱赶牛羊般把小奴隶们赶回木棚子里。 回到木棚一群年幼的小奴隶纷纷围住那个被毒打的追问他说了什么。 那孩子年少老沉,丝毫不因为借刀杀人的计策成功而得意,装做无事般笑说道没说什么。其它孩子们多不似他般老沉,信以为真的直说那工奴死的好,死的活该。又都称赞那孩子勇敢,替大伙挡了灾难。 事情起因是当中一个少女被其它孩子怂恿了去厨房偷东西分吃被发现,那工奴喊问无人答话就把他们全驱赶到外头,要全都打。 结果那男孩承认说是自己偷的,还说东西也是他一个人吃完了。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也根本没有分得偷出来的肉食。 其它那些与事情相干的孩子当然就心里感激,待那个工奴关上木棚走后全都把没吃完藏起的食物拿出来给他吃。 那男孩看了看熟肉,尽管极想吃了,看见还有许多之前未曾分得食物的孩子都眼馋的看着,就忍着说不吃,让分给他们。 “我身子好,大伙不幸被抓来这里都饿坏了,你们身子骨弱些全分了吃吧。” 其它孩子听了都有些迫不及待,却没人真伸手哄抢,那几个拿出食物的忙劝阻,见他执意如此这才答应了让其它人分了吃。 男孩看着那些食物一会工夫就被哄抢瓜分完,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咕咕作响的胃部更觉得难过,却强自不让自己去看,不想吃的。独自靠坐墙角。 一个脏兮兮的瘦弱女孩挪身挨近了他坐。神奇的从怀里掏出个鸡腿,用油腻腻、脏兮兮的小手拿着递给他。 “你也吃!” “我不吃,你多吃点吧。省的再去偷东西。” 第002节 自由 那女孩执意让他吃,信誓旦旦的保证再不去偷东西免得害他挨打。 男孩也不接,见她态度执着就伸嘴咬了口肉。 “好了,你吃。” 那女孩坚持要他吃完,推来推去,终于还是让他再咬一口后她才肯吃。 她吃罢了肉还把骨头都嚼碎,又把脏兮兮的双手上的油腻舔了的干干净净,还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恋恋不舍的仔细查看手上是否还有油腻。再没寻着后突然凑到男孩脸前,把他嘴角唇上的油腻也都舔了。 这举动让男孩意外之极,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难怪你会大胆的去偷东西吃。” “我饿,从小就吃的多,所以爹娘把我卖了当奴隶。原先的主子就因为我吃的多才转卖到这里。” 男孩听了不由觉得好奇,打量着她瘦弱的身子骨实在不觉能装多少东西。 “你有多能吃?” “从来没吃饱过,原来主子家里最多一回半夜进厨房吃了四只鸡,一条半鱼,还有七八碟剩菜,半桶的米饭。” 男孩失声好笑。 “难怪你爹娘养不起了!” “是呀。”女孩丝毫没有被父母抛弃的难过和伤怀,因为她对父母的印象早已经模糊,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步惊仙。你呢?” “七月。” “七月?”步惊仙不记得有这种姓氏。 “七月出生的呀,记得父母就这么叫的。” 步惊仙就知道她原来家里一定贫困,这种名字只有穷人才会起,稍稍过得去的也不会如此随意的叫喊儿女。心里止不住的感到悲哀,他过去常听父亲提起神魂族未被侵略和奴役时的世界有多么美好。 没有斗争,没有阶级,甚至没有富足和贫穷的概念。人人都不知道为生计发愁的意思,人人都遵循神魂意志追求自由,在神魂赐予的力量下快乐的生活,追逐和探索神魂的更深层奥秘。 每一个神魂族都是平等的相处着,极尽努力的指引幼者踏往神魂力量的道路。每一个神魂族都有象征神魂力量荣耀的姓氏,不为骄傲和尊贵,只为记录和印证前进过程中的发现。 而眼前这个女孩甚至连姓氏都没有了。更不会有人告诉她,在很久以前的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七月,想不想离开这里,获得自由?” 七月愣了愣,难以置信的反问说“可能吗?” 步惊仙胸有成竹的点头道“被送来这里时听说很多人逃亡到郑国襄城,郑国也乐意接受韩国难民。此地距离襄城不过十几里路,这里的奴隶主残暴不仁,其它人都提心吊胆度日,如果有可能他们必然愿意逃走。庄园内的情况经过这几日观察不过才几十个奴工,奴隶却有两百多个!” 七月万想不到步惊仙会说出这番话,虽然不能完全消化理解,却不由自主的感到倾佩。 “可是逃出去了我们又能去哪里?” “怕什么!就算沿街讨饭当乞儿也总有自由,还有什么比当奴隶被人随意欺凌虐打甚至残杀取乐更可怕的吗?”步惊仙说这番话时语气里透着质问的严厉,让七月有些畏惧,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她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我想要自由!” 步惊仙便露出微笑。 见一伙孩子都吃罢了,就喊叫让安静,说了离开的打算。 孩子们一个个听的呆若木鸡,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能成功。他们年幼力弱根本不会是大人的对手。 步惊仙早准备好了说词,费尽口舌的劝服诱导,那些孩子们原本觉得受他恩惠,心里对他都有些敬服,听他说的很有把握又把逃到郑国的将来描绘的美好,便动摇了,心里渐渐不觉得害怕,都认为一定能够成功,一个接一个的答应了听他号令。 “可是我们连武器都没有,而且门锁了出不去……” 有孩子提出疑问时步惊仙已经从木棚边的泥地里挖出跟短木,一头尖锐如刺。 “送饭的人来时我一个人动手,如果失败什么也不提,我一个人去死!如果成功你们就依计行事!” 众孩子都又心生担忧的默然点头答应。 至送饭的来时工夫,小奴隶们都觉得度日如年。 木棚的门被打开,一个人提着盛装稀粥的大桶和装了硬面馒头的大篮子进来。那工奴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就让小奴隶们自己分食。又打开篮子抓了馒头边数便胡乱丢出去,馒头滚在雪泥混杂的地上,全脏了,但小奴隶们浑然不在意的捡起就吃。罢了,那奴工又从篮子里端出碗米饭,一碗肉菜。 嚷嚷着喊问“凤姑娘交待照应的小家伙是哪个啊?出来出来,他妈的不知道上辈子祖上积了什么德!” 步惊仙单手分两次接了放地上。 那工奴没耐烦的催促那些分食稀粥的奴隶快点,又喝骂威胁其中几个争吵抢夺的再吵就丢出去喂狗。 就在工奴注意力被吸引时步惊仙拿出背后的木刺,合身跃起飞扑,赌上全身的力量照准工奴的后颈猛的刺落! 带着他体重的全力冲击,尖锐的木刺一举刺入那工奴后颈三寸,将那工奴撞倒地上。步惊仙迅速翻身骑坐工奴背上,发狠拔出木刺,不顾一切的狠狠朝着扑倒的工奴颈侧一下下猛刺。 一众小奴隶都吓的不敢做声,眼看着飞溅的血很快染满泥地上。 步惊仙见那工奴再没有动静,终于住手。 如此残暴杀人他竟不害怕,一回过神就镇定的丢了木刺,端起地上的米饭菜肉一股脑的倒进盛装稀粥的木桶里,猛和一通,直到感觉匀散了为止。 “都拿碗来!多吃点我们才有力气,我有肉就绝不独食让大伙喝粥!拿碗来,我分,肉多肉少在所难免,谁多谁少了都不许眼红争吵!” 饥饿的孩子们,早曾见过血腥的孩子们很快从眼前血腥的杀戮场景回过神,迫不及待的递上自己的破碗,看着步惊仙一个个的分舀食物。 到最后时步惊仙自己只剩半碗米汤,就有孩子要分些给他却被他严厉拒绝。 “你们肯相信我,我就有责任让你们尽量过好,现在别的我没有,少吃一些聊表心意我还做得到!” 便直让孩子们快吃饱,仰头喝干米汤就从工奴身上拿了钥匙,又扒光工奴的衣裤鞋让人群里最瘦弱的穿上。见众人都一口气喝干稀饭,抓起木刺就道“走!”。 七月领了一干十几个小奴隶直奔厨房,里头火还烧着,还有许多做好的食物摆着。众人找了木头缠布浇油点燃,每人抓着三四根,分十三处而去。 不多久庄园里就燃起火焰。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在黑夜里高响。 “起火啦!有人杀人逃跑了,大伙也不要坐着等死,把那些该死的工奴杀光,抢光财物一起逃到郑国啊!郑国无条件接受难民,国富民强,韩国早晚被郑国灭国,现在我们不逃不反抗还等什么时候!” 十三处地方纷纷起火,关奴隶的地方本就简陋,火一烧起奴隶们就害怕,冲了出来正不知所措时听见黑夜里到处都是喊叫声,到处都是火光。顿时有些丧失亲友的奴隶就红了眼,跟着一喊一叫,形势立即混乱。 不过片刻就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第003节 动乱 原本庄园的奴隶就远比护院和奴工多,暴走的奴隶狠了心又哪里是他们能够应付! 很快有奴隶杀进庄园,喊叫着要打死奴隶主郑丕,见到奴工就杀,见到珍玩钱银就抢,还有人跟着点火。整座庄园不多久便被火烧了大半,冬日里的寒气和积雪都抵不住火势的蔓延,融化的雪水里混杂了多少血色。 奴隶主郑丕初时还惊怒的叫人打杀,后来见状不妙只有惊怒交加的被人护送着逃走。 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外的军营时早就衣发散乱,狼狈不堪。 军营里的程将军得知讯息忙领兵回营,被气怒交加的郑丕当头一顿臭骂。那程将军问明缘由,跑出来的护院奴工回忆着说起初时喊叫的声音像是些小兔崽子。 那程将军被一通责骂竟然也不闹,反而皱眉道“郑少爷先不要激恼,如果任由那些下贱奴隶闹下去只怕少爷的祖业难保,我这就领兵拿下那群作乱的奴隶再说!” 郑丕一通发泄本已冷静许多,听程将军所言有理当即点头示意一切拜托。 程将军领了两千兵马赶到郑丕庄园时火都已快烧灭,但还有许多奴隶没逃,甚至互相厮杀着争夺财物,庄园的奴工大多遭杀害,只剩些女人还活着,也被那些奴隶凌辱的九死一生,没几个还有啼哭的力气了。 兵马一到那些奴隶都惊慌要逃,被射杀大半后剩下的才乖乖投降。 点算之后随郑丕逃出来的帐房先生庆幸说财物损失不大,立时被郑丕一脚踹倒地上。 “房子都烧完了你还敢说损失不大!” 知道说错话的帐房先生如焉了的茄子般跌倒在地上耸拉着头不敢起来。 郑丕也不理他,质问审出元凶没有。 “我家里几十年基业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情!必定有人暗中捣鬼。” 过不多久跑来个士卒报称奴隶说开始是些孩子拿火把放火喊叫作乱。 程将军一听立时瞪目喝问道“是否有人将我送去的一个小崽子的镣铐给解了!” 郑丕根本不曾见过步惊仙,左右帐房都摇头称说不知道。程将军立时命人去审问那些侥幸活命的奴工。 凤姑娘一旁听见,心里立时咯噔。想起那个被她下令打死的奴工曾说镣铐是程将军特意交待所戴,就怕事情与此有关。到时郑丕必然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即偷偷出了大帐,一路快步离开军营,谎称受郑丕的命令出去。 那些士卒都知道程将军与郑丕关系匪浅,无人敢留难。就这么让凤姑娘顺利的逃脱了出去。 等那士兵审问回来时凤姑娘早就逃了。 程将军一听果然如此,当即气恼的连拍大腿,斥责道“凤姑娘坏事啊!凤姑娘坏事啊!那小子自从抓来就未曾安份,就曾被士兵发现他拿火把,怕他生事才戴上镣铐!今日之事我看十之八九与那小兔崽子有关!” 郑丕不以为然的道“一个小兔崽子能做什么?” “少爷有所不知!这小子是郑国寒枫将军剿灭神魂宗所生擒,途中跳车逃跑被郑军追赶到我国边境又为我所擒,郑军要人我军没给。神魂宗都是些什么人少爷难道不知道?个个痴人说梦疯疯癫癫又不知死活。” “哼……”郑丕忽然发作,程将军一看就明白为何,忙解释道“正因如此我料想这小子日后必能熬过少爷的案台,本是为少爷着想才亲自送了过去,特意叮嘱绝不可打开那小子的镣铐,哪想到少爷的人竟然如此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哼哼!” 说到最后程将军反而一脸不快。 郑丕见状也不好发作。程将军与他自幼一起长大,是他家里老帐房先生之子,曾帮过郑丕父亲许多忙,从小没拿作下人对待。后来考得功名,又得郑家出钱打通关系,仕途一路得意。与郑丕自幼结拜为兄弟,很有交情。所以郑丕当他下属面发作骂人程将军也不生气。郑丕当然也不会真拿他做下人看待。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种话?一个下贱奴隶我哪里知道就里?全是凤儿那下贱胚子擅作主张,这就让人把她拿来!看我今日如何能够饶她!” 就有士卒领命去找,片刻回报说凤姑娘见势不妙早就逃了! 恼的郑丕又一通发作,一群闹事的下贱小奴隶没抓着,身边的人又畏罪潜逃。程将军见郑丕如此就劝道“少爷随我去追,料想他们必是想随难民往郑国逃!” 话说步惊仙指使一群孩子放火造乱,乱势成时那些孩子依计回到厨房集合。 在步惊仙命令下各自打包干粮熟肉。 正忙时又回来个小奴隶。 “王卡到庄园里抢银子去了!我们也去吧!” 其它人听说了都有些心动,却被步惊仙厉声喝斥。 “胡说八道!人人都去抢钱,我们去只会被其它奴隶杀死,幸运的有几个活逃,不走运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庄子!往郑国我们最需要的是食物,拿了银子也只会增加路途上被人劫夺谋害的机会!谁都不准去,王卡既然不听我言,无论生死都与我们再无干系!动作都快些,不要贪心拿太多,如果不尽快离开过一会恐怕连一粒米都轮不到我们带走!” 一群孩子都愿意信服,个个装了米粮包了些馒头拾卷些残羹剩菜跟着他就走。 路上步惊仙走在前头,见有人累了就出言鼓励,实在走不快的就让人帮着扶持。 十几里路本不太长,他们年纪岁小但都是奴隶,跑到边境时无一累倒。 看见往边境的路上全是逃亡的难民时,就有孩子忍不住欢呼雀跃。 “韩国畏惧楚国攻袭,大军都压在南面边境,因为畏惧增兵会激起郑国误解只能眼看国民逃亡,只要我们混在难民中间到达郑国就再不怕他们来拿人了!” 步惊仙说罢让大家再走快些,到达郑国时才能休息。他从程将军军营处被带到郑丕庄园,知道程将军必定先领兵镇压庄园的动乱,然后才可能回军追赶。时间上理当来得及逃出韩国边境。郑国强大,君王极其骄傲自负,只要进了郑国边境郑国军将绝不会因为韩国区区一个财主的要求把逃至的奴隶双手奉上。 他们一群小奴隶混进难民中后再走不快,只能跟着人潮缓慢前进。 眼看快过边境时,来时路上尘土飞扬,追来大队骑兵。 只是那统领愚蠢之极,老远就大声喊叫威胁让难民不许走。他如不喊追过来搜寻还好,这一喊,逃亡的难民眼看出境在即,唯恐韩军突然留难反而跑的更快。场面顿时骚乱,混乱中原本走一起的小奴隶们被冲散。 根本不知道其它人被挤去了哪里。 步惊仙极力随着前头的人移走,唯恐被挤倒地上后遭乱脚踏践。混乱中发觉有只手紧紧把他拽着,也不管是谁忙抓住了死命拉近身边抱住,嘴里只说抓紧别放。 就这么被人群挤压的险些喘不过气,一阵,突然人群散开,有人呼喊说终于出关了。 步惊仙这才看清了是七月一直在身边,两个人都浑身臭汗,面对时又相视而笑。 终于逃了出来。 进郑国边境时士卒毫不留难,过了境两个孩子就在路旁看着,只盼能遇到同伴。结果等了许久没看到别人踪影。 也不知道旁人出境后走去哪里,边境防线诺长,极目望去不见尽头,想要搜寻那是千难万难。 “只能各安天命了,料想他们也都逃进郑国境内的,必定不会有事。” 第004节 流浪的小小身影 七月颇有些不舍和失落的默默点头,又四面张望一阵只盼还能看到。却被步惊仙拉了疾走。 “韩军过来了,要让他们看见远远乱箭射过来郑国也不会为我们这些奴隶被杀死就如何!” 却说恼怒的郑丕随程将军追到边境,听见军士说看见有些小奴隶逃进郑国边境。郑丕就让程将军领兵追进去拿人。 郑军见韩军来了人马立即集结挡道。 得知究竟后郑国将领满不在乎的让韩军请回。 郑丕盛怒之下又觉他们人多,直催促说闯过去,但程将军知道军事根本不敢。交涉无果后就又劝又拉的把郑丕带回了军营。 郑丕一路直骂,程将军也不生气。 回到军营后又亲自给郑丕倒了杯酒,这时才开口道“少爷啊,你我兄弟一场,今日责怪我不会在意。可你也别怪我说句实话,不错,少爷在韩国也是知名的大贾。但少爷毕竟是商贾,并非朝堂中人。今日别说少爷你,就是我国当朝大将军来了也不敢犯郑国领地丝毫啊!那可不是给些钱就能打发的问题,郑军如果以此为由大举动兵该如何?我们韩国防范楚国尚且不暇,哪里能是郑国这般霸主的对手?” 郑丕本也知理,只是自幼未曾受过窝囊气,自尊因此遭受重创。尤其郑国守将当时一句“你算什么东西……”的话更让他难堪又激恼的险些气晕。 听程将军说过之后犹自气愤不平。 “堂堂韩国如今竟要看郑国脸色做人!朝堂的那些人都在做些什么!一群废物!” 程将军忙道“少爷这话对我说不要紧,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郑丕的抱怨本有因由,韩国原本就是勉强跻身七强。数年前天下纷乱时与郑国同盟,那时韩国上下面临生死存亡的大事,多少部落联盟意图占领韩国的土地城池,韩国上下团结一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经历大小战斗无数,跟随郑国的步伐击败百多个部落,因此分得土地,跻身七强。 不料诸国在郑国倡导下达成停战协议后韩国开始变的安逸,上至韩王,下至臣民都以列身七强而骄傲自负。朝堂对郑国从不敢开罪,区区一个郑国的太守过来,韩王都要亲自相迎。又相信郑国的承诺而大肆裁军节俭开支发展经济,然而国内充斥大量来自郑国的生意人,他们践踏法律,破坏规则。不仅让韩国许多地方商贾利益受损,也让韩王的许多政令不能施行。 大战刚结束时郑、齐、陈、楚、韩、魏、燕七强中韩国国力还排行第五,如今已经沦落为七强最末。小如燕国如今也比韩国强盛。 那时长达几十年的大战导致以部落为主体的结构走向以国为主体的模式,原本的皇室如今只剩一座城池。就紧邻于郑国北面疆界外,偏偏郑国没有攻取,反而还继续恭称其为统领天下的天子。 诸国休战后大多在发奋图强,除陷入储君内乱的陈国外,就只有韩国的国力不进反退。偏偏朝堂的官员仍旧不思做为,每日里花天酒地,而韩王也每晚歌舞宴席,沉溺酒色,醉生梦死。 郑丕激恼半响,情绪稍稍平静了些时突然一把抓住程将军的手道“你我兄弟一场,如今我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万万不要拒绝!否则我必定气恨你一世,宁可从此绝交!” “少爷有事但说,何必发这等气恼誓言!你我兄弟一场,即使真要我性命那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我要从政,此事必需你相助打通关节,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不在乎!” 程将军瞪大了眼睛,愣愣无语,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自尊心何等之强…… 话说步惊仙与七月入了郑国境内后,一路向北。 到第十天时带的食物就已经吃完,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沿途乞讨度日。但七月的确能吃,哪怕步惊仙总把讨得的食物几乎全让给她,仍然不能满足她那神奇的胃。好在七月从不抱怨,一路跟着步惊仙走,竟然也显得无忧无虑,尽是欢笑。 只有看见吃的东西时,才会失了魂般嘴馋的定定看着。 他们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碰到咕噜果树。 咕噜果是这天底下最神奇的果子。它们呈椭圆扁形,颜色各异,肉汁或甘甜或酸。无毒无害。咕噜果的神奇在于会说话。不错,就是说话。咕噜果是会说话的果子,他们一面如人的脸,有两条缝隙,睁开是眼睛,眼睛下面长长的缝隙咧开如人的笑脸。这种果子离开树就会开始干枯,也就是死亡。摘下来后不能长放。 咕噜果是植物,但会说话,还能听懂人的话。两个孩子每次碰到咕噜果树都会搜寻了摘下,不管甜酸全部带上。路上累了时跟果子聊聊天,直到果子实在不能放时他们才会狠着心吃掉。 咕噜果陪伴他们一路,让他们感到没有那么孤独,让他们寻到了些欢快。 “等我们到了北灵山一切就好了。我父亲叮嘱务必前往拜师学艺,有了师父照应不必担心生计。” “好。” 天下大乱多年,休生养息不久,到处都有难民乞儿,他们两个孩子一路流浪也没有让人感到吃惊。好心些的多是叹息声说“可怜的孩子”。也有人想收养他们,却被步惊仙谢绝推辞。 七月知道步惊仙身世,一路同行患难与共,步惊仙又待她极好,也不愿意与他分开。 七月吃的多却体质弱,走累时就步惊仙背负,后者总笑话说不知道她东西都吃去了哪里,吃的多身子骨却没有几两重,背起来根本不花力气。 说是如此,七月却觉得步惊仙是怕自己心里不安,每每被背负前行都见他满头大汗的,如非实在走不动绝不肯让他背负。讨到吃的时就总想推让,奈何她坚持,步惊仙比她更坚持,最后总是她吃了许多。 两个孩子最高兴的就是在旅途中碰见携带兵器的江湖武修者。只觉得个个都像武功高强的高手。七月每看到一次,就会问步惊仙“步哥哥,到了北灵山将来我们学会武功也能当这么威风又有本事的游侠吗?” “是。” “嗯,将来就不怕被奴工打了,那些可恶的奴隶主我全都要把他们杀光。” 七月很向往的目送那些江湖武修者走远。 他们沿途乞讨,富强的郑国虽然流民多,但日子还过得去的人也多。见他们两个孩子一起,都以为是兄妹。稍稍有些善心的都会施舍些吃喝。 而一路上,他们也碰到许多神魂意志追求者。 他们一群群的聚集一起,很少有人讨饭,即使讨饭,别人一看他们行的是不灭神魂的谢礼,立时就变了脸。 “年纪轻轻不想办法找生活,学神魂宗歪门邪说那套整日里就会妄想,不干活哪来的饭吃,哪来的衣服穿,走走走,走远点。一群神经病,傻子,信神魂宗的百日梦话,神魂山都让寒枫大将军剿灭了还不知道醒悟悔改……” 七月总会拉拉步惊仙衣角问他“步哥哥,为什么不灭神魂的人这么不被人们喜欢呀。” 步惊仙不知道怎么回答。在神魂宗时,山上的人都说那是因为世人皆醉。但步惊仙总会想,既然神魂宗的意志理想是对的,世人为什么宁愿醉也不愿意醒呢? 他们如此乞讨着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北灵山下的小城。 小城沐浴在冬日的暖阳照耀下,睽睽白雪覆盖城墙上,不时有马车行人经城门进出,倒也不显得冷清萧索。小城的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地,其中有座巍巍山峰独高于众,直入云雾。 第005节 小城客栈 问明路人确认遥遥可见的就是北灵山时,两个孩子的欢喜都露在了脸上。 接近了目的地一路积累的疲惫都发作,七月比往常更觉得饥饿,入城没几步就走的没有力气。步惊仙强自压下疲惫,背着七月走进家客栈。那小二本要驱赶,听步惊仙说了几句好话恳求又保证绝不惊扰食客后才放他们进去,也是见到他们两个孩子可怜。 此刻不是吃饭时分,客人仅有一桌。 两个孩子都知道能走进来不被驱赶就很不容易,也不敢奢求再去别的客栈。一并坐在角落地上,隔了两张桌子看着,只盼那客人早些吃完走,留点残羹剩饭让他们充饥。 七月坐到地上伸直了双腿,步惊仙看她神情难受,知道是走痛了。忙替她揉捏舒缓。有时捏的痒了七月就忍不住笑,又很快掩住嘴怕吵着食客遭人厌恶被驱赶出去。 那张桌上坐了五个人,只见两个男童一样的银锦加身,面白如玉,一个眉清目秀透着俊秀气,一个剑眉大眼透着几分英武之气。碗旁都摆着镶嵌宝石的华贵连鞘宝剑。而那个女童则肤里透着粉色,眉眼如桃花般美,披了件狐皮外衣更显精致可爱。 两个五十岁开外的年长人像是夫妻,互握着对方的手并肩坐着说话。男的穿着倒显得平常,蓝色粗布加身,单薄的不似在冬日。那女人穿的也少,但外袍确是华贵的绸缎。 七月忍不住又笑时,坐着的女童又张望过来。 遥遥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两个孩子见她脸藏善意笑容,料想是碰上好心人,忙走近了过去。 步惊仙单手抬起,小小的手掌轻按额头,微微点头道了声“幸遇小姐。” 这动作很是古怪,立时引得饭桌上的三个孩童好奇。 原本侧对步惊仙而坐的两个成人停止了交谈,一起拿眼打量。 “你那是什么动作呀!”叫他们过来的女童止不住好奇的追问,不待步惊仙答话,那身着银袍的女人已经含笑问道“神魂宗人?” “是。”步惊仙忙答话道,没敢一直盯着那女人打量,却也从其眉目五官感觉出她年轻时必定美貌绝伦,这等年岁看着仍让人觉得风韵犹存。若不是皮肤和白发的缘故,仍是个美人。 那女童轻笑着说“原来这就是神魂宗人的礼节呀,师父,果然奇怪的很。”她嘴里说着,已经拿了碗拨米饭,桌上的两个男童见了都帮忙夹菜,不片刻就凑了满满两碗。分别递了给步惊仙和七月,直说让他们吃。 见他们接过道谢后就要走开,银袍的女人忙笑说让他们坐着吃。他们五人只占了方桌三面,步惊仙忙道谢挪了椅子离远些,招呼七月坐着端碗吃饭。嘴里谢过了又道“我们身上脏臭,太近不好。” 那女人也不过份坚持,由得他们。转过脸就对那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嘴里道了声“缘份。” 那男人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银袍的女人又道“郑国实在可恶可恨,竟然派大将军寒枫灭了神魂宗派,天下神魂宗人谁不憎恨气恼……” 吃着饭的七月听了立时问道“你们也恨郑国吗?”一旁的步惊仙按她肩头都没来得及。 银袍女人不禁失笑,见步惊仙神情警惕更觉好笑。 “你不怕承认是神魂宗人,为何又怕人知道你暗恨郑国?” 七月不知所措的看看银袍女人又看看步惊仙,害怕说错话闯祸。 “神魂宗人遍布天下,没有犯事者也不会被哪国官府悬赏捉拿,何惧承认。然神魂山上的逃犯又另当别论,在下当然有所顾忌。却还谈不上害怕,只是如此舍身愚蠢不智,不可为罢了!” 银袍女人失笑望着身旁的男人道“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机风骨。” “确实不易。”那男人淡淡应了声,自顾喝茶。 步惊仙警惕的看着他们,发问道“两位要拿我去领赏么?” 桌上招他们来食的女童当即变脸大怒拍案而起,斥道“胡说什么!师父是何等样人,岂会行这等可耻之事!你们两个无知乞儿……” “然儿不必与他计较。” 那女童十分听话,恭谨的抱拳应是,重又坐下。 “小人失言冒犯,敢请恕罪。” 见步惊仙一本正经的模样,那女人含笑端杯一饮而尽,又问他们要去哪里。 “北灵山。”七月抢着答了,见步惊仙没有责备的意思才放下心,她心里觉得问话的女人并非坏人,看着十分喜欢。 “寻北灵老人拜师。”步惊仙暗想左右已经说了,倒不如大方些。又从那女童话里得知关系,猜想那女人必是哪派有名的宗师,寻常武派中人根本穿不得这种华贵衣裳,所以先前他根本料不到这桌人是武修者。 如商不及绸的阶级划分,寻常武人如此盛装就是叛逆重罪。故而步惊仙先前只道他们是哪里的官家。 “北灵老人……正巧我们也上北灵山,路途险峻你们两个孩子就跟着我们吧。” 那女童忙道“你们还不谢过我师父!北灵山险峻轻易上去不得,没有师父带着凭你们也想上去?” 步惊仙见桌上两个少言的男童神情有些异样的看着那个只管喝酒的男人,心理不由生起了疑虑。 “不敢叨扰,谢过好意。今日赠饭之恩必当铭记,它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我们一身恶臭不敢一路打扰,就此拜别。”步惊仙说着又抬掌轻按额头,微微点头行了神魂宗的礼节。 那女童大为不快的就要发作,却被那女人叫住。 “随他们去罢。” “哼!如此不知好歹!”那女童撇嘴抱怨着,如玉的丽颜因这番愠怒更显可爱。 七月随步惊仙走开远些蹲地上继续吃饭,不时抬头看那桌上的女人,只觉得她并无恶意,却又不想拂了步惊仙的决意。 那桌上的女人不时侧目看眼大口吃饭的七月,眼里尽是笑意。看见步惊仙端碗一直没吃,把饭菜都拨给了七月,碗里快空时七月发现了忙又要拨回给他,两个孩子推让一番,步惊仙答应剩下的自己会吃,七月才不再坚持。 桌上的女人见状招来小二,让再拿两只熟鸡,两碗莲子羹,炒一桌菜带一桶的饭送去,又拿了银子道让那两个在旁边桌上吃喝。 “师父何必对这两个乞儿太好,他们如此不知好歹!”那女童不满的抱怨,那女人轻笑道“权当看看那小女孩有多能吃罢了。” 那女童果然相信了,也满脸好奇期待之态的偷眼打量。“看她年岁比我稍小些,身子骨那般瘦弱怎么吃的这么多呢……” 那女童眼看一桶米饭被七月吃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见底时还犹自不够般把桶里粘着的米粒都吃干净了。而桌上的菜肉也扫荡的连一点汤水都没剩下。女童从最初的好奇到吃惊,又变成惊诧、震惊,到最后只剩下难以置信。 那个木桶能把七月半个身子装进去! 而七月此刻还在意犹未尽的把鸡骨头逐个喂嘴里嚼碎。 女童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如此能吃,更不敢相信有人吃相如此难看! 她正愣愣看着,突然听她师父道了声走吧。这才回过神拿起桌上的鞭子,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出了客栈。 七月吃的入神根本没注意女童一桌人何时离开。 见步惊仙面前的鸡骨还放着,就伸手拿,嘴里咬了一块后又拿起一块。 “你试试呀,骨头里的东西很好吃的!” 说话间骨头已经硬塞步惊仙嘴里,后者哭笑不得的拿住骨头一端,见七月满面殷切期待,想了想就嚼碎嘴里的骨头。不料骨中果然有些独特滋味,才知道七月独爱嚼骨的个中缘由。 “真的不错!” “如果是大块的猪骨,里面的髓肉更香滑!” 七月见步惊仙喜欢,双手托着下巴不吃了,静静看他一个人吃。后者连吃几根才发觉,忙叫她一起吃。 “我早吃差不多了,就你一直没吃。” “好!这东西嚼着还真有滋味,我就不客气了。” 第006节 患难与共 客栈的小二早等着收拾桌子,好在没有旁的客人来他也不催促驱赶,见鸡骨都被嚼碎完了才过去收拾,边自笑说“你们俩个可真是福气,这样好心的贵人啊——哪里都难遇!” 步惊仙忙起身道“大哥也是位善人,换作别的地方哪里容我们进门。” 那小二不由欢喜,嘴里却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你们吃完就赶紧走吧,稍会客人来的多了肯定要说。” “多谢大哥帮忙!”步惊仙再度道谢后才领了七月走。 七月吃饱了就有力气,步惊仙却跟她相反。长期不曾吃饱,今日到达目的地精神放松又吃的腹饱,积累的疲惫竟然因此释放出来,走不多远就想歇息。反变成七月一路在前头催促叫喊他快点。 冬日里山中风寒,步惊仙一路支撑到上山时,越发觉得全身发冷,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料想是病了。眼看北灵山就在头顶上云雾环绕之处,这等荒山更没有合适的地方歇息,走的越高风越寒,不早些到连累了七月一起病倒会更危险。 便强撑着迈步攀爬。天色渐黑,他们爬上云雾环绕的半山腰,本以为距离山顶已经不远,抬头看时根本不见山顶。 步惊仙这时再难支撑,走不两步就一头栽倒冰雪里。吓的七月连连推拍呼喊仍不见醒,好在七月也还冷静,虽然怕的眼里流泪,却立即拖拽着步惊仙找寻能回避寒风的地方。周遭没有山洞,七月只能找了处大石内的缝隙,又背靠缝隙风口而坐。 拿了火折子点燃带着的简陋火把。 半响仍不见步惊仙回醒,怕火把熄灭忙又去寻些枯枝,忍着冻痛来回多趟总算点燃了火堆。又背靠石缝坐了,将步惊仙拖到怀里。 寒风阵阵吹动,火焰烤的她前面温暖,后背却被风吹的冰冷。不知觉间冻痛的流泪,又害怕步惊仙出事,就一声声的喊他名字盼能醒转。 “步哥哥,步哥哥,你快醒醒呀步哥哥……” 火堆的木炭快烧完时七月忙又去折,刚燃起来天竟飘落大雪。担心熄了刚燃起的焰火七月忙起身用小小的身子挡在火苗上方,直到火烧的大时才敢走开。她眼睛已被烟火熏烤的干燥疼痛,忙抓把雪往脸上胡乱抹。 稍稍舒服了些怕火不够旺,又跑去拾取大堆柴枝回来。灵机一动的拿柴枝堵塞石头的缝隙,就不再受那寒风顶背吹的苦楚了。旋即想到雪地冷寒,又折许多树枝铺地,费尽力气才把步惊仙拖拽到上面。忙完见烧的柴枝剩下不多,又去折树枝。 到拾够时寒夜已经过去大半,隐隐能看到天色放光。 又累又饿的七月实在支撑不住,见步惊仙虽然没醒但气息还足,就放松的合眼瞌睡。睡不上多久又醒来查看火堆,这样几番睁眼几番合眼。不觉天亮了,不久日从东出,照的满山一片金红。 七月腹中无物,她饿极了就完全使不上力气,丝毫不能勉强。忙累一夜更消耗她太多体力,本想去找寻食物,结果站起来就一头栽倒。 高山上。立着个一身银袍的女人。昨日步惊仙谢绝同行的好意后她就在山头等。她并非寻常人物,北灵老人的名号其实并不广为人知,而这个女人的名号却威震天下。 当今天下三大宗派之首——飞仙宗宗主。也是郑国国君一母所生的王妹——郑飞仙。 她所掌的飞仙宗归派弟子就有三万,出师及记名弟子总数超过十万,几乎都在郑国任事。郑国有今日的强盛可以说有她郑飞仙至少一半的功劳。 北灵老人过去毫不知名,一年前根本就无人听说过。因为郑飞仙的极力推崇才得到郑国君王加倍的礼遇,又通过几次与武林名宿的比较中大展威风,这才有人知道他的名号。北灵山本是郑飞仙的封地,半年前赠予北灵老人。 许多人说郑飞仙与北灵老人关系不寻常,他们也并不忌讳旁人这种说法,但人前并无非礼之举,然而私下言举却亲密无间,仿如一对相濡以沫的中年夫妻。 许多人知道北灵老人要开宗立派,欲拜师者本不在少数,却根本没能见到他的面。 此番郑飞仙陪同北灵老人来此,巧遇步惊仙时她知道北灵老人与神魂宗派宗主昔日的交情关系,知道北灵老人即使曾决意只收两徒此番也势必会留下步惊仙无疑。 昔日北灵老人曾身陷劣境,就是步惊仙之父,神魂宗宗主所救,那之后两人更曾并肩作战,经历了许多凶险。神魂宗宗主原本的武艺平平无奇,全因为那段时日与北灵老人的相处学到许多,但北灵老人视其为友绝不答应师徒相称。神魂宗宗主多次试图拜师不成,分别时北灵老人曾许诺异日神魂宗宗主如有后人,有意随他学艺必然收为弟子,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如今神魂宗灭,步惊仙逃出生天又寻到这里,郑飞仙不由在客栈时感叹说缘份。 昔日神魂宗宗主与北灵老人并肩战斗就是面对她飞仙宗的追杀,因此她对神魂宗宗主并不陌生。神魂宗灭派之事与郑国朝堂利害有关,与宗派争斗却无关。郑飞仙事先虽然知情也只做不知,北灵老人也清楚此事并非个人能够挽救改变,是故也只能在心里为昔日好友唏嘘感叹。 这北灵山高处一片陡峭,等闲之辈根本上不到山顶,更别说是两个孩子。 北灵老人不便表示过多,与他心有灵犀的郑飞仙便不惜贵体的苦这一趟。 她修为高明惊人,早被世人视作神明般的人物。在山头静站一夜毫无苦楚可言,见到七月那般模样,不由想起往事,心里对七月更多了几分喜欢。在客栈时她就有意收七月入派,本来收这等年纪的孩子为弟子十分不妥,但左右已答应王亲而收下了一个,再多个倒也无妨。 见到七月饿的无力而一头栽倒地上时郑飞仙不惊反喜。因为事实证明了她的推测,七月这小女孩果然是少见的精能之体。寻常人绝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也根本装不下。然而精能之体的人却可以,因为吃下的食物迅速变成了能量储存在体内,只有吸收的能量充盈了身体时才觉得饱,而能量时刻都在消耗,所以这种体质的人感觉饱的时候很短,总处于想吃东西、刚吃饱又觉得需要食物的状态。这种体质的人能量一旦用尽就绝无法强行支撑,不像寻常人饿上很久还能够劳作走动。 郑飞仙本身就是精能之体。年幼时曾因为能吃遭到许多王宫里的人笑话。大些时学会在人前保持仪态,只能躲在房里尽情吃喝。后来修为高了,能量不再凭借食物获取时反而能长久不吃不喝。 当初她所以舍弃金贵身份走上武道,一则志趣所致,二则却是因为精能之体。 一个公主,把一桌几十道美味佳肴吃的汤水不剩,又消灭两桶米饭。末了还拍案呼叫‘照样再来一桌!’那种场面她自己想想都脸红。但离宫在外闯荡则全无顾忌,只要吃的起,哪怕她把一间客栈的东西全吃光也没关系。 第007节 神魂宗遗子 神魂族天生具备适宜修行体质的人很多,但精能之体却很少。素来是有见识的武道中人深为羡慕的天赋之一。飞仙派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与精能之体更属于完美搭配。过去郑飞仙苦寻而难得这种弟子,如今遇见了哪里还能不动心? 更何况她过去忙于宗派和国事,几十年争杀打斗时身边弟子虽多却无暇静心教授,近些年世道太平些了,那些拜在她名下的弟子大多战死,剩下的也都为诸多事情忙于奔波被迫出师,始终没走的那些资质又不足以担当大任或已经不需要她手把手的教养了。 郑飞仙一生未嫁,这几年越发希望身边有几个资质好的徒弟让她悉心调教,因而收了好几名弟子为将来补缺四季十二月堂做准备。还答应了亲族的恳求挑选几个入派,此次随行的女童就是在她看来资质优异将来有望担当大任的人选。 而七月,从名字到体质性情模样都让她喜欢,这时已经打定主意非收为徒不可。 正要飞身落下去救助时,又见摔倒的七月竟把步惊仙砸醒了,忙就停住势子旁观。 步惊仙被七月摔倒身上砸醒,见七月昏迷不醒大急,打量清楚周围的状况,又不见七月有冻病的症状,知道她是饿极了所致。忙扶放柴枝上,又拿些柴枝堆她身上。撑着动身就去找寻吃的。 在山腰走了一圈,回忆上山时的情况。不由坐倒雪地上气恨的击打冰雪。 这种季节,这种山地哪里能找到吃的!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这孩子身上,那情景犹如雪的冰冷,丝毫不知怜悯这个可怜的孤儿。 步惊仙望着漫山遍野的雪白,满山无叶的枯枝。他知道这么下去他和七月必定会活活饿死。 激恼一阵担心七月状况忙又动身回去,见她还是昏迷未醒。知道即使叫醒了七月如果没有东西让她食用也救不了她。看到石头间的雪地摆的许多柴枝,步惊仙料想七月不知疲累了多久,唯恐受不得饿的她就这样丧命。 情急之下他抓起树枝磨尖锐些后就往胳膊上刺。 伤口抵着七月苍白的唇,涌出的鲜红血液流入七月嘴里。 如此片刻后,七月的身子很快有了温度,渐渐睁开了眼。见到眼前情景忙要动时就被步惊仙一手捧脸按住。 “别乱动浪费我的血,多喝点我们才有力气上山,今天如果不能到山顶就死定了,相较之下这点血不算什么。” 七月便不再挣扎,安静了一会又拿手推嘴前的胳膊。 步惊仙这时也觉得血失的多了,有些不能支撑,又见七月气色好转,便抓把冰雪按在伤口止血。 七月做坐来后就哭,步惊仙忙劝慰她道“是我的错,不该拒绝了那几个人的好意,否则也不会连累你。”说罢见七月不能释怀忙又打断她的连声自责话道“不说这些,我昏迷了多久?你这会有力气了吗?”听七月说只过了一个晚上时他就暗松口气。“好,我们赶快上山。现在骑虎难下,回头也没有活路,只能继续往上!” 话虽如此,但步惊仙病体未愈又失血,受一夜冷寒全身上下无不酸痛。咬着牙强撑也走不快,气力失的太多,几度险些滑倒。 两个人足足攀爬到日头移至头顶上的正午时分,才看见云雾环绕的山顶黑影。但面前却没有路可走,一面如剑削出来的山崖。两个孩子不甘心的绕着陡壁绕走一圈,终于绝望的意识到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七月失措的盯着面前的陡壁。 “我们怎么上去?” 步惊仙皱眉沉思,忽然有了主意。 就朝着山顶方向放声呼喊“在下神魂宗宗主之子——步惊仙,遵宗父遗命前来拜师。今立于不可攀越之崖壁前,如北灵老人前辈尚且记得昔日之诺恳望搭救——” 山上的郑飞仙一直看着,听见步惊仙呼喊时不禁失笑。身旁这时忽多出个人,不必回头她已知道是谁。 “神魂宗宗主是个死心眼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原本我很愿意履行昔日诺言,但如今却实在不想收此子为徒!”她身旁立的就是北灵老人,也就是昨日客栈里桌上的男人。其实他并不算老。此刻换了身白色道袍,迎着山风的吹拂衣发飘动,目光深邃如汪洋,竟有几分远离凡尘的飘逸仙气。 他嘴里虽然如此说,人却已牵着郑飞仙飞跃飘落。 正落足在两个孩子面前。 见到是他们,步惊仙立时醒悟,知道昨日遇到的就是北灵老人!忙跪地磕头,口呼师父。 北灵老人也不多话,与郑飞仙一人抱起一个飞身上了山顶,大步如飞的前走。 山顶上竟有六百多丈方圆,都平坦的好似被巨剑削砍所成。 一排排的屋舍中竟有青砖铺垫的练武场,兵器架上样样俱全摆满外围。演武场的围墙外似乎还有园林,远远可看见微缩的湖景。真不知道这等高峰之上如何建成的这些。 居中的屋舍宽大如殿堂,步惊仙和七月一路被带进里头,见宽敞的足可容纳几十人同处而不拥挤。 昨日客栈见过的两个男童和女童都在等着,见到是他们,都拿眼打量。 北灵老人着两个男童端来饭菜,长相俊秀的男童见步惊仙要拨给七月时就笑言道“她要吃多少都够的,不必客气。” 步惊仙忙道声谢,这才放心的与七月同吃。 七月反而客气了,只吃了五大碗就说够。 步惊仙不信让她只管再吃,七月小声道晚些再吃个够,待他先正式拜师。 步惊仙低声道好,忙起身过去对着北灵老人跪倒磕头,口呼师父。 北灵老人放下茶碗,神情冷冷淡淡的道“于理,我曾公而宣言只收两名可望继承衣钵的弟子,故而并不愿收你。然而昔日交情与誓言从不敢忘,如今你既然寻来也不能不收你为徒。但北灵派有北灵派的规矩,本派真正高深的功法只有两种,一是神诀,二是王诀。分别为他们所学,其它功法只是早年所创所用,比之这两门威力相去甚远。既为昔日之誓收你为徒,势必会倾囊相授。神诀已立意传授凌落继承,王诀已立意传授楚高歌继承。你可择其一而学,异日凌落与楚高歌分别会是神诀和王诀两支的宗主,学的什么你就需要为谁效力。” 步惊仙跪地不敢抬头,心里一片冰凉。眼前的拜师场面与这些日子的满怀期待截然不同。这个师父不喜欢他,收他只是为守誓约。原本这也罢了,却要求他日后效命于两位师兄。他神魂宗秉承不灭神魂的理念,以发扬和追寻神魂力量雪族恨为坚定不移的理念和意志,他怎么可能效力于两个并非神魂意志追求者的人呢? 然而步惊仙记得神魂宗灭派前宗父的千万叮嘱。 “务必要拜得北灵老人为师,神魂理念唯有学得真正高明的本事方可有望实现!为父昔日无此机缘,一切希望唯有寄托在你身上!当今天下大乱,人心不古,神魂意志早为人们所遗忘,弱肉强权,仅凭热血和理念断无法让世人明白神魂意志的不可丢失……” “徒儿大胆恳请师父开恩,徒儿实不能在日后为两位师兄效力。” “那倒为难了,北灵派的规矩,欲学得圆满本事必当全尊师命,若不能够办到就不能学得全部本事。总不能有违誓言的让你学那些早已被为师弃置不用的本领吧……” 那样的本事步惊仙当然也不愿意学。他疑心师父是有心为难,因为北灵老人没理由不知道神魂宗的理念和意志。偏偏开出这样的条件,当头顶上师父的面他又不能选择欺骗暂时答应的做法。倒非他不知变通,只是师徒关系甚大,今日答应异日反悔势必为天下人所不齿,那样的人如何配谈论神魂意志?就算将来武功练的再高,也不能有做为。 两相权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自然不能有所欺瞒。 第008节 命运抉择 “你不收,我可要了。”一旁悠悠然喝茶的郑飞仙忽然口出惊人之言。立她身旁的女童大惊失色道“师父!他这等下贱污秽之人怎可加入本派!” 跪着的步惊仙听见这话并无太大反应。他早知这女童和那两位师兄身世都不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用轻视的目光看待他自己非常正常。有善心的富贵人不等于没有平等贵贱的阶级意识,就算是贫民都还会把奴隶视作低贱。 他们的施舍自然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意味。 北灵老人失笑道“你知道我为人,岂会言而无信?但为难处也确实难办……不若如此吧。为师给你个机会,门派一应功法七种,凡本派弟子都将佩带标识所学不同的黑铁腰牌,如今让你自己挑选,即使选到神诀和王诀,为师也一样倾囊相授且不必你立誓日后效力于面前两位师兄。” 步惊仙想了想,只能点头答应。只盼命运不要作弄于他。 凌落拿了七面腰牌,都反过来摊开摆放在步惊仙面前。 放时他使眼色望向左数第二面,见步惊仙注意到了才退回北灵老人身畔。 “你选罢!” 步惊仙定定看着背面一摸样的七面黑铁腰牌。 凌落的眼色他看的清楚,却犹豫着不知该否相信。这时候他已经大概明白北灵派规矩背后的深意,各种功法不许互学,神、王两决分为两支,凌落与楚高歌分别为这两支日后的掌事人。未免他人学得功法又闹出利害冲突自相残杀,故而立此派规。 如此凌落岂会愿意他学得神诀?他们不过一面之缘……步惊仙因此决意忽略凌落示意的那面腰牌,推想那面必然不是神诀。 他迟迟犹豫着,却没有人催促。 喝着热茶的郑飞仙目光一直盯着,似乎很关心决定步惊仙命运的选择。 步惊仙思索良久都无法可想,除了第二面腰牌他根本没有任何用以推测的线索。他知道抉择关系命运。目光在六面牌子背面来回巡走,久久拿不定主意,不觉已经汗流满面,呼吸急促。 然而就这么犹豫下去也并非办法。 步惊仙最终选择了从左往右的第七面,取七之数,只盼与七月相遇的七之数能为他带来好运。 他握住牌子,缓缓翻转。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牌子的正面,清晰分明的看见一个红色的‘魂’字。 他拿了一张莫名其妙的魂字腰牌! 步惊仙脸色惨白,痛苦的低下了头脸。 “凌落,把牌子收起来吧。” 北灵老人无动于衷的淡淡吩咐,凌落忙快步过去,逐面拾起放在手里,其它五面都反着不让谁看见正面的字,独独收到第二面牌子时翻起直让步惊仙看清上面的字。 原本呆若木鸡的步惊仙看清楚那面牌子正面的‘神’字时,只觉当胸犹如被击打了一锤,再看凌落平静无怒的目光时,竟觉脸上阵阵灼热。 是的,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落的暗示满藏善意,暗示的那面牌子就是神诀。 他与机缘失之交臂,如昨日对郑飞仙善意帮助的拒绝般,误了自己! “即刻起,你正式成为北灵派三弟子。凌落是你的大师兄,楚高歌是你的二师兄,本派不拘过多礼节,你全可行神魂宗之礼拜见。” 步惊仙稍稍收回心神,一本正经的抬掌按住额头,微微躬身见礼。凌落与楚高歌态度尚好的分别答应,着他不必多礼。 这时步惊仙记起七月,忙又跪倒磕头,请求师父收留七月。 不料北灵老人尚未答话,郑飞仙已抢着道“你师父留你已属特例岂会再收七月?你可知道天下大小诸国贵人为求拜在北灵门下都肯付出何等代价?记名弟子学艺一年价格千两黄金,住山顶的归派弟子学艺一年价格三千两黄金!至于想得你师父每日悉心的亲自传授本事,一年则需要万两黄金!” 步惊仙哪里听说过有人如此出售般教练武艺,还开出这等不可思议的天价!他与七月哪里有钱交付学费?他们连一钱银子都没有!然他绝不肯就此丢下七月,想到她的食量以及一路的艰辛以及他给予的希望和承诺,决意她不能留则他也走。 不料郑飞仙一番话说罢了又道“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且见七月这孩子挺喜欢,往后她就拜我为师学艺吧。” 北灵老人难得失笑道“小姑娘,还不快拜见师父?” 七月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希望跟步惊仙一起,又对郑飞仙颇有好感,知道这北灵山她根本不能留。不由拿眼看着步惊仙,盼他能帮忙拿个主意。但他连郑飞仙是谁都不知道,是好是坏更不知道,怎么拿得定主意? 许多武宗专做些罪恶滔天的买卖,北灵老人卖艺的行径就让他感到疑虑,与北灵老人相熟之人品行如何实属难料。 他的犹豫众人都看在眼里,北灵老人不由正色道“堂堂飞仙宗宗主要收徒弟难道还有人拒而不受?” 步惊仙大为震惊,忙朝七月使眼色,后者反应过来就跑到郑飞仙面前扑地跪倒,似模似样的磕头,口呼师父。 郑飞仙欢喜的很,叫她起来说话,说了一路随她同来的女童名字,叫郑凛然。让七月称之为一月师姐。飞仙宗内分四季十二月堂,四季都有派中长老掌管,以下十二月分别为归派弟子组成,其中就有七月堂,所以郑飞仙才喜欢这新徒儿的名字。派内弟子通常都有分属的堂口,相见不知名姓都自报归属的月堂和入派年月,与北灵派一样以入派先后次序排列。 见七月乖乖叫了声师姐,郑凛然却不大愿意搭理,嫌恶的走开了步,见到师父沉眉怒目不由忍着委屈答应了声师妹,就不再看七月。 郑飞仙知道郑凛然出身王宫,此番第一次随她离宫,对外面的世界虽然好奇,也带着惯有的优越,绝对不会看得起七月这种流浪儿,也不过份勉强她如何,转而问步惊仙道“你知道本宗?” “天下恐怕只有聋子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才不知道飞仙宗的大名。” 步惊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郑飞仙轻笑着又问“既然如此,你怎么愿意让七月加入本宗?不怕日后成为你复仇的阻碍么?” 众人都想步惊仙会如何回答时,就见他神容沉静的一字字道“神魂宗灭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 “好——!”郑飞仙不吝喝彩叫好。“盼你日后有那等能耐雪此族辱。” 步惊仙却神情黯淡的望着手中那面印刻魂字的腰牌…… 第009节 天堂地狱之别 他千辛万苦的来到北灵山为的就是学到高明的武功,而如今,他与机缘失之交臂,却又怪不得任何人。 数日后,北灵山开始有客人来访。 都是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上来的人不少,但在那面陡崖下上不来的更多,任凭下面上不来的人如何呼喊北灵老人都充耳不闻,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带来的重金。后来步惊仙才知道北灵老人的规矩很多。 价钱是一回事,能否上山见到他的面又是一回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规矩,凡来学艺者无论身份如何,学艺期间生杀大权都归了北灵老人所有,不许带奴仆,学艺期间未经许可不得离山外出,不许同门私斗等等。但有触犯者轻则驱逐离派,重则废除武功,甚至处以死刑。 如果有不能接受这些派规的,从一开始就拒收。任你是谁,任你有何等声名背景都没有通融的余地。 纵使严苛至此,携带重金来求学者仍旧络绎不绝。 步惊仙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的有钱人如此多。 其中多是诸国王公大臣之后,其次是些富商巨贾,再者就是诸国的年轻将领被送来学艺。山顶的房子空着许多,山腰却搭建起许多房屋。来的大多是记名弟子,只能住在山腰。 步惊仙入派的第十天,北灵宗派举行立派大典时住山顶的弟子数目为一百零九,山腰的弟子数目为五百六十七人。前来道贺或送来贺礼的武派数过三百。 如此多弟子只有北灵老人教授是否忙的过来步惊仙不知道,但他知道短短十天前后,他的师父就变成富可敌国的有钱人。 立派大典之后才开始教练武艺,前来拜师学艺的富家子弟同来的护卫都需离山,有些年幼未曾离过家的孩子哭喊成一片。 七月也随郑飞仙告辞,分别时她泪流如线,步惊仙心里不舍得,却比她看的开,未曾落下一滴眼泪。北灵山上有咕噜树,分别时步惊仙挑选了一个最大的送给七月。 “让它陪你说说话,只当是我为你送行。” 他却不知道七月到达飞仙宗的头一天晚上就挨了顿打。 当晚七月偷入厨房找吃的被发现,送到郑飞仙面前,后者就让人拿板子抽打。打了十下,郑飞仙问七月说“知道师父为何打你?” 七月早痛的哭喊,这时忙认错答话道“因为我吃太多……” 一句话没说完郑飞仙又着人打。又十下过去,七月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 “知道师父为何打你?” 七月忙道“我不该偷吃东西。” 郑飞仙冷着脸又问“是不该偷吃,还是不该偷?” “不,不该偷吃……” “再打!” 又十下过去,郑飞仙再问时七月忙答说“我不该偷。” 郑飞仙这才让弟子下去,亲自抱了七月到药房,小心的撕开她臀背上粘着血肉的衣裤,涂抹了药,神容慈爱的道“师父既然收你就不怕你吃的多,随时饿了就跟师姐说,怎么能偷?堂堂飞仙宗宗主的爱徒竟然偷东西!你让为师颜面何存!” 七月犹自抽泣着。“我吃太多,怕半夜里吵醒师姐做饭不好所以才自己到厨房做了吃……” “这考虑的也对,但你下次该堂堂正正从门进去,不许翻窗!” “可是师父,门锁了……” “寻师姐拿钥匙亦可,寻把刀剑砍烂了锁亦可,这些为师都不会怪你。因为你堂堂正正,我郑飞仙的弟子砍烂把锁算得什么?但让人说带回来个半夜翻窗入厨房的小贼却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师父,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偷了……” 郑飞仙虽然让弟子打她,实则早以眼色示意轻打,否则十板就要了她命,不至于三五日就能下床。 七月几日来没吃饱,伤一好的晚上就又跑去厨房。寻不到开门的师姐住哪里,她本想回去又觉得饥饿难忍,记起郑飞仙的话跑回房拿了佩剑,跳着一下下的砍那门锁。竟然力大的几下砍断了。 响动惊醒了厨房的师姐,跑来看见是她,见锁都坏了。哭笑不得的叫喊道“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寻不着师姐,师父说只要堂堂正正从门进弄烂了锁也不要紧。” 那师姐听了苦笑道“你是不要紧!这锁却要我这当师姐出钱去买来配。我就住隔壁屋,往后你半夜要吃东西就尽管敲门。” “让师姐大半夜的起来做那么多饭菜我不忍心。” “你自己做得了么?那些东西拿得起?上得了这么高的灶?” “上得!爬上去。” 那师姐哭笑不得的道“好好,我就看着你自己做,真做的了明日买来新锁我拿一副钥匙给你。”她说完就在一旁看着七月忙,见她果然拿得起装米水的重木器具,惊诧她力大之余倒也服了,见七月爬上灶台拿刀切得肉菜,又困意重重袭来,便安心的回房睡下。 七月作罢吃饱天已快亮,舒服的伸展着懒腰走回房休息。倒下时觉得师父教的对,这么吃又不怕别人发现,想吃多少就多少,不是胜过偷呀?活该她挨打,舒服的办法不用,偏偏去偷! 她不愁饥饿之苦了,又敬爱郑飞仙,一日比一日觉得来了飞仙宗实在好。 时过几年仍还会想起在北灵山的步惊仙,可惜总不知道他的状况。七月央求过郑飞仙多次,总没被答应带她去北灵山。 七月万万想不到与她在飞仙宗每日的锦衣玉食相比,步惊仙这几年犹如在地狱。 当年来北灵山一路流浪时为了多博些同情,步惊仙和七月都不敢清洗衣发头脸,但身子是有条件就清洗的。神魂宗虽然清贫但并不邋遢,反而很在意洁净。穿的虽然都是麻布衣裳,却总保持的很干净。 十天只能梳洗一次对步惊仙而言,那是不能想象和接受的。 但拜入北灵山的五年中,他一直都只能十天梳洗自己一次。洗完了澡又必需找个有泥土的地方打滚,把全身都弄上层尘泥了才准起来做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有这种奇怪的要求。而且整座北灵山上,北灵老人只对他一个人有这种奇怪的要求。 如果是为了练功倒也罢,但不是。五年了,北灵老人没有教授过他任何武功。只传了他一套魂诀心法让练。别人每日都练招式,就他没有。除了不准下山,他做什么都可以,发呆可以,睡觉可以,看旁人练功可以,甚至大喊大叫在练武场高歌都可以! 这些事情步惊仙都做过,因为他实在闷疯了。但他发现这么做没用,北灵老人仍旧不会理他。旁人也不会管他。照宗派里的规矩只有大师兄凌落和二师兄楚高歌能管束他,但这两人得了师令,其它人都要称呼他为三师兄,哪里有权管他? 第010节 灵之秘 头两年步惊仙知道师父忙,以为无暇教他招式,耐着性子的等。那时候北灵老人时常三五日不眠不休,将山顶山下弟子分成多批,教完这里教那里。凌落和楚高歌也只是学习心法不得传授招式。 两年后开始有弟子能帮着教授别人,北灵老人才清闲些,就开始教授凌落和楚高歌。然而一晃又三年过去了,对步惊仙这个弟子却依旧不闻不问。 原本步惊仙是该有逃离念头的。但他从派中弟子口中听说太多北灵老人创造的神话,实在无法放弃。一年间把本不会武艺的孩童调教成十数招击败十人敌高手的这类神话早已经变成人所皆知,人人都懒得谈论的、不新鲜的废话。 北灵派的弟子因为北灵老人授艺几年的教导有方,人数增加了十倍!拿不出钱而来求学,苦跪几日几夜的多如野草,至今还有形容如乞丐般狼狈,每天找完吃的就在山腰陡壁下跪求,累了就睡,醒了吃完又跪这样的人在坚持。 有人说,北灵山的飞禽走兽都被这种人捕杀完了。 但这种人没有一个能够感动铁石心肠般的北灵老人。对于这种人北灵老人从不搭理,连面都不见。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放在北灵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这种人偏偏络绎不绝。因为北灵老人的声名太巨。外头早有传开的论调,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到了北灵山全是小儿的把戏,没有招式是北灵老人破解不了的。 没错,天下有数的大门派武艺因为北灵老人的缘故在几年里修正了多次。还有多少门派都因为绝技被破,被寻仇的或是敌人轻易消灭。 一年前天下的大宗派都送来重金,与北灵老人达成协议。用黄金白银购买门派的声名和稳定,北灵老人收下钱银后则答应不再出售破解该门派绝技的许诺。那些有目的的人来购买破招之法时,北灵老人则谨守承诺,拒绝接见。 别人来寻晦气不能,于是只能跟风效仿花钱买安心。 北灵老人因此变的更富有,飞仙宗办起收养流浪儿的善事筹资时,北灵老人出资二十万两黄金,手笔之巨震惊天下! 但北灵老人几年来的劳心劳力,步惊仙也看在眼里。比起几年前,北灵老人苍老了太多。如今已是满头银丝,额头爬满皱纹。让人绝不敢相信五年前的他还是个根本没有老相的男人。 步惊仙每日睡醒就往山顶中央的广场。 这里清早和正午都有特别的场面可看。 清早时分会有大师兄凌落带着七个修学神诀的师弟妹修炼心法的场景。 他们会盘腿座在中央的屋顶,身子神奇的距离瓦片一寸至三尺距离悬浮,闭目打坐。除了瞎子谁都能看见漫天的白雾环绕他们旋飞。那场面让每一个初上山顶的归派弟子都为之惊羡!神诀心法弟子又都穿白袍,个个都似天上下来的仙人般飘逸非凡,朝阳映在他们身上时犹如金罗大仙。 原本神诀宗人丁应该兴旺,但一则学费太贵,二则严求资质,三则有极其特别的规矩。导致能学者寥寥无几。修习神诀心法资质是一难关,从此不食凡俗物又是一难关。但凡沾染凡尘都会破坏修行,甚至于细微到吞吐尘埃的程度。 这些种种哪里能不令人灰心? 凌落自从修炼到三层神诀心法后周身时刻被层淡淡的白色能量场包围,永远不会有尘埃能够透过能量场的过虑而沾到他的身体,进入他的口鼻。除非他自行撤功或者被人打死,否则这层能量光就一直会存在。 当然,这种异象也让神诀宗弟子更显现出与众不同的超凡脱俗气质。 凌落身为大师兄,资质过人,修行进展极快。早被派内弟子敬为神人般看待,无人不认为其功力高深莫测,至于那些对其芳心暗许的女弟子真不知道有多少。 午时的异象则为楚高歌所创造。 二师兄楚高歌也在屋顶上修炼心诀,带着三十多个王诀宗弟子。他们总手持华丽的宝剑,闭目凝息。浑身上下透着金色的外放内气,乌云罩顶时灿烂如烈阳,映得山顶一片金黄。虽然楚高歌练功的声势不如大师兄凌落,但王诀心法般配的武功劲力雄厚,动如山崩海啸,守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较之神诀的飘然若仙,另有一股压人的威势。绝没有人敢以为王诀就不如神诀高明。 楚高歌的地位犹如王诀的威势,在北灵派内除凌落外绝无他人可比。 神诀,王诀之下,还有人诀,战诀,影诀,策诀四种。看切磋比斗似乎各有千秋,修炼好的切磋时也未必输神、王两决的个别弟子太多。但步惊仙知道修炼到日后的差别绝无法相提并论。 说北灵老人根本不当他为徒弟,步惊仙又无法如此想。 因为神、王两决的秘密本只有修行者才能被告之。偏偏当时北灵老人叫了他与凌落,楚高歌一起听教。 北灵老人将人的能力分为几种。 分别是体,内,神,灵。 未曾修炼的普通人的体力大多在10至100间;内为0至100;神为0至10;灵为0或1。 敌我双方的伤害和承受能力分为内外两种。取决于体力、内力两项数值。单纯的物理性伤害取决于体力,差异值即为伤害值。内力招式几乎不消耗体力,造成伤害取决于敌我内力的差异值。 体力、内力的消耗会影响杀伤力和抗打击能力,但精能、精内之体者则例外,除非体能降低到10以下,否则体力和内力的下降丝毫不会影响杀伤力、抗打击力能力。 当体力数值为0人也就是死亡之时,内力损伤优先于体力,当内力消耗为零则伤害体力。 训练者根据训练程度不一,心法优劣不一,同样修炼时间提升的体力程度也不一样,因而所学的心法优劣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修为成果。人在走动,奔跑时体力都会消耗,但自然恢复能力通常跟得上行走的消耗,因此极长久的连续赶路也不会让人失力致死。而奔跑和快速移动消耗的就多些,正常情况下自然恢复绝不能弥补,长期锻炼和修为高明者的自然恢复能力高于常人,才能应付远途奔走的情形。 普通人的内力天生0至100。有的人天生练不出内功,那种人就是天生为0者。其它的就能够练成内功心法,逐渐提升内力的程度。内力的高低完全取决于心法本身的高明和时间积累,最低劣的心法修炼一辈子也比不上最高明的心法修炼数月。 体力和内力的天生高低对修炼武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通常所说的资质优异者就是指体力和内力天生就高。这样的人直接就能修炼高明的心法或外功招式,如果天生数值较低则需要先修行较浅的心法武功,当提高至达到高明武功要求时才得以修学。资质高者通常能节省好些年的时间。 神则是项比体更复杂的数值,天生如何就是如何,后天再怎么锻炼学习都只能决定所能发挥的天生能力的多少,无法提升。一个人的反应能力,出招的准确率,胆识、对速度及力量感的把握等等一切玄妙不可数量化的东西都由神的能力高低所影响。神低者与神高者交手,近身搏斗招式就会变的难以命中,变的更容易被对方招架和闪躲。在实战中神的影响非同小可,往往能够弥补体和内的差距。 神这个归纳性的概念是北灵老人所独创。因为实战中经验和见识的因素影响技巧的发挥,影响战斗的结果。因而旁人把神造成的影响都归纳成经验,根本不知道经验接近时主导胜负结果的其实是另一种天生注定的特殊能力。 因此北灵老人的武功理论体系大异于天下别派。他教授山腰弟子招式,教授山顶弟子各心决般配的招式绝技。但他不推崇招式,神决定战斗中敌我双方能发挥的速度和判断精确性的能力,所有招式的技巧只是被神所迷惑的产物。如何闪躲、命中敌人的招式技法在北灵老人看来都是不上乘的武功。 因为神的天生性质和复杂性,运用程度和技巧全凭个人的领悟和学习。决定强大与否的在于功力。功力高深,即使敌我神皆为10,一拳过去对方招架住也只有因力不敌而被重伤的结果。 当被问及如何判断对手的神高低时,北灵老人答曰:最可靠的判断方法在与胆识。其它皆容易误判,因为大多数人神的其它能力需要长期训练才能够运用到极致,但许多情况下会短暂性的达到极限能力。唯有胆识浮动极小。 当时楚高歌不解称有的人平素胆小,突然会变的不怕死该如何解释。 北灵老人失笑答曰:那非胆识,而是智慧。人痛失其亲,拼死理所当然;人面临绝境急而拼命也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智的范畴所能事先预料。胆识者,果敢而能识也,因能识而敢于行,因敢于行而能识。所谓一胆三力十巧,胆识之重要岂是与绝境的无畏生死行径所类同?执剑的孩童不怕死的拼命有何可惧?不可惧!然而极有胆识的孩童却可能要了大人的命! 原本似懂非懂的步惊仙这时恍然有所悟,稍稍明白所谓胆识的具体形态,觉得那也许就是一个人胆量,行动力,智慧三者的结合。 “体、内两者天下武人虽大多不能量化说明,但知之要义者许多。各大门派都有如何培养和运用这两者能力的诸多方式和技巧。今日不与你们细说太多,日后只需依照为师的安排修行即可。至于神你们必需了解,但因其天生注定的关系谈论太多也是无用。本派所以叫北灵,皆因为师一生所获都在灵之一字!寻常弟子对灵的究竟都不能了解,因为他们知之也无用处。” 当时不但步惊仙,凌落和楚高歌都尤其凝神倾听,料想灵必定关系非同小可的大秘密。 北灵老人不急于解说,反问楚高歌道“你自幼随父见识过沙场阵仗,可曾见过些人明明垂死却还能够战斗许久才死或者不死的勇士?” 楚高歌忙抱拳答道“回禀师父,徒儿不但见过,且父王军中就有这等勇士!当时身中十箭不但未死,反而奋勇跟随我父王斩杀数十敌兵将卒,其后连宫医都说伤重不可能治,偏偏奇迹般活过来,至今还出入沙场,身手矫健异常。” 北灵老人面露微笑,这才解释了灵的奥秘。 灵与内一样,人生而注定。无灵者也只有修炼天下有数的几种神功才可能练出来,而天生有灵者还可通过神、王两决提升。灵之奇效如何?1个单位的灵能够在体力尽时转化为完全的体与内。 “这就是勇士创造奇迹的奥秘,这就是神、王两决绝非本门其它心法所能比的根本……” 【第二章 北灵山的乞儿】 第011节 师兄弟 灵! 步惊仙每每思及这个字,就想起师父北灵老人当时的话。不由对神、王两种心法的修炼者羡慕又遗憾。那是何等强大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如往常般在练武场看着其它人修炼,在一旁模仿那些招式动作。虽然只能学得其形,他觉得聊胜于无。真正的招式都有各不相同的运劲方式,有些能够推敲,有些则不能只凭想像确定。 譬如同样的劈斩,可能附带震退的劲道,可能附带寒冷如冰的内气,可能是灼热如火的内力,可能是螺旋高破坏力的气劲,可能是分散的覆盖型杀伤气劲,可能是集中性的穿透性气劲。 一般人修成一种特性就不容易,高手却能修成多种特征。施展时根据战况对手不同区别运用。错误判断即使格挡住了也会适得其反,不但招架不住反而会死的更快。 不知招式口诀就无法知道招式运劲的真实目的,也就无法有效应对。招的形式偷学容易,招式的口诀却难以偷学获得。 辰时刚过,凌落就如常从屋顶落下,回应着众师弟的问候,最后走近到步惊仙面前道“师弟今日去后山崖么?” 当年步惊仙误会凌落的为人和气度,事后思及尤其感到钦佩。而凌落也是北灵山上唯一与他亲近的同门。楚高歌虽然从不笑话他,见面也都和气的打招呼,但从不愿跟他多余交谈一句话。 楚高歌所以态度和蔼,步惊仙知道那是王诀心法般配的王道行事准则所驱使,实际上楚高歌对他毫不在乎。 神诀讲究修心养性,舍弃功名利禄之心,超然于凡尘俗世。 王诀讲究海纳百川,需修身养德,以德取众心,以武威让众畏。畏而有德则天下归心,王之道也。 北灵老人的每一套心诀都配合有为人行事之道,还有所必需修学的文韬武略。他所授不仅是武功,而是人生。楚高歌遵循王道,故而不会如旁人般对步惊仙流露轻视和不屑,无必要绝不出一字恶言。 步惊仙知道这些,所以对楚高歌也没什么感觉。 凌落并非为练功而如此,他的神诀并无这种要求。他可以当个不近人情的修道者,也可以当个玩世不恭花花世界的修道者。但凌落不是这两种人。 所以步惊仙也愿意跟他亲近。 两年前凌落就想教他招式,但练时步惊仙总觉得气血翻腾,后来才知道其它心法根本不能使用神诀的武功招式,照神诀的气劲方式运作只会伤己,日久要命!北灵派所有不同的心诀武功运劲方式都无法用于别的心法。 步惊仙魂诀心法早练过了七重,他只有无奈的接受命运。 凌落也非常无奈,也曾试图说情,但北灵老人听过就算,仍旧不教步惊仙魂诀的武功。甚至于魂诀到底高明与否的问题都从北灵老人嘴里问不出个究竟。学魂诀者,北灵山上下只有步惊仙一人,其它人的学艺选择里根本没有魂诀一项。 虽然学不到招式,但总还可以练习心法增进体力。 北灵山上能与凌落一样心静如水般修炼心法的人其实只有步惊仙一个。 其它修炼神诀的说是同修,实则总请教修炼的心得,扰的凌落都无法安心打坐。非是凌落耐性不好,日积月累如此他自己都不能好生练功影响修行进度,哪里能够忍受?除神诀修炼者外倒也有许多人愿意陪他,但凌落自己都看得懂那些师妹眸子里透露的情意,他躲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邀请同修。 凌落并非天生的圣人,更不是什么神人。 他也是个孩子,同样会感到孤独,这几年虽然适应了。但过去非常难过,那时候就是步惊仙陪他在后山崖打坐练功。虽然练功时都不说话,但有个人在身边孤独的感觉就会消退。日子久了,既是习惯也是积累的感情。 每日晨课后凌落总会相邀,步惊仙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去。 两人一路步行穿过练武场,凌落忙于应付一声声大师兄的尊称和回礼。直到走上墙外的山道才清净下来。 “有一事师弟若知道必定欢喜。” 步惊仙突然听凌落这么说,立时激动的反问道“莫非师父要教我武功了?” 凌落不由失笑摇头。 步惊仙习惯了失望也不沮丧,转念一想就猜到说“是飞仙宗主要来,并且带了七月?” “师弟果然猜中!”凌落说着见步惊仙并没有欢喜之态,不由奇道“师弟莫非忘了七月?” 步惊仙失笑摇头道“曾经患难与共,这些年我又不是经历百般多事哪里可能忘记?只是如今见不得她。” 凌落不由皱眉,疑惑不解道“师弟并非自卑之人,难道还因为此刻境遇认为无颜相见?” “当然不是!北灵山上多少师弟妹拿我当笑料都可满不在乎,七月又非这些优越惯了的人哪里会笑话我的形貌?只是师兄也说过飞仙宗主待七月极好,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好我已安心,而她必定也以为我在这里很好。如果见面知道我的境遇势必担心,对比她的情况甚至会于心不安。我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难得她有精能之体又幸蒙飞仙宗主收为徒弟悉心教授,专心致志修炼武功才是正道。朋友就应该希望并且能够让对方越过越好,让人越过越糟糕的朋友不是好朋友。此刻我不令她多余分心就是拿她当朋友。师兄以为是否这道理?” 凌落连连点头称是,口中直赞道“师弟所言极是,也只有师弟从来都有这等惊人之语。到时七月如果问起,我必不让大家多嘴。就说师弟闭关练功,未得师父准许前不能离关吧。” “劳烦师兄帮忙担待了。” “小事。不过反正她不可能还认得出你,到时远远见上一面也无妨。说来到时还有一人与飞仙宗主同行,师兄希望你无论如何能够见见。” “是谁?” “郑国天籁公主。” 步惊仙大感意外,又不觉意外,心里滋味百般,一时非常感动。 第012节 天籁公主 天籁公主据说美如天仙,因此被郑王赐予天籁之名。她是个很奇特的人,许多人说她心地出奇的好,因为自幼反对战争,厌恶国内诸多不利于民的政策,憎恶欺压民众的权贵富商,又求得郑王准许,时常到民间巡察。 也有许多人说她冷血无情,因为她对于犯禁律者从不宽恕。曾有王室宗亲的不法之事被她知道,也因为她的力主,最终迫使郑王下令依律处置。对触犯律法的王室宗亲尚且如此,其它国人更不必说了。 原本郑王气恼她,一时不再理会。因为处死宗亲的事情招致许多王室贵族的不满和责怨。但后来郑王出巡时过处万民自发跪迎,欢呼歌颂功德。场面之浩大远非过往蓄意安排所能相提并论,知道是因为感恩他郑王公道处置王族的事情所起后,郑王记起天籁公主当时的劝言,深有感触。自此重又疼爱天籁公主,对她外出巡查的请求更不阻拦,甚至予以君王宝剑,许先斩后奏。 天籁公主就是这样一个奇公主。让许多人感叹她可惜是个女儿身。 但她的奇并不足以让步惊仙觉得非见不可,她的美同样不足以让步惊仙认为非见不可,她高贵的出身更不可能让步惊仙因为能见她一面而心生感动。 所以如此,只因为天籁公主与凌落早已订婚,她是凌落的未婚妻。凌落的出身并不平凡,其父为郑国左庶长,对郑国王室有诸多大功,深受郑国王室宗亲的敬重。在郑国群臣中是唯一能够见郑王而不必跪拜的重臣。郑王一生说过三次没有凌落的父亲就没有郑国这句话,郑国王亲宗族曾一起对凌落的父亲跪拜致谢。 因为昔日郑国曾是弱国,曾被敌国打的迁都避难,当时迁都逃亡,是凌落的父亲独自拼死断后争取出来了时间。也是那一战让诸国为凌落父亲独战万军、证实万人敌的毫不夸张而震撼胆寒。 多番危难之际敌国公然许以高官厚禄都不为其所动。 其忠、其勇均可谓冠绝天下。 当今郑国的大将军寒枫也是其亲手教授的徒弟。 郑王待其如此优厚,甚至于免其行君臣之礼也没有多少人敢有异议。 天籁公主出生时据说天有异象。国师称天籁公主是天仙下凡,大喜之下的郑王当即招来凌落之父,下旨赐婚给当时才一岁的凌落。还当场言道“本王最疼爱的天仙般的女儿谁也不舍得许配,就舍得许与左庶长之虎子为妻!” 凌落说步惊仙必需见见天籁公主。言下之意包含着太多感情,以步惊仙如今污秽不堪的形容,寻常人与他走一起都觉得丢脸。凌落却说必需介绍未婚妻与他认识。如果不是心中真拿他当作朋友,怎么会有这种决定? “恭喜大师兄与心上人相见。”凌落是喜欢天籁公主的,因为不止一次的对步惊仙提起过。说她那些让人倾佩的事迹,说她的胆识与智慧,还有她的美貌。 “说来不怕师弟笑话,当年我很希望拜入飞仙宗门下,想着能时常与公主见面。实在愚不可及吧?” 这一节步惊仙也知道。飞仙宗宗主那时告诉凌落的父亲左庶长说以凌落的资质要成就非凡必需求师于北灵老人。左庶长对飞仙宗宗主素来敬佩,更知道她这番实话的良苦用心,于是狠心与幼子离别,送与北灵老人带走。 送走凌落时还道了句严厉之极的告诫话。 “过去为父指望你能成为不辱没门庭的沙场战将即可,如今郑王莫大恩赐于你,你就必需变成足可般配起公主的龙!离山出师时倘若你没有严于律己练就一身能般配起公主的本事——就不必回来了,自己寻个地方自裁吧。我绝不容你活着让人笑话公主嫁了个无用之人,也不容郑王被天下人耻笑说言而无信。” 凌落从不敢忘记。 他与楚高歌都是北灵山上最认真求学,最不敢分心之人。因为他们都背负着不容懈怠的沉重责任。区别只是楚高歌重修王道学论,而他更专注于武。 凌落从不认为其父告诫的话冷酷无情,因为他认为天籁公主的夫君本就不该是个无用之辈。 “师兄该否多加护卫,公主从王宫起行,十之八九不会等着飞仙宗宗主接,北灵山下一带多有贼寇……” 许多没有足够金银而来拜师不成的人,后来因为钱财用尽也没有求得北灵老人心软而纠结流民做起拦道抢劫的买卖。有些专门盯着携带金银前来拜师的人。如今早发展成成群结党的山贼,地方军卒追捕了多次都因为地形问题无疾而终,近几个月情况愈演愈烈。说有声势大的竟集结了上千人,其中许多是附近州县的难民组成。 凌落经此提醒也意识到问题,天籁公主是个很有主张的人,胆量也大。的确不会辛苦飞仙宗宗主多余走许多路去接她,必定约好在北灵山下会合。她又从不喜欢带太多护军,认为声势过大不利于亲近民众。 “恐怕此时通知来不及了。不若……我们去山脚接应吧!不到山脚下不算离山师父也不会责罚,真若有事还能借机经历实战。师弟以为如何?” 步惊仙知道凌落也想万一有事时能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再者凌落也一样如其它弟子般希望知道修行的成果。成果势必需要实战验证。 “师兄打算再叫上谁?” “不必了,有我们师兄弟接应足可应付。” 步惊仙知道天籁公主随行护卫武功不凡,一带的盗匪也不该太过利害,真是高手哪里会来此拜师苦求直至盘缠耗尽而落草为寇?平日里听许多人说修炼一两年出去的师弟妹就已经如何利害,凌落资质和所学都是北灵宗最优,对付些蟊贼哪里会是问题?也就不加劝阻。 次日早课结束后凌落就说推想日程公主应该快到,两师兄一路闲聊着下了山,直到北灵山岭地边缘的山脚前时就再不敢走出去一步,只远远眺望小城方向的道路。 寒冬季节,山下的道路早被冰雪冻结,又被来往的车马路人踏碎,和着湿润的稀泥,并不好走。 就这么等到正午时分,终于看见有马过来。 一匹毛色纯白的良马在两匹长毛红马的前后护卫下直奔山脚而来。 前头的戎装护卫远远看见久候的两人就加速先到,抱拳作礼询问他们是否北灵派弟子。听说是凌落又见过证明他身份的金牌后连忙下马拜礼,又欢喜的说要立即回禀公主。匆匆忙上了马又回走。 其实公主的坐骑已经走近,得了护卫禀报时就抬头眺望过来。只是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模样。 步惊仙只见天籁公主一身黄袍加身,腰悬金龙图案的郑王剑,手握镶金的马鞭,驾马加速飞奔过来。 第013节 神决 凌落早整了衣冠,见礼道了声公主安好,又忙道明北灵派门规,只怕公主以为他傻站呆等不知恭迎。 “信侯多年不见,英姿更胜往昔,如此殷切久待让天籁受宠若惊。” 凌落早被郑王封为信侯,所以公主如此称他。 步惊仙听她说话口齿清晰,声音婉转动听而又毫不娇弱。忙抬掌暗在额头,躬身致礼。 天籁公主见了奇道“这位是……不灭神魂族人?” 天下人将追求神魂意志的人称呼为神魂宗族或者是不灭神魂族,后者的称谓方式多是普通民众的叫法。步惊仙就知道面前的公主果然常亲近民众才会习惯这么称呼。 “是。” 凌落连忙介绍道“他是本门三弟子步惊仙,魂诀宗未来的宗主。也是我的知己好友。” 天籁公主忙朝步惊仙屈身作礼,俨然一副内人模样,予足凌落面子。更让后者心里万般欢喜,觉得公主并没有忘记他。 “我们上去再叙旧。” 两个护卫本要随行上山,却被公主叫住。 “北灵山素有规矩,除拜师和邀请的客人外不许他人进入,有信侯陪同不怕有事,你们在城中歇息等候。” 那两个护卫虽觉不妥,但不敢违令,只能目送他们上山。 步惊仙暗觉不安,恐怕只他和凌落不足以确保公主安危。但见凌落信心十足就不便多说,否则就是在公主面前扫了大师兄的面子,质疑大师兄的本事。 开始他还担心公主体弱,没想到天籁公主不仅走的快,还比他们更轻松。 凌落问及才知道她早拜入飞仙宗门下。飞仙宗宗主说她虽然不是精能之体但却是精内之体,天生修炼内力较别人更快更容易,修炼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倒也能有不凡成果,于是收为弟子。虽然没有让她归派,但顾念亲情也悉心教授。 上山路上凌落说的话比往常一个月还多,不厌其烦的主动介绍北灵山的景色以及曾经发生过的历史旧事。 步惊仙跟在后头,便发觉天籁公主体态极佳,而且经过她身体的风都带着股与其它贵族女子不一样的独特淡香。心里不由觉得凌落跟这位公主的确是天生一对,再合适不过。只是凌落也许是盼望天籁公主已久,今天显得沉稳不足,反不如公主成熟稳重似的。 这让步惊仙暗自替凌落担心,他总觉得这公主会更欣赏凌落平常在北灵山时表现的那份沉静与稳重。 又走一段,步惊仙听见阵阵山鸟惊飞的声响。凌落虽然全神贯注却也没有浑然忘却注意周遭动静,立时住了嘴,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再没有微笑,目光竟深如湖海,浑身内气推动自然散放于体外,那层原本颜色淡如不在的能量护罩霎时光亮,映的周遭蒙上层白。 他只顾留神动静那头的方向,没想到被他挡在背后的公主抬高了脸在看他,显是为他刹那间判若两人的变化所惊讶。 “隐隐可闻阵阵脚步声响,师弟,劳烦你藏往那里的树丛中,稍后出其不意杀出乱敌阵脚,公主这里有我保护。” “是。”步惊仙本也有此主意,见凌落也想到了更觉得好,当即甘愿为将听从指派,让师兄在未婚妻面前好生表现。他自己虽然多年没学得真正的招式,但魂诀内功修炼进度很快,自觉体力很强,并不惧怕极可能到来的战斗。 拿了剑就钻进树丛里小心埋伏。 凌落又对公主低声道“前方也有未知敌人挡道,稍后公主见我走时也走,只做未觉异样模样,必能引得敌人以为能袭,轻易杀他们几个再说。” “信侯思虑周全,临危不惧,天籁听命就是。” 他们站了片刻,听见响动接近时凌落迈着慢步就走,神情轻松愉快的手指身旁崖下说道“公主请看,这是痴情崖,二十年前曾有一对武道爱侣,他们彼此相恋极深但却因为立场冲突被迫争杀。其中一人在此被打飞出去,另一人虽然得胜却不愿见心中所爱坠崖身亡,浑然不顾的飞身出去,他们彼此相拥坠落,犹自口中高呼‘今生不能朝暮,只盼来生。’此地的人后来就称之为痴情崖……” 天籁公主也很有胆识,倾听投入认真般只看崖外,仿佛浑然不觉背后五个绿林大汉的接近。 就在那五个绿林大汉身动欲发起袭击时,凌落猛然回转,浑身内劲顺掌外吐。 强大的内力同时将五个大汉震飞出去,直将后面下来的七八人都撞倒。 埋伏的步惊仙看呆了眼,虽然知道神诀提升的内力惊人但也想不到会如此厉害!想他父亲昔日也算颇有声名的,灭派前五年也才修成这种同时震飞数人的强横内力。神诀心法每层的提升都能让修行者内力成倍增涨,凌落如今才练到第六层,北灵老人曾说他二十岁时必过十重层,那时会有何等厉害?简直不可想象! 眼见凌落如此强横步惊仙就决意等来犯的贼寇下去多些时再杀出。 这些贼寇果然早有预谋,他们来的后路,前进的道路都奔来大群敌众,一时形成包围声势。 凌落虽然初经阵仗却胆识过人,冷静无惧。散发白光如仙人下凡的身体里传出如惊雷般的炸响,冲来的敌众顿时有十七八个耳鼻眼渗血的毙命栽倒。这工夫凌落双手挥袖甩动,动作看似轻描淡写,生出的内劲却雄厚之极,将他们三面的二十余敌众全部震死当场,那些兵器全抛飞上天。 这分别是神诀的惊雷与神来剑气招式。 紧接着只见凌落手举过顶,轻而快的那么一挥,抛飞起来的兵器全被强风吹动般四面飞射,刹时杀掉十数贼寇。 这些盗匪多只是寻常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眼里看来再厉害的人也是武功高明,拼杀时威猛如虎不可抵挡罢了。眼看凌落白光附身犹如仙人下凡,几番出手轻描淡写犹如玩儿,他们的同伴就成群成群的毙命倒地,哪里还敢再冲! 一个个惊惧莫名的围而不攻,十之八九紧张的满头汗水,瞪大着眼睛不敢丝毫松懈,唯恐凌落再施妖法杀人。 步惊仙看这些贼寇如此害怕仍不撤退,料想是还有厉害贼首的威压所致。就继续潜伏不动,计较着如有必要也能突然冲出偷袭强敌,但却相信没有那种必要,以凌落的本事,区区贼寇根本不是对手。 思想间果然听见把粗大的嗓门愤怒吼叫着过来。 “你们这群王八蛋为何停手了!” 一个黑脸大汉从高处接连三跳落了下来。目光投到凌落身上,来回打量几遍,冷哼笑道“北灵派弟子?姓什么名什么,本大王仰慕北灵老人威名,去年求学足足在山腰跪求七天七夜!他北灵老人好大的架子,好冷酷的心!竟然连面都不见。后来我气愤不平决意在这里落草为寇,看哪日能让他北灵老人露头除贼,也好看看他的本事有没有他的架子大!如果你只是北灵派的无名小卒本大王也不屑跟你动手。” “妄想见识宗主本事,凭你也配!北灵派大弟子凌落,今日足可让你这鼠辈知道本派的厉害!” “狂妄小儿!”黑脸大汉勃然大怒,飞身挥拳扑上。 看那架势十足莽汉,看那架势绝非擅常内力的高手。 步惊仙觉得已经能够看到下一刻这黑脸大汉被凌落一击震飞的狼狈场面了。 然而形势的发展却出人意料,让人难以置信的荒唐。 那黑脸大汉看似鲁莽的一记直拳,竟然打偏了凌落提聚内力格挡的手掌,而后又穿过那层防护的内力罩,正正抽中凌落的腹部。凌落强横的护体神功好像不存在似的,整个人被这一拳抽的躬弯了腰! 第014节 罚 难以置信!凌落难以置信,步惊仙也难以置信。然而后者没有因此发呆,他如莽牛般冲出,挥剑照那黑脸大汉后背就砍。 眼看中时那汉子突然回头,一掌震飞步惊仙手中的长剑。紧接着跨步勾拳上抽,任步惊仙反应迅快也没能躲过,被那碗大的拳头擂中胸口。 击中时震动胸骨的声响如擂大鼓,响的山岳反复回荡。 那黑脸大汉一击得手,根本不看袭击之人,收了拳就要回头。 步惊仙吃了一拳,本以为会如凌落般站不直腰,没想到响声震荡虽然惊人,但他却并不觉得痛楚。见那黑脸大汉转身要拿天籁公主,顾不得再等时机的拼尽全力,朝那黑脸大汉的腰际就是一拳! 如果他受了黑脸大汉一拳未伤就是意想不到的结果,那么这一拳击中后,那黑脸大汉惨叫前飞更让他预料不到。 ‘糟糕!’片刻愣神,步惊仙立时想到黑脸大汉飞出去必会撞倒天籁公主。 果然就见那汉子飞出时撞的天籁公主险些稳不住身子,堪堪以为没事时,那汉子抛飞间胡乱一抓,竟抓住公主的黄袍,拉扯之力一下将她带飞出去,只抛出崖外。 步惊仙一时也没多想,只觉非救不可,飞身跳出去时迅速脱了外套甩出去一头。天籁公主倒也反应迅快,不等他呼喊就一把抓住了。 步惊仙就势拉扯一提,却发觉他自己也飞出了崖边。这面崖足有百丈之深,摔下去哪里有命!当即勉强踏住陡峭壁面借力一拽,将天籁公主拉高一些,一把抓住她手。又抄出身上的匕首,凌空翻旋借力稍稍接近些悬崖,一剑刺了进去。 这工夫天籁公主也一手抱住了他身子,两个人的体重和下坠冲势都寄望在那柄匕首上面。 奈何冲力太大,匕首在崖壁上留下越来越长的剑痕,带着他们加速下坠。 那股力量太强,步惊仙又怕拔出平插会把匕首震断。 只觉耳旁风声呼呼作响,他们的坠势越来越快。如此下去两个人都必定摔死! 不敢等到坠势更快,步惊仙发力急蹬壁面同时急提天籁公主的身子,迅速拔出匕首,借片刻的稍稍缓冲时机重又把匕首平插进崖面,抓了公主的手按上去。道了声“抓紧!”时他松开匕首把柄,自己坠落下去。 抬头看上头的匕首果然能承受天籁公主的体重而不断,心头稍松口气,忙又自救。 他身上再没有了兵器。 可是他不愿就此摔死。 于是他把胳膊腿都极力贴上崖壁,十指如钩想要插进崖壁里般拼命用力。 磨擦霎时让他胳膊腿和胸口的衣裳破烂,紧接着是皮肉破烂,足足下滑了几丈,也足足带出几丈的血印。 他下滑之势终于止住,脚下抵着的一点突岩终于承受住冲击没有断裂。他沉沉呼吸了几口气才渐渐感觉到周身磨烂了皮肉的痛楚。听见上头呼喊,他抬头看时见天籁公主要把手里的长剑丢下来,忙大叫不可。 “我此刻已经无法仗剑支撑,动一动怕都会立即坠崖摔死,只能等大师兄救助了。” 天籁公主再不敢掷剑,反将郑王剑插进崖壁以做立足用。末了又朝下头的步惊仙呼喊询问道“你还能支撑片刻吗?信侯已经去寻绳索了。” “能。” 天籁公主静了片刻突然又问他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又不是我的护卫为何如此舍身相救?” “我想留些气力多支撑片刻……”步惊仙听她问这些废话实在没了耐性,他此刻周身疼痛难当,又不敢动弹丝毫,集中注意力维持平衡尚且不够哪里有工夫陪她说闲话,也顾不得失礼的干脆打断。 好在天籁公主人聪慧而且会替别人考虑,一听就明白了状况。 “我不该累你分心。” 步惊仙也不回答了,全神贯注的维持清醒,保持平衡。他只有一只脚的脚尖勉强抵着突出的一点崖石,维持的胆战心惊。 如此不知过去多久,突然闻到天籁公主身上的香气,这才听到上面有金铁之声。抬头看时,上面的公主已经靠着长短两把剑下到他身旁,最后单手握匕首吊着身子,单手反握郑王剑插进他一只脚下。 “有它支撑,料想轻松些。” 两个人一起踩在那柄郑王剑上,竟然能够支撑。 如此一来步惊仙压力大减,不由的长舒口气。天籁公主又扶抱住他胳膊,见崖壁上全是血,他胳膊一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禁不住轻呼着道“伤成这样!” 步惊仙想不到这公主如此有胆识,不惜冒险下来助他。感动之余也为凌落庆幸,有妻如此确是福气。 “公主太冒险了。” “休说是救命恩人,即使是职责所在拼死相救的护卫我也从不会为顾自己避险就舍弃。”天籁公主说罢了突然又问他“方才问你的话此刻能答了么?”问罢又道“非是我不知此刻之险,只是心里实在感动又疑惑。此刻形势所迫你我如此相对自然无妨,一旦上去岂能私下寻你说话?就是信侯胸怀宽广我也必需知道自重二字。” 步惊仙忙道“公主所言极是。只是公主不知我与大师兄的感情才有疑虑,我视公主为嫂,方才怎能不救?” “想也是如此。若非信侯与你感情深厚,又岂会独带你来让我认识。只是恐怕日后未必记得你的模样,倒辜负了信侯的苦心。” 步惊仙只有苦笑。公主当然记不得他,因为由始至终公主就不知道他步惊仙长什么模样。一个被泥尘覆面几层的人,旁人怎么能看清他的长相? “练功所需,不过将来必有机会。” “原来如此,早就猜想必有缘故。” 这工夫上头传来凌落的呼喊声。听见两人答应后忙放下绳索。 天籁公主抓住了绑在步惊仙腰上,后者忙让她先上去。她却不从。 “你伤成这样自己哪里能抓稳绳索!”说罢见步惊仙犹自拒绝,便明白他的顾忌,当即朝上头的凌落喊问道“信侯,你师弟伤重不能抓稳绳索必需人相助,我当先上来待你下来助他,还是助他一起上来?不敢擅自主张唯请信侯决断。” 就听上面的凌落毫不犹豫的喊话回复道“当然救他一起上来!” 步惊仙听见了忙道“师兄将绳索放长些下来,让公主多绑两圈在我腰上即可,不必让公主搀扶。” “好!”上头的凌落答应罢了又不放心的叮嘱天籁公主说“劳烦公主小心看护,切请放下世俗顾忌,救人事大岂能因那些俗礼害了性命!” 两人被拉上去时,才知道北灵老人也来了,偏没有下去相救,而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凌落费尽力气的把他们拉上去。 凌落见两人得救,又见步惊仙面前血肉一层几乎全部磨烂,懊悔自责不已。 “都是我的错!过于自大小看他人,自作主张的只带师弟来迎公主才有这番结果……” 步惊仙忙道不是如此。 “师兄不可为保全师弟包揽罪责,全是我极力怂恿才让师兄碍于情面被迫放弃多招人手的主意……” “哪有此事……” 两师兄弟都想包揽责任而争执不下时,北灵老人终于开口。 “你们两个不必争着受罚,此事一起问罪谁都别想逃掉。原本你与公主相会为师不该此时罚你,但念及你们所为实在心中难安。如果不让你们记住今日教训,异日难保不会再犯。为让你记得深刻,也只有狠心毁了你与公主难得的相会之期!即刻到后崖水牢受罚一月吧。” 第015节 未见故人来 凌落自觉错在自己,没能保护好心上人,这等罪过理当领罪认真悔过,尽管心中百般不舍也没有求情。 步惊仙忙跪地恳求师父开恩。“此事的确是弟子的错,师兄之罚请师父开恩,让弟子代为受过。” 北灵老人淡淡道“既然求情,那么水牢受罚期限再多一月。” 步惊仙再不能多说,苦笑面对凌落,自责求情反而害了他。后者却轻轻摇头示意无妨。 两人一起拜别天籁公主,各怀心事的直回山上。 公主听闻这般发落,并不帮忙求情。她知道各派门派自由其考虑和道理,北灵老人的用心也确实是为凌落好。但不闻北灵老人说让步惊仙治疗伤势的话,忍不住开口道“晚辈不敢对北灵前辈处置派内事情妄加非议,只是步惊仙身受重伤不加医治是否不妥?” “公主不必担心,其中自有缘故,只是不便与派外之人道也。公主请上山吧。” 听见这么说,天籁公主只有沉默,再说多则是强要他人遵循自己的意思。 天籁公主上山更衣梳洗后不久,飞仙宗宗主带着郑凛然和七月到了。后两人与天籁公主都熟识,郑凛然与天籁自幼同在宫中长大,关系本就亲密。 宴席过后,三个女孩就一起游园叙话。 天籁见七月提着包东西,宴席前后都一直拿着,不由奇怪询问。就听郑凛然没好气的道“都是些师父赏赐给她的果点,非要带来给她那位乞儿哥哥吃。” “师姐又如此说,步哥哥当初是为了乞讨必需弄的肮脏狼狈,如今哪里还会是乞儿模样!” 天籁听了才记起曾听七月说过在北灵派有个姓步的童年旧交,疑心就是步惊仙,于是设法套问道“刚才宴席没见到么?莫非是记名弟子?” “才不是呢。步哥哥是三弟子,我也奇怪宴席时怎么不见。” “噢!原来是步惊仙呀!” “天籁师妹认识?”七月大喜过望,弯月细眉下的大眼睛闪烁惊喜的亮光。 “信侯今日就带他来让我认识,说是他的知己好友。这时正和信侯一起被罚进水牢,说是两个月后才放出来,此番怕是见不到了……” 七月忙问为何被罚,郑凛然也好奇追问北灵老人何故如此狠心毁了公主和信侯凌落难得的见面机会。听天籁公主简述缘由之后郑凛然当即说去寻飞仙宗宗主说情,让公主能与凌落相会。 天籁公主喊她不住,唯有无奈。又见七月毫无期待,便奇怪道“七月师姐以为北灵宗主不会给这份情面?” “师父若说情北灵宗主理当会答应,他们之间的情谊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是师父断然不会说情。” “为何?” “步哥哥曾说过,好朋友会让彼此过的越来越好,彼此有困难寻求帮助也必定事先考虑清楚会否连累对方。如形势不允许就断然不会开口求助。师父与北灵宗主感情和睦,师父明知此求会让北灵老人为难,妨碍他教徒,怎么会答应求情?” 天籁公主怔怔失神,喃喃反复念叨。就觉得这话实在太有道理,万料不到会出自步惊仙之口。 她正想着,七月突然叫了声有了! 就见七月欢喜的道“我寻人问明步哥哥的住处,将这些带过去放着,待他出来一样能吃!” “放得那么久么?” “当然可以!来时就求师父将千年冰雪宝盒送我,哪怕放的日久?” 七月说罢一声先去,人就风风火火的去了。早知道七月性情的天籁公主自然不会因此计较。 七月寻到个北灵派弟子,忙问步惊仙住处,山顶的弟子都参加过晚上的盛宴认得她是飞仙宗宗主的高足,十分客气的答说恐怕没人知晓。说时满脸狐疑猜测之色,以为那个乞儿般的三师兄如何开罪了飞仙宗的人。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可是北灵派三师兄,难道你刚来不久么?”七月大惑不解,飞仙宗里那些长老和师兄师姐的住处即使她不曾刻意留心也能说得出十之八九。向师兄姐请教武艺、或者有事跑腿传话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时日久了必定知晓。 那弟子早曾得过凌落交待,不敢说出什么,暗想难怪大师兄特意叮嘱,原来是替那个乞儿三师兄回避麻烦。“只是三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大师兄外旁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今日兴许在这里过夜,明日兴许在那里过夜。” 七月哪想到实际上步惊仙没有自己的住处,在北灵老人勒令下长年过着以天为盖,以地为铺的日子。今日睡山顶花园草丛里,明日可能在树上,后日兴许在演武场的角落。这就是所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七月只道北灵老人待步惊仙如此好,山顶的房子由他随意换着住。 “这里有些东西,劳烦它日帮忙转交给他。” 那弟子忙问是否放得,又说了大师兄和步惊仙受罚水牢两月的事情。这弟子不愿意帮忙转交,觉得靠近脏兮兮的步惊仙都是种噩梦,听说放得立时有主意道“不若我领仙子往大师兄住处,将东西放在他屋里必定能更快交到三师兄手上。” “好啊!” 七月欢喜的随那弟子去到凌落的住处,正巧碰见天籁公主。那弟子见公主从大师兄房里出来忙就识趣的告辞走了。 听七月说明来意后天籁公主陪她进了屋里,帮忙留字说明盒子的东西转交给步惊仙。见桌上油封墨迹未干的信,七月才明白公主是给凌落留书。思及他们之间关系,当即红了脸,对那书信只做不见。 公主却坦然淡定的多。幽幽然道“明日就要走了,原本是要为父王筹办神武擂一事的,得师父之令来此拜见请教北灵宗主武事,心里也想借此机会与信侯相见。换作往常哪里能与信侯相会呢?信侯快则十六,慢则二十方可出师,而我更不能无故前来见他,虽说与信侯婚事国人皆知,但毕竟未曾大婚,私下见面遭人诽议,难免让王室蒙羞。信侯心意我都明白,恐他因今日之事心中郁结特意留书一封,一则聊表思念之情,一则劝慰他勿要自寻烦恼。” “公主师妹这么快就走吗?师父不是说与我们同行嘛!” “原定是五日,那是想着与信侯多相处些时候,如今既不能见面倒不如早些回去办正事。人说当公主金枝玉叶,岂知身为王族时刻需以国家大事为本的那些愁苦?诸国这些年来休兵罢战,但暗中都在养军备战,天下一日不统一,诸国的战事就一日不会停止。我郑国称霸诸国多年,这些年别国各有发展,无不蠢蠢欲动,矛头直指我国。此番举办神武擂,召集诸国及天下游侠比较切磋,为的也是借此扬威,让诸国明白我郑国之强盛绝非他们所能挑衅,哪怕稍稍能让诸国收敛也就值得。虽然我郑国并不惧战,但这些年的太平盛世让国泰民安,这些人人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愿意打仗。兵戈再起必然血流成河,如能借此多争取些太平盛世,我自当全力以赴设法让神武擂圆满告终。” 七月在飞仙宗就常听师兄姐以及师父谈论这些国家大事,并不陌生。但她觉得自己似乎太笨,对这种事情好像总不热衷。无数次飞仙宗宗主在说,她在底下把烤鸡藏在袖口,自顾吃的舒坦。 她倒不是听不懂这些,在飞仙宗几年一样也读书识字,文韬武略都需学习,每每考校都能让飞仙宗宗主满意点头。纯是没有兴趣热情。 “异日郑国再强盛些把其它诸国都灭了,天下一统就没有战争啦!神武擂有师父坐镇势必让诸国只能低头服威,郑国欲争取多些太平时日强兵富民必然能如意。我看就当暗中多鼓励些商旅往别国屯粮炒货,看韩国如今粮食都飞涨到什么地步,不需人打也穷了,乱子久了朝政必然动荡,郑国再扶植韩国官员争斗,分化朝政大权,让那些有心治国之臣有力不能施,要得几年他韩国必然衰败。那时楚国必然邀郑国用兵于韩。诸国都有心腹之患,内乱其政,疏离民心,外扶其敌。让他们内忧外患哪里还敢不继续臣服于郑国,务求借郑之力自保?谁又还敢自取灭亡的让郑国寻到理由出兵夹攻……” “师妹你又在胡说八道!” 天籁公主正吃惊的听着时,忽听郑凛然的斥责声传来,紧接着就见她进来。瞪了眼七月又对她道“公主不要理她,她总看些歪门邪道的文论,治国不言王道而专想歪门邪道!” 七月被她骂惯了,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道“那师姐陪公主聊国家大事,我去厨房找些吃的。” 第016节 神眼神通 “吃吃吃!你成天就知道吃,上辈子是饿死鬼么……”郑凛然气不打一处来,骂咧声中七月已经跑了。骂走七月她又对公主道“公主休要听她胡说,治国当行王道……” 这类论调天籁公主早听多了,却耐着性子又听一遍,末了突然问道“韩国粮价果真飞涨的厉害?” 郑凛然一窒,想了想道“听说上月涨了三成,这种问题公主问七月倒是合适。天下诸国诸部落的粮价她是最清楚了。凡有人外出回来她就去打听询问,又记录下来。成日想着吃的人就是如此,但如以她之言行事,郑国还不被天下诸国恨死?人都食不果脯,都知道一切因郑国之故,如何收归天下民心?” “师姐所言极是。”公主嘴里说着,心里却想着七月,想不到七月心里还藏有这些别样想法见识,并不仅是个只思吃喝,大大咧咧无所大志的人。 数日后,飞仙宗宗主告辞离开北灵山。 楚高歌突然寻上北灵老人,跪地磕头,恳求道“徒儿恳请师父应允,在大师兄受罚出来后与徒儿切磋一场!” 过往北灵老人从不许凌落与任何人切磋动手,更不许这两个徒弟切磋比斗。 楚高歌过往也从不提这种事情。 北灵老人却知道这个徒弟突然如此的缘由。 “为师不愿意太早让凌落知道自己的强,也不愿意你太早体会不可战胜的挫败。” 楚高歌又磕头道“如果徒儿的王道势必要体会,宁可早些。” 北灵老人见状摇头轻叹道“当初收你时,为师就清楚的说过。论个人战力,王诀必不可能是神诀敌手。然而楚太子忍痛割舍把你送来,为的不是要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振兴楚国靠的不仅是个人武勇。你的王诀追求的方向绝不是天下第一之威,而是德勇并重,相辅相成。” 楚高歌又磕头求道“师父良苦用心徒儿明白!可是、可是王诀比之其它武功高明太多,徒儿修行的越精深,那种忍不住相信自己日后定会天下无敌的念头就越强烈!过去这种念头还因为大师兄的存在而自发收敛,但那日……那日的事情徒儿虽然不知究竟但也看出大师兄是被人打伤了的。过往徒儿相信师父所言,大师兄日后的武功修为成就绝非徒儿可比,甚至会远远超越师父。但那日见大师兄受伤,听闻山下有许多贼寇尸体,徒儿实在忍不住怀疑大师兄的修为,心中那股自信必定会天下无敌的念头因此变的更强烈,如果没有一战,如果没有挫败,徒儿实在无法把握这股冲动,实在无法维持王道之心!” “好吧……”北灵老人神情疲惫的站起身,慢步离开大殿时语态爱怜的警示道“这一战的结果必是你败,且是让你自信深受打击创伤的大败。为师盼你万不可因此一蹶不振,败时切不能忘却王诀原本的方向,那本不在个人之力,败于神诀不过是理所当然之事。” “谢师父成全!徒儿必能承受其果!” 北灵老人回到住处想着楚高歌和凌落的事情犹自叹息,事事不能如人意,楚高歌为人自负,一旦遭受重挫恐需好些时日才能振作。在北灵山上旁人看不到其它,只看得到修为高低。倘若他回了国,那时遇到挫折打击也不致多大。整日眼见身理国家大事,对个人武勇功名自然会看的轻些,楚国人也不会因其是否武勇天下第一予以褒奖。在北灵山受挫只会多余耽误课业。 当即就思谋着去了趟水牢。 北灵山的水牢建在山洞中的山泉里,入口以寒铁为栏,但凡触犯门规的都被罚进来反省。除了吃饭方便,其它时间都要泡在水里。 水牢里黑暗无光,只有水里的人动时才有阵阵水声,那声响也显得尤其寂寥空旷。 当日凌落受挫被那黑脸汉子打伤吐血,但伤势并不重。入水牢不多久已经调息痊愈。只是他想到因为过错致使与公主难得的会晤变成泡影,心里既自责又难受。若非有步惊仙陪着受罚,他心中郁结更难消减。 “三师弟,你可有意中人?”凌落心情稍稍好转些时突然这么问起,步惊仙愣了愣,摇头称无。 “总想着练武的事情,将来的事情。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再者师兄也知道我如今状况,哪里会有女子愿意对我多看一眼?自己知道如此更没有痴心妄想的念头了。”步惊仙说罢一头扎进水里,半响才又钻出。笑道“师兄勿怪我说风凉话,被罚水牢我倒有些高兴,平时师父不让我清洗,每每入水一次就舍不得离开,现在倒好了,再不用与泥尘为伍。” 凌落不禁失声轻笑。 “说来师兄都不知你到底如何模样了。可惜这里黑暗无光。” “休说师兄,十日才能对水看清一次,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不过男人模样如何倒也无妨,只是若没有武功才识,将来真不能立足。” “师弟今日厉害的很,那黑脸大汉竟吃不起你一拳!” “师兄当时被他破了护体功是否太过紧张?”想到白日里的事情步惊仙犹自难以置信凌落会吃不起那一拳。 “也是有的,原本料不到那样一拳竟能破了护体功。但我仔细思量过了,事实上不止如此。那人拳力确实威猛,虽然内力糟糕,但也许是天生神力,完全能破了我的内功护体。你知道我一直未曾有切磋比斗经验,更没有挨打受伤过,突然遭到打击立时就痛的忘了防护反击。其实那伤并不严重,只是初尝痛楚对我来说太过新鲜。”凌落说罢又叹气道“在公主面前丢此大脸,她不定以为我是个花拳绣腿,心里把我看不起了……” “公主是知理之人,绝不会如凡夫俗子般不思事情关键而只看表面。原也怪不得大师兄,师父总不许你与人切磋比武,头一次挨打受痛当然不能忍受。” 凌落心中只盼如此,又暗下决心日后绝不能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师弟受那一击响如惊雷,怎么丝毫无恙?” “我也不知道,当时胸口一阵急抖,还以为必然骨碎毙命。哪想到只觉些许痛楚。平日里只觉得体力充沛,力气越来越大,难道魂诀练的我身体如此强壮了?” “师父也不许你与人切磋比斗,实在不能验证。”凌落说罢又问他道“说来师弟是如何修炼心法的?魂诀练的比我和二师弟都快一层。” 步惊仙失笑道“都胡乱练的,全因为魂诀本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心法,当然最容易练。”他说罢想了想又道“原先我学师兄般打坐练功,后来一些日子觉得师父根本不搭理,接连几个月就胡闹,后来发现那样也没有作用。但对魂诀实在没有信心,也无法如师兄般认真专注。就变的不太在意,想起时就练练,学其它人招式时想方设法的试着以魂诀施展。那些时日进展极慢,足有一年。” 凌落暗中计较了些时日,奇道“如此说来师弟后三重都是近一年多练成的?” “后来发觉那般偷学练招也毫无作用,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细想之下终究只有师父传的魂诀内功,即使再差,比起别派武功总是上乘。才又拾起了认真修炼,劈柴时练习,发呆时练习,提水时练习。慢慢的觉得魂诀虽然无有如何惊人威力,但胜在好练。不需在意时辰,因没有招式,随便做什么时都能修炼经脉,不知觉间进展迅速,接连突破到第七层。” “师弟这法子倒是有趣,兴许神诀也能如此修炼。师弟勿要对魂诀灰心丧气,异日待师父传了我神眼神通,魂诀有几分战力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神眼是什么武功?” “奥妙的很,能够看出人的血脉内力及神、灵高低。人的体能凭血脉色泽和浓度区分高低,内力也是如此。神灵在交战时会在人的额头闪动球形金光,根据数目可知其天生神值为多少,实际运用的程度又是多少。灵之色为紫,如影般与人的形体重叠,几层灵就有几层的重影。一旦通晓神眼,敌情一目了然,虚实全知。” 每一次听凌落说起神诀新功法,步惊仙都又惊又羡。 “那战力之数如何计算?” “常人的完胜体力为大红色,通体不缺失则为充盈的最佳一百之数。修炼者的体力为深红,通体充盈为一千之数,更多则为紫,黑,白等色。每一种色泽变化都是上一种的十倍。内力为蓝,修炼者会形成蓝色球体附于经脉,极易区分,一颗藏纳内力之数为一百。精修后色泽根据心法各不一样,但会使经脉可容纳更多,深蓝色一颗可藏纳内力之数为一万。师父以体力,内力两数相加。再加乘以神值,1神为一成,10神则倍增。此数师父称之为战力,通常交手判断此值高低可知敌我内功素质优劣对比。以此数乘以灵数则为绝对战力。” 步惊仙心里暗中计较,好的心诀带来的内力和体力提升远非低劣所能比,所以武修的人都知道也渴望得到高明的武决学习。因为秘笈引发的许多腥风血雨不是没有道理。 如: 神诀每重提升天生资质的内力值100%,内力回复速度提升200%,5重起每重提升灵1、招式破坏范围提升300%。十重后的特殊能量场效果为心法重数乘以100丈范围内友军内力提升100%。 王诀每重提升天生资质的体力值50%,内力值50%,体力内力回复速度50%,五重起每重提升灵1。十重后的特殊能量场效果为心法重数乘以100丈范围内友军体力、内力、及体力内力恢复速度各50%。 十方九五之尊每重提升天生资质50%体力值、内力值,体力内力回复速度提升100%。杀伤范围提升100%。5重开始每重提升1灵。十重后的特殊能量场效果为体、内两值如意变换,并提高自身体力、内力值100%。 具有特殊天赋之人的能力更具备天生优势。 譬如七月的精神之体提升体力100%,楚高歌的精内之体提升内力100%。比起以上这三个天之骄子,凌落除有精内之体的天赋外还具备神附天赋,能够提升内力、招式杀伤范围各200%。 人说许多事情生儿注定,他步惊仙既没有精能之体,也没有精内之体。 心诀如此,天赋如此,武功招式也是如此。如当时凌落施展的神诀奇招,不说声势效果对敌人形成的莫大压力,顷刻间几招杀敌数十。换作是不懂招式的步惊仙就只能一拳一剑一脚的逐个攻击,其中又要应付挥舞来的刀枪拳脚,就算能打倒几十人,也不知道要打上多久。体力,内力的耗费也远远更多。 招式越高明,对杀伤力的提升幅度越高。武者都渴望学得强横的招式实属理所当然。 “神眼知己知彼,确是神妙无比的武功。” 第017节 待遇 “到时再试试师弟能否修习,兴许魂诀能练成也未必。神眼倒不似其它神诀武功般过于依赖心诀。”凌落心诀每上一个台阶就会尝试传授招式给步惊仙,但从没有成功过。他总觉得师父北灵老人对三师弟有失关怀,些许招式都不传,做为大师兄的他就总希望能予以帮助。“师弟的伤势恢复真快,看来魂诀在疗伤上确有不凡之能!” “总算知道这魂诀不怕受伤挨打,此刻我的心情犹如拨开乌云见明月,突然一片光亮。再不似过去般总以为这魂诀一无用处。” 两师弟虽然受罚,却都没有被水牢的黑暗和丧失自由的痛苦逼迫的不堪忍受。偶尔凌落心情郁结时步惊仙就陪他说话,有人开解他的心事倒也逐渐得以倾诉,不致郁郁难快。如此过了两日后,凌落突然生病。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三重神诀之后就不再被世俗污秽沾染,诸多病痛都不能侵体。练至五重时更哪怕是毒药入体也难有事,何况凌落根本不食凡俗物,至多喝点无害的酒水,平时喝水即可确保生命所需,天地间的能量即可供应他所需。 步惊仙背负沉进水里的凌落离水,呼喊让人来,久不得回应。本想运功查探究竟奈何他的内力差之凌落太多,及体就被凌落的神诀消灭。只觉得凌落身体热的异常可怕,仿佛随时都会烧着。 正不知所措时,水牢的铁门吱呀作响,似被人打开。月光照出条长长的人影直及他面前。骤然见光让步惊仙目不能视,隐隐生疼。就闭目适应的工夫,又听见里面的铁栏杆门也被打开了。 他睁眼看时,见到一头白发,额头爬满皱纹的师父——北灵老人。 “徒儿拜见师父!”步惊仙忙见礼请安,又急道“大师兄他……” 北灵老人看了眼月光下脸色通红的凌落,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神诀最忌污物,而魂诀以地气为食,其中百样参杂。你与他同于水中数日,显是地气无形中侵入了他体内,不但坏了他修行还致使其体能衰弱而患病。” 步惊仙楞呆当场不能言语。师父早知会如此,偏偏还罚他们同入水牢是什么用意?是否在暗示让他往后离凌落远些…… 正这时凌落发出声难受的呻吟,也将步惊仙唤回现实。 “徒儿恳请师父救救大师兄,免了他水牢之刑。事情本因徒儿而且,愿代大师兄多受两月刑罚!” 北灵老人面无表情的淡淡然道“那你就代凌落受过吧。” 说话间他抱起凌落,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步惊仙默然无语的走回水里,心里没有对凌落的妒忌,只有对师父的不解,为何师父对他如此的满不在乎? 铁栏的门吱呀一声合上。 步惊仙重又泡浸水中,心里止不住的阵阵难过。世间无人关爱的孤独滋味,未曾体会过的人绝想像不到其中的折磨。 铁栏合上许久步惊仙才听见大铁门关闭的声音,他不知道北灵老人出铁栏后为何过了许久才出去。 水牢里又恢复了无光的黑暗,步惊仙静静的立在水中,也就没有水浪作响。诺大的空间里寂静的如无活物。 凌落得了北灵老人救治,不片刻身体的高热就已尽退,睁眼醒来时见在自己房中,师父正在看床榻旁石桌上摆放的纸张。 “可还有觉得哪里不适?” 凌落运气察看,不觉有异,当即下榻拜谢师父救助之恩。就听北灵老人道“所以如此皆因受魂诀污秽地气所扰,此番你已坏了不少修行,为师盼你日后少些与步儿接触。” 凌落一时愣住,他也即刻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师父明知如此还同时将他们罚进水牢,势必早有此用意。说是希望,实则是命令。他一向非常遵从师令,但对于三师弟步惊仙的事情上,他总觉得难以接受。 不说内心对这位师弟的特别关爱,只是这些年的感情就让他已经不能割舍。当即暗自咬牙道“此番都怪徒儿太过懈怠,没有时刻维持神之护壁才让邪气侵体,实非三师弟之过,还请师父明鉴!” 北灵老人盯着伏地的凌落注视良久,语气突然变柔,充满慈爱的道“落儿啊,师父不让你们来往太密非是嫌恶步儿,实则是为你们两人好。” “师父你怎可如此!三师弟自从来了北灵山多年如同乞儿,旁的师弟都得师父倍加关爱,唯独三师弟不得师父理会,这些年来未曾授他一招半式!本派弟子人人远远见他就绕路,还有弟子私下里当面讥讽取笑,不仅不拿他当师兄对待,反视他如乞儿!三师弟他确实心机太多,但其心并不恶,始终未曾对师父有过一个字的不满,说起总道他能留在这里就是师父的莫大恩赐,绝不敢因贪而生怨。这些年来多少弟子暗地里欺辱三师弟,他一直谨守门规,只是充耳不闻从没有起过报复之心。徒儿与三师弟相交,心中是真的钦佩他才智与为人,师父却如此横加阻拦,让徒儿如何能够心服领命!” “他不怨为师,你反倒替他怨起为师了。”北灵老人不甚在意的淡淡回应。 “徒儿不敢!”凌落忙又伏地叩首。“只是徒儿知道师父向来言而有信,心中实在难以接受师父对三师弟的特别冷待。” “为师说了,不让你与他亲近实是为你们好,其中自有道理。为师这么说吧,本门弟子中,独你们三个是能继承为师衣钵的徒弟。其它弟子都是看在金银份上所收,哪怕资质再如何优异也绝不可能继承为师衣钵执掌北灵派。” 凌落听了不由神情激动道“师父此言太将徒儿小看!异日若二师弟与三师弟本事确比徒儿高明,徒儿自当心甘情愿奉其为宗主,全力协助治理北灵派!倘若因为他人能力优于自己而打压,那武之真道如何发扬光大,如何能更进一步窥探武道奥秘?又如何专心修行,每日里都穷于去伤害那些资质优异之辈以保全自己的声名么!” 他自说罢,又觉得太过激动,忙又伏地跪倒。便没看见北灵老人脸上挂起的欣慰笑容。 “既然你有此大志,好!为师不阻你与步儿来往。好生修养身体,过些时候为师要你与楚儿比武切磋,许胜不许败!” 凌落为前一句话欢喜,立即又为后一句话忧虑。 “二师弟自尊心极强,倘若胜了他……” “忘记为师的叮嘱了吗?” “徒儿记得!胜败无承让,全力以赴方能不负己,不负人。”凌落答罢又道“只是二师弟他……” “落儿啊,楚儿身负重任,但你也一样身负重任。他不能败,你也不能败。因而胜负理当全力以赴。况且此次是他极力恳求,你如故意让他,他如何能认清自己?今日你让他不杀他,助长了他的骄狂,异日旁的敌人也会让他么?他早日明白自己之长日后方能避开其短,这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 “谢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若十招能胜二师弟,绝没有多余的半招!”凌落的回答让北灵老人放心,他见师父要走忙又问道“不知三师弟他……” “为让你出来他自愿代你受过。” “师父……” 不待凌落再求,北灵老人已扬手打断道“好了,你不必再说。”就这么迳自离去。 第018节 订婚 凌落无可奈何的叹气一阵,心里暗觉对不住步惊仙,累他多受两月处罚。念及他为自己甘愿代过的行为又心中感动。如此半响,凌落才发觉石桌上天籁公主留的书信。其中说道明白他的情意,又言深为他骤然遇险的从容机智所拜服,还劝他勿要因为意外失利而郁郁纠结等等。最后还说了这番来北灵山本为与他会晤的心意,道还盼着日后的再度相见。 这封书信顿时让凌落心里的乌云散尽,不由为他能得此未婚妻而深感庆幸,更觉日后必需倍加努力才能不负了公主这番情意。书信中还有张地图,凌落匆匆看了眼就收起书信,提起七月留给步惊仙的东西去寻送饭的师弟,托情明日天亮送饭时一并带去。此事本不违禁令,那弟子欣然答应。 凌落这才带着那张图纸求见北灵老人。 说了图纸的事情。 北灵老人见后却无甚兴趣,不由让凌落大感诧异。 这图上记载的是神魂宗宝物的信息。 当年神魂宗被寒枫大将军灭后,从神魂宗派中的人口中得知神魂山藏有宝物的事情,据说其中藏有许多价值千金的修炼异宝,还有柄神魂宗镇派神剑,此外更有一套神魂宗中人未曾参透的无名秘笈,据说神魂宗中人根据秘笈上的印章推测极可能是六十年前风云天下的人族第一高手所著。 此事传开后,神魂山这几年不断有寻宝之人,因而发生的争端杀戮不计其数。许多人疑心寒枫早已得宝,曾几度有高手埋伏袭击,若非寒枫将军武功高强未必还能活到现在,不久前的行刺就曾令其受伤。 神魂宗宝物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郑国当然也十分关心。人都知道北灵老人喜财爱宝,是以天籁公主才将收获的信息分享。一是为感谢北灵老人指点武功,二是为表示郑国王室对北灵老人的信任与尊重。她不亲自交给北灵老人而借凌落之手,一则示意她与凌落不分彼此,二则盼凌落因此得些功劳。 凌落见北灵老人毫无兴趣,虽然大惑不解,但图已送到不便多问,当即告辞走了。 回去后就觉得步惊仙或许对宝物的事情知情,过去他就有意提醒步惊仙借此立功博取师父欢心。但总觉不好开口,但如今从图上信息看来,宝物的事情很快会有明确结果。总会被发现,步惊仙应该会愿意禀明师父。 到时师父得了异宝,步惊仙必然有功,念及此师父必定会传授他些厉害招式。 这般想,凌落不由觉得高兴,只等步惊仙快些离开水牢。 而此刻的步惊仙正因为忍受孤苦无依的折磨一拳拳击打水面。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即使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死活,没有一个人关怀他,他也更应该爱惜自己。他不能忘记了理想,忘记了族耻。他需要发奋,努力,更努力。绝对不能消沉。 他不是为了被师父喜欢而活,更不是为了让师父喜欢而来到北灵山拜师学艺。 他明白这道理,也一直在这么做。但每次被北灵老人特别冷待时,仍旧心里难过的不行。 他一下下的挥拳击打水面,足足打了三千多下才感到有些疲累。累时心里的难过也就变的没那么强烈。 唯恐不能清醒,他一头扎进水里。 直到几乎窒息才一头钻出,大口喘息。 他最喜欢在水中修炼心法,修炼时很久不必浮上水面,待体能耗尽似乎快死时才一头钻出,借此既练习了催灵技巧的掌握,又在体验那种徘徊死亡边缘的恐惧中清醒认识到未来的道路为何,情意就能抛开一些无谓的烦恼。 片刻的接近死亡,体验那种危险感立时让他抛开无谓的烦忧,整个人重又精神抖擞。当即收起杂念,屏息凝神,在水里就那么站着入睡。似睡非睡的本事他会,凌落也因为他而学会。其它进了水牢的北灵派弟子会不会步惊仙不知道,但在进水牢前他就已练成。 平常他最喜欢绑根绳子睡觉。 那种似乎睡着,但周围有稍大动静又能立时惊觉的奇妙滋味让他十分迷醉。并且在那种状态下还能维持运转内功修炼的状态。最初这样是不能的,内功不知觉就间断了运转。尝试的时日久了维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变成种习惯,身体和意识自然而然就会保持运功修炼的状态。 也是这之后他才能够利用砍柴等杂务活时修炼经脉。他没有招式可练,也只能一心一意的修炼魂诀。 幼年在神魂宗学过心法招式,自从练了魂诀那些心法集聚的内力都已经消失。而那些招式根本不够高明,眼看其它弟子练功使的招,哪怕不知道招式口诀的具体用法他也看得出来与神魂宗所学的高低。 因此早就丢到脑后,全没有练习的兴趣。 只是平日他喜欢看着天空发呆,那会让他自然而然的忘记一切烦恼,抛开所有杂念。 在水中练上整夜还是头一遭,不觉到睁眼清醒时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只觉得整夜泡在水里修炼功力似乎精进了不少。也只当是因为身上干净清爽带来的错觉。黑暗里无事可做,他无觉可睡也只是睁眼发呆练功。 直到大铁门那传来声响动静,就知道是送饭的来了。 片刻的光鲜透过小小的窗口射进来,一只手端着装饭菜的篮子放进门里,片刻又递进包东西。 “大师兄让带给你的。也不知大师兄为何偏偏对你这么个乞丐特别好,怕他是太过好心了。”那人说罢又语藏嘲讽的讥笑道“乞儿师兄慢慢享用,最好在里面把身子洗干净些,这几日师兄不在时咱北灵山的空气都清新了,大伙都盼师兄一直呆在水牢最好。” 这些话步惊仙早听惯了,初时还觉得气愤,慢慢想开后全不当一回事。早曾他想动手,但想到师父本不喜欢他,违反门规闹事等若给了师父将他驱逐出派的借口,只有隐忍按捺。 饭菜是惯常吃的那些,一只鸡,一盘素菜炒肉,一大碗米饭。北灵山的伙食好,毕竟这里的弟子都交了天价的学费。另一个盒子里的东西,他打开闻了闻,像是些果点,又都冰着,就取出放一旁。 吃罢饭菜拿起果点吃了,大觉美味。以为是公主带给凌落,他又专程送些给自己。 步惊仙在水牢里吃着果点,思及毕竟有凌落真心关心他,只觉万分感动。却不知道在飞仙宗,正有人立意替他决定终身大事。 自从离开北灵山后郑凛然就觉得师父郑飞仙心不在焉,又不敢乱问。不料刚回到飞仙宗的夜里,她就被叫到师父寝处。 她跪拜着请安,久等不闻师父吩咐。不由抬脸去看,见师父定定打量着自己,心里更觉诧异。 “然儿啊……你出落的越发美丽了。” “哪里及得上师父万一!” 郑飞仙轻轻一笑。“师父有意为你说门亲事,是北灵派的弟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愿意一问只是客气,郑凛然虽然有父有母,但郑飞仙如果做了主,她父母哪里会说不?听说是北灵派弟子郑凛然立时想了几个人选,凌落是不可能的,楚高歌是楚国太子之子,如无意外它日必是楚国太子。郑国与楚国早晚不会太平下去,她如果身在宫中还可能被选做联姻人选,但在飞仙宗,异日不是堂主就是四季长老之一,倘若身为楚国太子妃,对郑国害多于利。理当也不用考虑。 舍这两人就只剩与郑国短期内没有厉害关系的陈国的王亲左庶长之子,或是郑国大将军寒枫最小的弟弟这两个人的可能最大。她回忆着那两个人的相貌,倒也觉得勉强能够接受,身份上倒也不算太辱没她。 便道“师父有令,弟子但无不从。不知师父说的是……?” “北灵派三弟子步惊仙。”郑飞仙嘴里吐出这个名字时郑凛然险些惊的晕倒在地! 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人,无论如何没想过师父会将她许配给那样的人!她随郑飞仙去过北灵派多次,对步惊仙的状况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郑飞仙不许她说,她早就拿来取笑七月了。 那样一个废物,活脱脱一个乞儿的污秽无能之徒!师父竟然要将她嫁给他? “师……师父!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师父生气!” 第019节 一厢情愿 委屈的眼泪刹时充满了郑凛然的眼眶,顺着粉白的脸庞呈线状滑落。 郑飞仙好气又好笑的忙轻抱着她安慰,替她擦干了眼泪,又拉到身旁坐下,直到她的眼泪不再流时才道“师父是为你好,也为了飞仙宗的将来好。当然,其中也有些许师父的私心。你知道师父与北灵宗主年轻时拼斗打杀,那时虽然彼此就心中爱慕对方却为了别的事情非要杀死对方才肯罢休。到老时才看破想通,一齐放下昔日恩怨想把年轻时丢失的岁月都弥补回来。但为师毕竟身份不同,顾忌诸多,他也明白,是以我们此生绝无望真正结为夫妻。这些遗憾藏在我们心里。如今我便想让我最器重的弟子与他的徒弟结成夫妻,如此一来也算了却心中的遗憾。他如今真正的弟子不过三个,凌落与楚高歌不必说,就只剩下三弟子步惊仙一人而已。” “师父!”郑凛然听了又哭,她只觉得与其嫁给那样个让他羞耻一生,抬不起头见人的乞丐还不如现在一掌将她拍死。“不是徒儿不孝,实在是那步惊仙丑陋不堪的让人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与其嫁给那样的人,徒儿宁可让师父一掌打死!” 郑飞仙立时变了脸色,挥袖将郑凛然打的抛飞离座,重重跌倒地上。 “平日里总说惟命是从,如今师父一番苦心为你考虑竟然以死要挟不肯从命!好哇,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飞仙宗主往日素来待郑凛然极好,至多严厉斥责几句,那种时候郑凛然就会恐慌不已,唯恐师父不喜欢她了。被师父如此教训从不曾想过,知道郑飞仙是动了真怒,再不敢说什么顽抗的话,只是想到步惊仙那个浑身恶臭的丑陋乞儿模样,止不住的又咬紧牙关委屈落泪。 “为师不想跟你再啰嗦!实话与你说了,神魂宗宝物中的秘笈心法极可能是当年少林派至宝洗髓经,得此秘笈你就可能变为精能之体。你资质原本极佳,然而碍于体质所限将来武道的成就怕没有可能及上为师,更勿论超越。天下资质优异的武道后辈多如牛毛,武道一途不进则退。异日仅凭你的本事未必能够维持飞仙宗声威,为师从来打算将宗主之位交给你,本宗不是没有资质在你之上的弟子。只是飞仙宗并非仅仅武道宗派的事情,更干系郑国国运,郑国社稷!非我郑国王亲宗室为师难以放心,这重任仅凭你背负不起。是故才不惜惹北灵宗主不快也决意提出结亲之事。此刻你会怪为师,但多年之后你只会感激为师!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为师废了你武功驱逐出飞仙宗回王宫去!二是即刻开始学会如何从讨厌步惊仙变成喜欢。他受罚结束之时就是为师带你去北灵山提亲之日,那时你若对他有何怠慢,就是对为师的不敬,就是对为师的阳奉阴违!如何选择,你自己考虑吧。现在给为师出去,没有答复前为师不想看见你!” 郑凛然做梦都想不到师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做梦都想不到师父会对她说如此狠心绝情的话!她知道自己有错,不该说出那种违抗师命,以死抵抗的话。但是她觉得委屈,让她嫁给北灵派哪个弟子她此刻都愿意,除了那个步惊仙! 郑凛然从没有想过宗主之位,今日之前郑飞仙从没有说过。宗派的四季长老,十二月堂堂主哪个都身怀高明本事,资历又深,德高望重。如何都轮不到她这样的年轻弟子。但郑飞仙说出此话就不会是骗她。 废除武功回宫里?还是嫁给那个丑陋不堪的乞丐成为飞仙宗宗主继承人? 她从小就尊敬和崇拜郑飞仙。 因为她深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哪怕再漂亮命运也只能被他人主宰,甚至成为连尊重都需要靠男人施舍的玩物。她不想当那种女人,是以总希望变成强大的女人。而郑飞仙就是这样的女人,天下没有男人敢不尊敬她,甚至郑王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那才是她所向往的未来。 废除武功,变成个拿十斤东西都会喘气的弱质女流…… 想想都让郑凛然颤抖害怕。 她抱头蹲在郑飞仙屋外墙角,止不住的委屈流泪,抽泣不止。 寂静的夜色,孤寂的水上庄院,殿堂。一切都只让她感到份外冷清,阴森,陌生。 七月是夜猫子,每晚她都要吃饱喝足才能睡得着。她时常会把做好的菜带来孝敬郑飞仙,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师父也挺喜欢吃,食量也挺大。后来就习惯性的送来,见郑飞仙挺喜欢她做的东西于是时常来。后来知道精能之体的事情了,猜测师父也是这种体质,就来的更勤快了。 于是就听见郑凛然的抽泣声,看见墙角蹲着个人,初时还不信是她,走近看清了才敢相信。郑凛然虽然时常骂她,但她并不介意,因为骂归骂,从她入派第二年开始郑凛然就不那么讨厌她了。偶尔外出回来也会给七月带些美味佳肴,还有衣物之类的用品。早拿她当作师妹对待,只是讨厌她一个女子吃的那么多罢了。 七月当即凑过去询问。 郑凛然看见她也没有回避此刻的脆弱,她对七月并无敌意,只是不喜欢她行举没有仪态。但原因是不能说的,如何问她都只是摇头不答。心里却越发委屈,索性一把抱住七月尽情哭泣。 七月怎么问都不见她答,说尽好话都没有效果,突然有了主意道“师姐不要哭了,每次我心情不好时只要痛痛快快的吃一顿,肚子一饱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情了。特别奏效,师姐试试吧,我正好带了吃的……” 她还没说完郑凛然就止住眼泪了,动手打开篮子要把吃的拿出来时,郑凛然已经咬牙切齿的狠狠瞪着她看。 “你给我滚——!成日就知道吃,你当我是你啊!就知道吃吃吃!猪才吃饱了什么都不想,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别整日就想着吃!……” 声如咆哮,七月受不住的拿指头堵住耳朵。郑凛然见状更气,扬手就要打她,七月却提起篮子风一般的跑了。丢下郑凛然一个人站那气怒难止。七月练的是掌法、暗器、轻功,耐力又好。过去郑凛然追着打过,后来累的直喘气也没追上,从此就懒得再追。 她把七月赶走后犹自气愤半响才缓过气。 旋即发觉被七月一气倒忘记难过了。想起师父的话立时静着没了动作。呆呆站那思索半响,终究还是去敲响了郑飞仙的门。 “师父,徒儿知错了……” 第020节 心思 郑凛然低头认错,答应了亲事。郑飞仙立即又变的对她关爱有加,暗地里早早嘱咐人准备订亲的大事。直说此事绝不可草草,到时要把能请的客人统统请到。郑凛然心里根本高兴不起来,她觉得那就等于是在所有郑国人面前丢大脸,却只能面挂微笑感谢师父的安排。 四个月后,郑飞仙着人带了诸多珍宝。决意就在北灵山订亲。 临出发前见郑凛然毫无准备,不由皱眉道“你就这么去?” 郑凛然醒悟过来,忙笑道心里紧张准备了东西带去只是忘记拿,告罪一声又跑回房。 翻来找去都没有可拿,她房里都是些女人用的东西,怎能送他? 正不知所措时忽然想起七月,当即找过去就问有没有藏着的果点。七月也知道她去订亲的事情,欢喜的很,可惜的是无论怎么求,郑飞仙都不带她去。七月觉得漂亮的师姐嫁给步惊仙实在很好,忙拿了存放的果点,还是装在寒冰宝盒里。 郑凛然拿了就走,心里暗想那步惊仙就是个乞儿,带吃的最好不过,全当施舍给路边要饭的好了。这么想就让她暗觉解气。 郑飞仙领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达北灵山,一众北灵派弟子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北灵老人得知讯息匆匆亲迎,接了她们一行三十多人上山。 郑飞仙叫郑凛然去寻步惊仙过来,又对北灵老人说了究竟。便见北灵老人神情不快,她早知如此因而不让旁人在旁听。 “我早知你不愿意!” “你偏还提!”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你都提了我不高兴也不能不答应啊!多此一问。” 郑飞仙当即笑了,反过来柔情似水的拉着他手。“我也知道你会不高兴,可是你要替我想想。你就三个徒弟,凌落订了亲,然儿不可能给他做妾,郑王也不会答应。楚高歌根本不合适,就剩下步惊仙一个。让我有得挑么?” 北灵老人长叹一声道“我只怕你此举大错特错!凛然那孩子岂会真心喜欢步儿?步儿心不恶,然心性极毒,做事果断,信念坚定。它日凛然那孩子倘若说明心意你以为他还会苦苦纠缠哀求?怕只会反目成仇害了飞仙宗!” “这你不必担心!我是老了,但还没那么快就踏进管材里。只要我一日还在然儿那孩子就不敢任性。过些年她自会知道步惊仙的能耐,那时候爱他尚且不及哪里还会委屈含怨?你既然答应就不要这副样子,不情不愿的黑着脸为他们订亲么?” 北灵老人无奈叹气道“拿你没法……也怪不得你需为郑国考虑的用心,罢了,只盼事情真如你所愿。选谁不好怎么偏偏要选他!你就对他如此器重?” “对!我还就器重他!”郑飞仙说罢又娇嗔道“你骗得过别人还能骗得过我?你会为信守诺言倾囊相授,但你绝不会将一个成不了大器的人收为能继承衣钵的弟子。” 此刻步惊仙从水牢出来没几日。 离开水牢后反而觉得里头好,因为四个月的时间他明显感到心诀功力进展迅速。出来后听说飞仙宗主又来了,而且带了许多人。看架势似要办喜事。许多北灵派弟子都涌去看热闹。步惊仙与凌落一并上了侧楼房顶上,远远站着看。 凌落见郑凛然戴的白色狐皮毛圆帽上插着两根天鹅毛,不由笑道“是凛然师妹要订亲了。” “师兄怎知?” “郑国相信天鹅是感情最忠实的圣洁之物,故而订亲结亲都会在帽、发上插两根。” 步惊仙恍然大悟道“恐怕不是寒师弟就是陈师弟。” “料想是他二人之一。师弟且看着,师兄理当去迎。” 步惊仙答应声,自顾打量身穿白色狐皮毛绒外衣的郑凛然,只觉那身白色绒毛让她粉白的容颜看起来更显得娇嫩。虽然才十四岁年纪,但身子发育的却好,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总似覆着层甘露,尤显清澈明亮。 步惊仙虽然不想男女之事,但一向觉得郑凛然非常美貌。 “不知陈师弟和左师弟哪位如此好艳福了……” 热闹看过也没兴趣继续呆着,一跳落下练武场,直去了后山崖边练功。暗暗担心七月会否在其中。 过不久多突然听见背后凌落叫他,回头看时见他一脸喜色,不由奇道“大师兄怎如此欢喜?” “呵呵……师兄只是为凛然师妹带路来的。”凌落说罢转身叫了郑凛然过来,自己走了。 步惊仙犹自莫名其妙。这郑凛然来此订亲的怎么会特意寻他? 见郑凛然低着头连一言不发在他身旁坐下。 他知道自己身上污臭,忙挪开些坐。 郑凛然还是不吱声,静了片刻又挪身离近些步惊仙。 “凛然师妹寻我有事?”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来北灵山?”郑凛然实在不想看见步惊仙,但师命难违。再者飞仙宗宗主和神魂宗宝物中的洗髓经两重诱惑放在眼前。郑飞仙告诉他神魂宗弟子都难以威逼,尤其步惊仙的性子更难以威逼利诱或是欺骗,要得到洗髓经她就必需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且绝不能主动问及提起神魂宗宝物之事,只需结婚之后让他知道她郑凛然由于非是精能之体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难有大成即可,到时已成夫妻,步惊仙势必不会疑心到她所图,定然自愿将秘笈奉上。 神魂宗的人不懂秘笈中的文字,因为神魂宗人不愿意学习侵略者的文化,但飞仙宗识得。 此刻郑凛然忍着内心的反感和恶心,遵从师令试图从步惊仙身上找到哪里能让她喜欢的地方。但看一眼就恶心一眼。污头垢面,衣服上,身上,头发里都是干了的泥土灰尘,还夹杂些碎叶杂草,一阵风吹过都能带起不少干尘扑落她身上。 脸和手上覆着一层厚泥,即使街边乞丐也没有他脏!偏偏一对眸子明亮异常,在她看来那根本就是色迷迷的注视。活脱脱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的模样,要让她有多反感,那就有多反感! 郑凛然实在没办法看着他说话,只好假装不胜娇羞的低着脸。心里恨不得一脚把这个肮脏丑陋的男人踢飞下悬崖。 步惊仙觉得她的问题奇怪,顺口道“是为订亲而来吧,料想不是寒师弟便是陈师弟了。” “都不是,是……与你订亲。” 步惊仙立时愣住,脑子里千百回转动也想不出个理所当然的道理。过去郑凛然随郑飞仙来过北灵山多次,但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突然说要与他这个绝不可能的人选订亲,他简直觉得是天大的玩笑。但不可能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郑凛然低着头脸那副无限娇羞的模样更不可能是在开玩笑。 “这、这、这怎么可能!” “你不愿意?”郑凛然做惊恼装抬脸质问,只一眼又忍不住胃里翻腾欲呕,忙做生气状别脸不去看他。 “不、不是!”步惊仙连忙表态解释道“绝无此事!只是太过意外突然让人难以置信罢了。然师姐在我心中美若天仙下凡,从来只敢远观而不敢有任何非份妄想。看我步惊仙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既无配得上师姐的身世背景,又无德才武勇……” “休要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你知道师父一向很喜欢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武功可以将来练,才识也能学。但这人品心性多靠天生,如何努力都难以练得。师父总说你性情坚忍不拔,又极其勤奋用功,重情重义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好郎君。我也一直暗暗留意,观察多回发觉确实如此。” 郑凛然说罢将带来的寒冰盒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些果点运功化去寒气,递给他道“只要你并非不愿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记得上次七月师妹带的是些果点,此番来就只好有样学样带些吃的,盼你会喜欢。” 步惊仙一愣,这时才知道上回水牢中吃的是七月带来。当时他以为是凌落所赠,后者又料想他会猜到。一个没问,一个没提。此刻他骤然闻知不由暗觉感动。 “喜欢的,当然喜欢的。”步惊仙一时又觉得受宠若惊,接了果点就有些羞乱的语无伦次。这种男女情事他本不曾多想,更勿论经历。突然有个心里觉得美如天仙的异性如此待他,又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就没了冷静。只有整理着思绪情绪,慢慢的品尝果点,觉得跟上次七月拿来的相仿,以为飞仙宗都喜爱吃这些果点。 郑凛然静静看着远景等他吃完,步惊仙还没想好如何接受此刻的现实,也不言语。 崖外白雪葵葵,远处覆着冰雪做衣的山峰高低不一,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犹如幅美丽的画卷。崖边两个并肩近靠坐地的孩子又成景色之一。 【第三章 神武擂之变】 第021节 订婚 凌落在远处等了许久,估摸实在该去拜见师父时,才走近崖边,快到能听清人说话的距离时有意清咳一声。 崖边的两人忙都起身回头,向他见礼问好。 “时候差不多了,师父和飞仙宗主都还等着呢。北武派,剑岳宗都派来大弟子道贺,还有其它数百宗派的宾客都已到齐。师父他们正在招呼,只等你们。” 步惊仙方才看热闹时还不见各大宗派的人,想不到这么快全都来齐,料想是早与飞仙宗主见过面,就在她们后面一起上的山。 当今天下三大宗派分别是飞仙宗,北武派,剑岳宗。飞仙宗崛成立只有三十年,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更是郑飞仙所创,却声名最盛,威震天下多年。 而北武派则历史悠久的多,原本是人类文明的武当派,几十年前该派被神魂宗人屠杀殆尽夺得掌门之位,后改名北武,名义上说是融汇神魂宗武功与武当派的功法,实际上武当派功法极其高明,如今传授的还是武当派那些。 剑岳派是当今天下剑法内功种类最为繁多的门派。几十年前神魂宗不愿被人类文明奴隶,经历漫长的争杀拼斗,将原人类文明的皇朝、武派全部推翻。其中人类文明的华山,恒山,全真,嵩山,衡山,泰山六派被灭后武功秘笈多落入剑岳派之手,剑岳派创派师祖本是这几派出身。所以剑岳派的武功根本就是灭亡的几派集合,剑法心法类别繁多也是理所当然,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声势惊人。 除此三派外当然还有许多大宗派,只是声势人数上都较此三派差些,且名目繁多,倒也难怪凌落不足一一细说。但那些宗派其实大多都是以原人类文明的武派秘笈授徒,有的秘笈全些,有的残缺,有的又混以神魂宗武学在其中改换名目,更多的是把诸派武学东拼西凑,论纯正和真正的威力又得细分成许多层次。 凌落催促罢了又朝步惊仙使眼色,后者会意过来,有些局促的伸手去扶郑凛然走。见她比自己更害羞的别开脸状,一时又觉这良缘来的太意外,一时又觉得他何等幸运得此娇妻。万想不到郑凛然被他扶着手走时内心忍受何等恶心,更料不到她打定主意回去就把这件昂贵的狐皮大衣整个烧掉。 郑凛然随步惊仙一同走进演武场,看着聚集的各大宗派道贺的人时,眼见他们对步惊仙的指点议论时,屈辱的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还要表现的欢喜高兴,在几百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北灵老人和飞仙宗宗主面前跪下敬茶。 北灵老人与飞仙宗宗主当众说了祝词,又让郑凛然取下帽上一根天鹅羽毛交给步惊仙,便算是正式订亲了。原本飞仙宗宗主希望待两人十六岁时就正式成亲,但北灵老人道步惊仙二十方得出师,便只能推迟。 订亲礼成,众宾客无不欢喜称颂。 但那些什么郎才女貌之类的祝贺言词在郑凛然听来就是种讽刺。她眼角分明看见直到礼成都还有人在窃窃私语的指点议论。 是啊,堂堂郑国王室宗亲,出身名贵的王族之后,飞仙宗宗主继承人竟然嫁给个乞丐都不如的孤儿! 郑凛然都不敢让父母前来,唯恐把父母气死。 唯一让她稍感欣慰,忘记这些屈辱的则是郑飞仙当众宣告,指定郑凛然是飞仙宗宗主的继承人。 礼成之后便在演武场摆开宴席。客宴殿里空间有限,只安排些大宗派来的道贺宾客。步惊仙与郑凛然被他们师父陪着逐个敬酒。 要开席时,楚高歌忽然出列。 跪请北灵老人道“在场诸位不是武道中人就是识武好武之人。徒儿恳请师父准许,就在这宴前由弟子与大师兄比试切磋,权当为众宾客助酒兴,也当为三师弟与然师妹献艺贺喜!” 众人都料不到他会说这番话。 他与凌落的比武原本的确约在今日,郑飞仙来前并没有知会北灵老人,原有先斩后奏之意。此事也就没有来得及安排推迟。楚高歌不惜在众人面前进行这场切磋,本也另有番考虑。胜则胜的荣耀,败他也甘愿败的足够耻辱,才能够警示他内心滋长的狂妄和自信。 北灵老人听楚高歌如此说就不便当众伤他颜面,想他毕竟是堂堂楚国太子的长子。既然决意如此,也只好成全了他。当即微笑点头道好。 “难得他们师兄弟如此齐心,为求表示心意不惜于宴前下场献艺,好,非常好!为师准了。” 不知就里的宾客都以为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堂堂郑国左庶长之子与楚国长太孙甘愿屈尊于宴前献艺道贺。齐声喝彩叫好,都想见识北灵派最高明的神、王两决厉害。 便都心甘情愿的移驾演武场,外头准备吃宴的得知比武之事全都热闹起来,纷纷让开场地一旁围观。 楚高歌穿一身银甲,头戴紫金冠,腰系火龙带,上纹一头形像威武的金龙,整一副战场大将装扮。背负柄足有人宽的无鞘巨重剑,剑中又藏挂柄三指宽的利刃长剑,可分可合,是由楚国剑元子大师花费三年之功所铸,楚王送给长孙楚高歌的礼物,剑上有‘王者之剑’四字。 那把重剑长也有个壮汉高,众人见楚高歌双手把住拿在手里竟然毫不费力,无不暗自惊叹北灵老人的本事。均觉楚高歌异日必然武勇过人,这等少说几百斤的重物此刻就能拿之轻松。 步惊仙见楚高歌甲内似乎还有层皮甲,料想此战他准备已久,特意利用皮甲进一步抵抗和化解凌落的内功杀伤力。 惊人神力,威名赫赫的宝剑,英气逼人的宝甲。战斗尚未开始观者都已感受到楚高歌的威势,反观场中的凌落不由都暗暗替他捏一把汗。 凌落还是往常的丝织白色长袍,单薄的不似在过仍旧寒冷的季节。头上系条同样材质颜色的发带,脚下也是双丝织的白色长统靴。腰上系条蓝色的飘仙带,悬挂块具有辟邪和吸收天地之气功效的宝物——玲珑仙玉。 众人正替他担心时,就见他的护体防护层光亮大盛,亮的让人看他头脸身体都一片如幻的白。紧接着就见他的身体缓缓飞离地面,足升起有四尺之高。 观者齐齐惊呼议论。都认识这是极高深内功方能练成的凭虚御风境界。普天之下能有这种内力的高手绝不超过百位。这些宾客虽然早相信北灵老人的大弟子必有过人之能,也绝想不到如此年轻竟能练成这等盖世内功。 惊呼议论尚未绝,众宾客又发出声更响的惊呼! 只见浮起的凌落身体周围逐个燃烧起一团又一团的白色焰火,最后共计六颗,缓缓旋绕在他身体周围飞舞。 这又是种高深内力的象征,武者称呼为气灵。由内力外放所生,被释放者所操控,进可攻敌,退可防御。由于内力消耗大,维持过程更会持续不断的损耗内力,又需要经脉凝聚的内力足够精纯才可能修成。所以通常内功一道的修炼者八至十年才能积累足够内力生化一颗。倘若凭虚御风之境让宾客们惊凌落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那么这六颗气灵就真正叫人不敢相信了,区区十来岁的孩童难道就有几十年功力么? 倘若如此,那北灵老人所创的神诀究竟是何等惊人可怕的内功心法啊…… 此刻最为震撼的当属北武派前来道贺的大弟子,眼前一幕让他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天下三大宗派数北武最重气修。飞仙宗内外兼修,然而武功路子霸道威猛,内力修行多为辅助外功,其实更重外功一道。所以北武派仍被奉为天下第一内功门派,历来只有修行二十年以上的剑岳派的全真与华山气宗两支方可与之相提并论,但总是被武者以为北武派的内功更高明一些。 第022节 神诀、王诀 但比起眼前的凌落,那就好像说北武派的内功根本不值一提,自从北武派成立以来何曾出过这等不可思议的人物?原本北灵老人被人说是可破尽天下绝技时北武派尚且不太在意。内功一道较轻招式变化,侧重于招式应用,同样招式由不同修为的人用起来威力截然不同,所以仅仅从招式破解并不可靠,遇到修为接近的可以招式克制,遇到同样招式内功高的就是自寻死路。 可如今北武派的内功的威力等若被凌落当着天下各宗派的面给比了下去。 “师兄请!” “师弟请!” 楚高歌当即不再客气,他为师弟被大师兄让招本就理所当然。只见他浑身金光骤亮,人如大鸟般跃起数丈,手中巨重剑与他身体一起凌空旋转急落,突然那巨重剑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直朝凌落砸下。 巨重剑疾飞之势如呼啸的大石,声势惊人。众人都在想凌落能否回避时,他却双掌迅速交并高举,竟迎着飞来的巨重剑吐劲。 步惊仙见他掌上内劲隐有土色,料想是以五行之土集结成难以穿透的防护气墙。不由也佩服凌落的勇气和反应,楚高歌该也料不到凌落敢硬接这种声势,拟定好的后招必然被迫临时更改。 呼啸的巨重剑眼看落下时,撞上凌落吐出的内劲,顿时发出声巨响,直震得周围山崖此起彼伏的回响。 凌落吐出的土黄色气劲一闪而逝,巨重剑的坠落之势也被改变,丧失强劲推动力的抛飞一旁。 紧随巨重剑之后的楚高歌手执利刃长剑流星般急坠扑落。原来他在飞投重剑时已取出里头安置的利刃长剑,又凭借凌空旋转之势时刻准备了接应后招,凌落反应出乎他意料,却也及时追上重剑,发起致命攻击。 剑势如虹,长剑之后的楚高歌眸子里透出一往无前的决绝,这一剑他赌上全部力量,务求一击败敌。凌落内力之高超乎他想像,消耗下去他自知内力不能为继,只有速战速决。接连三招分别是飞龙在天,而后衔接飞龙吐珠飞射重剑,最后又衔接飞龙入海的杀招。 楚高歌从那时凌落受伤的事情仔细推敲揣摩,还设法查看过那些贼寇的尸体,又打探过坠崖身亡的黑脸大汉武功路数和特征。他因此知道凌落内力非常强横,但凌落的体能极差,一旦护体内功罩被人攻破受到伤害则极大,其次又不宜连续或持续的移走战斗,即使利用凭虚御风飞移,内力的消耗也会难以持久。 楚高歌这才制订了如此战术,本意逼迫凌落回避,眼看他内力强横的足以迎接巨重剑的高空疾投,他知道还是将凌落的内力之强横估计低了。假如这飞龙入海不能伤他,必然陷入被连续反击的劣境,再难有胜算。 凌落交并的双掌迅速收回,左手负背,右手涅作剑诀,迎着飞落的楚高歌一挥。 环绕他身体周围的气灵一颗颗疾飞而去。 每一颗撞上楚高歌刺来的长剑上时都震的楚高歌胸膛气血翻腾,手里的长剑如会脱手,但他知道眼前是唯一胜机,拼着付出受伤代价也绝不愿撤剑认输。 接连六颗气灵弹连续击中长剑,凌落目光平静的看着已经内伤吐血仍旧坚持握紧长剑朝他刺来的楚高歌。这六颗气灵弹本可以直接打在楚高歌身上,但凌落并不想杀他,是以才全击中剑刃迫他弃剑认输。 如今见他战意坚决,心知如不打的楚高歌没有再战之力他就绝不甘心放弃。 剑破六灵。 顷刻刺入凌落护体壁内,楚高歌一声暴喝全力吐放剑气,以为博得了胜利时。 凌落捏作剑诀的双手上骤然白光大量,先是左右迎刺来的长剑挥斩,一股飞虹般的气劲骤然闪亮。 楚高歌手中长剑被那气劲撞上顿时再拿捏不稳的抛飞上天。他却犹自不甘心投降,就势急旋便要一脚踢出。凌落的右手紧随挥动,又一股飞虹般的气劲骤然亮射,狠狠击在楚高歌胸膛。 巨大的力量撞的他身体飞抛数丈。 “师弟,此为神来之剑。” 眼看楚高歌要摔落地时,竟然又翻旋着拿住势子,稳稳蹲住地上,喉头一阵蠕动,旁人都知道他是将血又吞进肚子里,不愿呕出丢脸。 楚高歌目光复杂的盯着对面平静如水的凌落,他心知这一击也是手下留情,否则伤势绝不止此。此刻他的骄傲被彻底粉碎,才相信北灵老人的话,单对单之战,王诀不可能胜得过神诀。 神、王之别。他就像个看似威猛的霸王,但在如神般的凌落面前,他的威武全成为儿戏般的笑谈。神诀功法的招式从容而飘逸,挥手之间的威力却惊人的可怕。看似那等清秀文弱的凌落竟能仅凭内力接住数百斤重剑夹杂内力推动与高空落下之势的巨力! 凌落就如一尊神,他的力量也如神。 楚高歌抱拳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旋又庞若无事的起身朝观战的宾客道“在下本领微末不足以与师兄切磋演练,未能让诸位尽兴观赏实在心中惭愧,也只能以此聊表对三师弟的祝愿。只盼师弟莫要笑话我这个当师兄的小气,仅拿献艺做了贺礼!哈哈哈……” 他说罢自先大笑,旁人都知道最后不过是玩笑话。 步惊仙也忙道感谢师兄盛情,又说这番比斗让人叹为观止,把两人都恭维了一番。又发觉身旁的郑凛然神情有异的盯着场中正朝众宾客抱拳说话的凌落,便笑道“大师兄本领厉害,让凛然师姐也吃惊了吧。” 郑凛然当即回神,笑了笑点头道是,突又道“你二师兄受伤,那重剑还在地上,你去还他吧。” 步惊仙觉得这也理所当然,虽然估摸那剑沉重,但自觉修炼魂诀后力气增长极多,应该也能拿起。就要朝插砖石里的重剑过去时,突然感到师父北灵老人的凌厉注视,疑惑之余侧脸望去,见师父目光中分明流露告诫和阻止的意思。 他试着看看面前一丈外的重剑,再看北灵老人的目光时,那种严厉告诫的意味更浓。他心里不由感到郁闷不平,不过为师兄拾剑,师父为何不许?何况他此时退回去郑凛然会如何以为?岂非丢了个大脸! 心中片刻的挣扎之后,他还是选择遵从师令。在未婚妻面前丢脸和被逐出北灵山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郑凛然见步惊仙又退回来站着,一句话也没问。心里却暗自耻笑他不自量力,一开始就坦然承认拿不起多好,何苦自取其辱走几步又缩回来。这般想着又忍不住觉得那楚高歌也的确武勇异常,这等年纪竟然用得起几百斤的重剑做武器。 不觉又想起方才凌落战斗中表现的平静和飘逸。郑凛然从没有想过世间会有那种武功,挥手间即可让天地失色,没有狂呼乱吼,没有腾腾杀气,没有东走西串,也没有不敢眨眼的凝重紧张……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她郑凛然是异日堂堂飞仙宗宗主继承人,偏偏嫁的不是如凌落与楚高歌的这种人物为妻,那也罢了,偏偏不得不嫁给身边那个窝囊废! 步惊仙不知道她的心思,发觉她频频注意凌落也只当是为其武功所惊的正常反应。整座北灵山的弟子,有多少不以看待神人的目光礼敬凌落? 第023节 神魂宗宝物 郑凛然这番心思直到离开北灵山时都没有改变,回到飞仙宗后不时想起那场比武中凌落的风采,七月发现这个师姐回来后时常莫名其妙的发呆,脸上又不时挂起莫名其妙的笑容。后来又听同门私下议论说那是思春,定是想念北灵山的未婚夫步惊仙。 她就在心里替步哥哥高兴,郑凛然再骂她时也不反感了,有时候气恼的打她几下她还笑嘻嘻的。反让郑凛然不忍心再打,直骂七月是吃傻了,打她不跑了还站着傻笑。七月就说因为师姐也是她嫂嫂了嘛。 郑凛然听了立时沉下脸走开。七月不明所以,同门说那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叫她别当众说,毕竟尚未成婚。 七月就不再说这种话了。 却说北灵山上的比武之后,楚高歌竟然比旁人预料的更坚强,仅仅独自闭门两日就如往常般出门练功走动。浑然不将比武惨败的事情放在心上般,因此很是引来不少师弟妹的暗自钦佩,当然也不免有人私底下笑话他不过如此,却没谁敢当他面说。只是北灵派弟子对凌落更为敬重了。 郑凛然随郑飞仙走后,原本不思情事的步惊仙却开始想念这位未婚妻。原本不以旁人耻笑为意的他时常为拾重剑丢脸一时郁郁介怀。那时他才明白凌落的心情。 知道此事后凌落又如当初被步惊仙安慰那般反过来安慰他。时而也在后崖一起议论各自的未婚妻以及思念心情,当然更多的是在谈论武事。 被凌落问起对那日比武看法时,步惊仙就说楚高歌也许太高估凌落的护体劲威力,是以一股脑儿追求招式杀伤力,舍弃了轻功身法的灵便和剑速,又为求弥补损失选择以高空坠落姿态进攻。结果让凌落的气灵攻击之后犹自能从容施展神来之剑。 凌落笑说确实如此。楚高歌这番考虑并非无理,但如此一来也让他本身丧失灵动,根本不必分心防备就能判断其后招来势,否则他胜不了如此轻松。 “师兄,那神来之剑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记得你说过共有九剑,其它七剑必定更厉害吧?” 凌落失笑道“师弟会如此想理所当然,其实九剑威力难分高下,不过区分运用时机而已。这九剑并非师父所创,实是人类文明的华山派绝技神功所改进……” 步惊仙立时没了谈论的兴趣。 凌落见状不由叹道“师弟,非是师兄不明白你。不错,侵略者的武功好似不该理会,但你可曾想过,欲雪神魂族之耻必先自强,否则不过是重蹈覆辙,不过是将神魂族带入灭亡之境。人类文明的武功确实比神魂族更高明,而我们神魂族习之比人类进境更快,为什么不学?仅仅因为偏见是否不智?诚然,神魂意志力量的传说也许确有其事,但神魂意志的力量为何就不能与人类武功的力量融合?如此一来岂非如虎添翼!师兄说句师弟或许听不得的话,神魂宗派不是没有资质优异之人,可惜太过偏见固执,只想追求已逝的神魂意志力量,固执不学人类的武功,否则又岂会有今日落魄?凭神魂族的凝聚力和专注之心,早当能威震天下了!” 凌落这番话步惊仙并非没有想过。很小的时候他就曾提过这个疑问,神魂意志的力量加上人类武功的力量不是更强大吗? 但包括他父亲在内,每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认为这话已经丢弃了神魂意志,已经跟丧失神魂意志的堕落者没有区别。 “师兄此言师弟并非没有想过,其实一直在想,但却难下决心,师兄应当知道,倘若我如此做必定为天下的神魂族唾弃不齿。”步惊仙说罢又轻叹道“其实我也并非没有想过宗父临别前叮嘱的深意,他对师父十分了解,理当知道师父许多所学是来自人类的武功,偏偏让我无论如何要来此拜师学艺,兴许那时他也改变了想法吧……” “人类的武功的确高明异常,否则也不会至今还让天下武修者费尽心思的找寻消失的神功秘笈了。说起此事,师兄还有件事与你说。上次公主带来张藏宝信息的大致方位图,关系到神魂宗宝物。你知道师父最好这些,假如知道什么信息大可告知他老人家,料想他欢喜之下必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师兄也不怕你怀疑用心,更不怕直言相劝。” 步惊仙闻言沉默不语。 凌落见状误会道“神魂宗派的事情师兄不知道,也许你有誓约束缚,若如此就当师兄未曾提过。” 步惊仙却突然反问说“师父对那图可曾上心?” 凌落微微皱眉道“说来奇怪,师父只看一眼就放下了,全不在意似的,我怕是信息不够准确所致……” “师兄错了!”步惊仙说罢叹了口气道“此事师兄万不可对他人言道,否则师弟会有杀身之祸。” “如何?”凌落大觉疑惑。只听步惊仙失笑道出惊人之语。 “神魂宗宝物纯属子虚乌有,且与我有直接关系,只是当初未曾想到这谎言会造成今时今日的轰动影响……” 这才说出当时神魂宗灭派时他奉命带神魂山上些孩子老人逃命,不料密道被泄露,眼看逃不掉时步惊仙一怕宗派上下被杀绝,二恨寒枫。于是让众人谎称知道神魂宝物的消息换取喘息机会。 他自己也是因此才被一起生擒了送走,途中他就逃了,至今不知道宗派其它人的下落。也没想到这谎言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但寒枫大将军会因为宝物谎言被人刺杀,确是步惊仙当时期盼能发生的结果。 “原本师弟不该说的,但对师兄也不必隐瞒。师兄虽然与寒枫将军相熟,但他并无大碍,况且师兄知道我早已经冷静,不将神魂宗的事情看作个人私仇,自然对他寒枫将军没有特别的怨恨。师兄是明白这些的,料想不会在意。” 步惊仙说完又失笑道“师父与我宗父交情深厚料想对神魂宗的底细一清二楚,是以才会对那子虚乌有的神魂宗宝物没有兴趣,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此事。不说神魂宗不会收藏人族武功秘籍,只说神魂山长年缩衣节食,时常靠成人的节俭才能让老幼有所食,倘若真有什么宝物哪里会不贩卖换粮食!这谎言当时念及听闻的诸多武修者为争夺秘笈宝物掀起腥风血雨的故事仿造而作,来不及细心推敲,事后想起来都觉得漏洞诸多,万没料到竟然发展成今天事态!” 凌落深受震惊,绝不相信步惊仙是骗他,但又迷惑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飞仙宗主会对此事上心?师父理当会对她说才是。” “这我就真不明白了,但神魂宗宝物之说纯属子虚乌有,至少我就从没有听说过。外头流传的说法也的确是当时我叮嘱宗派中人说的版本……”步惊仙说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凌落见状连忙关问,却见他脸色愈发惨白。又哆嗦着嘴唇在反复自语道“我真是愚蠢,真是痴心妄想……” “师弟!到底发生何事?” 步惊仙神容痛苦挣扎,拳头紧握不放,语气悲伤的道“师兄说凛然师姐凭什么看上我?” 凌落不以为然道“以师弟胸怀大志之心,勤奋专注之精神,凛然师妹看上你有何奇怪……”说完他也反应过来。这些看法只是他的,旁人哪里会这么看待步惊仙?不由惊问道“师弟是疑心凛然师妹为了神魂族宝物才……” “是。” “哈哈哈……”凌落不由笑的坐倒地上,引得步惊仙大惑不解,半响才笑够了直拿手拍他肩头道“我说师弟你也忒多疑了!飞仙宗是何等宗派?十方九五之尊是何等神功?哪里需要窥视其它武功,且不说她们何等不屑为之。就说郑国顶梁柱,飞仙宗未来宗主继承人岂会为区区一本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武功秘笈而下嫁他人?”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自责的擂自己胸口一拳道“师兄分析的有理,幸亏今日是与师兄谈论,若让凛然听见这话不知会何等气恼。” 第024节 以请教之名 “这话万万不可让凛然师妹听见的,否则真不知会如何伤心了!”凌落说罢一甩长袖扫开树上落下的积雪,突生主意道“待它日出师,师弟不如与我同往郑都,我与公主也在那年成婚,我们师兄弟索性就一起办喜事,左右师弟未想好去处。” “如无意外必定如此。” “哪里会有什么意外?” “就怕那时天下又早已不太平了。黑狼军自从攻下郭城,韩国初时被迫调军防备,前不久听说韩军与黑狼军达成协议,如今两方边境各自守军都只有三千之数。” 凌落点头道“黑狼军都是些游牧部落,如今面对韩国不攻,反游说化解敌意,看来其志不小。原本韩国才是他们下一步应取的方向,如今两方交好,师弟以为他们志在郑国?只是弱敌不取而攻至强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倒也未必。黑狼军若取韩国势必不能成功,郑国必不容它那样的部落联盟军崛起成一方大国。倘若黑狼军游说了韩、楚一起攻郑也未必没有可能。郑地处七国中央,势在则容易雄霸天下,势不在则易陷入四面楚歌之境。推想飞仙宗主急于促成神武擂的举办,黑狼军有意对郑用兵的可能只怕不低。据说黑狼军的第一勇士很有些威名?” 凌落想了想点头答道“咖尔,二十年前传闻与飞仙宗宗主交过手,虽败犹荣,当时打了三十多招才负伤逃脱。咖尔这十年来悉心教授了八个徒弟,据说都厉害的很。他本人又将佛宗金刚掌练上了十层,有意雪当年之耻,扬黑狼军之威。此次飞仙宗宗主借神武擂给他公平交手机会,倒也未必没有延缓黑狼军用兵的打算。” “拳怕少壮,飞仙宗主虽然修为精深但毕竟上了年事,那咖尔正值壮年,不知师父会否代为出手。” “这你倒担心错了。一则飞仙宗主生平好强绝不愿回避此战让人非议,二则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很有些神奇之处。我也是听说而未曾目睹,据说修到精深处,即使年事上了八十,一旦遇敌交手时催动功力人也会立即恢复到年轻时的状况,身手之敏捷也是如此,当然,飞仙宗里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高人怕也不过几个。” 步惊仙大觉新鲜,直赞叹说世上竟然有如此武功,神功二字也的确担当得起了。 聊不久又到了凌落去教授几个神诀师弟妹武功疑难的时辰,他如常告辞而去。步惊仙独自在后崖练功,但他知道也安静不久了。每当这时辰也是山上其它弟子自由活动的时候,大多人都不会还继续专心练功,多是一群亲近的人凑一起聊聊招式,演练一阵,然后就东拉西扯的说开,直到晚课。 山上这时分很有些无聊。无聊就需要寻些事情做,有私情的当然找个安静地方去卿卿我我,这种被步惊仙碰到的就不少。尤其是夜间跑山崖林子里的,他总觉得有趣,那种时候这些出身不凡的权贵子弟也不嫌山林里头不干净了,拿东西往地上一铺,而后两个人就能纠缠成一个。 有些人缘广的就不必如此,彼此商量了晚上更换宿处,腾挪出安静的房屋,根本不必受那山上的风寒和怕被人撞见的难堪之苦。所以这些人这时分多是成群结伙的四处走动,或聚集在一起闲谈聊天打发时间。 这些人挺喜欢在这种时分碰到他们的三师弟——步惊仙。 有些还总会特意来探望他,而且还会准备些礼物带着。这些礼物比较特别,生的鸡蛋,肉啃完了的骨头。 步惊仙并不喜欢这些人特意的探望,更不喜欢这些人带来的礼物。 凌落离去不久,一些喜欢来探望步惊仙的北灵派弟子就来了。一群二十多个,男女都有。差不多都提着大篮子,里头装的多是鸡蛋,愿意收拾吃剩的骨头带来的只有几个。北灵山上吃用不愁,北灵老人从不限制。收拾打扫又有从山下城镇请的杂工,那些杂工是不允许与山上任何弟子说话的,否则割断舌头赶回城镇。也只能在晚上别人都休息后出来干活,白日里走进练武区轻则驱逐,重则丧命。 所以这些人不在乎带来的鸡蛋多,更不在乎把山崖给弄的一地狼籍。 远远就有个声音很清脆的女孩高声叫喊道“三师兄,我们又来看你了,师兄你在吧?”又有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女孩笑道“三师兄惜字如金,从来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没用的师弟妹说话的,你喊有什么用?” 其它人就发出阵阵哄笑。 “师妹这话要小心了,如今三师兄不比过去,可是堂堂飞仙宗宗主继承人,郑国郑西侯长女的夫婿。你对师兄如此不敬,不怕郑凛然来寻你晦气?” 那女子又笑道“哎哟哎哟!我们可是满腔真诚的来探望请教师兄,怕什么呀?” 其它人又一阵哄笑。 这群人自说自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步惊仙呆的崖边。见他一如往常在那里盘膝打坐,一副认真练功的模样。即使看惯早料到是如此情景,这群人还是忍不住笑。 “看三师兄何等勤奋用功,我们可要向师兄学习多多用功练习才是。大伙都认真些,不许嬉皮笑脸,都拿出鸡蛋向师兄请教,好生练习这暗器功夫!”这人说时已经抓了三个生鸡蛋在手,话音落时就一把朝崖边的步惊仙甩过去。 步惊仙连看都懒得看这群人一眼。 低头,吸腹,微微错身。三颗生鸡蛋就全飞落了崖外。 这些人是有说词的,哪怕是明显嘲弄和嬉皮笑脸的语调神态也是有说词的。向师兄请教暗器手法,北灵老人最多呵斥几句,根本够不上同门相斗的罪行。这些人不会冲上来打他,一怕门规,二怕脏了手。如果他步惊仙热血上涌恼羞成怒先动手,那么构成同门斗殴重罪的就是他,而不是这些人。 都是些权贵子弟,欺负人不必行野蛮之举,害人也不必动刀,手段是阴冷阴冷的,如果不能比他们更阴冷,脑子发热冲动了倒霉的就是你。 初时受这等侮辱,浑身上下都是碎开的蛋黄蛋清,遍体被骨头砸的生疼。若非步惊仙本就性情阴冷定然承受不住。接连多次之后,他内心积压的怒气越来越重,他知道如此下去必定会忍不住暴怒。然而暴怒的结果是什么又清楚分明的放在眼前,那个连武功都不愿意教他的师父还会宽恕罪过?巴不得将他赶走才对吧…… 一味隐忍并非长久之计。可他又不能起杀人之心,北灵老人何以不待见他,理由步惊仙思索过许久。最后的结论还是觉得因他心机过重,若闹出事情只怕北灵老人一样不会轻易了结。 他只能从自身情绪状态和认识上想办法。 后来他把这些当作是锻炼身手眼力,如此一来就不生气了。时日久了便没多少弟子能砸的中他。 “师兄果然日渐高明啊,身手比街头杂耍的猴子还灵活。我等实在佩服,大家伙也不要客气更不要私藏本事,尽力表现啊,师兄不知道我们的修为程度又如何能指点啊?”那人说完其它人就发出阵哄笑,笑声中全抓了数目不一的鸡蛋或骨头朝步惊仙投。 一时间漫天鸡蛋密集如雨,但这些人也真有些本事,如此都没有鸡蛋在飞行途中互相碰烂的。 早前步惊仙一直以回避和格挡之法应付,后来觉得如此等若没有练习功效。若是真正的暗器来势更快,若淬了毒药更碰不得。就又尝试拿树枝扫打,还是觉得不符合实际又变空手闪躲。魂诀修为五重后挥拳有劲风,就改为使拳劲应对。 那日见凌落实战的神诀武功借助风力成劲,在水牢时他苦思许久又拿水做有形之风演练揣摩。慢慢意识到凌落看似轻描淡写的挥手出招,但依据其言道过的经脉运劲情形来看实则灌注了极强内力,故而内劲吐出极重,带动风力混杂内劲形成扩散的风暴。 于是他试着学习那种对气流旋劲的掌握应用,渐渐有所领悟。 这时拿来实战演练,拳掌出手带动气流成风,果然能将飞来的鸡蛋带的偏离原本轨迹,几番施展愈发纯熟,一掌挥击就能让一片鸡蛋彼此撞碎在面前。如此运用的熟了,又开始尝试以身体其它部位凝劲放劲,竟然也能形成程度不等的气流应付飞尽的鸡蛋。 因此他就不在乎是否被击中,只不断尝试如何更迅速、更有效的掌握这种旋劲。人却因此不免被许多只凭肢体小幅度动作照顾不了的鸡蛋砸中,片刻就湿了一身。 “师兄莫急,再试试我们今日才学的合射手法,海浪滔天!” 第025节 请求 那人喊叫声中其它人分别抓满两把鸡蛋,彼此有序的配合着丢掷。只见那些鸡蛋迅速形成如海浪般的弯曲奔腾形态,看似前扑落低时,后面的鸡蛋错过空隙骤然加速飞起,间中一些如抛甩开的水花点点,呈现或直或曲的轨迹急速飞袭。 步惊仙轻越离地,果然浪形底部突然飞出数排鸡蛋,如突然迸射扑出的激浪,比那抛飞水花般的零星鸡蛋更快射到。却从跃起的步惊仙脚下飞出崖外,那些零星的鸡蛋这时才袭到,各自轨迹不一,却把敌人闪避的方位都算计在内。 眼看两颗直飞步惊仙头脸,他人竟凭空横倒,轻易避开。 而此时鸡蛋构筑的浪形扑至高处突又加速罩落,浪中部又飞甩出数颗水花般的零星鸡蛋,身不着地的步惊仙旋动上移,便避开了这些鸡蛋。当落下的大浪罩下时,他旋动的身体又加速朝鸡蛋构筑的浪里头急坠。 落下的浪头也就从他身后过去,全砸在地上。 一群北灵派弟子越发投掷的有趣,将白日里刚学会的合射手法全用出来。 这场面被远处围墙内屋顶上的凌落看的分明,他的神诀早能看见比常人远许多的情景,其它几个神诀修为过四层的弟子也都看见。 有个惊讶道“三师兄那是否凭虚御风轻功?” 就有人断然摇头否定道“绝非凭虚御风。倒像是以粗浅内功模仿凭虚御风内劲生力方式,故而形似。只是三师兄内力修为粗浅,如何能自经脉生出这等惊人驱动力量?” 凌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没有话说。 有个心思细腻的师妹猜测凌落心意关切道“大师兄若看不过眼,师妹愿意去喝阻他们的胡作非为!” “专心练功。” 那女孩听见了还是不放心,她倒并非如何同情步惊仙的遭遇,并非没有恻隐之心,只是入派日久早已看惯。此刻只是因为担心凌落心中难过才希望帮忙分担。便犹自不肯放弃的道“我这就去!” 凌落忙将她喝住,语气严厉的告诫道“三师弟岂非常人!这等小事何足挂齿,他若果真认为不堪忍受羞辱早已走了或是说与我听,然而他却从未提过。三师弟心有大志,不会为这等小小屈辱所击倒,如此站出来看似是帮他,实则是伤害他。尤其是我与他彼此引为知己,平等相交,更不能擅作主张以免伤了他的心!”凌落说罢又缓缓闭目,轻声吩咐道“练功吧。” 几个神诀宗弟子便不敢再多言,纷纷凝神闭目,专注修炼。 崖边那些弟子篮子里的鸡蛋和骨头全都丢完时,一个个或多或少的都感觉疲惫了。有人还计算了数目,大叫说“今日打中一百三十六颗!输的人今晚就要为奴为仆啦啊!” 步惊仙对这些来的人都熟悉了,这批人总拿打中他多少做为赌约。买中数字范围内的算赢家,开始是赌钱,后来也许是太无聊。赌输的人晚上要为奴为仆,打水洗脚甚至侍寝等等都需尊奉。伤风败俗之极,看起来如花似玉或一副大家闺秀般的女孩这些日子里都不知道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了多少。 步惊仙有时忍不住的感慨,这些人个个自幼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外表绝不是普通人能比,因而看起来个个干净光鲜的很。偏生做的些荒唐事情又污秽的很。 那些人走时他也去了山上的泉眼处,先是发力将覆在衣发上的泥土震落,那些白黄混杂的蛋黄蛋清也就随覆着泥层飞散了。然后又遵从北灵老人的严令,在泉眼旁的湿泥里发力滚动几圈,成了泥人时才又走回崖边。 原本步惊仙置身于北灵山上,那许多权贵子弟中不少女孩都生的漂亮,他应该是会情窦初开的,就因为这群人让他不知觉见惯后发现他们都脏的很。哪里还会因美而不知觉的动情? 这地方似乎没有了世俗的礼法。未婚而经人事原本是极为不齿的事情,但在这里,连凌落背后的神诀弟子都有早经了人事的。 山中岁月本无聊,每日看着一样的风景,早已腻味。过去步惊仙总是专心练功,自从与郑凛然订婚后却总不时惦记,盼着下次何时能够再见面。 步惊仙在吃饭时突然觉得该准备礼物送给未婚妻,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但他没有钱,这里吃住都不愁。但北灵老人不会给弟子发钱。偶尔会有事情需要弟子下山办,多是跑腿之类。做那些事情会有盘缠,而且给的很足,只要不奢侈无度都会有节余。完成回来后北灵老人还会再给些辛苦费。 但这类差事多被山腰的弟子接去。山顶的弟子不屑为之,也只有山腰的弟子中才会有家道中落或者来学艺就已耗尽家财,需要赚这些说来其实不算少的钱财。 步惊仙吃不准师父会否答应交给他做。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求见北灵老人。 他在北灵老人居处门外跪等不久,里头就叫他进去。 北灵老人还是一眼也不看他,表情里没有厌恶和不耐烦,也没有和蔼的微笑。冷冷淡淡,安安静静。 听步惊仙说明来意才抬脸正眼看他。“赚钱为何?” “回禀师父,弟子入山数年从未能孝敬一二……” “为情故?” 步惊仙便后悔不该说那种漂亮话,果然瞒不过师父,反又被他从心里讨厌。再不敢硬撑着不承认,轻声点头道了声“是。”。 北灵老人冷冷轻哼,充满嘲讽味道。 “郑凛然是何等样人?你送的起什么,你以为能买到的那些会博得她欢心?你什么也没有,更不必指望能凭借为师的赏钱买到什么让她欢喜的礼物。此事不必再提,想也不必再想。专心练你的魂诀。没有其它事情就下去吧。” “师父……” “下去!” 步惊仙无言致礼退走,出了门后心情压抑难受。虽然早料到可能被拒,但不知为何仍旧感到阵阵揪心疼痛。这般懊恼过后又暗自反省,想到师父那番话虽是拒绝却并非没有道理。他步惊仙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郑凛然那等人见惯宝物,而他甚至连名贵之物都买不起。 然而,师父说练功,他根本无功可练,每日一个多时辰就将魂决练的经脉胀痛,不能再练了。倘若他学的是神诀,或者王诀。此时此刻也不致有这种自卑之心,必对未来充满自信,哪里会觉得总配不上郑凛然而试图设法寻求抓稳感情的方式作为依仗。 这时天下大雨,丝丝如线,急骤的自高空落下。渐渐湿透了步惊仙的衣发,他定定眺望着漫天雨幕,止不住的想要高声呐喊自问:他步惊仙何时竟成了个自卑之人!何时?何时!何时—— 第026节 拂袖而去 冬去春来,山中不知岁月之快。 漫山遍野的冰雪早已融化,鸟语花香,高枝碧叶,一派春色昂扬的气象。 一些去年春天来学艺的弟子都拜别北灵老人出师下山,结伴联袂,满怀自信又迫不及待的迎接下山后的人生。更多的人在这季节来到北灵山拜师求学,冲神诀来的那些百之九十九被否定了资格,资质不足哪怕带来再多钱北灵老人也不屑多看一眼。 山腰建造的茅草房越来越多,山腰的一些弟子有人聪明的做起种买卖。他们开始收徒弟,收的费用比北灵老人低,承诺学到什么就原原本本的教授给他人。那些人多是携资不足希望以诚意感动北灵老人,失败后知道有这么一条路,哪怕明知道这些人势必会藏起些绝招不授,但一则价钱只花一半,二则比起什么都学不到总要好。于是也就愿意接受这种提议,甘心拜了山腰的弟子为师。 初时只有一人这么做,其它人见了大多也没敢效仿,一些日子后见北灵老人并不对此有何异议,只是要收了徒弟的人上缴些钱了事,其它人就纷纷效仿。这么做的人多了,慢慢价钱也降低了下来。 山腰因此建起越来越多的茅草房,全是山腰弟子的徒弟所居。有些买卖做的好的一人竟有百数徒弟,收的那些徒弟也全记在北灵派门下。每收一个山腰的弟子拿一半钱,另一半钱就交给北灵老人。 有心人大略统计了当前北灵派弟子的数目,山顶上的有两百多位。山腰的同辈弟子有两千多个,二代弟子一年间竟然发展至八千多的数目。而且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许多人就冲着二代弟子的身份来拜师学艺。 甚至让山顶的许多弟子都心中羡慕,只恨当初没在山腰求学。山顶求学的弟子不能随意下山,山腰都不能。只有凌落,楚高歌和步惊仙三人是例外。 凌落和楚高歌也不屑于做这种分心的事情。 步惊仙倒是愿意做,但他根本收不到徒弟。一副乞丐般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敢恭维,再一听其它人说了情况,哪里还有人会跟他学艺! 他试过下山收徒,结果被山腰的弟子当众取笑折辱了番,那些来拜师学艺的人跟着笑话他。 虽然下去之前步惊仙早料到十之八九会自取其辱,却不甘心因为害怕羞辱就不做番尝试。他实在无事可做,练完心法就只是模仿学习其它人的武功招式,思来想去还是想赚些钱财。这些耻笑原本不致让他受到打击。但他万没料到会有变故。 当时一群山腰弟子围着他肆意高声宣扬介绍。 “大家看好了!这位就是本门三师兄,至于名姓么……我忘了。但大家必需认识他,其一是因三师兄独特出众的外貌,这在北灵派上下绝无仅有啊;其二是因为三师兄的武功,他是个奇才,一直靠自行领悟修炼,师父是从不传授他武功的,这等才智在本门上下也是绝无仅有啊……” 那些拜师学艺的人听不明白的也从旁人的大笑声中明白到这话意思,便跟着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都想不到北灵派还有这么一个可笑之人。 人群围着步惊仙根本走不出去,只有气定神闲的等他们笑够散了再回去。 没想到他却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绝想不到的身影——郑凛然。 他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羞愤交加的惨白脸色以及眸子里的怒容。 看见他的注视后,郑凛然甩袖挥手撞推开围观的人大步下山。有人不欢喜的骂咧着时,或被旁人告知身份便不敢多说。或是见步惊仙大步过来唯恐沾上他的污秽纷纷掩鼻避开忘了抱怨。 郑凛然知道他在背后追赶跑的更快,但北灵山道路不好走,她又远不如步惊仙熟悉,快到山脚的时候还是被他追上。 步惊仙一把要抓住她时被她旋身挥袖避开,只听她怒喝道“休要碰我!” “我不知道你会来。” “知道又如何!”郑凛然本就不愿来见他,全是被郑飞仙逼迫,又眼看这等情景再不堪忍受耻辱,这时只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 “你何必如此生气。” “你!”郑凛然不由更怒,手指他道“山腰这些弟子你竟都害怕!” “我步惊仙哪里会怕他们!” “哼!”郑凛然气怒之下不由冷笑。“好个不怕!被人羞辱不敢做为!你难道不知羞耻为何物么?” “师姐早知我的情况,师父对我十分厌恶,从来不肯传授招式武功,连心法如何修炼都从不曾详细指点。我若触犯门规他还能宽恕?形势如此,便是有千万种办法对付这些无聊之辈也只能隐忍不敢发作。但我万料不到今日师姐回来,否则绝不敢连累师姐跟着受辱。” “我不想听你说些虚伪之言!不错我早知你情形,却万料不到你竟会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之人,不知设法争夺求上进之人!人无争心,何以攀高!人无廉耻,何来尊严!人无胜心,何来威信!连这些山腰的弟子都敢如此羞辱于你,你的尊严连最低贱的奴隶尚且不如!竟然还有脸说我不该生气?哼!” 郑凛然转身就走,又警告道“休要再追!否则别怪我无情!” 一番话已让步惊仙明白她心情,知道在追上去多说也是无用。一时间只觉心如死灰。每日都期盼着何时还能再见面,不料她终于来了,却是在这种场面相逢,这种相逢还不如不见。可时光不能回头,人又不能预知未来。 他再如何懊恼都不会有用。 激恼中步惊仙一拳击断了身旁大树,拳力震的那树自中间断开,直飞两丈才撞上别的树停住。 声响便惊动了巡山的二代弟子过来,负责巡山也有钱拿,许多二代弟子都愿意做。纵使不愿被交待下来也不敢违命。这一带都是北灵老人的领地,一树一草也都是他的,没有他的许可旁人不许伐木。 那弟子见到是他,又见断了棵树,吃惊于他有这种神力,却没好气的懒散拜礼道“三师伯打断树可赔偿不起,问起来让人如何交待!” “滚!”步惊仙正自烦燥,全没了平日的心平气和,扭头便是一声喝骂。那弟子听见不由大怒,但辈份在那也不敢就失了礼数的胡乱发作。只冷冷阴笑道“师伯说滚弟子当然应该滚,但没拿到这棵树的钱弟子想滚也滚不得……” 那弟子话未说罢就见步惊仙挥臂打中断树上,立时便震断一截直朝他飞来,吓的他急忙跳开回避,只见那截断枝撞上别的树时直震的落叶纷飞,树身颤动不止,不由暗自心惊后怕。 “滚!” 那弟子不敢跟他动手怕触犯门规,又见他大异于常,更无心跟个有此等蛮力的疯子动手。便气道“好好好,师伯让滚弟子滚就是了,树钱的事情自有人来问师伯要!” 步惊仙清净片刻,自知隐忍小心了多年,如今却为这等事情犯错给了北灵老人把柄。更气恨自己定力不足,明知冲动意气用事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偏偏还犯此大忌。料定北灵老人势必借题发挥逐他离山。 他未曾学得什么,离开这里哪里还有时间潜心修炼心法,更别说有机会尝试学习凌落答应以后教他的神眼之术了!最近几月他才刚刚能够试着模仿诸多厉害招式的用法,虽然不尽相同但总有威力。如今让他离山,他是十万个不愿意,百万个不甘心! 打坏了树便要赔钱,赔钱才能让北灵老人寻不到理由赶他走。但他根本无钱可赔,问凌落借么?他又不愿意,遇事就知靠人并非他的作风。况且他又能拿什么还上这笔钱? 细思之下他突然有了主意,附近山地中藏有许多山贼,虽然也没有多少钱但区区一颗树钱总不会没有。他不能下山但可以抢这些山贼的钱,哪怕不容易寻觅但他有的是时间,旁人有诸多课程安排,他却没有! 第027节 亡羊补牢 拿定主意他当即就实施,先上山顶厨房要了些食物,带了饮水,急忙忙又下山。 一带山林里本来藏有许多野兽,但日子久了都知道北灵山的人厉害,早不敢伤人反而远远听见动静就回避躲起,不带食物想靠捕猎饱腹反而困难。 山路崎岖凶险,深处山林他也没有走过多少。那些山贼防范军卒搜捕,又害怕北灵派弟子群起来剿,平时都躲藏在隐蔽深处。步惊仙足足找了两天也没发现贼窝踪影。到第三天时才看见两个汉子,料想这地方除山贼不会有旁人,便小心的爬过去。 那两个汉子本来听见动静,但看见是个乞丐也就没多心,直叫晦气。以为会有不开眼的肥羊路过,哪知道是个穷叮当响的流浪乞丐。 见步惊仙朝他们过来时,还不耐烦的远远叫嚷道“往北走经过北灵山有城镇让你讨饭!”结果见步惊仙充耳不闻般仍旧爬着山路过来,便不耐烦的低声骂咧道“倒霉!碰上个聋子!” 步惊仙终于赶到那两个人面前时就抱拳道“敢问两位绿林好汉,你们的山寨在哪里?” 那两人一时愣住,都以为听错,回过神时拿眼上下打量半响,其中一人不屑笑骂道“滚蛋!我们可不收你这种乞丐,以为什么人都能当绿林好汉么?” 步惊仙做恳求姿态道“好汉帮个忙,小人必定感激引荐之情,头两个月的粮饷全做谢礼!” 听他如此说,那两个山贼就有些动心。其中一人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到时敢耍赖,必定让你好看!” “好汉说哪里话!小人入了绿林也是为好汉做些跑前跑后的打杂事,只求吃得上几顿饱饭罢了。怎能不感激两位好汉的引荐恩情!” 那两个山贼便不耐烦的起身道“跟着走吧!” 路上又说“看你年纪虽小,身子骨倒还强健,以后跟着大王好生效力必然不会亏待了你!非是我们贪图你那些粮饷,只是我们山寨不比别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让你留下我们两个很是要费些口舌托情请客,懂了吗?” 步惊仙忙道懂得懂得,又说感谢他们帮忙,必然记得恩惠之类的话。心里却是真的懂得这两个山贼根本没有面子讲情说话,不过是无中生有把事情说难些,好落个人情罢了。入了山寨日后毕竟是自己人,山不转水转,当然留些余地的好。如此粮饷也能拿的理所当然。 山贼的巢穴果然隐秘,看似没路的地方把枝叶繁密的矮枝拨开,就露出个洞穴。进去时还要询问暗号,过去了就看见哨岗。还是条崎岖难行的小路,走两里地才见到另一个洞口,进去后才是山寨根据地。 里头被燃烧的火把照着仍然看不太清。 洞穴颇大,洞中有洞,一路进去约莫有百多人。 一个山贼陪着步惊仙等,另一个先进去了。说要先去说情让人通融,实则是怕他知道事情原来很简单根本不费力。 里头的山贼进去一会就出来说“大王本来不肯留你,看在我们的情面才勉强答应,日后你可要勤快些知道吗?” “一定一定,多谢两位大哥费力帮忙。” “好说,好说。” 这才带了他进去拜见贼首,山寨的大王。 这洞中的贼首是个粗莽的汉子,身材高大强壮,一看就是空有力气却并不精通高明武功的莽汉。当贼首不容易,但也容易。有本事挑了山寨大王就能威慑群寇,大多山贼并没有多少不怕死的无畏战斗意志,都是跟着打,混口饭吃。见敌人太厉害,兄弟里头不怕死的都不是对手了,就不想去送死。 如上次那种敢绑架公主的盗贼并不多,背后也必然有人指使,不过是抢了人转手再交出去收钱而已。 那两个山贼见步惊仙只顾左右打量,便叫喊提醒道“还不跪见大王!” 步惊仙充耳不闻般犹自打量四周,便有个带他来的山贼暗骂蠢材,过去推了他把使眼色道“快拜见大王!看什么看?” 步惊仙便微笑道“我看看你们的钱财宝物放在哪里。” 那山贼犹自没多心,恼道“胡说八道什么!快拜见大王。” 那贼首倒不似那山贼般蠢,听见这话就知道步惊仙来意不善,重重把酒杯一方,瞪大了眼珠子怒问“怎么?你莫非要抢本大王财宝!” “是啊,我就是来抢你们的。”说话间步惊仙挥臂将带路来的山贼打飞出去。 其它山贼见那人被他挥手打的抛飞几丈,撞在墙上时又听见嘭的大响,暗暗都有些惧意,只看头目如何吩咐,不敢急着上去找打。 那贼首也暗惊于步惊仙的力量,见其它人不动手便明白这些手下的心思,抓了柄大锤子在手上,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本大王叫你知道厉害!” 步惊仙初时见那大锤柄长米半,垂头直径足有半米之长,以为这贼首如此力大。不料见到锤子挥动势态才明白是装腔作势的空心锤,看来大,实际上没有多沉,用来吓唬人的而已。 见锤子砸到时便迎着一拳击过去。 那贼首顿时拿捏不住,长柄大锤被打的抛飞旋转着砸上贼首座上的石壁,撞的哐当大响。 群贼见状更觉心惊害怕,不敢相信有人如此厉害。 那贼首眼珠子急速转动,一脸的凶狠突然变成惊讶,然后是欢喜的微笑。直道“唉呀!看你武功原来竟是同门,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倒打了起来……” 步惊仙不禁失笑打断他道“别再胡扯了,想要攀着干系和平了事随便拿些东西打发我走么?告诉你,这山寨的财宝我要拿走一半,要么你现在交出来,要么我把你打趴了后让你的弟兄交出来,剩下那一半当然就由他们分了拿走。” 那贼首没想到步惊仙如此狂妄,一时没了台阶,脸色难看。是强撑着动手,还是不顾颜面的认输?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那贼首看似粗鲁,实则并不愚蠢。否则也不会有刚才那番机智反应了,当即陪笑道“少侠说哪里话,少侠虽不肯承认同门干系,但我是认得的。既然少侠有需要本大王自然不会小气,别说一半,要拿更多本大王也是义不容辞,请少侠这边走。” 见他识趣步惊仙也就不继续让他难下台,笑道“也是师父交待万不可对他人道出师门之事,师兄毕竟是认得的。” 那贼首顿时高兴起来,舍财已成定势,若再损了颜面日后如何再带领小的?步惊仙突然改换口风愿意让他颜面保存,他自然觉得欢喜。 所谓的藏宝洞也没有多少钱财,黄金根本没有,白银不过几百两。却有几件战甲和制造还算精良的兵器,都是郑军的制式。步惊仙拿走一半银两,又挑了个不知价值如何的瓷碗,拿走张难得完整的老虎皮。 要走时,那贼首笑问说“今日少侠难得肯予小人台阶,小人心中实在感激不尽,还请告之名姓以望它日有缘报答。” 报答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善意的,一种是恶意的。这贼首以为步惊仙年少,说的客气好听。实则步惊仙明白他是想记着,待有机会时设法报复。这不由让步惊仙改变了主意。他本来拿了钱就想走,此刻却认为不可如此。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不可能长久的记住这个贼首,但这个贼首却一定会长久的记住他。说不定何日何时,就会给他带来麻烦,那麻烦或许大,或许小。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叫——步惊仙。” 话音落时,他已经一拳打在那贼首的太阳穴上。 第028节 众请 见那贼首毙命扑倒地上,他又突然觉得自责。他知道宗父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提倡做这种事情。但他不一样,从小就不完全接受宗主的想法。这时不免觉得有些愧对宗父的教诲,却并不深深后悔。 这才是他的真性情,才是他真正的行事风格。以恶对恶——才是他真正相信的道。这一刻,他感觉重新找回了自己。这几年在北灵山让他长久压抑的险些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记起了,不久前因为郑凛然产生的烦恼因而没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北灵山他必需隐忍。此事不必多想,如果因此致使未婚妻失望,甚至导致姻缘夭折,他也无可懊悔。 他步惊仙本不能为儿女情长忘记肩负的重任,忘记了神魂意志的实现。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因情犯错本属不该,若因此深陷烦恼不能自拔忘记该做什么就是愚蠢透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神魂宗死伤无数,宗父也战死在山上。但宗父当时并不绝望,只让他务必坚强的活下去。带着神魂意志的信念活下去,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神魂意志的信念不丧失,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能变成燎原之火。 但如果没有了信念,那么神魂族就是真正灭亡了! 他不相信宗父那一套,如果用那一套他步惊仙活不到今天。如果只靠超然世俗的自我行事在旁人眼里只是疯子,傻瓜,白日梦。每日忍受清贫,从不惹事,从没有野心,从没有争心,从不在乎旁人如何说。 但这一切换来的是神魂宗的灭亡。他在被捕时亲眼看见郑军中有过去离开神魂宗的人。 虽然他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但他相信不会是宗父提倡的无为之道,无为之道根本感化不了人们,改变不了人们。 他步惊仙背负的是传承神魂意志的责任、是神魂宗无数亡灵希望的寄托,儿女情长本在其后,怎能为此耽误正事! 他深深呼出口气,身心轻松的大步出了藏宝洞,冲一干不知所措的山贼道“你们的大王已经死了,洞中财宝我取一半,余下那些你们商量了瓜分吧,以后最好散去别再当山贼,若撞在我手里,下场就如他一样!” 那些山贼万料不到会如此,大王死活没有几个真心在意,听说还有财物可分都喜出望外,个个诺诺答应着躬送步惊仙出去。见他一走便全涌进里头,践踏着那大王的尸身争夺银两和值钱的物品。 留下一半钱财并非步惊仙好心,而是他不贪心。 这些山贼多是走投无路的寻常百姓和奴隶。贼首毙命,有钱让他们分抢,一不会感到未来昏暗无光而群生拼命或谋害他之心,二不会埋下怨恨,三则其中总会有人不愿随其它贼首做事索性又回去耕种。也算是一善。 步惊仙拿着三百两银子回到北灵山时,见到他的弟子就有不阴不阳的冷笑说宗主找他几日的话。 上到山顶,凌落早闻讯而来,直说毁树之事,又说旁人以为他畏罪潜逃,追问他这五日去了哪里。步惊仙就笑拍背后的包袱道“赚钱赔打坏的树。”又加开包覆一角让凌落看,后者哑然失笑道“区区小事何必!” “既然有办法解决何必向师兄借钱?借钱还不是要设法还的。” “你这性子!唉……罢了,随我去见师父吧。有钱可赔必无大碍。” “但愿如此。” 见到北灵老人时,步惊仙发觉师父脸色阴沉,他早知道事情不能轻易了解,就看师父会不会在有钱可赔的情形下仍旧借题发挥了。 忙禀明数日无踪的缘由,又解开包袱亮出银两,请罪恳求师父饶恕。 北灵老人冷笑道“原本此事——情有可原,但你离开前却不事先禀明,让人以为你畏罪逃走。闹的门派上下沸沸扬扬,传开出去让人以为为师是个何等计较又无情之人,会为一棵树赶弟子下山。这些过错你以为是银两能弥补的吗?这种弟子,北灵派没有,也不允许有。你收拾东西下山吧,以后不必说是我徒弟,念在你无心之失也不废去你武功了!” “师父!”凌落大惊跪倒,忙磕头请求。“徒儿请师父饶恕三师弟的无心之失,他自知犯错,心慌意乱之下只想如何弥补过错,思虑不周故而未及先向师父禀明。恳求师父念他尚知过错,又有犯错不回避的担当就饶他一回吧!” 原本在外头听的几个神诀宗弟子听见凌落求情,便都一起进门跪倒磕头恳求,全是念在凌落颜面,只有两分是同情步惊仙的遭遇。其它在外头听的弟子见状也都犹豫,楚高歌却带头进门跪拜恳求,王诀宗的弟子也都进去了,其它弟子见状便也跪拜在门外,齐声出言求情。 只有个别不知从众或不屑从众的还站着看热闹。 北灵老人这才改了口气说“念在这么多师兄弟为你求情,便不逐你下山了。但从此之后若再敢有乱来行径,就休怪为师无情,更别指望有人求情就能免了责罚!听明白了吗?” 步惊仙忙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宽恕,多谢众师兄弟恩情。” “好了,都下去吧!”北灵老人说罢又道“区区一棵树何足挂齿,把你的银两一并拿走吧。” 步惊仙忙道“弟子一直没有机会聊表孝心,如今幸运得了些钱财,虽然数目不值得师父多看半眼,但还请师父能够收下,以慰弟子满腔孝心。” 凌落忙又出言相助道“请师父收下吧!三师弟平日总惦念师父的恩情,常说起不能回报,就请师父成全他的孝心吧!” 他开了口,神诀宗的弟子忙附和跟随。便又是一片恳求声。 北灵老人略微点头,让他们散去了。 出了门步惊仙便佯装感激的朝众位替他求情的师弟妹道谢,又着重感谢了楚高歌。散去后,凌落一路安慰他不必多想。 “师弟倒是该欢喜才对。” “欢喜?”步惊仙一想明白过来道“师兄也以为师父会传我些本事了?” “师弟料想也有考量的。师父向来计较分明,虽说三百两银子不算什么,但师父既然收了就绝不会依旧如故。多少会指点师弟些本事。” 步惊仙本有此念,不久前又理清了儿女私情,是以才放弃拿那钱买些无用礼物给郑凛然的念头。但事情能否如推想般发展他并没有绝对把握,凌落对北灵老人了解的多些,他也如此看法才让步惊仙增添了信心。 因此就抛开郑凛然的事情不想,满怀期待的耐着性子等着北灵老人指点。 却说当日郑凛然深感受辱,一气之下回了飞仙宗。 郑飞仙见她回来的快就问起缘由,听她气愤不平又说得脸红耳赤的激动模样,不禁失笑道“好啊!胸怀大志又受得折辱的品性难得啊!” “师父!他那样的人与街头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乞丐和奴隶有何区别!人无廉耻何以为人?徒儿实在受不得这种羞辱!当时真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旁人见到我的目光都分明藏着讥讽耻笑,宗派里都有人背地里议论说我失心疯竟然自己要往牛粪上插,师父都不知道有多难听!” “街头乞丐不知自尊但求一饭饱腹,每日里只想着下顿如何吃饱,明明有的是时间却从不思如何改变自己。那种不在乎旁人耻笑的状况又岂能拿来与步惊仙比?他是胸怀大志故而知隐忍,每日里勤奋修行以求不断超越自己。你非拿来与荒废时日的乞丐相比本就是你不对!” 郑凛然哪里听的进去!就觉得师父分明是只把步惊仙往好处想,根本不讲道理。一声“师父——”还待再说,就被郑飞仙板着脸打断道“别耍孩子脾气了,过两个月再去北灵山!” 郑凛然满心气恼,却知道师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使性子说下去只会惹她发怒。娇嗔着重重“哼!”了声,迳自告退走了。 第029节 飞仙宗秋叶 自从郑凛然答应婚事后郑飞仙待她又如过去般疼爱,由她如自己女儿般使使性子也不责备,只顾考虑神武擂的事情。 正思想间门外弟子报说秋叶长老回来了,郑飞仙忙道了声传。 飞仙宗四季长老的地位仅在宗主之下,而这秋叶长老又是四长老中最年轻,武功修为最高明的,也是个天赋异禀拥有精能之体的奇才。如今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师从郑飞仙有十八年了。从小就跟着经历许多凶险战事,八岁时已经开始提剑随同门参与战斗。 在飞仙宗内非常有威信。四季长老中的其它三个都比秋叶年长十数以上,但对她担任长老的决议却都没有反对。可惜秋叶是孤儿出身,如果她是郑国王室宗亲,性子又稍稍正常些,必然会是飞仙宗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郑飞仙每每想起这个弟子就忍不住叹气,为她那古怪的性子,又深感秋叶性子所以会如此实在跟她这个师父脱不了干系。 她一声进来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无礼的大力推开,直撞的哐当作响。 门外的风吹进屋里夹带着一股子浓烈的酒气,其中又有股异常的浓香。便见一条深红的影子比风更快的一闪闯入,顷刻间便立在了郑飞仙面前。她的脸庞消瘦,身材曲线又标致的出众,一张瓜子脸上配着对丹凤眼,却透着几分迷离,几分朦胧,似醉非醉。飞仙宗弟子个个仪态严谨,无论何种发式都不离头钗,梳理的总是很整齐。偏偏进来的秋叶披头散发,虽然头发也洗的干净,却也大违飞仙宗堂堂天下第一大宗派的作风。她毫无恭敬之态的看着郑飞仙。 飞仙宗宗主长叹口气。 “你能否少喝点!” 秋叶偏偏还拿着扁平的酒壶仰面又喝一口,懒洋洋的道“师父不要管弟子的练功之法。” 如此说话郑飞仙却不与她计较,实在是习惯了她的德性,早就打过骂过警告威胁过。自幼收养教导的弟子,经历了多少凶险危难,实在说感情犹如母女,哪里又真忍心将她赶走?再者又明白秋叶何故如此,就更不忍心为此责罚太重,逼迫太紧。 “你这般模样让我怎放心由你代为师出战神武擂!” “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秋叶对此重任没有显现丝毫的紧张,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慎重,满不在乎的好像是让她去做饭般简单。 “认真些对待!神武擂干系重大。原本为师想要亲自出战,一则为师武功本已威绝天下,纵使取胜也不过是理所当然,对提高飞仙宗声威,展示郑国武威而言并无作用;二则许多人怕为师出战,唯恐应战后落败导致声名受损,心中顾忌诸多,如果这些有身份的人不上台,那么神武擂的价值又将大打折扣。所以才决定由你出战,论身份你是飞仙宗四季长老,与哪派宗主对阵都不辱他们的声名,一旦击败天下高手夺得头魁,旁人都会说飞仙宗不止一个天下第一,郑国不止一个武尊。” “师父放心吧,只怕弟子出战也有很多人不敢上台。” “话虽如此,但他们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倘若由你代表飞仙宗他们仍旧不敢上台,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回避与为师之战他们大可以自承不如,旁人也不会因此笑话。但对你可就说不得这种话了,骑虎难下之际也只有上台比试。而你到时也不必留手顾惜他们颜面,任他是谁,能让他们败多难看就多难看!越难看越长郑国和本宗的脸面!” 郑飞仙交待罢了又问她秋季堂的情况如何,听说一切不错后又问起道“七月最近的修为进展如何?” “好。” “有闲暇就多教教她,那孩子与你一样资质出众,需得费心培养。忙完神武擂的事情后为师会再亲自教她,至于你,其它为师很放心。独独盼你别把古怪性子教给她,也别把贪杯的嗜好教给她!” 郑飞仙说罢等了半响不闻秋叶答话,便气道“你听见没有!” 秋叶满不在乎的喝了口酒道“七月早已拿走弟子三个酒壶……” “你……!”郑飞仙震怒异常,却又知道事已至此发怒也无用。偏偏秋叶犹自淡淡然道“现在七月师妹每日都喝,已经不比弟子喝的少了,还说要学弟子的独门练功之法……” “滚!”郑飞仙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打她,怒喝赶走,见秋叶仰面灌着酒迈步出去了,又警告道“你若敢教她歪门邪道的练功之法为师就打断你的腿!” 秋叶便又立住回身,淡淡然道“弟子已经教她了。” “你……!”郑飞仙险些气倒,大口喘气半响,恨恨挥手示意秋叶退去道“把七月给我叫来!” 片刻后七月被叫到,腰上果然挂了个与秋叶一摸样的暗银色带花纹的扁平酒壶。 郑飞仙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却耐着性子问她最近如何练功,听七月答了,又厉声喝问道“你不是学了秋叶长老的练功之法么!” 七月忙说“虽然学了,但觉得秋叶长老的练功之法离奇古怪匪夷所思,所以没有练过。” 郑飞仙便缓了脸色,叮嘱她不可学秋叶般练功,又说少喝酒,若敢醉倒一次就拉她重打板子一次。 七月连连点头答应绝对不敢喝醉。这才被放了出去。 远远的亭子里秋叶倚着凉亭栏杆等着,七月过去了就说“师父不许我学你练功。反正我也觉得长老的法子离奇古怪不愿学。不过长老可要教我被大合掌连击七次而不伤的绝技!” “那没什么可学,大合掌虽然厉害也比不上师父的掌力,谁被师父的掌力打上百千次而不死都不会在乎被大合掌连打几下。” “那长老就用十方九五之尊掌力打我吧,等打上百千次理当能有长老八九成功力的!” “真的要练?” “嗯嗯,会了这门本事以后就不怕人打了。” “好。”秋叶答应时已经一掌推出,正中七月胸口。下一刻七月人便被震的口吐鲜血径直飞撞进亭外湖里,晕死的不省人事。秋叶一掌击出时人已跃出亭子,踏着水面追过去,低身探手一捞,就将七月提起。径直飞跃到药房,将嘴里犹自在吐血的七月丢到病榻上,冲药房的弟子交待“快些拿续命丹喂她,早晚一颗,断了她就死了。” 第030节 神秘贵客 药房的弟子司空见惯般拿了药化后喂七月服下。笑说“又是想学长老的金刚之体本事的?”秋叶却不答话,微微点点头就迳自去里头寻药酒了。那弟子看着伤重的七月自语笑道“七月师妹呀,醒来就不会再提此事了,左右如你这般伤重送来的不下百数,不必怕被人笑话。”那弟子嘴里说着,脸上却忍不住在笑。 七月醒转时,饿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不管全身还疼着就蹒跚着步子连跌带撞的往厨房跑,药房的弟子早早回去睡了,外头黑漆漆的,巡夜的弟子也没碰上。她一路跌撞的跑到厨房时,眼睛撞肿了,脸也擦破了皮。 如果是别的弟子一定着急毁了容颜,七月却向来不对容颜在意,自小就觉得长得丑,看别的师姐师妹个个漂亮。只拿手帕擦了脸上的血痕,又只管做饭,饿太急等不得饭菜做熟抓了萝卜就大口生啃。 饭菜快好时有人进来,她见是管厨房的师姐忙叫了声。见七月脸上擦伤,眼睛肿着,衣裳这里擦破那里磨脏,那师姐没好气的叫道“七月师妹你这是干什么!才三天工夫就跑下榻,饿了说声让师姐给你送去就是了!” “我吃的多,不好辛苦师姐搬来搬去的。”七月答应着嘴里还吃不停,那师姐早习惯她吃东西不顾仪态的德性。“师姐不睡觉怎么来了?” “师父来了客人让做些吃的带过去。” 七月忙道有做好的菜了,等米饭熟透就能带去。 “那怎么好,你自己都不够吃的,我另外做就是了。” 本也是客气话,七月坚持让直接拿去那弟子就答应了。 “师妹,我先把酒菜端去。” 米饭熟时七月先剩了两大碗放进竹篮里才开始放开肚子吃。 她吃饱时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还不见师姐来拿米饭,把凉了的米饭重又加热,装好了就送过去。 到书房外时却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非常陌生。要敲门进去时突然身子被人自后抱住,闻到是秋叶身上的酒香味便没有反抗。回头一看秋叶正竖指唇前示意她不可做声,又拉了七月跳上二楼,从黑漆漆的楼梯下到一层书房旁,蹲低了身子竖耳偷听书房的说话。 七月本来想都没想过做这种事情,但一些日子跟着秋叶胆子越来越大,又见平素不喜欢管闲事的秋叶长老突然如此,也忍不住附耳门板听里面的对话。 只听里面郑飞仙的语气尤其客气,隐隐透着几分敬重的味道。 受此礼遇的是个女人,声气听来十分温柔,吐字清晰,语调不卑不亢,似与郑飞仙异常熟悉。听了一会七月才知道这位客人是位热衷于考证历史文献的学人,她师父称呼为李夫人,正听到里面提起神魂宗宝藏时郑飞仙突然一声清咳。 秋叶拽起七月就逃,一口气跑远了才告诉她师父不许她们听下去,再不走就要被罚。七月这时反倒不觉得害怕,早知道偷听瞒不过师父,那声咳响起时也猜到是师父的暗示。她来飞仙宗多年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放肆的事情,不料师父并不会因此大怒责罚,不由的更感到郑飞仙待她们这些徒弟其实内心十分慈爱,更觉得感激师父的恩情。 这么想一阵,七月又问起房中客人身份。就听秋叶说“与师父相交极深,原来也是郑国的望族,后来醉心于游历天下河山,搜寻古迹之类的事情。哎,你只当不知道她来过吧,更不能对旁人说起。” “为什么?”七月大惑不解,既是师父至交好友来飞仙宗做客又怕什么别人知道。 “这位贵客知悉许多天下密事,你想想会有多少人渴望见其求解?这些烦扰也罢了,你想还会有多少痴迷财宝秘笈之徒会对她不怀好意!泄了她的行踪岂非害她么?” 七月这才明白的点头答应说“长老放心,七月绝不对任何人提起。”末了又央求道“长老再教我练不怕打的功夫吧!” 秋叶十分意外的打量跃跃欲试的七月,过去要学这种本事的人很多,但受过一掌就再不会提。如七月这样险死还生了仍旧充满热情的实属罕见。 “好。”但秋叶本不喜欢多话,刚才为免七月懵懵懂懂的闯进去见到贵客尊容才抓了她一起偷听谈话,又不得不交待她守口如瓶才说了许多。这时见七月决心不减,一声好字出口,推掌已经击在七月小腹,后者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如上次般被迅动的秋叶一把接住,带去药房。 药房的飞仙宗弟子睡梦中被闯入的秋叶拖下床,又气恼又无奈的连叫着“长老松些,我自己走……”连外衫都没披上就被带出去,看到又是七月禁不住吃惊道“怎么又是七月师妹!让长老打第二掌的人还未曾见过呢……” 那弟子自管说着,秋叶无动于衷的走了。 那弟子没见过敢吃第二掌的人,但她秋叶曾经遇到过。但也仅仅吃了第二掌就再没有勇气吃第三掌。第一掌她只用了刚猛的阳劲,震力又控制了不致让七月毙命当场,她有天赋异禀精能之体,伤势虽然重但恢复后并没有太多痛苦折磨。第二掌却用上刚猛的阳劲,阴狠的暗劲、集中的碎劲以及持续损伤经脉的螺旋劲。待清醒后身体内遭受碎劲破坏以致大范围损伤,又有螺旋劲遗留经脉增加痛苦不说还让精能之体不能迅速自我愈合,阴劲又会加重内伤的痛楚,进一步延缓复原,这三重劲力又让阳劲震力造成的直接伤害一段时日内不可能得到恢复。 这种痛苦至少会折磨七月一个月。 过去曾有勇气吃第二掌的人,经过这种折磨后再没有受第三掌的勇气了。 秋叶拖着一袭长衫信步停在临湖的栏杆旁。 天上一轮牙月静静散放着静谧的冷光,湖中一轮牙月似在平静的湖面,又似藏在水底。秋叶举着扁平的酒壶对着夜空的明月,仰头倾倒进嘴里,直到喝干。突又那么仰面栽倒向湖面,仅用足见钩着栏杆支撑了身体稳稳横在水面上。 一双芊手轻轻探入水,似要捧起那轮牙月。 水波荡漾,湖中月影扭曲变形,月已非月。 她的身体陡然立起,挥舞着双袖,身似无重般虚踏水波之上,旋动着身子,挥舞着长袖。足波过处水面不见一点涟漪,舞动的身影时快时慢,骤然停下时双足虚立水面上,双袖缓缓自放下身前背后,眉目间倒似透出来无限落寞,一时定定入神的看着那水中的牙月。 本在药房医治七月的弟子风风火火的奔寻过来,嘴里直叫不好了。 秋叶一闪越过栏杆,问她状况。只见她急忙手指远处道“七月!七月她醒了不管不顾的就跑,我说什么也拦不住,追又追不上她!看她跑过的地方全是内伤吐出来的血,长老你快追过去看看吧!” 那弟子说完时秋叶如风般吹走。满腹的疑惑。 寻着血迹一路追赶最后到了厨房时秋叶放慢步子,走到门边侧身朝里看。 七月衣衫狼狈的抓着萝卜蔬菜猛朝嘴里喂,嘴里还有内伤溢出的血沾着白色的萝卜上,她也不管不顾拼了命的吃。 “你怎么了?” 第031节 逆命 七月边自吞着嘴里嚼碎的食物,回头看了眼门外立的秋叶,自管又吃。只把厨房的蔬菜都吃去几筐,才喘着气停下来。 脸上还透着阴劲造成的紫青,还有几处肿起老高,胸前衣襟都是吐出来的血。眸子偏还挺精神似的望着秋叶就说“长老,你再打我一掌吧,我觉得还能再吃一掌!” “伤全好了再打吧。”秋叶料不到七月如此迫不及待,更料不到她有这种决心勇气,便心生怜惜怕再一掌击去会失手要她性命。 “我觉得被长老打过一掌后身体果然耐打多了!第二掌就能受得起,长老再打一掌吧!早些打够百掌就能练出神功。” 七月说时满脸殷切,本来靠着灶台才得以站稳,唯恐秋叶不肯出手强打起精靠双脚立稳了又急忙请求催促她出掌。 秋叶看着这个仿佛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的小师妹,不由心里情绪百般。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同门,或者说是这种精神。 遥想当年她跟随郑飞仙过着四处奔波,战斗不断的日子时,那些激战中同门受的都是什么样的伤害。内脏都流出来了犹自握剑杀敌,带着满身内伤犹如不知道疼痛不知道强行运功下一刻会暴毙般无畏的与敌人拼命。 这些年和平了,多是些比武切磋,受些掌力内伤就有一群人紧张兮兮的围着关问喂药推拿。人族惯常视女子为弱质,神魂族过去是否如此秋叶不知道,但在这里长期受到人族的认识影响,神魂族女子也都变的地位低下,虽有上阵杀敌的女将女兵,但数量很少。即使飞仙宗因为郑飞仙创造了女子也能强于人的神话光环,但飞仙宗的女弟子数量也不比男弟子多。 秋叶险些快忘记真正的战斗和流血,这一刻记忆被面前的七月唤了回来,只觉得这才是武者应有的基本素质,基本的战斗精神。立时抛开顾忌就要出掌时,药房的弟子陪着郑飞仙急急忙找过来。 看见七月的模样止不住惊呼道“七月师妹你太乱来了!快服下丹药护着心脉……” 她说着突然察觉到秋叶催动功力的变化,只看秋叶满头长发激荡飞舞,面容严肃,目光凶狠,显是运足十方九五之尊神功。 郑飞仙闪身一把暗住秋叶肩头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不料秋叶受阻不仅不停手,反而滑身卸开郑飞仙的阻拦,隔空一掌击出去。 这一掌用的是十方九五之尊心法正宗的霸道掌劲,先是以螺旋劲道高速击中七月的身体,刹那间金色的掌劲入体后朝四面八方急速扩散,眨眼间拉扯的七月身体长了近倍,无骨般诡异的扭曲拉展。 掌力虽极重,但中掌者却不会被震退丝毫,只是躯体升起离地被劲力拉扯的四肢身躯全变了形。在落地时犹如滩烂泥。 这变化不过顷刻,料不到秋叶会不顾阻拦犹自出手的郑飞仙根本来不及救护。眼睁睁看七月中掌瘫倒地上。 药房的弟子不知所措的愣愣看着,以为七月一定死了。 直到郑飞仙闪身过去查探时才记起职责忙奔过去探查脉息。 “还活着!七月师妹还活着!”一时惊喜交加的叫喊着忙施针救护。 郑飞仙暗松口气,忍着怒气要质问时只听秋叶淡淡然道“她说要吃第三掌。”郑飞仙气怒交加,竟然禁不住身躯发抖。许多年没有人如此无视她的尊威,她对七月寄予厚望,教养多年感情极深,眼看她经历险死还生都是因为秋叶的任性妄为哪里还能不怒! “你若将她打死了……” 不等郑飞仙一句话说完秋叶就插话说“死不了。她的十方九五之尊练到第六重,但已经修成第七重的固体神通。” 郑飞仙倒觉意外,固体神通使人承受伤害能力加倍提升,是第七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最重要的神通,还未曾有七重心法未通先练成此神通的前例。也难怪七月接连中掌而不毙命,秋叶并非全然没有轻重分寸。 郑飞仙内心的怒气不由稍减,仍旧觉得再让秋叶教七月武功不妥,就道“以后你不必教她了。” “不行。” “你说什么!”郑飞仙气的直想发作,觉得秋叶这个徒弟越来越放肆,如今敢对她当面说不了! “七月资质优异,将来成就必定不是郑凛然能比。师父这些年越来越心软,虽然本事高于弟子,但慈爱之心太过势必难以教出经历得起阵仗的徒弟。如郑凛然师妹那般的弟子比武较量是能手,一旦天下大乱投身凶险战事她们十之八九不能活!难得七月受得苦痛是个将来能受命于危难的好种子,让师父教势必被慈爱所毁。秋叶是疯疯癫癫,但并非不知轻重,心里对七月师妹的喜欢未必比师父少,此次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教她成长历练。” 前半段话让郑飞仙生气,后版段话又让郑飞仙忍不住自我反思,倒觉得她所说并非全没有道理,且终究一心为门户将来考虑。升起来的气就又压了下去,冷着脸喝问道“为师如何太过慈爱!你且说出个一二。” “不说其它,换作过去师父早一掌先打了弟子再问话。如今却心里不舍的了。当初弟子们如何成长?都是师父的严厉让弟子们早早明白战场的无情,知道拼斗的残酷。因此弟子初历战阵时受了伤也不惊慌,比起师父平素教练时的那些伤根本不算什么。如今的师妹们除七月还有谁吃弟子一掌能当天就站起来,一个都没有!流些许血就皱眉喊痛,修养数日还唯恐牵动伤口。武者的身体就是受伤越多才复原越快,才越不怕受伤。师父也许是念及过去弟子们受的苦痛多,这些年反思着对弟子们越来越慈爱。心是好的,可这般教的徒弟怎么上战场?被敌人砍一刀打一掌就站不起来或回头跑去寻药吃么?这样的飞仙宗弟子心法修炼的再高,武功练的再纯熟精妙又有何用,战阵之上谁都会受伤,承受不得打击伤害的纯属摆设!旁的师妹们弟子不敢理会,但七月堂的弟子不敢懈怠。师父生辰七月,当年飞仙宗创于七月,生平也最喜七月。是故才将秋季堂交给弟子打理,七月堂总不能没有个能在它日担当大任的人。以弟子看来这人就是七月师妹。” 郑飞仙冷着脸道“为师就给你一年时间,到时如果七月在你教授之下不见如何气色,唯你是问!倘若果真进步神速,届时为师许你以自己的办法打理秋季堂。” “是。”秋叶答应了声,退了出去。 郑飞仙叮嘱药房的弟子小心看护七月的伤势,末了又问她道“你觉得为师这几年待你们尤其慈爱么?” 第032节 少元 那弟子忙道“师父当然是疼惜弟子们,弟子们都感恩在心。” 郑飞仙点点头,默然离去。 七日后,七月终于清醒。睁眼就要下床,药房的弟子忙把她拦住,直说立即让厨房送吃的过来叫她躺下歇息。七月坚持说她吃点东西就没事了,非要自己过去。争执不下时秋叶来了,将个外出用的包袱丢七月身上。 “走得动么?今日起你随我左右,师父已经应允了。即刻起行去神武擂。” 七月欢喜的抓了包袱就撑着下床,笑道“长老要是让七月先吃饱了肚子就一定走得动。” “不在这里吃,我今日请你到郑都的郑王楼,我们师姐妹包了场子把郑王楼的美味佳肴吃个干净!” 飞仙宗就在郑都外的水月湖地,乘坐马车不过半日工夫。七月过去外出机会本来就少,听说是吃,还是去郑都最大的郑王楼,满心欢喜的甘愿再忍它半日。下床抱着秋叶的胳膊就叫嚷说走。 出了水月湖地,有飞仙宗弟子牵来两匹火红的长毛宝马。秋叶指着一匹说往后就是七月的座骑。后者欢喜的抱着马脖子好一阵亲热。 马分贵贱,便宜者几两银子,足力只能驮些东西,骑了人就跑不动走不远。好马贵可价值万金,奔走如飞。人人都喜欢马,都希望有匹马代步,更喜欢宝马。但马贵,饲养更贵。一顿上好的材料要费一钱银子,一月下来光草料就得九、十两银子,抵得上平常人购买的一匹马钱了。 骑上宝马奔走赶路,沿途碰到路人商旅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七月过去出水月湖也曾被路人关注,但飞仙总弟子本会引人注目她也不太在意,今日聚焦的目光她知道是因为坐骑,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这种宝贵的不敢想像的东西,忍不住拿脸一路爱怜的轻蹭马颈,那马也通人性,每每那时奔跑的更有力气,仿佛是回应关爱之情一般。 两人两骑,两身红衣,过处飞尘飘扬迷人视线。只有挥扬的银色马鞭反射的光亮一直耀眼。 相较于得宝马坐骑正得意欢喜的七月,北灵山上的步惊仙就可怜的多了。他等了师父几日,唯恐师父不知道他在哪里,接连几天都呆在后崖边等着。一等六日过去,第七日的晚上北灵老人终于寻他说话。 当时他在崖边看着星空发呆,北灵老人走到他身后时才发觉。匆忙回头拜礼。 “魂诀修炼的进展如何了。” 步惊仙忙答话说“弟子资质驽钝勉强修炼到第七重。” “好!练功不可懈怠,在这北灵山上就应当一心一意的修炼武功。旁的事情异日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去做。” “是!弟子谨记教诲。” 北灵老人又没有话说,沉默的看着崖外的夜空。步惊仙看着师父增多的皱纹,不由感觉唏嘘。北灵老人真的老了,头发梳理束起的再如何齐整,也是满头银丝,让那张脸更显苍老。他正想着,肩头突被拍了把。 北灵老人目光慈和的注视着他,片刻,展颜微笑。 “勤奋用功,不要辜负神魂山上的十万英灵。神魂意志早为天下人所不以为然,神魂宗的灭亡更让天下人视神魂意志为可笑。神魂意志不容许再失败,你生而决定背负这幅担子就决定了不能够败。胜利才能让人正视,胜利才能让天下人向往。” 不等步惊仙答话北灵老人轻手连拍他肩头两下,一言不发的原路去了。 丢下步惊仙愣愣立在当场。他如过去一样迷惑,北灵老人在乎他?敷衍他? 他独自立在崖边反反复复的思考着,终究得不出个结果。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满天星辰闪动,他突然想起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天空。 神武擂举办时北灵老人带了山顶的弟子前去观赛。 步惊仙却被留下了。愿否前往全凭自愿,去则需要交付旅途费用十两黄金。 谁都不认为盘缠需要那么多,但谁都习惯了北灵老人的狮子大开口。 平日热闹的山顶突然变的冷清,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百无聊赖的在广场、屋舍绕走。突然听见哭声,循声找到屋舍里才发现哭着的是个男孩。 这人他认识,名叫少元,是黑狼军联军首领大罗毕众多子女中的一个。少元的母亲是荒蛮边境的人,当初因为被黑狼军联军首领大罗毕酒醉糊涂之下强占而怀上他,少元的母亲长相丑陋,从没有得到过欢心。但黑狼军素来重信义重责任,母子俩因此得以生活无忧。 少元长相也不讨人欢喜,鼻子比常人大一倍,厚唇黑肤。个性极其胆小懦弱,所以能来此学艺还是他母亲用命换的机会。他们母子俩长期受人轻视,一日少元的母亲见到大罗毕的其他子女在欺辱少元取乐,激怒之下又万分自责。认为是当母亲的她害了孩子,于是不顾一切的去恳求大罗毕送少元来此求学,如此昂贵学费当然被拒,少元的母亲本立了死志,当着许多人面拔刀捅进心口。 少云因此被送到北灵山学艺。也是黑狼军上下敬佩他母亲的勇气。本来遭遇这种惨事少元应该会奋发图强,偏偏来到北灵山后见到谁都怕,有知道他事情的说开了,其它人更拿他当笑话。 稍稍欺辱恐吓他就能哭,这就让一众北灵派弟子更感到有趣。北灵老人教过几天,最后摇头直说不可教也!山顶的其它弟子更不愿意教他,教什么都学不会,让如何做又从来做不好,见到刀剑就害怕哭喊,又时常鼻涕眼泪混着泥尘在脸上不洗。 别的弟子都叫他黑老鼠,说他是尊贵的北灵山顶唯一的臭鼠。 少元来到北灵山只有十几天,但声名已经有直追步惊仙之势。 看见步惊仙走进屋里,少元就不哭了。他们曾见过几次面,因此并不怕步惊仙,他知道步惊仙不会欺负他,也不会骂他耻笑他。见少元没哭了只愣愣的拿张脏兮兮还流着鼻涕的脸看着他,步惊仙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背后的少元又哭了起来。 他回头时少元又不哭了。再作势走少元立时又哭,退回来又不哭。反复尝试几次都灵的如下了咒。 “你哭什么?” 步惊仙只好立定了问他。 “害怕。” “怕什么?” “一个人都没有。” “莫名其妙。他们在时都欺负你取乐,都不在你该高兴怎么还害怕?” 少元愣愣看着步惊仙答不上话。 “别哭了,没事做就睡觉。” 这次步惊仙走少元没再哭喊。 绕着空落落的山顶走完一圈,步惊仙还是回到后崖练功。练不多久听见“嘿!嘿!嘿嘿嘿!……”的喊声,这才发现黑脸大鼻的少元不知何时来了,在几丈外学他挥拳踢脚,每下击出嘴里都喊声“嘿”。不像是在练功,像个好奇的孩子在模仿别人,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兴奋有趣的笑。 步惊仙无语的看了会,少元更显得兴奋的用力胡乱挥拳,拳脚都直来直往,连如何运劲使力都不会,偏偏越打越兴奋。 第033节 神武擂十大高手 步惊仙忽略他的存在,自管继续练。到累时躺倒就睡,也不记得少元是否还在。 一觉睡到天刚见光亮时,睁眼醒来才看见少元拽了枝叶铺地上在睡。 接连四、五天过去,每日少元都跟着他。他练功少元也跟着胡乱挥拳踢腿,他打坐少元也坐地上睁眼发呆。步惊仙看他时他就傻乎乎的笑。 这日步惊仙试劲,使剑斩落叶,顷刻间寒光绽放,那落叶被切成碎片,被劲力一震四面激飞,如漫天暗器又如鲜花绽放。少元觉得好看举着拳头连连蹦跳叫好,好像步惊仙是街头卖艺的。 飞开的碎叶经劲力推引又两侧纷纷回飞,随长剑画圈立地骤然脱力的轻轻飘落在地上。 这是影诀的剑法,名目步惊仙也不识得,只是见到有修炼影诀的弟子如此修炼就暗自琢磨如何办到。这番尝试效果比一年前更好,阴劲的使用更遂心如意。他正暗觉满意时听见少元‘嘿嘿’的喊声尤其大的越来越近,只见他奔过来乱踢地上的碎叶,然后拿佩剑乱挥乱砍。 步惊仙就走开远些打坐练功。 没想到少元热情持续的久,他两个时辰打完坐后睁眼看时,少元还在摆弄地上的碎叶。 如此徒劳用功还充满热情实在让步惊仙不忍心看下去,就提醒道“你没学心法没有内力根基怎么都不可能办到。” “那你教我。”少元快步奔步惊仙面前就跪,满脸殷切。片刻又忙磕头像是记起拜师学艺的礼节,末了又说“师父教我。” 步惊仙苦笑不得的提醒他说“整座北灵山武功最低的就是我,学到宗主本事最少的也是我,从没有被教授过武功招式的还是我,所学内功最差的仍然是我。宗主亲自传艺你不学,其他本领高强的师弟教你你不认真学,现在反而求着跟我学?这很傻你知道吗?” “师兄看不起我,打我骂我……” 话没说完步惊仙就没好气的道“因为你笨的让人生气,总教你不会当然气的想骂人,你还觉得是别人的错了?” 少元立时不说话了。步惊仙见状就让他起来,道“先试试,看你是否真如传言那般驽钝不可教。” 少元也不在乎被这么说,立时欢喜的站起来,摆开架势就挥拳踢腿。步惊仙没好气的叫他停道“不是要看你乱打。”说话间就教他如何运劲出拳,少元却只管蛮力挥击踢打,步惊仙只好让他停手,想实际演练让他明白蛮力和运劲的区别。 不料架势摆开少元就害怕的呆住,紧接着就坐倒地上哭喊。 “呜哇啊啊……不要打我啊啊啊……” 步惊仙无语的看着他哭。这样的人怎么教呢?难怪凌落提起少元时都无奈摇头叹息。开始他站着看少元哭,后来干脆坐着看,一刻钟过去了少元才渐渐收起哭声,擦把鼻涕眼泪,又坐步惊仙面前叫他师父。 “你怕什么?” “怕你打我。” “就算打你又有什么好怕!” “疼。” 步惊仙想不理他,看着少元傻乎乎又懵懂期待的目光时禁不住觉得同病相怜。 “要跟我学那么就要挨打,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先挨打,什么时候不怕疼了为止。怕的话就走吧。”少元这状况不消除畏惧受伤的毛病就不可能练功,步惊仙觉得只有如此,否则他实在教不了他。 “师父为什么要打我……”少元听见挨打就显得恐惧。 “因为你怕疼。” 少元立时吓的退开了,远远盯着步惊仙看。后者就不再理他,自管练功。 不料少元仍旧跟着他,他干嘛就学着干嘛,步惊仙说教他时他又害怕的问是不是要打他。 如此七八日过去,步惊仙觉得重症必须下重药,指望少元自己克服对疼痛的恐惧根本不可能。这日叫来一旁仍旧在胡乱挥拳踢脚的少元到面前,问他“你真的要跟我练功?”少元傻笑着连连点头。 “好!”步惊仙话音落时一拳抽过去,当即打的少元翻旋着滚落地上,惊吓疼痛的大声哭喊起来。步惊仙却冷着脸跟着一脚踢过去,嘴里问他“疼不疼?” 少元吓的只懂胡乱哭喊,根本不知道答话。步惊仙就不停手的继续踢踩,足足打了一刻钟时间少元哭喊的快没力气时,才懂得答话求饶。“疼!不要打了,师父不要打了……” “觉得疼就还要打。” 步惊仙那根树枝夹杂脚踢不停打,求饶没用的少元开始想逃,爬起来护着头脸乱跑,但跑没几步就被树枝点中腿部穴位瞬间失力跌倒。 “不疼了,师父不要打了,我不疼了……” “不疼就别作声。” 少元忍了会又想逃跑,嘴里又喊叫求饶话,甚至怒喊不要跟他学艺的话。但步惊仙毫不理会,嘴说拜师又叛更该打。如此打了一个时辰,步惊仙一点不觉得累。但少元终于尝遍办法都逃不过挨打,终于开始尝试强忍疼痛盼望步惊仙住手。 最后果然忍受了半刻钟也没逃没喊,步惊仙这才住手不打。叫他跟着去药房,少元一言不发的跟着,显是心里气恨不平。 步惊仙先在药房外给他冲洗头脸身子,才取了药给他涂抹。都是些外伤,打时掌握着分寸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现在还疼不疼?” 少元闷声不说话。 步惊仙失笑道“疼不过如此,有什么可怕。” 见少元仍旧不吭声,也不多说,上完药就领着去厨房让杂工做吃喝。吃饱喝足歇息片刻又去后崖教他运劲,刚开始少元又怕的像要哭,步惊仙脸色一沉他就强自镇定了。 “这就对了。哭喊也逃不过挨打的时候你只能选择面对,选择忍受和克服对疼痛的畏惧。” 说着比划着教练如何更有效的发力,不过是些基础的东西,但立竿见影。少元试着挥拳立时感觉到比乱挥拳强大数倍的力量。当时就高兴的傻笑起来,更积极热情的照步惊仙教的做。 步惊仙发觉少元并非愚钝,只是骨子里有些倔强个性不肯听人说劝,加上过于畏惧疼痛让人难以下手。实则讲解用劲之法演练之后学的很快。教了一日就传了他魂诀心法。原本神魂宗弟子都能收徒,只是有些其他派规,他教少元并无关系。 自此少元每日随他练功,少元不喜欢问东问西,步惊仙说打坐练心法了,他就盘膝闭目一直练到步惊仙说好了为止。 半个月功夫就练通了魂诀第一重。当时拳力已经能够击打的大树震动。少元也越来越亲近步惊仙,间中畏惧疼痛的毛病发作过两次挨过打也不恨他,但也并不懂特意做些什么事情表示感恩或孝心。碰到步惊仙也不计较在意这些,每日里两个人一起练功不觉时日流逝飞快。 出行三个月的北灵老人带一群弟子回了山上。 飞仙宗不出意外的威震天下,秋季长老秋叶技压群雄,决战击败黑狼军的第一勇士咖尔,在第二百三十招时将他击出擂台。回来的弟子都说那咖尔当时面如死灰,羞辱的几欲自杀,被八个徒弟七手八脚的架住苦劝,好不狼狈。 神武擂的大战让飞仙宗威名更胜,人人都说郑飞仙教的徒弟也是天下第一。秋叶的声名大大提升,受到郑王接见并赐予黄袍殊荣,受封为郑国武尊,领上品官员粮饷,受文武官员拜礼。接连摆宴十日,扬其功威。 郑国神武擂的举办让天下众多高手得以齐聚一堂,比试高低。 过去天下游侠高手万千,除一生经历无数战事的郑飞仙被公认推崇为天下第一高手,得到‘步步惊仙,掌掌破天’的殊荣外,第二、第三则众说纷纭,武修者通常视北武宗和剑岳宗为第二和第三。 这次神武擂的比试结果让天下诞生了十大武修高手。 郑飞仙第一之名无可撼动,被世人看作神仙般的高手,其它人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神武擂的十大高手则被人视线人间十大武修强者。 夺得头魁的是飞仙宗秋叶。 第二名为决战败于秋叶的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 第三名为东燕国有东燕剑圣之名的北武宗宗主叶非落。 第四名为北魏国有北魏剑神之称的剑岳宗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 东燕剑圣和北魏剑神都败于秋叶之手,因此天下武修者并不认为他们修为就不如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虽位列三、四,在许多人眼里与第二名的咖尔难分高下。 第五名为飞仙宗长老冬雪。 第六名为飞仙宗十二月堂第一高手、人称翻海掌的郑强武。 第七名为剑岳宗华山支宗高手、人称狂剑的查小盖。 第八名为剑岳宗衡山支高手、人称飞剑舞的舞菲。 第九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不动明王的明刚。 第十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剑真人的仁情义。 除这些外,还有许多高手在神武擂上扬名天下,虽败犹荣。但也有许多人以为郑国举办的神武擂所邀请者无不是天下各地的大宗派,各地有名的游侠高手却一个都没有请。认为这天下十大高手算不得准。 但无论如何,秋叶夺得武尊确是事实。 第034节 最后一战 但步惊仙见北灵老人不知为何似暗藏忧虑。先与凌落说了教少元魂诀的事情,以探口风。这才知道北灵老人的心事。 原来秋叶胜的很险,最后将咖尔击出擂台还是用计。若打下去还是胜负难料。咖尔的激怒一半是羞愤一半是不敢。凌落观眼左右小声道“师父说飞仙宗主昔日曾受重伤留下暗伤,终生不能痊愈。这次让秋叶长老上阵一是为扬郑国之威扬飞仙宗之威,二是怕比斗中暗伤发作误了郑国大事。” 步惊仙疑惑不减,凑近些问“秋叶长老身份上算得与咖尔相仿,但年纪要小的多,这都与他战的难分难解他不知道虚实自然会自觉技不如飞仙宗主,师父怎么还忧心忡忡?” 凌落叹了口气道“师弟有所不知,当日咖尔落败后恼羞成怒,他的弟子根本劝阻不住。你要知道黑狼联军都是荒蛮部落组成,都是好勇斗狠的热血之徒,哪里在乎场合礼数?飞仙宗主知道若不出手难以让他认输,当时从郑王身旁一跃飞出,凌空给了咖尔一掌!” “结果当然是飞仙宗主胜了。” 凌落点头道“否则那咖尔也不会安份。那一掌将咖尔击成内伤才让他甘心认输投降,可是那咖尔潜心修炼的武功也的确霸道!飞仙宗主对掌中引发暗伤,外表虽看不出来但师父却知道。没有三五个月的修养都不能痊愈,这期间功力大打折扣。” “那咖尔难道看出来了?” “师父正是担心如此。咖尔清楚自身掌力的霸道威猛,他也毕竟是一代高手,心中必有怀疑。师父本恐咖尔设法试探要留下郑都帮忙,但飞仙宗主以为如此反让咖尔疑虑更甚。争执了一番最终拗不过飞仙宗主,一路上师父都惦挂此事,非常忧心。” 步惊仙难以置信道“郑国有威震天下的左庶长,又有秋叶长老伴随飞仙宗主左右难道那咖尔敢放肆胡来?” 凌落不由连连叹气。“飞仙宗主素来胆大过人,料定咖尔心中有疑,故而要施空城之计。不但不让师父陪同还留秋叶长老在郑都受封,自领了几个弟子回返飞仙宗。说那咖尔当年不敢与她战到底,如今难道敢了?想要以此吓散咖尔的疑虑,让他乖乖滚回黑狼军。” “这……”步惊仙也跟着忧心,不说当年与飞仙宗主有相遇之情,只说她肯把心爱的弟子郑凛然嫁给他这样的无名小卒的恩情他就应该关心。 “我看师兄不如劝师父赶去陪伴飞仙宗主,虽然飞仙宗主此计胆识过人。但那咖尔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咖尔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武者,那时飞仙宗主已经威名赫赫,咖尔战败不敌退走也并非伤颜面之事,反而因此声名大噪。这些年咖尔苦心修炼为的就是雪耻,在黑狼联军又负惯了威名,被飞仙宗主一掌击退当时不敢如何,但事后必定难以甘心,再加上心中疑虑,更不能如此狼狈的回去。极可能行险棋,飞仙宗主迫切孤身返回飞仙宗等于给了他机会,又有欲盖弥彰之嫌。可解释为毫不惧怕他咖尔,也可被咖尔猜测为受伤而必须回去疗养。师兄以为如何?” 凌落点头称是,一把拉了步惊仙就说走。“我们一起去劝师父!” 步惊仙忙抽回手,凌落记起他内功对神诀有影响的事情,知道步惊仙避讳接触害了自己,便不再伸手去拉。 “师兄去就好了,师父恐怕未必高兴知道师兄说这些事情让我听……” “哎呀!”凌落有些气急败坏责备道“师弟你就是太多心!休要多说,快走!” 步惊仙只好跟他一起求见北灵老人。 听他们说明来意后北灵老人神情忧郁的缓缓摇头。 “暗伤之事飞仙宗主从不肯承认,即使为师心知肚明她也不肯。实是一生好强惯了,丝毫不肯示弱于人,对为师也不例外。为师非要帮她,以她的好胜性子反而会变成迫她立即找咖尔一决胜负。生死有命,她那性子累她过去遭遇了多少凶险犹自不改,此劫能否躲过只看命数,运数。为师也是莫可奈何。因此强要去助她,即使躲过凶险她也会羞愤抑郁过度引发暗伤命不长久。她的性子就是如此,根本说劝改变不得。” 步惊仙觉得这时候禀明教少元的事情不妥,但凌落却暗示他说,于是将近日留在门派教少元魂诀的事情说了。 北灵老人神色不快的道“不用心练功反而浪费时间教练别人。” 说的步惊仙惭愧低头。 “罢了,既然魂诀已授,少元就算是你的弟子,如何管教自己做主吧。只是不可因此耽误了你自己练功,否则不如早早离开北灵山,为师留你在此是为让你潜心修炼,可不是让你多管闲事分心别用荒废时光!”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北灵老人这番话让步惊仙止不住的暗自叹息,说北灵老人不教他,偏偏又好似很在意他练功的进度。说在意偏偏又不曾指点他。总说叫他勤奋用功,可他步惊仙再怎么有悟性也不可能自行领悟的比被北灵老人悉心教授的还多啊…… 回去见到少元时他还在嘿嘿嘿的练拳,不少山顶的弟子在一旁看着笑话,见到步惊仙来时都出言取笑。少元似乎胆大了些,如步惊仙般对笑话他的言语不理不睬,只管嘴里‘嘿嘿嘿!’的喊着,拳脚不停的挥击。 日落西下时分,厨房送来饭菜,两师徒坐下正吃时,凌落神情凝重的过来了,也不避讳少元在场。 “家中飞鹰传信,说咖尔三个时辰前突然失去踪影……” …… 郑飞仙身着黄袍,轻手推开房门,也不呼唤歇息着的侍从,双手叠放背后信步游走。她的神容透着尊贵的高傲,而她的心却如坠冰窖。她无所依仗,宗中长老全都不在,其它弟子根本帮不上忙。 她知道自己的时辰不多了,今日的劫数几乎不可能逃过。她仰面欣赏夜空的圆月,不由想起多年前曾在这样的月夜里与北灵老人的邂逅。一颗高傲的心自此印上烙印,时光流逝了几十年后这烙印不仅没有淡去,反倒变成她身心的一部分。 这座水月湖,这座水上的大片庄园,全是她郑飞仙拼搏半生的成果。‘飞仙一生,不弱于人。’当年她离开郑都外出闯荡,当时郑王书信召她回宫,她曾如此回复。那之后多年与郑国王室断绝联系,没有依靠过郑国丝毫。 郑飞仙的名字是当世传奇,不允许败,绝不允许!今夜此刻她也绝不后悔因骄傲的尊严做出冒险的决定。她这一生只后悔一件事情,那就是早就应该稍稍放下自尊与北灵老人携手。 月光照在她风华已去的脸上。 她那原本苍老的肌肤渐渐变的有弹性,皱纹神奇的消失了,她开始变的年轻、更年轻。 如玉的肌肤在月光的沐浴中透散神圣的白洁。夹杂银丝的枯发变的黑而充满亮泽,沧桑的眸子里透出凌厉的精光,她的脸上突然挂上一抹微笑。 一条魁梧的身影自房屋高处鹏鸟般扑落,双足踏碎方圆一丈的砖石。他的脸上透出凶狠的杀气,犹如准备拼命的野兽。青筋暴露的拳头握的咔嚓作响,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传闻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有返老还童奇效,今日一见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妙武功。” 此刻郑飞仙那身黄袍显得太过宽大,与她窈窕的身姿毫不般配。她也很干脆的一把拽了外袍掷飞,里头穿着身黑红相间织以金色火凤图案的武斗劲装,梳理一丝不苟又盘起的长发被解开,使金丝编制的束线扎紧,一甩丢在背后。 “既然你想死,我郑飞仙成全你!” 第035节 武尊尊严 话音落时,凭空风起,仿佛吹的郑飞仙的身体随风急动,又好似是她的身动带起了急风。 平实无华的直击出掌,那是郑飞仙的风格,也是她郑飞仙才能击出的一掌。 只有身在其中的咖尔才能体会这一掌来势的迅猛,感受到这一掌凝而不散的庞大压力。压的他几乎想逃,压的无法忘记面对的是天下第一高手!有着‘步步惊仙,掌掌惊天’殊荣的天下第一高手! 咖尔的瞳孔骤然放大,充满血丝,不顾一切的、迅速出掌抵挡。 当年面对郑飞仙他逃了,这些年来回忆时既觉得当初的决定明智,又觉得无比遗憾。他内心总有个声音在说,当年打下去他未必就输。如今他再次对郑飞仙,身上寄托着黑狼联军无数勇士的期待和信任,寄托着多年苦练带来的自信。 他不能逃,绝不能如当年那般留下遗憾。 掌掌相击,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 然而咖尔粗壮的双臂肌肉刹那间急骤抖动,变得通红。他的人倒退七步,过处砖石尽碎,血涌上喉头不等他压下就喷了出来。 郑飞仙身形翻旋着高抛。 这看起来并非如何精妙的连招。但这是郑飞仙的风格。 常人交手得此空隙势必能排出体内异气,再次凝聚内劲以待出手又或借此间隙抽身退避。 但面对郑飞仙不能。因为常人的一掌绝没有她的威力,旁人的一掌也绝无法让咖尔有险死还生的畏惧。他根本没有办法退避,在他势子还没拿稳,还未将顺双臂冲击入身躯经脉的气劲化解完的时候郑飞仙已经自高空落下。 如仙落凡尘,其身姿婀娜美妙如仙,其掌威力神猛如仙。 “啊——!”原本出声呼喊容易导致内气絮乱,生死相斗本是大忌。但咖尔此刻已经拼命,只有竭尽全力的、声嘶力竭的大吼才能让他抛开对死亡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奋勇推掌迎击。 掌掌相击,仍旧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 而这一次咖尔的身体肌肉被巨大力量冲击的诡异扭曲,他疯狂的吐喷内劲将郑飞仙推离,而后头也不回的,拼了命的狂奔。 “不过如此,本宗根本不屑于追杀你。” 郑飞仙轻如棉絮似的悠然飘飞数丈,落在临湖的栏杆旁,玉手拿起黄袍慢慢穿上。 巡夜弟子察觉咖尔奋力奔逃造成的响动,一些去了追击,一些跑来察看状况。见到郑飞仙神容肃静的慢慢踱步回房时纷纷跪地告罪。 “不必在此守候,看能否把人拿住。” 众弟子忙答应着散了去追。 郑飞仙关上门时年轻的容颜立时不见,脸色灰白,直奔浴房对着瓷盆连连呕血,原本大多还是黑色的头发此刻全变成银白,干枯的以致杂乱如草。 她狠狠呕了一阵血,直到那瓷盆盛装近半时才止住。她人已经难以立稳,偏偏还不肯叫人。扶着墙壁一路回房,途中三番五次的跌倒又挣扎的爬起来。她的暗伤长年累月的折磨着她,每一次发作都痛苦的让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此时此刻她暗伤被牵动,又在大打折扣的战斗力状态硬受咖尔两掌之力,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左右活不长久,立即死去反而能少受许多时日的痛苦折磨。 可她是郑飞仙,她的生死关系着很多事情很多人,她此刻死去咖尔势必雄心又起,势必更肆无忌惮,黑狼军的野心势必会立即付诸实践。郑国势必面对战争,多少国民势必流血战场,飞仙宗弟子势必不能回避,伤亡惨重。 她是郑飞仙,天下第一高手,郑国国威的体现之一,郑国军威武勇不可挑衅的象征。她不能倒,哪怕能多活一刻,也是对郑国的贡献。她没有逃避痛苦放弃挣扎寻求解脱痛快的权利,因为责任。 次日弟子送来餐点时,她犹自若无其事的端坐桌案,如常淡淡吩咐无事不要来打扰。那弟子一走她立即颓然躺回床榻,极力隐忍折磨人的周身痛楚。 郑凛然回到飞仙宗时已经过去六日。 见到师父的模样害怕的心乱如麻,片刻落下的泪水就湿了一脸。 “师父!师父你怎么会……” 郑飞仙神情愠怒的低声呵斥住她。 “为师时日无多,飞仙宗就要靠你执掌理事!你却还如个孩子让为师如何安心!不许再哭!” 郑凛然连连抹泪,情绪半响才勉强压下,静听郑飞仙吩咐交待。 “为师状况难以久撑,快则一月,慢则一年必死无疑。若每日强撑应付于人必然活不过一月。为师要你立即去请北灵老人过来,对外就说为师与他相约云游。”郑飞仙稍作歇息才又道“为师的话你要记住,为师没有力气再说一次。飞仙宗内的事情你必须立即接手打理,春季长老春风办事稳妥可靠但年事已高帮不了你多少年;夏季长老夏雨为人高傲德高望重你需妥善对待;秋季秋叶长老性情古怪但一心为飞仙宗绝无野心二志,小节上的事情不可与之计较,你需心胸宽广待之;冬季长老冬雪性情冷漠野心勃勃不可不防,但只要你拢住秋叶的心冬雪势必不敢有异动,冬雪生平除惧为师就只怕秋叶一人。为师的情况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郑王在内!王室早有意操纵飞仙宗,势必不愿看你继承宗主之位,日后继位之初势必寻你游说,初可虚与委蛇,待宗中一切稳定则不必理会。郑国的大事要牢记于心,但也绝不可听任朝堂摆布变作他们的扯线木偶。” 郑凛然默记于心,口中连道“弟子记住了,弟子记住了……” 郑飞仙稍作歇息,说了这些话脸色越发透出病容。“天籁公主非常人也,其志非小,异日又有凌落助她,对她你万不可疏忽怠慢。此外就是你的婚事……咳咳咳!” 郑凛然忙相助郑飞仙理顺内气,却发觉絮乱不堪的犹如走火入魔,凭她功力根本帮不上忙。忙担心的道“师父弟子都记得了,一定遵办!师父您不要说了,躺下歇息,我去药房拿些补药来!” 见她起身要去郑飞仙一把抓住,急道“不必!速去请他来……咳咳咳!”话未说完又一阵连咳,只咳出不少血来。吓的郑凛然连连答应说去办,扶着郑飞仙躺倒床榻,心里虽然不愿意离开半步却怕她催促牵动伤势,狠着心关上门就走。 郑凛然抵达北灵山时以纱遮面,只说是飞仙宗来弟子。上山后更不愿碰上步惊仙,偏偏经过演武场时看见个大鼻子黑皮肤的丑陋弟子跟步惊仙在练剑。领路的弟子远远看着就笑,她忍不住问了句。就听那弟子笑道“三师兄的弟子,他们师徒可是般配的很……” 那弟子说着又做窃笑姿态。 郑凛然藏在面纱后的脸禁不住因窘迫而通红,恨不得世上根本没有步惊仙这号人。 看见她走过去时,步惊仙心有疑虑的盯着她背影。虽然与郑凛然见面不多,但因为是他的未婚妻因此特别留心,就觉得体形极像。不久又见北灵老人尚未穿好外袍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来,行色匆匆。 片刻又见凌落出来,若无其事的叫他进去。 这时步惊仙已经猜到必是郑飞仙出了事情,天底下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使北灵老人如此在意了。 【第四章 北灵山变故】 第036节 变故 刚走进主殿楚高歌也匆匆赶来,凌落关紧了门窗,着他们二人坐下。 “师父他老人家有事外出,北灵山的事物暂且交由我代为处理。师父此去时日长短难料,倘若一年未归北灵派的人则全数散去,众师弟妹的学艺费用按期返还。异日北灵派宗主之位由谁继承也有交待,说我们师兄弟三人十年后谁的威德名望足以让另两人拜服则谁为宗主,如果难分高下则三宗并立,如有违令不遵者杀无赦,师父寄存的宗派财物届时自会有人告知提取之法。” 楚高歌大为吃惊道“师兄,到底出了何事?师父一向从容有度,此番怎会如此草率匆忙?” 凌落沉吟着道“此事两位师弟本需知道,但万不可对旁人说。师父本有暗伤,这些年操劳过度,近日修炼时牵动暗伤,情况紧急万分。天下间能助他老人家的唯飞仙宗主而已……” 其中究竟凌落根本不能对楚高歌说明,当今天下诸强争霸,大多都有一统天下之志。楚国若知道郑飞仙的实情会如何做实在难以预料。 楚高歌闻知北灵老人伤重至未必能活过一年时大惊失色。对于由凌落主持山上事务根本没有异议,凌落询问对北灵老人安排的意见时他也心不在焉的随口答应。 他们三人出去时不少弟子都已疑心有事,聚集等着。凌落与楚高歌均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北灵老人得知一本上古秘笈消息,倘若顺利或许就会闭关修炼些时日。北灵派的运作早已进入轨迹,如今即使北灵老人不在,教授武艺的事情也不会受到影响。 众弟子都知道北灵老人好搜集秘笈宝物,纷纷信以为真。 步惊仙回到练武场旁的屋顶上时少元凑过来问他是否飞仙宗出了事情。倒让步惊仙大为吃惊,表面却做无事状道“怎会有此问?大师兄只说师父急于修炼即将求得的高明秘笈而已。” 少元揉揉大鼻子咧嘴笑道“奶娘飞鹰传信给我说父帅打算明年召我回去,本族武尊咖尔跟郑飞仙打了一架,自己受了伤但郑飞仙也受了伤。如果情况属实明年本族大军就会入侵郑国!宗主走的急我看就是郑飞仙伤重不轻。师父你说我猜的有没有道理?”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这种事情宗主也不会对为师说。” “是啊,宗主看不起、也不喜欢师父。”少元是个脑子少根筋的人,这种话常说,在谁看来都是事实,步惊仙也从不计较。 北灵老人离开后果然数月都不见踪影,这期间也传出北灵老人与郑飞仙结伴外出云游的消息。北灵派的弟子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修炼什么神奇的古武功秘笈,并未有不利传言。反倒大多因为郑凛然执掌了飞仙宗大事而不敢对步惊仙出言羞辱,虽然还有些弟子依旧如故也难得会有许人附和。 这些山顶的弟子虽都高傲自负却都有灵敏的嗅觉,郑凛然能撑起大局就说明日后继任宗主之位十之八九出不了差错。他们虽然不惧怕飞仙宗,但也绝不愿意开罪。心里虽然仍看不起步惊仙,甚至觉得他是个幸运儿,但大多不会把这种话当面说出口。 少元也因此变的好过。 “师父运气真好,有个好妻子。” 步惊仙不由摇头,这个少元总会说些无心的、又让人听着刺耳的话。不少人笑他靠着大树,祖上修了几辈子福。少元也这么说,而且更干脆。“怎么不是?师父的未婚妻是飞仙宗宗主继承人啊,当然谁都害怕师父。”少元理所当然的如此说着,末了又揉揉大鼻子道“不过我看她看不起师父也不喜欢师父吧!” “胡说什么。”步惊仙时常会心生郁闷的恨不得叫少元闭嘴,他的话太刺耳太让人不愿意倾听。 “我没有胡说啊!要不然她怎么大半年都没来看师父一次,让人带句话都没有!以前有个阿妹很喜欢我,每日里都会来找我,父帅不许她还来呢。师父,师娘长那般漂亮现在会不会喜欢上其他公子哥了,比师父英俊又有本事的公子哥。” 少元不止一次说过此事,实则事情荒唐的很。他口中的阿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个人年少无知常腻一起还学看到的大人房事情形乱来。后来终于被人撞见。少元的父帅深为羞耻不愿被人知道,少元的那个妹子的生母也不受宠,最后被装进布袋活活打成肉浆不知丢到了哪里喂狼。少元也遭了毒打,险死还生。他畏惧疼痛的毛病也就那时候落下。 若非步惊仙忍得,早不知道揍少元多少回了。在少元眼里步惊仙这个师父对他很好,他很喜欢也很感恩。但他眼里的这个师父也是北灵山武功最低,脏兮兮又没本事地位的人。跟他少元差不多的人。 这两方面的事实互不影响。 “去!你以为师父像你一样长的难看?以为师父像你一样没有大志?以为师父像你一样痴傻啊?”步惊仙作恼呵斥少元也不怕,嘿嘿笑道“师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大志,神魂宗在哪里都不遭人待见,宗主的武功师父也没学到,成日里都是脏兮兮的模样还说什么好看啊!” “我真想把你推下崖摔死!给为师闭嘴。” “师父不舍得。忠言逆耳啊师父!” 步惊仙一巴掌打他脑袋道“专心练功别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说起练功少元就来劲,这些日子虽然他也没有学到高明招式,但修炼魂诀后力气增长极多,那种击打的力量感极其令他迷醉,练功也就热情倍增。当即‘嘿嘿嘿’的叫唤着挥舞拳脚。夕阳映在他身上也只有衣服看得见霞红,那张脸实在太黑。 北灵派的弟子虽然不知就里,但新来拜师的听说北灵老人不在就不愿意上山顶,付出高昂的学费如果得不到北灵老人的指点,当然并不值得。山顶上的弟子学艺到期许多也不愿意继续逗留,选择下山回家。 大半年的时间山上的弟子少了一半。 反倒山腰那些私收徒弟的弟子生意依旧很好,弟子越来越多,许多学艺期满也不舍得离开,只为赚钱了。 北灵老人离开十个月时,少元被他父帅派人接走。临别时他哭哭啼啼的抱着步惊仙不放,好像这个师父才是他的父亲。步惊仙还记得少元说过的消息,当时就预料黑狼军快起兵了。只是意外少元的父帅竟能惦记这个孩子,起兵前还不忘先把他带离危险之地。 看着少元一路哭着下山,步惊仙一直送到山脚。 “记得要勤奋修炼武功。” 少元上了马车犹自一路大喊回应“师父我记得,师父我记得,师父我记得……”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才再听不见少元那把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相处日久,步惊仙心里也确实有些不舍。却没有留的话,少元回到他父亲身边别人当然阻拦不得,有些分离总不能避免,人也只能自己设法面对。 回山上时正看见凌落独自在演武场散步,眉头微皱,神情严肃。 这十个月凌落变化很大,过去总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眸子里透着与世无争的、超脱的沉静。如今却为俗物所扰,变的忧郁而焦虑。 见到步惊仙回来凌落当即笑道“等师弟半天了。” 第037节 喧哗归寂静 “师兄有何事?” “照师父临走的交待,如果他离开十个月尚无音讯就需着手准备遣散事宜。一年满时这北灵山上不许再有一个本门弟子逗留。” 凌落也没有北灵老人的音讯,否则步惊仙相信他不会瞒自己。半个月前凌落得知飞仙宗在着手新宗主继任大典,更料到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凌落家里又送来军情说韩国与黑狼军有动兵迹象。 黑狼军曾要立国却遭郑国为首的六强阻扰,未免陷入四面楚歌之境黑狼军被迫放弃立国之举。当时韩国的表现非常古怪,虽然没有支持黑狼军,但反对的态度毫不强硬。郑国方面的情报又显示韩国当今真正掌握政权的并非小韩王,而是韩国新贵,上大夫郑丕。郑丕与黑狼军似有密切来往。 韩国本非强国,三年前年仅十二的新主继位,郑丕因此得到重用被拜为上大夫统领朝政。自此后韩国就变的不太听郑国话。天籁公主对韩国的事情十分关注,今年更道出惊人之语,说韩国暗中与黑狼军勾结,多方活动有意拉拢更多同盟对郑国用兵。 但朝中文武大多不以为然,谁都不信有哪国会愚蠢的先对郑国用兵,更不相信是七强中最孱弱的韩国。如今朝中对黑狼军虽然戒备警惕,但绝大部分仍然主张邀韩国共抗狼,如过去一般瓜分黑狼军的土地。尽管天籁公主极力反对,但她的影响力并不足以改变状况,郑国文武仍然与韩国来往密切,商议共抗黑狼的大事。 凌落的父亲在此事上对争执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并不反对任何一方,其实对天籁公主的政见心有认同,但拿不住真凭实据他也不愿急于表态。 这些事情都是凌落对步惊仙提过的,当时步惊仙就疑心师父北灵老人遣散弟子的交待实际上与大局变化有关。 北灵山其实离韩国边境并不远,当年步惊仙和七月所以走那么久只因为那时道路尚未修建好,走崎岖的山路对他们而言并不现实。如今道路修通,往韩国走大道不过一百里地。 “莫非师父以为韩国果然与黑狼军勾结,且动兵会选北灵山方向?” “那不可能!孤军深入岂非自寻死路?” 步惊仙嘴上不再说,心里却觉得并非没有可能。百里路程精锐骑兵一日一夜可至,如果是出其不意,多路动兵根本不怕孤军深入。这北灵山虽然好像什么都没有,但聚集的匪盗财宝不提,如果找到北灵老人的财宝足可支撑黑狼军三年军费,谁不想要?尤其黑狼军本不富裕,全靠以战养战,如对郑国用兵必有钱粮之愁! “如果师父不能回来,师弟到时就随我一起往郑都吧!” “不随大师兄走我也没有容身之处,前途堪忧。”步惊仙知道凌落是为他担心,况且与郑凛然有婚约,他怎都要先去郑都见过郑凛然再说的。 遣散山上弟子的事情原本还要商量如何说,没想到又一个月过去时,山顶的弟子已经快走完了。留下的人除楚高歌外都是不会离开郑国的。尽管他们三师兄弟每日都期盼北灵老人能回来,但眼看时日临近,终于满怀担忧的开始着手遣散山腰弟子的事宜。 初时一说,山腰的弟子们都不愿意走。但凌落拿了师命,又遵照北灵老人交待从库房拿金银结账,这北灵山又本是北灵老人的领地,那些弟子不愿意也只能收拾包袱离开。 想起偌大的北灵山,往日的热闹即将变成冷清,而他们也都要离去时,一方面迫切期待见到亲人,一方面又感到依依不舍。 距离北灵老人交待的日子只剩半个月时,仍旧没有消息传来。 山腰的弟子绝大多数都已经离开,左右要走,早些回去见家人当然更好。留下那些也是有些别的原因耽搁。 凌落与楚高歌也都让神、王两诀的弟子先走了。 山顶的房屋广场空落落的,他们三人每日走动散步,有时聚一起,有时各自找地方练功发呆。一起用餐时都为满山的寂寥唏嘘感怀。凌落总与步惊仙一起,楚高歌因而与步惊仙也见面相处的多了。对步惊仙的看法也渐渐改变,时常会卸下面具说些心声,又说过去没看出来步惊仙心中藏有许多独到见解。 偶尔聊及将来,各自都有愁思,就抱来坛酒,席地而坐,痛饮高歌。楚高歌不负其名,歌声竟然十分出众,总让凌落与步惊仙高呼喝彩。换做往常他们三人都不会如此散漫放纵的做这种事情,但一来不知师父情况,二来北灵山人走散尽尤其孤寂。不由竟有些沉迷,隔不几日其中一个就会抱着酒说喝,另外两个本来克制自律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端杯。 酒醒之后又都笑说自己越发散漫放纵,末了齐声畅怀大笑。 这日凌落与楚高歌一起抱着坛酒,见面时互指大笑。末了又一起放声呼喊“三师弟快来!今日两坛十日醉……” 早睡醒在后崖的步惊仙一跃落上屋顶,远远看见练武场中央的两人就笑道“一醉不觉天已老,回首百年事,无言对地诉,唯有寄酒入愁肠!” 三人开怀大笑着分酒正要喝时,突然听见山腰有人叫喊。 不由都满面喜色的急忙丢了酒樽过去,以为是师父的音讯。 不料落到山腰时竟见来的全是郑国军将,凌落认出有两个是他父亲的部将。 “何事?”见到这些人时凌落又拿起了信侯应有的气度,语态从容。 一干人纷纷拜礼道“禀信侯!三日前发现黑狼军在韩国境内活动,公主恐防不测亲自领属下等前来护送信侯回都,公主此刻正在山下等候,请信侯即刻启程!” 三师兄弟俱都面面相窥,料不到事情变化的如此快。凌落当机立断的道走,又着来的人上山顶收拾楚高歌和他的东西。一路下山途中凌落追问此事有否禀报郑王时,就见凌落父亲的两个部署面色含恨道“上大夫一干人等狂妄自大,不知军事,偏还指手画脚暗讽公主杞人忧天,说什么借韩国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黑狼军合谋来犯大郑。郑王不便无视满朝文武的主张,只有暗中下旨左庶长以防万一。但调军没有郑王的兵符又能有多少?附近州县的兵马没有正式官文左庶长也不能私调,此刻支援的大军还在路上!” 一行人赶到山脚时,就见远空飞尘高扬,直有遮天蔽日之势! 全都变了脸色。 “黑狼军已经来了……”凌落说这话时满面忧色,又急喝道“快走!”一行人快步奔到山下,天籁公主的马车早已候着,都不顾的俗礼,公主老远就招呼叫喊道“信侯快上车!” 楚高歌与步惊仙也一并上了马车。 天籁公主下令快走,就有将士自发请命留下断后,被拒后仍不肯甘心的再次请命道“公主与信侯关系体大,不容有失……” 步惊仙禁不住插话道“如此更不能有人断后。此刻黑狼军未必就知道公主与信侯在此,未至北灵山脚发现车马痕迹前都必不会分兵来追,势必上山寻本宗财宝与捉拿信侯与楚师兄。如果你们此刻留下断后反而会错失逃命机会了。” 请命的军将便没了话说。 凌落沉声道“不必再提。尔等衷心为国,不辞劳苦赶来护送本君,任何情形本君都绝不会舍弃你们逃命。” 护行的军将都出言感恩,催马快行。 第038节 情义 奔走不出十里,凌落突道“准备一匹快马,干粮。到前方五里处放下楚师弟,他从那里转道回楚国会快些。” 就有将领劝道“堂堂楚王长孙如此回去恐怕会被人说我大郑没有待客之道,属下以为不如先请到郑都做客些时日……” 这番话说的好听,却暗藏恶毒主意。楚高歌立时变了脸色,凌落勃然大怒的呵斥道“胡说八道!楚与郑两国素来交好,此刻形势危急楚王岂会责怪我国有失礼数!” 那将领犹自不放弃的叫了声公主,希望她能做主。 “信侯所言极是。” 楚高歌不由感激的朝他们道谢。 被请到郑都他就不必回去了,郑国唯恐楚国落井下石必然扣住他楚高歌为质,迫楚国出兵相助抵挡黑狼与韩两国的联军。他楚高歌明白这些,凌落与天籁公主何尝不明白那将领的用意,偏偏愿意放他走,他自然心中感激。 “形势虽然紧急,但我愿与师兄共患难,让我在前方独自逃生决计做不到。待到了安全之地师弟再与师兄告辞!” “好!师弟如此义气,师兄再不多劝,否则便是看不起师弟了。” 护行的将领就更不好再说什么了。 如此又奔逃几里路时,护行的军将报说后方飞尘大作,显然是黑狼军追来。又请命要留下断后。 “只管赶路,再有五里会经过通往皮县的山路,那里只有一座桥,一旦过桥势必安全。” 护行的将士都充满信心。 这时天籁公主又说“前面是山路,马车势必拖累,恰巧拉车的马有四匹,不如斩断了车绳骑马赶路吧?” 凌落当即道好,四人忙都下车。护行的军将许多都如此想,只是公主体贵,骑马劳苦,因而都不敢说,见公主自己想到了无不暗中称赞。 拉车的马没有鞍具,护行将士争先恐后的换乘,怎都不容四人乘坐在光秃秃的马背上。未免无谓耽搁时辰,四人顺从军将好意换了马。 启程前有将领挥剑砍烂车轮,使那马车阻挡道路。 如此快马奔走三里,他们的坐骑明显不适山路。而黑狼军本有些部落生活在山地,乘骑能走山路,渐渐就被黑狼军追上,背后已经能听见催马的吆喝声。众人全都不顾回头,只管鞭打马臀加速前进。 如此急走半里,背后已有飞箭射来,只是距离还远飞到时都没了劲力,落在护行将士铠甲上只响起轻微碰撞声而已。 “快了!就是那座桥。” 步惊仙也听说过这条险路,但亲眼目睹时才知道有多好。两边峡谷有三十丈宽,全靠吊桥通过。只要他们过去了回身砍断桥索必然安全。 快到时有将士挥舞重兵器击碎岩石推滚阻挡了片刻敌兵追势。 正要从容过桥时,步惊仙的马突然栽倒。他不愿连累旁人,直催促他们快过去。 “快走!我拔了马蹄的石头就跟上。” 形势紧急,凌落也知道不能啰嗦,就道他快些,护着公主就过桥。 步惊仙刚拔了马蹄的尖石帮着让马站起,见马受伤的脚不敢着地,牵着就要走时,背后那些护行将士方才砸碎堆积的乱石突然爆飞! 紧接着就是大批黑狼军喊杀着冲出。 那头的凌落急呼催促叫喊“快走!” 爆飞的石头许多砸步惊仙背上,两颗大石更撞的他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才拿住势子六七支长枪已经刺过来,步惊仙忙松了缰绳打马臀道走,快步狂奔。那马这时也不怕伤口疼了,飞快跑过桥去。 步惊仙奔走到一半时突然又停住,转身跟紧随的黑狼将士打斗。 他突然想到如此过去黑狼军也会过去,只会害的其他人也活不了。 凌落突然见他停下,情急呼喊大叫“师弟快走啊!” “你们快走!我随后追上!” “胡说八道!快走!”凌落催喊着眼看黑狼军将士大喊着一起用力推撞,将步惊仙抵的连步后退,便要过去相助。不料后颈突然一凉,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楚高歌突然出手一掌将凌落打晕,就冲天籁公主致歉道“形势危急,师兄与三师弟感情太深必然不能理智对待,在下唯有出此下策。” 天籁公主神情愠怒的张口斥责道“信侯如此,难道我便会舍弃……” 一句话没说完楚高歌又施偷袭,一指将她点的摇摇欲坠,立时有随行女将把她扶住。 “诸位见谅,公主与信侯关系甚大,今日绝不能冒险。” 那些将士也不怪他无礼,都知道公主和信侯绝不能耽搁了逃命大事。扶了他们上马就走。 楚高歌上马要走时又神情不忍的回头眺望只顾在与黑狼军拼命的步惊仙一眼,想了想,取下背上的宝剑用力丢掷过去,口中高呼道“三师弟!这剑盼你他日再亲手还我!” 那宝剑被巧力投掷,落地时翻滚一段,丝毫没有因其重量撞毁木桥。 听见喊声时步惊仙知道他们要走,虽然本是他所希望,但又觉得今日大概是生离死别。楚高歌的宝剑他只怕无法交还,知道此举已是楚高歌真情流露,明明并不认为他能活着离开却丢下宝剑相助,实则是以宝剑表不能陪他生死与共的自责之心。 “二师兄快去吧!” “保重!”楚高歌一声保重,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天籁公主被抱上马时还有些意识,楚高歌不知她修为高低出手不敢太重,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马在前跑,看见桥上步惊仙的背影越来越远,她试图伸手去拉,但距离只变的越来越远;她试图张口呼喊,但声音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面纱下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热泪。 楚高歌追上郑国军将,一路疾驰五里路程时迎面看到一片霞云铺满大地的过来,认出是飞仙宗的弟子服饰,心知得救。连忙上前道“飞仙宗主,我三师弟他留下独自断后……” 已然继任飞仙宗主之位的郑凛然立时心生一计,不等他说完便急道“劳烦诸位为本宗弟子带路,本宗先去救人了!” 说罢只身催马加速过去,旁人都道她救未婚夫心切,郑国将士唯恐有失连忙随飞仙宗弟子追着跟去,奈何郑凛然的宝马奔走极快,片刻已见不到背影。 楚高歌借了匹飞仙宗弟子乘坐的体力充沛的快马也追赶过去,只盼还能来得及。奔走一里路时背后骑蹄急响,两人两骑顷刻追到。楚高歌见左首的女子身穿黄锦长袍,头顶凤纹金饰,推想必是在神武擂得了天下第一武尊之称的秋叶长老。 秋叶身边的人他也记得见过,见也穿着金色锦缎长袍,倒意外再次见面时七月竟已今非昔比,竟成了秋叶长老身边的红人。 七月与秋叶本在郑都,收到飞仙宗主郑凛然的召集令时才知道天籁公主赶往北灵山接应信侯凌落回都的事情,当即快马加鞭赶来汇合。不料追到时从郑国将士口中得知北灵派三弟子独自留下断后,当即心急火燎的催马追来,秋叶喊她不理只好抛下大队追着同行。 七月想到多年不得见,终于以为重逢时又遇到这样的情景,想到当年两人一路经历的磨难,步惊仙疲惫交加仍旧疼惜的背负她前行,在北灵山时更不惜以血相救的诸般往事,七月急的阵阵揪心,只想落泪。 但她早已经不是孩子,不能哭。可是也不敢开口,只怕开口就会哭出来。 她心中的步哥哥一如往昔的待人有情义,许多郑国将士随行的,偏偏不惜舍身独自断后抵挡追兵。 ‘苍天有眼,神仙庇佑,一定不会让步哥哥这样的好人有事!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第039节 负情 乡野马道,飞尘漫天,前后六、七批人马都为赶往天险吊桥救人。 话说楚高歌转马走后,步惊仙抓着黑狼军兵卒十七支长枪木柄,被人潮合力推的一直后退,他双足不敢踏地恐怕毁了吊桥摔个粉身碎骨,身子就被推的飞快后退,只抵着楚高歌留下的巨剑退到桥的另一头。 黑狼军将士未曾想到这个形容狼狈如乞儿的人力量如此惊人,这般推也没有跌倒。 步惊仙足踏实地面身子立时稳住,偌长吊桥上挤满的黑狼军士卒合起来的推力竟然被他独自抵住!如此他还觉得身体尚有余力,也禁不住吃惊自己拥有的力量。惊觉推动的力量逐渐增大,知道桥那头的黑狼军也在合力,一旦倒地再难有机会站起来,对方人多如此叠加总有他承受不住的时候。 他当即提足全力,骤然爆发前推。 顷刻间,吊桥上挤满的黑狼军兵卒从一头至另一头一片片后倾跌倒,连桥的另一头挤满的大群兵卒也全都拿不住势子的后倾倒地。 后方领兵的将领见状惊的瞪大了眼睛,万料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敌人竟有这等万夫不敌的神力。 步惊仙也万没想到会有眼前的惊人结果,本只想能推伤面前那些人造成混乱乘机折身逃跑。绝想不到他的力量惊人至此! 尽管心里吃惊但他性情本就冷静,知道此地此时此刻绝非去惊叹自己力量的时候,急忙折身抓住楚高歌重剑剑柄迈步就要逃。 桥那头黑狼军几个将领张弓搭箭,一轮连珠手法顷刻间就将几十支劲箭全射过来。步惊仙见来势惊人,封死逃走空间连忙竖剑挡在身前。‘锵锵锵……’的箭头撞击巨剑剑身声响之后,桥上爬起来的黑狼军兵卒追过来就是一通乱刺。 步惊仙见过楚高歌用这兵器,当即发劲扭动剑柄,剑中央的长剑当即弹出,被他右手抄住。 剑刃光冷如雪,如覆寒霜。 迎七八支长枪斩过,硬木全断。断了长兵的黑狼军兵卒丢弃枪杆炒出佩剑,不等拔出就被步惊仙旋身挥舞的重剑砸中一排。有的撞翻后面的人,有的抛飞跌落悬崖。 楚高歌的重剑在步惊仙手中只是稍觉有份量,挥舞起来毫不费力。这一刻他不由想起当日在北灵山练武场时被郑凛然轻视的情形。 北灵老人从不许他与人同门比斗,当日甚至不许他拿起楚高歌这柄象征神力才能使用的巨剑。而这柄剑的重量对他而言原来不过如此! 离开北灵山那一刻他没有多少不舍,不舍是为没有学到认为足够的本事。除此之外剩下的只是挣脱束缚,即将迎来自由的期待。此刻,这柄剑带来的回忆犹如勾起他在北灵山压抑多年的自我,那些肆意展现自己的愿望如火山爆发,不可收拾! 左右已经无法奢望逃跑,他只能等待凌落与郑军汇合后来救。 横了心的步惊仙挥舞长短轻重两把宝剑迎桥上冲过来的黑狼军冲上去,重剑被他模仿楚高歌的用剑手法甩动绕身疾转,砍杀三个黑狼军,骇的其他人连步后退躲避锋芒。重剑斩过长剑紧跟着挥到。这也是楚高歌宝剑的厉害之处,重使人不敢硬挡其威,轻的追击之快让人不及招架躲避。 寒霜般的剑刃过去,一排黑狼军兵卒甲裂骨断,胸口喷射着浓浓热血,倒地后犹自难以置信的极力伸长脖子注视胸口的伤势。但后面的兵卒很快踏过他们身体朝步惊仙冲过去。 一个兵卒眼看冲上去的战友都被那重剑击飞,激怒之下窥准空隙合身扑过去,不要命的抱死巨剑剑身,其它人见状纷纷扑过去,步惊仙挥剑的动作顿时停滞,这片刻功夫又有人抱住他胳膊,腰、腿。 大群的黑狼军兵卒如蚁群般扑过去唯恐被他挣脱束缚。惊急交加的步惊仙急骤提劲,爆喝声中猛然发力,将抱死他身上、武器上的敌群全部震飞,挣脱束缚后疾挥轻剑割草般快斩,唯恐被二度近身抱住。那些黑狼军兵卒如蚂蚁般纷纷抛飞,大多跌进悬崖,少数撞倒同伴骨裂痛呼难起。 若被人群压倒步惊仙必死无疑,吃了这亏后他立时反省是挥剑动作不够迅猛才让敌人有机可乘。当即旋身转动更急更快的挥舞轻重两把宝剑,霎时将敌兵逼的不能近身,眼看敌兵被他的武勇惊骇的胆寒不敢立时靠近,他当机立断就要挥舞打烂吊桥逃生时—— 一匹燎原烈火般的红马突然飞跃上山坡,马背上的丽影快如闪电般直扑桥头的步惊仙,推出的掌带起股炙热的能量,狠狠印上步惊仙毫无防备的背心!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集中的破坏性掌力冲击的步惊仙全身上下肌肉急骤抖动,整个人骤然怪异的扭曲。 原本挥砍的巨剑砸落吊桥,本已承受过多重量的吊桥绳子绷断两根,剩下的再不堪负荷一起断裂,从一端朝另一端横空抛甩。 步惊仙突受重创连忙松开重剑一把抓住吊桥的绳索。桥上的黑狼军兵卒惊恐大叫着从他背后、或滑落中狠狠撞着他的身体坠落悬崖。他紧紧抓握绳索,随着那吊桥一起撞上另一头悬崖。 激烈碰撞声中吊桥桥板纷纷碎裂,木雨般直朝崖下落。 步惊仙抓紧的绳子没有断裂,险死还生的惊险中根本感觉不到木板打落他身上的疼痛。惊魂稍定,周身经脉肌骨的痛楚折磨的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忍着重伤痛楚的折磨,抬头眺望背后袭击他的敌人。即使没有活路他也想看看黑狼军中能跨越天然巨险的高手是何等模样。 他没有在刚才立足的崖边看见黑狼军,只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郑凛然穿着霞红的长袍,头顶飞凤金饰,那张平素美丽精致的脸上此刻只有冷漠的看着垂死挣扎的他。也看明白了他眸子里的错愕和疑惑。 “堂堂飞仙宗宗主岂能有你这样一个窝囊废丈夫。” 她没有说出声,仅仅是做着口型,刻意说的很慢以便让那个将死之人死个明白。 悬崖间狂风急烈,呼啸有声。如此刻步惊仙震惊又愤怒的心情。悲痛的情绪在他身心蔓延,他觉得喉头哽咽,几乎要失声悲哭。 ‘那里站着的,站着的真是他一直日思夜想的,日思夜想的、美貌如仙的未婚妻子?……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实的现实世界,一个没有权势地位的人甚至连未婚妻都甘冒杀夫罪名而不愿与之为伍!’ 黑狼军领兵将领不知变故缘由,迈步崖边低头看见步惊仙尚未坠下去摔死。放声喊道“勇士,你遭仇人暗算以致落得这等绝境。我黑狼军最看重勇猛武士,如果你肯投降加入我军,我们立刻救你上来。将来用你的武勇足以杀死黑狼军无数敌人,今天被你杀死的黑狼军勇士也会死得瞑目。否则,我立即斩断绳索让你摔个粉身碎骨为我族战死的勇士们报仇!” 这一刻,崖边立着的郑凛然心中焦急,立意即使冒险冲过去也绝不能让步惊仙被人救活。 这一刻,步惊仙悲愤莫名。苍天如此捉弄他,苍天如此不予他眷顾。幼年丧母又失去父亲,当奴隶受尽磨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历经困苦寻到师父,而他在北灵山却选错了,不得师父关怀照顾,连武艺都学不到什么。受尽白眼轻视,一切他都忍着,相信日后凭借努力必定能找到出路。 才刚离开北灵山,他梦想多少次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就面临绝路。 他的未婚妻子让他死,他的敌人让他投降。 他突然想起北灵老人那日满含感情对他说的那些话。 ‘神魂意志不能失败,神魂意志只能成功。’ 他想到幼时听闻的诸多神魂意志追求者在世俗受尽凌辱轻视的凄凉,他突然醒悟,神魂宗的‘我自无为不争,静待世人觉悟’的理念是何等违背实际的梦幻泡影。一个无为之人甚至会死在未婚妻的手中! 那样的理念不可能光耀神魂意志的力量,不可能!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到了这等田地,没有活路的境地。如果还有什么选择,那就是如无数追寻神魂意志的同伴们那样,宁死也不为神魂意志烙下耻辱的印记。 “神魂宗人永不言败!今日我步惊仙落此田地不是败,是天意戏弄!但我步惊仙绝不怨天恨地,更不会归罪于丝毫不知神魂意志的堕落者!” 他挥动手中还握着的长剑,斩断紧握的绳索,绳索断时,抓在他手中的那头仍旧被紧握不放。他的身体顺崖壁坠落,一路凸起的石头撞的疼痛不已。他毫不在乎,只是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不放开手里断开的那截绳索。 第040节 不灭的意志 他悲屈的干嚎着,偏偏坚持不愿流泪。 神魂意志的追求者都相信旁人眼里看来犹如神话故事般的神魂族过去。自由翱翔于天际,彼此错身而过时微笑道声‘不灭神魂’的招呼,永远没有争斗之心,只是不停在神魂意志力量的道路上前进,朝着飘渺神秘的星空极力飞翔。 他相信这些,即使他不相信神魂宗的行事方法。但他相信神魂意志的梦想。 他于是知道自己为何不肯放开手里的绳索。 ‘我步惊仙连神魂意志力量的门庭都没有踏入,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的心在狂呼呐喊。 “啊……” 他把剑和手一起朝悬崖峭壁上插,不顾一切的用力,不顾一切的用脚和身体抵住崖面,不顾一切的让身体尽量贴近石壁。他不要死,因此他恢复冷静。他未必一定会死,那时救天籁公主时他也曾险些坠崖摔死,但没有。 疼痛和胸腔中激烈的情绪促使他放声呼喊。坠落的势子越来越慢,直到终于停下时,他抬头根本看不到峭壁上一路血痕的起点。 他的左手变的毫无知觉,但试了试仍旧能动。这种冲力他的骨头竟然没断,他的肌肉竟然没有磨尽而露出森森白骨。 步惊仙低头看悬崖下方,深的仍旧看不见底。但他不怕,没有摔死、还活着就有希望安全落到崖底。 桥头的黑狼军将领神容肃穆的朝深渊致礼道“不灭神魂的勇士果然名不虚传。”而另一边悬崖边的郑凛然却不屑一顾的看着深渊暗想‘神魂宗的人果然都是疯子,为那些虚无缥缈的骗人鬼话疯狂,连这等乞儿都不例外。’ 郑凛然的宝马昂首回望时,她的脸上突然挂上沉重的悲伤,却又极力压抑不让爆发似的。她身后来路两匹宝马飞跃上来,嘶鸣声中停下她背后。七月不见步惊仙身影已觉不妙,手足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挪步走近郑凛然身旁轻声问道“宗主,步、步哥哥呢?” “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郑凛然再不能忍受内心悲伤模样般骤然爆发,泪流满面。“他毁了桥跟敌兵同归于尽了!丢下我跟敌人同归于尽了——丢下我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七月如遭雷击愣呆当场,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步惊仙死了,步惊仙死了……’ 秋叶对步惊仙并不关心,自顾打量对岸敌兵状况。看见已毁的吊桥,见垂崖下的绳索一头断处齐整,与其他几根绳索断口截然不同,那位置的崖壁又有血印,显然曾有人坠落前挣扎求生,血印像是重伤呕喷形成。不由猜想是步惊仙抓住了绳索,落下去的黑狼军兵卒有人斩断了他最后的生机。 正想时秋叶突然发觉对面崖上的黑狼军用的都是长枪和厚剑,而那断绳索后的崖壁上却是薄刃轻剑划过的印痕,不由心生疑虑。 “七月!” 正这时秋叶听见郑凛然的惊呼,回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七月——”郑凛然第二声呼喊轻音不由自主的变轻,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七月的身体似乎不由自主的一下下抽搐,眸子从周边开始渲染上红色,很快全变作了腥红,再分不出眼白和眼珠。十方九五之尊的气劲被疯狂催发散布体外,形成的护体气劲旋动中带的她衣袍飘飞,满头丝发散乱飘摆。 “啊——我杀了你们!”七月骤然爆响一声怒吼,仰面朝天时神容变的极其凶狠,与往常好脾气又常挂微笑的模样截然相反,让郑凛然和秋叶都觉得难以接受。 内劲被七月收敛集中,又刹那自足下爆发释放,配合飞仙轻功的仙进之法人如闪电般飞投跃出崖外。秋叶想不到她竟然能够运用这种高明的实战绝技,但她却及时施展一样的仙进功追出崖外,伸手就要去拿七月肩头,口中呼喊道“七……” 一个字还没喊完飞出去的七月突然凌空回转身,双掌电般推出。秋叶料不到她会出手,匆忙提劲迎击,掌掌交合,两股霸道的内劲碰撞间爆发出一阵金光。 秋叶前进之势突然化作飞退,撞上悬崖峭壁时直震的三丈方圆石裂纷飞。灰土落满在她衣发上,换做这一掌是与旁的同门对击落得如此狼狈处境,秋叶势必发狠发狂。但因为是七月,因为她关心七月,因为她知道七月受到刺激已经丧失理智,所以秋叶选择压抑内心的怒火。 “七月——冷静!”呼喊声中秋叶二度施展仙进飞箭般追前方的七月过去。 发狂的七月借助对掌的冲力更快飞跃过天然险峻,直飞到大群黑狼军头顶上空时冲势才止。她长袖挥舞,凌空旋转三圈展开仙落凡尘掌势疾投地面。 有些反应快的黑狼军将士早已张弓搭箭射击,奈何她冲势太快全部射空。而七月落下时速度又骤然倍快,让下方的黑狼军兵卒匆忙举起兵器乱刺时已经晚了。 十丈方圆的黑狼军兵卒在扩散奔腾的金光气劲冲击中面容肌体诡异扭曲,顷刻便全没了生气,凸眼咧嘴或手臂扭曲方向交叠的躺倒一地。 追上崖的秋叶见状心中暗感吃惊,不敢相信已七月的修为竟然能发出如此威力霸道惊人的仙落凡尘掌。又见七月泪流满面的仰面癫狂大哭大笑姿态,更确定此刻的小师妹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便索性立在原地静观发展。 这功夫郑凛然也飞身追过来,立足秋叶身旁,眸子流动着金光紧紧注视七月片刻,低声惊呼道“绝对战斗力值两万八千三百!且仍在快速上升……秋叶长老,莫非是本宗的神眼修炼不到家?” 神眼神通早年北灵老人赠与郑飞仙,飞仙宗部分弟子曾得授,素来骄傲自负的郑飞仙也甘愿沿用原名,并且直言告之弟子此神通来自北灵老人的馈赠。得此神通在实战中的作用极其重要,未曾交手即可知悉对手战斗力水平,内外优缺,自然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未曾修炼过的常人绝对战斗力最佳水平通常是800,如果另有天赋最多可达2000。这类人即使未曾修炼过武艺在战场上也能凭借天生武勇对付数至二十数敌人,也就是世所公认的十人敌层次。这也是大多普通战士和修炼低劣心法武者的战斗力水平。 倘若经过修炼让战斗力值达到五千那就是百人敌的程度。大多数武者的修为也都在五千至两万。 战斗力值突破两万则是威震一方的千人敌,武修者中的闻名高手。 突破五万者即为当世万人敌,威震天下,让人闻名丧胆,遥见垂拜。 战斗力突破十五万者就已经是风云一代的绝世高手,天下罕有人敢试其锋芒,其名势必流传几十甚至百千载。 这些都是北灵老人根据一生所遇的天下人物加以记录总结得出的结论。神眼传于飞仙宗后又经过郑飞仙借助宗派人力大肆搜集记录,最终肯定了结论的正确性。战斗力多影响短时间内的战斗力,虽然高者未必就能胜低着,但绝对战斗力低者绝不可能具备久战之力。 以郑凛然的资质,时至如今体力达到550,内力达到550(精内之体让其内力数值成倍提升实际达到1100),神天生为十,她的灵天生为1,修炼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至五重开始每层提升1的灵,如今练到9重心法,共六灵。战斗力三千三百,绝对战斗力为一万九千八百。 这在她这样的年纪而言已属佼佼,十重十方九五之尊的修炼经过诸多前人的经验总结无论是有资质还是有耐心的人总有一天都能修到。跨入千人敌的高手直列轻而易举,只需继续用心修炼十方九五之尊,成为当世万人敌高手之一也绝不困难。 七月的精能之体更适宜修炼十方九五之尊的许多招式绝技,这些郑凛然早已知道。但论战斗力值她向来比七月高,此刻惊觉七月的战斗力值超越她一大截,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第041节 哭仙 秋叶也感到难以置信,便施展神眼清晰计算出七月的战斗力达到三万,体力、内力数值仍旧在升高。一个人的战斗力顷刻间提升一倍的确让人难以置信。她这才知道刚才对掌何故会不敌,当时她怕伤了七月故而以一万多的战斗力状态追击,会被一掌击退实在理所当然。 七月精修暗器与掌法,一掌杀死十丈方圆的敌众后神容悲痛之色更深,泪流更多,口中放声痛哭。长袖却随身旋舞动,姿态优美如舞,片刻,那衣袖上的内气隐隐呈现红芒,竟变的像邪魅旋舞。长袖挥动,寒芒闪动。藏在她外袍内的九百九十九枚精钢菱片四面绽放飞射,十丈方圆内根本没有黑狼军兵卒能够接近。 菱片枚枚穿喉,寒芒闪动不绝。 她如在宣泄着悲痛般哭泣旋舞,舞动的长袖却闪动着夺命的寒芒。 崖头黑压压的黑狼军兵卒初时疯狂的冲击,顷刻间躺倒大片后领兵将领高呼退走,全怕了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疯狂高手。 九百九十九枚菱片不过半刻就被十方纵横手法全射出去,七月双掌运转排山倒海的劲法追逃走的敌众推出。 山石应掌崩裂爆飞,挤压在下山道路上的五个一排的兵卒一排撞一排的足足跌倒了十三排。三分之一当场被掌力震死,三分之一重伤难起,三分之一带着内伤和恐惧拼命爬起追着逃走的大队。 这工夫楚高歌和一批支援的飞仙宗弟子及郑国军将陆续赶到,看见崖那头的状况都吃惊异常。眼看敌众逃走后七月犹自丧失理智的要追,秋叶飞身追过去拦住。这一次她通过神眼清楚掌握了七月的战斗力,一掌出手,七月反身迎击中就被一击震退,足足滑了六丈才拿住势子。 七月口中溢血却还要再斗,一步一吐血她犹自不理,秋叶闪身接近,一指将她点倒! 郑凛然见赶来支援的弟子超过百人,还都是四季堂的高手,当机立断一声令下道“乘胜追击,杀敌兵一个落花流水!” 百条身影纷纷横过天然险峻,踏着一地的黑狼军尸体追杀丧胆逃走的敌军。 楚高歌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心惊,才知道北灵老人何以总夸赞飞仙宗的轻功本领,只觉得郑国有飞仙宗这股助力,实在让人哪怕呆在皇宫都不敢安心。 秋叶抱着晕过去的七月飞过悬崖,也不与郑凛然道声告退就那么上马离开。 一众飞仙宗高手追杀六里直到下了山地,逃兵与大部队汇合了才折身返回。 郑凛然得知一路追杀敌兵少说有两千时非常高兴,最后瞟了眼两崖间的深渊,带着心满意足的解脱和胜利硕果来路折返。 凌落清醒时天籁公主陪在身旁,睁眼第一句话就问“二师弟走了吗?” “信侯,他已经走了。” 凌落眸子里顿时没了光彩,沉默无语半响,突然狠狠一掌击碎床头的木柜。转眼间喉咙里就直发出悲痛的干嚎,懊悔不已的自责道“是我害了三师弟!我根本不该让二师弟同行,我根本不该啊……” “信侯!”天籁公主喊了一声,想起桥上步惊仙孤独的背影禁不住潸然泪下。她默默流泪一阵就再不敢哭,她不过与步惊仙见面两次就已如此,可想而知与他朝夕相处的凌落此刻内心何等悲痛。唯恐他太过自责忙道“信侯不要如此,也未必就是信侯的过错。” “公主不必安慰我了!”凌落说时语气已经哽咽。“二师弟唯恐我救三师弟,届时他势必不能独自逃出险地,这才舍弃三师弟把我击晕!倘若早早让二师弟回去,今日三师弟未必就会遇害!” 如果步惊仙脱离了危险,楚高歌必定会等到凌落清醒了才告辞。楚高歌不告而别是担心因为步惊仙遇害的结果让凌落迁怒而不放归他回楚。凌落满心懊悔,禁不住恸哭失声的情感流露让天籁公主禁不住紧紧握住他连连安慰。 不片刻想起两度与步惊仙见面发生的事情,压抑的悲伤泛上心头,渐渐也哭了起来。 一路回返郑都的马车里,凌落与天籁公主都满怀悲伤。 快到郑都时天籁公主才突然记起正事道“信侯,北灵老人与师父在枫叶山……” 提起北灵老人凌落立时恢复了精神,忙要让车队转道,公主急忙劝阻他道“师父有交待我们必须与凛然宗主三人秘密过去拜见。”天籁公主说着又哀声道“原本北灵老人曾交待让信侯的二师弟、三师弟同去……” 凌落不由喃喃自责道“没能照顾好三师弟是我这个大师兄的责任,是我这个大师兄的责任……” 枫叶山上叶红如火,在晚霞的衬托下犹如漫山遍野的妖艳火焰。 郑凛然在前,天籁公主与凌落在后,一路踏着铺满山野大地的红枫叶爬上山顶。 一座藏在林木中的茅草屋,屋后是条清澈的小溪,屋前只有一张圆形的碎花石桌,上面摆了面棋盘。 当一个手足抖动,满头杂草般苍白发的老头从茅屋走出来时,凌落愣了半响才敢相信那是北灵老人。 当即扑倒地上,激动又悲切的喊了声“师父!” 北灵老人变得犹如没有武功的老人,扶着凌落的双手毫无力气,口齿也变的模糊不清。 “起来,起来,起来说话……” 简单的几个字足足重复了多次凌落才听清明白,连忙擦了泪水直身扶住北灵老人入屋坐下。 这才看见茅房里的床榻上睡躺着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根本不敢相信那个满面皱纹的脸竟然会是郑飞仙! 但郑凛然悲伤的呼喊却让他不能不信。 “师父,徒儿回来了!徒儿回来了……” 床榻上的人勉强支撑着,在天籁公主和郑凛然的帮助下坐起身子,浑浊的眸子望着郑凛然,面露欣慰笑容道“回来了就好,快跟为师说说黑狼军的情况。”这些日子郑飞仙全凭北陵老人不断以内力相助延续生命,而如今,他们两个人都已油尽灯枯。 郑凛然哽咽悲哭,天籁公主只当她伤心过度连忙代为细述了发生的事情。 郑飞仙默然不语的静静倾听天籁公主说完经过。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纵声大笑道“哈哈哈……李狂啊李狂,你我争斗一生难分高低,如今我终于胜你了!我郑飞仙有了传人,有了传人啊!而你最放不下的武功却从此失传了,从此失传了啊!你输了,你输了啊李狂!” 郑飞仙因欢喜而神态癫狂,突然又变的满面悲切,高傲如她竟突然当着后辈的面悲伤泪流不止。“呜呜……李狂啊,我对不起你,魂诀自此失传了,失传了啊——”郑飞仙苍老的手直直指着郑凛然的脸,激恼的怒道“你这个逆徒!为师要废了你的宗主——” 声音戛然而止。北灵老人急步扑到床榻前时郑飞仙的眼睛圆瞪,眼角犹自流出渐渐冰冷的泪水,竟然就这么气绝仙去! “飞仙!”北灵老人惊呼声中伸手试探脉息,手又很快无力的垂落,苍老的眸子里充满了热泪。 郑凛然三人齐齐跪地悲呼,泣声久不能止。 许久,北灵老人才艰难的起身,挥手阻止凌落的搀扶。 “为师本有许多事情交待你们师兄弟三人,现如今心如死灰只能作罢。异日会有一位李夫人转达为师对你们的话。”北灵老人说罢了躺倒郑飞仙身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今生你我有缘无份,只盼来生……” 第042节 李狂 听闻这话时凌落三人已经暗觉不妙,待北灵老人说完时,就见眼睛一闭,再没了生气。 凌落颤抖着伸手去试探脉息,紧跟着整个人跌坐在地,只懂一声声悲呼北灵老人与郑飞仙的尊名。 威震天下的郑飞仙就此仙逝于枫叶山。 也在这一天凌落才知道北灵老人的真正名讳——李狂。 郑国秘史记载此人曾领导三十七个部落战斗,曾将郑国陷入灭亡边缘,剿灭二十年前的强国晋。郑国左庶长、凌落父亲昔日的结拜兄弟,为立场之分最终敌对。由于李狂曾有许多化名,因此李狂之名并不广为人知。只有与其交手争斗几十年的郑飞仙才知道他几乎所有的化名身份。 譬如异日尚且弱小的黑狼族至今敬拜的狼神就是李狂昔日的化名所得的荣誉,当时李狂化名黑狼帮助黑狼族抵御外敌,相传一战独守山谷小道挡三万军马于谷道外,足足杀了七天七夜,就在黑狼族断水绝粮以为必死无疑时,凭借李狂不可思议的力量围困的大军终于被他一个人杀的胆寒退走。黑狼族自此以其名为族名,以其当时披甲执刀的形容作为部族守护神的形象。当时李狂击退敌兵后谢绝黑狼族挽留,时至今日黑狼族内流传的故事说法还是上天庇佑黑狼族派下战神黑狼。 又譬如当今楚王昔日遭遇数千军马围困时,也是化名北风的李狂救助,杀退敌兵护送三十里才得以有今天。这也是楚高歌会求师于身在郑国的北灵老人的真正缘由。 大大小小关于李狂的记录全都出自郑飞仙之手。 凌落合上卷册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郑飞仙生前早有交待,死后就葬在枫叶山建好的墓穴之内,不发丧,不告知天下。对外只说她与北灵老人抛开凡俗事务去了云游天下。为郑国大业,郑飞仙甘愿如此付出。当时郑王得知讯息时郑凛然已然继位宗主,不惜冒险外出来了这枫叶山探望垂危的郑飞仙,感动落泪的直说无论如何要为她这个妹妹举办盛大的后事。 郑飞仙却极力劝阻,最后说道“大王异日一统天下时,再为我们补办一场吧!飞仙一生未曾求过王兄什么,原本也知道此事十分为难,仍然要劳烦王兄了此心愿。妹与李狂争斗半生,相爱半生,相思半生。奈何不能结为夫妻,盼郑国一统天下时王兄能将我们的灵位一起放入宗族寺庙。” 郑王感动的泪流满面,自责说自己无用,年幼时不能保护她留在王宫,让她游走江湖历经磨难,她却几十年如一日的心系郑国,为郑国的事情操劳一生。临死之际他这个郑王竟然还不能为自己的妹妹办一场后事,又承诺她的心愿无论如何都会完成,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他这个郑王也要办! 兄妹两人当时相对痛哭了半个时辰,又一直诉说昔日往事,直到夜幕降临时分郑王还不愿意走,最终还是被郑飞仙催促逼回王宫。 郑王对郑飞仙仙去一事满怀愧疚,数日无心进食。见到郑凛然时,念及与郑飞仙的兄妹之情暗自打定主意要改而支持这个飞仙宗的继承人。 “凛然啊……原本朝中对你有许多非议,怕你太过年轻不足以担当宗主大位。但本王始终相信王妹的眼光,过去所以不能明确态度全因为你那未婚夫之故。神魂宗之后,与郑国本有大仇,当初本王就是看在北灵老人的颜面上才特赦了他的逃犯重罪。即使王妹一再主张,即使本王相信,但朝中文武大臣如何能够支持?如今他为救护公主和信侯不惜舍身,朝中上下自然都知道王妹的眼光如何,自然不再对他有疑。如今王妹既然走了,这飞仙宗就必须靠你支撑,今日起,朝中再有胆敢对你的宗主之位质疑者,本王一概不予理睬!你是王室宗亲,又是王妹最疼爱的弟子,万万不可忘记肩头的重任,不可辜负了王妹的期许!” 郑凛然此刻更觉得步惊仙死的好。这几日里她一直心惊肉跳,当日郑飞仙撒手前分明猜到步惊仙的死与她有关,竟然要因此废除她的宗主之位。那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也与说完无异。如果天籁公主或凌落把那句话告诉了郑王,她这个宗主还能否当下去实在难说。 原本她疑心天籁公主会谋夺这宗主大位,此刻听了郑王的话后终于放心。不由暗自感激天籁公主和凌落。 “大王放心!凛然时刻记得为郑国出力,时刻记得维护飞仙宗的声威!” “好,好!好啊!王妹果然没有看错人。” 郑凛然离开王宫后就去拜访凌落,只想道谢。 到达左庶长府邸见到凌落时,见他仍然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伤痛的打击里完全回复。天籁公主接连几天都来这里陪他,郑王本有意立即为他们完婚,但凌落和公主都认为他们的师父此刻尸骨未寒,应当推迟三年。郑王见他们有此孝心,原本也沉浸在失去王妹的哀痛中,于是应准。 听郑凛然说了些感激的话,凌落不以为意的微微摆手。 “师妹如今虽是宗主,但在本君眼里永远是三师弟媳。当日飞仙宗主垂危之际说的话意图不明,也未必清醒,兴许是责备师妹未能及时赶到罢了。如何能做的数?又何必在意?” 郑凛然一听这话立时懵了。 当初因为郑飞仙逼迫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安慰自己说为了宗主之位和那神魂宗的秘笈。但实则她并不对秘笈如何在意,只要能够继承宗主大位,是否有那秘笈根本无关紧要。十方九五之尊本就是天下第一神功,精能之体在她看来犹如饭桶,飞仙宗高手如云她作为宗主何必过分追求自身的武功。但凡有事自有人替她料理。 因此在崖头看见步惊仙时当机立断出手突袭。 能够不嫁给步惊仙,她宁愿不要那神魂宗的秘笈。 然而此刻,凌落话中的意思分明还拿她做步惊仙的妻子看待。他们并未完婚,她郑凛然日后理所当然能够再嫁给别人。让她因为步惊仙那样的乞儿终生不嫁绝非能够接受之事。 当日郑飞仙撒手前震怒的话本让天籁公主暗自猜疑,她对郑凛然了解较多,不似凌落般相信郑凛然是真心喜欢步惊仙。对步惊仙之死早存了猜测,此刻见郑凛然的神色疑虑更深。只是人已死,由没有证据,为此闹腾的各方不安,动摇郑国内部稳定又得不偿失。因此她也无法深究。 “信侯,凛然宗主与你三师弟并未完婚,他日如遇良配我们理当祝福才是。” 凌落闻言满面愠怒,剑眉一挑,盯着天籁公主责问道“公主何出此言!堂堂飞仙宗主夫死改嫁岂非让天下人笑话!师妹与三师弟虽未完婚却与完婚无异,当日订婚之事天下皆知!三师弟为郑国不惜舍身,而他的未婚妻子却在日后改嫁?纵使不说凛然师妹身为天下武派表率,只说师妹郑国王室宗亲的干系也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信侯息怒,是天籁思虑不周,失言了。” 第043节 峡谷 凌落的脸色这才缓和。“本侯也知公主是关心凛然师妹,只是此事并非仅仅干系个人,况且凛然师妹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信侯说的是。” 郑凛然见天籁公主如此表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然而她此刻把柄在人手上,即使心中不平不甘,也只能佯装伤怀的拭泪道“多谢公主关怀,只是本宗才刚丧夫,实在心如死灰,这种事情绝不去想的,只想如师父般以付出一切为郑国统一大业贡献自己,维护好飞仙宗的声威。” 凌落脸色更见欢喜。“师妹如此想实在让人钦佩。他日如有什么需要尽管来说,但凡本侯能尽力的,绝无推托。” 天籁公主却暗自叹息,知道郑凛然势必心有隔阂。又苦于无法对凌落说明心里头的猜测,一则于事无补,二则没有真凭实据凌落也难以相信,三则她以为凌落未必没有疑虑。 正此时有左庶长府的护军来报,凌落一见来人立时提起精神追问道“如何?” 那兵士低着头脸满怀惭愧的禀报道“回禀信侯,那深渊下尚有峡谷。”说到此,那兵士就打住。凌落皱眉喝问道“那就继续下去搜寻!”说罢见那兵士仍旧不言语,不禁愠怒道“区区峡谷就将你们难住了?倘若你们都不敢下去,本候就自己去寻!” “信侯息怒!”那兵士神情迟疑,语气艰难的一字字道“启禀信侯,那峡谷中,峡谷中……” “峡谷中到底如何!”凌落激恼的掌击桌案,那兵士这才鼓起勇气答话道“峡谷中都是熔浆!” “什么——!”凌落脸色一变,身子晃了晃,天籁公主连忙将他扶住。“信侯保重。” 凌落忍了又忍,终究泪流满面,久久,才把满怀悲愤化作仰天怒吼。 “苍天何故如此不公!让三师弟他壮志未酬便早早夭折,又让他尸骨无存葬身熔浆,苍天啊——你何故如此不公!” 那兵士道了声“信侯保重啊!”,见凌落犹如未闻,便低头退了出去。 郑凛然见天籁公主也渐渐悲伤的哭泣起来,便也只好装作伤心的频频拭泪。 话说当日步惊仙不甘心就此绝命,不惜自伤的用身体摩擦岩壁降低滑速。终于停在崖壁后又利用长剑作为支撑往下落,开始一次落一丈,后来一次三、五丈。看见底时惊觉下头还有峡谷,里头熔浆翻腾,不由暗自庆幸。 倘若就那么摔下去势必尸骨无存。 见峡谷边缘还有立足处才敢继续下落,途中又见到落下的重剑插在边缘的石头里,不由欢喜。只觉神兵宝剑像有神灵庇佑,如果再偏离那么一点就肯定会掉进峡谷的熔浆。 他浑身是血,却满心只有大难不死的欢欣。将两把宝剑合一提着,选择了远离郑都的方向踏着峡谷边缘的石头走。 郑凛然不容他活,此刻去寻凌落势必激的她不顾一切的取他性命。纵使凌落会保护他,但一则他步惊仙不愿意寄人篱下,原本是为正凛然完婚才答应去郑都;二则郑王不可能选择他而舍弃堂堂飞仙宗宗主。留在郑国,九死一生。即便不死,也无作为。 深渊下的峡谷仿佛没有尽头,步惊仙拖着伤重的身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尚且见不到头。 峡谷终于越来越窄时,熔浆已经看不到了。 步惊仙走着突然听见前方有敲打岩石的声音,不禁奇怪,待他再走近些时声音就听不见了。再近些时对面响起脚踩碎石的响动,似乎有人也朝他过来。 终于看见人时,步惊仙惊讶的愣在当场。对面的也如他一般表现的意外。 三十丈距离外,立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女人,约莫有四十开外的年纪,脸上刻满风霜的洗礼,衣袍虽然华贵,但与那张脸全不相称。背上负个箩筐不知装些什么,手里提个铁锤。 “你怎么从那边下来的?”那女人遥遥喊话时迈步又朝他走。 步惊仙忙做礼答话道“在下步惊仙,遇难从上面摔下来,幸而大难不死。” 那女人不禁莞尔,微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叫我李夫人吧,正巧需要人帮忙老天爷就把你派来了。伤势如何?” 步惊仙试着活动手臂,虽然仍旧牵扯的疼痛,但伤口并没有崩裂。 “如果是砸石头之类的事情还没有问题。” “你提的剑可比这把锤子重多了。” 李夫人将步惊仙领着走了二十多丈远,停在块巨大的岩石前。 步惊仙发现旁边有条通往地下的地道。就听李夫人笑道“下面是上古遗迹,因为大地运动早已经毁灭,找了七天收获只有这块巨石。如果里面还是没有东西,那就算是一无所获了。” 步惊仙拿起锤子开始砸那巨石。口中犹自好奇追问“寻宝卖钱的么?” 李夫人不禁失笑。“世上最珍贵的不是财宝,搜寻遗迹寻到上古的宝物固然可喜,但更重要的是能够找到上古时期的文献,能够通过那些了解更多历史的原貌。” “过去很久的事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步惊仙大惑不解。 李夫人地上布巾让他擦汗,又取出些干粮和饮水让他先歇息会。步惊仙原本就又累又饿,当即也不客气,道谢着接了就吃。 “无论过去多久,天地的奥秘总不会被我们完全了解。求知欲是一种生活追求。”李夫人说着又递给步惊仙几个馒头,后者忙摆手说不必。 “饿极了又吃饱我反而容易病倒,多谢李夫人好意。” “是吗?” “真的。” 李夫人笑着收起馒头,问他如何会坠落下来。步惊仙简单说了黑狼军入侵郑国的事情,只说抵挡不住敌兵多击毁吊桥时被人拖了下去。隐去郑凛然一节不提。 “这么说你是北灵派弟子?” “在下不才,幸蒙北灵老人收为徒,排行第三。” “也是缘份,既如此,待你相助敲开大石后就送你一物,此物与你师门大有干系。” 步惊仙大感好奇,却忍着不问是什么。这李夫人看起来虽然不像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但也不像什么歹类。就只管提起锤子使力砸那巨石,疑心这李夫人与北灵老人或许相识。 李夫人虽然请他帮忙,但她自己也不闲着,一手拿铁锥,一手拿锤,虽然慢的多,但也认真的一下下敲击捶打。 “你信奉不灭神魂意志吧?” 李夫人突然问起,步惊仙点头笑答是。又听她问道“听说过神魂原族吗?” 出生在神魂山的步惊仙只觉这种问题他岂会不知?笑言道“在下出生神魂山,当然听说过的。” 李夫人却不以为然的笑笑,眸子里有几分故意挑衅的意味道“那可未必。你且说说。” “神魂原族是我神魂族中的守护族一支……” “停!”李夫人晒然失笑。步惊仙不明所以,只听她道“这种说法是谁告诉你的?” “神魂山上都如此说,莫非不实?” 第044节 神魂原族 “荒谬!”李夫人摇头失笑。“神魂族来到这片天地后经历几十年的奋战才得以推翻人类文明的主导地位。这期间的战乱导致人类文明丧生的超过三百二十亿,而神魂族因战乱丧生者也超过九成。人类文明的主导地位被推翻后神魂族并没能够替代,而是融入了人类文明,变的不分彼此。以致血统纯粹的神魂族如今已经罕见,神魂原族指的就是血统纯粹的神魂族而已。带着神话色彩的解释不过是神魂山人为编造的传说,为了给予遭遇坎坷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希望的故事。” “不可能!在下宗父曾说亲眼目睹过神魂原族守护族的莫大力量!” “不错!神魂宗主,也就是你的父亲的确亲眼目睹过神魂原族的力量。”李夫人断然肯定了这话。反让步惊仙惊疑不定。“李夫人……认识我宗父?” “一面之缘。”李夫人说罢又道“神魂山的故事并非没有缘由。神魂原族许多都具备强大而独特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原族血统的继承。但是,神魂原族未必就具备独特的力量,但血统不纯正的神魂族却绝不能唤醒血统中隐藏的力量。也许这让人误以为神魂原族就一定具备特殊力量。” 步惊仙这才信服,忙道“多谢李夫人指点,刚才是在下鲁莽了。” 李夫人不以为然的继续砸打铁锥,脸上笑道“猜猜我为什么提起神魂原族?” 步惊仙想了想,迟疑着道“莫非在下是神魂原族?” 李夫人笑容立时灿烂。“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步惊仙反而愣了,旋又轻叹道“宗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故而在下会是神魂原族倒也不值得惊奇。只是很可惜,在下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神魂宗主昔年原配本是人类官宦世家,为助他实现神魂意志理想倾尽家财,最后还被牵连的被迫举家逃出陈国。你父亲也是那时候与你师父北灵老人结识,他们二人结为兄弟,共患难达一年之久。其后神魂宗主无意中目睹了神魂原族的力量,又知悉他自己错过了唤醒神魂原族力量的重要时期,绝望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后人身上。但他的原配妻子是人类,当时两子一女的血统都不纯正绝不可能拥有神魂原族的力量……” 步惊仙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李夫人与北灵老人必有干系不说,与他宗父也绝对不仅是一面之缘。告诉他这些必有用意。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过去还有妻子,更不知道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李夫人的表情变的沉静,肃容静静注视着步惊仙继续道“痛苦不堪的神魂宗主最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在一天夜里亲手杀死了跟随他多年,付出一切甘愿忍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结发妻子,又杀死两子一女。而你师父也是因此才与神魂宗主分道扬镳,神魂宗主为表对亡妻的心意,在你出生时就将你生母亲手杀死,此后再未婚娶。” 步惊仙觉得手足冰冷,却强自镇定的继续锤击巨石。他想斥责李夫人胡说八道,又克制不让自己说这种丧失理智的话。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在没有办法验证真假之前,无意义的发怒毫无意义。 “你师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原本与你父亲立誓同进退。后来认为你父亲已经步入魔道,而这,也是你师父最初对你心存顾虑的根本理由。”李夫人说到此,停手擦拭着汗水歇息着,笑道“半年前北灵老人托付说,他与飞仙宗主假如西去,就让我替他转达原本要交待你们三师兄弟的话。” 这时步惊仙发觉碎石里露出金属之物,原来内中封藏的东西眼看就要现形了。 “当日收你为徒时,北灵老人本有顾虑,所以指使凌落拿六面王诀宗牌,一面魂诀宗牌。” 步惊仙的动作不由变缓,万没想到当日拜师面对的牌子背后还有这番真相。 “你大师兄为人心胸宽广,从不妒贤嫉能,有心帮你故而私自换了面神诀宗牌并暗示你挑选。但你心机过重,疑心他设下圈套舍弃神诀未选,又偏偏没选中五面王诀宗牌,独独拿到了魂诀。” 步惊仙思及此事犹自感慨,如今得知师父当日原本有心予他机会,不由心潮起伏,暗自感动。 “此事从不敢怪师父和大师兄,全是我自作自受。” 李夫人失笑摇头道“不!”说着手指步惊仙,郑重其事的道“你错了,事实上北灵老人内心极其希望你会舍弃六面王诀宗牌而选中魂诀宗牌。结果你真的选中了,他当时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步惊仙手里的锤子再砸不下去,浑然不明师父心意。 “北灵老人昔日纵横天下时世间尚无神、王两诀心法。他所学的便是魂诀,后来与飞仙宗主拼死决战,以一人之力连战敌众七日,最后还是我夫君牺牲自己才废了他一身魂诀修为。神、王两诀也是在那之后才出现于世间,但你师父始终未能甘心。他一直认为当年他的魂诀倘若多练一层,结果必定会不一样。” “可是……可是师父从未传我一招半式……”步惊仙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魂诀会有那种威力。 “你师父自幼孤身流浪,从没人帮他,经历磨难重重,更没有人教过他武功。魂诀当然不会有招式,魂诀原本就只有心法而没有招式,你让他如何传你魂诀的招式?”李夫人见步惊仙愣着不能言语,自顾继续道“北灵老人对你的寄望超越对其他任何人,包括凌落在内。魂诀为何不传他人?你师父李狂生平骄傲自负,最得意的心法本是魂诀,魂决心法也象征和寄托了他追求神魂意志的半生努力。所谓魂决,神魂意志者心决也。李狂生平并非战无不胜,但从未真正败过。他传你魂诀,寄望你勤奋修炼,寄望你继承其不败伟绩,甚至于成就战无不胜的人生。李狂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而你——是他不能完成的、希望的寄托。” 步惊仙只觉喉头哽咽,神魂山上多年发生的一切,北灵老人冷淡面孔背后的许多用心考虑因为李夫人的这些话让他豁然明悟。 师父的冷淡是故意,纵容北灵派弟子轻视魂诀羞辱他也是故意,让他长年灰头土脸还是故意。北灵老人担心魂诀的显眼会导致他人的嫉恨,会为他带来更多的危险。整座神魂山无人知道他步惊仙真正的模样,纵然谁有心谋害,在他洗去这身泥土后谁还认识?他的魂诀别人不认识,他的面貌别人不认识。 李夫人拿把匕首,对着步惊仙砸开的缺口,切开石内显出的金属。那匕首锋利的惊人,轻易在那金属上割出个圆孔。李夫人伸手进去取出些发黄的书册,一本又一本,片刻竟然拿出来三十多本册子。 就见她全部装进箩筐里。 “今天你马失前蹄并非天意,是我在半空弄的鬼。”李夫人边说边在包袱里翻找什么。抬头朝步惊仙微微笑笑,见他错愕不解又笑道“你师父知道天籁公主赶往北灵山接应凌落就飞信传书托我阻止你去郑都,本来我想让你从马背上直接摔下悬崖的,但考虑到你的未婚妻子郑凛然快到就放弃了,心想被她暗算之后你才不会再升起去郑都的念头。” 说话间李夫人翻出面印刻腾龙图案的黑牌,递给步惊仙道“你师父不希望你留在郑国,郑国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凌落会在无形中阻碍你的成长,郑凛然即使不暗算你,即使被迫与你成婚,也只会消磨你的意志,对你毫无帮助。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魂诀宗宗主令牌,运转五重以上的魂诀心法掌击牌面图案就会得到他交付给你的东西。好了,你师父拜托的事情我算完成了。谢谢你帮忙破开巨石。” 步惊仙忍着激怒沉声质问道“李夫人,我险些摔死!” “有我在,任何人想摔死恐怕都不容易。”李夫人系紧包袱,让步惊仙帮忙提着,后者不快的道“坠入悬崖有何办法?莫非李夫人是神仙会飞!”说话间就见面前的人背后突然绽放起白色亮光,一阵旋风急骤升起时,李夫人背后的光亮同时爆开,竟然变成一对发光的巨大翅膀。 步惊仙愣愣看着,肩头已经被李夫人双手扣住。紧接着身体开始上升,越来越快的朝上飞升。 看着原来立足的崖底越来越远,那颗巨石变的越来越小,他犹自难以接受此刻的事实。 “这,这……李夫人莫非是仙人么!” 问话间飞起的速度更快,呼啸的风声让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落下时那万千丈的高崖竟然不过半刻就飞过顶。 李夫人带着他贴林木树梢上高速滑翔下山,步惊仙只觉眼前景象飞闪,这种翱翔于天际的滋味让他不由自主想起神魂意志的过去,让他更相信神魂意志的理想并非幻想。 李夫人带着他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后他立即回头,却见李夫人背后发光的翅膀迅速收拢,像缩进了身体里般完全消失不见。 李夫人从步惊仙手里拿过大包袱,步子轻快的道别就走。“有缘再见了。我不是什么仙人,那只是神魂原族的血统力量。” 步惊仙迈步想追,转念一想,又知道李夫人无意同行,她曾说过受北灵老人托付,此行势必去郑都或楚都,并不同路。今日这番遭遇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让他受到的冲击却太多。一时间他甚至无法理清思绪。 一时想起郑凛然的决绝无情,一时间记起凌落,一时间又想起李夫人说的那些话,为宗父心中形象的改变而滋味复杂,为知悉师父多年来的良苦用心而感激,为魂诀的真实威力而鼓舞。 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变成劫后余生,或者说是重生后对未来的憧憬期待。 原来上天没有待他不公,原来他一直享受着命运的恩宠和眷顾。 如下山前的期许,今天,就是他人生路途的开端。 【第五章 路之开端】 第045节 深潭左岸 步惊仙认为必须为这个开端做点什么,最后他找到条河,跳了进去。他觉得第一件事情必须是洗澡,告别长年覆身的泥土。本就喜水的他加上获得自由的欣喜,入了河就更不愿意起来了。 一路抛甩着楚高歌的宝剑顺水游走,随流水移动二十丈就潜下去拾起插河底的重剑,再朝着下流丢掷二、三十丈距离。如此心满意足的戏水游走,不觉天色渐黑时他听见下流的瀑布声。 却不害怕,拾起剑慢慢移到飞瀑上头,看下面一汪深潭,瀑布不过二十多丈高,当即将重剑首先朝深潭丢去,人紧跟着一跃跳出。迎着呼啸风声就那么从高处一头栽进潭水里。激起的浪花足有两丈高,与水面的碰撞也让他阵阵生疼。 步惊仙潜入潭底拾起巨剑,发力丢掷,那巨剑自水底激飞出水面,径直飞行十丈,插进瀑布水流后的岩石里,剑柄上的宝石流动的幽幽蓝光在黑夜里竟还显眼。 步惊仙游到瀑布下,顶着激流脱了衣裳,清洗罢了就背顶水流冲洗身子,初时只想洗干净了就走,后来冲着竟觉得异常舒服,索性就入迷的呆着任由激流冲。 夜幕越深,山林越安静,飞鸟都已歇息,只有瀑布的激流依旧热闹如故。 潭水看似很深,在淡淡的月光下显现出黑色。 这种山中夜幕里即使赶路的旅人也该考虑休息了。 三个年轻的江湖女子手提长剑,背负包裹,走到瀑布潭水边时都停下了。赶一天的路,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这时候洗个澡,然后把肚子吃饱想想都是让人欢喜的事情。她们脱下一样的粉裳,两个师妹各自架火煮水,催促着让她们的师姐先入水洗浴。 当师姐的女子见师妹们真心实意就不再推脱,脱了衣袍赤着身子,双臂轻抱胸口慢慢的一步步走入潭水里。潭水微寒,但对于她来说正觉合适,整日的疲惫很快随水流而去。那张娇艳的容颜也因此绽开了微笑,解开的长发浸入水中,在流水中摆动,舞动。 夜幕里黑色的深潭似乎都掩不住她身子的白洁。 岸边她的两个师妹已经把水入锅煮上,正脱了衣裳笑着入水游过来追她。 她玩心忽起,一头扎进水中朝着瀑布激流过去,想要藏在那里让师妹们一阵好找。游近些时竟见瀑布激流后头隐隐透出幽光,倒好奇了。 ‘莫非有什么宝物?’ 便游的更快,接近激流时水流更快,她只好潜着前进,终于摸到激流后的大石时憋气已久,急急忙一头钻出,双手摸着大石就朝上爬。 身子离水时,轻摆着头发甩开睫毛上的水珠,细而有力的腰肢伴随着缓缓扭动。爬着,一手突然按上硬而有温度的东西。她诧异的睁眼去看,顿时愣了。 她的手按在一个人腹部——一个赤身裸体平躺在激流后石头上的男人。 石头上的男人被她按醒过来,也愣愣看着她前挺的胸口。 水流飞溅,浪花四射。 其实不过片刻,但两个人都觉得愣了很久。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女子惊回过神,双臂急急抱紧胸口,‘啊……’的失声惊呼中扭身跃进水里。慌张而羞耻的急忙游走,不片刻碰上两个师妹,却苦于不能说明究竟,只是拉着师妹们走。 “走了走了,去吃东西。” “师姐好坏!我们才下水呢。” “天冷洗久了会生病的。” 两个师妹只好听话的随师姐上岸,见她慌慌张张的急急穿衣服不禁失笑。“师姐莫非碰到鬼了?” “胡说!”那女子说时满脸羞红。刚才惊魂一吓之后想过杀了那男人,又觉得事情并非别人过错。在那瀑布下哪里知道外面有人来了,又显然比她们来的早。既不忍心杀他只有佯装无事,却也怕师妹在水里被那个男人占了便宜,只好带了她们上岸。 “瀑布声音太闹,我们去远处吃吧。” 她那两个师妹可不答应了,只说提着烫人的锅跑一段又得再洗澡。 女子只好作罢,吃饭时却不由自主的频频眺望瀑布下,但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连那蓝色幽光都看不见。吃罢饭她又说走,两个师妹央求道“师姐!就在这里睡嘛,明日醒来梳洗做饭都方便呢,山里头蚊虫又多,你看,师姐的地铺都准备好了,还要让师妹收起来拿到别处再铺一次呀?” 女子平素都不会说这些麻烦师妹的话,这时更不好意思强求。心想这么久没见瀑布下的男人出来,料想不是歹类。何况她们都有武功人又多,不必害怕。 夜里她看着两个师妹入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开始担心瀑布下的男人是恶徒,后来觉得不是了,又止不住想起刚才的羞耻丢脸事情。她的手按在个男人身上,赤着的身子正正袒露在那个男人眼前……到后来久不觉有动静又疑心对方是早走了。辗转反复一个时辰,她还是没能睡着。 ‘看他不似恶徒,总不会知道我们未走一直呆那里让寒水冲吧……’ 这念头一生她就更睡不着。想起刚才对方的面貌,眉目俊秀,眸子里毫无色欲,也是惊吓呆了的模样,实在不是坏人。倘若真一直在那让寒水冲肯定会病。 终于她还是起身脱了外袍,几经犹豫还是重入了水里。 游近时看见激流后幽幽蓝光尚在,知道那人果然还在。刚才她看见了石壁上插的巨剑,人若离开岂会丢下那等价值不菲的重兵器不要? 虽然如此她却迟疑着不敢游过去。 既怕他根本没有衣服还赤着身子,又觉得相对难堪。这么犹豫让她那张原本娇艳的鹅蛋脸上只剩慌乱挣扎,直到觉得在水中浸泡久了有些冷时,才下定决心过去。 这么片刻她自己就冻,一直在那下头被水冲的人岂非更冷? 步惊仙此刻的确感到冷。天刚黑不久时还觉得凉爽,惬意的不知觉躺下睡着。激流声太吵,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来。突然被那女子一按惊醒,又见到那种绝想不到也不应该见到的场面,真是愣了。 几次探头见到岸上有火光,就无法离开。走出去若被她的同伴看见,等若毁人清白。只好穿上湿透的衣裳呆石头上等,夜色越深,水越冷。他又久无进食,饥饿寒冷相依之苦更让他难过。 经历刚才的事情他此刻也根本睡不着了,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赤身面前,微笑甩摆发脸上水珠的模样。于是想打坐练功等待天明也不能了,睁眼呆坐忍受饥饿寒冷等待时间流逝。 激流中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步惊仙吃惊立起,见那只手挥了挥,后面的人却半响没出来。这才会意的拔了重剑轻轻伸过去碰了碰那只手,这才看见方才那女子浑身湿透的穿过激流过来。 犹自羞红着脸,却强装镇定的示意他可以出去。 步惊仙忙作礼道谢,又暗笑多此一举,这等瀑布水流下别人根本听不到。当即提了重剑跃入水里,几度换气,好不容易才走到岸边。刚爬上岸,那女子从背后追来。 “吃点东西,把衣服烤干了再走吧。”女子已不再因为刚才的事情难堪的慌乱。步惊仙早就饿了,身上又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不客气的欣然答应道谢。那女子示意要过对岸,先下了水里,游一段回头见步惊仙没动,不由奇怪。 “姑娘先去换件衣裳吧,在下一刻钟后再下水。” 女子一听,神情就有些窘,但知道他是好心,当下游着先过岸更换身干爽的衣裳。等了片刻,步惊仙才从水里游过来。见他浑身湿透女子忙叫他坐近些火堆,又拿些吃的给他,还有半锅她们没吃完的干肉汤。 步惊仙见她神色显得困乏,忙请缨道“姑娘尽管休息,火堆让在下守着。” “没事,我还不困。”女子还是不放心留个陌生人守夜,纵使她觉得他不像坏人,但觉得必须为两个师妹的安全负责。见步惊仙的兵器不似寻常物,猜想或许是个知名游侠,便抱拳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过去从未想过用假名的步惊仙自从在峡谷遇到李夫人,知道师父对他的一番用心后就改变了主意。如今无人认识,除非他自曝名姓,否则郑凛然必定以为他摔死在崖底。一时他又想不到什么好名,见所处方位在水潭之左,就答说“在下左岸,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第046节 魂宗铁牌 那女子未曾听说左岸之名,不知他善恶,当下又不敢放心。想到刚才的尴尬遭遇更不愿道出名姓,随口答道“晚霞。” 察言观色的步惊仙猜到是个随口说的名字,猜想到对方的顾忌,觉得衣物已有七成干,当下起身告辞。 “多谢晚霞姑娘赠饭之恩,他日如有机会必当相报。在下这就告辞了。” “少侠衣物未干,何不多烤会火?”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告辞。” 见步惊仙走了,那女子又有些后悔,更相信他不是歹类,暗责自己太过小心。如此寒夜穿身湿着的衣物,那滋味必定难过。却又不好追过去挽留。 她躺下久不能眠,看燃烧着噼啪作响的火堆,总是担心左岸的状况。 步惊仙越走越觉得寒冷,又苦于没有生火之物。他见那锅肉汤料想是三个女子留待次日清早食用,故而没敢多用。寻些枯叶堆积躺倒后他想起李夫人转交的腾龙图案铁牌,便拿出接着月光细细端详。 上面的腾龙图案栩栩如生,看的久些时仿佛腾龙还会动,口中吞吐的云雾仿佛也在缓缓扩散。 他定睛再看时,图案又一如最初。 ‘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必须以魂诀内功才能打开?’他见牌子不足手掌大小,料想如果能打开最多是书信秘笈之类的东西。左右无事,他就催动七重魂诀照黑牌上的腾龙图案一掌印下去。 山林静谧依旧。 他坐在落叶堆上,维持着掌击牌面的姿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铁牌不见任何变化。 步惊仙料想李夫人不会骗人,当下换了左掌又打。又等片刻,铁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完全没有能够打开的痕迹。收起时发觉双掌黑乎乎的,便抓把落叶擦,一阵再看,还是一团黑。 接连擦几次,发现没有干净丝毫。便接着月光仔细看掌心那团黑色,惊见竟然铁牌上的腾龙图案。翻出铁牌要再看时突然发觉掌心的图案在伸展,顷刻间蔓延上手背,紧接着是手腕,手臂。 步惊仙惊疑之余脱下上衣,见两条腾龙图案爬上肩头、胸口后开始汇合合一,犹如活物般顺着经脉周身游走,过处的穴位全生出阵阵酥麻。他很快意识到酥麻感的次序正是魂诀心法气劲流动的次序,当即闭目凝神运转气息随腾龙同走。 如此打坐数个周天,步惊仙发觉体内经脉储备的力量澎湃的极快,肌体也明显的感到更坚韧。 腾龙经过九次的循环游走之后停留在他额头,初时感到酥麻,渐渐感到灼热,之后一阵剧烈疼痛刺激的他眉头紧邹。 紧随着阵阵清凉自额头蔓延至整个头部,继而是身体,四肢。 一时间舒服的让他浑然忘物。 这种滋味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渐渐消退时他又能听见周遭的风声,感觉到地上落叶的微微湿润。 当他睁开眼时,只觉得晴朗的天地色彩说不出的层层分明,说不出的美丽动人,耳中倾听到的声响也如眼中的色彩般远近层次分明,他轻易就能区分出摇动的枝叶远近声响的快慢不同。 他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双臂、拳头,双腿。 只觉得整个身体里灌注的力量说不出的充盈澎湃,当即忍不住朝身旁的大树一拳击出。 树身嘎然断裂,地上根部伴随断裂树干的拉扯突出泥土许多,断裂的上部分树干不向前飞反而在断裂处的带动下直朝步惊仙翻到。 他一把抱住树干,觉得轻松之极,稍一使力便将整棵断树抛飞出去。 步惊仙难压内心的激动。运转着气劲越发感叹神奇。 他身体的经脉犹如原本上了锁,运转气劲时只能透过缝隙流动力量,而此刻,仿佛那锁被打开。无论多少的能量都能随心所欲的催动,顷刻间流向周身任何一处经脉。 “这才是神功!” 是的,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修炼神功的滋味。过去那种能量流动的艰难程度绝不可能与神诀相提并论。那种差距就像凌落一拳能打出十分力量,而他只能打出五分。 步惊仙欢喜的在林中挥拳踢腿,片刻又拿起楚高歌的宝剑挥舞刺击,如同个得到喜爱之物的孩子。 但他的欢喜没有持续太久,饥肠辘辘的肚子将他唤回现实。 他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肚子的问题。 在北灵山时他只想如何练成更厉害的武功,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能因为高强的武功得到解决。然而,此时此刻他肚子饿了,他需要吃饭。武功好像无法充饥。 山林里连野果都没有,无法之下他回到昨晚的瀑布深潭,也没发现鱼虾。 只好忍着饥饿找寻那三个已经启程的女子走过的痕迹,盼着找到大路,寻到村庄城镇之类也许能出卖些力气。 最后他果然找到大路,顺路一直走终于见到座村镇。 镇子似经历过战火,建有简陋单薄的石砌围墙,上面还有不少干涸的血污。木门上的漆都被血污替代,门口站着四个守兵,一个仿佛是队长,还有身单薄的铁甲。其它三个都是皮质的甲胄,清一色的拿着硬木长枪。 城门进出的商客来往不绝,竟然非常热闹。 步惊仙在附近寻到些破布,把楚高歌的宝剑包好才进去,守兵随意打量他一眼就没在理会。只当是个衣衫褴楼的流浪汉。 步惊仙问路找到商旅聚集的驿站,问了一阵才有个汉子答应让他搬货。 大堆的矿石全搬完上车,已经过去两个时辰。那汉子爽快的给了他五个铜板。 “看你干活利索,多的一枚铜板算赏钱。” 步惊仙谢了又去问其它商客,奈何都请了人干活。 他等到中午其它出力气的人都去吃饭了,总算揽到一单。来回奔走的快速搬完拿了赏钱又去找,如此做完两笔交易,那些人吃完饭陆续都回来了。活计就变的难抢,有商客过来顿时几十人围过去,各自叫嚷说自己力气大动作快。 还有的干脆喊叫个低价钱,让旁人都觉得做不过。 那人凑到商客身边就要搬时步惊仙挤开人群过去叫到“我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立时叫好,那汉子见状愣了愣,听见那商客说要步惊仙帮忙时气恼道“我就要一个铜板!你小子有种就白做吧!” 步惊仙哪里有兴趣跟他斗气,摊手笑道“我不白做。”转身就走时那商客叫住他说“你两个铜板,留下,他一个,也留下。一起搬更快!” 一共三个铜板,也比通常一个搬工四个铜板的价钱便宜了。那商客笑的眯着眼。 步惊仙和那汉子就忙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货物全部搬完,商客付了钱说下回还找他们,就钻进马车启程出发。 步惊仙拿着两枚铜板抛甩,那汉子见了气的脸色发青。干一样的活,步惊仙拿两个铜板,他拿一个。偏偏价钱又是他自己开的。 “我今天就跟你小子耗上了!”那汉子脾气大,竟然就跟着步惊仙走,打定主意让他不好过。 第047节 麻风镇官兵 步惊仙揽到活时那汉子就压价,周围还有许多搬工闲着,揽到活就已经不容易。步惊仙没办法只好再压价,于是又他拿两枚铜板,那汉子拿一枚。 这次搬完时那汉子笑的得意,仍旧跟着他走。 步惊仙不由摇头失笑,自言自语般故意说道“只拿一枚铜板的不知道笑什么。” 那汉子立时变脸。 步惊仙见这里揽活根本客气不得,仗着身子骨结实来了人就挤开人群抢着做。献艺般的搬起大块矿石高举过顶,左右手交换投接。那商客见他力大,欢喜的就说让他做。跟着他的汉子当即叫喊报价道“我的力气也大,而且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当即答应说好。步惊仙见那汉子满脸得色,不禁失笑道“我也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立时反口,直说步惊仙力气大,又不要那汉子。急的那汉子也学着举起大块矿石左右手投接显示力气。那商客见了就笑道“都有力气!好好,都留下一起搬更快。” 其他搬工都骂咧着他们是傻瓜,气愤愤的散去别处揽活了。 跟着步惊仙的汉子一直黑着脸,显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的活他其实也能报两个铜板的价钱,合起来不过是一个搬工的价,商客们都会愿意。 搬完货天色已暗,很少商客会在晚上启程。 搬工都散去时,来了一群兵卒,堵在驿站门口,每个人出去都要交一个铜板。 步惊仙见几十个搬工竟然没有一个人反抗。他不愿白给那些兵卒,此刻又不想惹事,从驿站的围墙翻了出去。 走没多久那个一直跟着他的汉子叫住他道“你小子可记好了,老子绰号鬼见愁,今天的事情跟你没完!有种的就留个名号。” “左岸。”步惊仙暗觉好笑,想起当初初见北灵老人时还不愿意用化名的自己。稍稍变通就能免却许多麻烦,何必过份固执呢?他知道宗父如果在世,必定会斥责他这种想法是在步入堕落。会说丧失神魂意志的人就是被这种念头腐化。 想起宗父步惊仙的情绪变的复杂。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让他产生了疑问,如果实现神魂意志需要做出那样的事情,神魂意志的实现与否还有意义吗? 镇子的饭馆不少,商旅来往频繁的地方总会繁华。 步惊仙在一家面摊外坐下,要了碗阳春面。 小二刚把面端上来,旁边桌几个穿兵甲的汉子正好吃罢起身,那小二忙丢下步惊仙不理,堆起笑脸送客。 “你们做的东西越来越难吃了,明日再不做好点我们就不来了啊!” “几位军爷千万别不来啊!今日是厨子病了,咱老板亲自下的厨,明日一定让几位爷满意!” “他妈的!每回做的难吃就说厨子病了,哪请的药罐子啊隔三差五就做不了活!”那士兵说着往外走,经过步惊仙左首的饭桌时,伸手在桌上的女食客胸口摸了把。那少女吓的脸色惨白,身子发抖,紧紧捂着胸口不敢吱声。 陪那少女吃面的是个四十开外的老汉,见状忙堆起笑脸冲士兵道“几位爷,她还小!” “去!鸡蛋大点的东西谁他妈的稀罕!”施非礼之举的兵士骂着一把推去,那老汉跌坐地上忙爬起来,堆笑躬身,嘴里连连说“是是是,军爷说的是。” 步惊仙以为只有奴隶才会这么让人欺负,见那老汉脸上并没有奴隶烙印,不由义愤填膺,刚站起来,一只手拉着就把他往下拽。 “吃饭怎么不等我啊!” 他一看,原来是今日跟他斗气的鬼见愁,不由皱眉。这功夫那几个士兵已经走开。 鬼见愁这才道“傻子啊?敢跟这些当兵的叫板!” 步惊仙坐了问他“当兵的都是爷?” “哼!知道这麻风镇是哪个将军管吗?” “愿闻其详。” “凌少保!左庶长的侄子。” “左庶长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左庶长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知道?反正凌少保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今天要不是我帮你……” 步惊仙示意他打住,淡淡道“要不是你多事,那几个人也走不了。” “哟!以为你自己是千人斩万人敌啊?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鬼见愁说着招呼小二来碗阳春面,再加两文钱的豆腐。 见步惊仙自顾吃面没理他,鬼见愁又问他“你背上包的是什么东西?” “兵器。” “这么大块头,倒配得上你的力气。”末了又补句“游侠?” 世人将些游走天下,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的武修者统称为游侠。作恶的无论人数多少都叫大王。 步惊仙啊了声算答应,正看见身旁走过来四个人,前面一个黑瘦的汉子带路,后面三个女子跟着。无巧不巧,昨日瀑布深潭遇到的女子正在其中,也看见了他,目光相触时又假作没见到的立即移开。 小道上奔来一匹褐黄的军马,上面驮着个腰悬佩剑的军士。 那人一路快马直奔,行人纷纷避之不及的躲到一旁。 经过那三个女子身边时突然勒马停住,拿马鞭指着晚霞就问“干什么的?” 为那三个女子带路的汉子忙赔笑道“王副将,她们是晚霞宗的,收到飞仙宗李大侠的书信特来拜会。” “信呢?” 那汉子忙问晚霞要了递过去。那军官展开看了,丢回给那汉子。 “在这里安份点不许生事。” “是是是!李副将尽管放心,她们都是安份人。” 步惊仙见晚霞神情满是不忿,就差没有发作。那黑瘦汉子转过头又忙劝慰她,才让她的情绪稍稍平息。 步惊仙发觉这个镇子的情形透着古怪,人都似奴隶般任由兵卒欺辱,哪里有半分兵为护民守家卫国的显现? 接连几日他都去驿站搬货,那鬼见愁次日还跟他为难,但见他满不在乎,又碰到三个小气商客竟连三文钱都不肯出,鬼见愁意气用事三单都咬牙报了一文钱的价。步惊仙没跟他纠缠找了别的商客,一趟活接着四文钱。 直把鬼见愁气个半死,第三日开始鬼见愁终于不争了,主动找上他商量说往后他们谁先找着商客另一个就别去抢,井水不犯河水。步惊仙不理睬他的提议,激的鬼见愁第四日又跟着他捣乱。一整天下来得的钱还不及步惊仙一半。这天做完活他就跟着步惊仙,半路叫住他,恨恨质问“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鬼见愁的模样就像要杀人。 “昨天没吃饱?”步惊仙不以为意,微笑关问。 鬼见愁根本不理睬,火气更大的吼道“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还要老子给你赔礼道歉吗?他妈的有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吗!” 步惊仙失笑摆手说“道歉不用。只要你以后每天交给我一枚铜板,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他妈的!以为老子好欺负……”鬼见愁骂着就挽起袖子要动手状,步惊仙拍拍肩后布包的重剑剑柄。“想想清楚。” 鬼见愁立时窒住。他本就知道步惊仙力大,赤手空拳打他尚且不怕,但对方有重兵器在手,动起手他明显吃亏。何况他还不知道步惊仙的底细来历。 “好好好!算老子怕了你!不就一枚铜钱吗?老子给!” 说着摸了枚铜钱丢过来,步惊仙一指弹了回去。激的鬼见愁恼道“他妈的还想怎么样!” “别激动,跟你开个玩笑。走吧,我请你吃面。” 鬼见愁愣了愣,见他不似说笑,这才压下火气。“一碗面就想了事门也没有!知道什么叫鬼见愁吗?就是难缠!不加两文钱豆腐别想我吃!” “行,加两文钱豆腐。” “这还差不多。” 第048节 再相遇 两个人在面馆坐下后鬼见愁也没了刚才的脾气,痛快的把一碗面连带豆腐吃喝干净,把肚皮一拍。“爽快人!你这个朋友老子交定了,明儿我请你吃面。” “行,明天你请客。” 两个人坐着歇息,喝着茶水。 “你准备去哪里?” 步惊仙看着街巷人来人往,一时被这个问题难住。这几天他都在考虑日后的事情,然而天地茫茫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此地虽然还算郑国领土,但这座麻风镇不久前经历过战火,要不了多久黑狼军必然再度进攻。已经是处战乱之地,远离郑都又并非关键军事要地,他根本不必急于离开。 “不管去哪里总需要盘缠,饿着肚子没办法赶路,在这里谋些钱财再算吧。” 鬼见愁不齿道“还游侠呢!老子要是练过武,又有你那么把大家伙早去外头拦道抢劫了,谁还傻乎乎的当搬工!一天能落得多少钱?就是去入伍当个兵也比当搬工强。你看那些王八羔子,小卒一个也敢摸镇长小妾的奶子,镇长屁都不敢放一个!那活着才叫过瘾……” 步惊仙失笑打断他问“你很想摸镇长的小妾?” 鬼见愁砸吧着嘴阴恻恻的笑道“谁不想啊!镇长那小妾你是没见过,那对奶子鼓的——就这样,这么大!原来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要不是落了难哪会让镇长那个老东西捡了便宜,这辈子要是能摸她奶子一把啊,老子觉得死也值了!”说着他犹自充满瞎想的砸吧着嘴,片刻又叹气道“老子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更别说是镇长小妾那等美人……” “你的志向真远大。” 鬼见愁连连点头说“老子也知道是幻想,不用你说……”这才看见步惊仙的脸色,知道是讽刺,不由怒道“老子还能有什么志向!想当将军吗?当然想些近在眼前的事情啊!” 结了账,走时鬼见愁叫住他说“跟我走,带你去个不要钱又能睡安稳的好地方!” 这几日步惊仙为了多存些钱根本不敢奢望住客栈,随便找个地方倒下混一夜。即使如此兜里的铜板算计着也不够赶多远的路。 鬼见愁领着他直往城楼前的高大宅院走,几度满脸得色的回头打量步惊仙,见他没有惊讶的疑惑便显得有些失望。 最后带着他翻过座大宅院的围墙,如入自家院子般一路进了后院,钻进间房里。 “怎么样?”鬼见愁往铺着被褥的床上一倒,翘着腿,得意的望着步惊仙问。 “有一套。”步惊仙由衷翘指称赞。 “那当然!” “好地方啊……”步惊仙说着也躺倒床上,别有深意的笑说“夜里想镇长小妾时还能偷摸过去在房外听动静……” “去!”鬼见愁脸红耳赤,显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才听他说起这院子本来是镇长的,凌少保来了后就住在这里,镇长有七个妾,全被凌少保染指过了。后来凌少保迷上镇长第五个小妾,后院这里就不来了。镇长委曲求全任人欺凌倒也换来些优待,凌少保答应不让手底下的人乱来,于是这后院就不许军士出入。 这里客房又多,许多空置着多日没人用。下人们也未必每日都会收拾,就算来收拾见到有人呆过也以为是谁谁偷偷摸摸的在这苟合,根本不在意。鬼见愁于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足足住了两个多月。 住是住,但他们都不敢点亮灯火,小声聊了会话,都有困意正准备睡时突然听见外头走廊有杂乱的脚步声。 鬼见愁吓的满头冒汗,直往床底下钻。 步惊仙却提了布包的重剑移到门旁,听见外头的人推开了隔壁的客房门。 就听见那头一个男人说话道“委屈晚霞派几位姑娘在这里呆几天了。” 晚霞派师姐妹三人,这里客房不少却挤宿一屋,步惊仙便觉得情况反常,那男人说话的声气里也透着明显假客气的味道。 果然听见深潭遇到的那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堂堂飞仙宗李大侠竟然如此不讲道义!说好让本宗携带晚霞剑即可放回宗主,如今剑拿去了,反还把我们扣押了勒索本宗再拿钱赎人!”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是念在本宗声名,今日我就把你们交给凌将军处置了!凌将军要人可怪不得我说话不算,费尽口舌为你们说情才得让你们逃出虎口,你们不拿钱来,我如何平息凌将军的不快?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那李大侠说罢又冷冷威胁说“赶快写信吧,否则别怪我把你们交给凌将军,将军可还惦着你呢,将军的手下也很喜欢你的两个师妹!” “卑鄙无耻!” ‘啪!’的一声响,像是那女子被打了耳光。 “写不写!” 又听见那女子两个师妹害怕的劝慰道“师姐,你就写吧。咱晚霞宗不差这点钱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又一会,听见那李少侠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钱送过来,凌将军那里就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就能陪着晚霞宗主一起回去……” 鬼见愁这时候已经从床底爬出来,也在步惊仙旁边蹲着贴耳倾听隔壁动静。 步惊仙听着一切,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堂堂飞仙宗门下弟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情足以让他心中震惊。尤其还是位大侠,尽管大侠之间也分高低,但既然被尊称为大侠,怎么也在地方做过许多侠义之事,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拿去吧!但愿你们信守诺言。” 那女子说时人已冷静,语气里却仍然透着明显的不屑。 “好好,姑娘放心。” 那李大侠说完紧接着就关门走了,步惊仙考虑着是否该救人,他觉得那位李大侠根本不能相信。 正想时,又听见那李大侠回来的脚步声,身边还陪着一个人。 隔壁门开时就听见那女子的惊怒斥骂声。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说话不算!” 她的两个师妹也都吓的哭起来。 “哈,凌将军你看世间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将军慢慢享用,在下先派人把书信送去晚霞派。” “快去吧!” 那李大侠匆匆告退离去后,隔壁间的三个年轻女子骂的骂,哭的哭,喊的喊,闹成一团。 事情已经分明,那李大侠果然与凌少保串通了坑骗晚霞派。 步惊仙不愿再等,提着布包的重剑就要过去,鬼见愁一把抱住他低声急问“你要干什么!” “救人!” “你疯了!得罪凌少保还能有命?他手底下领着五千兵马!” 步惊仙发力将他震开,冷冷斥责道“你总说自己是条汉子,就是这样的汉子?” 鬼见愁见他推门过去了,愣了愣,气骂了句“神经病!”爬起来就往外跑。 步惊仙停在隔壁客房门外,抬手叩门,一下接一下,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果然听见里头凌少保不耐烦的大骂声传出。 “谁他妈的在外面!滚!本将军在办事……” 第049节 好汉 “在下左岸。” “管他妈的左岸右岸,再不滚老子砍了你脑袋!” 房里晚霞派那女子听见了急忙叫喊道“是左少侠吗?” 凌少保嘿嘿笑道“哟,小美人的情郎?那倒有意思,看本将军把他抓进来看热闹,情趣倍增啊,哈哈哈……” 房门开时凌少保看见步惊仙一身补丁的粗布破衣模样,不禁哈哈失笑。“这,这穷小子竟是小美人的情郎?要饭要到本将军府上了?” 凌少保的外袍早脱了,晚霞派那女子的衣裳多处被撕破,但勉强还能遮体,她的两个师妹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似乎都被下了药或穴道受制,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凌将军,在下不是来要饭的。听说将军手里有五千兵马?” 凌少保似乎有些本事,根本不急于叫人,懒洋洋的拉扯着内衣,露出健硕的胸膛,一脸玩味的轻笑说“不错,想给本将军当马前卒?还是想求本将军把他们玩够了后赏给你?” “我想让将军把兵符留下,然后离开麻风镇。简而言之,这座镇子我要了。镇子里的兵马我也要了。” “原来是个疯子……”凌少保说时面带笑意,突然当胸一拳砸上步惊仙胸口。后者满不在乎的受他一拳,慢腾腾的扯开包剑的旧布。 凌少保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意识到对手不好惹,当即迅速后退,抄起桌上的佩剑,迅速拔出。嘴里也大喊道“来人!” 步惊仙也不追击,把剑竖立身前,静静看着警惕防备的凌少保。 他的反常让晚霞派的三个女子莫名其妙,也让凌少保琢磨不透。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黑狼军的奸细?镇外莫非有接应的大军?” “我只有一个人。我发觉当搬工赚钱少,当将军这样的强盗反而什么都有。这座镇子既然根本不在乎被人欺压劫掠,与其让将军霸占倒不如我自己霸占。” 凌少保根本不信,喝问道“你到底什么来路!”末了又道“本将军实话告诉你,镇上就驻扎有五百精兵,周围关卡的四千五百兵马只要见到烟火讯号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凭你一人只有死路一条!” 步惊仙淡淡一笑。 “镇外关卡的守军敢动吗?他们一走,黑狼军立即就会破关,到时就算你们能够逃脱追击也是败阵大罪,回去如何向郑王交待?麻风镇以北关卡的守军不明军情绝不会妄自出兵来援。凌将军能依仗的不过就是镇里的几百人马,区区几百人马,老实说,我左岸很想拿他们练练手,祭祭剑。将军最好多喊几声让他们来的快些!” 凌少保突然飞身撞开窗户出去,边自大喊来人,边自跑远。 步惊仙料到他迟早会退,刚才一拳让凌少保知道他不好打发,也让步惊仙看出凌少保的武功确实高强,尤其是身法灵活异常,没有什么厉害招式的他根本不可能三两下击倒凌少保。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麻风镇面对黑狼军威胁在前,他又看出凌少保此人秉性虽恶,但的确有领兵之能。势必疑心他与黑狼军有什么干系,他表现的越古怪,凌少保的疑虑就越深。凌少保不怕他们能逃走,怕的是误了军机大事。 迟早会抽身离去部署兵马戒备,那时候再抽派人马追捕他们,不怕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能飞上天去! 凌少保一退,步惊仙闪身至晚霞面前急问“如何解穴?” “会阴穴。”晚霞知道形势紧急,毫不迟疑扭捏。穴道一解忙又助两个师妹恢复战斗力。 正要出去时一个人闯进来,步惊仙看清是鬼见愁,他满脸涨的通红,眼珠子满布血丝,一手抓着锅盖做盾,一手提把杀猪的大刀。 “凌、凌少保呢!” 步惊仙晒然失笑,轻拍他肩头让他放松些。“骗走了,我们赶紧逃命。” 刚出门走廊里就奔来五个兵卒,步惊仙施展王诀重剑绝技,旋身掷出重剑,那剑如流星般直把五个人全部撞死倒地。他人追在剑后,抄起重剑就迅速剥去后面两个兵卒的皮甲,又拾起长枪丢给鬼见愁。 “穿上皮甲,这枪逃命时要比杀猪刀好使些。” 鬼见愁忙将皮甲穿山,丢了锅盖,左手提刀右手拿枪。 “他妈的,老子被你害死了!这汉子充的真他妈的不值!” 这功夫走廊又来了两队兵卒,杀气腾腾的挺枪奔来。 “你护三位姑娘先走。” 晚霞不由怒道“左少侠莫将晚霞派小看了!若非李大侠无耻暗算我们可未必会被拿住!此刻更不会舍弃救命恩人独自逃命!” “少罗嗦,让你们走便走。” 说话间步惊仙横起重剑驾着三支长枪,连兵器带人把走廊的兵卒全部推的翻倒。 “我们先走吧!”鬼见愁忙帮着劝阻,晚霞见步惊仙如此力大,这才相信他能够脱身,道声老地方碰头就匆忙越墙出去了,鬼见愁出不去,晚霞的两个师妹又从墙上下来左右抓着他胳膊带过去。 他人在空中犹自大呼过瘾。 “他奶奶的,腾云驾雾啊!” 步惊仙轻松推翻十个兵卒,知道此刻心软不得,这些人回过头就会成为追击他们的力量之一。当即取出重剑里的长剑,不等他们起身一路过去全部刺死。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他不想逃走的念头变的越来越强烈。 在北灵山顶多年,他从不知道本身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少,自从得到李夫人转交的神秘黑牌后力量倍增更让他止不住的渴望实战验证。十数兵卒,如此轻易就被他搁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镇上只有几百人马,凌少保说五百人都只有夸大而不会少说。 如果他能杀的这些人马逃散寻援,短时间内就不会有追兵,他们逃生的几率反而更大,仓皇逃走一方面要应对凌少保派兵追击;一方面凌少保会从麻风镇北面关卡调军支援。他们疲于奔命应付追兵,而追击的人会越来越多。 两相权衡,他决定不走了。提着重剑寻路出去,遇到来援的兵卒便杀。 途中碰到个全身薄钢甲胄的领兵,竟然被他一拳砸的头盔变形,眼珠迸裂毙命。 这一拳打在钢铁上步惊仙却觉得拳头并不疼痛,让他渴望了解自身力量程度的念头变的更强烈。他把身上的皮甲换成那领兵的薄钢战甲,又将佩剑挂在腰上准备留给鬼见愁用。 院子里的人早逃散出去,他走出院子时见门外列队站着两百多人,见到他时长枪全斜举相迎。领兵勃然怒喝道“好个狂徒!胆敢杀害郑军百夫长!”显然认出他身上的甲胄得自谁。 “你们凌将军既然不肯把本镇的一切交出来,我只好把你们当作敌人全杀了。” 说话间,步惊仙仍是一招流星追月,重剑飞撞敌阵,他执长剑紧随重剑之后飞奔过去。 那领兵的百夫长反应不慢,立盾抵挡时后面上来两个步兵合盾左右。 可惜楚高歌的巨剑本沉,加上步惊仙飞甩的力量其势极猛,轻而易举将三面盾牌撞裂撞飞,穿过那百夫长的身体带着朝后连续撞翻七、八个人。 第050节 初试身手 步惊仙砍翻几个左右围拢过来的兵卒,抓住重剑剑柄,双足发力飞起高空,凌空翻旋着二度掷出重剑。这招是模仿楚高歌当初对阵凌落所用的飞龙入海式。 重剑疾落地上,将一个兵卒钉死地面,巨大的冲击力量震的地面方圆三丈土崩塌陷,一片兵卒都不能站稳,狼狈跌倒。这时他人落下来,抓起重剑旋动着挥砍乱刺,片刻工夫一地摔倒爬起来的兵士就死了十之七八。 围拢过来的长枪根本禁不住他神力挥动下的重剑触碰,断的断,飞的飞,许多握紧兵器没来得及放手的兵士也被带的抛飞出去,纵使来得及松手的手骨也被震裂震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近其身。 一会功夫,被他杀死的兵卒就超过五十,剩下那些一个个举着长枪往后退,全都不敢再上。 步惊仙双手握剑,甲胄上全是鲜血,重剑几乎变成血剑。 他轻轻呼吸口气,感觉体力依旧充沛,几无耗损似的。 ‘魂诀果然不是无用的心法,北灵山其他山顶弟子的战斗力我也有,师父果然用心良苦,师父果然用心良苦……’ 这时奔来大队援军,领头的是十骑骑兵,远远加鞭挺枪奔来,边自喝令包围步惊仙的兵卒杀。 步惊仙见一骑当先过来,索性收起长剑,快步迎上去,单掌按在奔跑中马匹的前胸,发力前走疾推。上面骑兵的长枪刺他没能正着,只在护肩钢甲上划了道深痕。紧接着马匹受力连步反退,带的那骑兵险些摔下马。 步惊仙迈步更快,后面两骑回避不及的被退走的马匹撞翻地上。 那马退的快,步惊仙走的却更快,片刻就跟不上他前进的速度,整个身体被推的离地而起,紧接着朝后翻倒抛飞,直撞上后头奔走的四、五匹战马。 原本得令追赶的步兵见状全惊的不敢上前,后面两骑也都急忙勒马停步,骑兵之后的百数步兵列队立着,全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八匹战马嘶鸣跌地,伤重不起的挣扎场景。 步惊仙犹自觉得声威不够,把重剑往地上一插,朝那两匹停住的骑兵叫道“来,你们一起过来,让我再试试马力。” 说话间步惊仙运转心诀提聚力量,便觉肌体坚韧都迅速攀升,奔腾的力量涌动如潮,一声大喝,将许多多余的力量散步脚下。 方圆三丈地面受不住震力的在顷刻间布满龟裂纹路。 步惊仙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如此惊人,稍稍释放就能产生这等冲击震力。 那些兵卒见状更觉胆寒,彻底没了战意。 就在领兵进退不能时,一个人骑马飞奔赶到。 “哪里来的狂徒!看本大侠收拾你!” 步惊仙在提聚力量之后发现眼前的敌人身体都覆着层几色交杂的光亮。想起凌落曾提起的神眼神通,暗自惊喜,怀疑突然通晓了奥秘。便悉心观察那李大侠身体覆的光亮,果然如凌落所说,各色分明的体现了其体力,内力、神、灵状况。 他猜想神眼神通必然与李夫人转交的腰牌有关系,否则绝不该凭空习得。 他知道十方九五之尊每重提升50%天生的基础体力值、内力值,提升体力、内力回复速度100%。5重开始每重提升1灵。招式杀伤范围提升100%。十重起特殊能量场效果为体、内两值如意变换,并提高自身体力、内力值100%。 敌我双方的伤害取决于体力、内力两值的差异。假若敌人的体力高于自己30,则无花巧的对面硬拼就会对自身造成30的体力耗损;假如敌人的内力高于自己30,则会造成自己30的内力耗损。内力耗损优先于体力,内力耗尽则会变成损伤体力。 这是从个人战斗力条件角度的判断。武修者实际的杀伤力根据招式的熟练度不同,威力不同,实际战斗中的杀伤力提升幅度也不同。十方九五之尊招式提升的杀伤力一般为50%,精深者能达到100%,甚至更高。 而实际战斗中许多招式攻防一体,进攻敌人时对方倘若采取守势格挡成功,受到的伤害则能减少许多。如果对方擅长卸劲,譬如北武派的内功,就更能让攻击者的力量全部打空,自身最多承受一两成的伤害。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5重时提升灵,10重时生成特殊心法效果。 步惊仙计算出李大侠的体力与内力值分别为550,天生神为9,灵数6,战斗力2090,绝对战斗力超过一万二千。但不知其天生体力与内力资质如何,不敢断言其心法修为程度。 便道“等李大侠许久了,不知道李大侠有几重的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修为,是否吃得起本人几拳。” 那李大侠勃然大怒的翻身下马,傲然道“本大侠虽然只是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修为,但对付你这等狂徒小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郑国军士纷纷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万岁!李大侠声威百里,战无不胜!” 郑国对飞仙宗的崇拜信任之情,步惊仙是早知道的。 知道了李大侠的心法修为程度步惊仙立时计算出其天生体力、内力资质均为最优的100,但却没有凌落那等天才的特殊天赋。但以其资质而论,比起许多武者都优异很多,以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够在这种地方博取大侠之名也不算没有道理。 步惊仙自己的魂诀心法修为只有八重,虽然得神秘腰牌相助力量倍增,但也不过是还原魂诀原本威力而已。他也从没有发现自身有什么天赋,即使资质比李大侠优异,短时间内的战斗力也未必能高到哪里。 但他知道魂诀的内力提升幅度仿佛没有,似乎是纯粹的体力型外功一路的心法。论体力值他应当在李大侠之上。论招式他绝非对手,论经验也比不上对手,只剩硬拼一途才可能会有胜算。 魂诀具体威力北灵老人未曾透露,但他知道恢复能力非比寻常。 李大侠十方九五之尊未过十层,并不能将内力转化为体力。正面硬拼时必然因体力不及而变成互相承受伤害的局面。如果魂诀的回复速度跟得上,先倒下的未必是他步惊仙。 “早就听说十方九五之尊是天下最霸道的武功,在下天生神力还未曾遇到过对手,不知道李大侠敢不敢以天下第一的霸道掌法与在下正面硬拼。看看鹿死谁手?” 郑军众士卒不约而同的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狂妄之徒不堪其一击!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 世人皆知郑飞仙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霸道无双,威力天下无匹。无人敢与其正面硬拼交手。在郑国位列霸主国后,十方九五之尊更如郑国的霸主地位的象征代表。步惊仙扣上这顶大帽子,加上郑军呐喊帮倒忙,那李大侠哪里还能说不! 拒绝等于是丢失天下第一神功的威名,立时会被周遭的郑军士卒看不起。 “狂妄小子胆敢试天下第一神功霸道无双之威,本大侠就成全你!” 第051节 恶侠 李大侠快步飞奔而至,运转催动十方九五之尊后衣发飘飞,肌肉骤然膨胀,迈步间留下一地深达三寸的足印,带起的飞尘急舞飘扬,威势尽显。双掌毫无花巧的平推疾推,使的是十方九五之尊中的火山爆发式。 这掌法步惊仙并不陌生,北灵老人曾给凌落讲解过,凌落又细细说过他听。这套掌法的爆发力惊人,能大幅度提升杀伤力,与神诀的山崩地裂威力相仿,运用技巧也非常类似。步惊仙也曾根据凌落讲解而模仿修炼过。 当即提聚内力,以他自己掌握的内劲方式刹那压缩内力,在疾推双掌的同时让力量骤然爆发,以达到山崩地裂般的招式爆发威力。 掌掌碰撞,两股力量急骤碰撞,毫无花巧的正面交际。 力量撞击爆起的声响犹如惊雷骤响,震的围观兵卒一时间犹如两耳失聪,只剩眼睛看到的景象。 交击刹那,步惊仙立时受到十方九五之尊内力的冲击,周身裂痛,就这么一记碰撞就察觉体力约莫损耗了四分之一程度。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到,那些偷学来的、似是而非的招式在实战中面对真正的招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受损伤严重,但也看出李大侠脸色发白,双臂不由自主的一抖。从神眼神通查知的情况来看,李大侠的内力耗尽,且损伤体力约莫250之数。步惊仙暗自吃惊于自身体力和杀伤力的之余,唯恐他避开正面硬拼的打斗,也不理会自己伤势,匆匆收掌出掌。 “再来!” 喊叫间第二掌已经出手。 李大侠内力耗损严重,第二掌由于神的差异力量提聚比步惊仙慢了,此消彼长更不堪为敌。他经验丰富,第一掌碰撞就耗尽内力已知根本不是这个狂徒的对手,倘若再吃一掌必死无疑! 当即施展大幅度抵消对手杀伤力的守势,顾不得颜面的抽身飞退。 步惊仙的第二掌没能打个正着,纵使如此神眼中也分明看出那李大侠被化解不开的掌力创伤了200多的体力,只要再打中一掌,这李大侠非毙命当场不可! 奈何步惊仙身法虽然练的不错,但轻功无人教授始终未能自行悟通,北灵山弟子修炼轻功又都在隐密处,不似在广场般能让他悠然偷师。 李大侠知道性命攸关全力飞退,步惊仙第三掌的追击落在空处。 而李大侠重伤之际又全力运功撤退,体内翻腾的气血根本不能压住,当场喷了口鲜血,立足不稳的坐跌地上。他唯恐被步惊仙追击丧命,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兵卒中央钻,不料那些兵卒见他一招落败,全都恨他堕了郑国飞仙宗的威名,无不认为他是浪得虚名之辈,见他跑到面前反而故意横枪挡道,后面的故意撞推前面的士兵合力将他推的后仰跌倒地上。 其他兵卒见了许多忍不住哈哈发笑。 李大侠羞怒交加,刚要发作,胸口被人一脚踩住,抬头正看见步惊仙冷峻的脸,立时不敢动作。 郑军领兵早有退意,见李大侠如此不堪一击,当即高声道了声退,领着两百多兵卒直奔城楼方向。 步惊仙料想他们是要回禀凌少保,同时与镇上其它兵马汇合,但他此刻就想多来些人打个痛快,故而毫不在乎。只盯着脚下的李大侠笑道“李大侠好啊。” 被他踩着不能动弹的李大侠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堆起笑脸道“不敢当不敢当,长江后浪推前浪,少侠神功盖世,举世无双,在下不是对手,不是对手。” 步惊仙封了他穴道,这才拿开脚,考虑着如何处置。 以北灵老人的理论而言,普通人顷刻间最多能回复5点体力。修炼者根据心法不同又有差异。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顷刻间可回复50体力、50的内力。虽然李大侠伤势沉重,但未至伤重垂危的地步,如果不封住内气流通,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复体力实施反击。 “左岸!” 晚霞领着两个师妹过来,鬼见愁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拼命跑步追赶,体力显然及不上三个武修的女子。老远就蹲地停下了,叫嚷道“她们三个哪里是女人!跑的比老虎还快……” 晚霞的两个师妹立时怒道“怎么骂人呢!谁是母老虎!” 说话间手都按上剑柄,鬼见愁忙道歉求饶道“女侠饶命!小人不会说话……” 晚霞也不理会他们三个闹腾,忙关问步惊仙是否受伤。又看清地上堆笑脸的就是欺骗她的李大侠,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脚踩下去,喝问道“说!我姐姐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李大侠吃痛的满脸流汗,半响才能得开口,忙不迭带的道“贵宗宗主就在凌将军的城楼囚室……” “凌少保……”晚霞想到那凌少保的为人品行,不由一阵气急,恨恨又一脚跺下去,踩的李大侠一声惨叫。“说!你们……你们到底对宗主怎样了?” 李大侠知道她的担忧,连忙叫嚷解释道“女侠千万不要误会!贵宗宗主贞烈异常,虽然穴道被封但仍有那黄昏心诀护体,任何人稍有侵犯她便要运功与人同归于尽,凌将军也对她莫可奈何,不,不对,是敬畏有加!这些日子一直好吃好住的招待着,绝没有受到丝毫委屈!” 晚霞这才放下心,仍旧气恨李大侠的卑鄙作为,当即又一脚跺下去。 “说!本宗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借飞仙宗名义诓骗宗主来此?” “女侠别再踩了,再踩就死了!”李大侠果然吃不消,忙坦白了因由。“信侯休学回都,生辰将至,凌将军为贺礼之事愁眉不展,听说晚霞宗的仙霞剑不但精美华贵,更难得削铁如泥锋利之极。凌将军又早听闻晚霞宗主的美貌,所以命令小人设法将贵宗宗主请到这里……” “卑鄙小人!”晚霞又一脚跺下去。“说!本宗的仙霞剑在哪里?” “女侠别再踩了……贵宗的宝剑早已被凌将军派人送去信侯府……” 晚霞嗖的一声拔剑,径直捅进李大侠心口,拔出时又一脚踢飞他的尸体,避免被喷出的血沾上衣裳。 “卑鄙小人!死有余辜。”她自收剑入鞘,转而朝步惊仙拜谢道“多谢左岸少侠相助我们才得以逃脱虎口,但贵宗宗主尚在他们手中,纵使是龙潭虎穴也非救不可。如果得过此劫,他日有机会一定报还少侠大恩。” 步惊仙漫不经心的抱臂盯着晚霞看,后者一本正经的低着头脸,字字郑重的说着。完了,她抬脸看步惊仙神情古怪,不由莫名其妙。 “姑娘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行吗?” “……多谢左少侠相助……”晚霞果然就一本正经的又说。没说完就见步惊仙凑近她眼前盯着看,她立时泛起满脸红晕,话也说不下去了。“少侠这是……” “晚霞宗道谢时都这么说吗?” 晚霞不明其意,慢吞吞的道“江湖中人不都如此……还、还能如何说?” “你看你不适合说这种话,板起脸一点都不自然。” “少侠说笑了。”晚霞不由偏低了头脸,旋又记起救宗主的大事,正色抱拳正要说,又想起步惊仙刚才的话,不由红着脸低声道“那、就此别过。” “姑娘。” “啊?少侠还有什么事吗?” “姑娘还是带着师妹在附近等着吧,左右我要去找那凌少保,顺道助贵宗宗主脱困料想不是问题。” 第052节 一剑之悟(上) “少侠为何非找那凌少保不可呢?莫非有仇?” “我说过,麻风镇我要了。我可不愿毫无收获。” 晚霞见他一点不似说笑,心里暗觉荒唐之余,又升起股难以说明的情绪。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去,少侠若以为本宗都是花拳绣腿那可错了,本宗也不可能让恩人独自拼命,自己在一旁乘凉看戏。” 步惊仙见她说着又变得一本正经,当即点头道好。 晚霞当即招呼两个师妹走。 鬼见愁见他们四个都走,急忙追着叫喊道“我怎么办啊?” 步惊仙头也不回的答道“找个地方等着吧。” 鬼见愁闻言愣了会,突然跺脚骂道“他妈的!这不是骂老子连娘们都不如吗?操,大不了一死,老子鬼见愁怎么能被娘们笑话!”当即就提着刀枪大步在后面追赶。 城楼内门,摆放着一台巨弩车,这种小镇竟有这等军械配置让步惊仙十分意外。 弩车左右列满兵卒,近半都张弓搭箭,显然是有备而战。 凌少保站在一丈高的城墙上,见步惊仙过来高声下令道“射!”。 十排弓箭飞蝗般激飞而至。 步惊仙让晚霞他们退去别处上城楼救人,自己一跃跳上半空,飞甩重剑挡开一片,一手将飞箭接住丢甩回去挡开其它箭支。 晚霞见他如此厉害,便领着师妹穿过屋舍间的走道往城楼救人。 这些飞箭看似惊人,但在步惊仙看来根本比不上北灵山顶那群总爱拿他练暗器本事的师弟妹,毫无压力的轻松顶着箭雨直冲。 那弩车嗖的一声射出支足有两个壮汉腰粗的弩箭。 步惊仙不闪不避,抓着重剑照飞来的弩箭斩去。 那巨弩箭竟被砸的一头爆裂,带的整支箭身翻旋侧飞,顷刻砸飞砸倒一片步卒。还没落地又被追上的步惊仙抱住尾部,只见他发力一甩,那弩箭直飞过去砸烂了弩车,吓的两旁兵卒骇然逃散。 步惊仙提劲重剑,全力以赴的施展王诀的爆发剑招——腾龙破空。这招若由楚高歌使来重剑上必定生成金光气劲,在飞射时化成腾龙般的形态,声势极其雄壮。但魂诀并没有王诀般凝聚五行金气的能力,步惊仙也是模仿此招的杀伤力,实则有其神而无其形。 重剑飞撞入城墙,本就单薄的城墙根本不堪一击,粉尘碎石崩飞炸裂,竟然被砸出个约莫三丈直径的坑洞。 城楼上的凌少保急忙避开一旁,直到飞尘落定,犹自愣看着侧下方被砸烂的城楼,满脸难以置信之态。他从军不过三载,凭着关系入伍一年就被调派到麻风镇担任将领,战斗经历过许多,但未曾经历大战,总以为他自己的武功已经非常高超,三、五个百夫长都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想不到人的武勇能到这种骇人的地步。 再看着下头的步惊仙时,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畏惧之情。 砸烂的城楼坑洞里本有间囚室,原本并不用于囚禁人,而是凌少保在城楼栖宿的居室。但自从晚霞宗宗主进去后那里就变成了一间囚室。 囚室被砸烂个大洞,里头的人回避的快没有被碎石打着,这时候疑惑的信步走到洞口,拿她对秋水般的眸子望着洞外六丈外立着的那个男人。 飞尘散尽时步惊仙看清了城楼上的凌少保,看出城楼上那个原本狂傲的将领此刻满脸的骇惧之态,不由微微一笑。 “凌将军还不肯将麻风镇让给在下?” 城楼下的兵卒远远围在步惊仙周围,却面面相窥的、难以置信的无声交流对这个男人的惊惧情绪。领兵的百夫长们也不敢做声,不敢要求兵卒们冲过去。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手足如自己一般受到惊吓。 这些都被城楼囚室里的人看在眼里,她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地位下等的男人会有这等狮虎般的雄威。独立于军马之间,那些兵士个个如软弱的绵羊,惊慌的只想快些逃跑。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冲那个男人问道:“你是谁。” 步惊仙这时才发觉破洞里立着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眉目间与晚霞有几分相似,他立时明白她就是晚霞宗宗主,也就是晚霞的姐姐。她与晚霞一样有双美丽的眼眸,弯月般的细眉,殷红的唇。但他们姐妹的气质截然相反,晚霞应该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而这位宗主情绪内敛,明明被困,明明刚有逃出生天之机,但她没有一点欣喜流露的脸上。 穿着身映着晚霞般的彩衣,单手负在背后,静如止水的看过来,根本不急于走出囚室。 “在下左岸,贵宗的晚霞姑娘也来了。” 果然是个化名,晚霞宗宗主没有任何表示,丝毫不像知道晚霞是谁。 “多谢相助。” “客气。”步惊仙答罢,环视周围丧胆的兵卒,笑道“或是留下,或者即刻离开麻风镇,我数到三,迟疑者——杀无赦!——一……” 城楼上的凌少保勃然大怒,原本的冷静骤然间全被愤怒淹没。 为了晚霞宗宗主这个女人,他费尽心机。他不愿意这个女人变成尸体,因此耐心的一再容忍她的刚烈,他不怕等,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女人会在丧失自由和希望的现实中绝望的对他低头。 而如今,这个女人即将被救走。 凌少保决然拔剑。 “左岸!你想让本将军当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大傻瓜!本将军生平未受过此等羞辱!” 凌少保从城楼上飞身扑落。步惊仙立即认出他使的竟是北灵派战诀八式中的——勇者不归! 战诀专用于沙场武将修学,招式没有繁琐的变化,如何应用全看个人智勇的素质能力,实用价值极高,招式也很容易传授于军中兵卒练习。战诀若与武林高手对决,除非资质极优秀的人否则绝难取胜,因为他的招式太过于干脆直接,但在沙场作战,可说没有多少武功比他更有价值。 招式实战对体力或内力的消耗都很低,而且杀伤力很大,可广可窄,修炼到十重的战将用战诀八式连续作战一天一夜体力也能够支撑的住。换做许多其它武功,能连续激战三个时辰就非常了不起了。 步惊仙一向很喜欢战诀八式,过去也很用心的偷学过。 这招勇者不归并没有绝对固定的招式套路,只分针对不同情况区分几种内劲运作方式,分别有平地战的冲杀式,低对高的飞斩式,高对低的绝杀式,寡对众的乱斩式。 凌少保此刻催动内劲的方式则必为绝杀式。 绝杀式威力最强大,务求一击毙敌,不留余地。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应该是回避其锋芒,躲过其一击威力,施招者内劲一时不能为继,那时遭到反击不死也必然重伤。这招在战场很厉害,因为一旦出手必然选择对方没有防备或者无法闪躲的时机,单对单的战斗中反应快点的人都能躲过。 但步惊仙不敢大意,他知道战诀运劲使用高明的人能修成疾风气劲,在出招中途加速动势,如此一来对手以为会躲过,面对突然增速的来势必然应付不及而惨死毙命。凌少保并非笨蛋,这种距离选择勇者不归必定有命中的把握。 第053节 一剑之悟(下) 赤手空拳步惊仙不怕让他打,但凌少保兵器在手他可不敢硬受。 兵器根据质量分多种等级,越好的兵器杀伤力也越大。如些神兵利器的杀伤力根据北灵老人的划分方式,就有能提升十倍杀伤力的。面对好的兵器,即使你比对手体力高,内力强,也难以做到无损。 步惊仙模仿过高明战诀中的疾运劲之法,他不躲,他同样施展勇者不归,抢在凌少保之前催动疾气劲。 人跃起时冲速骤然倍增,本以为必然在凌少保措手不及下一击得手,不料明明他施展疾气劲在先,凌少保偏偏还来得及施展疾劲,后发而至的一闪扑到他面前。明晃晃的长剑夹带勇往直前的气势,一击毙敌的决心。 突的斩到他面前,若非他也施展了疾劲早已挥剑,这一刻必然措手不及。 王者之剑重达三百多斤,撞上凌少保的剑时,加上步惊仙的力量轻易将凌少保的长剑击回。这一刻,凌少保的剑本距离步惊仙的面门只有三寸距离。却被王者之剑挡回去,王者之剑轻易斩断他的脖子。 凌少保抛飞头颅上的眼珠子圆瞪着,死不甘心。 凌少保料不到对手会用勇者不归,更料不到对手懂得疾气劲。他死不甘心,因为他这招他差一点点就能取胜! 步惊仙也如经历了一次大难不死,再次意识到他所模仿的招式在实战中根本比不上招式原本的威力。用这些查敌可以,若用这些招式与敌人交手,只会自讨苦吃!今日如果不是他力大,如果不是王者之剑的巨大优势,凌少保这一剑必然能割断他的喉咙。 当然,知悉灵用法的他不止一条命,并不会因此丧命。 步惊仙一剑斩杀凌少保落地,周围的兵卒见将领被杀,更没有战意。只是一个百夫长再叫喊发令“杀了他!大家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步惊仙放声大笑。 “哈哈哈……郑国律法,将死其卫兵尽皆处死,叛逃者诛其九族。你们几个非死不可却偏要拉上无辜同僚陪着死,用心不可谓不阴险,不可谓不歹毒!” 那些兵卒被点醒,不关事的全抛了兵器散逃。剩下十几个凌少保的卫士面面相窥半响,狠心一咬牙,杀喊着一起朝步惊仙冲过去。左右是死,战死家中尚且能得些钱,逃命反而诛九族。只有懦夫才会选择自己保命而祸害亲族。 步惊仙知道这些卫士的苦衷与无可奈何,也不啰嗦废话,更不迟疑。迎过去一阵剑光闪动全部杀死。 看着满地尸骨,体会着体内仍旧充沛的仿佛没有耗损的强大力量,他不由自主的仰天长笑高歌。 “我恨苍天待不公,苍天笑我不知宠。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 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多年来总以为命运戏弄着他,如今才知道原来命运给予着他许多眷顾,只是他不知道,不知道得到的有些什么。如今他终于明白,他并非不幸,而是幸运!他的未来拥有希望,在北灵山的那些年,他得到了渴望拥有的强大力量。他其实早已经得到了。 魂诀没有自己的招式,北灵老人深知魂诀的不足,故而那么冷淡对他,所以他才能随意观看其它弟子练功。人人都当他是废物,谁都不在乎他看,谁都不以为这对他而言是种什么样的恩宠和幸运。 他此刻强烈的思念着不知身在何处,不知生死状况的师父——北灵老人。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师父!徒儿此刻多么希望能够再见您一面,能够对您道一声感谢。但徒儿不知道你在哪里,徒儿也明白师父的苦心栽培所寄望的并非是徒儿的一声谢恩。师父要的是徒儿用这身魂诀武功传承和光大神魂意志,用胜利谱写神魂意志的光辉,用胜利让人们仰望神魂意志的无边力量,让人们自发从往日践踏的泥潭中拾起神魂意志敬服仰望。徒儿在此立誓,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有多少痛苦磨难都绝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不会辜负了我这与生俱来就扛上肩头的重任,不会辜负了这身魂诀武功!’ 他自想着这些,晚霞领着两个师妹和鬼见愁在城楼里一路搜索找寻,终于找到了晚霞宗宗主。见面时,晚霞红了眼就想哭,却被她姐姐的微微一笑止住了眼泪,才想起她已经不是孩子,再不能那么想哭就哭。就只忍着冲动,躬身拜礼道了声“宗主,你没事太好了。” 晚霞的两个师妹也欢喜的跟着躬身拜礼。 “这位是?” 鬼见愁早被晚霞宗主美色所迷,但他并没有糊涂,很快恢复常色,假作打量破损的囚室环境。被问时,晚霞抢先介绍道“禀宗主,这位是鬼见愁,左岸少侠的朋友。弟子三人得以逃脱虎口全靠他们相助……” 当下说了大致发生的事情,又关问晚霞宗主受制情况,帮忙解了她的穴道。 几个人从破烂的城墙大洞走出来,一起对步惊仙道谢,这才让他回过神。 步惊仙运转心诀至八重,果然又能施展神眼神通。这才发觉晚霞宗主和晚霞都有优秀的战斗力,并非庸手。 晚霞宗宗主体力400,内力1200,神10,灵1。似有精内天赋,战斗力值为3200。绝对战斗力6400。 以其与步惊仙差不多的年岁以及修炼的内功心法来算,拥有百人敌的战斗力程度的确不愧为一宗之主。从战斗力而论,她若与李大侠公平交手,虽然未必赢得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招式,但也不会轻易败北。 晚霞较其姐姐弱些,但也算得武修中的好手。体力300,内力1000,神10,灵1。似也为精内天赋,战斗力值为2600。绝对战斗力5400。也有百人敌的修为程度。 步惊仙暗叹可惜,假如这对姐妹修炼的是北灵派的心法,战斗力绝不止眼前的程度。 他看了眼鬼见愁,不由哑然失笑。相较之下鬼见愁的确是个普通的精壮大汉,根本没有修炼过任何武功。 体力160,内力30,神6,无灵。体力所以有160料想还是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锻炼出的体能素质。 “晚霞宗主客气了,举手之劳,无需客气。”步惊仙又笑问鬼见愁道“当好汉的滋味如何?” 鬼见愁不以为然的嗨了声道“那有什么?老子天生武勇,在城楼里宰了两个王八羔子,一点不费力!” “好好。”步惊仙转而又冲晚霞道“此地不宜久留,北面关卡的守军得知信息必定会派大军前来,但此刻撤退他们必定追赶不上。姑娘就与贵宗宗主快走吧。” 晚霞急道“你不走?” “我想送给这位兄弟一份礼物,稍迟些才离开镇子。” 晚霞就与她姐姐耳语几句,见她姐姐点头准许了,才对步惊仙道“那我们先走,在镇外瀑布水潭旁等你们,到时抄山路离开郑国,绝不会被郑军发现。你看如何?” “既然贵宗不嫌打扰,那就劳烦帮忙了。” 晚霞嘴一撇,暗觉步惊仙让她不说一本正经的客气话,自己偏偏如此说。但她姐姐在旁于是不敢放肆说话,抱拳到了声好说,就陪着晚霞宗主先走了。 鬼见愁急道“我说兄弟,咱们不赶快逃命还在这里等个屁啊!等着郑军来杀人?” “跟我走,自然有你好处。” 第054节 强抢 才刚杀过两个人,鬼见愁又暗中敬服步惊仙武功厉害,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如何害怕,答应声就跟着他走。 两人一路到了镇长住的院子,见刚才逃走的人都聚集了回来,在一个花甲之年的肥胖老者带领下,见到他们来就全部跪地呼喊‘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多谢大王解救了麻风镇百姓杀了凌少保那个魔头恶棍。’之类的话。 步惊仙客气几句,就请镇民散去,叫了镇长到屋子里说话,又让叫退了下人。 先拉了鬼见愁到镇长面前,说“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鬼见愁,今日所以能赶走凌少保为首的恶棍他出力甚多。原本这种不要命的差事谁也不愿意做,但他一向仰慕镇长的丫鬟,为了她那是甘愿赴汤蹈火啊!” 那镇长一听立时会意,忙欢喜的笑说“哎呀,不知哪个小丫鬟能被这位英雄看上,小人一定能够做主促成美事!”区区一个丫鬟镇长当然不会心疼,他知道面前的人并非善类,也许没有凌少保可恶,但一定比凌少保可怕。 鬼见愁心觉莫名其妙,步惊仙微笑附耳低声问他“你喜欢的那个小妾叫什么?”他这才醒悟步惊仙的用意,一时又惊喜又佩服,便煞有介事的叫道“就是那位叫碧莲的丫鬟。” 镇长立时木住,张了张嘴,见步惊仙微笑着紧紧盯着他看,世故的他立时明白对方根本不是误会。他能说不吗?敢说不吗? “原来是碧莲啊!英雄好眼光啊,这碧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我这里从来没把她当丫鬟对待,一直拿她当干女儿。难得她能被这样的少年英雄看中,小人这就命人选个黄道吉日……” “不必了。在下对此道略为精通,今日此刻就是好日子,好时辰。” 镇长无法搪塞,只好叫人把碧莲请了过来。步惊仙见出来的人淡眉杏眼,面若桃花,眼波勾人动魂,羞答答的对着镇长作福,樱桃般的小嘴刚张开要说话就被镇长打断了。 “碧莲啊,为父向来拿你当干女儿看待。心里原本也十分舍不得你,但女大当嫁,如今幸蒙这位英雄看上你,那是你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正巧今日就是黄道吉日……” “劳烦镇长立即办些碧莲用的衣物,这就让我们迎了她回去吧。” 镇长连忙答应着进去里头命人去办,到了里屋就恨的直拍木桌。他的结发妻子早听说外头发生的事情,连忙端着茶水进屋劝慰。 “哎!你,你这是做什么?小点声,当心让人家听见了!” “强盗!强盗!”镇长气的犹自破口大骂。 “哼!就这么舍不得那个狐狸精?你不答应人家立马就把我们全杀了,人还不是照样抢走?凌少保的精锐兵马都被人只身独剑扫荡完了……” “还要你说!”镇长骂罢犹自恨恨咬牙。“碧莲他要就罢了,还说要办嫁妆,那是什么意思?啊?那是要抢我们啊!你这个笨女人!” 他夫人听见立时心疼的问说“他、他要多少?” “要多少?人家不说要多少,但你敢随便拿点银子把人打发了?你敢?” 正说着有下人来敲门,禀报道“左少侠说若不快点会错过吉时,吉时过了就可能变成凶时,恐防会有血光之灾。” “知道了!”那下人一走,镇长就恨的拍桌叫骂“听听,别人就差没挑明了!你还愣着干嘛呀?快把金子都拿出来啊!” 他夫人百般不情愿的打开了屋里的暗格,咬着嘴唇缓慢的将金银元宝一枚枚拿出来。突然脸上一喜,折身劝到“咱们设法拖些时间,等北关的兵马来时看他能有好下场……” “就你聪明!”镇长不屑冷笑。“他们急切要人要钱你当是为什么?就是拿了要跑!拖时间?时间没拖成你我就先被人给宰了!” 那妇人这才吓到,连忙迅快的把藏着的金银搬出一半,镇长还叫她再拿,她哆嗦着手抽泣着泪的拿着。“这点钱好不容易才寄存下来,凌少保这两年抢走了咱们大半,现在这魔头又抢走大半,你说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你快点!少啰嗦,不把钱给人家今天就没日子能过了!” 镇长夫妇在屋里拍桌子挂泪珠子。 而大厅堂的鬼见愁自从碧莲出来后就失魂落魄的只顾盯着她看,看的碧莲低垂着脸犹自觉得躲不过。 ‘碧莲马上就是我老婆了?碧莲马上就是我老婆了?’这个疑问和惊叹的念头不停在鬼见愁脑子里闪动。他觉得犹如是一场梦。但这不是梦,鬼见愁突然回过神,对着步惊仙就跪。 “我、我、我……”他本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竟然惊喜的喉头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完整。步惊仙反而拍着他肩头道“兄弟之间谢什么,起来,起来。” 碧莲最初出来时还希望是要她嫁给步惊仙,偷偷打量见他相貌堂堂,气度不俗,心里本也愿意。但镇长进去后鬼见愁一直那样看她,就让她暗暗打上问号,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这时候听见了,剩下的半截也凉了。 那鬼见愁倒算不上丑陋,但黝黑的皮肤,身上老远还散发着股长久不洗澡的难闻气息。更何况她就没听人说今日的激战里有他什么事情。论外表论本事跟步惊仙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说白了她不过是件精致的玩物,可以卖给镇长,可以由镇长交给凌少保玩弄取乐。今天当然也可以送给任何人。她只能堆起微笑,把眼泪和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镇长进去约莫一刻钟就出来了,将红布罩着的金银元宝亮了。 “少侠看这些……” “镇长如此大义,我兄弟如果推辞不收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如此就多谢镇长了,吉时将去,我兄弟二人这就告辞了。” 步惊仙把金银拿布一卷一包往背上一负,迈步就走。 镇长夫妇领着下人一直送到门外,直到看他们走的没影了。 镇长才破口大骂“强盗!不得好死的强盗!” 镇长夫人则一直哭个不停。“这日子还怎么过呀,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别哭个没完没了了!明日起,再加个人头税。”末了又叹气道“哎!这北关的将军来了又得一大笔银子打发啊……” 离开麻风镇后鬼见愁也终于从欢喜中恢复冷静,想起此刻面临生死关头,他们需要逃命。他怕碧莲走的太慢,就背着赶路。 “我往日看你还是个好人,没想到今天竟然抢了镇长的女人不说还抢了那么多银子,我算是把你看走眼了!有这能耐狠心早干嘛去了?还当什么搬工,跟我抢那几枚铜板子……这回真是发财了!” 第055节 茫茫前路 “以善待恶可谓大智也可谓大愚,以恶待恶绝非大智也绝非大愚。原本我并不想做这种事情,但那日你说过,今生如得一亲芳泽,死也愿意。今日你冒险相助不畏艰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只有帮你达成心愿。再者,镇长此人并非善类,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他是如何压榨镇民中饱私囊的了,如果可以我倒也愿意以善待恶。但形势不能如此。北关援军到达后势必让镇长挑选壮丁补充损失的兵力,防备黑狼军袭击的同时也会追捕我们。也就是说,我们待麻风镇长于恩于恶结果都是面临他们的追捕。一味顾惜美名毫无益处,你我兄弟逃亡路途需要盘缠,既然已经抢了镇长的人不如让他恨个彻底。” 步惊仙说罢了又愁眉叹气道“再者这些日子在麻风镇的见闻也让我十分迷惑。安份求生的良人何其多,但个个过的是什么日子?歹毒凶恶的官兵却横行于街市,反倒人人见之或退避或恭敬恭维。这是什么样的乱世,又是何等不公平之事?良臣忠将袖清风,权臣威帅金饰墙。这样的世道,为何又如何去做个忠良,又如何以忠良之心安身立命?我觉得,人心可忠良,可这行,不可如心般忠良,看多少忠良美名者‘一生凄苦袖清风,埋葬乱岗空闻哭。’” 说话间早已到了瀑布潭水旁,鬼见愁对步惊仙的心事听不明白,也从没想过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放下碧莲后气喘吁吁的道“哎呀,你说的那些我不懂,现在我就想知道咱们如何逃命,晚霞派的人呢?难不成甩掉我们自己先跑了……” “少侠好论调。世态的确如此,看多少奸佞‘一生车马簇拥,埋骨金玉伟堂。’但本宗不以为世道不公,却以为忠良所以如此皆因其等才智有限,愚忠于人言虚名而忘却现实道理。人生在世总不能违逆实际,纵使心怀忠良也不能枉顾现实只求那美名虚事。否则当然成就不如那些看透世态的智者。那些成就不凡者未必就心思恶毒,未必就无心为国为民。” 晚霞宗主领着晚霞三人从一旁的林子里出来,她身后三人都不屑怒视鬼见愁,显然都听见他刚才的话。后者自知失言,忙堆笑赔罪。却没人理他。 “我兄弟失言了,盼请诸位见谅。” “少侠客气了。” “宗主之论十分精彩,但在下以为人所行既已为恶就已非善类,还言心中如何何来意义。行既伤人纵使心中怀善,事实亦已铸成。宗主以为然否?” “少侠如此说岂非把自己也归为恶类了?” “原本如此。今日我所为就是恶类,在下以为既然形势需要如此作为,更不必回避铸成的恶名。” “少侠坦荡,本宗钦佩之极。” 晚霞却忍不住插话道“谁说左少侠是恶人我就第一个反对!” 步惊仙和晚霞宗主听了不禁双双失笑。 一行人沿水赶路,不久到达郑国边境的山岭地带。晚霞在山脚下吹响笛音,不久从山上下来一行人,十分热情的接他们到山上的岩洞。原来这些都是山贼,平素与晚霞宗多有兵器买卖,可算是依仗着晚霞宗讨生活。 晚霞等人来时就没走正关,而是经这些山贼引领绕过关卡走的山路。 “宗主,天色已晚夜路危险,不嫌弃的话就在本寨歇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为宗主领路出关。” “那就有劳了。” “应该、应该。宗主大驾光临是本寨的荣耀。” 那山大王当即让人准备住处,领了他们去。 这些山贼的居处都是岩洞,里头倒也设施齐备。步惊仙想着一整天的际遇,也不敢确定今日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仔细整理一遍后他并不后悔。想起凌少保在房里打他那一拳时用的步法十分精妙,就睡不着觉的爬起来。 本想找个僻静处尝试演练模仿,不料走出岩洞看见外头大石上坐着抱腿发呆的晚霞。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回头看见是步惊仙,晚霞脸色一红,黑夜里也让人看不清楚,立时又恢复镇定起身道“……睡不着。” 步惊仙初时奇怪,后来想起鬼见愁的房间在她隔壁,恍然大悟,不禁失笑。他在山顶上见惯这些事情,打心底里觉得不以为然。久居山上不知世间人对这类事情会连言谈都极其藏掩避讳,说话也就口无遮拦。 “鬼见愁和碧莲的房事吵的你不能入眠?” 晚霞立时愣了,脸上的红晕添上一层又一层。根本想不到他会当面这么说,一时羞的只觉无处可藏。不由想起当时瀑布下的场景,就疑心步惊仙说这种轻佻话是否别有用心,是否还惦记着当时的窘迫丢脸场面。 当即羞怒交加的直直奔进了岩洞里,根本不理会步惊仙在背后的叫喊。 见她突然走了,步惊仙莫名其妙之极,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北灵山上那些弟子对男女之事常挂于嘴边言谈,并不避讳。幼时当奴隶的一段日子也常见这类事情,常听到奴隶们如谈论吃喝般谈论男女之事。实在想不到说这些话题都会让晚霞难堪的不能面对。 晚霞被步惊仙的话窘的直奔岩洞,想回房时经过鬼见愁住的岩洞。就听见里头那些让人难堪的声音。 “碧莲,碧莲,你别睡,我们再来一次,求求你了,我是白天也想你晚上也想你,自从你来了麻风镇从没有一天不想,今天好不容易美梦成真,你就让我再来一次吧……” “我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别这样,别、别这样……好痛,求求你别这样……你别咬,咬的我好痛……” “碧莲、碧莲、碧莲、你这奶子长的真美,这么多年来我都想这么使劲的揉它啃他你就成全成全我,让我啃个够吧……” 晚霞红透了脸的回了住处,奈何这些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她想离开这些声音出去,想到步惊仙还在外头,躺下又被这些声音扰的根本不能入睡。最后无可奈何之际跑到她姐姐晚霞宗主的房里。 “姐姐,姐姐睡了吗?” 晚霞宗主开门看见是她,不由叹着气迎了她进屋。 “多大的人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还跑来找姐姐?不小了难道还怕黑?” “不是啦——鬼见愁在隔壁房里我根本睡不着嘛!” 说时脸都红透了,声音也细如蚊蚁。晚霞宗主明白过来,笑道“那好,姐姐陪你聊聊天。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左岸少侠的?” 说起步惊仙晚霞立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细细将认识经过说了。自幼她们姐妹感情极好,无话不谈。当即也没隐瞒瀑布下的一幕。 第056节 咕噜果 晚霞宗主听着,暗自心中计较。她看出步惊仙此人难以御驾,她自己这个妹妹根本吃不住他。但此人雄威万丈,实在是人中之龙。观步惊仙的交手不像学过什么武功,天生就有这种神力,假如学了晚霞派的武功成就当世千人斩之威风必然是易如反掌。就算问鼎万人敌的传世威名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日里见到步惊仙时晚霞宗主就一直在思谋此事。她虽然自信骄傲,但见识了步惊仙的力量也不由折服,心知她自己比不上。晚霞宗的振兴也许就落在此人身上,命运安排了这种际遇也许就是眷顾着晚霞宗。 她甚至想过逼不得已时亲自施展美人计无论如何把此人留下。此刻听晚霞吐露心声,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妹妹对步惊仙动了心,只是年少无知不明白自己的情愫心情。然而她又心知肚明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妹妹绝对吃不住步惊仙这样的人。 一时又想设法成全,又怕落得鸡飞蛋打的结果。 ‘乘她此时尚未明白自己真正心意断了她的念头?’晚霞宗主不由这么想,假如她此刻表示心中喜欢步惊仙,她相信这个妹子一定会傻乎乎的叫好,巴不得促成此事。然而她又深知如此作为日后晚霞突然明白自己的情感时一定会恨她这个姐姐。 倘若因此能拿住步惊仙,让自己妹妹心里责恨,只要光大了晚霞宗她也不会迟疑。然而她觉得步惊仙此人看起来落魄,但气度不俗,绝不像是没有见识的市井之辈。见到她时神色自若,仿佛曾见过许多美丽女人因而不会为美色所迷。 失去姐妹之情若又迷不住有用之人,那就真正是愚蠢透顶了。 当下也不点破这个妹妹的心事,只是陪着她说左岸的事情。见她有困意了时就道“来,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不好,明日师妹们见了又要笑话我的。再说这么久了那鬼见愁总该、总该休息了吧……” “好吧。” 晚霞回去时,远远听见鬼见愁还在央求碧莲,还有那些让人羞愧难当的话语,却听不见碧莲说什么了。只好掉头又回姐姐房里睡下。 步惊仙独自演练一阵,始终觉得模仿的不够,并没有达到凌少保那种灵动迅快的程度。但天已放亮,他必须养足精神应付明日的路途。 这时觉得有些饥饿,看见有咕噜树,搜寻一番果然找到结有咕噜果。当即摘了颗下来。对咕噜果道“抱歉抱歉,吵着你睡觉,可是我太饿了。” 那果子睁开两眼缝隙,渐渐变成圆滚滚的红眼珠子,缝隙般张开的嘴巴展露个笑容。 “你太客气了,我早就想被吃掉。可是等啊等,看着别的果子都被人摘了吃,偏偏就没人摘我。你不知道每日挂在树上多难受,风吹冷的发抖,雨淋湿的难受,烈日晒又热的煎熬。” “每次吃你们都觉得不忍心。”步惊仙想起那时与七月在郑国乞讨赶路的经历,途中多少次都靠这咕噜果过活。七月特别喜欢这种神奇的果子,每每都要抱着聊半天话才舍得吃,最初吃时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反而是咕噜果催促她快点咬快点咬。 “我们生来就是让吃的呀,有什么不忍心。快点被你们吃进肚子里了我们就能快点融进你们的血液得到更漫长的生命,体验更多的生命趣味。如果没人摘才可怜,熟透了跌落地上,慢慢的腐烂,噢……那种慢慢腐烂被痛苦折磨的滋味太可怕了!” 步惊仙擦了擦咕噜果的外表,问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咬你会有点痛。” “没事没事,你先咬我脑袋我就不痛了,快咬快咬,我可好吃了!真的,你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你少来了,你们鬼精灵的很。别人说喜欢甜你们就自夸甜,哪知道吃进嘴里是酸的。” 那果子急道“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吃我呀,吃了就知道了!我是特别老实的果子,从来不说谎。” “上一次骗我的咕噜果也说过一样的话!” 那果子立时哭丧着脸。“你可别摘了又不吃我啊,把我往地上一丢那可太惨啦……” “吓唬你呢,我饿得很,管你是酸是甜都得吃个干净。我咬了!” 那咕噜果立时欢喜的展开笑脸,静静等着步惊仙一口咬下去。 ‘果然又是颗酸果子,难怪没人摘。’步惊仙早知如此,也不在意。事实上他酸甜都喜欢吃。每次吃咕噜果就总会想起七月,北灵山上有许多咕噜果树,他吃的最多。闷时也会跟咕噜果说话,许多北灵派弟子喜欢欺负咕噜果,故意摘了不吃,让果子急。好心的最后毕竟会吃,恶意的就往地上一丢由得果子在腐烂中品尝绝望和痛苦。他见到了都会捡起来洗干净吃掉。 七月过去曾心疼的说咕噜果是人最好的朋友,生而为人吃,求人吃。被吃前还会欢快的与人聊天说话,总是那么欢快,实在该叫欢乐果才对。每次七月吃咕噜果不管酸甜都会吃的很干净,果籽也会被她小心的避免咬坏,等吃完后埋进土里。 想起七月,步惊仙由衷为她祝福。相信她在飞仙宗会一切顺利,生活的无忧而快乐,希望绝对不要像他一般经历诸多磨难,颠簸流浪,无家可归。 而此时的七月还躺在病榻上,秋叶一直守着她。自从当日受到步惊仙坠崖惨死的打击,七月当场发疯发狂被秋叶点晕后,至今都没有清醒。人睡着却还时常泪流不断,秋叶知道她的体能在持续下降,越来越担心。 当日七月昏迷前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一直得不到补充。昏迷中只在缓缓流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她会死! 秋叶耐着性子等了多日,药房多次喂药都不能成功,根本拉不开她的嘴。 此时此刻秋叶已经等不下去了,七月的体力已经下降到10,这是非常危险的边缘。她抬手以长甲划割手臂,流出鲜血时忙按在七月唇边。 “七月,快张嘴,快张嘴,再不张嘴你就没命了!七月——七月!” 秋叶知道促使七月紧闭唇齿的力量来源于绝望,她受的打击太深,以致没有了生之念。她不知道那个步惊仙对七月而言为何如此重要,她只是不希望七月死,过去不愿意,那天之后更不愿意。 许多人都说她秋叶赶得上郑飞仙,但郑飞仙知道她秋叶不能,她秋叶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郑飞仙是拥有双重天赋的旷世奇才,而且两种天赋都如同为十方九五之尊而设,完美的结合。郑飞仙真正的战斗力是她秋叶不可能赶上的。任何努力都不可能,因为郑飞仙同样是个很努力勤奋的人。 承担守护飞仙宗大任,对秋叶而言充满了压力。 而在那天,七月让她看到飞仙宗能够维持声威不倒的真正希望。 【第六章 晚霞宗】 第057节 金光城 她看见七月的疯狂,也确信那是如同郑飞仙年轻时一摸样的特殊天赋的初级形态。这种天赋非常罕有,世人许多还不知道,都称之为人激发潜力的状态,不知道其实是种能够操纵的天赋力量。郑飞仙称之为癫狂。 不错,七月就具备这种天赋,她如郑飞仙一模一样,同时具备精能之体和癫狂两种天赋。癫狂天赋在激发后提升武修者百分之百的体力、内力。而且这种天赋在有效掌握后能够得到提升,每提升一层天赋效果增强一倍。 以郑飞仙的战斗力再经过这种天赋的提升后,问天下谁是敌手?她不为天下武尊,那么还有谁是! 在这种天赋面前,她秋叶如何能够追赶! “步哥哥,不要,七月不能吃你的血……” 秋叶见她果然有反应不由大喜,却按捺着道“七月别浪费我的血!”七月说过这件事情,这也是秋叶如此做的理由,她觉得如果这也不行,那就真没有办法了。 这话果然让七月停止了摆动头部的抗拒动作。乖乖的吸食起浓热的鲜血。 片刻,七月突然睁眼醒来。 “步哥哥,七月吃够了吃够了!” 看清身旁坐着的是秋叶,她愣了愣,突然又无力的躺倒榻上,孩子般的悲声大哭。 “步哥哥死了,步哥哥摔下崖死了……” 秋叶忙抱着她安慰道“七月不哭、不哭了,宗主夫君即使在天上也一定不会忘了患难之交,一定看着你,默默的守护和祝福你,希望你能珍惜生命快乐的生活下去……”这种话秋叶几乎忘记自己有多久未曾说过,此刻也不禁想起幼年时被同门安慰以及安慰同门的情形,一时唏嘘感怀竟也落下泪来。 闻讯而至的郑凛然在门口听见七月的哭声,立时不想进去。她最不想听人提起的就是那个乞儿步惊仙。但在郑都她要装成一个痛失夫君的未亡人,在宗里也不敢表现的太高兴。好在旁人怕她伤心也不提,此刻听见,满心的不快。 ‘早知你这么在乎那个窝囊废当初让师父把嫁给他好了,还省的我受那许多委屈……哼!’ “我看七月刚醒来还需要休息,你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就让秋叶长老陪着她吧,待她好些时本宗再来探望。”郑凛然交待罢了立时折身回去。 她对七月是有师姐之情,但这种师姐之情不比对其它同门多到哪里去。所以如此关心都是看在秋叶的份上,否则她堂堂宗主哪里会时刻惦记个弟子的伤势,若如此飞仙宗许多伤病的弟子,她这个宗主什么都不必做了,就只探望伤病弟子每日的时间都不够用。 此刻的步惊仙正回房躺下,他绝对想不到阔别多年之后自己的死讯还会对七月形成如此强烈的打击。他相信七月会难过,但认为不会难过太久。毕竟曾经的患难过去了多年,这些年里七月每日受着同门的照顾,跟同门说话,相处,年幼时的经历情感自然会被更多的新感情所冲淡。 他是如此认为,所以情爱故事里有情人总说要永远在一起,在一起感情才能维持浓度。否则亲如父子长久不见面相处感情也会变的不如通常的父子之情浓厚。 一宿醒来。 步惊仙见鬼见愁迟迟没出来洗漱,山大王特意准备的饭菜都快能用了,他就过去敲门催促。这才见到鬼见愁很疲惫的开门出来。 “叫上弟媳一起用餐,吃完就要赶路。” “好好,你先去,我们就来。” 片刻鬼见愁扶着碧莲出来,后者两腿好像没有了力气,虚的被扶着犹自走不动似的。大伙都看着她,让碧莲羞窘的不敢抬头示人,坐下用餐时也始终低着头脸。 那山大王是过来人,冲鬼见愁翘指赞道“好汉子!果然是好汉子,真男人!兄弟我佩服之极。” 晚霞宗主不由一声清咳,那山大王才察觉到当着晚霞派说这种话十分不敬,连忙热情的招呼用餐。 启程下山时,步惊仙看到远景一片金光,也不知是什么植物成片的长满平地原野,在朝阳的光亮下闪耀生辉。 “好一条金光大道!” 山大王立时接话道“左少侠说的不错,那前方就是金光城的领地,到处长的都是金光草。陈国的富足也全在于这些金光草,就为抢这金光城啊,过去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 陈国产金光米,一颗所结比寻常稻米多十倍。但这些金光草非常奇怪,移到别国无论如何都种不活,就只在陈国能活,而金光城又是生产金光米的三大城之一。 陈国是天下粮米最多的国家。过去追求礼仪治国,这些年朝堂斗争复杂,变的有些乱。但好在邦交到位,别国战事借粮草陈国从来大方,务求都不得罪,粮米都帮,但出兵绝不。 如此一来强国之间彼此制衡,反而让陈国变成无人能窥视之地。陈国使臣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能得到加倍礼遇。 步惊仙本不确定晚霞宗在楚还是陈,此刻终于知道了。 “本宗就在金光城,也自有一片金光田地,说来还算富足。且据有些生产金铁的旷地,主做兵器买卖。少侠如果没有急事不如顺道前往做客盘桓些时日,也好让本宗感谢相助之恩。” 步惊仙本无去处,也很想见识金光城的繁华,当即不客气的道谢答应了。 一路经过金光草遍地的道路,人身处其中时,阳光映在草上被反射的更亮,轻风吹动群草摇动时无数光亮闪移交错,那光景实在别有翻滋味。让步惊仙沉浸其中流连忘返,走到快入城的官道时,他还十分不舍得离开茂盛的草丛间。 晚霞笑他说“左少侠以后随时能来这里游玩,这时何必如此不舍?” 步惊仙这才肯走,快入城时突然作礼问到“还不知宗主与晚霞姑娘的尊名……” 晚霞不禁惭愧的轻笑,忙道“宗主姓拜,尊名一个月字。我也姓拜,名一个星字。” 步惊仙料想晚霞宗在金光城颇有地位,快到时拜星的两个师妹神情变的很不一样,确切说,有几分趾高气扬。 入城时城门守卫见到她们,极其热情尊敬的老远跑过来拜见,又张罗着让他们先用城门口的军用马车回去,却被晚霞宗主拜月谢绝,只答应在城楼喝茶歇脚。不片刻城楼的副将又跑来陪着说话。 茶没吃多久,城楼下浩浩荡荡的来了马车队,一共四辆,当头那架竟有四匹马拉车。步惊仙暗自吃惊,他知道陈国的侯爵才能乘坐四匹马拉的车。 “左少侠,本宗的车马到了,请。” 步惊仙这才明白凌少保为何不惜利用飞仙宗诓骗拜月前往麻风镇,若不是飞仙宗的邀请,拜月根本不会亲自前去。堂堂陈国的侯爵,又据有良田和金铁旷地,区区一个郑国守边关的将领还真请她不动。 当然到了郑国凌少保的地方,她这个陈国的侯爵也不会被凌少保放在眼里。 拜月早曾说晚霞宗在金光城略有颜面实在很谦虚,实际上晚霞宗在金光城拥有百亩金光田,产出的金铁占据金光城总量的三分之一,制造的兵器更在陈国兵器商贾中排行第三。过去晚霞宗根本是金光城的掌控着,但自从前宗主仙逝后,由于拜月和拜星都是女子之身,虽然能够继承侯爵,却不能出任为官。 第058节 受请(上) 新的金光城太守也是地方的大世家,对晚霞宗是又畏惧又痛恨。 而且朝堂上的斗争早蔓延到陈国全境,如今都分为几个派系。晚霞宗则靠拢强武系,是主张强武治国一派的重要成员。如今金光城太守却是靠拢主张文武相辅一派的人。利害冲突可想而知。 但明里金光城太守并不敢得罪晚霞宗,文武相辅一派目前本就有意左右逢源谋划发展壮大,对保守派和强武派两头支持,暗地里又和主张大革新的一派暗通往来。何况在金光城晚霞宗势力非同小可,这城里的太守也不敢轻举妄动。 住了些日子步惊仙对晚霞宗在金光城的情况了解不少,对陈国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 陈国素来主张礼仪治国,保守派的势力并不弱,但强武派多是些如晚霞宗这样的人组成,财大势大,又有强大的武力,对陈国军中有极大的影响力。与保守派是相持不下,难分胜负。除此两派之外,主张文武相辅政见的多各地的中小武宗,边关将士,以及战乱结束后崛起的大商贾。他们对陈国经济力量具有很大的作用,因此其力量也不容被忽视。 革新派是非常激进的派系,政治主张上反对以上三种派系,本身主张法治。由于领首者是当朝宰相,深得年轻的陈王器重,虽然财势都最弱,但政治影响力却最大。革新派的主张开罪了许多人,目前位处于风头浪尖,正遭三派联合围攻。 但革新派的领首很有魄力,面对这些不但不怕,反而依旧如故的安插亲信往陈国各大城镇,以对抗地方的三派势力,意图全面瓦解。 金光城今日就将迎来一位革新派的督军到任。 拜月对革新派深恶痛绝,坚持相信革新派暗中与黑狼军勾结同盟,要把陈国带入对郑国的战火。 “督军、哼!这督军能不能如期赶到上任还不知道呢!城主何必过份忧虑?” 金光城太守得了这话,立时眉开眼笑的告辞走了。 他已经听懂了弦外之音,拜月根本不打算让督军能够如期到任。 接连几日拜星都领着步惊仙满城跑,最近几日又教步惊仙晚霞派的轻功本事。每日早早她起来就问侍女他醒了没,一直到吃过晚饭、休息时才肯分手。这日她带步惊仙去晚霞宗存放兵器的库房看完回来,正看见金光城太守从会客厅出来,见到他们满脸欢笑的老远招呼道:“哎唷!是星姑娘和左少侠啊……”却又突然打住,神情迅速变换,复又堆起微笑。匆匆寒暄两句就告辞去了。 拜星见步惊仙不知想些什么,喊了声“想什么呢?跟我去见姐姐呀。” 步惊仙站着不动,看着拜星问她“太守怎么知道我姓左?” 当初来时步惊仙怕给晚霞宗惹麻烦,提出用化名,拜星本不以为然,觉得在陈国领土何怕郑国如何。但拜月思虑多些答应了此事,此刻听步惊仙问起,拜星也觉得奇怪。却不太在意。“管他怎么知道的,你怕什么?郑国还敢来金光城拿你么!你是郑国通缉犯可不是陈国通缉犯,更是本宗的贵客,看谁能来拿你!” 便一把拉了步惊仙手往拜月的会客厅闯。后者暗觉不妥,但见拜星神色自然,倒像是他自己想的太多,索性由她握着。 见他们来拜月欢喜的起身相迎,笑道“来的正好,正有件头疼事情急待人帮忙,想来想去还是要劳烦左少侠。” 拜星在私底下对拜月根本没有对待宗主的样子,平日别人面前都是装的,这时候直抢着说话道“姐姐你先别说其它,刚才鬼见愁央我们来求库房里的西天双刀,姐姐给是不给?” “既然他喜欢只管拿去就是,这种小事你又何必来问我?” “你是宗主嘛!” “好了,你的事情说完了,许姐姐说别的事情了?” 拜星一本正经的抱拳作礼道“谨遵宗主吩咐!” 惹得步惊仙也晒然失笑。拜星是这样的人,跟拜月截然相反,没有多少心机的乐天派。虽然有心为晚霞宗做些什么,但一切总有拜月照应,她总觉得想帮忙也帮不上忙。每每宗派里有什么事情能做的,她就一定抢着做,但太危险的事情拜月又总因为担心不交给她做。 这时候听拜月说罢督军就任的事情后立时请命叫道“姐姐放心交给我,区区一个督军根本不在话下!” “此事你不能去,不是姐姐小看你,那督军原本是楚国的游侠,曾经统领众多豪杰,在楚国是很有名气的高手。受宰相多番邀请才肯来陈国任官,宰相让他来金光城用意不简单,金光城的军权如果被他稳住,那我们就等于被人拿住七寸,军中兵甲支用到时怕也轮不到我们供应,此消彼长,我们晚霞宗在金光城的势力早晚会被连根拔起。所以此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何况认识你的人很多,你如果出手即使成功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那时朝廷得知我们胆敢谋害督军,借此大做文章,惹得陈王震怒,晚霞宗更有倾巢之危。” 拜星忙道“姐姐,外头传言陈王有心铲除保守、强武两派势力的传言莫非是真的?” “难说的很呐……陈王自从继位一直感到处处受制,这才会请了当朝宰相回来。别看陈王平素待朝中元老礼敬有加,却始终对那些反对宰相的奏折敷衍应付,可想而知陈王他是隐忍不发,在等待时机成熟啊……” 步惊仙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追问。“陈王有意将保守派和强武派连根拔起?” 拜月点头道“朝中是有这样的传闻,也不知从何处流传开的,也许是造谣,也许真有其事,也许本意是为乱人军心。” “刚才来时太守叫我左少侠……” 拜月十分凝重的忙道“本宗不曾说过,料来知情者也不会吃里扒外。” “所以在下以为,此次兴许是太守所设的陷阱……” “陷阱?”拜星对他的话尤其在意,连忙让他说下去。 步惊仙早已思虑清楚,这时不疾不徐的道出所虑。 “文武相辅一派、或许说是太守希望见到晚霞宗覆灭。假作合力对抗督军到任,暗中却通传消息,当宗主的人去时等待的是挖好的陷阱。变革派必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势必借题发挥安以谋反罪大做文章……” 拜月沉吟久久,单手负在背后,在厅头来回走动。半响,摇头道“晚霞宗与太守唇亡齿寒,晚霞宗若倒,他这个太守也当不长,太守深知变革派的狼子野心。虽说太守乐意看见晚霞宗覆灭,但绝不会愚蠢到驱狼引虎。本宗以为此事是左少侠多虑了。” “假若文武相辅一派暗中已经倒向了变革派又如何?” 拜月沉吟久久,还是摇头道“无凭无据。” “好吧。既然如此阻止督军就任一事就由我独自去办,接头的人都不需有。事成我会放红色光火弹,失败则是白色。” 第059节 受请(下) 拜月不由皱眉动怒道“左少侠以为本宗是要利用你么?本宗不怕担干系,左少侠假若如此想,那么此事本宗自己去。” 步惊仙还没见过拜月生气,忙道“宗主误会。在下其实仍然担心会是陷阱,为了以防万一才有此要求。假若事情顺利一切好说,假若不顺利在下一个流浪之人随时能逃,也不致因此连累晚霞宗。那时有宗主庇护,在下进可逃出陈国,退可安身于晚霞宗内,也不怕有性命之忧。” 拜月正色道“少侠果然如此想?” “在下左岸并非什么善类,如果不是相信宗主,相信拜星姑娘的话如何肯欣然接受这等差事?在下相信宗主,宗主为何不信在下?” “如此,一切有劳了。” “那么在下先去准备。”步惊仙说罢告辞。 拜星拉着拜月就急。“姐姐,你怎么真让他一个人去!万一有什么闪失……” “傻丫头,左少侠此人专行独断,胆大包天,既然如此说了纵使我不答应也不行。我又怎会让他独自去冒险?到时我亲自领人暗中照应……” “那我也要去!” “不行!” “不行也要行!”拜星突然发脾气,倒让拜月愣了愣,从小到大这个妹妹从没有对她这种态度。这是第一次。“姐姐!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可能放心?我就求你这一次嘛,好不好?” “好吧!我看你呀,不是担心我,是担心左少侠。” “姐姐——” 拜星撒完娇陪拜月说了会话,又惦记着步惊仙,就说去看看他准备的如何,也不管拜月笑她就跑着去了。 步惊仙本没什么东西收拾,行头晚霞宗的人去准备了,他也只带楚高歌送的宝剑。回到房中他独坐沉思,琢磨着晚上的事情。这些日子晚霞宗待他实在很好,大小宴席必请他同至,对外拜月总尊称他为恩公。 还是他反对在人后拜月才免了这称谓,只叫他左少侠。知道他招式不精拜月还亲自传授他晚霞宗的绝技。 受人恩惠理当相报。如今晚霞宗有事需要帮忙,他岂能置之不理?然而事情总让他不能安心,但他刚来不久对陈国的事情知之甚少,只凭猜测不可能说服拜月改变主意。换做是他也不能因为没有凭据的猜测而畏缩不前。 拜星这时候找来,很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而入,直走到步惊仙面前坐下。 “此行你千万要小心,那督军是个高手。其实并非姐姐畏惧危险,是她没有把握能胜那督军。毕竟姐姐太年轻,那督军在楚国成名多年,此行又有人护卫。如果不能成功就会适得其反,所以姐姐才不得不托你相助。” “我明白。” 拜星拿出件黑色的软甲,塞步惊仙手里说“本宗镇派宝剑名仙霞剑,如今已失。另一件外人不知道的宝物就是这件乌丝甲,你不要看它其貌不扬,却是由极其珍贵的乌金炼制,其中又加入比例恰当的玄铁与天蚕丝。不说寻常刀剑,即使许多宝剑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些许痕迹。你把它穿在里面,万一遭遇危险也能帮忙。” “如此贵重……” 拜星立时撇嘴皱眉。“你这人,你替本宗不惜担冒风险,难道借用件宝衣就觉得是亏欠了本宗么?” “那我就不推辞了。” “这才对嘛!”拜星欢喜的笑开,就让他脱了外衣,教他如何穿上。 宝衣从侧后合扣,拜星替他系紧时突然觉得这光景十足是个妻子在为夫君穿衣整装,不由脸庞泛起红晕。 “你身子骨太结实,宝衣倒有些小的,系合之处不能覆盖完全,要特意小心别让刀剑砍着了。” 步惊仙活动翻身子,感觉松紧正好,并不影响动作,道了声谢正要拿外袍时拜星已经拿起他的外袍抱在怀里。 “好了,你歇息吧。养好精力。” “我还不困……” “困不困都得睡!”拜星说着就伸手按着他背,直把他往睡房推。步惊仙拿她没法,只好进了房里脱鞋睡下。拜星将他的外袍挂好,要走时又被他叫住。 “帮我将鬼兄弟叫来。” 拜星想了想才点头答应。“不许说太久话,记得要修养好精神。” “一定。” 拜星这才去了,不久鬼见愁提着两把金刀得瑟而至。 “他妈的,果然是好刀,一刀就把杀猪刀砍断了!”鬼见愁吹嘘卖弄罢了才问他“叫我来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你带上细软和重要的随身物与碧莲离城,在金光田以北,当初我们来时路上的山林里等。假如天亮不见我或者晚霞宗的人来寻,就带着碧莲离开金光城自谋生路。” “出什么事情了?”鬼见愁收起双刀,十分凝重的坐到步惊仙床榻边,迫不及待的追问。 “或许有事或许无事,照我说的做吧,详细待以后再说。” “你不说明白让人怎么安心?” “照办就行了,立即去收拾吧。最好别惊动晚霞宗的人,问起就说带碧莲游玩。” 鬼见愁抱怨说步惊仙卖关子惹人烦,却还是起身回去办了。 步惊仙也是怕他知道具体不愿意离开,鬼见愁毕竟是普通汉子,到时非要陪着冒险帮不上忙还成拖累。再者果然有危险那他根本照应不到,假如面对的是陷阱兴许对方会同时发难晚霞庄,鬼见愁与碧莲留在庄里并不安全,以碧莲的姿容落在别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原本他不觉得困乏,没想到躺倒一会竟然睡熟。 醒来时见窗外天色已黑,便起身梳洗了穿衣出去,不见侍女走动,便疑心已是子时。 刚出房门就看见园中月下庭中端坐一人,走近看见是拜月面对着一桌饭菜独饮。 “宗主为何只喝酒而不动筷?” 拜月微笑作势请坐。 “原本想为你践行,听说你在休息便在这里等。饭菜热过几次了,就想你醒来时就能食用。来,敬你一杯。” “多些宗主。”步惊仙端杯喝了。 拜月放下酒杯,拿壶斟满。“就不要再叫我宗主了吧,那日曾邀你入本宗,奈何你不愿。既然如此你我就算平辈论交,还请直呼拜月的好。”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拜月宗主。” “左岸少侠。”拜月端杯又邀,步惊仙举杯回应。两人又喝干一杯,他要斟酒时拜月却不许,坚持要执掌酒壶。 “拜星说少侠不喜欢绕圈,那么我也不说那些场面话。此行十分凶险,但请你务必不要疑心。晚霞宗不会对你置之不理,其它不说,就是我那妹妹拜星也绝不允许本宗袖手旁观。”说话间拜月端杯又邀。 “在下对此从不怀疑。”步惊仙忙端杯回应。心里却并不如此想。这些日子他对拜月多少有所观察了解。的确,拜月比拜星更适合当晚霞宗宗主。作为一宗之主理当为宗派考虑,假如此行是个陷阱,假如督军方面追迫太紧让晚霞宗压力过大,选择舍弃他而顾全大局就是一种形势所需。 对此他毫不在意,他认为作为宗主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当然,在可能的情况,拜月是还会设法帮他的。对于拜月的角度而言,能做到这样就无愧于情义二字。 第三杯又喝干时,拜月放下杯子再没有斟满的意思。定定望着步惊仙一阵,忽道“我看少侠并非深信不疑。因为少侠虽然相信拜星绝不答应让你出事,却不知道我拜月也同样绝不愿意让你出事。”她一番话说罢人已起身,抱拳作礼道“本宗不胜酒力,先告辞了,少侠慢用。” 竟就那么自顾离去。 第060节 陷阱 步惊仙手里的酒杯尚未放落,看着月下的那条身影,想着她的话,一时心情复杂。拜星对他的用意他早已有所觉察,却没有决断。拜月这番话隐隐有所暗喻,但他认为这番话拜月说来并非出自真心。 原本他并不担心拜月的用心,此刻却有些疑虑。拜月在出发前做这种暗喻,显是希望他更用心尽力的办事。又很快压下这种多疑,专心考虑行动的事情。 子时二刻,晚霞宗的副宗主送来夜行衣,衣内镶嵌合金丝质的软甲,匕首两把,硬弓一张,箭十支,便于攀爬和垂吊的勾索两件。 “少侠千万小心,安全第一。” 这男人麻木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关怀。晚霞宗的副宗主年纪已过五十,一向不待见步惊仙,一是排斥他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理念,二是以为他不过是个骗取拜星欢心求财势美色的不可靠之徒。 此时此刻,这位副宗主对步惊仙的看法第一次改变。 “多些副宗主关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步惊仙上了庄园后门准备的普通马车,坐在车厢中犹自思谋着主意。他的魂决经过神眼神通的自视早已知晓了部分能力加成。心决每重提升一倍基础体力,八重心决就有900体力,100内力。优势在于魂决的回复能力,提升两倍基础自然回复能力,因此顷刻间就能回复95之数的体能。 还有些能力尚未完全清楚,他自视发现身体经脉内有些彩色光亮。与拜星比武演练时曾蓄意运转低重心法,发觉在承受打击时彩光会绽放,遭受打击的瞬间体能数值增加两倍,足可达到2700的惊人数值。而在攻击的时候体能也会瞬间增加两倍,达到2700的惊人数值。在体能耗损时彩光会持续闪动,他自身的体能自然回复会提升50之数。 步惊仙猜测这些能力兴许是魂决所有,兴许是李夫人提过的神魂原族具备的特殊力量。 对于他自身的战斗力水平这些日子算是摸清了十之八九。他能够承受伤害,能够进行长时间的连续战斗,他对敌人的杀伤能力非常优异。这些都是从身体素质和心决带来的能力所决定。 然而他的劣势也非常明显。北灵山学得的武功在他判断价值主要在于了解敌情,他所学神似而形非,神似则招式目的一致,形非则并无招式原本的威力,用以欺负弱小还可以,对上高明的对手纯属自讨苦吃。 打不中敌人,招式击敌的效果如何都变的毫无意义。当日在麻风镇凌少保因为拜月的原因而冲动施展勇者不归才让他有一击毙敌的机会。否则他即使能击败凌少保也会耗时费力,凌少保不敌逃走时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拜月和拜星叫他的晚霞宗武功招式他全都只能学得神而不得其形,因为魂决虽然能练成诸种内劲,却根本无法通过那些武功招式的气脉流动方式形成一样的运劲技巧。过去他以为学不成招是因为不知武功口诀,这些日子他才知道源自于魂决心决本身的问题。 魂决内气流动极其迅猛,衍生的力量无论何种都会让人根本无法操纵变化。就像人行走能随意停步,实际停下的距离与理想的距离相差不会太大。但如果骑着千里宝马,奔行中骤然停下的距离绝不如人步行来的精准。 这就是魂决练不成招式的根本原因,思念间内气已经流过经脉,根本无法控制内力在经脉路径途中通过各种技巧实现变化的目的。 对此,他已经明白只怕此生都不可能学成任何招式。只求能够练成轻功,以免遇到高手变成个木桩让人白打。如今他虽然奔走颇快,但全赖魂决经脉能量的充沛,奔走间足力着地极大,至于轻身跳跃之类的本事他根本没有。 李夫人说魂决本无招就是如此,以北灵老人的经验、才智,终其一生都无法练成魂决的招式,他步惊仙何德何能?恐怕也只能如此。 步惊仙在马车上思来想去,最终也想不出可靠计策,只能等着到达目的地,只盼到时能有出其不意袭击而一击毙敌的机会。 马车穿过金光草田间的狭窄小道上,步惊仙拉开窗布。 月光下的金光草覆盖着一层朦胧的金黄,不似白天耀眼,却让人不由的心情宁静。 马车一直奔出金光城外五里处的官道山脚停住。驾车的晚霞宗弟子一声小心,急急掉头驾车折返。 根据情报新任督军在两刻钟后会经过这里。 倘若他死在金光城,太守势必要担待责任,因此才选择金光城外的地方下手。 步惊仙打量周遭环境,发觉能藏身处也只有茂密的金光草丛中。山脚距离官道太远,他是没有那种轻功能够一跃飞落官道上的。便先爬上山坡树上远远眺望月下官道。 晚霞宗的情报几无误差,督军的车队不出预计多少的出现在步惊仙视野尽头,越来越近。 马车共有三辆,居中那辆写有赵字,根据情报正是督军所乘。随行军士粗略计算数约一百,一切都与晚霞宗所得情报无差。 步惊仙迅速下山,钻进官道旁的草中,手里握紧重剑,又将匕首别在后腰,屏息凝神,只等那马车过来。暗自重复确认拟定的袭击手段。 ‘流星追月重剑突袭中车,战决疾气劲紧追重剑之后,翻旋抓剑前同时射出匕首袭击前后车厢,抓剑夺马而去,长弓马上回射追击骑兵,入金光城领地弃马穿田上山……’ 车队不疾不徐的官道上前进,转动的车轮吱吱呀呀的叫响着。人说革新派穷困,似乎连像样的马车都没有。 步惊仙初时以为马车破旧,待车队更近些时突然起疑,苦于无法看到车轮碾过道路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马车载重是否有异。 先是车前的兵卒过去,紧接着是当头那辆马车车轮吱呀叫响着过去。 第二辆马车车轮的吱呀叫响声近时,步惊仙蹬足疾风般冲出,重剑呼啸突飞,一举撞穿车厢。步惊仙人同时追上重剑,跃起同时借助翻旋增力双手同时甩出匕首。匕首化作两颗飞星,一举穿透木质的车壁。 这时步惊仙抓住落地的重剑剑柄,才发现中间马车被砸死的人竟有六个之多,前后两辆马车车厢同时打开,分别跳出来五个不穿甲胄的武修者,车厢里都有两个被匕首穿透倒在血泊中的人。 这是个陷阱。 几个骑马的十夫长让开一段距离防止被夺马。从车上跳下来的十个武修者将他包围在中央。 一颗烟火信号弹飞升高空,爆炸绽放。 第061节 智取 步惊仙就听见来路的金光城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响。他推想那必是金光城太守带领的埋伏人马正在赶来。 原本失败他要放烟火信号的,此刻却认为不放更好。万一拜星不管不顾的赶来救他反而危险。 车队来路方向也传来快马奔驰的声响。 步惊仙本该立即杀出重围,但他却按兵不动,他心下以为陷入包围已成定局,稍待片刻机会反而更多。 不片刻,车队来时方向的兵马先行赶到。几十骑护着驾马车,刚停下,车厢里就传出把低沉阴柔的声音。 “督军,此人可是击杀郑国麻风镇守军将领的要犯左岸?” 马上一个衣甲鲜明的大胡子汉子从怀里掏出张画像,展开看了,答话道“回禀左丞相,此人正是郑国通缉的要犯无疑。晚霞宗勾结江湖匪类谋杀郑国将领,意图破坏两国邦交制造混乱,如今又刺杀君上任命的官员,谋反重罪已是铁般的事实!” 步惊仙一眼瞟过,记住说话那人的模样,却并不过多注意,假作戒备包围自己的兵马动静。心中主意暗定,今日左右免不了一场血战,这督军当死还是要死。他虽然落入陷阱,也要让猎人付出代价。 心里也一阵吃惊,立即明白督军上任是真,但真正的目的是借凌少保的事情,以他步惊仙为罪证直接问罪于晚霞宗。革新派的首领左丞相领兵亲至,那是下定决心非铲除晚霞宗不可了。 “笑话!晚霞宗与我左岸有何干洗?不过是两个愚蠢至被我玩弄于鼓掌的有钱女人而已,至于你们,哼,与我本有血海深仇。我所以接近晚霞宗不过是为了今日行刺,如今事情虽然败露,但你们是否拿的住我,还得看本事!” 马车的蓝布这时被里面伸出的手拉开。 这也是步惊仙与陈国左丞相的第一次会面。 车厢里的那张脸十分年轻,生的白净文秀,透着书卷气息。他的眸子很冷淡,唇尤其殷红。犹如他的学说和身份,法学本是冷酷不需情的学说,法学的执行也总伴随无数鲜血的谱写。 “左岸少侠果然重情重义,已经陷身包围犹自不忘为晚霞宗开脱罪名,可惜此事陈王已有定夺,少侠是否承认都无济于事。” 步惊仙便冷笑讥讽道“好一个法学派的左丞相,为除政敌不惜安加莫须有的罪名,由此可知变革派所谓的法治不过是人治操纵的不平之法,笑死人了!” 车厢门的蓝布又被放下,车厢里的左丞相再无话说。 马车前的督军高喝一声“拿下!”。包围的军士立时动手。 步惊仙早通过神眼查知这些敌人的战斗力水平。 兵卒均没有修习过内功,体力从100至200不等,刚才从车厢跳下来的十个人中修炼的内功十分粗浅,内力值从120到200不等,体力较兵卒优秀,300至430之间。这种程度的修为即使修炼的招式能提升三成杀伤力,即使拿的是质地优良能够提升一倍多杀伤力的兵器,对他也根本不能构成威胁。 换言之,他完全能就那么顶着那十个武修者挥来的刀剑,也不伤他皮毛。 目标督军体力达到1000,内力400,加上招式和兵器的提升对他颇有威胁。但今日这些人中,最厉害却是马车里的左丞相,竟是个内家高手。体力100,内功竟有1800之数。刚才匆匆一面步惊仙又看到左丞相腰上悬挂着能凝聚天地能量的宝玉。 这左丞相才真正让他感到忧虑。 十个武修者挥剑砍来时,步惊仙以背硬受四剑,快步倒退中顿时将四把长剑抵断,那四个武修者难以置信的功夫人就被他回身挥动的重剑全部撞的抛飞上天。前面和左右的兵器这时追击或砍或刺中他身体。 果然无一能够伤人。 步惊仙抵着长剑猛一发力,顿时震的那六人拿不住势子的倒退。 轻剑迅如毒蛇,不等敌人稳住身形一圈环斩就割断五人咽喉。 顷刻间交手,左丞相带来的十个好手四个被巨剑撞死,五个被割喉毙命。剩下那个也不敢靠近,满头冷汗的叫道“大家小心,此人修成了金刚不坏之体!” 步惊仙要的就是这种夺人声势。他当然没有金刚不坏之类的功夫,那些是佛宗的内家武功,凭借特殊技巧在承受打击时灌注内气数倍增强身体某些部位的承受能力,以达到刀枪不入的效果。 他凭借的不过是体能和心决的承受能力远远高于敌人的优势而已,但敌众不知就里,只会心生畏惧的认为他练成刀枪不入的神功,战意势必大打折扣。 他如果早早能够通过神眼了解到身体中彩光的能力并且运用,当日那李大侠一掌就会被他毙命。 步惊仙竖立重剑于身前,静等督军出手。只要让他一击打中就必定能要了那督军性命,然而说难者就在于这一击他如何才能打中? 众人皆惧,那督军果然挂起马鞭,拔出佩剑。 “哼!金刚不坏神功又如何!大家上,本督军倒要看看他能受得起多少刀剑!” 那些兵卒只得听命,却都不愿近身,拿枪的远远乱戳乱刺,拿刀剑的也尽量离远了朝步惊仙的头砍。 步惊仙立着不动,盯着刺中身体的十支长枪,六七把刀剑,不等敌众撤力就运劲一震。 巨大的力量顿时震的那些兵卒后倒,直把身后的人也撞歪压倒。 步惊仙故意缓缓拍打着衣袍语气轻蔑的口出狂言。 “就这点本事还想拿我?今日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若你们有人能伤我,便算我输。” 那督军果然被激怒,见其它人修为都有限,亲自跳落下马,拔剑挽起朵朵剑花直刺过来。步惊仙见那督军虽然激怒出手,但起招仍然心存试探,虚多于实,不由暗觉难办。任有其刺中势必受伤,招架应付又会使其更认真的应对,那么势必不能拿下。 思念间,那督军的剑已刺到。步惊仙只能寄望于身上的两层护甲。 ‘嗤嗤’两声金铁触碰的声响之后,步惊仙发觉内层拜星所赠的宝甲果然挡住了那督军的长剑试探,但外层的衣袍也因而被割破。 “哼!什么金刚不坏神功,原来是内穿宝甲!”说话间那督军第二招又至,长剑闪烁漫天星光,直取步惊仙眉心、双目、咽喉三处要害。 周围军士嘘声大作,齐齐呐喊助威,马车的蓝布又被拉开,里头的左丞相静静观看战况。 剑光闪动,眨眼刺到面门。 步惊仙推断这一剑仍然存心试探,那督军口中说是因为宝甲,实则刚才理当看到有些刀剑是砍在他手臂上的,因此这一剑必然留力不放,料定他绝不会不动硬受,以防他突然挥剑反击。 剑刺眉心时一阵痛楚直传进步惊仙脑子里,至双目时他微微偏脸,剑刃就划过他鼻梁,眼旁,刺咽喉时他依旧不动。 四处剑伤都只觉阵阵微凉,果然是虚招,全都只割的皮肤留下红印,无一入肉。 他假作不知对方留力,语气更显狂妄的讥笑说“不过如此,看来陈国的人都没吃饱饭,就这么点给人瘙痒的力气而已!” 那督军接连两剑都不见步惊仙闪躲,这才终于相信面前是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傻瓜。第三剑暗自一声冷笑,全力出手,取的扔是眉心、双目、咽喉三处要害。 剑光闪动,顷刻既至。 车厢里的左丞相突然高喝“不可!” 但已迟了! 步惊仙突然前冲摆头,那剑刃便只抵着他额头自左侧划过,而他的拳头却在同时狠狠击中那督军的咽喉。 ‘咔嚓’的骨碎声响中,那督军瞪大着眼珠,脖子被巨力冲击的诡异拉长、变形,人已气绝毙命尸身犹自被冲力带的抛飞,直撞倒几排围观的兵卒,才翻滚着停在马车底下。 步惊仙擦了把额头的鲜血,被剑划割的伤口不浅,但在魂决过人的恢复能力作用下伤口已经止血,看起来仅有一道裂痕。 第062节 死战 一击得手他再不停留,唯恐车厢里的左丞相出手,挥舞着重剑施展开战决平地冲杀式,直撞进包围的敌兵之中,一路疾冲砍杀,根本没有一合之敌。那些兵卒都对他心存畏惧,只敢离远了刺击,不敢近身。 片刻功夫就冲杀了十丈,突出重围。却见金光城方向涌来大群兵马,周围的金光草丛群起晃动,显然都是包围过来的兵卒。 步惊仙冲进金光草丛,逢人便杀。 那左丞相好整以暇的让马车停靠官道,下车负手背后遥遥观望。 金光城主翻身落马,快步跑到他面前跪拜行礼。 “免礼。本相听闻金光城所产兵器优良,城主又好收藏宝剑名器,本相如要借用,不知城主是否肯首?” “左丞相如有需要尽管拿去!” “好!如此本相就不客气了。劳烦城主立即以宝剑名器装备一支精锐部队,再从军中调派人马,备千把斧头,精铁所铸的绳索有多少拿多少,铁锁之上全部安以利刃,再准备尽量多的牛筋粗绳,全部先浸泡水中备用。” 金光城主当即领命去办。 左丞相又招呼左右,喝令速往附近城镇军营调派攻城铁车。 步惊仙陷身人潮,拼命砍杀,但金光城来的都是正规军士,训练有素,根本不惧牺牲,他杀的快,敌人包围过来的更快,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到能够冲出重围的希望。 话说晚霞宗宗主拜月领着十几个精锐弟子等候接应,拜星焦急难耐,几度想要过去查看情况又因为拜月在旁不敢造次。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急急忙的赶返回来禀报。 “宗主!大事不好了,那督军早有准备,此刻少侠已经陷身重围。弟子还看见城主亲领了大队兵马过去,看来是与变革派暗中早有勾结。” 拜月脸色不由惨白,饶是她平素冷静此刻也知道面临着何等灾祸。 拜星当即说要去救援,却被回过神的拜月一把拉住。 “你即刻回庄里召集人马赶来救援,敌人势众,只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济于事!” 拜星急道“可是……” “不要啰嗦,速去!” 拜星明白许多事情或是拜月亲去,或是她亲去才行。当即回马疾奔回城而去。 就有人担忧的劝阻道“宗主!弟子以为不可救援,变革派有备而来,倘若此刻救援势必让本宗陷入莫大危险,如果置身事外兴许还能躲过一劫……” 拜月见其它人神情大多都赞同这主意。 其实她又何尝想不到?步惊仙如果战死,则死无对证,那时变革派即使借题发挥,即使金光城主作证也是空口无凭。反而此时站出去等于自寻灭亡,等于是公然违抗陈王之令,无异于谋反。 换做过去她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做出正确选择。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在犹豫、迟疑。她想起第一次见步惊仙的情景,她站在破开出口的囚牢里,看着外头那个身穿打满补丁衣裳的身影。像一头立于绵羊群中的狮虎。 她想起六天前那个夜晚,她在阁楼上思谋宗派的大事。看见拜星与步惊仙回来,在庭院分别后步惊仙没有回屋,而是在园中捡起了颗不知被谁丢弃的咕噜果。他在月下捧着咕噜果说话,举着咕噜果赏月。笑容那般纯真无邪。 她曾以为步惊仙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但她发现错了,他在晚霞宗多日,始终回避着拜星含情脉脉的注视,未曾对晚霞宗的财势动过心思;如今他又义无反顾的投身陷阱,明明早有疑虑。 拜月总笑话拜星是个不懂自己感情的孩子。 此刻拜月却发现她自己也是如此。昨夜因忧虑行动不由自主的说了那番话,此刻又因为不愿他死而将他摆上与宗派存亡的天平比较轻重。 她觉得如果步惊仙今夜战死,她此生都再不会遇到第二个那样的男人,雄威万丈,重情重义,温柔似水。 陈国局势明白,她早知陈王打定主意要借助左丞相实现改革。群臣都在设法迫使陈王放弃改革的念头,但至今为止收效显然甚微。晚霞宗本是武派,拜月继任后极力发展宗派为的是让晚霞宗成为陈国举足轻重的大武宗,以此为未来政局变化准备退路。 左岸的出现让她看到晚霞宗振兴的希望。 理智一次次提醒拜月此刻该当机立断带领众人回城。她却矛盾的喘不过气,被这种痛苦折磨的几乎窒息。 ‘不过相识短短十数日,岂能因此误了宗派大事!’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几番张口,偏偏就是说不出撤回庄里的话。 “宗主!请早做决断啊……”进言者这时抱拳作礼,急切催促。 “你们……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宗主?你……”众人见她脸色发白,说话竟断续不清,都以为她是病了或内功岔气。却见她挥手表示没事,又打手势催促众人速走。 一干晚霞宗的弟子这才领命折回。 全走干净后拜月却施展轻功疾朝行动地点赶去,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只是去看看,兴许他已经死了,只是去看看……’这种迟疑和矛盾让拜月自己都感到不能相信。 当她赶到时,见月光下全是兵马,忙跃上路旁的山林,直上高处朝下看。只一眼,就愣着说不出话。 那下头的金光田早就毁了,几片田都被血水浸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惨死的兵卒。 步惊仙浑身浴血,独立中央,根本看不出他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包围的众兵卒立身攻城用的战车上随十夫长的命令抛甩出铁锁,纵横交错的抛飞到另一头被人接住,诺长的铁锁迅速被传递到几十数百的兵卒手中,伴随将领的命令,那些兵卒一起发力拉扯。那些铁锁就全交缠纠集一起,四面八方的将步惊仙夹在中央。 拜月的心不由一紧,眼看几十条铁锁将步惊仙紧紧缠住,战车上下的兵卒合力喊叫着发力拉扯。以为下一刻步惊仙会被活活困死时,只见被铁锁捆绑的他猛然一声喝喊,身上的那些铁锁竟然全被他挣断。 于是同时他双手迅速抓住六七根断索,发力一扯,竟然将铁锁另一端合计百余的兵卒全拉扯的抛飞跌入四面由攻城车围的四方空间里,大多直接跌地惨死,那些没死的也被步惊仙走过一剑刺死又或一脚踏死。 即使早知道他神力惊人,拜月目睹这等场景仍旧感到难以置信!旋又发觉那些铁锁上都有倒勾或利刃,这才知道步惊仙挣脱铁锁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 然而那些被拉飞的兵卒空位立即又被补上。 左丞相站在战车顶部,冷眼观战。 这时突然说话。 “左岸,假如你此刻投降,协助本相指证晚霞宗的谋反事实,还可有条活路。否则,你必死无疑!” 中央的步惊仙回以轻蔑冷笑。 第063节 心意 “左丞相这话说过几次了,我尚未倒下,反而是这些兵卒死的越来越多,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左丞相当然不会在乎。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神魂意志追求者从不会跪地投降。” “左岸!你休要一味固执,今日莫说你杀了千人,即使再杀千人、万人,如不投降本相也势必要拿你问罪。本相不怕牺牲多少,牺牲再多也不过证明陈王依法治国的坚定决心!任你如何神勇,终究孤身一人,又能杀得多少?杀得多久!” “正想试试,左丞相尽管多叫些人来让我杀吧。” 步惊仙说的满不在乎,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只是乱军冲杀,他此刻绝对不会疲惫。因为恢复能力远远快于消耗,即使饥渴的影响他也至少能坚持两、三日。然而左丞相先使战车堵截成墙,又使铁锁,上面的倒勾就那么打在他身上当然不会伤人,然而兵卒合力一拉,加上他发力挣断,两股力量的对冲足以让倒勾利刃刺入他四肢、割破他的肤肉。 即使魂决心法愈合伤口再怎么迅快,也总是会失血。失血是体能、以及体能回复的最可怕的敌人。 这些战车一架就有数千斤重,他早曾试过推动,包围城墙的战车不止一架,车后还有车,车后还有车,然后还有大群的兵卒推着抵着。战车的轮子又都被拆卸,车前的铁板厚度根本不能猜测,巨剑斩下去也只是凹陷变形,无法破出缺口。 与战车的一番较量让他体力下降不少,此刻这般静等敌众以铁锁发难反而能稍稍恢复些体力。他只能如此耗着,等到体能完全回复的那刻再尝试突破战车的包围。 战车的高度对他而言根本飞跃不过去,他根本没能练成轻功,晚霞宗的轻功心法他还是无法练成,虽然借助其中技巧跳的比过去高了些,毕竟时日太短,修炼的成果十分有限。 战车上的左丞相气定神闲的等着兵卒将断裂的铁锁接上。他身旁的金光城城主建言道“丞相,牛筋粗绳浸泡的差不多了……” “不必着急。此人天生神力,即使牛筋粗绳也未必不能挣断。必须先让他失血,此刻他只能被动求生回复体力,再过片刻就使那备用的三百铁锁连续攻击,另其体力迅速消耗、鲜血迅速流失。然后才能使以牛筋粗绳,束缚生擒。” “左丞相思虑周全,下官钦佩之极!” 又一轮挂满倒勾利刃的铁锁纵横交错着包围了步惊仙。 场中的他心知以左丞相的手段以这种节奏进攻必有后招,被铁锁捆绑结实时,又一声大喝发力挣断,假作气力不济一次未能奏效。强忍着众兵卒拉扯铁索被那些倒钩利刃刺破肉体的痛楚,假作二度发力大喝,铁锁犹自不断。 第三次大喝时才真正用劲,又故意只震断大半铁锁,四度大喝才将铁锁全部震断。 拉扯时也只拽了四根,拉了几十个兵卒摔死在中央。 金光城主见状欢喜大叫道“丞相!这头蛮牛终于没有力气了!” 左丞相却不以为然的双手负背,只让兵卒继续接索。 “哼!他以为同样的苦肉计当面骗人一次还能骗人第二次。本相岂能中计!” 金光城主闻言凑近了些附耳低声道“丞相,只怕他不是装的。再者你看看众军士,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早已心中含恨,此刻那蛮牛力气不继众军无不想立时拿下,如果丞相再等下去,恐怕他们会以为丞相不管军士死活,生变啊……” 左丞相这才发觉身旁的将领兵卒都满面怨气,被他看时都低下头脸。这些让他心里不由动摇,因为步惊仙是否故技重施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痕迹确定。 他正迟疑间,对面山林中突然飞出条身影。 早有防备的兵士急忙张弓射箭,一片箭雨过去却无一中的。只见那身影飞落迅快,并且在虚空接连两度横移变向,轻功之高明,让人难以置信。 金光城主见状惊喜大叫道“丞相!那就是晚霞宗宗主,她果然勾结匪类意图不轨!” 左丞相大感吃惊,他实在没料到晚霞宗会在这种形势下出头救人。 只见那丽影飞落步惊仙身旁,一把抱住他又纵身跃起,百千箭雨连环射击,却全都落在她脚下。 金光城主叫道“绝对错不了!仙霞虚空步,虚空十二踏,晚霞宗再没有第二个人练成这等高明轻功……” 眼看拜月抱着步惊仙直飞跃过攻城车堵成的铁墙,直投山地而去。左丞相眉目一沉,飞身跃出战车,以流星追月之势飞移过去。他突然露了这么一手惊人轻功,倒让地下众军士无所适从、难以置信了。 却说步惊仙假装体力不支,见左丞相虽然没有中计,但推想只要再来一次,加些困兽挣扎的惊恐嚎叫,哪怕只是迫于压力那左丞相也难不中计。但他不知道拜月在附近看着,更料不到刚才的伪装把拜月骗了,万万料不到拜月竟会因此不顾一切的飞身下来相救。 突然一条身影飞落时他还以为是敌袭,看清那身衣袍时不由愣住,就见拜月人一落下就环抱他腰际,带着他拔地飞起。 身在半空,他不由自主的定定看着拜月。 月光朦胧,映在她那张白皙干净的冷艳脸庞上仿佛覆盖了层神圣的光。她紧紧咬着下唇,眸光闪烁不定,仿佛有意回避他的注视。 “抱紧了!” 说话间,他们飞起的冲势骤然又增,拔起更高,如此十二次,竟然直过下方二十丈距离,飞上三十丈高的坡地。如此轻功,实在让步惊仙又惊又羡。 他们双足刚落地上,齐齐感觉到背后迫近的庞大压力。 一并回首就见背后左丞相横空追来,虚空推掌。 拜月运功聚劲迎击,步惊仙急道“不可!”同时分离飞甩重剑救援。 拜月与左丞相掌力刚一碰上,立即被其澎湃内力震的口喷鲜血,那左丞相眼看步惊仙甩剑攻来,掌力吐了一半立即收回自救,横空生力翻旋倒飞,堪堪避过飞旋的重剑,又眼看重剑落空之后旋飞回去,不由暗自惊叹对手出招时计算之巧妙。 步惊仙甩飞重剑的同时一把接住被震退的拜月,单足踏碎地石,一脚踢出。百十颗碎石夹带巨力直扑退飞的左丞相,迫得他急急坠落。 步惊仙一把抓住回飞的重剑,抱着拜月就逃。 左丞相被逼落到低处山地,跃起再上来时,见他们已经逃远。刚才匆匆一击他也看清了拜月的面容,记起交手之际拜月额头一闪而逝的月牙印记,心中又惊又怒。 ‘月族之后……陈国士族竟会有月族之后!’ 想到让步惊仙死里逃生,他又难掩失策的满怀彷徨。 ‘晚霞宗主怎会如此不智,怎会来此救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莫非这人果然知道什么干系重大的隐秘迫得她不可不为?莫非与月族有关……’ 第064节 漫天火焰 思想间左丞相飞落山下,不等躬身相迎的金光城太守说话便吩咐道“命你领人捉拿晚霞宗一种叛逆,凡拒捕者杀无赦!再调遣两万守军随本相抓捕逃犯拜月……” “属下遵命!”金光城主满怀得意的领众直奔金光城,对晚霞宗积压多年的不满全化成执行命令的动力,私下对部众交待说“晚霞宗都是群谋反叛逆,人人死有余辜,这些人全都是武功不俗的恶类,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冲进去后只管杀!” 有人心中不满,却不敢说什么。 而此时晚霞宗内已经收到风声,有军中将领得知讯息差人快马奔赴晚霞山庄通传消息。 坐镇庄园的副宗主和拜星得知太守正奉命领兵过来,知道大难临头。或者束手就擒等死,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冲杀出去。副宗主说要等拜月回来,拜星却坚持认为根本等不得,便不管副宗主说什么,交待众人通知宗派的人集合备战。 “放肆!拜星小姐,虽然你是宗主的妹妹,但这宗派之事何时轮到你能擅作主张!假如你再乱来,休怪我以宗规拿你……” 不料副宗主一语未罢,拜星突然拔剑架在他脖子上。 “灾祸将至,副宗主不当机立断难道要眼看本宗被杀个一干二净么?倘若如此,我这就先杀了你!” 拜星的举动让在场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大违其往常个性。当即有宗派长老劝道“副宗主,拜星师姐此举虽然鲁莽,但此事理当权宜行事,太守领兵将至,假如我等不能当机立断只怕悔之晚矣!” 副宗主冷笑道“太守虽然领兵过来,但此事未必不能善了。假如我们异动则让对方得了借口大开杀戒,本宗干系着成千上万条人命,岂能如此轻率!”他又盯着拜星质问倒“拜星小姐如此妄为到底是为宗派着想还是只想去救情郎!” “你!胡说八道!”拜星激怒异常,那剑便划破了副宗主脖子上的皮肉,旁人忙劝阻她冷静。拜星胸口起伏不定,片刻,突然高声道“罢了!愿随我杀出去的就走,愿坐以待毙的就留!至于城中本宗宗亲,即可遣人知会状况,愿走者就往城北千田口汇合,不愿走者也不强求。副宗主以为如何?” 当即有些长老站在拜星一边,一些人则令庄里的弟子快马通知宗亲。 “哼!小姐如此胡来我亦没有办法劝阻,只怕你将来无颜面对宗主!” “不劳费心!” 拜星收剑号令启程,七八个宗派一代弟子跟随而去。 他们离开两刻钟后,太守率领的兵马赶到,副宗主率留下的众人往院门迎接。不料院门一开冲进来的兵卒就动手杀人。 副宗族激怒异常的高声喝喊。 “太守这是做什么!” 金光城太守怕进去危险,在门外听见了就得意笑喊答说“奉君上旨意,剿灭晚霞宗一众叛逆。” 副宗主满心懊悔,见留下的人个个神情慌张,当机立断道“你们速走,去与小姐汇合。此处由我断后,代我向宗主请罪,只说我无颜相对,只能以死谢罪了!”他不容旁人劝说,再度喝令她们退走,又叮嘱说“秦长老,命你速去开启院中机关,而后退去!”自己拔出长剑直冲向涌进来乱杀人的官兵。 三个长老见状挥泪率众退去,当中的秦长老直奔机关中枢,打开之后却让其它弟子走,自己取了衣甲坚持要留。 “我也无颜面见宗主,你们快走吧,就让我陪副宗主以死谢罪报答宗主恩情!” 几个弟子哭喊着被他赶走,他封闭了机关中枢,提双剑杀奔前院。 边与官兵拼杀边自悲愤怒喊。 “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秦长老杀一人,怒喊一声。 拼杀中的副宗主也被他情绪感染,跟随着杀人怒喊,庄园里被官兵纠缠了脱不了身的弟子听见了齐齐附和怒喊,越喊越怒,越怒越勇。 撤出庄园的弟子许多也被官兵缠上正在厮杀,听见里头的声响也都满腔悲愤,随着呼喊拼命。不多久,整座金光城里都成了战区。 晚霞宗根基深厚,此番太守因私大开杀戒激的与晚霞宗大有干系的人都被迫拼死挣扎,其中许多是大户人家,又都是练武的人,家里都有护院下人,全被命令着拿起武器与官兵拼命。 听见那些喊声,一个个都满腔悲愤的附和呼喊。 到最后整座金光城内竟然全是震天的悲愤呐喊声了。 拜星领几十个赶到汇合的宗派中人听见城内喊声,知道不得不走。一个个想到开宗宗主昔年为陈王出力极多,到他们这代依旧忠心陈王,虽说政见不为陈王采纳,但从没有欺主谋反之心。如今陈王信任左丞相的法治,竟然就不惜安以这种株连九族的罪名剿灭他们晚霞宗。 全都悲愤委屈的哭喊着向北奔逃。 左丞相在城外部署兵马围捕逃跑的步惊仙和拜月,突然听说金光城的变故时勃然大怒的拍案责骂。 “好个因私忘公、胆大妄为之徒!来人!” 便交待心腹赶往金光城把太守当场拿下。 等了半响,突然听见金光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出营就见城中火光冲天,烟雾直冲云霄。 便有人来报。 “启禀左丞相,晚霞宗庄园突然塌陷,从中飞射无数点燃的箭矢,如今城中多处失火……” “发生何事!”左丞相惊怒交加的喝问左右,却见个个低头。半响才有个军中将领答话说“回禀丞相,晚霞宗开宗宗主昔年跟随先王征战,那时金光城为众敌窥视,当时唯恐寡不敌众就建立了城下机关。假如城池被敌人攻破便能发动机关飞射十万支火箭燃烧全城。如今是第一轮火箭。当年机关建成后晚霞宗亲族为表与金光城共进退的决心也效仿建造了地下机关,如不能及时制止,城中十七户晚霞宗宗亲大户室院也启动机关就会有第二轮火箭抛射城外燃烧金光草田。” 众人皆惊,如果金光草田烧着,那种损失绝非让人能够接受。 左丞相当即加派三员将领快马赶赴金光城,交待拿下太守,并赦免城中不属于晚霞宗武宗人员的罪状。那三人翻身上马刚奔出不远,就听见城中传来的阵阵轰隆巨响,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火箭飞射城池上空,又四面八方的抛射散开…… “晚了。”众人只顾看那漫天火箭飞散的景象,都没注意到说话那将领拔出长剑。那人横剑引颈,鲜血喷溅出来前一声悲愤高呼。 “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 热血喷洒一片。 第065节 祸 左丞相这才惊觉那将领所以知晓机关事情只因为他本是拜系亲族,刚才不见第二轮机关启动只盼亲人安好,如今见机关已经启动,知道家人已经不保,悲愤之余也不愿独自苟活。 众人正惊诧时突见左丞相呕吐鲜血,摇摇欲坠,连忙七手八脚的过去扶住。 “本相何颜面见君上……” 众人劝慰不止,半响,左丞相情绪稍稍平定,突又正色下令道“速速救火!告知搜捕逃犯的诸将,绝不允许拜月逃出本国!” 话说当时拜月救步惊仙飞上山崖又被左丞相一掌击伤,步惊仙反击迫得左丞相退避,当时左丞相忌讳他的神勇不敢孤军深入的追击。 步惊仙抱着拜月一口气奔跑几里路才停下歇息,查看拜月状况,见她体力没有快速流失的迹象才敢放心。知道那一掌没有打实,不至于重创她的五脏六腑,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拜月一路呕血,却难受的以为即将死掉。 见她如此,步惊仙又感动又自责。 “你何苦如此!那种时候站出来岂非为晚霞宗引来莫大祸患么?” 说话间他已替拜月推拿活血。拜月定定看着他笑。 “如果看着你死,我宁愿丢下一切陪你亡命天涯。” 步惊仙的动作不由停住,呆呆看着她。如果是拜星,他不会如此惊讶,因为拜星是个没有心机,感情用事的女子。只顾救他而忘了考虑后果并不奇怪,拜星对他似有情意,说这种话虽嫌大胆也未必没有可能。 但拜月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理当考虑过后果。他与拜月这些时日虽然见面不少,但私底下的交谈极少,他实在想不到她会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见他愣愣无语,拜月突又笑问“我是否会死?那左丞相竟是这等深藏不露的武修高手。” “不会。”步惊仙这才回过神,又继续为她推拿。“那掌没有打实,也没有伤及五脏六腑,如今你的伤势正通过内气补给缓缓回复,但经脉的创伤仍然会折磨你七、八日之久。” “说你不会武功,又让人难以相信天生能有那种力量,更难以相信你会连我的伤势状况都一清二楚;说你会武功,当日对凌少保时竟不懂避其锋芒,一味的硬碰硬。” 此事拜月早就说过一次,也特意教了他晚霞宗的绝技仙游舞,就是应对凌少保勇者不归那招的对策。步惊仙无法说明究竟,也不想说,只能默然接受拜月的评价。 “学过心法,懂些内功的事情,但招式方面一窍不通。” “师从何处?”拜月不失时机的追问底细。 步惊仙想了想,既不愿全说又不愿编的过份。想来他们日后如果还有活路的话就算是相依为命了,将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假如到时拜月知道他今日所说与真相毫无干系,势必难以接受。 “算是北灵派。流浪时遇到北灵老人,被带上山打杂,学了套内功心法,但招式未得传授。”怕她继续问,步惊仙忙问她“好些了吗?” “好些了。”拜月答着尝试起身,稍稍舒缓筋骨,又道“还需要打坐调息片刻。” “我为你护法。” 拜月便席地而坐,凝神闭幕运转黄昏决修养。 如此一阵,突然听见金光城方向传来轰隆巨响,步惊仙正不知发生何事时,见打坐的拜月口喷鲜血,运功骤然中断,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他连忙过去一把扶住。就见拜月满眶热泪,哽咽不成声的悲道一声:“本宗、休矣!” 片刻又见金光城方向射起连绵火箭,朝四面八方飞散落下,烧的周遭金光草田熊熊烈火,顷刻间就已蔓延成势。 山下至金光城方向连绵几十里的金光草田在蔓延的火势吞没下全化成劈啪火星,燃烧的火星、炭灰随热气流徐徐飞升高空,一时间漫天都是红光点点的星火,还有那阵阵浓烟滚滚。 拜月又一口鲜血呕出,泣不成声的紧抓步惊仙手臂,悲痛的哽咽不能语。 步惊仙想不到外表坚强的她会流露如此软弱的一面。当知道她为何如此时,突然勾起幼时神魂宗被郑军屠戮的情景,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更觉同病相怜。又隐隐自责这些灾祸不得不说是他的缘故。 “是我带来的灾祸。” 拜月摇头,犹自失声痛哭,不能言语,抓着步惊仙的手越加用力。 知道山下金光天的火光蔓延到山脚前,她才强自压下悲痛。“走,如果有人掏出来必定在金光天北道口。” 步惊仙横臂将她抱起,道“鬼见愁与碧莲也在那里等候。” 拜月被他横抱胸前,颇有些不自在偏开头脸着道“我还能走。” “何必逞强。” 步惊仙买不就走。拜月便不在说什么。 山路崎岖,奔走跳跃间难免晃动,拜月初时抓紧他的手臂,后来索性环抱住他的腰,只觉没有来的心跳加速,慌乱的不知道脸往哪里放,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步惊仙的脸了。 话说拜星带了些人悲伤痛哭着奔往北道口,到时意外碰上鬼见愁和碧莲,刚经历劫难又碰上同样躲过劫难的朋友,欢喜之情一时冲淡了她的悲伤。连忙问起缘故,才知道鬼见愁是得了步惊仙的交待早早在此等候。 一干晚霞宗逃过一劫的人都怕陈军来追,又不知拜月去了哪里,商量着是搜寻还是逃走,逃又不知道该逃往哪里。众说纷纭,都没有个主意。先前处事果断的拜星这时候也不知所措,上山必然连累那些山贼,况且今不如昔,那些人是否还愿意冒险相助也难说的很。 走山路往楚国又怕与拜月失去联系。 就在他们踌躇不决的时候,有人看见几里外的山林有林木晃动,惊叫道“对面山上有人!” 其它人都紧张的眺望过去,见林木晃动不似大军搜捕造成,就疑心是野兽。 “会不会是宗主?” 有人这么一说,其它人都觉得极其可能,全都满怀期待的等着,片刻,又有位长老迫不及待的自告奋勇说去差看。不久回来,既欢喜又焦急的叫道“是宗主和左岸少侠,宗主受了重伤!” 拜星立时飞奔过去,正看见步惊仙抱着嘴角、颈项、衣领上都染着血的拜月。她又惊又急的过去一把抱住姐姐,哭喊着追问状况。两个晚霞宗长老也赶过来帮忙扶着拜月落地,运功为她疗伤。 这过程不能说话,拜星就拉着步惊仙追问究竟。听说是左丞相打伤时,一种晚霞宗弟子都惊奇意外,旋又咬牙切齿,痛恨咒骂。全知道晚霞宗所以遭遇这等浩劫,都因为变革派的左丞相之故。 看着眼前这些过去生活优越的晚霞宗长老和弟子,如今狼狈又悲痛彷徨的模样,他内心的自责更深,从此内心打上亏欠晚霞宗的烙印。 碧莲看着金光田的火势,万分惋惜的叹说“多美的金光田,就这么毁了……” 鬼见愁呸的一声骂道“毁了好!该死的陈王如此昏庸,活该金光城烧城废墟,最好这大火啊一直烧到陈都王宫去,把那个狗屁陈王烧死才好!” 便有好不容易拼杀逃出的晚霞宗弟子记起副宗主和秦长老及惨死城中的同门,悲愤交加的叫道“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一干人悲愤听了悲愤之极,也不管是否会被听到,悲哭失声齐齐呐喊。“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 拜月的伤势稍稍好转就阻止两个长老继续运功,站起来时左右要扶都被她推开,强自支撑了站稳,眺望着被火海吞没的金光城方向,寒声起誓道“本宗拜月今日在此立誓,陈王负本宗多年忠勇,本宗亦弃昏庸陈王!终有一日,金光城的血债本宗要向陈王讨还!终有一日本宗要回来陈国,回来复仇!” 一种晚霞宗逃过大难的弟子纷纷附和高喊,在月下、大火前立下复仇誓言。 第066节 逃亡之路(上) 她们谁也不在乎这誓言能否实现,谁也不在乎此刻是落难之身,面对的是堂堂大国君主。 “启程吧,乘此刻官兵忙于救火无暇追击,我们行山路必定能够安然脱身。” “走!”拜月恢复常态,一众晚霞宗逃出来的弟子纷纷应命。 步惊仙看着这一群六十多个男女,个个穿着华贵,如今却要走上背井离乡、亡命天涯的路途。而这些,不得不说有他的责任。 便寻鬼见愁问“钱呢?” 鬼见愁诺诺半响不做声,还是碧莲道“藏在那树下。”前者顿时动怒,斥责骂她“多什么嘴!”见步惊仙大步过去拿,他又快不追上拉拽着他胳膊低声央求道“这么多人,我们那点银子能照应多久?你拼了命才从麻风镇弄的这么点银子,拿出来顾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闭嘴!”步惊仙闻言大怒。“枉我平日与你称兄道弟,这些时日你受晚霞宗恩惠少了?区区千两银子就让你做的出忘恩负义之事了!忘记你腰上的刀从何而得?你知道这双刀价值如何?千两黄金尚且不止!一路同行不能共患难还谈何共生死,你如果不舍得,银子你拿一半,带上碧莲走,我不留你。” “唉……”鬼见愁咂舌连连,见步惊仙已经在树下挖银子,忙凑过去道“兄弟,不是我小气。晚霞宗送的东西那是理所当然啊,你救了拜月,这些东西又算什么?我也是为咱们的将来考虑,有这些银子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就够安稳过一辈子了。你说何苦还跟着晚霞宗的人搀和……” “胡说八道!”碧莲跟过来听到鬼见愁的话不由满脸愠怒的斥责,直对步惊仙说“他既然如此无情无义,眼里只有钱。要走他自己走,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也羞于为伍,绝不会跟他一起离开!” “放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妈的是我女人能不跟我走?” “要走你走,我绝不会跟你走,忘恩负义的事情我碧莲做不出来……” 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这功夫步惊仙已经挖出装银两的包袱,转身喝住他们。搭着鬼见愁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鬼兄弟,假如碧莲姿色平庸,假如你能狠心舍了她独自提前离去……” 鬼见愁忙打断立誓道“老子想了碧莲多少年才美梦成真,绝对不会跟她分开!死,他妈的也要死在一块!” “这就对了。你说以碧莲的姿色,别说现在。即使再过十年仍旧是动人魂魄,勾人心弦的美人。你想找个地方携小富之资悠然度日?那在和平盛世可以,但如今是大乱将至的世道。哪里没有强权?哪里能够安泰?以碧莲姿色你走到哪里没有人想要强占了她?你以为那时候靠这么几百两银子就能解决问题?没有碧莲,今日你不说走,兄弟我也会劝你走。路途凶险,原本就不适合你走。但兄弟知道你放不下碧莲,那你就需要丢开天真妄想!” 步惊仙说罢轻叹口气,拍把鬼见愁肩头。“兄弟,该说的话我说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坚持要走,那你带上银子跟碧莲走吧。相信我的用心,那就别吝啬眼前这区区千两银子。男人不可无志,志更不该是区区小数的银两就能满足。” 鬼见愁一时迟疑难决,半响,狠狠拍了把大腿,蹲坐地上,痛苦不堪的吐露心声。 “兄弟啊,我又如何会不信任你?只是我也有顾虑,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游侠,而我呢?凡夫俗子,你说我能立什么大志!不就能指望跟碧莲一块快活的过上一辈子嘛……我又何尝不想陪你同生共死,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不管成不成都不枉费时日,可我这样的,能干什么呀!” 说罢竟忍不住红了眼眶,湿了眼角。 步惊仙也蹲下,拍肩劝慰道“大乱世道,男儿不可无志。多少四十才入武道的前辈都能成就高手、好手之名。多少不曾练过武艺的勇士都能成为英勇战将。原本兄弟想着晚霞宗在金光城财大势大,将来我走时仅带点盘缠,其它都留给兄弟你和碧莲度日。将你们安置在金光城我也放心,有晚霞宗照应不怕受人欺辱!但如今这课大树倒了,我就不能不劝兄弟你一起走,我若是兄弟你早就去求拜月传授武艺,不怕学的晚,只怕无自强之心。” 鬼见愁如被一语惊醒,当即推开步惊仙和碧莲,一口气奔跑着追上晚霞宗众人,也不理会别人的疑惑和吃惊,扑倒山地就朝拜月磕头。 “宗主,请收我为徒,传我武艺!” 晚霞宗众人都觉意外,许多人心里不以为然,都看鬼见愁年纪不小,早错过练功最佳时期,但料想宗主看在恩情份上总会答应。 拜月沉吟片刻,鬼见愁以为她不愿,忙又磕头恳求,这才听她开口道“恩公请起。恩公想入武道,拜月自当倾囊相授。但让恩公为徒那是万万不可,恩公如真想加入本宗,拜月可代亡父做主,权当以师姐身份代父授徒。” 鬼见愁不知她心意,只怕不收他为徒就是不愿意传授真正利害的本事,正要再求,碧莲跑过来拉着直催促他起来,又低声耳语提醒说“你这呆子!你与左岸兄弟相称,你当她徒弟,让她与左岸少侠如何相处?” 鬼见愁想起刚才左岸抱着重伤的拜月回来的情形,终于恍然大悟。忙欢喜的站直,躬身拜礼,尊称师姐。 步惊仙这时提着银两过来。 “贵宗往日由谁负责账务开支?” 就有人答是副宗主,拜月便说即日起由拜星负责。步惊仙将银两拿给拜星,道“做一路开销。” 拜星忙要推辞,步惊仙皱眉道“同舟共济,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她这才拿着,旁的弟子怕银两太重,帮忙背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连夜赶路,攀爬险恶山峰之中。 如此翻过三个山头,天色都已见光,众人早都累了。估摸追兵是不会来了,拜月才令休息。但都不敢生火,怕烟雾暴露所在引来追兵。凌晨十分山中尤其寒冷,晚霞宗弟子过去少有受过这种苦楚,都彼此紧挨着躺倒草地歇息,却冻醒时多,睡着时少。 拜月看着门人如此凄凉困苦,根本不能入睡,走动散心时看见拜星不知何时醒了坐在棵树上郁郁发呆。她猜到拜星心事,走到树下呼喊。 “下来吧,姐姐有话跟你说。” 第067节 逃亡之路(中) 拜星这才发现拜月的到来,知道她伤势未愈不敢跃到树上,忙飘落地上,情急关问“姐姐怎么不歇息!” “你还说我,你又为何不睡?” “谁不着……”拜星双手别在背后,低头看着地面,伸脚乱踢碎石,神色郁郁。 “姐姐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你想错了。诚然,姐姐是喜欢左岸少侠的豪情壮志,但从没有想过要因为一个男人伤害自己的妹妹。” 拜月单刀直入,倒让拜星有几分失措,几分难堪,几分慌乱。 “姐姐才配得上他的……” “傻丫头。”拜月轻轻握了拜星的手。“左岸此人人中之龙,智勇双全,胆识过人,难得又重情重义,有远志,不为近利失长远。如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这样的人在乱世之中迟早会成就番事业。如他这般的人,你我姐妹原本都配不上。姐姐这并非在说谦虚话,女人的姿色不算什么。过去本宗在陈国尚且有些财势,勉强还能帮他,如今落难至这等田地,已经什么都没有。如今是万万配他不上的。但天意命运安排了这番因缘际会,你我姐妹就该共同把握。于姐姐而言,宁与群芳共伺龙,不愿独守地中虫。姐姐也盼你能想开,更盼你不要误解。左岸此人,你我姐妹根本不能奢望独守。但本宗将来必定能够东山再起,甚至更胜往昔。凭你我姐妹,说稳守基业之能尚且勉强,说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实无此能。但他可以,对此姐姐充满自信,因此尽管此刻落难,我也并不灰心丧气。” 拜星意外之余,又颇觉感动。她自幼被拜月照顾长大,姐妹间感情本来就极好,此番察觉拜月与左岸关系发生微妙变化也只是自怜自哎,觉得姐姐任何方面都比她优秀,怪只怪她自己不及姐姐。虽然伤心失落,但也没有含恨。这时知道姐姐心意,自然就倍觉感动。 “嗯,我已经不是孩子,理会得姐姐的考虑。只怕……只怕他喜欢姐姐,对我并无情意。” “胡说什么呢?”拜月爱怜的替她整理头发,一手轻捧她的脸庞。“我的妹妹姿容如此出众,对左岸少侠又情真意切,他就算石块石头也会被你的柔情融化了呀。不要乱想,只是前途凶险难料,一切顺其自然,我们姐妹的情意他自然不会辜负,万不可一味想些情爱之事枉顾大局,那才真正适得其反。有志向的男人都厌恶女人为情爱纠缠不休的荒废时光,要学着懂事,力所能及的担待帮忙。知道吗?” “嗯!姐姐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姐妹俩聊着心事,不觉疲惫困乏,便那么紧挨靠在树下沉沉睡着。 其次天明,朝阳生气,光亮刺目,她们才带着困乏睁眼。双双对视微笑,一起梳洗了吃饭。 掏出来的匆忙,除鬼见愁其它人都没有带饱腹之物。鬼见愁带的十几斤干肉也只勉强够众人煮了果腹。 吃罢收拾妥当,又继续赶路。山路难行,直到日上正午也不过走了二十多里。众人在山头看前方群山连绵起伏,不见尽头。都一阵的心灰绝望,却又强自打起精神支撑着走。 路上拜月见步惊仙似有心思,猜测着问他。 “是否不赞成去楚国?” 步惊仙笑说“推想你自有道理,也就不必多说。” “楚国新城有本族宗亲,十年前迁居在楚国专替料理钱粮兵器的生意,总也还算是本宗中人。如今虽然落难,但过去投靠料想还能得些照应。何况半月前本宗才派人押运一批价值五千金的兵甲过去,此刻落难必须依靠这笔货款。” 步惊仙并不意外,连连点头,末了又问“楚本强武之国,生产铁器,怎么还跟晚霞宗有许多兵器交易?” “这些年的需求量一直很大,还是官府购置的,价钱爽快,交易又安全可靠。陈国至少有十六个商号都固定为楚国打造兵器,我看楚国也不会安份多少时日。” 长年大量收购兵器,耗费金银无数,任何大国都不可能长久支撑这种消耗。势必需要攻占掠夺,楚国显然不如表面看来的温和,求战之心的迫切恐怕不在黑狼军之下。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国家之间的大问题与他们的干系似乎不大。眼前连绵不见尽头的山岭如何走过才是要务。 山中野兽老远听到响动都逃散,连只鸟儿都无望猎得。赶了大半日的路,人人都饥饿难耐,却要强撑着。 到夕阳西下时分,有人支撑不住的跌倒,拜月只好让休息。 跌倒的人被救醒过来就嚎啕悲哭,引的十几个往日养尊处优的弟子跟着悲切哭泣。都被这整日的辛苦折磨的意志崩溃。其它没哭的,除几个年长些曾经历苦难的外,也都丧失斗志的低垂着头脸。 都不知道这么下去能不能活着翻越山岭到达楚国。 步惊仙见拜月在呵斥门众、设法激发他们的斗志,自己就叫上鬼见愁分头去找寻食物。没有食物众人的信心就难以持久。 然而山中鸟兽尽藏,也不见果树。他找了一个时辰就只发现个蛇洞,里面也没有活蛇。最后倒发现些能够食用的野菜和无毒野菇,采了一大包袱估摸够食用了才原路返回。 鬼见愁早已经回来了,正被众人围着吹捧。 原来他猎了两只灰色野兔,步惊仙见了也翘指称赞。鬼见愁越发洋洋得意。 “这打架嘛,诸位都是高手。但这山中猎兽嘛,诸位全不是我的对手!” 两只野兔并不够几十人食用,但有肉,加些野菜蘑菇煮熟,毕竟容易接受些。众人兴高采烈的张罗开餐,吃着时都想分到星点骨肉。有人吃罢了犹自喊着骨头不舍得吐了。吃着吃着,突然又哭起来。 “想本宗往昔何等风光,肉不剔骨素不屑食。今日竟落得如此田地,为这些白水煮的兔肉欣喜若狂,为根兔骨恋恋不舍丢弃,与街头乞丐何异啊……” 那人说着,狠狠将手里的兔骨朝地上丢掷,就那么站着仰面朝天,放声痛哭。其它人心有戚戚,都止不住的频频拭泪。 拜月见状喝阻道“如今已经落难,如果不忘记过去,就难以面对现实从新开始。过往一切只能成为我等誓要坚持的动力,绝不能成为沉浸缅怀而逃避现实的憧憬!你们总还吃了,看左岸少侠辛苦寻食,却未曾喝过一口肉汤,只愿你们能哪怕多喝些许,支撑下去!” 一行人都惭愧低头,抱拳直道多谢宗主教诲,收起哭声,静静坐下休息。 第068节 逃亡之路(下) 见众人恢复常态,拜月着他们早些休息,说留的那只野兔明早醒来再杀。自己与拜星拿着包袱大步与步惊仙一起就走。 长老见到忙追问究竟,听说是去采野菜野菇就急道要代劳。 “宗主何等金贵之躯!岂能做这些低贱之事,请让属下代劳!” “休息吧。本宗说过,如今落难。我与拜星还有左少侠都比你们能够支撑些,这些事情就必须由我们去做。” 晚霞宗众人全都跪倒苦劝,恳求代劳。 拜月这些日子被步惊仙苦累自己的做法说触动,决议要亲去。又拿出宗主架势严厉发令,那些人个个感动又惭愧的被迫目送他们三个离开。 步惊仙领着拜月和拜星找到采集处,一带的都搜罗完,发觉也没有多少。 “明日清早那餐还不如今日晚饭的多……” “再寻寻是否有果树或野物吧。”拜月不甘心的提议。 “好。” 两姐妹过去也没受过多少苦难,始终支撑全凭那份作为领导者对跟随者的责任感。此刻衣发早被香汗浸透,赶路整日,风尘仆仆,这时脏兮兮的都很狼狈。却都不说苦累,咬牙跟着步惊仙攀爬找寻食物。 原本步惊仙最怕她们姐妹会支撑不住倒下,那时晚霞宗众人没了精神支柱必定崩溃绝望。见她们如此坚韧,不由的暗觉赞佩。 如此找到接近子时,仍然一无所获。 攀上片坡地山坳,拜月和拜星已经气喘吁吁,步惊仙就说歇息片刻。 坐下不久,隐隐听见说话声音。拜月和拜星双双以为有人时,步惊仙侧耳倾听半响,突然满面喜色的叫道“有救了!是咕噜果!” 当即拉了她们寻声奔进山坳,只见里面大片果树在月光照耀下散发颜色各异的朦胧光亮。大大小小的扁圆咕噜果全挂树上,见到他们的到来,全都睁眼张嘴,欢欣不已的雀跃叫喊。 “快来吃我快来吃我,我很甜,我比它们都甜,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打破山里深夜的寂静,吵嚷的如在街头闹市。 拜月和拜星看着那许多的果子,欢喜过度,眸子里竟一时含泪,哽咽着要哭。 忍受整日的饥饿疲惫,又在这深山中受着寒冷折磨,以为绝望时突然峰回路转。那种惊喜足以让人欣喜的哭。 “姐姐!够了,这么多果子够让大家都吃饱了!”拜星说着就跑过去摘。 步惊仙也招呼欢喜过度还没回过神的拜月快摘。 “留些明日清早再摘,明晨能够吃饱,还能带些到明日中午果腹。那只野兔和这些草菇就能解决明晚的问题了。” 回到众人歇息处,大包的咕噜果全从包袱中滚出来时,满山林都是它们争先恐后叫嚷“快吃我,我最甜最好吃……”的嚷嚷声。众人见到这么多果子,都欢喜的拿起一个吃,还抱着两个在怀。 其中有酸果子也都不在乎了。 步惊仙也吃了两个,见众人都食饱后都显得精神抖擞,重又恢复斗志,暗觉安慰,忙又劝辛苦整日的拜月和拜星入睡。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微亮步惊仙就先醒了,悄悄拿了包袱去采摘咕噜果回来,路上碰到找来的拜月、拜星姐妹。 “为何丢下我们!” “路程太远,你们需要休息,如果你们累倒晚霞宗的人怎么办?”见她们犹自不快就笑道“好了,不说这些客气话。既然来了就一起回去,今日不愁食物尽量多赶路吧。” 一路回去不近,昨夜都疲累的很,他们都无心谈话。今日拜月休息的还好,就问起鬼见愁的事情。 “你的内功其实很好,为何不教鬼见愁反而让他拜在本宗门下?晚霞宗虽然在陈国尚有一席之地,但放眼天下而论,也绝算不上一流……” “实话说吧。我的内功心法根本学不得任何招式,是福是祸自己都还不能肯定,怎么敢去教他?” 拜月恍然大悟。“难怪本宗武功你始终学的似是而非。”旋又叹道“北灵山的武功,再如何不济也必然比本宗的高明。” “其实我另有打算。不怕据实相告,说武功招式我知之不多,但论内功心决,我所知不少。晚霞宗的内功心法不差,但也绝不算高明。拜星曾说过晚霞决一层心法口诀,以晚霞决而言,其中不足之处就有十七处。原本不便对晚霞宗的心决指手画脚,但如今我们同舟共济……”他说着见拜月姐妹神情有些古怪,推测心意,忙补救道“……又不分彼此。也就不怕坦言相告。等到了楚国,假如你们愿意,相信我还能对晚霞宗的内功心法做些改动,不敢说这一改就能让它成为天下神功吧,但至少能成为一流之列。” “当真?”拜星心无芥蒂的欢喜反问。 “不敢夸大其词。” “姐姐!” 拜月被问时展颜微笑说“既然不分彼此,我又岂会藏着掖着?还能信不过他吗?” 步惊仙暗自庆幸补救的及时。如今面临困境,他根本无心细想与她们姐妹的事情。大意之下险些说了伤人的话。 回到宿地,人都醒了,见又有咕噜果吃,全都精神抖擞。吃罢又都分得些带着上路。这一整日得到食物补充体力,赶路快了许多。早有前车之鉴,拜月和拜星又以身作则,其它人百日里都自发留意路上的可食用草类、菇类以及野果。 路过有水处还都看看是否有鱼虾,竟然也有人捕到一些。还有过去曾养蛇取乐的弟子找到蛇洞,诱出条大青蛇。 步惊仙因此心有所悟。楚高歌的王道就是集众人之力的权术,以威德令众自发、热情的参与到大事里头。单凭个人之力,仅靠他和拜月姐妹三人每日找寻食物的话,他自己或许能够久撑,但拜月和拜星绝对撑不下去。 晚饭歇息时他就提议众人分享找寻那些食物的心得,其它人听着。 再一日的路上众人搜寻的可食之物果然更多,不仅解决当日饱腹问题,还储备了整一日的食用。 最初绝望的情绪至此烟消云散,谁都不再害怕会饿死山林。 山路崎岖,又不如官道直达目的地。众人这趟攀山越岭赶往楚国的形成足足进行了大半个月。 当终于看见山下稻田、官道、遥遥可见巍峨耸立的军事要城新城时,许多人都欣喜的激动含泪。 他们走在楚国的官道上,来往的人见他们个个形容狼狈,众人也都不及在乎。迫不及待的找到间路道小客栈,全都坐下叫吃喝。即将有所倚靠,拜星也不怕众人吃多,只管由他们点菜叫酒。 【第七章 新城】 第069节 新城 一顿饭饱,竟然吃了百两银子。客栈老板唯恐他们没钱付,见到银两时才欢喜的咧嘴直笑。 楚国以军事力量为主,强武之风颇盛。路上来往行人商客少有不佩兵器,哪怕只是附庸风雅的精致佩剑也都挂着。官道上都有兵卒巡走,不见有扰路人,可见军中管制之森严。 新城城墙高达八丈,不是轻功高手根本不能飞跃,砖石全为硬岗青石,极其坚固。城楼上旗帜飞扬,站满兵将。城门前的护城河宽达五丈,守门的卫兵数目就有三十。城墙建造耗费之巨,城池守卫之森严,不负为天下第一军镇之殊荣。 郑国曾有意建造一座比楚国新城更雄伟壮观的军镇,但找不到任何一座城池的军事价值有楚国新城高,耗费之巨又不能儿戏,最后无疾而终。 楚国新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西与陈交界,西北的山脉可通往韩国、北面大关前就是郑国的领土。这也是当年迫使楚王不惜耗费巨资建造这座军事要塞的原因,在历史上,新城在大战乱中立下的功绩难以计数,在楚国被称为不落城。是楚国最引以为傲的象征性军城。 入城时城门守军没有如何留难,城中见到的往来路人中许多文人书生不仅佩剑,许多还穿轻薄的丝质软甲,盛为一种风气,可见在楚国人心中武者的地位何等不一般。 入城后拜月先让众人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梳洗干净才寻往梅园庄。 到时见那庄园奢华逊色于金光城的晚霞宗庄园,就有人冷哼道“过去宗里人都说他在买卖账务上做鬼,宗主不查,如今看来十之八九!” 其实拜月对此早就心里有数,但这梅园庄说起来还是晚霞宗的人,实际上早就独立,根本不会听她这个宗主的命令行事。晚霞宗也需要梅园庄扩展在楚国的兵器、粮草生意,她只是不得不放纵其行。 看门的家丁不认识拜月,听说是晚霞宗宗主,竟然还思索半响,最后丢句“有些耳熟,啊,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老爷。” 把晚霞宗长老、弟子一众气个半死。 半响,里头终于传出一阵脚步声响,庄园大门开时,就见个四十开外、长须及胸,浓眉鹰眼的中年男人领着几个家丁满面堆笑的出门迎接。 “哎呀——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快快,宗主快请进……” 有晚霞宗的长老不屑冷哼,冲那男人道“拜梅老先生原来还记得宗主啊,这家丁听闻晚霞宗宗主五个字竟然说有些耳熟,好个有些耳熟!” 那男人反手一耳光抽刚才开门的家丁连上,打的那家丁牙落地上,满口鲜血。 “好个饭桶!平日我时常念叨的宗主你竟然能不知道!” 那晚霞宗长老知他是做戏,一声冷哼,懒得再说。 大门距离会客大厅竟有百步距离,庄内有庄,高矮层次分明的屋院足有七八座,少说可容两、三百人居住。大厅外表全由金漆,奢华的让人咂舌。 众人入厅落座,下人陆续奉上茶水。 拜月刚饮一口,就听那拜梅道“宗主,金光城的变故老夫也听说了。哎,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但那昏庸陈王也付出了惨痛代价。金光城内烧毁屋舍不下千座,城外金光田焚毁足有三千亩!且此事传到楚国,人人都痛骂那陈王昏庸无道,不仁不义!” 拜月底细被了解却依旧镇定自若,放下茶杯就道“金光城之事既然已经听说,倒省却本宗一番口舌。不日前那批兵甲可曾出售?” “还在库房,押运途中车坏耽搁了两天,三日前才送到。宗主有何打算?” “先带本宗看看那批兵甲,欲留些使用。” “宗主请!长老请——” 拜梅在前引路,出庄园时已有十辆马车停好,众人纷纷上车。在城中奔走半刻,停在座工房前。 这时分里头还有不少人在做工。 兵甲都存放在地下库房,那库房足有千步只宽,架子共分十层,几乎全摆满了各式盔甲、刀枪剑戳等兵甲。 拜月使人拿了套暗银色的龙鳞软甲交给步惊仙,又给了鬼见愁一套吞云钢甲。最后才让宗中众人各自挑选身战甲、兵器。拜梅不解其意,见拜月和拜星也都拿了两套女式凤鳞软甲终于忍不住问她“宗主这是?” “晚霞宗已亡,本宗打算待这批兵甲出售后就在这新城重建宗派。楚人强武之风极盛,在此立足免不了经历武斗,因此需要这些应付战事。” “原来如此。”拜梅连连点头。道“宗主既有此意,属下一定全力以赴,正巧城中还有座庄园,倘若宗主不嫌老旧,大可住用。其中一应居用之物俱全,也可免了东奔西走添置购买的琐碎麻烦。” “那本宗就不客气了。” 取罢兵甲,众人又乘车随拜梅回梅园庄。 酒宴已经准备妥当,拜梅的夫人也出席酒宴,却对晚霞宗众人不甚热情,拜梅让她拜见宗主,她也不做理会。惹得晚霞宗长老、弟子群起激愤,个个冷脸吃罢就请求歇息。拜梅也不好挽留,又让马车送他们往城中闲置的庄园住下。 拜月一众走后,拜梅就责骂他的夫人。 “方才为何不见礼!” 他夫人不以为然的冷笑道“装什么装啊?若说过去她来,念在每年提供不少兵器粮草有钱可赚的份上还能给她几分颜面。现在她一无所有跑来白吃白住,还想摆宗主架子?我说你到底想些什么!留她们在这里为何?你当她们还能再打造兵器,生产粮草?” “哼!女人就只知道眼前利益!”拜梅不屑冷哼,直入大厅坐下,端起茶水喝着。他夫人不解的追进去,推他把追问说“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毕竟不是楚国人,当年又学不到晚霞宗高明的武功。在楚国有今日的成就,能官至六品管这东城区买卖之事算是极限了。楚国人好武,女子一样能为官。但要看真本事,那假不得。看那些浪得虚名之徒几个有好下场?不时就有人公开挑衅比斗,没那本事根本藏掖不住。” “那又如何!咱们家不是过的很好?” “好个屁!”拜梅动怒之余竟口出市井粗语。“一个儿子不成器,两个女儿浪荡成性!将来怎么办?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吧。城中大大小小的武宗为难我们还少吗?动辄群起来闹,说来我是个官,但对那些武夫有什么办法?全都成群结党,说起来个个都有背景关系,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文家门户。晚霞宗是灭亡了,但拜月两姐妹的武功本事没有丢,晚霞宗打造兵器的本事也没有丢。晚霞宗的人大可留下帮我们的工房,至于拜月姐妹,你看她们姿色如何……” 他话没说完就被夫人扬掌猛打。 “你个老色鬼!后院一大群小妾还嫌不够……” “住手!”拜梅猛然发作,惊的他夫人果然不敢再打。“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你说,反正要想收她们当妾绝不可能!” “你!简直是个蠢货。拜月姐妹是我能想的?即使再如何落难也不是我能染指的女人!以她们姐妹姿色,假如介绍给城守的两个儿子,将来总有一个能成为城守夫人……” 第070节 立身 那夫人果然欢喜,叫道“亏你个老东西想的到。这可真是门当户对,她们姐妹的出身绝不辱没城守,就算如今落难,那也是真正的大家出身呐!就她们那姿色,城守的两个公子见了还不被马上迷的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呐——” “将来落难金鸡变枝头凤凰,如何不感激我?你说你今晚如此待人,不是在坏我大事吗?” 他夫人连连点头称是,又低声下气、满面堆笑的赔不是。 “明日一早我就过去请罪,就说今日啊,身体不适……” 晚霞宗经历多日磨难,终于在新城安顿。拜梅对拜月十分客气,拜月自知此刻人在屋檐下,自然也不追究过去那些账目问题。庄园收拾妥当后就考虑挂牌立宗的事情,拜梅对此十分支持,还承诺说要介绍两个必定能在此事帮忙的贵人给拜月姐妹认识。 领来的就是新城太守的两位公子,那两人倒也生的相貌堂堂,见到拜月拜星,两兄弟都十分热情欢喜,对晚霞宗的事情承诺鼎立支持,自此接连数日都频频过来。 这日晚上时候,步惊仙与拜月姐妹在书房讲解晚霞宗两门内功的修改事宜。正谈论时城守的两位公子突然来到,见到他们三人在书房,勃然大怒的一把推开步惊仙喝骂道“什么下贱东西!也敢与天仙般的人同桌而坐!” 其实步惊仙这几日早察觉到太守两位公子对他的敌意,未免影响晚霞宗的大事,一直避免相对。不料对方还是不肯放过,此番显然是买通了宗里的人,得到消息有备而至。他性子阴冷,根本不为这种损伤颜面的欺负介怀,当即恭敬告罪,退出书房。 料到此事必定与拜梅有关,他或拜月都早猜到拜梅用心,只是为了晚霞宗立派大事,拜月不得不敷衍应付。 步惊仙自己另有打算,未曾想要长留楚地。虽然拜月曾经吐露心声,但那之后一路磨难谁都无心想其它。现在晚霞宗的人好不容易得到倚仗能够安定,如果晚霞宗就此在新城扎根,他绝不会因为拜月当日的那番情意流露就拖累晚霞宗上下。 所以这几天才每日夜间抓紧时间相助内功修改事宜,期盼尽快了却此事好能离开,留的越久,为晚霞宗带来的不利影响就越多。更让他忧虑的是楚高歌的宝剑,晚霞宗的人都曾见过,城里已经有人听说。 如果传到有心人耳中必然招来麻烦。这些心事又根本不能说,于是他计划了结内功修改的事情就来个不辞而别。 次日拜月怕他受辱不快,寻他说话,却被他催促着继续记录内功修改的事情。两人抽空一个上午,总算完成了改造。 “如此修缮不必让你们从头再练,当然,第九重开始会费些周折才能消除过去修炼造成的缺陷不足。但过了第九重,修成第十重时你们就会知道修完后内功的强大威力。在此之前你们的功力提升幅度大约只有三成。” “三成之多?见效如此之快?”拜月觉得难以置信,在她看来三成功力的提升简直是不可思议。步惊仙却觉得太少。 “三成并不多。修到十重时,平日你们或许以为只是功力提升了几成。但如果遇到激烈战事,就会知道功力的增长可算数倍。”内功一道步惊仙并非吹嘘,在北灵山他没有招式,琢磨的就是内功心法。凌落对他又推心置腹,北灵山的各种内功细要、以及天下诸般一流内功心法凡是北灵老人告诉他的,他都会告诉步惊仙。 步惊仙虽然因为魂决的缘故练不成其它心法,但内功修炼的事情很下过番功夫。对诸多高明内功心决的经脉路径了然于心,因而能根据晚霞宗内功练法知道其不足之处。这番改动利用了影决和神决的修炼经脉之法巧妙衔接,虽然因此导致结果比神决有所不如,但所差在实战应用,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必然之事,晚霞宗的心法如何修改也不能比神决更高明利害,但对修炼者功力的提升方面却并不逊色。 当然比斗较量不是只看功力如何,招式影响杀伤和抵抗伤害的能力,更影响身法轻功实战中的效果。但招式这方面,他没有评价资格,实在不知道晚霞宗的武功招式是否高明,更无法相助修缮。也只能做到这些确保在功力方面不吃亏与对手。 拜月见步惊仙起身伸展懒腰,便柔声问他这几日是否太累。 “是有些累,今日我就早些回去歇息了。今夜子时是月圆之夜,晚霞宗内功主修阴柔内劲,最好今夜带上拜星就在房中开始修炼,两个时辰后能初步体会修缮后的威力。” “好,听你的。”这些日子拜月觉得因为城守公子势必影响了步惊仙的心情,因此私下与他相对时尤其显现女儿态,只盼能稍稍抚慰他的自尊受创。 当晚,步惊仙提了布包的重剑,只带身换洗衣裳和百两银子做盘缠。就去寻鬼见愁告辞。后者早知道他要走的打算,劝过几次无果,本要随他同去,但被步惊仙劝阻留下。只说晚霞宗无意外必定能在新城东山再起,他和碧莲大可安心留下。 碧莲曾怂恿鬼见愁知会拜月姐妹此事,但鬼见愁不敢如此做,怕惹的步惊仙与他翻脸。 这晚备好酒菜为步惊仙饯行,喝罢半斤白酒鬼见愁不甘心的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兄弟,不是我说你。宗主姐妹那是何等样的美人?难得又对你情深意切,不惜双双委身于你。身为男人得此厚爱,可说此生无求……”为了这一次劝说鬼见愁跟碧莲反复商量,如何说全是碧莲教的,用词自然也就文雅,步惊仙一听就知道这些话鬼见愁绝说不出来,肯定是碧莲的主意。 “你把此事告诉碧莲嫂子了?罢了,我不怪你。但是我说过,假如让拜月和拜星知道了,休怪我跟你恩断义绝。” “我哪里敢!碧莲老是劝我跟宗主说,我死活都不敢说!就差没拿刀威胁才让她打消了擅作主张的念头。你倒还不放心我?” “好了,多的话不说。”步惊仙一杯饮尽。“朋友之间应该彼此为对方考虑,帮忙都该让彼此越过越好。我对晚霞宗心存亏欠,所以留到今日眼看晚霞宗立足稳定了才敢不辞而别。拜月是宗主,她不能不为晚霞宗负责,拜星与她姐妹情深,这时候她离开拜月也会孤独无助。晚霞宗那么多人,离开她们姐妹如何立足新城?私人情感在大局面前只是微不足道。拜月姐妹并非寻常女子,都肩负着重大责任。不仅你们,连晚霞宗弟子都隐隐察觉她们对我的情意,你说太守公子如何能不心存芥蒂?我如久留,他日势必成为影响她们姐妹前途的污点,早些走了,城守公子还会自责是他们自己疑心太甚,日后反而待她们姐妹更好。诚然,拜月和拜星心中难以决断,或许不能割舍。这个决定十分残忍,由她们最终选择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倒不如今天由我来做。” 第071节 苦心积虑 “兄弟!可是你不能妄自菲薄啊……” 步惊仙制止他说下去,笑道“妄自菲薄四个字用在我左岸身上就是天大的笑话。我左岸之志自己都认为是狂妄!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论我志向如何,将来能否实现。那都是将来的事情,眼前对于晚霞宗而言需要的摆在面前的生存问题。那不是将来能够再回头解决的,问题等不到将来那一刻。今日我的能力能做的帮助就是果断离开。” 鬼见愁无言以对,想起逃亡那些日子的苦楚以及晚霞宗众人的狼狈,也颇有些明白步惊仙考虑的道理,也就劝不下去。 “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我鬼见愁这辈子能遇上你,就是莫大的造化。我敬你九杯,算是感恩!”便不理步惊仙劝阻,一连喝干九杯。步惊仙只好陪他九杯。 如此又说阵话,步惊仙见子时已过半刻,当即起身告辞。 “鬼兄弟,照顾好碧莲嫂子,好生过。兄弟就此告辞!” “保重!安定下来了别忘记给老哥捎封书信!” “一定。” 这时分庄园后门没有人在,步惊仙悄然经后门出庄,大步出城而去。 话说拜月找拜星练功,本来应该在子时开始,没想到拜星拖拖拉拉,非要绣罢鞋垫才肯修炼。到忙完,子时已经过去半刻。两姐妹去书房途中碰上庄里的下人,拜星见那人端着瓶雕花酒,就奇道“谁喝的?” “回禀宗主、副宗主。是鬼先生要的。” 这种雕花价值百两银子,是城守公子所赠。拜月大觉蹊跷,鬼见愁那人虽然透着许多市井气息,但并非是不知检点,为一时酒兴就张口要如此昂贵好酒的人。 “他待客?” “这,不知道。没听鬼大爷说。” 拜月心念百转,急声又问“他要了些什么菜下酒?” “熟牛肉十斤,荷叶鸡五只,青嫩豆苗两斤,蒸蛋十份……” 拜月不等她说完拽着拜星就走。 直接施展了轻功纵身飞上房屋,接连跳过三五间屋舍,横空飞落街道,便朝北门飞奔疾走。拜星被带的险些跟不上,急急忙追问“姐姐,发生何事?……姐姐,这是去哪里?”却见拜月神情慌乱,跑着跑着竟然满眶泪水。 “姐姐……你怎么了?” “他走了,他不辞而别走了!” “怎、怎么会?” “熟牛肉,荷叶鸡,青嫩豆苗、蒸蛋这些是谁喜爱吃的?” 拜星不需想就答道“左岸呀,十之八九都吃这些菜。鬼见愁请他喝酒吃这些有什么奇怪了?” “鬼见愁如何会要那等名贵的雕花酒!如非不得了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厚颜张口要。这几日都觉得左岸有意回避疏远,我只道他心有芥蒂。今日他让我们子时练功,刚才那些酒菜又是刚撤下来不久。他不是故意乘我们练功时不辞而别是什么!他是要让我们嫁给城守公子以保晚霞宗能在新城立足,东山再起呀傻妹妹!” 拜星震惊之余心慌意乱,片刻,泪水止不住的湿了满脸,口中直道“他怎会如此,他怎会如此……姐姐!那我们分头去追,万一他走南门……” “他此去必走北门!当日来楚途中他就怀有心事,显是另有打算。陈、郑两国他都去不得,当时如果要去哪里必然是经韩国。北门出关可不经郑国官道走山路去韩,所以他必走北门无疑。” 拜星这才稍稍安心。 “他轻功糟糕,走不快的,我们一定能够追上,一定能追上。” 正这时风云突变,下起连绵阴雨,片刻就打湿了路人。 步惊仙此时出北城门不久,见天下雨忙躲到树下拿油纸包紧包袱以防打湿。忙罢正要上路,就看雨中两条身影飞奔而过,隐隐还听见哭声。像是拜星,吃惊之余他正要躲藏,两条人影又折返回头,直奔过来。 拜月见到他,扑至一把紧紧抱住。口中只叫“抱紧他了,抱紧他了拜星!说什么都不许他走!” 拜星初始愣愣站着只哭,听到拜月叫喊,见步惊仙被姐姐环腰抱个结实,她不知抱哪里就过去环紧步惊仙胳膊,死死往怀里抱。 见她们雨中奔走,浑身湿透,靴上、长袍尾摆全是泥泞。步惊仙一时既感动又无奈。 “拜星倒也罢了,你是宗主,怎可如此……” “我为何不能如此对你流露女儿态!”拜月突然发作,仰面冲他怒喝质问。一时气急,竟似快喘不过气般。“我是宗主又如何,我本是个女孩儿!八岁时宗父旧伤发作,撒手而去。膝下无子只能由我这个长女担起晚霞宗宗主重任,我是宗主,那时起就不断提醒自己。明明还是个孩童偏要学习如何像个宗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谨慎注重。可我只是个女孩儿,如今才十七岁的女孩儿!我为何不能对着心爱的男子流露自己的女儿态!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说,我是宗主,我一直提醒自己,提醒了九年了,九年了!” “姐姐——都是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拜星听着这些话,自责、歉疚、疼惜三种情绪全涌上心头,不由的伤心哭喊。 拜月摇头说不怪她,是命运作弄,带着哭腔仰面盯着步惊仙道“左岸。对晚霞宗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在金光城已经竭尽全力的每日与阴毒的权谋者周旋,比斗。我不想这一生还要嫁给并不愿意嫁的男人,每一天都含着血泪对自己说,一切因为我是宗主!我不想恨自己的父亲,不想恨生我的母亲!”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这样做会怎么样、怎么样!我知道,我想过。让我嫁给一个不愿意嫁的人,伪装一生,甚至生育不能完全疼爱的子女,还要对他们说,我这个母亲跟她们的父亲如何相爱如何幸福。这种将来我就算只是想想都要发疯!这已经超出我能接受的极限,这已经超出我的极限了!这些超出极限了——” 拜月失态的哭喊着,渐渐泣不成声。拜星不由自主的放开步惊仙,紧紧自背后抱紧她的姐姐。“姐姐,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了,我以后一定帮你,一定学着帮你……” 拜月抱的越紧,拜星也抱的越紧。两姐妹在雨中痛哭失声,不能自己。步惊仙过去并不喜欢软弱的人,但他无法把拜月归类为软弱一类。见到她这样一面,莫名的疼惜,不由自主的一手搂住她肩头,一手抓住拜星肩头,任由她们肆意哭泣宣泄挤压已久的悲屈。 雨越下越大,不是雷鸣声起时震耳欲聋。 拜月和拜星哭够渐渐平复情绪,步惊仙忙拉着她们附近的仓房屋檐下躲雨。 说是躲雨,彼此相顾打量,衣发早就湿透,不由一起仰面失笑。 拜月挨近步惊仙,紧紧把他左臂抱怀里,头脸贴靠在他肩头。另一面的拜星见着,红着脸装作观望雨景。步惊仙索性将她也抱紧。 “你们回去吧。”说罢见她们反应激烈,忙解释说“你们既然来了我又哪里还能走。只是回去终究会坏事,天亮时我就在路边的客栈住着,等晚霞宗立派大事敲定了再考虑如何。你们虽然愿意就此随我一走了之,但我又何尝能枉顾晚霞宗那些人?金光城时已经连累你们太多,此次能够周全解决,当然还是周全的好。” 拜星犹自怕他诓骗,怀疑道“你真不会又再一走了之?” 第072节 相见不识(上) “真正不敢了!” “那、那我信你,听你的先回去,可是你不准骗人,否则、否则我……我、我……”她我了半响也想不到能够如何,假如他一走了之她哪里能有办法。 拜月失笑道“妹妹你先回去吧,我等雨停了再走。” 拜星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她们都湿透了。见到拜月贴靠在步惊仙肩头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戏耍取笑自己的味道,才明白过来。红着脸道“那、那我等姐姐一起走。” 湿了的身子在寒风里冰凉的没有温度,步惊仙抱紧了她们,她们也越贴的他紧些。 看着夜空纷纷扬扬的雨落,步惊仙想起北灵山的后崖,多少个秋霞寒暑,他都穿着单衣在后崖受着寒冬、守着孤独,看雨落,看雪飘。很少想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即使与郑凛然定亲后也从不敢想要让她陪自己忍受那种凄凉。 而如今,身边却陪伴着这样两个女子,与他在屋檐下,忍受寒冻,看雨落。 他早知道拜月和拜星苦苦挽留他就难以离开,因此算尽机关,待她们练功时不辞而别,两个时辰后他早已上了山路,她们追到山上,面对连绵起伏,处处是路,处处又不是路的山野也只有放弃找寻的幻想。 然而听她们诉说经过,他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撮合。素来听话的拜星因为给他做的绣花鞋垫执意耽误时刻,心思慎密的拜月从雕花酒推测出他的心思线索。 他记得北灵老人曾对他们三师兄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任人机关算计,万事俱备,也禁不起命运之手的轻轻一拨。 他不想再说什么各行其道的话,既然这是拜月姐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一样有勇气面对未来的结果。 雨终于稍稍小些了。 “会冻着,回去吧。” 拜月这才离开他的怀抱,先替拜星理整衣发,才又自理。 “明日午时我让颜长老在此等你。”拜月牵着拜星,后者几步一回头,唯恐步惊仙又不辞而别。渐渐远时,犹自不放心的回头叫道“你不许再走!” 目送她们消失在雨幕尽头,步惊仙直奔北关前的路边客栈。 次日一早拜星就跑到客栈询问有否步惊仙这个客人,正碰到他下楼吃饭,拜星脸一红,尴尬难当的低声说“怕你走了……我这就回去。” 步惊仙不由哑然失笑。“这些日子记得要练心法,以防立宗时横生枝节。” “我知道。”拜星知道不便久留,放心的走了。 接连数日步惊仙就呆在客栈,大多在客房里练功,只有吃饭时才下楼。 第七日正午时分,他如常下楼用餐,见底下的食客注意着店外一桌的两个红衣女子。他认得是飞仙宗的人,又从右首女子头顶的凤头金饰知道正是博得天下第一武尊殊荣的秋叶长老。 心里也不由奇怪,想不到她会来到楚国。 大厅被食客坐满,他只好到门外路旁的桌子坐下,正在秋叶对面位置。这才看见与秋叶同桌而坐的另一个女子侧面。 只见那女子落落寡欢的单肘支在桌面,纤细的五指随意微屈,消瘦的下巴正正抵在中指上。另一手无聊的拿着筷子在桌上乱写乱画。那只眸子明明生的极美,偏偏被阴郁的冷漠破坏了美色。 步惊仙绝想不到这个女子就是七月。 犹如七月也绝想不到步惊仙就坐在她身侧旁桌。 凌落有意为国效忠,其父左庶长鼎立支持,调派了许多得力部署听命于他。郑国如今最忧虑的就是其它诸国的心思,其中又以楚国为要。凌落知道郑王忧虑,决议走一趟。秋叶见七月始终无法摆脱步惊仙之死的打击,便携她游楚,说楚国的美食如何别具风格,说到吃,七月总算提起兴致。 郑凛然无暇分身,再者她与楚高歌谈不上交情,索性委派秋叶为使者。但秋叶本就我行我素,哪里肯等凌落与天籁公主准备妥当?便与七月先出发到了楚国,入关时又知道凌落与天籁公主竟然来的也不慢,于是就近在这路旁小店吃喝等凌落的使节队抵达会合。 步惊仙见秋叶这等身份的人来了楚国,推想必定有事,但也无心打探。打量了阵七月就叫小二上菜。 “十斤牛肉,三只荷叶鸡……”他如常点菜,不料那小二满面堆笑的打断他道“客官,这些都没有。” 步惊仙暗奇今日这店里的生意竟出奇的好,才正午就卖完了。 “那有些什么吃的?” “什么都没有了。” 步惊仙大惑不解道“那为何里外都坐满了人?” 那小二瞟眼七月和秋叶,见没留意这头才凑近附耳说“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 “客官你坐会就知道了,我先给您拿酒,厨房兴许还有些花生米,您先吃着。” 那小二进去不久,大道上鱼贯驶来三辆马车,装的都是刚杀的整只猪、牛、羊。步惊仙以为有得吃,小二端来酒和花生米时就说来十斤熟牛肉。 “客官,我不是说了嘛,今儿什么都没有了。这点花生米还是我为自个留的,要不是您在店里住几日了呀,还真不会给您端上来。” “那些是什么?”步惊仙看着往店里搬的畜肉发问。 “这些都是那桌客官的。”小二说完又笑嘻嘻的道“您别急,先喝着酒吃着花生米,呆会就明白了,保证呀比您自个吃牛肉还有意思呢!” 这小二频频卖关子,倒也惹得步惊仙心生好奇。料想没有缘故客店也不会如此戏耍客人,索性就喝着酒,吃着花生米耐心等着。他总觉得七月的模样生的面善,让他看着就喜欢,也就不由自主的频频打量。 那头秋叶见着,就想逗逗七月开心,笑说“旁坐那位俊俏小子看你呢。” 七月便冷冷淡淡的干脆侧身正面盯着步惊仙看,这一转身,倒让步惊仙愣了。 只见她另一边脸庞上道道红痕,像是不小心脸重重撞擦了什么留下的伤,足足占了脸庞大半,实在大煞风景。 步惊仙看着那些伤,察觉到她故意让他看清的举动,不禁觉得有趣好笑。换做任何女子都会在意连上的擦伤,这位偏偏唯恐别人看不见,毫不在意。再说女子尤其在意脸上受伤,这女子偏偏擦伤至这般模样,由此可推知她的性情之独特了。 见步惊仙没被吓的失望扭头反而失笑,七月皱眉,孩子似的搬个不高兴的鬼脸,便又侧过身不再理他。 步惊仙更觉有趣,绝想不到飞仙宗还有这样的弟子。 第073节 相见不识(下) 秋叶没好气的连连摇头。 “我说你是不是女人?谁还故意让人看见脸上那么丑陋的伤!” 七月不以为然的说“长老师姐们才在意容貌,因为本来就生得漂亮,我本来就不美,根本不必在意。” “我早就想问你了,到底是谁说过你丑?” 七月脱口而出道“凛然宗主呀。” “我可只知道她说你食态不堪入目,从没听她说你样貌生的丑陋。你要说自己不够漂亮,那也怪你总是素面朝天不知细心打扮。” 七月仔细想想,似乎果然如此,但仍不在意的说“反正本来就丑有什么好打扮的,有买胭脂水粉的钱还不如买吃的合算。” “胡说八道!哪有这么傻的,连自己样貌如何都不知道,你若丑,以为师尊还会喜欢?” “师父喜欢弟子跟样貌有什么关系?师尊又不是男子!”七月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之极。 “真傻!师尊年轻时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姿色,哪里会喜欢样貌丑陋的女弟子。” “谢谢长老了。但我从来知道自己丑,也从不在意容貌。长老如此安慰我也不觉得欢喜,只要这客店快把吃的端出来呀——我就高兴了!” 秋叶气结道“不可教也!” 秋叶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人,也不要求七月有规矩,两个人地位差的远,但相处时亲如姐妹。 这时有位妇人推着木车过来,叫喊着说卖咕噜果。 客店里的人全涌出门口叫嚷说要买,都饿极了。一车咕噜果眨眼功夫剩下半车。 步惊仙待别人买完了才起身,正要过去时一个食客咬口咕噜果,呸的吐地上骂咧说“酸的!”随手往地上一丢,那果子便在灰尘里滚动不止,直撞上桌角才停下。犹自对丢弃它的食客求道“请你吃了我吧,我虽然有点酸,但是酸酸的也别有风味……” 那食客理也不理,自顾啃另一颗果子口,欢喜叫说是甜的。 那卖果子的妇人连忙赔不是,那食客也不以为然。人都知道果子无法分辨酸甜,因此无理取闹哪里都说不通。妇人见那食客并不刁钻,才放下心。听见步惊仙招呼忙又抱两颗果子卖他。 收了钱,却见步惊仙俯身时期那刻被丢弃的果子,拿桌上茶水冲了尘土,抱着那果子微笑说话。 “他不吃你,我吃你。” 那果子欢喜的直叫“谢谢你肯吃我,谢谢你肯吃我。” “先咬头吧?你下巴一定正痛。” “嗯嗯,先咬头,我虽然酸但是酸的很好吃。” 步惊仙哑然失笑,每个果子都如此推销自己,他早就不信。提醒一声,一口照果子的头咬落。果然酸的让人倒抽凉气,他也不在意,大口的吃光。才又抱起桌上刚买的果子,仍旧聊两句,这果子奇怪,说想知道被咬疼的滋味,希望他先咬脸。 结果直叫喊说真的很疼,又求他赶紧咬头。 七月早买了两颗果子抱怀里,见到步惊仙拾取被食客咬过又丢弃的咕噜果时不由心生好感。她自幼视咕噜果为友,见不得果子被遗弃腐烂,见到也会不理别人眼光的拾起吃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这么做。就不再如刚才那么心里反感,觉得这浪荡俊俏男子心地竟然不错。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怀里的咕噜果迫不及待的说话才转移注意。 “吃我吧,我可甜可甜了,您真是位美丽的女人,被您吃我太幸运了……” 七月不禁露出微笑,她早就知道这些果子为求被吃,那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偏偏要逗逗果子玩,拿指头轻轻碰碰,假作怀疑。 “看你就是酸果子。” “我很甜的,我真的很甜!”另一个果子连忙把握时机推销自己。果子虽然会争先恐后,但彼此从不中伤同类,绝不会说自己甜,别人酸之类的话。这也是她至今仍然喜欢咕噜果的理由之一。 秋叶见了不耐烦的道“赶紧吃了,烤全羊送来了。” “不吃!”七月说着把两颗果子放身边凳子上,安慰说“你们别急,我呢给你们说说人间的美食,多知道些山里头不知道的新鲜东西,这样你们也不枉来世上走了一趟。” 两颗果子尤其担心最后会不吃它们。 “我们比什么都好吃,您可千万不要……” “哎呀,我保证不会不吃你们,只是想啊,在吃你们之前呢,让你们多认识这个世界的新鲜事物。” 两个果子就听话的安静了,听七月指着抬到桌上的烤全羊讲解做法,描述那羊生前的模样等等。 两个果子听的入迷,还欢喜的说“山里面也有羊,跟你说的很像……” 七月顾着陪果子说话,秋叶就被冷落了。 果子虽然聪明,但十分单纯,欢喜时叫嚷的尤其大声,步惊仙在隔壁桌听见果子叫嚷的话约莫就猜得到那女子跟果子聊些什么。心里也不由升起好感,想不到除七月外还有旁人会视咕噜果为朋友。 他无法把面前的美丽女子跟七月联系起来。记忆中的七月自卑、内向。而且黑黑的、瘦的只有几两骨头轻。而面前的女子虽说脸上带伤,然而那皮肤如贵家千金自幼小心爱护的肌肤无异,而且又与秋叶关系密切,无有身份高低尊卑。 他自然而然推测是与秋叶地位相当、或者背景家世显赫的权贵之家。根本想不到秋叶长老的为人,原本那种人就大违飞仙宗弟子的普遍形象。 步惊仙很快知道为什么食客们明明没有东西可吃仍然不走。 整只烤全羊,就被秋叶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手撕着吞食干净,只剩骨头时两个人还都各抱根大骨,咬开吸食里头的髓油。不仅吃的多,而且吃的快。吃完之后仍然意犹未尽的吸允十指。 别说她们是女人,男人都没有多少能吃这么多。别说她们不仅是女人还是堂堂飞仙宗弟子,就是最普通的乡村民众,许多也会注意形象,绝不会有这样失态的举动。 然而她们满不在乎,好像不知道有多少人挤满客栈大厅内外探头观看议论。 整只羊吃罢,紧接着又抬来一只,然后是整猪、整牛。刚才六辆马车送来的,果然都是她们的。而消灭六车猪、牛、羊,她们仅仅用了一半个时辰。 店小二过去笑问“两位女侠可用好了?” 秋叶看看天色日头,摇头道“原本以为吃上两个时辰人该到了,如今仍不见踪迹……要不我们在吃半个时辰?” 七月想了想说“算了吧。万一做好送来他们到了,那多难受。就喝酒搭些凉菜慢慢等吧。” 那小二听了欢喜的答应进去,直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有肉菜运到。结果那些食客听说她们不吃了,散走的有九成。果然都是看热闹的,这时没热闹看,宁可到别处买吃的充饥也不愿意等。 步惊仙见新城方向来了大群官员、军将,怕来的会是凌落,虽说理当认不出他,只怕郑凛然也在,他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女人。就让店小二照例准备吃的送他客房,给了银子回到楼上。 第074节 战事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果然端来热食和酒,他就站在窗边吃喝看着。 不久,在烈日下久候的官员突然精神抖擞,礼仪乐队奏起欢歌。 一辆金锦王家马车在数百郑军将士的陪护下缓缓过来。 步惊仙老远认出马车一旁乘骑的四个白衣男女、一带飘逸飞扬,都是北灵山顶时随凌落修炼的神决宗弟子,另一边四骑则是飞仙宗弟子,知道来的果然是凌落与天籁公主。 但他们置身车厢之内,也看不到人。秋叶和那个仍旧抱着咕噜果的女子登入马车后那些官员就迎着他们直入新城。 早几日拜星来过,说新城太守的公子对她们说此次晚霞宗立派撞上好运,有大贵人至。 如今步惊仙就猜到那个大贵人必然是楚国王长孙楚高歌无疑。 楚高歌在楚国人心中的名望远远超过他的父亲——当今的储君太子。 当今楚王本有十三位王子,其中十一个都早早战死。楚高歌的父亲排行第九,没有什么才能武勇,但好在也没有过错和大缺。比起另一个王弟而言,还是强些。因此被立为太子后位置始终稳固。 楚高歌出生后让当今楚王当时非常欢喜。他是个明主,深知两个健在的儿子都没有指望,就把期望都寄托在楚高歌这个王长孙身上。偏偏楚高歌自幼就聪明过人,天资独厚,自然深得楚王欢心。甚至于令楚王曾酒后失言,指责楚高歌的父亲说‘你无才无勇,但你却生了个龙子。他日王位必传于你,但要楚国兴旺,看的不是你,而是本王的长孙!’ 楚高歌异日必登王位,楚国人谁都坚信不疑。他虽然年轻却声望高涨也就理所当然了。 想起楚高歌,想起过往种种,步惊仙一时情绪百般。 凌落出使楚国,楚高歌亲自在新城城门迎接。 楚国人知道凌落是威震天下的万人敌郑国左庶长之子、北灵老人首徒、楚高歌的大师兄。无不热情相迎,新城数日张灯结彩,处处歌舞升平。每日里只要听说凌落和楚高歌出行,街道两头都挤满了看热闹的,无不想一睹凌落与楚高歌雄姿,一睹号称郑国第一美人的天籁公主姿容。 奈何天籁公主总戴面纱,倒让不少楚国人暗觉扫兴。 凌落与楚高歌接连三日总在一起,旁人都说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相信郑、楚两国必定能够长久相安友好。却不知道他们所谈之事。 这日晚宴之后,凌落与楚高歌单独在书房,叫退下人,又着人门外看守。 楚高歌知道这位师兄终于要谈正题,也就严肃以对。 “二师弟知道我为何来楚?” “还请师兄明示,原本要接师兄到楚都盘桓些时日,可师兄说时间紧迫。料想是有大事。” “韩国背叛郑国,无视多年同盟和平,与黑狼军勾结一气,对我郑国用兵。实而言之,黑狼军与韩国对郑用兵必败无疑,虽然这场仗不能短短时日打出结果。但师弟心知肚明,黑狼军缺粮缺钱,区区韩国根本无力供应。不出半年,黑狼军必然钱粮耗尽。” 楚高歌点头称是。 “师兄说的不错,黑狼军虽然兵卒勇猛,骁勇善战。但根基不牢,绝禁不起长久消耗。” “然而,黑狼军自知情况如此偏偏还主动发起战事,若说他们只是狂妄自大以为能轻易攻破郑都,那未免太匪夷所思。” “师兄所言有理,黑狼军得以有今日声势,绝非有勇无谋。” “因此,黑狼军必有所持!其一是陈国,陈、新王方立,重用天机宗的天机成子为相。而师弟知道,天机宗十分独特,每代宗主继承人都必须入世历练,以实实在在的丰功伟业作为继承宗主之位的资格证明。由此可知,陈国如今的左丞相必有大志。陈国乃天下最富足的强国,如果提供粮草,黑狼军绝无断粮之忧!” 楚高歌连连点头。 “师兄推测有理,这陈国素来对于提供粮草的事情大方,只是绝不借兵出兵攻打别国。” “但如此仍然不够。郑国强盛,天下皆知。黑狼军即使得到陈国提供粮草,仍旧要面临兵器不足的问题。陈国的军械产量根本不足以供应黑狼军百万雄狮所需,而郑国的国力却足以与黑狼军对持五年。黑狼军仍旧必败无疑。” 楚高歌还是点头称是。 “黑狼军有粮草无军械,最多不过支撑一年的消耗战。” 凌落押口茶水,紧紧盯着楚高歌继续道“天下能供应黑狼军足够军械者,唯楚国而已!”他说罢从袖中取出本书册,放到楚高歌面前。“楚国之强,在于军势,拥有雄兵七十万,即使郑国拥有雄师一百五十万,但如果对上楚国的七十万大军也没有必然胜算。楚国之强不仅在雄兵七十万,更在于楚能自给自足,无论粮草、军械都足以供养这七十万雄兵。然而——最近两年楚国偏偏还大肆自陈、燕、魏三国购买军械。而楚本身并无大量扩军。二师弟,你告诉师兄这是为何?” 楚高歌根本不翻开那本书册,怔怔半响,最后正色迎对凌落目光,开口道“师兄既然话到这里,师弟也不敢敷衍应付。师弟回宫之后才知道两年前黑狼军就派遣使者进楚。商议结盟伐郑之事,承诺郑国土地三分为楚,两分为魏,一分为韩,两分为燕,两分为黑狼军。并且愿意率先起兵牵制郑军主要兵力集结于西南、西、西北方面,以利于楚、魏、燕三国进军。粮草由陈国供应,军械由楚国供应。” “师弟如此坦诚,师兄感激不尽。” “师兄要相信,师弟对此事并不支持。黑狼军一旦据有郑国土地,便有了钱粮根基。郑国即使因此灭亡,它黑狼军也会变成比郑国更充满野心的霸主。然而当时魏、燕两国俱已答应,以黑狼军的军性,非友即敌,极可能会改而取道韩、陈要道改攻楚国,将联盟中的楚换成郑。当时形势所迫,再者承诺的利益上又对楚相让极多,因此立下了口头协议。” 凌落静静倾听,不发一言打断。 “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自师弟回宫后一直设法劝阻,因而原本答应给黑狼军的军械至今未曾交出。” 凌落点头笑道“师弟果然重情义,识大局,守信诺。当然,此事楚王必有难处,师弟大可直言相告。” “师兄料的不错。如楚助郑,倒不怕被人说反复无常,当初原本也只是口头协议。但却难以向将士交待。师弟为此思谋了一计,师兄看是否有用。”楚高歌说罢凑近了凌落,低声道“黑狼军断了楚国供应的军械已无胜算,但仍旧能够负隅顽抗,势必让战事拖延,对谁都不好。假如楚国牵制燕国,同时发兵伐陈,使陈国的粮草不能供给黑狼军,那么战事必然能够在短期结束。” 楚高歌如此提议,分明是以郑国不干涉楚伐陈作为条件才能答应倒戈。凌落权衡利弊轻重,最终微笑点头道“师弟果然好计,料想郑王也会赞赏。但伐陈必然险阻重重,郑国势必无暇出力啊……” “师兄放心,伐陈大事楚国一力承当。” “此外还有临行前郑王百般叮嘱之事,书信中已经与师弟说明,不知可有结果?” 楚高歌满面惭愧之色。“惭愧!确实那周皇子行事隐秘小心之极,师弟多方查探,也只知道的确离开边南蛮夷部落,但是否已入楚,如今在哪里却完全没有线索。但师兄尽管放心,此事师弟必然用心!周皇室早已名存实亡,如今不过城池一座,还是郑国兵马在看守。如今周皇命在旦夕,无人能够继承皇位,周皇室月族后继无人对郑国是好事,对楚国是好事,对天下诸国都是好事。不要说楚国不容月族皇子回到周国,便是韩国也绝不愿意见月族回到周国。” 第075节 百战擂(一) “一切拜托,料想他们还在楚地。只是师弟也不要大意,那周国皇子身边有昔年大周大元帅周武神保护。临行前我父千万叮嘱小心,说那周武神实属当世名副其实的万人敌,如果不是郑王请动武尊秋叶长老走这一趟,我父本要亲自过来。” “既是郑国战神都在意的人物,我楚国岂敢不万分小心!” 两师兄弟谈妥大事,彼此都得到满意结果,不由双双轻松微笑。 楚高歌起身道“师兄早些歇息,明日这新城正有热闹。师兄曾说过,对楚国武派立宗百战擂十分感兴趣,明日此城就有武派立宗,正可让师兄观看比斗。” “好!如此就多留一日,劳烦师弟安排。” 楚国武派立宗需要事先知会当地武宗,立宗之日接受旁人挑战百场。有背景干系者通常都有人事先打点,其它游侠、高手或碍于情面,或迫于压力,或收受财物。在擂台时就会手下留情。 因此楚国武派立宗难、也不难。但没有真本事即使立派日后也绝难维持声威,遇到挑战者难以回避,楚国有相关法规以维护强武之风。 晚霞宗的立派所以要倚靠城守的两位公子,关键就在这些打点方面。有城守的公子打点关照,新城的武派和游侠都不会有人刁难。否则来上百个高手,个个全力以赴,哪里是新立的武派能够消受? 次日清早,晚霞宗一众人热情洋溢的进行立派祭祀,到场的官员及武派宗主远比预料的多。都知道是因为郑国信侯与楚国王长孙亲临观战的因故。 拜星见擂台一面的楼上禁军林立,却因为视线缘故怎么也看不到后面的人,又不能跑到对面去眺望。拜月见她频频打量,提醒她说“专心应对百战擂。” 拜星轻松笑道“那些武宗根本不会为难嘛。” “不可松懈。” “是。”拜星答应的认真,心里还是惦记着上面观战的贵人。 晚霞宗昔日在陈国的确有权势,但毕竟是只在金光城。如凌落和楚高歌这等大人物过去并没有机会见过。这次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们也根本见不到。拜星总楚国人说王长孙楚高歌如何英武过人,又早听说郑国信侯如神仙般的人物,还有那郑国第一美人天籁公主更让她好奇如何美法。 早几日她就想看看,但立宗大事要紧,她不能跑到街上等。此刻有机会自然放不下好奇。 新城太守亲自上台说话,免不了先重重强调楚高歌和信侯及公主驾临的荣幸,一番说词过去半刻钟,最后才依照惯例主持百战擂开场。 拜月领宗内众人走上擂台,拜过楚高歌三人,又四面抱拳感谢前来的大小官员及武宗人物。 拜星偷偷打量对面,终于满足了满心的好奇。 见楚高歌生的果然英俊不说,且气度过人,一眼看去就绝非常人能比。又见信侯一身白衣,长相儒雅文秀,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架势,更看不出来身怀最高明的北灵山神决武功厉害非常的痕迹。 唯一让拜星遗憾的是天籁公主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模样。 鼓声‘咚咚……’急响,百战擂开始。 拜月直接走到擂台中央,言辞谦逊的恳请指教。 往常也都如此,只要打点过了,都是宗主亲上擂台走走过场。也可让观战的民众以为其修为高明,能禁受起百位高手的车轮过招。 楼上观战的凌落见到拜月迎战时,不由轻咦了声问“晚霞宗……莫非是陈国金光城……” “正是。” 得到楚高歌的肯定,凌落不由明白楚国伐陈盘算的借口理由。但他惊奇的并非此事。 “师弟见过李夫人吧?” 楚高歌点头承认。“前日李夫人才离开楚都。” “那师弟以神眼看这位晚霞宗主的修为如何?” 楚高歌当即明白李夫人也曾交付神决宗宗主令牌给凌落,那牌子必定也提前开启了凌落的神眼神通。也就不扭捏做作试图隐藏,当即施展神眼,双目立时覆上层金光。 “咦?”楚高歌十分惊奇,几乎不敢相信。 这位拜月宗主体力550,内力1500,神10,灵六。战斗力值4100,绝对战斗力值竟然超过两万! “这、区区晚霞宗的内功竟有提升灵之神效!” 楚高歌根本不能相信,凌落也异常震惊。 天下高明的内功心决其实对体、内的提升区别不致太大。但知悉灵奥秘的理当只有北灵派和飞仙宗极个别的弟子。天下也有高明心决在无意识中产生提升灵的神效,但修炼者不知,甚至创造功法的人也不知。但其中绝不该有能如神、王两决般效果提升灵之神效者。 因为那是北灵老人耗费毕生心血,有意追寻、创造、组合的结果。 “晚霞宗心法倘若如此高明,可谓是当世最高明的心决之一,何以名不见经传?” 凌落的疑惑也是楚高歌的疑惑。 晚霞宗在陈国有些盛名,但放眼天下而论,晚霞宗最多能称得上二流。以凌落的视角说晚霞宗名不见经传,毫不为过。 “不想今日竟遇到这等高手。” 楚高歌也同样意外,原本还怕看的沉闷,这时也有了精神。 看了八场比斗,楚高歌不由皱起眉头,见凌落也有些无趣,只管在陪天籁公主说话。更觉颜面全失,一想便明白今日的擂台早经人打点,全是走过场摆摆架势。让凌落看在眼里,还不以为楚国的百战擂只是笑话? “既为百战擂,以楚国惯例,哪怕是路过的武者也能上去挑战。七师弟,劳烦你们去试试这位晚霞宗主的本领。” 凌落原本为收获欢喜,想见识拜月的本事,没想到全是过场,也就没了兴趣。听楚高歌如此吩咐,大致猜到下方擂台的情形,当即请天籁公主凝神观战,以示回应。 楚高歌的七师弟叫陈宇,是楚国名将之后,在北灵山学的也是王决。回国后被安排进楚高歌的王策府任事,一身修为在北灵山都是一流的。楚高歌让他下去,实在是为拜月的战力所惊。 见楼上下来五个人,领首者腰悬子母双剑,直呼擂台上与拜月过招的武者下去,自己却一跃上了擂台。 “既是百战擂,任谁都能挑战。在下北灵派王决宗门下,请教高明!”竟是连名姓都不屑说与拜月知道,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形势突变,晚霞宗众人全都心慌。新城太守的两位公子直求父亲说话,却反被呵斥闭嘴。楚高歌的人,他区区一个太守又能如何? 天下谁不知道北灵派弟子的厉害,何况还是北灵山最高明的心法之一王决! 拜星尽管对姐姐充满信心,此刻也心中慌乱,灵机一动附耳交待长老速寻步惊仙过来,万一有变也能应对。 假如今天这百战擂落败,依楚国律法,十年内都不能二次立宗。晚霞宗哪里能够等它十年!拜星想着不由气愤楼上的人,觉得他们只管看的高兴,根本不理会她们这种武派生存的艰难,根本不考虑对她们的影响打击! 第076节 百战擂(二) 擂台上的拜月同样心中怯战,自知晚霞宗跟北灵派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眼前的对手就让她觉得完全不可战胜。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有硬起头皮,强自镇定的抱拳回礼,请敌出招。 那陈宇王决宗高手不屑一顾的道“宗主尽管出手,在下承让三招。” 拜月不由咬牙,心中激怒异常,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左右此战不能回避,她索性全力以赴,当场拔剑出手。催动黄昏决,展开仙霞剑法带起十数朵剑花当头刺去! 不料对手毫不在意,神情懒散、剑不出鞘的随意挥击,竟就打散了她剑上内劲,还将她震的连退三步,虽然没有受伤,然而拜月的自信却被这一剑粉碎殆尽!却被迫挥剑再上,这一次她施展步法游走进击,避免气劲正面硬碰。 楼上的凌落摇头只道“可惜,可惜……身怀宝藏而不知。由其剑法来看可知这内功虽然厉害,但创始者根本不知其厉害。所配招式仅能发挥七、八成力量,更勿论能够提升心法的攻防能力。实在可惜啊!” 楚高歌点头附和同意,笑道“这种招式水准,陈师弟不出三招即可让她落败。枉费了她那身高明内功。连招式都如此不堪,师弟以为灵之神效她更不懂发挥运用了……” 他们说话间,拜月已经出完三招,对手由得她再攻了十招。 每一次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剑不出鞘的一击粉碎攻势。她游走,对手却毫不在意的立着不动。但即使拜月绕到背后出剑,对方仍然预知了般随手别剑背后就挡住了。 “宗主小心了!” 拜月立时摆剑守势,不敢马虎。 只见对手一声高喝,毛发竖立,内气爆发外放,整个人顿时覆上层金光。子母双剑金光流动,分先后闪电射到。 拜月不敢招架,施展轻功拔地而起,正以为避过时,下方直飞的长剑突然飞起,直追在她脚下。她连忙二度虚空接力,再度拔高两丈。 这等轻功让人意外,她的对手也没料到。 也引得楼上的凌落和楚高歌双双赞叹。“好轻功!” 双剑落下时,那王决宗陈宇接握在手,呼吸吐纳间,内力覆盖的金光更盛。施展龙腾空式,人剑直冲上空! 眨眼便追上拜月,后者连忙再借力退避,不料才刚横空飘退,一支长剑已经飞射面前,她只能全力挥剑格挡。 气劲相击,她明明觉得对方内劲并不能震伤自己,偏偏去势被打的失控急坠! 她眼看对手虚空急旋,下落之势奇快无比的执剑刺来,偏偏已经控制不住坠势,只能横剑格挡。 “飞龙入海式——” 呼喊间两剑早已相击,拜月只觉对方剑上力量蛮横的出奇,手中宝剑根本拿捏不住,立时脱飞抛飞。胸口一阵气闷,见对方剑势不停,急忙合掌硬夹剑身,竟然也抵住那剑,使其未能继续前刺。 这一刻,拜月体会到面对死亡危机的恐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怕对方发力推剑。这一刻,拜月体会到无力和绝望感。 与此同时,楼上的楚高歌高喝一声“好!”。 那陈宇知道楚高歌并不愿意他杀人,却暗觉堂堂神功与这等三流武者交手,即使留情不杀也理当给她个重伤,那才能显现王决的霸道厉害。 当即长剑不退,却猛得吐劲。 剑气正中拜月胸口,紧接着她落下的背部又重重撞上擂台。若非擂台是极具韧性的木质,这下碰撞就让她难以消受。 她被剑气击中,最初难过的很,但很快发觉并没有因此内伤。以为是对方手下留情,忙起身抱拳道谢。 那陈宇心中惊奇不快,但也不能再动手,便淡淡道“宗主能接王决两招已属难得。”转而又打量一干晚霞宗门众道“假如再没有人能上台,只怕今日这立宗之事要推到十年之后了。” 楼上的楚高歌这时自责道“都怪我大意,实没想到这晚霞宗武功如此荒诞离奇,原本不过想试试晚霞宗的厉害,根本不愿累她们立宗不成啊!” 凌落也觉得是害了人,但自知怪不得楚高歌,从那拜月的战力来看,实在不该战成这样。任谁都想不到竟有武宗的招式用出来还不如空手厉害。 “师弟不必自责,迟些大可指点晚霞宗一二,比起立宗而论,她们收获更宝贵。” “师兄说的是,师弟糊涂!糊涂!”楚高歌顿时开怀,也认为如此行事必定能补救。心中暗自计较着如何进一步收拢晚霞宗为他用,也是为晚霞宗的内功动容。 都以为百战擂就此意外收场时,步惊仙与晚霞宗长老来了,一路挤开人群呼叫让让,大步走上擂台。 先是关问拜月状况,知道无大碍时他就道“输给王决不必太介怀,败在招式而非功力。” 拜月犹自提不起精神,灰心丧气的轻声道了句“北灵派的武功实在厉害。” 步惊仙径直走入擂台中央,抱拳道“在下晚霞宗护法莫非白。” 陈宇暗觉对方是不知死活的狂徒,嘴上却淡淡说“尽管出招吧,大可让你十招。” “多谢好意,不必相让。挑战者理当先手出招。”步惊仙查知这位陈师弟八重王决修为,体力500,内力500,神10,灵5。战力2000,绝对战斗力一万。便知道拜月是输在王决招式对杀伤力的提升上。 楼上的楚高歌怕师弟大意,忙提醒暗示道“师弟不可轻率,比武切磋理当全力以赴,如此才算尊重对手。” 他说罢又问凌落道“这晚霞宗当真离奇,此人竟是纯粹外功一路心决,足九百的体力实属罕见惊人,还有五灵护体。他经脉上的彩光师兄可知究竟?” “不知。”凌落看着擂台上的人,不知怎的倍有好感,不断涌出结交认识的冲动。这种情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却又难以按捺。 步惊仙见面前的七师弟神情愤怒,知道他觉得受辱,势必全力出手。 “拿兵器。” “在下不擅使兵器。”步惊仙不能拿着楚高歌的剑在他眼皮底下挥砍,也怕用了剑会被察觉他了解王决的招式,索性空手上台。 但见步惊仙那身暗银龙鳞宝甲在烈阳下隐隐蒙上层红光,黑发紧束,额头系条龙鳞头护,神容沉静似水,单足随意摆开,站定。擂台如被巨锤敲击,‘咚’的一声巨响,木质的擂台颤动半响才方平静。 声威夺人,观者无不惊异。 陈宇不由为之动容,见步惊仙眉目俊秀,体形匀称,不似体质过人,就以为他内功高明,不由收起激怒之心,拔剑凝神以待。暗自拟定对策,欲扬长避短以外功路数的招式攻敌,避免与敌内力碰击。 第077节 百战擂(三) 步惊仙知道这位陈师弟为人,向来欺软怕硬,虽然本事高明,但其性子方面破绽太多。这才刻意制造声势,料定他会如何对策。 便见他七师弟一声低喝,周身绽放耀眼金光,下一刻人剑合一,展开王决霸王剑式迎面冲至。 步惊仙暗施战决疾劲,身形骤然急动迎上,不等他剑势展开便以护臂分格其双剑,巨大力量顿时击断霸王剑势的挥洒,他同时微侧身形,使肩甲正正撞击。使的是推击力量,对人伤害不大,但冲击惯性强猛。 他七师弟根本想不到这股力量如此强大,内劲根本不足以化解冲击,整个人被撞的流星般抛飞出擂台,犹自不停的横飞六七丈远。 步惊仙知道伤他势必为晚霞宗惹来麻烦,这陈师弟极在乎颜面,堂堂王决高手被个地方武派打伤打败,绝不会善罢甘休。是以暗拟此策,让他虽败而不致损伤颜面。旁人会说他败在大意,出手就被人撞出擂台,败的并非本领,更非王决声威。 不料眼看那陈师弟抛飞出去,竟然虚空定住片刻,刹那周身金芒更盛,高喝之声犹如咆哮怒狮,直震的人群双耳一时失聪。他人也虚空生力,横空飞掠回到擂台。 步惊仙一时无语。想不到这位师弟一些时日没见竟然练成王决的帝王霸空神技。如此一来,他已经暴露体能所长,这位师弟绝不会再与他近兵交接。 ‘麻烦大了。’他暗叹无奈,也只有全神贯注的面对这位师弟。 “好大的力气!” “大人实在厉害,在下天生神力还不曾遇到有人能承受一击而不伤,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哼!任你如何天生神力,在王决面前也不过儿戏!” 此时楼上的楚高歌和凌落都难以置信的面面相窥,内心的震惊已经超越极限。遇到拜月这等奇人本就出乎预料,而步惊仙格挡时体能增至2700,撞击时体能也提升至2700的惊人事实完全让他们不能理解接受。 这是何等武功?又或者说何等天赋?外功威势至此,简直匪夷所思。都知道他刚才是手下留情,否则一击之下轻则令七师弟重伤不起,重则甚至当场毙命。 “师兄,师弟猜到此人是谁了!” 楚高歌说时天籁公主便在心里暗暗叹息。她其实早已猜到,只是此事根本轮不到凌落去关心,故而未曾在意,也就猜想不到。 “他便是杀害我国凌少保将军的逃犯左岸。”她轻声替楚高歌说了。 “什——么——!”凌落立时怒容满面。 此事本有别人追查,绝不到他这个信侯去追究关心。天籁公主因为飞仙宗的通缉布告而留有印象,他却没有。然而知道就是下面的人胆大妄为的杀害郑国将军、他的亲族时,立时满腔怒火。 “师弟对金光城一事十分关心,早听闻这个左岸在郑国犯下的滔天大罪。陈国也在通缉他,据传当日陈国左丞相领兵八千,被他一个人杀死千余,最后还是用计使以十八辆攻城巨车才将其困死,结果千根安置勾刃的铁锁还被他挣断几度。其神力之惊人,当世罕有。师弟方才见他被七师弟内力震伤,却顷刻间回复创伤,猜想只有这等惊人力量及回复之能才可能成就传闻中的神勇。料他必是左岸无疑!”楚高歌说罢又对天籁公主拜礼道“不想公主早已猜到。” 天籁公主早曾听说凌少保的传言,今日见这左岸形容不俗,不似奸邪之徒。虽说他杀害郑国官员的重罪是事实,但她并不想为凌少保那种人而把不当死的人逼入绝路。因此只做不知,此刻却不得不说。她也知道楚高歌所以说出来,不过是想利用郑国的压力迫使左岸陷身绝境,而他楚高歌在暗中相助化解,一举将其收为己用。 “师弟猜到的正是时候。” 楚高歌觉得凌落这番话一语双关,忙道“确实怪我知道太晚。师兄放心,稍后师弟必命人将其抓捕,交给师兄发落!绝不会让这逃犯走脱。” “什么逃犯?”这时秋叶领着七月上楼,她们对这种比斗没有兴趣,刚才出去游玩一圈,估摸比斗该结束了才回来,正巧听见楚高歌说逃犯、走脱。秋叶便好奇询问。三人忙热情招呼她们坐下观战,楚高歌指着擂台上比斗的步惊仙说了。 不料七月反应十分激烈,立时怒容满面,咬牙切齿。 “原来就是他杀了本宗的李少啊!” 天籁公主忙相劝道“武尊和师姐稍安勿躁,虽说本宗之仇非保不可,但能不影响擂台比斗那是最好。” “行呀——七月,咱们坐下看看这小子有何本事。” 七月却恨恨紧盯擂台上的步惊仙,不肯坐下,但也没有违她们意愿立即就下去动手。 当初李少死讯传到飞仙宗时她就十分伤怀,她与李少虽然不熟,但本是同宗。飞仙宗的人她觉得都是家人,而且李少还曾回过两次宗派,专门给庄里的弟子带不少礼物,虽说并非价值如何昂贵,但总是番心意,总是有心惦念师门中人。她对李少因而还有模糊印象。 自从步惊仙摔死后,七月一度了无生趣,后来秋叶劝她说,还有飞仙宗的无数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这些都如同是她的亲人。因为这句话,她决心要竭尽全力维护飞仙宗声威报答郑飞仙,帮助同门以报还自幼被照顾长大的师门教养恩情。 此刻见到杀害同门的凶手,她自然激怒。 话说这片刻擂台上,陈宇知道对手神勇,改以施展王决王道剑势,人浑然变成一团耀眼金光,在擂台上左冲右撞,金光的宽大剑气纵横飞斩,打得步惊仙一味被动防守,竟不能反击一招半式。 观战人众见识王决威猛,无不欢呼喝彩。不懂武功的寻常人也觉得飞来扫去的金光气劲华丽漂亮,都纷纷附和叫好。 王决招式杀伤力极其霸道,分王道、霸王、帝王三路,王决弟子三路兼修。这三路剑势分别能提升内功、外功一倍杀伤威力,帝王式则刚柔并济,能同时提升内外杀伤力50%。威力自然可怕惊人。 步惊仙内力糟糕,面对七师弟施展的王道剑气根本不能大意。他对内功的抵抗能力非常孱弱,只有不断闪躲挪移,逼不得已时利用龙鳞甲的护臂侧挡剑气,以大幅度减少伤害。 尽管他全力防守大幅度消减伤害,这么一会功夫被剑气创伤的体能也不在少数。一记剑气侧格也能对他造成五百伤害,好在体能承受攻击时的瞬间提升无形中让实际承受的伤害仅有三分之一。 三十多招七十多道剑气下来,难免避不开十数道,积累之下也让他体力回复不及而持续下滑。 好在那陈宇一心尽快结束战斗,未曾考虑节省内力消耗,这么阵功夫其内力也从五百跌至二十五,剑气造成的伤害也就因此降低。这时他才改而降低剑气威力,减少消耗,以求恢复内力状态。 也就让步惊仙得到喘息机会。此刻的剑气创伤根本没有他体能恢复的快。 他见陈宇分身化影,四面齐攻,一时四方全是袭来的金光剑气。虽然看不破哪里是真身,但也知道与其被四方剑气同袭不如硬吃一面。当即疾奔左首擂台一角,硬受剑气伤害,挥拳朝那团金光击去。 第078节 百战擂(四) 不料竟然正中真身。 他七师弟不敢受其拳威,急忙撤招横移。步惊仙知道如果让七师弟内力恢复完胜状态,那么下一轮的狠攻几乎没有休止的时候。当即追着不放,只是他轻功糟糕,步法虽然迅快灵活,始终也无法追上。 总是只能跟着金光移动,没有出手之机。 步惊仙眼看追不上七师弟,知其内力在缓缓恢复,唯有兵行险着。 此刻观战的拜月一颗心早提到嗓眼,恨不能说放弃立宗。眼看步惊仙吃那么多股剑气,唯恐他有事,一时看的浑然不知道别的事情。拜星觉得步惊仙没有兵器吃亏,就让长老去取出他藏起的称手兵器。此刻只急切期盼那长老早些回来。 远远看见人群中骑马回来的长老,不由欢喜大叫快些。 擂台中的步惊仙兵行险着,索性不再防守,全力追击陈宇,任由他移走中连连挥斩的剑气打落身上。 他的举动让其七师弟压力倍增。原本见他吃了那么多剑气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疑心他内力同样强横。此刻见他全然放弃防守,满不在乎的顶着剑气追击,更相信此刻内力程度释放的剑气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被追一阵,怕不小心被追上,只盼内力早些恢复完胜状态,索性就放弃游走反击战术,节省内力加快储备。 这举动让步惊仙明白到险着已经成功一半,追的更紧。 擂台上的场面就变的有些荒唐,一直维持威势的金光此刻像不敌而一味逃走,一直挨打却没有受伤的人好像已经扭转乾坤直追赶着敌人打。 如此追逃了足有一刻钟时候,许多观看的人众都无聊的打呵欠时,步惊仙知道机会来了。 他的对手内力恢复完胜水平,施展了腾空式飞冲上空,口中还犹自叫喊道“你自夸神勇无敌,敢与我一招定胜负否?”说话间他人已跃起六丈之高。他见步惊仙轻功虽然糟糕,但动作灵敏,移走不慢,唯恐他避开绝招于是出言相激。 却没料到这正中对方圈套。 步惊仙料他爱惜颜面,又误以为他内力强横,绝不愿再重蹈覆辙的游走耗下去,必然设想施展王道剑势绝技——提升接近两倍杀伤力的王道天下,一剑定胜负。 以其500内力,算上宝剑及王道天下共提升的四倍伤害,也是2500。而他特殊的抵抗伤害能力又使实际伤害只有800余。他受此一击不致毙命,而他的七师弟届时必不能回避他的攻击,却绝受不起他一拳。 便假作毫不在乎的仰面朝天,回应喊道“尽管来就是!在下生平不怕硬碰硬!” 王道天下自高处展开,金光直照射半里之远。 附体的金光骤然扩散,好似施招者的功力骤然倍增。 紧接着巨光飞速坠落,其势惊心动魄! 下一刻,旁人看来金光完全将步惊仙吞没其中。 金光之内,长剑笔直刺落,步惊仙抬臂硬受剑刺同时一拳正中对手腹部。 巨大的力量打得对手身体径直抛跌出擂台外,跌地翻滚数圈才方停下。这一拳虽伤人而不致重伤,落地者滚势刚止住就能鱼跃立起,但他落地就已算输,只能不甘的看着擂台边的对手。 长剑贯穿步惊仙的龙鳞护手,贯穿肤肉,又直抵胸口的护心甲片之上。 步惊仙大口喘气,呼吸吐纳间迅速恢复体能,片刻便超过一百得以保持正常的高速恢复程度。这才拔出贯穿手臂肤肉的宝剑,丢掷下擂台道“大人实在厉害,如此都没有被在下击伤,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在下胜的侥幸。若这擂台再大些,败的就是在下了。” 陈宇接剑入鞘,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步惊仙又朝众武派中人道“百战之数尚缺,诸位武修高手尽管上台指教。” 这时拜星才拿到长老送来的兵器,拽去包布,费力的抱在怀里跑过去道“快,你的兵器。” 步惊仙暗叫不好,却只能若无其事的谢过拿住。 楼上的楚高歌见到那王者之剑,不由长身立起,仔细辨认片刻,确定正是当初自己那柄无疑。不由沉声质问道“此剑从何而来!” 凌落也认出那剑,心情复杂的长身而起。 “在下自郑国一处峡谷拾得。” 楚高歌沉眉又喝“无端端,你为何去那峡谷!” “回禀大人,在下其时幸遇一位李姓夫人,收了她钱财相助到峡谷寻物,不料看见此剑。”不惊险煞有介事的抱拳回话。 这时凌落轻身道“夺人之物虽然不妥,但这是二师弟赠与三师弟之物,委实不愿此剑为他人所用。” 楚高歌忙低声答说“何止师兄不愿!此剑对师弟意义重大,当初师弟因大局不能舍身相陪,才赠以此剑代替己身,怎容他人使之玷污!”转而又朝擂台上的步惊仙道“此剑名王道,乃我楚国剑元子大师所铸,耗时费力长久,又是楚王亲手赠与。说不得,是要收回的!” “既如此,在下奉还便是。”步惊仙说着,捧剑胸前。 楚高歌整衣肃容,举动不由让众人都看出其郑重,人众纷纷跪拜,高呼楚王万岁。 楚高歌一步步走下楼,又一步步走上擂台,郑重其事的双手接剑,面向东南楚都方向,跪在地上。 “不屑孙楚高歌今日重得王道之剑。”继而接连三度叩首。这才立起,又着人众平身。又叫人奉剑,就有带剑卫士呈上柄银鞘宝剑,剑鞘之上腾龙图纹,龙目由宝石镶嵌,在光照下闪闪生辉。剑柄上更镶着颗硕大的夜明宝珠。 “王道之剑意义重大,不容失却。然而我楚国不能让人说是仗势欺人,夺人宝物。王道之剑既由你拾得,本该归你所有。如今只算是换剑,以免天下人误会。”楚高歌说罢望着呈上来的宝剑道“此剑名为白龙,同是剑元子大师耗费心血所铸的得意之作,其价值绝不逊色于王道之剑。即刻起,归你所有。” 楚高歌一直捧着重剑,话说完就又神容肃穆的一步步走下擂台,走进屋院,顺楼梯回到二楼。在众人眺望注视下,郑重其事的将王道之剑放入龙纹金漆剑盒之中,这才敢坐下。 观者见白龙宝剑上的宝石都不知道价值多少,更勿论同为剑元子大师的杰作。又见楚高歌的严肃态度,无不相信他那番话的诚心实意。有人带头高呼称颂,引得人众群起附和高喝,又再跪拜。 步惊仙心里暗呸一口,知道楚高歌那番话全是扯淡。 王道之剑楚高歌使用非常称手,重剑看起来卖相不佳,但耗费的材质比这白龙多上几十倍!两剑的价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者,那王者之剑被楚高歌用来,王决威力增强更多,绝不是这柄白龙能比。 王者之剑中的轻剑价值就与白龙相当,他楚高歌等于拿白龙剑鞘的宝珠换走重剑,还在天下人心中竖立起光辉形象。这买卖,真是占尽便宜。步惊仙如何能不暗中骂他!然而楚高歌顶着楚王、国威的大帽子在头上,他哪里能够不交剑? 再者他记得当初楚高歌留剑时曾说,盼有一日他能亲手交还。正如此刻场面,他虽然觉得王者之剑非常称手好用,也不会因此心生贪恋。 楚高歌坐定之后,又开口道“晚霞宗之武功无愧于创宗立派,今日这百战擂看来不必继续下去了。” 他发了话,人们无不附和呼喊英明。 步惊仙却知道他已被怀疑是左岸,凌落要拿他问罪了。 第079节 死里求生(上) 果然就见凌落开口道“今日见识楚国武修高手的本领,着实不虚此行。然而更意外的确是我郑国通缉的重犯竟然就藏身在这楚国新城!”他说着,目视擂台上的步惊仙,神容严肃的高喝质问道“你、可是左岸!” “在下正是。”步惊仙心知隐瞒无用,坦然承认。 吓的拜星险些未能站稳,急急抓着她姐姐的手,只问“姐姐,如何是好!”拜月又哪里能有主意,眼前形势她们根本无计可施。只有暗下决心,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好!本侯欣赏你的勇气。再问你,对于杀害我郑国大将凌少保将军以及飞仙总李少大侠之事有何话说?” “回信侯话,对此在下不敢奢望逃避罪责。但在下有一个请求。” “说。” “当时李少受凌少保之命,谎称飞仙宗邀请晚霞宗主往郑国做客。而后施药暗算,囚禁晚霞宗主于麻风镇。此事上晚霞宗只是受害,人是在下杀的,还请信侯明断,勿要牵连晚霞宗。” 凌落沉默思索片刻,才道“此事究竟本侯尚需详加查问,故而今日绝不会为难晚霞宗。” “如此,多谢信侯。”步惊仙说罢又道“在下还有一求。” “说。” “当日凌少保指使飞仙宗李少诓骗、暗算晚霞宗主,一是为敲诈勒索钱财宝物,二是为晚霞宗主随身佩剑——仙霞剑。为的是呈送信侯作为生辰贺礼,也就是如今信侯所悬挂的佩剑。此剑是晚霞宗祖传的镇派宝剑,为铸造此剑,当时晚霞宗有十人自愿跳入熔炉祭剑,最后此剑才得以铸成。” “好!本侯实没料到此剑背后有这番曲折故事,否则当初绝不会收。如今既然物主在此,本侯理当奉还。” 凌落当即让人奉剑下楼,交还了给拜月。 步惊仙乘机拿了白龙宝剑,过去交给拜星。 “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拜星语气坚决。 步惊仙早料到她们不肯独善其身,因此早拟好说词。 “你们在,让我分心照顾,今日就更无望活着杀出重围。你们先走,假如我逃出去,就在那晚的地方留下记号。假如我死,我相信你们姐妹必定会自刎相伴。何必非要减少生机的牵连晚霞宗几十条人命留下拼杀?” 拜星果然说不出话,只好立下死志。 “好!那我们先走,等你音讯,假如你死,我们绝不独活!” “我相信。假如今日不能活逃,来世我们再携手相伴就是。” 拜星又要把白龙宝剑留给他用,步惊仙拒绝道“万一战死,此剑就成他们的战利品。岂不白白便宜了敌人?这剑太轻,使来也不顺手。你带走,万一我们没有往日,你们也能把它留给宗里的人。胜过便宜了敌人。” 拜星这才红着眼眶忍着泪水点头答应。 步惊仙放心拜月,仅仅与她静静对视片刻,一切寄于无声之中。 拜月一声令走,便带着晚霞宗的人挤开人群离去,以表明置身事外的态度。当时人群中许多人议论晚霞宗无情无义,也有人说形势如此她们能够如何?拜月听见了也全无反应。 回到宗派庄园,拜月就让拜星收拾东西,考虑着又将黄昏、晚霞内功心决拿出交给宗中长老。她决意一赌,苍天若有眼,则左岸大难不死,则晚霞宗上下誓死追随她走下去;苍天若无情,她在宗中人心目中再不配当宗主,左岸若死,她也索性随之而去,一死解脱,一了百了! “左岸如死,我们姐妹必定相陪。左岸大难不死,这楚国他也再不能留,我们姐妹也必然陪他亡命天涯。如今立宗事定,无论之后如何,你们都当在新城好生安顿。往后宗派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一众人料不到她有这番主意,纷纷哭跪地上,恳求她三思的有,说晚霞宗受左岸恩惠极多,索性大家伙一起去陪他拼命的有,说无论生死誓要跟随的有。顷刻间乱成一团。 拜月神容冷静,责令众人起身。 “你们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你们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来到新城,这些日子又奔波劳累,好不容易才在此扎根。让你们陪着亡命天涯,本宗做不出来。让你们出去无谓送死,本宗更做不出来!此时此刻,若你们还视本宗为主,就必须听从号令!” “宗主——!我等跟随宗主经历千辛万苦来到楚国,求的岂是苟活于世。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金光城惨祸本宗谁不是丧亲失友,一无所有。如今背井离乡,无家可归。谁不想倾尽一切为那些死去的亲人、同宗讨还说法!逃亡之苦我等都曾受过,也不怕再受!” 又有人哭倒叫道“宗主!你万不可一心独撑一切,你为本宗的付出别人不知,我看着宗主长大的又岂能不知?拜梅只想利用宗主打通仕途道路,城守的两个公子胸无大志,文才武略无一配得上宗主,我们看在眼里,谁又不是痛在心里。为立宗立足宗主忍辱负重,周旋应付。这楚国新城既然不能留,那我们就不留!宗主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一时间,晚霞宗庄园内只有哭声一片。 拜月眼眸含泪,似为众人情义说动。她心中也在想,这一赌她算赢得一半,宗内众人果然愿意继续跟随。而另一半,则看左岸,她料定以左岸的智谋早在赶往百战擂路上就已有主意,然而是否果然能如他预料般脱身,则看天意! 却说鬼见愁一路跟着回来都没有做声,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听拜月那番话后,更不知道如何自处。既盼步惊仙能安然无事,又怕他大难不死。倘若大难不死,他这个兄弟理当鼓起勇气陪他亡命天涯。然而那种苦楚他受过一次就已经害怕,他害怕,碧莲又何尝不是险些没能撑过自陈国逃到楚国的艰险? 过去在麻风镇他常吹嘘自己是条好汉,这些日子他才知道真正的好汉并不容易当。真正的无耻小人也不容易当。他如果当得小人,就该置身事外,此刻也不必烦恼;他若是好汉,自当舍命相陪,此刻也不必烦恼了。 他如果要安定,眼前就有机会,晚霞宗众人都哭成一片,他只要去拿了宗中存放的黄金带上碧莲一走,自此就能在新城逍遥自在。他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念头,也许是想到逃亡的苦楚就害怕。 但他的念头很快打消,因为他看见碧莲正在收拾东西。显然她根本没有二心,决意要随飞仙宗众人共患难。鬼见愁暗叹口气,抛开无耻想法。也不知是感激碧莲遇事的果断抉择,还是该气恨她的固执。 第080节 死里求生(中) 擂台处。日头正缓缓西移。看热闹的人远远站开,看大群楚国军士包围过来。 楼上的凌落心里对擂台上的左岸极有好感,暗觉可惜不能相交为友。他所犯重罪,即使他有心姑息,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此事关系郑国国威,关系郑国法令森严,关系飞仙宗颜面。 “你可还有话说?” 步惊仙抱拳作礼。“人若能生,则不愿死。即使身陷绝境必死无疑,求生也属本能。故而在下势必不能束手待毙,怎都要垂死挣扎一番。还盼信侯勿怪。” “人之常情。” 凌落就要下令随行的神决宗门下师弟妹出手时,楚高歌道“在楚国新城,岂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来人,即刻将此人拿下!” 守护他的随行高手随王决宗高手一起飞身跃出重楼。 步惊仙不等他们落地就朝人群疾奔。 新城的城楼这时才收到军令,打响钟声。全城百姓无论在做什么,此刻都不许在街上走动,门窗全需关合。 顷刻间,整座新城,处处刀枪林立,处处皆兵。 神决宗弟子见步惊仙跑到人群中横冲直撞,试图浑水摸鱼避免被高手围攻,便请命相助。凌落知道楚高歌只会拿下左岸,设法收为己用,绝不会杀。所以才不愿让神决宗出手,而他此时也有心放过,就不愿让人去。 “有师弟坐镇指挥,我们何需多余出手。难道你们以为二师弟还拿不住区区一个狂徒?” 凌落如此说,随行的高手便都安静。 然而隐忍已久的七月却毫不理会,径直飞出重楼,落在对面屋顶,追下头步惊仙冲杀方向移走。 秋叶便道“飞仙宗有仇必报。”也转身去了。 随来的几个飞仙宗高手见秋叶去了,也要跟着时,天籁公主道“有武尊亲去,还有什么样的狂徒不能拿下?”那几个人心想也是,便只管留下保护。 凌落这时道有些疲累,就与楚高歌告辞,说要回去歇息。 楚高歌忙道“师兄尽可放心,师弟绝不会放走那狂徒。” “一切拜托。” 凌落与天籁公主离开重楼,回到驿馆。 “公主,凌少保之事是否果然如那左岸所说?” “十之七八。” “哎——可惜了!”凌落重重叹气。 “信侯与他十分投缘?” “一眼望去就觉心头亲切,观其言行无不让人欣赏钦佩,其神勇世说罕见,其身处危难而自若镇定之气度更是难得,其擂台之上战略胆识足显其智。看着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三师弟,三师弟倘若活到现在,威势绝不在他左岸之下!公主信否?” 当日枫叶山上郑飞仙临终前的话早让零落意识到魂决并非无用的心法。 天籁公主知道凌落说起步惊仙就尤其较劲,忙道“信侯如此说,岂能不信?”她怕凌落又沉浸悲伤,便轻笑几声,又严肃语气道“其实天籁一直庆幸,庆幸步师弟并非女儿身。” 凌落想了片刻才明白,不由失笑失态,连连拍案。“公主戏言、戏言、戏言啊!” 见他欢喜,天籁公主暗觉欣慰,乘机转移话题,聊起其它。 正在这时,一个神诀宗弟子凭虚御风,不理一路楚军将士惊为天人的诧异注视议论,乘风疾飞至驿馆。也不管里头凌落是否正与公主一起,敲门就报说“禀信侯!城内发现月族余孽!” “速去捉拿!”凌落与天籁公主又惊又喜,匆忙召集随行高手集合,又命人速速禀报武尊,请她出手。 这时楚高歌也已赶到,神情异常激动,见神宗和飞仙宗的高手都在,知道凌落已经得到消息。 “师兄!你我同去见识那垂暮老龙的威势如何?” “正有此意!” 话说当时楚高歌下令拿人,步惊仙冲进人群横冲直撞,以免被王决宗高手群起围攻,不得脱身。 晚霞宗长老说明变故请他来百战擂时,他就怕会被人猜出自己是左岸。飞仙宗有仇必报,绝不会纵容放过。路上他就再考虑万一变故如何应对,秋叶绝非他所能力敌,面对飞仙宗的轻功本事,就是拜月也未必能逃脱,更何况是他的糟糕轻功。 然而力量对比悬殊,新城防卫又森严,城高墙厚。 就在步惊仙绞尽脑汁想不出来时,突然记起一事,立刻有了主意。 几日前拜星夜里曾到客栈寻他,两个人说话到深夜子时拜星犹自不肯回去,抱怨说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过来一趟之类的话。步惊仙见天色已晚,也不怕入城一趟,就好言安慰陪她回庄里。 他回客栈时看到三个人半夜从杂货铺买东西出来,那三个人见到他,装作不在意,却又戒备的以眼角打量。他见那三人似武道中人,习惯的施展神眼查看战力。不料这一看,把他惊的不轻。 为首那个不甚起眼的白发老头体力两千,内力两千,神10,灵10。战斗力八千,绝对战斗力高达八万! 白发老头左右的一男一女战斗力也超过两万,达到千人敌程度。 步惊仙料想她们不是善类,见他们走进街边的一所民居,他不愿节外生枝,没有多事。然而因为震惊却始终忘不了那老者。 这时候他陷身绝境,想到的办法就是拖那老者一行人下水。假如他猜测不错,虽然不知道那老者为何行踪诡秘,但势必有其理由,他只要闯进那间民居,今日就未必没有活路。 他一路横冲,抓起楚国兵卒凭借神力使之当盾左右抛掷抵挡左右屋舍上追赶的王决宗高手追击的剑气。 终于跑到那晚遭遇的民居附近时,为求迅速,撞开大群兵卒,使双掌发力猛推,当场把挡路的围墙推倒,便朝那间屋舍全力疾冲,途中推倒屋墙,致使房屋整座倒塌,迫得追在后头的王决宗高手急忙退避。 眼看他被倒塌的房屋活埋,追来的大群出兵未及喘气,就听见一声大喝,倒塌的房屋废墟竟然石木四面爆飞,通体覆层红光的步惊仙乘乱撞穿座民居围墙。 王决宗高手领众紧追过去。 却被那院中情形惊住。 民房中原本有人,还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第081节 死里求生(下) 周皇室衰败多年,当初天下大乱,神魂族为推翻人族统治,各行其道。而月族则在周国发展,经过多年的处心积虑、使尽手段终于成功替代人类的周王室,成为神魂族中最先骑在人类头上的成功者。 其后的天下大乱,可说有月族许多功劳。月族统治周国后有意提拔各地君王封地的神魂族心腹,然而各地神魂族英雄辈出,在权力频繁变换交替中,这些人物谋得时机,最后演变成乱世争斗。 周国月族对天下的部落、君王日渐丧失控制力。自身土地越来越少,各地得力心腹一个接一个战死。其时又几度遭遇崛起的势力攻打,原本兴旺的月族最后几乎死绝。 如今周国被郑国守护,说是守护,实则管制。城池只剩一座,周天子身边真正的亲信屈指可数,满城都是郑国的兵,郑国的将。而天子又无后,长期忧郁以致百病缠身,早已卧床不起。 如今气若游丝,已然不能再支撑多久。 郑王所以留周国,就因为周天子无后。虽说周国已经名存实亡,然而周国月族当年对神魂族的贡献极其卓越,无论是郑国还是楚国,还是其它五强君主,得以成就今日功业,从良心上说都曾受过月族恩惠。 周国余威仍在。 郑王愿意等,等周天子寿终。那时后继无人,周国自然不复存在,而他郑王也不必落下忘恩负义,犯上弑主的恶名。 就在这关键时候郑王得知周天子原来还有个亲侄子,当初乱兵之际是由周国大元帅周武神护送带走的,逃到边南蛮夷之地。周天子所以苦苦支撑不肯断气,为的就是等到周武神将他的侄子护送到周国,继承皇位。 周天子不甘心,就表示月族不甘心。 郑王绝不允许周国继续存在,七强都不愿意周国继续存在。周国一日不亡,七强就一日不能称皇! 步惊仙闯入的民居,就是周武神护送的就是意图到达周国继承天子之位的月族敖系唯一的血脉——敖潘。 周武神深知一路危机重重,而月族如今是否还剩的有人都不知道,更无法奢望还能寻谁帮忙。他护送年轻的主公一路谨慎小心的前进,到楚国时多方打听查探,终于寻到位可靠的故友,知道郑国果然得知了讯息,只能在新城找了所民房暂时住下。 每每夜里才外出,白日则呆在屋院。一连多日,始终没能拟定妥当的行程路线。 这日突然听到新城的戒严钟声敲响,他们不由紧张戒备,都到后院穿甲执兵。 就在这时候,后院围墙外接邻的屋舍突然倒塌,紧接着是他们说在的后院围墙被人推倒,步惊仙闯了进来。 王决宗高手跟随追入,一眼看见周武神,全都惊住。 楚高歌得到凌落的传信后就命人将周武神及敖潘的画像绘制多份,王决宗的高手全都刻意记过。然而全楚境内查访多日都没有收获,此时此刻,却在这种情形下意外碰见。谁都没有想到。 周武神一行见到步惊仙闯入,背后跟着追赶的楚军。 都明白楚军不是发现他们,而是在追步惊仙。偏偏后者胡乱闯进这里,而那些追兵的神情看来明显是找他们已久。 不由都对闯入的步惊仙怒目而视,都在心里气恨骂娘。 步惊仙假作不知就里,其实匆匆一眼已从他们神情判断出此举果然有用。只管又推倒面墙。 周武神喝声“先走!” 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人便护着神色慌张的敖潘由步惊仙推倒的墙处逃出。 出来后看街巷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楚军,步惊仙夺六根铁枪,双手各握三根,横封巷道,直抵着楚军发力猛推。 那前头龙蛇般长的楚军竟然全被他退的整体后退,片刻就跟不上他的推势,全部跌倒! 吃惊于他的神力之余,护着敖潘的年轻男子忙道了声“主公快走!” 便追上步惊仙一起逃。 敖潘这时恢复冷静,直道“这位英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同舟共济一起杀出重围如何?” “好!”步惊仙又推倒两队挡道的兵卒,手抓双枪跑在前头开路。 敖潘被那两个人夹在中央,紧紧跟随。 只见满街挡道楚军兵卒根本拦不住步惊仙,被他挥舞铁枪做棍,成排成片的被打飞扫倒。 敖潘惊其神力,跟在后头越看越是喜欢,不由想要逃脱之后设法拉拢、收为己用。 话说步惊仙与敖潘逃后。 周武神独自断后,房顶上的王决宗弟子见到他,立时将步惊仙放在次要。全都舍弃步惊仙不追,留下包围周武神谨防他逃跑。 原本追在屋顶上的七月却对周武神毫无兴趣,死盯着步惊仙追赶。飞仙宗自有骄傲,她在飞仙宗长大,不愿与外人联手,但又怕楚军拿不住左岸,于是紧追不放又不动手。秋叶见到周武神立时驻足,远远呼喊,七月却不理。 她怕七月出事,又见北灵派许多人看着也不怕周武神能轻易逃脱,便舍下了周武神去追七月。 “你快回来!区区一个恶徒与干系国家大事的周武神何轻何重?” “分头行事两不耽误。” “你!”秋叶气结,她见步惊仙擂台上的表现,不敢放心让七月独自追击,但苦劝不回她又不敢耽误郑国大事。而这时又赶来个神决宗弟子,老远喊叫她。直说发现周武神的事情,秋叶说早已知道,又说七月独自追击她不能放心的担忧。 那弟子忙道“信侯与公主将至,有武尊去对付那周武神,飞仙宗的高手大可相助捉拿逃犯左岸。” 秋叶这才调头回去,途中碰到天籁公主身旁的飞仙宗三月堂的四个高手,秋叶老远交待她们相助七月捉拿左岸,自与神宗弟子去会周武神。 其实正值秋夏交替之际,楚国的气候白日炎热,夜间寒冷。 被日头照射大半日的楚军个个满面汗迹。而王决宗的高手没有穿甲,离开阴凉的阁楼不过半刻,此刻却也满面热汗。他们不是热的,是紧张。 后院的白发老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胡须浓密长及前胸,满面皱纹,眸子里透出慈和的笑意。 步惊仙及敖潘逃走已经有一会,但这老头仍然一动不动,一点也不着急逃走。 王决宗弟子都知道他就是周武神,有万人敌战力的周武神。他不动、不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凌落与楚高歌赶到时,步惊仙与敖潘离开已经有一刻钟。 体能两千,内力两千,神10,灵10。战斗力8000,绝对战斗力八万。 第082节 武尊与武神(上) 楚高歌和凌落双双倒抽口凉气,才知道来之前仍然把这个垂暮之年的周武神评估低了。 凌落神决八重修为:体能100,内力3600(精内提升一倍内,神赋提升两倍内力,心法基础内力900),神10,灵5。战斗力7200,绝对战斗力36000。 楚高歌王决八重修为:体能500,内力1000(精内天赋提升一倍内力,基础500),神10,灵5。战斗力3000,绝对战斗力1。5万。 天籁公主七重十方九五之尊修为:体能450,内力1350(神赋提升两倍基础450),神10,灵4。战斗力3600,绝对战斗力1。4万。 以他们的年纪而论,修为都属佼佼,以他们的资质而论,战斗力都属出类拔萃。 然而面对周武神的八万绝对战斗力,他们的力量犹如卵石,根本不堪一击! 除凌落双重天赋提升的过人内力和楚高歌手中提升十倍杀伤力的王者之剑外,包括腰悬宝剑的天籁公主在内,其它人的杀伤力或者对周武神根本构不成伤害,或者根本构不成威胁。 自凌落与楚高歌出现院内时,那老头终于开口,眸子笑意更浓的逐个把这三个年轻后生打量遍。 “都是郑飞仙和李狂的高徒,以她们二人之自负,所收的弟子必定资质卓越不凡。然而你们毕竟太年轻,有待磨练成长。倘若这几个小后生方才就出手围攻,老夫唯恐照应少主不周,倒还有些顾忌。如今少主料想已经杀出新城,老夫全无后顾之忧,仅凭你们尚不足以挡老夫的路。老夫这就走了,奉劝你们珍惜生命,不要做无谓牺牲。” 周武神一番话说完迈着步子慢悠悠的朝倒塌的墙走,包围的楚军便要拦阻时,楚高歌高声令喝道“让开!”大群楚军兵卒便紧紧缩挤一起,在本不宽敞的巷道上让开条能容人过去的路。 “周武神宝刀未老,龙威名不虚传,就让我等恭送您出城吧!” 凌落并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但也能理解楚高歌的考虑。与其徒然死伤的拖延时间,倒不如假作恭敬的静等即将到来的时机。也就不便强令攻击,默然与楚高歌一并跟着那周武神走出大街。 一出大街,楚高歌就高声喝喊“送周武神出城!” 便有楚军将领四面传令喊开,大街上正扶助伤死同伴的楚军将士动作更快的抬扶那些被步惊仙打死打伤的同伴,让出道路。 大群兵卒跑步出城外列队等候。 走过城门时,凌落见厚实铁门内的粗钢门杠一根变形,两根被抛甩到距离城门六丈外的民房,撞穿了屋顶,半截都插在塌毁的房顶之下。料想是左岸的神力所为,那些钢铁门杠长约六丈,方宽半丈。原本都是城楼上军士用铁索工具才能升起落下。不由对左岸的神力更添一层敬畏。 神、王两宗弟子对楚高歌的举动迷惑不解,见凌落与天籁公主都不发话,虽然担心会就此放走周武神,但也不能说什么。 周武神走的很慢,像个真正体弱的老者。 十丈长的城门护城桥,他足足走了半刻钟。 走到桥头时,他驻足回头,满面笑意的问楚高歌道“小后生还要送吗?” “周武神——请!” “好、好。” 周武神仍然慢吞吞的走着,如此又走了两刻钟,才不过离开城门七十丈远。 他又驻足回头,笑问楚高歌说“小后生还要送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周武神神威盖世,我等后辈理当相送以表敬意。因此不惜厚颜在此奉劝一句,周国落得如今地步那是天数使然,绝非人力所能挽回。周武神即便无法劝阻敖潘回周,也理当看破虚幻,继续留在边南颐养天年。假如武神愿意,我等后生愿一路送武神回去边南。” “忠臣不违主——意!勇将不畏死——难!”周武神那张年迈而苍老的面容再说这话时变的肃穆。 “如此,哪怕我等对武神满怀敬意,正所谓各为其主,今日也不得不拼个生死胜负了!” 周武神呵呵直笑。“早闻楚王长孙机敏过人,胸怀韬略,智勇双全。百闻不如一见,老夫深替楚王欣慰呐。”他自说罢,抬脸眺望新城大门城墙上方。 许多人不由也拿眼望去,才看见城墙瞭望楼顶上不知何时坐了个正仰面痛饮的红衣女子。女子一口气将酒喝干,随手将空壶抛掷。那酒壶横空疾飞,正正落在周武神脚下,摔得粉碎。 “周老儿这些年可还喝酒?” 周武神呵呵直笑。 “飞仙宗最没有礼貌之人就是你这小妮子了。多年不见,不想如今你已继承郑飞仙的武尊威名,只是看来你当上了这武尊后便没有年幼时的那股子疯劲了。” 瞭望楼顶的秋叶满面醉态的长身立起,裙袍在风中飘扬舞动。她一把拽掉头上的凤饰,比扔酒壶还随意的松手抛掷城下。一头整齐的长发立时散乱,在风里飘摆急舞。 楚高歌暗自盘算稍后如何围攻,悄声将主意与凌落说了,后者忙低喝不可。 “师弟理当知道飞仙宗杀人从不与宗外之人联手,秋叶长老性情疯癫,倘若外人涉足她甚至会反戈相向,师弟万不可弄巧成拙!” 楚高歌不料秋叶有这种古怪脾气。心里不由平添担忧,从神眼看来,秋叶体能1600(精能之体提升一倍,基础800),内力800。神10,灵14。战斗力4800,绝对战斗力六万七千。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绝对战斗力都比不上周武神,虽说同为万人敌层次战斗力未必决定胜负,但从实力上而言,她已经弱了。 “师弟不必担心,秋叶长老绝非浪得虚名。” 凌落说话间,瞭望楼顶的秋叶双拳紧握,骤然催动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周身绽放金红盛芒,一头披散的长发飘摆更急,神容变的凶狠、阴沉、甚至狰狞。伴随她仰面朝天,催功长啸。 新城城门上空平生狂风,只旋得方圆半里内地上飞沙走石。 楚高歌忙挡护双目,唯恐被沙石打伤眼睛,尘石被激荡的内功催得犹如暗器,打在楚高歌身上的甲胄上铮铮有声。 片刻,风弱、渐止。 楚高歌再看瞭望楼上的秋叶,她弓着身背,十指如钩状,飘飞的披散长发将她头脸完全遮掩。 体能2400,内力1600,神10,灵14。战斗力8000,绝对战斗力超过十一万! 第083节 武尊与武神(下) “这……”楚高歌匪夷所思,凌落镇定自若的道“十方九五之尊十重起特效提升一倍体能、内力。因其威过强,行走劲风相伴,而秋叶武尊的心法尚且不止区区十重,平素若不压制九重运转状态过处劲风即可夺人性命。” “原来如此,我道秋叶长老既有精能之体何以体能不甚惊人。”旋又赞叹道“如此战力的确无愧于武尊之名!” 瞭望楼上的秋叶长身立直,眸子中透出阴冷残忍的凶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周老儿——当年你七个弟弟拼死断后拖延师尊,才让你得以逃到边南。今日我便为师尊了却这桩遗憾。” 周武神骤然暴起声炸人耳鸣的狮吼怒喝,身子骨竟然突拔高三寸,周身肌肉澎湃增涨,虽然犹自白发苍苍,然而形容却变的魁梧雄壮。原来这才是他的原型,刚才不过是缩骨功易容的模样。 “我周武虽没有郑飞仙返老还童的盖世神功,但也还不致怕你这疯仙小妮子!” 秋叶未夺得武尊之名前,武修中的老一辈都称她为疯仙。因其自幼战斗便悍勇疯狂,故而博得此名。 秋叶飞身跃出瞭望楼顶,如鹰鸟般横空滑翔。 地上的周武神仰面紧盯她飞到头上。 秋叶骤然止住滑翔冲势,身子凌空急速翻旋,流星般径直坠落地上。 待离地三丈之高时,周身金红光亮骤亮,伴随推出的双掌化作人大的两股掌劲,直罩地上的周武神。 后者知其借助坠势,力量倍增,不敢硬接,滑步急退,刚好退出掌劲之外。 只见那两股人大的金红掌劲击落地上,霎时间十丈方圆的大地尽皆龟裂,周武神却早有所料般及时跳步离地,避免被那震动影响平衡。 秋叶一掌不中,足不沾地的旋身疾追跳退的周武神,左掌刹那直朝他胸膛印去。 楚高歌神眼中见秋叶落地那一掌全是外功,竟让体能值达到4000,而紧随追击周武神的第二掌却竟把体力又全转化为内功,内功状态为4000之数。 周武神凌空滑开侧移同时爆喝出掌。 楚高歌看得分明,那是内力催动的掌力,恍然明白秋叶第一掌明知落空而打的用意,就是骗得周武神以内劲反击。 秋叶一掌看似打空,就在周武神反击的一掌印在她背部时,她同时爆发内劲。 周遭平地风气,周武神内力之数2000,又是落入秋叶设计,这一掌下去没能伤敌不说反而让他被秋叶的内力震伤,立时损耗了1000之数的内力。周武神受伤不说还失去半招先机,秋叶紧接着的旋身肘击令他再不及躲过。 他却不采取守势消减承受的伤害,仍然施以内劲掌力反击。 秋叶体内能力同时再变,竟令体能数值调整为四千,完全放弃内功护体。楚高歌以为她顷刻间的判断错误时,那周武神被她一肘击个正着,周武神反击的一掌也正印到她肩头。瞬间,周武神内力耗尽,体能丧失千一之数。 而他的反击对全无内力护体的秋叶造成了1500的创伤。 楚高歌正觉得如此虽然也占便宜,但原本明明能够无伤渡过时,见秋叶头部急动,正砸上周武神额头眉心。顿时恍然大悟,秋叶是以承伤作为代价利用周武神掌击的冲力加速完成使头伤敌的后招,令周武神根本来不及招架。 这一击下去,周武神的体能也算耗尽了。 楚高歌暗觉欢喜,终于有机会见识灵的神效。 果然见那周武神灵数重影突少一层,而他的体能、内力突然恢复全盛状态。伴随体、内的恢复,充沛的力量随他的爆喝声中爆发激荡。 然而秋叶却不闪不避,硬受灵催发时不可抵消的强劲创伤。 楚高歌难以置信的发现灵神效催动时自然喷发的能量竟然一举耗尽秋叶所剩的体能。 然而秋叶在体能耗尽之时灵数立即减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紧抓周武神双臂同时、随他爆喝怒啸。她灵力神效喷放的能量顿时吞没周武神刚生的体、内。 楚高歌顿时恍然大悟。 秋叶自知灵数比周武神要多,索性就如此缠住周武神,让战斗变成拼灵的结果。 如此拼下去,那周武神当然不可能有胜算!且会死的极快! 接连爆发的灵力能量绽放夺目彩光,冲击让大地蔓延的龟裂、塌陷范围越来越广。 不知就里的观展者都以为他们是在拼斗内力,又没有神眼查看到她们体内能量、灵数的变化。只看见夺目耀眼、不可思议的光亮绽放未熄,又更亮的绽放亮起。 这等异光好似持续了些时候,其实不过片刻工夫。 当彩光消逝时,郑国同来的护军及神宗高手观战的全都齐声欢呼喝彩。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武尊秋叶威震天下,傲绝武道!” 方才原形毕露显现的雄伟强壮的周武神此刻瘫软地上,眼睛圆睁着,瞪着秋叶。他张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口气接不上,立时头脸一歪,气绝当场。 这个昔日名满天下,为大周贡献一生,功绩赫赫的武神就此惨死毙命。昔年大周立国,他曾率五百轻骑破敌两万,那一战闻名天下;昔日大周逢难,也是他护着幼主在郑国大军及飞仙宗的阻击下杀出重围,一路奔逃至边南;时过境迁,他不惜以年迈之躯护送幼主,即使明知事不可为。 这正应了他的一句话,忠臣不违主之意。 “周老儿,你真的已经老了。”秋叶说罢一甩激战弄乱的满头黑发,喝令道“拿酒来!” 便有郑国护军将备带的酒壶送上,秋叶开了盖,通通倒在周武神的尸体上。 记忆也如这些酒液,在飞闪过脑海时一点点流散、遗忘。 昔日郑王曾为周国大将,秋叶年幼时郑王虽已拥兵自立,但还曾与周军合作过。那时秋叶跟着郑飞仙与周武神会过面,周武神嗜酒,秋叶对酒的了解还是他所教授。那时周武神常笑她说“疯妮子喝醉了岂非更疯!” 周武神老了,他不是郑飞仙,这种年纪的他身手已经不再灵活。纵有多少本事也受限于体能的衰老而变的迟钝,变的动作跟不上反应。 “喝——啊——!”秋叶突然爆喝,催动功力自足下喷发,一片大地顿时塌陷,她人一飘退开。而那周武神的尸身则陷入地里,顷刻被埋。 她也不管旁人,自顾朝北关方向飞走而去。 第084节 再走天涯 楚高歌等人这才明白秋叶为什么用这种不惜自损的方式结束与周武神的决战,她关心追击左岸那边的情况,不愿意拖延时间与周武神消耗。 凌落看着埋葬周武神的塌陷大地处,心里头滋味百般。一代万人敌,惨死于此。还在这许多人的眼前,如此狼狈的惨败而死。他说不出的感到难过。过去他一直为父亲感到骄傲自豪,但他总觉得父亲是个从不卖弄武艺的人。 这时他明白这种谦虚为何。天下高手如云,在秋叶这种高手面前,万人敌毫无胜算。万人敌之强不在个人武勇,而在统帅千军时对全军斗志的鼓舞作用。那种鼓舞绝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尊能够相提并论。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总叮嘱他不要负了公主,要时刻勤奋自律,严以律己。 他凌落不可能成为其父那样的、能够威震天下的万人敌。他所以被送到北灵山学艺而没有随其父入伍,皆因他父亲对他的期望不在于战阵。郑国智勇双全的将帅许多,公主的夫婿也不能从军,在军营中渡过终生而将公主摆在家中独守空房绝非公主的幸福。 他凌落要做的是武尊,他凌落要做的是运筹帷幄。他凌落不能让其父有一日如这周武神般年老体迈犹自要甘冒风险,与敌厮杀拼命,落得英明不保,惨死异乡的结果。 凌落心中这番想法,楚高歌却是另一番想法。 他对周武神的死没有任何唏嘘感叹,在他眼里,只有价值的轻重。现在他比较的天平中,武尊之重已经远远超过万人敌。郑国有万人敌,还有武尊。而他楚国没有。一向以强武治国的楚国却没有一个武尊,他思考着该如何去找寻这样的人才。 在他想来,师兄凌落的武功异日必定威震天下。如今的楚国若与黑狼军联手确属不智,他对承诺凌落的事情也就再没有犹豫了。原本他答应的爽快,但还打算让黑狼军再多让些利益于楚,如成,楚则维持协议;如不成,则楚助郑。 他不怕凌落指责,他目前只是王长孙,大可说已经竭尽全力,奈何楚王不听。 而此刻,他决定不再与黑狼军讨价还价,与郑联手才是长远之计。同时也暗中立定主意,必须为楚国谋一个武尊。强楚不能没有万人敌,更不能没有武尊。 思及此,楚高歌不由暗自叹息。 ‘可惜了那左岸!’ 晚霞宗入楚不久,他就知道了。金光城的变故影响极大,楚高歌自然会派人打听详情。知道晚霞宗的人到了新城,他就让人留意左岸。原本已经谋划好了策略如何将晚霞宗及左岸收为己用。 没想到因为周武神一行人的意外显身把事情坏了。在擂台见到左岸时楚高歌就是知道他终于找到了未来的万人敌。 凌落岂会不知左岸经脉的彩光是何?楚高歌根本不信。当日李夫人来楚,本来转达完北灵老人托付的话就要走,但被楚高歌想方设法的挽留几天,从她哪里知道了不少信息。这种附身经脉的彩光是种少见的天赋,李夫人称之为百战。 郑国左庶长,也就是凌落的父亲就有这种神奇的天赋。 这种天赋能让人的体能恢复速度提升十倍,杀伤力和抗打击力能力提升一倍。而且这种天赋毫不畏惧敌人的穴道要害攻击,通常打击敌人穴道要害能够让杀伤力增加五成至一倍,然而对上百战天赋者,完全没有意义。 可以说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就等于是未来的万人敌。 所以称之为百战,就是意喻这种天赋能够百战而不倒。 楚高歌认为左岸必死无疑,他不但被飞仙宗的哭仙追上,还有武尊在追赶过去。 哭仙是七月的名号,那日崖山她发疯哭喊着杀人,就有飞仙宗的弟子骄傲的说疯仙秋叶长老带出来个哭仙。如今郑国方面听说的人,都称她为哭仙。许多人不知七月之名,只知道与武尊秋叶形影不离的飞仙宗女弟子就是飞仙宗年轻一辈的新星——千人敌哭仙。 楚高歌认为步惊仙必死无疑。 而当时在保护敖潘的两个高手帮助下打开新城城门杀出去的步惊仙却满怀欢喜。 出了城,几乎等于活命一半。他相信那个厉害的老头会设法拖延高手追击,厉害老头与背后那个年轻人的主从关系太过显而易见。 他们知道逃出关城时,步惊仙始终不见一直追着他的飞仙宗弟子出手。记得凌落曾说飞仙宗杀人不借外人之手,料想她们会在楚兵被甩脱后才动手。 但他对这几个飞仙宗的弟子并不太担忧。 逃出城时他见到那晚被拜月姐妹追上的树上留有暗号,那说明拜月姐妹已经出关,在前面某处等他。 保护敖潘的两个高手战斗力都很强。 五个追在后面的飞仙宗弟子的战斗力他都算计的很清楚。 那日客栈见过,脸上有伤的女子体能1000,内力500,神10,灵5。战斗力3000,绝对战斗力1。5W。 另外四个飞仙宗的弟子比她厉害。应该都是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修为。 体能1200,内力1200,神7至9,灵6或7。战斗力4000至4500,绝对战斗力两万至三万。 虽然战斗力都很厉害,但神的资质无一及他。也比不上保护敖潘的那对年轻夫妻,同样比不上拜月和拜星。打起来他们明显占据优势,因而不怕。况且灵的奥秘关系重大,郑飞仙也绝不会让太多弟子知晓,这几个飞仙宗高手怕也不会知道究竟。 杀出北关大门,步惊仙就在路旁发现拜月她们留下的记号,当即带路说走左面上山。那几个人在路边留下简单记号,随他一并走上山路。 北关的楚军在后面追赶,但上山时则明显追赶不上。 那些兵卒都穿着盔甲,体能又差又没有轻功,爬不多久就被远远甩开。 进入山里几里地远时,步惊仙终于看见早等着的晚霞宗一众。 敖潘等人听说是自己人才放下警惕,只找寻背后追赶的那几个飞仙宗弟子踪影。 步惊仙料不到晚霞宗众人及鬼见愁夫妇都在。 “这、这是做什么?” 一众晚霞宗弟子齐齐抱拳作礼道“左岸少侠恩情本宗上下不敢忘记,少侠既然不能留在新城,那本宗上下也都不会留!” 步惊仙明白到拜月用意,晚霞宗这批力量她不想放手,既然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第八章 野心在北阴城】 第085节 追击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保护敖潘的两个就警示道“来了!” 就见来路的林子里飞奔过来五条身影,无视敌人众多的四面散开,做包围之势。 其中一位看来有二十六、七的女子沉眉冷喝道“飞仙宗拿人,无关者速速离开!” 步惊仙退在拜月姐妹之间,低声交代说“你们只要稳守,一人缠住一个即可,她们必然不是对手。” 拜月心中尚有阴影,王决的厉害让她对自身武功全然没有了信心,如今面对的又是天下最霸道威猛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她就更觉得自己不堪一击。但形势如此,她只能打起精神答应道好。 晚霞宗众人都有些心惊,谁都知道飞仙宗十方九五之尊的厉害,但他们早已决意抛开生死,全都暗下拼命决心。 “哼!在郑国领土之外飞仙宗还想霸道么?” “区区不入流的武宗小派竟敢挡我飞仙宗办事,不知死活!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多说,动手!”年长些的飞仙宗女弟子说罢便上,其它四个紧随急动。 便见那四人急动冲来,施展的全是排山倒海掌法。 狂风突生,吹的石尘碎叶漫天旋舞。 几十道寒芒自那些碎叶中穿过,顷刻间打伤晚霞宗三十多人。 “暗器!”有被射中的伤痛呼喊他人小心。 步惊仙当机立断改变原本合击的目标,直冲七月立身方向。 只觉周身处处疼痛,料想是被第二轮暗器射中,但暗器力量不足以对他构成重伤,穿透龙鳞宝甲的也不过能刚入皮肉。 他一拳击出,拳风带的漫天落叶急骤散飞。 便看见释放暗器的正是那脸庞带伤的女子。 见他拳到,她身形疾风退飞,轻易避过这一拳的威胁,轻功竟然出奇的好。 保护敖潘的那年轻女子这时错身而过。 “我对付她!” 顷刻就经过步惊仙追到飞退女子的面前。 步惊仙知道他轻功糟糕难以奈何对手,折身盯住被保护敖潘的年轻男子缠住的那个发号施令的飞仙宗弟子。 敖潘的那个护从十分机灵,见步惊仙过来就全力施展杀招,不求杀敌,只求迫得对手不能挪避。 步惊仙得此机会施展疾劲飞冲过去。那飞仙宗弟子本来察觉到步惊仙的接近,暗中也拟定了对策,却没想到他的突然加速接近。当即匆忙催功争取出一丝空隙,急忙抽身退避却没能及时展开守势,但及时运转内功将内力尽化为体能。 步惊仙一拳正中其肩头。 冲力震的她两步后退,体能耗损四百。 不等她拿住势子,步惊仙就与敖潘的护卫追上合击。那女子宁可受创加倍,不惜硬催功力改变倒退之势。步惊仙见状怕她已经掌握催动灵神效之能,忙改拳为指,接连封她三处穴道,又横臂阻止敖潘护卫的剑刺中她。 能够催动灵奇效者哪怕被剑刺中心脏,在将死未死那刻也能够借助灵的强大力量迫退致命攻击,同时借助灵能效力量击杀周遭敌众,恢复完胜状态实力。 这种敌人等于有几条命,一时半刻想要杀死极不容易,封穴反而是更有效的手段。 敖潘的护卫不明就里,步惊仙也无法解释,更无暇解释。 “助其它人!” 听步惊仙这么说敖潘的护卫也不啰嗦,转身就扑向正杀的晚霞宗众人节节退避的那个飞仙宗女弟子。 仍旧是一样的手段,敖潘的护卫抢先施加压力,步惊仙则在对方以为来得及反应的距离外突施疾气劲突袭。重拳冲击的敌人势子失控时出手封穴。 如此制住三个飞仙宗弟子时,剩下那个眼看被围攻难以招架,急声呼喊道“师妹快走!去请武尊……”声音戛然而止,已被敖潘的护卫封了穴道。 “万不可杀人!”步惊仙交待叮嘱,有人以为他怕开罪飞仙宗,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不好说。实际上他是怕杀出祸害,也不知道这四个高手是否都通晓灵的神效。此刻的容易来自于战术的突然,一单对手得以催动灵能恢复自由,再想简单收场就绝不可能了。 尽管郑飞仙理当不会告知这类身份的弟子灵的奥秘,但有灵者倘若经历过凶险,许多都会发现些玄妙,倘若再多经历几次险死还生,心细加上大胆,能够领悟催动之法这种事情毫不奇怪。 步惊仙见那脸上有伤的女子轻功竟然极好,眼看这种状况还不肯逃,纵身飞上枝头躲过追击,扑落就要替同门解穴,奈何尚未近身就被拜月和拜星等晚霞宗众的合击逼退,敖潘的护卫又及时追到夹击刺她后背。 她犹自不肯放弃,提起径直飞起,凌空生力横移,又要去为另一个同门解穴,却被步惊仙拦住,敖潘的护卫又追到,这次施展开的像是合剑招式,又以剑气封她左右上方退路。迫的她不能挪移,匆忙间她旋身挥袖射出三枚暗器。 步惊仙抬臂挡住,敖潘的护卫左手提起剑鞘格挡,右手剑势不变。 七月推掌拍上剑刃时步惊仙又施疾劲一指点中他背心。她内力不及敖潘的两个护卫,虽然阻住剑势,人却也受了些伤。 见五个飞仙宗弟子都被制住,步惊仙暗松口气。 “不必横生枝节,我们快走。” 敖潘及他的两个护卫也不愿耽搁,转身就走。 拜月和拜星却有些迟疑。步惊仙这才发现晚霞宗有六、七个人被十方九五之尊掌毙,还有十三四个都受了重内伤,被暗器射伤的更多。 正考虑如何说词时,晚霞宗中一个男子愤怒的执剑刺进个被封穴的飞仙宗弟子后背,所幸一剑未及要害,被她内功自然卸偏了方位,因而并未至要命的程度。 那人一剑不中,发力拔出。 步惊仙忙道“住手!” 那人根本不听,尤其愤怒叫嚷道“怕它飞仙宗什么!凭什么不能杀!” 说着又一剑下去,剑入两分时步惊仙即使抓住剑身。正要解释,突听背后一声哭喊。 那悲哭喊声直炸的人耳膜生疼,连那执剑要杀人的晚霞宗弟子都被惊呆。 步惊仙见那脸上带伤的女子突然像丧失理智,满面莫名悲痛之态,顷刻间泪水湿了一脸。本被封的穴道不知为何解开。 第086节 哭仙 敖潘的两个护卫见她能动,双双挺剑攻去,步惊仙阻拦的话尚未出口,两柄剑已经刺进那女子身体。 “退……”他分明看见那女子的体能变成1500,内力1000。战斗力达到5000,绝对战斗力力飙升至两万五千。 两剑正中心脏和气海,与之同时那女子体内灵数失去一层,爆发的灵力顿时令其伤势痊愈。 步惊仙暗自期望敖潘的两个护卫懂得激发灵的神效,同时疾冲过去救助。 然而残酷的事实粉碎了他的期待。周武神并不知道灵的奥秘,他仅仅因为长年的生死战场拼斗得以掌握灵。敖潘的两个护卫被那有面伤女子喷发的灵能当场击毙。 他一拳过去时竟见面伤女子根本不倚靠高明轻功挪移闪避,而是毫无畏惧之态,只有满面悲痛极了而疯狂拼命的凶历。竟然迎着他的拳头出掌。 步惊仙因而受创,但对手受创更重,整个被震退到树上,直撞的大树断裂,她自己也跌倒。偏偏立即又鱼跃而起,像不知道如此硬拼她根本敌不过步惊仙神力般直直过来。步惊仙算计双方灵数,他自己明显要多,更不怕她如此拼命。 便又是一记硬拼。 步惊仙见她势如疯虎,浑然不顾硬拼根本不敌的事实,这才敢相信她果然是丧失了理智。 见她灵力再度被触发时,他也拼着损失一灵硬受。念及客栈的一面之缘,对她颇有好感本不愿如此拼灵要她性命。然而拜月等人在后,他如果一退,这女子势必乱打狂攻,难免杀伤晚霞宗的人。 权衡取舍,他也只有狠心半步不退的拼斗下去。 不料步惊仙灵能催动时,却没能要了对手的命。两股灵能对冲,将她们双双反向震退。 步惊仙暗觉诧异。 凌落说过,北灵老人虽然告知郑飞仙灵的事情、传了催动灵能的技法,但并没有告知能量延迟之术。灵能喷发本在瞬间,但北灵老人掌握了延迟能量的技法,虽然时间短暂也只能用于自卫。实战中却很有用,假若自身灵数低于对手时,避免连续的彼此灵能喷发会落败身亡,就能倚仗延迟法抵挡对手的灵能喷发。 那时就会彼此都被灵能力量震退。 步惊仙见她退势一止,又直直哭着冲过来拼命,无法之下只有继续如故。 飞仙宗那个年纪稍长的原本在冲穴,不该开口被人察觉,但见到师妹如此丧失理智怕她惨死当场连忙不顾一切的出声提醒。 “师妹不要与那莽夫硬拼!师妹、师妹、七月师妹——”声音戛然而止,拜月闪身过去补点穴道,令她再不能开口。 ‘七月师妹——七月师妹——’这四个字如惊雷般在步惊仙脑海中炸响。‘七月……她是七月!精能之体……我早该疑心的……飞仙宗弟子除了她还能有谁会视咕噜果为友!’ 没有前两声师妹的呼喊步惊仙还不能确定。飞仙宗之间彼此不知姓名或不甚熟悉时常会用月堂加师姐妹称呼对方,未必就是七月。然而两声师妹的急切呼喊之后跟随的必然是其名姓,她们同来楚国,她与秋叶关系亲近,旁人不会不知道其名。 她就是七月! 七月又一次疯冲过来。 步惊仙心念急动,立时有了计较,虽然冒险,但此刻也别无他法。方才就试过点其穴道,但根本没有作用。怕晚霞宗的人不满,就道“你们先走,这里我应付,稍后就会追来。” 见她们犹豫,便加重语气道“快走!人多坏事,倘若再有追兵不易逃脱。” 拜月见他占尽优势,这才肯率众先去。 敖潘折损了护卫,原本恨不得将这几个飞仙宗的女人都杀了,但又害怕跟不上晚霞宗众人,连忙追着逃去。 旁人都去了,鬼见愁和碧莲却仍旧躲在树后。刚才交战时鬼见愁就带着碧莲跑远了躲起。这时别人离开,他也不敢立即现身,怕人记起交战时没看见他。便想等着与步惊仙一同走。 见众人走后步惊仙与那飞仙宗的疯女人又拼了一阵,突然就变了招。只是防守着抵挡那疯女人的进攻,挨打的时候探指去点那疯女人的穴道。但却好像没有效果,如此接连过了十几招,他都一直挨打。 鬼见愁和碧莲不由都敢到奇怪,面面相窥,却又不敢做声打扰。 步惊仙通过神眼准确的掌握已经没有灵数的七月体能状况,通过不断的点穴攻击方式尝试出出手力道对七月形成的伤害。眼看着她的体能渐渐下降、终于又一次出指时,七月的体能恰好低过10的界限。 那是精能之体支撑的极限。 上一刻还疯狂攻击他的七月在体能低于10时立时脱力、昏迷、朝地上栽倒。 步惊仙及时扶住,否则真怕就这么将她摔死。 他把七月扶抱着平放草地,定定打量了阵她的模样,身形。心里十分安慰又无可奈何的笑着。她在飞仙宗果然过的很好,如今还得秋叶器重。看如今的衣装、模样、简直就像个出身权贵之家,自小得到细心照顾养护的千金小姐,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当奴隶和乞儿的可怜样? 只是那脸上的伤……实在太不小心。步惊仙想起那时候共患难的一路经历,七月也时常不小心碰着大树,被树枝挂伤脸、手之类的。既心疼、又觉得她马虎的好笑。 想着,他心里又一阵无言的难过。谁想到再见面时竟是这种情形?他变成左岸,变成杀死飞仙宗弟子的凶手,变成飞仙宗的敌人。她不顾一切的追击,要取他性命。 步惊仙想着这些时,拾起敖潘护卫的长剑,割破手臂,如当初那般以血救助。 当他把伤口按在七月的唇上时,昏迷中的她突然剧烈摆动着头脸,口中含糊不清,语气惊急的叫着。 “步哥哥,我不要喝你的血……” 一切都如当年北灵山那时。 ‘她还没有忘记……’ 步惊仙低头附耳轻声道“七月,别浪费我的血。” 说这话时,他的情感被莫名触动,不知是什么滋味。 七月果然不再乱动,一如那时,乖乖吸允着他臂上流出的鲜血。 眼看她的体能迅速恢复过10,步惊仙连忙点了她的睡穴。犹自定定将七月打量一阵,怕再有追兵找来,只好离开。 鬼见愁本想随他一起走,见到他对待那疯女人的举动却突然不敢了。无论是他还是碧莲,都觉得事情背后藏着蹊跷,明明是敌人,为何他还如此?于是等到步惊仙去远了,才从藏身处出来,追着过去。 而这时,秋叶刚杀死周武神,飞奔出北关。 第087节 隐瞒 从守关将士口中得知方向,迫不及待的她当场施展轻功,拔地而起,飞到高处单掌按棵细枝,又再拔起。 关城墙旁那座三十多丈高的陡崖竟然就被她这么几番借草木之力下攀上。 引得城墙楚军将士纷纷咋舌。 “不愧是武尊!” “飞仙宗尽出女中豪杰啊,这么高的崖,她手那么轻轻一按树枝就上去了……” 秋叶攀上坡顶,寻着踪迹,终于找到时就看见四个同门被人点穴制住,暗地里气恼的直摇头。过去逐一解了穴道,见其中一个有伤,听说没有大碍,又急忙追问七月去了哪里。她们伸手一指,说在那面树后。 忙一起过去,秋叶见她没有性命之忧才松口气。 “你们怎么回事?闹得灰头土脸!简直丢人现眼。” 那四个飞仙宗弟子被责,纷纷低下头脸。 “回禀长老,对方怕本宗威名不敢杀人,那两个被七月师妹震死的人都是千人敌战力,加上那个看起来鲁莽的左岸阴险暗算……” “够了!都先回去吧。” “是!”四个飞仙宗弟子惭愧告辞,其中一个却又掉头回来。 “何事?” 步惊仙刚才抱七月在树后,但她的方位却能看见些经过,另外三人则视线受阻,不知就里,还以为左岸是行非礼轻薄。 秋叶听她说了后,沉吟片刻,叮嘱道“今日临行前,我曾交待过你倘若七月师妹发疯失控有危险时就割血相救……”说话间,秋叶以指甲划破那同门的手臂。后者听着、记着、连连点头。“……让她们三个不许多嘴,全照这般说。左岸那一节抹去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休怪我无情。” “是!” “去吧。” 那弟子走后,秋叶却皱起眉头。 半响才替七月推拿解穴,见她醒来就哭。犹自迷糊,半响才认出是她。就抱着她胳膊直说“秋叶,秋叶,我又梦见步哥哥了,他又喂我喝血,叫我不要浪费他的血……” “七月又发梦了。刚才是林师姐割伤手臂喂血救的你。” “是、是林师姐……”七月怔怔发愣,片刻,忽然又清醒几分,忙问“师姐她们没事吧?” “没事。” “左岸那恶徒呢!” “跑了。但不敢杀伤你们,怕本宗报复。” 七月便自责低下脸,含泪道“秋叶,我真没用。想帮大家却没有本事,眼看师姐被刺伤就只会发疯乱打……” “知道就好。七月,我跟你说过,下次发疯时要设法稳住理智。你发疯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如果丧失理智只知道要杀敌人,遇到高手怎么可能赢?”秋叶说罢又叹气道“也不能勉强你,慢慢来。但心法要勤奋修炼。我说过的,一单你的十方九五之尊心法练到十重,你就会变的非常强大!但若练不到十重,你还无法担起大任。今日你只顾生气使性子,非要追杀那左岸,险些害了同门知道吗?” “我以后一定勤奋练功,不把武功练好绝不任性乱来!” “记着你自己说的话。只要你武功练好了,就算任性妄为不听我的劝阻,那也可以。”秋叶扶她起来,见她体能回复的不快,从怀里掏出块干肉。“先吃,回去谢过林师姐了再饱餐一顿。” 秋叶心里暗自拟定了计划。既然同门也能激的七月发疯,那日后就让人多演些戏,让七月多发疯几次,或许能慢慢学会保持理智。只顾吃喝的七月万想不到秋叶竟心生这种可恶的主意。 步惊仙追上晚霞宗众人,发觉鬼见愁不在,问起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正担忧时,见鬼见愁和碧莲来了。 人齐后众人继续赶路,怕被追兵找到。 路上商议着何去何从时,那敖潘提议道“在下本要去周国,不瞒诸位。在下其实是月族,此次是要往周都继承大统。郑国从中作梗,意图半路刺杀。全靠左岸大侠相助才能脱险,在此拜谢了!”说着躬身作礼,又继续说道“诸位如果无处可去,不若同往周都如何?我敖潘武功平平,说实话需要仰仗诸位照应,一旦到达周都异日绝不会忘记诸位恩情。” 步惊仙暗自冷笑。即使到了周都,如何入城?周都全是郑军,绝不会让敖潘活着走入皇宫。然而他本意也是北上,往黑狼军的领土。而周国其实离他想去的目的地不过一河之隔。有传闻说当初郑国偏偏不占北方领地就是想等黑狼军攻周都,灭周后再出兵讨伐。 真假不知,但黑狼军多年来偏偏没有去碰周国。仿佛知道打周等于帮了七强大忙似的。 “在下本意是去黑狼军的领土。” 听步惊仙如此说,众人都觉得意外。 “都是些蛮人,为何去那里?”拜月也万猜不到他的主意会是如此。 “不错,黑狼军是由许多蛮人部落组成。与七强相差极远,但正因为如此,才值得去,才应该去。” 敖潘也十分好奇,抱拳道“愿闻高见。” “假如各位只想找个地方扎根、悠然度日,我绝对不会如此主张。但诸位有灭宗大仇待报,陈是大国。此仇如何能报?即使创立宗派,异日能够如飞仙宗般威震天下,但说向陈王复仇恐怕也并不容易。再者,七强之内生存容易,但往上攀爬却极不容易。犹如一座建好了的高塔,而我们只能从最底下一步步朝上走。陈王就犹如坐在高塔顶尖的人,我们必须走到塔尖,才能够有所作为。而塔中全是如我们一般试图走到顶的人,彼此排斥,彼此打压,以求自己能先登上塔尖。” “这比喻妙。那么去黑狼军又如何?”敖潘又问。 “黑狼军正要造塔,但此塔才仅有地基,而且他们并不精通造塔之法。或者说工匠不足。而我们等如有技艺的工匠,倘若与黑狼军一起把这座塔造了起来。当塔建成之日,我们也许直接就在距离塔尖最近的那层。如果这塔足够高,我们甚至能低头俯视陈王。” 步惊仙说罢又道“黑狼军部落群居,部落间大事方向一致,但平常并不受黑狼军首领管束,彼此常有争斗,内部势力变换更替频繁。那里才有我们的天地,才有我们发展的空间。而七强不然,我们能做什么?举兵造反都没人响应。奢望建功立业一步步得到权势?极点如何?为相为帅?即使统帅兵马几十万,那些兵马奉的也是他人的命令,绝不会为我们的意志战斗。” 步惊仙说罢,又环顾晚霞宗众人道“诸位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同经韩国北上。如果不愿意去蛮夷之地受苦,我也不敢强留。” 敖潘忙拍手叫好。一半为步惊仙的野心和见地,一半为期盼众人能同行北上。 第088节 请命者 七强国的人对蛮夷之地都心存极大偏见,晚霞宗众人大多都不太愿意。总觉得那些人既蛮横低贱,环境又糟糕透顶。但拜月做了主,拜星也同意,那些人也只好说“谨遵宗主之命。” 步惊仙这才对敖潘道“我们也是北上,一路可以同行互相照应。但未必能送阁下到周国,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周国也还有些距离。我们又都是郑国通缉的要犯,周国驻扎有许多郑兵,实在不敢冒险。” 敖潘心中失望,但也不敢强求,只有到时再作打算,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能够一路同行,诸位的相助之恩就难以回报了。” 决定目的地,众人就要启程。敖潘却恳求等些时候,说周武神脱身后必定会寻来。见众人迟疑,他便眉飞色舞的描述了周武神的光辉过去,说楚军绝无人能留下他。众人心中依旧疑虑,因为知道天下第一的武尊秋叶也来了楚国,但还是答应等等。 此次出发前晚霞宗众人都预备了充足的干粮,以免再受逃亡路上的饥饿之苦。一直等到晚间吃了些东西,仍然不见周武神踪影。敖潘也开始焦急,想央求人去打探,又不敢开口。拜月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就要亲自去查探,晚霞宗的人哪里答应。 许多人都请命代劳,但拜月都觉得不妥。晚霞宗众人这些日子在新城活动太多,难保没有人见过。此刻她们出逃的事情楚国必定已经知道,实在太过危险。 就在众人头疼之际,一个人站出来说。 “我去!” 众人一看,竟然是碧莲! 她在新城时外出不多,的确是合适人选,但一路回新城距离不近,都怕她孤身一人危险。 “诸位放心,这些日子我也向宗中高手请教了轻功,一直在练。虽然还是糟糕,但这点路程总还能吃得消。”她耳熏目染,说话竟也俨然一副武修者般。鬼见愁连连拉她衣袖,都被她用力甩开。 “好吧。我陪你到新城北关外,一则暗中保护,二则来回也快。只需要从关城进出的路人口中就一定能问到消息。”拜星主动请缨,拜月点头应允。 鬼见愁尽管担心,但碧莲自己坚持,又有拜星陪同,他也不能说什么。 碧莲走后他就一直焦急等待。但这一趟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 众人都睡下了,他还犹自辗转难眠。见步惊仙还没睡,他忍不住凑过去抱怨道“兄弟你知道碧莲只是个弱质女流,怎么就不帮忙说两句!” 步惊仙看他一眼,正色道“鬼兄弟,不是我说你。如果你们留在新城,我不会怪。既然决定跟大家同甘共苦,就不要继续视被他人保护为理所当然。这条路危机重重,每个人能做什么、能出什么力,就该竭尽全力的做。没有人是理所当然该躲起来被保护的,你如此,碧莲也如此。而碧莲比你更先有这种觉悟,区区弱质女流却有勇气分担责任,冒险为大家出力。你也应该如此啊!兄弟。” 鬼见愁被说的惭愧低头,想到今日别人拼命他却强拽碧莲在一旁躲藏看戏。 “我只是、只是怕碧莲出事。” “放心吧,碧莲其实很有胆识,区区小事难不倒她。” 鬼见愁这才回去躺下,虽然仍旧睡不着,却也不再那么焦躁。想着步惊仙的话,禁不住的内心挣扎矛盾,一时惭愧,一时又苦恼。 拜月这时过来在步惊仙身旁坐下,仰望夜空的圆月。 只见月圆如饼,冷光静谧。漫天不见半片云雾,繁星点点,争相眨眼。 “今日有人见到鬼见愁躲藏起来,没有与众人一起并肩作战。” “刚才已经说过他了。” “好在碧莲有担当勇气,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大家看在碧莲的情面上也不会追究白日里的事情。希望他好自为之,早点能够面对现实。” “但愿如此。” 拜月握着步惊仙的手,柔声道“左岸” “没有人时,你和拜星不要叫我左岸。我字惊仙。” 拜月大觉意外,从没听他说话,但十分欢喜。当即喃喃有声的念叨两遍。 “惊仙、惊仙。好气魄的字,相传天上有仙人统管大地,当今七强皆有仙人庇佑才得以有今天。七强王宫中都供奉着仙人在凡俗的肉身。是以多年前闻名天下的绝顶刺客行刺郑王也落得惨死的结果。惊仙,大不敬呀,势必不讨仙人喜欢。” “所以不敢随便说与人知。但仙人之说我是毫不在意,也无心敬拜。因为我出身神魂宗。”在神魂宗人的所知里,这世间的仙人就是当初侵略他们种族的敌人。那些本是人族的仙人,与神魂族只有仇敌之恨,神魂宗人从来视敬重仙人为耻辱行径。被侵略的家园尽毁、甚至连种族的历史文明都破碎消亡、反而去敬拜侵略者! 只是神魂宗人如此,但别的人根本不信神魂宗的说法,个个如过去的人类般对仙人敬拜钦羡。 “被郑国寒枫大将军领兵所灭的神魂宗!”拜月大感诧异,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料原来有那样的凄惨身世。她同情之余也不由心声芥蒂,她知道神魂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此刻才知道面前的男人内心潜藏的真实意识,颇有些让她难以接受。“今日知道原来你野心极大,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大仇待报。” “我不为仇。我只为志。原来我没有这种野心,但是后来发现,在这世俗中,如果一个人不能创造现实的功业,那么其它一切都是空谈。你的志向也根本不可能实现。甚至于——最想不到的人都会因为轻视和鄙夷而杀你。” 想起飞仙宗,步惊仙心情复杂。飞仙宗有他最不愿见的人,郑凛然;飞仙宗有他牵挂多年的人,七月。 “有我和拜星,我们永远会支持你,跟着你。”拜月这句话说是满怀感情,却没有真实的决心。神魂宗的理念她根本不相信,她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但她不认为能因此相信神魂宗的理念。 第089节 感染 步惊仙笑笑。内心对这句话却并不完全相信。因为他知道,神魂宗的理念对于外人而言只是荒唐可笑的幻想。而他更知道,现实中,人没有那种只为情感做决定的自由。 如果今天他不杀七月的事情被晚霞宗知道,多少人都会弃他而去,甚至反目成仇。 晚霞宗今天死了七个人,其它人至今还在为此伤痛,对飞仙宗恨之入骨! 他今日本不该如此。但他无法下手杀死七月。 世事变迁,如今她们已成仇敌。 但今日别后,他日将远走北方黑狼军的地方,下一次见面不知是多久以后,不知道那时候世事如何变换,也许成为盟友也未必。他也不愿为今日的心软过虑。自从离开北灵山后他很少想起七月,但在北灵山时他只有七月一个人能够牵挂。如今再见,过去那些记忆竟然还是能清晰无比的浮现脑海。 其实离开北灵山不过几个月,但一直没能安生,就觉得仿佛已经很久。 拜月靠在他肩头,闭目歇息。步惊仙失笑微摆头脸,望眼后头晚霞宗众人歇宿处。拜月十分不以为然。“怕什么,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又不是拜星般脸薄,不如坦然大方些。” 碧莲和拜星回来时,原本好像都已经入睡的人全都起来了,个个热情激动的迎过去,把鬼见愁这个最关心碧莲的人都挤到外围进不去。好像碧莲是去跟人生死拼斗回来,这个关切的问完,那个又关切的询问。 “劳大家担心了,一路顺利,没有横生枝节。”碧莲也被众人感动,时至今日,她还是第一次有存在感,这种感觉带给她无以描述的充实感。被众人慰问半响,她记起正事,不见敖潘在左右,便叫嚷道“敖潘公子,敖潘公子……” 旁人这才让开路,敖潘迫不及待的过来,抱拳作礼,追问周武神消息。见碧莲神情哀伤,就知不妙。 “敖潘公子节哀,周武神在新城北门外被武尊秋叶害了……” “不可能!”敖潘连步后退,若非人扶必然跌倒,旁人见他脸色灰白,都暗觉同情。“武神绝不会败给郑国的武尊!绝不可能!” 有人不忍劝慰道“公子节哀,周武神毕竟年事已高,花甲之年再如何厉害也比不得那武尊年轻的敏捷身手。” “呜呜呜……苍天这是要灭我大周、亡我月族啊——”敖潘悲伤绝望,一半是为周武神多年的教养照护之忠、之情,一半是为前途无望。他一个人即使能活着到达周国又如何能入得皇宫?没有周武神,他根本进不了周都。 一时竟哭死过去。 众人推拿活血,半响他才悠悠醒来,却一句话也不说,任人如何劝慰都没有用。拜月道让他歇息片刻,旁人也都累了,就势着他节哀,各自回去躺下。 步惊仙本来也想休息,见拜星回来后频频偷眼看他,又不与他说话。暗想她辛苦一趟,必定有话想说。旁人睡下时就叫她一旁,拜星初时还怕有人醒着,满脸红晕的过来。被步惊仙拉着手时反而没那么窘迫,一时也忘记其它,只剩欢喜。 便说了一路经过,又夸赞碧莲别看外表是个弱女子,却十分大胆。在关城外有楚军问话,碧莲一点都不慌张。那楚军就也没有疑心的走开了。 话匣子打开,拜星立时忘记疲累,见天色放亮才恍然醒悟的自责说“我只顾说话,都忘记你早该累的。伤势还好吗?昨日擂台被一剑刺穿胳膊……” “无妨,我的内功自愈伤势最拿手。” 拜星见他手果然好了,大觉神奇。旋又忙催促他休息,直说害他陪许久觉都没能睡好。 步惊仙是真的累了,但知道拜星是个孩子脾性,若不陪她聊会她必然觉得被冷落,别想她还能睡着。 休息不到一个半时辰,旁人都醒来在准备早饭,步惊仙也只好起来。拜星早为他留着梳洗用的清水,又让他快些吃早饭。 敖潘一夜也不知有没有休息,但精神稍显好些,见人就抱拳说连累担忧,客气之极。 当初她们从陈国逃来楚国路程远,这次回去路程更远。远虽远,但连绵山地里村落都没有一座,更不怕飞仙宗的人会入山搜寻。连步惊仙和拜月都不担心,但第三天时,他们才知道这种想法错了。 第三日午时,他们攀上高地,正热闹赶路时,前头有人忽然提醒说静声伏低。 步惊仙和拜月低着身子赶到队伍前头,看见对面山腰有六、七个穿飞仙宗粉色衣饰的男女。再打量一阵,见山脚林子里还有一队正在生火造饭。两队隔了几里,显然不是一路。 “想不到飞仙宗竟然如此过份!不惜调派这些人到这种荒山野岭追捕我们!”拜月一句话说的晚霞宗众人都咬牙切齿,都知道凌少保本就死有余辜,昨日他们死伤惨重也没杀飞仙宗的人,如今偏偏死咬不放、不惜让人进这种深山搜捕。 敖潘却暗自感激拜月的解围,他此刻是个无用之人不说,还是个包袱。明白人心里都清楚飞仙宗不会为区区一个弟子的死如此大动干戈,真正让她们如此的人是他自己。 “跟她们拼了!”就有晚霞宗的弟子激怒叫道。 “不可。她们搜索的队伍必然不止这些,一但燃放烟火我们必定陷入被围攻的局面,先等她们过去再说。能不碰上最好。” 步惊仙交待两个人留下观望,又交待两个人往到来路查看后方。其它人都坐在树木林荫下休息等候。如此过去一个时辰,查看来路动静的人奔回来说也发现飞仙宗的人往这边过来。 “恐怕她们发现我们沿途留下的踪迹了吧!” 众人不由焦虑,在前头观望的也跑来个人,急道“还来了大群郑军,分成十路奔不同方向搜查。” 步惊仙思想间已有主意,推想必是襄阳一带的飞仙宗弟子与郑军匆匆赶来,假如不能迅速前进势必会陷入更艰难的困境。 “谁愿换上敖潘公子的衣服随我引开敌军?” 晚霞宗众人都不愿说话,敖潘不过是个外人,为外人如此拼命他们并不愿意。拜月也不好强令谁去。眼看场面陷入僵局时,突然一个声音叫响道“我!” 众人一看,竟然是手提双刀的鬼见愁。无不感到意外。 第090节 蠢材中的天才(上) 原来鬼见愁昨夜因为步惊仙的话暗自惭愧,碧莲归来时见众人那般热情欢迎,又听碧莲絮絮叨叨的说能做些事情的存在感滋味,他一夜没有睡好,觉得作为男人还不如他的女人。这时见众人都不敢去,他也没考虑是否担得起这重任,就觉得别人都不去更能显现他的英雄气概。 步惊仙暗自发愁,陪同之人不说武功必须如何高,但功力越高自然越好。鬼见愁修炼晚霞宗武功不久,如何能冒险。但他又不能说不让他去,如此众人谁都不能心服,会说他不愿意自己兄弟冒险,却让晚霞宗的人冒险。 “换衣服。”鬼见愁说着就脱下外袍,直催促敖潘。 “既然如此,敖潘公子就快脱了外袍帽冠吧。”意识到鬼见愁的坚决,又没有别人站出来,步惊仙只能点头。 敖潘开始还推辞不愿,说自己能陪步惊仙走一趟。但拗不过鬼见愁的坚持,而且心里本来就珍惜性命,也就顺水推舟的脱了外袍,对鬼见愁和步惊仙躬身感恩不止。 步惊仙乘这工夫问拜星借了宝甲让鬼见愁穿在里头,转而又与拜月姐妹说“以你们的功力已经达到千人敌的程度,但兴许是晚霞宗的武功发挥不出心法威力,兴许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我们引开追兵后,飞仙宗兴许还会有人追击你们,那时就靠你们姐妹支撑局面。但我再三斟酌,此刻飞仙宗来的人中能至千人敌程度的高手绝对没有多少。整个飞仙宗的千人敌程度的高手也不过两百之数,其中许多根本不在附近。因此即使遇敌,只要你们能发挥功力,也必然能够应付。” 说罢见她们犹自不敢相信,他也无暇多做解释。“万一遇到致命危险时不要害怕,哪怕被人一剑刺中心脏、咽喉也不必害怕。时刻保持一丝理智在额头眉心处,遭遇危险时如今的心法自然能创造奇迹。切记、切记!” 鬼见愁早换上敖潘的衣裳,碧莲还替他把帽冠也戴好。 “老子还没穿过这般好的衣裳呢,就他妈的感觉不一样!”他也不怕人笑话,说罢就冲步惊仙叫道“兄弟,走了!” “走。”步惊仙推辞拜星要塞给他的白龙剑,领着鬼见愁大步流星的走远。后者走出一段,回头又深深凝视碧莲一眼。此刻的碧莲满怀担忧,她自己都想不到会替这个一直都不喜欢的男人担忧。过去碧莲从看不起他,今日她突然觉得他的确是个男人。 ‘若你能活着回来,往后我必定真心待你!’碧莲默默在心中立誓。 步惊仙带着鬼见愁一路滑下山地,到了山脚,两人躲藏草中。 “兄弟的黄昏决入门了吗?” 鬼见愁张扬骄狂的笑道“入门?我还以为练功有多难,一个个说什么全看机缘,没那机缘几年都练不出第一重。没想到那么简单,第一晚就练到一重了,第二重也没费几天,现在都四重黄昏决了!看来老子就是个练武奇才……” 没多少天时间鬼见愁就将黄昏决练到四重,这让步惊仙颇为难以置信。当初在麻风镇外,他曾查看拜月姐妹和鬼见愁的战力,当时鬼见愁体力160,内力30,神6,无灵。只是很普通的资质,那之后就再未曾留意。 如今再看时,竟见他体能增至320,内力150。黄昏决每重提升与王决相当,算来的确是四重,切鬼见愁天生体能还算不错,有80之数。不由想起曾听凌落说起的一个趣事。北灵老人曾闲聊时告诉凌落,世间有些奇特天赋,其中之一被北灵老人称作傻人之福。 说是有些资质平庸甚至糟糕的人,修炼起内功心法却进度飞快。比之资质最优异者还快。 但这种人天赋所限,即使练的快也无法与资质优异者比肩。而这种天赋从没有出现在资质优异者的身上。故而称其为傻人之福。 “兄弟果然天赋异禀。” 鬼见愁更显得意。“老子就是得天独厚!”他说罢又凑近步惊仙耳旁,放低了语气道“兄弟,晚霞宗的武功招式繁琐的很,我这人虽然天赋异禀吧,可你知道我脑筋不灵光。碧莲聪明啊,一教就会,我一招练几天还记不住变化。我看你的武功挺好,打架都直来直去的,多简单了当啊!不如你教我武功吧,咱俩是好兄弟,你总不会怕我学了你的本事吧?” 步惊仙听了心念一动,鬼见愁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不是个聪明的人,晚霞宗的招式变化极多,勉强让他记住都不容易,更别说什么临敌之际还能根据情况灵活变化运用了。魂决没有招式倒也适合他体能过得去、内力糟糕透顶的天生资质。 “不怕你学,但我可有言在先,学我的武功将来别想再能练成什么厉害绝招。而且这心法一但学了,旁的心法就再也练不成。” “没问题!我这脑子就怕学他妈的什么招式,老子想起那些招式就头疼的要命。” “迟些有空我教你,必须先跟拜月说一声。” “那有什么。她人都是你的,还会说我叛师不成?” “上去了。” 步惊仙说时鬼见愁也不再闲扯其它,见对面山脚下一行粉红群袍的飞仙宗弟子正往高处攀爬。他心里也不由紧张,还记得飞仙宗弟子的厉害,紧紧抓着双刀,问步惊仙说“我们现在出去?” “再等等,他们再爬高些距离也看不到晚霞宗众人,爬的高些我们也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 鬼见愁紧张的手心出汗,紧紧盯着对面山坡上粉红服饰的飞仙宗弟子攀爬。 烈日高照,高温让鬼见愁顷刻间衣发都被汗水浸透。 “走。” 步惊仙说着就走出草丛,鬼见愁开始冲着出去,末了才记起本是要吸引敌人,此刻不必跑,忙又放慢了步子。 走出一段距离,步惊仙估摸飞仙宗的弟子攀高的位置快能看到晚霞宗的人时,故意触碰树木。 沙沙的枝叶响动在寂静的山林中尤其清楚。 他们走的位置树木又稀疏,树一动,他们就开始奔跑。 山上攀爬的飞仙宗弟子听见动静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就看见奔走的他们。果然朝他们奔跑的方向燃放烟雾信号弹,同时追下山来。搜捕的郑军与飞仙宗弟子见到高空的绽放的信号光雾,全都赶往汇合。 鬼见愁使尽吃奶的力气狂奔飞跑。步惊仙见他如此狂奔体力下降太快,索性过去背了他跑,鬼见愁大窘道“我他妈的一个男人还要人背!” “你跑的没有力气,万一前面碰到搜山的郑军怎么办?” 第091节 蠢材中的天才(下) 鬼见愁便吓着,惊声问他“还、还可能遇到敌人?” “谁知道郑军来了多少人搜捕我们?这附近十几里没有,往前有没有哪里知道。”步惊仙说罢又不放心的叮嘱说“万一遇敌记得跟着我走,我会走慢些等着你。使刀多砍少刺,捅进敌人身体再拔出来费力气又费时间,说不定就会来不及招架被人打伤。晚霞宗的武功记不得招式就不想,只管看准了砍,快又要准、狠。” “你尽管放心。”鬼见愁答应罢了又害怕的提醒他说“万一遇到敌人你可千万别只顾自己冲快了让我跟不上啊!没你照应兄弟我的本事只有死路一条,要是死了就再也摸不到碧莲的奶子了,我不在了她怕也不会守寡,不知道得便宜哪个王八羔子……” 步惊仙拿他无法,背着一路快奔,专挑些落足不会留下明显痕迹的地方走。 这么奔跑两个时辰竟然都没有被敌人追上。 两个人爬上较高的坡地,见远远的林地还没有大量追兵搜寻的动静,便决定歇息。步惊仙倒不累,但他怕走的无影无踪那些追兵会回头。鬼见愁怕他太累,虽然害怕,但心里过意不去几度提出休息。 “你没有那剑重。” 这时又拿水和干粮让步惊仙充饥,后者只让他吃。 说起王者之剑鬼见愁都觉得可惜。 “多好的重剑啊,白龙剑虽然值钱可还是觉得没那把剑好用。”鬼见愁吃着干粮,四面打量,见山中群峰起伏连绵,草木茂密,不由叹气道“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到韩国啊!”又问“碧莲她们不会有事吧?” “敖潘和我才是郑军和飞仙宗要的人,她们不会有事。” “兄弟,这会反正闲着你就教我内功吧。回头你再跟拜月打声招呼就是了,晚霞宗的招式我用不来,总觉得心里没底,万一遇到敌人你照应不及我总该有些自保之力。” “此刻学我的内功万一遇敌还不及晚霞宗的内功厉害……” “你忘了?大爷我可是绝世奇才,一会功夫就能练的厉害了!”鬼见愁唯恐他不答应,拽着他衣袖好话说尽。“兄弟,你就赶紧教我吧……” “好好好!我教你,你是绝世奇才。”步惊仙被他缠的无法,料想也不会碰到照应不了他的危险,当即说了魂决一重。鬼见愁倒也积极,听步惊仙讲解如何引动内气后立即盘膝打坐练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鬼见愁就睁眼问他“兄弟,第二重怎么练?” “你先把一重练了吧,现在说第二重也没用。” “一重我练成了。大爷我可是绝世奇才。” 步惊仙难以置信,一重是不难,但他当年入门也用了十日之功。说鬼见愁一刻钟就修成他实在难以置信。便施展神眼查看,见鬼见愁体能变成160,内力30。魂决竟然将他原本长年做搬工锻炼的体能都给消融了。他推想是魂决改造增进体质的作用。当即又讲解了第二重的练法。 这次他施展神眼看着鬼见愁体内气脉的走动,发觉其内力运转流经经脉时速度奇快,原本二重需要运转经脉八周天,而魂决内劲十分刚猛,一个周天就会让修炼者经脉胀痛欲裂,必须修养数日才能进行第二个周天。 但鬼见愁练时就那么一口气飞快的连续运转八次。一睁眼,又问“第三重怎么练?”。 “经脉没觉得胀痛欲裂?” “没有啊,挺舒坦的。” 步惊仙惊奇不已,又说了第三重练法。 如此一个时辰功夫鬼见愁竟然就修成了第四重魂决。 “兄弟你看我是个绝世奇才吧?要是有空啊,一天说不定就能赶上你。” 步惊仙又说了第五重练法。 这次还不到一刻钟,鬼见愁又练成了。 他也不得不无言翘指以示称颂。忽然觉得北灵山的弟子比起来都成了蠢材,想当初凌落修炼神决三年到第五重,北灵老人还大大夸赞一番。虽说魂决不如神决难练,可比起这一个时辰多些直通五重的而言,那真像个笨蛋蠢材了。 “娘的!周身胀痛啊!”鬼见愁练第六重时大骂叫嚷。 “休息两天感觉经脉无恙时再练。” “奶奶的,老子的力气大多了!” 此刻鬼见愁体能480,自然是感到力气大增。“不过内力怎么?” “魂决只增体能,不增内力。” “反正老子也学不来那些内功的繁琐招式,只要力气大,哪要什么招式。” 步惊仙想起不知魂决与他体内经脉彩光的具体特效,鬼见愁经脉上并无彩光,当即叫他道“来,用尽全力打我一拳试试。” “真打啊?”鬼见愁跃跃欲试。“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老子现在的力气肯定大着呢!” “打吧。” 鬼见愁便使尽全力,嘿的一声一拳头直直打在步惊仙胸膛。旋又猛甩手道“他奶奶的,铁做的身子啊!疼死老子了。” “你别动,让我打你一拳试试。” 鬼见愁连忙摆手告饶。“你饶了我吧,让你打一拳老子再也别想摸碧莲奶子了。” “我会轻些。” “真打啊……?”鬼见愁哭丧着脸。 步惊仙轻轻拿指头戳他一下。鬼见愁叫道“这是干嘛,太看不起老子了吧!”他话音刚落,步惊仙又一指戳过去,这一指伤了他一百体能,鬼见愁直被戳的跌滚地上,疼的直叫。“他奶奶的,你这指头铁做的啊!” 步惊仙观察鬼见愁体能恢复的速度,片刻,终于掌握了魂决和他自身经脉彩光的能力。 魂诀每重提升体力值100%,体力回复速度提升200%,攻击与承受攻击时提升提升一倍。5重起每重提升灵1。 因此在攻击和承受伤害时体能瞬间增涨一倍,虽说对内力没有抵抗能力,但抗打击力在受到伤害时让体能倍增,如果运用恰当虚增的体能等于能完全化解掉不过份强大的攻击,让自身免疫伤害同时又等于能长久维持在最佳体能状态。如此功法,李夫人说北灵老人心中视魂决为最得意,毫不为过! 而他自身经脉上的彩光料想是种天赋,提升体力恢复速度1000%,攻击与承受伤害时同样能让体能倍增。 这种天赋与魂决可说是完美的搭配。李夫人说北灵老人心中对他期待最多,如今看来也毫不为过。 今日才知悉所学内功的究竟与天赋的究竟,这让步惊仙因为对自己的了解更多而信心大增。 鬼见愁叫嚷一阵,又惊奇的笑说“刚才还疼的很,现在就不疼了!” 第092节 赵氏兄妹 “走吧。这内功恢复伤势具有奇效,即使身受重伤,只要有稍稍吐纳吐息的时间就能迅速自然恢复。” “比晚霞宗的黄昏诀厉害多了!兄弟你早该教我。” 远处来路森林枝木群起晃动,显然搜捕的大军过来了。 这次鬼见愁不要步惊仙背负,跑的十分激动。“他奶奶的,好像怎么跑老子都不会累啊!”步惊仙撕烂他衣袍一角,挂在棵树的枝叶上,以让搜捕的敌众知道他们曾经经过这里。 鬼见愁激动一阵,又跑到步惊仙身旁贼兮兮的淫笑道“兄弟,我可知道为什么拜月姐妹都愿意委身于你了。你这内功不知道累似的,那跟她们干的时候可能让她们销魂似神仙,哪个女人不迷死你啊……” “兄弟!我们在逃命。”步惊仙实在受不了他激动过度的无危机意识。 “不好意思干嘛啊,不就那点事吗……” 鬼见愁见步惊仙冷眼瞪着,这才闭嘴不说。 练成五重魂决的鬼见愁虽然跑的没有步惊仙快,但一路狂奔果然不累。消耗的体能还没有自然恢复的多,自然能长久跑下去。 两个人快奔大半个时辰,鬼见愁流汗失水,大叫口渴。步惊仙便把自己的水袋丢给他用,鬼见愁猛灌一气,大叫痛快。 跑过片密林时,步惊仙听见风中有些异声,连忙叫住鬼见愁,寻处茂盛草丛伏地躲着。 “前面有人,如果是郑军和飞仙宗的人,我们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假如人太多就让他们过去再走。” “好咧!”鬼见愁攥紧双刀,跃跃欲试此刻的力气。 不久,前方传来响动。只听把粗犷的嗓音声嘶力竭的急切叫喊着“队长快走,你们快走啊!快走——别管我快走啊!” 片刻,金铁交击声响迅速接近。步惊仙和鬼见愁透过草丛空隙看见一男一女被郑军压的连步后退。他们中间一个体形肥胖,腰如大熊,高如楼墙的男人双手挥舞巨斧奋力砍杀,但他身上插着七支长枪,五柄长剑。 就这么片刻工夫他腿上又被人砍了几刀,似乎伤到筋骨,一只脚全没了力道。那两个被他催促着逃跑的男女也极有情义,一左一右的扶抱着他腰协力抵挡郑军挥舞的刀剑、乱刺的长枪迅速后退。 但那汉子体形实在太巨大,退没片刻就把那双那女压的跌倒。郑军涌过去围着乱砍,那汉子见状奋力将那双男女推摔开,犹自挥舞斧头要杀敌。奈何他站不起来,下半身顷刻间被郑军的刀剑砍刺的血肉翻飞,胸膛、肚子上插满长枪。 “你们快走啊!快走——” “大熊!”被推开的男女见状怒红了眼,爬起身双双握剑大喝着冲过去救人,却被更多的郑军包围的前进不能。那个倒地的巨汗这工夫已经没有了声音,但包围的郑军犹自怕他不死,仍旧一群人围着乱砍乱刺。 那对男女似乎也没学过什么高明内功心法,被围之后毫无办法。 “要不要帮忙?”鬼见愁被那惨死的巨汗感动,这时候竟主动请缨。 步惊仙见郑军兵卒也就百来个,便道“也好,让你顺便练练刀,练练胆,适应适应魂决的力量。” 鬼见愁却缩到他身后,嘿的低笑道“你先上,我断后!” 步惊仙拿他无法,道了声“用词不当。”便冲出去直奔那群郑军,借着蛮横力气拿人如物般抓起胳膊就左右抛甩,顷刻间工夫十几个郑兵全被抛掷丢远。那两个男女身上都有新添的刀剑伤,突见杀出救星双双抖擞精神。 步惊仙左推右撞,瓦解围攻的压力,那对男女就势躲到他身后。 鬼见愁冲出来时见一个郑军被步惊仙摔地上,过去就是一刀。那兵卒匆忙间抬刀格挡,不料鬼见愁力大,用的又是宝刀。当场被连刀带头一起砍成两半。鬼见愁见自己这一刀如此厉害,不由信心倍增。 不再理会那些被抛甩出来的郑军,盯住个兵卒过去就砍,又是一刀将人劈成了两半。 “他奶奶的!万人敌鬼见愁大爷来了!”鬼见愁一得意就胡吹海吹,根本不怕闪了舌头。他冲向围攻的郑军双刀快挥快砍,仗着体能远远优于这些寻常兵卒,拿的又是宝刀。逢人砍人,逢兵折兵,一时杀砍的威风八面! “万人敌鬼见愁大爷来了!哪个兔崽子国的王八羔子软蛋敢挡道!……老子神挡杀神,仙挡杀仙……”他突然又觉得这话对神仙大不敬,诸国关于神仙的传说很多,常人也都半信半疑,鬼见愁唯恐被仙人怪罪,忙在心里默默致歉“神仙莫怪神仙莫怪……” 步惊仙见鬼见愁没有怯战,专门照应着不让郑军将他们包围,抓两杆长枪在手,见郑军两侧涌的多就挥抢扫倒。 那双男女对郑军恨之入骨,立于鬼见愁左右挥剑疯砍,郑军数量虽多但形不成包围之势,又挡不住鬼见愁宝刀与过人力量的武勇,一个个如菜般被切倒。不多久工夫就死伤过半,领兵的百夫长见状忙下令撤退,丢下七、八个来不及走的郑兵,其它人全来路奔走。 敌兵一退,那双男女忙去看那巨汗,但早已没了气息,便悲痛万分的伏在那巨汉尸身上哭喊。 犹自春风得意的鬼见愁听他们哭的伤心,渐渐也没了心思高兴,想起那巨汉刚才的义气,也觉得钦佩。过去安慰几句,那双男女渐渐收起哭声,就地挖掘埋葬那巨汉。步惊仙虽然担心后面追兵过来,但也钦佩那巨汉的义气,欣赏这双男女重情义,便帮忙一脚塌陷片地。 这一脚之力让那双男女难以置信的惊呆,被提醒才想起挖掘松弛的泥土,四个人忙碌一阵才将那巨汉埋好。 “在下赵天,这是我的胞妹赵姬。感谢英雄救命之恩!” 说话间两人跪地就磕头,鬼见愁忙将两人扶起。 “小事,反正老子也被郑军追杀,看到郑军的王八羔子就气不打出来!杀几个活动活动筋骨又解气,痛快!” 说起才知道这两个人与巨汉以及前面路上死的三十多人本是居住在韩国边境的村民,因为韩国的压迫剥削过甚,全村人被迫迁居逃到郑国,途中被韩军拦阻,他们不甘于回头奋力冲杀出境。 到郑国后无以为生,不久听说韩国与黑狼军携手打郑,便决议从军。不料入伍不久碰到过去的对头,诬陷他们是韩国的奸细,他们收到音信后就逃,本要逃到楚国去从军,没想到途中碰到郑军搜山的兵马,其中有人认识,当即就打了起来。 一路逃打到这里,三十多个同村出来的人死剩他们两个。 第093节 会合韩国(上) 说罢前因后果,那双男女还要回去收拾同伴尸体,鬼见愁苦劝不下,他见那赵姬虽然皮肤黄黑,但五官身段确实漂亮。暗觉好好个漂亮姑娘如此回去送死,落郑军手里还能有什么下场?心里不忍,就拿眼看着步惊仙。 “既然如此,我们也是要往前走,不如同行,顺便帮你们安葬同伴。” 那两个人唯恐连累他们,忙说不必,见他们态度坚持,才感动不已的跪地拜谢道“多谢英雄!” 鬼见愁没想到步惊仙不帮忙劝还说陪他们去。心里暗觉发毛,但也不好说什么怯场的话。 一行四人赶了大半日里路,不说赵氏兄妹的同伴尸体,连他们之前杀伤的郑军尸体都见不到一具。地上只有激战留下的血污。 步惊仙其实早想到那些尸体会被郑军收拾抬走,此刻仍不说破。 “看来兄弟们的尸体都被郑军带回去记功了!”那赵天说时神容悲痛,英俊的面容上爬满泪水,一双剑眉紧皱,十分动情。 “既然如此,不知道两位有何打算?” 听步惊仙这么问,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原本要到楚国谋生路,如今兄弟们全都不在,我们、我们兄妹也不知何去何从了!”赵姬说时犹自想着同伴惨死的场面般,咬牙切齿。她原本不但长的美,且还有几分英气,这时满面仇恨怒容,倒也颇显煞气。与那身女式军装倒般配的很。 鬼见愁早就在心里盘算,这时候突然说道“我看你们孤苦伶仃的也不是办法,报仇吧不容易,没有本事恐怕也不行。正巧、我这兄弟本事高强、天下无……”他吹嘘时见步惊仙没好气的拿眼瞪来,忙换了说词“……畏,对,他啊什么都不怕。当然也不怕郑军,我看你们肯定没学过武功,干脆拜我这兄弟为师,跟我们走得了!” 说后面半截话时鬼见愁只当看不到步惊仙的眼神,决意要收留这两个人。 那两个人不过寻常村夫,身体素质虽然好,但不过比寻常人厉害些,哪里见过步惊仙那等惊人的神力,听鬼见愁的主意后全都愿意,连忙跪地磕头,直喊师父。 步惊仙见他们二人资质不错,鬼见愁又在旁殷切讨好般的赔笑、以眼神哀求。便道“叫他二师兄吧。”说罢拿手一指,那双男女忙遵命见礼。鬼见愁一听大叫不爽。 “我们是兄弟,我怎么成你徒弟了!” “是你要学我的内功,学都学了,如何能不是师徒?”步惊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鬼见愁不敢玩笑,却忍不住抱怨说“无端端降了辈份是什么道理嘛!他奶奶的……” “鬼兄弟,你可要记得了,我的武功不学则已,学了你今生今世就得听命于我,否则、按本门规律——杀无赦!此事丝毫玩笑不得,当然,方才未曾说明,此刻如果你不愿,等危机过后我便废你武功,只当未曾学过。” 鬼见愁心里大不痛快,没见过步惊仙如此认真严肃。降低辈份与武功之间他如何选择?才试了刚才的痛快滋味让他丢掉武功哪里舍得。“我变你徒弟,那碧莲又是拜月的师妹,这算什么事嘛!” “本门不管这些,便是你娶自己的师叔师祖都没人理会。” “……邪门的门派。我说兄弟,你就不能像拜月那样代你师父收了我吗?” “其一,我师父绝对不会收你;其二,大师兄在,代师徒收徒之事非他做主不能。你就别想了。” “好吧好吧……但是旁人面前我还是叫你兄弟。” “虽是师徒,但你我仍是兄弟之情。但本门师徒辈份称谓分明,此事由不得你我。” “兄弟,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嘛……” “门规就是门规。” “……他奶奶的,好好好,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鬼见愁气恼的作势要跪拜,本以为步惊仙会拦阻,没想到他神情严肃,受之坦然。他骑虎难下,只有真的跪地磕头。满脸的不痛快。 步惊仙也不理他,对赵氏兄妹说道“本门规矩你们知道了,是否还要拜师可以再作考虑。实话也先与你们说了,我的武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天下更高明的武功多的是。且本门虽然不理会许多世俗道德伦理,然而入门欲学全部本事则必须卖身门派,违者杀无赦。”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赵氏兄妹哪里理会是否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对他们而言能学到武功就已经了不起,挑选门派是权贵的权利,他们没有这种权利,也没有这种奢望。 “起来吧。路上让他们二师兄教授心法。” 鬼见愁这时听了奇怪,忘了还在赌气的事情,禁不住追问“为什么老子排行第二?你还有徒弟?” “不错。本门的事情将来有机会再跟你们说。” 步惊仙说时想起当初北灵山上的少元,不知如今过的如何。 赵氏兄妹听说目的地是黑狼军的地方时都有些心结,步惊仙见状就道“但求问心无愧。难道郑军相信小人之言诬陷害了你们,你们还不惜抛弃前程的只求设法证明清白给郑军知道?” 赵氏兄妹心觉有理,双双服气道“弟子愚钝,多谢师父指点。” 赵天:体能100,内力70,神9。 赵姬:体能100,内力50,神10。 资质都算优秀,因此鬼见愁求时步惊仙也没有拒绝,再者能够相遇也算缘分,将来本需要大量人手。 途中他们跑跑停停,将背后追兵引到距离郑国领地极尽的关卡附近,故意留下些痕迹让人误以为他们混入关内。小心翼翼的收拾足迹调转方向重入山林,之后又赶路七八日,再没有碰到搜寻的郑军。 第十一日时,他们先到达韩国边境的山地,等着晚霞宗的人来。 赵氏兄妹虽然农人出身,但却十分在意规矩辈份,路上对步惊仙侍候周到,让人推也不能推掉。鬼见愁借着师兄架子也事事让他们代劳跑腿,赵氏兄妹也都毫无怨言。见他们十几日都没能练成魂决第一重,鬼见愁日日耻笑、又自夸不已。 鬼见愁的魂决已经练到七重。知道步惊仙也才八重时,常自鸣得意的说很快就超过他这个师父了,到时候干脆他当师父,步惊仙当徒弟算了。步惊仙也不点破鬼见愁修炼神速的奥秘。 凌落说过,这种资质平庸中的奇才有可能成就非凡,但大多会在某个内功阶段停留终生而无望突破。一单突破,凭其天赋则能迅猛突破重重难关,修到许多聪明人也许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精深层次。 步惊仙怕打击鬼见愁自信,倒盼望他能是那百万中无一又万中无一的奇迹。 第094节 会合韩国(下) 他们在韩国边境的山林等了六日,拜月终于领着晚霞宗众人赶来汇合。 一别多日,再见面时双方都大喜过望。 拜月等一路果然没有碰到大麻烦,只在十日前的夜晚遇到几个在歇宿的飞仙宗弟子,也都被她们料理了。那之后一路畅通,根本没有见过郑军和飞仙宗的影子。步惊仙知道计策成功,那些郑军和飞仙宗搜捕的人果然被误导,松懈了山林地带的搜捕。 鬼见愁忍了多日,见面不久就开始对晚霞宗众人大肆吹嘘一路上的丰功伟绩,旁人听了全都不信,连碧莲都没好气的叫他不要乱吹。急的他连忙求步惊仙作证,又让赵氏兄妹当证人。 赵氏兄妹见过拜月、拜星及晚霞宗众人,听说步惊仙收了他们为徒,知道路上发生的事情,晚霞宗一众都心怀感激。虽然犹自不信鬼见愁的武勇,但也佩服他敢陪同步惊仙冒这一趟危险的勇气,把他好一番吹捧。 众人闲谈罢了,商议接下来如何走。就听步惊仙道“到了这里就不必藏头缩尾,郑国追捕的重犯就是韩国和黑狼军的朋友。我们先找个村镇吃喝歇宿,明日一早找几辆马车北上即可。” 众人在山中多日,一天都不曾睡好,听说能入村镇歇息,全都大喜过望。 赵氏兄妹本是韩国人,当即负起领路之责。入关时韩军见他们个个携带兵器,便探问究竟,最后倒也没有留难。 关城内到处都有难民,寻半天才找到间稍有规模的客栈。 众人洗漱更衣,吃饭时询问客店小二才知道郑军不久前的反攻险些破了关,多亏韩国的程元帅及时派兵救援才保住未失。原本襄阳城百多里地都被黑狼军和韩军联合攻破,但早已经被郑军夺回,黑狼军战线拉的太长,如今处处吃紧都需要兵力,已经无法派兵来相助韩国。 但郑军主力都在与黑狼军激战,一时也没有集结大兵进攻韩国。 韩国边境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想逃去郑国,但如今边关查看的严,普通人想离开并不容易。 开战后许多郑国来的商贾都设法跑了回去,韩国的经济因此遭受沉重打击。许多人没有了工作,许多农田因为地主的逃离,都荒废了没有人管。官府迟迟又没能出台处置那些农田的措施办法。 小二误以为他们是来营生的武宗,不由好心劝阻。 “现在有办法的武宗都跑去郑国助战谋生,你们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怎么还从外头跑到韩国营生呢!” “小哥以为韩国会败?”步惊仙轻笑反问。 那小二忙摆手道“我可没说过!”见步惊仙一行不像恶徒,又低声道“谁会看好韩国,郑国哪里是韩国能打的嘛!”说罢就走开去招呼别桌的客人了。 步惊仙见客栈门口许多讨饭的,却一个不敢进来。小二进去端菜时跑进来个男的,直奔他们桌前央求给些吃的。旁桌客人见了都叫嚷说让他快滚,抱怨说浑身恶臭。步惊仙见他指点额头,竟是神魂宗的礼节。 便拿了只熟鸡给他,回了神魂宗的礼。 不料那人见了,脸色大变,喝问似的道“你是神魂意志者?” “是。” “哼!”那人竟把熟鸡丢回,被步惊仙一把接住。“背叛神魂意志的罪恶灵魂不可饶恕,我不屑与你为伍!”竟就那么转身跑出去了,小二这时端菜出来,见到那人,追着喊骂道“臭要饭的再敢进来滋扰客人就打断你的腿!”骂罢又回头对满厅的客人赔不是。 “不识好歹!”拜星气恼之极,见步惊仙犹自拿着熟鸡,忙说“丢了吧,那人手太脏了。” 步惊仙这才回神,失笑道“太浪费,无妨。”便自己吃了。心里一时失落一时可惜。想不到时隔多年,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愿意伸手讨饭,却仍旧对与权贵阶级为伍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恨之入骨,视为背叛。 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不允许与权贵阶层为伍,哪怕是稍稍有钱的商人都不例外。否则就是背叛神魂意志,在抱权贵阶级的大腿。 他步惊仙是堂堂神魂宗创始人之子,尽管早已明白过去那种神魂宗不会有未来,此刻被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斥责,仍然心觉失落。 拜星见步惊仙真的吃那只被乞丐拿过的熟鸡,伸手就要去夺,步惊仙不给,她也非把那块脏了的鸡皮拽了,丢掉。“这么脏!” 步惊仙不以为意,笑笑,自顾吃喝。 当初他和七月在郑国乞讨赶路,更脏的东西都视为珍宝。如果此刻不是在这里,他未必会如此。然而看着客栈外大群乞丐,他无法浪费食物。当初他和七月多少次在客栈外看着里面的食客,看着那些食客把吃剩的让小二收拾倒掉,也不会心生怜悯的赏给门外的乞儿。 他不愿再过乞讨的日子,但也不愿变成幼时看见的那些人。 拜星见他还吃那只熟鸡,还要说时被拜月暗地里拍了把,这才不快的闭嘴。 吃罢饭,众人回楼上歇息。 步惊仙在房里看着下头为饥饿所困,缩在屋楼墙外忍受风寒的人们,想起七月,想起神魂意志相信的那种完美世界。没有任何国家能够解决人们的贫苦、病痛、恩仇、天灾人祸的难苦。而这一切,只有神魂意志的力量得以光大,回到若干年前的程度,得到那种自由与力量才能够改变。 这时拜月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拜星。 见窗户开着,拜月走到窗边俯视下头。 “怎么今日对这些乞丐如此感触?” “因为金光城和楚国新城没有多少乞丐。”见拜星犹自在生气,步惊仙不由失笑道“过去我曾经当过乞丐。那时在客栈门外常看着食客吃饭,希望他们能把吃剩的食物赏给我们,可是很少有食客会这么做,他们宁可让小二拿去倒掉。今日在客栈大厅,看着门外聚集那么多乞丐,虽说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但我实在无法当着他们的面浪费食物。” 拜星听说他有那种经历,便没气可生,反自责说“我、我不知道……” 拜月又道“我们的钱银还算充足,大可施舍些出去。” “帮助他人只能建立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说什么钱银充足,明日采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到了北方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为一时个人情绪痛快施舍他人,换明日我们的人连睡觉的帐篷都不够。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也不会做。只是感谢你如此在乎我的感受。” 第095节 那层窗纸 拜月虽然受过苦难,但没有当过乞丐,也从不会、绝不会当自己是乞丐。她出身不凡,根本看不起乞丐,也不会去理解和考虑乞丐的生活状况及感受。她也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做乞丐。只是为了步惊仙高兴才提议施舍,听步惊仙如此回答,只觉得欣慰,觉得没有看错人。事实上他们没有能力为一时高兴做施舍的善事、或者说是傻事。 步惊仙记起鬼见愁的事情,忙与拜月姐妹说了,拜星不以为然之极,说小事一件。拜月说有违宗规,让鬼见愁寻一日做场戏,当是她将鬼见愁驱逐出晚霞宗,以便向众人交待。 这时小二送来几盘凉菜,两壶热酒。 拜星就张罗了让他们坐下喝酒说话,边自为他们斟酒。拜月则拿出张地图,指着说“刚才宗里人买得,是五年前黑狼族北方一带的地形图,你看我们该去哪里?” 他们正商议着,突然听见隔壁间传来的鬼见愁的声音。 “……碧莲宝贝,老子这些天天天在想你的大奶子,老子现在学了左岸的神功,看今晚怎么干你……” 步惊仙怕场面尴尬,就道“早点休息吧。” 拜月便领着拜星走了,后者红着脸头都不敢抬。 她们走后步惊仙就到睡房隔着门派敲打叫道“小声点。” 那头的鬼见愁不以为然。“老子忍多少天了,小声个屁!” “让不让人睡了。” “睡不着找你女人去!”鬼见愁犹自不理睬。 步惊仙只得作罢,满不在乎的倒头要睡。暗觉他当初在北灵山不知道碰到多少跑后崖林子里媾合的男女,还没有因此被扰的睡不着觉,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噪音。 不料半响没能入睡,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记起瀑布下初遇拜星的场面,想到她赤裸着上身的模样,止不住的心痒难耐。越想越烦,久不能睡。那头的鬼见愁果然是体力充沛,隐隐听见碧莲求饶多少回,鬼见愁犹自呼喊不止。 步惊仙忍无可忍,又敲响木板。 “小声点!” 那头鬼见愁更显得意的叫道“偏不小声,奈老子何!”碧莲在他身下连连拿手掐他,他也不理。 步惊仙怒道“你再吵着我安宁,我就过来一脚把你踢下楼!” 鬼见愁便也不敢继续挑衅。“小声就小声,凶巴巴的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都不懂……” 那头鬼见愁不再吵闹,这头的步惊仙犹自睡不着。半响,辗转难眠,突然听见窗外一阵衣袂飘动的声响,紧接着有人穿窗闯入他客房,他假作不觉,只看对方是何目的。 却说拜月姐妹因为鬼见愁闹出的响动一起回房。这些日子是拜星管理开支,她想省间房钱就与拜月同塌而眠。两姐妹回到房中说了会话,都没有睡意。拜星犹自想着些难堪的事情,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见姐姐也睡不着,便问她“姐姐还没睡?” “你该过去左岸房中。” “什、什么……”拜月突然蹦出这么句话,让拜星涨红脸,以为心事被姐姐发现,又觉得没有可能。 “我说,你该过去左岸房中。我们都睡不着,何况他一直受着鬼见愁的骚扰,决计更睡不着。” “姐姐不要取笑!” “我说真的。虽说私定终身这种事情十分不妥,但如今形势哪里能让人拜堂成亲?只能权宜行事。今晚就是个大好机会,你若不过去,他即使一宿不眠也不会过来。” 拜星心如鹿撞,却哪里好意思做那种事情,把身子一扭,背对了拜月,紧紧抓着被子。 “要去姐姐自己去,不要扯上我!” “好,你不去那我去。”拜月说就动,抓起外袍旋身披上,真就推开窗户,飞了过去。拜星急忙叫喊“姐姐!”听见衣袂飘飞之声,显然已经过去。她更觉脸红耳赤,想不到姐姐竟然如此……大胆,说去就去。 猜想着他们做的事情,拜星又羞愧又后悔,更无法入睡。 话说步惊仙发觉有人闯入,假作入睡,见进来的人身影像是拜月,不由暗自惊疑。来人走近些时,他看清果然是拜月。就见她扑倒自己身上。 “你?” “怕你睡不着,来呈上入眠良药……”拜月说时随手脱了外袍,身子钻进他被褥,热唇就往步惊仙嘴上贴。初尝这种滋味的步惊仙一时慌了神,感觉着怀里拜月身体的炙热与温柔,不由的气息急喘,竟怎么都按捺不住。 “这样好吗?” “你我既无负心之念,何怕私定终身?” 两具滚热的身子当即纠缠一起,都激动的忘乎所以,彼此极力贴紧,抚摸。 步惊仙对男女之事知道也见过,拜月似乎也并不懵懂。只是初经人事,疼痛出乎她意料之外,禁不住失声轻呼。 那头鬼见愁听见,大笑道“哈哈……现在不嫌老子吵了吧!还不得感谢老子这个媒人……” 拜月闻声冷喝道“假如你以后还想说话,就安静些,否则让你再也不必开口说话!” 那头鬼见愁这才知道是拜月,嘀咕抱怨道“两口子都凶巴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还说!就你这张嘴讨厌。”碧莲一声责骂,鬼见愁才闭上嘴。旋又贴耳墙上,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木床偶尔发出的吱呀声响。他大觉没劲。“看,他们办事多没劲,还是咱们带劲!” 拜月黑发散乱,懒懒的趴在步惊仙肩头。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复杂。想着这些日子接连发生的变故,以及她赌上一切压在这个男人身上。有时候她会害怕错了,有时候她又坚信是对的。此刻她觉得以后怕也不会犹豫、也不必犹豫了。她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上,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她毫不害羞的拿手来回抚摸着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 “方才见你额头显出金色月牙印痕,那是什么?” 此刻的步惊仙一样情绪复杂。今夜之前他只曾遐想过与郑凛然成婚的美好,如今抱着拜月,他突然真正有种这个女人确实属于他的确定感。过去的犹豫和考虑此刻都成了多余,她是他的女人,这已经毫无疑问。他不必考虑是否该接受或者拒绝。 “小时候曾问过宗父,他说待我们大些时再说,是与拜系一族渊源有关的秘密。但宗父死的突然,也没来得及说。还说我,你额头方才不也有印记,黑红的腾龙,张牙舞爪,凶煞之极!”步惊仙大觉诧异,忙追问形容真假,听她描述暗觉像是李夫人给的魂决腰牌的龙形,却又无法追究查验。 拜月想起那边的妹妹,便摸着步惊仙的下体笑问“看来良药剂量不够?” 第096节 霸道魂决(上) 步惊仙失笑道“好像还差点。”说着又要吻她,拜月却拒绝的将他推开。 “我初经人事哪里能禁得起你连番蹂躏,良药不够你就去找拜星求药吧。” 步惊仙晒然失笑,只当她故意如此说。 “笑什么?窗纸总要捅开,否则谁也心里不踏实。小星她可不是我这般不要脸的女人,绝做不出主动跑到男人床上的事情。你不去,就这么一直让她心里不踏实?她可是知道我过来了的。” “你如此说自己,倒让我惭愧的无地自容。”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本该你主动,此刻就更该过去。我是累了,也求求你省省好让我歇歇行么?”拜月说着一声娇笑,作势爬起,做跪伏姿态。“老爷,求求你省省好让贱妾安歇一宿吧。” “胡闹。”步惊仙不禁失笑,抱了她躺倒,想了想,点头道“今日委屈你了,实在是我不该。我这就过去。” 步惊仙走后,拜月忙收拾床铺,将染血的一块裁剪收起。旋又毫无困意的穿戴衣裳,理齐长发,盘膝打坐练功。气运几周天时,她额头的月牙印记绽放金芒,渐渐的,那月牙的金光变成灰黑暗色,复有渲上猩红。 她的神情也变得痛苦。体内经脉莫名奇妙的感到剧痛欲裂,只觉功力在飞快消逝、消逝。惊急之下的拜月只想收功,然而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根本由不得她控制停下。血汗缓缓渗出她周身毛孔,片刻她就成了个血人。 流散的内气产生的热能渐渐让客房温度上升,桌上的茶杯都因此形成蒸汽。 惊觉功力流散消逝殆尽,拜月念及长年苦修一夕之间莫名化为乌有,急怒攻心,当场昏死床榻之上。 步惊仙敲响拜星的房门,后者开门见到是他,一时又羞又慌。 “姐、姐姐呢?”拜星努力恢复镇定,但步惊仙一进门就拥住她的腰肢。只让她觉得今日步惊仙的手臂尤其炙热烫人,更是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睡了。” 拜月过去许久,如今又在左岸床榻上睡着,拜星心知发生何事,心里不由更羞。 “你还不睡?” “睡不着,所以过来求入眠的仙药。” 拜星不明其意,疑惑道“安神的仙药?我这里怎么会有……”话未说罢突然被步惊仙堵住嘴唇,一时吃惊又羞急,脑子一片空白的懵在当场。片刻回过神时发觉她已经被步惊仙压在床榻。“你、你、你……” 一连说了三声你,都接不下去。 “你就是入眠的仙药。让我再看看瀑布下的那番仙景。”说时步惊仙已经为她宽衣,拜星被吻的迷糊,直到胸膛被他炙热的手掌捉握紧时才察觉半个身子已经赤裸。一时羞急的仿佛要窒息,既不愿拒绝他,又羞于如此让他放肆下去。含含糊糊的直叫“左岸不要这样、不要……” 说了几声又不敢再说下去,怕左岸真的停手,以为她心中不愿意。如此被剥的干净时,也就再没有了顾忌。心想‘姐姐都已如此,她又何必执着顾忌。’却又唯恐左岸将来负她,止不住的问“左岸,你真会娶了我么?我什么都不会,又不如姐姐聪明。” “如果你们不嫌寒酸,到了黑狼族的地方我们就成婚。只是怕要委屈你,拜月比你年长……” “我不在意的,姐姐本当为大。我们又非什么公主,哪里能奢望那些。如今都是一所无有之人,哪里还在意什么风光婚嫁。左岸、左岸、我心中、心中很喜欢你,一直都希望与你相伴终生的,那日在瀑布寒潭听你自报名姓,就觉得是缘分,也许你未曾留意,当日我们就在寒潭左岸……那时你有没有喜欢我?” 那时步惊仙根本没有,此刻却也知趣的说有,直说第一眼看见她就心里喜欢,只是不敢有非分之想。拜星听了更觉欢喜,就说他傻,早该看出她的心意才是。 拜星对男女之事较为懵懂,全凭左岸摆布,虽然没有拜月的大胆风情,但满腔情怀倾诉吐露,不禁让步惊仙心觉感动,也就份外投入。只是他记得拜月说的那句话,初经人事禁不起蹂躏,也不敢太过纵情。见拜星累了,便停下陪她说话。 拜星不知男女之事,以为他也是够了、累了。只赖他怀里倾诉衷肠,满心的欢喜。 如此聊了半个时辰,拜星困乏的睁不开眼,就说想睡。又记起拜月,忙说“我实在困了,你去陪陪姐姐吧。她表面坚强,骨子里也极怕孤单,今日如此……料想她此刻不能睡着,需得你陪伴。” 步惊仙见拜星是真的困乏,便答应过去。 不料回房见拜月被褥未盖的静静躺着,又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味,心知不妥的他连忙冲过去查看。不觉房中有人来过,也不见拜月有伤。忙施展神眼查看,这一看,把他惊呆! 拜月仿佛成了个没有武功的人,黄昏决修炼提升的体能与内力统统不见。体内经脉却有股古怪的黑色能量在流窜,不像是为她所控制,仿佛游魂野鬼般乱走乱串。 “拜月……” 拜月被他推拿活血,缓缓醒来,睁眼看见他,眸子里骤然填满泪水,又极力忍着不哭喊出声。 “我、我的功力、散尽了!” 便就那么抱着他无声抽泣,痛苦不堪。 步惊仙思念百转,不明所以。突然他记起当初在北灵山顶水牢,凌落与他同罚入水,不久,凌落病重,且功力受损。那时候北灵老人对他说,凌落是因为沾染了他的污气…… 他为这念头感到恐惧,却强自镇定着输送魂决能量入拜月经脉查探虚实究竟。便发觉那些拜月体内的能量顷刻间就与他的能量融汇成一体,甚至变的能够被他操纵,让流经哪里,就流经哪里! “是我害了你……”步惊仙心如死灰,想不到他的武功竟会如此伤害最亲近的女人。拜月愣愣看着他,半响无言。心中既恨不起他,又无法释怀原谅,只觉得被命运捉弄,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了事! 她拜系本是武宗,她拜月岂能没有武功!那与废物何异! “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 拜月一时心如死灰,只觉了无生趣。 步惊仙见她如此,更觉难过自责,却知道此刻说什么赔罪的话都没有用,即使横剑自刎也没有用。他心念急转,绞尽脑汁的搜索过去在北灵山的所有关于内功的知识信息,双目施展神眼紧紧盯着拜月体内经脉的能量内气。 然而那些信息无一能够解答此刻遇到的离奇怪事。但他却发觉拜月体内经脉的能量质性与他的八重魂决类同,倘若这些能量都是由他传入拜月体内却绝不可能!因为这些能量的程度几乎等同于一个八重魂决修为的能量总量! 一个念头突然蹦出他脑海。 拜月的功力并非被魂决的能量毁了,而是被化成魂决的能量。而这些能量依旧留存于拜月经脉之中。假若拜月通晓魂决的修炼之法,那这些能量理当能为她所用! “你不要绝望,有办法了!” 第097节 霸道魂决(下) 拜月一听,大喜过望,又难以置信。“功力散尽,还能有办法?” 步惊仙忙说了究竟,便要教她魂决时,拜月突然拿手抵住他胸口,正色问他“你原先果然不知会如此?” 步惊仙当即愣住,知道她疑心自己故意设计。然而此事根本无法解释,信与否,全在她一念之间。他又如何能证实?就算说出身世经历的一切,她如有疑虑,仍然难消。 “不知。” 拜月静了片刻,放下手掌。 “你说吧,如何驾驭这股能量。”她心想是与否此刻都已经无可奈何。步惊仙心有所觉,知道她难以尽信。世上哪有人连自己所练武功究竟都不了解的道理! 便细细讲解了魂决练法,让拜月试着一重重修炼。 神眼中拜月的经脉能量随她一重重的修炼,被化归经脉的也越来越多。不过半个时辰工夫,那些能量已经尽数为拜月所掌控。第九重时,拜月练了片刻,睁眼摇头道“今日不可再练了。”旋又试了试双臂劲力道“这便是你的内功?纯粹外功一路,倒是让人觉得力大无穷。” 步惊仙犹自自责,拜月是精内天赋,与这魂决并不般配。虽然顺利的化尽能量得到八重魂决修为,然而较之过去并非强了,而是弱了。因为天赋根本不得发挥。 “异日……我一定设法补救,绝不让你们姐妹的天赋白白浪费!” “是了……拜星,你速去看看她。” 步惊仙早就想起,只等拜月的情况确定再过去,这时也不多言,起身就走。 拜月独自在房中,静静思量半响,最终只是一声长叹。既愿意相信他,又难以尽信。世上怎有人连所学内功究竟都不了解? 步惊仙离开不久,房门被人敲响,就听鬼见愁叫嚷道“师父,师父你快开门,碧莲的情况有古怪……” 拜月听见立时明白碧莲也被这古怪内功所害,忙理正衣发,起身开门。不等鬼见愁惊愕说话,就道“我去看看。” 过去一查,果然如此。碧莲正哭的伤心,直说她这点内功练的多么辛苦,如今全毁于一旦。 拜月这时就问鬼见愁“是你内功所致,难道左岸教你时未曾说过?” 鬼见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功,要是这内功会害人左岸兄弟绝不会教我,即使教肯定会说啊,我打死也不去学它!不能与碧莲……那个、我还不如不会武功!” 拜月这才对步惊仙的话多信了两分,料想鬼见愁不可能有那等心机,也不会愿意害了碧莲。 “他奶奶的,我去问他!他到哪里去了?”鬼见愁面显怒容,想到如果真是这内功害人,他绝不与步惊仙甘休! “你也不必惊慌,碧莲的武功并非散尽,只是被你的内功化去。只要她修炼你的内功,片刻既能恢复功力。” 鬼见愁这才欢喜,忙要教碧莲。后者也大喜过望,连连冲拜月道谢。 “混蛋!他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害碧莲刚才急的要死要活……” 拜月倒不想因此让他们兄弟失和,忙道“他也是不知道。” 鬼见愁自然不信,张口还要再骂,却被细心的碧莲拉了劝住。鬼见愁虽不明白何意,但怕影响碧莲练功,忙住口不说。拜月见状让他们静心修炼,自己走了。她走后,碧莲才斥责鬼见愁道“你真是个蠢物!拜月宗主那般说,显然是她自己也为这古怪内功所害,你还不明白?” 鬼见愁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这内功能如此歹毒,把拜月那种厉害的人也害惨。 拜星的状况与拜月一模一样。 但拜星虽然难过,听说能恢复功力,只是变成步惊仙的内功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任何不快。反说那也没什么。只是知道往后再也无法修炼晚霞宗的内功时很有些失落。“倒不是不舍得晚霞诀,只是练着时总觉得能记起宗父的模样……” 步惊仙更觉自责,想到一夜之间把两个妻子都害了,只想如何才能真正弥补。不由记起世上的传说类绝世武功,据说有些仙物和武功能够洗涤人的经脉甚至于天赋。可是又不知道上哪里才能寻着。 便又想起李夫人,心想那位李夫人热衷与四处探寻历史遗物,未必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于是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设法打听李夫人的消息,寻到那些仙物和古武功弥补她们姐妹。 这番忙碌罢时,天都已经亮了。拜月过来探问拜星情况,知道无恙才放心。拜星还只记着昨夜的事情,突然羞囧,怕姐姐笑她口不对心。就说去交待客店准备早饭,匆匆忙去了。拜月猜到她心思,也不点破。 步惊仙心中有愧,难以面对拜月。后者心中也尚有疑团未解,拜星一走,他们两个人在客房里就变的无话可说。 拜月觉得这样不妥,事情既已发生,无论如何因此形成隔阂只是得不偿失,心里思量一阵,便开口道“你有许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虽然想问,但料想你所以不说是有难言之隐。假以时日,终有一天你觉得可说时自然会说。先前我疑心你,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你因此委屈或以为我对你无有真情实意,我倒是觉得冤屈。” “绝无此事。”步惊仙拥她入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说起又好像无用。待我理理思绪,迟些在黑狼军的地方安定些时再慢慢告诉你们吧。” “虽未拜堂成亲,但我们姐妹就已经是你的妻妾,三个人、一条命。哪里还能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开的?夫妻一体,不比别的关系。难免有时候会生些让人厌烦的情绪,你若把那些都往心里去,那就真只能让你讨厌的了。” 拜星这时敲门。“下楼吃饭罢!” 他们相视而笑,牵手一同出去,见拜星犹自羞怯红脸,步惊仙也握住她手。她到没有如过去般怕被宗里的人看见,显然心里已经当作是他的妻妾,虽然害羞,但也不在乎旁人议论。 晚霞宗众人早已坐满大厅等候,见到他们,齐齐起身抱拳作礼。 “宗主,副宗主,左岸少侠。” “都坐吧。”拜月如常抬手示意,众人这才一齐又坐下。 都觉得今日他们三人有些不同,又不知就里。 吃罢早饭,晚霞宗众人奔走村镇购买物资,带的三百两黄金用去五十两,且还没有购到帐篷。附近无货,只有等到别的地方再作打算。 租来的马车排在客店外等候已久,众人各自上车时,突然来了群不知底细的武宗中人。远远就抱拳作礼,直叫“左岸少侠留步、拜月宗主留步。” 第098节 朝野心进发(上) 见这群人不似有恶意,众人均都驻足。 为首那人四十开外模样,笑的十分亲切和善。自报名姓,说是本城最大的武宗宗主。 “本宗早闻左岸少侠力敌千军的壮举,更听闻晚霞宗不畏陈王残暴,奋勇抗争的义举。实在早有结交之心,奈何身在韩国,总以为今生无缘得见,想不到竟能碰上!听说贵宗要往北上,在下冒昧相劝。北方黑狼军都是蛮夷之地,诸位在那里能有什么发展呢?大家同为武修中人,倘若诸位看得起在下,不如就留在此城,开宗立派等一应繁琐之事本宗一力包揽,但有所缺,只管吩咐!在韩国不说本宗,甚至朝中都有耳闻诸位事迹,本城城守大人就有殷殷相交之心,只是他乃一介文人,虽然有心挽留诸位留下,唯恐会被诸位所看不起,不敢冒昧亲来,于是托在下顺道致上心意。” 晚霞宗众人大多都心动,他们实在看不起北方蛮夷部落之地。韩国虽然不怎么样,但比起蛮夷之地当然文明的多。便都拿眼望着拜月,盼她做主。 步惊仙却道“实不相瞒,我等所以往北方实在是受了位故友邀请,此去做客盘桓也未必多久。只是此刻行色匆匆唯恐误了约定的日期,虽对城守大人的看重受宠若惊,甚感荣幸,但也不敢耽误,只能等到他日自北方归来时,再亲自向城守大人请罪。” 那人听了,大觉失望。 “不知诸位往北方是寻何部族的何人?” 众人正担心步惊仙说不出时,他已答道“黑狼本族,大罗毕帐前侍卫影罗。” “原来如此,那我等也不敢误了诸位约期,他日自北方归来时,千万要知会一声,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贵宗厚重情意我等绝不敢忘!” 那群人一直目送晚霞宗众人车驾走远,才自散去。 这让晚霞宗众人都十分欢喜,原本他们就受惯旁人的尊敬,许多时日都忍辱负重,如今难得扬眉吐气,无不胸怀畅快。 拜月早知道步惊仙不会答应,不会甘于屈居区区一个城守之下效力。 “亏你说的出口,还黑狼本族大罗毕帐下侍卫影罗……” “那倒并非编的。韩国与黑狼族联手,对黑狼族的位高之人未必不知道。黑狼本族大罗毕帐前的确有影罗此人。”步惊仙说罢又道“我原先有个大弟子,曾听他说闻黑狼族之事。” “此去莫非要投奔他?” “非也。不仅不见他,甚至只当不相识。” “这是为何?” “此去黑狼族,我等必须张扬!成败全看自己,不必无谓牵连他人。实话与你说,那大弟子虽是黑狼族大罗毕之子,但自幼极不受宠,既帮不了我们,也受不得任何牵连。” 拜月这才恍然大悟。拜星却好奇他口中的张扬二字,追问何意。 “黑狼族是由数百个部落组成的联盟,那里弱肉强食是理所当然之事,强权说话,强权就是一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隐忍等待时机这种方式在那里只有被人一路欺辱到绝境的结果。他们视隐忍为可欺,他们欺人不留余地。因此我们必须张扬,迅速建立起生存根基。” 拜月见他自信满满,料想早有主意。 沿途马车上拜星嬉笑玩闹,总说练了步惊仙的内功力气大增,直想找座千斤大鼎来举。拜月忙问步惊仙这内功每日何时修炼最佳。 “时辰倒无需在意,不过这内功霸道刚猛,经脉感到痛楚时就不可再练。我倒有一法专用于练这内功。你看,譬如我们如此坐着时,心思可想别处,但分一念引导经脉能量缓慢游走,虽然比打坐看似慢,但不碍做别的事情。不到半日周身经脉都练至痛楚,一日之功就算圆满……” 她们未曾听说内功能如此练,忙边问边试,但总是一不小心就断了那一丝念想引导,能量就又回归丹田,功亏一篑。倒拿来当有趣的事情打发马车上的无聊时光,接连这么尝试几日,拜月最先掌握技巧。拜星迟她两日才能够学会,全因她本不善于分心两用之故。 马车长队一路飞驰奔走,众人沿途观看韩国风景,很快也都腻味。吃饭下车时个个如离囚牢般欢喜精神。 足足赶路十三天才终于出了韩国边境,进入黑狼军的领地。 发现有草原的地方才有人居,一些被黑狼族灭绝的城池破败无人修缮,城内死气沉沉不见人烟。赶车的车夫告诉他们黑狼族的部落习惯游牧而生,这些城市被他们视为多余。修缮要钱,都觉得浪费。城里的人当初就被屠杀殆尽,女人孩子都被各部落抓回去当奴隶,还有许多腐烂的尸体都被遗弃城内无人理会,城中腐臭冲鼻,没人愿意进去。 “真是些蛮人!”拜星不屑一顾,对蛮夷之地更添厌恶。 进入草原地带,沿途的部落外有些身穿皮甲的人远远似有拦阻之意时,车夫就高举面牌叫道“韩国的车,准行令牌!”那些人就不在拦车,任由他们过去。 拜星透过车窗见那些部落内外有许多奴隶,一些是孩子,大多是十几至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忙碌做活。 “怎么都是女人?” 车夫听见就笑说“部落之间的战争都是把男人杀了,老的也杀了,能生育的女人留下。不杀男人怕留着是祸患,女人柔弱无力不怕反抗,哪天怀上主子的种了更会死心塌地的教养孩子。黑狼族的部落都这样,杀别人的男人抢别人的女人,用别人的女人生自己的孩子,再叫自己的孩子去杀别人的男人抢别人的女人。” “别说拉!太野蛮了!”拜星听不下去,步惊仙暗自叹息。其实世俗的真理就是这样,七强所谓文明则是为掠夺披上层外衣。商贾想方设法的通过交易谋取别人的财物为己有,国家设法让民众生产更多的价值,设法谋夺别国的土地和民众。 而这里的弱肉强食体现的更原始,也就更直接、更血腥、更赤裸。 车夫停靠在连绵一片的帐篷组成的部落门口,告诉他们,这里的帐篷不但耐用而且价钱实惠,许多部落都在这里采购。 晚霞宗众人进去里头挑选帐篷时,看见还有许多赤身裸体被绳索捆绑着的奴隶。贩卖帐篷的人热情的叫他们买,自夸那些奴隶如何听话,如何能吃苦做活。 离开时,那车夫匆匆忙催促快走快走。 第099节 朝野心进发(下) 车子离开后他才后怕的说刚才来了群恶类,如果他们被盯上,等到一下车就会遭毒手。 “这里的官府不管么?”拜星大觉出奇。 那车夫失声好笑道“黑狼族哪里来的官府?各个部落都有规矩法律,离开部落谁也管不着别人的事情。对外大战众部落都派兵听从大罗毕指挥,打完仗分完利益那些兵回归自己部落,大罗毕平时也不能随意干涉其它部落的事情。就算大罗毕门口的部落被人屠杀,只要没伤到大罗毕的人,大罗毕没道理都不能干涉的呢!要不是客官你们给的价钱高啊,我们真不愿意来。” 如此又赶路两日,终于到达长河。 这长河南下至北阳分流,大部分往东入海。 也正是黑狼族、韩国与郑国的领土分界线。而北面的草原这里,河对岸三十里就是周国都城。 敖潘下车后连连与众人拜别,虽然心中没有进城的主意,但一路多蒙晚霞宗众人照顾,如今分别在即,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见面机会,这时也颇觉不舍。车夫帮忙找了个渡船的船夫,那头催促的急,敖潘才又躬身拜礼,告辞要走。 步惊仙追过去说送他上船。 路上低声道“敖潘公子,我等实在无法冒险护送你入周都。但连日来在下一直琢磨入城的主意。想来想去,倒有个还算稳妥的主意。公子你体形并不粗壮,假如化妆成从黑狼族逃过去的女奴隶料想旁人不易看出破绽。只是这入皇城之法,小弟对周都皇城一无所知,实在没有想到主意。” 敖潘大喜过望,俩忙拜谢。 “多谢左岸少侠费心,只要此法能够入城就好,至于皇城,我自有办法!” “好!如此——就祝公子顺利登基为皇,他日重振大周雄风!” “借少侠吉言,相助之恩,无以为报!告辞。” “一路顺风。” 敖潘此去吉凶难料,但步惊仙也理会不得。不可能为了帮他让晚霞宗一干人赔上性命。且事成后众人不但落不到好处,反而会被盛怒的郑国寻理由入罪。周国早已名存实亡,城内全是郑军,周天子根本做不得主,不过剩个虚名与躯壳。 送走敖潘,众人继续启程北上,车行二十里路,终于到达预定的目的地。 废都北阴城。 原本这是北秦国的都城,五年前被黑狼军攻破,满城六十万百姓被屠杀殆尽。自此成为废都,此城虽在平原地带,但由于城内尸骸腐臭冲天,黑狼族的部落无人愿意靠近。周遭几里内都无人居住。 车夫拿了车资告辞回去。 晚霞宗众人看着废都破毁的城墙断壁,隔两里还闻得到异味,皱起眉头之余都摇头叹气不止。 “这些蛮人实在太残忍。” 知道就在此地定居,众人都觉心头发毛,只觉与鬼城相邻实在不妥。 拜月问起步惊仙怎么挑了这里时,他却神秘兮兮的低声玩笑般说“因为背后的废都将来就是我们的城池,而你就是此城的女主子。” “去!谁愿呆在那样的鬼城废都。”她见步惊仙似说笑又似认真,也猜不到他的主意。里头几十万具尸骸,只是清理就不知要多少时日,更勿论重建之功。 众人七手八脚的架起帐篷,忙碌着将起居之物收拾妥当。从早到晚,才算忙完大概。 一些飞仙宗的女弟子将自己的帐篷打扮的漂漂亮亮,惹的其它人眼馋,纷纷请求帮忙。如此又忙碌六七日,众人起居的帐篷才算收拾妥当。 当晚众人聚集于帐篷中央的空地,燃起篝火,吃喝谈论打算。 步惊仙道往后就称晚霞部落,众晚霞宗弟子当然愿意。 拜月有让拜星宣读了订立的族规,与晚霞宗过去的规则大同小异,众人都没有异议。 又立步惊仙为部落罗毕,原本是要拜月当,她却说黑狼族的部落罗毕没有女人,众人便推她为部落的护神。知道这边部落都有圣女一职,又推拜星。鬼见愁大叫不妥“圣女都是处子,拜星姑娘就算还是将来也肯定不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众人唾骂下去。步惊仙道晚霞部落的圣女不需处子,羞的拜星无地自容只想个挖坑把头脸埋进去。 拜月又宣布今日新创门心法,多靠步惊仙相助。她自觉更胜黄昏、晚霞两诀,自明日起愿学者皆可授。 晚霞宗众人无不欢喜喝彩,个个期待。 末了,步惊仙又着众人安静,宣布与拜月和拜星成婚的事情。 虽然匆忙,但谁都不觉意外。一路上都看出他们关系极亲密,纷纷祝贺。 也没有什么宾客,就只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光鲜名贵之物,就只些备置的物资。众人纷纷多拿酒和吃的,做了吃喝的,又歌舞欢贺。 正热闹时六对男女牵手走到步惊仙他们面前,跪拜道“我等多日来患难与共,日久生情,今日借此机会恳求宗主与罗毕准许结为夫妻。”末了,齐齐磕头。 拜月一一应准,立时又跑出十六对男女,跪拜恳求准许成婚。 让拜月暗觉诧异,不料一路上宗里弟子过半都已有私情,她察觉的竟然不过一二,暗觉太过疏忽大意。 当夜狂欢至三更,个个酒足饭饱,倦意重重的回了各自帐篷歇息。 步惊仙与拜月、拜星共居一帐,拜星尤其欢喜。只是安歇时有些羞怯不惯,觉得三人同榻太过荒唐,但被步惊仙拽倒榻上也没强要起来。 步惊仙喝酒不少,这时左拥右抱,在这荒蛮之地的居处又真正建好,想着即将迎来的新天地,感觉着怀里妻子的温柔,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幸运。 “下一步如何打算?总不会让大家学黑狼族的部落放羊牧牛吧?” “好几日了,很快会有奴隶送上门来。牛羊会有,但不需要我们养,清理北阴废都的奴工也会有,金银也慢慢会有。” “真要清理废都住进去呀!”拜星反应极大,想到那座鬼城就怕。 “放心,待我们要住进去时,那座城早已焕然一新!北阴城北面的山是此城得名之因,石头、木材得来都容易,缺的是大量人力。但在这里,人力不是问题,因为奴隶多的是。” “此城建起恐怕不易,黑狼族都是部落,对这些城池之类的东西最为反感。” “不错,正因为如此,一但此城建成就意味着我们在此立足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 “你说如何就如何,我听你的。”拜星抱着步惊仙胳膊,满心新婚的欢喜。惹的拜月失笑,她也不在意了,还伸手去扰拜月痒痒。步惊仙这才知道拜月怕这个,拜月被挠的顷刻就笑的直不起腰,连连求饶。 其后几日晚霞部落众人协力,由山上弄下来树木,做成保护居地帐篷的围护,即可阻挡骑兵冲锋,又可阻挡步卒。建成一半时,不速之客来了。 【第九章 万人敌左岸】 第100节 强龙仰首 这天正午时分,众人正忙累了吃饭时,来了八十多个骑马的部落人。 个个粗壮黝黑,腰挂马刀。 过来就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步惊仙懒洋洋的笑道“明摆着在这里起居生活的,简直多此一问。” 那人冷哼声说“这一带,这里、那里,那里、都是我们五个部落的土地!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居住!” “要在这里生活应该得到谁的允许?”步惊仙自顾蹭着鞋上的泥土,正眼也不抬。 “我们的允许!”那人勃然大怒,拔刀在手,张扬的挥舞指点。“没有我们的允许,这里就不能有人居住!你们没有得到我们的允许就是触犯我们的规矩,就要死!” 那人旁边马背上的男人接话道“听说你们有钱,以后每个月交给我们五百两银子,是五百两银子,那么你们就能在这里居住!听明白了没有?” 步惊仙这时站起来,叫拜星拿钱。后者不明所以,根本不怕这些莽夫,但还是听话的提了五百两白银出来。步惊仙接着后就说“应该。但是给了你们钱,如果有人来找麻烦你们是不是会保护我们?” “那当然!这里没有人敢找我们麻烦!这里是我们的领地!” “那就让我随你们走一趟,知道你们的部落在哪里,万一将来有人找麻烦我们能够去请你们帮忙。” 那男人想了想,就叫他上马同乘回去。 步惊仙一跃上马,着拜星她们等他回来,随着那群人去了。 先经过处五里外的部落,一个骑马的男人指着那片连绵帐篷骄傲的叫道“这就是我的部落!我们有五百个勇士,五百个!” 其后每经过一处,就有个人同样骄傲的说喊。 人数五百至八百。 看完最后一片部落时,领头的男人就说“交出银子。还有,你部落的女人非常漂亮,我们五个很喜欢,明天你给我们每人送一个过来。听明白没有?” 步惊仙点头笑道“听明白了,我也有话说,希望你们也听明白。” 他说罢一脚将同骑的男人踹下马,旁人纷纷发怒,驾马将他围住,明晃晃的马刀举起一片。 步惊仙满不在乎,根本不把那些高举的马刀放在眼里。“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部落都是我的。我是神魂大仙派遣下凡的使者,领导你们走向神世界的使者,神魂意志力量的代表。我授予你们掌管部落的权利,你们每个月要交给我一千两白银,并且每个部落要送来五十个奴工,一百头牛羊。” “你想死!” 领头的男人大喝驾马挥刀照步惊仙脖子砍落,他一动不动,任由马刀砍在颈项。他毫发无伤,挥刀的男人却被震飞落马,那柄刀脱手抛飞上天。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可能伤害神魂大仙的使者。你们——明不明白?” 说话间他一跃落马,一脚将那摔地未起的人踩死。抱起匹马,旋舞扫倒一片,又发力撞倒一排。 那些人未曾见过这等不可思议的力气,又眼看他脖子被利刀砍中却不伤,个个都莫名惊惧。听到部落的罗毕发令说杀,才催马围攻。步惊仙赤手空拳抓人就是武器,抱马就是活棍。一脚踢出,毙命一列。 那些人没有见过这等神勇,眼看各自的罗毕都被他打死,渐渐都不敢战。 步惊仙抓着柄马刀,徒手将刀刃揉成废铁,重重丢掷地上。 “凡夫俗子不可能伤害神魂大仙的使者。你们必须服从神魂大仙使者的领导,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步惊仙目光凶厉,嘴角只挂冷笑。 顿时有人驾马飞逃,其它四个部落的全逃精光,只剩最后那部落的人家在背后、逃无可逃。眼看步惊仙一步步往帐篷营地走,里面还有人拿着兵器出来支援,那些人连忙急切叫喊“不要动手,他是仙人的使者,刀枪不入,不能动手!” 大群部落的人围着他退进部落营地,有不信邪的挥刀砍时,步惊仙故意受其刀砍,末了才一拳将其打的抛飞上天,又跌地摔个惨死。 “服从,活;反抗,死。” 部落中的女人孩子都惊惧颤抖的远远围观,不知如何是好。 部落的罗毕已死,许久才有人将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请过来,说明原委,请其做主。 那老婆婆隔着几丈看了步惊仙会,期间她的一个护从挥刀砍杀步惊仙,仍是刀震脱手,他人被步惊仙抓起就要丢上半空时,那老婆婆突然跪地磕头,似模似样的喊叫膜拜。 “他真是神的使者,神的使者啊……” 一干惊慌失措的部落人纷纷丢了武器,惊惧交加的跪地磕头拜礼呼喊。 步惊仙料想手里抓的半大男孩与那圣女必有亲近关系,便松开不杀。那男孩也吓傻了,愣半天才知道跪倒磕头。步惊仙看那个请来圣女的男人顺眼,就道“他,今日起就是你们这里的罗毕。这是我的任命,如果有人不满,那就是对神的亵渎!” 一众部落人纷纷冲那男人磕头,喊叫罗毕。 那男人连忙跪倒,匍匐至步惊仙脚下高呼感激之言。末了又道“神的使者,我们虽然追随了您,可是其它部落……” “带上你们这里能战斗的男人,准备马匹,随我走。” 步惊仙领着刚收服的一群人奔赴一个又一个部落,那些部落的壮丁早有准备的反抗时,他故意让跟随的人远远看着,独自过去杀人。看的那些跟随者更相信他是神人,有刀枪不入的神仙之体。 如此一处处战斗、收服。足足到夜幕西沉时才忙完。 他回到晚霞部落时,见门口大片草原地上都是血污,还有毙命的战马,晚霞宗众人正在掩埋尸体。他忙关问有否人受伤。 拜月笑道“看你跟他们走就知道你盘算的主意,我们早有准备,不过是几十个莽夫哪里能伤到本宗弟子?都骑马拿着弓箭马刀,叫嚷说杀掉魔鬼部落的人,轻而易举就被打发了,快说说,今日有何战果?” 这时尸体都掩埋干净,晚霞宗众人将死掉的战马都杀肉煮食。 步惊仙将提着的银两往篝火旁一丢,众人见有千余两白银,都觉欢喜。 第101节 强龙偏压地头蛇 “这些部落也没有多少现钱,每个部落缴五百两,用牛羊和奴隶抵账,明日送到。这两天兴许还有场战事,你们尽管留在家里,如果有敌袭打退就是。我一个人应付其它部落的报复。” “这怎么可以!”晚霞宗众弟子都表示要共同抗敌。 “杀鸡焉用牛刀,部落将来需要你们协助,伤死一人,我们就少一个心腹亲信。敌方人太多难免会有死伤,倒不如由我独自应付。”步惊仙说罢又道“明日他们会送来一共一百三十个奴工,你们要小心看管,全用绳索捆绑,五人一组,孩子也不例外。一些负责起居杂务,一些负责放羊牧牛,有些力气的就安排进北阴城收拾清理尸骸。” 众人纷纷答应。 吃罢晚饭,回到帐篷拜月就问哪里来那么多奴工。 “今日被我杀死的人有两百多个,加上袭击这里的超过三百。这些人的家眷都做罪人处置,降为奴隶。那些反抗的都让他们处决了,这些人心怀怨恨,一时半刻不能消止。你们必须小心看管,以防出事。” 拜月点头道好。 拜星这时却说“孩子为何也捆起。” “孩子也能杀人。” “孩子怎么能杀人?”拜星义愤填膺,觉得他如此交待实在过份。 步惊仙一本正经的捧着她脸道“我还是孩子时就杀了人,而且牵连两百多条人命进去。孩子也能杀人,对此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拜星一时窒住,觉得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 步惊仙缓了语气道“我知道你不忍,有些东西我们不能依照这里的规矩,但有些事情需要遵循这里的规矩。我肩负着重任,而你们肩负着血海深仇。将来有一天,我会废除奴隶制度,但绝对不是现在,不是今天。” “好吧。” 拜星答应了,拜月却心中咯噔。废除奴隶制度让她感到心惊肉跳,完全无法理解步惊仙的想法,但思谋着以为他是曾经受过苦难才有这种荒唐念头,将来位置变换,自然会淡忘此念。于是也不当场追问劝说。 “以后把奴隶分作几个等级。最低等的奴隶二十人居一帐,只可食素;上一等十人一帐,可管束低等奴隶,每餐配荤汤;再上一等五人一帐,每餐配二两肉食;再上一等三人一帐,每餐配五两肉食。目前可按劳作满半年不偷懒怠工的标准给予奴工提升等级,未来奴工多时调整为一年。” 拜星都记成文字,不解的追问为何。 “世俗就是这样,即使是奴隶,他们也需要阶级划分。通过阶级才能体现自身的优越感和价值,通过与更低等的人比较才能获得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会演变成对统治者的感恩。让奴隶变的不恨、依赖我们,必须要有阶级。” 拜月大觉诧异,想不到步惊仙还能想到这些,心里越发对他喜欢。就问“战事是?” “听部落的新罗毕说有个部落跟别地的大部落有亲缘关系,算是靠山吧。那人逃了,相信会请靠山出兵相助。这里虽说是弱肉强食,但也毕竟会有连串反应,说不好会打上多久。但如此一来也有好处,战到某种时候,我们在这里的地位就会理所当然的得到认可。那时轻易不会再有大部落敢来主动招惹。” “一日之间,我们就从一无所有变成有两千多人的部落首领了?”拜月说时满怀欣慰。 “我们不是部落首领。我们是神魂大仙派遣下凡领导他们的使者,我是神魂仙使,你们姐妹是晚霞仙使。”步惊仙说时满脸玩笑之态。 “仙、仙人使者?”拜星扑哧失笑,旋又担忧的道“这可是对仙人的大不敬!” 拜月却心中忧虑,意识到步惊仙有意创造神魂意志者的领地。 “世上如果没有神魂仙人和晚霞仙人,何来不敬?”步惊仙失笑反问,拜星不禁也笑。就听他道“这里的部落结构模式不利于有效统治管理。因此我决定利用仙人之名,建造有效的集权制度,权利有效掌握才能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即使变成如今的大罗毕,对那些部落仍旧无法真正掌控,又有何用?” 拜月想着点头称是。“在这里建立君王制度,这些部落绝对不愿承认。借仙人之名反而可行,只是如此成败都系于你一人身上,成的快,败也快。” “我不会败。” 说这话时,步惊仙想起北灵老人。 ‘神魂意志不允许失败,只有胜利才能让人们向往追随。’ 他不会败,绝对不会!他曾对师父起誓,曾对自己起誓,曾对神魂宗起誓。在那天晚上,他也曾在心里对身边的两个妻子起誓。 当晚步惊仙入睡不久,就有他白日里任命的罗毕快马赶来急报,说嗤族部落出兵三千,已经快到落马平原。 步惊仙匆匆穿戴衣甲,上马赶去。 五个部落聚集一千人早在等候,都愿意随他杀敌。 步惊仙却让他们分兵两路,绕过敌军。 “听见啸声,你们就杀入嗤族部落大本营,防火杀人!让他们知道触犯神使的下场,这些兵马来多少也伤不了本使,无需你们帮手。” 那些人又敬又畏,纷纷领命而去。 步惊仙一跃下马,赤手空拳迎着数千火把照亮的敌兵冲杀过去。 步惊仙出发后拜月就交待人在营地周围守夜,遇有不明意图的来犯者就鸣音示警。她自己也披甲合衣躺下。 “姐姐,他会赢吧?” “当然,我们的夫君岂会被一群莽夫所败。我们呀,只管等着他的好消息。” “嗯!” 一战三个时辰。 三千敌众被步惊仙一人杀死大半,平原遍地抛尸,血染碧草。 他自己全身被血染红,抓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铁枪,追着惊惧逃跑的敌众扫打。 见人逃远时,他仰面朝天高声长啸。 “犯晚霞族者,必诛!试我左岸之威者,必死!” 其时天色微亮,昏暗的天地之间,浑身浴血、又散发红光的步惊仙犹如个地狱修罗。 那些待命已久的部落战士听见啸声,齐齐抖擞精神冲入嗤族部落大本营。其中的战士都出发了,留下的没有多少。寡不敌众的被他们轻易瓦解防卫。不片刻就四处火起,哭喊一片。 当那些被步惊仙一个人追杀的逃兵回来时,部落营地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外面全是被敌人看护着的女人和小孩。见到这等惨状,那些战士悲伤嚎啕的催马拼命。早得命令的部落众战士却驾马两侧逃散,见到步惊仙追到来杀人时才又集结成半圆,凡有过来者就群起杀死,不让一个敌人活逃出去。 此一战,这些战士眼看步惊仙一个人杀得三千兵马死伤过半狼狈逃回,又在他们眼前一个人独杀群敌。这些人心中对他的敬畏更增,无不信服其仙人使者之言。 第102节 神勇傻少年 天亮时,嗤族部落烧毁。能找到的金银都被带走,女人和孩子都变成战利品——奴隶。 步惊仙回去时,吓得拜星一跳。整个成了血人。 两姐妹陪他到长河边足足洗刷了一个半个时辰,才把衣甲发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与之同时,楚国终于出兵陈国。 虽然激起诸强强烈的谴责谩骂,然而出兵相助者,只有在陈国西方的齐国。派来的援军也只有五万。燕国的十万兵马攻打楚国,一月未得一城一池。魏国与楚国中间隔着燕国,又陷入与郑国的交战,根本无暇分兵相助。 太平多年的天下,因为黑狼军的起兵,因为楚国的伐陈,动荡更剧。 陈国连失三座城池,情急之下扣住黑狼军粮草,要求黑狼军出兵相助击退楚军,否则再不会支援半颗米粒。黑狼军骑虎难下,尽管与郑军激战正酣,但怕断了粮草补给不能久战,强行抽调了二十万大军南下助陈,一时止住楚军的攻势,却让从北至南的多处战线兵力更吃紧。 楚国知道黑狼军软肋,自黑狼军援军抵达陈国后,楚国就按兵不进,坐等黑狼军援军被迫撤离。黑狼军与陈国交涉两月之久,终于拿到粮草,粮草送走后立即抽调十五万兵马支援战线。 楚国立时又增兵进攻。眼看黑狼军靠不住,陈国唯有求助齐国增兵,许诺许多好处,齐国才肯增兵二十万。那时楚国已经又攻下陈国两座大城。齐军无心与楚军血拼,只愿替陈国守住国土,被陈国多番催促也不肯进兵协助收复失地。 诸国武宗大派全都投入战事,或冲锋陷阵,或刺杀敌军将帅。武宗高手又全靠武宗高手对付。郑国飞仙宗弟子几乎倾巢而出,领导郑国大小武宗对抗四国众敌。一时间诸国武宗英雄辈出,千人敌、甚至万人敌的新星接连绽放光亮。 过去因为太平盛世不太容易营生的武修者因此又多起来。许多原本隐居山野的高手纷纷按捺不住一试本领的冲动重出江湖,更多新人出师奔走各国打拼前途。 黑狼族在战事中吃尽了郑国飞仙宗领导的武宗高手苦头,痛定思过,也开始大肆邀请武修高手助阵,高价悬赏吸引天下武宗前往投奔。奈何蛮夷之地,天下大武宗都看不起,去的多是些游侠,名门大派的真正高手几乎一个都没有。 黑狼族首领,大罗毕亲赴前线指挥战事,然而进攻迟迟没有让人欢喜的战报结果。 每日都忧心忡忡,备受煎熬。 这日他又上前线观战,看着郑军城头将士个个战意昂扬,全无厌战之态。再想起内部诸多部落对毫无战果只有牺牲的伐郑之战产生的越来越多不满和反对声,他更觉头疼。跟随在他身边的五个王子一个个的劝慰开解,唯独大鼻子黑脸的少元从不会做这些事情,说这些话。 少元被接回黑狼族后,大罗毕原本对他还有期待,指望他学到什么厉害本事。没想到让帐下的人跟他比武切磋,他笨手笨脚的徒然惹众人笑话。除了有身蛮力,那些武宗的高明武功招式他竟连一点也不会! 大罗毕当时失望之极,恨不得将他赶走任其自生自灭,最后念及他死去的生母情份还是留下他,只是也不理他。 战事之初大罗毕让最得力的三个儿子指挥,不料三个月之内都被飞仙宗的高手刺杀。他痛苦之余领了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亲赴战场,旁的儿子都带了,也不好独独留下少元,指望他能凭借身蛮力多少杀些敌兵,哪怕只能当个勇夫也比废物强。 一路上发现少元的确是个蠢物,更没兴趣理他,话也没说过两句。 少元每日跟着,也没什么献殷勤讨父亲喜欢的念头,人吃他吃,人走他走,人喝他喝。这时已经长大,他的兄弟姐妹虽然看不起他,但也不再如孩子时般打他欺负他,最多偶尔拿他挖苦讥笑几句。 这日他陪大罗毕到前线查看郑军防卫,旁的兄弟纷纷说出主见看法,他却一言不发。 这时郑军城门突然大开,冲出大军骑兵,叫喊着抓拿敌首大罗毕。 他们连忙掉马回转,奔走间突然退路冒出一群郑国的武修者挡道。当时正在夜间,大罗毕根本没想到会被郑军认出,咖尔又在别的战区办事,当时也不由心慌。几个儿子奋力拼杀,好在那几个武修者并不厉害,挡了一阵,背后又赶来支援,就将那几个武修者围了。 以为躲过一劫时,郑军骑兵竟如切菜般顷刻冲杀大群黑狼军将士,一举将大罗毕等人包围中央。支援的黑狼军拼命冲锋都打不开缺口,才知道这群骑兵是郑国武修者所伪装! 大罗毕本也是经历战阵之人,当时拔刀在手,奋勇杀敌。几个儿子混乱中都被冲散,更让他气怒攻心的则是眼看一个儿子独自钻进救援的大队中走了,根本不顾他!一想明白那儿子盼着他死,以便能继承大罗毕之位。 那些骑兵全冲大罗毕去,眼看郑军城门涌出越来越多的兵将,顷刻间冲的他只有掉马撤逃,根本不顾得远离援军。奔走间他回头时发现那个傻儿子少元竟然紧紧跟着他,追击的骑兵被他挥舞铁棍打飞七、八个。 “跟紧!我们从那边绕道回去。” 少元听了却说“那里是大路,追兵一冲我挡不住父亲就跑不掉啦。我们再往前跑,那边有条峡道,我能挡住追兵,父亲就回营召集救兵。” 大罗毕大觉意外,想不到这个傻小子有这种为父断后拼命的勇气。当时只觉也不枉为他花费重金去北灵山,虽然别的没有,总算还有孝心。 “好。”大罗毕回头看着只顾转身扫打追兵的笨儿子,一时心有感触。只觉得如果早知道少元有此忠勇孝心,即使他无用,过去也不会那般冷待。哪怕只有孝心,那就是他大罗毕的儿子。他大罗毕又何怕养不起一个儿子! 不料还没到那条峡道,宽道口就涌出一群步卒。少元听见杀喊,连忙快马冲前救援,眼看父亲战马被刺死,他也跳下马去。扫开郑军冲到大罗毕身边,就用身体挡着,抵挡蜂拥过来的敌众。 大罗毕见刀枪全朝少元身上招呼,忙挥舞去挡,不料敌军众多,那些骑兵又是武修者,力大的很,他竟然挡不住七柄长剑。以为少元必然受伤,不料见那些刀剑砍在少元脖子肩头,竟然连血都没渗出一滴。 少元浑然不顾,顶着刀剑长枪发力猛推,面前一片几十个兵卒竟然全被他一推而倒。 “父亲快走啊!” 他转身拽着大罗毕胳膊就跑,不断回头看追兵过来。 父子两一口气跑到峡道,少元立身峡道入口。 “父亲快回去叫救兵,我在这里挡他们!” 大罗毕早为其能所惊,止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练成刀枪不入的金刚躯体?”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他们的力气怎么那么轻,刀好像没开锋。”说话间郑军追到,少元一个人抵着敌众的合力推冲,一发力,几十个人又全后倒。 第103节 一鸣惊人 大罗毕见状又惊又喜,万想不到这个傻儿子竟有这等神勇!那是他在战场见过,梦寐以求又不可能拥有的力量。不由心生豪情,索性不走,燃放了信号烟火同时,下令道“我儿有此等神勇,为父何需狼狈撤逃!为父就看你如何杀敌。” “万一我被打死了父亲就跑不掉了。” “胡说!你有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谁能杀你!” “哦。”少元说着又发力粉碎了郑军的一轮冲击。大罗毕看着大急,气道“你不要只推敌人,杀人,杀了他们!” “哦。”少元便夺了两只铁枪,推倒敌众就使枪捅刺,后来发觉太慢,索性拿枪一次捅穿一串郑军的身体,再跳起双脚同踢,将串在铁枪上的敌军全踢飞。他一人守着峡道口,外头的郑军竟然全无办法。 有武修者脱下甲胄,施展轻功想飞过他头顶,但还没过去就被他一枪刺死半空,又一甩使之砸伤别人。“父亲,这些郑军怎么都没力气。” 大罗毕纵声长笑,十分得意。“那是我儿神勇!” “不是啊,我师父说教我的武功是北灵山最没用的。他也是北灵山最没用的啊。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儿不懂,越厉害的人越喜欢谦虚。越谦虚在出手的时候才越让人动容,他说是最没用,其实就是最厉害。否则我儿何来如此神勇?” “哦。害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本事,原来师父骗我啊。”少元守的毫不费力,几十百人的合力冲击在他觉得没什么压力,随便用力回推,那些人就全倒了。什么刀剑枪箭打他身上跟挠痒痒没差别。守了阵就觉得杀的没意思。 “父亲,我们慢慢退回去吧,这些郑军都没力气我觉得很没劲。” “哈哈哈……好,我儿说的好。但是不急回去,我儿只管杀,为父要让郑军知道我儿的神勇!你只管尽力的杀,回去之后想要什么为父都赏赐给你!” “我想要女人。” “多少个为父都赏!” “我还想要那年父亲送给母亲的烤全羊,特别好吃。母亲说那是父亲的特别恩赐,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吃上。” 大罗毕闻言一时心酸的险些热泪盈眶。想起少元的生母,虽然丑陋,但对他的确忠心耿耿。当年那般冷待,教养少元时还一味说他好话。区区烤全羊算什么特别恩赐,只是他们母子当年连那等待遇都得不到罢了。 “回去后为父让我儿少元当罗毕,天天都吃烤全羊。杀一个敌兵赏你一头肥羊!” 少元就边杀郑军边数。“一只烤全羊,两只烤全羊,三只烤全羊……” 大罗毕这时也不觉得他傻,欢喜的大笑道“好!郑军在我儿眼中犹如绵羊!” “父亲,你一说话我就忘记数到多少了。” “八十三。” “八十四只烤全羊……”少元就接着数下去。 黑狼军赶到时,护卫急急要守在大罗毕身前,全被他推倒。“我有儿少元,这些软弱如绵羊的郑军如何能伤我分毫!你们来的正好,好好看看何为神勇,我儿少元这就是万人敌之神勇!” 赶来的人见少元独力推倒百多郑军的冲击,一枪穿杀六个郑军,进出毫不费力,无不惊讶。想不到大罗毕这个傻儿子竟然神勇至此,纷纷拜服呼喊。 “大罗毕得天神护佑,得此万人敌之神勇虎子,是我黑狼族之福!” 大罗毕欢喜之极,畅怀大笑。 郑军见根本攻不破少元这面盾牌,敌军支援又到,连忙撤兵。大罗毕下令追击,直到将郑军追入城门才下令撤回。 回到营地,见到那个逃跑的儿子,就让人赶出去。他那儿子惊慌哭问所犯何罪时,大罗毕怒目而视,拍案呵斥道“虎毒不食子,虽然你今日弃我于战场,但我不能杀你。但是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能容你,本族勇士也不能容你!给我滚!” 便有人将他那不孝子拖出大帐。 大罗毕又手指帐中的几个武修者道“你们几个,过去只知跟我儿少元比试什么招式,不学无术,害我以为少元真的无用。结果如何,结果是你们修为不精,全然不知我儿的厉害!少元,你下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金刚之体。” “哦。” 少元答应着站下去。当即有个武修者作礼抱拳,道声要出掌了。 一掌击在少元胸口。大罗毕料想那人第一掌不敢全力,冷笑道“你只管全力打。” 那武修者道声得罪,运足全力打在少元胸口,见他纹丝不动,颇觉忧虑的提醒道“这是内功掌劲,王子可感到身体有异样?” “有点痛。”少元如实回答。 “能打得我儿疼痛,算得本事。”大罗毕不屑一顾。 那武修者气道“既然如此,请王子发掌,在下愿领教王子神勇。” 少元哦了声,直直一掌拍出。那武修者对掌之下身体立时被巨力击的抛飞,直撞穿大帐,犹自飞出七八丈远才跌落地上,竟就毙命气绝过去。 少元回头看着大罗毕解释道“父亲,我只用了七分力,是他不经打。” 大罗毕哪里在乎死个外头来的武修者,此刻他眼中,少元比这些武修者全加起来都更厉害!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儿少元!今日起他就是虎部落罗毕,赏美女二十名,赐金刀金箭,血汗宝马一匹,肥羊三百六十七只,肥牛一百。再把我那副金甲也拿给他!” 众人齐齐道贺,少元却愣着不知谢恩。就有人忍不住出言提醒他。大罗毕却笑道“谢什么谢。我与少元父子情深,何需谢恩!少元,待我们凯旋回去时,一起去拜祭你母亲,我过去确实探望的她太少,哎——她为我生了个好儿子啊!” 大罗毕说罢又招呼少元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的样貌,越看越觉得喜欢。指着少元的脸问帐内众人道“我儿少元如何丑了?你们过去总私下非议。这大鼻子不是和我一样,这脸也如我年轻时一样黑。如何丑了!” “少元王子英勇神武,相貌堂堂,我等都看在眼里……” “就是、就是。我儿少元这等英雄姿态,就只有那真族罗毕之女才配得上,对,来人,快马去真族提亲。” 立时有人应命去办。 少元却问那女子是谁。大罗毕想起他见过,就说了那时真族到黑狼族做客时的情形。少元记起来了,又问大罗毕说“父亲,是那个穿白衣,胸脯很鼓的还是那个穿红衣,腿很长的?” “我儿喜欢哪个?” 少元想了想,回答说“两个都喜欢,长腿也想摸,鼓胸脯也想揉。” 大罗毕失声畅怀大笑,欢喜不已的连连拍少元肩头,对帐内众人道“看看,这才是我儿。如我年轻一样,看见美女都喜欢,个个都要。男子汉大丈夫,英雄盖世,岂能被女人捆绑?喜欢就要占有,喜欢多少都要抢到手!这才是真男儿。来人,告诉真族部落,他的两个女儿我儿少元都要了!” 第104节 休战 大罗毕越看少元越欢喜,越欢喜越觉得这个儿子最像他自己。 “少元啊,虽说你神勇无双,战场上不惧群敌。但当罗毕不能只有武勇,你统帅十万兵马,不可能处处亲自照应。必须学习领兵,调度有方,用人得当。如此才能让十万雄兵发挥全部力量,战胜敌众。倘若你的兵马都死了,就你一人活着,那有何用?一个人能占领城池?能让满城几十万人都跪地屈服吗?我知道你不喜欢看领兵学论,这样,以后天天跟着为父,为父教你如何领兵,如何用人。为父也不识多少文字,但一样能统领百万雄兵。只要你用心学习,一定能当个好罗毕。” “我听父亲的话。妈妈以前一直教我长大了要为父亲效力,父亲说什么就做什么,绝不能违背。父亲有危险就拼死救护,父亲教什么就要认真记着做。” “好、好、她教得好啊!”大罗毕一时热泪盈眶,后悔过去待那个丑女人太差。人说丑陋之人也可能有极美的心。他此刻才深有体会,过去那样对待他们母子,她竟然从没有过怨恨。教导少元的全是如何当个好儿子。 “父亲你哭了。” 帐内众人只当听不见的低下头去。 大罗毕失笑道“我想念你的母亲,他是个好样的,我有那样的好妻子,她为我生下你这样的好儿子。我想起她热泪盈眶,不怕天下有人笑话,不怕!我就是哭了!” “大罗毕重情重义,让我等万分感动!”一帐人齐齐做感动落泪状呼喊出声。 少元的几个平时得宠的兄弟此刻全成陪衬。 此后黑狼族里也流传开笑话,但都只是私底下议论。 “少元丑?他像大罗毕当然不丑!” 然而黑狼族骨子里都崇尚武勇,少元的神勇也让黑狼族上下为敬畏钦佩,也没有人再笑他蠢钝。一时间他成了大罗毕最宠爱的儿子,一朝成龙。黑狼族里远负盛名的真族罗毕两女,一起嫁给了少元,羡煞无数人。 而在此时,黑狼族东北大河旁的北阴城,已经焕然一新,晚霞族入住城中,方圆三十万平方公里内的大小部落都知道此事,迁居当日,百余部落携礼道贺。短短一年,晚霞族部落已成一方霸主,其下掌控的大小部落罗毕数达六十,为其所灭大小部落数过二十。 万人敌左岸之名,越传越远。黑狼族内许多人都不敢不信,有战为证,落马平原三千敌众为其独杀;山川平原七千兵马为其独杀。其它一两千人的部落兵马被其独杀的例子更多。这些数目加起来,在黑狼族看来远不止万人,就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万人敌。 而此时的天下大势依旧乱战。 楚国攻不下陈,黑狼军长久消耗渐渐钱粮无以为继。魏国奈何不得郑国左庶长镇守的边关,燕国分兵两路,既攻不下郑国城池边关,又攻不破楚国守军。韩国原本经济就衰败,不到一年就无以为继,只剩苦苦支撑防守,但求不被郑军攻破边关。而郑军战线太多,同时应付四方敌人,也实在没有兵力抽调去进攻韩国。 这种僵局里,周国又传出天子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 诸国无不为此暗恨郑国无能,竟然能把月族后人放入皇宫! 新登基的周天子颁布诏书,令诸国罢兵休战,修生养息。 诸国原本就为这等僵局苦困,黑狼军骑虎难下,进退不能。郑国向来骄傲自负,即使为战事拖累的苦不堪言也不愿意主动议和。魏国和燕国早不想打,齐国也早想将援军调回,陈国巴不得楚国罢手。 楚军得了陈国几座大城,见有齐国支援兵也难以再得什么便宜,也不愿继续僵持。 七强默契的借此台阶受了周天子旨意,约定休战。说起来谁都没有损伤颜面,全是因为天子令下之故才会罢兵。 黑狼军强援皆退,也再打不下去,唯有退兵回去。 事情如此收场,倒让天下许多无知之人以为周天子还有这等架势,令下则七强皆从。竟然引得不少人跋涉千里入周,但求能为周天子效力。 诸国休战后忙于恢复国力,唯独黑狼军的首领本族,黑狼族内忧外患,烦恼忧心。 原本黑狼族主战,承诺许多好处,众多部落才肯出兵出钱粮。都想着攻下郑国所得超过十倍。如今打了一年多,哪个部落都打穷了,人也打死了,好处没落到,反而赔进去不少。接连的寻大罗毕诉苦,都有希望赔偿的意思。 然而黑狼族本身损耗的就最多,哪里能够赔偿他人。多番交涉无果,许多大部落都气急而去,虽然不敢说从此不承认黑狼族大罗毕的地位,但一时间也对黑狼族不理不睬。而大罗毕心知众人有怨,原来许多禁止的内斗战争,此刻也只能假作不知、不管。 众部落的损耗得不到补偿,只有去抢掠别的部落。如果他这个大罗毕此刻还干涉,等于自取灭亡。那些大部落的矛头就会一致对他,不抢别人,全来抢他黑狼族!黑狼族虽然强大,也没到能以一敌众的地步,自然只有任他们胡作非为。 而在北阴城的步惊仙听说周天子下诏的事情后就吩咐备战。 他早料定这场战斗迟早会平息,诸国都需要个契机。哪怕只有一个国家拉下脸提出议和,诸国也都会接受。但不到万不得已哪个强国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支撑不住。周天子登基下诏正让诸国有了台阶。 战事一停,黑狼族内部必定腥风血雨,为战事消耗巨大的部落都会抢掠别人补充亏损。而黑狼族根本不能管束阻拦。 休战只是暂时,郑国急于雪耻,早晚必拿韩、魏、燕三国开刀;陈国急于收服失地,必然大肆扩军;黑狼族大罗毕不得不重振声威,也需要一场战争;燕与楚结下仇恨,楚知道陈国不会罢休,楚也不愿对陈国就此罢休;魏唯恐郑国报复拿他开刀必然不敢松懈军事防备,边关的增兵势必激起郑军的疑虑,这两国因战事引发的仇恨一时半刻也不能消解。 黑狼族土地有两百万平方公里,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步惊仙不敢动作过大。否则必然激起黑狼族内部诸多大部落的愤怒,联合讨伐他。然而因为这场战事,因为休战,因为黑狼族内部乱成一团,各大部落都自顾猎食弱小的部落,谁都在打,没人会节外生枝的理会别人。 他等待的休战时机来临,也就是他进一步扩张领土,吞食众部落的时机。 第105节 吞噬大地(上) 周天子敖潘身在周都不能出,而步惊仙不能入。但战事休停后许多黑狼族的部落又出入周都做买卖,敖潘托人送过书信。这敖潘也很有些机智,当初装作女人混入城后,通过皇族才知道的密道进入皇城,他进入皇城前在满城张贴许多太子回宫继位的公告,闹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于是他入皇宫后郑军也不敢杀他,郑王不愿背负罪名,只有容他活着。原本在其中阻拦他登基,因为战事,郑王索性默许他登基之事,以他为台阶休战养息。敖潘也算是得了时势,否则要登基也没有这么容易。 敖潘虽然登基为皇,但身边无人可用,全是监视他的眼线。虽然生活无忧,然而皇位不过名存实亡,周都内几乎没有一人拿他当天子。书信中他痛诉内心郁结,大有央求步惊仙相助解脱之意。 步惊仙回信安抚,他知道敖潘及周都迟早会有大用处。推测大罗毕很可能选择周都下手作为雪耻和挽回声望的目标。黑狼族的位置被郑国和韩国阻挡往其它强国的道路,西北虽然还有不少部落,但是规模太小根本不能重振大罗毕声威,要么不要脸的攻打同盟韩国,要么就只能取周都,说起来也是打败郑军,打败郑王头顶的天子。 但这些不能由他步惊仙做主,他无法代表黑狼族做出决定,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用兵周都。 北阴城经过一年多的重建,如今焕然一新。 城中街道都有青石铺路,大多房屋都修缮了有人居住。黑狼族部落不习惯这种城市民居,步惊仙也不便为此强求部落迁居入城,因而就让奴工入城居住,并且从中挑选听话得力的奴工学习各种技艺,如今城内的商铺、客栈等都是晚霞族所有,管理的全是奴工。 众部落赶来购买兵器物资的越来越多,也开始有些愿意改变习惯的部落迁居入城。这些都是好现象,北阴城的繁荣需要这些部落的改变。 一年的征战,奠定了步惊仙这个罗毕无可撼动的仙化地位。每收服一座部落,他都采取强硬手段以绝对掌控者的身份凌驾于该部落之上。对此不接受服从者,或死或俘虏为奴隶。为此多余进行了多场战斗,也让本能收服的部落变成奴隶和被他灭亡。 然后换来的结果则是目前所有掌控的部落对晚霞族的绝对服从。 北阴城的府邸由晚霞宗众人规划,步惊仙没有什么要求,但拜月的要求很多,一应事情都有拜月和拜星安排。建起的府邸完全是陈国金光城的风格,内中也颇显大气、只是财力所限还奢华不起。 府邸建成那天,拜月姐妹领着晚霞宗众人满城巡走。他们都很高兴,在这蛮荒之地忍受许久,生活终于迎来改变。拜星也不再嫌恶这里原本是座鬼城。 黑狼族部落内的师徒关系不像七强那么明确,时常师徒变成朋友,甚至调换关系。对师父的态度不过稍显客气,逢年过节带些肥羊肥牛肉作为礼物。没有说当徒弟必须听命于师父的传统。 这让拜月在收徒过程遇到很多麻烦。但她在此节上作风硬派,不惜为此杀了许多人。让许多部落的人打消了拜师念头,但也让前来拜师的人明确了规矩。对此步惊仙十分支持。如今晚霞宗除非是对有精内天赋的人才传授黄昏、晚霞两决。其它弟子全修炼的是魂决。 拜月仍是宗主。因为她已是步惊仙的妻子,无需再称他为师。但步惊仙对她们姐妹曾明确北灵山的规条,拜月曾不能接受,与他争执过几句,甚至拿出此事本为他所害为由反抗。不愿意晚霞宗从此变成听命于他的依附。 但步惊仙对此毫不让步,承诺害她的事情终有一日必定弥补,但魂决宗规矩绝不可破。 拜星觉得拜月的反抗不妥,拜星心里觉得反正是夫妻,无所谓谁听谁,步惊仙又是男人,女人委屈些理所当然。就帮着劝阻拜月,后者抗争无效,最后也只有服了步惊仙。步惊仙也知道拜月心高气傲,事实上真有事情拜月也未曾违背过他的主意,对于宗派的事情就尽量不插手。 旁人眼里,拜月是绝对的唯一宗主。这让拜月心里的不满慢慢消逝,不再与他闹别扭。 拜月虽然是宗主,但修炼魂决的弟子每天都要做些神魂宗的祈福,却让人十分别扭。 祈福时,大群修炼魂决的弟子都在北阴城的祈福殿跪拜。步惊仙在中间,拜月和拜星在他左右。步惊仙说一句,其它人跟着念一句。 “我们怀带族耻,沉痛悼念为抗击侵略而丧生的神魂意志族众……” “我们怀带族耻,沉痛悼念……”拜星念叨着,偷偷睁眼,见步惊仙仍旧如往常每一次那样神情严肃的闭着眼睛,怕被发现,忙又闭眼。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们从没有忘记那片真正属于我们的、自由的天地……我们没有忘记身处的是侵略者创造的、囚禁我们的虚幻地狱……我们期盼更多的族众堕落的灵魂能够觉醒,能够重拾神魂族的意志,追求神魂力量赐予的平等与自由……我们的心从没有动摇,我们的灵魂从没有堕落……我们时刻在为唤醒堕落的灵魂而生存,我们坚定不移的相信,终有一天神魂意志的力量会光照大地,洗涤堕落,带领我们回到那片被神魂意志力量所庇护的、平等自由的天地……” 当步惊仙念完后,众人随他一起抬掌按在额头,缓缓伏地,掌背触地,静默片刻,陆续起身。 拜月和拜星结伴走出祈福殿,前者见许多出来的人都低声说笑,全没有半分走出圣地的严肃。忍不住叹气,低声问身畔的拜星道“你感觉到神魂意志的力量了吗?” 拜星回头张望,见步惊仙自顾去远了,才好笑着摇头。 “姐姐感觉到了?” “根本就不存在神魂意志力量怎么感觉的到?太烦了,每日都要进来祈福,总觉得像发疯。偏偏夫君还说的认真,最怕听他说神魂族的过往,虚幻的根本就像说疯话,跟平日英明的夫君一点不像!” 拜星挽着她胳膊撒娇道“好嘛!知道姐姐受不了,其实我也觉得很无聊呀。可是夫君那么认真,每天忍受一刻钟就好了,没什么的嘛。” “还要你提醒?算了,不想说不灭神魂的事情,得赶紧回去换装。” 这日传来有大部落已经开战的消息,步惊仙召集众部集结,五万骑兵列队北阴城外,排满遍野。 第106节 吞食大地(下) 去请拜月的女奴回禀说宗主的侍女不许她打扰。步惊仙便亲自过去,门口的侍女见到是他,忙躬身请安,道声罗毕。不敢拦阻,任由他推门进去。 拜月穿着身绣金凤的绸缎长袍,正对着铜镜自赏。 “又在试这身凤袍?”当初府邸建成时拜月私下做了这身凤袍,怂恿步惊仙索性称王,却被步惊仙劝阻了她这番不合时宜的野心。拜月虽然答应,但不时就在房里穿上凤袍,对镜自赏,也算是步惊仙见到的、她难得的孩子气。 “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总有一日我要穿着它,当上王后。” “那还早呢。”步惊仙失笑道“城外众军已至,就等我未来的王后出发。” “是吗?来的可真快。”拜月这才脱了凤袍,小心的叠起放入带锁的柜中,由步惊仙帮着穿上晚霞宗主的彩装。“白狼部落就只误将我们的一头牛当成他们的给带回去了,就这样的理由发兵攻打,亏你说的出口。” “这里弱肉强食,其实都明白我们就是要打他,有没有理由都一样。大小部落都在这样的生存环境,被强所欺虽然仇恨但他们自己也认为理所当然。” 整罢衣服,两人牵手直往城楼。 拜星早已等着,城楼下明晃晃的刀抽出一片,高举过顶。 一众部落战士齐声呼喊“罗毕神勇无敌,攻无不破,战无不胜!白狼部落犯我晚霞族,必诛!” 呐喊声震响晴空。 最初这种场面让拜星只想捂住耳朵,后来她渐渐习惯了。看着丈夫身披黑甲,大红披风迎风飘荡,俯视群兵,指点作战的姿态,她觉得尤其骄傲满足。阴为水,黑为水,故而战士甲胄全为黑色。 原本拜星不喜欢黑色,但看着站满平原的一色黑甲战士,想着这片黑色过处敌众溃败哭喊的场面,她突然觉得倘若山河大地全铺满这黑色兵甲,那也是极其美妙的画卷。 “敢有支援、收留白狼族者,尽诛!” 数万军士齐声呼喊。“敢有支援、收留白狼族者,尽诛!” 城墙上十面大鼓擂动,号角齐响。 五万骑兵一齐调转马头,奔驰启程。 步惊仙对拜月、拜星逐一作礼。 “辛苦夫人镇守家园。” 拜星急道“你又不随众军同行?” 步惊仙眨眼轻笑道“既然人说我是万人敌,当然要拿自己当支万人精兵用。我一个人去落晓族,见他们出兵支援白狼族就烧他们部落,杀他们兵马。” “当心些。要不让赵氏兄妹陪你一起吧。”拜星犹自怕他有危险。 “他们已能独当一面,跟着我只是浪费其材,再说也只有赵姬能在关键时候劝劝鬼见愁那个莽夫。”步惊仙又宽慰拜星道“夫人不必担心,此去快则两月,慢则三月,必回。届时看我把五万铁骑变成二十万,凯旋而归。” 拜月也作礼道“家中自有我们照应,罗毕只管放心。北阴城静等罗毕凯旋归来。” 步惊仙吹响口哨,一头毛色黝黑的千里宝马远远飞奔至城下时,他人也跳墙落下。在城楼军将的目送下飞快消失在草原尽头。 北阴城城墙上黑旗迎风飘展,军士林立。 这些大多是奴工。部落不适应七强那种入伍从军拿粮饷的方式,犹如责任承包制度,有事部落战士群起参与,战后根据功劳分配各个部落战利。如此对北阴城而言开支其实更大,但这是黑狼族里的传统方式,一时半刻无法改变。 北阴城的军卒十之八九是三等奴工,部落战士入伍即可做伍长也没有几个愿意来。 拜月虽说留在城里,实际上操心的事情也非常多。农田制度至今没能落实,耕种的土地就是头疼的问题,部落都不愿意把草原变成田地,他们没有种粮食收获粮米为食的习惯。主食就是牛、羊肉。此事强行要求不符合实际,这种关键性的问题必须考虑到人们的接受能力。 此事对将来发展影响重大,只有形成较大规模的农耕,到收获季节部落才能知道耕种的好处,自发效仿投入。凭牛、羊绝无法供养未来的大军粮草。这也是黑狼族所以大战粮草就不足的根源所在。 拜月为此急的连把北阴城后面的山推倒做农田的心都有了! 天下休战不久,凌落二度作为郑国使节入楚,这一次,目的地是楚都。这也让郑、楚国民都有种踏实的感觉。和平了,所以郑国使节也不怕耗费时日的入楚都做客。 此次凌落明里是为两年一度的神武擂而至,暗地里则肩负结盟楚国发兵的协议订立。 郑王为韩国相助黑狼军之事极其恼怒,也为魏、燕联军攻打的事情气愤。韩国本该先打,但打韩国黑狼军未必不会救,因此郑王有意结盟楚国一起向魏、燕出兵。 此次天籁公主没有陪同凌落同来,她忙于神武擂之事。 武尊秋叶却带着七月来了。两个人仍然是先到楚都吃喝。 初来时七月也为楚国的风光吸引,但却不习惯楚都女子衣着的妖艳暴露。都说楚都风气开放,七月来了才知如何。 如她们般把身体包裹严实的女子几乎一个都没有。 “秋叶你看,那个女子的裙子后面竟然把臀部都露出大半!天呀,她怎好意思出门?” 秋叶直说她大惊小怪,秋叶早年跟随郑飞仙来过楚国,对这些见怪不怪。比划着道“现在还算好呢。过去随师尊来时街上还有许多楚国女子就穿着肚兜,腰上系条手掌这么窄的薄纱就上街走。” “天哪!她们不怕嫁不出去的?”七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们穿的越少男人越喜欢。不知道天下男人都向往来楚都一游么?都有俗话说呢,楚都一游不风流,妄为楚都客。” “这里的女人真不要脸!” 两人在街上闲逛,看见正如秋叶说的那种肚兜和系在腰上的薄纱,秋叶见着就要买,竟脱了衣袍要试。口中还直道“看我当众更衣,把楚都的女子都比下去!” 七月怕她真脱,一把拽了她外袍合上,怒道“你敢脱我回去就告诉别人,说你在楚都喝醉了光着身子满街乱跑!” 秋叶便咯咯失笑。 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话道“这位姑娘身材标志,让人一饱眼福何妨?姑娘你何必拦阻。” 七月这才发觉周围站了不少男人看着秋叶,她挥袖一甩,对一干围观的男人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 人群便都散去,窃窃私语着说这女子如此凶蛮。 “逗你玩呢,我呀,最喜欢七月了。怎么舍得脱给旁人看?” “去!”七月骂她发疯。秋叶不以为然的笑她呆。“楚都这里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多的很。” “再疯夜里我就将你剥光丢进池塘!” 第107节 凶蛮 “你的性子怎么越来越、凶蛮霸道了?”秋叶买了个泥娃娃,说着直往七月面前立。“看她,笑容多甜。” 七月气恨道“被你气的!” “怎么还记恨呢?” 那时秋叶为了让七月能掌握癫狂天赋,让宗里的人装作被别人欺辱,凑巧被他们碰上。七月见到同门被人残害果然失控发狂,如此多次,七月真的掌握了天赋能力,能狂而不疯。因此也发觉那些同门看似重伤要死,实则涂抹的都是鸡血。 当时气的追秋叶就打。 也不知是否果真心里含怨,自此之后脾气变的越发暴躁。让秋叶时常觉得有追赶郑飞仙之势。 “没记恨啦!”七月有些烦躁的道“你让我多保持天赋状态,以便更好的适应避免失控发疯。保持这种状态时性情就离奇的烦躁,稍有不快就想动手打人,脾气如何能好?” 秋叶恍然大悟道“难怪师尊年轻时脾气暴躁,原来是这番缘故。” 七月见到满街穿着暴露的女子越发心烦,正巧一个武者打扮的男人过来搭讪。 “看两位是来自郑国,在下向来仰慕飞仙宗的女英雄,不知是否有幸结识……”这人说时秋叶抬掌遮脸,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果然就见七月甩袖打的那男人连步倒退。 “一股腐臭气,离远点!” 那男子不料有人如此无礼,讪讪而去。 正这时她们背后一把女声响起道“不愧是郑飞仙的徒弟,凶蛮霸道都一模一样!” “你待如何!”七月大怒回头,怒气横生,只想打人,难以自控。 秋叶见状没好气的搭手她肩头,劝说“七月……”回头见秋叶看清说话的女人,顿时寒了脸色。 那女人看似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穿身白洁的衣裙,气态华贵。身边还跟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孩,眉目间与她几分相像,似是她女儿,又更像她妹妹。 “哟!躲了七年不敢见人的白宫主怎么敢见阳光了?来这楚都做什么?又是卖弄风骚找男人?” “哼!今日我不与你这妮子计较,左右神武擂时要见面。只可惜、郑飞仙死的早。” “可惜便送你到黄泉陪伴师尊!”七月说着人已动手,功力骤然催发,风一般推掌攻过去。与那夫人顷刻间交手数招,便被秋叶抱住。 “理这骚狐狸做什么!” 动了番手七月的情绪舒坦许多,也能按捺住胸腔的火气。 “这丫头是谁?郑飞仙晚年还收了这等年轻的弟子么?”那妇人似对七月功力感到惊讶,拿眼来回打量。 “我师尊威名天下,当然不会像你那般,为了有个成器的弟子到处卖弄风骚寻些厉害男人苟合生子。这些年又亲手杀死多少个你自己的不成器子女呢?” “秋叶你这妮子就张狂吧。神武擂时看你如何被我女儿收拾。” 秋叶斜眼打量阵那个安安静静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女子,神眼中看来她功力寻常,但料想是未催功所致,倒也不敢轻视。 这妇人名叫白灵。当年曾建立白宫,威震一方,修为的确有些本事。白宫尽是些女子,当时要与郑飞仙争谁是真正的女中英雄名头,后来白宫势力被飞仙宗铲除,白灵与郑飞仙决斗时落败,带伤逃走。当时虽然没死,但功力被郑飞仙震散。秋叶料想至今都没能恢复如初。 这百灵生平极其厌恶男人,但为了有个理想的继承人,不惜卖弄风骚勾引武修者中的英雄育后,只要是男孩,生下来就被她杀掉。资质不佳的女孩儿也是被她扼杀的结果。与之产下子女的男武修者也会被她迁怒,说是那男人资质平庸所致,同样难逃毒手。 这世上唯一与白灵有过男女关系又没有遭她毒手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北灵老人。也是白灵生平除郑飞仙外最恨的人。她杀不了北灵老人,那时候以为勾引了他,结果被他玩弄之后一番羞辱。理由竟是——你配与郑飞仙比? 白灵最恨人提起北灵老人,视为平生败于郑飞仙之外的最大耻辱。 白灵重出江湖必然是为雪耻,郑飞仙不在了,但飞仙宗几个长老的本事白灵很清楚。她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上,必然有绝对自信。 “宫主,这武尊也不过如此,您何必与她说那么多,待神武擂时一定替您出口恶气。”那女孩不说话则已,开口就是张狂的气人言语。 “等着看你本事。”秋叶拽着七月就走,怕她动怒又出手。 刚走不远,迎面又碰见行穿深蓝长袍的男人。秋叶见到为首的中年男人时,立时拉下脸。“晦气。” 她只做没看见,但迎面而过时那男人去主动叫住她道“秋叶妮子忘记故人了?” “刚遇到白灵,又碰到蓝鬼。真是晦气。”秋叶说罢又斜眼打量他道“怎么?白灵那骚狐狸生了个女儿要去神武擂,你又收了个什么样的弟子敢重出江湖了?” 便见那蓝鬼身旁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怒目斥道“休得对宗主无礼!” “我呸!几个人的宗主也好意思叫的大声。” 那中年男人着弟子不可无礼。“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高手,武尊秋叶。”他自说完又道“原来白灵宫主也重出江湖来了楚都,料想也是受了楚王长孙诚意邀请。我真为你这妮子担心呐,年纪轻轻就担负武尊重任,这次的神武擂可不像当年那么冷清了!” “那是,师尊若在你们这些胆小鬼哪里敢冒头,藏之唯恐不及呢!” 秋叶拽了七月就走。 七月见她脸色凝重,忍不住问她“有这么可怕吗?” “白灵和蓝鬼假如不是功力未复,我都没有把握能胜。”秋叶说罢又一脸无惧的欣慰道“可是我不怕。七月,我说过维系本宗声威不坠的重任,由我抗,那是真的勉强。但你能够接替这个担子,所以我秋叶不怕失败。秋叶之败只会为你的胜利锦上添花。” “秋叶!你不要这样说,你不会败。”七月旋又急道“你说楚都外有好地方练功,怎么逛了大半日还不带我去?” “时辰未至,急什么。” “真有那么灵?泡上两个时辰就能成功突破障碍练到十重?” “我是在那里突破难关的,师父说她当年也在那里突破的十重难关,冬雪也是,还有些已故的同门啊,都是。师尊说那温泉水性属火,有助于霸道刚猛的第十重心法修炼。” 秋叶心中忧虑的并非神武擂,忧心的是七月能否成功突破十重心法的大难关,忧心的是楚国寻访这么多退隐高手的背后用心。 秋叶说的温泉是楚都外十三里远的山上,那片地方草木稀疏。原本曾是火山,经历多年之后如今还能生长草木就让人十分意外。 第108节 练功 七月见秋叶所指的温泉藏在片林地中央,约莫三丈方圆,不断有气泡冒起,显然是个活泉。 秋叶见她仍然穿着衣裳下水,止不住的骂道“你什么毛病!这里鬼影都没一个还怕被人看见?” “我就爱这么泡澡。”七月根本不理,一头扎进水里,又跃起老高,哎哟直叫道“这么烫人!” 秋叶就等这种反应,欢喜的咯咯发笑。当年她随郑飞仙行走到这里,一干同门找到这泉,个个都欢喜的跳下去,结果全被烫的跳上岸。“没胆鬼!”秋叶飞起七月头顶,一掌又将她打下去,自己凌空旋身脱尽衣裳,也扎进水里。 七月浮出头脸,皱眉道“过一会,我们都熟了能吃了。” “认真练功,借助温泉热气加速内气流走,屏息凝神抛开杂念,体悟十方九五之尊十重心法的熊熊烈火,一但自丹田燃起便要让其势如火上浇油般喷放,犹如浴火重生般顷刻脱胎换骨。” 七月照着秋叶所说凝神修炼,很快感觉到丹田燃起火焰的灼热感,但无论如何无法顺势使其熊熊燃烧起来。几番尝试,累的心神倦怠犹自不能成功。 “怎么?” “似有阻碍,无论如何不能引火燃起。” 秋叶暗叫糟糕,这种情形就是大多同门遇到的最棘手状况,极可能终其一生练不成十重。她最怕就是如此,却不敢说明真相怕毁了七月自信。 “不着急,慢慢来。休息片刻,泡久了会吃不消的。” 七月离水歇息不过片刻,不甘心的又下去尝试。秋叶在岸上陪着,只盼她能成功。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如果不能在段时间内顿悟十重,那将可能再无缘突破。七月天赋之优异全在十重之后的心法威力,不过这关,她的成就与庸人无异,过了这关,那就是一步登天! ‘师尊你在天有灵可千万要助七月过这道坎,本宗未来几十年或许都只能靠七月了!’ 然而三个时辰过去,七月怎么尝试都没有成功。秋叶越发担忧,却又不能说。 “信侯都快到了,秋叶,你先与信侯汇合吧,我留这里继续修炼。” “好吧,迟些我带吃的过来。” “吃不下!左右这里能量充沛无需进食,要带,就带酒!” “好,你不必心急,欲速则不达,这种关键的时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越着意则越难通其窍。” 秋叶交待罢了,暗自长叹。只盼天意不要捉弄,让如此奇才毁在这十重心法上! 凌落到时,楚都多少女子都在翘首以盼,人都知道他是郑国第一美人天籁公主的夫婿,是个女子都想看看这天下第一美人的丈夫是何模样。只见三人高的车驾之上,黄锦批盖的座上,端坐一个白袍的俊秀男子,其身隐隐流动圣洁白光,其目静如汪洋。不似凡人,犹如仙人转世凡尘。 一路过处竟引得无数楚民自发膜拜,许多女子准备的、为吸引他目光的热舞都不敢跳起。 车驾一路驶入皇宫,楚高歌在门内恭迎。 “大师兄觉得楚都如何?” 凌落连连回头,窘迫之色写满脸上。 “羞煞我也!”凌落一路强自镇定,实在根本不敢打量满街穿着暴露的楚国女子。“早闻楚都女子风气开放,今日一见才知如何。难怪师弟当初在北灵山能视群芳如草,原来自幼在楚都就经历过天大的阵仗。师兄实在不及,实在不及!” “哈哈哈哈……”楚高歌畅怀大笑,早知道场面会让这个素来正气的师兄吓到。“师兄如果喜欢,让师弟安排几位处子侍寝?”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凌落连连摆手,唯恐旁人听见,低声道“要在这里闹出郑国信侯穿窗而逃的笑话那可丢尽郑国脸面了!” 师兄弟再度会面,都十分高兴。一路入宫宴席洗尘,见过楚国朝中文武,却独不见楚王。 宴罢楚高歌陪凌落游赏御花园。 “听闻楚王抱恙……?” 楚高歌点头道“不瞒师兄,太医说恐怕难撑多久。此事朝中知者寥寥,不过今日师兄来到,大王没有亲迎,怕也瞒不住了。” “临行前郑王千叮万嘱,让我代为问候。说起楚王,郑王一直记得当年沙场并肩作战的时光,时常唏嘘感叹,说自从彼此操劳国事后就再没见过几次。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聚痛饮,不料风云突变呐!” “大王抱病犹自记着陈国的憾事,记着燕国的仇恨未报。”楚高歌就势转入正题。 “楚王勤于政务之心让人敬佩。郑王又何尝不为此牵挂?想我郑、楚两国,可谓当今天下诸强翘首,一直盼望太平盛世,不愿引起战乱牵连百姓。不料我们欲和平,别人却不欲!前番黑狼军联合诸国袭我郑国,累死多少将士!那韩国为虎作伥,无视郑国予以的多年恩惠,行为实在令人发指!然而想那韩国国弱,未免被黑狼军铁骑踏破而为虎作伥倒也算事出有因。可是那魏、燕两国就实在让人不能理解!郑国与他们和平多年,素来不犯,竟然也相助黑狼军攻我大郑!倘若此事郑国不做表示,不说被天下人如何耻笑说我郑国可欺,就是郑国百姓也会指责大王无能!” 一番话已经明白表明郑国的意图,韩国可恶,但可放在以后。国力最弱,不怕韩国敢帮助魏、燕。郑国的首要目标就是魏、燕两国。这也最符合楚国眼前所需。楚国暂时不能伐陈,否则陈国必定又求齐国相助,那时进攻无果,燕国知道楚国必定报复一定夹攻。 只有先打燕才是上策,楚不主动犯陈,则齐国绝不会出兵。 “魏、燕两国实在可恶!尤其是那燕国,我楚国与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陈王昏庸,我楚国替天行道兴兵讨伐,燕国竟然乘机袭我楚国后方。大王早有旨意,宁可暂不理无道君主陈王,也一定要铲除助纣为虐的燕国!” “既然如此……”凌落说时抬掌,楚高歌举掌击上,两人连击三掌订下盟誓,不由相视而笑。“我郑国以为,明年开春,冰雪融化之际最宜出兵。” “我楚国也以为那时最好。” 两国结盟之事轻易谈妥,彼此都十分高兴。具体细节自有别人磋商,他们就无需啰嗦。 信步游园时凌落见待命的侍女穿着也都奇少,不禁摇头苦笑。楚高歌见状不由哑然失笑。 “春光无限是楚都,大师兄想必没有听过。” “孤陋寡闻了。” “不过师兄不好此道,楚国最美丽的风景倒让师兄不以为然了。”楚高歌说罢又道“黑狼军近期事态如何?” 第109节 相逢月夜 “一团糟糕!正如所料,大罗毕出兵无获,族内大小部落为弥补战事亏损,肆意劫掠内斗。那大罗毕只能装作不知道,任由众多部落胡作非为。这种落后的结构模式一直取胜发展极快,一旦挫败甚至就会倒退十年。料想黑狼军明年绝对无力施展,更不可能相助魏、燕。” “师兄可还记得左岸?” 楚高歌突然提起倒让凌落意外,凌落当然知道,刚才故意不提。 “还有印象。” “此人确实了得,当初携晚霞宗一众跋涉千里去到黑狼族废都北阴城,不过一年多的工夫,已经将那废都重建,前不久黑狼族内乱时他也浑水摸鱼,三个月内连灭一百八十个大小部落,如今已经独霸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土里,变成黑狼族内举足轻重的罗毕。” “竟然如此厉害!”凌落假作初闻此时,表现的动容。 “黑狼族内都称其为万人敌神魂使左岸罗毕,声威一时无匹。更难得是他看出黑狼族不利久战的弊端,正在推行农田耕种制度。恐怕野心绝不至于此。” “这倒未曾细心留意,只听说当初三师弟在北灵山的首徒少元如今风头正劲,传有万人敌之勇。现为其父大罗毕统兵十万,威势惊人。” “确实让人意外啊,当年在北灵山观那少元傻愣痴呆,胆小如鼠。没想到会有如今的本事,不知遇到什么高人指点。” 楚高歌如此说却无意中勾起凌落心事,平常他也不便与天籁公主说,公主总怕他想起步惊仙的事情伤心难过,而且她并不知道北灵山的点滴细节。这时忍不住问了楚高歌一句“师弟,你说师父他老人的武功,会有不足入流的么?” 楚高歌哑然失笑道“纵使有也不可能拿出来传授。”他说罢才突然意识到凌落此问用意,不由目瞪口呆的望着身旁的师兄。“师兄是怀疑少元之武勇来自于魂决心法?” “只是乱猜,师弟不必在意。” 此事本没有什么意义,楚高歌也就抛开不想,转而笑着抱拳道“还忘了恭喜师兄神决大成,终于修至十重。” “说到此事,师兄甚为苦恼。” “哦?如此喜事师兄为何烦恼?” “刚至十重不久,还不能收功,怕坏了修行以致倒退。时刻维持十重心决让这周身自然散放白光,人人见我都说像个神仙。那日我父也将我凝视良久,然后道了句‘我儿果真成仙了’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楚高歌哈哈失笑。“其实我也曾听说,郑王在朝堂望师兄良久,拍案主意道‘应为信侯建座高塔,让信侯端坐其上,就是郑国得仙人护佑之实证!’” “郑王戏言、郑王戏言!”凌落想起来还觉得哭笑不得,当时有文官跟着起哄,立时就报上预算。让早朝变成玩笑之地,没想到此事竟然传到了楚国。 师兄弟说笑时,楚高歌的订婚妃子来到,见过楚高歌后忙又朝凌落见礼,直道“见过信侯仙人……” 惹的凌落目瞪口呆,继而与楚高歌相视大笑。 “他日师弟便请楚王应允,出使郑国,求郑王赐师兄仙人信侯之封号!” “师弟戏言、戏言!”说笑罢,凌落打量楚高歌的未婚妻子两眼,道“听说订婚已久,为何还未大婚?” 楚高歌黯然叹气道“师兄为师父之事尽孝,却好似师弟不该如此?” “是我失言。” 闲聊一阵,楚高歌又道“近几月陈国大肆扩充军备,我楚国忧虑啊……” “师弟说笑,莫非是考校师兄?” “师兄何出此言?”楚高歌大惑不解。 “陈若扩军,异日必可联齐共伐之。师弟所以敢主张攻陈,不外乎看出那天心阁出来的陈国左丞相虽有才智,却涉世未深,思虑多有不周之处,构想多有不符实际之处。楚国前番攻陈未尽全力。就是要逼的信任那陈国左丞相的陈王更坚信变革才有安身立命之本,以此加剧陈国内部矛盾。看似陈国大肆扩军,实则内部比之过去更乱,文武不齐心,上下不连气。异日楚国再度伐陈,出师更有名,敌兵护国之心更弱。实则是师弟巧设连环计,大有四两拨千斤之神效啊……”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兄,师弟服了,服了!”楚高歌笑罢又低声问他“不知道郑国在打完魏、燕之后是否对陈国有意?” “此事师兄不能做主,但讨伐无道昏君这种义举,料想郑王不会没有兴趣。” 楚高歌觉得与郑国合作,或者说与这位大师兄合作实在是件人生快事。无需累赘的游说利害关系,其中关键处彼此都早已计较的分明。 而此时夜深时分,秋叶却赶路到楚都外的山林,为七月送去酒食。到时见七月整个人肤肉通红,就知道她一直泡在热泉中练功。假忙过去拉住硬拽上岸。 “你疯了!” 七月紧咬下唇,只不言语。 “我说过这种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秋叶!我为何如此无用!神武擂迫在眉睫,我多么想助你一臂之力,多么想为宗派出些力!可是这第十重偏偏就是不能练成……我觉得无颜面对你的苦心栽培……” 秋叶见她说着泪水成行,止不住的痛惜。 “傻丫头,人生在世,来日方长。为宗派出力不是只在神武擂,你如此不爱惜自己,倘若就此死在热泉之中,那才真正是浪费师尊和我的苦心。”秋叶给她倒满一碗酒。“休要如此,若师尊在世见你为区区阻碍就哭成这样,非将你骂死!” 其实秋叶心里更急,但她只能按捺,不愿再为七月增添心里负担,影响练功。 接连八日过去,七月仍旧未能练成第十重。秋叶来楚的行程安排已经耽搁了两日,这日七月就催促她先回郑国。 “秋叶,你不可再耽搁了。神武擂诸多事情非需你这个武尊不可,让我留在这里修炼就行了,练成第十重后就会立即回郑国。你不必担心。” “好吧。可是你万万不能乱来,绝不能在热泉连续浸泡太久,如果长久没有突破可以四处散心,调增状态再练。不能钻牛角尖,知道吗?” “放心吧,我不会再乱来。”七月连忙保证,让她安心。 秋叶留下五锭黄金,让她散心时吃喝住用。几步一回头,带着担忧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从没有与七月分开过,一是不舍,二是怕她涉世未深被人害了。但她又必须压下这种过份关爱的念头,否则她就如那时的郑飞仙般太过慈爱。 秋叶走后七月独自又练了三日,仍旧毫无进展。 这晚如常泡在热泉中修炼时,突然来了个人。 月光下,那条身影却散放着白光,好似月下落入凡尘的仙人。 七月立时知道是信侯,却料不到他会来这种地方。 凌落见到热泉里有人,看清是七月时,也看见水面浮动的衣袍。这才没有回避,信步走近过去。 出行前凌落的父亲告诉过他楚都外有这么一处地方,今夜他才有空,于是独自过来找寻。 他与七月见过多次,知道她就是当年与步惊仙一起上北灵山的女孩时,就觉得她格外亲近。几次都想结交为友,却因为七月随秋叶四处游走,匆匆回郑国不久又走,总没有机会。此刻见面,凌落不想再错过。 见七月细眉如天上弯月,红唇如方染艳血,鼻梁高挺,眸子如光洁圆润的宝石。七分美丽,三分英姿。实在出众出彩,与当年在北灵山时截然不同。 七月看见是凌落,自顾练功也懒得打招呼。她原本还有些规矩,自从跟了秋叶一起,慢慢变的没有规矩,这些日子因为天赋原因性情时常烦躁,如今又正为修炼烦恼,更把规矩之类的东西丢到一旁。若非因为知道凌落在北灵山与步惊仙关系最好,又是同门天籁公主的未婚夫婿,她此刻就想把他赶走。 凌落意识到她在练功,就不敢出声打扰,观望番东北方向吹来的清风,信步走到热泉东北面,运劲成墙,挥袖阻挡。 七月察觉轻风突停,睁眼看时,正见凌落周身白亮,拿眼静静看他,单臂举起,吹来的清风经过他时仿佛撞上面巨墙,堪堪绕过热泉,吹去别方。 “信侯做什么?”七月对此大惑不解。 “东北方向也许曾有大量死伤,集结的地气充满污秽之气,藏于无形风中拂过此地。势必对修炼心法造成莫名阻碍,所以在此为你挡风。” 七月半信半疑,又自闭目练功。 这一次竟然发觉丹田燃气的火苗缓缓的燃烧起来,越来越热,火势越来越来旺。虽然不如秋叶说的那般能够骤然爆发,一举修成。但明显已有转机,不由欢喜的睁目道谢“谢谢信侯提点相助。只是看来我资质所限,真要练通关键绝非区区几日之功。不知有否别的办法能防止风中邪气妨碍?” 凌落取下腰上宝玉,俯身轻放泉边。 “此玉足可辟邪,戴在身上即可无忧。” 七月见那玉名贵罕见,迟疑道“如此贵重,不敢接受。” “你与三师弟关系匪浅,其实我早有相交之心,今日有缘在此遇上,只盼从此能把我当作可信任的朋友。这玉他日你回郑国时原物奉还就是了。不敢再打扰,告辞。” 第110节 北地新霸主 七月过去对凌落了解不深,见他如此惦记步惊仙,就觉得不枉他和步惊仙相交一场。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也愿意视其为友,起身拿了那玉佩,握在手时浑身莫名的精神抖擞,头脑阵阵清明。 ‘果然是块宝玉。’ 她佩挂腰上,再练功时果然那种无论如何不能让丹田火焰燃烧更旺的感觉就消失了。虽然进度缓慢,但此刻已有希望,让她心里万分欢喜,继而暗自感激凌落的相助之情。神武擂举办前她推想能够练成,不在过于着急,记起秋叶的话,练上半个时辰就离水歇息一刻钟。 山林寂寥,她也毫不在意,只是这么一个人的时候,总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段有步惊仙陪着的苦难时光。她一直认为,当年能够得到自由,是因为有步惊仙。能够有今天,也是因为步惊仙。否则她一定还在当奴隶,还会因为吃得多被人卖了又卖。 想起步惊仙七月又想起郑凛然。 过去她在飞仙宗一直爱戴郑凛然,觉得她什么都好,因为她与步惊仙订婚的事情更视她为亲人般。去年时,七月却跟郑凛然争吵了一架,那也是她入飞仙宗多年来第一次发火。 当时步惊仙的祭日将至,她听说郑凛然外出有事,不打算亲去拜祭。当时七月无名火气,难以按捺,闯进郑凛然的居处就问为何。听郑凛然说了后她更觉生气,不过是些别人能够代劳的事情,怎能比拜祭步惊仙更重要。 郑凛然当时也发作,与七月争吵不休,两个人都气急。郑凛然还拿住宗主架势要惩处她,七月根本不理,指着郑凛然斥责说她冷血无情。 闹得不可开交时秋叶让人假传消息给凌落,说郑凛然邀请他们商议祭拜步惊仙的事情。那时她们都在郑都,凌落很快就与天籁公主同至,郑凛然以为是七月搞的鬼,面上改态顺势说确有此事。心里对七月十分气恨。 而七月自那天之后就觉得郑凛然口不对心,对步惊仙十分无情,不愿与之亲近。 “步哥哥——待神武擂之后我就去拜祭你,顺便让你看看七月的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的本事——” 七月仰天高喊,盼星空中属于步惊仙的那颗星星能够听见。 末了一甩长发,再次跃入水中。 天下休战,诸国人们都欢呼雀跃。 但诸国君王都知道战事不久必将再起,只是有的君王被动,有的君王主动。 黑狼族自停战后,持续了六个月的内乱,各大部落抢掠的心满意足时,形势渐渐安定。大罗毕站出来提议停止内斗,那些大部落也都打够抢够,个个顺从的表示赞成大罗毕的提议。一些还在打的中小部落不敢不听,犹自为仇恨之争不时吵闹,但也无伤大局。 而此时黑狼族许多大部落才突然知道,北阴城的晚霞族如今已经拥有雄兵三十八万,称霸八百万平方公里的草原。战乱抢掠时距离远的大部落只听说晚霞宗也在东面抢掠,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无暇留心在意。只在听说一些规模不小的部落也被晚霞族打败时才动容片刻。 谁都没想到转眼间这晚霞族竟然成为了威震大草原的罗毕。 大罗毕命人确定了目前各部落领地的疆界后,又着人请晚霞族的罗毕参与黑狼族大事的商议。一干才知道晚霞族如今声势的罗毕面面相窥,都不敢相信那晚霞族如此厉害,来到这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占据了黑狼族接近四分之一的土地。 “打、打、打!这就是你们打的结果!”大罗毕丢下这句话,大步出账。 一众罗毕面面相窥,才明白被人得了渔翁之利。相较之下他们的收获简直能用可怜形容!个个心里都不是滋味,气恼为何没能早些察觉。当初也都没想到东边那块没有大部落的贫瘠之地会变成这样。 他们都当初都觉得那边中土地广阔,但地形复杂,小部落众多,人口却少,高原一带几百里都没有人烟,每个部落能抢掠的东西又不多,分兵多处收获不集中,运输又难。都不愿意跑到那边去小打小闹。结果盯着差不多的地方,你争我夺,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谁都没能独吞那些肥肉,几个人抢来分去,谁都没落得太多。 还不如从开始就打东面部落的主意了。 “真可气!”一个罗毕越想越气,拍案而去。 “妈的!”又一个骂着甩手走人。 余者面面相窥,气恼又无奈的直摇头。 大罗毕的信使飞马奔到晚霞族的领地,一路高呼奉大罗毕命令。晚霞族众人无人拦阻,由他过去。那信使又奔走三百里时见到平原上正有许多奴工在建造务工,便过去问“毁了草原要做什么?” “建城。”被问的奴工抬脸看他一眼,又自顾指挥低等奴工干活。 “建城?哼!听说左岸罗毕来自七强那边,你们可不要被外人利用了!” “笑话!罗毕是三国通缉重犯,是郑、楚、陈的敌人。连这都不知道!” 那信使心里有气,想不到这人如此张狂,骑上千里宝马又自赶路。途中见许多草原都变成田地,许多奴工在田里干活。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好好的大草原被晚霞族毁成这幅模样!暗想回去之后一定要禀报大罗毕,让他设法阻止。 拜星听说大罗毕的信使到,出城接了信,那信使不认识她,说必须亲手交给左岸罗毕。 城门的守卫就笑他“罗毕不在城中,这是罗毕的妻子、我族的圣女!你有何不放心?” 那信使这才把信交出,打量拜星几眼,见她十分美丽,暗觉那左岸罗毕果然走运,驾马原路回去。 这封信晚霞族等待已久。 拜星拿了就上马奔往大河。 沿岸找寻步惊仙坐骑黑龙的踪影,走了三里地才终于看见。下马过去抱着黑龙头颈亲热一番。“真乖,替主人看着甲胄。”步惊仙的坐骑见到拜星也十分亲热,连连蹭她,又摆头示意步惊仙的方位,拜星就站在河边叫喊“惊仙!惊仙!大罗毕来信了——” 在水底练功的步惊仙闻声浮出水面,游到河边时被拜星伸手拉上岸。见他赤身裸体,拜星不由斥责道“怎么又光身子!还想在水里碰上哪家女子呢?” 第111节 再见少元 他们成婚已久,拜星早已不对他害羞,帮着替他穿上衣裳,擦干头发。忙就递信给他。 “不急,我们回城叫上你姐姐一起看,都等久了。” “嗯!” 回去时拜星与他同乘黑龙,抱着他在草原飞驰时,一路高声歌唱。 拜月早在城门等着,见到他们回来就急忙拉着拜星下马。“大罗毕来信了?” “嗯!”拜星扬扬手里的书信。“惊仙说要我们三个一起看。” 三人回到府邸,步惊仙喝着热茶,让拜星把信拆了。 阅罢,拜月欢喜笑道“果然如你所料,此次议事必定是为用兵周国!” “大罗毕沉默已久,郑国今日又在让人散布谣言,说郑王将来周拜见天子,行臣子之礼。大罗毕本有灭周重振声威的考虑,但又怕灭周是帮了郑国,如今知道郑王回来,哪里还忍得住!郑国此举也就是诱黑狼族灭周。敖潘年轻,郑王可等不到他死了后再称皇,出此下策也算是无奈之举。” “敖潘半年来信三封,一直求你帮忙。终于等到时机。”拜星也满心欢喜,知道此次如果对周用兵,晚霞族仍旧会获得最多利益。并且能一举摆脱蛮夷身份。 “就怕不能独揽。” “独揽恐怕无望,郑军散布这种谣言,大罗毕一定会希望亲自领兵生擒郑王。不会把这份功劳让给别人。但是,郑王根本不会到周都,周都的郑军也绝不会与黑狼族大军交战无谓死伤。巴不得黑狼族入城找不到郑王后愤怒屠杀。” “那时看你能否劝住了。” “把握十足!” 拜星就道“我让人准备晚宴,今晚呀,要好好庆贺!” “好,辛苦你操劳了。” “高兴!我的夫君是最了不起的男人。”拜星说着凑到他面前亲吻口,这才转身去办。拜月也满怀欢喜。“如今你已经是黑狼族中除大罗毕外最有势力的罗毕。休战时这里有十三大罗毕,半年内乱打剩下六个,他们真是打的好,打的好!” 说罢拜月又满怀期待的问步惊仙说“此次如果果然对周用兵,到时你该能被天子封做君王吧?” 步惊仙并不想让她失望,但也不能骗她空欢喜。 “恐怕不能,大罗毕会被封王,我不宜受封为王,最多为侯。” “为什么?”拜月大为不快,每每谈到此事她就如个孩子,全然不理摆放眼前的事实。 “不要这样。慢慢来,从侯到王只在迟早,但成王后不可能再倒退回侯。先当侯夫人,将来再做王妃。” “我也知道不能受封与大罗毕平起平坐。侯夫人就侯夫人吧,反正我相信终有一日那凤袍能够用上!” “问你几次为何如此迫切的想当王妃,你都不说。” “到那时再告诉你!”拜月决意把关子卖到底,步惊仙也只有无可奈何。 当晚晚霞族领地一片欢腾之声,虽然晚霞族势力早成为雄主。但大罗毕来信邀请议事才算是正式承认了晚霞族的地位。晚霞族上下无不欢庆,自此在大草原的地位奠定,上下人等遇到别族的人都能趾高气扬、备受尊敬。 三日后步惊仙骑上千里马黑龙,两日时间就赶到黑狼族大罗毕的领地。门口的守卫听说是他,连忙请进。 见帐中已经坐了八个人,站着二十多个人,忙道“来迟,还请大罗毕恕罪。” “坐下说话。”大罗毕打量他一阵,没想到外表这般英俊朝气的年轻男人就是万人敌左岸。“来人,为左岸罗毕上酒!” 步惊仙端杯敬帐内众人,一齐喝干。 大罗毕照例将帐内诸人介绍一番,便直奔主题道“今日请诸位罗毕前来为的是伐周一事。” 其它罗毕之前都听说过,早已与大罗毕达成协议,包括战利品如何分配都做了约定。然后才得知东面草原的形势变化,不得不把左岸请来商议,一是出兵多少,二是战利分配。 步惊仙便道“我初次参与大事,不敢有异议。诸位如果认为周国该讨伐,我就出兵参战。至于收获战利品如何分配,我族初来草原不久,过去未曾拜候在座罗毕,此战我族不要战利品,全当是与诸位罗毕的见面礼,略表心意。” 在场罗毕无不意外,却无不喜欢。本来都想着他一来,必然占了大头,如今听他主动说不要战利还肯出兵,全都大喜过望。 “左岸罗毕说话算数?” “当着大罗毕和诸位的面,我不敢虚言。” “痛快!是个好汉子,我们领你这情,交你这个朋友!” 几个罗毕齐齐端酒敬他,一齐喝干。 大罗毕暗自揣测步惊仙此举意图,只当他唯恐冒起太快成为众矢之的,故而宁愿放弃眼前利益换取别人认可。众罗毕受他馈赠,自然不好再与他为敌。不由更觉得步惊仙这个人野心勃勃,危险之极。 “好!我也敬左岸罗毕一杯,交罗毕这个好汉子为友!”大罗毕举杯与左岸喝干,放下杯子就道“既然左岸罗毕如此爽快,此次助战就只出兵五万即可。相信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罗毕都道没有。 步惊仙却忙道“既然助战,我不敢不尽力而为,出兵十五万参战,不少,但也无法再多。大罗毕和众位罗毕的好意我心领,但晚霞族不能让别人说对黑狼族大事不尽心尽力。还请大罗毕成全。” “好!左岸罗毕果然痛快,我再敬你一杯。” 众罗毕纷纷举杯,一起喝干。 “下月初三,子时渡河,在大河东岸集结待命。众罗毕千万不要迟到。” 众人纷纷保证。 敲定出兵大事,就有人送来牛羊热酒。大罗毕叫人将少元罗毕请来,步惊仙早听说少元得大罗毕宠爱的事情,今日再见,见少元形容比过去魁梧了许多,金甲金刀,狐皮衣袍,满面春风得意,再没有北灵山时的胆小污秽模样。 今非昔比的还有少元的本事。 魂决练到九重,不久似将突破十重大关。体能1000,内20,神10,灵6。最让步惊仙意外的发现少元经脉上也覆有彩光,也有如他一般的天赋。但让步惊仙疑惑不解的则是少元经脉上的彩光足足比他的广阔一倍。少元学艺时间不长,心法竟然练到这种程度,让步惊仙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在北灵山时他知道少元绝没有鬼见愁那种庸人之福的资质,照理说除非有人相助,否则绝对不可能达到如今的心法修为高度。 少元还带着个漂亮的女人同来,落座后一只手就在那女人上衣里来回摸索。其它罗毕见到都笑“大罗毕的虎子还是如此风流啊,这位就是莱德族的莱达达大美人吧?” 少元欢喜的冲怀里的女人道“看,众位罗毕都知道你的美名。”那女子见几个罗毕都盯着她胸口衣服处少元揉捏的手,不由的满心羞囧,但又不敢拒绝少元。一时不好意思说话,众罗毕大笑举杯。 “莱达达嫁来不久,还不适应少元罗毕的风流啊!哈哈……” 众人喝干一杯,少元这才注意到多出的人,望着步惊仙问“父亲,这位就是晚霞族的左岸罗毕?” “少元罗毕好。”步惊仙抱拳作礼。 少元怀里的女子这时忍不住抬脸打量步惊仙,见他相貌好看,不似传闻中那么凶悍厉害,难以相信这就是晚霞宗的万人敌左岸罗毕。 少元看他一阵,原本他最讨厌长相好看的男人,因为北灵山上那些人大多长的好看,却差不多都欺负他,他觉得长相好看的人心地都恶毒。但看着左岸却心生好感,不由端杯敬他说“敬左岸罗毕。” 两人喝干,少元又道“左岸罗毕晚上去我那里吃烤全羊,我有美女招待你,我们交个朋友。” “我们已经是朋友。” 黑狼族的人大多干脆,没七强国那些繁文缛节,少元又是个直性子,根本就不转弯。大罗毕见了倒也欢喜,笑说“我们的两个万人敌变成好朋友了,这是好事,大家再干!” 吃饱喝足,步惊仙被领到待客的大帐歇息,睡醒时天色已黑,刚坐起不久就听见外头响起少元的叫声。 “左岸罗毕,睡醒了吗?” 他出账就见少元领着几人牵来他的黑龙坐骑。 “去我大帐喝酒,我有美女招待你。” 黑狼本族拥有雄兵六十五万,而少元则独领十万大军,深受大罗毕信任。少元的大帐也设在对黑狼族而言最关键的川字平原,距离大罗毕只有五十里远。外地入侵必经此原,内部生乱调兵支援也不过片刻时间。 少元帐内有十名美女侍候,其中四个都是他这半年中迎娶的妻子,无一不是黑狼族中有名的美人。其它六个是奴隶,但天生丽质,不比少元的妻子逊色太多。少元让两个人陪步惊仙喝酒,后者忙推辞不用。 “左岸罗毕不喜欢美人?”少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我喜欢。但我喜欢自己的女人,别人的女人我认为还不如烤全羊的吸引力大。” “你的女人一定很美丽。”少元说着,忙叫人将酒食抬上来。“烤全羊最好吃。” 步惊仙陪他喝了几杯,少元突然问了他一个绝想不到的问题。 第112节 周都风云(上) “听说左岸罗毕不要打周的战利品,左岸罗毕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少元问罢,自顾道“不要财物,那是要声名?还是女人?还是别的主意?” “周都有我一位故友,我只想把他救出来。他的身份不太一般,为此我宁愿舍弃利益。” 少元连连点头。“左岸罗毕果然是个好人。” 步惊仙哭笑不得,想不到少元当上罗毕这么久,性子还跟以前差不多。他发觉少元桌面摆了颗黑色的圆石,看起来十分平常,开始他根本没有在意。吃过酒肉时少元抓着那颗黑石在手,左臂隐隐亮起红光,分明是以当年步惊仙传授的办法修炼心法。 然而就在同时,少元握的黑石突然覆上层红光。步惊仙分明看到少元魂决心法的能量光仿佛与那黑石彼此呼应,每每流入黑石再流入左臂经脉时,能量就会成倍增涨! ‘是何宝物如此厉害!岂非让魂决修炼事半功倍?’步惊仙心中诧异,不由对少元手中的黑石尤其注意打量。 “左岸罗毕也喜欢这颗石头?”少元说着走下来,把黑石递给步惊仙。后者接过在手,暗中催动魂决心法实验,果然魂决能量流入黑石再流出时,能量呈倍增涨!‘难怪少元魂决心法如此迅快!’ “这是何宝物?” 少元咧嘴笑道“刚从北灵山回来时在长河玩水发现的,练功时拿着发现很有帮助。” 步惊仙又惊又羡,发觉时间宝物得主果然早有定数,如此不起眼之物埋藏长河之底不知道多少岁月,偏偏被喜欢黑色的少元所得。 ‘少元能得如今的神勇武名,莫非魂决能量也经过这黑石破开禁制?我步惊仙的大弟子竟然成为将来击败大罗毕的巨大障碍之一,当真讽刺……’ 一时间,步惊仙只觉得造化弄人。 到约定的时刻,黑狼族五十万大军渡河集结。哨探见月下周都城墙上人影重重,守卫倍增,忙赶回禀报说看来郑王果然已经到了,城头的守卫多了一倍。 大罗毕大喜过望,下令攻城。 大军兵分四路,将周都围的水泄不通。 步惊仙领兵马十五万进攻北门,远远见城墙上人影重重,暗自疑惑不解。以为郑王为求谎言真实宁可牺牲大量将士。待接近时发觉城头人影木桩般没有反应动作,这才明白全是假人! “鬼见愁听令!即刻进攻城墙,不必架设攻城器械;赵姬听令,领兵翻过城墙打开城门;赵天听令,城门开时领五万兵马直奔皇宫,不可踏入一步,也不可让人进出……” 鬼见愁带领的人马推云梯迅速攀爬,赵姬带领的敢死队飞掷勾索,飞快爬上城墙上,高呼“全是假人!”便忙又利用勾索滑落城墙,从内打开城门。赵天五万精锐骑兵直奔皇宫方向。 步惊仙进城后命人四处搜索,查看是否有易燃的引火之物。片刻,有人来报说到处都堆的有干草。他心叫不好,没想到郑军比他预料中更歹毒。 “鸣金令赵天退回,你们全到城外待命。鬼见愁速领人去警示大罗毕,说郑军设毒计要烧城!” 步惊仙说罢从将士那里要来几十个水袋挂在马上,独自驾马闯入城内,凭着敖潘书信中绘制的周都建筑图,很快找到皇城,途中碰到撤退的赵天,他无暇解释只让退走。 皇城大门紧闭,步惊仙正准备蛮力破门时,赵姬竟然追了过来,递给他条勾索,两人甩上城墙,攀爬越过。 “为何不听命行事!” “罗毕之命不敢违,祭司之命亦不敢违,若因此军法被治,赵姬无怨!” 步惊仙就知道拜月叮嘱交待让他们保护,刚翻过城墙,开门放马入城,背后又听见赵天的喊声,果然也来了。 他们边朝皇宫飞奔,边打量皇城内的情况。 见皇宫内不见一人,但到处都堆满干草、破布。房屋建筑上都被火油浇过。 所有大殿、屋院的门都紧闭,步惊仙只怕敖潘已经遭了毒手! “分头找寻周天子,水袋你们拿些,如燃起大火就淋湿衣发座骑,寻到就啸声传讯。” 步惊仙交待罢立马皇宫广场,寻思着哪里最有可能,推想着领命行事的郑军如何行事,片刻,驾马直奔天子朝殿。 殿门果然紧锁,他下马一脚踹开。见里面果然有大群人,见到他时全哭喊叫嚷着救命。 大殿的黄金龙椅不见,身穿龙袍的敖潘有气无力的靠墙坐着,怀里还抱着穿凤袍的女人,抬脸看见是他,喜极而泣。 “你终于来了……” 步惊仙忙长啸传讯,扶着敖潘上马。大殿里本有几十个人,看模样都是周都的文武官员,个个争先恐后的逃出殿门,步惊仙忙叫他们从西门出宫,经北门出城。将敖潘扶抱上马后,见他犹自看着殿里无力走动、方才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凤袍女人。 “陛下,你快走吧!不要理贱妾了。周国不能没有陛下……” 敖潘热泪盈眶,只想开口央求时,见赵氏兄妹来了,大喜过望。 步惊仙让赵姬抱那周皇后上马同骑,便也翻身上马,临走之际忽然记起大事,问敖潘道“玉玺是否被郑军夺走?” 敖潘忙道“被我丢在御花园的假湖石下。” 步惊仙忙让赵天照应敖潘出城,自己换了赵天的坐骑直奔御花园而去。 只有天子没有玉玺,那等于毫无用处。 他找寻半响才进了御花园,但其中湖景极多,他一处处搜寻许久都没找到。渐渐听见兵马之声,紧接着皇城里到处都有哭喊声响起,料想是黑狼军杀入皇城,正四处奸淫捋虐。他怕大火将起,忙把赵天的坐骑用水浇湿。 入城时他本考虑不知会大罗毕城中毒计,但思量着此刻晚霞族势力还不足以压众,大罗毕这时候如果被烧死,黑狼族一定大乱,郑军如攻,形势极危。但其它罗毕的人烧死的多对他有利无害,听见那些抢掠的响动,料想此番那些罗毕的人马必然死伤惨重。 而此时周都南十里的山头,大群待命的郑军纷纷将机驽上箭,点燃箭头。伴随领兵将军的令喝,一轮千多只的火箭直飞高空,又抛射飞落周都。一轮未落地,又一轮射起。 第113节 周都风云(下) 郑军城关大门开启,大群骑兵飞驰出城,直奔周都方向。 步惊仙正搜到第十七处假湖,在假山石下俯身摸索许久,终于摸到块方形冰凉之物。拿出来一看,月光下那块玉流动碧光,果然是块宝玉! 他忙收起玉玺,离水时正看见漫天飞来的火箭,忙撕下块布打湿了蒙上马眼,又包住马的口鼻。怕火起时马的眼睛被烟火熏坏,被烟雾毒倒。战马本不惧黑暗,眼不能视时则全凭骑者操纵方向。 步惊仙驾马飞奔出城,一手拿打湿的披风挥打落近的火箭。 皇宫内到处都是黑狼族的人,惊恐的四处奔逃,许多被衣发燃起的同伴引燃,更有许多太监宫女惨死地上,哭喊叫骂声此起彼伏。 步惊仙冲出皇城西门,转道向北。 这时满城都被大火包围,他用湿布包住口鼻,犹自觉得吸进身体的气呛人的难受。那战马目不视物,却也知道周围热的吓人,但步惊仙不时用水袋淋湿它毛发,也就不致太过难受,更不易被火苗燃烧着毛。 一人一马一口气冲出北门,顿时犹如从地狱冲入天堂。 城内大火的热量越离越远,门外担忧的将士见到他回来都欢喜的连叫罗毕。 “赵姬护送天子和皇后回去,赵天领五万人去南门查看情况,如有必要则相助大罗毕脱身或退敌;鬼见愁领一万人在大河东面的坡上待命,收到赵天的求救即刻接应;城守领五万人往周都南五里的山谷,走大河方向绕道过去,见到郑军往周都方向过去则不理,见到郑军撤回时杀出;其它人随我往南门击退郑军!” 他令罢见鬼见愁没动,不由怒声呵斥。 “罗毕,我们既然没事回去算了,还跟郑军拼什么命啊,那得死伤多少……” 步惊仙环顾众人,见不止鬼见愁如此想法,不由沉声高喝道“郑军今日设计毒杀我们多少人!假如我们不乘今夜重创郑军,郑军必定乘胜挥大军进犯。长河之西就是我族的土地,郑军大兵来犯,那时死的人比今夜更多,死的不止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女人和孩子!今夜不打更待何时?” 众人这才振奋战意,纷纷领命。 步惊仙领众绕城外杀奔南门,经东门时见也有郑军,数量不过几千,见他们势大都急忙撤退。被他们一路追杀到南门时与大部队汇合时才转身迎战。 步惊仙飞身下马,一夫当先,拳打脚踢,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冲杀到南门,见两个罗毕正领众抵挡郑兵,却被逼的杀不出来。他当即夺六支铁枪,双手横握,抵着冲入南门的郑军发力猛推。 蚂蚁群般的敌众竟被他一人之力推的一直后退。 南门口的几位罗毕见状全都惊他为天人,出城门时直抱拳感激。“多谢左岸罗毕救命之恩!” “诸位快去与大罗毕汇合,再一起杀退郑军!”步惊仙说罢挥动铁枪做棍,一路扫打冲杀。那些郑军被他打中,不飞即倒,根本无人能抗他一击之力。 郑军阵中被他冲杀的大乱,左翼后继无力,寡不敌众,不久就被晚霞族大众杀败。众人眼看罗毕如此神勇,战意更旺,奋勇与郑军混战拼杀。 约莫激战半个时辰时,赵天陪着大罗毕等众罗毕集结的兵马赶到支援,鬼见愁神勇非常,只身双刀冲入敌阵乱砍乱杀,不久竟追上在阵中的步惊仙。 “哈哈,万人敌鬼见愁大爷来了!” “去那边杀,浪费兵力。”步惊仙不齿斥责,鬼见愁悻悻杀向西北,才记起步惊仙说百人勇就需当百人兵马用的叮嘱。他独自杀到西北方敌阵中,正过瘾时突然一刀被人挡住,惊觉遇到厉害的对手。鬼见愁根本没兴趣跟高手较量高低,奋力把人推开,转身就朝步惊仙的方向冲杀,边杀边喊“来了个厉害的,来了个厉害的,你对付他,快来救命啊罗毕!” 完全没有作为武修者的骄傲,更没有武修者的自尊。 步惊仙拿他无法,冲杀过来接应,一拳就将那将领击毙。鬼见愁立时又得意大笑“他奶奶的,敢追你鬼见愁大爷!也不看看你鬼大爷背后的靠山是谁……妈的,砍死你个王八蛋敢用脚踢你鬼大爷的脸……” 黑狼军全部杀到,郑军渐渐退走。 追杀五里时,由晚霞宗副宗主带领的伏兵杀出,两面夹击,郑军惨败溃散。一直追到城关下黑狼军才停军。两军彼此互骂半个时辰,郑军不出,黑狼军也不敢攻打防御完善的关城,大罗毕下令撤回。 这一仗黑狼族在周都被烧死十七万人马,与郑军激战死伤六万,杀郑军十二万。 虽然最后杀退郑军,但也只是惨胜。晚霞族死伤就达一万五之众。 看着被烧成废墟的周都,大罗毕气的吐血落马。 他原本要攻周擒郑王,原本也料到可能是谎言,但即使郑王不在灭了周国总也能重振他的声威。万没想到郑军如此歹毒,设下连环毒计。损失如此惨重,他这个大罗毕重振雄风不成,反而又落下让人耻笑的败名! 步惊仙回去的路上也暗自反省,如果早想到郑军的计策,今日晚霞族不会损失这么多人。他暗自佩服设下此计的人,又疑惑那人为何又百密一疏的不索性先将周天子杀死。如果敖潘早遭毒手,那今日不仅黑狼族惨败,他晚霞族也是白忙一场还赔上万余人马。 这时的凌落刚刚从楚国回到郑国,到家时正值辰时,听说周国的事情后,他急急忙入家门拜见父亲。 见面就问“父亲为何不劝郑王?” “郑王称帝之心时日已久,好不容易等到周天子驾崩,不料又出来一个周天子。郑王自知年事已高,不可能再等这个周天子寿终正寝。朝中有人提议引黑狼军屠周都时大王就心动答应,多少人苦劝不妥都无用。为父开口也是一样结果,只有对具体行事参谋建议,一举两得重创黑狼族大军。” 凌落长叹口气,这才明白父亲苦衷。郑王称帝之心十分殷切,丰功伟绩如果停留在君王名份上,郑王必然死不瞑目,也难怪别人劝阻不住。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先将那周天子杀死?” “郑王不许,无可奈何。郑王不愿背负弑主恶名,再三叮嘱不可让周天子死于郑军刀下。” “孩儿沿途得报,未知详细。” “黑狼族死伤二十多万人马,我军死伤十二万余。周都大火烧了两个多时辰,料想周天子难逃劫数。这晚霞族的左岸倒有些本事,及时察觉我军计策领众退出周城,又分兵三路抵御我军。若非如此,我军本欲乘胜挥军渡河西进。如今士气受挫,已不宜进军。大王之意如非良机当前,还是以魏、燕战事为要。我儿出使楚都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只是楚也以为不可能一举灭魏、燕两国,有意必要时候休战,转而伐陈,孩儿未知大王心意不敢擅自做主。” “此事为父会问大王。为父知道我儿路途劳顿,但公主为神武擂忙碌的心力交瘁,正需你为她分担。用过早饭,就去吧。” “是。” “还有一事。为父虽非真正武林中人,但也知道武尊之位关系郑国武威,关系民心、关系军心士气。秋叶长老虽然武艺高超,但前番战事引出许多退隐高手,再者楚国又网罗许多过去为飞仙宗所灭的武林大宗高手,为父怕秋叶长老寡不敌众,如今我儿神决修为既有所成,如到万不得已时,宁可开罪飞仙宗也不能损了郑国武威。” “孩儿本有这番打算,请父亲放心。” 凌落告退而去,心里总觉得看不透自己的父亲。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真正本事,根本没有见过他与人动手。又总听他说对武道的事情不了解,然而他明明曾与北灵老人并肩闯荡过。明明知道周武神不敌秋叶,此时也明显认为秋叶在神武擂上无法维护飞仙宗声威,显然他深知今年神武擂来的那些人的深浅底细。 然而凭他此刻的战力,并不足以傲绝天下。 体力100,内力5500(基础1100,神赋提升200%,精内天赋提升100%,十重神决特效提升自身及大范围友军100%内力),神10,灵7。战力11200,绝对战力78400。 所仗者也是惊人的强横内力而已。他父亲却认为,秋叶不能战胜的敌人,他凌落可以。 北灵老人曾说,他凌落异日必是天下第一内功高手。凌落这时候在想,这个异日是否就是十重神决后的自己。 步惊仙回到北阴城时,赵姬护送的周天子和周皇后都已经洗漱、吃饱喝足、歇息了。 拜月问起情形,知道经过后,也为损失的人马心疼不已。 “就为这么个虚名在顶的周天子和玉玺折损我族万余人马,这、果然值得?” “值得!”步惊仙换下衣裳,由拜星擦洗满身血污。后者也心疼的说“可是万多人呢!都是我们的勇敢战士……” 第114节 成全 “你们本该比我更明白这天子的价值,凡有见识者谁不争抢天子于手?” “话虽如此,可、可事到临头总觉得这天子之名为虚,兵马将士性命为实。就让人轻重颠倒了。”拜月将破损的脏衣服交给女奴拿出去,脱了衣裳坐在浴池边帮着搓洗步惊仙被血污凝固的黑发。 “对了,听说大罗毕吐血落马了?” “他哪里还能不气?本为杨威,结果脸面丢尽。今日死伤二十多万,大多是那几个罗毕的人马,他黑狼族的人马伤亡比我们还少。”步惊仙说时满脸好笑之态。 “说起此事,副宗主说是你命鬼见愁提醒大罗毕的?黑狼族的人马死的多对我们岂非好?”拜月十分不解,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如果没有外患,我当时必然如此行事。但黑狼族有外患大敌,内斗——不能影响到大局!黑狼族如果死伤惨重,加上今日的败名,你看其它罗毕会如何?非联合起来拿大罗毕开刀不可。那时斗起来我们是有利,但郑军如果来犯时怎么办?凭我们自己去抵挡郑国百万大军么?大罗毕兵马在,其它几个罗毕就不敢如何,还是要听他指挥,郑军也就不敢来犯。我们进一步发展的时机没到,现在必须安份些,静待时机。正所谓天时,逆天时而行只会事倍功半。” 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不过有个好消息,你一定高兴。” 拜月不以为然。“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我们既不可能取代大罗毕又折损了许多人马,我正心疼着呢。如果只是些逗人发笑的哄女人的好听话,你最好别说,只会惹我生气。” “不知算不算这种话,好吧,那我不说了。” 步惊仙不说,拜月静了会又忍不住问“你还是说吧,猜的人心痒难耐。” “原本以为郑军只是设计引黑狼族打周都,再用些小手段激怒大罗毕屠城。不料郑军设下的连环计歹毒之极,造成眼前这种形势。本来我说过,打算劝大罗毕留周天子不杀,完成立国大事。让敖潘封大罗毕为君王,但现在的形势又让我另有番打算。” “什么打算?” 拜星也急道“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姐姐常能猜着你的打算,我可猜不着!” 步惊仙失笑半响,被拜星把头按进水里时才忙举手投降,喘了阵气又继续道“如今众罗毕对大罗毕心怀不满,甚至怨恨。对他已经不再如过去服气,而天子是我们救的,与他们毫无关系,甚至他们的兵马也靠我们救助。说他们亏欠我们晚霞族恩惠也毫不为过,他们自己怕也会这么想。那么,我们晚霞族受功最多,是不是理所当然?” “当然应该呀!”拜星只是答应,拜月却猜到他的意思,整个落进水里,抱着步惊仙急问“夫君是说、是说、是说可以接受周天子敕封君王!” 拜星这才明白好消息是什么,也欢喜道“真的呀?” “正是如此,我以为……”步惊仙话没说完拜月就凑上去亲吻,抱的他紧紧,恨不得抱成一个人似的。拜星看了,故意捣乱的拿水浇他们,拜月闭眼退避,气道“讨厌!”旋又追问道“你说真的?绝非哄我开心?” “既然受封理所当然,我当然不能因为顾虑就不要,至于大罗毕,我当然也会奏请周天子封他为王。我现在的主意是,这北阴城以后就是新的周都,周天子的都城。换言之,我们晚霞族的领地就是周国的领土。” “这是为何!”拜星大为不解,无端端把晚霞宗辛苦打拼的天下变成周国周天子的,她当然不愿意。 “笨妹子,夫君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晚霞宗自然变成国,而且天下谁人都无法否认指责。周天子的新都,谁敢说周天子的领土不是国?倘若周天子的领土都不是国,七强更不是了。如此一来等若是我们窃取了周国,而不是周国占据了我们的土地。在晚霞族的领土上,有谁会理会什么周天子敖潘,人人都只听我们的。北阴城建座皇宫把周天子和逃出来的周国文武摆进去,让他们天天早朝好了,反正什么旨意能下,什么不能下,都是我们说了算。” 步惊仙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改周都之事不能操之过急,要等时机,否则郑国会以护主名义发兵,大罗毕或许也会来犯。但受君王封号之事不必等。”步惊仙说罢又对拜月道“圆了你的王妃愿望,总该告诉我为何那么想当王妃了吧?其实当上王妃还不是在这北阴城,还不是这些人听命于我们?” 拜月抱紧他,眨巴半响眼睛,才悠悠然道“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君王。可是红颜易老,我害怕等太久,那时我风华已逝,再不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能够为你增添光彩的美丽王妃……我想乘着年轻时就能当上王妃,即使以后老了,不能再为你增添光彩了,有别的女人替代了,但我总还曾经为你焕发过美丽荣光,别人总还记得你有我这么一位美丽的王妃。是不是?” “就这理由?”步惊仙哭笑不得,只觉得难以理解女人心思。 “就这理由还不够?你是男人当然不怕等,可我是女人,害怕时光流逝!” 步惊仙吻她一口,笑着扭头问拜星说“看你姐姐,不知想些什么。”继而又抱起拜月半个身子离水,亲吻着她胸口道“不管多久,你总是我的后,拜星总是我的妃。哪里会有别的女人能够替代你们?在我一无所有时,只有你们不嫌弃,只有你们信任的跟随。风华也许会消逝,然而这份情意永远不可能消逝。” 拜月一时将他抱的更紧,听的心里欢喜。 浴池当初建造时挖通地泉,一头修通渠道让水流出,地泉为源头蒙以多层布阻挡泥污或可能存在的水中。冲洗许久,拜月见已干净,就附耳贴近说“干净了,快擦擦吧。然后……让你的王妃用温柔好好慰劳你的辛苦……” 有时候女人的温柔让人激昂,有时候女人的温柔让人感到负担。 步惊仙此刻就很疲累。然而他知道对于妻子而言,因为战场没能与他一起杀敌,这时候又高兴,总希望做些什么慰劳他的辛苦。也只有用女人的温柔希望给他带来一些愉悦。他无法拒绝这种心意。 【第十章 第二次神武擂】 第115节 心知肚明 天早已亮了,他站在城头眺望草原。 正在施工的四座城池大约再有三个月就能让部落迁居入住。 晚霞族如今蒸蒸日上,尽管神魂宗的主要节日、以及许多象征性礼节已经盛行,但他至今没有等到天下神魂意志追求者自发前来投靠。也没有真正建立起神魂宗的国度。 朝阳缓缓升起,北阴城的人们都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又一天的劳作。 而此刻的周天子敖潘也被侍女叫醒用餐,他与皇后休息一宿体力都恢复不少。被囚禁周都大殿内饿了几天,险些饥渴而死。如今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也终于脱离郑国的控制了。 但周皇后见他并不显得如何欢喜。 “陛下……有心事?” 这时门外来了周都逃出来的几十个文武官员,齐齐呼喊着我皇万岁,早早聚集请安。 敖潘让奴仆打开门,丞相磕头进门,跪拜禀报道“臣有一言。” “说吧。” “陛下,臣以为此番晚霞族左岸罗毕护驾有功,陛下理当予以厚封。黑狼族过去虽是蛮夷,但此番为救护陛下不惜与郑军血战,黑狼族的大罗毕也当厚封。” “朕本有此意。” 那老丞相道声陛下英明,便退出房门等候。 周皇后也满脸欢喜之色的道“陛下这位故友确实有情有义,此番若非他拼死相救,又不惜冒险的带出玉玺,我们哪里能够逃出生天。” “皇后有所不知,丞相怕的就是左岸意图不轨,故而才上奏劝朕重重厚赏。” “可是那左岸罗毕不似奸诈之人呐……” “他如果只是重情重义又岂会不惜冒险带出玉玺。其实朕早知道他野心勃勃,求助他摆脱郑军无异于离开狼巢入虎穴,然而呆在郑军那里我们早已死了。在他这里至少性命无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还有希望重振周国雄威。朕也是无可奈何呀……” 一番话说的周皇后忧心忡忡。“想大周昔年为推翻人族统治付出多少血汗,予以天下多少恩泽。想不到如今天下竟找不到一个忠勇之士!” “皇后不必过虑。这左岸虽然野心勃勃,但并非无情无义之辈,倒也不怕他有辱圣威。总好过在周都,连郑军区区一个统兵都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他们一起出门,接受周臣跪拜,在北阴城的奴工引路下直往用餐。 拜月与拜星原本都没有睡好,不过歇息了大半个时辰。但为了陪周天子用餐不得不撑着疲惫醒来,双双打起精神前往拜见天子。 饭罢,步惊仙与拜月姐妹陪着周天子游览北阴城。周国的丞相领文武官员突然齐齐奏请天子封赏左岸,直称颂他护驾之功。敖潘当众命人取来玉玺,封步惊仙为北君。拜月欢喜之极的随步惊仙跪拜谢恩。 敖潘又封大罗毕为武勇君,又问了黑狼族八位大罗毕名姓,全封了侯。并着步惊仙代为送达旨意。 步惊仙当即领命而去。 拜月等今日已久,耐着性子陪天子游完城,回到寝宫就取出收藏已久的凤袍换上,拜星也有一身,两姐妹对着镜子频频打量。欢喜的都笑。下人称拜月宗主时就遭她呵斥。“今日起要称王妃,再非什么宗主或祭司!” 那下人连忙改口,出了门就提醒其它侍奉的奴工,不过多久满城皆知。 当晚拜月与拜星等府邸顶要练功时,北阴城的人看见了,全跪拜呼喊王妃。 喜的拜月险些不能凝神修炼。 恰时周天子与皇后夜不能寐,一起在花园散心。见到宫殿顶上的拜月姐妹神情肃穆,遥望天空圆月,行伏地大礼。 敖潘当初也见过她们夜间练功,但总距离的远,又是背面,那时他就心有所疑却又觉得没有可能。 周皇后初见她们穿着凤袍,就冷笑道“好对拜氏!陛下你看,她们早早就备好凤袍,其野心由此可见一斑!”皇后说着,突又疑道“陛下,这拜氏姐妹怎会如皇氏月族般供奉月亮?” “朕早有所疑,但如是月族血脉又岂会为陈王效力。” 正说时,他们见拜月和拜星额头都显出月牙印记,流动金红光亮,夜空的圆月似乎刹那间光亮更剧。 “这、这、陛下!”周皇后大惊失色。 敖潘惊异之余内心又大喜过望。忙让随行奴工将周都老丞相叫来。 片刻,老丞相匆匆赶到,路上他已看见城头北君两位北君王妃的异象,但天子叫他看时,他仍旧仔细端详半响。 “臣恭喜陛下,北君的两位王妃必是月族后裔啊!” “果真是!” “绝不会错。”老丞相说的极肯定,末了又让奴工去叫尚书取月族族谱过来。 片刻那尚书到,老丞相看着念叨“拜系一支……四十年前拜王生子拜洋,战乱中音讯全无。臣以为,拜王妃姐妹必是这拜洋之后!算来都是陛下的表妹!都是我周朝的公主啊!” 敖潘大喜过望,忙道“快,快命人请朕的两位表妹下来说话,下来说话!” 当即有奴工跑上去请,拜月和拜星心里十分不快,她们练功向来不许人打扰。但敖潘毕竟是天子,派人来叫了,她们不得不卖这个情面。便双双收功调息,随那奴工下去,直往花园。 不料到时,花园里周朝的文武全都在了,见到她们齐齐跪拜磕头高呼“臣等,拜见公主!” 敖潘与皇后神情欢喜之极的快步迎她们过来,口中直呼“表妹!你们是月族后裔,大周的皇族血统,大周国的公主,朕的亲人啊!” ‘公、公主!’便是冷静的拜月也愣在当场,接受不来。拜星更傻了过去,完全不能接受此刻的现实。 话说步惊仙见到大罗毕后传达了周天子旨意。大罗毕十分不以为然,黑狼族向来不认什么周天子。把那皇书接了随手一放。 “左岸罗毕何必理会那什么周朝天子?” 步惊仙早知他是如此反应。“大罗毕,在我们看来那什么周天子纯属无用,与我们好似没有任何干系。” “本来就是!” “大罗毕错了。大罗毕知道为何黑狼族攻不下郑国?” “钱粮不继,而且郑国强大,我军一直攻不下关城。” “大罗毕发兵之初,曾占领郑国大片土地,为何会失?” 大罗毕神情有些不快。“郑军势大,被反攻收复。” “大罗毕错了。”步惊仙端坐侧下,一本正经的道“是因为郑国军民齐心。为何军民齐心?因为七强视我们为蛮夷之人,看不起,谁也不愿意被我们统治,所以军民齐心。大罗毕当初要立国,结果七强都不承认,为何?因为他们视我们为蛮夷人,认为我们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 “这么说倒也不错,那些七强的人个个骄傲自大,兵力却不如我们!他们能立国,我们却不能,简直气死人!” “但这一切都会因为周天子的诏书改变!七强都为君王,名义上是周朝、周天子的臣下。如果大罗毕接受周天子的敕封,那么大罗毕就是君王,理所当然能够立国。周天子的旨意,七强谁都否认不得!七强再也不能说我们是蛮夷人。除此之外,周天子为郑国所害,假如他派使臣往七国发书信,公告天下郑王谋反弑主的罪名,那么郑国势必失道,为天下人说不齿。我族将来再度挥军也就师出有名,那是讨伐叛逆、讨伐无道之君。” 大罗毕这才心动,犹自有些迟疑的道“郑王都要杀的周天子会有这样的作用?” “当然!否则郑王为何要他死又不敢让他死于郑兵之手?苦苦设下连环毒计想要栽赃给我们?正因为郑王怕背负恶名才不敢自己动手,七强都盼周天子死,但七强都不敢动手杀死周天子。七强不似我们黑狼族般敢作敢为,他们凡事都在意道义声名,便是抢夺别人的女人和财宝也要加句说那些宝物不配为庸人所有,绝不敢说什么我就是喜欢你的女人和财宝所以抢你!周天子的事情也是如此。” “左岸罗毕不愧是七强过来的人,对七强的了解果然透彻。好!那我就受了这敕封,并召集众罗毕商议立国大事!哈哈哈哈……”大罗毕欢喜之余,又想起其它,低声道“左岸罗毕,这周天子之事……” 步惊仙推测他心意,立时明白。笑道“周天子之事大罗毕当然早就知道,所以攻打周都原本就是为了这周天子。当然,其中有我的献计。若非如此大罗毕怎会去打那什么周都?郑国的诡计大罗毕早就看穿,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救周天子性命罢了。” 大罗毕立时欢喜,这是他挽回败名的绝好良机。“不错,郑国的诡计我早就看穿。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设下那样的毒计。但经过左岸罗毕的提醒,早就知道他们为的是杀死周天子并嫁祸罪名。”他说罢又笑道“左岸罗毕啊,这一次多亏了你帮忙。前日几个部落送来三百头肥羊,五十名美女,还有一千两黄金,一百匹好马。我就转送给你了,稍后就让人送到晚霞族。”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罗毕的馈赠。” 第116节 喜讯 见步惊仙要走,大罗毕忙又叫住他说“左岸罗毕,你看我儿少元如何?” 步惊仙立时明白道“少元神勇过人,无愧于神勇侯之名啊,与郑军大战时他杀敌无数,我们都看在眼里。” “好好,左岸罗毕去吧。” 步惊仙没想到这大罗毕如此喜欢少元,这时还不忘给少元要个侯位。又暗赞还是女人细心,拜月早料到如此,之前已经替少元要了神勇侯的敕封。 少元受了诏书后十分欢喜,连连拉着左岸问“从今以后我就是侯了?” “是。” “我是侯了。北灵山的人再也不能笑我是蛮夷人,他们很多人都还不是侯呢!” 少元毕竟在郑国呆过,在北灵山呆过。知道那种身份卑贱的差距造成的轻视有多么让人困惑。“女人们,出来!今天开始我是侯了,你们是侯夫人了……” 说着见步惊仙要走忙要留他吃烤全羊喝酒,后者忙说还有敕封要传送,只能改日。少元这才放了他走。 其实君、侯的敕封对黑狼族的结构、阶层和模式没有任何改变。但他们受了封,假如再立了国,势必将如七强般受制,不能轻易对周发兵。如此也就利于步惊仙后面的计划实现。 形势几经变化,让步惊仙的盘算一再调整,但终究是往好的方面发展。 他回到北阴城时见处处张灯结彩,思谋着近期也没有什么大事,疑惑的回到府邸。 知道他回来的拜月和拜星在寝宫穿着凤袍等着,步惊仙脱着衣甲,打量她们,见神色古怪,越发觉得疑惑。正将上衣脱下时,拜月突然冷喝道“放肆!好个大胆狂徒,竟然不跪不拜!” 有时她们也会胡闹,虽然未曾如此,但步惊仙也配合的单膝跪地,抱拳作礼道“拜见夫人。” “什么夫人!是拜见公主殿下。”拜月扬眉冷喝。 步惊仙莫名其妙,但还是道了声“臣拜见两位公主殿下。”拜星见状不禁扑哧失笑,扑跪地上滑到步惊仙面前,抱住他腰笑的花枝乱颤,不能自己。拜月责怨着起身过来,也跪地扶抱着步惊仙左边胳膊。“就知道她会坏事!说好的,她就是不配合。”责罢又道“夫君委屈了,臣妾给你赔不是。” 说着还要磕头,步惊仙不禁失笑道“你们到底唱哪出戏?”说话间起来了,被他们扶抱着胳膊坐下。 “夫君,原来我们是大周皇族,月族后裔。也就是周朝的公主殿下。” 步惊仙不由惊呆。 神武擂的事情压的天籁公主喘不过气,知道秋叶回来,凌落又帮着主持大局她才得以歇息。然而不久周天子派来使者,宣读了诏书。这让沉浸在周国灭亡欣喜的郑国君臣上下为之目瞪口呆。 天子没有死,而且还身在黑狼族。如今昭告天下由于周都失火,得黑狼军护驾得保平安,敕封黑狼族大罗毕为武勇君,敕封左岸为北君。并且在诏书中要求七强为重建周都略尽薄力。 正在准备登基大事的郑王气病几日,郑国朝臣齐将热火朝天忙碌多日的登基大典相关事宜放下。 有人进言该不做理会,说在黑狼族的天子是假的,并且发兵讨伐黑狼族。 然而这提议没有被郑王采纳。郑王很清楚周天子所以不提郑军迫害一节,就是留做底牌。倘若郑军撕破脸皮,周天子必然公告天下,说出郑军火烧周都之事。他郑王一生英明,绝不愿在这时候背负这种遗臭万年的罪名。 病愈之后,郑王命拨款押往晚霞族,朝臣许多苦劝认为不可。郑王全都不理。 这日天籁公主从皇宫出来,凌落陪她往驿馆歇息。 “父王交待,给北君也送去神武擂的观战请帖,还有周天子的一份帖。” “大王一生行事果断,偏偏在周天子的事情上一次心软,又一次优柔寡断。” “怪不得父王。他一生没有污名,自知年事已高,年轻时受的许多伤近年发作越多,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而去。称帝是他未了遗憾,称帝不成如果还背上忘恩负义反叛弑主的恶名,他死不瞑目。”天籁公主想着父王的心病,也觉得无力相助,莫可奈何。 “罢,我辈年轻不知陈年旧事。也许那周朝当年确实对大王有些恩泽,才让大王狠不下心。只是……我怕那左岸和周天子真来观战。” “他们敢吗?” 请帖送是送,但谁都料定左岸和周天子不可能会来。 “如果敢呢?”凌落的反问让天籁公主一时无言以对。如果真的来了,郑王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对周天子如何? “他们不怕飞仙宗么?”郑王不会对他们如何,否则郑王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但飞仙宗敢。见凌落不言语,天籁公主又道“还有更坏的消息,信侯还记得晚霞宗宗主拜月?” “有印象。” “原来拜氏姐妹是周朝月族后裔,周朝当今的公主!” “什么——”以凌落的沉静也不禁失声。 原本天子不死,人都知道晚霞族势必利用天子大做文章。已经是让人忧虑的烦扰,但如此一来天子势必知道那晚霞族也非什么善类。内中必然有斗争。但这晚霞族拜氏姐妹如果是周皇室血统,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即使周天子为晚霞族所操纵,但在周朝群臣看来,拜氏姐妹毕竟是皇族血统,极可能逐渐投诚其下。在周天子眼里看来,他不怕被害。多了那层血缘关系,这晚霞族就变得名正言顺,完全能公然以重振周朝声威的名义大展身手。 别说郑国此刻大惊失色,相信这消息足以让诸国为之惊怒。 就在楚国接见周国使节的时候,楚王驾崩。有传闻说楚王同样一心盼着称帝,也是称帝之心才让他在卧榻上苦苦支撑。周国使节的天子诏书让楚王称帝希望断送,因而就此撒手人寰。 楚高歌的父亲正式继位楚王,立楚高歌为太子。并下旨让太子楚高歌为楚国使节,领楚国高手前往参与神武擂。 步惊仙在寝宫愣愣半响,突然仰天长笑。 第117节 险中求 “我的两位夫人,是月族后裔,周朝公主。哈哈……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何需再思谋窃取周国?这周国根本就是我的两位公主夫人所有,本属之物,何必窃之?”步惊仙大笑不止,绝没想到命运的安排如此奇妙。 他突然又想起宗父,李夫人说,他父亲曾在陈国谋反失败。而他,也是在陈国遇上拜月姐妹,一路颠沛流离,几经险阻来到北阴城。而这两位夫人带来的确是莫大好运。 “月族后裔,周朝公主!我族他日出兵,全代表的是周朝皇族,代表的是天子旨意。谁都——没有话说!”步惊仙来回反复走动,过度的喜讯让他难以压抑内心的情绪。 “夫君,看把你高兴的。” 听拜星说时,他突然整个跪地。“臣——拜见两位公主殿下。” 拜星咯咯失笑。拜月却一本正经的示意道“平身,爱卿免礼。”旋即又扑倒步惊仙怀里,笑的不停。 一阵,拜月笑够了被步惊仙扶着坐下。 “是了,北君不在时臣妾擅作主张,让天子的诏书里加上要求七强出钱重建周都的旨意。北君以为七强会给么?” “给,但给的数目与打发乞丐无异。当然,那钱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还是可用之财。依我之见应该再发一道诏书,说周都失火之事郑国有守护不力之责,因此要求郑国在一年之内将周都重建如初。并让周都百姓齐来这里,待周都重建之后搬迁回去。还不够,再发诏书至陈国,说周都百姓受灾以致流离失所、饱受饥饿之苦,让陈国送上粮草;周都大火,周国军械全部损毁,让楚国送上军械;让魏、燕送奴工来相助重建周都大事。至于韩国、一穷二白要也没用,罢了。” “这、他们能答应?”重建周都消耗之巨可非寻常。 “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好。于我们有利而无害,这诏书为何不下?” “好!明日一早臣妾就让天子下诏。”拜月说罢,又柔声道“夫君,天子毕竟是我们的亲人了,日后人前尽量为他留些颜面如何?” 步惊仙微笑点头答应。知道她们姐妹与敖潘认亲心里欢喜,人多了亲人自然多了温情。 半个月后,使节回报周天子说郑国答应重建周都的责任。并送来黄金五千两,白银五十万两。陈国也答应押送三十万担粮草。魏、燕各送五千奴隶。楚送兵甲一万。 而步惊仙收到郑国的神武擂邀请后,考虑数日,决定前往。只是敖潘极不愿意同去,甚至寻拜月姐妹,请她们劝步惊仙别让他去郑国送死。让步惊仙很是头疼了一番。苦劝多日,敖潘终于才不情愿的答应同去。 “重振周国声威之事绝不容易,陛下仅仅坐在这北阴城,此事永远无望!陛下若信任臣,与臣去一趟神武擂,臣敢担保,回来之后,不出一年周国将增兵至少五十万!” 这句话让敖潘无法拒绝,但他和周皇后却害怕步惊仙是想谋害他性命。他如果死了,周国的皇室血脉就只剩拜氏姐妹。然而人在屋檐下,步惊仙一再劝说,他已经无法推却。 上一届神武擂,飞仙宗秋叶夺得头魁。成天下武尊,第一高手。 如今第二次的神武擂比拼,郑飞仙的死讯即使已经传开让人议论纷纷,仍被世人看作神仙般的高手,其它人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当初第一次的神武擂十大高手分别是: 夺得头魁的飞仙宗秋叶。 第二名为决战败于秋叶的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 第三名为东燕国有东燕剑圣之名的北武宗宗主叶非落。 第四名为北魏国有北魏剑神之称的剑岳宗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 东燕剑圣和北魏剑神都败于秋叶之手,因此天下武修者并不认为他们修为就不如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虽位列三、四,在许多人眼里与第二名的咖尔难分高下。 第五名为飞仙宗长老冬雪。 第六名为飞仙宗十二月堂第一高手、人称翻海掌的郑强武。 第七名为剑岳宗华山支宗高手、人称狂剑的查小盖。 第八名为剑岳宗衡山支高手、人称飞剑舞的舞菲。 第九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不动明王的明刚。 第十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剑真人的仁情义。 但神武擂结束后天下有许多武修者认为郑国举办的神武擂所邀请者无不是天下各地的大宗派,各地有名的游侠高手却一个都没有请。认为这天下十大高手算不得准。这一次郑国显然吸取了教训,希望让这神武擂诞生的高手更具备说服力,不仅邀请的武宗更多,还煞费苦心的找寻天下诸国有名的游侠高手前来参与。 不久前的战事引出许多退隐的游侠高手,诸国积极备战的同时也都紧抓武事,给予效力的高手待遇较过去优厚,还举办比武竞选勇将的政策措施。天下武者地位提升,动心者越来越多。 这一次的神武擂比试,比第一次参与的人数多了十倍。让天下人都十分期待,认为这一次的比试结果相当有说服力。诸国被寄予厚望的高手都希望在神武擂夺得优秀名次,以不负所望。 素来崇拜强者的黑狼族对神武擂一事更是非常在意。大罗毕早早命人加倍照顾咖尔的起居,务求让他不必分心别用的专心练功备战。咖尔仍旧被黑狼族寄予厚望。即使第一次他败了,但也是天下第二高手。虽然他未能夺得头魁让黑狼族上下心觉失望,但也没人因此看不起他。 晚霞族拜月也收到邀请,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不去。神武擂时不怕郑国谋害,但神武擂之后那可难说。参赛者离开郑国国境前,诸般恩怨全不计较,一切以公平、公正的完成神武擂比试为主要。 但敖潘既然去了,她们两个月族血脉的也去,自然会大大增加郑国时候暗算的可能。 “反正天下第一高手跟我们晚霞族也没有关系,这热闹,不凑也罢!” 步惊仙对拜月的想法十分支持,他们目前的功力经验想问鼎天下第一高手实在有些痴人说梦。而且他对神武擂的比斗根本没有参与的兴趣,谁得了天下第一,都将遭受飞仙宗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的报复。那个天下第一不被飞仙宗杀死,与之相关的势力都别想安生。 这是郑飞仙过去争强好胜造成的,也成了飞仙宗不认输的特性。 步惊仙所以去神武擂,为的是充分利用周天子敖潘的价值。顺便也想看看天下各门派以及诸多游侠高手的厉害。 大罗毕听说步惊仙要陪敖潘前往郑国观战神武擂后,特意劝阻。 “郑国狼子野心,左岸罗毕如今可不是区区武者,身系晚霞族存亡大事,岂能涉险?” “有我族第一高手咖尔同行,我左岸哪里不敢去?” 大罗毕大觉高兴,直说“左岸罗毕说的好啊,左岸罗毕也是个万人敌,哪里在乎绵羊一样的郑军!好,到时我亲自为左岸罗毕送行!” 神武擂大张旗鼓的举办,为天下人说纷纷议论。 步惊仙出行前,让敖潘派使者往七强传达旨意,公告天下周天子将亲临神武擂观战。 这消息让许多人难以置信,也让郑王懊恼叹气,悔当初不该一时心软。 天下人皆知周天子将至神武擂观战,他郑王如何能在这时候对周天子做什么? 郑王不仅没有采纳个别臣子途中刺杀天子的劝谏,反而派遣大军迎接护送敖潘到郑都。诸强平时不拿周天子当回事,但这种时节诸君王虽然不能亲至郑国,也都加派重臣为特使,拜见周天子。 敖潘最初见到郑国大军还十分恐慌,后来见郑军一路对他礼敬有加,但有吩咐无敢不从。渐渐才放下心,又佩服步惊仙的胆识。 “陛下不必担心,即使到了郑都见到郑王,也要记得自己是天子,郑王也必须礼拜、恭从。万不可心怯害怕,让天下人见了笑话。” “北君放心,朕知道如何做。” 这一路让敖潘真正体会了次当天子的感觉,想起过去在周都的待遇,只觉得那不是天子,而是低贱的奴役。区区一个郑国统领他都需要察言观色说话行事,甚至自己的皇后总被那些郑军色迷迷打量时都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敖潘到郑都时。郑王在宫中大肆发作脾气。 连王后都不敢靠近劝慰,诸多臣子来一个被他骂一个! “本王竟要去跪拜那等黄毛小儿!” 郑王愤怒无处发泄,大喊道“来人!将负责守护原周都的李将军打入天牢!”立时有人应命去办,郑王犹自气怒。“为臣者不解主意,区区小事都办不好,罪该问斩!” 周围大气不敢出的群臣这时有个站出来道“大王所言极是,臣以为左庶长理当一并问罪……” 郑王冷眼看着那人,挂起抹冷酷的轻笑。“本王千叮万嘱左庶长,他如还不遵岂非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倒是你这小人,当初左庶长劝谏之时就是你说左庶长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欲陷本王于不仁不义之地。来人!把他拖入天牢,明日问斩!” 第118节 预谋 “大王,臣冤枉啊,臣对大王一片忠心……” 接连问罪一个大将,处斩一个大臣。其它人更不敢说话,唯恐一说话就被盛怒之下的郑王拿着理由问罪。 王后在里头听着,忧心忡忡,这时突然醒悟,忙让人去请左庶长入宫。此刻能让郑王心平气和的人,怕也只有左庶长了。 不久,左庶长到,群臣中几个大有看他触霉头的幸灾乐祸之色,但大多却松口气的面现欢喜,都期望左庶长能劝郑王息怒。 “臣,拜见大王。” 原本盛怒的郑王这时压下火气,平静片刻,才道“左庶长免礼,本王早说过,左庶长任何时候都可见本王不拜。” “大王厚爱,但臣即为臣,见君上则无有不拜之理。” 郑王长叹口气,指着左庶长环视群臣道“看看,左庶长的忠心才是你们的楷模典范!” “臣听闻大王为周天子之事龙威震怒,匆匆赶来倾听大王吩咐。” “左庶长!”郑王直摇头的示意他到身边坐下。“你说说,本王一生英明,如今眼看那黄毛小儿即将入都,届时还要当着天下人面前跪他么?”郑王说罢又追悔不已的连连捶击龙椅。“本王悔当初不听左庶长之言啊……” “大王当初所以不采纳臣的意见,那是大王的仁慈,而非大王的不智。群臣中大多不知大王与周先皇的关系。理所当然以为当初大王必须杀了周天子。臣当初建言本有不对,臣深知大王对周先皇一直心怀感激,却为求不出意外而劝大王做那等决定。原本就是臣的不对。” 郑王长叹口气道“左庶长啊,左庶长。就只有你深知本王心意。本王此刻虽然懊悔,但让本王用郑军刀剑去杀周先皇之后,本王还是做不出来啊——” “大王仁义。只是臣也没有想到那周天子敖潘如此不知所谓,竟敢来郑都、大王面前耀武扬威。早知如此,当初臣宁可背负违令不尊的死罪、也一定不留此后患累大王颜面受损。” “左庶长不要如此自责,左庶长素来对郑国忠心耿耿,本王当初千叮万嘱,左庶长又岂会违令不遵?只是此刻本王实在心中不痛快,那黄毛小儿何德何能?左庶长你说,本王现在该当如此。当初本王不听左庶长之言才有今日之祸,左庶长如有主意但说无妨,本王无有不用!”郑王说罢又眼望一个低着头脸的大臣道“刚才陈爱卿上奏说,应当杀周天子,以免后患无穷。左庶长以为……” “臣以为万万不可。” “为何?” “天下皆知周天子入郑,此时岂能杀他?” 郑王神色迟疑,低声着道“左庶长,前番本王就是太过心软,顾忌太多啊……” “刚才臣所言,只是其一。” “好,左庶长说下去。” “周皇族血脉如今不止敖潘一个,晚霞族还有拜月、拜星两个月族后裔。杀了敖潘,无济于事。” “有理,有理。虽说天下还未曾女子为皇、为王。但我郑国出得个天下第一的武尊,本王的王妹。周国万般无奈之下也未必就不敢立个女帝。黑狼族过去就曾有厉害女子当过大罗毕,对此更能接受。” “正是如此。” “那左庶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敖潘如今无关紧要。大王若不愿有损颜面也大可不对其行跪拜之礼,大王与周先皇交情深厚,昔日周先皇都曾言过免大王行跪拜之礼,新天子如何能凌驾于周先皇之上?” 周先皇当然没有说过这种话,但郑王已经明白左庶长的意思。当初周先皇在郑国的看守下结束的残生。周先皇是否说过不重要,因为他郑国说有此事,那就是有此事。 “左庶长所言极是,本王糊涂,本王糊涂!当初周先皇虽然说过,但本王一直对周先皇感恩在心,不敢不行跪拜之礼。若非左庶长提醒本王都忘记了此事!”解决这个问题,郑王顿时心情大快。 “左庶长说敖潘无关紧要,是为何?” “敖潘本无作为,也难有作为。如今敖潘看似成心头之患,实则大患另有其人。” 郑王恍然大悟道“晚霞族拜氏公主和那罗毕左岸?” “大王英明。但拜氏公主姐妹两人比之左岸又在其次。据臣今日探查所知,晚霞族若无左岸,拜氏公主难有今日。倘若没有了左岸,晚霞族不必等我郑国做什么,怕也很快会被黑狼族众罗毕所亡。” “这个左岸,有如此厉害?” “此人作为,集晚霞族兴亡于一身。在晚霞族身负无人可比肩的武勇德威,他在一日,晚霞族就绝无内忧。他如不在,晚霞族势必内忧丛生,无可挽救。此番这左岸胆大包天,亲自陪同周天子入郑,正是铲除良机!” “如此说来,这左岸既然见识非凡,为何又会涉险入郑?” “因此人野心极大。试问大王,周天子入郑观战神武擂,届时天下英雄齐聚一堂,大王对天子必须礼敬有加,诸国派来的重臣使者更需对天子毕恭毕敬。在天下人眼里看来,会如何想?” 郑王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哼!好个左岸,如此狂妄。这岂非是借神武擂之机向天下人展示周国威风,让天下人记起周国,让天下都去投靠么!——只是,这左岸被天子封为北君,昔日杀害我郑国将领的事情也不能问罪,他一个北君杀了个爵,做不得文章啊!左庶长对此有何高见?” “回禀大王。臣早有计议,只凭大王决断。我郑国当然不能公然加害天子敕封的北君,他北君杀害凌将军一事大王理当不能计较。但我郑国有国中国——飞仙宗。他北君杀死飞仙宗弟子,他北君的两位王妃曾领众杀害飞仙宗数名弟子。飞仙宗素来有仇必报,不死不休。飞仙宗要寻仇,大王岂能过问干涉得了?” 郑王恍然大悟,拍腿叫好。“当初本王说过,事关王妹飞仙宗之事,法令另做计较。飞仙宗弟子寻仇杀人,郑国律法不得如一般方式计较定罪。飞仙宗杀人本王的确过问不得、过问不得。来人呐——本王与左庶长要往神武擂,请郑凛然宗主前往商议神武擂的大事。” 第119节 抛弃的狂想 郑凛然见到郑王和左庶长,听他们说完之后,便道“这北君杀本宗弟子,原本就绝不会放过。只是前番为战事所拖,如今又专心于神武擂大事。既然他赶来,本宗当然会让他知道开罪飞仙宗的后果!” “宗主千万以神武擂大事为重,那北君可等神武擂结束后再说。” 郑凛然一想就明白了郑王的意思。假如北君左岸到时有胆打擂,那根本不必麻烦,直接让其死在擂台之上。也就不妨等一等,到神武擂结束再追究不迟。怕郑王不知道她已经领悟其心意,就笑道“那是当然。本宗听说他被黑狼族的蛮夷称做万人敌,倒希望他有胆上擂台比武。” 郑王这才放心。再不久留,留下左庶长与郑凛然商议细节,自己先起驾回宫。 左庶长约定到时如何相助飞仙宗让左岸无处藏身的消息传递方式后,便也告辞了。 郑凛然根本不把一个蛮夷之地的所谓万人敌放在眼里,但为求万无一失,还是请人去叫武尊秋叶,希望请她在神武擂后出手解决左岸。不料去的人回来说“武尊又喝醉酒,正人事不省,叫不起来……” 郑凛然没好气说“叫冬雪长老。”心里把秋叶厌烦透了,她根本不喜欢秋叶,觉得她疯疯癫癫,办事没个办事的样子。要不是武功高,她根本就不愿意理睬秋叶。反而冬雪长老让她很喜欢使派,因为冬雪办事得力,对她也毕恭毕敬。 郑凛然当然没有忘记郑飞仙的叮嘱,但她也知道冬雪这种人最值得重用。 顷刻,冬雪赶到。冬雪年过三十六,比秋叶大许多。长年操劳飞仙宗的大事让她难以保持青春,看起来有四十二、三。 “宗主有何吩咐?” “郑王要杀一人,需本宗出手。北君左岸,长老可曾听说?” “本宗的仇敌,我一个也不会忘记。” “好。此事本欲让秋叶长老出手,奈何她近日总是醉酒!看来也指望不得。本宗要你在神武擂结束后便下手取那北君性命,不容有失!” “宗主放心,此事交给冬季堂即可。”冬雪长老说罢又道“说起秋叶长老,也实在奇怪。许多日不见她练功,也不见她查问参加比武的高手情况。而且听秋季堂的弟子说秋叶长老曾酒后失言,说此次神武擂之后她就不必再当武尊……” “什么!”郑凛然气不打一处来。“我看她敢造次!她如不能维护本宗声威,必拿她问罪!” “宗主息怒,料想秋叶长老只是酒醉胡言,谅她还不敢忘记师尊叮嘱。” 正此时,有弟子来报说七月回来了。 郑凛然不以为然道“知道了。就说本宗无暇为她接风洗尘,送些郑王后赏赐的果点给她吧。” 冬雪早知道郑凛然跟七月争吵后就再没说话的事情,巴不得秋叶的人全不被郑凛然喜欢。 “七月师妹也学的秋叶一样,没大没小,行事疯癫、任性妄为。出使楚国别人都早早归来,就她耽搁数月才归,也不知忙些什么。” “哼!她还能在楚国忙什么?吃完这里吃那里!” 冬雪出来时,正碰到七月去寻秋叶,见面时七月也不理她。冬雪跟秋叶不和,关系僵硬,飞仙宗的人都知道。七月与秋叶亲近,冬雪对她也没好脸色,七月对冬雪也就渐渐不理会。两人错身而过,连声招呼都不打。 过去后,冬雪却不由回头,眼现讶色。 ‘这丫头……秋叶这死疯妮子偏偏收着这么个好帮手。精能之体如今又练成十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师尊好生偏袒秋叶!’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十重初成,收发不能由心。过处劲风随身,冬雪立时知道。心里禁不住的嫉妒秋叶。 “秋叶!秋叶——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把你丢到水里!秋叶——” 七月欢欢喜喜的拽着床榻上醉过去的秋叶拉扯,半响,秋叶不耐烦的一掌过来,早知她酒醉就乱打人的七月早有准备,挪步避过,又连拉扯带喊的叫。 “就知道是你这个讨厌鬼,回来就回来,非把人叫起来做什么?”秋叶迷迷糊糊的睁眼,说着,见七月欢喜的满脸笑容。她清醒了几分时,立即喜道“成了!” “成了!” “真的成了?真的成了!”秋叶从床榻上跃起,拉着七月的手直直打量,欢喜的仿佛是她自己神功大成一般。“就知道你一定能成!” “成了!秋叶,神武擂时我替你打发虾兵蟹将。” 神武擂比斗规则是胜者继续接受他人挑战,超过一定时间无人挑战台上的就是第一名。有心问鼎前列的游侠高手都不会太早上台,大多数人自知与武尊之名无缘,不过想上台一试身手,或者跟与自己名声相当或较高的人比斗。 大宗派则会安排许多高手打发些麻烦,避免主力遭遇过多的车轮战消耗实力。 “好!你总说要为宗派出力,要为我分担压力。此次神武擂你要听我的,没叫你出手不许上台,让你上台,不许犹豫。” “神武擂我不懂究竟,就再听你一次。” 秋叶哑然失笑。记起曾说过,七月练成十重,就再不必听她的话,爱做什么做什么,她秋叶也不再管束。“神武擂之后,你爱做什么我都不管。”说罢秋叶又道“好了,自己去吃东西吧,我跟师父说说这喜事。” “我也去!” “悄悄话,不许你听。” “你再求我,我也不要听。”七月笑着走了,秋叶喝杯醒酒的药,独自骑马直奔枫叶山。 当初郑飞仙临死虽然没有交待,但秋叶早察觉不妥,偷偷跑到枫叶山看过郑飞仙几次,后者也知道她来。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没有力气说话。北灵老人怕她情绪激动影响状况,就劝秋叶回去。 秋叶早知道郑飞仙已死,更知道就葬在枫叶山。此事她只对七月说过,两个人偷偷来拜祭过几次。 秋叶带着许多果点,跪拜在木屋外。 “师尊,弟子虽然张狂,疯疯癫癫,总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其实师尊知道弟子只是心中有所向往,故而始终效仿。但弟子知道自己的能力高低,当初师尊无可奈何才把这武尊之位传给弟子,唯恐飞仙宗声威不能维系。师尊知道此事十分勉强弟子,弟子更知道不能长久担当这份重任。然而师尊是旷世奇才,如何指望能再寻觅到一个?” “弟子只有咬牙硬撑,负起重任。但是苍天有眼,庇护着本宗。师尊从北灵山捡回来的徒弟竟然就如师父般是个旷世奇才!本宗有七月,几十年内都无忧了。如今神武擂举办在即,弟子假如竭尽全力尚且还能保住这武尊之位,但弟子考虑多日,以弟子之能总不能支撑多久,不如就在此次放手武尊,把这担子承交给她。师尊千万不要以为弟子是偷懒,弟子不怕打输了丢人,可是弟子不想带着武尊的荣光被人击败了说‘郑飞仙的得意弟子不过如此’,让师尊被人如此讥笑,弟子实在不堪承受。” “师尊放心,弟子与七月在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中也渐渐幡然醒悟。弟子实在不可能成为心中所希望那样,弟子无此天赋,即使再怎么努力让自己改变,也没有用。但弟子大胆跟师尊说句,七月将来一定是,她的性子就是弟子所期望成为的那样,她的才能和天赋也是!师尊不要生气,我知道师尊一听弟子提此事就不高兴,说弟子妄想成病。神武擂弟子能放心的撒手了,因此神武擂之前,弟子就拼命喝酒,喝够喝饱。神武擂结束后,弟子再不酒醉,再不疯癫行事。专心打理秋季堂,师尊说过,假如七月进展飞快,秋季堂就由弟子的办法去管。弟子尽心教授他们本事,盼多教几个能担当大任的师妹和徒弟,将来竭尽全力谋寻可造之材,盼能找到个如七月般的旷世奇才,将来能让再保本宗声威几十年不倒。” 秋叶说着,突然热泪盈眶,跪地连磕三记响头。 “师尊,当年你曾要收弟子为义女,弟子当时没有答应。师尊那时很失望,其实弟子是知道自己行事疯癫,怕会给师尊丢脸。在弟子心里,一直视师尊为母。弟子曾几度来枫叶山看望师尊,总想跪倒在师尊床榻前,喊一声师尊为‘母亲’。可又怕害得师尊伤势不稳,如今又总后悔没有喊——义母,孩儿好想念您、孩儿好想念您……” 秋叶哭倒伏地久久,终才直腰起身拭泪。 “师尊,神武擂结束时,徒儿再不是疯仙秋叶。这疯字,将随徒儿击杀那个可恨的女人白灵之后,再也不用。那女人当初胆敢勾引李狂,令师尊耿耿于怀多年,如今师尊不在,她就敢兴风作浪,徒儿绝不会容她活在世上逍遥快活。” 秋叶举壶痛饮,七月背着个大包袱来了。 “我们与师尊一块吃,师尊喜欢的。” 两人都脱了外袍,将带来的食物堆放在木屋外的石桌上。七月先给郑飞仙磕头,说了练功有成的喜讯,红着眼眶正要忍不住流泪时被秋叶拽起来说吃喝。 “别哭哭啼啼的,师尊不喜欢自己的徒弟流眼泪。师尊一生,未曾落泪!” 第120节 相逢终相惜(上) 七月忙把眼眶的湿润擦拭干净,点头道“师尊一生未曾落泪,我七月以后也绝不丢师尊的脸,我也绝不流泪!” “这才对,吃,喝!” 夕阳黄昏晚霞沐浴下,两个美貌女子肆意把酒欢歌起舞,尽情吃喝。所幸无人看见,否则见她们起舞如仙女下凡,听她们歌声如天籁之音,但见她们吃相,却如饿死鬼投胎…… 黄昏晚霞,好一片美丽光景。 离开晚霞族多日,步惊仙每逢这时候就想起拜月和拜星。 敖潘抵达郑都后有些拘谨,但总算还能强作镇定。 车队停下时,一把声音响起。 “郑国信侯凌落拜见陛下,拜见北君。” 步惊仙陪着敖潘下车,见到凌落带领的郑国群臣,一时心神恍惚。 凌落神功大成,如今白光自然散放,仍是一身神决宗的白衫白袍,飘逸如仙。只是腰上的宝玉不见了踪影。 “平身。” “陛下请,郑王在宫中备宴恭候已久。” 郑国的王宫,比之周都被火烧前还更奢华。北阴城就更不能比了。 宫中的下人个个丝绸加身,郑国之富尽显无遗。哪似黑狼族,女子有丝绸衣裳都宝贵的很,不是特别时候都不会舍得拿出来穿。黑狼族不产丝绸,全靠从外面购买,价值高昂,是很奢侈的花费。 宴席上,步惊仙看见陪在郑王身旁的天籁公主,还有——郑凛然。 她依然像过去那样美丽无暇,穿着那身象征荣誉的飞仙宗宗主衣袍,更是美丽与威严集于一身。宴席得坐郑王左侧,地位之象征,天下哪国的武修者都没有能比。 步惊仙随众人端杯,一饮而尽。 却觉得此酒味苦。才知道时隔这么久,原来他虽然不恨郑凛然,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把她放下。她曾是他在孤独的北灵山上,唯一的幼稚遐想。 似乎察觉到他的几度打量,郑凛然望着他笑问“北君莫非不喜郑国美酒?” “有宗主之美当前,莫说杯中是郑国国酒,哪怕是路边酒馆的一杯野酒也会增味无穷。” “北君赞誉,本宗受之不起。只怕北君在黑狼族呆的太久,不知道这种话在郑国十分无礼。”郑凛然暗觉拿不准这北君心思。 “无妨。宗主既知黑狼族想什么说什么的耿直个性,自然会担待着,不会因此责怪。” “北君爽快,来,本王敬北君一杯。”郑王呵呵大笑,举杯相邀。 众人齐举杯饮干。 郑凛然见步惊仙看自己的目光中并无色欲,且身在龙潭虎穴犹自镇定自若,仪表堂堂。倒也不由暗想‘难怪此人得拜氏公主倾心’,暗觉他是个人物。 酒足饭饱。 歌舞过后。 郑王邀敖潘同游花园,又着郑凛然说“北君看来对夜游花园无甚兴致,听闻北君是武修中人,料想对神舞擂台更有兴趣。凛然宗主与信侯本要前往,劳烦代本王陪北君到神武擂一观如何?” “北君如有雅兴,本宗愿为领路。” “为北君引路,是臣的荣幸。”凌落神情淡淡的领命。 “如此,谢过郑王美意,谢过宗主。” 敖潘心中害怕,担心分开后会遭毒手,但见步惊仙不做表示,也只有硬起头皮随郑王去。 步惊仙乘车随他们到达神武擂。 见那擂台有精铁所铸,方圆八十丈。擂台之北竖立二十丈的巨石,上刻‘神武擂’三字。气势磅礴,实在不愧为天下第一擂。 巨石之左的楼台可容纳数百人端坐观战,东西南三面又设座五千。外围还起有楼台,专供要比武的观战等待。难怪昔日建造时耗资惊人,这种奢侈手笔也真只有郑国拿得出来。 凌落与郑凛然陪步惊仙在巨石旁的楼台瞭望全场,细心解说。 末了,凌落突然抱拳道“与北君一别,在下始终惦怀。总恨当初不是相逢时,不能与北君相交为友。今日有缘再见,诚心希望与北君结为知己好友,心之诚诚,望北君勿拒。” “信侯哪里话。我以为只有自己心中所感,不料信侯也有此意。早听闻信侯为人心胸宽广,立场恩怨分明,是非大义能理清。能与信侯结为知己好友,实属人生一大快事。” “好!既然如此,北君今夜不如移步府中歇息,你我把酒言欢,不负今宵如何?” “再好不过!” 两人相视欢笑,各有所思。凌落真心希望与他结交,即使明知道过不多久可能就要厮杀;步惊仙知道凌落心胸气度,深为改头换面后仍能与大师兄为友而庆幸。 一旁的郑凛然笑道“信侯好偏心,请北君喝酒,却不请本宗。” “宗主一向忙碌,不敢耽误。既然宗主今日有暇,万请移步府中。” “如此本宗就不客气了。” 听郑凛然如此回答,凌落心中不由猜疑。半响功夫他见步惊仙对郑凛然打量居多,后者也不是没有注意到。 凌落去年就曾听说郑凛然与两位王子来往过于密切的事情,刻意提醒过郑凛然注意。他对天籁公主还从不如此小器,却不愿意三师弟的妻子做出失德事情。天籁公主总说他在此事上有些刻薄,凌落自己也承认,却无法罢手。 总觉得当日他已经没有尽大师兄的责任,如果三师弟逝世后,他的妻子却闹出让男人不堪承受的事情,异日九泉之下他也无颜与步惊仙相见。 为此,凌落甚至不惜开罪两位王子,专程去访。惹的那两位王子至今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却总是碍于左庶长和天籁公主的颜面,没敢与他对着干。 郑凛然心中为此十分气恨凌落,却总觉得把柄握于他手,无可奈何。 在凌落的信侯府,却看见天籁公主在。步惊仙本以为他们已经成婚,在黑狼族并没有太多关于郑国的消息。 天籁公主见他们来,就让他们用酒,自己告退回宫。 “听闻信侯与公主订亲已久,莫非尚未完婚?” “北君有所不知,我本有一个师弟,可惜英年早逝。他也是凛然宗主的未婚夫婿,我与公主为此伤怀,故而守孝三年,以慰其在天之灵。” 第121节 相逢终相惜(下) 凌落说时,步惊仙觉得心里被无形的手紧紧揪着,险些喘不过气。 他早知凌落对自己情义真挚,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依然如故。而此刻,他这个明明还活着的人,却忍心听着这些,还装的若无其事,事不关己。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个心狠之人,他真想喊凌落一声大师兄。 但理智告诉他,步惊仙已经死了,永远都不能再提。 如果让凌落知道,面前这个早晚要厮杀的敌人,竟然是他的三师弟,不过是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因为他步惊仙无法因此放下肩负的重任,他凌落也不能为个人私情抛弃作为左庶长之子、天籁公主夫婿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如同是命运开的玩笑,一场悲剧。 步惊仙突然想起当初在北灵山,北灵老人不愿意他们相交亲近的事情。 他忍不住想,是否师父早看出这两个徒弟都是什么样的人,早推测出他们未来的大致,早料到太亲近会让他们在敌对时彼此徒增痛苦? “天下大乱已久,民不聊生。战事一年就死去多少人,北君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为何还要嫌这天下不够乱,参上一脚。岂能不知如此一来一统更难?”凌落几杯酒下肚,语风突然一转。“北君勿要多意,在下既视北君为知己好友,则不吐不快,不思顾忌。” “信侯心胸本君早有所闻,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左岸之志,明眼人都知道是问鼎天下。也不必在信侯面前藏掖。信侯所言不错,天下一日不一统,战乱则一日不休。但这天下一统,问谁为真命天子?说是郑王,还是楚王?不过都是形势所致,谈不上谁最英明。我左岸本不该让天下更乱,但我左岸是神魂意志追求者,想法却与其它神魂宗中人不一样。天下一统,才有信念的统一,信念统一才有神魂意志实现的可能。天下诸国无一信奉神魂意志,试问信侯,我左岸如何能不寄望于自己?” “神魂意志……”凌落不禁又想起步惊仙。他过去就觉得,三师弟假如离开北灵山,或许有一天会有这种想法和觉悟。但从没想到,会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这些。 郑凛然原本对神魂意志极其反感,但听左岸如此狂妄自信的吐露心声时,也不由觉得这种想法倒还现实,比起那些妄想的神魂宗人大大不同。虽然心中不屑他的野心狂妄,又不知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昔日本君曾有为强国效力,推行神魂意志之念。但后来发觉其实可笑,并非信奉神魂意志者,最多拿此作为工具。今日说支持相信,明日就能说你是妖言邪论。唯有真正信奉神魂意志者,才能一直致力于此,不悔、不改。而我左岸没有碰到这样的君王,只有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君王!” 郑凛然不由接话道“只怕北君立此大志最终抱憾。”凌落大笑道“宗主此言不错,北君此来莫非没想过危险?”郑凛然就暗觉得凌落糊涂,如此等于提醒敌人,却听步惊仙不以为然的失笑。 “时机至,当抓则抓。这天下如不能速归统一,极可能延续诸强林立战乱之势数百甚至千年。如今楚王新立已经传承一代,韩、陈均因为继位内乱大伤元气,此刻他们内部不和,新形势未定就是被灭亡的最佳时机。齐王年事已高,齐国必步陈、韩后尘。魏、燕两王怕也没有多久可活。这些无不昭示速归一统的可能存在,一单诸国新王奠定国内局势,则再难有如此良机可乘,一代代传承下去,一统将成僵局。” 步惊仙说罢自喝干一杯。“然而乘机需要对应的实力。如今局势,我陪周天子来郑国一趟可收多少人心?错过今次神武擂,那就需要再等两年。两年之后天下局势如何难以预料,只怕那时必为今日的错失良机后悔莫及。郑国自然不会容我,欲除之以绝后患,然而成大事必须担当大风险,因此冒险,我以为值得。假若不能实现抱负,我生不如死。过得此关,即可立身谋发展,过不得此关,空等下去也早晚是灭亡一途。” “北君置生死于度外,却未曾想过在晚霞族的两位良妻?拜氏公主与北君的情爱故事连郑国人都津津乐道。”郑凛然失笑询问。 “我心不负柔情,亦不负志。何需畏死?倘若本君所料不错,神武擂后凛然宗主势必要为郑王调派高手取我性命。” “本宗可不觉北君待拜氏公主之心。”郑凛然轻言失笑,避开他的问题不答,心觉意外,想不到此人连这些都早猜到,只用言语暗指他酒宴上的非礼之言。 “心怀吞天地之志者,岂能没有尽拥娇美之雄心;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绝美于当世者,岂能没有与群芳争妒之傲心?既伴野心又期望独属于己,那不过是庸俗无智女子之妄想而已。本君之妃,不仅有群芳妒之姿容,更有智慧。” “好一句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此一句如述我郑国仙人般的武尊一生,想她一声经历多少战事,掌下毙命多少英雄!为此一句,当干一杯!”凌落大声叫好,带头饮尽。 郑凛然也举杯喝干,听凌落说时她也想起师父郑飞仙的一生,只觉这话说的好。心里又念叨另外两句,不由越发觉得这北君思想、谈吐均不同凡响。 不知觉就喝的多了,次日醒来时,记起昨夜之事,知道身在信侯府。 洗漱起身,见凌落与步惊仙都已醒了,正在练武场谈论兵器。 “宗主醒了。我们正等你同往皇宫,大王特意请了皇都的忒欢喜戏班子入宫唱戏。” “早听说那戏班子让人发笑,今日索性偷懒一回吧。” 凌落便对步惊仙笑说“看我们郑国飞仙宗宗主何等忙碌?一场戏的时间还得拿着大王的旨意才抽的开身。” 这时天籁公主过来,听见就笑。 “信侯既然知道,还不启程?” 步惊仙暗觉奇怪,多次见到天籁公主,她总是戴着面纱,也没听说郑国别的公主会如此。却知道凌落视天籁公主极重,不敢有失礼言语。 “是该早些,有公主同行,便是提前一个时辰也未必能如期入宫。” 步惊仙不知郑凛然这话何意。但他们乘车出府不久他就明白了。 街上不时奔出来百姓,手执讼状,恳求天籁公主做主。若非陪同天籁公主的女侍卫时时提醒,只是听那些人诉说冤屈就不知道要听到何年何月。到皇宫时,天籁公主收的诉状足堆起有半丈厚。 “郑王素来英明,为何郑都之内还有如此多人拦道公主车驾告状?” 凌落失笑道“其中十之三四不值得查问,都是些状告失败,意图蒙骗公主的刁徒;十之四五因诸多复杂原因不可能短期内解决,受害者就以为是官员处置不公于是告到公主这里;剩下那些倒确实是受了冤屈。每每为公主辨析这些诉讼,看到那许多刁徒为一己之私意图蒙蔽公主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步惊仙能够体会那种苦恼。原本天籁公主是希望为民请命,偏偏遇到许多刁徒想乘机浑水摸鱼。让本就忙累的公主耗费许多精力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诉讼查问上了。 “公主以天下为公,奈何天下不都为公而至。公主确实辛苦。” 说到此郑凛然也为天籁公主不平。 “早劝公主休要理会这些贱民!非是本宗说他们,公主好心,结果三番几次险些被那些刁徒害死。当初那刁徒找了许多伪证,公主她险些在早朝大殿奏尚书大人一本,幸亏本宗知道那恶徒底细,否则那一奏岂不成了笑话!公主哪怕辨明冤案无数,错一次就势必被满朝参的再不能上殿!公主为那些贱民着想,那些贱民中十之七八都不为公主着想。” 天籁公主叹道“曾也被气的想撒手不理,但又想,天下不平之事许多。那些人遭遇不平,诉讼倘若无门,难免偏激。如东南大侠那种惨事实在不愿再发生一次。也只好辛苦些,多费些心查证冤情真伪了。” 东南大侠的事情步惊仙在北灵山时听说过。 郑国东南有个弃武从商的游侠,在当地很有侠名,从商后一直谨守法规。后来却遭了人骗,本来他是受害者。偏偏判决不公,还让他倒赔大笔钱财。闹得负债累累,妻女还被官府派人拿走当官奴。 那东南大侠状告无门,一气之下拿了尘封的宝剑,把害他那人全家八十多口杀个干净,又闯到衙门杀死一百多人。末了本还没人把他拿住,但他看见无辜被他杀害的巡捕亲人哭喊时恢复理智,悲痛的泪流满面,仰天怒啸“不公累我家破人亡,我因不公杀害无辜,苍天何故如此待我,苍天何故如此待苍生!” 当场横剑自刎,以死谢罪。 后来地方上与东南大侠交好的武派群起愤怒,被有心人一挑拨,险些演变成大动乱。 天籁公主听闻之后日夜不停的驾马赶赴,镇住乱局,问斩了十七个与案件有直接关系的贪官污吏。 东南大侠的惨案在郑国盛传,天籁公主的公正也因此为人所乐道。江湖众人说起东南大侠都感叹说可惜。说那东南大侠金盆洗手之前从未杀过一个不该死之人,不料最后落得那样的可怜下场,家破人亡,晚节不保。 第122节 价值连城不可换(上) “制度所限,公主操劳多,收效微。少数人治理多数人,神仙下凡也不能尽善尽美。公主应该看开些。如信侯般,其为国为民之心不在公主之下,信侯之谋,免却十年战事所救之数就比公主忙碌一生更多。公主之心让人钦佩万分,然公主之行却让本君不敢恭维。” 凌落笑道“北君说的坦白,公主勿要多意,其实北君所言也是本侯总想说又不能说的话。” “北君用心至诚,让人受宠若惊。这番道理原本也懂,却总忍不下心对这些诉讼拒收。说来连累宗主与信侯时常操劳担忧,倒是真该反省的。” 那番话说过步惊仙就有些追悔,他忘记此刻他是左岸,而不是凌落的三师弟步惊仙。如果是后者这番话他可以说,如今身份又实在不妥。暗自反省之余才觉得心里因对凌落的情义致使他早视天籁公主为亲近之人。 皇宫中郑王被王后和一个年轻美丽的宠妃陪着看戏,还有三位王子,两位公主。 凌落告诉他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位就是郑国太子,很得郑王欢喜,与天籁公主同坐的是落公主。郑王李妃所生,在众公主中,郑王最喜欢的就是她们两个。 步惊仙见那落公主也确实长的美丽,杏眼桃面,身材匀称,肤白唇红,眼波如秋。只是看来不如天籁公主那么成熟稳重,像个尚未长大、不解世事的孩子。总透着股天真的味道。看戏时,频频打量步惊仙。 开始步惊仙没在意,以为落公主在与天籁公主谈凌落。后来凌落有事走开了,那落公主还拿眼看来。 天籁公主长在宫外,郑王虽然思念,但知道她做的是正事。便留意其它女儿,发现落公主天真可爱,模样又异常美丽出众,慢慢就对落公主特外宠爱,时常有事都带在身边。这落公主从小到大都未曾受过什么挫折和不如意,性情一直天真纯洁。与兄弟姐妹个个都亲近的很。 落公主最喜欢的姐姐就是天籁公主,每每见面总缠着不放她走。 看戏时就问天籁公主来的几个不认识的人都是谁。天籁公主一一说了,落公主听见北君左岸的名字时就惊喜的叫道“他就是晚霞族的万人敌左岸呀!” “你也听说过?” “当然!说的他可厉害了,一个人杀了十几万黑狼族的人,一年多时间把区区几十人的晚霞族发展成如今拥二十多万精兵的规模。宫里都听说过呢。嗳,他的妻子真的很美么?” “曾有一面之缘,的确很美。” 落公主听了又问“有我美么?” 天籁公主失笑道“天底下哪里有比你更美的女子。” 落公主立时撇嘴道“敷衍,说谎!” “哪里有!” “有!就是说谎!明明你就比我美。” 天籁公主拿她无法。见她频频打量左岸,又听她说“以为他力大无穷必然魁梧雄壮,看起来却并非如此。他真有盖世神力么?” “盖世或许夸大,但神勇惊人料想不假。” “不行,一定要亲眼见过才信。”落公主说罢又求她“一会我去信侯府上做客,姐姐把他也请去。好不好?” “这……”天籁公主见她对左岸如此好奇,怕她性子闹出事情,考虑着不想答应。 “一定要去!你不答应我就求父王,父王不答应我就过去请他在这里展示神力,非亲眼见识了不可!” 天籁公主知道她做得出来,只好暗自苦笑道“好吧,午时约好了会在信侯府用膳。你一起来吧。但可不要闹的太过,他是客,又是天子敕封的北君,可不是下人能让你高兴就指使着演武的。他若是拒绝,你万不可强求!否则别怪我往后再不带你出宫。” “我知道,我知道。”落公主欢喜的答应。见他看见自己的打量时也无甚表示,也没有如旁人般恐慌的逃避对视,越发觉得这人气度不俗。他不怕她看,落公主更不怕看他。 离开皇宫时就求了郑王答应,满怀期待的与天籁公主通往信侯府。 到时众人都在等着,她们落座了才敢动筷。 用过午饭后落公主就忍不住问了。 “传闻北君神力盖世,不知能否一掌把那亭子推倒?我想见识,希望北君成全。”末了,落公主又问凌落道“信侯不会不舍得吧?” 凌落失笑道“公主高兴,就是把这信侯府推倒亦可,何况区区一座亭。” 步惊仙望眼那凉亭,笑道“多少千夫长也能将此亭推倒,无甚意思。” 落公主听了,忙绞尽脑汁的找寻其它重物,突然有主意,自觉十分满意的笑问“左庶长府中有座千斤重鼎,北君能举起否?” “区区千斤之鼎,能起者如云,无甚意思。” 见步惊仙仍然摇头,落公主暗觉发愁,再想不到什么比鼎更重的东西。郑都城墙倒厚,但她还知道不可能拿来儿戏。正发愁时,灵机一动又有主意,这次更满意,又唯恐难住他。 “神武擂的巨石碑又如何?” 天籁公主暗自摇头,心想步惊仙已经委婉拒绝两次,这妹子还不明白,竟然拿神武擂的巨碑儿戏。那种巨碑,天下能有人能举起?伸臂都不能抱住,只从侧面抓着如何着力?那石碑所以立于神武擂,就因为当初是郑飞仙所举、所落。本有立碑扬威天下之意。 “倒可一试。” 这回答让众人都觉得意外,都怕他自信过度。 “果真?” “不敢玩笑。只是举起如何?” 落公主不信他举得起,想了想,道“假若北君能起那碑,必有连城价值亦换不到的宝物相赠!” “一言为定。” 天籁公主却觉得发愁。落公主虽然极得郑王喜爱,赠送的宝物不少,但说有连城价值也换不到的宝物,天籁公主可真推想不到。去神武擂路上问起,落公主竟然藏而不说。“料他举不起。”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假若北君果然举起了,你却失言,岂非让郑国颜面扫地?” “姐姐放心,北君若真能举起,我也必不食言。料想姐姐再聪明也猜不到是什么宝物。” 天籁公主还真被难住,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 步惊仙本来只是推脱,他代表晚霞族,他本身也不可能因为郑国一个公主的好奇就去推亭举鼎,那样等于丢晚霞族上下的脸面。后来发现这个落公主完全不懂,孩子般非要见识他力气才罢休。 第123节 价值连城不可换(下) 提到神武擂的巨石时,步惊仙已经推脱不得。直言承认说举不起也非上策,索性就答应。推亭丢脸,举鼎也不过被人视作理所当然,但若举起神武擂的巨碑,那就是扬威。又听落公主说若举起赠与连成价值也换不到的宝物。 他也被勾起好奇心。 郑国除了郑王的玉玺,还有什么宝物能说是连城价值也换不到?任他绞尽脑汁也如天籁公主一般猜不到。 快到神武擂时,凌落突然问他“北君认为落公主说的宝物为何?” 步惊仙这才知道连凌落也一路都推敲不出。 步惊仙立在巨碑之下,见前后太宽,无法着力,只能从侧面抓住,但如此难度更大。却又不能毁了周围地面,不敢大意,当场脱了外袍和软甲以减轻负担,这才双掌抓握巨石侧面。 神武擂许多军士都远远看着,见他要举那巨碑,个个期待。 片刻,步惊仙全力催功,周身便燃起深红的光亮。 “起!” 旁人只见那巨碑被他发力一抱,整座升起,周遭军士都怕那大石倒下伤人,个个唯恐避走不及。 却见下一刻离地升起的巨石被步惊仙单掌稳稳托住。 一个个全为眼前场面惊呆,直视其为神人! 只见几十丈高、如山峰般的巨碑压着浑身红光覆盖的身躯,那身躯立的笔直,双掌顶举山岳,犹如毫不费力。 “好!” 周遭郑军齐齐呼喊喝彩,让落公主从失神中清醒,忙也大声叫好。末了又移步小跑过去。 步惊仙其实极吃力,本要举起片刻就放,却见落公主跑了过来,怕伤了她,只好继续举着。 落公主竟不怕那巨石倾倒掉下,站在石下抬脸看了会,又移步步惊仙面前把他上下来回打量。 “北君神勇,果然盖世无双!”说罢又道“请北君闭眼,宝物便赠上!” 步惊仙暗觉这公主真真不懂事,他此刻疲累之极,当即不假思索的闭上眼睛,只盼她快把宝物给了让他能放下巨石。 正这时他突觉唇上一阵温热,立时明白所谓连城不换的宝物为何。 那阵温热停留片刻,便离开去。 他睁眼看时,落公主正正注视着他问“北君以为芳心是否连城价值亦不能换?” “公主芳心,确实如此。”步惊仙面上说的诚恳,暗自却苦笑不止。 这时天籁公主急急跑来,拉了落公主就走。凌落也过来了要帮忙他从巨石下移步,步惊仙忙道不必。双掌抵着发力,那巨石腾空两寸的工夫他人一闪退开。巨石落下时纹丝不差的重入原本的地坑里。 “落公主天真灿漫,胡闹之举北君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只怪我等都不够聪明,若早知如此,万万不敢受领!” 其实哪里是他们不够聪明,是根本想不到堂堂公主竟能如此胡闹。凌落回头见被天籁公主带走的落公主犹自回头注视着左岸,不由暗自重重叹息,知道这一次不仅是麻烦,还是大麻烦! 凌落忙叫来神武擂守军将领,交待方才的事情不许胡说。那将领答应罢了又神情为难的道“不敢隐瞒信侯,待战楼已经入住许多游侠,此事恐怕……” “罢了,去吧。” 步惊仙也知道事情麻烦,忙道“劳烦信侯带本君替郑王告罪,此事实在……” “北君放心,此事实属落公主任性胡闹,本侯必定如实禀明郑王。唉!” 说罢,凌落犹自叹气。郑王自然不能问罪北君,但此事传开,郑王脸上不好看,郑国皇室脸上也不好看。 天籁公主拉走落公主,心里是又气、又急。明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回宫必然会面对郑王的震怒。犹自忍不住责骂落公主道“你、你怎可如此胡闹!” “如何是胡闹?父王都说我有倾国倾城之美貌姿容,我若不愿,千座城池也换不得我的一颗芳心。北君既是盖世真英雄,许以此心又何妨?怎么是胡闹!” “你还说!回宫后你准备被父王责罚吧!当心从此父王再不理你。” “父王才不会如此不讲道理,真若如此,那也是父王不是。” 落公主不以为然,只拿眼看着正与凌落说话的北君,暗自怪他为何不望过来一眼。 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原本是步惊仙所期望,如今又不是他所期望。 人都说晚霞族北君神力起神武巨碑,郑公主碑下献芳泽。传开的神武威名反不如风流之名。 落公主的胡闹让他直至神武擂开比也没有再进过皇宫,郑王虽然没有追究,但必定十分震怒。他若入宫无异于让郑国王室难堪。 神武擂开比当日,郑王陪同周天子同至,还有王后及郑王的两位王妃、五位王子,四位公主。落公主却不在其中。步惊仙登上楼台,在周天子左侧落座。 “北君神武过人,不知今日有否兴趣上擂台展示雄风?”郑凛然不怀好意的出言相激,全没有数日前把酒言欢时的熟稔。 “今日既有天下众多高手,更有北灵山的高足,还有威震天下的贵宗。似本君这等空有蛮力之徒哪里能登得大雅之堂。也只配坐此观战,见识天下英雄的高超武艺。宗主如此说实在取笑了。” “本宗岂敢取笑,这神武巨碑昔年乃师尊从城外举至此,北君能起,又怎会没有登台之能?” “宗主取笑了。武道方面的事本君一窍不通,只凭这身天生蛮力才得以在北方耀武扬威,别说是这天下第一的神武擂,即使晚霞族中招式武艺比本君高明者就多如牛毛。” “北君谦虚了。”郑凛然不再多说,知道无论如何激将此人都不会上台。但她却不觉得北君是胆怯,而是暗自佩服他那份言语不能相激的沉稳。 神武擂上郑国大将军寒枫高声宣言,讲述比武规则。 再次见到此人,步惊仙不由想起神魂宗灭亡的惨象。但他不急,他相信终有一日自然会跟这位大将军寒枫在战场相遇。 擂台周围坐满宾客,席位有限,这些人多是诸国的使臣,此外则是天下大武宗的代表。 凌落手指着宾客中的几人对周天子介绍说“那位身佩三剑的就是东燕剑圣北武宗宗主叶非、那位头绑红带的就是北魏剑神剑岳宗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 步惊仙打量着上届神武擂的十大高手,见个个信心满满,似乎功力又更上层楼而有意在本次问鼎更高名次。 神武擂的规则大多如旧,败尽天下英雄者既为武尊。当武尊诞生后,还允许有其它不服气的上台挑战。其实郑国神武擂的规则让曾遭质疑,认为如此车轮比斗实在分不出真正的高低。 但郑国方面自有一套说法。认为真正的高手绝非战上一场就无力再继,那只说明修为者本身的功力不深厚,因此败于别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倒也让许多人觉得并非无理,反正不服就能上台,自觉本领高超那就尽管上去车轮台上之人就是。只要你不怕被人一招击败,只要你不怕胜了后再面对他人的车轮挑战。 伴随乐声大作,秋叶领着七月走上神武擂。 万千呐喊声齐齐叫响。 “武尊!武尊!武尊!……” 震响云霄,一时尽展武尊之威。 台上的郑王不禁得意而笑。 “我郑国昔日有王妹郑飞仙威震天下,今日有其高足秋叶技压群雄!” 周围的人齐齐附和称是。 “大王英明,此乃仙佑大郑!” 秋叶照例说了番开场白,最后却说了句惊人之言,让郑王与郑凛然面面相窥。 “……最后胜者将获得与本尊师妹七月的比斗资格,她将继承武尊之名,代表郑国、代表飞仙宗出战神武擂。既此,天下第一神武擂比斗、正式开始!” 秋叶说完就走,周围及观战席外围的待战楼无数人叫嚷质问道“武尊此言是否说,击败令师妹就等若击败武尊!” “不——错!” 七月也早懵了,她只想帮忙打发些麻烦,减轻同门的压力。秋叶叫她同上擂台她就来了,哪想到秋叶竟说出这番话! 但当着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她无法说什么。强自镇定着陪秋叶登楼时才忍不住问“秋叶你说什么呀!我、我怎么可能代替你?” “我说可以那就可以,你总说希望报答师尊,希望帮我,希望帮助飞仙宗。这就是你的使命,师尊最希望的是她的弟子能够成为威震天下的武尊。你不需要事先有任何准备,你对师尊有多少感恩之心,你就有多少心理准备。” 七月心中恐慌,天下第一高手,武尊之名,她从没有想过。即使秋叶一直说她的资质如何好,将来必定能如何。但将来在她心里是个遥远的概念,秋叶在,就根本不需要她。突然之间秋叶把这个重任交到她肩上,她无所适从。 面对郑王的惊怒和疑问,郑凛然忙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见到秋叶和七月上楼来时,她按捺着,当秋叶坐下了她就问“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莫非是今日喝醉糊涂了——”她心中盛怒,也顾不得如此会否让秋叶颜面有损。 第124节 失招 好在秋叶从不在意这些。 “师尊早曾有言,假若七月进展飞快,秋季堂的事情则全凭我打理。此事未免七月为过多压力所困,事先未曾让任何人知晓。但宗主如果以为七月不能胜任,那就大错特错了!” 郑王也觉得秋叶此举太过轻率,看那七月年纪轻轻,即使天纵奇才也难当如此大任。但此事并不便过问,此刻事后追究更无意义。“既然武尊如此自信,那郑国声威就全看七月的了。” 七月忙道“七月一定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必须胜!”秋叶说的严肃,七月不由点头。 郑凛然及飞仙宗其它长老高手听着、看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们都知道郑飞仙非常喜欢七月这个师妹,过去常常夜间与七月在房中把酒谈心。也都知道七月是精能之体,资质优异。 但一个师妹,突然之间被秋叶寄望于成为武尊,那种差别让谁都难以接受。 步惊仙再次见到七月,见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越看越觉得欣慰,想不到她竟出落的如此美丽。又在飞仙宗得到秋叶的器重,今天还被寄予成为武尊的希望。步惊仙突然发现七月腰上挂着凌落的宝玉,不由移目打量,见凌落正看着七月。 这时秋叶以眼神示意,七月这才想起奉还凌落宝玉的事情,忙摘下来,双手呈过去道“多谢信侯借玉相助练功的恩情。” 凌落接过,微笑道举手之劳。“恭喜七月神功大成。” 七月重又坐下后,发觉步惊仙打量自己,不由侧过身,直直瞪过去。 “北君看什么看?” “本君还看不得你了?”步惊仙说着,暗觉好笑。不知七月何时变成这样的性子,与小时候截然不同。 “七月,休得无理。”郑凛然不由皱眉,大庭广众之下,身份差距悬殊,她一个飞仙宗的寻常弟子如此对北君说话,旁人还不笑她郑凛然管教不周么? “北君爱看,就怕有一日北君会见到我就跑。”七月说时脸色寒霜。“我见到黑狼族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见十个杀十个。生平最恨就是黑狼族!过了今日,北君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七月!”郑凛然勃然动怒。 “过了今日,我们还会再见面,而且不止一次。”步惊仙气定神闲,笑意写在脸上,眼睛里。 “七月!胆敢放肆?”郑凛然几乎要发作,见七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全不给他丝毫颜面。 七月长身而起,道了声“大王,七月不愿与黑狼族的人靠近,就此告退。”便径直下了楼,坐在神武擂前观战。寒枫大将军邀她同坐,她却拒绝不理。让寒枫大将军暗觉好生无趣,他见过武尊几次就见过七月几次,但每次他与七月说话,她总不愿意理会。但他思来想去都不知道何时曾开罪过她,曾问过飞仙宗的人,也都说不知道。 “北君勿要在意,我这师妹过去极得师尊宠爱,自幼在宗里乱闯,要进哪里进不去,砸锁踢门都是家常便饭,师尊不但不会责罚,还说她堂堂正正,浑身霸气。所以从来就任性惯了,有失礼处还望北君担待。” 步惊仙这才知道郑飞仙当年有何等喜欢七月。 “如此说来,本君倒明白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为何霸道无双了。” 旁人都觉得这话有趣,纷纷附和失笑,七月失礼之事,再不提起。 众人见跳上擂台的所报名姓都不认识,凌落解说初时上台的都非高手。但如果有高手觉得他们耽搁时间,完全可以上去同时挑战擂台上交战的两个人,将他们打发。 正说时,飞仙宗一个弟子跃上擂台。 “如此本领也敢上台耽误天下英雄时间,惹人发笑,在下飞仙宗一月堂弟子,名姓不必报了,本也是飞仙宗里最不成器的弟子。只想把两位打发下台为天下英雄省些时间!” 台上两人勃然大怒道“好个飞仙宗,如此霸道!那就让我们领教高招。” 不料一动手,两个人被那飞仙宗弟子一掌全打倒再地爬不起来。 当即有人郑军兵卒抬那两人出去医治。 台下一个人跳上擂台抱拳道“好霸道的飞仙宗,在下北魏游侠郭刚,请教高明!” 这人也只战了三招就被那飞仙宗弟子打的爬不起来。 接连五个挑战者都败在那飞仙宗弟子掌下。 郑王欢喜大笑道“飞仙宗果然人才辈出,区区一个名姓都不报的弟子就有这等本事。” 郑凛然笑道“为让本宗弟子士气鼓舞,今次本宗特意悬赏激励,擂台上打倒的人越多,则赏赐越丰厚。一会工夫这些无名之辈就让本宗破费八百两了。” 郑王哦了声,欢喜笑道“凛然宗主果然别出心裁,好啊,一个对手一百两。王妹当年就没有想到,难怪王妹当年总夸赞说凛然宗主必定能将飞仙宗治理的好。” 郑王夸奖,但步惊仙及凌落等不少人心里不以为然。都觉得郑凛然此举太过荒唐,以商道之法激赏弟子,看似人人积极。却等于在用金钱腐蚀门下弟子的忠义勇敢之心,日久必生大祸。到时人人都算计赚多赚少,无钱不办事,钱少不尽心。 且不说将来如何,就今日擂台上怕也会发生让郑凛然难堪的事情。 果然不久,凌落已懒得观看擂台比斗。 有神眼神通的他们都看出接连上台的三个人全是串谋假打,台上那弟子出掌根本无力,那三个人根本没有受伤就装作被击倒。显然是台上弟子找的江湖朋友,为求多赚赏金而如此做戏。 郑凛然当然也看出来不妥,神情难堪之极。 郑王不知就里,还在夸耀飞仙宗弟子的本事。让她更觉面红耳赤,恨不得下去一掌将那台上的可恨弟子打死。 台上那人接连又假打了几个人,突然飞仙宗里又一个人跳上台。 这让所有人都万分意外。人都知道飞仙宗在神武擂上不会内斗,除非台上之人战到最后能挑战武尊时,才允许比斗。 第125节 一剑封喉(上) “师妹打这么久也该累了,就让师姐代为担当,师妹请下台去吧。” 原本在台上的飞仙宗弟子十分不快,低声说了几句,台外之人都听不清楚。 紧接着就见她们在擂台上毫不留情的动起手。 步惊仙不由暗自失笑摇头。 如此假打,飞仙宗高手看出来的势必嫉妒,早晚有人跳出来。或是为教训台上之人的行为,或是为争分悬赏。越早上台赚钱越容易,这道理谁都懂。 郑王大为不悦。“凛然宗主,这是为何?飞仙宗理当齐心协力,怎么自己人倒在擂台上拼斗起来了?” 郑凛然心知郑王岂会不解其中原由,这话只是怪罪她考虑不周,不便挑明而已。忙道“本宗管教不善,想不到她们战意如此高昂。” “难怪、难怪。恰逢这等天下大事,习武中人嘛,当然想要上台展示所学。” 台上两人实力相当,交手良久未分胜负。郑凛然越发觉得难堪时,秋叶起身走到栏杆旁,对着场中两人高声喝彩叫道“好!两位师妹果然武艺精湛!” 听似赞誉,台上两人却都停下手,见是秋叶,全都知道所犯过错。早上台那人忙抱拳道“师姐技高一筹,师妹自愧不如。”便飞身出了擂台。 “师妹只是累了。” 留在台上之人又邀请天下英雄上台比试。 众人正自观战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楚太子楚高歌到。 郑王忙邀请上来观战。 片刻,楚高歌只身前来,见过天子,又见过郑王和北君,落座凌落身旁。 “师弟春风满面,看来是有志于武尊之名了?” 楚高歌失笑摆手连道“哪里哪里!这武尊素来是郑国才有,我楚国不敢奢望。但求能得个天下第二,也就心满意足了。” “楚太子谦虚了。不知楚太子今番请来哪些高手?”郑王饶有兴趣的出言相询。 楚高歌忙手指神武擂左侧席位上的几个人道“昔年有闻之色变之称的郑国高手蓝鬼前辈,曾经威名赫赫的白宫宫主白灵前辈,那位是二十年前威震天下的推山掌莫宗主……” 一番介绍,让郑王心中担忧。这些名字郑王都还有印象,全是昔日相助郑国敌人的武修高手,全是被郑飞仙带领飞仙宗灭宗灭派的、对郑国痛恨无比的仇敌。郑王当即意识到楚国此番实是为抢夺武尊而来,这些人昔年除败于郑飞仙,都是未曾一败的厉害人物。 郑王不由更为秋叶的轻率决定担忧,这些人若是秋叶出手,郑王认为还未必不敌。但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晚辈应付,那实在让人不可能放心。 神武擂规则虽说武尊只战胜者,但其实高手都会等武尊出手胜后再发起挑战。根本不会彼此之间相斗伤亡,为的都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倘若都战败于武尊之手,其它高手之间彼此视别人情况,大多有默契的决定其它名次,为第二、第三名头带伤拼命的少之又少。 凌落听楚高歌介绍完了,不禁失笑道“太子所言不实、所言不实。明明那位白宫主身侧的美貌女子才是楚国的主力,太子却故意瞒而不说。” 楚高歌暗觉诧异,白灵之女平素不显山露水,为的就是在神武擂一鸣惊人,本是此行的奇兵。即使凌落有神眼,但此刻看不到她真实功力才对,怎会看破虚实呢? “师兄厉害!师弟拜服,由衷拜服。让师弟一番苦心都付诸东流了,只是师兄如何知道?” 凌落失笑道“白宫主昔年伤势所碍,功力根本未能痊愈。自然不可能出战,既然如此,定当是这位女子。” “佩服、佩服。” 郑王见那女孩年纪轻轻,文文静静的柔弱模样,不觉大奇。 “信侯看来,这女人有如此厉害?” 楚高歌答道“不敢隐瞒大王,普天之下,除我大师兄外,恐怕无人内力能及此女!” 郑王大觉诧异,欢喜的打量着凌落问“信侯内力天下第一,此事本王竟然不知?” “大王不要信楚太子的吹捧。” “大王不要信大师兄的谦虚之言,昔日师父就曾说过,大师兄神决大成之际,必是内力天下第一之时。” “哈哈哈……好好好,我郑国有武尊秋叶,又有天下第一内功高手。这是仙佑我大郑。北灵老人之言绝然错不了,错不了!” 步惊仙见那白公主身侧的女子文文静静,一点不像武修中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那女子微微偏脸,望眼过来,便又羞涩的躲开他目光。 “一别经年,北君神功大成,恭喜、恭喜。”楚高歌这时又对步惊仙抱拳作礼。 “楚太子说笑,在北灵山和飞仙宗的神功面前,我这些雕虫小技哪里配称作神功。” “北君谦虚,其实本太子一直好奇北君师从哪位高人?” “师父怕我丢他颜面,叮嘱未有所成前不可对人说出他的尊名。倒让太子失望了。” “北君谦逊太过。” 楚高歌不再追问,专心观看擂台比武。 他对这些无名之辈并没有兴趣,乱七八糟的大侠和武宗高手在他看来只是为神武擂增添热闹气氛的工具。只等那些声名赫赫的、闻名天下的高手上台。 许多人本是来凑热闹,看见上台的那些声明与相当的人败了时就不想上去自讨无趣。 到午时用餐时分,上台的已经是些城级高手,都有百人敌级别的战斗力。也让比斗变的有观看价值。 郑王就在楼上让人摆上酒菜,邀众人同桌而食。 正吃喝时,有军士来报说外头闯来个孤身游侠,形容狼狈,不知该否放进来。 凌落起身说去看看,片刻,就见领着一个穿身粗布补丁长衫的黝黑男子入场。只见那人相貌刚毅,眸子里经精光毕露,尽管穿的糟糕,但走上擂台时却浑然不在意别人议论注视。 体能1000,内力1000,神10,1灵。战斗力4000,绝对战斗力八千。步惊仙暗觉诧异,难怪凌落会将其领进来,此人战斗力十分不俗。只是受限于灵而没有持续作战能力。 擂台上的人打完时有军士让那人上去。 在擂台上的胜者是北武派的一位高手,见那男子走入场就自报了名姓。 那男子也抱拳道“无门无门,姓李名一剑。” 旁人见他背负长剑,都觉得这名字有趣的可以。 “请!”北武派的高手摆开剑势。 那男子道“我的剑法歹毒,未必能收发由心,你小心。” 北武派的高手微微点头,示意他尽管出手。 只见那男子神容忽变,仿佛换了个人,原本自信而张扬的目光变的冷漠,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身动剑出,出鞘时烈阳照在剑上反射出一团耀眼光亮,他人如疾风,剑如闪电。 那北武派的高手剑刚动作,剑光已从他颈项闪过。 步惊仙与凌落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为这一剑的迅快感到难以置信。 “世间竟有人出剑如此之快!”楚高歌瞪大了眼,惊诧莫名。他是用剑的高手也得出这等评价,也难怪这一剑让全场鸦雀无声。 秋叶站起身,盯着那收剑入鞘的李一剑打量半响。 “毒龙宝剑,此人与毒龙刺客必有关系。” 郑王龙目圆睁,为这个名字动容。 毒龙刺客是昔日名惊天下的一个刺客,也曾为郑国效力。生平未逢一败,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但郑王对此名却印象深刻,当初天下大乱,多少威震天下的将帅都是被那毒龙刺客所杀。 擂台上北武派的高手颈项半响才显出一丝血痕,他已被惊的满脸冷汗。 这时却不失北武派的气度,收剑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擂台的评判宣布胜者为李一剑。 就见李一剑抱拳环顾四周,道“今日我来此,已经不想问鼎武尊。本来我并没有请帖,也错过参与录名的时间。好在郑国信侯不计较小节我才能够进来。今日我来,为的就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向北魏剑神讨个说法!” 说罢,手指擂台左侧端坐的北魏剑神。 “就是他!几个月前我刚出来闯荡,遇到这个所谓的剑岳派高手、天下第四高手的剑神魏武全!当时我杀死几个欺辱善良的恶徒,此人说那些是剑岳派弟子,就让人杀我。为求自保我杀了四个剑岳派的人,他亲自出手,却被我一剑所败。此人就住手问我为何乱杀无辜,听我说明原委之后,笑说原来如此。假意要跟我结交为友,可恨我不知人心险恶。还当他是个好人。他知道我要参加神武擂,信誓旦旦的说一切替我包办。结果暗中施以暗算!好在我命不该绝,寻他复仇时听说他已经来了郑国,这才不远千里赶来这里,为的就是让天下英雄知道此人无耻嘴脸,为的就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向他讨要说法!魏武全,今日我就在这擂台上取你这无耻小人的狗命!” “一派胡言!到底受何人指使在此污蔑本宗声名!若非本宗近日练功岔气不能动手,此刻就必让你为此付出代价!”魏武全言辞激烈,倒让人无从辩证真伪。 第126节 一剑封喉(下) 但楼台上的人都知道真相如何。魏武全明明有意参战,怎可能不宜动手,显然是怕了这李一剑的武功而不敢上台。 剑岳派立时有高手跳上台,怒目呵斥道“你这乞儿,受何人指使污蔑本派师叔,看我教训你!” 说时那人便着手拔剑。 仍是一团烈阳反射的耀光,那李一剑身如疾风动,剑如电光闪。 在那剑岳派高手剑未拔出一半时,咽喉已经被李一剑的剑刃割断。 满场哗然。都越发相信这李一剑的说辞,怀疑那北魏剑神根本不敢上台应战。 “你们剑岳派蛇鼠一窝,说不得今日要剑不留情了!魏武全,你这怕死鼠辈,自己不敢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尽让同门上来受死,简直猪狗不如!” 剑岳派接连又跳上台七八个高手,全都没从李一剑面前走过一招。 李一剑此名,这时候再不让人觉得有趣,只让人觉得可怕。 “厉害,此人之剑快,只怕不出三剑便能伤我。”楚高歌给出如此高的评价,让人十分意外。他说罢又问“师兄以为如何?” 凌落坦然道“假如让他走近一丈之内,我一剑也挡不住。” 凌落并非谦虚,当然李一剑能否靠近凌落一丈之内也是问题。 但让步惊仙和凌落他们难以置信的人,都是神10的天赋,这个李一剑的剑为什么能够快的如此不可思议?这显然违背北灵老人对人能力的定义。是北灵老人错了,还是他们这些当徒弟的没有能够充分挖掘自身能力的极限? 剑岳派连死多位高手,步惊仙他们也发现些奇怪的现象。 李一剑每每出手时,身体覆盖的、象征灵数的紫影就会突然消逝,直到他攻势停止那层紫影才会又显现于神眼之中。 这异象让他们同时有所觉悟。料想这李一剑剑法迅快离奇的奥秘必然与其武功有关,而根源的奥秘则是对灵的另一种妙用。 ‘将灵变作提升战斗力的技巧么?’步惊仙暗自猜疑。 剑岳派死伤惨重,那魏武全压力倍增,却决意不肯上台。其它人都看着热闹,也不上台。 评判官见状叫道“假如一刻钟内无人挑战,那么李一剑将挑战武尊指名的飞仙宗弟子、七月。” 步惊仙不由为七月捏把汗,假作走到栏杆旁观战,打量下方的七月。见她也神情疑惑的盯着李一剑看,若有所思。显然也为其奇快的出手所疑惑。 又过去半刻钟,剑岳派的北魏剑神仍旧不肯上台。 众多江湖游侠竟然也无人上去挑战,似乎都为李一剑的武功所震。 如此结果让神武擂加快了进程,飞仙宗一些高手都不知该否上去挑战,纷纷拿眼看着楼台。郑凛然也拿不定主意,她也看出这个李一剑的剑法实在快的惊人。战斗力又极高,想凭强横的内功远距离伤他也不能实现。 倘若飞仙宗高手上台挑战落败,将失去迎战他人资格。那些有心问鼎武尊的高手巴不得让这李一剑消耗七月战力,又能顺便一窥七月虚实。 郑凛然心觉要胜这李一剑,飞仙宗高手必须赖以灵能爆发,但此人身手极快,剑过人走,灵能爆发范围有限,伤他并不容易。 便不由自主的望向秋叶。见她毫不紧张的只管喝酒,根本没看她,郑凛然不由气急。 本无心上台的步惊仙这时却想上去,不为其它,只为亲自试试这李一剑的武功。他觉得站在台下这么乱猜想不会有用。李一剑的武功给了他莫大启发,让他对魂决的无招突然有了明确的领悟。再者在步惊仙心里,七月不是个非常机灵的人,怕七月无法有效应对被这李一剑所杀。 若这李一剑灵多,步惊仙自讨也不是对手。但这李一剑仅有一灵,他自信有法可胜。 魂决无招,其力强横可怕,独缺一个过人的快字。 如果解开李一剑剑快的奥秘,魂决的战斗力必将大大提升! 当即失笑脱了王袍。 “如此快剑,倒让本君心痒难耐。” “喔!北君竟有意下场?”楚高歌大觉意外,根本猜不透步惊仙所想。 秋叶侧眼看他,突然轻笑道“本尊就知道北君一定会下场。” 步惊仙不知秋叶此言何意,被她弄了个莫名其妙。 人却一跃跳出楼台,直落擂台之上。 评判官忙叫道“这一场,北君挑战李一剑。” 众人听说是北君,都好奇打量,暗暗猜测这位近年冒起的黑狼族万人敌是否这李一剑对手。 李一剑这时不再指着那魏武全叫骂,转而抱剑道“今日我不想杀伤无辜。” “本君无意妨碍李少侠复仇,只是那北魏剑神绝不应战,而今日擂台比武也不可因为李少侠的缘故受阻。再者本君十分仰慕少侠武功,心痒难耐,忍不住就上台请教。” 李一剑听他说了,便道“既然如此北君小心,我的武功歹毒,未必能够收发由心。” “请少侠出剑。” 擂台边的七月大觉意外,想不通他为何上台。如果是为扬威也该等到李一剑与她打过之后再说,谁不想看她与李一剑交手消耗实力?在场几个高手都心知肚明这李一剑的厉害,但也都有损伤战斗力应对的策略。 他这北君为何抢这风头? 楼上的郑凛然同样迷惑,却暗自欢喜,北君上台最好,必让他有上无下! “北君不催尽功力么?”李一剑问时,又道“我明白了,这必定是功力内藏之法,眼观而不能知其威。” 体能3300(魂决基础体能1100,十重魂决提升200%),内力100,神10,灵7。计算魂决特殊能力以及百战天赋,实际战斗力1。1万,绝对战斗力7。7万。 步惊仙十重魂决的战斗力楚高歌和凌落用神眼看的分明。 无不暗自惊讶,不知道他所练是何神功如此霸道,无怪乎神力惊人,能把那神武擂巨碑举起。 郑凛然不知步惊仙的百战天赋和魂决杀伤力与抗击力提升一倍的特殊能力。当他实际战力6800。只是暗觉不错。心想那黑狼族除咖尔果然没什么能力,这样的战力就能在黑狼族闯出万人敌之名,实在可笑。 李一剑拔剑出击。 第127节 必胜之战 只见剑光闪动,霎那划过步惊仙心口。剑过人去,毫不停留。 步惊仙早有准备也没能挡住,若非身穿宝衣,这剑必然让他受伤。 他根据这一剑的受损情况发现这李一剑剑攻时体能实际上提升一倍,达到2000,内力也达到2000。那把剑提升杀伤力步惊仙一目了然,有拜月那样的妻子,他早对宝剑的威力有了充分认识。只看纹路既知练法,只看材质既知杀伤威力。 这一剑外功的创伤力达到7000,内力创伤不受外功兵器提升,数值为2000。 这一剑根本没有招式对应的威力提升。威力全在心法,全在对灵的另外一种运用之法中。 凭借那把宝剑的威力,这一剑足以让多少人当场毙命!如果这一剑的力量不是被宝甲所挡。足可结果他的性命,让他损失一灵。 李一剑回头见他胸口破损的衣裳里露出的软甲,道“这宝甲真厉害!” “李少侠有宝剑,本君有宝甲。” “北君还要再打吗?下次我就不会刺你身体了。” “来吧。” “我看北君不似恶人,比武不过点到为止,北君还是不要打了吧。”李一剑好心劝阻。 “李少侠不必担心,尽管出手,在下武功一塌糊涂,就是耐打。” “北君小心了。” 李一剑说罢第二剑又出手,仍是像刚才一样快。 一道光闪动,他人与剑已经攻到。 步惊仙早抬臂护颈,一手见光则挡护面门,这一剑果然被他格开。李一剑人剑被挡,明明身形该承受不住步惊仙的力量,却能及时就势旋身,第二剑跟随刺到。正中步惊仙额头眉心! 灵能喷发时,他人已提剑退走。 回头惊见步惊仙身体闪动一阵红光,感觉到异常强大的能量流动一闪而逝。不由奇道“这莫非是师父所说的九命神功。北君是飞仙宗门下?” “非。” “那北君与战者有何关系?” “不识。” 李一剑满面疑惑不解之态。“那就奇了。师父说天下只有飞仙宗与战者懂得这九命神功,北君如何也懂?” “在战场领悟,还不知原来是门神功,叫做九命。” “既然北君还要再打,那就小心了。” 观战者见步惊仙额头中剑竟然能够不死,不明就里的众多高手不由齐齐喝彩。 “北君不愧是万人敌,竟有这种不死神功!” 步惊仙抱拳回应擂台周遭的高手道“在下武艺粗浅,只是皮厚耐打,天下英雄不要见笑。” 李一剑也不乘机袭击,待他说完了才有提醒道“北君小心。” 这一次步惊仙身形退走,以此弱减缓李一剑追击剑势的速度,接连挡开三剑,拨打之力明明极重,但李一剑的身法十分玄妙,总能化力为加速身法变化的助力,让第二剑来的更快。 楚高歌的眼力十分精准,追击的第四剑步惊仙就再不能挡开。 这一次仍是眉心中剑。 李一剑剑中则退,又及时避开了灵能喷发。显然教他的师父知道灵能能夺命的厉害。 见步惊仙中剑仍然无事,李一剑惊奇道“果真有九命么?” “不曾尝试,本君也不知道。” 李一剑再度出剑,步惊仙仍然退走格挡,观察他身法剑势。 如此比斗片刻,步惊仙已经失去四灵。 知道不能再试,待李一剑在此出手之际。猛然将体能外放,一声惊雷炸响般的高喝。 旁人只间他周身红光流动,擂台之上,擂台之外,劲风突生。耳中被他喝声震的一时失聪,隐隐生痛。 李一剑一剑刺到时,正被劲风扫中,整个人承受不住对手可怕体能爆发形成的冲击力量,断线风筝般被震的抛飞上空。 落下时,眼睁睁看下头的对手伸手扼住自己的后颈。 被这么一抓,浑身力量顿时再提不起。 ‘此人力量竟如此可怕……’李一剑一时心中恐惧,就怕对手发力扭断他的脖子。 不料步惊仙松掌推开,身上红光收敛。擂台上的劲风渐渐消停。 李一剑收剑入鞘,抱拳道“多谢北君手下留情。北君这等神勇武力,我只听师父说郑飞仙和战者才有。” “不敢当。不过天生的神力,怎敢与飞仙武尊相提并论。不过胜的侥幸,少侠剑法之快,实在让人无从招架。本君多言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少侠本领超群,那北魏剑神既然不敢应战,不必在此强求。不说因此扰乱神武擂次序惹人不快,也让相助少侠的信侯为难。” “好。等那卑鄙小人离开神武擂时,我再取他狗命!”李一剑说罢抱拳走出擂台,却被从楼上下来的凌落留住。 “李少侠如果不弃,本侯想请少侠留下做客。” “信侯不嫌我身份低贱,不但帮忙,还如此热情相待,不敢不留。” 凌落当即请李一剑在寒枫大将军侧下入座观战。 正听见步惊仙在擂台上抱拳道“本君一时心痒难耐故而上台,并无意与天下高手争雄,本君武艺稀疏也不是诸位的对手。敢请一位英雄上台,好让本君上楼喝茶。” “北君何必谦虚,打下去,打下去!” 一众人齐齐喊叫,步惊仙却不为所动。这时飞仙宗跳上台一个高手,正要自报名姓,步惊仙就道“本君不是对手,请其它高手上来迎战吧。” 就此弃权离开擂台,径直与等着的凌落同上三楼。 郑王见他回来,欢喜赞道“传闻北君有金刚不坏之体,万人敌之神勇。本王今日才敢相信!方才那一喝之威,真可比得左庶长年轻之时。厉害,厉害!” “郑王过誉。”步惊仙接过侍从递上的王袍,穿戴整齐,坐下观战。 郑凛然难以置信的定定注视步惊仙的背影,不敢相信有人体能如此可怕,暗觉要想留他性命在郑国,单凭冬雪未必能够成功。 擂台的比武渐渐热闹,许多异人各施本事。有将街头戏法融入武功,剑上燃烧火焰,口吐长焰的;还有一把长剑变成六把突然伤敌的;还有绳索突变利剑,斗笠变成伤人利器,甚至内藏机关的;更有双袖藏毒物,对掌时放出咬人的;还有使机关,喷射毒水、粘液之类的。 众王子、公主及郑王都看的有趣,纷纷议论。 这时有侍女到郑王耳旁低声说话,郑王脸色初时不快,后又转柔。道了声“罢了,她最喜热闹,难得神武擂这等大事,让她来吧。” 那侍女忙告退而去。 不久,就见落公主进来神武擂。 上来后就扑郑王身上,喜滋滋的道“多谢父王!就知道父王最疼我了。” 郑王让她在身旁坐下。“那你就不该让父王生气!” “是,再也不敢了。” 落公主撒娇着答应,郑王不由挂笑。 其后七日,郑王都来了观战。神武擂是大事,第一次举办比试了五日,郑王看足了五日,为此将朝政大事都交给上大夫料理。以显对神武擂的重视。 此次参与人多上次十倍,比斗的人次也就更多。 一直比到第九日时,凌落才道“楚太子的高手终于上阵了。” 这时台上的胜者是飞仙宗十二月堂的堂主,还有十一位月堂堂主准备上场,每一个的战斗力都是千人敌的水平,绝对战斗力都在三万之上。 剑岳派前来神武擂的高手被李一剑杀死近半,北魏剑神魏武全又被李一剑逼的弃权,此刻更不敢消耗实力上台与飞仙宗的堂主交手。而北武派不知为何,七个名满天下的高手一个都没有上台。 江湖游侠中至今没有极其耀眼的新星绽放光亮,李一剑本算一个,但如今也已败阵。 是以凌落说,楚高歌带来的高手要上场了。 果然跳上擂台之人正是王决宗高手陈宇,昔年在楚国与步惊仙打过擂台之人。如今不意外的练成十重王决心法。 早前也有北灵派弟子上台,但都不是神、王两宗弟子。 如今北灵山的王决宗对上飞仙宗,让观战者十分期待,都想看看传闻能破尽天下招式的北灵老人教出来的弟子如何厉害。 一战打了大半个时辰,最后陈宇胜了飞仙宗十二月堂主。但陈宇也受了一身创伤难以为继,被飞仙宗的十一月堂主击败。 这时有神决宗的人上来,附耳说了两句,只见凌落微微点头。 那神诀宗弟子就又下去了。 楚高歌笑道“师兄莫非要小弟难堪了?” “哪里,不过是神宗师妹见王决宗高手进展神速,忍不住想要切磋切磋。” 取胜的十一月堂堂主紧接着又被王决宗的另一个高手所败,也打了半个时辰。 楚高歌显然是要如此消耗飞仙宗高手的战斗力,一场场打下去,飞仙宗即使能胜,至少也要赔进去八九位月堂堂主。凌落看出楚高歌的用意,故而允许神诀宗上台。 “世人皆知神决远胜王决,师兄如此分明是欺负王决宗了。” “哪里,不过只有越师妹一人上台,其它师弟妹们功力不到家,哪里会上去让天下英雄笑话。” “哦?越师妹……” 越师妹全名越绯,当年在北灵山时修为在神诀宗弟子里不过中等水平。时隔不过两年,如今心决修为竟然追上了凌落,突破神决十重大关。这让步惊仙和楚高歌都感到意外。 第128节 仙女越绯 那越绯上擂台时浑身白光流动,施展凭虚御风之能离地三丈缓缓飘飞,周身被二十颗气灵环绕,直把观战的无数高手看的两眼发直,只疑看见落凡女仙。 楚高歌不禁苦笑。“大师兄果真会开玩笑,越绯师妹功力到了这种地步,王决宗高手多少人上台也难碰得着她衣角,哪里还需要第二个神决宗高手再上。” 神决宗的凭虚御风练到十重境界,离地悬浮三丈余而飞,在旁人看来那根本已经超越了人的境界。在地上跑的王决宗如何能对其形成有效威胁?王决宗能飞击三丈距离的招式虽然不少,但大多是内功招式,与神宗弟子比拼内力岂非自寻死路?能骤然飞起的外功剑势不过那几招,哪里能在空中如意移走,距离三丈,神宗弟子要躲避实在容易。 除非练出催动体能的外功剑气,否则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 但外功剑气用法世所罕见,北灵老人从没教过。是否会都让人不敢断言。几十年前风云天下的人类高手会使,此外再没有听说谁能修成将体能如内力般催发成气劲的本事。 擂台上的比斗完全变成越绯展示神诀宗武功的表演。 一时有色狂风吹卷的王决宗弟子抛飞场外;一时以气灵飞击的王决宗弟子拼命抵挡;不过片刻也被打落擂台;一时施展神来之剑弧形白色剑气宽达七八丈,迫得王决宗高手弃剑投降。 擂台周围全是震天的呼喊喝彩声。 “仙女越绯……” 如此称呼的人此起彼伏,无数人神容激动的仿佛恨不得跑上去把越绯吞进肚子里。 郑王及王子公主们看的那更是一个目不转睛,不停说神决宗的不是武功,分明是仙术。 落公主更追问凌落说“信侯也会这些仙术么?” 楚高歌摇头叹气。 “师兄,神决宗的武功只应天上有,师父他老人家能创出这等仙法,实非凡人啊!” 王决宗高手接连被越绯击败六人,剩下两个也不再上台。 观战众人齐齐呼喊仙女越绯战无不胜,齐喊该当为武尊。更有人出言激愤的叫嚷说“谁还不知趣的上台就是与他做对之类……”竟然充当起护花使者之责。 就在这时,北武宗的一个高手跃上擂台。 “北武宗末辈弟子珞可,向北灵山神决宗高手请教!” 步惊仙这才恍然大悟。当年他与郑凛然订亲时,凌落展示了让天下各大武宗不敢相信的过人内力,等于让北武宗落了脸面。上一次神武擂北灵山没有人参加,此次北武宗按捺不动为的就是在等神决宗弟子上台。 北武宗此番不是来争武尊,是来争天下第一内功心法的名声。 越绯体能100,内力3300(10重神决基础内力1100,精内天赋提升100%,十重神决特殊作用提升内力100%),神10,灵6。战斗力6800,绝对战斗力超过40000。 北武宗珞可体能200,内力2600,神10,1灵。战斗力5600,绝对战斗力11000。 战斗力的对比上这珞可根本不是对手,但北武派武功讲究后发制人,招式能大幅度提升抗打击能力,并且借敌人力量反攻于敌。虽然内力不及,神宗武功也不易使其受创。而神宗招式能使内功杀伤范围数倍扩大,这也是莫大优势,让北武宗招架借力难度倍增。 “请!”越绯抱拳作礼,同时催动环绕周身的气灵球急速飞舞。 众人都想看这场比斗的精彩,却还有许多人叫嚷着“不知死活的北武宗小子敢跟越绯仙女动手,劝你赶快滚下擂台回家吃奶去吧……”诸如此类为越绯起的激烈言语此起彼伏。 郑王摇头叹气,一众公主王子都觉得难听。 “这些江湖游侠怎么出言如此污秽!” 落公主眉头紧皱,半响,突然问道“父王,那北武派的高手虽然年轻,但也非婴孩,为何天下英雄还叫他回家吃奶呢?” 一句话,惹的在座诸人皆愣,继而齐齐失声爆笑。 郑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见落公主莫名其妙的困惑表情,索性笑的直不起腰。 天籁公主也忍俊不禁,却笑的没有旁人那么失态,止不住道“那是暗指北武派高手乳臭未干的意思。” “喔……是这样呀,那也不值得你们如此笑话嘛。不知道故而相询,有何可笑。”落公主颇觉委屈,觉得众人太没道理,尤其见步惊仙也在失笑摇头,郑王还笑的挤出泪水,更觉得委屈。 “本王这颗明珠啊,就是太过天真单纯啦!” 这功夫,擂台上已经动上手。 北武派的高手果然不愿先手进攻,反请越绯出招。 越绯施展凭虚御风绕擂台上的北武派高手飞旋几圈,终于动作。 只见她双掌交并,身前骤然生出团团黄光,紧接着那些黄光骤然扩散,化成一颗颗直径足有半丈的圆形大石模样。 步惊仙认得那是神决五行掌中的山崩石裂式。 一颗巨石自高处急坠落地,擂台上的北武宗高手见状移步闪躲,这一反应立时让步惊仙几人知道这北武宗高手已然输了。 巨石急砸落地,眼看没有砸中避开的北武宗高手,然而光化的巨石骤然扩散刹那蔓延四丈直径范围,那北武宗高手料不到由此变故,立时被蔓延的神宗内劲砸伤,不待他稳住翻腾的气劲,第二颗、第三颗巨石又纷纷砸落。 紧接着越绯施展风掌,一团旋动的白光能量带起强劲旋风,将被巨石砸成重伤的北武宗高手直推出三十多丈,摔落擂台。 “越绯——胜。” 评判官的声音才想起就被观战武修者的谩骂讥笑声音淹没。 “什么天下第一内功大派,不堪一击!早叫你下台不下,现在摔个狗吃屎可好看了吧……” “北武宗的内功在神宗面前提鞋都不配……” 楚高歌这时笑道“越绯师妹进展神速,北武宗高手都不堪其一击,师兄好福气啊!” “师弟说笑。师父当年说过,北武宗内功其实高明,但临敌对阵缺陷有二。其一是内功大多的通病,为追求杀伤威力致使杀伤范围与外功差异不大。外功一道能得神兵利器提升其威,多则十数倍,且难以修成体能外放气劲。但内功一道,兵刃不过能使内劲吐放更如意,如非得到天下罕见的天然宝物则难以提升多少杀伤,凭借的全是个人修为高低。故而神宗武功杀伤范围极广,北武宗不易躲避神宗绝技,而神宗却容易躲避北武宗的攻击。其二,修为倘若不足,神宗完全可以凭借连绵不绝的绝技施以打击,北武宗虽说能够借力打力,但也有所局限,短时间内所受攻势过于迅快猛烈,则根本不能化解。越绯师妹不过是以师父所授之法迎敌。” 第129节 仙人信侯 步惊仙当年就听凌落说过神诀功法的蓝本其实借鉴古北武当心法秘笈所创,如今的北武派的心法修改了人类的古心决,过于强化杀伤力而舍弃了许多功用。北灵老人所创的神决原本就比古北武派心法更厉害,相较之下北武派如今的心法不敌,也毫不奇怪了。 “那也需越绯师妹有那等功力本事将师父教授的破解之道用于实战。”楚高歌说时满心羡慕的眺望擂台上空的越绯,暗叹如此高手却不在王决宗。 郑王看着漂浮半空的越绯,越看越是喜欢。 “信侯身边有如此天仙般的人物,本王竟然不知。” “大王过誉,越绯师妹修行极勤,极少出门走动,虽然去过两趟皇宫却无缘面见大王。” “哦……原来如此。这越绯,与越将军是何关系?” “回禀大王,越绯师妹正是越将军的掌上明珠。” “哈哈哈……好啊,好个越僵,竟生得如此天仙般的女儿。”郑王说罢扭头问一旁的太子,道“太子以为越绯如何?” 太子忙道“惊为天人!” “好、好。”郑王大喜形于色。 众人都推测郑王有意赐婚,都暗觉是件美事。越绯无论相貌武功家世,都配得上太子。郑国太子虽然文武都不如楚高歌出众,但从没有不好的传闻,协助郑王料理朝政已有多年,未曾出过差错。 北武宗接连又上台三个高手,全被越绯施展同样招式击败,接连八颗黄光巨石,几乎不分先后的砸落同时夹杂环绕她周身的气灵球,迅快密集的连绵攻势让北武宗的高手根本承受不起。 北武宗连败四位高手,被观战的天下英雄奚落的颜面丧尽。 眼看剩下的人还要再上时,有东燕剑圣之名的北武宗宗主叶非落竟然飞身上了擂台。 这让所有人感到意外,此刻上台,他等于是放弃问鼎武尊的机会,甚至能否再进入十大高手之列都变的困难。 “北灵山神决宗内功果然高明,本宗愿请赐教!”叶非落没有报名姓,他也不必报名姓。 原本为越绯打气的人大多都闭了嘴,只剩些江湖游侠叫嚷说“好个以大欺小不要脸的北武宗主,堂堂宗主之身,年长仙子二十有余,竟好意思上台欺负一个后辈!” 步惊仙他们神眼中见那叶非落体能1000,内力4600,神10,8灵。战斗力11200,绝对战斗力89600。都知道越绯功力与之差距太大,绝非对手。 擂台上空的越绯也自知不敌,迟疑着时,凌落已经长身而起,脱下黄锦龙纹长袍,面色寒霜着道“既然北武派今日决意与我神宗为难,我凌落作为神宗宗主,理当奉陪!” 说时他功力催动,周身白光更亮,人如风般径直飞出楼台,直停在擂台的越绯身前。 神眼中凌落体能100,内力5500(十重神决基础内力1100,精内天赋提升100%,神附天赋提升200%,十重神决特效提升100%),神10,灵7。战斗力11200,绝对战斗力78400。 “师妹退下,叶宗主既然对本宗武功如此有兴趣,本宗亲自会他!” “是!”越绯闻言飞出擂台,飘然落足地上,与其它神宗弟子一同静静观战。 凌落不称本侯,意在明确此战为武宗比斗之争,显然对北武宗如此步步紧逼所恼。 “好!今日能与郑国信侯、神宗宗主一战,本宗不虚此行!”叶非落说罢作礼拔剑,无刃宝剑出鞘时流动淡淡宝光。世人皆知他手中所执的其实是人族武当派的镇派宝剑,本名真武,如今叫做北武剑。 但见他宝剑出鞘时内功催动,周身外放的内气形成青色火焰,腾腾燃烧直冲上空,竟然蔓延的直径足有十丈!烧起的火焰还高过凌落离地的三丈高度。 紧随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叶非落的身体也缓缓离地飞起,悬空浮在约莫离地三丈的高空。 如此威势,禁不住让观战的高手暴起一阵喝彩。 喝彩之声未绝,就见凌落周身白光急速绽放,伴随着以他为中心的十五丈方圆内卷起急速转动的白光旋风。观战者耳中全不能听见其它声音,只有那旋风造成的呼啸之响。凌落整个人已经再不能用双眼看见,炙亮的白光将他整个吞没其中。 有色的白光旋风中突然暴起惊雷炸响,直震的大地都似阵阵颤动,紧接着风中劈啪炸响声接连不断,隐隐有紫、蓝、白三色雷电之光闪动。 倘若凌落本似个入凡仙人,此刻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仙怒! 叶非落的威势与之相比之下,犹如个刚入道的半人半仙面对个法力无边的天上大仙! “师兄这哪里还是凡俗之人——”楚高歌感叹之余,突对愣愣观看的郑王道“恳请郑王赐予大师兄凌落仙人信侯之御封,以配其威。” 郑王这才恍然回神,眸子里同样透出与其它人那般的惊诧与难以置信。只觉得半空的那些变化根本是神话故事里的仙人法术造就,哪里能是人间的武功!听楚高歌的请求后,拍案叫好。 “楚太子的提议再好不过,仙人信侯,信侯他名副其实,受之无愧啊!” 众公主王子无一不被眼前场面所惊,纷纷附和道“父王英明!仙人信侯之名信侯他受之无愧!” 郑王大喜叫道“本王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敕封信侯凌落为仙人信侯!我郑国有仙人信侯,即是天佑之证!” 擂台的郑国将士武修者纷纷跪地拜呼。 郑王大喜过望,坦然接受万岁称呼。半响才记起周天子在,笑声立即收了下来。 “陛下以为这敕封如何?” 敖潘并没有想到其它,只被凌落的声势所惊,觉得这信侯根本就是仙人下凡,绝非凡人!被郑王问时周天子连道“仙人信侯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这时白色旋风中夹杂的三色劈啪炸响的雷电骤然更见激烈,整个扑落叶非落,将他连带其内劲燃起的淡色火焰全部吞没于风雷之中。 旁人根本看不到里面交手的情况,耳中只有狂风呼啸之声,眼中只有大团白光及接连炸响的雷电光亮。 不过顷刻,叶非落突然从白光中飞出,直直落到地上,接连退了三步才得以立稳。他身形在拿住与未完全拿住的刹那,脚下突然旋起强风,任他挣扎着试图抵御风力,仍然被旋风托的直直飞起。 擂台高空环绕凌落的白色能量风暴骤然消逝,只见他身上覆盖层淡淡白亮,步惊仙知道凌落已经胜券在握,故而不再催功。 凌落斜举的右掌附带白光,随其挥斩落下,生成道弧长二十丈的巨大白色剑气,第一道飞出,跟随又一道追上第一道,呈十字交叉形态、中央交集时骤然加速旋动,直扑被风劲拖起来的叶非落。 北武宗主全力催功,奈何刚才被凌落内劲所伤,此刻仅剩三百之数的内力,根本挣不脱旋风的束缚。眼睁睁被旋动的大十字剑气撞个正着。但北武派的内功也确实高明,如此他竟然都没有被击伤,只被十字剑气的冲力带的虚空退飞。 楚高歌赞叹道“料想这就是神来之剑的第二式!” 本以为凌落只想将那北武宗主打出擂台,不料他单掌后举,掌上白光又亮。猛然朝前疾挥时,自他掌上突出道足有一丈宽,一尺厚的巨大白色剑形气劲。其速极快的刹那直射叶非落胸口,那道剑形气劲竟长至八丈! 步惊仙与楚高歌在神眼中看到凌落释放这股剑气内力竟然耗损达到三千之数,料想这必是神宗武功中杀伤力极其惊人的绝技。 被那巨型剑气一触,叶非落立时失去一灵。他也果然掌握催灵之法,刹那的灵能喷发将冲击他的十字剑气震的消散,然而那巨型剑气却丝毫不受影响。好似刺入了叶非落的身体般迅速变短,在神眼神通中,叶非落的灵数伴随巨剑的变短而迅速减少。 凌落收功停落擂台,静等内力迅速恢复。 神决在内力方面的恢复能力在步惊仙看来就犹如魂决体能恢复那么快。只是凌落经脉上没有彩光依附的天赋,就比不上步惊仙体能上的恢复速度了。 叶非落被巨型剑气带的直落擂台外的地上,双足陷入砖石,片刻间半条腿都陷进了地里。他的灵数减少殆尽时,巨型剑气最后一截也钻进他胸膛。 神眼中叶非落的内力耗尽,体能仅剩100,无灵。 这一剑之威厉害的惊人,凌落对力量运用的准确更惊人。 叶非落双脚发颤,堪堪才能站稳不倒,几个北武宗高手奔过去扶持时,他张口呕血,说不出话。骤然从他体内爆开股白光内劲,将扶他的四个北武宗弟子全震死当场!叶非落也经脉尽断,半个身躯无力跌扑地上,半个身体陷在地里。 观者无不为此大惊失色。 北武宗一门高手个个恨怒交加,悲声哭喊,大骂凌落出手歹毒不留余地。 擂台上的凌落揪心难过,眼看几个人一如他算计的死于非命,眼看北武宗弟子的悲痛嚎啕。他感同深受,记起眼看师父撒手人世的情景。然而他是信侯,郑国的信侯。北武宗是燕国支柱,天下战事将起,北武宗的高手多一个,日后在战场之上、战场之外就将多杀多少郑国将士! 第130节 武尊(一) 左庶长早早曾有交待,上场对敌则不可留情。初时凌落一直心中难忍,不愿在擂台上杀人。直到那日听了步惊仙一句话,他才下定决心。 ‘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当时凌落高声为此言叫好,正因这句话消除了他内心对父亲交待的迷惑。 今日他凌落既然上台,所为者就是武尊。倘若今日秋叶败尽天下英雄,他凌落不会相争。但今日秋叶将武尊放手与七月,他凌落不得不上台。七月本领如何凌落自觉有数,既没有郑飞仙那等天资,则绝没有郑飞仙的掌威。 北武剑圣、楚高歌请来的白姓女子、蓝鬼、咖尔。这些人物七月哪里能够独自应付。 既如此,这武尊,他凌落不如自己来做。 “北武宗主功力惊人,本侯无法留手。北武宗主为求立稳强行支撑,让体内劲气积蓄不散,致使祸连无辜,实在让人心中戚戚之余又深感遗憾。” 北武宗弟子满怀仇恨的瞪着台上的凌落,抬着师门宗主与几个同门弟子的尸体,在无数人可怜同情的目送下离开神武擂。 评判官高声宣布凌落得胜,又请天下英雄上台挑战。 然而久久却无人上擂。李一剑之威让人胆寒,而凌落之威让人根本不敢挑战。 凌落自信满满要拿下武尊之名,明知道那些高手会等他与七月战过之后才考虑是否上擂台也不担心。神宗心决恢复内力消耗极快,他不惧车轮战。 楼台上的步惊仙没想到凌落会上场,见他用狠招杀死北武宗宗主及四个高手时,才意识到这位师兄今非昔比,已经完全明白了世事,已经学会了心狠。他不由为七月担忧,尽管与七月见面不过几次,但他已经认识到,七月不是过去的七月,她自信、而又坚强,有着对师门深厚的感情,有着作为飞仙宗一员的责任感。 她根本不会因为擂台上的是凌落而放弃武尊责任。 他本想为七月帮忙,不料料理了李一剑,如今擂台上又站着更可怕的大师兄凌落。 “哈哈哈……仙人信侯今日上台,本王看来,仙人信侯也当得武尊啊!”郑王欢喜大笑。让郑凛然神情难堪,气恼的盯着秋叶,觉得都是她任性妄为惹的麻烦。否则信侯根本不会出手,郑王也根本不会出言暗示飞仙宗不要相斗。 然而如此一来等于是把飞仙宗看轻,郑王认为飞仙宗除秋叶外其它人根本没有成就武尊之能。 郑凛然心中不平,这武尊是飞仙宗的,过去是,今日也是,将来还是!这是郑飞仙最最重要的遗命,也是飞仙宗最不容被撼动的尊严! “秋叶武尊以为信侯如何?”郑凛然微笑相询。一则想提醒郑王秋叶还在,二则想暗示秋叶改变主意亲自上台。 “信侯内力之强,称之为当世第一恐怕不会夸大。神宗武功出神入化,犹如仙人施法,声势惊人,不愧为北灵老人所创。”秋叶对郑凛然的暗示不做回应,让郑凛然又一番暗自气恨。 郑王已经暗示,她郑凛然不能在明摆着违抗而让飞仙宗堂主长老上擂实施车轮消耗战术。然而把希望寄托于七月那个只知道吃的呆子么?这一刻郑凛然突然觉得自尊严重受挫,过去她不在乎自身是否天资出众,因为她是飞仙宗宗主。 而此刻,她发现宗主的威望与自身武功的关系十分密切。 评判官高声宣布“时辰到!凌落技压群雄,取得挑战武尊指定人选——飞仙宗七月堂弟子七月的资格!” 顿时乐声大作,响鼓擂动,烟花礼炮纷纷投空。 这些原本是为秋叶这位武尊所安排的出场仪式,但如今却不得不送给七月。 七月正准备入场时,楼台上的秋叶脱下黄金凤纹的武尊长袍,摘下武尊金凤头饰,黑缎武尊腰束,一并丢甩过去。 “七月,穿上。” 武尊的长袍在徐徐飘落,七月抬头看着,一跃飞起,凌空脱下身上的长袍,在半空中将武尊之袍穿上,又迅速系紧腰束,人飘落擂台上时,双手捧着金凤头饰戴紧头上。细眉下的凤目随之变的冷静,再没有片刻前掩藏的恐慌。 这一刻七月才明白秋叶的意思,她的确不需要任何准备,这几日如何让自己冷静都没有用,只有此刻,她真正站在台上,穿上这身原本属于师尊、又属于秋叶的武尊长袍,带上这顶金凤头饰的时候,她内心的恐慌才会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告诉了她此刻应该做什么。 那就是胜利,不顾一切的取得胜利! 师尊的灵魂与寄望是如此,秋叶的也是如此,飞仙宗所有人都是如此。 “七月师妹、果真要比?”凌落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滋味复杂。他本希望她放弃,没想到她战意十分坚决。 “我与信侯同为郑国人,在擂台上各施绝技厮杀没有必要。我只想与信侯比一掌,就比内功,就比功力,胜负一掌可决。信侯以为如何?” 七月突然如此提议,让谁都想不到,包括秋叶都满脸疑惑之态。 步惊仙也猜不到七月为何如此。 凌落不明其意,明明看出她目光中战意坚定,流露的都是必胜不败的自信,却做这种绝对没有胜算的提议。这是一个让他凌落无法拒绝的提议。 “好,只比一掌。” 神眼中,七月体能1800(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基础体能600,精能之体提升100%,十重心决特效提升100%),内力1200(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基础内力600,十重心决特效提升100%。),神10,灵7。战斗力6000,绝对战斗力42000。 即使十重十方九五之尊能将体能化为内力,最多也不过3000。 较之凌落的内功差距极大,七月凭什么敢与他比拼内力? 两人平平无奇的直掌相击,交手刹那。 凌落暗叫不好。 步惊仙与楚高歌一起吃惊的站了起来。 神眼中,七月的灵影突然闪动。 与那李一剑出手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内力相击,凌落被震退半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神容平静的七月,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流露丝毫成功的得意。 他败了! 第131节 武尊(二) 败这个字凌落从没有想过。而此刻他却没有失败的耻辱和冲击,他觉得心服口服。 他与楚高歌,以及所有有神眼神通的北灵山、飞仙宗高手都看出李一剑对灵运用的异常。他们都在苦苦思索,但都一无所获。 而眼前的七月,却破解了李一剑对灵运用的奥秘。并以此优势设下计策,只凭一掌就让他凌落不得不认输。凭此灵能运用奥秘,凌落相信今日七月必胜无疑。 凌落抱拳作礼。 “武尊天资惊人,心灵智敏,本侯输的心服口服。”凌落说罢,又止不住问道“只是本侯实在难以相信武尊如何能在这般短时间内破解这种奥妙?” “只是因为我——比信侯痛苦。” 七月的回答莫名其妙,凌落印象中七月从来没说过这种玄妙又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她总是直来直去。 凌落走出擂台时,回头又深深投望一眼,才迈步上楼。 不知就里的观战者都以为,这不是比试,只是郑国早有约定。 凌落上楼时,微笑道了声“惭愧。” “师兄说笑,不过是师兄有意想让罢了。” 楚高歌这句话当然只是让凌落有台阶可下,郑王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凌落坐下时,又对步惊仙道“让北君见笑了。” 步惊仙只能装作不知缘故,反而问他一句“信侯相让本君能够理解,本君只是好奇七月武尊在台上说了什么?” 凌落不禁失笑。竟也没有隐瞒。 “本侯钦佩武尊修为进步神速,故而相询请教。武尊却说,并非她比本侯天资优秀,只是因为她比本侯痛苦。” 郑凛然此刻内心欢喜之极,想不到这个只知道吃的师妹突然如此聪明,那李一剑的武功被她破解,今日擂台之战,料想无人能敌!以李一剑之快施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之威,天下何人能敌! 只有步惊仙不这么想,他能断定李一剑的出手速度和力量,必然令人施展不出任何招式。这也是李一剑剑快却无招的根本原因。然而凭借此能,即使七月不施展绝技,随手一掌之威也足可让人不能抵挡。 步惊仙暗觉惭愧,他这个上场切身了解李一剑武功的人没有破解其中奥妙,七月这个在擂台外观战的却先窥破玄机。惭愧之余他又为七月欢喜,欢喜之余他又为自己担忧。倘若七月追杀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竭尽全力也只能抵挡李一剑连续三剑,能胜李一剑凭的是灵能这面盾牌,而七月的掌力可不如李一剑的剑那么好挡,七月也懂得催灵之法。 七月犹自没有催功,立在擂台之上环视无数注视她的高手,突然开口。 “郑飞仙之徒七月,执师尊武尊之名于此。天下英雄如有不服者,请上台一战。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出手无情可留,生死勿怨。” 楼台上的郑王自从凌落回来后就再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擂台上的七月打量。 这时候突然对秋叶道“秋叶武尊,本王看这七月……怎么总觉得与王妹飞仙年轻时十分神似?” 秋叶微笑抱拳作礼道“还是大王英明,七月就是第二个师尊,大王所观一点不错。这大概也正是昔日师尊对七月师妹尤其厚爱的缘由。” 郑王注视着场中的七月,追忆起往事道“当年王室蒙难,王妹闻讯带领飞仙宗八百余弟子赶赴相助。恰时本王及王后一众为一群江湖高手所困,左庶长独自断后在峡谷中堵截数万大军的追击。王妹赶到时,就如这般模样冷眼扫视群雄,道了句‘本宗掌力霸道,无情可留,诸位与郑国为难便是与我郑飞仙为敌,若不速速退去,休想再见明日太阳。’当时王妹的飞仙宗在西南才闯出些名声,还算不得天下大武宗,群雄根本不惧她。不料动上手,王妹一掌毙命一人,连出三十七掌,毙命三十七位江湖高手,余者三千之众的江湖高手无不惊惧,顷刻间溃散全逃。” 郑王说罢手指擂台上的七月道“当时王妹就如这般,胜而不骄,神容冷静,自信满满。许多人知道王妹脾性暴烈,以为她与人动手时必定激狂,其实王妹与人动手极为冷静,只是她年轻时心地其实极其善良,每每全力出手知道会死人,总忍不住泪痕满面。” 秋叶知道那是癫狂天赋造成的悲痛泪流,初时根本无从控制。郑王误会是郑飞仙为死者落泪,也实在好笑。 这时台上多了个魁梧雄壮的身形。 众人看见,都认得是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上一次他与武尊失之交臂,这一次秋叶不战,他更觉得志在必得。 只见他肤色黝黑,眼珠滚圆,瞪大时面相凶恶之极,仿佛地狱修罗。偏偏脖子上戴串檀木佛珠,让人观之不禁哑然失笑。 咖尔并非信佛,但他所学是佛宗的武功,故而长年佩戴串佛珠,也不知道他是感恩师门还是习以为常。 “本来想再跟秋叶武尊打一场,想不到她今年不参赛,还把武尊之位传承给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武尊岂是你这种小丫头片子能担当起的,乖乖交出来吧!” 咖尔说罢催功,只见他周身腾升一团金光,犹如金佛降世,直把整个擂台都照亮。 体能4000,内力3000,神10,13灵。战斗力1。4万,绝对战斗力18万。 “喝、啊……”咖尔高声震吼,浑身金光照亮范围更增,足笼罩大半个神武擂观战席之广。 如此惊人战力,无怪乎昔年能从郑飞仙掌下逃得不死。 秋叶见状不由倒抽凉气。 “这咖尔功力又再攀升,佛宗的心法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都觉心惊,想不到这咖尔战斗力如此惊人! 郑王虽然不知咖尔功力到底高到何种程度,但对咖尔印象深刻,故而神情凝重在意。 “秋叶武尊以为,七月能胜否?” “回禀大王,七月必胜无疑。但能否击杀咖尔于擂台之上,恐怕难说。” 擂台上的七月脱下武尊长袍,评判官立即拿着七月方才脱甩的长袍捧奉过去,又将武尊袍捧奉回擂台之外。 “哦!小女娃知道我的厉害,要投降?” 七月穿上原本那身飞仙宗的粉色长袍,冷然道“我就在等你上台把命留下!” 说罢仰面朝天,长啸催功。 旋风突生,金光气劲骤然爆散,只吹的擂台边观战席的高手都慌忙抬臂抵御袭来的气劲冲击。 楼台上众人面前桌上的茶碗全被震碎。 旋风夹杂金光直冲上空,整座郑都的民众都能看到神武擂处突然冲上天的金光旋风,个个惊奇不已。 此刻七月体能10,内力5390,神10,灵7。战斗力10800,绝对战斗力75600。 终于催发第二重天赋,再不隐藏战力。 十方九五之尊十重的特效令她处于体能尽化内力的状态。催功声势不在凌落之下,让先前所有对她怀有疑虑的人此刻都满怀敬畏。 在看此时七月为金光旋风所护,眸子仇恨凶历,泪水湿透满面。 突的,她身形急旋,只见旋动的衣袖卷带的冲天金光旋风齐涌而至,顷刻间在长袖间形成耀眼金光,随身形急速转动衣袖挥动,那些金光旋风全朝咖尔旋奔过去。 “唯我独尊!师妹怎能修成?”郑凛然大觉诧异,这唯我独尊神功本需十五重十方九五之尊心决才能练成,飞仙宗中向来只有郑飞仙与秋叶修成此技。七月却凭区区十重修为就能施展。 唯独秋叶不以为然,她早知道七月身上奇迹极多,许多十方九五之尊的神功绝技她总能提前练成。开始秋叶还觉得惊异,后来想起那些神功过去师尊郑飞仙创时也并没有那么高的心法修为,猜想其实所限并非心法重数,而是体、内数值高低。 七月如郑飞仙般有癫狂天赋,较之别人天资高得太多,故而才能如郑飞仙般比别人早许多就练成绝技。 见她上手就施展十方九五之尊杀伤力最大的绝技,秋叶不由断言“咖尔今日必死无疑!” 擂台上的咖尔也为七月内力之强横所惊,狂笑叫道“小女娃儿真当自己是郑飞仙!”说时也催动功力,将外放的气劲全收敛至双掌,迎着七月的一掌推出大金刚掌! 内劲交击之声响如惊雷! 咖尔内力本不及此刻七月,大金刚掌霸道威力又不如十方九五之尊最强绝技唯我独尊,顿时被震的连步后退,拿不住势子。 拼斗消散的气劲中,七月身形二度旋动,衣袖中疾射数道寒芒,全打在咖尔身上。 只见八九枚菱形暗器几乎全入咖尔肤肉。但暗器太小,并不足以造成重伤。 七月拔地高跃,身形凌空急速翻旋时长袍突脱,双手抓袍照着地上的咖尔一抖,袍内所藏暗器立时被散射技法由内力催动飞落。 “雕虫小技!”咖尔掌附劲风,连连挥打,不料那些暗器附带内力极多,速度又快,令他周身上下竟然被钉上十数枚。 楼台上的郑凛然见咖尔身上中的暗器布成北斗之形。 “秋叶,莫非这就是北斗锁?” “正是。” 凌落知道此锁,便道“封人任督二脉,断敌内力供给,传闻此锁曾杀无数内家武修高手,今日终得一见。” 第132节 武尊(三) “可是咖尔功力深厚,七月如何能将暗器全钉入他经脉?”郑凛然大惑不解。 楚高歌笑道“料想是虚张声势的连环计。” 这也正是步惊仙的推测,只是如此一来七月虽能击杀咖尔,但她自身耗损也势必严重,如何应付其它高手的挑战?步惊仙想着突然又记起刚才白灵的女儿本要挑战凌落,却被其母拉住的细节。 ‘莫非七月故意如此,以威吓其它高手?她何时变得如此有胆识。’ 只见七月射出暗器后旋身又穿上长袍,从半空急速坠落,施展的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仙落凡尘掌。 咖尔身中许多暗器,恼火不已,见七月自高空施展仙落凡尘,更为气恼。 ‘这女娃儿真当自己是郑飞仙么!不知天高地厚。’ 当即催动大金刚掌,迎着落下的七月正面击出。 其实七月顷刻间射出百余枚暗器,为求杀伤力足够,附带内力极多,此刻消耗的不过只有百余内力。所以楚高歌料定她这招必然是虚张声势,硬碰自损一灵,以换取战斗力迅速恢复的同时实现后续战术。 咖尔推出两张内劲化成人大的两个巨掌。 与落下的七月相击时,七月的灵刹那失一。 紧接着爆发的灵能顷刻夺去咖尔一灵。那咖尔果然不知灵能玄妙,与许多无意中能用此能的人一样,还以为是天生如此,突然一阵剧痛之后,又觉得自己战力旺盛,内力全满。 而他喷发的灵能却被七月的灵能喷发延迟之法抵挡。 两人灵数从6比13,变成5比12。 七月的体能迅速转化至5400,内力0。这一次她果然施展自李一剑身上学到的灵能技法,出掌快如闪电的接连拍打咖尔身上的暗器,将那些暗器全送入咖尔体内。 七星锁得手,咖尔体能4000,3000内力根本提运不能。战斗力从优势一下子变成劣势,4000的外功战斗力面对七月5400的体能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李一剑的灵技巧能让人体能成倍增涨,以七月体能的优势一掌就能要了咖尔一条命。即使咖尔拼命抵挡,一掌也能要他大半条命! 只见七月飞身一掌按落咖尔头顶,人就势空翻退去,其迅快灵动绝不在李一剑之下,那咖尔顿少一灵。 这也正是李一剑回避灵能喷发的得手即退之法。 两人灵数变成5比10。 原本七月如此出手那咖尔必无胜算,但也许她唯恐让咖尔有机会喊出投降后逃下台,也许她务求让战斗结束更快。 她翻身落地发力疾冲,扑到之时咖尔才刚回身举掌,胸口已被七月双掌印上。 喷发灵能耗去七月一灵,又反夺咖尔一灵。然咖尔第二度的灵能喷发却被七月的灵能延迟所抵挡。 七月掌势不停,全是正面硬拼硬攻,连出八掌。 两人的灵数变成1比2。 咖尔早要抽身退走,却被七月奇快无比的速度逼的连口呼投降都不能!这一刻的咖尔心生两度面对郑飞仙时的死亡恐惧,他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然而他根本打不中对手,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杀!”七月一声恨喝。最后一掌正中咖尔额头。 灵能喷发之光闪动。 咖尔雄健的身躯无力的倒跌地上。一代宗师,天下第二高手,就在这神武擂之上,被一个后生晚辈十几招击毙! 这场战斗让观战的天下英雄和高手个个都不敢相信。 北武宗主败死于凌落之手,天下高手虽然意外,但早知道北灵山武功厉害,内家高手之间的比斗往往就会丧命,不算离奇。但咖尔功力比北武宗主更高,且内外兼修,昔年郑飞仙也没能够将他杀死。 然而此刻,郑飞仙的弟子十数招将之毙命于擂台之上。 七月稍理乱发,环视观战席的众多高手,目光最后落在楚国时见过的蓝鬼脸上。伸手一指“你!为何不上来!” 那蓝鬼脸色数变,原本是想假如咖尔落败他就上台。此刻却胆战心惊,根本不敢。他自知咖尔功力教他高,但总觉得不会高多少。咖尔十几招被击毙于擂台上,他哪里还敢上去找死! 忙拱手作礼道“郑飞仙有如此高徒,老朽惊羡不已,今日来此不过是为观看比武,从未想过上台。当今天下是年轻人的了,如我这等老家伙还争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头。” “不争?这么说,你以为自己还有跟本尊争夺的本事了!那就上来!” 七月根本不给那蓝鬼台阶下,咄咄逼人。 那蓝鬼被许多人看着,心里气恨不已,但他早不年轻,绝不会为这种意气用事冒险。面色不变的笑道“既无争心,也无此能。” 七月这才放过他,转而盯着那白灵。 “在楚国碰面时你胆敢对师尊出言不逊,当时本要让你知道后果,你当日曾说今日神武擂台上一定会见面,现在就上来吧!” 白灵那个看似文静的女儿这时气愤填膺,就要飞身上台,却被白灵死死抓住了手。 “你这丫头发什么疯!咖尔都被她十几招击毙,这个臭丫头功力比郑飞仙当年还厉害,你去作死么?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你这么个女儿,绝不会让你送死。重振白宫的重任我都寄望在你身上,不要意气用事!” 那女子神容愤怒,却奈何被母亲拽住,半响才压下火气重又坐下。 “坐下做什么?上来!想打就上来,我七月身子还没打热,正需要你上来替我热身!” 白灵忍着怒气和耻辱,佯装不在意的道“小女功力尚浅,武尊要跟她比划,大可等到下一次神武擂。” “白宫——不过如此!” 七月不再理会她们母女,转而环视观战的天下高手一圈,高声喝喊道“还有谁——不服!” 半响,无人上擂。人人都为咖尔的死难以置信,止不住疑心擂台的年轻女子是否比郑飞仙还更厉害。尽管为七月的张狂暗觉不快,但谁也不敢上台找死。 “拿来!”七月说罢,那评判官忙捧来武尊袍饰,又有两个皇宫的侍女过来,替她穿戴了整齐。 郑王这时大笑起身。 第133节 武尊(四) “哈哈哈……今日本王又得一位武尊,心情大快!天下英雄远道而来,都请不要匆匆离开,本王今日要宴请全城!以贺七月得武尊之喜!” 一片谢郑王美意的呼喊声响彻晴空。 第二次的神武擂排名与第一次差别极大。 第一次神武擂时排名如下: 武尊为秋叶。 第二名为决战败于秋叶的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 第三名为东燕国有东燕剑圣之名的北武宗宗主叶非落。 第四名为北魏国有北魏剑神之称的剑岳宗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 东燕剑圣和北魏剑神都败于秋叶之手,因此天下武修者并不认为他们修为就不如黑狼族第一高手咖尔。虽位列三、四,在许多人眼里与第二名的咖尔难分高下。 第五名为飞仙宗长老冬雪。 第六名为飞仙宗十二月堂第一高手、人称翻海掌的郑强武。 第七名为剑岳宗华山支宗高手、人称狂剑的查小盖。 第八名为剑岳宗衡山支高手、人称飞剑舞的舞菲。 第九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不动明王的明刚。 第十名为北武宗高手、人称剑真人的仁情义。 第二次次神武擂秋叶没有上台,接任武尊之位的七月大放光彩,击杀曾经在郑飞仙掌下逃生,曾与秋叶大战数百招的天下第二高手咖尔,毫无争议的夺得武尊之名。 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咖尔战死,神武擂的天下第二高手被敲定为郑国信侯凌落。 北武宗主叶非落惨死神武擂,第三名被定为郑国神决宗的越绯。 第四名为飞仙宗十二月堂第一高手、人称翻海掌的郑强武。 第五名为楚国身负盛名的游侠盖耳。 第六名为韩国退隐前辈剑大师的关门弟子小侠王雨。 第七名为飞仙宗七月堂堂主林强。 第八名为楚国王决宗高手陈宇。 第九名为飞仙宗三月堂堂主莫文。 第十名为飞仙宗一月堂堂主李响。 此次神武擂北岳剑派魏武全弃权未斗,高手尽为李一剑所败,成绩惨淡,与北武派一样让天下英雄意外。第一次神武擂比武中的剑岳派高手狂剑查小盖,剑岳派高手有飞剑舞之名的舞菲此次都没有参战,传闻正在修炼武功,故而放弃这次的神武擂比武。 上一次博得第九、第十名次的北武宗高手不动明王因练功走火入魔之故没有参战,北武宗高手剑真人仁情义外出游历,也没有参战神武擂。 原本天下英雄都认为此次神武擂请到许多游侠高手,势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没料到飞仙宗夺得十大高手排名者的数目反而比上一次更多。 尽管神武擂比斗结果如此,但观战的高手都认为李一剑的快剑必可列入十大高手,而战胜李一剑的北君的本领也该入十大高手之列。 但这些只是观战高手心里的想法,无法改变神武擂十大高手的排名。 飞仙宗入围人多,七月更绽放异彩,郑王为这结果欢喜也是理所当然。 郑凛然虽然也为结果高兴,但看着场中的七月,止不住低声责备秋叶道“看七月师妹跟你学的,如此张狂疯癫。” “宗主此言差矣,七月今日是师尊神灵附体,想当年师尊的狂傲可在七月之上。只是宗主入派太晚,无缘见识。” “哼!”郑凛然大为不悦,心想你秋叶都已经不是武尊了,还敢如此对本宗说话,总倚老卖老,不知所谓。 郑王大喜,皇宫宴请十分隆重,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受邀。 秋叶、郑凛然、七月三人同位于郑王龙座右侧下,周天子敖潘则与郑王同坐。 步惊仙每次打量七月时,都发现周天子,以及郑王太子也都在看她。还有凌落,只是不如他们般看的频繁。 郑王将飞仙宗上下一番夸耀,又称赞了信侯凌落一番,最后叫了越绯上前。 对越绯之父称赞说他生了个好女儿。越绯的父亲大觉光荣,连忙谢恩。 郑王又问越绯年岁,生辰。 末了,道“太子妃病故之后太子一直没有再娶,本王今日就做一回主,赐婚太子与越绯。越将军以为如何?” 那越将军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越绯却显得不甚情愿,反拿眼看着凌落,后者微笑表示祝贺。越绯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跪倒谢恩。 凌落身旁的天籁公主轻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凌落听了不由哑然失笑。“只是同在北灵山呆的久,越绯师妹异日自然知道太子的出众。” “信侯,勿要说我小气,今日才知道信侯玉佩是借给七月武尊,又发觉信侯对她颇多关注。倘若信侯有意,我大可请父王成全,只是不希望信侯口中不说,只藏在心中挂念。” “公主多意了!公主又非不知,七月与步师弟情同兄妹。我自然对她颇多关注,借宝玉助她练功更是义不容辞。” “非是我要泼信侯冷水,实在是信侯糊涂。七月武尊对三师弟哪里是什么兄妹之情,根本是男女之情。” 凌落听了心里莫名的一阵不快,自己也不知为何。“公主为何如此说?” “信侯糊涂,世间有许多为心上人而不愿活的事情,可有多少因为兄妹惨死而不愿活的事情?” “这……”凌落无言以对,不由拿眼打量七月,见她吃相毫无顾忌,不由晒然失笑。 其实许多朝臣都注意到武尊七月已经吃完三十七桌酒菜,犹自握着筷子大吃不已,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暗中笑话。吃完就叫侍女“再来一桌。” 七月吃的高兴,还扭头看着秋叶笑她说“秋叶今日笨死了,美食当前而不动筷。” “我说七月,你能不能顾顾场合。”秋叶没好气的低声劝她。 “过去没发觉你这么啰嗦,今日倒好,突然变身千金大小姐,跟我讲起仪态。” “如今我必须在意形象,虽说我是你的师姐。但别人都认为我如同你的第二个师父,认为是师尊和我一同教出你这个武尊的。以后我会长留在宗里打理七月堂,尽量多教些如你这般优秀的同门弟子。倘若形象不堪,哪来的威严?” “莫名其妙。秋叶你今日变的好奇怪,也不见怎么喝酒了,吃也不吃了,说话也正经了。碰坏头了?”七月吃着又道“以后我帮你忙,怕什么形象。” 秋叶哑然失笑,看着七月,心中万分欣慰,止不住动情的柔声道“七月,过去我疯癫因为我心里有一个梦,而你,就是我梦中的模样。所以现在我不必再疯癫了,因为我的疯是刻意出来的,而你的,是浑然天成的。往后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就少了,我在宗里,而你要带领优秀的同门四处游历……” 七月不由放下筷子,满怀惊慌的道“秋叶,我们要分开?” “武尊只需要教别人,哪有再让别人教的道理?难道我们永远一起吃喝玩乐,那怎么对得起师尊?”秋叶说时轻笑。 “可是、可是我很多东西都不懂,我……”七月恐慌的像个孩子,无助的想方设法让秋叶改变主意。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你?但人生聚散离合是常事,又不是生死离别,干什么要哭似的。丢不丢脸!” 七月忍着眼泪,心里难以割舍。想到以后身边再没有秋叶陪着,她觉得莫名恐慌。 秋叶将自己桌上的一盘鱼端给七月说“吃东西呀,也在意仪态了?” “吃不下了,都是你害的。”七月满腹委屈。 “七月,你不是孩子了。今日走下擂台,你抱着我说当时非常害怕,可是又非常痛快。害怕因为你以为自己还是孩子,痛快因为你开始长大。虽说不能常在一起,但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少,每次回宗里时别忘记带些外头的好酒。” 秋叶将筷子塞她手里,七月端酒一饮而尽。 又看见步惊仙打量自己,禁不住甩手将酒杯丢过去。 步惊仙在他对面端坐,见酒杯飞来,一把接住。 这变故让宴席一时静的鸦雀无声。 “你这黑狼族的,为什么总是看我!” 步惊仙放下酒杯,笑道“武尊看来有误会,本君不是黑狼族。本君的妻子是周朝公主,本君侍奉的是周天子。” 七月一时没话说,气倒也消了不少。“为何总看我!” “武尊生的美丽,自然而然会吸引他人目光。” 不料七月拿手一指左侧的郑凛然道“宗主才美,你眼睛有问题?” 步惊仙哑然失笑,暗觉不知道是谁有问题。 “都有绝世姿容,凛然宗主之美本君当然也有关注。” “七月!”秋叶见她还要说话,忙拉着劝阻,又道“我有事交待你做。”七月这才不再理会步惊仙,郑王忙笑道“武尊喝多了。”众人都一笑而过。唯独落公主神情大为不快,却被天籁公主拉着没有发作。 “做什么事?” 秋叶望眼步惊仙,道“我要你杀死北君。” “不去。”七月断然拒绝。 “为何?”秋叶大惑不解。 “哼!原来你根本不关心我。” 七月口出责言,倒让秋叶恍然大悟。 “拜祭他不是还有些时候么?你杀了北君再去也来得及。” “谁说来得及?还剩几天了?” “这是大事,即使迟了,步惊仙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别说是杀北君,就是秋叶你死了,我也要去拜祭完步哥哥再回来给你守灵。” 【第十一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134节 脱身 “我呸!你才死呢!”秋叶忙道晦气。末了又道“那这样吧,北君的事情你别管,等你拜祭过步惊仙也赶不上了。白灵母女,我等她们离开郑国边境就要下手,你拜祭之后立即快马赶往南境,如何?” “不耽搁我拜祭步哥哥当然行。那母女我见着就来气,白灵对师尊出言不逊该死,她那女儿不知为何,我见之就想杀!” “那当然,狐狸精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着也讨厌。白灵最擅长装的温柔柔弱欺骗男人,她女儿显然学到家了!” 七月听着时发觉步惊仙还看过来,遇到她目光时还微微笑笑,然后移到郑凛然脸上。 宴席之后,步惊仙应郑王邀请,陪周天子同游御花园。 “陛下,明日你就堂堂正正与郑王道别回去,郑国绝不会为难。飞仙宗怕会追杀于臣,臣只能另外设法。” “这、为何郑国不杀朕却要杀你?”敖潘大觉意外。 “容将来再向陛下解释。” “好吧。” “本君今日不胜酒力,此刻就想去信侯府上安歇,不能相陪,还请陛下和郑王恕罪。”步惊仙说时敖潘就示意他去,郑王也忙让凌落相陪。 他们离开御花园时,正碰到过来的落公主。 “北君留步!” “公主。”步惊仙忙拱手作礼,见落公主递过来个香包,估计是推辞不掉的,便道谢收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物相赠聊表心意,北君千万要小心保存,勿要丢失。” 步惊仙发觉落公主对两个心字咬的特别重。 “多谢公主。” 他随凌落到信侯府后,早早入房睡下。他估摸飞仙宗不会闯入信侯府杀人,故而想利用夜晚的机会溜走。等待时记起落公主送礼时的情形,把那香包取出,打量片刻,动手拆线。 果然见里头藏有书信,忙摊开了看。 ‘今夜三更飞仙宗将设下天罗地网,君自保重,勿忘此情。’ 是否有落公主的提醒其实没有差别,再来郑国之前步惊仙就考虑过各种脱身办法,但落公主的提醒能够让他敌人动手的准确时间,准备更有针对性。这份情义不由也暗记心里,想起落公主的性情,不由晒然失笑。她不是个合格的公主,但是个可爱的女子。 步惊仙知道走捷径绝对没有可能,原本的打算也是往西,经北灵山出境入韩。 他等到一个信侯府的侍女经过,把那侍女叫进房里。 那侍女神态羞涩,只道是让侍寝,不敢说不,乖乖进了屋里。人一入屋就被步惊仙点倒床上,步惊仙把王袍脱下挂在床头,将那女子以被褥盖紧。换上那侍女的衣裙,对着房里的镜子涂抹脂粉,化妆半响,乍一看绝不像个男人时才推门出去。 信侯府下人有六百多个,步惊仙根本不怕别人看他面生。 一路出府,被人问起就压着声线镇定回话,说是受北君之命到皇宫传话。根本无人起疑。 信侯府外街上静谧不闻异响,步惊仙走一段后翻墙入院,丢下碎银‘强买’了身晾晒的女人衣裙把信侯府侍女的衣装换下,寻了间靠近西城门的客栈住下。这时间城门关闭,不许进出,他的轻功也办不到悄声无息的翻越城墙,只能等到城门开放。 天还没亮,他在客栈楼上透过窗户看见街上有许多飞仙宗的弟子奔走来往。 清早城门开时,二十多个飞仙宗弟子留在西城门处,对出去的人严加查看,无论男女老幼,无一放过。女子化妆的都被她们拿捏头脸仔细辨认对照画像,唯恐出城的人易了容。 步惊仙在客栈二楼看到这情景,知道飞仙宗绝不容他逃脱,如此认真把关,他根本难以瞒过。西门也根本不能出城。 当即离开客栈,买了身江湖人贯穿的黑布长袍换回男装,在下巴贴满长须,戴上斗笠,腰上挂了柄长剑。直奔神武擂而去。 昨夜郑王宴请天下武修者,许多人都在城中客栈及官府驿馆吃喝,今日才离开郑国。满街都是来自诸国的武修者,多他这么一个人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但这些江湖人出城时也难逃被查的命运。 步惊仙思来想去只有别国的使节队才可能免查。其中又只有楚国的使节队可能让他蒙混过关。楚国近卫军盔甲上有面罩,能遮挡容貌。 步惊仙到神武擂后跟半响终于抓住个落单的楚国近卫兵,在暗处将那近卫打晕后换上衣甲,又一拳将那近卫毙命。给那近卫穿上自己的江湖人装扮,别人发现,无法查验身份,只会以为是江湖仇杀。如果留着近卫兵性命,醒来后必定求助郑国,飞仙宗一定会知道他假扮楚国近卫逃脱的事情,那时离开皇城容易,离开郑国土地则难。 步惊仙穿着楚国近卫兵的重甲,等到楚高歌回来启程时列队兵将中,学着其它军卒般精神抖擞的踏步出发。 楚高歌独乘一车,被他请来的一些武修者有些乘车,有些骑马或走路。 此次神武擂擂台上这些高手虽然表现让他十分失望,但言辞行举间仍旧表现的恭敬,对神武擂的事情绝口不提。那些人心中感激,又觉得惭愧,对他这个太子更显得毕恭毕敬。 使节队出皇城时,城门守军和飞仙宗的人果然不敢留难查问。 楚军军纪严明,赶路时卫兵都不敢私下议论言谈,步惊仙这个假卫兵的存在因此丝毫没有引起别人怀疑。 七月在第二日清早就离开郑都,提着大包东西,经皇城西门出城,直奔皮县而去。步惊仙的祭日对她而言是天大的事情,其它一切都必须放下。今年只剩她去拜祭,凌落与天籁公主都受了郑王交待的差事,分不开身,但都专程托请她代为拜祭。 郑凛然宴席之后就不知去忙些什么,七月也懒得过问,知道此次郑凛然必定有借口推辞不去。索性懒得多说,只是心里对郑凛然的不满更增。 到皮县以西,当年步惊仙坠崖的天险旁时,距离步惊仙的祭日还有一天。七月也不怕来的太早,把带来拜祭的东西悉心摆放,点燃香,就跪在地上磕头。 第135节 故人重逢 “步哥哥,你一定想不到吧,七月竟然变成了武尊。去年跟哥哥说过,七月一直觉得没有能力报答师尊的教养之恩,没有本事帮秋叶分担责任。没想到这次神武擂秋叶突然把武尊的责任丢给了我,当时在擂台上我心里可害怕了,但是更知道责任重大,为终于能够报答师尊恩情、帮助秋叶敢到激动欢喜……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了杀死咖尔为师尊报仇的主意,没想到一试之下果然成功了,也果然威吓的天下英雄个个不敢上台,把楚国请的高手全给镇住。其实当时多害怕他们真跳上擂台,那时候我灵没了,打得过一个也肯定打不过两个……” 七月边说边拿些酒食丢出崖,盼步惊仙在天之灵能收到了吃饱喝好。 “……秋叶变的很正经了,我觉得突然变成一个人,很孤单。她还说我现在是武尊要注意仪态,凛然嫂子还是骂我不顾仪态,但是我不愿意理她。也不想听秋叶的话。以前师尊说喜欢我率性而为,又总说我是她的弟子,只要武功练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怕什么别人说。我觉得师尊说的对……过去步哥哥总跟我说神魂宗的理想,其实七月一直不太明白,可是步哥哥说的自由七月觉得很对,没有自由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那不是跟当奴隶没区别了吗?以前我武功低时,就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现在当了武尊武功也高些了,反而个个说我不能率性而为,这不是很奇怪吗?武功高了反而不能当自己,怎么想怎么觉得傻。我才不听他们的呢,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这样我才觉得自由……” 七月就在崖边,边吃喝边对着空气说心里话。 不觉一日过去,她犹自不觉得无聊,仿佛步惊仙真的在倾听。 这天傍晚时分,一行二十多个身穿粗布长衫,腰悬制式长剑的武修者突然上了坡崖。 此地的断桥至今没有重建,原本不该有行人来往。这群人的到来不由让七月感到疑惑,她长身而起,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爬上坡崖的二十多个江湖人见到她时也都驻足不动,最前面的男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只是脸上的眸子写满冷漠,一看就不像善类。 “果然是七月?” “你们是谁?”七月大惑不解,不记得曾见过,眸子里写满猜测。 那男子身后有八个人都摘下斗笠,大多都面挂欢喜的笑容。 “真没想到会是你。”当中一个消瘦的女子神情激动,眸子里隐隐含泪。 为首的男子淡淡微笑道“七月还记得故人王卡否?” “王……卡……”七月喃喃失声,不由自主的记起幼时郑丕庄园里的那场大火,那群一起在步惊仙安排下拿着火把呼喊作乱的同伴。“你是王卡!那你们……” “我是竹竿。” “我是小草。” …… 七月喜极而泣,一把抓住小草的胳膊。“你是小草!你是小草!”又望着其它几个逐一确定名姓。 当年他们一群孩子因为步惊仙逃出奴隶庄园,后来失散,但七月从没有忘记这群伙伴。早就托人打听过,但始终没有消息。没想到阔别多年后的今天竟然能够再度相逢。 几个人也都围着她欢喜的很,只有王卡显得十分平静。 彼此叙说当年分别后的事情,个个想起都唏嘘感怀。 “你们是来拜祭步哥哥的?” 就听小草点头说是。 “当年听说他的事情,我们还怕是同名。那时候还在毒蛇营训练无法外出,今年年初才开始执行任务,编制入军。神武擂后听说得到武尊的名字叫七月,我们都忍不住怀疑是你。这次受了任务往西找寻北君踪影,大家商量着反正顺路就来这里看看,如果真是你,料想就会来。” 七月更觉得欢喜,知道这群伙伴还记得步惊仙。 不料王卡却冷冷淡淡的道“他们是来拜祭步惊仙,我不是。我只是想能否碰到你。” 七月听了大觉不解,又听王卡冷哼道“幸亏他死了,如果没死,我一定会找到他并且杀了他!” “你说什么!”七月勃然大怒,万没想到王卡会说出这种话。小草几个忙从中劝阻,让七月息怒,又让王卡少说两句。 “王卡,你今天倒是说清楚了,步哥哥哪里对不起你了!”七月手指王卡,眸子里满是怒火,不依不饶。 王卡冷哼道“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当年怂恿我们放火烧庄,结果呢?事后他自己跑了!有没有管过我们?我逃出韩国后在难民中找了三天,才把他们找到。然后一起在边境的村口等了他五天!都以为他不会丢下我们,结果如何!” “当初我跟步哥哥找过你们,可是难民太多根本找不到。韩国又放乱箭步哥哥才带着我走,说你们一定出了境,总归是平安了……” “哼!好一个平安,他自己拜师北灵山,你拜师飞仙宗。可是我们呢!”王卡说到此神容激愤。“我们这些年受的是什么罪!无依无靠,根本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当初还差点被人抓去当奴隶,碰巧被郑国王将军遇上,以为是遇到贵人。结果被送到惨无人道的敢死营训练,十几个同伴都在训练中死了,如今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当年起事时步惊仙怎么说的?逃出韩国后他又是怎么做的!他根本是个卑鄙小人,把我们利用完了就撒手不管……” “住口!”七月勃然大怒,手指王卡喝道“王卡,你自己当初不听步哥哥的话,不要怪别人。当初不是步哥哥,我们今天全都还在当奴隶!我绝不允许别人诽谤中伤他。” “别吵了,好不容易相逢,你们吵什么。王卡你也是的,过去你这么说也就算了,现在步惊仙人都不在了,你还这么说他,七月怎么能不生气!” “哼!”王卡不屑冷哼,却也不再说什么。小草当年跟七月关系就还好,这时忙着有劝七月,她也不再发作。 除了王卡,小草等八个人都跪下拜祭。 “步惊仙,请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当年因为你我们才能够得到自由,虽然后来加入了郑国敢死营,但我们大家伙没有怪你,知道当初的形势也是无可奈何。你也不要怪王卡,这些年我们在敢死营受的苦真没有办法凭三言两语说清,他会怪你也不是他的错……” 七月听说过郑国敢死营的事情,知道小草他们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说起往事,也不禁替他们难过。 郑国敢死营收留的都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训练十分残酷,甚至有自相残杀作为考核的流程。这些七月过去也曾听人说过。 一群因缘际会重逢的幼年同伴在崖山叙话良久,其它些毒蛇营的死士静静立那等着。都是听从王卡这个队长的命令,无人催促。 “小草,你们如果不愿意在毒蛇营,迟些我设法央人说说,把你们调出来吧。” 小草微笑摇头道“不必了。训练的时候很苦,但我们已经熬过来了。你知道的,敢死营完成训练后待遇很好,一般的军官还得听我们的命令。我们也习惯了,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再怎么说这些年总是吃郑国俸禄,现在也该为国效力了。” 一阵叙话,天色渐渐黑沉。 王卡终于说话道“七月,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时隔这么多年我们还能活着重逢不容易,步惊仙的事情我们各有想法,不多说。但我心里对你没有怨言,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我们都很高兴。来日方长,往后回郑都时再一起喝酒叙旧,我们都为郑国效力,将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只要招呼声,我们一定尽力。当然,现在你是武尊,我们也未必能帮上你什么。” “王卡你不要这么说。我跟步哥哥一直没有忘记你们,前些年刚入派时总托付师姐们帮忙打听你们的消息,可是总没有音讯。你们在敢死营一定都学了身厉害的本事,将来回郑都一定要找我,我请你们喝酒。有需要帮忙也要说,我一定尽力。你们有任务在身就去忙吧,我想再陪陪步哥哥。追杀北君千万不要大意,我见过那人,觉得他深藏不露,非常厉害。尤其神勇过人,连神武擂的巨石都能举起。万一碰上交手时千万不要与他近兵交击,北君内力非常孱弱,这是他的弱点。” “我们记住了。” 众人抱拳道别,随王卡原路折返下山去了。 七月欢喜的点燃香。 “步哥哥很高兴吧,王卡和小草他们都还活着……”说着她又双眼通红,止不住的哭出声。“……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大家都活着,步哥哥你人这么好偏偏早早去了……” 步惊仙打了个喷嚏,匆匆忙吃罢东西就戴上头盔,唯恐被人发觉他面生。 楚国使节队赶路几日,他小心应付始终没有被人察觉怀疑。郑军也想不到他混在楚国使节队里,路上安然无事。只要一切顺利,到边境时他寻个夜晚离队入山,就能如当初从楚国逃命去黑狼族时般经山路回去,虽然绕了个大圈,但总归能平安。 想到此刻郑国找不到他踪迹的气恼无奈,就觉得好笑。 如此又平安无事的赶了几天路。 第136节 不激烈的追杀战斗 使节队突然发觉背后追来飞仙宗的人。步惊仙开始还有些疑虑,后来知道带队的是秋叶,只是在后面跟着,并没有拦道查问,他料想是秋叶是为楚国请的高手而来,这才安心。 秋叶带领的飞仙宗高手跟了两日,这天使节队的卫兵禀报说郑国武尊七月也在后头。楚高歌得报后十分凝重,终于下车,回马迎上招呼。 “不知武尊率众是要去哪里,如不嫌弃不如同行,一路上也好请教武事。” “楚太子殿下的好意心领,本宗出境为的只是找本宗仇敌白灵,不敢打扰太子殿下。”秋叶说的客气,但楚高歌已经明白这是威胁。 飞仙宗是郑国的国中国,世人皆知。如果强要动干戈根本不怕得罪他楚高歌,他又知道秋叶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神武擂时更见识过七月的任性妄为,比之秋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即微微一笑,回马上车。 出境前的夜晚,楚高歌找上白灵母女。劝她们化妆易容换上楚国卫兵的衣甲乘夜先走,白灵母女也知道敌众势大,又不卖楚高歌情面,一单离境势必危险。当即双双拜谢楚高歌,遵从了他的主意。 白灵母女二人穿着卫兵衣甲乘夜离开驿站,她们走后步惊仙也离开。 他料想飞仙宗为的就是施加压力迫使白灵母女离队,楚高歌看似为白灵母女着想,其实不愿让事情发展牵连过广,分明料到白灵母女的化妆离队根本瞒不过飞仙宗。白灵母女一走,飞仙宗尾随的高手势必追击,必定不会有人留意他的离队。 步惊仙乘夜一口气跑到关城旁的山上,攀上山林后心知安全,才敢停下来歇息。总算逃出郑国,步惊仙大觉庆幸。歇息不久,脱下楚国近卫兵的重甲,浑身轻松,不敢耽搁的连夜赶路。 如此在山上赶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时,突觉来的方向远远传来异响。步惊仙十分谨慎,见周围藏身处都不安全,便走到崖边,见不远的崖边有块大石下能容人藏身,连忙跳下去藏起。 话说白灵母女听从楚高歌的主意化妆城近卫兵离队。那白灵一生经历风浪无数,清楚楚高歌的用意,更知道如此出去绝对瞒不过飞仙宗的人。化妆离队前假意托请了两个近卫兵帮忙买东西,白灵之女美貌,近卫兵见给的钱又多,两个歇息的兵士十分情愿的接了银两去找商铺敲门。 待那两个兵士离开之后,白灵母女才从相反方向离开驿站。 母女二人在夜幕下小心翼翼的穿街走巷出镇,不敢走大路去关城,双双上了山。 白灵恨道“好个楚太子!为怕连累众人就舍弃我们母女二人,可恨!” “娘,此番逃出后何必再去楚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重建白宫也只能忍了。快走,此计骗不了秋叶多久。”白灵说罢又催促其女。 母女两人攀上高处,不敢停留歇息,一口气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 她们都是内家高手,化内养体消耗内力较多,这时候终于停下歇息。不料人刚坐下,黑夜里林子中突然响起声冷哼。 母女二人大惊起身,警惕的盯着来路方向。 就见漆黑的林子里缓缓走出几条身影,为首的赫然竟是秋叶。 “骚狐狸以为能金蝉脱壳?未免太小看人。” 白灵母女不见武尊七月,就以为秋叶为求稳妥分兵两路,计策根本没有瞒过她。 “就你们几个以为能留住我们母女!秋叶你这妮子未免太过狂妄自大!”白灵嗖的一声拔剑在手。 “装腔作势,你的功力仅仅恢复七成,根本不被我放在眼里。”秋叶说时一把拽了头冠,任由头发披散胸前,白灵知道她出手在即,低声命令道“你快走,白宫的振兴全看你了!” 白灵之女忙抓紧母亲的胳膊道“娘!我们有胜算……” “走!你要让我死不瞑目吗?”白灵怒目圆凳,愤怒低喝。 “骚狐狸还有舍弃自己救护别人的时候?”秋叶把外袍一甩,骤然爆喝! 白灵母女凝神以待,见秋叶黑发飞扬,便要动手时,二十多点星芒忽在漆黑中闪动,几乎不分先后的全射进她们后背,布成北斗七星之形。 一条身影从茂密的枝叶上跃落地上,正是七月,她冷冷看着惊恐绝望的白灵母女。秋叶一脚踢的白灵之女抛飞三丈,摔跌地上。提着白灵咽喉,将她整个提的双足离地。 “无耻!堂堂武尊竟然背后暗算……”白灵自知必死无疑,话未说完就被秋叶施以分筋错骨手法折磨的痛苦喊叫。 “暗器当然是用来暗算人的,骚狐狸怎么忘记这话是你当年说的了?”秋叶说时,一拳击在白灵气海。 那白灵之女一身内功被七星锁所制,被秋叶一脚踢飞,摔的半张脸都是碎石划破的伤痕,看见其母被折磨,激怒叫喊“什么武尊!有本事跟我决一死战。” “神武擂时你本有机会,现在不是打擂台,我们是为杀人而来,谁会跟你决一死战。”秋叶冷笑说时,挥手以指甲划破白灵的脸。“骚狐狸,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折磨你?” 白灵痛苦难当,脸被划破更觉绝望,满腔仇恨不得报,如此结果,她们甚至没能垂死挣扎的反击便被暗算的全无战力。“死也不要死在她们手上!”她愤怒大喝,脸庞立时被秋叶甩手抽肿。 “娘!”白灵之女见状仇恨呼喊,自知无力救人,把心一横,转身就奔向坡崖,飞身一跃而出。左右必死,与其看着娘亲受尽折磨而后轮到她,还不如自杀,也免得成全了仇敌折磨解恨之快。 两个飞仙宗高手急急追过去,却也没能来得及抓住,眼睁睁看她跳了出去。 “何必呢,你这骚狐狸与本宗有不共戴天之仇,至于你女儿,原本我也打算给她个痛快。” 白灵恨恨盯着秋叶,痛苦让她说不出话。 七月对白灵之女的死尚且没有多少不忍,她知道仇敌必须杀死,但看着秋叶如此折磨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却觉得难以安心,忍不住劝说“秋叶,给她个痛快吧……” 不料秋叶勃然大怒的甩袖逼开七月,怒声道“给她痛快?你知道什么!当年就是这只骚狐狸,把本宗弟子折磨虐杀,多少弟子被她千刀万割涂抹蜂蜜暴尸山野!今日我绝对不会给她一个痛快,此事你不要管!” 七月不知过去的事情,见秋叶如此痛恨白灵,只好不再管。 第137节 白铃 秋叶拽着白灵的长发,拖着来路回去。“你们几个日后跟随武尊左右,这白灵由我带走。” “秋叶……”七月知道分别在即,忍不住出生呼喊,又怕落泪,多的话不敢说出口。秋叶见状知道她心情,微微笑道“早已经说好的事情,去吧。”便那么一路拽着白灵的头发,拖着她,头也不回的去了。 留下的四个飞仙宗高手中只有一个年龄较长,是七月的师姐,秋叶怕七月江湖经验不足专门让她随行相助。其它几个都是七月堂的年轻弟子,资质都优,跟随七月也是为一同历练,增进江湖经验。 “师姐,七月懵懂,以后师姐多多指点。” 年长那位忙道“武尊不必谦虚,秋叶长老曾有交待,说武尊未曾游历天下,最好走遍七国,顺道也能见识天下高手的本领。不知武尊想先去哪里?” 七月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考虑再三,心想郑国不久要对魏国用兵,索性先去魏国,战时还能出力。 “魏国可好?” “武尊思虑周全,届时正能为战事出力。” 七月看着秋叶离去的方向,想着从此以后就要独自面对将来的道路。她发力横扫,将周围树木全部击倒,仰面这才看得见头顶的圆月。 三个年轻的七月堂师妹看着她,目光中只有崇拜。 七月看见三个师妹的目光的那一刻,真正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过去,她也如此看着秋叶。 “走吧。” “是!”三个年轻的师妹满怀期待的跟随七月,向往着未来的旅途。 话说白灵之女不愿眼睁睁看母亲被折磨又无力拯救,自知难逃一死,便听白灵的话跳崖自杀。但她当时内力被制,根本无力跃远,几乎栽倒般从坡崖边的石头处落下。 步惊仙一直屏息凝神倾听上头的动静,知道是七月和秋叶追杀白灵母女到这里时暗觉晦气,唯恐被上面察觉,不敢有丝毫动作。不料白灵突然跳崖,偏偏又从他藏身的石头处栽倒落下,眼看一条身影从眼前跌落下去,他忙使腰带飞甩缠住,一拉拽到怀里。 意外得救,那白灵之女倒也镇定,不敢做声的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步惊仙一手抱人,一手紧抓崖下的凸石,双脚极力抵住。支撑的虽然不费力,却唯恐立足的石头松动脱落。 如此静静等到上面的人全部离开,步惊仙忙甩手把被腰带缠住的女人丢回坡崖上,自己又连番两跃,回到坡崖。察觉一摔险些把那女人摔死,忙又过去负起背上,直奔山林深处。半个时辰后凭借记忆找到曾来过的一条溪泉,拔出短剑,把昏迷过去的女子背后创伤的凝固血液割开,使水冲洗时,昏迷的女子清醒过来。 “白铃多谢北君救命之恩!” “白灵?” “铃声之玲。”白铃连忙说明。 “需要取出你背部的暗器,假如你有顾忌,那就暂时替你处理伤口,待你回了楚国再说。”步惊仙说明状况,白铃背部中的暗器多,势必兼顾不得俗礼。 “白铃相信恩公。”白铃答应是低垂头脸,满面羞怯之态。 “好,忍着。”步惊仙便让白铃趴下,以水清洗她伤口,将射进去的菱形暗器一一取出,一共十三枚,这才知道七月暗器的厉害,顷刻间射出那么多,精准无误的全命中经脉。 “要否止血?”通常止血之法会留下伤疤,这白铃并非外功一路,愈合必慢。但女子大多爱惜肌肤,他不敢贸然动手。 “不必。只要内力得以运转,白宫心法本有疗伤奇效,多谢恩公。”白铃说着羞涩低脸拜谢,紧紧抱着胸前衣裳唯恐滑落。 步惊仙忙替她把穿戴系紧,自顾清洗短剑,由她在一旁打坐疗伤。 内功一道最惧受外伤,疗养愈合速度不比常人快多少。白铃说是内功有疗伤奇效,在步惊仙看来也不过是止血,伤口完全愈合仍需时日。他见白铃脸色苍白,显然失血太多,此刻静静打坐,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溪水的珠露,红唇如血,身材高挑饱满,确实让人一看就觉得必然与白灵年轻时般风姿迷人。 他记得秋叶在神武擂时说过白灵,但他对此不太以为然。母亲是什么样,女儿未必就是什么样。 “姑娘怕还要修养两日才能动身回楚吧。” 白铃收功睁眼,听步惊仙关问,忙起身盈盈一拜。“多谢恩公。” “我也不赶时间,可以照料你养伤,你安心歇息吧。”步惊仙说着把煮熟的干肉汤盛些递过去,白铃接了,小口的喝着,片刻,突然眼眶通红的抽泣起来。 “母亲死的好惨……” “冤冤相报,是这样的了。姑娘节哀。” “恩公言下之意,莫非以为此仇不该报?”白铃收起哭声,大觉不解。 “那倒不是。只是能报时就报,不要为仇恨而活最好。苦苦思谋如何复仇,机关算尽,为此而活未免就得不偿失。”步惊仙说时想起神魂山的灭亡,想起曾在郑国见面的寒枫大将军。 “恩公所言有理,母亲最希望的是白宫重振声威。因此即使我心里十分痛恨楚太子也不得不去楚国。”白铃说时哀怨轻叹,一副被迫无奈的模样。 “既然如此,如不嫌弃不如为周国尽力。”步惊仙早想收其为己用,这时找到机会当即顺势而为。 不料那白铃竟然拒绝了道“假如恩公不是与晚霞宗一起,哪怕只身一人一无所有,白铃也愿意相信恩公,跟随左右为恩公效力。” “这、是为何?”步惊仙大惑不解,听白铃语气不像有意推脱。 “恩公有所不知,白铃与晚霞宗宗主拜月其实早已相识。五年前就曾陪同母亲去过陈国金光城,对拜月为人算得上了解。” “莫非有怨?”步惊仙正色看着她,疑惑追问。 “当时拜月宗主对我们母女款待周到,岂会有怨?只是拜月此人本执着于发扬晚霞宗,根本不会倚重别的武派。为她效力,白宫不但振兴无望,迟早还会被她收归成晚霞宗的一支。母亲对天下大事没有兴趣,一生期望只是重建白宫,追寻武道。白铃又岂能让白宫变成晚霞宗的一支?”白铃说的诚恳,却偏着脸,不愿把划伤的脸庞让步惊仙看见。 步惊仙失笑道“白铃姑娘未免多心,过去拜月或许会如此,但如今她已是周国公主,本君之妻。如白铃姑娘这等高手能在周国建立武宗是周国之幸,又岂会不大力扶持?” 白铃微微一笑,淡淡然道“恩公对拜月看法有失偏颇。拜月野心是让晚霞宗成为第二个飞仙宗,既是武宗,又是武宗之国。绝不会允许有其它武宗与晚霞宗齐驱并驾,一切都必须在她掌控之下。”她说罢又注视着步惊仙疑问道“听闻恩公是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白铃实在难以置信。” “呵呵。世人对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多有看法,白姑娘也是如此?”步惊仙晒然失笑。 “恩公错了,白铃虽然并非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但对神魂意志从没有偏见。白铃之难以置信在于拜月,她生平最不屑者就是不灭神魂中人,最恨者也是不灭神魂中人。恩公难道不知?” 步惊仙大觉诧异,奇道“白铃姑娘何有此说?” “不屑之因白铃且不多谈,料想恩公也能想明白。就说拜月的最恨吧,她所以恨,皆因晚霞宗前宗主,拜月之父的死与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有莫大干系。”白铃眸子里不由添上几分迷惑,几分怜悯。 “什么?”步惊仙十分震惊,一直觉得不便揭开两位妻子心里的伤疤,从没有问过。但从这些年的相处来看,他从没有发觉拜月对神魂宗存在切齿之恨。 “陈国往日曾因为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造成动乱,陈国一度对神魂宗排斥打击,后来松懈过一段时候。没想到不灭神魂中人乘机又聚集金光城,接连生事,拜月之父受命驱逐不灭神魂的人离境,因此与不灭神魂众人产生剧烈冲突,死因也是遭不灭神魂中人刺杀引发旧伤。” 步惊仙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此次到神武擂,是他计划中极其关键的一节,借周天子扬威天下,以正晚霞宗之名。周天子回国后他早早交待拜月进行立国计划,同时让周天子昭告天下,以神魂意志为治国之本,以此吸引天下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入周。同时借周国之名建立新的体制,不同于君王制的、以神魂理念为要,以他自己和拜月的大仙使者为立足点的仙教制度。 他把这些都放手交给拜月执行,如果拜月在此事上没有遵行,对他步惊仙而言,那种影响和打击是毁灭性的! “既然白铃姑娘如此说,我也不能强求。假如日后周国的局势让白铃姑娘相信了,希望白铃姑娘能够前来相助。” “白铃不敢忘记恩公相救之恩,假如周国将来果然允许武宗林立,白铃一定前往相助。白铃并不信任楚太子,与母亲只是迫于无奈而往之。此番心中实在对楚太子藏着怨恨,如果不是他为免牵连,母亲根本不会惨死飞仙宗秋叶手下!” 白铃说时眼眶通红,禁不住的泪湿满面。步惊仙忙温言劝慰,好不容易才让她躺下安歇。 次日步惊仙早早架起火,煮好食物叫醒白铃吃,照料了整日。白铃的外伤愈合了四分,行走也不怕再裂开时,两人才道别分手。 第138节 不是背叛的背叛 “北君之恩白铃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君在此预祝白铃姑娘早日达成心愿,重振白宫声威。告辞。” 步惊仙转身先走,一路没有回头。 白铃看着他背影远去,心中一时帐然若失。想起白灵过去总说天下男子何等无耻可恨,此刻却只觉得这北君就不似她母亲所说那般,两日相处从不觉其有邪念,见识过人,气度不凡,相貌堂堂,神勇过人却并不自得。 “拜月竟然得如此夫君,真是苍天无眼。只可惜北君偏是不灭神魂中人,只怕他早晚要被拜月所伤……哎!” 与白铃分别后步惊仙一路急赶,白铃的话让他心中难安,怕事情真有变故,就想尽快赶回晚霞宗。一路上都奔跑飞走,经山路赶到韩国领地时,才用了五天时间。但他数日没能洗浴歇息,身上又脏又臭,在客栈洗浴一个时辰,不等休息又忙找了马车赶路回去。 路上从车夫口中得知周天子公告天下的旨意,晚霞宗的领地如计划般变成周国领土,车夫又说韩国有不少人都有意去周国为天子效力。这本是步惊仙所期望,然而车走多日,一路也没有听说周天子下达的、关于神魂意志的旨意。 这让步惊仙心中更觉不安。他从没有想过拜月会背叛他,至今也绝不认为拜月会这么做。然而从白铃处得知拜月心中对神魂意志真实的态度后,他开始忧心忡忡。拜月不会背叛他,但并不意味着拜月就能够因为他而改变根植内心的、对神魂意志的态度。 如果他早些知道,绝对不会把如此关键的事情交给拜月。 他回到晚霞宗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距离周天子从郑国回到北阴城已经过去十一天。 周天子领着周皇后,在拜月姐妹和周都旧文武及晚霞宗众人于城外迎接。 敖潘欢喜不已的说这些日子大家都为北君担心,又说一切果然如北君所料,从郑国回来后,来了许多人。仅韩国迁居来此的人口就超过六万,天下的游侠和武宗更络绎不绝,在途中的还不知有多少。 步惊仙勉强挂笑应付半日,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回到寝宫。 拜星嗅着他身体笑说“受不少罪了吧?闻着都是股汗臭。” 步惊仙失笑说“没有贤妻在侧,的确苦不堪言呐。” 拜星让人拿了干净衣裳,又亲自替步惊仙清洗干净身体,为他穿戴衣袍。还想说说话时,步惊仙却道“我想跟你姐姐谈谈,晚些再叙离情。” “是。”拜星答应着把下人都叫退,自己也出去了。 拜月早察觉步惊仙心事重重,只剩他们时,就问“夫君怎么了?” “周天子的另一道旨意为何没办?” 拜月其实早知他要问此事,只是笑道“反对的太多,强行下旨恐怕不妥,商量之后决定推迟再说。” 步惊仙反应激烈的质问道“如何能推迟?如今北阴城就是周都,周国新立,此刻不立即奠定制度,将来如何能够再改?此刻立,族内虽然必有反对声音,但绝不会多。异日投奔而至的人来时也能开始习惯新体制,旨意下达越早,天下神魂意志者投奔来的就越早。他们会成为新体制奠定的助力,这些你我早曾商议好的,为何迟迟不做?如今周国已立,体制不立,难道这些日子中一切还是如旧?” 拜月拉着他坐下,轻抚他胸口劝慰他不要动怒。 “实在是反对太多。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沿袭旧制,周天子早已下旨,封夫君为周国左庶长,兼大将军之职……” 步惊仙心如刀割,却已经怒不起来。“你是说,如今的周国仍旧是君王体制?” “夫君你不要急,神魂意志的事情将来总有机会……” 步惊仙满心绝望,无处发泄,挥臂将一旁桌案打飞七丈,撞在墙上,砸成一堆。 “机会?君王制已成定局,将来根本不可能再改立新制。只有在这周国建立之初才可能实现新制……” “夫君……” 步惊仙长身而起,推开靠近的拜月,心中绝望,一时无话可说。 “夫君!夫君何必如此,就算不能建立新制,但这周国是夫君的,一切都是夫君的,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新制……” “我的话、以及每日在祈福殿说的那些看来你是从来不信。”步惊仙又难过又激怒,却强行压抑。 “夫君何出此言?”拜月失措反问,只想让他消气。 “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和权势。为的是实现神魂意志,为的是建立神魂意志的国度,为的是以神魂意志的国度统一天下!如今神魂意志国成为泡影,我当北君还有什么意义?我成为周国主宰了又有什么意义!” 拜月咬唇不语,半响,长舒口气。 “夫君,神魂意志国不可能成功。晚霞宗上下没有人会支持!周朝文武没有人会支持!夫君强要建立神魂意志国必须将天子变成人人皆知的傀儡,必须将跟随夫君多年的晚霞宗一众功臣的权利全部剥夺,一定会闹的天翻地覆,元气大伤!” “周天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早有管制所有周朝文武的决心,周天子并非傻瓜,绝不会为此与我拼死相争,只有接受一途;晚霞宗上下全听你的,即使心中不愿,只要你开了口,他们都会选择接受。”步惊仙静静凝视着拜月,一字字问她“为,什,么?” “他们不会接受,我也无法接受!”拜月颓然坐倒,抬手擦把眼眶的委屈泪水。“夫君,我最讨厌不灭神魂,也最恨不灭神魂。宗父之死皆因不灭神魂,晚霞宗上下能接受夫君已属不易,如何还能接受不灭神魂国!” “既然如此,为何你过去不说!”步惊仙这才相信白铃所言,止不住的激怒质问。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今日不会变成这种局势。 “因为夫君是不灭神魂中人!我如何说?如果我早说了出来,夫君会与我一起吗?不会,我知道不灭神魂的人,把其它人视为堕落者,视为恶魔,自命清高。好像世人皆醉他们独醒,总是痴人说梦。我父亲因不灭神魂而死,陈国昔日险些被不灭神魂闹出大事。因为夫君的缘故,我一直告诉自己,告诉晚霞宗上下,不要因为痛恨不灭神魂而怀疑夫君。我一直告诉自己,夫君跟其它不灭神魂的人不一样,夫君不是个疯子。我也想让自己改变对不灭神魂的看法,但是,不灭神魂的理念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去相信,拜星也不能,晚霞宗上下的人都不能!” 第139节 不可理解 拜月说时满面泪水,忙擦干了稍稍平缓情绪,又道“不错,我是违背夫君的意思,我是想先斩后奏。不灭神魂都是些穷人,都是些不考虑现实做白日梦的疯子。夫君已经有今天了,为何还非要抓着不灭神魂的意志不放?不灭神魂的人总说什么自由,穷人何来自由?没有权势的人何来自由?但这些夫君有,夫君才是周国真正的主宰,是北君,统领几十万万兵马,迟早瓦解黑狼族的力量为己用,那时候属下兵马超过百万,威震天下,一统大业指日可待!神魂意志国有什么重要?我和拜星一直为了夫君希望改变对不灭神魂的看法,我们的确努力过了,我们做不到,我们没有办法把白日梦当作理想。夫君能不能为了我们放弃不灭神魂的白日梦,那些是什么都没有的、疯疯癫癫的穷人才会相信的梦幻泡影,夫君根本不需要那种理想!” 步惊仙无话可说,时至今日他才明白拜月眼里的不灭神魂是什么模样。他无法责怨,他只是想起‘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一句话。他能想像一直以来拜月压抑自己,佯装信任的听他诉说神魂意志的那种委屈感受,也能体谅她此刻忍无可忍爆发说出心声的心情。 他无法让她信任神魂意志,此刻为此继续争执也已经没有意义。周天子旨意早已下达,晚霞族上下已经遵循旨意开始适应君王制,天下人也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周都如七强一样的制度。 他已经回天乏术。 “罢了,事已至此。把眼泪擦干,叫拜星进来,阔别多日,你们一定担心我这些日子的情况。” “是。”拜月当即擦干泪痕,心里盼望步惊仙能接受现实,慢慢忘掉神魂意志。她知道此事会遭步惊仙怨恨,可是她相信步惊仙并非其它不灭神魂中人那样的疯子,总有一天会放下白日梦一样的神魂意志。此刻说再多都没有用,要让步惊仙放下,必须时间。她和拜星能做的只是让他知道,她们在他身边,除了白日梦般的神魂意志外,她们什么都愿意相信他。 步惊仙颓然躺倒榻上,生平第一次品尝失败的挫折。 即使神魂宗灭宗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绝望的失败无力感,即使离开北灵山被郑凛然偷袭落崖,以为必死时的悲痛也没有如此让他丧失斗志。 晚霞宗要击败黑狼军需要借助外力,不灭神魂意志的国度能够让天下多少不灭神魂中人投奔,将增加多少人口。也只有以不灭神魂意志国实现天下一统才能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一切都在此次周天子旨意的利用才能够实现。 如今晚霞族成为君王制,任何人都明白不可能再在日后改变制度。那是根本性的制度差别,原本就比改朝换代承受的压力更大。所以会来到北阴城,就因为只有制度更落后的黑狼族里才有建立神魂意志国的现实性。 如今他的理想等同于被粉碎,时至今日的无数努力都成为白费。 时势造英雄,没有当初的战乱,没有黑狼族的特殊情况,谁也无法在短短时间内壮大发展到今天。天下只有一个黑狼族,同样的时势能否重演也由不得人期待,天下也只有一个周天子。 他已经失败了。而且败的不可原谅,他竟然连自己妻子对神魂意志的真实态度都不了解,竟然无法让妻子相信神魂意志的理念,他连妻子的观念都无法改变,何以改变天下人的观念? 拜月和拜星进来时,他尽量微笑。不提与拜月争执的事情,直说神武擂时发生的事情,又安慰她们说逃出郑国时根本没有遇到危险。 拜月本以为步惊仙会慢慢忘记神魂意志。但接连多日,她发觉步惊仙对朝政再没有任何兴趣,每日都只是跑到长河练功。大事找到他也都被推给她处理。 半个月过去,步惊仙仍旧对朝政不闻不问。 拜月终于忍不住寻他说话。 “并非我是为气恨故意如此,我说过,荣华富贵以及权势不是我奋斗的动力,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才是。今生我不可能放弃,如今成为泡影,我根本无法提起斗志。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再问我,你决断即可。我现在只想设法挽回局面,只想思考神魂意志国视线的新出路。” “夫君!”拜月一把拉着不让他又下水,垂泪道“夫君如果怪我,即使打骂臣妾也甘愿承受,可是夫君不能拿大事儿戏。” “拜月,我不是在跟你斗气。你无法理解,我也无法让你理解。我真的没有怪你,更不会因此恨你。但是……我是为了实现神魂意志而生,也是因此而活,如果让我放弃理想,生不如死!” “夫君,如果你执意如此,我愿意……”步惊仙推开拜月的手。“你知道这不可能,时机已去,如今强行逆势而为其结果不过是把晚霞宗带入灭亡的境地。”重又跃入长河。 拜月独自伤心垂泪一阵,上马赶返北阴城。 颓废多日,步惊仙始终心情烦躁。他不断希望自己振作,谋划重新开始的可能。然而事实明摆在他眼前,他此刻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再创造一个晚霞宗的发展奇迹。即使他强行改变局势,改变制度根本的代价最终也是让周国元气大伤,其结果只有灭亡一途。 步惊仙浸泡水中,在静谧中回忆昔日神魂宗灭亡的情景。 多少人不顾一切的为他阻挡追兵,在刀剑加身时犹自高呼“神魂不灭”。他是宗主独子,神魂宗的继承人。神魂山上下的人都愿意为了他的活而牺牲自己,被擒后为了助他逃脱,一群神魂山的孩子轮流相助咬断他身上的绳子,他才有机会跳车逃脱。 他想起北灵山上多年的孤苦,想到师父北灵老人冷待背后炙热的期望。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只要他步惊仙活着,就绝不允许放弃神魂意志的理念。 ‘神魂意志不允许再失败’ 如北灵老人所说,的确不允许再失败。 当今天下神魂中人的数目比之十年前已经减少太多,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再没有人会相信神魂意志。也就再没有人知道神魂族过往的真实面貌。他今生如果不能实现,也许不灭神魂从此就只能等待消亡殆尽了。 然而,此刻他的路在何方? 此刻的郑国正在积极备战,等待对魏发动战事。 晚霞宗摇身一变成为周国让郑国视为心头大患,为此郑国几度派遣使者以示友好,又积极建造烧毁的旧周都。终于得到周天子肯定的答复时,郑国上下才敢安心,不再担心在对魏的发兵时遭遇袭击。 周国其实本有苦衷,根本无力对郑国起兵。 虽然周天子入郑之后引得天下许多人投奔,军力大增。然而晚霞族变成周国的变化也引发黑狼族大罗毕的警惕和戒备。 凌落在郑都始终关注诸国大事,左庶长有意让他负责伐魏大事,朝中虽有认为凌落太过年轻不能担当大任的反对声音,但郑王对此未做决断。凌落不敢不用心准备。 这日收到军情,阅罢就问“拜月公主执掌了周国事务,北君左岸两个月来都未曾理事?” “回禀信侯,确实如此。” “是否权利争斗所致?” “不是。北君与拜氏公主关系融洽,并无争吵。是那北君不知为何,不愿参与政务,每日都只在长河练功。” 凌落暗觉奇怪。 “黑狼族立国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暂时没有可能,拜月公主从中挑拨,黑狼族的几位罗毕本来就怕立国后丧失大权,大罗毕给出的条件至今没能让众罗毕满意,恐怕黑狼族立国的事情还会继续拖延下去,周国拜月公主一旁窥觑,等待黑狼族生乱。相信都没有余力对我国发兵。” 凌落点头道好。“黑狼族上次的大战折损兵马四十多万,原本只剩八十万人马,晚霞族又带走二十多万,如今晚霞族拥兵四十一万,黑狼族只剩五十八万人。周国兵力不足以吞下黑狼族,黑狼族不齐心,也难以进攻周国。彼此防备,的确没有进攻我郑国的余力。你下去吧,密切关注周国的局势变化,随时来报。” 那人走后,凌落犹自为北君不理政的事情疑惑不解。 两个月,步惊仙在长河呆了两个月。 冬季过去,北地却仍旧飞雪飘扬,冰覆大地。 步惊仙也不怕冷,每天早早起来就到长河,一拳打碎冰后就跳进河里。到吃饭时候拜星就会骑马过来叫他,不管多大的雪,即使冻的她脸庞红肿也总要亲自过来。 “夫君,大冷天的你怎么还来长河。” “水里练功安静。”拜星帮着擦拭步惊仙身上的水迹,连忙又把带来的皮袍给他穿上。“不冷。” “我看你穿少了就会替你冷。”拜星不依不饶,非让他穿上了才上马折回北阴城。 “你还怪姐姐?她这两个月没有一天不难过,夫君你不要怪她,宗父的死跟不灭神魂有直接关系。” 第140节 出走 “没有怪她。哎,她来说了鬼见愁来,碧莲来,赵姬和赵天也来,晚霞宗几十个旧部全都来过了。今日你也说这些话,我实在不是怪她。” “既然如此,夫君为何要这样呢?神魂意志就那么重要吗?”拜星无法理解。 “对你而言,什么最重要?” 拜星想了想,笑道“当然是姐姐和夫君。” “假如因为某个理由,让你无法跟拜月一起生活,也无法嫁给我并且见面。你觉得那是种什么滋味?” 拜星想也不想的道“生不如死!” “不错。我就是这种感觉。” “我们爱夫君,可是夫君却不是。”拜星突然沉着脸。 “胡说八道。”步惊仙笑着捏把拜星的脸,后者撇嘴哼了声仰脸瞪着他道“夫君如果爱我们,为何不愿为我们放下神魂意志?” “我可以为你们而死,但我是为神魂意志而活。我知道你愿意为我死,也愿意为我而活。但你姐姐愿意为我死,却无法为我而活。” 拜星一时无言,闷了半响,又道“其实我也不懂姐姐当初为什么非要违背夫君的交待。神魂意志国就神魂意志国嘛,有什么关系。” “你不恨不灭神魂?” “恨。可是夫君如果要建立不灭神魂国,我也不在乎。夫君高兴的话我也愿意每天学不灭神魂的人般说白日梦般的幻想什么的,虽然觉得挺傻。”拜星说着嘻嘻一笑,让步惊仙不禁哑然。 的确拜星也不相信神魂意志,这勉强不来。 “夫君,你不要再这样好吗?姐姐很内疚自责,可是又无法弥补过错。” “我打算外出散散心,都两个月了,闷头苦思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还不如出去走走,也许在游历途中能发现机会。” “我也去。” “我想一个人去。” “不舍得。”拜星把他胳膊抱住,回头仰面一笑。 “又想我振作,又不放我出去散心?”步惊仙知道拜星的脾气,玩笑般反问。拜星不由困惑的皱眉,考虑半响,突然道“那好吧,还是夫君散心恢复斗志比较重要。” 步惊仙早知道拜星会点头。 当晚拜月听说后反应却十分强烈,咬唇坐起,在榻上沉默许久,最后垂泪道“你是要抛弃我们。” 步惊仙早知道拜月不好说服,抱了她躺倒,尽量温柔的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看,我在长河苦思两个月也没有办法,总如此埋头闷着,没有主意不说还让你们担心。时日久了人越发消沉,还不如出去走走。” “我可不是拜星,我问你,归期呢?你说的出归期么?” “这、想到未来的路了不就回来了。此刻哪里能知道归期?” “这不就是抛弃我们?我不同意。”拜月说的肯定。 步惊仙柔声劝慰道“拜星不理解我的感受,可是你应该理解。我想出去走走,一来探访李夫人的消息;二来看看如今天下不灭神魂中人是何等状况,希望藉此想到未来的路。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也不是失败,而是没有希望的生不如死。我如今的状况不是你们的期望,也不是我自己的期望。只靠坐等时间流逝绝对无法改变,这你应该知道。” 拜月半响闷不做声,最后转身背对步惊仙道“其实我知道拦不住你,你还肯来问我意见,说明心里还有我,还当我是你的妻子。此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离开,我也无话可说,只能算我自作自受。” 步惊仙凑过去看时,发觉拜月脸上已经爬满泪水,却忍着不抽泣出声。便抱着她面对自己,柔声道“你不要这样。我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压抑自己,装作支持和相信不灭神魂的理念其实很辛苦。建立神魂意志国的事情开始你努力让自己接受,但事到临头才意识到那超过你接受的极限。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和心情所以从没有考虑周全,而你也没有意识到不灭神魂意志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因此我心中对你并没有责怨,因为我能想像到你长久委屈自己的隐忍背后代表的深沉的情意……” 拜月当即哭出声,抱紧他放肆流泪。 “夫君,我真没想到神魂意志对你的打击和伤害如此沉重,当初以为夫君虽然责怪,但很快就会放下神魂意志……” 隐忍多日,步惊仙知道拜月早就需要宣泄积郁,由她放肆哭诉。哭出来,说出来了,她的心情才能好些。 次日起床,拜星和拜月就替他收拾行礼,这也说让带上,那也说让带上。笑的步惊仙说三辆马车都装不下时,拜月才又把那些东西丢开。最后还是步惊仙好说歹说总算只带两身衣裳。 “让赵氏兄妹一起吧。”拜月犹自不放心,觉得他独自外出,身边连个侍候跑腿的人都没有。 “不用。” 拜星又把白龙剑往他手里塞。“那带上白龙剑。” 步惊仙长叹口气,哀求般道“夫人,放我走吧。” 拜星只好收回宝剑,自己也觉得一早上都为白龙剑的问题反复要求确实太烦人。 “那,那骑上黑龙吧。”拜星又说。 “散心到处走,许多山路马匹不方便,带着黑龙又不能说丢就把它丢了。我带着这么多钱,随时都能买马代步,黑龙就不必了。” “好吧。”拜星说着,又把白龙剑朝前递。“那、那还是……带上白龙剑吧。” 步惊仙呆若木鸡,哭笑不得。 “罢了,把那柄黑龙剑拿来,我不带把好剑看来你是不放我走了的。” 拜星虽然被责,却欢喜的直笑,忙叫人把黑龙剑送来。“那我也是担心夫君没有兵器防身嘛。” 不片刻,黑龙剑被拿来。步惊仙挂在腰上,正要走时,拜星又一把拉住他。 “夫君,还是带上白龙剑吧……” “哎!夫人,你怕我没有兵器防身,我更怕你没有兵器防身啊!” “好吧……”拜星说罢又从怀里取出柄短剑。“那夫君还是把星月短剑带上吧,黑龙剑毕竟不如此剑锋利。” 步惊仙实在怕了拜星的缠人毅力,只好接了。 见他走远,拜星就难过的哭。拜月忙安慰她,她却哭不止道“夫君独自出去,身边连个照顾他起居的人都没有……” “我已经让赵姬半路等着了。” 第141节 神魂山 “夫君不许怎么办?”拜星这才稍觉安心,又怕步惊仙把赵姬赶回来。 “就怕被他赶回来才叫赵姬去,夫君就拿赵姬无可奈何。” 步惊仙走没多远就看见赵姬骑马等着,不由暗觉丧气,料想是拜月的主意。 赵姬见到他来,忙下马过去,跪拜道“赵姬奉命跟随君上。” “我现在命令你回去。” 赵姬听了,当场拔剑就要自刎,步惊仙就怕她如此,忙一把拦阻。 “王妃之命如违则死,抗君上之命依然该死,赵姬唯有以死谢罪。”赵姬早已不像当初初遇时那么黑,拜月教了她如何护养肌肤,早就肤白如玉。也因此显现出她真正的姿容,在晚霞族里,是无数尚未婚娶的男子梦寐以求的目标。 拜月也总夸她生的美丽。赵姬对步惊仙和拜氏姐妹一样尊重,两个人的命令都不违背。换了别人来,步惊仙命令回去一定就无可奈何的走了。但赵姬会认为如此等于违背了拜月的命令,故而宁可以死谢罪。 她的这种认真让拜月十分喜欢,一直都对她十分倚重。也让步惊仙拿她无法,知道她极其忠心又认真,绝非装腔作势,不拦就真会求死。 “拜月就料定我拿你没有办法,罢了,走吧。拜月也是,好好的让你跟着我出去风餐露宿。” “谢君上体恤!正因为王妃忧虑君上起居,故而才认为需要个女子陪同照料,赵姬虽是战士,但自信能照料君上起居。”赵姬忙收剑入鞘,牵马随行。 斜阳下,一身戎装的赵姬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摆,步惊仙的黑色披风飘扬更高。 两条身影越走越远。 北阴城城墙上的拜星再看不到时,又自不舍的垂泪。 步惊仙赶到长河,就让赵姬把马放回去。两人踏上早已备好的木筏,赵姬使棍一抵,那木筏就顺长河的冰顺势高速下滑。赵姬早有经验,双手抓棍一路控制木筏滑行方向,哪怕滑行飞快,也绝不会出差错撞到河岸。 寒风阵阵,两岸白雪睽睽。 步惊仙坐在木筏上迎风独饮,一时觉得心情畅快。 如此高速滑行三十里时,赵姬正要减速,就听步惊仙道“只可加速不可减速。” “启禀君上,再有数里就是河道分流之处,前面是天然巨险。” “到了那里就让木筏借助高速滑行的冲势飞出去。” “这……”赵姬不解其意,心想那对面是郑国领地的山林,跟河道分流的坡崖足足有百丈距离,摔下去的话必死无疑! “你如果害怕,就下去。” “赵姬不怕死!”赵姬答罢又让木筏加速滑冲。 不片刻远远已见到天然鸿沟,河道分流处三丈外是深崖,对面百丈外是郑国领地的山林坡地。赵姬心跳加速,但操纵木筏的双手毫不迟疑,控制着让木筏不断加速。终于到分流处时,她双棍齐点,借助冲力连筏带人一起飞出河道。 狂风呼啸,木筏下是天然深渊,狂风吹的木筏似乎时刻都会翻旋。 百丈距离外的坡崖山林在眼前迅速变近、变近。 飞冲的木筏接连撞断几棵树枝,终于撞上第四棵时四分五裂。 步惊仙和赵姬一同被抛甩落地,滚动中被山石挺的周身剧痛。 赵姬呼吸急促,滚动之势终于停住时连忙翻身跃起,找寻步惊仙的身影。见他早已经站起来,正拍打着衣裳上的尘土,环视山林。 “赵姬,此刻你想到什么?” 赵姬不解其意,直言回禀道“奇迹。” 步惊仙晒然失笑,手指周围林地一圈道“去年冬季,我就在想,假如借助大河下流之势能否一举飞过天然鸿沟。今日总算得以尝试。假如我们对郑国用兵,凡修炼魂决者就能组成奇兵,如此一举飞入郑国领地,郑国的北关城轻易可破。” 赵姬不由拜服。 “君上此计绝让人无从防范预料。” “所以才叫做奇兵。”步惊仙说罢让赵姬找到包袱。“寻个地方就在山林里过夜,明日南下。” “是。只是郑国一直想杀君上,会否……” “我所以无所事事两个月才走,就是要让郑国知道本君早已无关紧要,也让他们知道,离开本君周国依然能够如常运作。此刻飞仙宗的人或许仍然会杀我,但郑国已经不会在乎我的生死了。” “君上神机妙算……”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种话了。过去你不是这样。”步惊仙说时赵姬忙低下头脸。 在晚霞族,别人都常说恭维话,开始拜月和步惊仙也都不许。但也不可能因此治罪,再者拜月和拜星总是女子,有些恭维话说的恰当,说的时机正确时她们也都会听了高兴。渐渐说的人就更多、渐渐变成惯例。 赵姬不好此道,只会说些大家都说的恭维话。 夜间林中寒冷,赵姬也许多时日未曾受过这种罪,不禁被冻醒。 步惊仙一直没睡,见状就叫赵姬到身旁,让她靠躺身上,拿皮袍给她盖者。 “多谢君上。”赵姬颇有些羞涩,却很快恢复常态。 一年前,有次拜月身体不适,不便侍寝。她怕步惊仙口说无事心里其实不快,想到赵姬外面,就问她是否愿意。便不声不响的让赵姬到榻上侍寝,当时步惊仙迷迷糊糊,发觉时赵姬已经脱尽衣裳,索性就将错就错。 之后每每拜月身体不适,拜星也侍候不到时她就让赵姬侍候。也有怕总是她们姐妹侍寝步惊仙会缺乏新鲜感而想要多娶,偶尔让赵姬侍寝只做调剂。 但一直没说让步惊仙迎娶赵姬,步惊仙料想拜月并不愿意有人争宠,避免她介怀,也认为后宫的事情拜月管即可,她认为需要多娶,她不愿则无所谓,当然也不提。赵姬视步惊仙为主上,天下世风本如此,她觉得一切理所当然,更不敢有非份之想。 此次拜月所以让赵姬同行,也是因为赵姬本就侍过寝的缘故,一则能避免步惊仙需要女人而沾染别人,指不定将来带了女人回去;二则知道步惊仙喜好,不会带累赘同行。赵姬这般武功优异,姿容又出众还不娇气,又早被步惊仙接受过的部属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见赵姬在怀里睡着,步惊仙暗觉叹息。赵姬之美自然让他喜欢,但有时觉得待她太不公平。虽说世风如此,但世风本不被他看作理所当然,只是为了照顾拜月姐妹的心情,只有委屈赵姬。 次日赵姬早早睡醒,张罗了早饭陪步惊仙吃完就又启程。 “君上想去哪里?” “郑国边境的神魂山。” “君上对神魂宗宝物感兴趣?” “连你也听说过?”步惊仙颇觉意外,他在黑狼族未曾听人提起。 “在韩国时曾听说。” “我对神魂宗的宝物没有兴趣,只是想去看看那座山。” “属下也觉得不可能寻到,当初多少人跑到神魂山,听说把整座山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宝藏,想来一定隐秘之极。” 步惊仙晒然失笑。 主仆二人到达神魂山时,是出行的第十三天。 神魂山坐落郑国边境,位于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 群山下的官道连接几座城镇,人口不多,也没有商旅往来。 在城镇补充水和食物时,步惊仙发现城镇里面已经看不到不灭神魂中人了。问起神魂山时,居民笑说“神魂山是以前的名字,现在那里叫鬼魂山,看你不是本地人,我就跟你说说,这山过去啊住了一群做白日梦的疯子,后来被寒枫大将军领兵剿灭,十几万人死完了……后来有人说山上闹鬼,大家都不敢去,就叫它鬼魂山……” “原来如此,当时死那么多人,不知道尸体如何处理。” 那人热心的回答说“还能怎么处理?山后面有个崖,全被丢下去了呗。郑军哪有工夫给十几万人挖坑掩埋啊……” 这种事实在外面打听不到,郑军根本不会对外坦白,以免被人骂说不人道。也只有居住神魂山附近的居民才知道真相。 此刻步惊仙知道了,不觉心中难过。想到神魂山上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们,全被丢进后山的祈福崖,一时难以压抑悲伤。 赵姬采购回来时,见他神情悲痛,又不敢关问。只能默默跟着步惊仙启程上山,路上发觉他对地形十分熟悉,不由起疑。 步惊仙看着山中草木,茂盛一如童年的记忆。 只是许多本该居住有人的地方如今空旷孤寂,那些宗里人建的山村全长满了野草,房屋久无人居,也都塌倒。 神魂山山顶原本建有四座大村落,依山顶地势的四方角落而建。 北面是主村,也是他和宗父当初所居之地,正中央是祈福的祠堂。 四座村落的房屋也全倒塌,只有那祠堂奇迹般的完好如初,但门外也长满人高的野草。 步惊仙走进祠堂,想起当初每个月都天都有无数人聚集祠堂内外,跪拜祈福的场面,更觉唏嘘。 ‘我们所处的天地只是虚幻,是侵略和统治我们的异族以妖法创造的囚牢。若干年前的我族真正生存之地被神魂意志的力量庇护,那片天地中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我们在那片天地中凭借神魂意志的力量悠然生活,从没有斗争,从没有阶级高低之分,我们神魂族从出生就为追求更强大的神魂意志力量而活,探索更神秘的力量是我们唯一的生存意义……’ 第142节 意外的相遇 步惊仙记得每一次祈福时,他的父亲都会说一次这番话。大家都会虔诚的跪拜地上,倾听和想像那个从没有见过,但深信不疑存在着的天地。 步惊仙跪拜地上,右掌按上额头。 赵姬见状忙也跪下,如他一般掌按额头。这些神魂宗的拜礼她早就学会。 步惊仙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祈福。 “伟大的神魂意志力量,您的追随者步惊仙怀揣一颗虔诚的心,在此祈求您的力量庇护。在这片虚幻而浑浊的天地间,我追随着您的意志,渴望着您的力量。然而苦苦求索也找寻不到开启神魂意志力量的希望之门,绞尽脑汁也无法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您的追随者在此渴望获得您的指引,期盼能够再度遇到拥有您力量的李夫人,您的追随者渴求得到您的力量向世人证明神魂意志力量真实存在的证据,用这力量和证据唤醒世人重拾神魂意志的决心……” 祠堂静谧。 赵姬无聊的闭目跪拜着,步惊仙没有动,她也不敢动。她对神魂意志并非深信不疑,但步惊仙信任,所以她也愿意这么做。尽管她知道晚霞族内对于祈福这种事情只当作笑话。 步惊仙睁开双眼,缓缓立起,离开祠堂后直往后山崖。 祈福崖距离祠堂很近,不过片刻就到。 看着崖外深渊,想到那下面堆积着神魂山十几万的尸骨,步惊仙怔怔伤怀。 赵姬在后面陪着,不知道他为何看着崖外深渊发呆,百无聊赖的四面张望,观看风景。 突然看见对面山头有个背后长着光翼的女人横空飞起,顷刻间便飞到另一座山头,入了林中不见。 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揉揉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女人飞落的山头眺望打量,只盼能再看到其身影,以确定是否眼花。 步惊仙驻足半响,回头要走时见赵姬一直眺望远处山头。 “怎么?” 赵姬愣了愣,迟疑着道“赵姬不敢说。”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有何不敢?说。” “赵姬、赵姬好像看见了神仙。”赵姬迟疑着答话,不断打量步惊仙神色,唯恐他当自己说疯话。 “是何模样的神仙?” “太远没有看清,是个女人,背后长着一双发光的白色翅膀……” “去了哪里?”步惊仙大喜过望,一把按着赵姬肩头急问。 “就落到那座山头,半天都没有再飞出来。” “走。”步惊仙认得那座山被神魂宗人称之为无名指峰,连忙就走。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苦寻而不得音讯的李夫人。 赵姬一路跟着急走,诧异追问道“君上相信仙人之说?” “不信。但更不信你会看错。” 赵姬忙道“赵姬也相信刚才没有看错。” 无名指峰距离神魂山有三十多里地,其中绕走需要经过三座山峰,分别是拇指峰、食指峰、中指峰。 他们爬上无名指峰时,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 步惊仙眼看快到山头,仍不见李夫人踪影,唯恐过来路上她又飞走去了别处。 登上山头时,却发现有座茅草房屋。 穿过篱笆筑起的土墙,正看见李夫人端坐茅草房前的院子中央的石桌旁,低头正在写划着什么。 察觉到步惊仙和赵姬的到来时,抬脸看了眼,微笑道“好久不见了。”便放下手里的活,招呼他们在石桌坐下,起身去里头拿来茶水。“看你们汗流浃背的模样,相信赶了不少路。” 步惊仙见到果然是她,欢喜之余不禁长松口气。 “刚才我在祠堂祈福,希望能够与李夫人再见面,没想到如此灵验。” 李夫人失笑道“那可不是神灵庇佑,我在这里啊,住一年半了。” 赵姬一直打量面前的李夫人,这时候才敢开口问她“夫人、夫人是仙人?” 李夫人一听就笑,猜到是她看见光翼。“我可不是仙人,仙人怎会如我般又老又丑呢?只是曾得仙人传授法术,能变出翅膀翱翔天空而已。” “世上真有仙人!”赵姬惊喜交加。 “当然有,只是他们居住在白云之上,我们凡人无缘根本不能见。” 步惊仙这时问道“李夫人这里可有厨房?” “当然有。饿了?”她说着就要动身时,步惊仙忙叫赵姬去厨房烧火做饭,见赵姬执意要去,李夫人重又坐下。“这女子很漂亮,原来不是你的妻妾。”她见赵姬对步惊仙态度恭敬,行的又是下属之礼。末了又道“支开她,看来是有事情?” “不瞒李夫人,在下打探李夫人消息两年,是为了两件事。” “你说。” “其一是想请教李夫人,在哪里能够寻到易经洗髓的药物或上古武功秘笈;其二是想请教李夫人,如何才能唤醒神魂原族的力量。”步惊仙说罢又补充简述了拜月姐妹为魂决所累,原本心法被废的事情,又说了晚霞宗变成周国的意外变故。“……如今周国不可能再从君王制变成神魂意志国,天下形势也没有条件能让我再创造一个晚霞宗。我苦苦思索,认为只有唤醒神魂原族的力量,藉此向世人证明神魂意志力量的真实存在,才可能把这条路走下去。希望李夫人能够帮忙。” 李夫人听罢微微点头道“魂决以地气为食,能量质性繁杂,除神决能量外可轻易污染其它武修者的体内能量。看来你虽然知道魂决内气有此能,却不知道如何操纵用以伤敌。” “愿闻指教。”步惊仙的确是百般尝试而不能成功。 “这个我帮不了你,以你的才智理当能思谋到关键,但想用于实际还必须通过足够的实战历练。” “多谢李夫人指点,料想是我总在黑狼族与寻常武夫交手,缺乏与高手对战的历练,所以始终没能真正挖掘魂决力量的奥秘。” “一点就通。易经洗髓的仙药目前没有,倒是有上古武功有此奇效。只是……”李夫人说着沉吟不语,端杯喝起茶水。 步惊仙忙道“如果有什么难处,李夫人尽管告知。” “那套上古武功就在这里,就在神魂宗的宝藏里面,但我居此一年有余,始终没能找到。” “这……”步惊仙颓然叹气。“李夫人,神魂宗宝藏根本子虚乌有,纯属凭空捏造,当然不可能寻到。” 第143节 神魂宗宝藏 “呵呵,神魂宗这里的确有宝藏。当年是你宗父和你师父一起发现的,而你师父当时为你宗父的救命之恩立誓绝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当不知,永不窥觑。当初神魂山突然遭遇刀兵浩劫,你宗父一定没来得及告诉你。郑国所以对神魂山用兵,为的也是神魂宗宝藏,郑国所以得知全因你们神魂山出了叛徒。” 步惊仙记起当初寒枫大将军剿灭神魂山时其中带路的原神魂宗人,那人本是他宗父的心腹,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神魂山。 “神魂宗宝藏真有其事?” “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又岂会在这里长居呢。”李夫人晒然失笑,末了又道“只是你宗父当初为防你师父取走,转移到了十分隐秘的地方,如果有你相助,也许能够解开藏宝之地。” “宝藏中有些什么?”步惊仙不答反问。 “上古佛宗武学,洗髓经。上古神兵七星龙渊。此外则是些历史文献。我只要文献,其它归你。” 步惊仙犹自疑惑难解。“假若如此,宗父当年为何没有将七星龙渊和上古武学秘笈出售?他既不修炼,又不出售,岂非奇怪?” “他当然不愿意修炼人类的武功,但更不愿意让堕落者拥有。要说奇怪只在于他为何没有毁去秘笈和神剑。” 步惊仙暗觉宗父后来也许是想法有所改变,虽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无法下定决心修炼人类武功,但其实这方面的偏见早已动摇,所以才留下秘笈和神剑。 “好,我答应相助李夫人寻宝。至于神魂原族的力量?” “坦白说,我帮不了你。我夫君的神魂原族力量与生俱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唤醒。至于我,说来荒唐。当年因为逃婚,一路被追逃到悬崖绝路。家里的人来拿,我誓死不从,为表心志一跃跳出了悬崖。没想到在半空时原族力量突然唤醒。所以,我总不能把你带到半空朝地上丢吧?” 李夫人说着不禁失笑,步惊仙却暗觉如此未尝不可。但这种尝试显然该放到寻宝之后,当时也不多言。 赵姬这时做好了饭菜,三人一桌吃饱喝足后,步惊仙就听李夫人细述关于宝藏的线索。 当年叛逃神魂山者原本提供了宝藏藏处,但推想那人离开神魂山后步惊仙之父有所预防,二度将宝藏转移了藏处。李夫人认为文献较多,当时步惊仙之父又不敢再让别人知晓,势必独自携宝转移,绝不该距离原本的藏宝处太远。 然而步惊仙凭借记忆寻遍五指山上可能藏宝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收获。 转眼在神魂山呆了一个月时光,始终没有收获,李夫人倒是耐得住性子,一点不急。步惊仙却为这种遥遥无期的耗费时光行径感到苦恼。 这日早晨醒来时,步惊仙记起今日正是神魂山灭宗之日,想起那深渊的累累白骨,心中难过。便央求李夫人送他下去,想为那些惨死的人们埋葬尸骨。 “难得你有心,只是十几万的尸骨,凭你们恐怕难以安葬。” “无妨,左右闲着。这些年来都没能为神魂山做些什么,权当聊表心意罢。” 赵姬本要同去,但被步惊仙拒绝。 “他们不会高兴宗外之人触碰他们的尸骨,你不能去。” “君上!”赵姬还待解释,步惊仙却只是摇头。“他们跟我不同,对堕落者充满憎恶,你并非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绝不可能被他们认同接受。即便是我,今日下去面对他们也都满心惭愧,只盼他们还能看在我宗父的颜面,不予太过计较。” 赵姬这才领命等候。 李夫人伸展光翼,带着步惊仙飞落祈福崖下的深渊。 飞落百丈时隐隐能见下面肤肉烂尽的森森骨堆。 步惊仙看在眼里,不由揪心的难过。 李夫人将他送到底下,竟然寻不到落足之处,堆起的白骨不知有多高,将本只有方圆约莫五十丈的深渊底部填满一层又一层。 “明日清晨我送食水下来。” 李夫人说罢展翅飞起,独自回去。知道步惊仙心中难过,却不肯在别人面前流露悲伤,故而留他独自清静。 深渊底部积尸多年,腐臭气息积郁不能散,吸入体内不但不能供养所需,反而毒害身体。但步惊仙仗着体力恢复的快,毒气损耗他的体能远不及恢复的多,故而毫不在意。 面对累累白骨,他知道当年神魂山上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在这里,包括他的宗父。然而年月时久,大多衣裳都已腐烂粉化,此刻根本无从辨认谁又是谁。 步惊仙跪在白骨之上,手按人骨,再不能压抑内心悲痛,痛哭失声,难以自已。久久,才得以平复情绪,细细诉说当年神魂山浩劫之后的事情。 “……多年以来,我不敢忘记宗父教诲,也不敢忘记大家的遗志,更不敢忘记师父的寄望。为了实现神魂意志理念,我不断告诉自己必须放下仇恨,必须成就大事。然而,此刻形势让我心血尽毁,在北灵山等待师父的那一年里,我从少元和两位师兄口中总结多少讯息才找到黑狼族的北阴城,得以利用形势创造出今日的周国。而在关键时候,一切又无可奈何的中途夭折,以致功败垂成。然而抱怨过去无济于事,眼前我别无他法,只有设法向世人证明、相信神魂意志力量的真实存在,以此引世人相信神魂意志的力量,假如成功,将来才可能让周国改制,成为神魂意志的国度。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让大业继续。可我明明是神魂原族,却始终不能唤醒原族力量,如今幸遇李夫人,如果宗父和大家在天有灵,盼能看在我步惊仙一腔实现神魂意志力量的诚心上,相助庇佑。我自知这些年的所为与神魂意志的谨守自身之道大相庭径,也不敢说这些所为就是正确的。然而,神魂山的覆灭让我无法不思变图新,也只有继续走下去。我知道你们不能够认同,但希望你们能够给我机会,让我走到底……” 尸骨积堆,难以料理,步惊仙只有凭借一身神力强行破毁山崖,挖掘土石成坑,以求埋葬。原本他只要毁了两面的崖坡,让山石堆落就能草草了事,却不愿如此。 “我既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所能聊表心意的,也只有尽心把你们安葬。” 次日李夫人送下来吃喝之物,受不了深渊底部毒人的瘴气,没说几句话又匆匆飞走。 赵姬在上面等了整日,总觉得不能安心。想求李夫人,又记得步惊仙的命令。 对着李夫人久了,不免就好奇多话。 聊着突然问起说“君上与神魂宗到底是何关系?” 李夫人淡淡微笑。“他不说,大概让你觉得不信任你。” “赵姬不敢。” “他是个最相信自己的人,这一点让他很孤单,也吃了很多本不必吃的苦,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活到今天,才能有今天。他的身世关系很大,因此格外谨慎对待也属理所当然。你还是不要探究的好。” “多谢李夫人提醒。” 李夫人喝着茶水,琢磨着神魂宝藏的线索。想到步惊仙时,觉得他比起李狂而言心胸更豁达,当年李狂不愿让他人学得魂决,而如今步惊仙却连部属都愿意传授。在她看来,李狂年轻时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自私,也曾过于计较仇恨。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此半个月过去,深渊的积骨才被步惊仙埋葬十之八九。 深渊底下四面崖壁被他掏空许多,开始他还担心会让山崖倾倒,不料竟然无事。 这日他继续安葬尸骸时,发现最底下的白骨堆中有个硕大的草织大箱子。记得那是他宗父房里所摆放,不由大觉欢喜的拿出来。 年月悠久,这箱子竟然没有腐烂。步惊仙打开看时,见表面都是他父亲当年的衣物,已经暗觉疑惑。如果都是衣裳,不该如此沉重。翻找下去时,就看见个木匣盒子,他取放一旁,又在底层发现个锦木长盒。 这时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将那锦盒打开看时,就见里面摆放一柄宽厚的长剑,剑鞘暗银,上面原本似镶嵌有珠宝,但似都被挖空。长剑出鞘时,寒光照亮方圆三丈。 ‘上古神兵七星龙渊!’ 步惊仙这才终于明白为何神魂宗宝物无数人都找不到,当年他宗父根本就将之放在房里的这口绳织的箱子中,谁都不会想到。神魂山面对巨变时,他宗父未免落入郑国手里,必定让人抛掷落崖。没想到这箱子本就极耐冲击,如此高空落下都没有损毁。 在这崖底,如果不是他今日来此收拾尽十数万人的尸骨,谁又能想到、找到! 步惊仙打开另一个木匣子,见里面全是发旧的文献。唯有一封书信看来较新,见上面写着遗书二字,料想是他宗父在巨变中匆忙所留,连忙拆阅。 ‘灭顶之灾当前,左思右想,郑军势必将这满山的宗人尸骸抛掷祈福崖外。如果这口箱子有一日会被人所发现,也只有我儿惊仙了。为父资质所限,一生没有成就。一切寄望都我儿身上,这上古秘笈为父明知可能改换资质,迟迟却不能下定决心,唯恐被宗中同道鄙夷斥责。此时此刻,才明白过往太多固执偏见最终只累得神魂宗灭亡,故而叮嘱我儿求师于北灵老人。为父未曾留下有益之物,只将莫大重任传承于你,匆忙之际无暇叮嘱交待太多,却相信我儿必能过得北灵老人那关,学有所成。……为父无甚可留,只有将神魂宗宗主腰牌留与盒中,异日也许还有助益……此外木匣中尚有不少历史文献,必须交给李夫人,为父曾欠李夫人恩情,我儿如得拜北灵老人门下,与李夫人势必有碰面之时,万不可疏忽怠慢。只是李夫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儿若不知其音讯,可将文献呈交北灵老人,势必能够代为转交……’ 第144节 洗髓经 步惊仙收起书信,找到木匣中的神魂宗宗主令牌,小心收起。 这面令牌对他而言的确有用处,假如将来形势需要,他必须借用神魂宗继承人的身份号召天下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时,这令牌就是让人不能质疑的证据。 “宗父面临灭顶之灾犹自不忘神魂意志的大事,孩儿更不敢有丝毫懈怠,此生必定倾尽全力实现神魂意志理念。请宗父安息,请埋葬此地的十几万英灵安息!” 次日清晨,李夫人又如常飞落崖底。 见堆积的尸骨全都被埋葬妥当,步惊仙盘腿端坐地上,面前放着一长一方两个盒子。 “莫非……” “李夫人猜想的不错,正是苦寻而不得的神魂宗宝藏。其中还有宗父临别前匆匆留下的书信,其中千万叮嘱方盒中的文献务必交给李夫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数人找遍神魂山而不可得的宝藏,当年竟被神魂宗主丢落到这里。也只有你才会不怕麻烦的细心安葬这些尸骸,从十几万人的尸骸底下发现这口大箱子。” “李夫人,箱子中的秘笈是人族的文字,我识得不多。还请李夫人能够相助。” “这洗髓经的确有改换资质天赋之能,然而,你本有百战天赋,如果修炼洗髓经就有可能失去这百战天赋。当然,假如时运够好,不但百战天赋得留,还可能得到第二种天赋。其中风险极大,假如你这神魂决改换出个精内天赋,此生可说休矣。” 步惊仙心中也委实难决。反问说“这洗髓经难练么?” “不难。不过只有洗髓之奇效,其它作用并不神妙。一人一生只有这一次改换资质的机会。” 步惊仙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练。 “既然如此,我想就在这里修炼。如果宗父和神魂山的英魂在天有灵,自会庇护。” “好。”李夫人说罢当场翻阅那本洗髓经,逐字逐句的解释含义。 不过两刻钟,步惊仙就记熟在心。 李夫人受不了崖底的瘴气,步惊仙忙请她先上去。 “请李夫人代文将秘笈抄写两份,一份李夫人自己留下,另一份交给赵姬让她修炼。待她练成之后如果我尚未修成,则让她携带抄本返回周都北阴城,将译本亲手交给月妃。途中假如遭遇意外,命她宁可毁去译本也不能被人夺走。” “你让我留一份?”李夫人颇觉意外。 步惊仙心想凭李夫人记忆必定能够记住,上去后随便对着原本也能私录一份,他又不能对李夫人做出灭口行径,还不如大方些。 “李夫人相助恩情无以回报,虽知李夫人对上古秘笈没有兴趣,但留之将来或许能赠与李夫人认为该赠的有缘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但也不能平白落你个人情,就告知你师父名姓作为回报吧,北灵老人本名——李狂。狂傲之狂。” 李夫人说罢展翅高飞,步惊仙忙道“多谢李夫人相告!” 他虽然不知道这算什么人情两清,但一直疑惑李夫人为何始终称呼他师父为北灵老人而从不言名姓。推想背后必有缘故,原本该是不愿让他知晓。一时虽然不明就里,但料想总有一日能够解开疑惑。 当即专注的修炼起洗髓经。 这洗髓经果然如李夫人说的那样,修炼容易。不过一个时辰已经练成十之八九,但最后一个周天步惊仙却不敢练了。心知练通时或许是走入地狱,或许是一步登天。成败全看运数,根本不能预料掌握。 他算计此刻时辰,天色。考虑着等到子时再说。 如此来往走动,心中竟不能平静。假如百战天赋果然变成精内之体,他也就没有未来可言,纯粹一个庸才了。然而在北灵山让他充分意识到天赋的重要,此刻有一个获得双重天赋的机会摆放在面前,假如没有勇气去尝试,他相信自己永远都无法释怀。 如此忧心忡忡的等到子时,他把七星龙渊摆放面前,才盘膝打坐。 ‘师父总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日面临的抉择之险更甚于当年北灵山的心法选择。如果命数使然这一练变成废物,我步惊仙就再无将来可言,不如使这宝剑自绝于此陪伴神魂山十数万英魂长眠。’ 步惊仙下定决心后也抛开顾忌,盘膝坐地,依照秘笈继续催动气劲运转流走于周身经脉。 洗髓经流经经脉,引动人体潜能,片刻步惊仙周身亮起阵阵金光。他只觉得周身内外仿佛被热火焚烧,意识在烧热中渐渐支撑不住时,他额头的黑色腾龙印痕突然清晰呈现。黑龙骤然变大,顷刻间爬满他的身体,游走于烈火焚烧般的经脉之中。 与之同时,步惊仙的意识突然清明,对周遭环境的感知顷刻消逝。 他仿佛不再盘膝坐在深渊底部。他不知道是否已经完成天赋改换,缓缓睁开眼看时,身处在一片陌生的环境中。 漫天下着淅沥沥的雨。 他腰挂七星龙渊,背后站着数百黑甲将士,面孔全部陌生。 他们背后有一条倾斜朝上五十米的山道,直通入座要塞,要塞建有青石城墙,城墙上站满黑甲兵将,墙头还有成排的机驽。 他们的面前,则是清一色的红甲军士,铺满大地,极目望不见尽头。腰挂长刀,手执长枪,队列整齐的迈步过来,口中齐齐呼喊着“杀、杀!杀杀杀!” “将军请速回营,我等誓死守住要道。” 步惊仙身旁的黑甲将领抱拳请命。 步惊仙环视周遭情景,虽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是梦是幻,却暗想若非下雨必定能引燃草原退敌。形势明显不利,他背后的倚仗全在于那营寨的远程进攻器械。山道不宽,这五百人足可拖延不少时候,但绝不可能长久抵挡敌军的进攻。 “营寨中弓弩还有多少?” “将军忘了?为今日之战将军准备了弓弩五十万。” “你们速回营寨装备长弓,在营门外列阵射敌,山道入口由我一人防守。营内加强防御,务求减少被敌军弓弩杀伤。”形势分明,营寨内也许还有人马,然而眼前情况只要他能守住山道,敌军没有其它路可走,此战未必不能退敌。 第145节 神魂原族的力量(上) 他背后五百兵将领命退回,步惊仙独立山道之前,等着漫山遍野的红甲敌军冲锋来攻。 “杀杀杀!”敌军号角响起,奔走冲锋的兵将踏得大地震动不止,蜂拥扑向山道前的步惊仙。 营寨城墙上的弓弩齐放,横过半空,落地时乱穿红甲敌军。 步惊仙拳打脚踢,将冲锋过来的骑兵全部打翻打倒。 间中有骑兵的长枪刺在他身上,竟然皮破入肉。不由让他惊诧与这些敌兵的战斗力与装备之精良,不敢有丝毫大意。 步惊仙全力以赴,不敢让敌军形成有序合围,夺了两把长枪抓手,刺穿冲来的敌人又使之摔砸的其它敌人冲势被阻。敌兵冲来多时,他丢了杆枪,拔出腰间的七星龙渊,把冲进的敌军一剑一排的斩成两截,不让敌军有贴近机会。 一时间枪挑剑斩,山道前密密麻麻的兵将全被堵住,根本不能冲破他的一夫当关。 他背后的兵将换上长弓,帮着射杀山道下的敌兵,营城城墙上机驽不停发射,箭如飞蝗,顷刻间就能夺走成百上千的敌军性命。 在黑狼族的战斗中,步惊仙早已抛弃过去北灵山时模仿的招式不用。那些模仿练会的招式对上厉害敌人毫无用处,即使用来欺负弱小,相比与凭借强横体能的直接砍杀而言消耗的体力增加太多,根本就没有实用价值。 此刻眼前的敌众体能都有一千之数,手里拿的又是提升杀伤力惊人的神兵利器。他只能精确计算形势,奋勇战斗,减少受伤,再不能任由敌人攻击自己,能否长久支撑倚仗的反而是魂决与百战天赋造就的过人体能恢复速度。 激战之中,浑然忘记计较时候,步惊仙只觉得敌人仿佛永远都杀不完。他周身上下都已经被敌军兵器割伤过,被敌军的鲜血溅湿一遍又一遍。天色似乎从光亮走到黑夜,又恢复光明。 山道下的平原上,四辆钢铁制成的巨大攻城车缓缓开来。 如果被那战车冲上山道,他即使能够凭借力量制止前进,那时也会从战车上跳下来无数敌人,冲过他的阻拦。背后营门被攻破,则再没有胜利的可能。 “阻挡敌军一阵,我去破车!” 五百张弓搭箭的兵将立时拔出长刀,赶到接应。 步惊仙见攻城车尚有些距离,一味冲杀段时间内难以拦阻,忙奔上城墙,让兵卒用投石器将他整个投射出去。 人立时横空飞过百丈,高速飞投落地。 强大的震力让他气血翻腾,双足落地震裂一片大地,却没有因此震断他的骨头。不等被震力砸倒的敌军涌近,他挥剑舞枪直冲八丈外最近的攻城车杀去。 红甲敌众密集如蚁,却偏偏无法靠近他一尺之内。枪过处连人头盔带头颅一并轻易贯穿,剑过处利刃可及处全无阻力的被斩成两截。七星龙渊重不及王者之剑,锋利却远胜。神兵在手,步惊仙才知道杀人之易。 这些敌兵用的刀本来就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宝器,足可提升五倍多的杀伤力,但面对上古神兵七星龙渊时,全都不堪一击。没有一把能够抵挡七星龙渊而不折。攻城车腰粗的钢铁轮轴在他力量结合七星龙渊的锋利挥斩下,一击即断。 攻城车八轮皆废,沉重的车身压陷泥地,再没有威胁。 步惊仙势如猛虎,斩人如草,只身冲杀于敌阵之中,接连将四辆攻城车轮轴全部破坏。 回杀之际追赶的敌军中奔出四辆战车,由四匹快马拉带,车上站了八个兵卒,手执长枪弓箭,远时连珠追射。那些弓弩箭头锋利的惊人,竟然全能射入步惊仙背部。追近时车上兵卒接着奔驰的冲力长枪乱刺,左右十六支长枪刺到时,让步惊仙堪堪不能招架。 步惊仙滚倒避过枪袭,蹬足将从身上奔过去的铁车踢的抛飞上空,迅速翻身爬起,照着本来的战车飞脚又踢翻一辆。滚地时弓箭都被压断,也让箭头入肉更深。他斩断辆拉战车马匹的绳索,翻身上马,伏低冲杀回山道。 途中反掌击胸,借助掌力将背部入肉的箭头震飞出来。箭伤迅速愈合,顷刻间就复原如初。 战车追不上快马,大群步卒又飞冲合拢堵截,步惊仙枪刺剑斩,一路飞冲回山道前。眼看前头被敌军堵塞,战马冲过去必然被乱枪刺死,当机立断借助战马冲力一跃横空抛飞过去,落地时敌兵乱枪迎刺,全被他挥枪挡开,使着七星龙渊杀人如斩草般一口气冲回山道。 那五百个黑甲兵将激战大半个时辰死伤竟然才一百余。 见他回来忙有序撤退,把抵挡敌军的压力全部转交,重又拿起长弓射杀敌军。 如此又变成步惊仙独自激战,足足杀到天色又黑沉时分,步惊仙接连受伤导致失血不少,体能恢复速度大幅下滑,渐渐跟不上消耗速度。终于被敌兵乱刀捅刺时,及时催动了灵能。霎时光亮闪动,将周围一尺内的敌军全部震死。 体能顷刻间恢复最佳状态,然而他心知失去的血液没有经过修养无法补充,体能恢复能力下降的劣势已成不可逆转的现实。被迫调整应敌办法,不敢再一味杀人,丢了长枪夺了把长刀,使之格挡敌军进攻,避免继续受伤。 离开北灵山至今,他虽然独自进行过许多战斗,但从没有兵卒能够伤他,更没有哪一场战斗的敌人数量如此之众。故而过去他只是冲杀,未曾考虑过防守。然而他在北灵山时曾经认真学习用剑,这时已七星龙渊舞起剑花,敌众如何乱枪攻刺也不能突破剑网,兵器碰上七星龙渊的剑光全部折断。 如此一来他不再容易受伤,但杀敌数目也变少。全靠背后城寨的部署飞箭射杀。 战的越久,步惊仙剑挥洒的越熟练。敌军久攻不下,时而退走使以骑兵、车兵冲锋,时而以箭雨射击。然而在他神力之下,冲锋的骑兵车兵毫无用处,马、车被他一扫就翻,箭雨再如何连绵不绝也无法突破他剑网的防护。 敌众奋不顾身的群起冲锋迫近时,他得神力相助,也总能轻易把敌群推的不成冲势。 如此激战三日,敌人也不知道被箭射杀了多少,仍然没有退走,步惊仙都已饿的体能下降了,那些敌众好像根本不知疲惫。 就在他支撑的越发艰难时,眼前景象突然漆黑。 再看见景象时,他又回到了祈福崖底。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然而他浑身是血,手里还抓着七星龙渊,体能还是片刻前久经激战留下的疲惫。他长长呼吐口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慢慢躺倒地上,大口喘息。 半响,他才记起原本是修炼洗髓经的事情。忙施展神眼自视,发现经脉上的彩光还在,长松口气。旋又发觉额头处燃烧着一团艳红的火焰,料想那是第二重天赋,不由庆幸欢喜。 “多谢宗父及吾道英魂在冥冥之中庇佑之恩。” “千万不要谢错了对象。” 李夫人飞落地上,失笑道“昨日故意没说,其实你的百战天赋根本不会消逝。因为有黑龙魂庇佑。” “黑龙魂?” “任何高明武功修炼到某种层次,力量就会变成魂。你师父当初武功被废,但修炼魂决而生的黑龙魂还在。此刻你还不能运用,只有在某些时候能够得到黑龙魂力量的庇佑。假以时日当你的魂决练到高深处时,能比其它人省下很多练魂的时间、精力。当然,没有名师指点的武修者甚至永远不知道心法的魂为何物。” 李夫人说罢又问他“第二重天赋有了吗?” “额头多了团艳红的烈火。” “倒是好运,天赋——不灭。提升十倍体能恢复速度,两倍抗打击能力。跟百战和魂决确实般配。不过——” “似乎李夫人以为这并非最好的结果?” “当然。魂决有重大缺陷,只能凭借天赋弥补。最好的结果是拥有疾风天赋,那才能弥补你的缺陷。” 步惊仙虽然不知道疾风天赋特性,但也知道魂决最大的缺点就是练不成任何招式,也学不会轻功。换言之,他没有追击敌人,和逃走的能力。遇到高手时,也容易被人利用轻功优势白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能够拥有两重天赋已经是我过去从不敢奢望的幸运了。” “知足很好。上去再说吧,你那个下属赵姬,不见你人不肯领命,确实忠心。” 步惊仙被李夫人带上崖后,见赵姬果然还在李夫人居住的院子里。知道她担心情况,不敢相信陌生人的代为传话。不禁暗觉无奈,但赵姬所以让拜月放心,也正因为她的忠心和谨慎。 听他亲口交待了,赵姬才忙向李夫人道歉,领命带着抄本赶回晚霞宗。 “她来去至少一个月,你有何打算?” 步惊仙见李夫人收拾东西,似乎要离开,忙问道“李夫人要走了?” “文献既已取得,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还有几处已知信息的宝藏待寻。神魂宗宝藏中的文献很有价值,相信不久将能解开许多历史谜题。” 步惊仙考虑再三,忙道“李夫人能否助我唤醒了神魂原族力量再走?” “难道你真想让我把你带到高空丢下地面?”李夫人大为不解。 第146节 神魂原族的力量(下) 步惊仙听李夫人说二十后神魂原族力量再不可能唤醒,今年他已经十九,不可能再这么等待自然觉醒。神魂原族的独特力量对他的理想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而且深知魂决重大缺陷的他更觉得唤醒神魂原族力量的作用巨大。假如他能如李夫人般翱翔天际,根本不再需要轻功,魂决的缺陷将不复存在。 “正有此意。” “好吧。” 最初李夫人把步惊仙带上百丈高空松手,急速坠落中步惊仙不由自主的胆寒,根本没能如李夫人说的那般排尽杂念。第二次尝试时虽然能够做到,但将落地时也没能如愿唤醒力量,好在李夫人及时接住,才没摔死。 第三次将他带的更高。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百般尝试,始终没能唤醒原族力量。 李夫人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步惊仙早发觉李夫人并没有高深的武功修为,不由暗觉歉疚。然而此事对他而言太过重要,无法就此放弃。 又一次被李夫人带上数百丈高空时,步惊仙道“这一次,请李夫人不要相救。” “这是赌徒的想法,我很难认可。” “并非是赌,李夫人说,当初跃崖时抛开了生死之念,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当时未曾留恋生命,反而有种解脱、向往用死亡获得自由的欣喜。我觉得明知李夫人会救,势必不能拥有那份心情。” 尽管步惊仙回答的认真,但李夫人犹自难以认可。 “情况不同。当时我被逼婚,而且从小就厌恶被管束、没有自我的人生旅途。那一跳当然能够觉得死亡能够带来解脱,能够挣脱所有的束缚。” “我相信能够理解。对我而言,神魂理念是责任,也是沉重的包袱。尝试这么多次,我已经能够告诉自己,如果摔死就不必再负担这份重任,不必身心疲惫的面对生活。欠的就是能够死亡的事实,所以请李夫人千万帮忙。” 步惊仙并非说谎,反复尝试中,他慢慢让自己忘记责任背后的美好,只思考这份责任从小到大为他造成的负荷,那些负荷和痛苦在这种思想下越放越大,直至让人能够生出厌恶生存、以死亡寻求解脱的强烈渴望。 常言说的好,生死一念间。一念向生则求生,一念向死则求死。 “小小年纪就经历大变,背负责任,没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这样的年纪不像普通人般向往风花雪月之事,已成北君享尽荣华富贵偏偏没有快乐,万人跪拜呼喊无法让你感到成就,万千娇美无法留住你的目光,只有理想和责任重负要求的克制、自律,身有如花似玉的娇妻相伴,心无睡倒温柔乡的自由。人说神魂理念为求自由,但你为了实现神魂理念却没有任何自由。” 李夫人说着这些话,分明在继续粉碎他对生的眷恋。 “多可怜的孩子呀……郑凛然是何等绝色女子,当年你曾经多么渴望表现真实的自己俘虏她的芳心,曾经多少次遐想与她携手一生的幸福,在北灵山长年被欺辱,多少次你心生无数对付那些可恶同门的计策,但你不能做,宁可压抑隐忍当个任人欺凌的懦夫。一切的一切都为了神魂理念的责任,这样活着真是可怜,我小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可怜……老实说,我觉得人如果这么活着,还不如一死解脱,一了百了。即便是出于怜悯,我也觉得你还是摔死了更好。” 李夫人突然松手。 步惊仙从千丈高空急速坠落。 而这一刻,他心里只有被李夫人言语勾起的、那些过去被掩藏和压抑的、对生命沉重负荷的疲惫。他耳中只有呼啸风声,眼里只有不断变远的天空。他多么向往神魂理念的自由,那种翱翔于天地,没有争杀,只有平静的自由。 李夫人看着急速坠落变小的身影,轻轻闭上眼睛。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神魂意志是否应该被实现,这孩子是否该得到解脱,这结果我已经不想知道。’ 李夫人再睁开眼时,展翅疾飞落山头,拿起早准备好的行李,头也不回的投远空飞走。她对步惊仙用了惑人心神的幻术,这幻术同时也影响了她自己的心神。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有此刻的举动,不愿看神魂意志的希望之火熄灭,也不愿看这个孩子继续背着沉重包袱孤独的行走。 天越远,地越近。 步惊仙看见李夫人的离开,翻动着看到越来越接近大地的危险。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会发生奇迹的征兆,这一次,他不会有救星。他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愿再想,缓缓闭上双眼的时候,心里最后的念头只是:‘如果神魂意志并没有选中我,那么……就这样吧……’ 一颗浑圆的蓝色珠子在桌面滚动着,散发着静谧的光亮。 白铃单手托着下巴,失神的看着桌上滚动的宝珠,停时她伸指一拨,那珠子就又高速旋动起来。 她回到楚都时,楚高歌闻讯而至,领了一干高手迎接。 接风宴上又许诺资助重金建设白宫,对她母亲白灵之死又许诺以官员之礼操办后事。 白宫的山庄此刻已经投入建造。楚高歌领了不少达官贵人拜入白宫,拜她为师。如今她已经是楚国太子全力支持的武宗之一,名声传遍楚国,身份变的尊贵。徒弟超过三百,每天都还有许多人前来求师。 她知道,楚高歌所以如此,一是知道她的功力不比寻常,二是唯恐白灵的死让她心中怨恨,故而加倍厚待。说白了,是她母亲的死换来的。 这颗蓝色的宝珠对于内功高手而言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也是楚高歌所赠。 但这一切都无法让白铃欢喜,她宁可母亲不死。她讨厌楚高歌。但她不能无视母亲的心愿,她知道假如母亲知道一死能换来这一切,反而会认为死的值得。重建白宫重于一切。白铃很少笑,因为很少觉得开心。 她喜欢家,但从不知道家的感觉。从小就被白灵带着到处跑,为的是找到能够帮助他们重建白宫的贵人。她喜欢修炼武功,但对什么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没有兴趣,也不喜欢用一身本事欺负别人。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白铃一把握住滚动的珠子。 第147节 仙意 片刻,门外一把女声道“启禀宫主,是时候启程去燕国了。” “知道了。” 白铃冷冷淡淡的答应着。 楚国即将出兵燕国,包括她在内的武修高手会先启程赴燕,有些人的任务是刺杀燕国官员将领,有些人的任务是假装相助燕国,实则刺探军情。 楚高歌让白铃负责这些武修者的事务,此事让蓝鬼等几个老辈高手十分不忿,连白铃都想不通楚高歌为何会有这种决定。论修为白铃自信比其它人都高明,但论声望、资历,她差的远。 马车徐徐前进,临近楚都城门时,街道上的人群突然骚动。 “你们看天上!” 继而骚动迅速蔓延扩大,白铃拉开车窗,看向高空时也不禁愣呆。 高空,一颗燃烧火焰的陨石,拖带诺长的尾巴,呼啸着坠向大地。 尚未接近地面,楚都城墙的卫兵已经纷纷撤逃,附近的百姓奔走跑远,房屋里的老人孩子都被领着急匆匆的跑出来。 ‘轰隆’巨响声中,巨石砸毁了楚都城墙,飞扬的灰尘迅速蔓延,不久便遮掩了十里天地。 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白铃也不由延缓行程。 整座楚都闹的沸沸扬扬,人们纷纷议论。 都知道天降流星,而且流星上还有文字。 ‘神魂醒,魂使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 一时间,满城风雨。 一时间,那些饱受贫寒之苦的神魂意志追求者都公然走到街上,纷纷跪拜呼喊。 “神魂意志的力量觉醒了,神魂意志的力量觉醒!你们这些堕落者继续执迷不悟必遭天诛!” 而收到信息的郑王却召来飞仙宗的秋叶。 “不日前郑都天降星陨,上书‘神魂醒,魂使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这样的话,本王思来想去,此事究竟只有一人能够解答。” 不等郑王说完,秋叶已道“李夫人。” “不错。恰巧本王听说她回了郑都,本王希望你前去拜访。” 李夫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郑凛然并不知道李夫人的究竟,朝中的人李夫人又不愿意见,故而郑王只有拜托秋叶。后者本想见她,当即领命而去。 李夫人本是官宦之家,但其父母过世后就只经营买卖。七强的大钱庄、客栈都有她的股份,此外还有几家古董商号,其富、可敌国。因此李夫人消息十分灵通,行踪也十分隐秘,让人很难追踪寻找。 李夫人的故居在郑都,也只有回郑都时,才有踪迹可循。 秋叶找上门,管家通报后请她进去。 秋叶直接被请到书房,见李夫人正在整理资料。见到她,微笑道“郑王让你来的吧?” “是。” “郑、韩、楚、陈、齐、燕、魏、周陆续发生天降星陨的事件。郑王认为如果是人为,普天之下应该只有我能够办到。” “郑王正是此意。”秋叶对李夫人不敢失敬,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此事与我无关。” “那么此事就并非人为了?” “郑王既然让你来,相信曾请问过天意,故而才相信此事属人为。然而此事的确与我无关。”李夫人说罢,从柜子里取出几页纸张,递给秋叶道“我知道你这丫头答应来这里为的还是求别的,不久前挖掘的宝藏中倒正巧有你所求,刚抄写好,你这丫头就来了。” 秋叶欢喜异常的小心接过,看着那几张纸页的眸子里闪烁奇光。 “多谢李夫人!”秋叶小心的收起怀里,递过去一封书信告辞道“秋叶不敢再叨唠李夫人,这是郑王无意中得知的白云山宝藏信息,知道李夫人回来就让秋叶一定亲手呈交。” “代我谢过大王恩赐。”李夫人接过收起,又道“丫头,给你的东西里有一页纸看过后就要烧掉。也是念在飞仙的情分上,你师尊当年总为你挂心,一直把你当作女儿般教养。多次托我设法帮忙,如今凑巧得了此物,正好能了却飞仙的心头遗憾。” 秋叶忙道“李夫人放心。秋叶看过之后只当从来没有看过。师尊在世时常叮嘱说李夫人的话就是她的话,秋叶绝不敢有丝毫违背。” “去吧。晚些我就离开郑都了,今日就不请你吃饭了。” “秋叶告辞。” 离开李夫人的庄园后,秋叶取出那几页纸匆匆浏览。 ‘洗髓经……师尊!’ 李夫人的庄园在城外清静之地,这时秋叶思念郑飞仙的恩情,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也不怕有人看见,靠在树上狠狠抽泣。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凭记性片刻就背熟秘笈,双掌一合,将那秘笈抄本震成粉碎。 心中已然明白李夫人得到了神魂宗宝物,但不愿被人知晓。然而修炼洗髓经的风险在秘笈之后说明的清楚,倒让人难以抉择。 ‘师尊在天有灵,必然庇佑。师尊有心让我更近一层,难道我秋叶却没有这种冒险勇气了?’ 这么想时,秋叶立时下定了修炼决心。 风起时,她只身行走于山道,一身红衫飘扬飞摆。 急风中,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被气流带的直直竖起。 …… 步惊仙双目闭合,等着面贴大地时的解脱。 高度迅速下降,下降。 黑色的披风之下,突然生出两团黑光。顷刻间绽放开来时,化成一对黑色的巨大羽翼。 下坠之势,骤减。 步惊仙忽觉身子悬停在半空,缓缓睁开眼时,距离下头的山崖壁面只有三十丈的距离。这一刻,他心潮起伏。因为李夫人惑心之术的影响消弭散尽,他缓缓扭转头脸,看见背后伸展的黑色光羽翼。 他试着操纵光翼,拍动中高度骤然升起几丈,再试,又飞高了几丈。 他在空中左右飞移,最后仰面朝天,直直飞高。 不片刻就飞上了云雾之中,他欢喜之极的急速滑翔飘移,在云雾中左穿右移,看见下头振翅飞移的大鹰。忙追过去,片刻就追上那鹰,见鹰被他吓的急急拍翅逃走,他禁不住失声轻笑。 ‘神魂意志的力量真实存在,这就是证据,我踏入了神魂意志力量的门槛!’ 他高兴之余,不禁手指苍天。 “神魂理念必将在我步惊仙手中实现!你们这些在苍天之后躲藏的侵略者必将有一日被我神魂族所败,被你们夺走的自由必将重回神魂族手中!” 步惊仙飞投地面,直落李夫人居住的山头时,由于冲势太快,落地时震的双腿发麻。 ‘要想如意操纵适应这翅膀,看来还需要些时间。’ 他遍寻不到李夫人,只发现石桌上留有书信,看封口墨迹并非临时所留,似乎早有准备。拆开看时,原来是李夫人教授收、藏翅膀之法。并不难,他一试即成。只是翅膀收起后背部总感觉到有股澎湃的力量,时刻都想钻出去似的。 ‘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我就以天意之名打开前进道路!’ 步惊仙当即飞移于群山之中,挑选合适的山崖,用力量破开崖壁,将大块的岩石搬到空旷的地方。又用七星龙渊剑在上面刻下字迹。 ‘神魂醒 魂使现 信神魂得自由 逆神魂天必诛。’ 步惊仙在巨石一面包覆引火之物,拖拽着升空。 光翼消耗体能,负荷重物时消耗倍增,如果不是魂决以及他天赋能力提升的恢复速度惊人,带着这么颗直径八丈的巨石,顷刻间就消耗一百体能,绝对无法支撑。 三天时间,他分别把巨石投放到七强及周国北阴城外。 末了又回到神魂山等待赵姬返回。 赵姬回去北阴城途中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回来时也带来天降陨石的消息,只说到处都在议论。人们都相信是天意,是神魂大仙显灵。 “本君不日前也曾梦见神魂大仙,看来神魂大仙果然要拯救世人了,就不知道这位神魂使者会是何人。” 赵姬忙道“理当是君上!” “神魂使者不止本君一人,此刻为止本君并没有得到神魂大仙的明确指示,不敢妄自以领导天下不灭神魂的身份自居。但本君相信,谁如果拥有神魂大仙赐予的神奇力量,谁就理所当然的要负起此责。” “赵姬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君上。”晚霞族内虽然都称呼步惊仙为神魂大仙,但人们并没有看到神仙的力量,步惊仙的金刚不坏之躯在晚霞族能够让人取信。但并不足够,因为咖尔、少元都有此能。 晚霞族的人虽然都称呼他为神魂使者,但晚霞族以外,虽然也有人信,更多人不信。 赵姬学了神魂决之后渐渐不那么信任,她知道神魂决心法修炼的高明后一般的敌兵根本不能造成伤害。对于神魂大仙的说法自然就心存怀疑,直到一路上听说天降星陨的事情,才开始相信世上或许真有神魂大仙。此刻止不住的认为北君应该就是那位神魂使。 步惊仙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但他不急于马上以神魂使自居。现在展现神魂意志的奇特力量无异于让许多有心人猜到是他的阴谋诡计。让世人为此议论,闹腾。到某种时刻,他在展现神魂力量,取出神魂宗宗主腰牌。 自然能让更多人信服。 第148节 没有热泪的同门相遇 “洗髓经修炼如何?” “回禀君上,赵姬修炼后觉得行走疾如风,正想请教君上。” 步惊仙就让赵姬展示,就见她执剑舞动,步走间旋风自生,带的她人移走快如疾风。不由暗自惊异,想不到这疾风气劲如此厉害,还偏偏让赵姬拥有。 “好。这是疾风天赋,正巧弥补神魂诀的不足。” 魂决被命名为神魂诀,通过晚霞宗传授于众,最开始说时拜月和步惊仙联手所创,后来则说是神魂大仙梦中所赐,以此进一步神话神魂大仙。 “好了,我们这就离开郑国,从北面转道魏国。” 路上赵姬见步惊仙恢复往日神采,还关心起周国的局势,不由心觉安慰,暗想外出散心果然有助益。晚上歇息时忙到驿站托人送信到周国,以求让王妃安心。 在郑国境内赶路两天,果然如步惊仙所料。郑国已经无暇在意他的事情,飞仙宗忙于备战魏国,也没空关注一个杀害同门的仇敌。 但未免麻烦,他们还是从北关离开郑国。 魏国北关外走几里转往东方向可通往魏国西北土地,途中千里之地人烟稀少,散布着许多荒蛮部落,因为是穷山恶水的地势,无论郑国还是魏国都没有出兵占领。人口稀少、资源缺乏,地势不宜建城,占领后布防范围广阔,得不偿失。 那些部落生存模式相对原始,也不与外人接触,极少攻击商道的过往旅客路人。 路上远远看见过去烧毁的周都重建的似模似样,步惊仙暗觉好笑。假如郑王果然把这新建的周都送给周天子,将来一定会让郑王追悔莫及。 他带着赵姬骑马直奔魏国,这一面的魏国边境防卫松懈,因为隔着千里荒野地,魏国也不怕郑国会发大兵过来。进入魏国途中根本遇不到村落歇脚,总是露宿野外。一些日子下来,赵姬瘦了不少。 这日他们进入边境地带的一座村落,入村时,见村中聚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他们寻了间小客栈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叫喊说“不灭神魂的流民又闹事了,大家快去看热闹。” 满厅的食客全奔出去,步惊仙也跟了去看。 就见大群流民聚集一起,一座屋院外站着一群派发救济米粥的人。正与那群聚集的流民争执不下。 “你们再敢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人人都能领的粥为什么我们不能领!” “为什么?这些是王大善人救济良民的米粥,你们这些不灭神魂的人也配吃!天天无所事事,在村里妖言惑众,没把你们赶走就不错了,还想吃粥?” “不灭神魂的怎么了,不灭神魂的就不是人?你们这些堕落者抛弃神魂族的信仰,还对不忘神魂理念的我们这样歧视就不怕神魂大仙降罪吗?不知道神魂大仙已经派遣使者下凡的事情吗?” “什么神魂大仙!哼!”正争执间,一声冷哼响起,显然是功力深厚的好手,夹杂内力的一声哼,仿佛直入人脑海般清晰无比,根本不受争执的噪音干扰。 只见来人身穿皮袍,面色如玉。身旁靠着个粉妆的美丽女子,乘车缓缓驶近争执处停靠。 许多村里的人都恭敬的躬身叫了声“王少爷。” 这人步惊仙认识,当年曾在北灵山学艺,是喜欢拿他练暗器的人之一。这时记起这个王武群家里就是这一代的大地主,就不知道他父亲为何又有王大善人之名。 那群聚集的不灭神魂中人见到他,也不害怕。反而振振有词的质问道“凭什么看不起神魂中人,凭什么对神魂大仙不敬!” “凭什么?”王武群冷笑跳下车,抓剑在手,环视一群聚集的不灭神魂中人把剑一举“凭本少爷这把剑!不灭神魂都是你们这样的穷鬼、窝囊废。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我父亲看你们可怜收留你们,但本少爷可没兴趣把粮米分给你们这些废物吃。想吃米粥?可以,只要马上破口大骂神魂大仙一句,本少爷马上赏你。你们不是说什么神魂族不用干活就有饭吃吗?既然如此,找你们的神魂大仙要米粮啊!” 就有人不忿道“王少爷不要胡乱曲解不灭神魂意志的理念,神魂族过去没有遭受侵略时的确能够凭借神魂力量的庇护不愁吃用,但侵略者用邪恶的力量把我们带到这个天地,我们才会受尽苦难……” 那人话没说完就见王武群拔剑出鞘,剑光闪动中,那人一只手顿时被斩断,带着鲜血跌落地上。 “你们总说这个世界虚妄,好啊,既然虚妄,本少爷斩断你的手肯定也不疼。睡梦中被斩断手脚怎么会疼。你为什么还惨叫打滚不止?哈哈哈……” 一众不灭神魂的人全都义愤填膺。 然而世道如此,如王武群这种身份地位,在领地内杀良民别人也不敢如何,何况是杀害逃难过来的流民。 “怎么?你们瞪着本少爷是不服气?哼!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若非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怕把你们杀了脏了本少爷的土地,必定让你们好好见识北灵山武功的厉害。”王武群说罢又交待分米粥的下人道“这些下贱东西再敢闹事就打出村子,本少爷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不灭神魂的窝囊废!” 那些分米粥的人纷纷应命。 郑国中不灭神魂的人不多,大多因为郑国剿灭神魂宗的事情逃了,或者改变了信仰。即使还有也都躲藏在人少的乡村,或者山上。 黑狼族的地方本来就没有不灭神魂的人,赵姬过去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即使在韩国看到的不灭神魂中人也不过是穷困,她们村子里也没有不灭神魂中人,听说的也少。此刻万想不到不灭神魂中人如此被歧视、侮辱。 “君上!”赵姬不由义愤填膺,她虽然并非真正信仰不灭神魂意志,但晚霞族上下都以此自居。 “就去请教这位王少爷北灵山的武功,让他知道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同样有会武功的人。” 赵姬得了令,当即拔剑一跃王武群面前。怒视他道“胆敢侮辱不灭神魂意志,就看看你有何本事!” 第149节 信念,野心 “喔?”王武群眼前一亮,被一身武装,美貌艳丽又英姿勃发的赵姬吸引。“不灭神魂的下贱胚子里还有这样的美人?报上名来。” “神魂使北君座下,英武将军赵姬。” 一时众皆骚动,都觉得这赵姬来头不小。那些聚集的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子,虽然都听说过神魂使北君,但他们不认为北君是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全都抱着神魂宗过去提倡的理念,排斥北君的作为。 “来头不小嘛,配也让本少爷出手了。” 王武群说时,拔剑摆开架势。 神眼中,王武群体力500,内力500。神9,灵1。 当年他离开北灵山时影诀练到六重,如今八重。 赵姬魂决得到步惊仙的长期相助,与赵天一样心法进展很快,但步惊仙因此让自身的心法修炼进展变缓,为培养修炼魂决心法的精锐战斗力,不仅步惊仙如此,拜月和拜星、以及心法修炼极快但卡在九重无法突破的鬼见愁也都每日相助他人加速修炼内功,牺牲自己的修炼进度。 因此如今的赵姬魂决心法修为已经有七重,体能800,内力50,神10,4灵。天赋疾风。 战斗力上不如王武群,然而神比王武群高,胜算并不低。十重魂决能形成特殊能量场,如施展者意愿的提升十丈范围内友军200%的体能。步惊仙这时催动十分魂决心法,赵姬的战斗力立时提升。 体能2400,内力50,神10,4灵。 王武群立时变的难有胜算。 只见王武群先手出剑,人化影,一闪刺到赵姬面前,不料赵姬根本不闪不避,硬受一剑的同时反手刺入王武群胸膛。 王武群这一剑不能刺入赵姬身体,内力虽然震伤赵姬,而他自己却被赵姬拼命的反击攻击刺死当场。 王武群之死让看热闹的村人个个惊慌失措,那些分米粥的下人全都不知所措,既不敢跟赵姬拼命,又不敢拔腿就逃。随王武群来的那个美貌女子惊恐尖叫“王少爷被杀了,王少爷被杀了,快来人啊,来人啊——” 步惊仙见聚集的不灭神魂中人都有些惊慌,便走到王武群身体旁,低头看了眼,环顾众人高声道“神魂大仙已显神迹,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此人公然侮辱神魂大仙,这些人公然歧视神魂意志。作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你们就应该反抗,就应该用武力把他们诛杀!何必等着让他们分米,王家既然是这一带的地主,既然逆神魂意志,那就当诛!其财物粮米就当收。” 一干神魂意志追求者面面相窥,颇有些不知所措。 有个人反对道“神魂意志追求者求的是以无为之道感化天下的堕落者,怎么能像强盗一样杀人劫物!” “放肆!”步惊仙呵斥那人道“以无为之道感化堕落者那是过去神魂大仙给予神魂使者、昔日神魂宗宗主的仙意。但如今神魂大仙展示神迹,下达了新的指示。作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我们就应该遵循神魂大仙现在的指示,神魂宗过去的倡导显然与神魂大仙如今的指示相违,难道作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我们竟然把神魂使者的地位看的比神魂大仙更高么!逆神魂天必诛,这是大仙的意思。这些公然侮辱大仙,排斥打击我们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堕落者,就是必诛的范畴!诛杀他们,正是奉行神魂大仙的意志。” 那人说不出话,一干聚集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也都不知所措,难以辩驳。 步惊仙趁热打铁,高喝道“赵姬!命你带领同道中人杀入王老爷家中,倘若他也如这王少爷般违逆神魂意志,则诛杀之!”转而又对那些神魂意志追求者道“你们如果还有一颗追求神魂意志,相信神魂大仙的心,就拿起武器,先杀了这些侮辱大仙的堕落者,再随赵姬杀入王老爷家中!” 果然如步惊仙所料,有神魂意志追求者抓起跟木棍,逼近那些分米粥的人。其它人见状,全围过去。那些人本来才十几个,被百多聚集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包围,个个吓的发抖跪地哭喊。 见状就有神魂意志追求者不忍下手,步惊仙却叫道“逆神魂天必诛,这是大仙的意思。” 就有人怒喝着挥棍下去,其它人见了全都动手,顷刻间就把那几个人打死,鲜血流了一地。赵姬这时举剑高呼,大群神魂意志追求者全跟着她直奔王大善人庄里。 动静闹的村里其它没有过来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也知道了,陆续又追着过去了两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既然七强利用侵略者的仙人之说愚弄世人,我就以此为矛攻彼之盾。既然让我步惊仙得入神魂意志力量的门槛,那么神魂理念就由我实现,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命运就由我带领改变,神魂意志国就在我手中建立,宗父的无为之道就由我推翻改变!’ 步惊仙心里想着,低头看着被赵姬一剑刺死的王武群。 “师弟能够成为神魂意志追求者拿起武器战斗的契机,也算死的伟大了。”他说罢又眺望那个在马车上,吓的不敢动作的美貌女子。笑道“北灵山弟子?” 那女子连忙点头。“在、在山腰学过艺。” 步惊仙早料到是,神眼中看她心法就像是策诀一支,但在山顶没有见过,必定是在山腰学艺的弟子。“你是神魂意志追求者吗?” “是、是,我向来信奉神魂意志。”那女子连连点头,恐慌的答应着。 步惊仙便走上马车,在她身侧坐下,也不理会她的满面惊恐。“家居何处?能嫁给王少爷,料想家境不俗。” “父亲曾经在魏国立城当太守,去年告老还乡,我们全家人都信奉不灭神魂意志,真的……”女子语气发颤,连连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啊……”步惊仙说着,左前些,把背对着那女子道“本君背部不适,替本君按按。” “是,是!”那女子连忙替他拿捏,手法极佳,不片刻就让步惊仙觉得周身舒坦。 女子的双手突然力道倍增,内气自她十指灌入步惊仙经脉。 步惊仙满不在乎的回头望去,那女子想不到制人的手法毫无作用,急忙拔出匕首,照步惊仙脖子就刺。后者满不在乎的任由她一剑刺到咽喉,看着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把匕首刺入自己肤肉的惊惧模样,不禁晒然失笑。 “北灵山策诀,见识了。不是本君没有给你机会,是你不知珍惜啊。”说罢,步惊仙一指将她点倒。 他本知道这女子的害怕和无力都是伪装,策诀修内,不以争强斗胜为追求,只求智胜。步惊仙就怕她不动手,故而才假装没有防备的卖破绽。此刻她暴露真实面目,他也就有借口理由抄她家产了。 步惊仙坐在马车上等了三个时辰,赵姬领着五百多个神魂意志追求者回来。 王大善人的庄园在村外五里处,抢杀之后赵姬让众人就地生火做饭,途中闻讯赶过去一些神魂意志追求者,全吃饱喝足了才回来。 “王庄的人冥顽不顾,杀了三百多人,有五十三个幡然醒悟,愿意追随神魂意志。从王庄收缴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赵姬禀报罢收获,步惊仙才道“此刻我们应该做什么?如果大家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大家。此刻我们应该拿起武器,唤醒其它神魂意志追求者,让他们明白神魂大仙的指示,让他们也拿起武器,诛杀违逆神魂意志的堕落者,唤醒更多神魂意志追求者!” “我们永远信奉不灭神魂意志,愿意追随神魂使北君奉行神魂大仙的指示!”数百人呼喊高喝。 传遍天下、让人们议论纷纷的天降陨石事件让他们相信步惊仙的说词;行动中得到的食物,衣服,钱财,让他们感受到力行大仙意志的价值。 “神魂使,这村里子还有些人一直侮辱神魂意志!”当即有人主动找寻应该被诛杀的目标,步惊仙就让那些人带路。又命赵姬领些人,带着那个被他制住的女子,去那女子家里。 这种村镇通常不会有多少驻军,城市的守军得知讯息要些时间,面对这种规模的动乱地方府衙的官兵力量根本无济于事。步惊仙琢磨着如何让动乱进一步扩大。 不久,赵姬领着一千三百多人回来,如步惊仙所料,其中果然掺杂许多难民和对官员不满的普通百姓,这些人并非不灭神魂意志的追求者,但眼看有人造反,也就跟着一起干。 “得到解救的同伴越来越多,但是这样不够,我们还要解救更多的同伴,甚至让天下的同道中人都被唤醒。魏王不仁,一向排斥神魂意志。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国家,根本是不灭神魂的敌人。不灭神魂从没有怕死之徒,为了奉行神魂大仙的意志,我们要去立城,唤醒立城的同道中人,摧毁堕落君王的爪牙!我们战斗的口号就是神魂大仙的意志‘神魂醒,魂使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而我们,就是替天行道!” “杀死那些狗官!” “我们相信不灭神魂!” 步惊仙不在乎其中有许多浑水摸鱼之徒,要的是声势,要让这造反作乱的声势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第150节 神魂军 立城只是座小城,守军不过五百。 原本这五百守军的军械装备足可应付一群乱民的作乱,然而因为步惊仙和赵姬的存在,让这五百守军的力量迅速被瓦解。 步惊仙让众人吃饱喝足,又准备武器,等着立城城守收到风声派兵来镇压时,途中与赵姬将那些官兵杀死大半。乘势攻城,城门未及合上就被赵姬控制,城墙的守军被步惊仙和赵姬分两路追杀,乱党拿着农用铁器冲进城里高呼‘神魂醒,魂使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的口号,遇到抵抗的就杀,见到富裕人家就抢。 残余的守军只怕跑的不够快,见到杀红眼的乱民就逃,但凡有被逮住的,当场就被锄头、镰刀之类的乱砸乱砍,惨死当场。城中居民个个关门锁窗,唯恐被连累。原本城中聚集的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和些穷困难民陆续加入抢杀部队,让声势更惊人。 拿下立城的战斗不过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一千多人转眼增至八千。只是立城的军械装备不足,算上守城官兵身上扒下来的兵甲也只够装备七百人,有一千多人用的是从城里铁匠铺抢掠的兵器,其它人用的都是从城中居民家中收缴的肉刀。 步惊仙拿立城附近八十里的地形图看过之后,就将八千人分成十队,命令他们扫荡立城周遭八十里内的大小村镇。 又交待赵姬道“飞鹰传信给王妃,调派五十个修炼魂决的好手快马赶赴支援。然后带着我的书信火速赶往郑国东关,亲自交给郑国信侯凌落,不得有误。” “君上是要借郑国兵马?”赵姬大惑不解。 “否则魏国一百里外的开来城大军杀过来,凭这些未经训练的八千人根本不足以抵挡。你立即去办,如果我所料不错信侯凌落早已在郑国东关城,原本就要进攻魏国,如今我们在立城起义,正替他们出兵创造了时机。” “属下领命!” 赵姬带着书信就走。 步惊仙又交待留下待命的一百个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到城中安抚民众,宣扬不灭神魂意志,自己则安坐于立城府衙,静等战果回报。 郑国细作得知立城变故火速回禀东城上关的凌落。 郑国原本打算在一个月前近日出兵伐魏,后来却因故推迟至今未动兵,而凌落却早早抵达城关。这是他第一次统领大军,心腹都是其父左庶长的得力部署。凌落对这次出征十分重视,唯恐有差错丢了其父的英名。大多时间都呆在军营大帐,考虑战事。 得到细作回报时,拍案叫好。 “好!不灭神魂作乱的正是时候,传我军令,着众将即可来大帐议事。” 传令兵出去不久,又有人来报。 “启禀信侯,周国赵姬将军执北君书信,营外求见。” 凌落暗觉诧异,他来北关的事情国内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为的就是让魏国没有防备。“请!” 见过赵姬,看罢步惊仙的书信,凌落心里对北君的评价不由更高。 “魏王不仁,天下共伐之理所当然。不知周国有多少兵马参与此战?” “回禀信侯,君上原本只是外出散心,路经此地得知魏王的残暴不仁,因此才振臂高呼,带领民众起义。周国不会因此派遣兵马,然而整个魏国处处都有君上的兵马。君上只为解救受苦受难的民众,无意谋夺魏国土地,故而才希望与郑国结盟,一致伐魏。” “好!有劳将军回禀北君,你我两军即日起就是同盟,彼此不犯,一致伐魏!” 赵姬走后,帐内谋士就劝道“如果周国进军伐魏,我军大有乘虚伐周的机会,信侯此举恐有不妥。” 凌落失笑道“我军结盟的是北君领导的不灭神魂起义军,而非周国。” 那谋士恍然大悟,直道“信侯思虑周全,佩服。” 立城之乱提前让郑国发兵伐魏,魏国本欲求助燕国,然而使节刚启程不久,楚国也对燕出兵。 消停没多久的天下,因郑、楚的出兵又再动乱。 而立城不灭神魂起义的消息更成火上浇油,三个月中,北君带领的不灭神魂起义军数目就超过二十万,稳稳占据立城周围几百里方圆的魏国土地。北君的起义更成为许多人的效仿对象,半年之中,天下到处都有规模不一的不灭神魂起义军,首领无不自称是神魂大仙选定的神魂使者。 最初许多人对于不灭神魂的起义军犹自不以为然,认为那些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贱民不会有作为。然而很快,这些起义军的数目如滚雪球般激增超过一百五十万时,诸国无不为这些起义军造成的动乱头疼。 战乱不久,天下到处都有无家可归的难民,这些难民也跟随起义军作乱,让起义军的声势与日俱增。而这些起义军大多都缺钱缺粮,许多被七强平定动乱的大军攻打后就逃往周国,有些留在周国,有些又投奔立城。人都知道,周国北君是立城起义军的首领,不灭神魂意志的追求者。 周国因此之故,八个月时间,人口激增两百万。 而这时,立城北君率领的起义军号称神魂军,数目超过五十万,经过数月的训练和整备,乘着郑国攻打魏国的风势,夺取了立城东、北方向的两座大城开来和封关。经过训练的兵马超过八万,兵甲完备的正规军超过五万。 “君上,王妃飞鹰传信,说周国还有一支自被陈国杀败的起义军投奔立城而来,人数一万。”赵姬禀报的时候见步惊仙眉头紧锁,知道他为大军的供养忧虑。起义军声势惊人,人数激增,然而钱粮军械一直是头疼的问题,即使周国全力相助也根本养不起这种军容。 而步惊仙一直没有动用周都的钱粮储备,全靠在魏国两座大城给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人马训练不够,军械不齐,人数众多。假如不能继续进攻魏国则势必不能支撑,但魏国如今增兵防守,凭这种装备的战斗力又难以破敌。 源源不绝投奔而至的起义军无疑成为负担,让困难更增。 第151节 飞天舞(上) 步惊仙曾考虑过万不得已时就让兵马去进攻魏国,数人换魏军一命,即使攻不下魏军城池,也能消耗敌兵战斗力,同时减轻自身负荷。但这是下下之策。 “君上,属下听说魏国边远城有位富豪,过去曾是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属下想前往拜访,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就能够解决燃眉之急。” 步惊仙考虑片刻,道“你留守,本君亲自去。” 赵姬所提的富豪姓陈名水,特别喜欢别人称呼他水爷。在魏国相当有名。十年前曾是个神魂意志追求者,穷困潦倒,食不果腹。后来被魏国一位药铺老板救了性命,抛弃了神魂意志在药铺做事,娶了药铺老板的掌上明珠。 三年时间,药铺在陈水的经营下规模壮大,遍及魏国,在燕、郑、楚分别都有几十家分号。又经营了钱庄生意,成了富甲天下的大商贾,声名朝野皆知。 边远城位处开来城之南,如今距离郑、魏交战的前线只有两百里。八个月的战事,魏国被郑军攻陷三百八十三座大城。如今天气转寒,魏国近两个月也终于抵住郑军的势头,两军一时对持,战斗陷入僵局。 步惊仙对这位叫陈水的大富豪早有兴趣,假如此人还有神魂理念,他自信此行能够说动。魏国的局势又创造有利条件,魏国失去土地五百万平方公里,朝野动荡,民心不稳。边远城距离前线不远,魏军假如败北,必然受到波及。边远城未来是否仍然属于魏国十分难说,许多人会考虑后路并不奇怪。 当然,对于通常人而言最好的选择也是投靠郑国。起义军声势虽然浩大,但稍有见识的人都不会拿来与郑国相提并论。步惊仙所仗者,也是背后的周国。 他独自骑马奔走边远城,途中见到许多来往的游侠以及剑岳派的武修者。见路边有家茶店,天寒风冷,马儿也要休息。步惊仙将马交给店小二喂草料,寻个位置坐下喝茶。步惊仙穿件白色皮袍,七星龙渊剑鞘又是银制,在七、八桌武修者中显得格外出众。 步惊仙习惯性的施展神眼查看几桌武修者的战斗力,七、八桌过去,没有一个厉害人物,最后发觉身旁坐的一个女食客战斗力倒是高的惊人。 体能500,内力3000,神10,1灵。战斗力7000,绝对战斗力14000。 不禁多看几眼,只见那女子看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十五、六岁的女孩,眉清目秀,戴顶平常之极的圆帽,头发都藏在蓝衫棉袍里。不见带着兵器,身旁放着把粉红色的花伞。 他对天下高手了解不多,一时也想不到这女子是谁。他打量一阵,那女子始终如同没有察觉般自顾喝着茶水,吃着个白面馒头。 步惊仙叫了十斤熟牛肉,吃剩两斤时,走道上远远奔来两拨人。 跑在前头的三个穿身麻布衣裳,身上都有血迹,长刀出鞘紧握在手。 后面一拨二十多个,个个握剑在手,飞奔急追。 茶店中就有四个人见状拔出兵器横道拦截。 奔在前头的三个人飞奔过来时大喝挥刀,交击中拦道的四个人纷纷受伤,但也没让那三人一口气突破拦阻,后面追赶的二十多人这时追上,把那三个逃跑的人围在中央。 拦道的四个武修者这时才问“王老弟,你们剑岳派追的这三个人是做什么的?” 第二拨二十多号人中一个男子抱剑谢道“多谢陈大哥帮忙,这三个是江湖败类!身为魏国人,竟然被郑国买通,今日在魏国军营刺探情报,一伙八个人,死了五个,剩他们三个奔逃了十几里,若非陈大哥相助,恐怕还得追下去。此事小弟必定如实禀报,赵将军必有重赏!” 拦道的四个武修者退开到外圈,各自处理刀伤。“王老弟客气了。” 剑岳派那人道声“哪里,哪里。”转而冲那三个被围的武修者道“识趣的就放下兵器投降,否则休怪我们剑岳派出手无情!” “废话少说!你们这些官府的走狗,来多少我们也不怕!” 说话间,被包围的三人抢先动手。 步惊仙知道这三个人战斗力比之追击的剑岳派弟子高,但敌人多,这三个人也杀不出生路。 看了一阵,发觉被包围的三人刀法十分精妙,只是受限于心法威力,体能、内力都高的有限,招式消耗又多,难以为继。 斗了半个时辰,剑岳派有六个人被砍伤,那三个人自知没有活路渐渐拼上性命,显然务求要拉几个垫背。眼看有个剑岳派弟子要亡命刀下时,一只茶杯从步惊仙脸前疾飞过去,正中挥动中的长刀刀身,强劲的内力震的那柄长刀脱手抛飞。 激战中的人不由一起住手,齐齐望向步惊仙身侧的女子。 就有剑岳派的弟子叫了声“是舞菲师姐!” 步惊仙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内力惊人的女子就是第一次神武擂夺得十大高手之名的、人称飞剑舞的——舞菲! 被包围的三个武修者听闻其名,全都紧张。 只见那舞菲缓缓起身,拿起身畔的红粉相间的花伞,双足微微一动,整个人飞起三丈之高。 下一刻人如流星般急坠,张开的花伞先人一步飞射被包围的三人。 那三人内力远不及她,挥刀挡开花伞时,全被伞上内劲震的连步倒退。包围的剑岳派弟子都没有出手,怕坏了舞菲名声,被人说她对付三个无名小卒还携众围攻。 舞菲紧随伞后,手里不知从哪里拔出柄寒光闪闪的细窄长剑,落下时,剑光舞动成片,粉红色的剑气随剑光舞动,纵横激射。顷刻间就闪过那三个被伞撞的势子未稳的武修者的双臂、双腿。 剑气射速飞快,几乎不分先后的切破他们肤肉,绽放的鲜血同时飞溅散开,犹如绽放的血色花朵。 舞菲落地时,拿住震退敌人又抛起的花伞,长剑迅速收鞘。原来暗藏在伞身之中。 那三个被剑气杀伤的武修者这时才一齐跌倒地上,四肢受创严重,根本没有挣扎反抗之力就被剑岳派众弟子捆成麻花。 “多谢舞菲师姐出手相助。” 几桌的茶店食客都在打量那舞菲,全没想到曾得神武擂十大高手之名的她竟然看来如此年轻。 “举手之劳。”舞菲说罢抱拳作礼,拿着花伞转身坐回桌旁,把刚才放下的半个白面馒头拿了继续吃。 剑岳派一众人带着那三个逃犯,抱拳作礼,一齐向舞菲告辞。 刚走几步,道上奔来一匹千里宝马,顷刻间从走道一头奔到茶店,马上之人飞身而出,长剑瞬间出鞘,落下时眨眼连毙三个剑岳派弟子,并斩断捆绑那三个逃犯的绳索。 “来者何人!竟然相助魏国重犯!” 一众剑岳派弟子纷纷拔剑。 来人俯身查看那三个受伤逃犯的状况,摇头道“我来晚了。”旋又站直了身体,浑然不将包围他的一众剑岳派弟子放在眼里,嘴角扬起抹冷笑道“剑岳派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一日不出来领死,你们剑岳派一日就是我李一剑的敌人!” 步惊仙早认出了是他,因为只有李一剑的出剑速度才能如此之快。 包括食客在内,人人都听说过李一剑在神武擂展现的本事,无不惊疑。与事无关者只觉得走运,一天之内见到十大高手的舞菲,又见到这个传闻剑快如闪电,连剑岳派华山支宗宗主魏武全都不敢应战的年轻高手。 不由都暗想今日舞菲势必要与李一剑动手,就不知是谁更厉害。 一干剑岳派弟子知道是他,自知不是对手,不由都将目光集中在舞菲脸上。李一剑察觉到状况,也留意起正把最后一小块馒头喂进嘴里的舞菲。 “你是谁?如果不是剑岳派弟子,就别管闲事,我李一剑不喜欢滥杀无辜,但如果谁敢帮剑岳派,那就是助纣为虐!” 当即有剑岳派弟子怒喝道“休得放肆!她便是第一界神武擂十大高手的飞剑舞、舞菲师姐!” 李一剑满不在乎的道“魏武全的本事也不敌我一剑,舞菲当初的本事还不及那魏武全吧。” “放肆!魏宗主是华山支宗,强弱与我们衡山支宗岂能相提并论!舞菲师姐当年参加神武擂时才不过十四岁,魏宗主的资质恐怕还不能跟舞菲师姐相提并论!” 那剑岳宗弟子说时,十分骄傲,显然是剑岳派衡山支宗一系。这番话倒也让人发觉剑岳派不同支宗间的关系并非融洽,一个衡山支宗的弟子竟然能不把华山支宗宗主放在眼里。 李一剑失笑道“这么说来……的确比那魏武全有本事。我不知道你们剑岳派内部如何,但一日魏武全不死,我就一日视剑岳派为敌。即使你是个小妹子,今日如果敢动手,我李一剑也不会留情!” 舞菲这时才把馒头嚼碎吞下,又端杯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时,人也站了起来,又拿起靠在身旁的花伞。 “魏宗主的所为与衡山支宗无关,李少侠如果是要复仇,请去寻华山支宗的人。今日本宗奉命追捕逃犯,李少侠如果不是同党,请不要插手。”舞菲声音轻柔,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既没有让人听着有仗势欺人之嫌,又没有畏惧避战之疑。 “不巧了。郑国信侯是我李一剑的朋友,今日就是为了救人而来。” “如此,舞菲请教高明。” 第152节 飞天舞(下) 一众剑岳派弟子纷纷让开位置,李一剑剑指身侧地面,正色道了声“出手吧!” 步惊仙见那舞菲仍是双足微动,整个人一跃跳起九丈高度。 那李一剑轻功本也高明,见状追着飞身上空。 不料舞菲在半空中突然张伞,身体竟然轻如棉絮的飘然横飞,让追上去的李一剑只能挥斩剑气攻击。剑气一闪击中舞菲张开的伞上,竟然伤不了那伞丝毫,尽数被抵挡化去。 舞菲凌空拔剑出手,只见漫天剑光顷刻绽放,在她面前舞成一片,纵横激射的粉红剑气如流星般四面袭向身在半空的李一剑。 一年不见,李一剑功力有所提升。 体能2500,内力2500,神10,灵1。战斗力10000,因他灵能运用在战斗时体能、内力都能提升一倍,实际战斗力为20000,绝对战斗力40000。 然而步惊仙知道李一剑并不精通内力运用,施展的剑气根本没有威力提升,全凭特殊的灵能运用让威力倍增。而舞菲内力本有3000之数,精修内力剑道,剑气未必不能伤到李一剑。 李一剑身在离地半空,根本无法躲避连绵激射而至的剑气,只有挥剑格挡,然而力量运转受限,展不开有效的守势,变成只凭内力硬接舞菲的剑气。 挡开舞菲七十多道粉红剑气时,李一剑人才落地。内力就这么顷刻间在硬碰中被消耗殆尽。步惊仙用神眼看的分明,舞菲剑气能提升内力杀伤力七成之数,七十三股剑气几乎不分先后,每一股都能对李一剑造成一百之数的伤害,若非李一剑有特殊天赋,这么七十多股剑气就让他没命落地了。 李一剑太过大意,飞身追击失了一招,那舞菲剑气释放之快又让人咋舌。这么起落之间,李一剑就已经损失战斗力过半。 他不敢随意起跃,在地上疾奔追向飘飞落下的舞菲,全凭身法移走躲避舞菲不断飞射出来的粉红剑气。 眼看要追近时,只见舞菲挥动花伞,人竟足不着地的如棉絮般再度借力飞高四丈。 这时步惊仙才知道她何以博得飞剑舞的称号。如此绝世轻功,真如同飞在天上一般。顿时觉得李一剑今日绝没有胜算,他的快剑全在近身搏斗,然而他根本无法制造有效的出剑距离,内力又不足以承受舞菲的剑气,剑再快,打不到人也毫无用处。 剑岳派众弟子纷纷喝彩叫好,一众食客也都看呆了眼。 舞菲接连凭借花伞几度凌空借力飘飞,地上追赶的李一剑始终无法到达有效的出剑距离。只凭借步法闪躲剑气,但如此持续奔走,精神又集中紧张,体能消耗极快。舞菲见他身法迅快,剑气又变成范围性杀伤质性。 李一剑闪躲难度更大,接连两次被爆散的剑气炸伤。 体能竟然下降至1200。 步惊仙也没想到这舞菲如此厉害,眼看如此下去李一剑今日必死无疑。便思谋着如何相救。李一剑性情虽然极端,但的确是个有正义感的剑客,神武擂的一番交手让步惊仙对李一剑留有好感,也不想看他死在这里。 李一剑几度试图预测舞菲改向方向,提前拦截,不料舞菲手中的花伞每每挥动总能轻易改变飘势,人在高处时执伞飘飞,仿佛无重棉絮,落地极慢。让李一剑始终处于一味挨打的局面,内力恢复不到多少就被舞菲炸开的剑气余劲消耗,因此无法积累足够内力释放剑气,一味被动挨打。 眼看李一剑体能继续下降,很快低至一百。步惊仙抓起桌上茶杯,朝半空飘飞的舞菲甩手射出。 “李少侠快走。” 舞菲挥伞抵挡,借力飘飞更高。 李一剑听到叫声,回头一眼看见是步惊仙,怕说了北君之名会害他,只能心中感激,飞身跃上千里马背,催马就走。 舞菲竟也没释放剑气追击,任由李一剑驾马飞奔而去,轻飘飘的落回地上。 剑岳派一众弟子勃然大怒的拔剑指向步惊仙质问道“阁下是谁!莫非也是李一剑同伙?” 步惊仙抱拳道“我与李少侠曾有一面之缘,不忍见他丧命,故而出手相助,与郑国没有干系,对剑岳派也没有敌意。” “那可难说!”剑岳派弟子不依不饶。 不料舞菲走过来道“不要牵连无辜,原本我也不想杀那李一剑。” 一群剑岳派弟子不敢不从,忙收剑入鞘,抱拳朝舞菲道谢,又重新捆了那三个逃犯,带回去复命。 “多谢女侠。” “客气。”对于步惊仙的致谢舞菲表现的平淡,旋又抱拳道“告辞。”就丢下茶水和馒头的钱,自顾去了。 步惊仙不由对这舞菲心生好感,想不到出手相助李一剑的事情如此容易就化干戈为玉帛,原本他以为还会动手。也因此意识到江湖果然大,当时在神武擂以为看到多少高手,事实却并非如此。 以舞菲的年纪和资质,所以放弃第二届神武擂比斗显然是有心问鼎武尊,故而才潜心修炼。步惊仙对剑岳派武功的了解只源自于凌落转述北灵老人的那些讲解,觉得舞菲的剑法不像正宗的衡山支宗的回风落雁,但也不敢断言。 这时天空飘落零星白雪,远去的舞菲张开花伞,把小小的身子藏在伞下,在冰雪破碎的泥泞道路上尤其显眼,也尤其另类。 郑国东关城三里地处有座城镇,叫做东商镇。 进出城关的来往商旅都会在东商镇歇脚,因此带动这座小镇的繁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巷两旁站满了买卖人。 七月的游历去过燕国,去过魏国。郑、魏开战后她收到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的书信,负责带领飞仙宗派往魏国的弟子,专事消灭那些替魏国出力的大小武宗以及江湖游侠。近期战事僵持,郑国一时无法继续进兵,她才领了些同门赶往东商镇面见郑凛然。 这些时日的游历让七月变了许多,眼见诸多江湖中事,经历战斗超过百场。她已经不再如孩子般的情绪化,虽然不愿意与郑凛然见面,却明白关系战事,不得不见。 抵达东商镇时,随行的师姐安排客栈歇脚。 一行五个人正吃喝时,突然听见外头吵闹。 七月起身出门看时,正看见一群士兵绑了两个年轻女子走,两个中年夫妇哭喊着死命拽着那两个同样失声痛哭的年轻女子。 “你们在做什么?”七月喝住那群士兵。 第153节 蜕变 一群士兵见到她的凤头金饰,都知道是武尊,连忙毕恭毕敬的回话道“小的奉飞仙宗冼大侠之命抓这两个人。” 跟随七月游历、教年长的那个这时附耳对七月解释道“冼大侠是武尊的师兄,拜入飞仙宗已有十五年,是当朝王将军的亲侄子,一直负责本宗在东关城的事务,向来都打理的很好。” “她们犯了什么事?”七月又问。 那群官兵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不知详细。” 那对中年夫妇见那群士兵对这么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十分恭敬,料想她身份不一般,忙哭着扑到七月面前跪下,诉说恳求道“冼大恶人看上草民的女儿,上次叫人拿银子来买,草民一家虽然不富贵,但做点小买卖日子还过得去,怎么愿意把女儿卖给那种恶人为妾!被草民拒绝后那冼大恶人就派人来硬抢,女侠可怜可怜我们草民,替我们做主呀——” 那群士兵大眼瞪小眼,不敢作声。 跟随七月那个师姐又附耳道“我看此事武尊不要管了,宗主还等着武尊呢。” 七月置若罔闻,冲那群士兵道“把人放了,替本尊请冼大侠来这里叙话。” 那群士兵不敢违背,忙把那两个年轻女子放了,领命回去。 两个女子跟父母抱一起哭成一团,旋又跪拜七月面前连连道谢。 “事情如何还需要等冼大侠过来后再说,你们不能走。假如事情真如你们所说,我会帮你们。但如果你们以一面之词欺瞒本尊,也不会放过你们。”七月游历途中见过不少事情,早就知道哪个门派都有败类,飞仙宗自然也有。但也有些看起来善良的人会阴险的利用别人同情心,编造可怜身世,颠倒黑白。她虽然管,但并不先入为主的判定是非。 那一家四口连连道是,又有些害怕。 七月的师姐早知道劝不住,但提醒和建议是她作为师姐、作为陪同游历的责任,即使七月不爱听,不采纳,她认为该说的也必须说。这时看出那家人的不安,就道“你们不必害怕,假如事情果然如你们所说,冼大侠日后绝对不敢与你们为难。” 那对中年夫妇这才稍稍心安,忙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那冼大恶人无恶不作,在这一带谁不知道?” “他还做过些什么?”七月凤目微沉,冷声喝问。这时她已经觉得这对夫妇并非虚言,否则此刻不会如此淡定,说假话的人最怕是当面对质,势必想方设法的回避那种场面,甚至借故偷偷溜走的也有。 那对夫妇就说了冼大侠在东商镇如何勾结守军巧立名目征收苛税、草菅人命、抢夺他人财物、妻女的一些恶事。末了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这些受害者的亲人都还在东商镇,大家都知道这些事情,女侠大可以找他们问话。” 七月的师姐年长,早知道这些事情。但她原本出身也好,从来不关心普通人的事情,虽然觉得冼大侠这些做法过了火,但并不认为有多大的罪恶。在这一点上,她总觉得七月是因为出身低贱的缘故才会爱管这些闲事。她却不知道七月这时候想起的是当年被北君左岸所杀的飞仙宗李少和郑国将军凌少保。 那时候她还幼稚,认为飞仙宗不会有败类,都是如师尊般为国为民的好人。如今她却想知道飞仙宗是否有真有如此可恶的败类。 约莫两刻钟后,那冼大侠领着几个随从快马赶到客栈,见到七月一行立时堆起满面笑容,快步走入客栈拜礼道“飞仙宗冼求,拜见武尊,见过诸位师妹。” “冼师兄请坐下说话。”七月以礼招呼,见他坐定后,才道出那对夫妇的事情,询问究竟。 那冼求根本不当一回事,失笑道“既然武尊为他们做主,那么此事作罢。说来我也是对她们姐妹一见钟情,上次派人去提亲被他们骂走,一气之下就让人去强拿,也并非白拿,留了两百银两算做聘礼。” 七月望着那对夫妇道“把你们刚才对本尊说过的话当着冼师兄的面再说一次。” 那对夫妇见事情已了,都不敢多事,忙赔笑着感谢七月,就说要走。 七月眉目一沉,冷声道“我说过,假如你们胡说八道,必不放过。你们刚才的话如果属实,就再说一次。” 那对夫妇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吞吞吐吐的把冼求做过的事情又说了遍。 “冼师兄,他们所言是否属实?” 冼求仍然不以为然,微笑点头道“他们所言太多偏见,有些事情稍稍夸张。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公道,从不会杀了人丢句恶言了事,总会照规矩赔偿命钱,一定要的人也总会给足买人的钱。” “冼师兄,那些人都并非奴隶,如何能够强买?”七月说时,眸子越渐冷漠。跟随她日久的师姐见状心知她动了杀意,连忙开口道“冼师兄,这些事情的确是你不对。快向武尊保证日后绝不可再犯!” 冼求这时候也意识到七月的不善,虽然不拿这些当回事,但也不敢开罪她。武尊虽然并没有官位,却是侯。更重要的则是他本是飞仙宗弟子,武尊地位如同宗主,他低头也是理所当然。 当即忍着不快,微笑抱拳道“武尊说的是,师兄在此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七月的师姐忙笑道“既然冼师兄已经知道错了,武尊就原谅他吧。” “如何原谅?”七月毫不给情面的话让冼求不由动怒。“本门门规是做什么的?师尊过去一直教导我们,飞仙宗不是个仗武欺人的宗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凡见到有违道义的事情就该拔刀相助,挺身而出。本门弟子更不能仗势欺人,郑王为本宗独设律法,本宗弟子行事如果与国法相冲突时必须另作计较。那是相信本宗弟子的行事一定对得起道义,相信本宗弟子杀的人必然该死,必然让人们拍手称快。绝非是给予本宗滥杀无辜的特权!” 冼求明白到面前这位武尊的心意,不由动怒道“武尊假若如此说,我倒要反问,他们口中说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事后上告,每个人也都收用了我给的钱财。怎么能算是强、抢!” “师兄不要跟我来官府办事的那一套,我根本不理会。如师兄所言,本尊如果强求师兄在身边当奴隶,本尊如果将师兄的亲人舌头全割了让他们口不能言,双手经脉全割断让他们手不能写。那么也没有人能为师兄上告本尊,本尊所为就对了吗?” 冼求想不到七月会说出这番话,不由激恼道“那么依武尊之意,今日之事待要如何?” “念你毕竟是本尊师兄,自刎吧!” 冼求大怒而起,却不敢动手,一时激怒的说不出话。 七月的师姐连忙开口求情,却被七月拂袖喝退。 正这时,郑凛然领着几个飞仙宗弟子匆匆赶到。 “发生何事?” 冼求连忙拜礼,又说了大致。 郑凛然听了不由心中动气,觉得这七月太过胆大妄为,不知所谓,简直比几个秋叶加起来还更可憎。 “七月,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 “道理何在?”七月冷脸反问。 “本宗的决断,还不够!”郑凛然越发气恼。 “不够!” “你!”郑凛然勃然大怒。心想当初师尊一定没想到宗里会出现这么一个武尊,否则必定修改门规。武尊无权决定飞仙宗的大事,但有权执刑,任何违背门规的弟子,武尊都可以依照门规予以责罚甚至处决。换言之,今日七月不卖情面,郑凛然根本没有必须要求她放过冼求的道理。 “师兄既然不动手,只有劳烦师姐动手了。” 七月的师姐不敢违背,却故意迟疑,果然郑凛然怒喝道“谁敢动手!”,她便借此台阶驻足。 七月见状身形忽动,闪电般一掌击落冼求的天灵盖,顿时将他毙命当场。 “七月!”郑凛然险些气炸肺,却强忍着不立即发作,喝令其它人道“全部出去,本宗有话与武尊说。” 一群人立时退走干净,把客栈几层的人也都喝喊出去,又关上客栈的大门。 人都走后,郑凛然才发作道“七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宗主!” “未曾逾越,何言眼中没有宗主?”七月依旧冷静。 “既然如此,我已经说了此事罢休,你为何还在本宗面前杀人!” “杀该死之人,问心无愧。” 郑凛然怒容满面,在客栈大厅来回走动数步稍稍平缓情绪才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恣意妄为,但没想到你当上武尊后竟然如此飞扬跋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过去你对本宗不敬,本宗都忍让了。但你今日胡作非为,可知道会为本宗惹来什么麻烦!这冼求之父是郑王器重的大将,你以私刑把他处决了,他们告到郑王那里,会说本宗滥杀朝廷命官,干扰朝政,将飞仙宗律法凌驾于郑国国法之上!” “宗主对七月的评价七月不敢领受,过去没有如此因为过去七月没有这种本事,因为过去师尊不许七月离开飞仙宗外出游历,自然见不到这些该死之人。宗主说的朝堂那一套七月没有兴趣,师尊过去从没有教我朝堂那一套,也从没有告诉七月朝堂的该死之人就要饶恕,更没有说过郑国朝堂之人做的不平事就不能管!我是武修者,对朝堂那一套没兴趣。除非师尊说,否则我七月就只做应该做的、问心无愧的事情。” 第154节 决裂 见七月说的理所当然,浑然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郑凛然气怒之余,也顾不得撕破颜面。 “你别拿师尊压人,七月,你如果不是武尊。凭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三国列为通缉重犯,你以为自己还能如今天这般杀了人也无所谓?以为你还能像今天这样理直气壮的对本宗无礼?你早就变成通缉重犯,每日被人追杀逃亡,至死方休!” 七月从容冷静的回应道“宗主,七月自幼勤练武功的目的不是欺人,更不是为了应付朝堂的官员或者助纣为虐。师尊当年如果教七月的是这些,七月宁可不入飞仙宗。但师尊没有教七月这些,师尊也不会教七月这些。师尊是武宗宗主,不是朝廷的爪牙,更不是朝廷的傀儡!师尊为国为民而助郑国,不是为了让郑王喜欢、为了让朝廷的官员认可而助郑国。宗主今日教训七月,七月倒想问师姐是否还记得师尊的教诲了!师姐每日与朝堂官员为伍,被人说是个抱着郑太子大腿的宗主,还有丝毫师尊的风骨么?” 郑凛然气怒交加,又委屈的不行,她如果不是为了飞仙宗,哪里会去应付朝堂官员,又如何会总替太子办事。为了飞仙宗她忍辱负重,今日还被七月如此质问。 “你就知道吃,就知道想做就做,知道什么大事!本宗忍辱负重就是没有忘记师尊的交待,就是为了飞仙宗能够声威如旧!师尊不在,郑王年事已高。一代君王一代臣,这道理你懂不懂!异日没有太子支持,你以为飞仙宗还能一直如师尊在世般威震郑国?你自己就知道吃,就知道惹麻烦,还敢指责本宗不是!” 七月扬眉冷笑,眸子里满藏不屑。 “这些道理谁不知道?但师姐别忘了,师尊所以是师尊,因为师尊是郑飞仙。而不是因为郑王的帮助。飞仙宗的天下是师尊拼出来的,飞仙宗的地位之超然是师尊的品德能力奠定的。郑国不能没有师尊,不能没有飞仙宗,所以才有本宗的超然。其本质是师尊之能让郑国、让郑王依赖至不可失去的地步。师姐的行径却是在做相反的事情,是在把本宗带入依赖太子,不能失去太子撑腰的境况!这样的未来师姐以为能够维持本宗?简直是本末倒置!” “你、你、你竟敢对本宗如此不敬!是否以为自己是武尊本宗就不敢治你的罪!”郑凛然气的身子发抖,指着七月的手指也因激怒颤抖不止。 “有一日,师尊教我练功时,突然让我把齐师姐的小花猫杀了。我问师尊为何,师尊说因为她看那只小花猫就心烦。我跪地恳求师父治罪,因为我觉得不该无辜杀害齐师姐心里最喜欢的宠物,可是我不杀就是违背了师尊的命令。师尊当时失声大笑,说她心烦是假,试探是真。师尊说,我求治罪是有忠孝之心,知道自己违背了她的话该受处罚;我抗命是有风骨,知道因为自己心烦而杀害无辜不对。” 郑凛然见她说的认真,神情专注,火气稍减,不解反问说“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师尊说,她当年也是如此,因而不能适应复杂的宫廷才独走江湖。师尊说武者就该有风骨,否则有武无魂,成就有限。最后师尊还告诉我,假如将来有一天我因为风骨触怒她,她要杀我时,我不能够因为忠孝而坐以待毙,如果能够打赢她,那就用武力决定观念冲突的结果。我败而死,风骨犹在;师尊若败,会说我对。” “胡说八道!师尊绝不会教你如此大逆不道!”郑凛然这时已经明白七月说这番话的意思,不由大怒,不由斥责她捏造事实。 “当时冬雪和秋叶长老都在场。七月不敢反对师姐的决策,但七月无法认同师姐治理本宗的方法。七月虽然认为宗主的做法会把飞仙宗变成朝廷的傀儡,但如今事实没有铸成,七月没有道理干涉或多言。但师姐记住,如果本宗日后的变故证实师姐错了,七月会要求师姐必须改正。否则,七月会如师尊教导的那样,用武力与师姐争论对错!” 七月说罢拂袖就要走,郑凛然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知道打她不过,此刻立即就会一掌过去! “好,你不听劝阻,反而指责我不是!七月……你不要后悔。你如此任性妄为迟早会自讨苦吃,本宗的忍耐有极限,郑王的忍耐也有极限。将来天下之大无你安身之处时,别说本宗作为师姐没有提醒过你!” 七月驻足,回头,看着郑凛然的眸子里没有争执的怒意,冰冷如雪,让郑凛然越发觉得这个师妹变的让人无法琢磨。 “师姐不说七月也知道自己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七月不怕,也不会后悔。因为七月相信师尊,也相信自己。所以七月也相信,纵使未来必然面对苦难,苦难也一定不会是我七月未来的终点。反而师姐只相信自己却不相信师尊,只怕你将来追悔莫及。” 七月推门而出,外头等着的一群飞仙宗弟子看见客栈里头怒容满面的郑凛然,都心觉不妙。 七月走后,郑凛然怒气冲冲的出来。 “从今以后,谁都别在本宗面前提起武尊!” 谁都知道,武尊与宗主自这日起真正决裂。 秋叶在郑都收到郑凛然催促的书信,提前带领七月堂的百多高手赶到东商镇。 见面时郑凛然把别人都叫退,单独与秋叶说了客栈发生的事情。 “秋叶长老理当知道轻重,希望代本宗劝劝武尊。”郑凛然当日虽然气急,但也知道她与七月闹成这样对飞仙宗并非好事,最后还是飞鸽传信,把秋叶请来,希望秋叶能够劝七月收敛些,不要继续惹麻烦。 秋叶听完之后,暗觉无可奈何。 她早就觉得师尊喜欢七月是因为七月骨子里有许多地方与郑飞仙年轻时相似。原本郑飞仙是循规蹈矩的教七月,但时常欢喜时,就对七月说些真心的想法,把一些不该教的也教了给她。事后郑飞仙又暗觉不妥,还曾因此寻秋叶说过。然而话说出口自然不能反复无常。但在秋叶看来,郑飞仙虽然为此忧虑是真,但见到七月像她当年时的欢喜其实也是真的。 第155节 上古神功秘笈 后来因为忙碌还把七月交给她管,秋叶总觉得师尊心里其实也很希望七月这个弟子将来能够像她。但清醒的时候又会觉得这种心思不妥,故而又想弥补。但每每见到七月时,又忘了! 秋叶所以恣意妄为,情形其实与七月有些类同。当年郑飞仙也非常喜欢她,心里也觉得秋叶像她当年。 如今七月性格已经成型,果然是像极了郑飞仙。天下间有人能劝得了郑飞仙么?反正秋叶是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如今郑凛然让她劝七月,她觉得根本是天方夜谭。 “并非秋叶推脱,师尊过去是把七月往她自己的性情方向教授,如今七月性情已定,根本不可能听人劝说。过去七月就不爱听我的话,我还是拿师尊的话压她。如今她武功已经比我高,师尊当年说过的话也不适用了,七月也不会再听我的。” 郑凛然不知此节,觉得神武擂后秋叶很多事情变的收敛,人前人后对她这个宗主也变的尊重,理当不会推脱。“师尊当年如何说?” “那时我教七月练功,有些法子让她质疑,就不愿意听。我却非要她照做,后来告到师尊那里。师尊就对她说,我的武功比她的高,听我的没错。假如有一天她的武功比我高了,那就不必再听,她自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总拿这话压她,神武擂后就再也压不住了。” “师尊怎会如此糊涂!”郑凛然暗觉气恼,把七月教成这样,简直就是个祸害!“难道就任由七月任性妄为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大将之子,该死之人罢了。武尊杀了就杀了,比起师尊当年做的出格事情而言,七月这些实在不算什么。当年师尊杀过亲王,杀过周国公主,斩过楚国太子,烧过齐国王宫,闯过燕国早朝大殿,在封王大典上指着魏王痛斥责骂过。曾经被天下三十多个国家视为仇敌,一连七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跟追捕的人打斗,郑王那时都不敢认师尊这个王妹,别人提起直说师尊早与郑国王室脱离了关系……” 秋叶说的平淡,郑凛然听的难以置信,她眼里的郑飞仙十分睿智、识大体,根本不是个会做这些荒唐愚蠢事情的人。 “真有此事?为何本宗从不见师尊做过出格事情。” “那是因为宗主入宗时师尊早已威震天下无人敢惹,宗里事务繁忙师尊也无暇外出走动,没人惹自然不必动手,不外出游走自然见不到不平事。本宗威名赫赫,正因为当年那样的磨难也没有让师尊被击倒,天下谁都怕了师尊,全都不敢招惹。” “哼!”郑凛然不屑一顾。“那也只有师尊才能办到,七月以为自己是谁?真当自己是师尊了么!” 秋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暗想‘七月还真比师尊以前厉害的多。’ “既然七月不听劝,将来郑王也容不下她时,本宗也无力相救。” “那是七月不听劝,将来吃苦头也怪不得宗主。”秋叶心里不以为然,自信这天底下没有谁能害得了今时今日的七月。闯祸这种事情她虽然觉得不智,但郑飞仙的经历让她觉得,人不怕闯祸,也不怕闯祸闯的多、闯的大。只要自己能承受闯祸的结果,那么祸就会变成人的成就、声名、威名。如果承担不起,当然就会不得好死。 郑飞仙一生闯祸无数,但没人能奈何她。闯祸惹了郑飞仙的人无数,但全都不得好死。都是闯祸,结果却不一样。 秋叶知道七月会闯祸,故而直到认可了七月的武功后才放她自由。 闹翻后,郑凛然与七月没再见面,关于对魏国的战事交待都由冬雪长老转达。七月也不在乎这些,数日都在东商镇走动,这日经过东商镇外的一处村子时,竟见到村子门口驻扎了一群郑兵。 “这是做什么?”七月大惑不解,门口的郑军见到她连忙拜礼答话。 “回禀武尊,这村里都是不灭神魂的人,如今到处都在闹起义,未免他们闹事王将军奉命把他们集中看管。” 七月便进村去看,那些兵卒不敢拦阻,让路放了她过去。 军卒让开的村口横着封门的木栅栏,两个士兵打开前使枪戳里面离近的一些人,并没有真的刺伤,只是将那些人吓的退远了,才拉开栅栏,请七月进去。 村子里都是低矮的篱笆土墙筑成的房屋,村口栅栏内挤满了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见到七月进村,那些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惊疑不定。 村子的房屋里都是些老人,有许多孩童在村里奔走戏耍,大人们则都成群成堆的聚集在一起,或坐或靠躺在墙壁、树下。还有许多人盘腿端坐,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却让人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类似的村子七月在游历时也曾见过,但如此严格管制的却少。 “堕落君王的国家必将灭亡!神魂必兴!”有个男人见到七月时怒容满面,突然一声高喊。紧接着其它人跟着高声叫喊,把七月围在中央。 不片刻,听见喊声的郑兵跑进来,一路拿棍击打那些站着喊叫的不灭神魂中人。 “坐下!不想死的立即坐下,胆大包天的乱民竟敢公然胡言乱语……” 不久便冲进来,那些喊叫的有些屈服的坐倒,有些被乱棍打的倒地不起,最开始叫喊的男人被两个官兵乱棍击打的口吐鲜血,一会就昏死过去。 七月见冲进来的官兵没有拿人,便好奇询问。 “武尊有所不知,这些不灭神魂的人大多都是疯子,自从天降流星的事情传开,他们就如此。杀也杀不过来,信侯有令,说大王宽仁,不与这些疯子计较。所以才把他们集中看守,防止他们作乱。每日都有人送来米粥,只要他们洗心革面就能离开村子成为郑国国民。” 正说时,那个被打最严重的人渐渐没了生气,一个不灭神魂的人他试探鼻息后跪地闭目,仰面朝天,高声念叨。“舍弃皮囊的灵魂翱翔与天地吧,追寻神魂意志的自由吧,我们在这里承受苦难,我们在这里等待自由世界,得到自由的你在飘渺的云端为我们送上祝福吧……” 那人反复念叨喃喃悼词,声音越来越大,其它听见的陆续都如他般跪倒,神情肃穆的闭上双眼,仰面朝天,如那人一般喃喃反复的念叨着悼词。不片刻,整座村子里的人全都跪在地上,没有悲伤、只有虔诚的态度让人难以理解。 “不灭神魂的人都是疯子,死了人也很少有哭的,整日的把自由、自由挂在嘴边。”司空见惯的郑军说着,七月却只想起幼时的步惊仙。当年在韩国奴隶主庄园时,步惊仙也是问她,想不想要自由。 七月走出村庄时忍不住回头眺望一阵,村里不灭神魂的人依旧跪着。 一个飞仙宗的弟子急急找来,远远便道“武尊请速回东商镇,宗主急事相商。” 七月不由凝神,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郑凛然绝不会见她。 魏国。 群岳山岭,漫天遍野都披上白雪的外衣,一派冷清萧索的景象。 七、八个男女围坐火堆前喝着酒水,不时眺望上山的林子。 不片刻,一条小小的身影藏在张开的粉红花伞下,踏着白雪,渐渐走近。 “来了!”围坐火堆旁的一个人欢喜叫道,其它几个全都站起身。 “舞舞,怎么来这么慢,让大伙好等!” “遇到点事情耽搁,让诸位久等。”舞菲抱拳作礼,那干人纷纷笑道“好了,这就出发吧。” 一行人抓起各自的兵刃,踩熄了火,朝更深的山岭里行走。 天色黑沉时,走到座山的腹地,停在处两坡的夹角之间。 一个人拿着地图仔细比对,半响,确定道“就是这里。” 几个人退开让出空间,舞菲一声轻喝,尚未张开的花伞随手一指,两坡夹角之间的冰雪骤然爆炸。碎冰、碎石飞散、滚倒一地。爆开的冰石之后露出个漆黑的山洞,里头飘出来阵阵难闻的气息。 众人退散一旁,等到山洞里飘出的气味淡些时,一个人燃起火把丢进去。半响,那火把依旧未熄。 “能进去了。” 那人走进去拾起地上火把,扭头招呼众人,余者鱼贯进入山洞里。 洞中空间不小,走一圈,不见有什么值得留意之物。 “墙上有字!”一个人拿火把照亮墙壁,其它人闻声纷纷过去。 “舞舞,这些是武功秘笈吗?” 舞菲驻足阅览半响才点头道“的确是,这些好像是上古武当派的内功心法。” 有个人拿着火把走开远些的地方照亮墙壁,远远喊叫问说“舞舞,看看这里的。” 舞菲过去看了阵,点头道“上古佛宗的达摩剑法秘笈。” 一群人把墙壁上的字都看了遍,最后都欢喜的笑起来。 “果然没有白来!这一共三十多套上古秘笈,发财了!”那人说时已经幻想起把这些秘笈大量印制贩卖后换取的、堆积成山的金银! “大伙都帮忙,别让舞舞一个人抄录,筱筱你也识得字……” “三哥!这些秘笈错一个字差别可大的很,我是半桶水,怎么能乱来!”被叫道的筱筱满脸责备之态。 第156节 仙梦 “是是、倒是我太心急。”那男人笑着、说着,难掩心里的激动情绪,在山洞里来回走动,每每听人说舞菲译完一本时就欢喜的叫好,又忙取了水食频频让舞菲吃喝点。 一直到深夜时分,山洞里墙壁上的字才全部被翻译抄录。 有人拿了刀剑准备毁去墙壁上的字时,舞菲阻止道“这些都是古迹,怎可毁坏!” “若不毁去,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我们的秘笈哪里还值钱?” “你们不必担心,明日我义母就会到,墙壁上的字迹会被她剥落带走收藏,绝不会被别人发觉。” 那群人面面相窥的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舞菲,收起刀剑。 “既然如此,也罢,这些秘笈换的钱财我们一定不会忘了你。” “如果信不过诸位,我又何必来?诸位也请放心,我义母绝不会影响了大伙赚钱,她也不在乎这些钱财。” 当中一人抱拳道“舞舞说的哪里话,我们如何能不知道李夫人的信誉,这些秘笈贩卖的钱财对我们来说多,但李夫人却根本看不上眼,也绝不会在意。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舞舞你一个人留此等待李夫人可要小心保重,山里半夜冷的很。” 舞菲抱拳送别,一行人带着抄录的上古秘笈离开。 他们走后,山洞里的舞菲一声长叹。 夜色渐沉,舞菲站在山洞外,久久眺望夜空。 夜空无云,圆月高挂,繁星密布。 月中,一点逐渐变大,越来越低。让人疑为天陨时,渐渐却看清那是个人,一个背展白色光翼的、会飞的人。 强风拂过,带的满地冰雪飞扬,白色的光翼缓缓合拢,最后没入李夫人的背。 “义母。”舞菲恭敬抱拳。 “果然有发现?”李夫人急急忙走入山洞,手抓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顿时照亮一片山洞岩壁。 “义母看,这些字迹看似很有些年代,实在匪夷所思!” 李夫人将石壁上的字迹浏览一遍,神情越发凝重。 舞菲陪她站着,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疑惑。 “三年前我陪义母来过这里,当时把洞中的古籍都拿走了,墙壁上绝没有这些秘笈文字。不久前陈义梦中遇仙人指点,说了此处,没想到今日到来后洞中石壁上果然有这些!义母,难道世上真有仙人么?” 李夫人也难以解释眼前遇到的情况,那些字迹印痕看起来绝非近期内被人刻上,但三年前她们二人曾来过,当时根本没有这些字迹。“事情有些奇怪,昨日我收到郑王托人送的密函,说落公主遇仙人托梦,指点了一处秘笈宝藏,飞仙宗今夜就赶过去了。但落公主在梦中得知的藏宝地点位处皮县西面的深渊崖下,也早被我寻过,绝没有秘笈。” “这……”舞菲一时也不得不怀疑世间有仙人了。 “是不是仙人作怪倒不必多想。这么多上古神功出现世间,势必掀起腥风血雨,天下武修者凡得到这些秘笈者,谁不想大展拳脚?说是仙人,我倒觉得这是恶鬼所为,可想而知未来会因此死多少人!” “义母,这些上古功法果真那么厉害?” “十之七八都是当世最高明的绝学之列,十之二、三不在北灵派和飞仙宗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之下。”李夫人说着,脸上满是不忍,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到这些上古神功的出世带来的无数杀戮惨祸情景。 舞菲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只有沉默的陪着。 半响,李夫人忽道“你的性子适合修炼上古武当派的心法,记熟之后就先去吧,我把石壁上的字剥落下来就要赶往郑国与飞仙宗汇合。” “是。”舞菲答应罢,又默默把石壁的上古武当心法念记三遍,自顾告辞而去。 七月又见到了秋叶,还是在一个她万想不到的地方——皮县。当年步惊仙身亡之地。 郑国兵卒将铁锁连接一起,在崖上寻可靠的巨石或大树捆绑,另一头丢落下去,又派人顺索爬下,回禀长度是否及底。 忙碌了两个时辰,十根长索才都够着深渊底部。 这时,李夫人也来了。 七月见到李夫人时不自禁的注意打量,知道她就是当年师尊所邀请的贵客,但从外表看不出李夫人有何厉害之处,就只是随秋叶拜礼听令。 一行人陆续顺索下到崖底。 七月正等着李夫人也下来时,突然听见左侧方向传来喊叫声“你们顺崖边走过来,小心不要跌进熔岩里了。” 七月不由诧异,想不到李夫人是如何下来,又如何去到几十丈远的那边。 一行人顺着崖边慢慢行走,不久,路变宽敞,再没有熔岩。 七月想起步惊仙当年就这么坠入熔岩中尸骨无存的惨状,心里一阵悲戚难过,却碍于人多不好流露悲伤,只是更不愿意开口的沉默着。 见到李夫人后,一群人又跟随行走几十丈距离,便看见块巨石,又看见巨石旁通往地底的深邃地洞。 郑凛然见巨石被敲碎过,地上还有散落的碎石,又见李夫人熟悉情况,不由疑惑的询问说“李夫人来过?” “几年前来过。但并没有发现有秘笈,如果这次能够找到,相信也是仙人庇佑郑国。” 郑凛然不知李夫人底细,心有所疑,怕宝藏中的秘笈早就被李夫人取走,但郑王有交待,她也不敢说无礼的话,不发一言的低身进了地洞。 “你先下去。” 七月答应了声,先进了地洞。 地洞之外,就只剩下李夫人和秋叶。 “李夫人,敢问您何时来过?” “记不清了。问这做什么?快下去吧。”李夫人说着低身走下地洞,秋叶追着进去,一把抓着李夫人的手低声道“我知道您何时来的,还知道您在这里救了一个北灵派的人。” 李夫人如若未闻,只管往地洞深处走。 地洞之内,除却些残石碎片,再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东西。 一行人拿火把照亮不大的地洞石壁,有人惊叫道“墙上有字!” 李夫人抬眼望去,心里暗惊。当初地洞她曾仔细勘察,墙上绝没有眼前的上古武功秘笈,而这些字迹如舞菲找寻的洞穴中的一样,看来很有些年代了。 李夫人隐隐从中嗅出一丝异样的味道,却无从与人说起……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157节 不灭的神魂意志 北魏飞雪飘扬,纷纷扬扬的大雪掩了步惊仙一身。 他一路赶到边远城途中听人议论纷纷,无不是关于上古神功秘笈的事情。北魏出现商贾大量印制贩卖,燕国北武派为藏有秘笈的宝藏与诸多江湖武修者厮杀数日,郑国飞仙宗得获十多种上古神功秘笈,楚国同样发现,韩国发现的秘笈宝藏被江湖武修者抢夺殆尽,传闻齐、陈也都得到宝藏但秘而不宣。 两天前步惊仙收到拜星的飞鹰传信,称夜梦仙人,寻到处宝藏,得金五万两、银三百万两,珠宝三箱,上古神功秘笈九套。 事情发生在拜星身上,而且果然通过仙人托梦寻到宝藏,不由让步惊仙对仙人之说心存疑惑。 然而仙人毕竟是飘渺又难以求证的事情,他此刻更在乎的是如何说服巨富陈水。 陈水在边远城的府邸看起来十分平常,坐地三里,内外建设毫不奢华。 门口的人神情冷漠,态度却并不倨傲。 “烦请通报,江湖游侠衣申云鬼求见。” “少侠稍等。”一个门守说罢进了里头。 片刻,出来道“少侠请,主人在书房等候。”便引路在前,领步惊仙穿过楼院,入了后园。途中步惊仙发觉房屋奇多,而且许多人看起来都有些古怪,一个个神情都冷漠麻木的很,见到为他引路的人时也视如不见,自管走过去。 同在一座庄园做事,人情关系如此冷淡实在离奇非常。 陈水的书房中不见古董玉器,桌椅虽然不致破旧,但也不是上好木料所制,完全不像一个巨富所居。 步惊仙坐定后,有人端来杯热茶,那人退出去后,书房里就只剩他与陈水。 陈水体形清瘦,面貌文秀,透着几分书卷气,静静坐在桌旁,似乎并不喜欢客套寒暄。上茶的人退走后,他就开口道“衣申云鬼,神魂也。既是同道中人,如果碰到什么难处只管开口,但不知道是哪位引荐?” 步惊仙这才明白这陈水果然心中不忘神魂宗,起居所以简朴也是秉承神魂宗过去的理念,想来时常帮助不灭神魂中人。 他故意打量书房半响,才正眼注视陈水道“神魂大仙既然已有指示,先生难道没有打算?” 陈水神容沉静如水,淡淡然道“有何高见?” “神魂宗昔日的无为理念先生理当深有体会其不切实际的一面,现在大仙借星陨指示世人,天下各地都有同道中人揭竿而起,顺从大仙指示战斗求生、求神魂意志的光大。先生富甲天下为何不投身其中呢?” 陈水毫不动容,淡淡然道“这些日子来劝我起事的同道中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今仍然不肯离去者就有三百,全住在庄里。重复的话说上多次十分累人,我只问你,十年前天下同道中人数目超过八百万,现在不足二百三十万,还没有剔除老幼。如今天下形势分明,凭何起事?” “先生以为不可能?”步惊仙淡定反问。 陈水理所当然的淡淡道“当然不可能!七强谁胜谁败都没有他人插足空间。” “周国如何?” “哼!过去本还对周国有所期待,结果晚霞族不过是利用不灭神魂之名复兴大周而已,晚霞族变成了大周,却没有顺势建立不灭神魂国度,由此可见过往宣扬的神魂理念全是做作!不值一提!” 说到此时,那陈水罕见的怒容满面,步惊仙不由心下大定,知道这陈水曾经满怀希望晚霞族能够建立神魂国,因为期望大,故而失望大,才会在提起时触动心结。 “周国的确令人失望,但未必绝望。如果先生肯相助,不出三年,周国必定能够变成神魂国,甚至于以神魂意志国一统天下也不会没有可能!” “好大的口气,我助你,你代我而为之,你凭什么夸口?”陈水说时颇有些不屑一顾,冷冷淡淡的端茶自饮。 “凭我是左岸。” 陈水不由动容,缓缓放下茶杯,十分意外的拿眼盯着步惊仙打量半响。 “你就是北君左岸?” “不错。” 陈水一时没有声息,沉吟半响,才道“既然如此,北君可否告知草民,周国为何没有变成神魂国。” “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本君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以致让苦心谋划的神魂国遭此巨变。为了弥补这番过错,本君才离开周国,于北魏聚集同道中人揭竿而起,以求他日借助这股力量重回大周,实现改制。” 陈水沉吟片刻,又摇头道“不够。北君出身哪里?草民不记得神魂宗有左的姓氏。” 步惊仙知道他的考虑,从怀里掏出神魂宗宗主令牌。“本君过去本是奴隶,幸遇神魂宗少宗主步惊仙,受其指引走入神魂理念。可惜他在郑国皮县不幸殉道,为此本君不惜落到深渊之地寻到这面神魂宗令牌,誓要继承他的意志,实现神魂理念。凭此令牌足以让天下的同道中人聚集一起,完成大事,先生以为如何?” 陈水沉吟片刻,起身道“北君请回,此事草民需要些时日斟酌考虑。” 步惊仙只好起身,抱拳道“先生需要斟酌理所当然。但不瞒先生,此刻本君所率领的神魂大军面临巨大危机,先生如果肯助,危机可解;先生如果不肯助,神魂大军势必不会再难有作为。” 步惊仙说罢抱拳告辞,头也不会的原路出了庄园。 陈水走出书房,看着步惊仙的背影远去。静立久久,没有动作。 不片刻,一个美貌的女子踏着碎步过来。 “夫君,又是来要钱的?” “不。他不是来要钱的,他要的是我压上身家性命,或者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那女子不由冷哼道“夫君何必理会,他们一个个都知道夫君信奉不灭神魂,胡乱起事,等到没钱没粮了就来找夫君帮忙,好似夫君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那女子正说着,陈水的正室也闻讯而至。 那女子忙道了声“姐姐好。”旋又把陈水的话说了遍。 陈水的正室已经年过四十,风华不再,性子本就善和,为了陈水考虑才劝他纳妾,娶了那个年轻女子,后来也果然为陈水多生育了个儿子。平日里她们的关系很融洽,陈水并非喜新厌旧之人,那妾侍故而对陈水的正室非常尊重,从来不敢无礼。这时候就希望她能劝劝夫君,不要理会来要钱的人。 陈水的正室见他沉默不语,便问说“夫君,那人是谁?” “北君——左岸。” “是他!”那年轻的妾侍大觉意外,也早听说北君左岸的声名,于神武擂举山高巨石的武勇、得——落公主芳泽的风流,兴——没落贵族晚霞族成今日大周的大智。“难怪夫君如此犹疑。”倒也明白陈水为何蠢蠢欲动的心情。 “夫君这些年经营生意,为父亲之重托不敢有一日懈怠,求的不过是让我们衣食无忧,不受人欺辱。然而夫君自己却从没有一日感到快活,当年还被多少同道中人斥责唾骂是叛徒、堕落者。哪怕多少年来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们,始终也没有换得过去至交好友的原谅和认可。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每一次劝夫君尽管做想做的事情,夫君总是摇头苦笑说事不可为,理好这个家就是今生的责任和希望。” 陈水的正室说着,不禁伤怀拭泪。“但我们都知道夫君心里从没有忘记神魂宗的梦想,只是苦于无法实现。自从神魂大仙显现神迹,指示天下神魂中人积极复兴神魂意志的消息传开后夫君就变的加倍沉默。想放手去做又恐怕连累我们母子,不做又难以释怀。父亲去世多年了,夫君始终不忘他的恩助,一直到今天,已经够了。现在既然是北君来寻,他的名头世人皆知,必定能够不负夫君,夫君再不可只顾忌我们了,无论去哪里,只要跟着夫君,我们都无怨无悔,如果因此能看到夫君展开笑颜,那是让人何等欣慰开怀的事情!” “姐姐……”那年轻的妾侍还带劝阻,陈水的正室正色呵斥她道“修要多说!你嫁与夫君七年有余,难道还不知夫君内心之痛?夫君所求的不是富贵权势,再多的钱财、再高的地位也无法让他开怀,不能让他快活!嫁夫从夫,每日看着夫君满怀伤痛,郁郁寡欢,难道你不愿见到他展颜欢笑?不愿他真正快活开心起来!” 那妾侍被说的低下头脸,心觉惭愧,再不敢做声。 陈水早红了眼眶,这时忍不住拿手巾拭泪。 “知我者夫人也。人生在世,只求一己之私者,是恶鬼,哪怕成就非凡也只是魔鬼;人有仁爱之心,故而人知养家护家之任,然而做到这些不过是拥有寻常的仁爱而已;知为国,为他人,那也不过是大仁。神魂宗理念求的是整个种族的自由,平等、欢快。超越家、国的范畴,那是圣仁!人生在世,知圣仁而不求,岂非愚不可及?过去我知道形势不允许,强行作为不但无法成就圣仁,反而会连基本的仁爱都丧失,连累家人亲族。如今神魂大仙指示天下,那北君左岸聚集同道几十万,有心实现神魂意志国,倘若我仍然不动不作为,如何对得起满腔追求圣仁的激昂热切情怀!” 第158节 小店老兵 陈水说罢,对妻妾拱手作礼道“幸而两位夫人深明大义,我便全力以赴相助北君实现神魂理念,就从这残破的北魏开始,就拿这边远城作为决心的表明!” 步惊仙离开陈水的府邸不久,就发觉有人跟踪。 一想,疑心是北魏的细作,专门监视陈水的府邸。料想陈水长年相助不灭神魂的人,虽然外头知道的不多,但魏王势必早有耳闻,如今形势非常,会担心防备也是理所当然。连忙到布庄买了匹锦缎,内中夹带字条,托布庄老板送到陈水府上警示。 他自己则上马匆匆离开边远城。 风卷雪涌,步惊仙驾马飞走出城,奔走十里地,路越发难行,马又冻又饿,渐渐乏力。这时途过座村庄,他忙驾马入村,寻了个小店让马歇息吃草,自己要了半斤热酒,五斤牛肉。 店里有不少歇脚的客商,正吃喝的热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满面追忆之态的说着往年的英雄事迹,眉飞色舞,一些客商听的津津有味,一些人则失笑摇头。 “当年我跟着李狂将军,入选锐士团,打郑王的追击战一个人就杀了七十多个敌兵……” 听到北灵老人的名讳,步惊仙不由动容,见那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十分平凡。神眼中体力500,内力80,神1。说年轻时曾为精锐战士倒也不像吹嘘,如此年纪还有这种体能,确实不简单。 店门被打开,又进来三个年轻的汉子。旁若无人的坐下后就大声咋呼着让上酒肉,一些人不快的斜眼打量,见那三个汉子都带着大刀,又都不敢招惹。 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催促着叫道“大爷您接着说,当时您爬上城墙被包围后怎么冲出去的?” 那三个刚进来的年轻汉子眼睛一亮,都被那个说话的女孩吸引了目光,邪淫的打量着她身体吃吃低笑。 那老者砸吧口烟,才继续道“当时城墙上就我一个,顶着一群兵卒的刀剑,硬是支撑了半刻钟,身上被人砍了五六刀,其它人都被挡在登城梯冲不上来,眼看乏力不敌,敌人一把剑就朝心口捅过来,以为要战死在城墙的时候,没想到那一剑不但没把我刺死,反而激发了我的神奇力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奋勇一刀把围攻的敌人全砍翻……” “大爷你这话太吹,哪有被刺中心口还死不去的人,大爷难道还有金刚不坏之体?”几个客商不相信的大笑。 那个女孩却丝毫不怀疑的道“大爷接着说,我相信大爷不是吹牛。” 那三个一直打量那女孩的汉子这时说话道“小姑娘说的对,谁说刺中心口就一定死?我就能替这位大爷作证!大伙看着,小姑娘你过来拿刀朝我心口刺,省得这群井底之蛙以为这位老大爷胡吹海吹。” 满厅食客都把目光吸引过去,个个难以置信,饶有兴致。 那女孩听了十分惊奇,却迟疑着没有过去,小心的问道“几位大哥不是说笑么?” “说什么笑!小姑娘你只管过来刺。”那个汉子说的一点不似开玩笑,倒引得许多食客好奇起哄,都怂恿那女孩去刺,好让大伙都见识一番。 那女孩这才大着胆子走过去,拿了那汉子递的刀,比划半响,四面张望,被人催促许久终于才敢握刀朝那汉子心口刺去。 众人都等着看那汉子本事,不料女孩刀刺出去就被那汉子一扭夺走,又顺势一带,那女孩根本不会武功,就那么拿不住步子的跌撞到那汉子怀里,不等反应过来就被那汉子抱紧。 “哎哟,小姑娘这么喜欢往男人怀里靠啊,那我只好成全了你!哈哈哈……” 一厅人这才知道那汉子是设计,却没人敢招惹麻烦,都只愣愣看着。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坏蛋,流氓……”女孩挣扎不脱,被那汉子的手在身上乱摸,羞急之余哭喊不止,可惜一厅人大多都是普通客商,不通武艺,个个敢怒不敢言。 那三个汉子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正这时,一直讲当年之勇的老大爷怒喝道“三个败类!赶紧把她放开!” 抱着那女孩的汉子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老大爷,一把年纪了坐着讲你的故事就好了,别多管闲事,啊!就你那身子骨老子还真怕碰一碰就给弄死了——” 那老大爷拿着长烟斗怒气冲冲的迈步过去,那三个汉子只是好笑。一个最年轻的拔了刀起身,迎过去当头就是一刀。 神眼中那汉子体能500,长刀质地优良,提升杀伤力约莫1。3倍。步惊仙手里抓着筷子,时刻准备相助。 没想到那老者拿烟斗横封住长刀时,体能竟然刹那提升了一倍,足有一千!原本如此也会被震伤,不料神眼中老者提升下降的全是刹那虚增的500数提升,真实的体力竟然丝毫不损。 步惊仙注意到老者在承受那一刀时身体同时喷发出一股淡红的能量,由于稀薄,并不引人注目。 这变化让他十分惊奇,想不到这老人会如此奇异的功法,一时不替那老者担心。 那汉子一刀被老者架住,大觉意外,一时收起轻视之心,收刀绕老者踱步转走。“哟,大哥,这老家伙还真有点本事啊。” “哼!再本事也一把老骨头了。”抱着女孩的汉子不以为然之极。 那汉子欺老者年事已高,动作不灵活,绕着他连连出刀,竟然全被那老者不慌不忙的招架挡住,连攻十几刀,没能让老者身子晃动哪怕半下。另一个坐着的汉子不耐烦的拔刀起身,过去相助夹攻。 步惊仙看的惊奇,见两人夹攻之下仍旧伤不了那老者分毫。 老者的确年事已高,无法腾挪移走,只能如木头般被动招架,但其招架的本事十分高明,步惊仙过去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怕被人从前后同时攻击,那老者也能凭借丰富经验预料到对方攻势,一面刀格,一面使臂、掌、肘、甚至肩撞击长刀侧面化解攻势。 虽然因为身子骨不灵便无法施以反击,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两个汉子的夹击在他而言毫不费力,抵挡的游刃有余。又凭借那奇怪的功法,所有超过体能负荷的伤害全都凭借虚增的体能抵挡,自身体力始终没有受损。 第159节 老兵的绝技 “一个老家伙还收拾不来,还得老子动手!”坐着的汉子把女孩穴道一点,拿起长刀起身过去,就要加入围攻时,扬起的手臂被步惊仙一把抓住。 “哪……”那汉子发作的话刚出口,就被手臂上的痛楚刺激的说不下去。屋外飞雪飘扬,那汉子却顷刻间冒了满脸冷汗。 一厅人只听见阵咔嚓声响,就见步惊仙松了手,那汉子长刀跌地,痛的蹲在地上。 两个夹攻老者的汉子见状扬刀飞冲过来,却全被步惊仙一把一个抓住拿到的手腕。又两声咔嚓作响,臂骨全被巨力捏成粉碎,痛苦惨叫着滚倒地上。步惊仙毫不怜悯的一脚一个踩碎三个汉子左臂骨头。 “杀了你们会给这客店老板添麻烦,你们的手臂留着也是为非作歹,不如废了。赶紧滚!” 步惊仙说罢一人一脚,把那三个汉子踢的滑到客栈门口。 那为首的汉子倒也吃的痛楚,恨恨盯着步惊仙问“有种就留个名号!” “留不留没区别,凭你们这辈子也别指望找我报仇,赶紧滚。” 那三个汉子忍着痛艰难的靠着门壁爬起来,却开不了客店的门。小二这时跑过来开口,嘴里得意笑道“你们三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在这里闹事!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本店老板的恩公蒋大爷的厉害!要是十几年前,就你们几个王八蛋,蒋大爷三两刀就把你们砍翻了,滚——” 说时开了门,那小二一人一脚,照那三个汉子屁股提去,直把那三个重伤的汉子踢倒客店门外的雪地里,复有呸了声,把门一关。回过身就朝一厅客人得意的说道“大伙刚才恐怕还不信蒋大爷的话吧?二十年前我们老板一家遇到劫匪,一百多号人就是蒋大爷一个人给打跑的!老板感恩蒋大爷救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在这里开了店后就把蒋大爷如父亲般奉养,蒋大爷要是年轻十岁啊,这三个根本不是对手……” 一厅的食客欢呼叫道,直称赞那蒋大爷厉害,又说步惊仙少年英雄。 “小二,这位少侠的酒菜算我头上。我嘛是个商人,说跟人动刀枪的本事没有,但也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少侠有教训恶棍的本事,我就只能请客聊表心意了!” 顿时有两桌商客也叫嚷说要请客,争执下又让小二给步惊仙加酒菜。 “如此,却之不恭,多谢各位。”步惊仙朝众人道谢,末了又解开那女孩受制的穴道,见女孩要跪倒拜谢,忙让女孩去谢那蒋大爷。“蒋大爷才是你的恩人,我只是仗着年轻力壮,那三个恶棍蒋大爷本来就能收拾,我站出来也只是让蒋大爷少费些力气。” 那女孩依言奔到蒋大爷面前,跪下就拜,又被扶起来。 步惊仙这才开口请蒋大爷同桌吃酒。 “年轻人有你这样的本事难得,更难得有颗侠义之心。” “比起蒋大爷,我这点本事不算什么。”步惊仙说着举杯敬酒,那蒋大爷连吃三杯,越发欢喜。 “还是老了,身子不灵便,过去打仗的伤经常发作。腿也笨了,要不然就那三个混蛋,哼哼——早就被我老头子打趴了!想当年我跟随李狂将军时,万里挑一的锐士团里面就数我最能打……” 步惊仙耐心的听着,待蒋大爷往事说的差不多时,才乘机道“在家见蒋大爷的本事很高明,晚辈虽然早曾拜过师父,也忍不住想要冒昧的请教,不知道蒋大爷能否指点赐教?” “说什么赐教,我老头子年轻时虽然英雄,但从没有拜过师父学过武艺,都是跟着李狂将军在军中学了些军中刀法,教别人的本事没有,少侠看得上我老头子自己领悟的一点小门道,我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步惊仙忙趁热打铁的敬酒问起观战时察觉到的异处。蒋太爷言无不尽的细细解说教授。 “……这也是我老头子打仗时领悟的本事,只要冷静,放松,谨守恍惚中的一点清明不失,从身体里就能得到奇特的力量……你说抵挡刀剑的本事啊?你想啊,胳膊用力的时候肌肉是不是会变形?……对了,如果别人一刀砍身上,碰到皮甲的时候就有知觉,只需要想着把力量集中在肌肉上,就能通过骤然增大的肌肉从侧面用力把别人兵器的力量撞开,明明砍中你了也会偏到一边去,我老头子当年就凭这本事死里逃生多少回……还有一次敌人一刀砍我背上,本来那一刀能砍人半死,就用这绝招一挡,最后只在背上刮了一片皮肉……” 蒋大爷在战场领悟的格挡技法说来简单,因为步惊仙也是个长期承受攻击的人,一点就通。但那套通过虚增体能完全承受攻击,把对方攻击卸放体外的本事一时间却无法立即掌握。步惊仙暗觉其中的意念引导之法有些类似引导内力的诀窍,只暗暗把蒋大爷的话记在心里。 蒋大爷喝酒吃肉,渐渐有了醉意,步惊仙见状忙招呼小二来扶他歇息,又留了锭五十两的银子。“今日受蒋大爷指点受益匪浅,这点银子只算学艺的费用,劳烦小二待蒋大爷酒醒后转交。” 末了又拿碎银打赏小二,当作转交那锭银两的辛苦费。料想满厅食客都看着,小二即使有意也不敢私吞。 步惊仙觉得逗留太久,怕被魏国的人追上,与一众食客道别告辞就走。 刚出客栈,就听见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连忙翻身上马,扬鞭急走。 出村不过两里地远,背后阵阵马蹄声就越来越近。步惊仙的坐骑品种普通,耐力较差,追兵的坐骑显然较为优良。换了天气好时还能奔走十几里路,这时冰天雪地,马匹体能消耗的快,两里的路程就消耗极多体能,越跑越慢。 步惊仙正要舍弃坐骑徒步走野路时,远远见路尽头方向一顶粉红的花伞被下面的娇小身影拿着,缓缓过来。他忙若无其事的驾马继续前奔,怕立即弃马会引起那花伞主人的疑虑。舞菲毕竟是剑岳派门下,必然会相助魏国。 纷纷飘扬的雪花落在那张花伞上,每每堆积的多时,花伞就会轻轻转动,将积雪甩飞出去。舞菲走的很慢,步惊仙驾马奔走的飞快。 不片刻,双方错身而过时,奔走的马儿突然嘶鸣着扬蹄急停。事出突然,步惊仙险些没能坐稳。 那马儿立定后就不肯再走,无论步惊仙如何催促。 奇怪的情况让步惊仙心生警觉,又发觉舞菲站在路边,静静拿眼看着他。 他故作镇定的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要走,那马仍旧定定而立,不肯前进半步。气的步惊仙恨不得以蛮力硬拽马走。却只能装作刚看清舞菲模样般笑道“原来是舞菲侠女,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末了又一脸无奈的叹息道“这马真是奇怪,才刚吃饱休息过。” 舞菲抱拳还礼,末了淡淡道“马儿被内气所阻,四蹄迈则剧痛,当然不肯走。” 步惊仙这才知道是舞菲做了手脚,装作不解道“女侠为何阻拦?” “你为何被人追赶?” 步惊仙这才明白舞菲远远听到后面追赶的众骑声响,忙道“在下喜欢多管闲事,在边远城得罪了大人物,故而落荒而逃。” “你到底是何人?”舞菲说的平静,但步惊仙感觉到她已经有动手打算,正想解释,就听她道“追赶你的分明是魏国龙卷风骑兵,边远城内没有官员值得让他们出动,如今龙卷风骑兵都驻扎在前线军营。你方才远远看见我时才又催马奔走,显然本要弃马而去,明明被人追击却装的若无其事,无非是怕引起我的怀疑。” 步惊仙这才知道舞菲如此心细,观察力如此过人。知道再说也是徒劳,当即旋身挪步双掌推马朝她飞撞过去,转身就逃。 那马承载巨力飞撞舞菲,却被她运转内力托着绕身旋转半圈,安然无恙的停落路边。舞菲犹自不急,神情温和的伸手抚摸马头,轻声安抚那马的惊慌。“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自己寻个地方歇息吧。” 舞菲说罢了,这才施展轻功追步惊仙而去。 步惊仙推马借力飞退就逃,直奔冰雪覆地的山林里。他知道舞菲轻功高明,走大路绝对逃不脱她的追击,正面交手也难有胜算。一路飞奔逃进林地后,半个身子就陷入积雪之中。当即运劲发力,把一片积雪震倒,又拔地跃起棵树上,藏身树后,屏息凝神。 舞菲顺足迹追进山林,见足迹消失,大片雪地冰雪塌陷,以为步惊仙钻进积雪奔走。于是停在树旁,仔细观察塌陷积雪的痕迹,寻找步惊仙奔走的真正方向。 正看时,突觉头顶杀气迸发,速度飞快的扑落接近,连忙双足发力,飘飞同时回身出掌。 步惊仙此时魂决修为十一重,基础体能1200,魂决提升100%,魂决10重能量场提升200%,体能共计3600。(魂决提升一倍杀伤力与抗打击能力,百战天赋提升十倍体能自然恢复速度,一倍杀伤力与抗打击能力。不灭天赋提升两倍抗打击能力,十倍体能自然恢复速度。)实际有效体能6000,内力100,神10,灵8。实际有效战斗力1。22W,绝对战斗力9。76W。 舞菲体能100,内力5000,神10,6灵。战斗力9000,绝对战斗力54000。 第160节 决斗在雪山(上) 不久前步惊仙通过神眼看到的舞菲战斗力状况远不如今,内功心法根本不提升灵,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她的心法加成竟然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巨大变化。如此数值的内功,仅凭精内天赋步惊仙相信绝难达到,不由疑心她如凌落般拥有罕见的神附天赋。 故而才不敢与舞菲正面交手,只盼如此偷袭能够一击得手。 他出其不意的从树上突袭,任舞菲反应迅快,退避之际两人的拳掌也正面相击。 步惊仙交手中的体能杀伤力徒手也达到六千之数,判断舞菲即使通晓卸劲之法,凭剑岳派的卸劲技巧最终也要承受至少4500的伤害,足可让舞菲在他一击之下丧失战斗力。没想到拳掌交击的瞬间,他的力量被卸去大半,仿佛击中的那面小小的手掌是滑腻的泥鳅,力量根本不能集中的四面偏开。 他这全力以赴的一拳,仅仅对舞菲造成600的内力损耗。 舞菲匆忙回身出掌迎击,来不及施展任何内功招式提升杀伤力,但只是本身的内力程度也足以震伤步惊仙5000数的伤害,承受伤害的刹那步惊仙的天赋及心法的作用让体能数值增为7400,然而实际损耗的体能也有1250之数。 原本是偷袭的他,损伤反而是舞菲的一倍! ‘北武派卸劲心法!’步惊仙知道天下只有北武派的内功能够具有这样的卸劲神效,剑岳派内功绝对不可能办到! 然而一击不能得手,步惊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其它,料定舞菲必定借力加速飞退,忙全力蹬地飞冲。强大的力量震碎大片冰雪,随他飞冲之势激荡飘扬漫天。 他迅速拔剑,直追飞退的舞菲疾刺。 七星龙渊出鞘时剑吟之声响彻空寂的山林,凛冽寒光逼人。 这也是步惊仙匆忙上树后没有拔剑的缘由之一,舞菲这种内功高手听力极其过人,即使普通长剑出鞘之声也能老远听见,那时等于暴露了方位,连袭击的机会都没有。突袭时他本可用剑,但料定一拳得手能败退舞菲,用剑她则必死无疑,因为并不想杀她,故而徒手袭击。 万没料到舞菲一个剑岳派高手突然学得精深之极的北武派心法,以致盘算落空。这时候形势不利,被迫拔剑追击,但仍然打算这一剑如果侥幸追上,还是不想取了她性命。 七星龙渊的寒光穿过激飞的冰雪,直指飞退的舞菲胸口,眼看要刺中时,舞菲拔出花伞内藏的窄剑,运劲迎七星龙渊斩去。 两剑交击时,步惊仙忽然运剑转动,两柄剑刃口相对碰撞。 步惊仙早料到舞菲来得及抵挡,所以凭借七星龙渊的神兵厉害断了舞菲的剑刃,让她有力不能施展,以确保这一剑能够刺中。 没想到剑刃交击,振动的声响传开两里,北武派的卸劲之法发挥作用,硬把步惊仙这一剑带偏到一旁。 步惊仙毫无收获的双足落地,舞菲就势飞退至三丈外驻足。 激荡的冰雪飞散飘落,两人都能看清对方。 “好剑!”步惊仙满心无奈,只觉得嘴角发苦,忍不住称赞舞菲的那柄利刃。他明明曾见过,却没想到一些时日没见,舞菲不但内功心法大变样,连武器都换成了把能够与七星龙渊硬碰而无损的神兵。 舞菲一手执伞,一手执剑,静静立在积雪之中。淡淡道“这把上古神兵寒霜平日并不使用,凑巧今日带着,倒也救了我一命。北君的剑也好,不知叫什么?” “七星龙渊。” “北君从树上下来时如果用它,我已经死了。” “我只想让你伤退,不想杀你。”步惊仙暗叹无奈,计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舞菲的飞天舞剑法。他的翅膀现在还不能现世,翅膀让人知晓的时机关系大事,然而不用翅膀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摆脱舞菲,不由为难。 “北君此刻只怕后悔了吧?”舞菲的语气依旧平淡。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本君从不言悔,虽然你的飞天舞剑法正克制本君的武功,但今日也未必不能逃脱。与其懊悔过去,不如设法解决眼前的问题。姑娘天资惊人,当日能放李一剑活命可见仁义,观姑娘茶店食饮可知姑娘品性高洁。这样的人,本君不能不惜,又怎么愿意痛下杀手?” “假如北君不是乱军匪首,不是动荡魏国生死存亡的大敌,今日舞菲也实在愿意放北君走。可惜北君走,魏国将来必然因为动荡死伤无数,纵使我今日心有不愿,也无法留手,必须将北君生擒,交由魏王发落,盼能用北君换回乱军占据的魏国疆土。” 舞菲说罢,手中长剑平举,遥指三丈外的步惊仙。 这么会交谈的时间步惊仙损耗的体能已经完全恢复。他想着老兵蒋大爷教授的奇法,暗想今日要想跟舞菲持久对战,只有掌握那奇特的技法。否则一单被舞菲的气劲正面创伤,一次就能让他体能恢复不及,8灵也支撑不了多久。 此刻他对内功的抵抗能力是通过抗打击力减少内功造成的实际伤害,天赋和魂决共提升四倍抗打击力,但蒋大爷的技法是用瞬间提升的体能完全承受内功造成的伤害。其中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体能为劲,遍布周身,于受创刹那引虚增体能排散体外……’说起来十分简单,但实现却茫无头绪。蒋大爷并非武修者,说的只是经验和做到的感受,根本无法把技法化成有效的、直指实现本质的道理。也就让人难以捉摸,没有相应的切身领悟就根本不能成功运用。 步惊仙暗想今日倒真有机会设法体会领悟了,舞菲的剑气连绵不绝,他今日想不频繁体会被内劲创伤的滋味也不可能。 “北君小心了——”舞菲说着,双足微微一动,人便跃起十丈之高,直飘飞上树叶落尽的古树之上,漫天白雪下,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人。 步惊仙一见她起跃,转身就逃。 前一刻他还握剑凝神戒备,下一刻就转身奔逃。不由让舞菲啼笑皆非,只得放弃出手的盘算,在高空挥动花伞,横空飘飞着追赶奔走的北君。 第161节 决斗在雪山(下) 步惊仙飞奔高处,经过棵大树旁时突然旋身,那腰粗的大树被他一腿之力踢断,大半截树身枝叶横空飞投追近的舞菲。 后者手中花伞轻挥,凌空横移,躲过大树正面袭击,衣裳却被枝叶划破两道。 步惊仙踢飞大树,奔到另一颗前又是一脚,如此接连踢出断七颗大树飞撞舞菲,全被她轻轻挥伞,横飞躲过。 舞菲足点树枝,骤然又飞高七丈,顷刻就超过地势较高的步惊仙头顶上空,手中神兵寒霜挥动,与当日攻击李一剑那样的连绵不绝粉红剑气刹那绽放激射。 步惊仙眼中一时只见繁星般的粉红光亮高速罩落,移动同时急忙挽起剑花,只采取守势使剑拨挡飞射而至的剑气。密集的剑气攻袭追着他移走的身形一路飞射,顷刻间炸的山地十数丈距离的山石碎裂,满布坑洞,过处的树木全被气劲轰的千疮百孔,承受不住枝叶的重量东、西歪倒。 舞菲见步惊仙剑光密不透风,奔走不停,一时倒也惊奇于他用剑的本事,许多剑气回避不及的打在他剑上,一会工夫就有二十多股,偏偏他竟能承受的住。她知道步惊仙内力修为粗浅,完全是外功一道,不由暗觉其内功、天赋奇特,也知道他必然恢复能力迅快惊人。 步惊仙承受剑气攻击,每次剑刃拨档时都不免被内劲创伤的经脉胀痛,根据伤害程度也知道这些剑气威力没有得到提升,仅仅是舞菲本身内力程度的5000创伤能力。暗自庆幸之余推想是她内功心法改变后造成剑气威力得不到提升,但吃这么多股下来,他也难以消受。 每股剑气与他剑刃相触时原本杀伤力是5000,经过守势和宝剑的阻隔让他抗击能力提升200%,他自身心法和天赋又能提升400%的抗击能力。实际剑气杀伤力为800余数。他的体能恢复能力通过11重魂决提升2200%,百战天赋提升1000%,不灭天赋提升1000%。实际每个瞬间恢复215之数的体能。 但也根本承受不起这种快速的消耗。 如果不是借助较高的地形优势,通过山石、林木阻挡剑气取得喘息空隙,剑气的伤害早就让他的灵被消耗了。 步惊仙在神眼中看着舞菲的内力飞快消耗,虽然早推测出舞菲有精内天赋,故而内力衰减不会影响内力杀伤力,但倘若内力耗尽恢复势必需要时间,那期间的无以为继也就是他反击之时。不由疑惑于舞菲的盘算。 步惊仙一路抵挡剑气,在山林中急速奔走移动三百多丈距离,大片山地树木倒塌,巨石炸毁。好不容易支撑到神眼里舞菲的内力耗尽,正准备反击时,惊见身在半空的舞菲花伞绕身一转,一团蓝色光亮突然绽放,紧随着她耗尽的内力就突然爆满! 如此不可思议的状况让步惊仙完全摸不着头脑,从没有听说天下有这等离奇功法,更没听说过有这种天赋。这才知道舞菲的飞天舞之名的真正厉害。他总计奔走几百丈距离,虽然有意迂回绕走,但这时候也已经接近坡顶,绝不可能再有足够障碍物让他支撑到舞菲的内力第二度耗尽。 一单被逼到高处,到时候舞菲占据较高的地势,对他更加不利。 当即乘舞菲内力重生,连绵剑气绝技尚未展开的空档飞奔山头,途中一拳震断棵臂粗的小树,使之以棍支地一飞落到山头,又甩动小树,横空斩断,留半丈长度往冰雪地上一放,踩上去时发力朝山下滑走。 舞菲双足落在山头,施展轻功一路下坡,追赶前头的步惊仙。一时间也为他的反应吃惊,根本没想到他沉静的外表下藏着颗如此机智的心。 山林积雪已久,地上一层全是冰,树干在冰雪上顺势下滑速度飞快,舞菲一时根本追赶不上。 步惊仙一路观察下方林间的树木情况,滑行一阵,突然让踩着的树干借地势疾飞出去。人在半空飞快前冲,他一把抓着早看准的大树,利用大树阻挡稍稍减弱冲势就放手,身体继续冲飞一段,又一把抓住棵臂粗的小树,冲势顿时将那颗树带的树身弯曲,步惊仙的双脚恰好稳稳夹在相邻的大树树身上停住,便那么目光烁烁的盯着后头舞菲追来的方向。 奔走中的舞菲见他飞出去时心觉疑惑,然而步惊仙经过的大树阻挡她的视线,只怕他逃,连忙借助冲势一跃飞出。 双手抓着弯曲小树的步惊仙听见衣袂拂动声响时,夹着大树的双腿立即松开,那臂粗小树的弹力顿时将他带的超前直抛。 舞菲飞跃朝下,看见步惊仙时,他已经松开小树,借助弹力横空飞近。 七星龙渊吟声大作,寒光扑面刺到。 七星龙渊提升体能杀伤力十倍,这一剑外功杀伤力足足达到60000。舞菲知道这一剑的厉害,急忙挥伞飘飞,极力改变冲势方向同时急挥神兵寒霜施展北武派卸劲之法格封抵挡。这致命的一剑在北武派的卸劲神法之下首先被卸去九成力量,手执寒霜格挡的舞菲体能相当于提升到1000程度,及时的守势又让承受的伤害减弱一半,即使如此一剑交击之力最后也对她造成2500的伤害。 然而冲撞之力让她冲势根本不能如意改变,被震的直抛雪地,手里挥动的花伞被冲势带到面前。 花伞刚刚转动,舞菲试图以内力灌注花伞改变摔势时,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让她骇然之余被迫撤手。人也再无可挽回的摔撞在雪地,只疼的她背部险些没了知觉,起身时痛的牙关紧要,心里对步惊仙的神力更添畏惧。 步惊仙早知道这番突袭无法一击打倒舞菲,为的就是设法夺伞或毁伞,这时一把抓住花伞在手就不肯再丢,唯恐被舞菲拾回去。眼看舞菲摔撞雪地,握剑疾冲过去就是连绵攻击。务求不让她再有飞走退开的机会,因此剑挥斩刺击全求迅快。 舞菲起身就面对步惊仙飞奔过来的连绵剑光,根本不敢与他的剑相触,一味挪步退避,但步惊仙剑舞的又急又快,接连躲避三百多剑,移走几十丈距离、竟然都没有施展轻功跃起的机会。 剑风扫过时,脸庞生痛,更让闪避的她压力倍增,知道如果吃上哪怕一剑,也就再不可能站起来。眼看步惊仙剑剑留有余力,根本不求杀伤她,目的明确,就是要让她没有丝毫喘息之极,每一剑的余力都用于身法的加速变动,让她频频试图摆脱都不能够。 ‘这北君轻功糟糕,步法却十分高明,出剑迅快简单,也不用任何剑法,偏偏剑剑逼人,我又不敢格挡他的攻击。花伞被夺,没了它做盾如何脱身僵局……’ 无论舞菲如何卖破绽引诱步惊仙贪功,他都不为所动。舞菲沉浸剑道多年,曾是神武擂的十大高手,剑法高明。想要凭借剑法把她击败,步惊仙自问不能办到。内家高手巨大的缺陷就在于体能,如此强逼下去,舞菲急走移动间体力消耗必然超过自然恢复,即使有内家呼吸之法恢复体能,但步惊仙知道那种技法不能频频使用,只能救急,无法提供源源不绝的体能。 很快舞菲的体能会下降至影响动作迅快的地步,那时候她必败无疑! 舞菲剑长,怕与步惊仙的剑相触受创,只能以指做剑,频频以隔空气劲反击,专打对手穴道。不料几十次的内气击打过去,全如石沉大海,根本制不住他。又施展阻碍人经脉气血的内家绝技,试图让步惊仙受内气阻碍动作变慢,气血不通。 最初还有效果,步惊仙察觉到舞菲意图时心知内家的这些绝技他解不开,只觉得体内多处血脉被内劲阻挡的流通不畅,情急中只能尝试蒋大爷教授的技法,没想到一试即成,很容易就能把握那些侵入血脉的内力所在,呼吸间就将那些入体的内气催逼体外。 这样尝试成功之后他才明白被攻击时总不能做到是因为难以掌握创伤自己的能量,那种情况一触即伤。蒋大爷的技法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很难掌握运用于实战,必须分毫不差的精确掌握受创的那一个极短的瞬间,稍早无用,稍晚也无用。 而入体内气持续存在于血脉,运用起蒋大爷的技法就十分容易了。 如此一来原本他只是一味硬受舞菲的气劲反击,决意哪怕拼尽灵也不能放她退远。此刻他开始利用舞菲反击气劲尝试如何把握受创瞬间的时机把握,开始失败居多,渐渐成功的多了,他明白到在受创瞬间只要意念跟上,蒋大爷的技法就能够成功。 如此反复练习,不过半刻钟就掌握的纯熟,极少失败。心里也因此欢喜振奋,觉得今日这场凶险的战斗打的值得。 舞菲的内力虽然恢复完胜状态,但体能持续下降,她渐渐感到不支。心知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决意甘冒被重创的危险也必须格挡步惊仙的剑攻,只盼能乘机借力飞退,只要退开几丈,她就再不会让对手有机会近身发威。 当即窥准个时机,暗中凝聚北武派卸劲神技,突然横剑格封。剑剑交击的瞬间,她看见步惊仙挂起一抹轻笑,暗叫不妙。碰撞的时候没有她期盼的强劲冲力,反而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量带的前冲! ‘回旋劲……’ 第162节 施恩 步惊仙早料到舞菲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出险招,神眼看得舞菲体能下降程度分明,早就等着她横剑格挡,当即施展回旋劲道,把舞菲带的冲向自己,紧跟着提膝撞上她小腹同时一把扼紧她纤细的粉颈,就势将她按倒冰雪地里。 舞菲被步惊仙扼住脖子,腹部又遭重击,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量,头部又撞在地上冰雪里,立时昏迷过去。 步惊仙料想会魏国追击的人迟早搜捕过来,扼着舞菲粉颈,一手施展北灵派的封穴绝技,以指抵在舞菲天灵盖,顺额头眉间朝下,经过头脸、颈项、胸口、直至下阴。这是北灵派最厉害的封穴绝技,能让内家高手内力连通中断,即使内功修为非常高明,也很难实现冲穴。 步惊仙长松口气,拿起舞菲的寒霜宝剑,入鞘伞内,背着她奔走远去。 一个时辰后步惊仙已经带着舞菲远离交手激战处十里的一处破败无人的庙宇,架起火堆,煮着随身携带的干肉做汤。 舞菲的伞他观察半响,发现伞面的材质非常奇特,能够化解强大的冲击力量,寻常宝剑根本不能伤,伞骨扣动机关还能反向合拢,伸出利刃,变成支长枪,制作之巧妙让人叹为观止,爱不释手。 他早搜遍舞菲身上,从她随身小包里找到张伞纸,上绘风水墨画,材质与粉红伞纸一模一样。 又发现那花伞顶端能够转动,伞骨内设计有小巧的环扣,触动把柄机关后粉红伞纸自然分离,很容易就把那张绘风水墨画的白色伞纸安上去。伞看起来轻巧,实际上有三十多斤的分量,合拢后完全能当作短棍用。 步惊仙越看越觉得喜欢。 ‘战利品,收起了。’他索性把粉红色的伞纸放进舞菲的小包,把寒霜和那把伞往腿边一摆,就成了他的。 末了又翻看舞菲身上的其它物品,钱囊里装有一锭五十两的黄金,还有十两的白银及些碎银、铜钱。步惊仙放回舞菲身边,无心占据。 还有本册子,他随意翻阅,是本道德经,末页夹了张纸,翻开一看,是上古北武派心法秘笈。 ‘料想你早记熟了,也是战利品。’ 他一把揣进怀里,再没发现什么有兴趣的东西。就把小包里翻出来的、舞菲的贴身替换内衣物折叠,却怎么也无法折成拿出来时那般的小巧,反复尝试间,越失败他越有兴趣,不觉过去许久,终于叠成指头大小的一个圆团。 他这才罢手,心满意足的长舒口气。 这才发现舞菲已经醒了,遇到他的目光连忙避开,满面绯红。 步惊仙早见惯了女人衣物,所以刚才翻时,放回去折叠时都没怎么当回事,见舞菲模样时才记起她是个年幼的女子,贴身衣物被个男人在面前摆弄难免尴尬难堪。他知道眼前情况多说也没用,索性若无其事把舞菲的小包装好了,自管添火照料肉汤。 舞菲难堪一阵,突然冷声道“堂堂北君之尊,竟然如此无耻!” “怎么无耻?你既然被本君制住,本君搜身查找战利品理所当然,不过是好心替你把衣物放回包里。跟无耻有什么关系?”步惊仙说罢拿出些干粮递给舞菲,后者不接,反问他道“为什么不杀我?要把我抓回去当俘虏么?” “天寒地冻,回去路上难免再遇到魏国追捕的兵马,必须吃饱喝足。至于你,本君没有想过要杀你,像你这样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如果死在这里太过可惜,本君惜才。歇宿一夜,明日离开时会解开你受制的数处穴道,凭你的内力,两个时辰必定能冲破剩下的禁制。” 舞菲颇有些意外的反问道“你打算放了我?” “本君惜才,既然不忍心杀你,当然只能放过你。” “只怕北君枉费心机,虽说如此大度的确让人心中敬佩,但我舞菲绝对不会因此投靠乱军。北君放了我,为国家立场,下一次舞菲还会对北君全力以赴的出手,那时候北君未必还能如今日般巧计扭转乾坤,只怕北君到时后悔莫及。” 舞菲说的坚决,步惊仙听着又好笑又觉得欣赏。她如果聪明点不说这种话其实更好,所以如此,只是心中感恩,不想日后被他说是忘恩负义,先把将来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说在前面。这份立场恩义分明的坦荡心胸当然让步惊仙暗觉欣赏。 “假如魏国将来灭亡,剑岳派或者屈服于郑国,或者散走四方各谋前程。假如真有那一天,假如舞菲女侠那时会相助本君,也绝对不是为求安身立命的投靠,本君坚信,那一定是因为——相惜。在此之前假如不巧相遇,尽管对本君出手就是,国事为大,你为国家立场对本君出手毫无过错,自然没有人说你不该。” 步惊仙见肉汤煮好,拿用冰雪擦洗干净的瓦片盛装些端给舞菲,后者这次才肯接了,又拿起干粮充饥。两人无话的吃罢晚饭,步惊仙替舞菲把长发拢进外袍里,帮她戴上棉帽。就地各自和衣歇息。 一夜寒风凛冽,破败庙宇遮挡不住寒风,漫天大雪又落的急,总落到两人脚边。步惊仙频频起来清扫积雪,见舞菲没有内功护体,又脱了外套给她盖上。舞菲开始根本不敢入睡,把一切看在眼里,渐渐放心,相信他并不会对她如何。 见他侧躺屈腿睡的安静,总觉得他匀称的体型及俊秀的外表一点不像传闻中的那个神力盖世的万人敌。更不像魏国人谈论的那么凶神恶煞,歹毒无情。 魏国人都说不灭神魂的乱军匪首,北君左岸杀了多少无辜性命,又说不灭神魂乱军对占据的魏国民众如何欺压凌辱,无恶不作。还说北君左岸有一丈高,面貌丑陋凶恶,虎背熊腰,邪力可怕,最喜欢徒手抓断人的脖子,捏碎人的头颅。还说北君的下属赵姬,也是个身形粗壮如男人、丑陋凶恶的女妖魔。 想着这些,舞菲不由想到不灭神魂的乱军,又想起义母李夫人。直到不知觉间困乏的合眼睡着。 第163节 日落西山 次日醒来,又吃些肉汤。 步惊仙领着舞菲穿过破庙,破开破庙后的山壁,硬打出个坑洞,等到里面尘土落定,就让舞菲进去,独自在外面拿冰雪封挡洞口大半时才入洞替舞菲解除一些禁制。 “何必多此一举?”舞菲大惑不解,不知道他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什么。 “荒野破庙,说不定我离开后会有歹人经过歇脚,两个时辰内你都没有战斗力,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他说罢出了洞,用冰雪把洞口完全挡住,才道别说“安心在里面冲穴,就此别过。” 步惊仙大步离去,怕舞菲冲穴后追赶,一路奔走,倒也因此周身暖和,不觉天寒风冷。 舞菲的伞被他一路拿着把玩,越来越喜欢,不急赶路时试着张开,的确能遮挡风雪,还别有一番宁和的闲情逸致。 快离开边远城时,在关城旁的山地被一群搜捕警戒的魏军发现,所幸当中没有厉害的高手。大群追兵被他发力踩塌坡地、让滚动的乱石砸的溃不成军,翻过山地就是神魂军占据的领地,那些魏军不敢追击,任由他逃脱回去。 离开一些时日,神魂军的状况更吃紧。 步惊仙回去的第二天,就有边远城陈水派人送到的钱粮物资,全是通过商队名义出关绕路送到。日程上判断就在他告辞的当晚陈水就让人准备妥当了送出的。 有了这些补给,神魂军上下振奋,士气鼓舞。 与物资一起送到的还有陈水的密函,当中约定日期,由陈水率边远城聚集的不灭神魂中人起事做内应,又说往边远城的关卡守将与他交情深厚,必能说动。 魏国失去了五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国内人心惶惶,多少官员都在谋划后路暗中与郑国书信来往,全都等着看形势如何变化,如果魏国挡住郑国大军最好,如果挡不住,他们就会接二连三、陆陆续续的变节。 这种形势下除非天生忠勇,心思无二的文臣武将,否则都会暗自盘算后路。 步惊仙相信陈水并非无的放矢的人,当即命赵姬携书信往郑军大营。邀请凌落一起出兵,又约定边远城拿下后一半归神魂军,一半归郑军。其后神魂军往北面出兵,与郑军井水不犯河水。 魏国北面土地大多贫瘠,步惊仙的提议果然让凌落高兴的答应了盟约。 神魂军内对此有人表示反对,认为边远城能够攻破的话都靠陈水相助,让一半给郑军不说,还放弃魏国肥沃的土地。步惊仙对此不做理睬,只说在梦中得到神魂大仙的授意,不敢不从。 神魂军众人不敢再说反对,赵姬对这套说法却十分怀疑。 这日夜里见步惊仙早早歇息,忙过去侍寝。云雨之后就忍不住问他“君上为何甘愿让郑国好处得尽?” 步惊仙知道赵姬根本不信神魂大仙托梦这种鬼话。 “比起魏国能否灭亡,我们占据的土地优劣只是小事。如果郑国无法突破眼前僵局,魏国短期内就不可能灭亡了,一单魏国得到喘息之机,未来局势复杂多变,极可能会有收复失地的机会。到时候天下大局又陷入僵持状态,谁也灭不了谁,会严重破坏我的计划。魏国这些领地日后我们很可能会被迫放弃,为争眼前之利影响大事不值得。” “君上为何如此说?神魂军军势日盛一日,如今打下来的土地将来未必不能稳守。”赵姬没有忘记最初起事时步惊仙说的话,但现在神魂军发展迅快,她觉得到时候即使要用兵别处,也足够分兵留守此地,就觉得他说什么放弃这里的话实在让人心不甘、情不愿。 “再说吧,如果可能当然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片土地。” 步惊仙心里想着周国的情况,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黑狼族大罗毕会发兵周国,目前的周国还难以抵挡黑狼族的进攻。如果能够拖延到魏国的局势敲定,那时候他就能领神魂军入周,黑狼族届时不攻周,周也会攻打黑狼族。 黑狼族大罗毕不是个没有远见的首领,周国陆续有神魂族起义失败、穷途末路的兵马投靠,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必然会让大罗毕认为眼前是攻周的绝佳时机,虽然拜星传来的书信说拜月不断向黑狼族示好,以郑国是共同大敌为理由化解敌意,但能否如愿拖延、拖延多久,实在难料。 周国内部更有隐忧,敖潘本不是没有心机手段的人。自从与拜月、拜星认亲之后,对她们二人极其亲热,事事表现的信任有加,根据赵天送来的密报判断,近日拜月对敖潘的警惕心已有明显下降。同意了周天子的请求,让周都王宫统军由周朝旧将之子担任,还让一位周朝文官参与政务。 自从拜月那时候违背步惊仙主意破坏了他建立神魂意志国的计划后,他没有插手过政务。如今离开日久,拜月心中既自责又多少对他含怨,怪他太过无情。步惊仙自知不便在这种时候干涉或提醒,他们之间的这道裂痕需要时间消除,再有冲突势必让渐渐修复的裂痕又变大,让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最让他高兴的是韩国最近的局势变化,自从当年陈国金光城的大火后,韩国从陈国得到的粮食资助大幅度减少,运往韩国出售的粮草也少了很多。从陈国别处运过去的粮草因为路程远了,成本高了,让韩国的粮食价格持续走高。 自从经历楚国出兵,陈国视齐国为救命草,对齐国大力讨好,自身又大肆扩军,粮草需求剧增,运送齐国的粮食数目剧增。更没有余力帮助韩国,如今韩国内的反对派不断鼓动民众情绪,斥责韩国今日的贫穷全因为上大夫郑丕答应相助黑狼军攻打郑国造成。朝政动荡不安,朝臣内斗不止。衍生出政治主张不同的几派,一派力图革新;一派以郑丕为首认为必须保持与黑狼族的关系,等待再度出兵伐郑的时机;一派认为应该远离黑狼军与郑国修缮关系。 步惊仙每日里整理这些情报,等待陈水送来消息。 魏国内部人心惶惶,郑国一日不退兵,魏国民众一日不安心。 许多热血的魏国民众集结闹事,痛骂魏王无能,失却广阔土地。原本稍加管制,对这些声音睁只眼闭只眼即可,甚至能煽动利用以补充军力耗损。偏偏魏王心胸狭隘,又有小人借此挑拨邀功,本就心情不快的魏王得知后竟然下令大肆抓捕那些口舌之辈。 因此杀了许多人,倒是没人再敢公然斥骂了,却惹的许多民众心中积怨。 边远城内有个在当地颇为出名的武派,派主是个年轻的女子,姓李名清。其祖上本是魏国名将,到她这一代没有男丁继承香火,与朝堂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但这李清虽然是个女子,却有一腔报国忠心,武派上下都愿意为国出力。 因为魏王捕杀口出犯上之言的事情,李清在派内气愤不已。 正生气时,李一剑找了过来。一看到他,李清立时心情变好。 当日李一剑得步惊仙相助,骑马奔走,途中还遇到过拦截,被迫转道逃进边远城。恰巧遇到了李清,李一剑原本相貌堂堂,李清的武派与长期被剑岳派欺压,知道他是神武擂上大展威风的李一剑后,当即热心攀交,把他请到武宗修养伤势。 李清见识过他的武功后心里佩服,短短时日的相处中就渐渐芳心暗许,待他一天比一天好。 “宗主为什么气愤不平?”李一剑得李清帮忙,心里感激,见到她刚才怒容满面,不由关切询问。 “唉!魏王昏庸,朝中小人当道,如此下去真不知道魏国还能存在多久。” 李清说时摇头不止,长吁短叹。 “上次劝宗主弃暗投明,宗主十分不快。其实在下是好心,宗主有心报国,但魏国上下有心报国的忠良难道少了?一国之君昏庸,用人不明,臣民再怎么期望努力都不会有用。这样的魏王能教出像样的太子?魏国现在不亡,将来也必亡。我对这些事情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在乎谁能一统天下,如果魏王贤明那还好说,一个昏庸的君王,不仁的国家,存在只不过是徒添战事,祸害民众,不如早亡。” 过去李一剑说这类话时李清十分不高兴,今日气愤之余,竟然听了进去。 “李少侠为什么说这样的国家早亡更好?” “这还不明白吗?魏国如果变成郑国的领土,魏国民众能像郑国民众一样安居乐业,郑王贤明。如果魏国不亡,战事拖延,战场上要死多少郑、魏的兵将?多存在一日,就多死多少人。” 李一剑本身对政治没有任何兴趣,追求的是武道。认为凌落是交情深厚的朋友,所以答应帮忙郑国,他本来也要到魏国设法杀死魏武全报仇。但无心谋取功劳、功名。凌落有事相托他不会拒绝,没事时他只管做自己认为高兴的事情。 李一剑本来也不是心机深沉的人,视李清为友,又觉得郑国的确比魏国好,就好心相劝。 第164节 神魂宗剑圣(上) 李清也早知道他的为人,这时听了,叹道“我们这种小武派,也没有大本事。想报效国家也没有能力去刺杀郑国重臣大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看形势风云变幻。虽然心灰意冷但也做不出危害魏国的事情。今日陈富豪托人来说,本宗欠他许多恩情,可是也无法答应相助他起事。宗里有些弟子十分不满,认为本宗有些迂腐不化。李少侠以为呢?” “不是迂腐,是愚忠。我觉得这样的国家,早一日让郑国占领了才是对民众的仁义。尽忠反而是在祸害无辜。” 李一剑随口的一句话,让李清被触动,不自觉的陷入自我反省之中…… 李一剑见她走神以为她在想什么大事,就道“不打扰宗主,我去田园居拜访王大侠,请教剑道。” 李清忙起身相送,见他走远,不由好笑的暗自叹气。 王大侠只有三十多的年纪,在边远城并没有名气,但李清的父亲在世时一直对其十分尊敬,大侠的尊称只是李清随她父亲的叫法,旁人根本不这么叫。李一剑却与王大侠十分投缘,见过一次面后总去拜访。 男人之间的交情,李清知道不便陪同,见李一剑每次回来时心情都非常好,也就由他去。 李一剑骑马赶到田园时,正看见王大侠坐在屋外。 正值冬季,这天的雪虽然不大,但零零星星的自天上飘落,也还寒冷。 院中端坐的男人衣发都覆着层白雪,一头长发没有如寻常人般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直过座下的石凳,堪堪就碰着冰雪地上。 这男人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面貌清秀文静,神容沉静。 下雪的天气,他不在屋里烤火却在院中受冻。 李一剑抱拳问候一声,把剑往覆雪的石桌上一摆,就不请自坐。自从跟舞菲交手后李一剑痛定思过,发现他自己的剑除了快,再没有其它值得称道。一直仗着轻功高明,遇到的对手都能一击败杀。 神武擂的时候败给步惊仙他尚且没有太受打击,因为北君那样的神勇世所罕见,又身怀九命神功。然而败给舞菲,他才发现如果遇到轻功比他更高明的敌人时,他的剑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出手再快也无法近身。 在边远城认识李清,又凑巧结识这位王大侠,李一剑在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到王大侠沉静之下隐藏的高深修为,感觉到那种不能用言语具体化的、剑的气息。当即拜为高人,常来请教。 “前辈,在下昨日夜间领悟了几招,还请前辈指点。” “我说过,如有疑问,但我所知必不隐瞒。然而我自己尚且在修行又如何能够指点你多少?毒龙剑客的武功独具一格,与我所练不属一道,也根本指点不了你。”王大侠回应的平淡,话像是推脱,但语气又不像推脱。 “好,那就请前辈看看这几招,然后谈谈想法!” 李一剑说罢拿起桌上的宝剑,在院中施展起来。 零星白雪飘落,剑光闪动不止,落下李一剑周遭一丈内的雪花竟然全被他的长剑斩成四片。片刻,剑气纵横飞射,一时舞的满院都是黑光,如妖如魔。 李一剑收剑入鞘,满怀期待的请教道“前辈以为这几招如何?能否克制轻功高明的内家高手?” “暗杀之剑强做决斗之剑修炼,失之锐利,不得实威。” 李一剑其实本来就知道这几招不妥,这时跪地磕头道“请前辈收在下为徒,传授决斗之剑!” “我不能收你为徒。” 王大侠对他的跪拜大礼无动于衷,回应冷淡。 李一剑大惑不解道“难道前辈看不起在下的资质?” “你资质优异,十分难得。” “那是为什么?” “实不相瞒,也劝你死了这条心,我的武功绝不传于——堕落者。” 李一剑眼睛圆瞪,难以置信的把王大侠上下打量半响,喃喃失声道“前辈是不灭神魂中人……?”一时间也心如死灰,知道不灭神魂中人个个固执,对堕落者从心里视为异类,不管他怎么恳求也绝对不可能让眼前之人改变态度。 王大侠看着李一剑脸上的绝望,平静的眸子里渐渐添上两分怜悯。 “毒龙剑客的武功独步天下,你何苦弃而求它?” “在下要学的剑法不是暗算杀人用的,在下要学的是能够站在神武擂,问鼎武尊的剑道!”李一剑自幼被毒龙剑客收养,一直没听师父谈起多少过去,原本根本不知道毒龙剑客的武功是暗杀一流。此刻想起这身苦练的武功跟他的梦想背道而驰,又悲愤、又绝望。突然灵机一动,磕头问道“请前辈指引,在下愿意成为不灭神魂中人!” “随缘吧,为学武功而虚挂不灭神魂之名并非我道中人。” 李一剑一时又急又无奈。 正这时院外响起阵马蹄声,很快停在院门外。 只见个清瘦的男人领着一群披头散发、衣裳破旧的男女走进来,顷刻就把院子填塞大半。 “你回去吧。” 李一剑无可奈何的起身,冲这群人抱拳作礼,告辞离开。 他走后,王大侠面色不善的望着陈水喝问道“你来做什么!” “请你出山。”来的人是陈水,随他而来的也全是不灭神魂中人。 “哼!”王大侠不屑冷哼。“虽然这些年你做了不少事情,日常起居从不奢华,的确不算完全丢失神魂意志,但不表示我就愿意与你为伍。” “我来是为了神魂意志国,为了神魂意志的光大,为了天下同道中人能够看到实现神魂意志的明确方向。” “哦?你且说说。”王大侠稍稍收起逐客之态,静听陈水说明究竟,末了,陷入沉思。 陈水说罢,见他一时不能决定,就告辞道“神魂意志需要你这位不灭神魂中的剑圣力量,神魂大仙的指示需要人去实践,而这个具备条件的领导者现在出现了,如何决定我们无法强求于你,但我相信,我们所具备的那颗相同的心、以及相同的信念一定会让你做出与我们相同的决定。” 陈水一行人离去许久,王大侠才从沉思中回神。他轻轻按掌石桌上,下一刻,寒风吹过时,石桌飞扬起粉化的颗粒,随风越飘越多,那石桌也随粉尘的飞离渐渐不成桌形。原来他轻轻一掌就把石桌震成粉碎,不片刻整张石桌都变成粉末随风飘散。 第165节 神魂宗剑圣(下) 地上的坑洞里有个木制的锦盒,王大侠取出摆放腿上,揭开盒盖,里面摆放了把连鞘长剑。 剑出鞘时,白光四射,照耀方圆三丈。 “六年埋剑,今日、终于重见天日!” 王大侠到达陈水府邸时,府邸内聚集满了不灭神魂的人。稍稍年长些的都曾经见过,见到他,个个欢喜。 “王大,你肯离开菜园,大事必成!”说话的人年过五十,欢喜不已的介绍其它人与王大认识。“当年神魂山被郑军剿灭时王大幸运逃出,得蒙世外高人传授武功,带领我们一路从郑国逃到魏国,多少高手都败在他剑下,人称神魂剑圣!” “王大,你终于来了……”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紧紧握着王大的手,情绪十分激动。“老陈前年被城里的恶霸使人乱棍打死在街上,小西去年被东员外的恶子强抢回府,陈水赶过去相救时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王大听着那人的话,渐渐红了眼眶。 “我道中人越来越少,年轻一辈的都不愿意信奉神魂意志了,有做工的,有给地主种田讨生活的,有行商还有侍奉堕落者权贵的……连我们都快绝望了啊!好在神魂大仙终于显灵了,终于有指示了!王大啊,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数你武功最高,边远城的战事全靠你带领了啊——” “大家放心!当年我王大不知手中长剑能做什么,这才埋剑田园。今日这把长剑既然能够为振兴神魂意志尽一些力,王大就绝不会负了一身所学!”王大说罢,又朝陈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边远城与神魂军的关城副将是我的人,但守城主将却尽忠于堕落者君主魏王,需要你去关城,在起事时协助关城副将击杀那主将及其心腹,一举掌握关城兵权,放神魂军入关。其它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神魂大军入了关,魏军必败!” “好!”王大收妥陈水的书信入怀,握剑左手,大步出庄而去,那一头女子般美丽的黑丝长发,在雪风中飘摇不止。 身在立城的步惊仙收到陈水的密函时十分高兴,当即着令赵姬携书信往郑国。苦等消息的凌落收到书信时同样振奋欢欣。魏国大军全压在边远城防线,让战局持久僵持,朝中已经有许多人认为这种消耗战斗不明智,提议与魏国罢战。 郑王开始并不动心,但持续许久的僵局渐渐也让郑王丧失信心,朝臣每日都施加压力,说财政开支如何艰难之类。 如果郑军不能有进一步的收获,郑王也将被迫接见魏国在郑都苦等多日的使臣。 凌落承诺必定照约定出兵,打发了赵姬回去。 帐内的谋士就道“北君为何主动相让魏国东、南的土地与我军?” “先生以为其中有诈?”凌然静静反问。 “也许老夫太过多疑,只怕北君与魏国勾结。” 帐中就有人笑道“先生过虑,神魂军占的也是魏国土地,魏国怎肯与其串通一气?再者唇亡齿寒,我军若败退神魂据势必单独面对魏国大军的报复。料想那北君不会如此不智。” “老夫所虑者,是恐神魂军假意与魏军合作,又诱骗我军与魏军拼死激战,而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直夺边远城呐!” 那反对之人不由也没了声音,帐内诸将面面相窥,都被这话说的忧虑。 凌落见状不由拍案长笑。 “先生所虑不无道理,但先生对北君为人知之甚少。北君所以出力多,宁愿获利少,是因为他谋的是长远之利,求的是势!” “老夫愚钝,还请信侯指点迷津。” “先生过谦,指点不敢。七强根基深厚,如果我军此次不能重创魏国,一单让魏国得到喘息之机或者魏国使臣说动齐国、陈国、韩国、黑狼军相助施压。那么再想全力以赴的对魏出兵就成泡影,诸国间的连绵战乱势必延续下去。北君深知神魂军如若占据魏国肥沃的土地,他日必定遭遇我军攻打,周国距离立城山长水远,根本不能救应,神魂军只能孤军奋战。然而神魂军训练不足,借助我军攻势才得以接连攻破魏国城池,自身实力根本不足以与我军或魏国的正规军相提并论。那时必定会为我军所败,得到的土地也会失去不说,还会因此损伤惨重。” “信侯所言有理,那么所谓求势,又是为何?” 凌落晒然失笑道“魏国的土地北君根本无意长据,显然北君的目的仍然在周国、在黑狼族的土地。七强根基稳定,民众都有归属感,逢战事皆有源源不断、补充兵力的根基。但周国人口少,兵力一单损失则不易补充,更不可能大肆扩军。因此北君所要借助的正是不灭神魂的庞大根基,神魂军挑我军对魏用兵之际起事,就是让我军不可能阻挡其势。北君渴望魏国灭亡或被重创,以求天下大势剧烈动荡,同时神魂军需要保持战无不胜的光辉形象,以此成为楷模榜样,促使天下许多还没有作乱的不灭神魂中人投身于乱军。如此一来,魏国的土地失去也没有关系,北君会有源源不绝的兵力补充。这就是北君所求的势,北君要魏国灭,要神魂军以战无不胜的姿态成为乱军中无可争议的魁首。” “信侯高见,老夫佩服!” 凌落不以为然的微笑挥手道“先生过谦。北君心机深沉,知道大势,故而隐忍静观时局变化。先生对他没有了解,自然想不到这些。” “既然如此,神魂军日后必定会成为大敌,理当设法防范。” “先生果然思谋长远,本侯在神魂军起事不久已命人携密函呈交君上,君上也采纳了本侯的主意。如今已将郑国境内的不灭神魂中人全部管制,让他们没有机会作乱。过些时日君上会把这些人驱逐出境,只要不灭神魂不在郑国作乱,无论他们在哪里闹事,对郑国而言都有利无害。先生以为如此可算稳妥?” “老夫——真正服了信侯!郑国有信侯,实属国之大幸!” 帐内众将纷纷附和,都打心里觉得左庶长有子如此,实在不辱没其威名。 凌落见状也十分宽慰,他太年轻,当初刚到东关城时许多将领心中不以为然,认为郑王把这种大事交给他太过儿戏。时至今日,他时刻提醒自己,但凡军事相关不懂的,从不敢狂妄自大,必定虚心向众将请教详细、向经验丰富的老兵请教详细,不怕别人笑他无知。因此没有出过错,又凭借智谋让军中上下将士陆续心服,才慢慢成为一个真正的统帅。 走出大帐时,凌落就感到身心疲惫。尽管他早有为郑国效力的准备,但这些年他确实感到疲累。神决许多绝技他都没有时间修炼,只修炼心法和部分喜欢使用的绝技,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被越绯追上。 在北灵山时凌落最投入于武功的修炼,离开北灵山再不可能像当时那样一心一意。这让他时常忍不住怀念当初在山上的时光。 他经过七月的大帐时,迟疑片刻,还是过去。 帐外的飞仙宗弟子连忙通报,片刻,里头的七月道了声请。 飞仙宗得到那些上古秘笈后,其中一份抄本交给武尊七月,但她还需要负责飞仙宗高手在魏国的活动指挥,故而暂住军营以便与凌落商议战事。凌落常过来,而且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进入大帐时,就看见七月坐在桌旁,单手支着脸庞,看着被她用手推动的红色咕噜果在桌上滚动到边缘时又拿手挡住。 “还要玩吗?” “好玩好玩,再转。”那颗红色的咕噜果欢喜的大叫着被七月推动翻滚,上面两颗浑圆的眼珠子骨碌转动的比身子还快。 凌落不禁晒然失笑。 七月在人后的另一面就是如此,像个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天真女子。特别喜欢咕噜果,呆在大帐里时身边很少会没有咕噜果的陪伴。 桌上还有两颗咕噜果,一颗紫色,一颗蓝色。 看着红色的果子转动的欢快都忍不住叫嚷道“我也要转我也要转!” 红色的果子转的似乎有些意识迷糊,眼珠子呆滞,嘴里流着果汁。七月把那果子单手抱怀里,一手又推动那两颗叫嚷不止的果子在桌面左右滚动。 见凌落静坐看着自己,七月抬头微笑招呼道“信侯稍坐,红果子转了七轮,不让这两颗果子转够七轮它们会吵的人不能安静。” “不妨。” 两颗在桌上滚动的果子转的渐渐晕眩,好不容易转够七轮,七月就把它们一起抱怀里,对着紫色那刻流出果汁最多的咕噜果亲吻一口。 那果子片刻就恢复精神,忙欢叫道“快吃我吧,我快化了快化了!我很甜。” 七月舔了舔那果子嘴里流出的果汁,皱眉道“小骗子,酸的。”那果子立时不吱声,眼珠子咕噜转动几下,望着蓝色果子道“那你边吃它,边吃我。酸酸甜甜更好吃呢!” 第166节 封闭的心扉 七月就把果子都摆桌上,那只头沾了点蓝色果子嘴里流出的果汁尝了,笑道“还是小篮最甜。”末了把那蓝色果子拿起,抛给凌落道“信侯请用。” 凌落一把接住,那果子就在他手里欢快大叫“我是甜的我是甜的,快吃快吃我,可以先咬头吗?七月说先咬头不会疼。” “如你所愿。”凌落一口咬头,那果子立时没了生息,大眼睛和大嘴巴微微闭合,看起来像在打瞌睡般,十分可爱。 过去凌落并不吃咕噜果,自从跟七月来往后才开始吃,慢慢也觉得这些果子的确有趣,叫快乐果毫不为过。 “上古秘笈武尊都看过了?”凌落吃罢果子,无话找话。七月的性情有些奇怪,自从外出游历过以后,话变少了很多。也不喜欢与人聊心事,根据凌落的观察发现,七月跟果子有很多话说,跟人反而有事说事,不喜闲谈。 “看过了。” 七月答应着,依旧逗着那颗请求她吃的紫色果子玩。 “本侯也看过,这些秘笈会让天下武修者的战斗力提升很多,但对北灵派和飞仙宗而言并没有增益。听说凛然宗主对此事十分在意,命令贵宗高手搜罗诸国发现的神功秘笈?” “宗主怕天下武修者受益于上古神功秘笈后能够与本宗作对,这不是得到郑王点头认可的事情吗?信侯何必问我。” “武尊对此似乎另有看法?”这时飞仙宗的弟子端来茶水,凌落接过喝了口,见七月兴致缺乏,只逗着咕噜果玩的开心。 “我的看法无关紧要。” 凌落暗自犯愁,发觉七月心扉封闭的紧,正觉得无可奈何时,帐外飞仙宗弟子通报说冬雪长老来了。 “稍等片刻。”七月的语气变的冷淡,拿起咕噜果吃起来,红色的果子殷切的看着紫色果子被七月吃光时,忙欢快大叫“我也好吃,快吃我快吃我……” 七月笑笑,抱着那果子一口咬下去,也不管冬雪还在帐外等,不慌不忙的把果子吃完,又拿手在桌上盆子里洗过,擦干了,才道“请长老进来。” 冬雪在帐外听到咕噜果的声音时暗觉荒唐,堂堂武尊总是没事就在大帐跟咕噜果玩闹,简直不成体统。 进了帐,见凌落也在,忙躬身拜礼。 凌落正要告辞,冬雪长老却忙道“无妨,此事本要禀明信侯。”见凌落坐下了,她才对七月道“燕国那几个武修者是武尊放的?” “不错。” 凌落大觉诧异。前几日飞仙宗追捕了几个燕国的武修者,那几人身携上古神功秘笈,自燕国所得,因为燕国追捕的紧一路逃到魏国,趁乱出境后本想经郑国往北,却被飞仙宗的人拿住,临时关押在军营。 “为什么?” “他们的秘笈得自燕国,被捕后秘笈已经搜出,算起来他们误打误撞之下还算为郑国立了功,不赏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罚?” “武尊,这几个人早已熟读秘笈!”冬雪说时已经按捺不住怒气。 “魏国还有商人在大肆抄录贩卖上古秘笈呢,购买者早超过万人,这些秘笈的内容根本不可能被控制流出。这种时局下还做这些事情有害无益。将来魏国武修者功力整体提升,我们郑国反而发现知道的就抓住处死,郑国的武修者如何跟敌人战斗?真以为凭本宗能对抗全天下的武修者了么!” 冬雪气恼起身。“今日信侯恰巧在场,秘笈处决之事是君上的决定,武尊仗着身份胡乱行事,君上如果怪罪,说不得只有武尊独自承担!” 七月不以为然的道“你们总喜欢这么说。好吧,今日长老回去就告诉宗主,我七月就是仗着武尊的身份恣意妄为,又如何?谁若不服尽管来挑战本尊的武尊头衔。” 冬雪气急,怒指七月半响,“你、你、……哼!”最终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双方争执时凌落不便插话,毕竟是飞仙宗的内务,但他早曾听说郑凛然与七月水火不容的事情。这时见冬雪气怒拂袖而去,七月没事人般气定神闲,禁不住好意劝道“正所谓上下齐心,凛然毕竟是宗主,武尊何必如此让她难堪?” “师姐是宗主,我是武尊。本来宗主做宗主的事情,武尊做武尊的事情,互不影响。但师姐非要让我这个武尊成为俯首听命于她的木偶,水火不容是迟早的事情。她们总要拿我仗着武尊身份如何的话来说,索性就承认是这样。其实过去跟秋叶长老一起时,这些事情我也做的,她们那时就只说秋叶对我太过纵容,却不说我无视宗主威严。” “如今武尊身份不同,旁人眼里看来性质当然也不同。” “我知道。但我不会因此就忘记师尊和秋叶的寄望而意气用事的丢了凤冠不当武尊,更不会因此就丢掉自己的意志不当七月。迟早不能避免会跟师姐闹僵,何必自添烦恼。” 凌落这才知道七月并非不明白人情道理,而是在人情道理和真实的自我意志之间选择了后者。这看起来很不明智,凌落无法苟同,但也因此才显得个性独特。在凌落看来,所谓个性独特,就是敢于面对别人不敢面对的困难,人在世事面前低头容易,抬头难。 这一刻凌落不由想起北君。当初神武擂时在郑都的相处让他发现北君的独特个性。七月是那种喜欢一直抬着头做自己的人,谁让她低头,就需要面对她的拳头,她不在乎因此造成多少人的敌视,不在乎面前的路充斥着刀光剑影,无所畏惧;北君是个喜欢低着头微笑观察别人抬头得意大笑的人,一边前进,一边把阻挡路上那些抬头大笑又不能收为己用的敌人逐个击倒,他总低着头前进,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无所畏惧的走在同样充斥着刀光剑影的道路上。 七月是武尊,武道之尊。而左岸是北君,一个带着几十人崛起于北阴城,又带着一个下属在魏地创立神魂军的首领。 茶香满帐,凌落端杯轻饮,静静看着怔怔走神的七月,一时没有话说。 第167节 边远城之战(一) 直到有人找来回报军务,凌落才起身告辞道“后日我军将与神魂军联手对魏军发兵,如若顺利必破边远城。届时还需要借助武尊的力量。” “信侯放心吧。” “有劳,告辞。” 凌落走出大帐时,正听见帐内的七月语气冷漠的道“给秋叶长老去信,后日凌晨时分——仙落凡尘。” 边远城城内的守军没有多少,为防范郑军和神魂军,兵力都集结在边远城西面、北面的关城。 这日夜色黑沉时分,魏军如常吃饱歇息。 子时刚过,大多魏军都已熟睡。 连绵几十里的军营大帐之上黑云密布,不见星月。 守夜的岗哨抬头也没看见半空滑翔过来的、载人的风筝。 营区内的一些马夫暗携兵器,各自潜入目标军帐。 黑沉的夜色下,突然满天亮起无数火光。魏军岗哨这才看见那些火光映照着一个个身穿暗黑长袍的身影,顷刻,漫天火把从天上飞旋落地。大片营帐被点燃,军营中战马嘶鸣,毛发燃烧着火焰惊恐奔走,几十处存放粮草的地方燃气熊熊烈火。 “有奸细!” “敌袭!” 三百多个乘风筝而至的飞仙宗高手自七丈高处翻旋落下,全施展开仙落凡尘掌法,气劲的光亮起大片,落地时震的数至几十数魏军惨死毙命! 数个全身白衣的神决宗高手施展凭虚御风飞过关城城墙,直入营区,魏军的弓弩全被她们的护体神功震飞。齐齐施展起风起式,三里方圆骤然狂风大作,吹的那些燃烧的营帐火焰骤然拉长几倍,不等魏军救火,那些火焰就烧着周围的营帐,不片刻功夫火焰已呈不可扑灭的蔓延之势。 大批魏国武修者这时候才赶到,一声“郑国神决宗与飞仙宗休要张狂!”各自选定目标冲过去围攻那些在军营中肆意杀人的郑国高手。 混乱的魏军没有忘记防御郑军大举入侵,大批兵马奔赴关城增援时,关城一侧的山坡上突然飞落条红色身影。 守城将领忙命人放箭,眼看那条身影从高处落下飞快,就要落到城墙之上时,突然那身影凌空高速旋转,凭空起风,呼啸震人耳膜。 “快放箭!那是郑国武尊秋叶,不能让她的仙落凡尘打上城墙!” 平地飞起的箭雨全被旋动红影带起的劲风卷飞,城墙上留守的剑岳派高手纷纷拔剑,眼看那身影落下不足五丈时,一起飞身挺剑疾刺。 不料飞身而起,剑刚刺出就被旋动红影击出的掌劲或打飞、或击的落回城墙。眼睁睁看那红影落下城墙,那对芊芊玉掌骤然推出两股掌劲,按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魏军只觉脚下一震剧烈颤抖,紧接着就看见城楼砖石爆飞,直至城门的青砖全部碎裂,整面城门倾倒后压,砸死一群闪避不及的魏军。 关城外,杀声大作,郑军骑兵势如狼群,直奔过来。 城墙上的秋叶一掌把守将击毙,好整以暇的伸展着腰肢,冲几个围拢过来的剑岳派高手微微一笑。 “魏国灭亡后,剑岳派何去何从?” 说罢,她突然发难,双掌分别击飞两个剑岳派高手,又一脚踏碎片城墙,踢起大片碎石,把城头张弓搭箭的一群弓手砸死。 魏军一面协助剑岳派及魏国大小武修高手围攻飞仙宗与神决宗高手,一面救火,一面增援关城抵挡郑军的入侵。 一时间,黑夜被连绵大火照亮,被杀喊声充斥。 大火起时,边远城内陈水为首的不灭神魂中人对守军发难,城池守军中又有许多将领杀人接应,不过半个时辰,偌大的边远城就陷入陈水的控制。一万守军死伤不到一千,其余全部投降。城头魏国旗帜换成神魂军的黑旗。 陈水命人穿上魏军衣甲,奔往北关求援。 北关守将听说边远城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神魂军攻打,难以置信之极。 除非神魂军能从天而降,否则不可能越过关城直接到达边远城。 “这不可能!你速命人抓捕来报的兵将,详细审问,本将料想他们是神魂军的细作装扮,意在调虎离山。” 一屋子将领都称有理,不料那副城守突然拔刀,一下就把主将头颅砍飞。 “边远城情况紧急,此人竟然不救,必定与神魂军勾结一气,形势紧急,本将权宜行事替君上处决了这个叛徒。你们速领兵马救援边远城,违令者斩!” 那群人一时惊怒,有人拔剑怒指那副城守道“我看与神魂军勾结的人是你!” 房门突然爆开,一条身影闯了进来。 屋内众将纷纷回头,只见是个看起来年轻冷漠、长发不束随风飘扬的儒装男子。 “不降者,杀无赦。” 那群将领部分意识到眼前危机一时不敢做声,仍有部分怒声呵斥道“叛逆!来……” 一声高喊尚未叫响,王大剑上飞射的青光剑气已经把那人杀死当场。 那副城守傲然落座城守位置上,盯着一屋将领喝问道“八十万神魂军此刻就在关外,西关已经被郑国大军攻破,魏国不久必亡。念在一场同僚的情分上本将才给你们这个机会,早早弃暗投明还能立功,迟迟不决者坐失良机、甚至有杀身之祸!” 一屋七八个将领只犹豫了片刻,就陆续抱拳作礼,齐声道“我等愿意弃暗投明,誓死追随效力!” “好!我命你们带领所属兵马支援边远城,到达边远城后不可进攻,再撤回来,那时神魂军已经入关,你们要劝所属兵马认清局势,投降效力!” “我等领命!” 看那些将领出去后王大犹自忧虑。 “这些人果然会顺从?” 那副城守笑道“尽管放心,不识时务的人只有这两个死人,其它人不会蠢的陪魏国亡。” 半个时辰后,步惊仙率领倾巢而出的神魂军入关,见过守城主将和王大。 听闻神魂军果真来了八十万时,两人都大惊失色。 “北君倾巢而出,立城等地如何防守?” “两位不必担心,立城等地重要关卡留有些守军,其它地方根本不必防守。此关只留一千兵马,其余人等兵分两路,一路由两位带领沿地图标记连攻三十八座城池;一路由我带领夹击与郑兵交战的魏军。切记,沿途关城留兵不可超过三百,城池留兵不可超过一千,粮草全部随军带走。不降又不宜释放者全部杀了,不要俘虏,沿途大小城池村镇的物资全部随军带走,迫使民众参战随军,老幼负责看管运输军资。逃散的魏军不可分兵追击,只管一路攻城拔寨。” “这……”王大和那守城主将都难以认同,如此一来逃散的魏军集结后势必能够攻陷关城栖身,到时候虽然攻陷大片土地,但土地中会有许多魏国残兵占据大小关城。甚至有可能立城根据地也被残兵攻占。这种做法完全违背常理。 “立城不过是座空城,粮草物资都已经随军带来。即使有魏国残兵大胆攻占了也没有关系。此刻魏国内虚,不乘机攻城拔寨,等这里败退的兵马逃回去后再攻就难了。只要标记的这些城池被你们一路攻破,郑军随后会攻去这里、到这里的城池。那时魏国陷入郑军的全面包围,根本没有机会与我军直接交战。不管有多少魏军反攻我们的关城,他们都会陷入瓮中,既没有援军也没有补给,不需要我们费力的逐个围剿就会有许多人主动投降,剩下的那些,要剿灭也很容易。只要兵马和粮草在手中,这些关城被散兵攻夺只是虚的。你们明白了吗?” 王大十分吃惊,心里对步惊仙更觉敬服,只觉得他比预料中更厉害、更有手段。 那城守本来就通晓军事,听步惊仙讲解后不由拍案叫绝。 “北君果然高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拔寨,将魏国西北这一大片土地的守军化整为零,借郑军之势避免与魏军交兵,再以瓮中捉鳖之势料理零星的魏国散兵。原来这才是北君舍弃肥沃土地让于郑军的考虑!末将拜服,这便领兵出发!” 那人走后,步惊仙拉着王大悄声交待道“此事还有一层风险,让此人领兵攻城拔寨实属迫不得已。夹击魏军大部队的战斗不敢浪费丝毫战斗力,神魂军中目前除赵姬外再没有其它能够统领大军的合适人选。此人一路攻城拔寨必定不会遇到阻力,但他并非我道中人,万一他起异心想要独占那些土地时,只能靠你料理了!随他同去的二十万神魂军早得命令,全都会听命与你,沿途物资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万一发生不可预料的变故保不住物资则全部烧毁,只要没有兵粮,他就成不了气候。” 王大颇觉意外。 “我与北君只是初次见面,北君就敢交予重任?”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同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何必说这种话。我道中人所求并非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投身战斗为的只是实现神魂意志。我又怎么会不放心?” “北君放心!他如果敢有异心,我的剑绝不饶他!” 王大说罢执剑穿门而去。 第168节 边远城之战(二) 不久,赵姬来报,说往边远城的兵马已经返回,关城一共三十万兵马,王大一行领走十五万原关城兵马和二十万神魂军,剩下的十五万关城兵马已经编入神魂军中,只等一声令下。 “好!你领二十五万人依计划诱敌支援,途中伏击。其它人由我率领杀奔魏西关。” “得令!” 步惊仙统领五十万大军杀奔魏国西关大营时,几十里大营大半已经被火焰吞没,然而魏军仍旧在顽强抵抗,郑军虽然攻入关城,但仍旧没能击溃魏军的抵抗。 神魂军军械不足,只有小半人装备了甲胄,近半人穿的是粗布制作的制式黑衣,但黑夜里蜂拥冲击魏军后背,魏军也根本看不清究竟,更料不到背后会有敌人杀到。一时军心动摇,阵脚大乱。 这时的情况就是混战,没有排兵布阵,魏军军营许多还在燃烧,人马都极力集结于营外抵挡郑军,神魂军冲过各处烧尽的军营区域攻击魏军后背,顷刻间就陷入混乱的厮杀。步惊仙领着十数修炼魂决的下属如利剑般刺入魏军中央,只管疯狂杀人。 步惊仙催动魂决心法,周身荡漾开笼罩十丈的红色光圈,范围内的魂决修炼者体能顿时增加两倍。一行虽然只有十数人,但冲入魏军阵中个个都刀枪不入,神力惊人,剑砍落必震的一排、一片敌兵死伤跌倒,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围攻之势。 魏军中飞来的冷箭射在他们身上,犹如撞上铜墙铁壁,箭头变形的跌落地上。顷刻间步惊仙带领的一行人个个浑身浴血,却全是敌人的。 十里外、魏军正抵挡冲关的郑军,连绵大火蔓延过来时,乱成一团。 这些魏军背后,突然杀出来上千个郑国死士营的精锐。 其中的一队正是由王卡带领的毒蛇营。 王卡手执双刀,冲在前头直扑入回身迎击的魏军之中,双刀快如闪电的在他旋动身法下连绵不绝的斩过一个又一个魏军的身体。在后方高处、长发扎辫、长及臀部的小草手执张几乎有人高的奇特长弓,连连拉弓搭箭射杀魏军将领或些异常悍勇的兵士。 长弓十分奇特,共有纵横交错、长短、粗细不一的弓弦二十根,既可一根箭同时由二十根弓弦拉动射出,又能每根弓弦单独搭箭。弓身流动幽暗的紫光,质地奇异。这把弓十分有名,有天下第一弓之称,叫作——紫兰圣弓。 传闻郑王花费五十万重金从一位古董商手里够得,百般爱惜,后来认为留在身边只能作为摆设,赐给了死士营。每隔五年死士营的射箭高手都会比较射术,最高明的人就会成为紫兰圣弓的主人。 如今这把弓在小草手里。她使用紫兰圣弓的本领打破了郑国死士营过往的最高记录,已经能够同时搭箭四十九支,同时射出,命中不同的四十九面箭靶。 紫兰圣弓威力无穷,天下无出其右。郑国死士营装备最为精良,射击高手用的长弓全都是紫兰圣弓的仿制品。但限于弓弦材料的不可能仿造以及弓身特殊材料的不可能仿造,威力虽然达到能抛射三百丈的距离,与紫兰圣弓比起来仍然差距极大。然而这些仿造的弓都如紫兰圣弓般有个莫大优势,即使力量寻常的人也能通过紫兰圣弓的特殊构造技术达到普通八百斤力量才能拉动的重弓威力。 小草搭箭四十九,在毒蛇营后方五十丈距离射击,每轮飞射的四十九支精钢箭矢无一落空,每支箭都能连续贯穿六至九个魏兵的身体。 王卡带领的毒蛇营冲杀入魏军中央时,小草跟上队伍,被众人护在中央。 不久,众人四周全是包围的魏军时,王卡与三个人奋力击退一片敌军的战士同时飞身后退,口中大喝道“小草!” 就见体型苗条的小草飞身跃出同时四十九支钢箭上弦,紫兰圣弓同时拉满,人正落到王卡等三人让出的位置,被击退的魏军拿住势子挥刀冲来之际,流动暗紫幽光的四十九支钢箭同时射出。 强劲的力量推动钢箭,组成六十度角激射飞出,接连贯穿魏军身体、每支箭都飞出六十张丈、杀死射伤两、三百个魏军才力量殆尽。 密集的魏军包围网的一面,倒下一片。直让人倒抽凉气,失魂丧胆! 小草退走中央,立时有个毒蛇营弓手蹲地送上背负的箭袋,每一袋正好四十九支。每一个毒蛇营的弓手都背了十多袋,全为手执紫兰圣弓的小草所准备。 毒蛇营死士构成的防护圈又三人默契的全力击退面前敌人,飞退同时高呼声“小草!” 跟刚才一样的场面又再重现,跃起过去的小草拉满圣弓,迎着面前的敌人脱手射箭。附带圣弓不可思议力量的四十九支钢箭每支都贯穿平地直线路径上的两三百个魏军才力量耗尽。 魏军统帅远远看见状况,一时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杀伤力惊呆,根本想不到如何应付这样的杀戮神器。 “大伙都加把劲!让这些魏国的兔崽子见识我们毒蛇营的厉害,今天是我们毒蛇营第一次参与大战,有我们齐心协力和小草的本事,杀不了几万魏军都对不起小草的紫兰圣弓、都对不起大王对我们毒蛇营的期待!” 紫兰圣弓在小草手中两轮箭射,魏军如染瘟疫般顷刻倒下大片,本来密集的包围网突然空旷了两面。 其它魏军见状无一不胆寒,全没了斗志的转身奔逃。 “哈哈哈……魏国的胆小鬼害怕了,大伙跟我冲,一路杀到关隘城楼!” 一众毒蛇营高手纷纷士气高涨的呼喊附和,围着小草直朝关隘城楼冲锋。原本包围的魏军全都不敢回头的逃散,远处关隘城楼上的箭雨零星射来也都被毒蛇营高手挡开。一百五十丈外远的魏军机驽一架接一架的都被小草手中的紫兰圣弓射毁。城楼上的弓手站起一排就被小草射杀一排。 正在关隘城楼下厮杀的郑军在毒蛇营不可思议的战斗力相助下压力消逝,城楼下的魏军背后再没有支援,最后一群魏军也倒下后,郑军蜂涌冲过破毁的关城门,长驱直入。 第169节 边远城之战(三) 毒蛇营众人个个战意高昂,随王卡又冲锋魏军其它关隘防线,相助郑军突破阻力、大军破关。 如此攻破三座关城时,魏军急调的剑岳派高手终于赶到。 一时间王卡为首的毒蛇营高手全被缠住手脚,又要应付包围的魏军,再不能如之前那般所向披靡。小草被两个飞身入阵的剑岳派高手缠着,地势不容她退避,早已经拔出随身短剑,使紫兰圣弓当盾奋力抵挡,根本没有拉弓的机会。 “杀了这群死士!” 魏军将领咬牙启齿的下令督促。 王卡刚杀死伤两个剑岳派高手,又赶到三个剑岳派高手,眼看一个个都被纠缠的分不开手脚,围攻小草的人又多一个,他连忙高喝下令“收拢防守圈,一定要让小草腾出手脚!”毒蛇营众死士纷纷应命,奈何剑岳派高手增援的越来越多,显然魏军已经被紫兰圣弓的杀伤力吓怕,不计代价务求调派尽量多的武修者过来要将他们格杀。 毒蛇营死士越来越多人被剑岳派高手击伤,眼看形势更不利时,横空飞来七十多条身影。 为首的凌空翻旋落下之际,一掌震死三个围攻小草的剑岳派高手,长衫、长袖旋动飞舞之际连绵寒星四面飞射,顷刻间就把五十多个剑岳派高手射死射伤。 “七月!”小草看清来人正是头戴金凤的七月,不由欢喜大叫。跟随七月而来的七十多个飞仙宗高手接连落地,各自挑选对手协助毒蛇营死士与剑岳派高手缠斗起来,还有五人提着十筐钢箭丢在小草身旁。 “信侯看到你们毒蛇营的神勇表现,特意托本宗高手来相助,还带来这些钢箭。小草你只管用紫兰圣弓杀敌,这些魏国武修者自然有本宗高手对付!” 小草搭箭上弦,欢喜道“有你帮忙,何怕魏国武修者!让他们见识紫兰圣弓的厉害。”说时一轮箭射出,霎时射到数百魏军。“这些并非毒蛇营特质的合金钢箭,杀伤力有限。” 面对小草的抱怨,七月无可奈何的叹道“这些是军中备置的钢箭,自然比不了毒蛇营一个月产出百支的紫兰神箭。” 得到飞仙宗高手相助,毒蛇营死士压力骤减。七月护着小草更没有一个人能够近身干扰,但凡有魏国武修者试图阻拦小草张弓,人没过来就被七月一掌震飞上天。 如此冲杀两刻钟时,大地突然有节奏的颤动起来。 就见包围的魏军纷纷撤退,四面八方来了一圈重甲步兵。每个人都有七尺身高,全身上下覆盖厚甲,手执厚重大铁盾,每面都超过八百斤重量。 “魏国神装兵!” 王卡暗觉不妙。 这支重装步兵是魏国精锐中的精锐,一共万人,几乎都有七尺身高,个个力量惊人。身上的重甲重达五百斤,铁盾重八百斤。寻常骑兵的冲锋在魏国这支重步兵面前毫无作用,这支重装步兵也是魏军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即使紫兰神箭没有耗尽,能对这些重步兵造成怎样的杀伤力也难以预料,更何况此刻用的还是普通钢箭,能否贯穿两排重步兵都是问题。 重步兵中又夹杂执大盾的魏国步兵,显然是专门针对小草那张紫兰圣弓而来。 小草满弓搭箭,一轮四十九支钢箭出手,每支钢箭竟然只能贯穿一个重步兵的盾和身体,射进第二个重步兵的盾上时就力量耗尽,钢箭剑身也因为受力不住而弯曲变形。 “嗨、嗨!嗨、嗨!”重步兵手执铁枪,有节奏的敲击着铁盾,口中呐喊着增加声威。 “哼!一群笨重乌龟,本尊在前突破东面,只要冲出包围不怕他们能追上。”七月说罢只身迎东面的重步兵冲过去,双掌击中两面重盾,强大的力量推的两排重步兵全部倒地。她抓起两面沉重的铁盾,狠狠飞甩,呼啸的大盾直把两排六、七十个重步兵都砸倒地上。 然而四面八方逼近的重步兵让除七月及两个飞仙宗顶尖高手外的其它人都束手无策,渐渐被逼退,防卫的圈子越收越紧。小草的紫兰圣弓每轮张弓虽然能杀伤几十个重步兵,但这种程度的杀伤力根本无法改变被困的局面。 七月一口气冲杀击倒三百多个重装步兵,发觉王卡及飞仙宗高手陷入重围,只能回头相助,不料她一个人不能左右兼顾,刚帮助一边减轻压力,另一边又急待援救。绝大部分高手的力量面对这种程度的重装兵有力难施,拳掌打过去伤害有限,甚至毫无作用,内功掌法也只能杀伤面前一两个人,毒蛇营的精良刀剑也根本砍不破重盾的防护,只有王卡修为最高,手中双刀还能破盾杀人,但每一刀下去也消耗他许多体力。 那些重装兵动作迟缓,也根本不以短攻长,全举盾推进,想把敌人紧逼挤死。 眼看形势越渐不利,七月空有一身本领又因为穷于相助别人而无法施展,十方九五之尊的范围杀伤绝技只恐伤到自己人更不能施放。 就在形势艰难的时候,东面的一片重装兵突然阵脚大乱。 众人只见一百丈外的敌群头顶上空涌动着一股血红的能量光焰,光焰下的魏军如蚂蚁般被接连抛甩、直飞上几十丈高空,才又跌落。那股能量光焰囊括战场上空直径二十丈方圆的空间,飞快的接近过来。 凌空又有两百多个飞仙宗弟子横空而至,老远就叫喊道“北君听闻魏国重装兵在此,特来相助武尊。”这些飞仙宗高手赶过来就各施本事的协助七月和毒蛇营对抗那些围攻的重装兵。 不过片刻功夫,那团血红的能量光焰已经过来。 只见过处的重装兵溃不成阵,被冲击的东歪西倒。 七月再次看见北君,只见他双手各抓一面夺来的重装兵大盾,一路冲过来时砸的两侧重装兵无不跌倒一片。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不起眼的战士个个力量惊人,抓着那些重装兵的重铁枪当武器,一路扫击试图逼近的重装步兵。 晚霞宗修炼魂决的弟子,根据忠心及资质被划分几类,以步惊仙、拜月、拜星和鬼见愁为金子塔尖,每日负责帮助两到三个资质优异又忠心耿耿的魂决修炼者,牺牲自己练功的时间加快他们的心法修炼进度。 如赵氏兄妹赵天和赵姬、碧莲、拜月和拜星的贴身护卫四季花使,就属于这类魂决修炼者。每天她们又相助第三层的魂决修炼者,如此类推。 步惊仙这几年的修炼进程因此受到较大影响,魂决十重后更全力以赴的负责帮助赵氏兄妹,以求让他们早日达到九重,并且突破十重心法的大关。 他离开周国时,拜月、拜星、鬼见愁三人的魂决都达到10重和九重程度。赵氏姐妹、碧莲及四季花使的魂决都在七至八重。 今日随步惊仙冲入魏军中的十几个,魂决修为都有五到六重,原本资质都好。在十重魂决提升200%体能的特效能量场作用下,每个人的体能都在一千八百以上,实际战斗时体能达到2400以上的惊人程度。 这些人都知道身处君上左岸的红光能量场内力量增加惊人,每一个对于魏军普通将士而言都是刀枪不入、神力惊人的怪物。 魏军引以为傲的重装兵在步惊仙所带领的十数修炼魂决的神魂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方圆阵,协助郑国毒蛇营冲出重装兵包围,不可让敌人阻挡紫兰圣弓。” 步惊仙令下,那十数人立即以他为中心布成圆阵,协助毒蛇营和飞仙宗高手对付那些重装兵。有他们的加入,那些重装兵的威势立时被瓦解,随便一个魂决修炼者发力的一掌就能推倒一排十几二十个重装兵,让他们变的毫无威胁。 重装兵本来就动作迟缓,跌倒后想要重新站起来极其困难。 步惊仙冲七月微笑道“飞仙宗武功擅长了无牵挂的在乱军中施展威风,贵国毒蛇营交给本君的人协助即可,武尊还是领贵宗高手杀敌去吧。” 七月早知道信侯与神魂军结盟,游历途中见识到许多名门大派中败类的嘴脸,对于李少的事情早已经不那么计较。此刻更不会不顾大局的计较飞仙宗的私仇,却也不愿意跟步惊仙这个飞仙宗仇敌说话。看他带来的人个个体能惊人,正好是这些重装兵的克星,当即下令留下五十个飞仙宗的高手协助毒蛇营。 又对小草道“小草,你们小心些,我去东面为你们清扫障碍。”自己飞身一跃横上十丈高空。 几次落下踏着魏国兵卒借力,飞走五十丈外时又一跃飞起十丈高。 步惊仙见状知道七月是不愿让人小看了飞仙宗的厉害,要施展本事把他领人来的威风比下去。但他更在意七月的那声‘小草’的称呼,不由拿眼打量此刻不愿浪费箭矢、手执闻名天下的、紫兰圣弓的年轻女子。 他记得当年在韩国奴隶主的庄园时,七月跟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奴隶关系好,那女孩就叫小草。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每个人长大后模样都变了,他虽然暗自猜测,但从面貌上也吃不准这女子是否故人。 第170节 边远城之战(四) 小草虽然对这个曾经受命追杀又没有碰面,传闻诸多的万人敌北君很好奇,但这时只顾看腾空而起的七月。刚才虽然见到七月出手,但小草知道她当时顾忌旁人不能全力施展本事,这时候只想看看这位变化最大的故友的厉害,也就没在意步惊仙的打量。 只看七月腾空而起,凌空身形急旋,衣袖长袍黑发只转出一团金光,紧随着漫天五十丈方圆的空间忽起狂风,竟把地上大片魏军都卷上天空,魏军的惊恐叫喊声响彻黑夜,引的无数人注目。 步惊仙认得七月施展的正是神武擂时的绝招——十方九五之尊最强杀招唯我独尊。 旋动的金色能量狂风卷带无数抛空飞旋的魏军,随七月一声娇喝,那些金光急投落地,如涌动的海涛巨浪,四面八方的急速蔓延开来。 百丈方圆内,所有魏军都被这一式唯我独尊震死毙命,无一幸免。 那些堪堪身处杀伤力范围外的魏军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片同伴顷刻间全部倒下,胆寒的全不能动作。 这时候飞仙宗的一群高手才飞身越过重装兵的阻挡,纷纷落到被七月一招清理的安全区域,朝四面八方的超魏军冲过去,全施展排山倒海掌势,那些魏军成片的被两百多个飞仙宗高手的排山倒海打的又倒大片,看着飘然落地的武尊身影,都没有了战意的纷纷后退,只想离这些飞仙宗的可怕敌人远点。 小草神情激动,万没想到七月如此厉害,却无暇为此欢呼喝彩,见北君已经双手各持把重装兵的大铁枪朝东面冲杀开路,连忙跟上。 步惊仙双手持枪,没有什么招式可用,也不需要什么招式。只管旋身一路直冲,双枪扫打的挡道重装兵成片伤倒。每每催动心决,浑身凝聚的能量伴随高喝释放,声波必然震的周遭十丈重步兵七窍流血、毙命当场。 威力竟如佛宗内家的狮子吼威力般厉害惊人,当初在神武擂他也是凭借此法战胜李一剑。其实并非什么绝技,凭借的不过是过人身体机能,制造通常人身体无法承受的声波。 毒蛇营在神魂军协助下跟随着朝东冲杀,半刻钟功夫就冲过十五丈距离,突破东面重装兵的包围。 这时候踏进七月一招清理出来的安全区域时,才看到满地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多少魏军,才知道七月那一招的威力何等不可思议。 将重装兵丢在后面,小草的紫兰圣弓再度拉满。每轮箭射,必杀伤数百魏军。 步惊仙看着,心里十分惊讶,这才知道紫兰圣弓的厉害。 ‘难怪凌落专程派神宗弟子来请我相助毒蛇营,这紫兰圣弓活脱脱就是件杀戮神兵。’ 一时不由觉得郑国毕竟是天下至强,高手如云、富强昌盛,还不知道有多少厉害的神兵宝器,区区一个毒蛇营就有以一敌万的战斗力,这种深厚的根基的确不是如今的周国能比。 七月带领飞仙宗高手奔走别处支援杀敌,毒蛇营有步惊仙率领的神魂军魂决精英战斗力量开路,被甩在后面的魏国重装兵根本追赶不上。小草的紫兰圣弓连连发射,魏军大片大片的死伤,郑国大军从各处关卡冲入的越来越多,眼看魏军已经不可能挽回败势。 步惊仙暗觉不能全灭了魏国的虎狼之师重装步兵十分可惜时,就见夜空下突然亮起大片白光。 ‘凌落带领的神宗高手过来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让魏国重装兵全军覆没于此。’ 不片刻,凌落为首,共十一个全身白袍的神宗高手施展凭虚御风飞移而至。 十重神决特效能量场能够提升施功者为中心,心法重数乘以百丈范围的神决修炼者100%内力。提升幅度虽然不如魂决,但范围要广阔的多。 这时百丈方圆全被凌落身上散发的白光照亮,地上的魏军即使从没有见过也都知道天上腰悬宝剑,挂宝玉的男子就是郑国名闻天下的左庶长之子,郑国驸马、此次郑国大军的统帅——仙人信侯。 只见凌落带头,一众神宗高手纷纷双掌合一,高举过顶。 白光更亮,十一双手同时急挥平举于胸前。 地上,白色能量的旋风突生,直把几十丈内的魏军卷上天,四面抛甩。 紧接着空旷的地上多出是一把白色能量巨剑,又迅速汇聚融合成一柄,变的有五十丈长,八丈宽。 半空的十个神宗高手一起伸指点在凌落身上,地上的巨剑伴随凌落额头的白龙印记亮起,开始旋动着飞撞向那些魏国重装兵。 被光剑扫过的重装兵全部中邪般无力跪倒,头颅低垂。 步惊仙知道这是神来剑阵,却不敢相信凭这些人的内力能够支撑剑阵杀死近万重装步兵。 巨剑在地上旋动飞移,魏军根本不能躲避。 不过片刻就击杀了三千多人,那巨剑的体积也缩小至五丈长短。 又斩杀些人,巨剑消弭不见。 半空中却又多了柄十丈长的白光巨剑。 片刻从巨剑上绽放飞散出连绵不绝的寸长小剑,雨般飞坠落地。每一把光剑都精确的飞进一个重装兵的身体,凡被光剑击中的重装兵无一例外的立即毙命,重甲无一破损,面罩无一有血迹渗出,仿佛被仙法夺走灵魂般,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或跪或躺倒地上,没了生命。 步惊仙护着毒蛇营一路杀远,渐渐看不清凌落那边的具体状况。心里却为神决的厉害所震惊,暗觉郑国幸运,不但有飞仙宗,还有凌落为首的一群神宗高手。神来剑阵威力如此可怖,真如同仙人施法,让人闻风丧胆,更勿论抵抗。 魏国本来有六十万大军,为抵挡郑国百万大军的入侵大肆扩军,强征壮丁入伍,短时间内增兵七十万,但都是没有时间训练的新兵。一共一百三十万的兵马只有二十万分布全境边关城镇,其它一百一十万都压在边远城抵挡神魂军和郑军。 其中又有三十万在北关城,因为陈水的相助都归降了神魂军。 驻扎在西关城抵挡郑军的有八十万,结营几十里。 然而激战五个时辰,军营被大火烧了七、八成,烧死的兵虽然不多,失去的军械粮草却难以计数。关城接连被攻破,郑军得以冲过关正面与魏军厮杀,诸般守城器械都没有机会真正发挥防守伤敌的作用,又被神魂军攻击后背。 阵势终于被冲乱,从开始的顽强抵抗变成节节败退,又变成单方面被追击围杀。丧失斗志的魏军开始撤退的、逃跑的,更动摇了军心。到最后除了跑不掉的,其它魏军全放弃抵抗撤走逃散。 郑军在凌落率领下分兵长驱直入,与神魂军一并追击逃命的魏军。 第171节 魏国最后的防线 撤到边远城时魏军才知道城池已失,又被包围夹击,损失惨重之后好不容易杀出的、已经不足三十万人。 凌落也没有错过乘胜追击的良机,郑军留下些防守兵马,其它分兵八路,长驱直入魏国领土。 一个月内,元气大伤的魏军都没能组织起有效力量,在追击中节节败退。当魏国终于集结兵力借助天险守住山东城时,被郑国和神魂军抢占的土地竟然已经超过四百万平方公里。 其中一百万土地被神魂军占据,都是北面的土地,大多人烟稀少,城池也少。剩下三百万都被郑军所得,繁华的大城池数目超过两百五十座,魏国失去这些土地真正元气大伤,威风不再。 战前拥有土地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大魏,在郑国进兵之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去了五百万土地,死守数月之后又被神魂军和郑军杀的大败,节节败退之下又失去四百万土地。加上神魂军起义占据的,所谓大魏如今只剩下五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魏国许多官员,武将,武宗,商贾,甚至民众都因此灰心绝望,纷纷投靠郑国。魏国朝堂的官员更有许多设法主动与郑国或神魂军勾结,期盼有机会出卖情报邀功。 边远城之战极其惨烈,魏国死伤兵马超过三十万,被俘虏的超过二十万。这让诸强事先都预料不到,天下人都以为魏国虽然被郑兵攻打之初失去许多土地,但反应过来后必定能够抵挡住郑军的进攻。 边远城富贾陈水之名因此闻名天下,人人都知道魏国所以败,是因为他。魏国三十万大军所以不可思议的变节也是因为他。原本被诸强看不起的低贱不灭神魂起义军自此让人再不敢轻视。 诸强都愿意看郑国和魏国打下去,但都不愿意看郑国得此大胜,更不愿意看郑国灭了魏国。齐国、陈国联络韩国,派遣使节入郑,施加压力代魏国使节说情,希望郑国罢兵休和。郑王因此动摇,魏国虽然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土地虽然失去很多,但正因为土地少了,兵力也能够更没有后顾之忧的集中防御。 山东城易守难攻,得到的大量土地还存在隐忧,只有休战才能处理那些隐患。边远城能够攻下已经是出人意料的大喜,但这种幸运不会第二次发生在山东城。 凌落得了郑王密旨后回复说愿意休战,但前提是让魏国以割地作为代价。 这要求确实欺人太甚,然而唯恐打下去会灭国的魏王竟然答应了,于是又割让了本来就不好防守的八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给郑国,如此一来,休战协议似乎签订在即。 山东城位处魏国高原地区,周围险峻连绵,入口就是山东城的低山关。魏军败逃的二十六万兵马全部集中在此城,低山关本来又有两万守军,边远城魏国大败后又调派三万兵马至山东城,如今共计三十一万兵马。 关城城墙远比一般城楼更厚,用的是整块的刚硬山石砌成。魏国几乎将所有能够调派的武修者全部派来,又有许多忠心于国家的江湖游侠自发相助。最让人发愁的却是地势,关城前能容进军的道路狭窄,地势越上越高。 进攻大军位处下方,狭窄地势又无法发挥兵力众多的优势,纵使兵马多山东城数倍,也难以攻破。勉强硬攻伤亡必定沉重的让人无法接受。 步惊仙与凌落率领的大军追到时,低山关外的城镇居民纷纷逃散。 兵将追赶时,步惊仙发觉冲逃的魏国民众里有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背着个大箱子,被大群逃走的魏军劫持般带走,那群人本要往低山关,不料被郑军拦阻最后掉头往西北方向逃去。 当夜步惊仙与凌落一起查看低山关城墙,都觉得难以硬攻。关城城墙窄而厚,又有许多武修者协助卫兵在城墙上防守。于是退回,再作计较。步惊仙独自在村子里走动,经过间铁匠铺时见有十几个郑兵守着,还有人在里头找寻什么。 “你们这是?” 郑军大多都认识步惊仙,听他问忙抱拳答话道“回禀北君,陈将军说这的铁匠本领超绝,怕在混乱中被杀伤,特命我等保护,不料来时已经没人。” “原来如此。”步惊仙说罢走开,不由想起那个被卫兵劫持般护着逃走的中年汉子。想了想,独自上马出镇,沿那群逃兵去的方向追击。 七月在镇里闲逛,提着包从镇上食摊、饭店搜罗的食物。镇上许多人都逃了,大多都没来得及带走什么东西。她边吃边走,也不在乎满街走动的兵将看她满手油腻的模样。 出镇的时候看见夜色下一条身影驾马飞奔西北方向而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北君左岸。七月不由起疑,便施展轻功远远追着。 步惊仙骑马追踪逃兵留下的痕迹,奔走半个时辰后发现脚印上了山地,山脚的草木被践踏的乱七八糟,也没有适合马上的路,他便把马系在山脚,步行入山。走没多远,发觉后面有人跟着,回头时正看见便拿鸡腿吃边追过来的七月。 月光透过林木枝叶,稀疏的落在她那身金色锦袍上,清澈的眸子一半映着柔和的目光,一半藏在林木下的黑暗里。 夜林寂静,突然响起阵鸡骨被咬碎的声音。 七月十指都沾满油腻,一会就把鸡腿的筋肉吃完,犹自含着骨头细细的嚼。 突然纵身一跃,落到他身旁,把半截鸡骨吐地上时,里头的髓油已经吸干。 “你在干什么?”七月追了一路,也闹不懂步惊仙独自跑出来做什么,索性跟上来直接问。 “来时看见一群魏军很可疑。” 七月便没了话说,步惊仙微微一笑,继续朝山上走。 ‘嗖——’ 一支箭忽从暗处飞射过来,步惊仙听见声响却懒得动作,也不管箭射过来抓起块石头反手朝箭来的方向丢去。那箭射在他颈上,毫发不能伤他的又被弹开落地,与之同时射箭者被石头砸死,跌滚几圈,撞停在树下。 七月在后面看着,突然问了句“难道不会痛吗?” 步惊仙愣了片刻,看着七月的眸子里渐渐流露笑意。“为了维持万人敌左岸的声名,你当然清楚,箭头锐利,岂有不痛之理?……没想到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会是你,我的两位夫人都从没有这么问过。” “看来就在上面。”步惊仙一改感慨语气,自管迈步快奔上走,也不管是否会惊动前头的岗哨。 他奔走一段,快上山腰地段时,前头冒出两排兵卒,后面的山林里站起两群张弓搭箭的弓手。 “你是什么人!” 步惊仙这才发觉七月不知道去了哪里。 “左岸。” “乱军头目!拿下他魏王必有重赏!”当中一个领队模样的将领令下,包围的魏军立时动作。 却说七月见步惊仙狂奔上山,觉得他的话听着让人颇觉悲哀。世人皆知北君神勇,神武擂更有被刺要害而无恙的金刚不坏之躯,但知道被攻击仍然会疼痛的人少,更让七月没想到的是连他的妻子都没有为此关问过。 “孤单的人。”七月没有跟着上山,知道前面必定有埋伏。站着自管又吃了三块鸡腿,末了把指头上的油腻吸允干净,才闪身入了左侧林子,施展轻功朝高处飞跃。途中远远看见步惊仙跟些魏军打,也不理会,只管往高处去。 没多久看见有火堆,连忙飞身过去,才发现有个山洞,洞口站着的两个魏军来不及呼喊就被她掌毙当场。她见洞外的魏军全去了设伏围攻步惊仙,便迈步朝洞里走。 山洞并没有多大,走到里面时,看见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睡觉,武功似乎并不高明,根本没有察觉她的闯入。 那男人身旁摆了个大四方箱子,七月打开后看见箱子里一半塞满兵器,另一半放了四个锦木剑匣子。就把剑匣子和兵器都取出来,才发现这些兵器造型很奇特。 一面开刃,一面无缝,说是剑、刃头又稍稍有些弯曲;说是刀,刃身又窄直如剑。 七月摆弄这些兵器的响动吵醒了那个入睡的汉子,他起身看见个陌生美丽女子,颇觉诧异,打量了几眼,见她不理会自己只管看兵器,就问“你懂兵器?” “不懂。”七月回答的干脆,从布袋里拿了块鸡腿丢给那汉子。后者欢喜的接过就吃,吞咽着还问她“有没有酒?” 七月晃了晃腰上的酒壶,道“喝完了。” 那汉子道了声“可惜”,一会儿就把鸡腿吃完,又问七月要,如此连吃三块肥鸡腿,才道“你不懂兵器为什么一直看?” “这是什么兵器?刀不像刀,剑不像剑。”七月逐把拿在手上打量,边自不解的问。 那汉子失笑道“这有什么打紧啊?为什么非要像刀像剑?我做的这些兵器实用胜过刀,灵巧虽然不如江湖游侠用的长剑,但刺击威力更胜一般的长剑,威力比战场用剑更大。” “你是魏军的铁匠?” 那汉子不屑道“魏国的官员都是蠢货,哪里知道我这些兵器的厉害!”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镇上的百夫长跟我是好朋友,一直很欣赏我打造的兵器,过去曾多次向魏军将领推荐,总是替我可惜。今天你们郑军和神魂军攻到,他怕我遭了毒手就带我逃了。”那汉子说罢,又问“你是郑国的武尊?我看你头上的金凤饰物像是别人传言的武尊凤冠。” 第172节 妖剑红雨 “我是。”七月拿指头轻弹剑身,分不出好坏究竟,就觉得造型奇特有趣。 那汉子把被七月打开过的一个匣子里一柄兵器拿出去,递过去道“那这把剑送你。” “我不用剑。”七月只是觉得有趣,自身不用兵器也没兴趣接受馈赠。 那汉子刚要说话,洞口传来把声音道“我看武尊还是收下的好,这把兵器非同寻常。世上败类多,武尊杀那些人何必玷污了双手,有把剑在身边岂非省事?” 七月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北君,暗想他终于把那些魏军收拾干净找来了。 “送你就拿着,这是把好剑!”那汉子态度热切,七月只好接了。 “有名字吗?” 那汉子沉吟片刻,眼睛突然一亮,欢喜笑道“现在有了,就叫红雨。” “红雨?” 那汉子忙拿过剑拔出,又拿火折子点燃炭火,举着剑身在火上,叫七月看。 “你看,剑身上有什么?” 七月这才发现剑身的纹路在火光照亮下隐隐显出幅漫天雨落的光景,只是那些雨线透着妖异的暗红光亮。 “挺有趣。” 那汉子一听满脸不高兴的叫道“何止有趣!你以为我是无聊做了好看的?你拿着、拿着!你一定有内力,把剑身对着这根木头,稍稍灌注些内力到剑身。” 七月照做,就见剑身上的红色雨线逐渐绽放起光亮,许多红点落在木头上,紧接着,那木头突然被点燃。 “咦?”七月十分惊讶,更觉得这剑有趣。 那汉子得意笑道“此剑由星陨铁石铸造,又掺入我家传的天火宝珠。用来跟敌人交手的时候不管白天夜晚,只要有月亮和太阳就会生出热能幻光,十丈内让人目不能视物,三丈内热光能烧伤人的眼睛、肤肉。假如是内功高手用它,就算在一团漆黑的山洞里面,剑身的红光也能把人点燃。你叫七月,七月多雨,这剑叫红雨正好般配。你要是拿着它杀魏军的话,过处红雨四射,全成火海!” 汉子说的手舞足蹈,似乎已经想像到那种震撼惊人的场面,而那些场面又反过来印证了他作品的无穷威力,让他倍感成就。 不料七月的话犹如一桶冷水浇身。 “真有趣,以后在野外露宿,烧火煮饭就方便了。”七月边说边灌注内力拿剑点燃另一根木头。 那汉子表情僵硬的愣了半响,没好气的道“亏你还是武尊,竟然想着用这么好的兵器烧火煮饭!” “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送我?”七月也不在意那汉子的抱怨。 “这把剑是我目前最得意的作品,当然希望宝剑配英雄,你是武尊,也就不会辱没了它。老赵求了几年我也没答应给他,这么好的兵器给一般人就浪费了。” 步惊仙一直在看那些兵器,没有插话。那汉子这时候注意到他,颇有些期待的张口问说“你懂兵器?” “不懂。” 那汉子立时没了精神。“不懂兵器你还一直看?” “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些兵器十分出众。造型看起来古怪,却集合刀、剑的优点,实战威力一定惊人。” 那汉子立时又欢喜道“不错!还算你有眼力。你看,不开封的一面用于格挡兵器,普通的剑最怕就是刃口损毁,江湖游侠的高明剑法都走灵动,因为剑不宜格挡,但在实战中,以寡敌众或者以众敌众的时候怎么办?哪里有那么多空间让人去施展灵巧的身法游走?剑在那种情况的实战效应就比不上刀了。但我的剑不一样……” 那汉子说起兵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根本不理会步惊仙是谁,问都不问。也不问带他来的那些魏军去了哪里,怎么样了。 步惊仙只是听着,终于等到那汉子停下不说的时候,才开口道“像你这么了不起的铸造高手为什么呆在这里?不把时间用在铸造兵器上不觉得浪费吗?” “被老赵带到这里躲避神魂军和郑军。我也觉得闷,所以来了这里就睡觉。”那汉子说罢又问“你是神魂军还是郑军的人?追魏军逃兵来的?” “神魂军,是为了请你而来。” “请我?”那汉子不以为然之极。“给你们神魂军打造兵器?神魂军穷的叮当响,哪有钱造好兵器,做些军用武器哪个铁匠不会?我可没兴趣浪费时间做那些事情。” “让你这样的铸造高手做军用制式武器当然是大材小用。神魂军虽然没有钱,但周国还不算贫穷,所以想请你到周都铸造兵器。” “周都……”那汉子沉吟片刻。“周国的拜氏公主倒也是懂兵器的人,虽然铸造工艺比不上她们的父亲,但毕竟有些本事,倒也不会欣赏不来我的手艺。”汉子说罢又拿眼打量步惊仙一阵,迟疑着问“这么说,你是北君?”说罢又自言自语道“真不像,又不穿黄袍,身上又没些值钱的宝珠、宝玉,剑鞘也平常普通。” 步惊仙失笑拔出腰上的七星龙渊,递到那汉子面前道“我对珠宝没兴趣,对剑有兴趣。” 那汉子一见七星龙渊双眼就直了,颤抖着双手接住,兴致勃勃的观看打量,半响,才抬头问道“上古神剑七星龙渊!这才像北君,这才像北君!”说着又低头反复打量那剑,口中啧啧称奇不已。 步惊仙由那汉子看个够,把七月拿出来的兵器都装回木箱子里,问她“你要不要?” “不要。”七月说着把那汉子赠送的宝剑红雨收入鞘中,随手拿着。 步惊仙就把箱子背上。“边走边看如何?”那汉子答应了声就捧着七星龙渊跟着他走。“还没请教?” 那汉子随口答道“就叫我妖剑师吧!” 步惊仙想到七月拿的那把剑的特殊能力以及这些兵器奇特的造型,不由笑道“好名字。” 下了山,妖剑师发现只有一匹马,不由叫道“怎么只有一匹马!” “请上马,我为你牵马。” “这还差不多。”妖剑师毫不客气的翻身上马,犹自拿着七星龙渊琢磨。 “谢谢你的剑,告辞。”七月这时冲妖剑师抱拳道谢,也不等他说道别的话就施展轻功疾风般奔走远去。走远后七月还想着步惊仙背上的白色伞,暗觉他这人奇怪,一个男人怎么随身带着把那么好看的伞…… 第173节 飞仙宗主 妖剑师抬头看时,七月已经走远,不由喃喃自语道“这武尊的性情让人喜欢,爽快。”说罢侧目看眼步惊仙补充道“不像北君,心机深沉,阴沉。” 步惊仙不予否认,更不想辩驳解释,只是失笑道“大师看人的眼光像铸造兵器的本事一样厉害!”末了又看眼妖剑师的箱子问“大师木箱子中共有四把装在匣子的宝剑,不知另外三柄如何厉害?” “一叫冰雨,灌入内力放射的寒光能冻结湖河;一叫地怒,颤动之声能引得大地震动,高手用来更有山崩地裂之威;最后一把叫西风,平地生风,甚至可生成幕天席地、毁灭一切的怒龙狂风。”妖剑师说罢又得意洋洋的笑道“以威力而论这三把与红雨不相上下,不过红雨铸造的最迟,坚韧锐利略胜这三柄。当然,比起这上古神兵还是差了不少……” 步惊仙一路替妖剑师牵马返回镇上,途中总不自禁的想起七月追上山时披戴月光、毫无仪态自管吃鸡腿的模样,如今也只有这点让他还能认出她是七月了。 ‘如果当初无论如何设法让她留在了北灵山,今时今日又何必如此……’ 回到镇上后,步惊仙想着七月,禁不住回忆起当初郑飞仙带走七月的场景…… 接连多日,以步惊仙为首的神魂军主要将领都与凌落为首的郑军将领共同商议破敌对策。尽管众人纷纷皱眉苦思,但也始终没有可行计策。相较于他们而言,七月虽然也一起议事,但却显得十分悠哉。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总是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吃东西,偶尔会带着咕噜果玩。 这天众人又聚集一堂商议对策时,郑军将士突然来报,说飞仙宗宗主到了。 当初边远城大战时郑凛然没有投身于战斗,一直留在后方主持安排飞仙宗的事务,如今才刚抵达低山关。 郑军对飞仙宗宗主十分尊重,凌落闻讯连忙亲率帐下大将迎接,步惊仙也跟着出帐。 郑凛然的派头让神魂军上下都感到意外。 镇上街道两旁站满飞仙宗弟子,郑凛然的车轿足有一丈直径,上头设有卧榻,金丝编制的帐幕遮挡下让里面端坐的人若隐若现,直让人心生一窥全部神秘的好奇。 大轿过处,飞仙宗弟子纷纷跪拜,高呼“恭迎宗主!” 立身步惊仙身旁的赵姬见状忍不住低声道“君上,这飞仙宗宗主好大的架子,君上和信侯都在此,亏她也敢摆谱!” 冬雪长老与一名飞仙宗高手揭开金帐,露出里头郑凛然的娇美面容。穿着身皇家的金袍,头顶凤饰,发上由各色宝石点缀成满天星光。其奢华让不认识她的乍看之下,肯定误会是郑国的王后。 步惊仙暗觉哑然失笑。‘郑飞仙当年的派头也不及凛然百分之一,她果然还是那般迷离于肤浅表面的幻美。’ 众人迎了郑凛然入账,她看见端坐正吃东西的七月时,脸色不由微沉,视若不见的走过去,七月也如同看不见她,刚才也根本没有出去恭迎。 步惊仙这才发觉七月与郑凛然的关系僵硬,细想这两个人的性情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不由暗觉这么两个人一个当宗主,一个当武尊,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郑凛然听罢军中将领细述低山关的情况后,也陷入沉思。立在她身旁的冬雪长老看眼七月和北君,突然心生一计。微笑抱拳道“启禀宗主,属下倒有个说来不算聪明的办法,还望宗主定夺。” 一屋人都满怀期待的同请她说,无不希望能够解决眼前僵局。 步惊仙和凌落都不希望就此休战,只要破了低山关,魏国必亡无疑!郑国与魏国的休战协议商定在即,算上郑王下旨的时间,他们最多只有一个月,只要在一个月内破了低山关,长驱直入一举灭了魏国,天下不会有人说郑国失信。因为信侯凌落还没有收到旨意,一但郑王的旨意送到,凌落就再不能用兵了! “说吧。” 冬雪这才道“本宗有天下无敌的武尊七月,此刻又有神勇无双的北君。既然低山关不宜强攻,何不请武尊与北君联手去闯关呢?凭武尊与北君的厉害,魏国哪里有人能伤她们分毫?就算每日只杀几千魏军,十天半个月下来魏军也会被杀的丧胆,魏国武修高手也死伤殆尽,那时候本宗高手倾巢而出,又有信侯带领神宗高手一起打头阵,魏国再无法抵挡,低山关自然可破。” 这哪里是什么破关计谋,分明是借刀杀人的歹毒计谋。众人闻言无不变色。 魏国高手并非吃素,区区两个人冲进关内必然面对许多武修者围攻,没有接应、没有支援、与找死何异! 许多郑国将领都听说郑凛然与武尊翻脸的事情,但也没想到冬雪长老竟然能当众说出这种离谱的话。还把北君带上,无不暗觉荒唐。这样一番话除了能破坏与神魂军同盟的友好关系外,还有什么作用! 凌落当场变色,旋又失声大笑道“冬雪长老知道大家为战事发愁,故意说笑舒缓紧张气氛。” 郑凛然最初沉吟着没有说话,听凌落解围的话后,突然笑道“的确只是说笑。七月虽然是天下无敌的武尊,但也不可能只身一人就横行于魏国无数高手之中。更何况所谓的万人敌大多不过是形容之意,又非说果真就能独战万人之众。” 郑国众将听了凌落的话都及时大笑附和,不料郑凛然又如此说,就都笑不出来,只能静静看着。许多凌落父亲的心腹大将听了都暗觉不快,认为这番话等于把左庶长的威名也贬低了。 凌落正想转移话题时,安静坐着的七月突然开口道“既然冬雪长老此计有助于破敌,本尊当然赞成。” 满屋人无不意外,唯独郑凛然与冬雪早知道七月会答应。只是她们的心思各不相同,冬雪指望七月被魏国高手围攻杀死;郑凛然相信凭七月的本事必然能够安然撤回,只想借机让她狠狠受挫,从此能知道些天高地厚,再不要胡作非为惹麻烦。 凌落心中动气,没想到郑凛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然而当着众多郑军将领的面,七月又一口答应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本宗就知道武尊天下无敌,一定能够不负众望。”郑凛然说罢又侧目盯着步惊仙道“北君是郑国的重要盟友,伐魏之战出力甚多。如此危险的事情以北君身份当然不能涉险,此事实属冬雪长老的玩笑话。” 郑凛然早知道这北君根本不能激将,暗觉冬雪把他带上实属不智,此刻七月已经答应,她连忙化解神魂军的敌意。 七月一口答应的态度让步惊仙意外,又不意外。 这根本是不怀好意的设计,步惊仙认为七月没理由想不到,她绝非真如神武擂上表现的那样、狂妄自信。从她与凌落的对战,故意隐藏实力一口气击杀咖尔的同时故意营造不费吹灰之力的假象威吓天下高手等事迹看来,七月非常有胆识,有勇有谋。此刻的她看起来也很平静,并不像是因为受不了激将法而冲动。 步惊仙本来没有兴趣理会冬雪的激将,黑狼族地方的所谓万人敌放在天下本来就不存在说服力。在郑国高手看来,那就像一个荒僻村庄被称作大侠的武夫跑到城里仍然顶着大侠的头衔到处晃。 “既然武尊如此有雅兴,凛然宗主又有心试试本君万人敌之名是否浪得虚名,本君倒也愿意陪武尊一起见识魏国高手的厉害。”步惊仙一席话说的众人皆感意外,连郑凛然都绝想不到他会愚蠢的受激。 “君上!”赵姬就要劝阻时,被步惊仙抬手制止。 “不过,凛然宗主既然提出这种有趣的主意,理当有些彩头。” 郑凛然暗自冷笑,脸上却挂着热切期待的欢笑。“北君要什么彩头,但说无妨。” “一时半刻倒也想不到,不若就拿凛然宗主无条件接受本君一个不损害郑国及飞仙宗利益的要求作为彩头如何?” 郑凛然斟酌片刻,暗觉这种好机会不能放过,知道如果不答应等于让他得了拒绝的台阶,当即点头笑道“北君的提议真好。就以十日为限如何?北君只要能接连十日都进低山关杀敌两个时辰就算赢。” 步惊仙知道这郑凛然的提议不怀好意,连续十天每天都进低山关厮杀,失去的血根本来不及有效补充,灵的恢复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恢复1。但他自从跟舞菲一战掌握了酒店老兵的绝技后,在对魏国的战斗中又纯熟运用,此刻正想试试本事,又有心相助七月,料想能够互相协助。 “好!一言为定。” “北君果然好胆识,本宗佩服!”郑凛然原本还怕十日连战的提议会吓退他,见步惊仙丝毫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暗觉这北君原来不过如此。这等狂妄必定会丧命低山关,暗中盘算着让谁劝说,让七月勿施援手,料想以北君的轻功本事绝难在危急时刻脱身逃出关城。 凌落不便劝阻,更没想到连北君也会做这种明明没有胜算、必死无疑的不明智决定。却不知为何,心里又紧跟着涌起股冲动,只觉得此举气魄盖世,禁不住想起师父李狂过往的诸多威风事迹。 第174节 战约 “哈哈哈……”这么想了片刻,凌落突然长笑而起,拍案道“难得武尊与北君有如此雅兴,本侯倘若错过势必后悔莫及!不如一起闯入低山关见识见识魏国的高手如何厉害!” 满屋郑国将士尽皆色变,齐齐抱拳劝阻道: “信侯三思!” “信侯责任重大,万不可以身涉险!” “信侯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何需以武勇制敌!” “我等愿率兵强攻魏关,拼死攻破低山关,替信侯抛洒热血!” 凌落哈哈失笑,望着北君,手指出言劝阻的诸将道“哈哈哈……北君请看,诸位都信不过本侯的武功。” 郑军诸将连忙齐声道“末将不敢!” “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再说。武尊与北君都有如此豪情壮志,本侯难道就没有?” 郑凛然心中气愤。当年在北灵山她见识过凌落的神决厉害后,很长一段时日都默默在心里回忆、思念。后来凌落回到郑都,她本来有亲近之意,虽然因为天籁公主的关系不敢有太多非份奢望,但也希望能够成为凌落的红颜知己。 没想到步惊仙的死让凌落说出那番话,而且一直或明或暗的管制她与旁人的私交。这才让她心中含恨,一半是觉得凌落多管闲事,一半是觉得凌落对她毫无情意,伤她自尊。神武擂的时候她发现凌落对七月另眼相看,不由生出两分嫉妒情绪。 今日难得北君受激,北君如果战死低山关对郑国有利无弊,凌落理当乐见其成,偏偏不惜冒险相助。在郑凛然看来凌落所以如此当然不是为了相助北君左岸,分明是担心七月而已。 这么想着,一时竟然气的没有话说。 步惊仙知道凌落的梦想有两个,一是练成傲绝天下的本事;二是不负郑王恩宠,不负天籁公主情意,不负其父的寄望与威名。此刻有此决定,理当是受了七月和他的感染,勾起满腔豪情。 “好!信侯不愧是信侯,能与信侯并肩作战实在让本君迫不及待,再不想等到明日,此刻魏军正要安歇,我们三人联手杀进去,正好让魏军疲困而不能安睡。信侯与武尊以为如何?”步惊仙握剑重放桌案之上,目光烁烁。 “有何不可!”凌落纵声长笑,拍案叫好。 “现在就现在。”七月满脸不以为然之态,迈步就走。 郑军将领个个默然,劝又不能,只有满怀担忧的跟着他们穿过军营,个个披甲列阵在低山关外目送他们三人上去。 话说低山关城楼的魏军看见郑军列阵,以为是攻城,忙传讯警示,顷刻、魏将纷纷披甲飞奔城楼,诸多武修者全紧张的聚集城墙、城门内。不料城楼的魏将和武修者见两男一女三条身影直往关城过来。 无不以为是敌军的使者,就有人远远运功喊话,不料反复喊问半响,都没有回音。 凌落走到城墙百步距离时驻足,只见他催功带的衣发飘动,信手一挥,平地突生疾风。 狂风急生,卷带满地土尘,以遮天蔽日之势涌向低山关,顷刻间就把关城内外的天地陷入沙尘风暴之中,让魏军上下目不能视物,耳只闻疾风呼啸之声。 凌落袖袍挥动,绕身半圈,旋风突生于步惊仙和七月脚下,托的他们一起飞起半空,乘着漫天沙尘之势横空飞上关楼城墙。 凌落才上城墙便施展风卷秋叶的绝技,顷刻间,城墙以内百丈内的魏军全被旋动的狂风吹卷离地,直升高空。步惊仙与七月默契的顺城墙左右冲杀,不过十丈长、五丈宽的城墙楼上的魏军顷刻间被七月全力出手的排山倒海式击飞出去。 步惊仙使那把夺自舞菲的伞变成长枪,一手握七星龙渊在沙尘中乱扫乱砍,沿城墙一路往左,过处的魏军不是被枪震飞就是被神剑斩成两截。然而他没有厉害招式,一路冲杀费去些时间,城楼上身手高明的武修者查知变故都飞身跃出城墙,十之八九都躲过了他的突袭。 凌落飞上城楼顶上,黄沙依旧弥漫,然而通过神眼他却能看出关城内魏国高手的方位。他双手高举过顶,聚功掌上,以神决功法提升感知能力、引动天地间流动的能量,伴随一声高喝—— 关城内突然炸响滚滚惊雷。 凡内力修为不及凌落三成者,无不被雷声震的七窍流血而亡,即使是高手受此震伤也都内力受创甚至一时头晕目眩,意识朦胧。 剑岳派内功高手从远处赶来,其中有第一届神武擂的十大高手查小盖,舞菲以及魏武全。 查小盖人称狂剑,剑岳派华山支宗,与魏武全关系素来不合,为人独行。第一届神武擂后游历天下,为求进一步提升修为。郑对魏开战之初他也没有回来,直到边远城被攻破后他才匆忙赶返魏国。 凌落施展神决绝技以狂风吹沙制造混乱时,身在关城后方军营大帐的魏国高手匆匆赶赴关城,查小盖抓剑跑在最前,赶到关城下时,正听见那声惊雷炸响。忙施展开名闻天下的绝技——狂剑。 查小盖本是华山支宗中的内功一门,与专练外功一路的魏武全截然相反。一手狂剑施展开时,剑气奔放如狂风、如骇浪。只把迎面呼啸的狂风全部反向推回,万千飞射的剑气纷纷轰击凌落制造的风源能量光球上,顷刻就把那风源能量光球击溃。 呼啸的狂风立时消停,卷动的尘土丧失风力推动,许多缓缓落地,许多四散飘远。 与之同时,七月一掌将右面城墙上的魏军及几十个武修者震死震飞,快步沿城墙奔走到尽头时横空一跃飞出,直落到关城内三十丈外,落地时,关城至她面前五丈见的魏军全被凌落的惊雷炸响震死,武修者也死伤十之七八。 狂风消停时,她催动第二重天赋与十方九五之尊,方圆三十丈内金风突生。她人急冲自军营奔过来的魏军,二度推出排山倒海掌,只把面前六排的魏军兵卒推的后倒。那些魏军一个叠一个,一个撞一个,被她大喝着推走,不片刻工夫竟然叠了六百多层,直直倒退百丈。 第175节 盖世威名(一) 若非舞菲赶到横空飞斩剑气迫得七月应付,那大片魏军势必被推的撞倒大片军营。 七月一鼓作气,威势骇人,但也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 魏武全连同剑岳派大群高手拔剑围攻,舞菲执着粉红花伞飘飞半空施展飞天剑气连绵攻击。 七月运转心法,全化内力,舞菲的那些剑气就被她轻而易举的挥掌震散,无一能伤。然而舞菲剑气胜在快而密集,让人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七月身形急速移走,以求闪避之间能够腾出手脚应付冲来的魏武全。 十七把长剑一半内外兼修,一半全走外功一路,呈包围之势朝七月刺出。 眨息之间,七月心法六次运转,飞快调整体能与内力比例。先震散几股追上来的、舞菲射出的剑气,又调整体能一掌震退魏武全的长剑,同时旋身踢死个剑岳派高手,又转化体能为内力挥袖震伤两个内家高手,避过两柄近身的长剑,硬受七股内力剑气。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十重特效的厉害尽显,如此应付一群或外功,或内功、或内外兼修的高手而不伤,全是神功奇异能力之效。 狂剑查小盖紧盯凌落,施展凭虚御风之术横空飞起三丈,狂风骇浪般的蓝色剑气铺天盖地的飞射凌落。 “郑国信侯休要目中无人!” 说话间斩出的三百多股剑气全飞百丈高空,光亮似冲天烟火。 凌落施展神盾,周身白光更亮,形成面光罩,身形在半空移走中闪过绝大多数的剑气,剩下那些打在神盾上也不能穿透。狂剑查小盖狂风骤雨般的剑气最初让凌落十分惊叹,然而观察片刻后,凌落渐渐发觉他剑法中的巨大破绽。 查小盖的剑气声势惊人,每一股剑气都通过特殊运气心法提升威力达到八成,然而同样犯了如北武派的错误认识,为求提升剑气杀伤力而牺牲剑气的破坏范围。看起来查小盖每股剑气的催放都有针对性的追击和封锁堵截敌人的移动空间,并没有浪费。 但实际上这些剑气只有十分之二打在他内力护体盾上,其它的全部落空。这么一小会功夫那查小盖的内力已经消耗一成。 ‘根本不必与他交手,由他在背后追击,要不多久他的内力就会枯竭。’ 神眼中查小盖额头的金光球体有十颗,神值为10;人形紫影为1,灵1;体力为深红色,色泽约莫占据身体三分之一,体能为300;依附经脉上的蓝色光球充分暴露其修炼的窍穴为何,蓝色光球共三十九颗,但其中二十六颗位于穴道上下,分明是天赋的提升,内力之数为3900。 从查小盖经脉储存内力的蓝色光球分布、凌落既知其修炼的穴道,立时看出这查小盖走的是杀伤力路线,内力恢复能力十分平常,剑气消耗又多,根本不能持久。 思念间凌落施展分身化影之术,凭空突生数条虚影,疾风般自两侧绕过查小盖,飞走后方。同时催动内力,凝聚气劲双手,挥动间白光闪动,犹如光剑,过处十丈范围的人凡被白光扫中者,不死也伤。 凌落飞走挺进,看见七月被一众魏国高手围攻,应付的越发艰难,忙加速飞赶过去相助。 却说七月凭借一身霸道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独自应付包括舞菲、魏武全在内的百多魏国高手围攻,初时凭借内外转化之能不但把敌众攻击化解,反而杀死不少人。后来围攻的高手更多,很多都有与飞仙宗交手的经验。 便指挥着布起剑岳派的十数种剑阵,集数人力量于一人之身,或是外功之力,或是内功之力。每每攻击时必然同进,以此克制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奇效,避免攻击的时间差异让七月能够及时运转心法催发内外功力。 原本七月的十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催动时周身生风,但此刻受到太多高手的能量场干扰已经没有伤人能力。这些人都是魏国的高手,体内能力都超过千数,通过阵法提升凝聚一起,至少都有八千的内力杀伤力,得到兵器提升威力的外功剑招更让人难以硬挡。 迫得七月应付中不得不承受许多内劲创伤。 “攻!”魏国武修高手有人在专门指挥,令出就有四个剑阵分上、中、下、侧四路齐刺。 七月不能硬受,拼着被舞菲剑气击中的代价侧移半步,凭借体能硬撞飞三个包围的敌人,让剑阵的攻击受距离限制出现本没有的时间差,同时运转心法,体内数值迅速转变,一掌扫击在先到的剑上,震的那人抛飞中撞滚六个施阵的同伴,又化体为内就势抬臂格挡紧接而至的内家高手组成的剑阵,匆忙之际来不及反击伤敌,只把攻来的剑气抵挡化解,又急忙化成体能,旋身踢飞第三组剑阵攻来的长剑。 这时七月运用的是神武擂领悟自李一剑的特殊灵用法,十方九五之尊的诸多招式根本不能施展,全凭体、内数值的反复变换调整后的过人强横应对围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围攻的高手根本不给她丝毫喘息机会,被围攻半响竟然一招都不能反攻。 半空执花伞飘飞的舞菲眼看凌落突破查小盖的拦截飞来救援,忙挥动花伞,横空飘飞着迎凌落过去。 两人在半空飞近时,双双释放二十多颗气灵绕身旋舞,神来剑气纵横连斩,白光在虚空几十丈内扭动如蛇舞。 内力交击的劈啪炸响声阵阵作响,顷刻间交手三十多招。 短暂交手后两人一时距离五丈悬停虚空。 凌落心中惊疑,万没想到魏国剑岳派还有这等厉害人物。 神眼中舞菲经脉上的内力光球显示其修炼全面,攻防兼备,内力恢复之能卓越,并且贯通了难以大成的百汇穴,修成天人合一的绝技,经脉具备时刻吸纳天地自然能量储存转化的奇能,内力供给可谓源源不绝。 ‘观其经脉,此女至少修成三种上古神功,不可小觑!’ 一个人修炼数种内功,并不可能同时施展数种内功的能力。 但能够随心所欲的转换心决,这一刻可以凭借北武派心决抵挡和化解敌人攻势,下一刻可以凭借别的内功实施强横攻击。虽然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把多种奥妙内功的长处都练的一样厉害,但有所取舍的进行修炼并非不可行。 譬如精修北武派化解敌劲的长处,其它则置之不理;配合剑岳派衡山支宗的如幻般连绵不绝的进攻剑势,实战中自然也有厉害作用。 因此武修者都渴望集百家之长,学到更多高深心法。 神决原本就由北灵老人集合多种上古神功所创,适用性卓越,又有上古武当心法的化解敌劲的奇效。名神体式,分神盾,神壁,神光三式。凌落周身的白色光罩就是神盾,受到攻击能够自然化解敌劲,功力越高同一时间化解的敌劲就越多。 神壁用于抵挡某一面的敌劲,当日他为七月抵挡邪风用的就是神壁。 神光笼罩范围极其广阔,消耗内力也极多。对战魏军时凌落就曾施展神光为冲锋的郑军抵挡魏军的箭雨。 刚才的交手让凌落看出舞菲剑气的厉害,查小盖的剑气提升威力惊人,但缺点在于单一,锐气十足是唯一的优点。舞菲的剑气威力提升上不如查小盖,但更灵活、更快。又能通过集中归一的巨型剑气极大幅度的提升杀伤力,还能催动杀伤范围大的爆散型剑气。 较之查小盖,在凌落看来舞菲更胜几筹。 “本侯凌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凌落也未曾见过舞菲,之前的战场上也没有听说这样一号人物,料想是魏国如今的危急形势才让她参与战事,就想知道名姓,不由抱拳礼问。 “剑岳派衡山支宗舞菲。”舞菲反应平淡的抱拳回礼。 这时狂剑追到,凌落忙横空飞移躲过来袭剑气,舞菲见状宝剑再挥,相助狂剑查小盖夹击凌落,三人在半空一时间战的难分难解。 话说步惊仙料理城墙左面的魏军费了些时候,那时七月早已经孤身深入,当他跳下城墙朝里杀时又遇到几个在城墙上躲过他袭击、又没有被凌落惊雷震死的游侠高手。 这时他魂决修行已有十一重,神眼中通体呈现淡紫颜色,既充盈状态为一万的体能。此刻基础体能1200,魂决提升100%,十重魂决能量场提升200%,体能值4800。百战天赋与不灭天赋分别提升实战杀伤力100%和抗击力300%。承受打击时体能为8400,攻击敌人时体能值为6000。 遇到的高手都有精内天赋,内力均在两、三千左右,出手的内功招式提升杀伤力不过一成。换了过去都会对步惊仙造成不少伤害,但如今掌握客店老兵领悟技法的步惊仙受创时虚增体能达到3600。 那些内劲打在他身上,全被虚增的体能所抵消,顷刻间变成股淡红雾气般的能量散放体外。犹如体能远不及他的寻常兵卒挥舞兵器打在他身上,毫无威胁可言。 他一手执枪,一手握剑,面对围攻浑然不惧,枪、剑过处围攻的武修者无一能挡,第一枪就扫的一个武修者臂断抛飞,五脏六腑全被震碎。剩下的五个才知道他力量的强横可怕,又见出手的内劲招式打他身上犹如石沉大海,更无法阻挡他去路。 第176节 盖世威名(二) 步惊仙挥枪舞剑,一路横冲,也不理会在半空与凌落纠缠交战的舞菲,查小盖及数个魏国的内家高手,直奔被围攻的七月过去。 冲到时,正有剑阵逼的七月难以招架,魏国高手从四面齐攻,久被围困的七月已经丧失足够的活动空间,眼看要被剑阵废去一灵。步惊仙甩手投出长枪,那枪附带巨大力量如流星般带风飞去,径直把一面剑阵的七个高手身体接连贯穿,力量犹自不止的刺穿三个闪避不及的武修者臂膀。 这些阵法步惊仙有所了解,杀伤力虽然惊人,但组成阵法本身的人抗打击能力并没有提升,因此绝不可能承受他投枪的威力。 包围的剑阵少了个,七月立时渡过危机。 长枪刺倒个武修后钉进地里时,步惊仙人也飞奔过来,自侧面挥剑杀死个武修者,迫得那剑阵溃散。剩下两个剑阵都是内家剑劲,七月从容运转心法全化内力,凭借灵闪的成倍提升后一掌一片的把剩下的、组成剑阵的十四个内家武修者全部震死、震伤。 突然多了个人,围攻高手一时调整战术,没有进攻。 步惊仙从容拾起钉了个人在地上的长枪,背对七月环顾周遭敌众道“武尊尽管放手施为,本君别无它长,唯独耐打!” 七月无暇回头,但当初神武擂时就知道北君心法奇特,体能惊人,一时也觉得多了个助力,再不怕魏国武修者以内、外剑阵齐攻的战法。心知北君体能惊人,当即默契的调整战斗能力为内力,迎围攻敌众抢先发难,推掌就是一式浪滔天。 金光的内劲自七月和步惊仙周围骤然涌动,直波及十丈直径的方圆。几个剑阵聚集内力、全集中与一人剑上,施展绝技抵挡气劲。一时间大片范围内沙尘激飞,内劲碰撞之声如连环炸雷,震的人一时失聪。 两股气劲才刚对冲消弭,步惊仙人已扑出去,一枪贯穿组成剑阵的四个内家高手,一脚踢死两个、震伤三个。 溃败的剑阵之后的剑阵刚要动作,施展灵闪绝技的七月一晃与步惊仙错身而过,已经扑到两座剑阵之间,人离地飞旋间拳、脚、肘、膝并用,长发化作武器齐攻。那些武修者哪里能够抵挡七月施展灵闪后的夸张内力程度,没有例外的都被她一击毙命,眨眼间死了八九个! 包围的剑阵每每施展合围时,外功剑阵都被步惊仙硬生挡住的同时踢死三两个施阵的高手,失去外功剑阵的协助,单纯的内功剑阵对七月完全不能构成威胁。两个人并肩作战,片刻就将包围的剑阵杀的七零八落,再不能成阵。 魏军眼看剑岳派的魏武全、舞菲、查小盖等七八个高手在半空与凌落缠斗不休,又见其它高手围攻之下武尊与北君却越战越勇,不由调派大批军将过来。 那些魏军兵将在出营结阵,全换上精钢弓箭,箭头在阳光下闪动幽蓝暗光,分明浸泡过剧毒。前面五排重甲步兵开路,后面清一色的弓手,在隆隆战鼓声的助威下逼近关城。 步惊仙见这些兵卒过来,也知道厉害。虽说那些弓箭不足以伤他与七月,但剧毒触之有害,被弓箭射中的越多,沾染的毒也就越多。 以北灵老人的理论而言,毒药的本质是一种破坏人体机能的物质,修为高的武修者对毒药的抗性也就更高,全因为修为高明者身体机能的修复能力更强。毒药的厉害之处在于持续不断的破坏性,即使体能回复快如步惊仙,假如沾染的剧毒过多,顷刻间对肌体的破坏造成的体能损失也就越多,等于变相削弱了他体能的恢复能力。 剑阵七零八落,步惊仙料想七月凭借灵闪提升的体、内能力足以应付围攻的魏国高手,当机立断的抓抢冲出包围,直奔营区列阵过来的大军而去。 围攻的魏国武修者见他犹如金刚,眼看他冲杀过来竟然无人敢正面阻挡,全退避两侧同时挥斩剑气。打在步惊仙身上时,全被他以吐纳术化解体外,周身也因此总持续着股红色光雾。魂诀催动的深红能量光焰覆盖了方圆十丈,犹如熊熊燃烧、跳起数丈高的火焰。竟然丝毫不受魏国高手的能量场影响干扰,一时间反倒成了最惹眼的目标。 步惊仙也不理会退避的魏国高手施加的打击,直冲那群步、弓兵卒,眼看他冲近时,那些魏国步兵列阵举盾,后面的弓手纷纷张弓搭箭,一轮又一轮的毒箭暴雨般迎他落下。 步惊仙长枪扭动如灵蛇,将那些箭全挑飞拨档开,奔走过去的路上带起的尘土扬起十丈高。 三轮箭雨的工夫,步惊仙已经冲到魏军面前,挥枪扫倒十七、八排兵卒,乱剑一路砍杀着冲入阵中。冲杀间魂诀运转到极限,如当初神武擂台上般一声爆喝,方圆十丈内的魏军全被震的或抛飞上天、或七窍流血的撞倒他人身上,顷刻间死伤一片。 步惊仙只觉得体内能量异常充沛,充盈的仿佛不释放出来就会撑爆了身体,眼看已深入敌阵,四面八方都是魏军,当即抬腿轮过面门,朝右侧地上重重一跺! 巨大的冲击震力竟然让大地承受不住的立时裂开,一路朝他右侧过去裂开百丈长、半丈宽。顷刻晃动的大地摔了大群魏军跌入裂开的缺口里,不等魏军惊骇丧胆,步惊仙又一脚朝左侧重重跺地,紧跟着又旋身前一脚,后一脚。 四条百丈鸿沟就随他四脚跺地惊现低山关内,不说当时跌入大地裂缝中的魏军有多少,只说那些躲过一劫的魏军反应,一个个都惊吓过度的忘记了作战,也忘记救助失去平衡要跌下去的同伴,全都傻愣的看着裂开的大地发呆。 世人皆知飞仙宗先主郑飞仙有掌掌破天的殊荣,但世人也都认为那是夸张的形容。此刻魏军却亲眼目睹了步步裂地的不可思议的、超出想像和接受范畴的神奇力量,一个个如此失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177节 盖世威名(三) “愣着做什么!战啊——战啊!”步惊仙连斩数人,又踢倒几排,战意昂扬的呼喝怒喊。只嫌这些魏军傻愣发呆站的太稀疏,浪费了他的惊人力量,杀的太慢。 不想这喝喊却引得远处激战的众高手注意,一时间凌落、七月在内,全都吃惊住手,全拿眼看着几乎伸展过来的百丈大地裂缝…… 同一时间,低山关外,魏军大军依旧列阵待命,许多都担忧里头的战况。 突然间听到步惊仙的喝喊,人人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郑凛然以为北君已成强弩之末,故而垂死挣扎的失控喝喊。等了片刻,在高处观战的魏兵回来传令,一路高喊着回报低山关内的情况。 “仙人信侯空中独战魏国魏武全在内的十七大高手不落败像……武尊独战魏国千余高手围攻依旧杀人无数……北君踏地四步,步步裂地百丈魏军失魂丧胆呆若木鸡……” 郑军将士听闻纷纷高声呐喊助威,一时间声响直震苍穹。 郑凛然在营中听闻消息后暗觉难以置信,无论如何不过三个人,魏国高手也非浪得虚名,又有许多名震天下的厉害阵法。至今拿不下七月和凌落她并不意外,以他们二人修为必定能够支撑些时候,但北君缺陷明显,内力不济、敌众我寡之下理当支撑不得多久。 如今还没有战死倒也罢了,竟然还能一步震裂大地百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别说是北君,郑凛然相信即使是秋叶、甚至她师尊郑飞仙也没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功力! ‘曾听信侯言道那北君深藏不露,莫非果真如此厉害……’郑凛然想起步惊仙出战前与她当众立下的赌约,隐隐担心最后会输。冬雪长老看出她心思,忙附耳低声劝慰道“宗主何必多虑,任北君如何神勇,久战而休养不足势必失血过多,绝不可能撑得过三日。” “本宗自然知道。”郑凛然心中稍定,知道冬雪武功虽然不及秋叶,但见识并不在任何人之下。 低山关的激战牵动关城外大军的心,虽然郑都并不知道低山关的状况,更想不到此刻正进行着一场罕见的激战,但郑都里却有人时刻惦记着低山关的情况,更惦记信侯凌落的状况。 越将军府邸的越绯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初神武擂台上越绯表现出众,赢得天下许多武修者仰慕,郑王也因此赐婚太子与越绯。北灵山山顶弟子几乎都知道越绯倾心于大师兄凌落,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初郑王赐婚时越绯曾经迟疑,但她深知王命不可违的道理,也无法因为单方面的情感而枉顾亲族几百人的身家性命。 当时她曾以目光求助凌落,企盼他假如对她的情意哪怕有一丝感动,就能站出来为她说话,以便让郑王收回成命。但得到的是失望回答,越绯深知大师兄心系公主,并无法因此责怨什么,当时绝望之下奉了王命,答应嫁给太子。 那之后她就再不能参与军事,堂堂郑国太子的未婚妻不可能与敌人厮杀,越府也不允许她再做过去那些事情。 凌落领兵伐魏后她的情绪渐渐变的焦躁,总担忧对魏国的战事,担忧凌落的安危。更让她难以接受的则是变成笼中鸟的事实。越绯自幼好武,当年百般哀求好不容易才被送上北灵山学艺,苦苦修炼一身本身虽没有当第二个郑飞仙的野心,但也绝对不愿埋没在深宫大殿里,更无法舍弃苦练的本事不用而去学习如何当一个娇弱的女人。 这些种种的复杂情绪让她越来越不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这日突然得知太子说服郑王答应立即派遣使者去低山关宣读停战旨意,她就再无法耐着性子呆在家里了。 越绯知道郑王虽然答应停战,但心中仍旧期望凌落能够率军一举灭魏,故而迟迟没有派遣使者宣旨。如今太子不知如何说服郑王,前线的凌落得知情况时宣旨的使臣恐怕已经出发了几日。 越绯深知此役关系重大,假如凌落能够灭魏,声望势必如日中天,再没有人会说他全凭公主的缘故才得以被器重。低山关守军只有三十万,而郑国与神魂军的联军数量超过一百八十万,朝中文臣不懂军事,也不理会军事。不能拿下低山关,必定会成为日后被人攻击的把柄,说信侯不过如此,一百五十万大军还攻不下三十万人防守的关城。 自从神武擂后太子频频登门越将军府,但越绯不懂强作笑颜,待太子颇显冷淡。后来太子又不知从谁那里听说越绯一直倾心于凌落的事情,当初凌落曾因为郑凛然得罪的两位王子又在旁挑拨。 竟然气的太子因妒生恨,得知前线战事后,一反常态的积极与魏国使臣来往,承诺设法劝说郑王。太子有意从中作梗,更有意借机打击凌落,怕人泄漏风声,又请飞仙宗的高手相助看守都城城门,防止有人通传消息。 不巧太子府的一位女奴原本出身越将军府,后来被送入宫中,但始终感恩越将军的教养之恩。越绯离开北灵山返回郑都后又还惦记年幼时的主仆情意,寻她说话。那女奴因此视越绯为亲人,知道越绯并不愿下嫁太子,就把这些有心偷听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越绯。 天籁公主不在郑都,左庶长去了北关防备黑狼军和周国。 越绯知道她如果继续留在家里,再没有人能够突破太子的阻碍,把消息及时送到低山关。 当夜乘黑施展凭虚御风飞出越将军府,又一路横空飞过郑都城墙,流星般飘飞出城。遭到飞仙宗高手拦阻时,那些人知道她身份非比寻常,动手不能,轻易又拿不住越绯,只有眼睁睁看她飞远,急急忙赶去回禀太子。 话说郑太子知道时,两位王子也在一旁。他们见太子脸色铁青,气的手足发抖,偏偏又要强忍着不肯发作,其中一位王子便起身道“天籁实在错信了那凌落!他仗着左庶长撑腰不但暗中与飞仙宗宗主郑凛然关系苟且,更迷惑太子妃。年纪轻轻,毫无经验竟然借左庶长之势统帅百万大军,初时凭借运气得了些战功,如今率百万大众竟然攻不下区区一座只有三十万残兵败将防守的低山关!足显其人不过是个武夫,根本没有统兵之能!” 另一位见太子没有喝阻,紧随着也起身走近过去道“信侯唯恐战事暴露其无能之实被父王治罪,故意拖延时间劝父王推迟宣旨使臣的出发日期。信侯为一己之私枉顾郑国黎民百姓死活,岂能不知百万大军每日要消耗多少钱粮?父王因为左庶长的缘故轻信信侯,太子如果仍然心存仁慈、不予这种因私忘公的无能之徒惩处,我们郑国就要毁在信侯手上了!” 他们说罢见太子气的更厉害,以为成功时,突又见太子重重叹气,不由迷惑关问。 “太子?” 只见太子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半响,驻足望着两个手足兄弟道“父王近日频频头痛,实在不宜拿信侯的事情烦扰。再者父王也绝对不会惩办信侯,勿说不过是作战不利,哪怕罪责再加几等,父王也不会答应惩办信侯!” 太子说罢又自顾叹气,只觉得贵为太子竟然还要受一个信侯的屈辱,实属滑稽、荒唐之事。 就在他们三兄弟一筹莫展的时候,太子殿的下人匆匆忙奔来,入屋扑倒地上就拜,悲声哭喊着道“大王驾崩了——” 郑都一片哀号之声中,郑太子继承了王位。 郑王死于睡梦中,郑举国哀悼。所幸郑王生前早留有遗命,太子顺利继位,王兄弟中根本无人能够与之相争。左庶长收到飞鹰传讯时马不停蹄的赶返郑都,遵照郑王生前遗诏安排一应后事。 郑王猝死,让郑国上下措手不及。太子本来还怕局势动荡,不料左庶长赶返的及时,有他全力相助,直到继任大典结束都没有波澜。 就在太子登基之后,郑国文武都以为左庶长将受嘉奖的时候,新王的两位兄弟为首,七、八名官员跟随,一齐上奏指称信侯凌落统兵不利,率领大军久不能破城空耗钱粮。还有人指控凌落率兵攻不下低山关是假,借故贪污军队钱粮,收受魏国贿赂故意怠战是真。 朝堂上文武官员意外之余又都明白到新王有意打压凌家在朝中的势力,想到新王未曾封赏左庶长就以国防为重的理由让左庶长急速返回北关城的事情,更意识到新王对此事的决心。不属于左庶长一派的文武忙见风使舵的附和指责信侯凌落,一些中立官员则保持沉默。 对于那些左庶长党派的文武官员激烈的反驳争辩声音,郑王全都记在心里,看在眼里。 郑都的一系列变故发生的急促,匆匆出城飞走魏国低山关的越绯毫不知情。她只想尽可能赶在使臣之前通知凌落,让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应对变化。因此一路不惜耗费大量内力施展凭虚御风,沿途飞走,如此抵达魏国时,也用了三天时间。 第178节 盖世威名(四) 越绯赶到时,发觉低山关前连绵集结的营帐处处灯火通明,军将个个欢欣鼓舞,喝酒吃肉,情绪热烈。 当日郑凛然与北君订下连战十日,每日两个时辰的战约。这战约却提前结束了。 低山关内愁云惨淡,遍地尸骨,血浸大地十里方圆,断兵处处可见,大群魏军带着战后的满怀恐惧的情绪收拾着尸体。 魏国高手一个个垂头丧气或伤痛呻吟、或神容麻木。 剑岳派武修者死两千五百人,魏国游侠死三千两百人,魏国兵将死四万八千人。低山关关城城墙大半塌陷倒毁,关城往军营区的地面爬满半丈宽的裂痕,仿佛经历过一场可怕的地震灾害。 魏军上下士气低落,一些伤兵靠坐墙下,身躯犹自止不住的颤抖,目光涣散,似乎还没有从噩梦般的战斗中抽离心神。 舞菲陪着几个衡山支宗的师弟妹穿过军营,进入剑岳派的一座营帐里。帐内已经聚集了十七八个衡山支宗的弟子,全围着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那人是衡山支宗的长老,也是此次率领衡山支宗年轻弟子参与护国保家战斗的领队。 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但此刻神情有些异样,目光有些涣散,握着烟斗的双手有些哆嗦。 帐内的人见到舞菲到来,围过来致礼道“舞菲师姐,长老他还是这样。” 舞菲施以内气查探时,听见那长老口齿含糊的低声喃喃自语着道“……郑飞仙……郑飞仙的阴魂俯身在她身上……她是郑飞仙……郑飞仙又要到处杀人了……” 在一众剑岳派弟子热切的期盼下,那长老经舞菲的内气相助,神智渐渐清醒,慢慢闭目睡着过去。一干人欢喜的扶着抱着让那长老在卧榻躺下,又都冲舞菲道“师姐,长老这是怎么了?” 舞菲曾听说这长老昔年有五个兄弟,全都死在郑飞仙手上,料想是激战中被武尊七月的威势骇到,勾起对郑飞仙的回忆,一时神智混淆。但心觉不能说出真相,以免毁了长老在众人心里的形象。 “长老受伤以致经脉错乱,神智不清,稍稍休息就没事了。” 帐内剑岳派弟子纷纷宽心,这时又有其它衡山支宗的弟子匆匆过来,请舞菲前往医治同门,其它人都不敢挽留,纷纷送她出帐。 另一座营帐内,躺着一地十几个剑岳派弟子,男女都有。 舞菲逐一察看过后,神情不由凝重。 “舞菲师姐,情况如何?” “血毒。” 几个剑岳派负责照料伤员的弟子闻言都追问道“血毒?” 舞菲叹了口气,神情哀伤的道“一种十分罕见的功法练就,我也只曾听说,还是首次遇上。这种功法能够集天地秽气于体内,将天地秽气溶于血液,变成一种奇特的力量。他们沾染了这种修炼者的血,故而中了血毒。” “师姐既然知道,一定有救治之法吧?” “虽有救治办法,也如同没有。这种血毒汇聚天地间一切秽气,毒性异常复杂,救治需要用到一千三百多种药物,药物的份量如何搭配又需要通过对修炼者的血液做详细测试才能够确定,胡乱搭配份量反而会让中毒者断送性命。”舞菲说罢,看着一帐受伤的同门,满脸愧疚的道“中了血毒并不会立即致命,但是功力会被血毒所化,血毒缠身经久不散,会让人加速衰老,体质加速衰弱。即使功力极高明的人也无法对抗……” 几个弟子听了都心里难过,半响,一人突然道“舞菲师姐,我记得他们是围攻北君时倒下的,莫非北君修炼的就是这种歹毒功夫?” 舞菲心中一动,迟疑片刻,忙问道“中了血毒的有多少?” “仅本宗就有三百多人,本派别宗还有四千多人,军营的更多,怕不下四万。” 舞菲犹疑片刻,终于决心走一趟。“劳烦师弟稍后来我营帐取清单,托请大将军派人赶回魏都求药,我设法尝试配置血毒解药。” 舞菲交待罢了急忙赶回营帐,迅速将记忆中血毒需要的千多种药材一一写下。末了交给赶来的同门,又独自拿着花伞离走低山关。 她并不知道此番能否如愿见到低山关外的北君,更没有把握能索到他的血液,只是干系着太多人命,她不能不做这番尝试。 低山关内的许多伤员神智都处于迷糊不清的状态,做梦般犹自陷在激战的状况之中。 “火……火……好大的火啊!不要烧我……” 当日陷身重围的七月得步惊仙相助击溃对她威胁极大的剑岳派高手组成的剑阵之后又与魏国游侠与剑岳派高手激战一个时辰,魏军组织的毒箭阵势被步惊仙一人所阻,大地的裂缝让武艺粗浅的魏军兵卒根本不能跨越。 条条裂开的地方让部分军营及往低山关的区域多处塌陷,深邃的地坑让人束手无策,一步裂地的雄威也让魏军上下胆寒惊骇。步惊仙阻住魏军的毒箭阵势后立即抽身退回寻魏国武修者厮杀。 寻常高手奈他不何,激战一阵,剑岳派组织了一群全真支宗的内家高手紧咬步惊仙围攻。全真支宗有些厉害的内家绝技,能以内力驱动宝剑,以高速飞行之势跨越远距离攻击目标,功力越高者飞剑距离越远,传闻曾出现过飞剑百丈杀人的厉害高手。 只是这些年全真支宗稍显没落,未曾出过威震天下的厉害人物。 数百全真支宗内家高手的飞剑假如面对七月和凌落,巨大的内力差距足以让飞剑的杀伤力如同不存在。但步惊仙内力极弱,虽然凭借卸劲神技不惧大多数内家高手的内劲伤害,但却恰巧被这些内劲驱动的飞剑打的苦不堪言。 通常兵器攻击附加的都是外功劲道,凭步惊仙的体能根本不怕,但这些飞剑全有内劲驱动,虽然施展飞剑的全真支宗高手内力修为不足以突破他虚增体能而对他造成重伤,但那些飞剑的利刃都能够破开他的皮肉。 一时间百多柄飞剑夹杂各色内劲光亮纵横射过,步惊仙舞剑挥枪也不能全部击挡,十六七柄刺中或划过身体,伤口全流出鲜血。 第179节 盖世威名(五) 如此激战步惊仙最忌迅速失灵,其次最怕失血,一旦失血过多,恢复能力下降甚至影响战斗力,必然危险。 吃了一轮飞剑袭击的打击,步惊仙知道厉害,顾不得是否引人发笑的将长枪变作花伞,如此勉强挡住第二轮如雨飞袭过来的攻击,七星龙渊接连斩断二十多柄全真支宗高手的飞剑。只是位处敌军的阵营,断敌兵器也只能拖延时间,敌人自然有许多兵器存备。 绘着白色水墨画的白伞扫荡一片又一片横空飞射的光剑,接连抵挡三轮时,步惊仙心知如此毫无反击之力的被动防守绝非长久之计,当即两步踏碎石地,勾起块大石,发力一掌过去。 这些全真支宗内家武修者的飞剑大多在十丈左右距离,巨石受力爆碎,碎块呼啸激飞,顷刻间撞落几十柄飞剑,又砸伤七八个闪躲不及的飞剑武修者。 反击的空档让防守出现疏漏,两柄飞剑正插进步惊仙胸口,被他发力震脱时鲜血刹时喷出两蓬。化虚神技将侵袭的内劲变成股薄薄血雾自步惊仙身体释放周围,与他身体里喷出的鲜血相触时,那些鲜血突然燃烧,顷刻间燃尽之后变成团红烟,四面飘散。 最初被飞剑所伤时步惊仙也发觉到这种变化,但那时失血较少,烟雾淡薄稀少,顷刻就飘散尽了。这一次却让他异常在意,总觉得变化有些离奇,透着些诡异。 胸膛的伤口迅速愈合,血液也不再流失。他也无暇细心琢磨红烟的古怪,握着伞乘机急冲一面全真支宗的武修者,频频足踢碎石四面反击敌众的飞剑。 那些全真支宗的高手本来也知道要避免与北君近身交手,只是原本围攻北君的高手众多,见北君应付全真支宗的飞剑艰难时都知机的退散到全真支宗高手之后,步惊仙突然反击急冲,那些人有心后退阵势也难免迟滞。 一群十来个全真支宗武修者受背后人群阻挡,无法退走,一下就被步惊仙冲到面前。 七星龙渊连杀三人,一时别的飞剑也不敢过来,唯恐杀伤同门。 只是那十几个全真支宗的武修者也都悍勇,边极力退散,边拼命施展飞剑。 片刻间八个全真支宗武修者被步惊仙斩杀,五六柄飞剑也刺伤了他的身体。鲜血喷出时,触及化虚神技的薄雾,又在瞬间燃烧,化成红烟,四面飘散。 妨碍全真支宗武修者的高手远远退开,步惊仙即使极力挥剑也只杀死八个全真支宗武修者,剩下的眼睁睁看他们退散逃开。 步惊仙正暗自计较如何解困时,忽见明明没有被他神剑砍伤、退散开的几个全真支宗武修者接连栽倒地上,痛苦不堪的以双手在身上胡乱猛抓。 ‘原来如此,精血为引,魂气为媒。’ 步惊仙见状心念急动,快步朝一个倒地的武修者冲过去,勾起同时一剑刺进那人心口,又迅速拔出。那武修者心口顿时喷出大蓬鲜血,触上步惊仙蓄意施展的化虚神技的薄雾时,那些鲜血全燃烧成阵阵火焰,化成红烟,四面飘散。 ‘果不其然,血中带毒,敌人触之则污,敌人之血既成毒血,可化为毒烟!’ 那个全真支宗武修者心口喷出的鲜血化成许多红烟,四面飘散,远在十丈外的武修者或吸入、或触及红烟时无不栽倒地上,如出一辙的双手在身上胡乱猛抓。一时间竟然毒倒周遭十丈范围六十余武修者。 围攻众人无不惊恐退远,一时飞剑再不能出手,都被突然的变故惊吓,不知道北君使用了什么厉害毒物。 步惊仙又惊又喜,心念急动,立时明白过去修炼方向不得要领。以北灵老人的武学体系,根本不同于绝大多数武修者那般在意一招一式的杀伤力和技巧,魂决的方向在于绝对的破坏性和抗击性。 明明魂决练不出招式,他还总琢磨着如何提升战斗技巧,其实魂决根本不需要那些。魂决需要绝对的功力作为支撑,凭借更高深的功力基础让自身成为永远不会倒下的战神,魂决秽气就是不惧敌众的毁灭性杀伤手段。 想通这些时,步惊仙也立时有了新计较。 化虚神技其实就是利用受创产生的虚增体能,使之外放,所以他只需要操纵内力在体内自行激撞,恰当掌握能量激荡的程度即可实现虚增体能存在的持续性又不致对自己造成创伤。 持续不断的红雾自步惊仙身体扩散,不片刻就散放至周遭十多丈范围,十重魂决能量场的红色火焰燃烧的仿佛更激烈。 几十颗碎石被步惊仙连续投掷,接连击穿那些被毒倒的武修者身体,血液在红雾的笼罩下迅速燃烧、化成红烟,四面扩散。顷刻间就又毒倒百多武修者,余者见状急忙退走,唯恐被红烟追上。 奈何奔走间忽听背后风声响起,一具被毒倒的尸体喷着血横空飞近,紧接着又被弥散的红雾化成红烟,那些奔走的武修者躲避不及的立时中毒,纷纷一头栽倒! 魂决能量场的红光火焰原本笼罩三十丈方圆范围,已经让身处其中的武修者感到莫名压抑,持续扩散的红雾足足达到能量场的边缘,更让人观之心中莫名不安。眼看红烟触之就毒倒人时,能量场的红光火焰范围内更如同可怖的地狱,退散的武修者谁都不敢靠近。 一会工夫,退走不及的魏国武修者中毒倒地者超过两百人。 步惊仙也已经精确掌握内力激荡而不自伤的界限,他朝左走一步,左面一圈的武修者立刻退一步,他朝前再走一步,面前一圈的武修者就忙不迭带的退散一步。 红烟飘满能量场内,仿佛被魂决的能量场所挡,就是飘不出能量场的红光范围。一些飘在步惊仙面前,被他吸入体内,如此片刻,他突然发觉红烟吸入体内后他的精力越发充沛,渐渐意识到这些红烟入体后又经心法作用变成气血。 他根本不必担心气血不足。 ‘十日连战大可不必,如此连续杀上两日又何妨!’ 见周遭敌人都一味退避,不敢进入魂决能量场的红光范围,步惊仙不由失笑道“诸位不敢攻,那就本君攻!” 说罢步惊仙择一面急冲,那些武修者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施展轻功逃散,一时间步惊仙倒也抓不着人。他索性就朝包围七月的那些武修者冲过去,老远将抓着的两个中毒的武修者抛掷过去,紧跟着又投掷碎石,故技重施的利用毒血制造红烟。 散开的红烟顷刻间将包围七月的大群武修者全部毒倒,倒下的人又在步惊仙枪、剑、碎石的攻击下喷溅更多毒血,化成更多红烟。 失去剑阵威胁,七月虽然陷身围攻却没有威胁,凭借灵闪创造的惊人体、内,根本无惧诸多武修者的攻击。战况根本是一面倒,众多武修者看似在围攻七月,实则无人能伤她,反而一个个被她拳脚击毙,包围圈越来越散,溃不成阵。 “魏国武修者如此不堪吗?”七月抓断一人咽喉,踢碎一人头骨,下一刻身形一闪移走至丈外的三个敌人之间,过时拳、掌分别毙命两人,第三人匆忙退避仍被她掌劲震死、抛飞上空。 这些武修者这才知道七月如何厉害的不可思议,诸多自觉骄傲的、苦练的内外功招式好不容易打到她身上,只觉得如同打在铜墙铁壁之上,伤不了她丝毫不说,自己反而被震的气血翻腾! 这些武修者大多是年轻一辈,许多不是没有与飞仙宗弟子切磋过,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无不觉得自己往日实属井底之蛙,只觉得这武尊根本就不可战胜,修为高明的让人不能想像。 包围七月的众多武修者本来就战的紧张,步惊仙突然冲过去时,没有几个注意到发生在另一边、红烟毒人的可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红烟毒倒大片,这才开始撤退两旁。 七月也不管背后情形,突觉背后的敌众散开,估摸是北君杀回来,见魏武全等高手围攻凌落正打的激烈,当即横冲直撞的朝魏武全杀过去。 挡道的武修者本就惧她,见拦道的武修者全都毙命她拳掌之下,后面更不敢拦阻,连忙退避两旁,放了她过去。 话说魏武全参与围攻凌落,却并不全力以赴,他知道神武擂上凌落的威风,只是协助他人装腔作势的在打,只想等待时机突下杀手。因此心神得以照应周遭,七月杀奔过来时他暗叫不妙,连忙展开剑势抽身飞退。 奈何他退的快,七月追的更快,顷刻就一掌照头击过来。 魏武全暗觉这一掌迅快不在李一剑之下,哪里敢挡! 不料避过第一掌,第二掌又横扫而至,魏武全拼尽全力旋身飞跃,堪堪避过。不及松口气,见七月飞身追来,又是一掌。眼看这一张迅快无比,他又连躲两掌内气爆发不继,不由骇的魂飞魄散! 正这时,横空里一股剑气疾飞直取七月! 第180节 盖世威名(六) 魏武全看的分明,不由心生期望,却不敢配合剑气施展反击,仍旧采取守势,极力退走。只怕一但反击会激起追击者怒气,盼如此能让七月安心的先回头料理施救的剑气。不料七月对飞来的剑气毫不理会,掌势片刻也不停滞,正正击在魏武全面门! 当即将魏武全头颅震碎。 施救的剑气也击中了七月后背,虽然伤了她,却并不沉重。 执伞飘飞半空的舞菲眼看魏武全被七月掌毙,虽觉可惜,又无可奈何。实没想到这武尊如此悍勇,为求杀死目标不惜承受本可抵挡化解的攻击。她心中如此想,却无暇停留半空唏嘘感叹,半空中凌落的神来剑气疾飞而至,舞菲急忙挥伞飘飞避开。 三、五股剑气追凌落而去,只见他从容施展凭虚御风横空左右飞移,轻松避过剑气攻袭,旋又飞走远去,骤然折身时挥手又施神来剑气分攻三人。奈何距离颇远,那三人也施展凭虚御风及时躲过。 僵持的战况继续依旧。 七月虽然能够通过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调整强横的内力,但她过去未曾在凭虚御风的内家绝技上多下苦功,自知跟不上此刻围攻凌落的那些高手,助拳也无济于事,索性折身又追其它武修者杀去。 半空与凌落纠缠激战许久的众魏国高手如陷身沼泽,抽身不能。明知打下去也难以奈何这个内功修为高明异常、功法绝技无懈可击的对手,又知道一旦抽身等于让其它人压力更大,一不小心就会遭了毒手。 如果凌落摆脱了他们纠缠,本就不利的战况再多个凌落,伤亡势必更重,只有一味纠缠的打下去,至少能让凌落抽身不能。 魏国高手乍遇步惊仙诡异的红烟剧毒,那些被毒倒者有些被人救走,服用了各门各派的诸多解毒药物均不见效,不由让人更不敢靠近他。偌大的激战场竟然演变出可笑场面,原本该遭遇围攻的步惊仙却无人敢靠近他三十丈方圆区域,他冲向哪里,大群的武修者就急忙撤走。 步惊仙难得追上些人,又不能让毒血红烟断了种子,索性就悠然自得的把中毒的武修者全抓了杀死,让鲜血喷溅更多,化出更多红烟。渐渐他能量场内充斥的奇毒红烟浓郁的让人再不能看见其它。 因为他的关系,七月被围之困也自然瓦解。 魏国武修者唯恐让步惊仙冲到军营毒杀更多人,就着军营区前塌陷的地坑,一些内外高手齐心协力之下,震出一条宽达八丈的深沟,恰好横在军营区与低山关之间。与七月交战的武修者们陆续也飞身跃过去,都怕被步惊仙的红烟剧毒沾上。 步惊仙无法跃过鸿沟,虽然未必不能冲刺跃过,但若那面的高手合力出手,一定会被中途震落。 七月却不管不顾的飞身过去,凭着蛮横惊人的战斗力杀入敌群。 凌落依旧在半空与一群内家高手纠缠打斗,无暇他顾。 一时间,步惊仙发现他只能独自一人站在地坑这面,无事可做。魏国武修者不敢跳过来找死,他也不能过去杀人。自然也不能发呆站着,只有故意口出狂言打击敌方士气道“魏国君主无道,民不聊生,军将无能,武修者也不过如此!堂堂三十万大军,剑岳派弟子无数,游侠千万,竟然被区区三人打的龟缩不出!魏国无君无道无勇无谋,还不灭国更待何时!” “乱世贼子!神魂妖人!休要张狂,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本君正等着你们过来!不怕你们万千人齐上!只怕你们纵使万千人亦不敢越雷池半步……” 说话间有个热血上涌的剑岳派年轻高手在其它人“不可”的劝阻声中纵身跃出,人还没奔走到八丈宽的地坑旁就进入了魂决能量场的范围,触及红烟就倒。 步惊仙唯恐不够气人,纵声长笑道“魏国如此无人实在可笑,竟连本君百步都不能靠近!” 说罢徒手插入地下,抓起块巨石高举过顶,朝着那面的魏国武修者飞甩过去。 巨石夹风呼啸,气势汹汹。那些武修者都知道他力量可怕,无人敢运功硬挡,纷纷退散避开,免被巨石砸撞。 “哈哈哈……本君本想见识魏国武修者的厉害,不料如此无人!神武擂出个笑倒天下的魏武全,今日这低山关又是一群无胆鼠辈!” 这头步惊仙无事可做,半空的凌落却与一群内家高手飞走打到三百丈外的营区上空,另一头的七月跃过地坑后不停杀人,打的兴起。杀到后来,七月索性不再施展灵闪,全用十方九五之尊的掌法招式。 只见一时金光掌劲四面扑飞,一时金光旋动急涌卷带大片人升空,又如枯叶般被吹的朝一面飘飞,撞死、撞伤人大片。 魏军眼看武修者挡不住七月,不片刻开出铁甲攻城战车,被大群士兵推动过来,一路轰隆隆的震响不止。 三辆战车刚开出来,左侧一辆就被横空飞落的巨石砸的变形歪倒,中间一辆被冲过去的七月一掌震的离地急速旋转抛飞,直把车上的兵卒全摔的四面飞散,最后撞上右侧那辆,一起变形翻倒。 魏军将领见到这等不可思议的场面,再不敢把战车开动出去。 七月厮杀大半日,想起腰间挂的妖剑红雨,便试着拔了出鞘,灌足内劲于剑中。 霎时剑上四面射开许多红光亮点,妖剑过处,十丈以内的武修者凡被红点扫中的,衣发必定燃烧,肤肉必定瞬间焦黑,功力稍低者甚至燃起火焰,惊恐吼叫着被熊熊烈焰吞没了全身,整个变成个火人。 发觉妖剑红雨如此厉害,七月索性施展灵闪绝技就拿妖剑挥砍冲杀,直往军营。 魏军将领见状急忙叫喊道“不可让她靠近营区!” 魏国武修者都怕武尊手中的怪剑烧着营区帐篷,一时间许多人奋勇拦截,顷刻又将七月包围起来。 然而妖剑红雨的热光红线却把一个又一个的武修者燃烧,烧起的火人哀嚎奔走,有的引燃别人的衣发,有的跌地痛苦翻滚让人不敢接近。 火—— 第181节 割袍断义(上) “火……火,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低山关内,战后的伤员想起同伴、营帐被熊熊烈火吞没的场面犹自惊恐喊叫,一个个斗志缺乏,士气低落。魏军将帅无不担心敌军会攻来,无不觉得这低山关难以守住…… “大将军!如此坐等我军难以坚守,何不乘敌军松懈大意,喝酒狂欢之际施以突袭呢?假如成功,必能杀的敌军大败,低山关才有可能守住!” 一个年轻的魏将此言一出,顿时有七八个附和赞同,并主动请缨。 魏国大将军原本要呵斥的话不由吞进肚子里,神色和缓的道“此计虽有道理,但此刻我军士气低落,敌军势大,贸然出击的话假如敌军有所防备,低山关兵力本就不足,那时更无法抵挡敌军进攻了。” “大将军!错过今日良机无异于坐以待毙啊!今夜敌军欢歌载舞庆贺胜利,根本不将我军放在眼里,是最好的出击时机!” 又一人站出来附和道“大将军三思,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敌军绝料不到我军敢兵出关城,此刻出兵敌军必败无疑!” 这些话让些原本沉默的将领也出言附和赞同,却仍有不少将领出言反对,双方不由当场争执辩论起来。 魏国大将军原本并不赞同出兵,此刻却也犹豫难决。假如敌军没有防备,出兵袭击必然大胜,既能化解眼前危机又能一举振奋士气;但若敌军早有防备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低山关必失无疑。 眼看意见相左的部属争执的越来越激烈,魏国大将军终于做出决断道“既然几位将军认为眼前是出兵良机,就命你们统帅十万人马夜袭敌营,许胜不许败!” 如此折衷也让帐中诸将都没有话说,求战的几位将军欢喜领命,各自回去准备。剩下那些都摇头不止,仍旧认为此举太过轻率。 此时此刻的联军大营,郑国将士正吃喝的痛快。 主帐内,郑国众将轮番敬酒信侯、七月与北君。 “信侯真乃仙人也!” “武尊果然天下无敌,直视魏国高手于无物!” “北君神勇盖世,当真是名副其实的万人敌!” “从今以后这天下就多了三位战神,区区魏国低山关算得什么!” …… 相较于郑国军将而言,神魂军的将领倒显得较为平静,吃喝的也少,更没有人说些吹捧恭维的好听话,就只有赵姬会如郑人般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步惊仙突然望着左首端坐的郑凛然道“凛然宗主大概不会忘记早前的战约吧?本君当时想不到彩头,如今却想到了。” 众人纷纷停了吃喝,都拿眼看着飞仙宗主,猜想她会否履行诺言,更多人认为堂堂飞仙宗主必然不会失信,只顾猜测北君到底会要什么。 郑凛然面挂微笑,端杯轻饮,心念急转。放下酒杯时就笑道“北君说笑,本宗岂会失信于人?不过北君何不等到大破低山关时再说呢?” 步惊仙闻言不禁大笑。心知这是郑凛然的拖延之计,如果答应,万一他日有变故低山关不能破时,他就不好再提战约的事情。 “凛然宗主所言虽然有理,不过低山关破关在即,本君何必要多等几日?” 郑凛然大觉诧异。“低山关数日可破?” 帐内众将都觉得意外,虽然低山关被三人杀的威风扫地,破坏的狼狈不堪。但低山关最让人难以下手的是其不利进攻的狭隘地形问题,这两日的伤亡说起来不少,但也绝不至于伤筋动骨,大军强行攻关,伤亡仍旧太大,得不偿失。 凌落这时突然纵声长笑。 “本侯与北君所思看来一样,低山关快则两日,慢则五日,必破!” 郑军将领无不欢喜,显然对信侯的判断十分信任,丝毫不以为他会口出狂言。 郑凛然轻‘哦?’了声道“本宗对行军打仗不甚精通,倒想请教北君和信侯,低山关为何突然可破?” 步惊仙扫视帐内一圈,目光落在郑凛然脸上,信心满满的道“其一,敌军士气低落全无战意;其二,魏国文武官员本在观望时势,高官者既希望低山关不破,又时刻准备首先投诚争当功臣,低官者本对魏国失望透顶,只恨投诚无路而已。过去我军为低山关地势所阻,如今魏军都已不相信他们能够抵挡我军的进攻,只要我们派遣精明干练的将士入关游说,必能得到无数魏国文臣武将相助。何况……” 凌落这时突然畅怀大笑,望眼郑凛然道“何况还有宗主之计的助益!” “本宗之计?”郑凛然脸色如常,但暗地里颇为不快,以为凌落在说反话。 “若非宗主献计,本侯与北君、武尊岂会联手杀入低山关,又怎会杀的魏军丢魂丧胆,斗志全无?” 郑凛然微微一笑,犹自不敢肯定这话真实用意。 凌落却说的兴起,长身而起,举杯环视帐内众人道“敌军斗志全失,皆被武尊、北君与本侯所吓,无不认为低山关守不过数日。是故——”说到此时凌落昂首一杯喝干,帐内众人纷纷随同。末了,凌落一笑,转而对步惊仙道“北君且说下去,看你我是否所见略同!” 步惊仙也不客套,当即接话道“是故魏军今夜必来袭击,以求一战扭转乾坤!” “好!”凌落不由拍案大叫,旋又纵声长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但不知北君以为魏军会来多少?” 步惊仙知道凌落兴致大发,有意考校,只盼两人的思量越接近越好。 “魏军中必有许多将领早被信侯游说劝降,如今势必争相效力投靠,自然会劝说魏国大将军倾巢而出,而后暗中使人送信信侯邀功。但魏国大将军为人较为谨慎,料想没有倾巢而出的勇气,依本君推想,魏国残兵今夜最多出关半数。不知信侯以为如何?” “哈哈哈……北君所言,正如本侯所想!诸位如今该当相信低山关不日必破之言了吧!” “我等从未敢怀疑!” 帐内诸人刚答应罢,郑凛然就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们岂可在此喝酒?理当安排应对才是。”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步惊仙作势留住。 “凛然宗主莫非要乘机脱身,再不提战约一事了?” “北君哪里话?本宗只是关心战况罢了。”郑凛然说着旋又坐下,笑道“也是本宗多余,信侯与北君必然早有安排。” 凌落呵呵微笑道“宗主不必担心,本侯有意让众军将都畅怀痛饮,实则早安排精兵埋伏等候,本侯料想北君也早已命神魂军埋伏低山关道左右,只等魏军出关后就切断后路。” “信侯果然是本君的知己。”步惊仙说着举杯,与凌落一起喝干。末了,放下酒杯又问郑凛然道“凛然宗主如今能放宽心与本君谈谈战约了么?” 郑凛然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只得故作大方的道“北君但说无妨,只要不损害郑国与本宗利益,又是本宗力所能及,本宗自然不会失信于人。” 众人都拿眼看着步惊仙,猜测他会要什么。凌落也望着他笑道“本侯倒也好奇北君有何所求,飞仙宗秘笈宝物无数,料想不致让北君失望。” “秘笈宝物本君并非没有兴趣,但比之本君所求而言,秘笈宝物则变得一文不值了。”步惊仙说罢,看着郑凛然道“本君只要一亲宗主芳泽而已。” 此言一出,满帐色变。 郑凛然也绝料不到堂堂北君竟然能在这种场合提出这等荒唐的要求,禁不住咬紧了下唇,一时心中慌乱。她还没有回应,步惊仙身旁的凌落却已经沉下了脸。 “北君莫非喝醉了?” “信侯此话何解?本君未必有千杯不醉之能,但也不致吃不得区区几十杯酒。”步惊仙早知道这样会激怒凌落,但郑凛然的问题他考虑过很久,绝不愿罢休。 “北君倘若未醉,又岂会说出这等话来?本侯与北君本是知己好友,凛然宗主是本侯师弟之妻,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莫非北君并未将本侯视为知己好友?”凌落说这话时神情十分严肃,丝毫没有玩笑,任谁看来都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发作翻脸。 步惊仙正视凌落,神情也变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回应道“信侯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君对凛然宗主的爱慕之意信侯理当早有觉察。倘若信侯的师弟如今在世,又或者说他曾与凛然宗主结为夫妻,今日本君绝不会有此一言。然而据本君打听所知,他与凛然宗主不过定亲,根本未曾完婚。他既身故,岂能让年纪轻轻的凛然宗主孤守终身?郑国也没有这等违背常理的道德礼法吧?信侯干涉凛然宗主个人私情未免说不过去,此事本不该由信侯决断。本君与凛然宗主曾有约定,今日本君所求正属约定范畴,假如凛然宗主不愿履行约定,本君当然也不能问罪或强求。但凛然宗主若是有信之人,信侯怕也没有道理横加干涉、插手此事吧!” 第182节 割袍断义(下) 凌落万想不到北君会如此态度,心中激怒,却也没有道理干涉下去。 步惊仙望着郑凛然问道“凛然宗主如何决定?” 郑凛然心中慌乱半响也没有主意,这时被问道,既想拒绝又不敢当着郑国这么多人面当个失信小人。但此事无论如何她都难免受辱,不禁急的拿眼去看七月。没想到七月只是慢腾腾的吃着东西,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话说。 “本宗岂会做失信之人。” “好!飞仙宗主果然是信人,本君钦佩!”步惊仙早料到郑凛然不敢当众失信,否则势必传出去,被天下人说道。 七月这时猛然起身,冷冷盯着郑凛然道“今日起,宗主在非七月义兄之妻。”转而又含怒盯着步惊仙,咬牙切齿的道“夺本尊义兄之妻之仇,待战事过后本尊必报!”说完就那么当场拂袖而去。 凌落这时也站起来,长舒口气,淡淡望着步惊仙问“本侯如果希望北君念在你我交情,改而求其它,北君肯否?” 步惊仙知道如果拒绝凌落必然绝义,但他早曾考虑清楚,他与这位大师兄的将来,早晚都是敌人。早一日、晚一日,没有差别。 “对凛然宗主,本君志在必得,谁都不可能阻挡和改变本君的意志。” 白光一闪而逝,凌落的袖袍断开一截,轻飘飘的落在桌案之上。“本侯对北君惺惺相惜,然而更不敢忘记与师弟的情义,今日北君既然如此,本侯也唯有如此。”凌落再没有话说,径直出帐离去。 帐内众人都明白凌落是割袍断义,心知郑凛然要履行承诺,都知道不便留在这里目睹她难堪,纷纷起身跟随凌落离去,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郑凛然仰首饮尽杯中酒水,脸色竟泛起圈红晕,火辣辣的烫人。她心中实在慌乱,七月恨她,她并不在意。她从没有把自己视为步惊仙的妻子,她只是没有想到凌落竟然都无法阻止北君。 尽管她尽量想装的平静,但根本做不到。她从没有与男人亲密接触的经验,曾有过的幻想对象也只是凌落。当初两位王子确实对她有意,但哪里敢胡乱有非礼之举?那时她也还在犹豫是否接受,后来觉得毕竟也是王子,有心考虑的时候凌落就跳了出来干涉,硬把两位王子开罪了彻底。 步惊仙蹲坐在郑凛然面前,望着她笑。 “凛然宗主似乎很紧张。” “只是酒喝多了。本宗不过是不愿当失信小人,何需紧张?北君说笑。”郑凛然努力装的镇定,偏偏心中依旧慌乱。 “噢?”步惊仙失笑道“莫非凛然宗主真要为那个叫做步惊仙的无名之辈守寡终身?据本君打听所知,他不过是北灵山最无用的弟子,不得北灵老人前辈喜爱,未曾学得武艺本事不说,更是北灵山上最肮脏污秽又无依无靠的低贱之人。本君实在不相信那样一个人能够配得上宗主的美貌。” 郑凛然颇觉意外,没想到他会把这些事情都早早打听了清楚,不由暗觉丢脸,想起步惊仙时,她总觉得是一个耻辱的印记。 “北君倒是打听的清楚。” “那是自然,本君既然对凛然宗主志在必得,岂能连这些事情都不事先打听仔细?”步惊仙说罢又替郑凛然满上一杯,递到她面前道“宗主爱喝,本君就为你斟酒。” 郑凛然接过酒杯时又仔细看清面前这张脸。 不黑不白的皮肤,漂亮又平静的眼眸,浓黑的眉毛,棱角分明的面容。确是相貌堂堂,更难得智勇兼备,胸怀大志。短短几年间做的事情无不让天下人吃惊,从昔日的一个区区郑国通缉犯到后来成为郑、陈、楚三国通缉的重犯,再变成北地的一方霸主,周天子敕封的北君,周朝公主的夫婿,如今统领近百万兵马的神魂军头目。灭魏的主要力量之一,又在低山关与信侯和七月一起打出盖世三战胜的赫赫威名。 ‘如此之人……’ 这么想着,郑凛然不觉有些面红耳赤。禁不住道“北君说的好听,凭北君又岂会将哪个女子放在心上?对本宗不过是别有目的罢了。” 步惊仙失笑道“宗主以为本君为的是利用飞仙宗?好,既然宗主有此疑虑,本君今日在此正式与宗主立约,你我之间,从今往后只论私情,绝不提国家大事。” ‘谁曾与你有私情可谈……’郑凛然想着,这话却说不出口,不由更觉羞囧。慌乱间突觉唇上火热,紧接着又有湿热之物钻进唇间,才要推开,身子就被人抱住结实,竟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脱。 意识到这就是北君要求的芳泽时抗拒之心顿减,便这么任由抱着她的男人肆意妄为,过的片刻,郑凛然渐渐动情,也忘了过去多久,只管与步惊仙吻的激烈。 大账外偶尔有巡守的兵卒过去,月下的军营区到处是三军将士欢欣的吃喝说笑声。 大帐内两个身体紧紧拥抱,浑然忘却外头的天地。 这一吻,竟然过去了半刻钟时候。 两人终于分开时,郑凛然羞囧的不敢正视面前的男人。 ‘这便被他得逞了……便这样了?我便这样被他……’ 过得好一阵郑凛然才理妥慌乱情绪,见步惊仙神容平静,不由板起脸道“本宗既已许了北君所求,这便告退了。” 步惊仙失笑起身,留住她道“凛然以为我为何只求一亲芳泽?” 郑凛然听见这话心里又乱,只觉得他可恶,又好奇以他胆识为何要的如此简单。“北君总该还有羞耻之心的。” “两情相悦何言不知廉耻?”步惊仙失笑道“本君所以只求一亲芳泽,因为本君知道凛然今夜会在帐房等候。” “北君休要胡说!”郑凛然又羞又怒,当然明白此话何意,惊怒回身时却见步惊仙全无戏谑玩笑之态,面带微笑,眸子里却透着认真的严肃。 “凛然会在帐房等候,屏退下人,等候本君过去。因为凛然十分清楚,本君才是配得上你的男人。哈哈……”步惊仙说罢一阵短暂畅怀大笑,拨开大帐走了出去。 第183节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留在帐内的郑凛然慌乱羞囧,直觉得他荒唐可恶。旋又意识到他既然如此说,今夜必定就会寻去她帐房。她该如何应对?让人在帐房外看守么?她与他不可能结为夫妻,郑国不容,她也不可能为了私情舍弃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飞仙宗宗主之位。 ‘可事已至此,谁都知道我郑凛然失贞于他,纵使洁身自爱从此远离又能如何?……莫非,这就是天意么?他北君左岸莫非就是我郑凛然今生情感的归宿?’ 相较于此刻心乱如麻的郑凛然,凌落在帐房中只有愤怒,对步惊仙歉疚的自责化成的愤怒,对北君如此作为的愤怒! ‘当初我不能照顾师弟,害他坠崖身亡,甚至尸骨无存,如今竟连他的妻子都不能照应!任由那北君如此羞辱……凌落啊凌落,你何颜面对九泉之下三师弟的英灵啊!’ 就在凌落纠结于心事时,大帐的门突然被撩开,一个郑军将士将一条身影请了进来,又不禀报的迅速放下帐门,退开几步。 凌落定睛一看,竟是越绯!这才知道为何帐外侍卫如此反常。倘若让人看见传开,说越绯离开郑都于深夜来到此地进了他凌落帐房,纵使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楚,郑国王室必然震怒。 “师妹!你怎会来此?”但凌落更清楚越绯的个性,如此突然的来到这里,必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越绯见到凌落安然无恙,并未受伤,不由暗觉宽心,连忙将郑都的变故说了。 凌落听罢之后沉吟片刻,突然摇头轻叹道“师妹关切之情师兄十分感激,只是郑王既然答应了太子,太子所遣之人必是神鹰,此人内力修为高明,最擅长凭虚御风之术,料想他就跟在师妹身后来了这里,此刻理当就在附近吧!” 越绯大惊失色,暗觉太过大意,竟然一路被人跟踪都没有觉察。 帐门外突然多了股气息,一把声音道“神鹰特携郑王急件呈交信侯。” “请!”对方既然跟随越绯而来,凌落暗觉也不必再让越绯躲藏了。 帐门打开时,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步子稳健的走入大帐,躬身双手呈上加印急件。 凌落拆阅浏览,末了道“劳烦火速赶返郑都,告知君上,低山关快则两日,慢则五日,必破!” 神鹰无动于衷的静静道“信侯,这是大王的旨意,岂能讨价还价?” “此事不比寻常,劳烦辛苦一趟,低山关若破魏国必亡!此时罢兵魏国必得喘息之机,他日再想灭魏只会比如今难上千百倍,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事攸关郑国大业……” 神鹰这次不等凌落说完就静静打断道“信侯,抗旨可是重罪,盼三思。” 越绯见状更替凌落担心,她知道太子本要问罪凌落,但统兵不利的罪责最多借机拿走凌落手里的兵权,假如太子以抗旨不尊作为把柄,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大师兄!君上的旨意如何你就如何行事吧!” 凌落牙关紧咬,一时不能做声。心中又气又怒,万没想到横生这种枝节。 灭魏是何等大事!此次发兵魏国原本并没有指望能够一举灭了魏国,论兵力,国力,郑国原本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灭得了魏。然而天佑大郑,恰巧碰上北君在魏国起事,艰难的边远城僵持局面又因为北君得以突破,这才能一举杀到低山关前。 诸多的巧合时机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谋求,错过这次,谁又知道日后还有没有这种时机?魏国不灭,必然成为祸患。失去如此多土地,魏国岂有不伺机收复失土的道理?郑国将来无论哪里再有战事,都不得不小心谨慎的防备一侧的魏国。只有魏国被灭,郑国一侧才再无忧患,异日对外用兵就能调派更多战斗力。 两相比较,差别何止区区? 然而越绯已经说了太子的打算,他如果抗旨,自己也知道会有大麻烦。 ‘父亲一生为郑国尽忠,自幼就曾听他说过,为臣者,忠心于主,不负于民。只要行事不忘如此,即使一时受到误解,受到屈辱,也不必畏惧。此时此刻不正是如此么?今日我若退缩,坏的可是郑国将来多少年也未必能挽回的大业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劳烦神鹰代为转告君上,魏国灭亡在即,君上不知此地情况究竟,倘若知道,必然会另有主意。为了郑国的大业,本侯只能暂缓受命,灭魏返都之时,必定负荆请罪,甘愿接受君上发落。” “大师兄!”越绯大惊失色,欲劝不能。从凌落平静而坚决的眼神中她已经读懂,大师兄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受命,为了郑国的大业,他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将信侯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大王。”神鹰静静说罢,转而又朝越绯拜礼道“太子妃突然离走郑都,太子殿下十分着急,属下大胆,恳请让属下护送太子妃回郑都。” 越绯自知不能拒绝,默默随神鹰走出大帐,回头看凌落时,眸子里泪光闪动,散放朦胧白光的脸上写满忧虑和离别的不舍。“大师兄,珍重。” “恭送太子妃。”凌落躬身拜礼,心中感激不尽。 抬头时,越绯已经飞走,风中隐约留有她惯用的香料气味。 凌落眺望夜空,月下一团白光急速飞远,朦胧的月光映在条身影上,真如月下仙子般,美丽又迷幻。 步惊仙先回到帐房,交待赵姬与修炼魂决的一众勇士如何配合魏军出关后的包围战,赵姬一众领命离去不久,有人来报说“一名身披长袍,看不清头脸的女子在帐外求见。”说着就递上张拜帖。 拜帖内绘了副画。 白雪睽睽的山地,一面有座破庙,一面是冰雪覆盖的山坡。 步惊仙立时知道来的是舞菲,画里正是当日他们分别之地的景象。 孤身一人,藏头遮面而至,步惊仙推测舞菲此来必是为魂决异毒解药,但他根本不知解药。却也没有犹豫,就让人领舞菲进来。 那神魂军将舞菲领到后就自顾走了,舞菲发觉那人对步惊仙的言语中没有任何对君主的尊敬,甚至来去都没有通报必须的礼节,好似熟稔的平等之交,北君的大帐随意可出、可入。 “刚才那位是?” 步惊仙猜到舞菲询问的疑惑,微笑请她落座了才答道“神魂军中的寻常战士。” 舞菲十分意外,接过步惊仙亲自递至的茶水,喝着,满脸难以置信之态的反问道“如此说来,北君建立神魂军是为了建立神魂意志国,推行神魂宗教派体制?” “姑娘冰雪聪明,看来对不灭神魂也颇为了解。不错,这正是我左岸建立神魂军的目的。神魂宗体制虽有违背现实之处,但也有值得推崇的方面。我左岸虽然是神魂军的首脑,虽然神魂军上下会听命行事,但我左岸不是神魂军的主宰,更不是凌驾于他们之上、奴役他们的君王。” 舞菲内心震动,却不流于言表。古往今来多少成大事者都说类似的话,然而一旦成就大事,就变成了主宰一切的君王。此刻的北君算得已成大事,也算得大事未成。是否果然言行如一,凭眼前这些还做不得结论。 “此番冒昧拜访北君,是希望北君慈悲为怀,怜悯生灵。”舞菲放下茶杯,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步惊仙,那张看来稚气尚未脱尽的精致面容上丝毫没有哀求于人的低声下气或刻意堆起的亲热笑容。 步惊仙根本不知有否解药,却不愿直言相告,设法套话道“姑娘既然知道此毒厉害,自然也该知道此毒难解,低山关内中毒者不知有多少,仓促之间能够救得多少?” 舞菲忙道“如果北君大义,解毒所需的一千多种药材我自然会从魏国王宫中求来。” 步惊仙暗自咂舌,一千多种药材,常人想要搜集齐全几乎没有可能。 “即使如此,本君只怕也没有时间制药。” 舞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修炼血毒的人竟然会不知道解毒之法,也就根本未曾想到对方是在套取信息。 “北君只要肯赐些鲜血,舞菲自信能够通过对北君血液的测试,掌握血毒质性,精确药材用量,配置出足够解药,不需劳烦北君动手。” ‘血液检测?’步惊仙暗觉新鲜,却已大致明白了究竟。毒性需要的药材多,如果没有他的血,舞菲虽然知道解毒之法,也无法配置解毒药物。明白这点,步惊仙立时有了计较。魏国必灭,他日剑岳派的激进份子会投身对抗郑国和神魂军的势力。同样也会有许多剑岳派弟子会因为魏国的灭亡冷却热血,认真考虑自身的前途未来。 步惊仙认为舞菲并非那种激进之人,他今日如肯施恩,未来更有把握能拉拢到这个力量。 此次对魏国的连番战事让他越发意识到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成就大事需要更多的助力,舞菲无疑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第184节 施恩 “其实解毒之法本君并没有随身携带,用药数量太多,本君当初也未曾用心记忆,如今印象都已经模糊。原本低山关内的魏军都是未来战事的阻碍,但今日既然是你亲来,本君实在不忍心拒绝。只是本君修炼血毒不易,并非信不过姑娘,而是血毒质性秘密绝不可能让天下任何人知晓。姑娘如果想救人,又信得过本君,只管把药材送来,顺便抄写一份制药配方,本君必定竭尽全力、尽快将配置好的解药交给姑娘带回低山关。” 舞菲暗觉疑惑,照说修炼血毒的人不可能不认真记忆解毒配方,甚至于会随身携带、备置些解药。以免不巧误伤自己人,或者是伤害了身边的亲近之人。以舞菲想来,月族公主嫁给北君已久,如果不是凭借血毒解药,根本不可能当得了这么久的夫妻。 一瞬间,她有些疑虑。恐怕北君使诈,要走药材却故意拖延时间。数万人所中的毒需要的药材数量惊人,魏国也不可能顷刻间再找出足够的份量。这念头又很快打消,假如北君不愿救人,只要拒绝了,她根本毫无办法,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再者她心中也觉得,北君虽然未必是值得由衷敬佩的当世君子,但也绝非无信义的可耻小人。 “北君如此仁义,舞菲不敢有疑。”来时舞菲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但血毒修炼者很容易改变血毒质性,本来并不会害怕被人得到血液,因为能配置解药一次,但下一次就会不管用了。这也是血毒另一层的厉害之处。 步惊仙见她当场拿出配药的方子,接过之后匆匆浏览,末了放下道“检测血液之法本君也记不太清,姑娘若不介意能否抄写赠予?” 舞菲的疑虑不由更深,血液检测之法是旁人配置解药所需要通晓的必要环节,但血毒修炼者对自身血液毒性理当十分了解,根本不需要外在的检测手段。她思量半响没有做声,步惊仙耐着性子静等,一点不显得着急。 舞菲怔了一会,突然开口,语气迟疑的试探着问道“北君莫非根本不懂血毒解药配制之法?” 步惊仙也早想到可能会被拆穿,但制药之法他已经拿到手,舞菲要救人就必须教他真正的血液检测秘法。此刻既然已被看破,继续掩饰倒显得虚伪可笑,索性坦言承认道“姑娘不要笑话,本君的确不知。” 舞菲心念急转,吃惊之态写满脸上。 “如此,月族公主她们……莫非也练成血毒之功才逃脱危害?” “正是如此,所以本君其实也急切需要这血毒解药,还请姑娘成全。” “北君肯施救低山关数万人,舞菲感激不尽。” 舞菲说罢要了纸笔,当场写下血液检测之法。 步惊仙见状十分高兴,暗想日后如有意外也不致被其它魂决修炼者难倒,虽然他是意外得到化虚神技才得以炼化红烟血毒,但难保魂决并没有其它方法催动此毒,其它魂决修炼者将来是否有人练成这种本事,谁也说不定。 舞菲起身告辞,戴上宽大的袍帽,把那张美丽的头脸都藏在帽里。 “舞菲再次感激北君的仁慈,就此告辞。” “不送,姑娘慢走。” 步惊仙驻足帐外,看着她小巧的身影在神魂军的引路下越走越远,月光映照的她身影越来越长…… ‘可惜我有心,也来不及造出解药,低山关不日必破,关内魏军有多少人还需要解药尚属未知之数。不是我步惊仙没有仁慈之心,只是神魂意志的道路艰难险阻重重,非我道中人者,他日指不定都会成为欲杀尽我道中人才甘心的死敌……’ 送走舞菲,步惊仙估摸时辰差不多了,独自去了郑凛然的大帐。 途中与凌落不期而遇,彼此没有言语的错肩而过。今夜的战事他早已交待赵姬,根本不需要他参与,本也有意乘机让郑国知道神魂军并非只有他北君一人有统帅大军作战的能力,以图让赵姬借今夜之战成就些声名。 但凌落为人谨慎,此战尽管把握十足也不愿独自回大帐歇息,此刻仍旧在郑国诸将陪同下巡查营区。 如此错身行远时,步惊仙心有戚戚,不由自主的想起北灵山的点点滴滴,满怀唏嘘…… ‘可惜我步惊仙注定为神魂意志而活,一切私情都只能在此之后,大师兄,师父常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你我敌对便是注定的天意吧……’ 没有言语的错身而过,凌落也同样唏嘘感怀。 ‘我凌落何其有幸,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我凌落得了两个。非是我凌落太过执着于过去,只是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必须无愧于自己。北君既不惜为红颜触我逆鳞,我凌落也只有狠心绝义。这又是否师父在世时所常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夜风吹过,两人错身而过的道路上尘土阵阵飞扬,风过后,又静静落下。 郑凛然的大帐外,步惊仙驻足已久。 其实步惊仙还没走到大帐外时,郑凛然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帐内的郑凛然一直心乱如麻。她理当制止这种轻浮的、荒唐的事情发生。然而她回到大帐不久,竟然鬼使神差的交待下去,让别人都不要来打扰,甚至不许人靠近大帐。 她如此交待,本该接受帐外那个男人的到来,偏偏又犹豫挣扎、难以下定决心。 ‘他为何站了这么久还不进来?……他若真的进来了,本宗到底该让他走,还是……’ 步惊仙一点也不着急的站在帐外。他知道郑凛然不是用蛮横霸道到底的方式就能俘获其心女人,但他有信心,帐内的女人一定会首先开口,她的迟疑和犹豫不会太久。 郑凛然渐渐等的不耐烦,她觉得北君早就该直接闯进来,也不必累她烦恼如此之久。 “北君准备在帐外守门一夜?” “本君当然不会为人守门,但本君也不喜欢一厢情愿。假如宗主并无情意,本君立即就走,永不会再打扰宗主。本君所以静等至今,为的只是希望宗主理清思绪,有所决断。如今宗主可否告知——本君该进来,还是回头?” 第185节 有一种狠毒叫做沉默 帐中的郑凛然暗觉气恼,怪他如此可恶,非要逼的人把低头承认才肯进账,然而此刻的举动就让她觉得十分羞愧,好似个伤风败俗、不要脸之极的放荡女人了,如何还能说的出那种话呢? ‘他若真走,怕就再不会来了……’ “夜深风寒,有什么事情北君还是进来再说吧。”郑凛然终究委婉的表示了态度,还是无法说的直接。 帐外的步惊仙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事实上这话等于是叫他进去。当即不再迟疑,迈步走入大帐。 帐内一团漆黑,没有火烛灯光。隐约可见郑凛然端坐桌案旁,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不安的光亮。 步惊仙迈步过去,一把拦腰将她抱紧怀里。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再兜兜转转。 郑凛然佯作勃然大怒状道“本宗只是请北君入账说话,假如北君如此无礼,就请退去!” 步惊仙早非昔日阿蒙,知道郑凛然这话不过口是心非,淡然道“凛然既已请了本君进来,本君岂会如此离开?”末了又微笑道“非是本君太过心急,一则是对凛然思慕已久;二则是怕再等下去魏军已经兵出低山关。” 郑凛然羞怯难当,又无力挣脱他的怀抱,听着他表露情意的言语,听着他胸有成竹、满满自信的运筹帷幄。一时竟然心跳的如同随时会蹦出身体。 步惊仙也没有给她矛盾的机会,吻落她唇时已经将她抱上大帐内的床榻…… 郑凛然对男女之事没有经验,步惊仙成婚已久。被抱上床榻之后,郑凛然哪里能抗拒得了他?不久便迷失在情欲之中,浑然忘记其它。 这番沉沦,直到不知过去多久之后,听到远远传来的军卒‘投降不杀!投降不杀!’的威吓高喊声时才恢复清明。便才意识到她早已赤裸了身体,女人的贞洁早已被身上的男人所夺,身体已经被这个男人所占据。 看着身上男人在黑暗中的轮廓,眸光。体验着因为这个男人而产生的愉悦情欲,片刻前的些许抗击之心,突然消弭殆尽。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俘虏身心,已经变成了他的女人。 回忆着过去有限的会晤,这时想到的全是身上这个的男人那些、让她为之赞赏的优点,也就越发的觉得欢喜,越发的愿意沉浸于此刻的情欲。直到身心疲惫不堪,再懒得动弹一下手指时,她才从情欲中渐渐挣脱,感觉到大帐此刻的静谧。 她已经变成一个女人,再非是贞洁之躯。莫名的懊悔让她难过的几欲落泪,然而清醒的现实提醒她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她只有面对现实,面对身旁的男人。 “北君果真对本宗爱慕已久?” 这番话让步惊仙哑然失笑,但不敢真笑。这是一句在郑凛然而言,理所当然又饱含情意和期许的问话。她恐慌自己被人玩弄,又相信事实并非如此,更希望倾听他诉说如何对她爱慕,体验那种满足的幸福。 他当然对她爱慕已久,曾经在北灵山时就爱上了她。 步惊仙是如此。 然而步惊仙已死,北君左岸并不爱他。他所以对郑凛然志在必得,一是为将来谋划,二是,他实在忍不住想知道,假如没有了那层污秽肮脏的外表,没有身份卑贱的偏见,这个昔日杀他而后快的未婚妻会否甘愿为他拜倒。 他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达到目的,也不喜欢陷身于过多情爱事情。赵姬只是拜月之故,只有郑凛然,他觉得必须如此——才能甘心。 “当然,自从一见,本君再不能忘……” 这是郑凛然希望听到的开头,也心满意足的听着步惊仙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语。只是这些话说的不如她希望听到的多,这让她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身旁的男人确实有成大事之能,即使此刻也没有忘记正事。 “……原本希望与凛然好好享受这春宵,奈何外头战事早已有结果。凛然不知愿否陪本君同往享受胜利喜悦?” 郑凛然这时又记起自己的身份,如此荒唐的夜晚,只能藏在隐秘里。她如果陪步惊仙同去,必然让人猜测非议。她郑凛然并非是个寻常女子,虽然委身于北君,却不会把未来压在这个男人身上,她相信,只有她自己拥有的权力,才能恒久把握。 宫中得宠时风光,失宠时凄惨的女人她见的太多。 何况她是堂堂飞仙宗宗主,根本不必倚靠某个男人才能立足于天下! “本君先去吧,本宗稍后再来。” 步惊仙明白她所想,并不强求。因为他知道,今晚还会再见面,当即穿戴衣冠,郑凛然看着,突然替他穿戴。沉默中的举动分明表示,这种时候她心甘情愿当他的女人。 步惊仙的心里突然被触动。此时此刻的场景,很多年前,他曾经有过希冀。 他走出大帐时,没有回头。内心的些许触动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因为那些希冀,在多年前已经坠入了皮县的深渊,已经伴随步惊仙那个名字消逝。 神魂军已经等了他很久,他知道赵姬一定在找寻他禀报战况。 他到时,的确有很多人在等他。 凌落看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冷淡,几分羞怒。 众人已经找了他很久,而凌落已经猜想到他去了何处。他的冷淡为已经绝义的关系,他的愤怒为步惊仙的在天之灵、为那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可耻的女人郑凛然! 赵姬振奋不已的说着此战经过。 低山关出来的十万魏兵被埋伏的郑军阻挡去路时,魏兵中的大将近半率领亲部倒戈,余者慌忙回逃,却被埋伏的神魂军数十万人马切断退路,三面包围。几乎没有抵抗的全数弃械投降。郑军俘虏了三万,神魂军俘虏了七万。 步惊仙静静听罢,问赵姬道“这些人可愿投降我军?” 赵姬小心的低下头脸答话道“只有两万人愿意。”末了声音更轻的说道“其余的人都希望投降郑军,认为不降我军郑军必然会接收他们。” “再问,假如依然不降,则杀无赦。” 步惊仙面无表情的交待这命令时,凌落在内许多郑军将领都听的清楚。 “且慢!” 凌落自觉再不能沉默的站出阻止。 “信侯有何见教?”步惊仙故作不知凌落心思。后者静静道“与其徒伤人命,不如将这些俘虏卖于我军如何?价钱方面北君但说无妨。” “本君不卖。”步惊仙干脆的拒绝之后又命令赵姬道“还不去办?”后者忙领命而去。 凌落不由急道“北君如此决断不怕被天下人斥为滥杀暴君?数万人命,全是手无寸铁的俘虏,北君竟下得手!如此未免有违天道,有逆人心,令天下人大失所望!” “信侯此言差矣!神魂军只有神魂意志,没有君王。神魂军上下皆因神魂大仙的指引而聚集一起,为神魂意志而奋勇作战。此举正属神魂大仙指引之道,何言有违天道?至于说天下人如何看待,信侯以为非我道中人对神魂意志者的非议还少吗?神魂军上下齐心,信念坚定不移,多少年来受尽天下堕落者白眼、受尽欺凌折磨犹自没有放弃,又岂会介意区区嗜杀暴君之枉议!” 步惊仙说的面不改色,身后站满的神魂军齐齐呼喝附和。 “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魏军不知悔改,当诛!当诛!当诛!” 包括凌落在内,郑军众将此时此刻才认识到一直合作的神魂军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疯狂群体,才认识到面前这个看似正常的北君内心那些与神魂意志同样疯狂偏执是何等可怕…… 然而凌落的念头却更多一层,他从此刻场面意识到神魂军已经变成一群、狂热、偏执、极其信服北君领导的信徒。 ‘神魂军比之周都可怕十倍……如今才明白这些,再追悔当初不该于神魂军联盟伐魏已经悔之晚矣!’ 看着面前北君眸子中的沉静,夜色中并不阴沉的冷漠表情。凌落突然觉得,这根本是个魔鬼,根本是个领导着大群魔鬼的暴君!其心之毒、之狠,远远超乎他过去的估计。 “既然如此,北君好自为之,本侯尚有要事,告辞。” 再说也没有用,凌落也不愿浪费口舌。原本想要紧接着商量破关的事情,此刻也不想多谈。事实上他能推想到北君的盘算,北君也能猜测到他的重要部属。即使未曾商议,他们也必定能默契配合,互相协助的突破低山关,直灭魏国! 凌落走,郑军诸将也都满面复杂表情的跟随他散去。 无不觉得面前的北君太过残暴不仁,竟能对手无寸铁的俘虏施以屠杀,过去的钦佩和敬畏这时都变成了莫名的畏惧。 步惊仙眺望对面夜色下残破的低山关城墙,知道明日低山关必将被攻破。今日这些将领的带头作用会让低山关中许多对魏国绝望、有心归降的文武争相效仿,唯恐背叛的不够快、唯恐失去了为郑国立功的机会。 再完美的地势天险也不可能挽救这种离散的军心,低山关已经不存在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联军。 第186节 暴君(上) 赵姬回来时,带给步惊仙的是让人失望的消息。 俘虏的魏军仍旧不肯投降神魂军,无论赵姬如何说的明白那些人都认为郑国必然会接收他们。魏国兵卒原本没有如此强烈的执念,但俘虏的魏军中多位将领早早为信侯凌落派人所游说,此次领魏兵出关后又有劝降之功,无不等着投降郑军后被封赏。 这些将领都有明确的主意,相较于神魂军,他们更愿意投降郑国。 “既然如此,全杀了。尸体不必料理,就地丢弃,自然会有郑国去料理。”步惊仙对这结果早有准备,赵姬却有些迟疑。 “君上,数万人……” “不必多说,无威而不能立。今日不杀他们,明日更没有魏军会投降。”步惊仙说罢又静静注视赵姬一阵,神情平静、语气却不失严肃的道“神魂军跟周国并不一样,或许你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神魂意志。” 赵姬一时愣呆,直到步惊仙离开她才渐渐回神。她意识到这句提醒话背后潜藏的目的,她其实早已经发现自己跟神魂军的许多人并不一样。她视北君为君主,而神魂军的人没有这种概念。 赵姬并非不懂其中区别,只是根深蒂固的地位差别、关系让她难以调整适应。这些日子她止不住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很有些时候北君没有让她侍寝,甚至连起居都不需要她照应。不少事情也交给神魂军里的人去做,甚至有许多安排她事先也并不知情。 ‘君上自从来了魏国杀人越来越多,抢掠、屠杀魏国民众许多,如今又坑杀魏军俘虏。如此下去势必遭天下人唾骂,他日回到周都我又如何向王妃交待?’ 低山关夜派十万兵马袭击联军,兵马出城不久,黑夜里就响起阵阵厮杀声。 低山关领兵的魏国大将军频频询问消息,奈何天色太黑,探子也不知道情况。低山关内的魏兵在焦躁中苦等一个多时辰时,探子回报说看见关下烧起漫天大火。 “大将军!我军成功突袭敌军,关城下联军大营一片火海……” 魏国大将军闻言大喜过望,犹自难以置信的道“看清楚了?联络的火箭发了?” “发了!” “好!”魏国大将军重重击案,起身按剑下令道“众将随我出战!让联军知道我军的厉害,一举将他们杀回郑国!” 低山关众将纷纷呼喊响应,有人振奋不已,有人暗觉失落,想不到声势浩大的联军竟然如此大意,这些原本等着投降郑国的将士都以为大好前程就此断送。 魏国大将军率领十二万兵将以及武修者飞奔出关,看见关城下的火海汪洋无不振奋,连忙加快脚步赶路,只盼尽快汇合前部,乘势追杀更多联军。 当一部分魏兵下了低山关前的平原、分兵左右挺近火海时,却发觉不妥。 大火烧的旺盛,却根本不见有敌军踪影。 这时一些内功高明、飞走半空的武修高手看的更清楚,急呼喊叫道“快退!这是敌军的诡计……火中都是我军的衣甲……” 魏国大将军的心如坠冰窖,意识到中了联军的计策,以区区十二万兵马出关城面对联军百余万之众,无异于以卵击石。联军不敢攻关,害怕伤亡太众,原本就等着能在关城外决一死战。 “退!” 魏国大将军呼喊退时,关城外的后路已经开始了激战。 赵姬带领一群修炼魂决的神魂军堵住魏军回关的道路,低山关狭窄、利守的地势如今反过来被她们所利用,纵使魏兵人马众多也根本不能突破。 下了关城低地的魏兵面对呼喊包围过来的联军兵马无不失魂丧胆的回头欲逃,奈何后路被堵,根本无路可逃。 “尔等已经陷入重围,如不弃械投降,无一得活!魏王无道,如今灭亡已成定局,郑王仁慈宽厚,不愿多造杀孽。只要投降,便是郑国的军民……” 魏国大将军自知已经身陷绝境,然而他非同一般将士,深受魏王器重,如今战败也根本不能够投降。没有哪个君王会看得起一个投降的大将军,他也不能因为怕死而让亲族抬不起头做人。 于是他高举佩剑。 “联军残暴不仁,侵我国土,杀我魏人!今日虽陷身绝境,然魏人的风骨不可失,大家伙随我与敌军拼啦——” 魏国大将军有不得不拼死决战的理由和勇气,然而魏兵许多将领却没有为魏国战死的意志,他们各自游说自己的亲密部属放下兵器投降郑军。当魏国大将军被武尊七月一剑斩杀之后,更多的魏兵毫无战意的丢弃兵器。 不片刻刀枪兵器就丢了一地。 天险低山关,不攻而破。 低山关沦陷后魏国再无阻挡联军的天险可倚仗,联军分作七路,势如破竹的夺取一座座城池、关卡。魏国低山关聚集的本属全国之兵,低山关被攻占后一则来不及募集,二则募集的新兵也无济于事。 七强之一的魏国,就在郑军和神魂军的联军侵略中灭亡,魏都也仅仅抵抗了一日就沦陷。魏王被问斩前,魏都的民众纷纷大骂活该。 攻陷魏都,联军上下欢庆。 昔日的魏国王宫,如今成了联军庆贺胜利之地。 魏国官员都成了阶下囚,昔日风光无限的魏国王后如今被看管在一偶。昔日魏王的妃嫔只等着被封赏或充当官奴。 统帅伐魏大战的信侯凌落在攻陷魏都的当夜就收到郑王召回的旨意,凌落不敢耽误,当即交割了职务军事,独自一人赶返郑都。 郑凛然接受郑王旨意时非常意外,万没想到郑王突然驾崩,太子已经继位。更没有想到太子继位后竟会对她如此信任器重,凌落的统帅大印竟然会交在她这个本没有任何军职的人手上。 然而这份器重并没有让他欢喜太久。郑凛然意识到新王继位后要对凌落动手,然而她很清楚左庶长在郑国的势力。如今郑王对她寄予重任,她如相助新王无异于变成左庶长为首政党的敌人。 郑凛然原本不需要犹豫,但她自知有把柄在凌落和天籁公主手上,于是投鼠忌器。而如今,她还多了层担忧、烦恼,不敢对任何人言道,甚至让她这些日子里无心感受胜利的喜悦。 第187节 暴君(下) 低山关后的次日,郑凛然练功时突然走火入魔,一身苦练的武功险些散尽。尽管后来通过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霸道勉强逃脱了走火入魔的厄运,但至今体内那股异常的能量仍旧无法排导,时不时发作,一旦发作时必定折磨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此刻的郑凛然根本不敢与人动手,甚至唯恐在发作时被人用神眼神通看出究竟。堂堂飞仙宗宗主练功走火入魔,她简直不敢想像被人知晓后会有何等厄运。 郑凛然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不久前她听闻北君修炼毒功的事情,隐隐怀疑自身武功变故与他有关,却因为接连战事,总没有机会探问。 凌落交割军务时郑军许多将领都不服、甚至反对。这让郑凛然心中不快,但也尤其谨慎小心,唯恐被人抓住把柄,更不敢私自约北君见面。 却说联军攻陷魏都后,王宫被神魂军和郑军控制,库房、王宫内外大殿全被兵卒看管。都忙于整理魏国王宫的钱财宝物,点算人员俘虏。 当夜凌落就被郑王召回郑都,步惊仙当时才知道郑王驾崩,太子早已继位。心里不由更感庆幸,魏国如愿以偿的灭亡,郑国新王继位,局势必定动荡。传闻凌落与太子及两位王子关系不睦,说不定此番回去还会遭遇挫折。 形势的发展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的好像是天意的运转方向与他的计划一致。 唯一让步惊仙颇觉疑惑的只是郑凛然,她的武功并没有被魂决化尽,仿佛若无其事,不受其害。 ‘当年大师兄曾说师父知道郑飞仙有暗伤,而郑飞仙又绝不承认此事。莫非与魂决有关?倘若如此,或许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本有对抗魂决侵害之能……’ 但此事步惊仙急切无用,也只是偶尔想想。 这晚凌落走后,他在魏国王宫花园散心,思谋下一步计划的实施。 原本他打算暂时稳固神魂军在魏国的土地,如今郑国新王继位,他觉得有必要改变考虑。新王如有意打压凌落,势必借伐魏之战为题发挥,凌落与神魂军合作结盟必然是被人攻击的把柄。 朝堂上郑国文武势必会说,凌落的结盟之举是策略失当,如果没有结盟郑国依然能够灭魏,而且得到魏国所有国土。如此一来,郑王必须证明这点。基于郑国利益考虑,攻击神魂军夺取魏国全部土地也是必然。 神魂军声势浩大,但战力根本不足以稳守在魏国所得的土地,如今郑军士气高昂,大军又正在魏国境地,甚至没有调派的费事。一旦发兵,神魂军必败无疑。最佳的选择是不待人动手就主动撤走。 步惊仙考虑再三,决定派遣使者,提出以魏国所得土地交换周国旧都土地。 周国旧都对郑国而言并不紧要,神魂军与郑军刚刚结盟大胜,郑国立即翻脸毕竟有所顾忌。倘若神魂军主动让出魏国土地,郑国必然高兴。未免被人说道,为此让出周国旧都的区区土地,步惊仙推想郑王必然愿意。 所难者反而是如何让神魂军上下接受。 魏国王宫建造的奢华,重重门户互通,又有地下通道。步惊仙经过花园时,见一群神魂军围坐一旁,十丈外有面被打开的石壁,似乎通往地下,从内飘散出阵阵古怪的香气,气体中明显带毒,吸入体内时体能下降的迅速。 “就是这里?” 几个神魂军答话说是。 “两个时辰了里面的毒气还没有散尽。” 两个时辰前曾有人禀报过,当时步惊仙不太在意。从侍候魏王的心腹口中得知这面石壁的事情,说魏王隔三差五就会瞒着别人独自进入。但石壁打开后散出的气体带毒,神魂军本想等到毒气散尽再进入查看,步惊仙也没料到里头的毒气竟然能持续飘散两个时辰之久。 ‘内中到底有何古怪?如此毒气,那魏王岂能每每进去一个时辰而无恙?’ “我下去看看。”步惊仙说罢迈步进去,几个神魂军道了声小心,仍旧坐在外面等候。 走进石壁下的黑暗通道,步惊仙更发觉这毒气的厉害,顷刻间夺人八十余体能,普通人不出一步就会毙命气绝。 地道中隔些距离就有夜明珠照亮,夜明珠之下都悬挂着八卦镜,镜下吊着块玲珑剔透的宝玉。 通道长不过五十丈就到了面纯由翡翠玉石制造的石壁前,步惊仙试了试,发现并非能够活动打开。又见玉石壁前有张松软的床榻,榻旁立着两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全身像。他仔细打量片刻,越发觉得逼真,不由伸出触摸。 这一摸,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些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 步惊仙仔细查勘,发觉这两个女子都没有呼吸,但身体却温热,都是翩翩起舞的姿态,却又纹丝不动。 ‘实在古怪……’ 香气的源头就在这两个似死似活的女子处,持续不断的毒气都由她们微微张开的红唇里散出。 步惊仙正觉得古怪时,突见那两个女子动了! 他唯恐背后有异,急忙放开心识四面查看,却不觉有人接近。 刚才还似雕像般的两个女子这时候已经婀娜多姿的舞唱起来,面容表情变化多端,丰富如最出色的舞者。但她们好像看不见步惊仙,只顾全神贯注的轻声歌唱、起舞。 玉璧突然散发光亮,从翡翠中透出阵阵白光,那些白光又在玉璧前映照出一条身影。 步惊仙不由为之动容。 形成的光人背后拂动着一对白洁的羽翼,与李夫人的一模一样!然而身影却分明是个男人,穿戴似那些装神弄鬼的术士。让步惊仙看着顺眼的倒是那腰上的白色飘仙带,在北灵山的神决宗弟子多喜欢佩戴。 步惊仙见这光人的面貌一点看不清,不由轻笑道“装神弄鬼,何不真面目示人?” “北君终于来了,本仙等你已久。” “仙?”步惊仙哑然失笑道“装神弄鬼的假神仙见的多,真神仙倒从没见过。” 通道数丈内都被白光充斥,步惊仙也整个被白光吞没其中,虽然看来神奇,他却毫不在意。 “仙有仙道,凡有凡道。凡人自然无缘见得仙道,世间一切早有定数,北君是得见仙道的不凡之人,也是注定为本仙所庇护之人。” “喔?敢问阁下是什么仙?神魂仙?还是人类的仙?”步惊仙犹自满腹怀疑,猜测不到这是什么手段形成的古怪。 “天下一切早有定数,不得仙佑者,终其一生也休想成就帝业。昔日魏国运数使然,得本仙庇佑三十七年,时至今日,时日已至,魏国也就灭亡了。而北君则是本仙必须庇佑百年的神武下凡,今日相遇,也是命数使然。” 步惊仙本身曾借用仙人名义做了许多事情,对这些说辞根本难以相信。只是眼前看不破这人的虚实古怪,面前的发光形体也并非实体,这时就止不住轻笑道“既然你是庇佑我的仙人,那么能帮些什么忙?照你的说法,受你庇佑又必须为你做些什么?”步惊仙说罢看了眼两个仍旧在轻歌欢舞的女子道“如魏王般建造这样的地方,提供美貌的女子?” “北君心存疑虑在所难免。明日王宫殿前,排兵点将时,本仙会为北君了却一桩心愿,那时北君自会知道仙道的真实。” 不等步惊仙再说什么,玉璧散放的白光迅速消逝,两个轻歌欢舞的女子突然石化般不动,片刻后,化成粉末,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积成两堆。 步惊仙照玉璧一拳过去,不料拳头未及,那玉璧也突然整面粉化,变成普通的石头灰尘般积了一地。 ‘倒是古怪的很……’ 接连的离奇变化中步惊仙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能量的波动,无论内功、外功,势必会产生能量的波动变化。 步惊仙不由对这些古怪暗自诧异,更疑惑那人所说的了却心愿为何。他的心愿说来不少,但也不多。那人所指为何呢? 走出地下通道时,毒气已经散尽。 外头的神魂军见到他出来,都问里面的情况。听步惊仙说空无一物,就有个人下去查看,其它几个便告退散去歇息。 这番遭遇让步惊仙一时心神不定,赵姬来禀报说让舞菲逃掉了时,他的心神才回到现实。 “剑岳派投降郑国的有多少?” “目前没有多少,个个都痛恨郑国和我军,大部分高手都冲杀出去了,料想也难以抓捕。”赵姬答罢又递上叠纸张道“得自魏国的上古武功秘笈,这些是我军抄录的一份。” 步惊仙接过收起后想起正事,低声交待赵姬道“命你连夜赶赴离北,叫剑圣王大改变行动。所有随行大军的魏国军民全部带往北地,一切能抢夺的财物全部带走,不愿跟随的人全部杀死,魏国逃散的乱兵顺道则剿灭杀尽,魏国的领土近期就要放弃,绝不可做任何长久停留的准备。” “君上!”赵姬觉得步惊仙越来越喜欢滥杀,急忙要劝时步惊仙却打断她道“立即照办,在黑狼族我只学会一件事情,留下不属于自己的人口和财物就等于为敌人增加战力!”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188节 神武 赵姬无话可说,在黑狼族的北地时她对于屠杀早已适应,因为那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但她觉得七强的情况不比在北地,这里的屠杀必然会把自己推入与天下敌对的境地。她实在不明白一向睿智的君上为何越来越偏执。 “是。” 赵姬领命离去,步惊仙犹自在魏国王宫花园中散步。 一个飞仙宗弟子突然寻过来,递给他一封书信后又匆匆忙离开。 步惊仙拆开看了,果然是郑凛然送来。 ‘听闻北君大胜而不曾欢喜,夜深而不能入寐。凛然有心相伴奈何形势不遂人愿……’ 步惊仙便明白到郑凛然此刻的大概处境,想到魏国都城外有座寺庙,便着人送去消息,约定明日夜间于寺庙中相会。 夜已深,步惊仙走着走着却依稀听见说话声,循声过去近些时,他不禁哑然失笑,已经听出来是咕噜果的声音。咕噜果夜间通常不会做声,都在睡觉。步惊仙心念一动,推想如果有人,十之八九会是七月。 花园中的一偶种了六棵咕噜果树,结了十七八个颜色各异的大果子。映着朦胧的月光,一个个咧开着大嘴笑的正高兴。 七月穿着身七彩蝶装,衣带飘飘,覆着朦胧月光,一时如月夜蝶仙。 惊觉步惊仙过来时七月侧目眺望一眼,原本的微笑立时变成了冷漠,抱起两颗红色的咕噜果迈步就走,显然不愿多看他一眼。 步惊仙知道她性情干脆,料想不能挽留,却忧心郑国新王继位对她的影响,不禁提醒道“郑太子与郑凛然关系不浅,过去你曾杀郑国不少权贵,如今新王继位势必要笼络人心。那些曾得罪过的人一定乘机发难,郑凛然如不保你,你又不屑于成为郑王的傀儡,难免会遇挫折打击,小心为上。” 他见七月自顾走远,如若未闻,一时心潮起伏,摘了咕噜果下来时才不由展颜微笑,忘却了烦忧。 七月走远些时驻足回头,丛林遮挡早已看不到步惊仙的身影。她怔怔片刻,低头冲怀里的咕噜果微微一笑,喃喃低声道“小红呀小红,你说他是不是好人呢?为什么我刚刚不想杀他的时候他偏偏又要做出些让人痛恨的事情呢?秋叶总说人死不能复生,为逝去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多余的,可秋叶不也总忘不了师尊吗?凛然师姐就算不愿为步哥哥守寡一生,她毕竟是本宗宗主,岂可那般放荡,与那北君半夜私会,丢尽了本宗的脸面!早曾说过师姐,靠太子的关系迟早变作傀儡,如今太子继位要她办事,她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了……” 月色朦胧,清风阵阵。 郑凛然在榻上辗转难眠,坐起又睡下,睡下又坐起。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数年前,当初在北灵山见过凌落的风采后,回到飞仙宗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会难以入眠,总想起凌落那仙人般飘逸的身影和俊秀的面貌。接管飞仙宗后,那些藏在心里的情思才渐渐淡去。 如今,这股情思又被一个叫左岸的男人勾起。 “怕是不能入寐了。” 郑凛然正自想着,送信的那个心腹弟子轻轻叩门。 “宗主,北君约您明夜在城外的大法寺相见。” “果真?”郑凛然立时笑开了颜,让那弟子回去歇息,满心欢喜期待的躺倒榻上,想了一阵北君,竟然不知觉的就睡熟过去了。 次日,魏国王宫大殿前,郑国兵将及神魂军个个衣甲鲜明,列满广场。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 步惊仙与郑凛然站在阶梯尽头、大殿门外。宣读魏王、魏国的罪状,简述伐魏战事的大小胜利。 艳阳渐渐移走正空,照的人不敢抬头正视。 突然间,人们觉得天色似乎变暗,就有兵卒抬头眺望,惊觉晴空烈日颜色变的暗淡,其红如渐渐凝固变暗的血液。 天色迅速变暗,引得无数人抬头眺望。 步惊仙与郑凛然也走出檐下,眺望黑红的太阳。 “发生什么事情啊?” “是不是不祥之兆……” 将士们纷纷低声议论时,天空的黑红太阳忽然又绽放开七色的彩光,映的天地一片彩亮,宫墙大地全披上了彩衣。 将士们的议论声热切,但不再认为是不祥之兆,都认为是吉兆。 冬雪这时急中生智,运功喊道“苍天有眼,见无道君王灭亡,神光普照,仁泽众生。大家还不跪谢神恩!” 整座魏国王宫,人人跪倒磕头。 步惊仙见郑凛然也跪倒,他却不动,只是疑心此刻变故会否与昨夜遇到的那人有关。 彩光初时刺眼,渐渐变的柔和,让人能够睁眼正视时,晴空中突然幻出一条巨大的身影。 只见那人背生白光羽翼,身着飘飘飞扬的洁白长袍,面貌全被炙亮的白光包围,让人看不见形貌。 “是神仙!神仙显灵啊!” 类似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磕头更急、更热切。 “神魂醒,魂使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 虚无缥缈的声音响彻天地,跪倒的人们闻言无不心惊! ‘神魂仙人……’ 这样的念头在人们心里不约而同的浮起。 原本没有跪拜的神魂军这时呼啦啦的伏倒一片,纷纷呼喊着神魂大仙,更有许多饱受生活折磨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欣喜激动的泪流满面…… 步惊仙这时已经明白昨夜遇到的仙人所谓的了结心愿是什么,也装模作样的跪倒地上,口呼“神魂大仙在上,神魂意志追求者左岸聆听仙意!” “神魂意志追求者——左岸,本仙命你执掌神魂宗,集结神魂意志追求者寻求仙道自由,赐你为神魂仙使,赐仙号神魂仙君,赐予神魂意志力量神武战神仙翼,神武战神黑龙甲。望你带领凡间不忘神魂意志力量的族众,继续踏寻仙道的自由,光大神魂意志的力量——” 一阵炫目的彩光直直罩落步惊仙,亮的让旁人都看不清里头状况。 步惊仙身在彩光之中,配合的伸展开黑色光翼,惊觉一身鳞甲在彩光中迅速变化。 当彩光消逝时,身上的战甲已经变了模样,闪耀着黑光的奇特材质,厚重坚实更胜过去,胸甲、腿甲、护臂全镶嵌着头黑色的飞龙,龙目均由艳红色的宝石点缀。 第189节 声名天下 一时间,步惊仙也难以否认这个自称神魂仙者的非凡俗力量。只是他心中仍有疑虑,不信此人就是神魂意志力量的代表者。 ‘世间真有仙人?莫非苍穹之上果真藏着许多人族的仙人掌管一切,若如此,只怕此仙不过借用神魂大仙名义意图诓骗我族,他日必须加倍防范,绝不可让他成了神魂军的主导……’ 步惊仙思念百转,脸上却平静无波,轻轻拍动黑色光翼,缓缓飞起半空,自高处俯视王宫内外跪满地上的军民。 “仙有仙道,凡有凡道。神魂大仙以仙人之躯不能涉足凡间之事,今日破例显现仙灵指引我族,我族绝不负仙人期望!神魂大仙耗费神力展现神迹,我族全体无不振奋雀跃,请神魂大仙相信我族追求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念,勿要继续耗费神力消耗仙灵!” 步惊仙怕这仙人总冒出来会干扰神魂军未来的行事,索性将计就计说的让他不能随意冒头。 神魂军上下不知就里,都以为步惊仙对神魂大仙的事情清楚了解,无不呼喊附和,请神魂大仙不要继续耗费仙灵,一个个高声宣誓永远追随神魂意志力量、死不动摇。 天空的神迹渐渐消逝,神魂大仙的身影逐渐模糊、淡去。 晴空依旧万里无云,艳阳依旧火热高照。 烈阳下,背生黑色光翼,身穿龙纹黑甲的步惊仙则成了魏都军民观望的风景。 神魂大仙于原魏国王都显现神迹,赐北君左岸神魂意志力量。不多久时间,此事传遍天下,神迹被人渲染的越发偏离实际情形,也越发荒诞离奇。 这消息也让天下各地的神魂起义军斗志激昂,让更多的神魂意志追求者都站了起来,拿起了武器。 身在周都北阴城的拜氏姐妹听说此事时,都觉得难以置信。为此又飞鹰传书询问赵姬,得到她的回禀后才敢相信魏国仙人显灵的神迹。 拜星为此十分欢喜,总说“夫君得了神仙庇佑了!世上竟然真有神魂大仙呢!” 拜月却越发忧愁,心中一时对不灭神魂憎恶,一时又觉得是她自己太过偏见。如此数日,拜月这日突然提议说“妹妹,夫君不日将率领神魂军返回北地,不如我们姐妹赶往途中迎接夫君如何?” 拜星大喜过望,早就想去找步惊仙的,出迎能早些见面,她欢喜的连忙一口答应。 鬼见愁因此领兵随行保护,一路上都对碧莲嘀咕抱怨说“老子资质惊人,神仙怎么就没看上老子?” 话说凌落当初急匆匆赶返郑都,途中收到其父左庶长的飞鹰传信。 里面只有一句话。 “为国为民虽无悔,明哲保身亦无罪。” 凌落稍加琢磨,便明白了父亲的提醒。 凌落回到郑都时,郑王没有立即召见。而是让他在王宫等候到次日早朝,才在朝堂上召见。 凌落发觉两位王子如今也得以上朝议政,就明白太子继位后急切培植势力,连两个根本不成器的兄弟也用上。他又发觉许多敌视其父的官员个个目光中暗藏得色,便猜想今日如果应付不当必有大难临头。 郑王先对凌落统帅大军灭魏的成果予以褒奖,军中一应有功者都得到应有的赏赐。又封赏凌落千里良田,黄金万两,御赐宝剑宝甲数件,府邸一座。 凌落谢恩之后,忙请命道“启禀君上,臣在低山关受了暗伤,这些日子一直没能静心修养。震东大将军之职暂时无力担任,恳请君上收回将印、另选贤明,并准许臣在家修养伤势,暂不上朝。” 凌落突然请辞,放手大权,让满朝文武都感到意外。 郑王沉吟半响,还是点头准奏。 “爱卿既然带伤,那就先回去修养吧。爱卿是国之栋梁,安康万不可疏忽以待,本王日后倚仗爱卿之处还有许多。” 凌落当场谢恩告退,径直离宫回府。 到家不久,天籁公主也赶了回来。见到他在家,不由奇道“信侯如何在家里?莫非没有早朝?” 许久未曾见面,凌落握着天籁公主的手时觉得她瘦了,不由疼惜的道“公主瘦了!” “信侯不必如此,信侯领兵在外才是真的辛苦。” 凌落扶公主落座,说了请辞的事情后,公主连连点头道“信侯如此甚好。此番回来也正要面见君上,请求收回郑王剑,从此不再上朝议政。” 凌落闻言心神一颤,既愧疚又感动的握紧了公主的手道“公主自幼一心为国为民,好不容易能够为国家做些事情,如今为了我,竟然不惜放弃上朝!公主如此,让我如何心安呐——” “信侯如何说这种话?信侯所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国君,对得起臣民。如今偏偏受此屈辱尚且没有抱怨,我若只顾自己,在这种时节尚且不能为信侯避免灾祸、不能陪伴信侯左右,岂非愧对信侯的情义!” 郑王要打压他凌落,天籁公主也势必受牵连。如今他主动请辞让郑王不能再行罪责,犹如让郑王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只有天籁公主也远离朝堂,避免是非,郑王才真正对他们无可奈何。 凌落想到公主这番用心,不由满腔愧疚。 此后一段时日,凌落深居简出。朝中文武知道郑王对他不满,许多官员也不到他府上走动。 不久左庶长从北关返回郑都,移交了将印,将兵权放手。父子二人一时都清闲无事,每日在府中谈论兵书,练武下棋,倒也悠闲自在。 左庶长的主动让郑王十分欢喜,郑国文武职务短期内接连变动,满朝文武逐渐都变的只看郑王脸色行事,左庶长党派辞官的辞官,被调派闲置的调派,一时间威风全失,大有没落之势。 总有人上门求见左庶长,却都被拒门外。 这日凌落听说北君提出以魏国神魂军据有的土地交还周国旧都的土地事情,在府中十分忧虑。 “什么?君上答应了?”打听消息的下人回来报说郑王已经答应,凌落不由情急,疾步走动几趟,就要更衣出府求见郑王时,被闻讯而来的左庶长拦住。 “父亲!周国旧都土地绝对不能交给神魂军,看似无关紧要,然而周都与北关原本隔着长河,距离又远,周国想要发兵必须渡河,大军渡河时就必然为我军所察觉。倘若北君得了周国旧都的土地,无异于方便对我国用兵啊!” 凌落焦急,左庶长却不急,拦住他道“所以你想求见郑王,阐述利害,请郑王拒绝北君的提议?” “不错!”凌落答应之后,见父亲脸色冷漠,忙又躬身作礼,虚心请教道“父亲以为此举不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命运,只有君王一人做得主,为人臣子者,倘若因为忧虑国运就做出超越其职权的事情,那就是犯上!此时郑王不会听信你话,你劝阻、不过是引火烧身,让郑王认为你狂妄自大,似乎郑国没有了你凌落就会衰亡,郑王不但不会考虑你的良言,反而会有杀你之心。” “可是……”凌落还待再说,左庶长一句话打的他再没有了力气。 “不懂明哲保身者绝非国家栋梁,今日你为一件事就冲动送死,如何能在日后为国为民做千千万万件事情?如果你有心成为忠言进谏死于非命而流传美名的臣子,父、不阻你。” 凌落颓然叹气,恢复冷静。他当然不是为了成为那样的人而生于世上。 “父亲——有力不能施,忠心不被用的滋味如此磨人!”凌落叹罢又道“倘若先王在世又岂会如此……” 左庶长淡淡一笑。 “我儿休要如此,人无完人。当年先王曾因拒婚之事将为父冷落,三个月内降职六次,做了三年看门卒。” 凌落不禁愕然,过去只听人说其父威风的事情,从没听说这种难堪的经历。这番话倒让他突然心情开朗,明白人生在世,经历诸多。今日过去之后,明日看今日不过是已逝的云烟。忧愁烦恼无济于事,还不如放开心胸,尽情享受此刻的安宁。 “只怕父亲焦急。” “哈哈……为父虽老,然——上战场不惧,离战场不急。多少年来在家中清闲的时日算来有限,如今只当享受天伦之乐。何急之有?” “好!便学父亲心胸,优哉游哉,坐观风云变幻。” 两父子随意谈论些战场交兵经历,多是左庶长听凌落细说伐魏战斗的经过。末了,说起北君左岸,凌落尤其兴致的道“父亲看北君如今是何打算?” 左庶长摇头微笑。“为父不过将帅之才,那北君是帝王之才,为父猜不到他的打算。只是眼前局势看来,北君灭黑狼族已成必然。” 凌落不禁哑然失笑。“父亲总是如此谦虚,说是不知,实则一针见血。北君野心勃勃,早知魏国土地不得久据,如今弃走,势必要一统北地,继而谋取灭韩之道!届时于周朝旧都布下重兵即可防备我郑国,借助韩国领土便利或待郑、楚一起攻陈,或取道齐国。北君行事但求迅猛,有志于十年内一统天下,绝不肯长久养精蓄锐,北地或许不出一月就将燃起烽火。” “我儿之才远在为父之上,日后要抗北君,还看我儿啊——” “父亲谦虚了。但为人子者,理当为父分忧。战场凶险,孩儿实在不愿父亲再披战甲与敌人厮杀。” 左庶长含笑抬脸眺望远空,淡淡然道“我儿孝心可嘉。只是狼虎,战死方休啊……” 第190节 异己 这话让凌落听了十分不安,不由暗自痛下决心,一定要让父亲安享晚年。 左庶长父子的淡定让左庶长政党逐渐灰心丧气,有的设法向郑王表示忠心,有的则设法靠拢郑王倚重的重臣。 飞仙宗宗主郑凛然回到郑都后也成了郑国的得意人物,人尽皆知郑王对她十分倚重,虽没有实权官职,但飞仙宗弟子本就遍布郑国,势力庞大惊人。 郑凛然本身也在享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只是让她倍感烦恼的确是武尊七月。 在如今已归郑国所有的原魏国旧都,七月连番闯祸。郑凛然回郑都时将事务移交给当时赶过去的郑王心腹后就急匆匆赶返。 清点魏国王宫财宝原本也是郑王有意打赏心腹的美差,但七月却因此杀了八个从中得好处的官员。 如今郑王得知惨案,震怒异常,本要命人拿下,顾忌武尊武功高强怕会逃脱才隐忍不发,只传旨让武尊速回王都。 郑凛然虽然厌恶七月,但并没有欲见其死而后快之心。但郑王震怒异常,她也并不愿意为七月求情,总觉得七月的性格早晚都会落到这种田地。只是想到七月的武功,如果就此被问个死罪,对飞仙宗或是郑国而言都不利。 冬雪唯恐七月不死,从中挑拨郑凛然的怒气,虽然没有让她因此丧失理智,但也更难下定决心为七月求情。原本郑凛然有心等秋叶来求,借秋叶这个台阶为七月说情,不料秋叶对此事竟然毫不理会。她就只能眼睁睁看七月返回王都、入宫拜见郑王。 郑凛然听说七月回来后没有到飞仙宗,只托人给秋叶及一些同门师姐妹带去礼物,连忙赶去王宫。 途中碰到郑王派来的使者,说让她及飞仙宗的长老都去王宫。 郑凛然知道郑王是畏惧七月的武功,有意让她们护驾,内心不详的感觉更强烈,担心事情不能善了。 她赶到王宫时,正看见七月抱着颗红色的咕噜果在宫门内说话,好似根本不知道此刻面临的处境。 郑凛然不禁又气又恼! “还在跟咕噜果胡闹!你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吗?” 七月回头看见是郑凛然,便收起笑容,淡淡然道“无非是郑王想杀我。” 郑凛然闻言更气,好一个无非!无非! “无非?早告诉你不要恣意妄为,你不但不听,还在魏国杀了八个重臣!此刻大祸临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总说谨记师尊教诲,师尊让你当被杀头的武尊了吗?”郑凛然发了通脾气,稍稍平息怒火,转而道“稍后见到郑王好好认错……” “没错为何认错。”七月回应的平淡,却让郑凛然更激怒。 “没错?你以为那几个人虚报财宝的事情只有你知道?郑王不知道?那些人本就是郑王的心腹,为郑王办了很多事情所以才被安排美差,有意让他们从中得利,全算赏赐而已。你却把人给杀了,如今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没错?” “要是这样,杀的更没错了。”七月依旧不以为然,反问郑凛然道“伐魏之战,将士出力不说,就本宗高手死伤多少,一个个是怎样拼命战斗的?郑王要赏赐,那就光明正大的赏赐。多少流血甚至丢命的人才得一两黄金的抚恤赏赐,那几个什么功劳都没有的贪官却大笔一挥拿走价值几百万两的财宝!” “闭嘴!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你敢对君上如此说话吗?”郑凛然激恼的欲发疯,不料七月冷冷一句直如冷水浇头,让她气恨之余,决意再不理会七月死活。 “我本就要对君上说这些。” “好!你要找死,谁也拦不住你!” 郑凛然说罢拂袖而去,过不多久,飞仙宗四季长老陆续赶到,都奉了旨意直入王宫。 秋叶见到七月时,禁不住好气的摇头失笑,见后者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唯有哭笑不得的骂了句“死丫头!”。 “你死我还活着呢!”七月不以为然,见秋叶要入宫忙追问句“好喝吗?” “魏国干柴酒虽然粗鄙,但烈性够,可惜刚喝一杯就被你害的往这里赶。” 秋叶说罢自顾追着其它三位长老进了王宫。 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很清楚以七月的性情必然会经历这种劫难,旁人的解救治标不治本,而且开罪的是郑王,在郑国也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然而秋叶毫不担心,因为七月绝没有生命危险。 秋叶一行进去了两刻钟后,才有人来宣旨,让七月入宫。 七月边走边把咕噜果吃个干净,领路的太监暗觉好笑,堂堂武尊竟然如此没有仪态。 七月吃罢咕噜果,又自顾低头整理衣带,先紧紧腰束,又系紧拳护,最后把身上一些装饰的挂饰逐件取下,收妥。 郑王在大殿等候已久,王座前议事的还有十几位官员。 看到七月来时,一个个都偷眼打量,见她神情平静、满不在乎的大步走入大殿,无不暗皱眉头。 “拜见大王。” 郑王也不让七月平身,隐忍着怒气耐着性子沉声喝问道“新东城之事武尊作何解释?” “他们虚报财物,中饱私囊,杀之理所应当。” 七月回答的镇定,郑王也更加激怒,当即拍案斥责道“大胆七月!朝廷命官纵然有错也该奏明本王处置发落,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岂容你滥用私刑!到底有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可知你犯了何罪!” “无罪。” “放肆!” 七月越是满不在乎,郑王越是愤怒。当即拍案喝令道“来人,将狂徒七月拿下,听候发落!” 郑王本也知道七月厉害,虽然盛怒但也不想真杀七月的头,不过认为此事必须让七月吃足苦头,知道利害,否则继续狂妄下去无异于让他这个君王颜面无存,威严扫地! 飞仙宗春季长老这时忙劝阻说情道“请大王息怒,七月年轻不更事,请念在她毕竟是郑国武尊、神武擂为郑国出力甚多的功劳上饶恕她一次……” “哼!堂堂郑国武修者如云,就只剩她一个武尊了么?飞仙宗神功盖世,少了她就再教不出武尊了么!凭借武尊之名胡作非为,本就该罪加一等!谁敢再为她求情,一并同罪论处!” 第191节 狂傲不屈 春季长老再不敢多说,她本性仁厚,与七月虽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因为她是飞仙宗的骄傲,理所当然的愿意相护,见七月仍然自顾站着不动,忙使眼色示意她低头认错。七月微微一笑,以示感激。 郑王见七月犹自不肯低头认错,心中更气。 “拿下!” 从大殿外顿时奔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王宫侍卫,伸手抓向七月肩膀时,突的一起痛哼抛飞,齐齐跌倒地上,摔晕过去。 郑王见状震怒的双手发抖,万没想到七月如此大胆狂妄,竟然震伤王宫侍卫,公然抗旨! “大胆七月!胆敢造反么?” “七月!你做什么?”郑凛然见状也惊怒呵斥,唯恐她如此张狂再不可能得到宽恕。 七月依旧不以为然,理直气壮的直视郑王道“飞仙宗弟子杀不法朝廷命官何罪之有?凭何拿我。” “好个狂妄之徒,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就凭你欺君犯上,万死也不足以谢罪!宗主与诸位长老还在等什么?快将这狂妄之徒拿下!” 郑王大怒催促。 郑凛然一时为难,心知王命难为,但她更清楚自己绝非七月对手。在场的四位飞仙宗长老也只有秋叶或能与七月一战,其它人根本奈她不何,万一七月丧失理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便只急忙催促七月道“还不快跪下向君上认错!” “无错如何认错。” 七月犹自不理会。 “立即拿下!”郑王急怒攻心,命令近乎吼叫。殿外本来大群兵卒,尚未冲进来就被七月一掌推倒十数排、纷纷跌倒殿前台阶上。 冬雪见状知道不能善了,只好动手。 春季长老与郑凛然这时也不敢再迟疑,忙运转心决分左右配合冬雪发起攻击。 不料三人的合围尚未攻近,就见眼前的七月施展灵闪、一晃错身而过,竟然直扑到郑王王座面前,不等秋叶施救,已经一把扼住郑王咽喉!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连秋叶都没想到七月如此大胆,竟敢对郑王动手!唯恐郑王遇害,连忙急喊道“七月住手!师尊一生为国,今日你若杀了君上,郑国势必大乱,内忧外患,将有多少人因此遭遇刀兵之祸?” 郑王原本强自镇定,唯恐露出丑态,但咽喉被七月扼紧,几乎喘不过气来,又惊觉她大胆狂妄的不可思议,唯恐遭遇毒手,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只吓的冷汗满头,几乎失禁! 七月回头忘了眼秋叶,淡淡然道“我当然知道,还不会就这么杀了他。只是郑王心胸狭隘,满脑子只有如何稳固皇位,如何让满朝文武都围着他转。赏罚不明,善恶不分。为郑国立功的人被逼走,无能者身居要职作威作福;对奋勇为国者赏赐小气,对阿谀奉承者不惜赐予数百万奖赏。如此君王简直是郑国的不幸,今日虽不能杀他,也要让他知道君王不是拿着国民生死荣辱取乐的得天独厚者,是集万千国民生死荣辱于一肩的责任承担着!不明白这点,就有人会不在乎他虚有其表的君王宝座——”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响。 郑王左脸上就显出个掌印,继而迅速红肿,高高隆起。 郑凛然吓的抬掌捂嘴,一时竟不知说话。 秋叶在内、飞仙宗长老个个呆若木鸡! 十几员郑国官员无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之极! 王宫侍卫统领呼喝大骂,激怒的恨不得冲上去一剑刺七月个透心凉! ‘她竟然掌掴本王……她竟然掌掴本王……她竟然敢掌掴本王……’ 郑王还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疼痛,神智就已经被七月的举动惊呆,心中不断的如此喃喃自语,惊怒过度,一时竟然忘记屈辱。 不等他回过神智,又‘啪——’的一声响起大殿。 郑王的右脸也被七月抽肿。 “今天就只打你两耳光,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凭借王座作威作福,要是日后郑国在你的治理下日渐衰败,民不聊生,我七月一定回来取你性命,那时就算杀了你九泉之下师尊也会说杀的好,杀了你才能让其它有能力的人治理郑国!” 七月说罢松开郑王的脖子,双足发力,人如闪电般急冲升起,抬手一掌震破殿顶,飞撞出去后施展轻功疾奔飞走。 郑凛然急忙道了声“追!”,便风一般追出大殿,四季长老连忙发足跟上,顷刻间全追赶飞走出王宫。那些宫中侍卫呼和叫喊,宫中高手都施展轻功追击,寻常侍卫哨声传讯,顷刻间整座郑都处处皆兵,大肆围捕逃走的七月。 话说七月奔出王宫后直去城门,不料王宫警讯响起,远远看见城门已经关闭。她轻功高明,根本不把郑都的十丈城墙放在眼里,本要就那么横空过去,不料突见前方街巷探出张熟悉的头脸,忙飞身落了下去。 这才看清是过去一同外出历练的师姐与几位师妹,匆匆忙将早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她道“武尊快走吧,城外老古井旁备有武尊的坐骑红影,这里面都是金银,仓促之间我们也备不得多少,千万不要嫌少。” “师姐,这……” “不要多说了!快走吧,我们早知道武尊不会对郑王低头,只是我们都有亲族在郑都,害怕连累,否则也愿意随武尊亡命天涯。” 七月见那师姐说的情真意切,万没想到一路历练中这位师姐总对她做法不赞同,但此刻竟如此相助。害怕多留让人瞧见了连累她们,也不敢再多耽搁,作礼谢过道“我走了,来日方长,一定能够再见面。” 七月提着包袱飞檐走壁,横空飞过郑都城墙,直投城外林道。 那些追兵片刻就丢了她的身影,只能漫无目的的四面搜索、派快马骑队顺大道搜寻。 七月一口气奔到城外的一座荒废古井,见坐骑红影果然在井旁,欢喜的过去抚摸马儿头颈,正要上马走时,听见背后一阵衣袂拂动声响。 回头一看,果然是秋叶追来。 这老古井除了随她游历的师姐妹、就只有秋叶知道,以轻功论飞仙宗中此刻在王都的高手里也只有秋叶能有这么快。 “你个死丫头!”秋叶没好气的破口大骂。“你动手也罢了,竟然敢掌掴郑王!你如此打他,岂非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日后他即使意识到今日做的错了,也万万不可能赦免你的罪状,如何还回得来郑国?真想在外头流浪一辈子、还是索性投靠别国?” 七月初时见到秋叶还展露微笑,见秋叶走近时笑容渐渐敛去,听秋叶说完时,目光已经变的冷淡。 “秋叶,你要杀我么?” 秋叶表情一窒,继而笑弯了腰。 “死丫头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要杀你!” “你怕我为别国效力是不是?”秋叶笑,七月却不笑,表情异常严肃。 “死丫头说什么疯话?竟连我都不信了?” 七月沉默半响才轻声道“我感觉得到你刚才潜藏的、一闪而逝的杀意。可是我不怪你,你最敬重师尊,今天眼看形势发展成这样,怕我将来效力别国,成为郑国的大敌,所以突生杀意,只是这念头一闪而逝、并不持久。显然因为感情之故,并不打算真的动手。” 这时一阵疾风吹过,卷的地上一片落叶飘起半空,飞旋一阵,又自纷飞落地。 秋叶被说中心事,半响没有言语,暗觉有些惭愧、有些难以面对。 “你这丫头何时变的如此厉害,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情,何必要戳穿。” “我不想假惺惺的装作不知道,而且我希望秋叶知道,我绝对不会为别国效力,即使终身不能回郑国、回飞仙宗、我始终视自己为飞仙宗弟子。我很清楚师尊教养我本事绝对不是要她的弟子变成郑国和飞仙宗的阻路石。” 七月字字清晰、表情认真的说罢,翻身上马。 秋叶叹了口气道“乘机四处走走、看看,无论最后是你被世道改变了锋芒,还是你用锋芒战胜了世道。你都会再回来,因为你属于飞仙宗,飞仙宗也不能没有你。” 七月抓着缰绳,走之前回头微笑道“秋叶,我会把外头的好酒托人带给你品尝。” “好!我等着喝。” 秋叶目送七月的坐骑奔走远去,一时无力的坐倒地上。 “傻瓜,就怕你将来连饭钱都没有着落了,哪里还能有钱给我买酒吃……” 郑都的搜捕警戒依旧持续。 凌落在府中得知外头动静,忙命人打听。 那下人回禀说了王宫里发生的事情后,凌落整个呆住。 ‘掌掴君上……狂言弑君……?这、这……’ 整座郑都的军民听说此事时,没有多少人的表情比凌落好看。 郑王被武尊七月掌掴,消息不胫而走,不多久就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谈。 身在返回周都途中的步惊仙听闻这消息时,正在喝茶,当时就呛着了自己。难以置信的反问道“郑国武尊七月,掌掴郑王?” “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步惊仙想笑,但想到七月未来的艰难,又哭笑不得。 ‘我还怕她吃郑王的亏,没想到吃亏的是郑王,她竟然真敢做得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第192节 烽烟(一) 七月的消息让步惊仙笑了一路。 掌掴郑王,此事足以流传千古,古往今来刺杀君王者不再少数,掌掴君王者屈指可数。 步惊仙率领神魂军离开魏国已有数日,这时正经过原魏国与郑国北关之间的数千里穷山恶水之中。 这是片无人窥视的土地,一来地势险恶,不利耕种,难以建城,交通不利;二来生活有许多没开化的真正蛮人,都是部落聚居的方式,凶狠野蛮,难以统治。但这些蛮人也畏惧来往的大军,通常远远见到人多就会回避躲开。 步惊仙倒不怕这些蛮族来袭击。只是道路难走,百余万大军数日才走了百里。 途中周国频频以飞鹰传送消息,黑狼族方面的形势发展十分顺利。 通过拜月的手段,支撑至今也没有起战事,近期黑狼族得到探报,知道步惊仙率领神魂军翻越千山万水赶回周国,内中开始滋生恐慌情绪,许多罗毕都要求大罗毕立即起兵,意图在神魂军回到周国前灭了晚霞族的兵马,拒神魂军于长河对岸。 步惊仙离开周国的这些时日拜月也没有闲着,晚霞族如今拥兵六十八万,而且都是军械齐备的精兵。 这股战力还不足以确保战胜黑狼族,但也足以让大罗毕忌惮,打起来势必让渔翁得利。 神魂军快穿越穷山恶水的荒蛮地带时,周都又送来消息,大罗毕派少元罗毕到北阴城拜见周天子,向天子表示忠心,承诺定期纳贡。用意显然,已经放弃起兵,期盼能够继续和平共处。 步惊仙这时才敢长松口气。 尽管他早已派赵姬、剑圣王大率领神魂军中的精锐急速赶回周都,却仍旧担心大罗毕发兵。晚霞族自然不会因此迅速灭亡,但战事一起,等到神魂军回到周国时,伤亡势必惨重。那时就算灭了黑狼族,周国也已经损失惨重,对未来的大计势必造成不少影响。 越近周都时,步惊仙内心竟然越难以平静。 当初他离开周都时,未曾如此。如今返回,想起拜月和拜星,不由记起郑凛然的事情,暗觉惭愧。除了惭愧,还有一丝对相见的期许。在魏国战事连连,让他根本无暇想起其它。如今却总记起当初在北地时,与两位夫人的诸多点滴。 当初拜月坏他大事的事情,因为后来的遭遇以及神魂军至今的成功和顺利,渐渐不再介怀。过去收到不少拜星的书信,其中不止一次提到拜月后来的自责和难过。魏国那位不知真假的仙人造就的神迹传到周国后,拜星在书信里更说拜月对神魂意志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试图让周国改制目前看来仍旧困难重重,但步惊仙对此早已另有想法,倘若拜月改变认识,真心信奉神魂意志、全力支持。其中的许多困难势必都能够被克服。 若连他的妻子都无法真心信奉不灭神魂意志,何谈让天下人信奉? 如今可能了。这个契机早被步惊仙谋划在显示神魂意志力量、光翼的时候发动。但他原本的设想是在下一次的神武擂擂台,人为制造类似神迹的惑人状况,而后展示神魂意志力量。 不料有那仙人的相助,竟让他的构想得以提前实现,并且能够以更震撼世俗、更让人信任的方式实现。 终于走出穷山恶水,见到碧草丛丛的平原地带时,神魂军无不欢呼大叫,都为地势的困苦折磨的身心疲惫。 前头的探哨这时快马回来,禀报说“前方四里处有队人马,金黄旗帜,旗绣弯月图案,挂的是个拜字。” 那探哨本是魏国的人,未曾见过周国的旗帜,但曾听说过拜氏公主,只是对堕落者心怀排斥,尽管猜到是神魂仙君的妻子脸上也没有丝毫欢喜之态。 步惊仙料想拜月有意给他惊喜,故而飞鹰传讯中不提,人却早早到了这里迎接。不由又想起拜星的沉不住气,每次这种事情她都会破坏拜月的盘算,提前让他知晓的。 ‘今次拜星倒沉得住气,事先没有透露丝毫。’ 步惊仙率领五千骑兵先走,不片刻就见到周国的兵马、旗帜。 那头等待的人马也列开阵势,响起鼓乐,摆开恭迎的两列百人长队。 拜月与拜星走下车驾,一身凤袍锦装在众人之前尤其醒目突出,双双按捺着激动直直看着久别的夫君驾马越奔越近。 五千神魂军骑兵在距离五十丈处停下。 眼看步惊仙过来了,周国军将纷纷跪拜地上,齐声高呼“恭迎神魂仙君凯旋回都……” 拜月和拜星让人非常意外的微微躬身,单掌按上额头,行了个不灭神魂的见面之礼。 五十丈外的那些骑兵都看的分明,无不对拜月姐妹突生亲近之心,虽有些看法传统的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仍然对她富贵的身世有所排斥,但都觉得她们算得半个同道中人。 步惊仙对于拜月的举动十分意外,却更觉欢喜。拜月无疑借此告诉他,她愿意相信神魂意志了,愿意以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身份与她并肩走下去。 步惊仙翻身落马,先回以不灭神魂的见面之礼,这才认真打量两位阔别已久的妻子。不禁发觉拜月操劳过度,看起来精神已不如过去好,颇显憔悴。 三人隔着一步彼此对视、打量,本有千言万语,这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拜月只道了句“夫君辛苦了,如今回都,有何打算?” 步惊仙晒然一笑,眺望北地方向,伸手一指,高声道“欲将神魂意志传遍北地!” 拜月欣然微笑,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始终如此,让人信任、让人仰望。 相较于拜月的沉稳与心思,拜星却显得天真童趣。 如何一统黑狼族的事情她不想,反正步惊仙和拜月说如何做,她就帮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刻她绕到步惊仙背后,伸手在摸他的战甲,又拽着战甲空隙,伸脸凑近了看,半响,嘀咕道“夫君,为何没看见仙人翅膀?” 步惊仙与拜月闻言,不禁双双失态大笑。 第193节 烽烟(二) 笑了一阵,拜星脸红撇嘴、不满道“欺人太甚。” 步惊仙见状失笑抱住她道“夫人要看仙人之翼,夫君就让夫人看。” 说罢伸展开半丈长的黑色光翼,周国兵将个个看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目睹步惊仙抱着拜星振翅直飞上天。 步惊仙抱着拜星在半空盘旋飞移了会,突又加速坠落,将措手不及的拜月一把抱起升空。 “回都!” 笑喊声中,周国及神魂军兵马一起出发。 高空中步惊仙一手搂住位夫人的腰直飞北阴城。 此刻北阴城中,作为黑狼族大罗毕使臣的少元罗毕正搂着个美丽的女子,百无聊赖的等待神魂军抵达。 北阴城少元还是第一次来,踏入晚霞族的领地时,他一路见到六座城池。让他想起郑国和韩国的楼城。少元内心原本就向往七强的那种社会生活方式,总不明白黑狼族为什么始终排斥城池。 青、白坚石堆砌的城楼,围护着里头的人们安居乐业。不怕外敌的突然袭击,不怕凶猛狼群的伤害。 也只有在那样的城池里面统治一切,少元才觉得有尊贵的优越。 但黑狼族上下都对七强的城池嗤之以鼻,少元也没办法,自幼在部落长大的他也并非不能适应,日子久了,慢慢也淡忘了对城池的向往。 自从来了北阴城,在王宫居住了些时候,才又勾起他对更美好生活的向往。看着周天子在王宫中华丽的殿堂,精致的花园,成群美丽的侍女你来我往,无数太监卑躬屈膝的低贱。他觉得当天子真好,住在王宫当主子真好。 而这次来周国,少元满怀欣喜,因为他所希望的这些极其可能实现。 北阴城的王宫突然骚乱,许多宫女太监都抬头看着天空指点议论。 少元发觉后也走出去看,正见到天空的景象。 龙纹的黑甲,半丈长的黑色光翼,在烈阳下徐徐拍动。 犹如仙魔。 “左岸罗毕!” 少元认出缓缓落下的正是抱着拜氏公主的左岸罗毕,惊喜之余不禁喊叫出声。 “少元罗毕久等了。” 步惊仙停落地时,拜星犹自兴奋的满面红潮,沉浸在翱翔天际的滋味里头不能自拔。 王宫的人识得、不识得步惊仙的都纷纷跪拜,口中高呼“拜见北君,祝北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步惊仙说罢搭着少元的肩头直往里走。“少元罗毕,我们喝酒吃烤全羊说话!” “好!我们喝酒吃烤全羊!” 阔别多日未见,步惊仙发觉少元未曾如何改变,不过身体比过去粗壮了许多。还有就是仍然带着那颗黑石,如今魂决的心法修为已经达到十三重的高度,超越了他这个师父。自从当初在神魂山巧遇李夫人后,步惊仙已经知道少元拥有的是双百战天赋。 如今少元的体能在神眼中为紫色,基础体能1400,魂决提升百分百,十重魂决能量场又可提升200%,双百战天赋提升杀伤力和抗击力200%。额头的金光球10颗,灵10。战斗力达到1。44万,绝对战斗力144000。 当初在北灵山时步惊仙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意外收的一个徒弟资质如此惊人,会在今时今日成为当世的绝顶高手之一。 对黑狼族用兵,始终让步惊仙自感难以面对的就是这个徒弟。他深知少元对大罗毕的忠心,欲灭黑狼族,势必要战少元。 此刻与少元喝酒、吃烤全羊。他心里却不禁有些唏嘘。 “少元罗毕在北阴城等了我这么久,有什么急事?” 吃饱喝足,步惊仙就单刀直入的询问,他知道跟少元兜圈子没意思。 少元也吃的心满意足,拍了把肚皮,直言道“父亲让我跟左岸罗毕商量大事。” “少元罗毕只管说。” “左岸罗毕带了神魂军回来北地,肯定要一统北地……” 少元这话直接的过火,步惊仙不得不打断道“少元罗毕何出此言?” “哎呀!”少元像看不懂步惊仙脸色般不耐烦的道“左岸罗毕现在兵力强盛,当然要统一北地。换了我是左岸罗毕有这么多兵马,也会统一北地,当个真正的王。干什么要让别人在旁边跟我同起同坐啊?父亲也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已经打不过左岸罗毕了,也不想自取灭亡的硬打。父亲说我们黑狼族本部愿意听命、效忠周国,对于北地其它不愿意服从的部落,我们愿意听从指挥,出兵协助平定。” 步惊仙颇觉难以置信。记忆中的大罗毕是个绝对不甘心屈居人下的头领,虽然说黑狼族如今的兵力的确无法跟声势浩大的神魂军相提并论,但神魂军不完全的军备状况任何人都清楚。并非说黑狼族完全没有勉强一拼的战斗力,这种情况下大罗毕竟然会愿意投降,不得不让他惊疑。 如果是旁人来提此事,步惊仙必然疑心是大罗毕的缓兵之计。但少元不是个能够负担这种职责的人,所以会派少元来说此事,兴许也是大罗毕表示诚意的方式。少元的性情是个人都能了解,又本与步惊仙交往较多。 然而步惊仙十分谨慎,唯恐大罗毕设计,根本把少元也一并隐瞒。 “既然是少元罗毕来说,我当然相信大罗毕的诚意。只是少元罗毕别怪我多疑,大罗毕是个了不起的人,从来不愿屈居他人之下,黑狼族内众罗毕都有求战之心,大罗毕为什么选择弃战呢?” “父亲就知道左岸罗毕不会相信。其实父亲不是不敢跟左岸罗毕交战,是不能跟左岸罗毕交战。”少元说罢喝了杯酒,又道“左岸罗毕知道黑狼族的守护神吗?” 步惊仙不由一窒,他在北灵山时就听少元说过。黑狼族过去并不强盛,最初叫狼族部落。曾经被别的部落联合打击的险些灭族。在最危险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上天派来的救星,那人只身一人杀退数万部落联军,那人被黑狼族称为黑狼战神。黑狼族的名称也是从那之后易更,黑狼族类似祖祠的秘密山洞里就雕刻有黑狼战神的全身像。 “少元罗毕说的是黑狼战神?” “左岸罗毕知道啊!”少元欢喜的叫道“我们黑狼本族对黑狼战神十分尊敬,父亲和本族的圣女在同一天晚上一起梦见黑狼战神,黑狼战神说左岸罗毕是他的传承者,会带领黑狼族走向更强盛的道路。所以左岸罗毕在返回周都的途中父亲也没有出兵攻打周国,正因为受到黑狼战神的指引。没有黑狼战神就没有黑狼族的今天,黑狼战神是本族的守护神,本族相信战神的指引。” 步惊仙心念百转,很快想到一个可能。 仍旧是魏国的那个自称神魂仙人的家伙,那人既能制造神迹,托梦装神弄鬼这种把戏未必不能办到。利用黑狼族对黑狼战神的敬畏,谎称自己是黑狼战神托梦黑狼本族的大罗毕和圣女,如此一来对他步惊仙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从一开始步惊仙就未曾想过能够和平收服黑狼族,皆因那大罗毕极其自负,不战死绝不会甘休!如果大罗毕能够归附,黑狼族等于得到一半,其它的罗毕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归附有好处,也有不利的一面。 以武力一统北地步惊仙能够轻易推行神魂体制,而归附过来的,他却不能如此。 “原来如此。今日我才知道神魂大仙原来就是黑狼族的黑狼战神!只是神魂大仙指引我实现神魂意志,黑狼族并非信奉不灭神魂,将来恐怕……” “父亲说过,其它的事情黑狼本族全听左岸罗毕的吩咐。只求左岸罗毕封父亲为黑狼王,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即使让黑狼族住进城里面,为了黑狼战神、黑狼本族也都愿意!” 这话说的好像居住城池生活犹如下地狱,让步惊仙哑然失笑。但他知道黑狼族习惯部落结构模式,这是种未曾想过改变的习惯,强行更改,当然跟下地狱没有差别。 “黑狼本族如果愿意住进城池,那就入住,如果不愿意的,绝对不会勉强。只是一点,黑狼本族尊奉的黑狼战神既然就是神魂大仙,从此之后理当信奉不灭神魂意志,必须学习不灭神魂意志的理念,逐渐适应、成为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 “好!左岸罗毕派人教我们。”少元说罢又道“其它罗毕不是黑狼本族,他们信奉的神跟我们不一样,所以他们不愿意投降,必须打。左岸罗毕决定要打了就派人告诉父亲一声,黑狼本族就会全力以赴。” 步惊仙大喜过望,想不到区区一个梦竟然能够带来这样的结果。过去他虽然知道仙人之说能够利用,今日才知道威力何等惊人!真正胜过百万雄师! 少元吃着酒,望着一旁服侍的宫女,突然扭头问步惊仙道“左岸罗毕,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能喜欢很多女人吗?” “自由的意思就是做任何你喜欢做、又不扼杀其它不灭神魂意志追求者意愿的事情。如果对方并不拒绝,当然可以喜欢很多女人。”步惊仙说罢扭头问那宫女道“少元罗毕十分喜欢你,你会拒绝他吗?” 那宫女当即羞红了脸,然而她如何敢拒绝? “这是奴婢的荣幸。” 步惊仙不禁失笑道“少元罗毕只管随意,她并非神魂意志追求者,而且也没有拒绝你。” 少元二话不说一把拦腰把那宫女抱起,走出门外时又一把将方才陪伴他的美丽女人也抱起,大笑着往寝处去了。 第194节 烽烟(三) 少元走后,步惊仙在拜氏姐妹陪伴下前去拜见周天子敖潘。 天子带着皇后及周国文武出殿,不等步惊仙跪拜忙就扶住了直道免礼。 叙话一阵,周天子打量步惊仙片刻。 “爱卿威武不凡,朕早知爱卿乃人中龙凤,却也没想到爱卿原来是仙人转世。周国得爱卿相助实属大幸,朕敕封爱卿为周国护国国师,奉神魂宗为天下第一神教……” “臣——叩谢龙恩。” 步惊仙知道这是拜月早向天子提出的要求,谢恩起身时,与拜月眼神交汇,双双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启禀天子,臣以为北地众部落名义上尊奉陛下,实则各自为政,心怀鬼胎。不久前臣又得密报,北地共八十七部落首领密谋发兵周都,欲兴兵谋反。陛下贵为天子,绝不能对这些乱党过于宽容,如今周都又得仙人庇护,得神魂宗归心,正是出兵讨伐乱党,让天下知道陛下威仪的时机!臣愿亲率大军,为陛下扫平叛逆!” 敖潘早知道步惊仙此次回来势必要一统北地,但也没料到他如此着急,人才回来不等歇息就请命出兵。敖潘心中其实并不愿意看着黑狼族被灭,如今有黑狼族在,他尚且还有退路。一旦北地一统,他这个天子就彻底成为笼中鸟,任人宰割,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但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 就在周天子沉吟的时候,一个周国武将跪拜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神魂军刚到周都理当歇息整顿,国师斗志高昂虽是好事,但却未免失之急切,颇显不顾黎民百姓死活了!” 步惊仙不认识站出来说话的将领,估摸是离开期间周天子提拔的年轻将领,打量了遍随同敖潘的那些人,发现竟有十数个年轻陌生的面孔,不由暗自皱眉。 拜月见有人横加阻挠,心中大为不快。正待呵斥时,突见步惊仙猛然拔剑,挥剑就把那跪地劝阻的年轻将领的人头砍了下来! 鲜血抛洒一地,人头在地上翻滚数圈,满面惊怒的圆瞪着眼珠子!惊的周皇后连步后退,失措喊叫。一众周国文武,个个面色发白,吃惊异常。 敖潘出了一头冷汗,明白这是步惊仙杀鸡儆猴给自己看,知道此刻的北君已经根本不屑于顾惜人们非议,不愿为任何人或事情耽误计划片刻! “陛下,此人为乱党说话,乱我军心。臣未免士气动摇,故而痛下杀手,还请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步惊仙说是请罪,语气却十分平淡。 敖潘镇定了情绪,挂起笑脸道“爱卿忠心为国,何罪之有?讨伐叛逆一事但凭爱卿做主就是,朕只是担心爱卿太过操劳啊!周国全倚仗爱卿支撑方有今日,爱卿不可不格外顾惜身体。” “陛下关怀备至,臣感恩不尽。但叛逆一日不除,臣一日不能安心。” 步惊仙说罢告辞,按剑离去。 拜月从吃惊中回过神,急忙追着过去。 “夫君何必如此?当着许多人面岂非让天子威严扫地?传开出去天下人也会说夫君不将天子放在眼里。” 步惊仙不以为然的淡淡道“过去周国的文武气焰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这北阴城是我们的天下。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妨碍阻挡,今日有一人敢站出来阻拦,明日就能有一群周国文武站出来阻拦!” 拜月虽然觉得此话有理,但仍旧认为此举过激。总觉得此次步惊仙回来后人变的比过去暴戾、霸道了。 “人已经杀了,夫君所虑也有道理。只是臣妾要劝夫君行事不可过于偏激急切了,臣妾知道夫君忧虑大事,唯恐多拖延一日就多了些变故阻碍。但也不可急切的浑然不顾其它,夫君以为然?” “黑狼族如今事小,大罗毕既然诚心归附,其它的罗毕已经不是问题,我们大可分兵七路,不出半个月必能一统北地。” 拜月心中也赞同,兵力优势已经过于明显,其它罗毕失去大罗毕率领犹如一盘散沙,力量不能聚合,又处于被动局面,轻易能够逐个击破,扫荡剿灭。 “既然如此夫君何故如此焦虑?” 步惊仙驻足叹气,手指西南方向道“韩国!韩国虽然兵力不多,但关城防卫建设完善,且经历过大战,几乎都是精兵。欲破韩国本就不易,更难又在于郑国的干扰。如今楚国还在与燕国交战,郑国势必出兵伐燕,如此一来才让我们有了灭韩的时机。一旦郑国腾出手脚,韩国势必求助投靠,郑国出兵拦阻,我军绝难一举吞韩。为此我早早谋了一计,但难在如何能够实施。” 拜月早想到步惊仙一统北地后必然对韩国下手,但却没想到他如此急切,根本不予大军休整的时间。 “夫君想到何计?又有何为难之处?” “说来也不甚高明,但也易于成功。我们统一北地时,韩国势必畏惧。只要设法买通韩国当权重臣,从中协助。我们谎称军粮不足,本又与陈国有深仇大恨,要求韩国借道放我军去攻陈,许诺事成后予以韩国些好处……” 拜月眼睛一亮,大喜过望的接话道“假途灭虢之计!倒是行之有效,韩国畏惧我军本不敢拒绝,但必然害怕我军会乘机攻打他们。因此必须买通韩国权臣在韩王面前说话,如此才能让韩王答应!此计绝妙,陈王灭晚霞族一事天下皆知,我军一统北地后兵力强盛,兴兵讨伐报仇理所当然之极。只是……韩国如今当权人物不过三两位,能够说上话的恐怕非韩国丞相郑丕不可,但郑丕此人虽无大才却也不算无能之辈,对韩王也还算忠心,郑丕本身也是个财主,对财宝之类并不甚太在意。我们与他又从没有交情,想要攀交恐怕不易……” “所难正在于此,而且最佳的时机还是近期,如果在北地尚未统一时就能寻上门去说,韩国防备之心必然大大减弱。等到北地一统时,多少人都会看破此计了,那时成功的机会最多六成。” 第195节 烽烟(四) 话虽如此,但步惊仙也知道如果没有契机则不可能迅速与韩国左丞相郑丕建交。 郑丕此人为官后嗜好依旧如初,喜欢在奴隶身上绘制图案,但这么多年来据说只成功了三个,其它奴隶无一例外的丧命台上。除此之外,郑丕让人再难投其所好。然而郑丕根本不缺奴隶,步惊仙又上哪里找个让郑丕欢喜的、现成的杰作送做见面礼? 两个人正犯愁时,一个侍卫过来禀报说“启禀月妃,那个古怪的女人会说我们的语言,与其它几个蛮人大不相同。” “喔?”拜月颇显惊疑,末了又记起步惊仙对此毫不知情,就笑道“昨夜与小星等待夫君之心殷切,以致难以入眠。于是领了四季使出营散心,不巧遇到群蛮人,见臣妾等人少,又都是女子身,便以为好欺。为首的女人形容古怪,带了几十个蛮人想拿臣妾,后来被臣妾杀死大半,四季使又生擒了那为首女人和七个蛮人。”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暗觉那群蛮人实在不开眼,自寻死路的撞在拜月她们手上。 “如何古怪?” “左右无事,不若夫君移步一观如何?”拜月反而卖起关子,似乎那个女人还真古怪的罕见。 步惊仙见她如此,倒也不在乎耽搁片刻,左右军事整备在返回周国的途中就已安排,后日才能出兵,今日理当陪陪两位夫人,便微笑答应。 侍卫领他们去了天牢,将那群蛮人押了出来。 只见当中唯一的女子披头散发,无任何衣物遮掩的身体上纹着密密麻麻的凤凰,密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她原本肌肤的模样。 步惊仙忙叫人拿那女子头脸抬起来。 一眼望去,他立时惊呆! 那女子脸上纹了九只凤头…… 若干年前的记忆刹那间浮起步惊仙脑海…… 当初被送到郑丕的奴隶庄园,七月被王卡挑唆到厨房偷吃的,奴隶监工为找出小偷将他们一群孩子拉到冰雪之中,本欲全部打到说为止,步惊仙自愿站出来背负黑锅,因此遭遇监工的狠毒鞭打。本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模样时,一个脸上纹九只凤头的女子喝住了监工。 “凤姑娘。” 一声轻呼让原本惊慌的凤姑娘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步惊仙打量、搜索记忆中一个又一个人的模样…… 然而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搜寻记忆的库房,也找不到一张与面前相似的脸。 步惊仙早知没有记错。顷刻间他推想了许多可能,凤姑娘为何会在这里?她本是郑丕身边最受宠的女人,原本他一直以为凤姑娘至今还在郑丕身边享受荣华富贵。 当年凤姑娘的相助恩情,他一直记得。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肯定当初凤姑娘是一番好意,此刻他决意试探,假如当初确属好意,今日他势必报答,假若当初另有目的,他则另有主意。 “凤姑娘这般的大善人怎会不在郑丕丞相身旁享受荣华富贵,竟然落得与蛮人为伍的田地?”步惊仙说这话时面色冷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拜月熟悉他的性情,虽然心中惊疑,但却不发一言,怕坏了步惊仙的主意。 凤姑娘听见这话,脸色立时变的难看。知道她过去事情的人,必定与郑丕有关,极其可能曾是奴隶。若不然她绝没有不记得的道理。既是奴隶,当然不是受过她的恩惠,那么这番当然是反话! “不知何时曾得罪过大人,贱妾过去年轻不更事,实在有眼不识泰山,恳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贱妾一命!”说到最后,凤姑娘连忙磕头求饶。 步惊仙心中已经有了一半定论,这时冷哼着道“凤姑娘当初可没有绕我表亲一命呐!为了个下贱的小奴隶竟命人把我表亲活活打死!真让人费解,区区一个低贱的小奴隶与凤姑娘有何关系?莫非是凤姑娘的私生子么?竟要为此打死我那为人和善的表亲!” 尽管事隔多年,凤姑娘仍然立即想起当年的事情。 只在心中暗骂‘又是那个天煞的小贱种!’,她自觉落到这般田地全因为那个叫做步惊仙的小奴隶,若非他,当年绝不会被连累,就绝不会逃跑。更不会被黑狼族的部落抓去当奴隶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脱,结果又误入穷山恶岭。 本以为必死无疑或遭遇更凄惨时,不料因为身上的纹身,被那蛮人部落视为仙人,因此变成蛮人部落的首领。却从此陷身于荒蛮山野之地不得离走,过着原始的凄苦生活。如今还不幸遭遇横祸,被几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生擒活捉,还恰巧碰到这样一个仇人! 凤姑娘又怕又气,霎时间哭的泪流满面,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呐——当年贱妾也是不得已,郑丕看那小贱种脾气倔强,吃的痛,有心送他到九死一生台纹身,我也是受了郑丕命令!大人的表亲平素和睦,待人和蔼,庄里上下人人都与他交情好,贱妾本与他交情深厚,若不是被郑丕逼迫,如何忍心叫人打他啊!当初本也是郑丕听了别人的谗言,贱妾不忍他被害,冒险从中说话,就让人只把他打重伤给个教训,哪想到下手的人暗中受了郑丕命令,竟然就把他给活活打死了过去……” 听到这里,步惊仙已经明白大概。知道这凤姑娘当日果然不怀好意。当日事出突然,绝不能是郑丕的命令,不过是凤姑娘临时起意,十之八九为了讨好郑丕。如今把一切推在郑丕身上,只想乞求活命而已。 ‘如此看来,她所以不在郑丕身边或许也是怕郑丕为庄园烧毁的事情迁怒罪责于她……真是天助我也!’ 步惊仙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继续追问究竟,只吩咐道“给她穿上衣裳,送到西宫安置,日夜小心看守,倘若让她逃跑了,诛九族。她若有什么需要可满足的尽量满足,不可待她无礼。” 当即有人领命带走凤姑娘。 步惊仙见拜月始终未发一言,便笑道“夫人,此女之事异日闲暇时再与夫人细说,郑丕之敲门金就是此女,夫人不巧正将她生擒,实在帮了大忙,也真是天意!本君这就寻赵天交待,稍后再来见夫人。” 拜月微笑点头道“夫君尽管去吧,大事要紧。” 见步惊仙走后,拜月就命人叫来拜星,一并到安置凤姑娘的西宫。 这时凤姑娘已经沐浴更衣,正在吃喝,见到拜月姐妹到来,吓的连忙跪地伏到,连连磕头。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公主殿下……” “好了,起来说话吧。”拜月懒得听她啰嗦这些,打断了让她平身,拿眼将凤姑娘仔细打量一阵,就问话道“当年你在郑丕手下,后来因何离开了?” 凤姑娘忙把当年如何受小奴隶拖累,被迫逃亡及后来的遭遇一一说了。 拜月耐心听着,末了,就问她说“那个害了你的小奴隶,可知其名姓?” 凤姑娘忙道“奴婢死也不能忘记了!那小奴隶叫做——步惊仙。” 屋外一记闪电突然炸响,紧接着便落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宫殿屋墙上。 凤姑娘犹自低头坐着,不知这两位贵人为何询问这些。 拜月呆若木鸡,一旁的拜星心思简单,未曾多想,只觉得步惊仙这名字与夫君的字尤其巧合,又觉得似乎从哪里听说过这名字,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说。反倒奇怪身旁的姐姐为何听到这名字后整个人就呆了。 拜月半响才回过神,恢复镇定。 “你没有记错?” “回禀王妃,奴婢被那小贱种害成如今的模样,怎么可能把他的名姓给记错了呢?” “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叫步惊仙的奴隶是如何烧了郑丕庄园的,要详尽。” “是!当年……” 凤姑娘一五一十的把当年郑丕庄园如何被火烧的事情全说了。 拜星听的吃惊,又觉得有趣。想不到一个小奴隶竟然那么可怕,却也不明白姐姐为何对一个小奴隶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放着许多事情不做,偏偏在这里听故事。只是拜月不急,拜星更不会着急,也就耐心的陪拜月听着。 问过凤姑娘的话后,拜月让人多加美食赐予凤姑娘,便领了拜星走了。 “姐姐,你今日真奇怪。” “奇怪吗?”拜月语气平淡,拜星更觉得姐姐情绪反常。“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姐姐为何寻她问话?” “不知道。”拜星很干脆的摇头。 “步惊仙这个名字你没有印象?” “似曾耳闻,就觉得跟夫君的字很相似嘛,或许因此错觉。难道姐姐在哪里听说过?”拜星依旧茫然不解。 “那你还记得,夫君曾无意中透露,说他幼年时曾当过奴隶,并且在那时杀过人,还杀过不止一个人的事情。” 拜星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夫君生气时说的,还是我把夫君气的呢,不忍心看小奴隶也被捆绑严守……”拜星只是不如拜月般关心大事,心思本没有放在这些事务上,但并非蠢物。这时候已经有所明悟,却觉得难以置信的急声反问道“莫非姐姐是说,那个小奴隶步惊仙就是夫君!” 拜月淡淡然一笑。 第196节 烽烟(五) “八九不离十!当年夫君说自己在北灵山打杂,本来承诺婚后告知过往一切,结果后来一则事多,二则夫君似乎有所顾忌,再没有提起。这女子根本不认识夫君,夫君却对她印象深刻,此为一疑;夫君编造表亲,所提之事又理当只有当初在场的那群小奴隶才知道。可想而知夫君必然是那群小奴隶中的一个。以夫君性情,遭遇,武功,还有什么疑惑么?” “步惊仙……步惊仙……”拜星却还是想不起来这名字从哪里听说过。拜月见状不禁摇头叹气道“你呀你,当年郑国曾出过件不小的事情。北灵老人的三个得意弟子、衣钵传人因为黑狼族的起兵匆忙逃出北灵山,郑国天籁公主冒险亲自赶往接应其未婚夫信侯凌落。逃亡途中北灵老人的三弟子舍身为两位师兄断后,不幸坠崖身亡。” 拜星隐约记得曾听说此事。 “北灵老人的大弟子正是信侯凌落,二弟子则是如今的楚太子楚高歌,三弟子则是如今郑国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的未婚夫婿——步惊仙!” 拜星立时愣呆,喃喃自语道“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的未婚夫……北灵老人的得意弟子……信侯与楚太子的师弟……是、是夫君!可、可……可是当年在楚国……” “此事我也觉得蹊跷,当年在楚国看信侯与楚高歌并不识得夫君,但当年我便觉得那信侯凌落并无心致夫君于死地……当年你遇到夫君的地方,我记得河流之上正是皮县,也就是步惊仙坠崖之地,只是夫君既与飞仙宗宗主有婚约,又有那般的两个了得师兄,为何事后不曾相认呢?恐怕其中定有蹊跷,料想也是夫君隐瞒名姓不提的缘故所在……” 拜月话未说完,就见拜星猛然转身折向,疾步快走。她连忙追上去拉住喝问道“你做什么去!” “问夫君啊!他怎么可以至今连真实名姓都不对我们说!”拜星说着,眼眶已经泛红,心中大觉委屈难过,只觉得始终不曾得到丈夫的信任。 “胡闹!夫君不说自然有缘故,我们姐妹追究理所当然,但只能装作不知,焉能去当面质问夫君……” 拜星一把摔开拜月的手。 “我不管!为何不能问?不问怎么知道猜测是真是假!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夫君连我们都要隐瞒?我今日非要问清楚了不可,除非姐姐杀了我,否则拦得今日、也拦不住明日!” “你!”拜月暗觉失策,万没想到拜星对此事竟然这般介怀,她本以为拜星虽然反应激烈,但毕竟不会太在意区区一个名姓身世的问题,稍加劝阻也必然能让她冷静。若早知如此,她势必宁可隐瞒拜星也绝不带她同来。 拜星心急之下施展开轻功飞走疾去,拜月连忙追赶,但任她说什么劝阻的话拜星一概不听。片刻间已经到了书房,拜星一把推开房门,看见赵天正在聆听吩咐,便也稍加按捺情绪,只是心情激烈,一时也不能开口说话。 拜月紧随跟到,知道无论如何劝阻不住,便道“赵将军暂且退下。” 赵天见状觉得有异,忙道“末将告退。” 步惊仙点头准许道“去吧,大概也就如方才交待,你尽快出发去办,事情一旦成功立即飞鹰传讯!” “是!”赵天退出书房时,不忘对拜氏姐妹致礼。 步惊仙一时吃不准拜星何故生气,怀疑是赵姬回禀了他与郑凛然的事情,却又觉得拜星不会因此激恼至此。 “何事如此激怒?” 拜星盯着步惊仙望了半响,才一字字的开口道“步——惊——仙!” 三个字。 让步惊仙如被锤击! 顷刻间他已经推想到究竟,不禁苦笑的望着拜月道“果然还是没有瞒过你的心细,你们见过凤姑娘了?” “嗯,见过了。”拜月轻声答应。 拜星却激狂如若失控般怒吼质问道“为何瞒着我们?夫君为何瞒着我们!” “小星!”拜月试图劝阻,却被拜星一把推开。 步惊仙见状已知拜星的心情,但他熟悉拜星的脾气,也清楚她的弱点,于是说了六个字,就让激狂的拜星刹那冷静。 “因为……不堪回首。” 语气中的酸楚犹如锐利的宝剑,精确无误的刺中拜星的要害!让她原本的激狂如被桶冰水浇头,顷刻熄灭。满腔怒火全化成对步惊仙的爱怜、疼惜。 “夫君,过去的事情不要想多了,好吗?” 拜月一旁看着暗自失笑,明知步惊仙有意攻击拜星弱点,偏偏总是奏效。 月如钩。 拜星躺在步惊仙怀里,温柔的抚摸他胸口,心酸的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夫君再没有找过她说清楚么?” “何苦自取其辱?再者师父也有交待,并不希望我前往郑都,又巧遇你们姐妹,接连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如今我哪里还想去什么郑国了。” 拜星怔怔回忆着往事,半响,突然问说“夫君一定还没有忘记那个恶毒女人吧?” “胡说。” “一定是,否则夫君为何在魏国拼死换她芳泽?”拜星说时眸子里闪动狡黠的光亮,步惊仙这才知道入套,原来她早知道魏国的事情。 “我只是……” 不等步惊仙解释,一旁的拜月就懒懒打着呵欠道“夫君只是为了报复……” 步惊仙连忙点头称是。“果然还是……” 没等他说完,拜星接口道“早知道夫君要如此说的,既然报复为何又不告知她身份?” “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愚弄,让一个人爱上她原本不屑一顾的人,并且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愚弄更可怕。再者……” “再者夫君有心坐等飞仙宗日后变故,倘若有机会则假作是她可以倚仗的男人,乘机拉拢一股飞仙宗的力量,然否?” 拜月接话,末了懒懒打着呵欠,步惊仙连忙夸赞她贴心,不料换来拜月一记白眼。 “得了吧,谁知道夫君心里怎么想,借口这种东西,一抓一把!” 便不待步惊仙再说什么,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他自顾睡熟过去。 第197节 烽烟(六) 步惊仙再看拜星时,她也故意把身子一扭,背对他自管睡觉。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虽说世风如此,拜月与拜星也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自己的丈夫拥有别的女人时,难免心中不快。总是需要时间接受和整理情绪,他自然也不必强求什么。 他正要入睡时,外头有人通报,说王大求见。 步惊仙不敢怠慢,连忙披袍出去相见。 魏国的时候王大出力极多,如果不是他,魏国投降过来的几十万兵马未必能够带回北地。领头投降的将领原本为的是前途,后来知道要放弃魏国来北地时,十分不情愿。如果不是王大,步惊仙绝不敢说那人不会索性率领魏军割地雄踞一方。 寝宫大殿外,剑圣王大双手按剑,竖于身前。披散的长发直及腰际,那身青布长衫在月光的映照下尤其显得孤傲冷寂。 “出什么事情了?” 见面时,两人一齐致以不灭神魂的见面礼,末了步惊仙直问究竟。 “燕国的同道派人送来求救书信,宗主请看。”王大出身神魂山,对步惊仙喜以神魂宗宗主称呼。 步惊仙拆阅看罢,一时难以定夺。 “你有什么看法?” 王大大惑不解,反问道“这是好事!宗主为什么迟疑?” 步惊仙踱步慢走,沉声道“不错。燕国的神魂殉道军头领承认我为神魂宗主,希望得到救助,照理说应该义不容辞火速前往救助。但眼前情况紧急,我也不必对你隐瞒。北地战事后日将起,紧随着的是对韩国发兵的大事。灭了韩国,神魂军才算真正立足于天下。” 王大想了想,道“既然有这种难处,不如让我去燕国!” “要去燕国,非我不可。燕国的神魂殉道军的目的是要亲眼目睹我的神魂意志力量才肯信服,才愿意上下齐心归附我们。燕国的这支神魂殉道军数量超过六十万,如今身处夹缝之中,既要面对燕国的讨伐大军,又要防备楚军。缺钱缺粮,形势非常严峻。要想让这支神魂军能够立足生存,非常困难。” 王大听了,暗觉自己也没有这种能力。 “那就非宗主亲去不可了,只是北地这里……” “为难之处正在此。” 王大思谋半响,突然提议道“宗主,两位宗主夫人难道还不足以领导北地的战事,不足以掌管灭韩的军事?” 步惊仙暗觉有苦难言,一时没有说话。实际上北地的战事胜券在握,根本不必担心。难则在于韩国的战事,如果让拜月掌管全局,她的能力并非不足以信任。但灭韩后步惊仙势必要把韩国变成神魂宗体制,对此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当年周国的变故让他狠狠受创,如果韩国灭亡后推行了周国的体制,那么百余万的神魂军就变的没有真正的立足之地。韩国是个试验场,在他的勾画中,韩国将成为神魂宗体制治理的发源地,以韩国为起点,北向北地发展,南朝陈国、齐国发展。 王大见身披黑锦长袍的步惊仙在月下踱步慢走,眉头紧皱,眸光闪烁不定,猜想他有难言之隐。 “宗主,王大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但燕国的神魂军不能不救,否则同道中人谁都会质疑,将来更别想让天下的神魂军全部归心,何来力量对抗堕落者的君王?以王大之见,燕国宗主既然必须亲自去,这里的事情大可交给宗主夫人。神魂军上下对宗主夫人也都愿意认可,相信会听从指挥。” 王大说罢见步惊仙犹自没有做声,猜测着又道“假如宗主是对两位夫人不放心,王大觉得,夫人倘若无心追求神魂意志,宗主不如效仿神魂宗前宗主,亲手杀之以免后患,天下间的堕落者他日都势必是我们的敌人。假如夫人可信,宗主就不该怀疑犹豫。王大虽然对北地的情况不了解,但能够如宗主般统领大局者,显然只有月夫人。” “唉——”步惊仙不禁叹气。“她们并非不可信,只是神魂宗与七强任何国家都不一样。拜月、拜星自由生长于陈国势族,很难接受平等之念。现在她们只是相信神魂大仙的真实存在,相信我拥有仙人赐予的力量。并不曾与神魂军真正接触,我是怕到时会有诸多冲突,神魂军上下对她们难免不认同,她们也难免无法接受差异。” 王大一时没有话说。他也知道如拜月那种出身的人习惯高高在上,人人地位平等这种念头她们从不曾有。 “宗主何不试试呢?与其猜测,不如尝试。王大愿意陪护两位宗主夫人,时刻提醒开导,假若她们愿意信奉神魂意志,必能渐渐适应。” 步惊仙考虑片刻,心觉只有如此,想了想,又还是有些不敢放心。 “王大,两位夫人对神魂宗体制非常陌生,届时难免冲突,希望你能多加体谅,视她们为刚踏入神魂意志道路的同道中人耐心引导。假如……假如她们的确不可能成为我道中人,甚至因此妨碍神魂意志的大事时——你就将她们软禁,待我回来后再另行处置。” 王大不解道“假若如此,王大索性将她们杀了,何必留作祸患?” “不可!”步惊仙说罢又道“患难之情、之恩,夫妻之情、之恩。纵使她们不可能成为我道中人,我也不能杀她们。” 王大不由觉得步惊仙追求神魂意志之心不够坚定,否则就不该有这种心软。非我道中人,早晚成敌,留之为祸理当杀掉。这也是神魂大仙的指引。 步惊仙察言观色,猜测到王大的想法,不禁失笑道“如果我的夫人都不能够信奉不灭神魂意志,谈何让天下堕落者清醒?所以我不会轻言放弃,务求设法引导她们踏入我道,才算的成功。” 王大这才由衷接受,点头道“宗主此意值得推崇,尽管神魂大仙有所指引,但能够引导的堕落者确实该以引导为主。”末了又问“燕国之行,宗主如何打算?” “三五日内即往。” “那么宗主早些安歇,王大告辞。” 王大走后,步惊仙却没有了睡意。 天下各地都有起义的神魂军,神魂大仙显现神迹的事情传开,他早料到会有神魂意志追求者投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第一个来求救的会是如今声势最浩大的三股神魂军之一。 拥兵最多的自然是他所率领的、自魏国起义建立的神魂军。 除此之外还有三股起义军声势十分惊人。一是陈齐交界地带聚集的神魂追道军,人数超过九十万之众。大多是受陈国排斥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本来逃亡到齐国,但生活状况也都凄惨,受魏国起义军影响,聚集起义,对外称之为神魂追道军。 一股是楚国南面,蛮荒部落的神魂不灭军。聚集了许多在楚国起事,许多是被楚军击败逃亡的神魂意志追求者,还有则是在蛮荒部落艰难度日的不灭神魂中人。如今人数超过七十万。 再者就是燕国的不灭神魂殉道军,人数六十万。这支神魂军起义仅在步惊仙建立的魏国神魂军之后,由于燕国与楚国交战,形势混乱,让这支神魂军起义后得以迅速壮大,本来声势犹在神魂追道军之上,由于三个月前被燕国二十万精锐军打败,死伤无数,以致锐气大减,如今面临存亡危机,形势极其严峻。 欲救援这支人马,从形势判断而言几乎没有可能。即使有人相助,也根本无法运送军械物资到燕国,进退无路的情况也让这支人马无处突围。 接连两日步惊仙都寻燕国神魂殉道军派来的使者问形势状况,却始终没能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拜月主持的统一北地战事这时已经展开。 出兵时,北地十数位势力最大的罗毕都被大罗毕召集到黑狼族本部大帐。 那些罗毕无人料到大罗毕竟会投靠周都,个个满怀欣喜的以为大罗毕终于决定出兵伐周。 大帐内,大罗毕与少元坐于上首,众罗毕如常围坐帐下。 “大罗毕,此次召集我们过来是否决定对周国发兵?如果是,我们个个都愿意全力以赴!” 一位罗毕说罢,其它的全跟随附和。 大罗毕神情冷淡的自顾端杯喝酒,放下时开口道“今天让你们来,是念在旧日交情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众罗毕闻言无不暗觉心惊,意识到情况不妙。 “大罗毕请说。” “北君受黑狼战神庇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异日必将一统天下,成就帝业。黑狼战神是世间最强大、法力最无边的神仙!是不败的象征!我族受黑狼战神指引,已经追随了黑狼战神力量的继承者——北君。假如你们不能舍弃无能的神灵,投到黑狼战神座下,全部都会灭亡!” 一众罗毕大惊失色,万料不到由此变故。两个罗毕愤怒起身,大步出账就走,不料刚走出大帐,就被帐外埋伏的刀斧手砍杀! “大罗毕!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罗毕!你为何甘心屈服于他人之下!” 其余罗毕见状不敢说走,却禁不住愤怒质问。 第198节 烽烟(七) 大罗毕不为这些言语所动,甩手将金铸的酒杯抛掷地上,道“我并非屈服于他人之下,而是遵循黑狼战神的指引!黑狼族相信黑狼战神,相信黑狼战神所向披靡的力量!今日你们如果不降,那就是黑狼战神的敌人、黑狼族的敌人!” 帐外脚步声丛丛,几位罗毕一看,全是强壮的黑狼本族战士,一个个都拿着刀斧。 立时有几个悍勇的罗毕默契的飞身扑向大罗毕,意图将其生擒换得平安归去。 不料他们挥动的马刀全落到闪身挡在大罗毕身前的少元身上,巨大的震力让他的马刀全部脱手飞出,紧接着胸口接连被少元踢中。 一个个胸骨尽碎、五脏破裂、当场毙命! 大罗毕傲然长笑而起。 “我儿少元得天独厚,拥有黑狼战神赐予的万人敌之武勇,凭你们也想伤他!” 帐外的刀斧手这时蜂拥冲入大帐,明晃晃的刀斧一阵乱砍,不片刻就把剩下的罗毕全都剁成肉酱。 滚滚狼烟直冲云霄。 周国与神魂军的兵马见到狼烟信号,在拜月的喝令下分作十数路杀奔而出。 大半的北地在接连的十日内,处处浓烟滚滚,哀嚎遍野,处处都有横尸。战争的烽烟直把北地的太阳遮蔽了十日,灭亡的部落数以百千计。 其中反抗的男丁都被杀死,投降的全变成了奴隶。 维持部落生活结构的北地,自此之后步入新制。 无数的奴隶被迫辛苦劳作,建造起一座座城楼。 大半北地的奴隶、战士都穿上黑色的长袍,上绣‘神魂’二字。 周天子新令。所有辛勤劳作满一年的奴隶,一旦得到神魂意志追求者引导,即可脱离奴隶身份,成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神魂军的一员。 此令传开,让天下许多人看明白了周国实况。如此一来,哪有奴隶不愿意为摆脱奴隶身份而成为神魂意志追求者?周国的大量奴隶逐渐都会变成神魂军,周国做主者根本不是天子敖潘,而是神魂仙君左岸。 一时间诸强大做文章,声讨北君左岸的罪恶。 而在这时,才刚平定北地的周国于周国旧都驻军二十万,又在长河大肆建桥,布置关防。又聚集四十万黑狼王本部精兵及一百万神魂军南下。 周天子同时宣召天下,责陈王无道,滥杀功臣之后,以及过往诸多不遵天子行令的犯上罪责,明令拜月公主率军讨伐。 此事出人意料,又在天下人意料之中。 世人皆知拜月公主昔年领导的晚霞宗被政敌陈国左丞相灭族,被迫逃亡,因此才辗转去到北地的事情。此仇早晚必报,如今北地一统,周国共有兵马超过两百万,陈国无论如何挡不住。 陈国得知天子诏书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四面派遣使者请求援助,首当求助对象又是齐国。 话说赵天当日得了步惊仙的密令,携凤姑娘赶往韩国。 入境之时禀明身份来意,倒也没有受到阻拦。 赵天一路上不敢耽误,直奔韩国国都。 不料途中碰到一伙流寇袭击韩国车队,不忍袖手旁观,又正看见车里被保护的女人让贼寇拿上了马背,当即拔剑救助。 赵天在周国深得器重,一身魂决心法一直得到鬼见愁相助修炼,修为进展飞快。偏偏天资出众,十重的难关竟然没费多少时候就跨越过去,如今心法反而比停留在九重日久的鬼见愁更高。 2790的体能在贼寇中横冲直撞,直如拥有刀枪不入之体,根本无人能够伤他毫发。 那遭擒的女子穿着身白色衣裙,身形消瘦,偏偏肌肤白如冰雪,眉目清纯。突然被贼寇飞甩绳索拽离马车,禁不住失声惊叫,身子横空飞到那贼寇马背上。见那贼道目光淫秽,形容丑陋,不禁吓的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正以为不能幸免时,就见道路那头过来的车队为首的黑甲长发、绣着黑龙图案长披风的年轻男子拔剑骑着匹千里宝马闪电般冲过来。 纵使身处危境,这女子也一时忘了害怕,竟被冲来的赵天吸引住目光,看的痴了过去。 眼中只见赵天冷峻的神容,飞扬的发丝、还有闪动寒光的宝剑每每挥动间带起的绽放的血花…… 抓着白衣女子的贼盗得了收获不愿逗留,催马急走,唯恐被半路杀出来的人追上。奈何他的马劣,赵天的却是千里宝马,奔出没片刻正要回头探望后方情况时,惊见赵天已经追到身旁,眼里只见剑光闪动。 整颗头颅就那么离开脖子,旋转着抛飞上天。 那些贼寇见赵天厉害非常,全没了战意的四散逃跑。被劫车队的护从急忙奔向被赵天所救的白衣女子,形容关切。 赵天驾马过去,一把抱了白衣女子下马,一言不发的折向奔回马队,任那白衣女子如何呼喊也不回头。 “将军!将军请留步、将军……”白衣女子情急奔走追赶呼喊挽留,却哪里能追上赵天的坐骑?眼睁睁看赵天回到车队,从岔路走了,不由帐然若失。 赵天回到车队后,一路竟也不能忘记那白衣女子的美貌。当时若非肩负重要使命,唯恐耽误,也绝不会那般无情的自走。 顺利抵达韩国都城,赵天问明韩国丞相郑丕的府邸,便带了两个人押着凤姑娘求见。 话说郑丕当年由于庄园被烧,得程将军相助追击步惊仙一行逃跑的小奴隶,结果眼看小奴隶逃入郑国领地。郑丕本待入境拿人,不料受了郑国军将的狠狠羞辱。心高气傲、自尊极强的郑丕自那日起明白到商不如政的道理,立志走仕途。 后来花费许多钱财,又凭借家中关系和程将军的全力帮助顺利为官,一路挖空心思的在官场攀爬,后来抓住了一个时机得以接近太子,逐渐成为太子信任倚重的人物。韩王驾崩,太子继位后郑丕受到重用,官至韩国丞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人物。 郑丕的结拜兄弟程将军也得益于他,成为统领韩国近半兵马的大将军。 第199节 烽烟(八) 郑丕统管韩国大事,程将军军权在手,二人彼此帮助,彼此照应,风头在韩国再无他人能及。 郑丕当年受郑国兵将羞辱而走入仕途,故而恨极了郑国。政治理念上始终主张脱离郑国控制实现自强,以图成为超越郑国的霸主国。故而当初积极与黑狼族建交,甚至不惜冒险参加伐郑的军事联盟。 然而伐郑军事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郑丕因此承受了巨大压力。 韩国为战事投入极多,大战之后穷困交迫,许多郑丕的政敌乘机对他大肆攻击,将战败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韩王也为此险些对他疏远冷落。 如今战事过去许久,战后国力倒退的情况被郑丕极尽努力的缓和改善,局势的稳定让韩王不再气恼战败的事情,对郑丕的倚重和信任又恢复如初。 但郑丕并没有因此高枕无忧,战败的阴影始终蒙在他心头。超越郑国、击败郑国是他的政治主张,对此他绝不肯放弃。 然而郑国国力日盛,如今又灭了魏国,实力比之过去更增。 郑丕思来想去,陈国无从指望,齐国也不值得考虑,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北地的周国。假如韩国能够与周国结盟,以神魂军与郑国的关系而言,此事也极有可能促成。 神魂军在魏国的土地得而不能保,必然对郑国心怀怨恨。 但郑丕的主意遭到朝堂上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和质疑,无不认为韩国如今自身难保,与周国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为此郑丕近日十分气闷,在府中点了三个奴隶躺上九死一生台后心情才稍稍好转。 这日突然有人来报,说一个自称周国来的使者,名叫赵天的求见。 郑丕大喜过望,知道这赵天就是周国的镇东将军,深受拜氏公主器重,也是北君左岸的得力爱将之一。 “快请到正厅!” 郑丕连忙更衣,唯恐有失礼数让周国使臣以为怠慢。 赵天在正厅喝茶等待了片刻,终于见到郑丕出来。 两人是初次见面,彼此都不免将对方一番打量。无一例外的吃惊于对方的年轻。 ‘年纪轻轻竟成周国大将!’ ‘如此年纪竟然已经身居相位,势必非常人,此行责任重大,必须加倍小心应付才是。’ 郑丕请赵天坐下说话,两人分主宾落座。 赵天抱拳道“此番前来还为郑相带了份见面礼,不成敬意,还盼郑相喜欢。” “噢?”郑丕以为不过是些珠宝之类,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也欢喜周国如此礼数周到,脸上装作期许的回以笑脸。 就见从外头押进来个人。 只一眼,郑丕就惊的站了起来! 即使时隔多年,即使进来的这个女人已经不似当年般年轻美貌,身姿也不再那般绰约迷人。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张脸上的九只凤头,普天之下绝难找出重复! “凤儿!” 凤姑娘见到是郑丕,当即吓的哆嗦着身子,再没有力气的跪倒地上,颤抖着只想求饶,偏偏过度的惊吓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天起身抱拳笑道“君上听人说郑相一直在找这样的一个女人,于是记挂心上,派人多方查探,终于在日前于北荒山遇到。也不知是否正是郑相所求之人。” “北君如此有心,替本相找到此人,此情此义本相铭记在心,劳请赵将军代本相谢过北君!——来人,把她押下去,小心看守,倘若不小心放跑了——哼哼!” “大人、大人——”凤姑娘这时害怕的慌忙大喊,直到被郑府的侍卫拖远。 郑丕稍稍整理情绪,重又落座。 “北君如此厚爱,不知本相有何效劳之处?” “郑相言重了!君上素知郑相忠心为国,更是韩国唯一有远谋、宏图大志的重臣。此番派在下前来,为的也是国事。关乎韩国的国事,理当先见过郑相。” 郑丕颇觉意外,又道“赵将军客气。周国声势正如日中天,迟早盖过郑国。韩国只是弱国,实在让人猜不透赵将军的来意啊——” “郑相如果知道周国有两个必取之敌,料想会明白此番来意。” “愿闻其详。”郑丕其实猜到赵天所指,却想听听他如何说。 “晚霞族昔日曾遭无道陈王迫害,此仇必报;郑国蛮横霸道,伐魏之战若非君上相助,郑军连边远城也不能攻破。事后郑国却恩将仇报,大军压境,欺周国不能补给物资兵马,迫得君上舍弃偌大的魏国土地换取周国旧都的区区弹丸之地。此仇必报。” 郑丕深以为然,这些利害关系他早有考校,于是对赵天此来的意图多了几分信任。 “郑国势大,如果连周国也莫可奈何,凭韩国的国力又能如何?” “郑相何出此言?韩国受前番战事拖累,以致缺少钱粮。实则韩国军民悍勇,上下齐心,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赵天说罢略微观察郑丕脸色,才又继续道“韩国的难处也是周国的难处。周国短时间内大量增兵,声势固然惊人,但钱粮也不足以支持长久用兵。郑国国力非同小可,想要速战绝难实现,故而君上才决意先讨伐陈国,以陈国钱粮作为伐郑的倚仗。韩国曾对郑国用兵,如今郑国忙于相助楚国伐燕,但迟早会将矛头指向韩国。郑国即是周国的大敌,也是韩国的大敌。既然如此,周与韩理当携手互助,共战强敌。” 郑丕心中十分欢喜,万没想到周国主动派遣使臣前来结盟。 但他也并非蠢材,也怕周国设计,来个假途灭虢。 “那么周国的意思是?” “我军欲取陈,势必经过贵境,还盼韩国能够借道。作为报答,伐陈之后所得钱粮将予贵国一成。” 郑丕听了更觉忧心,正所谓天上不会掉馅饼。于是故意出言试探道“一成实在不多……” 赵天闻言故作为难的道“郑相此言差矣,贵国借道之情当然不比寻常。但伐陈之战毕竟损伤的是我军将士性命,一成所得决计不少。倘若再多,倒不是君上小气,只是难以让周国上下人等心服啊!倘若郑相认为不够,只要贵国愿意出兵相助伐陈,收益自然能够再商量。” 郑丕稍觉安心,但仍然不敢轻易相信,于是故作为难道“出兵之事,以韩国目前情况实在无能为力。但一成之数未免太少,恐怕难以说服君上答应,倘若能有三成之数,本相认为必定能够说服君上!” 赵天记得步惊仙的交待,故作心中有气却强自按捺,抱拳道“三成之数我军实在无法接受,还请郑相体谅。” “这……”郑丕敲指桌面,故作为难沉吟,半响,才道“至少也需有两成,否则本相实在无法对君上开口。” 赵天便佯装愤怒的起身抱拳道“既然如此,请恕在下打扰!告辞。” 郑丕也不起身挽留,任由赵天大步出府而去。 末了召了心腹过来交待道“你跟着赵将军,小心些不可让他发现,假如他们果真不逗留的出都走南面的路,立即拦下,把他们请回府中说话。” 那人忙细心的询问清楚道“如果走的不是南面的路呢?” “倘若周国真心借道,势必早有两手准备,我们不肯借,此人必定不敢耽搁浪费时间,会从南门经东边关入郑,求郑国借道。假若他们不走南面的路,那么此来就是诡计,骗不到本相就立即返回北地复命。自然也就不必拦阻挽留,任由他们离去即可。” 郑丕心中早有主意,这时说出,那心腹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领命去追赵天。 郑丕在府中静等消息,自以为如此万无一失,却没料到步惊仙早留意过他过往的事情,对其性情、行事风格做出了分析。因此他的试探手段根本没有出乎步惊仙的预料,赵天离开郑丕府邸后就气呼呼状奔南城门而出。 走不多远,就被郑丕的心腹拦住,好言好语的请了回来。 郑丕见赵天果然回来,这才敢相信周国借道的用心确是伐陈,连忙加倍客气的礼待赵天,并力求他住在府中。次日一早就将准备好的奏折带进王宫。 赵天在郑丕府中闲着无事,四处走动,只等郑丕能够带回来好消息。 郑丕府邸占了整条街,府中园景足足让赵天逛了半日还没看遍。 用膳的时候,赵天索性就在园中。 吃罢歇息不久,突然见来路方向过来几个女子,当中那个穿身粉红长裙,尽管当初不过匆匆一面,但赵天根本没有忘记她的美貌,立时认出正是那日在路途中救助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本在与人说笑,猛然回首间看见庭中端坐的赵天,立时懵呆。惊喜之余又疑心是幻觉,直勾勾的把赵天盯了半响,才敢相信。 “将军!” 欢喜之余,她禁不住失声叫喊了一声。旋又羞红了脸的忙对左右同行的女子解释说“他就是那天救我性命的将军。” “喔?”那两个女子一个是郑丕的长女,一个是程将军之女。 当日被郑丕所救的女子是郑丕的表亲,早早没了母亲,父亲又在前不久得急症病逝,临终前把她托付给了郑丕。郑丕念在往日情分答应收留,还特意派了人护送她入都。 第200节 烽烟(九) 不料途中遭遇流寇袭击,危机时刻又得到赵天救助。 这女子姓韩,名柳。过往极少外出抛头露面,乍遇赵天一颗芳心就此被勾动,如今在郑丕府邸中意外巧遇,心情不由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话说赵天始终没能忘记韩柳的美貌,本没有想过还能相见,不期再次相遇,一时也有些心潮起伏,难以自己。 “原来是小姐。” 两人相对而立,赵天越看越觉得韩柳美丽异常,不由看的痴了。 那韩柳原本心慌意乱,但碰上赵天的目光,竟突然忘记了害羞,也目不转睛的痴痴看他。 原本陪韩柳游园的两个女子见状相对失笑,悄声无息的一起退走,都看出这两人彼此都已倾心对方,一方面觉得韩柳本是美人,一方面又知道赵将军是人中龙凤,便不愿妨碍了他们的好事。 园中初时清风阵阵,渐渐云移日现,照的大地越渐炙热。 赵天这才回神,忙请韩柳移步亭中说话。 初时韩柳羞怯而不敢言,不片刻就发现赵天十分沉默,根本不善言辞,这才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话说郑丕早朝回府时满面春风,下人见状都知道他今日心情极佳。 “赵将军何在?” 下人回禀说曾在园中见过,说罢就要去请时,郑丕拦住道“不必,本相亲自去。” 今日早朝后郑丕吸取上次的教训,单独求见韩王,将赵天来此的经过详细禀报。又阐述利害,韩王也害怕郑国日益强盛的势头,知道迟早会大兵压境报昔日之仇。听郑丕一番游说,也有心借助周国的势力对抗郑国,便准了结盟借道之事。 但唯恐周国别有用心,再三叮嘱说只可借防城外的道路,郑丕本也有此意,连忙答应。 韩国的边境筑造了一条长达一千二百里的城墙,原本韩国就有六百里城墙边防,是昔日灭亡的晋国遗留,本来破毁较多。当初韩国与郑国关系密切,也就没有浪费钱财、人力修缮加强。 自从对郑国出兵后,韩国才加强修缮,把原来的六百里断缺处连接完整,长达一千二百里。这道城墙被称为防城,也是当初对郑国起兵,后来能够抵抗郑国反击的倚仗。 防城外就是郑国的领地,借道周国,但不让周国兵马进入防城,也是万全考虑。 韩王准了此事让郑丕十分欢喜,认为韩国终于能有抵挡郑国、甚至击败郑国的希望。当即匆匆回府要寻赵天说这喜讯,听说他在花园,欢喜之下甘愿亲自去寻。 郑丕满面微笑的到了花园,从下人口中得知赵天所在,不料过去时远远看见韩柳与赵天在亭中说话。虽然隔了些距离,但他也看出两个人彼此都已倾心,情意全写眼睛里、脸上。郑丕思念百转,立时有了主意,便悄然折身退了回去。 郑丕深知赵天在周国地位高,极有前途,难得又一表人才,智勇双全。韩柳若能嫁他本是个好归宿,倘若促成此事,赵天势必对他感激,两人之间从此多了层关系。韩柳此女又极其忠孝,他日周国有什么事情,只要郑丕询问,必然不会隐瞒。 于是当晚餐后,先与赵天说了韩王应允借道的事情,又说只能从防城外过兵。 步惊仙对此早有预料,也有交待,赵天对此表示毫无问题。不由让郑丕更感到稳妥,再不怀疑周国别有用心。 末了就问起赵天有否婚配,听说没有,就让人把韩柳叫了过来。 郑丕说明心意后,韩柳一时羞囧低头,心里却十分欢喜。她父母双亡安身于此后,婚姻大事本就由郑丕做主,如今婚嫁对象还是倾心之人,自然没有异议。 赵天闻言一时愣住。 尽管明白郑丕心意,更知道韩柳对他的情意,却越发难以决断,又唯恐过度迟疑会让郑丕起疑,忙寻了个借口道“郑相美意赵天感激不尽,若得妻如此,则再无所求。只是婚姻大事赵天不敢擅自做主,月妃乃师,此事不敢不先禀明。” 郑丕见他不似推脱,不禁大喜。 韩柳却总觉得赵天这番话不似真心,不由暗觉失落。 当夜韩柳在房中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也不顾人非议,使人去请赵天到园中说话。 赵天回到房中一直烦恼,于情,他实在喜欢韩柳。只是他身负使命,异日周国兵破魏都,那郑丕沦为阶下囚时,韩柳知道一切都因为受他欺骗,如何能够接受? 韩柳派人来请时,他迟疑许久,还是硬着头皮去赴约。 在园中看见韩柳时,她换了身白裙,月光照耀下越发显得美丽圣洁,好似天女下凡。赵天不由看的痴了,半响才记起过去。 韩柳躬身作福,末了侧脸低头,几分哀怨的语气道“将军方才言不由衷,莫非是心中不愿却不便落了郑相好意么?” 赵天忙抱拳作礼道“小姐万勿误会,绝无此事!” 韩柳不由轻咬下唇,迟疑片刻,才鼓起勇气轻声问他“如此说来,将军是愿意的?” 赵天这时也忙表明心迹道“自从见过小姐,未曾忘记,如得小姐为妻,赵天何等幸运!” 韩柳听了这话却不见欢喜,仍旧轻咬着下唇,抬脸直勾勾望着他道“我知道将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既然这般说,必定真心实意。倘若如此,将军方才又言不由衷,不敢答应。是否将军此来目的根本不是真心与韩国结盟,实是假途灭虢之计?故而将军才犹豫不能决,恐怕日后难以面对?” 赵天一时惊愣,万没料到这样一个弱质女子竟有这种见识。 顷刻间,赵天陷入两难之中,他不愿说谎骗她,又心知不能坦言,甚至过多的迟疑也势必会让韩柳看破他的心思。 这些念头只在顷刻间,他也在顷刻间做出取舍决定,尽管这决定让他揪心难过,身上仿佛压上座山般不堪重负! “小姐何出此言?赵天方才之言绝非推脱,赵天能有今日全因君上与月妃器重,一身本领也是得自月妃传授。婚姻大事如果不禀明月妃,让我赵天心何以安?小姐心细如发,看出赵天方才别有心事,但赵天只是恐怕月妃未曾见到小姐不会应允罢了,患得患失之心,还请小姐明察!” 第201节 烽烟(十) 韩柳这才释然,满面欢喜之态的反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不敢有瞒!” 韩柳心里头的乌云顿时散尽,羞涩的低脸,轻声道“既然如此,郑相府中有传信的飞鹰,明日就能飞到周都,有郑相去说此事,料想月妃不会拒绝……” 说到最后,她已经羞涩的细若蚊声。 赵天良心难安,但心知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如果推诿势必惹她怀疑。然而如此答应,他异日何以面对韩柳?这份罪责他又如何偿还? 郑丕听了韩柳的请求后爽快答应,当夜就书信一封,使人让训练有素的飞鹰携书信送往周都。次日就收到周都拜月的回复,对赵天与韩柳的婚事十分赞同。 郑丕行事本不喜拖泥带水,不日就布置安排,让赵天与韩柳完婚。赵天本要推辞,奈何郑丕道月妃已经应允,只说待他们回去周都时,再办一场。 新婚之夜时,周都的大军得了韩王的允许,鱼贯自防城外南下,足足连绵百里。军势之浩大,让韩国防城上的韩军观之肃然起敬。 韩王虽然畏惧周军有诈,却不敢怠慢。 当拜月领兵行至韩国东关时,郑丕受韩王旨意,率领韩国文武官员于防城外迎候。 也就在当晚,得密令的赵姬乘夜将东关外南下的一条桥摧毁。 得到报告时,拜月勃然大怒,直斥责前方探哨办事不力,让陈国奸细毁了石桥,阻碍大军南下。 防城外的坦荡大路在东关外被条大河隔断,本有座石桥,如今桥毁,短时间内难以建造,周国兵马极多,又没有足够船只。绕路既远、路又狭窄,大军倘若如此南下,耗费的时间势必多上几倍。 而且就在郑丕派人去狭窄小道看护时,去的人快马回报说,峡道一段被陈国奸细堆满乱石,难以清理。 周军受此阻碍被迫在防城外驻军,后面的大军也无法继续前进。 当晚韩国群臣在韩王面前辩驳不休,各执一词。一方的人认为应该让周军入防城,绕过被陈国奸细捣毁的路段;一方认为事情蹊跷,不可不防,宁可出钱出粮招待周军,再派大量奴隶修筑新桥也绝不能让周军进入防城以内。 郑丕在这场辩驳中,站在了放周军入防城的立场。 当夜,防城外周军扎营近百里。 赵姬得了兄长赵天送出来的密信后急忙回禀拜月。 “启禀月妃,韩国为是否让我军入防城一事争执不休,韩王犹豫难决,一时恐怕没有定论。” 站在大营右首、竖剑而立的王大轻嗯了声,以示提醒。 拜月心里便十分不快,却装作微笑道“赵姬,神魂意志追求者何来高低贵贱之分,怎么又忘了?总是这般跪礼。” “属下疏忽。”赵姬说罢起身,一旁的王大见状不由摇头。觉得这赵姬根本没有追求神魂意志的坚定信念。 拜月对王大十分不喜,但因为是步惊仙临行前的安排,说让王大当她和拜星的引导人。关系近似师徒,于是让拜月发作不得。 原本拜月对信奉不灭神魂积累了满怀热情,只想从此投身入道,再不让步惊仙忧心烦恼。 结果刚领兵出发时就遭遇不快,她才意识到要信奉不灭神魂根本没有预料的容易。 当时黑狼王大罗毕率领的几十万北地骑兵与神魂军列队待命。 见到拜月时,黑狼王的北地兵马齐齐跪礼相迎,而神魂军却个个如木头般站着,甚至连恭迎的话都没有。 拜月不由怒气横生,拂袖沉眉。以为神魂军上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厉声呵斥质问神魂军为何见她与拜星不跪! 神魂军上下却面面相窥,觉得宗主夫人的质问莫名其妙。只有些伪不灭神魂中人则明白这位宗主夫人并不了解神魂意志追求者,或暗自好笑,或暗觉荒唐。 王大见状忙附耳拜月提醒说“宗主夫人,神魂宗人人平等。今日夫人虽然代表宗主指挥大家,但即使宗主也不过是大家推举出来、让人信服的、最有能力的决策者。地位上与神魂军任何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神魂意志追求者跪神魂意志力量,跪神魂大仙,不拜人。” 拜月暗觉荒唐,她堂堂周国公主、北君之妻、神魂宗宗主夫人,这些寻常军士见她竟然不跪!旋又平复了怒气,劝慰自己说神魂宗人奇奇怪怪,不跪也就不跪吧! 不料王大带头,对她致以神魂宗的问礼,神魂军上下便一起致礼。 拜月稍觉欢喜,暗觉虽然不跪,但如此倒也过得去。 不料她还没欢喜一会,王大又提醒说“宗主夫人,你也该回礼。” 拜月不由窒住。想她生来就高高在上,如今身份比之过去更高贵,便是见周天子也可免礼。如今却要让她对一群普通兵卒行礼!拜月并非不知道这种礼节需要双向,但过去在周国,尽管步惊仙如此说,事实上也只有他们夫妻间才会如此。 其它人见到拜月时哪里敢受她的礼? ‘荒唐……荒唐!’ “宗主夫人?”王大见拜月愣着没有动作,二度催促提醒。 拜月心中十分不悦,却也只有回礼。 一路上行军途中,拜月更对神魂军上下毫无礼数,对她毫无敬意的散漫不能习惯。 ‘倘若为首者日夜操劳,为许多人谋生谋利,却与个普通兵卒一般,谁还愿意当这首领了!’ 这念头让拜月越发觉得神魂宗的平等之念荒唐可笑,违背实际。若非还有神魂大仙的存在,以及步惊仙拥有的、神仙赐予的力量存在,她必然只想对神魂意志嗤之以鼻。 最让拜月难以忍受的还是神魂军将士但凡有事都随意进出的陋习,尤其最初,那些兵将有事来时,走到帐外招呼一声人就进来了,根本不等她允许。 半夜还有些睡不着觉的兵将从大帐外经过,虽然交谈声音不大,但在她这种功力深厚的人听来,就是种骚扰。根本不似在周都,没有她的许可哪里有人敢在寝宫附近制造些许噪音?最初几天简直扰的她和拜星不能入睡。 诸多事情没有一件让她感到愉快,最后让她忍耐的理由只剩一条。 ‘权当为了夫君的统一帝业罢!’ 是这种念头支撑着拜月说服自己忍受神魂军的诸多不适。 王大更让拜月不喜,但唯一让拜月不得不敬服的,则是王大的武功。 最初听步惊仙说王大有神魂剑圣之称时拜月尚且觉得可笑,以为神魂宗本无什么高人,神魂宗里的剑圣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不料一路上王大不仅教授她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大小事宜,还教她剑法武功。 因此拜月见识了王大的本领,十分敬佩。 王大见拜月虽然对遵循神魂宗的规则不甚情愿,但也愿意照做,渐渐对她也没了偏见,以引导者的身份悉心传授所知,包括武功。渐渐发现拜氏姐妹资质都非常优越,尤其还有天赋异能。 月族的印记在夜晚总不断吸收月亮的精能,转化成一种特殊的力量。那种力量伴随拜氏姐妹武功心法的提升而展现出越惊人的威力,如今竟能让没有内功修为的她们如同施展高明的凭虚御风内家绝技般飞移于虚空。 因此之故,拜月虽然不喜欢王大,但也敬重他的本事,心中对他的诸多管束也就并没有怨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韩都但凡能够攀交的文武官员我们都已经打点妥当,假若如此也不能促使韩王决心借道,也是莫可奈何,只有强攻防城一途。” 王大点头称是,主动承担重任道“王大走内功一道,倘若必须强攻王大愿意独身入关杀入韩都——配合赵天生擒韩王!” 拜月十分欢喜,本也佩服他的胆识。 “有剑圣出手,谅区区韩国无人可敌。” 就在拜月做两手准备,暗中部属强攻事宜时,郑丕笑容满面的带来了让人欣喜的好消息。 “让月妃在防城外久候,实属韩国的失礼!韩王特命在下来请月妃移步防城内歇息,明日一早关城大门即开,以便贵国大军的行程不致耽误,以免战事拖延陈国更多准备。” “韩王如此相助,实在让人感激不已。他日伐陈成功,势必加倍报答。” 拜月当即命人叫来拜星,只让四季剑使随行保护,在郑丕陪同下进了防城。 赵姬、王大等人在城外连夜准备入关事宜,人人知道大战在即,无不抖擞精神。 次日,黑狼王率领的兵马首先入关,当神魂军的兵马全部入关时,大军突然发难! 黑狼王率领几十万骑兵沿途冲杀韩军,直往韩都方向冲去! 神魂军步卒将措手不及的防城韩军杀败,沿防城城墙两面冲杀,杀的韩军节节败退,根本不能抵挡。 其时郑丕酒醉未醒,迷迷糊糊之间被拜月的贴身侍卫春季剑使拿下,一应在边关内的韩国文武尽数擒杀,无一漏网! 身在距离防城边关百里外,受邀在韩都王宫的赵天见到冲天信号时只身独剑闯入韩王书房,杀倒百余护卫,一举将韩王生擒! 第202节 烽烟(十一) 赵天横剑韩王颈项,背靠殿墙,神经紧绷,唯恐被韩国高手有机可乘救走人。 “退开、立即退开!” “赵、赵、赵将军你为何如此待本王?本王借道周国,对将军礼数周到……” “韩王厚待之恩赵天不敢忘,然而周国虽要伐陈,却欲先取贵国!赵天身负重任,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韩王配合,周国绝不会伤害韩王。” “大胆赵天!再不放开我王休想活着走出王宫!” 周围内宫高手一个个虎视眈眈,出言威吓。 “劝诸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韩王难保会有什么闪失!周国百万大军此刻已经杀入防城,黑狼族数十万铁骑要不多久便会冲入王都。天子英明神武,公主殿下智谋过人,北君更是万世明主,韩国唯有被周国治理,才能摆脱贫穷弱小,异日才可能战胜郑国!” 那韩国文臣怒声呵斥,抱拳对韩王作礼道“胡说八道!周国北君残暴不仁,杀人如麻,专权犯上,欺压天子!你赵天却甘心成为这种魔鬼的鹰犬,此刻回头,我主宽仁,不仅不会追究你的罪恶,还会与你荣华富贵,岂不胜过在周都百倍?” 便有人试图以言语攻心,韩王也忙不迭带的做出承诺保证。 但赵天哪里肯理会! 那人见状突然想起韩氏,忙低声叫人将韩柳公主请过来。 赵天与韩柳完婚时,韩王为表示对周国的敬重,也为了表彰郑丕,收了韩柳为义女,赐封仙柳公主。正是如此赵天这日才会身在王宫。 不片刻韩柳请到,她看见赵天挟持韩王的场面时险些晕倒过去。被两个宫女扶着才得以站稳,泪水顷刻间便全涌出眼眶,泪眼迷蒙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夫君,原来周国借道是假,乘机灭韩是真。” 骤然见到韩柳,赵天也不禁咬牙。 为这一天赵天早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看见韩柳伤心欲绝的模样,听她悲戚的语调时,仍然揪心难过。 “王命在身,不敢徇私!望夫人见谅。” 韩柳只是流泪,心中的难过无以言表。一旁的韩国文臣见状忙低声劝慰,又教他如何说。韩柳只是摇头,好不容易略整悲伤。就对赵天道“夫君,如果臣妾劝你放过韩国,你会否愿意?” 赵天望着韩柳,无言的缓缓摇头。 韩柳惨然一笑。 “夫君,臣妾父母双亡,若非郑相收留,如今不知是何等凄苦遭遇。更勿论能够有幸嫁给夫君。臣妾是韩人,绝不能眼睁睁看韩国为夫君而亡,更不能眼看韩国被北地暴君统治!如果夫君不肯罢手,臣妾唯有一死而已!” 赵天惊恐交加,不由瞪大了眼睛。万没想到韩柳反应如此激烈,又觉得以她性情未必做不出来。 忙道“国家大事,本不该你理会。何况韩王无能,看韩国这些年是何等境况?我本是韩国人,却被迫背井离乡,外出谋生才得以苟活!直至幸遇君上,命运才得以天翻地覆的变化。君上智勇举世无双,韩国如被君上治理,势必胜过如今千百倍!你何苦要为这样的君王求情?” “北君智勇如何臣妾不知,但北君如何残暴天下皆知!夫君因受其恩而助纣为虐,岂是大丈夫所为?” “你误会君上了!” “何来误会!魏国降军莫非不是北君所杀?魏国无辜民众莫非不是北君所屠?如此暴君,如何能够让他治理天下!不灭神魂中人个个痴狂,祸害天下!如今不知从哪里求得个邪神庇佑,其势更疯,夫君何苦跟他们为伍留下污名让万世唾骂?” 韩柳言辞激烈,说的怒容满面。赵天再听不下去,喝阻道“住嘴!休要妄加罪名,无端指责君上!魏国事情三言两语不能说清,当时形势所需,君上也是迫于无奈。于人道不符,然为形势所必须。并非旁观者那般能够轻松谈论仁义,战场无情,你死我活,有时本容不得仁慈!” 韩柳见状,彻底绝望,知道无论说什么赵天都不会听。 不禁惨然一笑。 “倘若有来世,盼还能侍候夫君。今日韩柳不能劝阻夫君弃暗投明,更无颜面对全韩国人,唯有以死谢罪,一死以警示夫君早日离开那北地暴君!不得人心如北地暴君者,天下人势必共唾弃之,休想有一日能够一统天下!” “不可——”赵天情急呼喊,却又害怕防脱了韩王,这么片刻犹豫间再要救人已经来不及。 就见韩柳拔出身旁一个韩国兵士的长剑,当场刎颈自绝! 赵天眼看鲜血喷洒一地,韩柳的身躯无力跌倒在个惊恐的宫女怀里,一时间心如死灰…… 火辣辣的艳阳照的天地一片火红。 那宫女抱不住韩柳的尸身,连自己也跌倒。 鲜血徐徐自韩柳颈项流出,那身白色衣裙映着艳阳的光亮,似乎比血更殷红。 韩柳缓缓抽搐着,紧紧凝视赵天的眸子渐渐暗淡,红唇欲张,似有话说,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赵天握剑的手臂青筋暴露,内心悲痛的只想大哭,然而他不敢忘记此刻身在何处,不敢忘记身负的使命。生擒韩王,等待周军杀入王宫。那时控制王宫内外,此战才能更快结束,才能减少更多伤亡。 韩国文武见韩柳如此刚烈,又见赵天情绪激动异常,再不敢有丝毫异动,唯恐韩王伤死在他手上。 如此对持不知多久,王宫外传来大军的铁骑奔走响动。 不片刻,黑狼族的兵马杀入王宫,但有反抗者全被杀死。王宫高手眼看形势已经不可挽回,许多人自顾逃跑求生,有些则不敢反抗,唯恐无谓丢命。 赵天这时才放开韩王,一步步走到韩柳的尸身旁,将她已经没有血色的脸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再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却偏埋脸韩柳发上,不愿被人看见。 ‘你何苦为无能韩王如此,何苦如此……偌大的韩国,文武千万,他们都尚且没有为韩王如此求死,你又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王宫形势已经被控制,走动的周国兵将见赵天始终抱着个女子尸身一动不动,却没有人敢过去关问。 第203节 烽烟(十二) 赵姬陪同拜月一路冲杀入韩国王宫。 路上拜月看见围杀韩军的神魂军时,心里也不禁对这些人的悍不畏死感到喜欢。 纵使训练不足的神魂军被反抗的韩军捅穿身体,也会毫不畏惧的抱紧敌兵,死命咬断敌兵的喉咙。与敌兵一起跌滚地上后,也不呻吟喊痛,反而神情激愤凶恶的大声叫嚷道“追随神魂意志,虽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我要先一步离开这片虚无的天地了,愿我道中人加倍勇敢战斗,不负神魂大仙的指引——” 伤死者左右的神魂军总无人做女儿态的停下哭泣,而是战意更高昂的奋勇围杀韩军! 拜月这时才对神魂军稍生好感,觉得平素虽然诸多陋习,又无礼法,但作战的时候倒异常悍勇。 韩军数目根本不敌周军,又没有事先准备,尽管奋勇战斗,但神魂军比之更悍勇,于是更寡不敌众的变成单方面被屠杀。 拜月马走王宫,得知赵天果然不负使命生擒韩王时十分高兴,就叫赵姬过去寻。 “去寻赵天。” 赵姬知道拜月有意留她们兄妹说话,顺便让她帮忙看护未曾见面的兄嫂,以免乱军中横生意外。 赵姬问到赵天所在,过去时,看见他抱着个女子尸身,就知不妙。她深知赵天性情,极重情意,如今妻子为战事而死,心中势必悲痛自责,不禁替他感到难过。缓步走过去,抱着赵天轻声呼喊了声“哥……” 便觉赵天的肩头抽动,知道他再按捺不住悲伤,正在落泪,便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陪着他难过。 好一些时候过去,赵天的情绪才缓缓恢复,擦干了泪,沉着脸,抱着韩柳的站直了身体。 赵姬这时才看清韩柳的模样,不禁轻声道“嫂子真美。”末了又恨道“该死的韩国!是谁累死嫂子的?” “罢了。”赵天哀声劝阻。“你嫂子不愿见多伤人命,不必追究了。” 赵姬便没了话说,默默陪着赵天朝王宫外走。 不多久,正碰到陪着拜月找来的王大。 见到韩柳的尸身,拜月也料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问了赵天详细,末了,叹息道“如此忠烈的女子实在罕见,可惜生了在韩国。尽管她是为韩王尽忠,但这份忠心也实在让人感叹!迟些就在韩国都城为她建寺立像,也好让世人瞻仰她的风采,知道她的忠烈,也算是本……我的些许心意吧。” 赵天感恩不尽,忙跪谢道“多谢月妃!” 王大本来见赵天为个堕落者如此悲痛就不甚高兴,见他这时又对月妃行堕落者的君臣之礼,更没了耐性。 “不过是个痴迷于虚幻的堕落者罢了,有何值得在意。” 赵天本就满怀悲痛,又无处宣泄,更不知如何宣泄。骤然听到王大如此冰冷无情、又充满轻蔑的话不由勃然大怒,难以按捺! 当即猛然起身,按上剑柄怒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王大哪里害怕他?静静注视他,脸色不变的道“我说她不过是个痴迷于虚幻的堕落者罢了,有何值得在意!”末了还唯恐不够清楚的补充道“神魂意志追求者本就不该对堕落者用情!你如此在意她,她却为堕落的君王自刎,不过蠢物。” 赵天再不能忍耐,当即拔剑刺过去。 赵姬早防备他会动手,急忙拔剑架住,又用身体挡在中间,低声劝阻道“哥,别这样,月妃在此岂能如此放肆?” 赵天不由恢复冷静,一声冷哼,收剑入鞘,跪拜请罪道“末将无礼。” “不必如此。赵姬,去请周大夫帮忙为韩柳姑娘收拾遗容,安排后事。” 赵氏兄妹忙谢过拜月,一并去远。 拜月也觉得王大刚才说话过份,丝毫不顾及赵天的心情,便道“赵天忠心耿耿,为人极重情意,为了灭韩战事痛失爱妻,剑圣何必如此说话。” 王大不以为然道“这不过是应该做的事情,应该做的选择,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然而他放不下一个堕落者,理不清与堕落者的情感则是应该反省的错误。”末了他又冷哼道“难怪宗主要在韩国建立神魂国,周国一团糟糕,根本不可能成功建立神魂意志的国度……” 王大不过无心之言,只顾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却没想到一旁的拜月听者有意,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话说北地战事时,步惊仙独自飞赶燕国。 燕国的神魂殉道军派遣的使者日夜焦急,北地战事一切安排妥当,纯属没有万一的必胜之战。 如今天下皆知步惊仙得神魂大仙赐予神魂意志力量、拥有仙人之翼的事情。使用光翼不仅没有顾虑,反而让更多人亲眼目睹光翼的存在就越有利于展示和宣扬神魂意志力量。 离开周都时,步惊仙直接展开黑色光翼,在北地无数人抬头仰视中飞往东南。 自由翱翔于天际,这种滋味自幼步惊仙就从宗父口中听闻、向往。如今得以实现、体会,其中欢喜与满足无以言表。 穿梭于云雾之间,追逐于鹰鸟之后,于苍穹俯览天地之小,近青天仰望日月仍遥。 黑色的光翼带给他的不仅只有飞翔的便利,还有那无限接近神魂意志力量的骄傲。 燕国位于郑国东南,北与原魏国接壤,南与楚接壤,西北与郑国接壤。国土面积不及魏国二分之一。但地势却比魏国更复杂,易守难攻。交通看似四通八达,实则处处险恶,十分不利进军。 燕国军队战力不及魏国,更不及楚国。但燕国最厉害的是军械,对外出兵那些军械本就利害惊人,倘若应付外敌,配合燕国的复杂地形时,那些军械威力更如数倍提升,极其可怕。 这也是楚军攻打燕国至今还不能让燕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之所在。楚国不惜花费代价的志灭燕国,若说为的是得到燕国强大的战争军械,只怕这话也不为过。通常大军出战,配置战争器械投石机数十、上百、机驽数十已经很多。但燕国用兵,投石机少则上千,多则两三千。防守战斗又都把器械架设在地形占尽优势的高处,往往可同时攻击三五条峡谷通道。 其杀伤力之可怕,可想而知。 更何况天下大型战争军械的工匠能人几乎尽在燕国,军械工艺、威力也远超别国。燕国长期以往的重视这类工匠的培育,这些人在燕国也极有地位,受人敬重。一个出色的工匠在人们眼中甚至比一位善战的将军更光彩。 这些都源自于燕国特殊的地形,别国无论如何效仿不得。 燕国历史上曾有百器守御,破敌三十万的经典战例。因此燕国重军械胜于兵将,也是别国所不能效仿。 楚国与燕国交战至今,收获看似不多,好像楚国劳而无功。但实情并非如此,楚高歌的战略比步惊仙预料的更高明,耐心也比步惊仙预料的更好。 燕国有三十万军械,威震天下。 交战至今,已有十万毁于楚军,一万被楚军所得。除此之外还有成千上万的军械工匠被楚国生擒或刺杀。而楚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五万兵马而已! 燕国看似守住了楚军,实际上形势危急,如此下去即使郑国不出兵相助楚国,燕国的军械也会很快消耗殆尽,只剩举国投降一途。 楚高歌所行乃王道战法,务求损伤最低,杀伤敌人也最少。如此平定敌国,几无任何后顾之忧,所得又如同敌国举国归降般完整。楚高歌所以敢如此作战,也根本是谋定了大局变化,料定陈国根本不敢出兵,也根本无力在背后攻打楚国。 然而如此作战,郑国一旦出兵,极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对此,步惊仙不禁疑心楚高歌早料定郑国会为北地周国所累,眼看燕国的利刺拔尽也无暇张嘴去咬。倘若如此,他实在觉得楚高歌的厉害远在他和凌落之上。 那种差别就好似他与凌落的武勇胜于楚高歌之多。 步惊仙飞翔高空,其速即使最优良的宝马也不能相提并论,万千里距离也不过一夜之间。 接近燕国领地时,他飞低飞慢,为了更清楚的察看燕国地形。 下头的燕国兵将明明看见了他,也无可奈何。尝试过以机驽射击,但距离太过远,又是从低射向高,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步惊仙盘旋飞走,寻了块巨石举着飞上边关高空,飞投砸毁架巨型机驽后燕国边关兵将更不敢再以机驽徒劳射他。 他自顾悠然自得的在半空或停或缓慢飞移,却惹得地上燕国兵将个个注目,都难以置信人竟能背生光翼,如此自如的翱翔天际。 步惊仙看够飞走,不多久,突见燕国边境一面山地似乎有人被一群人围攻。好奇之下就飞近过去看,不料这一看,倒让他吃惊。 他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七月,但他早已料到七月掌掴郑王后势必会被郑国高手纠缠不休的追杀。 此刻他眼皮底下,就正是七月在与一群郑国高手奔走激斗。 只是追杀七月的人,让步惊仙既意外,又觉唏嘘。 第204节 烽烟(十三) 百余头戴斗笠,手执郑国仿紫兰圣弓劲弓的高手追着七月射击。 十多个自魏国投降郑国的内家高手施展飞剑术自两侧飞移紧追七月,附带各色内劲光亮的宝剑纵横飞舞,与追击的弓箭配合默契,彼此绝无碰撞。 王卡在追击大队的中央,不断发号施令。 身形高挑的小草手执紫兰圣弓,在王卡右侧紧紧跟随,只是她手中的紫兰圣弓虽然搭上九只合金长箭,却久久不见射出。 尽管围攻者多,劲箭连绵射击不断,然后被围中央的七月双袖挥动,移动快如闪电、动如旋风,那些劲箭或被她长袖挥拂挡开,或被她收入袖口又借助旋势飞甩击敌,并不见压力如何巨大。 不由让步惊仙奇怪她为何没有对追击的人下杀手时,只见那些飞甩反击包围敌众的箭眼看有些能伤人时,小草弓弦上的劲箭便如闪电般分向散射出去,堪堪在七月飞甩的劲箭伤人前把箭撞开。 几乎在小草弓弦劲箭射出同时,七月人化虚影四道,看似犹如分身化影,同时朝四面包围的敌人扑去。 然而小草紫兰圣弓上留着的那支箭仿佛就为此时而留,直取其中一道虚影脱手射去! 劲箭快如闪电,瞬间射上! 施展灵闪绝技状态的七月动作更快,横剑身前,正将劲箭格挡! 紫兰圣弓威力之可怕,不由让步惊仙咋舌! 以七月此刻灵闪提升一倍的体能,挡下那支箭时竟然被震的双足陷入地下,径直抵在地面拖出条七丈长的沟! 其余追击的死士营及高手纷纷乘机射击、飞剑。 七月身形被震退间妖剑急挥连续格挡击开一片飞剑,左袖运劲挥拂,金色旋风突生,直把连绵射到的箭矢全卷带的四面抛飞。 这工夫,小草的紫兰圣弓上又搭上九支合金劲箭。然而她背后的箭囊中已经剩不多少支箭,约莫还能上弦三、四回。 然而半空看着的步惊仙通过神眼却看出七月的情况更糟糕,她看似仍旧精力充沛,实则灵早已耗尽,体能受到刚才那支劲箭震伤,受创不少,最大的问题还是她此刻的体能不仅没有迅速恢复,反而在缓缓下降。 分明是多日未曾进食补充,长久的战斗又让能量过度消耗以致不能通过吸纳天地自然的能量补充身体亏损。 如暴雨飞击的劲箭全被七月卷飞、四面抛散。 追击的郑国高手一时没有立即再发起进攻,只把七月包围在中央。 而七月清楚自身的状况,一时也不愿徒劳进攻继续耗损体能。 王卡看着被包围中央的七月时,心里又一次泛起复杂情绪。 想当年在郑丕的奴隶庄园时七月给他的印象是瘦弱、容易使唤、欺骗的丑丫头。时隔多年之后的七月,出落的如此美丽惊艳,武功高明的让人难以置信。 王卡从没有想过世上有人能够在三十丈内挡住紫兰圣弓射出的箭,更不敢相信凭借人力能够挡住紫兰圣弓却不死、不伤! 七天七夜的追击战,七天七夜! 足足七天七夜连续不断的追击战,七月仍旧没有显现任何疲倦之态,动作仍旧快的不可思议,力量仍旧充沛可怕,眼力、身手仍旧那么精准敏捷。 毒蛇营精英尽出,配合魏国一群内家高手追击围攻她一个,至今没有伤她分毫。 而魏国擅长飞剑术的内家高手已经被活活累倒一百多人。 死士营长年进行的都是极其艰苦的训练,长久战斗的耐力本就惊人,即使如此此刻的王卡也觉得身体渐渐不能支撑。 而此刻被包围在中央的七月仍旧不见任何疲态! “小草,紫兰神箭所剩已经不多,假如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当紫兰神箭用尽之时或许就是我们丧命在七月剑下的时候!” 小草握着紫兰圣弓的手上缠绕的防滑蚕丝早被汗水浸的湿透,她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力,又松,如此周而复始。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追击战开始之前,乔装改扮的毒蛇营精锐高手尚未完全包围就不知为何被七月看破,当时七月拔剑抢先发难,连杀数人。不等小草张弓人剑已如闪电般扑到,寒光闪动,却只把小草的斗笠斩裂两截,冰冷的剑刃架在小草的咽喉。 那一刻,小草分明看见七月目光中流露的情感,流露的不忍。 “回去吧,我不想杀你们。” 说完这句话后七月拖剑疾走,王卡下令追击。 七月的轻功非常高明,但毒蛇营最擅长的本是轻功,又有许多利害远程劲弓相助,足以拖的七月欲摆脱追击而不能。 然而七日七夜的追击战中小草始终无法下杀手,只有在眼看自己人会被七月杀伤时才射出救命的一箭。 众人背负携带的紫兰神箭在长久的追击战中逐渐消耗,如今只剩下三十余支。 小草从没想过与七月之间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她成了郑王下达必杀之令的重犯,而深受郑王赏识的毒蛇营则收到追杀七月、至死方休的死命!何谓死命?就是不能完成则不能回去,或者永无止尽的追击下去,或者全部被追击的对象杀死。 “七月!束手就擒吧,凭你的本事,飞仙宗宗主及长老必定会为你说情,劝郑王息怒。再打下去你非死不可!” 七月的强大不禁让王卡震撼,早已让所有追击者又惊又畏。 小草不知道七月是否后悔在一开始没有杀自己,然而原本就不忍对七月下杀手的她因为饶命之恩,至今都无法说服自己对七月全力以赴的下杀手。紫兰圣弓的威力天下无双,小草相信假如她全力以赴,七月绝不可能在紫兰圣弓面前活命。 王命不可违,毒蛇营大群亲如兄弟姐妹的同伴的生死荣辱更不可能超越她的私人情感。 紫兰神箭所剩不多,如此下去小草也知道必然会贻害大家伙的性命。 深知她箭术水平的毒蛇营在如此久的追击战中,至今没有人抱怨过她,但小草知道,大家或者疑惑,或者根本知道她手下留情。 王卡的话提醒着她,催促着她。如同在说,继续留手等于让大家伙全部丧命。 小草已经没有选择,于是只能自己也不抱期望,又渴望发生奇迹的最后一次劝七月投降。 第205节 烽烟(十四) 晴空烈阳,风阵阵,时而轻如抚,时而急如攻。 七月手握妖剑红雨,随意垂放身侧,斜指地面。 风轻时,带的她衣发微微飘摆;风急时,带的她衣发凌空急摆。 然而无论风轻风急,她的人始终稳如泰山,眸光始终沉稳冷静,神容始终冷漠。 她很清楚小草一直手下留情,她曾在边远城战斗中见识过小草运用紫兰圣弓的、神乎其技的箭术本事。 “既然你们受了死令,杀不死我追击则没有结束的时候,那就只管全力以赴。紫兰圣弓虽然厉害,但我七月未必就不能应付!” “小草!”王卡紧了紧手中的仿制式紫兰圣弓,唯恐小草还不能下定决心。 小草心知如此迟疑下去最终会累同伴们丧命,紫兰神箭继续浪费她将再没有把握击败七月,当即把心一横,拉满圣弓正对七月。 “七月!对不起了,不杀你,毒蛇营的兄弟们一个都不能活命。” 七月横剑面门前,寒声道“为求生存而战,何必说什么道歉。如果你的神箭用尽还不能杀我,除你们之外,其它人都会死在我剑下!” 小草狠了狠心,身形骤然急退半步,拖弓急速反向旋动,借内气冲撞及身形凌空急旋力量,脱手射出三支神箭! 几乎同时七月身形急退半步,旋身挥剑面前,伏低了身体。 不料她的反应似乎被小草预先判断,两只箭射空飞远,一支却正朝她伏地的身体射到。 却被七月旋身挥斩的妖剑红雨挡个正着。 强劲的冲力震的七月抵着地面急往后拖,一只按在地上稳住身形的左掌竟因此磨的血肉模糊! 小草射出三箭,动作毫不迟疑、行云流水般二度借力急旋,又三支箭附带紫色光亮、如妖光般疾追七月射去。 此刻被震力击退,根本不能挪移闪避的七月眼看无计可施时,偏偏凭借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掌生劲,带的头脸几乎贴着地面旋动,堪堪避过贴发飞过落空的三支神箭!只是方才受神箭震力冲击的退势依旧不能化解,犹自急往后拖。 小草心念急转,绝没有想到那等可怕的冲击震力之下七月还能够生力改变身形,躲避攻击。不由暗觉射出的三箭太过托大,倘若稳妥些,七月绝不可能全部避开。然而她深知后悔无用,身形就势前冲,再度在贴地急旋中就要脱手射出第三轮、两支神箭! 一条黑影如幽灵般突从高处飞落,根本不待旁人反应已经掠过凌空旋动的小草! 两支紫兰神箭尚未能射出,已被步惊仙一把抓住,连带紫兰圣弓也被他夺走。 受此阻扰的小草身形一时不能拿稳,险些摔倒地上时被王卡一把抱住。 一干魏国毒蛇营高手纷纷抬头眺望半空的身影,一时全都惊呆…… 烈阳下,一袭龙纹黑甲、背展黑色光翼,腰悬七星龙渊,背负长枪,神容冷峻的北君让这些曾见过他的高手个个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此刻包括七月,也都失神的注视着半空的步惊仙,不敢相信魏国的传闻如此真切,人竟真能拥有神仙赐予的翅膀,这般自在的翱翔于天际。 “紫兰圣弓!”小草一声惊叫,一众毒蛇营高手纷纷回神,全张弓搭箭疾朝半空的步惊仙射击。 暴雨般密集的箭矢蝗虫般朝他罩落! 只见步惊仙黑色光翼轻轻一抖,便带的他人横向疾飞,轻而易举避开大片箭雨,又自低空振翅急速转向掉头,化作团模糊的黑影闪电般直扑七月,不待他人看清就一把将七月抄抱怀里,带起要飞。 毒蛇营众人正惊恐间,忽见步惊仙飞移的身影骤然停下! 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剑刃正架在他咽喉,握剑的竟是七月的手! 毒蛇营众人,包括王卡和小草在内,都为眼前变故迷惑不解。 “以为我需要你救?以为我七月就对付不了紫兰圣弓?”七月神情冷漠,这番话却让步惊仙晒然失笑,觉得这话或许只有郑飞仙才说的出口。 “即使不必,也不致如此吧?” “把紫兰圣弓还给她。”七月语气冷淡,说时剑刃贴步惊仙肤肉更紧。 一句话,让毒蛇营众人全部惊愕。 王卡目光复杂的紧紧盯着七月那张在躲避紫兰神箭时贴地擦伤、不再美丽的脸庞。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会如此。 小草愣着,胸膛急骤起伏,一时感动,一时自责,一时懊恼,竟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七月冷淡的表情,听着她无情的威胁,步惊仙却不在意。 满腹自信的微笑道“我拒绝,你只管杀吧。” 七月目光更冷,威胁道“我的剑割断你的喉咙后就再不可能被你摆脱,无论多少条命都没用!” 步惊仙当然相信,也早知道七月懂的灵能延迟术,灵能喷发根本无法把她击退,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没有灵能够用以对拼。只是七月绝料不到他会有神眼神通,故而才出言恐吓。 “我相信。但是我更相信你不会如此对待一个来救你、至少是有心帮你的人。如果要让我认为这份自信的判断是错的,除非你杀了我。” 七月使剑刺破步惊仙皮肤,恶狠狠状恐吓道“别忘了你有欺我兄嫂之仇!” 步惊仙面挂不以为然的微笑,根本不言语回应,以示对她这些话的满不在乎。 七月见状稍稍迟疑,既下不得手,又不愿意罢休。 步惊仙见她目光挣扎,不由失笑道“与其无谓恐吓,倒不如说说为何要我还她神弓!朋友之间的相商,倒还来的有用些。” 七月见他根本不惧威胁,尽管心中不情愿,但为了小草一众人,内心本又自觉亏欠了步惊仙恩情。这种复杂心情下才肯稍稍低头,轻声道“丢失紫兰圣弓,她们一个都不可能活,凡有亲族者必定全被牵连,九族全诛。” 步惊仙握着紫兰圣弓,举放面前,打量着道“紫兰圣弓,足可称之为天下第一的杀戮神器。天下欲得此弓者难以计数,相信天下君王知此弓威力者无不愿意以数十万大军交换!今日被我左岸所得,奉还回去绝非为了他们会因此受牵连丧命,只是因为本君视你七月为友,不愿为一把神弓而轻贱了你我之间的情谊而已!” 步惊仙说罢,脱手将紫兰圣弓丢出,只见圣弓旋动间幻起一团紫影,高速飞投落地,被飞身跃起的小草一把抄握手中,落地时又如释重负的紧抱怀中。同时松一口气、暗觉庆幸的还有毒蛇营众高手。 七月一时说不出话,明明觉得他是借机卖口,然而眼看这把天下第一神弓被他毫无可惜之态的甩手丢出,重回小草手里,想到他如今天下皆知、纷纷议论的暴君之名。也无法说什么反驳的话。 步惊仙甩手圣弓后再不逗留,振翅直投东南方向飞走,片刻间身影就变成黑点,继而小的看不见。 王卡为首的毒蛇营高手心知不可能追上,连日的追击战又让他们个个疲惫不堪,唯有放弃追击,择地歇息修养,同时飞鹰传信后方运送箭矢等补给。 小草抱着弓,独坐棵树下,心中既有对七月的歉疚,又有对同伴们的愧疚。 七月到最后犹自记着她们,同伴们至今没有责备她一言半语。 如果她早早全力以赴,战斗也不会拖延至今,七月自然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神魂仙君救走。 如今她们身处敌国境内,后方补给运送困难,还要在步步危机的情况下找寻追杀目标,谁又想不到前途之艰难? “王卡,下一次再碰到七月,如果有机会、你能下杀手吗?” 小草觉得烦恼无处诉,恰好王卡过来坐下,便忍不住问他。 王卡抬头望着夜空,沉默半响,才道“死士营不过兵器、是工具。我们没有决定和选择的权利,我们努力的挣扎求生,奋斗至今,为的是有一天能够功绩赫赫,被提拔调离死士营,成为能够拥有相对决定权的、活生生的人。” 王卡说罢,又道“小草,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现在的我们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决定权的死物、一件兵器,一件能够杀人的工具。想杀死目标也好,不想杀死目标也好,结果都只能遵循命令!这不是说服你必须冷酷的借口,更不是安慰人的理由,而是赤裸裸的、真实的现状!” 小草无言的抬头仰望夜空。 只见满天繁星密布,月圆如轮。 她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往日,从记事起……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调离死士营,成为大将呢?为什么我们只能这么辛苦的、不断承受悲伤和折磨的活下去才有可能得到许多别人看来并不在意的简单幸福?’ 繁星静静眨眼。 小草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问王卡,他永远会说,努力奋斗下去,总有一天会成功,大家会一起摆脱低贱的身份,得到尊严,得到地位,得到荣誉和荣华富贵! ‘七月,你曾经是何等的幸福。被你满不在乎抛弃的那些、可知道都是我们苦苦奋斗至今、渴望而没能拥有的吗?’ 小草如此想着。 而此刻的七月,没有想这些事情。 她只顾在吃喝。 第206节 烽烟(十五) 步惊仙把第三只烤熟的野猪腿递给七月,后者毫不客气的拿过就吃。也不怕刚烤熟的热烫,用手撕扯一块,就那么整块喂进嘴里。吃的双手、嘴都是油腻,脸庞上都沾了不少。 步惊仙见七月躲避紫兰神箭时擦伤的脸已经好了,只是接连战斗数日,不知道出过多少汗水,衣发肮脏狼狈。过去身上戴的那些值钱饰物一件也没看到。 “拿着。”他把一个包袱推到七月身旁,后者拿脚轻踢了下,道了声“不要你的钱。” “想学你的师尊郑飞仙?” 步惊仙晒然失笑。 “不要直呼师尊名讳!” 见七月着恼,步惊仙收起笑容。“我猜你身上的金银珠宝全都变卖入腹了吧?郑国高手还会继续追杀,而你打算饿着肚子跟人拼命?如今不比过去,许多武修者得到上古神功秘笈,体能、内力增涨迅速,谁不想击败你名利兼收、光耀门楣?” 上古神功秘笈中的绝技短时间不可能练成多少,也难精深。但有底子的武修者一旦得到秘笈,成功领悟,轻易就能贯通多重心法,体力、内力的提升可以用一飞冲天来形容。战斗力比之得到上古神功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过去的天下,许多资质优异,又修炼武道的人物限于修炼的心法威力不足,即使勤奋刻苦,也达不到绝顶心法一半的战斗力。每每与人动手总是吃亏于这种先天不足,如今上古神功秘笈越来越多人学会,其中势必有这种为所学心法拖累的天才,修炼神功前后的差别,必然是一天一地。 如果有这类人追杀七月,一两个她尚可凭借灵闪的威力击败,若是多了,生死胜负如何仍旧难料。好比有三五个没有修炼神决绝技,却有凌落那般内力修为的人物,岂是容易对付? 七月冷哼了声道“不必枉费心机,我不会投靠任何人。” “郑国弃你,而你仍旧为郑国尽忠?真感人……”步惊仙的语气里流露明显的嘲弄,七月却不因此受激。 “不负师尊在天之灵就是我高兴的生存信念,你别想能挑拨激将。” 七月说罢又撕下块野猪肉往嘴里喂,吃的津津有味。 “好吧。”步惊仙发觉她如今的性情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一些小计谋根本拿她无法,索性也不说下去徒然让她看不起。“那么,如今你有何打算?又有何谋生本事?” “不会谋生就挨饿,左右神功护体,忍忍嘴馋的食欲靠神功吸纳天地能量也根本不怕饿死。没有钱就只穿破旧衣裳,好运时碰到恶人,总能得些钱财购买基本所需,总不至于会光着身子示人,穷困有什么可怕!” “喔?”步惊仙抬眼望她,微笑道“好像你曾经历过贫穷困苦?” “有也好,没有也好,关你什么事!” 七月说着做个凶狠的吓人模样,旋又撕下块肉。 “你这样的性格,难怪会没有朋友,注定孤独一个人苦苦求生。”步惊仙见状故意拿话气她。 “第一,我不需要朋友;第二,我很自由,所以我很快乐。”七月说罢,又冷眼看着他道“不像你,是根本就没有朋友,甚至孤独的连真正为了你、而帮助你的人都没有!” 步惊仙笑了笑,这才知道七月的嘴巴像武功一样厉害。 她的话很拗口,但步惊仙明白话里的意思。 有的人因为他是北君而服从,有的人因为他是神魂大仙指定的使者所以听从。 “我不说自己不在乎,只说你想错了,即使我并非北君、并非神魂仙君,我的妻子仍旧不会弃我而去。” 七月不屑冷笑。 “这是自欺欺人吗?神魂仙君束手无策的只能用残暴之道凝聚神魂军人心了……” “何出此言?”步惊仙吃惊之余不禁开口打断,万想不到七月能有这种见识,只怕她是随口一说,并非真看懂他的作为。 “神魂意志被世人所憎恶,走收买人心的仁道收效见微,耗时长久,十年收小效,二十年得大成,三十年才得圆满;唯有走残暴之道,以自我质性凝聚人心战力,排他质性收获威名,让他人唾骂又畏惧的唯恐躲避不及。” 七月说的平淡,一点也不为这番见解自鸣得意。 步惊仙却不由自主的轻轻鼓掌,对七月真正刮目相看。他早知七月并非如表面那般无智,但也绝没想到她内心藏着这等见识。周国武将中赵姬与赵天算得智勇双全,然而总以为他变的残暴;拜月才智更在赵氏兄妹之上,其能足可担当大任,然而对此事也以为他过激。 神魂意志追求者在世人心中形象不堪,十年都不能扭转。人最多偏见,哪怕十年之后,大多仍旧以过去的偏见看待,试图改变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形象,十年最多得小成,不过只有些亲身经历、目睹神魂意志追求者变化的人会称道那些改变。 只是十年步惊仙也根本等不到,仁道不宜在乱世治国生存,王道本是取以仁道之法治人又弃仁道的过份宽厚,以残暴之道治军又弃残暴之军过度的暴戾。神魂军根本得不到仁道,这王道失去一半,自然是先天不足,不宜时势。 残暴之师不得人心,推崇武力,自我排他。但战斗力惊人,纪律严明,自律性极强,杀敌侵略凶猛狠毒,让敌人闻风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残暴之师势必带来的无数骂声,步惊仙并不在意。乱世之中骂声何用?既不能灭国,又不能退敌兵。任他把自己打造成何等仁义贤明的圣者,也无法从天下收获多少兵民,所依仗着只有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力量,旁人骂他何妨,神魂意志追求者信他从他足以战天下! 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有圣人之名者偏偏一生颠沛流离,贫穷困苦,还不及一个活着时被人唾骂的贪官恶吏生活的殷实?可知这用言语称道最虚,因为言语称道说好无需本钱,为圣人做些什么却不如只逞口舌之快那般容易。 他只要能够尽快以神魂意志国一统天下,不在乎得个什么名声。 “如今的郑王真是个心胸狭隘的无知之徒,若武尊肯相助,便是当着天下人面掴上百千掌,本君也只笑不怒。” 七月毫不得意,凑近到步惊仙面前些,盯着他先是展开微笑,突然又把脸一沉,冷冷道“再告诉你一次,不必对我枉费心机试图笼络,我不吃这一套!” 第207节 烽烟(十六) 步惊仙无奈苦笑道“真正服气了。” 便不再说话,默默看七月把整头野猪消灭干净,连猪头也没放过,末了还把骨头咬破吸食里头的髓肉。 终于吃剩一地骨渣了,她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伸展着腰肢道“舒坦!” 说罢轻轻一跃,就那么跳到前面五丈外的河水里,整个人扎了进去,不片刻头又自水中缓缓浮起。 步惊仙见她就那么穿着衣裳入水清洗,不由失神的追忆起往昔。 …… 那时他领着七月往北灵山,刚出发就走了三天才见到村庄。两个人都是满身汗臭,污迹覆面。见到村庄外有河流,七月就要脱了衣裳入水。 步惊仙见状忙劝住她问“胡闹,人来人往,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脱的赤裸入水?” 那时七月当奴隶时日不短,早低贱惯了,对这些也毫不在意。听步惊仙说了后便只睁着大眼睛看着河发呆。 “我教你一法,就穿着衣裳下去,虽然麻烦些,只要仔细点,连身子、衣裳一并能洗干净了。又不怕有人看见难堪……” 七月睁着大眼睛,有趣的听着他说,末了,拉着他手道“步哥哥下水教我怎么洗。” …… 步惊仙回忆着往事,静静注视着水里的七月失神。 头脸浮出水满的七月静静看着他的失神,一时也自顾想着心事。 月如钩,星辰不见繁密,稀疏散布于天幕。 只是朦胧的光亮照的大地的黑夜隐约已能视物。 水波荡漾,圈圈、层层,四面扩散。 水面,七月的眸子明亮如星辰,静静的神容又似百无聊赖的发呆。目光偶尔飘向步惊仙看眼,又缓缓移到水面,看着圈圈涟漪荡漾。 不知过去多久,步惊仙才收起追忆的思绪,眸子里重又映入水面中七月的面貌。步惊仙缓缓起身,展开黑色的光翼。羽翼黝黑,却又似吸收着天上的月光,聚集起一片朦胧如幻的金黄,照亮周遭一片。 拍动的光翼带着他的身躯缓缓升高。 “杀死不愿杀的人,自己一定伤心;被人杀死,会有别人为自己伤心。若以此而言,有时候残忍杀死不愿杀之人,是用自己的难过换取对那些会为自己伤心的人快乐。是让自己难过,还是让关爱自己的人难过?有时候,只有这两种选择。没有自由的悲伤就是不得不陷入这种选择。” 天空突然响起闷雷滚滚,片刻,又亮起一道仿佛划破天地之间的紫色闪电。 步惊仙把背上的长枪取下,启动机关恢复伞形,轻轻一抛,那伞便缓缓落到地上的包袱旁。白色的伞面映着淡淡的月光,尤其显眼。 “赠与你遮风挡雨。” 步惊仙说罢急振光翼,身形变化团模糊的疾光,直投高空飞走。 七月静静盯着包袱上的白伞发呆,久久浸泡水中。 ‘他为什么对我好呢?’ 这疑问七月不止第一次在心里自问,只是今日感受尤其强烈。 舍紫兰圣弓,任她如何态度不堪也毫不在意,赠送机关宝器。 曾见识过舞菲本事的她很清楚这伞的厉害,退可抵挡弓箭暗器刀剑,进可变化长短凶器。 七月在游历中发觉,世间男人太多情,又太薄情。世间女子最可悲的就是总当男人的殷勤为深情。多少为情爱所苦的无不如此,落得个深闺独苦守,生为取悦他人笑的凄凉景。 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正在犯这样的错误。不由自主的觉得北君左岸对她好像比之对其它人好的太多…… 这种念头七月早曾有过,正因为如此她才尤其不愿给步惊仙好脸色、好言语。只想拒之于千里之外,然而如今竟在燕国巧遇,躲也不能躲。 ‘异日还了他今日人情就是,绝不可与那轻薄之徒接近……’ 步惊仙高空飞翔,不多久满天乌云遮日,雷声滚滚,顷刻间便落下大雨。 光翼不惧雨落,他衣发虽然淋湿,却也满不在乎。 燕国的神魂殉道军情况紧急,他为七月已经耽搁了时候,此刻更不愿为避雨而耽误。 燕国的神魂殉道军被燕国大军攻打后退守至群山中的一座孤峰,周遭地势凶险,光秃秃的高山险峰此起彼伏,原本修建有索桥,如今都被神魂殉道军破坏。燕国大军如果要追击则必须通过山群之间的峡谷道,绕走三百里,才能到达接近神魂军的孤峰。 上山的道路又十分崎岖,极其难攻。神魂军占据地势之利,燕国的军械也难以从山底攻击到峰顶。 因此之故燕军在杀败神魂殉道军后没有继续追击围剿,只等叛军自己支持不住时出来投降。 百余丈孤峰之上,雷鸣闪电照亮天地时,巡夜的神魂殉道军有人站在避雨处,抬头看天,忽见闪电的光亮中有一团黑影。 “天上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雨鸟都躲起来了。” 另一个人说话间跟着抬头眺望。 又一道闪电亮起时,两个人都看见头顶上空悬飞着一个人! “人、人——是人!有翅膀的人!” 两个守夜的神魂殉道军吃惊叫喊,他们身后屋子里的人由于受风雨声惊扰,以为有变故,当即拉起警铃。 整座孤峰沉睡的人全被满山晃动的铃声惊醒,匆匆抓起武器奔出,如蚂蚁般片刻占满半座孤峰。 这才发现并非燕国出兵袭击,而是头顶上空有个长翅膀、会飞的人。不由都看稀奇的议论纷纷。 步惊仙见到孤峰的骚动,有意不下去喊话。一则想看看神魂殉道军的组织性,二则有意借此机会让他们目睹自己的神魂意志力量。 孤峰骚动一阵,神魂殉道军的首领打量许久,终于运功喊话道“是神魂仙君吗——?你是神魂仙君吗——?” 步惊仙这才缓缓降落,双足落在人群自发让出的空地,旋即按掌额头,微微弯腰绕四周致礼道“在下左岸。” 众神魂殉道军纷纷按掌额头,弯腰回礼,喊了声“神魂不灭!” 步惊仙料想是他们的招呼用语,便也补了句“神魂不灭!” “神魂仙君果然是神魂大仙指定的神魂宗领导者,不远万千里的赶到燕国相助同道中人,请到里面说话。” 步惊仙略微打量这神魂殉道军首领。 见他皮肤黝黑,身材壮而不粗,高而不巨,剑眉细眼,穿身神魂宗传统的旧制式黑色连帽长袍,身上不见携带兵刃,在他两旁、战斗力出众的几个人也都没有佩戴兵刃。 步惊仙不由怀疑这人出身神魂山。 当今天下神魂意志追求者罕有再保持神魂山的习惯和信念——不屑于使用任何兵器,相信神魂意志力量强于一切。 只是此人年纪看来不过二十余,修为却十分高明,又大违神魂宗修炼人类武功的固执。 孤峰之上的屋舍都显得简陋,布局早让步惊仙暗觉像极了神魂山的——四座村舍分别位于四角、一座主村位于中央的格局。 “我叫千羽飞,目前是神魂殉道军推选的首领,在这里代表六十万的殉道军感谢神魂仙君的救援。”千羽飞说罢又从怀里取出面制作工艺粗劣的黑铁牌,递给步惊仙道“殉道军受神魂大仙星陨的指引在燕国聚集作战,由于过去不知道仙君,因此由我暂领大家战斗,如今仙君来了,请成为殉道军的首领,带领大家为神魂意志而战斗!” 步惊仙也不啰嗦客套,知道这人是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将首领职责让给更让同道信服的人,也是心甘情愿。便双手接过铁牌,受领了这份责任。 “受神魂大仙的指引,带领天下同道为神魂意志战斗是我左岸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不知道左岸担负此责,是殉道军共同的意愿,还是过半的意愿?” 神魂宗的首领以及诸多负管理职责的人都靠推选,首领、至少需要超过半数。半数的信任有一种领导之法,全数又有一种领导之法。两者不可混淆,故而步惊仙必须询问清楚。 “仙君拥有神魂意志力量,天下所有的同道都会完全信任,殉道军也不例外。” “好!”步惊仙十分满意,又问“职责行使的期限是旧例,还是众议?” 所谓旧例就是三年,众议则是通过众人商议,投票决定期限。 作为全数推举的首领,在接受首领责任的期限内,一切决意别人即使有其它看法也只能提,而不能有反对和拒绝听从。这是未免各自主见让首领不能全力以赴,又避免因为见解不同形成各种彼此对立的小团体,也就是通常的政治党派而设。 “旧例。”千羽飞回答的很快。 “大家都先休息,明日议事。” 堂内众人都答应着作礼回去。 只剩千羽飞领步惊仙往宿处,路上后者问他“曾听神魂剑圣说神魂山有位千村护,不知……” “正是亡父。” “原来如此。”步惊仙微微点头,记起神魂山上的那个孩子,在神魂宗灭亡时,他们一起被生擒,逃亡路上帮忙咬断他身上绳索的孩子里,就有这千羽飞。只是当初在山上虽然常见面,关系却并不密切,时日久了,步惊仙只记得那孩子姓千,是村护之子,而不记得名讳。 第208节 烽烟(十七) 那千羽飞当年与神魂山的几个孩子咬断步惊仙的绳索后,看守的官兵看见步惊仙从坡地滑下去逃走,注意力一时分散。 他就乘机与另外三个同伴一起从另一面斜坡滑下去逃脱。 后来幸运的碰到一群神魂意志追求者,跟着一并乞讨度日。 没多久又随那些人来到燕国,在燕国时,千羽飞与三个同伴凑巧碰到个受了重伤而垂死的武修者,那人不由分说的硬传了他一身武功,还留下本武功秘笈气绝而去。至今千羽飞都不知道那人名姓身世。 最初千羽飞因为一身武功而痛苦,总认为他自己变成了个堕落者。伴随时日推移,渐渐他发现自己的强大,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看着千羽飞拥有武功后的厉害,终究是孩子心性,羡慕久了,竟也都想学。 这才让千羽飞对于修炼人类武功的事情变的不再那么介怀。 长年来凭借武功,千羽飞在燕国帮助了不少同道中人。那些神魂意志追求者本来也不是出身神魂山,没有神魂山人的许多偏见,对于修炼人类武功的看法也没有那么偏激。 时日久了,千羽飞虽然年轻,但在燕国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中也很有声名、人望。 燕国最初起义时有八位义军首领,其中有的被捕,有的战死。最后只剩下千羽飞一个。那些首领的人马陆续都投奔过来,这才让千羽飞带领的神魂军数量激增。 步惊仙来之前了解过燕国殉道军的情况,不久前被燕国击败,算不上是千羽飞的无能和失职。 当时有一路六万的神魂军被燕国追击,撤逃投奔至千羽飞处。事出匆忙,受那支神魂军的阻碍以致殉道军准备的诸多防御设施不能使用,导致大败。大败之后千羽飞能够稳住局势,败而不溃,由此可见其人确有本事。 如今殉道军被迫入绝境,也是形势所致,根本怪不得千羽飞。那时退走,只有此处能够容身,否则早被燕军杀散,而后逐个击破了。如今燕军在孤峰周围的峡谷道安装大量器械,有意把神魂军困的不能动弹,强行突围无异于飞蛋砸石,损伤多少也无法突破包围。 殉道军必须外援,仅凭自身根本不可能解决困局。 纵使他步惊仙凭借飞翔之能每天出去破毁燕国器械,那也要一两个月才有作用。殉道军在孤峰上的粮食根本撑不过半个月。 然而眼前情景只有联燕抗楚和联楚抗燕两个选择。 联合燕国最有可能成功,也不怕殉道军不会服从。然而如此一来,等于为求让殉道军能够生存而破坏迅速一统的可能,魏国灭亡后齐国蠢蠢欲动,假如燕国不能亡,日后局势发展会大利于郑国。 楚不能灭燕,则收获不足。一旦楚国被迫罢兵,郑国的势力则独傲天下,楚、燕仇恨连绵日久,必将拖累的楚国不能伐陈。郑国将能从容对付周国,势必压制的周国再难伸展手脚。 ‘宁可殉道军灭亡也不能因此阻碍未来大事,或许又需要请那仙人出来说话……’ 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联合楚国打燕国。然而此事看似容易,实则困难重重。 首先楚高歌接受提议的可能性极低,他部属许久,如今快等到一举灭燕的时机,根本不需要借助神魂军的战力。其次楚高歌本有意坐看殉道军灭亡,根本不会救助未来的大敌。 纵使果然联合成功,燕国的殉道军将来也几乎没有可能生存。 燕国灭亡时,楚军必灭殉道军无疑。而殉道军无处可逃,更不可能在楚军的打击下自给自足的生存下去。燕国地势复杂,仅仅靠一两座城池不足以生存是一个问题,任何一座城市如果没有外援力量,都会更容易被敌人切断包围,擅长用器械作战的特点又让被动死守城池与等死无异。 步惊仙思来想去,最后也没有更好的主意。眼前只有设法先说服楚国愿意相助才能摆脱危急。 燕国灭亡时如果策划得当,让殉道军开赴至与郑国相邻的地界并不难实现。 到时如何设法让郑军不攻殉道军就是唯一的生机。此事虽然难,但相较于设法让楚国不攻殉道军而言,却简单又现实的多了。 次日,步惊仙当众说出主意。 殉道军未曾遭到楚国攻击,虽然同样视楚国为堕落者,但魏国时有步惊仙与郑国联合的先例,殉道军都没有强烈的排斥。 “对于未来的大事,我在此有责任对大家说明。我军形势不利之极,燕国灭亡后楚军必打我军,郑国也极可能夹击。本来最合适的选择该是与燕国联合,燕国形势危急,急需帮助,而且事后不敢立即翻脸,不得不容我军占据其土地。” 殉道军众都听着,许多人气愤燕国杀了不少同道,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只觉得不与燕国联合才是对的。 千羽飞还算冷静,虽然有仇恨,但也听得进这些话,想得通形势的必须。不由疑问“既然如此,宗主为何选择楚国,与虎谋皮?” “问得好!”步惊仙环视众人,高声发问道“我们拿起武器,战斗流血,为的是什么?” 殉道军众都没有迟疑,齐齐答喊道“为了神魂意志的实现!” “神魂意志的实现和生命哪者更重要?”步惊仙目光烁烁,再问。 “神魂意志高于一切!为此我们不惜付出生命,面对任何困难!” “不错!许多同道因为不能忍受生存的折磨,接二连三的背弃了神魂意志,变成了堕落者。而我们、从没有放弃,始终坚持!终于等到神魂大仙的指引,终于看到实现神魂意志理念的道路。” 步惊仙说的声情并茂,语气高亢。 “一切——都是为了神魂意志!为此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如何实现神魂意志?必须战胜所有的堕落者,必须建立神魂意志国,必须以神魂意志国统一天下!如此才能教化堕落者,才能让神魂意志成为天下所有人信奉的力量。” 第209节 烽烟(十八) “但是,仅凭我们的力量需要多久才能战胜数量远在我们之上的堕落者?很久很久……我们必须让堕落者打堕落者,让堕落者灭亡堕落者,让堕落者变相帮助我们消灭堕落者的国家!这——是为了实现神魂意志!而任何阻碍的人都是实现神魂意志的、我们的敌人!” 步惊仙拔剑高举过顶,神兵七星龙渊的寒芒在日光下反射的华光几乎刺眼,高亢的语气带动殉道军众纷纷呼喊答应。 “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 见众人反应良好,步惊仙这才沉眉喊叫道“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阻挡神魂意志实现的堕落者、冥顽不顾的堕落者都是我道中人的死敌!为实现神魂意志,我道中人不惧牺牲,不惧危险。因此我们必须相助楚国灭燕,利用堕落者国楚国的力量消灭燕国,即使为此我们的未来充满危险,甚至于全军覆没也不能突破郑国的拦阻与北地的同道汇聚,我们也一无所惧,我们仍旧坚定不移!因为我们的牺牲至少换得一个堕落者国的灭亡,为实现神魂意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步惊仙说到此,掌按额头,面朝青天,高喊道“神魂不灭!为神魂意志的实现我们不惧怕任何危险,在此,我们以信念对青天之上、庇护我们、等待我们成功的神魂大仙起誓!” 绝大多数神魂殉道军毫不迟疑的跟随而为,掌按额头,面对青天呼喊起誓。 偌大的孤峰上,顷刻间几乎被仰起的头脸占满。 就在步惊仙猜想那个所谓的仙人会否果真灵验的配合‘显灵’时,青天之上,烈阳突然变暗。 天地间突然一片昏暗,这种昏暗持续约莫半刻钟,烈阳突然绽放一道七彩的光柱,自青天烈日中径直投落地上,正好把步惊仙笼罩其中。 “神魂大仙已经得知我们的决心,得知我们坚定不移的信仰!” 原本那些迟疑的伪神魂意志追求者骤然见到神迹,无不慌忙掌按额头,效仿致礼,随众人高声起誓,呼喊决心。 “为神魂意志的实现,我们不惧危险,不惧牺牲,坚定不移的追随神魂仙君,与堕落者战到最后一刻,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 千羽飞呼喊出声,殉道军众人无不跟随重新宣誓。 片刻,彩色光柱缓缓消逝,仿佛缩了回去般迅速变短,最后消失在青天下烈日之中。 天地又恢复如常的光亮,烈日再没有绽放异常的彩光。 然而整座孤峰上下的殉道军却人人振奋,充满对神魂大仙的虔诚,充满对神魂意志力量追求的坚定信心。 步惊仙看着一切,想着突然显灵的仙人,一时庆幸,一时觉得自己越发像个骗徒,一时忧虑那个至今没有提出要求的仙人用心。 然而他此刻无从选择,无论哪里的神魂军中都必然充斥大量伪神魂意志信奉者,那些人根本不会如真正执着的神魂意志追求者般遵守神魂宗的规矩。面临让他们送死的局面时,那些人绝对不会规矩。造谣、诽谤、制造混乱,为打击他这个宗主的声望势必无所不用其极。 只有利用神魂大仙让神魂殉道军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最糟糕情况抱有坚定不移的信心时,那些伪神魂意志追求者才毫无办法,只有逃跑或跟随其它人拼命两种选择,试图制造混乱让众人不信任他这个宗主,绝对没有可能成功。 稳定神魂殉道军方面的问题,步惊仙当即飞往楚军所在城池,决意亲自游说楚高歌。 途中他在半空发现孤峰不远的山岭中有许多咕噜果树,不禁低飞落下仔细查看。这一看,才惊讶的发现燕国这一带的咕噜果树多的让人难以置信,吃惊之余不由满心欢喜,信心倍增。如此多的咕噜果树足以让神魂殉道军饿不死,如此一来即使不能很快说服楚高歌与殉道军结盟也没有灭亡之忧。 ‘咕噜果啊咕噜果,当年与七月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或许早就饿死途中。今日殉道军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又是你们带来让人振奋的希望,他日神魂意志国一旦建成,势必立你们为国树,栽种满神魂意志国的土地!’ 步惊仙心里想罢,振翅飞走。 他却绝没有想到就在他飞走不久,原本所立的咕噜果林中,一些咕噜果树树身都睁开了如咕噜果般的眼睛、嘴巴。 片刻,那几棵树散放颜色各异的光亮,散发出阵阵各色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光河,四面飘开。但凡飘过之处的咕噜果树无不迅速长粗,枝叶迅速茂盛,以惊人的速度盛开起色彩缤纷的咕噜果花,那些花朵又迅速凋零,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舞漫天,顷刻铺的连绵几十里的山地地面上堆起了半寸高,其艳丽,足可让人叹为观止! 那些咕噜果花凋谢之后,又迅速结起果子…… 飞扬的花瓣在突然升起的风吹中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孤峰之上的殉道军都在等待步惊仙游说楚国回来。 正在思谋如何解决大军生计问题的千羽飞突然看见几十里外的山群中飘起漫天色彩缤纷的花瓣。 “咕噜果花!” 千羽飞在内,许多神魂意志追求者都惊喜呼喊。 不片刻整座孤峰的殉道军都在张望那飞舞漫天,仿佛能遮天蔽日的缤纷花瓣。 “如此之多的咕噜果花,那边山群中势必有许多咕噜果树!这一定是神魂大仙的庇佑,一定是神魂大仙的指引!”千羽飞惊喜交加,高声喝喊道“走,来些人随我过去察看!” 大群殉道军欢喜雀跃的跟随下峰,直奔飘飞花瓣上空的山群方向。 神魂意志追求者十之八九都喜爱咕噜果,过往食不果腹的时候总是居多,又常常被堕落者从这里驱赶到那里,又从那里驱赶到这里。 漫长的路途中倘若遇到咕噜果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 因此神魂意志追求者大多对咕噜果怀有敬意,如今看到纷飞遮天的花瓣,都知道或许能解决食物的问题,谁不高兴? 飘飞漫天的花瓣让飞远的步惊仙无意中回头间发现,眼看飘起的花瓣渐渐遮挡了百里天空,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咕噜果树开花结果极没有规律,倘若无人采摘,一片果林自然会形成挂满果子的景象,但如果有人采摘,或许明天就又结出一颗,或许十天甚至一个月后才会再结出一颗。 因此一起开花,漂亮的花朵一起凋谢,那是十分不易碰到的情景。 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还亲眼见过那片果林,绝没有如此多的花开! ‘莫非又是那仙人弄的手段?’ 步惊仙不由如此猜测,一时为此欢喜,一时又担心燕君见到会派人毁树,但料想千羽飞势必会有对策,也就没有回头,自顾飞往楚国大军驻扎的城池方向去了。 飘飞的彩色花瓣,片片都是椭圆形状,有些在空中飞舞时缓慢旋动,有些则旋动的飞快。 阳光照在上面,一半光亮被遮挡,一半可透。 因此之故,漫天的花瓣在日光照射下竟形成色彩斑斓的大片彩云般美丽,让无数人看着,都惊奇不已。 距离咕噜果林二十多里的地方,七月满面惊喜笑容的抬头眺望漫天的咕噜果花瓣。 ‘太美了……’ 自幼喜爱咕噜果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美丽景象,不由被漫天飘移、闪动或强或弱彩光的美丽所吸引。 如此驻足眺望一阵,七月毫不迟疑的施展轻功飞走,直朝飞起花瓣的群山中奔去。 当日与步惊仙分别后七月无处可去,想着步惊仙相救、相助的恩情,总觉得一日不还则一日不得痛快。 左右无事,她索性就决定去寻神魂殉道军,料想步惊仙来到燕国必然是为了殉道军。打定主意如果殉道军有什么必须帮助、她又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去帮忙。以此作为送还步惊仙人情,将来也就两不亏欠了。 七月赶到这里时,万没想到会看见这种让人震撼、沉醉的美丽景象,只觉得不虚此行,哪怕只为看一眼此刻的异景,来这一趟也就万分值得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对七月而言不过片刻。 当她接近果林,看见满林的地上遍铺的咕噜果花,看见结满的各色成熟的咕噜果子全睁眼咧嘴,展露笑颜,盯着到来的她纷纷叫嚷时。 咕噜果的那些话在她听来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如同美妙动人的乐曲。 七月情不自禁的漫步果林,跟果子们聊天说话,摸摸这个果子的脸,捏捏那个果子的大嘴。渐渐又旋起天仙舞,人如幻影般在彩色花瓣铺满的林中移走,长袖挥拂如虹,身影幻动如仙…… “好看好看,漂亮的好人舞的真好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漂亮的好人过来跳舞……” 七月笑容满面,边自舞动,边与叫嚷的咕噜果子聊天说话。 就在她沉浸于欢喜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远远响起,立时让她收起笑脸,眉目冷沉,蹲低身体,眺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唯恐是追击的郑国死士营高手。 第210节 烽烟(十九) 片刻,听声音约莫十几个,料想不是死士营时才稍稍安心,便又挂着笑脸对着周围的果子道“可不要暴露了我的行踪喔,让我悄悄过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那些果子竟然全听话的一起挂笑闭嘴,一个都不再吵闹。 整片热闹的果林顷刻间寂静的再没有一个果子的说话声音。 七月大觉诧异,万没想到会如此,她原本不过是说说,本知道果子顽皮,有些越不让说话偏说的越大声,有些则会乖乖听话。但她刚才的话不过只有附近几棵树的果子能听见,此刻竟然满林果子齐齐闭嘴,状况不由不让她感到惊异。 “从没见过你们这么乖的果子。” 周遭的咕噜果齐齐眨巴眼睛,不做声的冲她展露笑颜。 七月施展凭虚御风,双足离地飘飞,寻脚步声方向小心过去。 刚飞走不远,突见一路过去的果子都冲她挤眼,仔细一看,发现果子的目光都齐向一方。七月心中惊疑,还是试着顺果子们目光投望的方向飘飞,如此一路周折飘飞,不久果然看见入林的人群。 而她更恰巧绕到那些人经过的后方。 ‘这里的果子竟然如此聪明!’ 话说入林的这群人,都是剑岳派衡山支宗弟子。 魏国灭亡后他们在舞菲带领下杀出重围,南下来到燕国。燕王知道魏国投奔而至的武修者个个都有亡国灭家之恨,得他们相助实属万幸。故而对这些武修者无不厚待,又承诺异日必赐封地让他们在燕国重建武宗。 这些武修者也都心甘情愿帮助燕国抵御楚国,更巴不得与郑兵交战、杀死仇敌以解心头之恨。 舞菲带领的衡山支宗尤其得燕王厚待,支宗上下都知道是得益于舞菲昔年神武擂的盛名。不知觉中支宗上下都待她尤其敬重,虽然无人明言,但许多弟子都认为他日支宗得以重建时,舞菲必当是宗主。 此次舞菲带领一群高手相助燕国,被请来对付神魂殉道军。 见到漫天飞舞的咕噜果花瓣时,燕军中有人知道这里必有许多咕噜果树,就委派舞菲率人查看。 “舞菲师姐,此地距离殉道军的孤峰没有多远,如此多的咕噜果树被他们所得势必没有缺粮之危,我们是不是该把这片林子毁了?” “是啊,舞菲师姐,林师弟说的对!” 四五个人附和答应着,突然一声冷哼响彻林中。 舞菲在内,众人纷纷四面戒备。 那声冷哼听起来十分清晰,但方位却让人无从把握,好像出自一人之口,又好像来自四面八方无数人之口。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突见左面多出条身影。 只见来人长发披肩,一对凤目满含杀气,步走间长袖飘飘,不知哪来的风吹的地上堆积的花瓣阵阵纷飞。 “这里也有!”又一个弟子望着右面大叫。 原来右面竟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里也有……”后面的弟子吃惊低叫,一时以为碰到仙魔鬼怪。 只有舞菲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第四条身影,暗自惊异于七月突飞猛进的修为,竟能将分身化影施展到如此惊人的程度。 “武尊别来无恙?” 舞菲淡淡然看着面前的身影,手中握着的花伞斜斜垂放一旁。 一众人这才知道正是曾在低山关见过的郑国武尊,只是当日她满身金饰珠宝,衣装华贵,如今穿着身粗布长袍,且多处打着补丁,形貌差别过大,一时让众人竟没有认出。这时看仔细了,才发现果然是她。 一些男弟子不由都暗觉幸灾乐祸,只想‘你也有今日!’。 一些女弟子则觉得她没了过去的华装金饰,美丽也减去三分,落魄至此,实在可怜。 舞菲打量着七月的变化,不由发现她反握着的白伞,暗自惊疑,竟不知为何心情变的难以平静,忍不住问道“武尊所执的莫非是北君的飞天伞?” 七月没有答话,却把伞正握,垂放身旁,让舞菲看了清楚。 ‘怎会在她手中?莫非自北君手中所夺……’ 舞菲稍稍平静了情绪,淡淡道“听闻武尊已经离开郑国,难道还要为郑国与我们为敌么?” “敢毁坏此林一颗树木,就让你们全部葬身此地!” 七月说的冷淡,在衡山支宗众人听来却觉得狂妄! 然而他们也知道武尊的厉害,都不敢贸然插口,只听舞菲如何说。 “原来如此。早闻武尊尤喜咕噜果,适才听到师弟们的毁树之言所以动怒。只是武尊大可不必。舞菲自幼曾得义母教导,知道这咕噜果极有灵性,实属天地间最神奇之物,虽然喜爱之心不比武尊厚重,但也绝不愿意蓄意伤害。所以,本就没有毁林打算。” “如此,自便。” 七月一声说罢,身影瞬间没了踪影。 一群衡山支宗弟子犹自戒备半响,才敢言语道“舞菲师姐,她走了?” “走了。” 众人均觉如释重负。 “哼!她以为自己还是郑国高高在上的武尊么?仍旧如此张狂!” 舞菲知道那师弟的脾气,也不说他什么。 “师姐,倘若动手能胜过她么?” 舞菲淡淡然道“虽然未必会败她,但也实在胜不了她。七月武尊之名实在当之无愧,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如今的北君有望胜她。” “北君?”一众人无不诧异。“北君不过会些邪恶毒术又耐得打而已,不见如何利害啊?” 舞菲淡淡然道“耐得打如何还不厉害?任你如何拼命,他自毫发无伤。最终你还得逃命,若不然便会筋疲力尽的变做待宰羔羊。再者如今的北君得了神魂意志力量,有仙人之翼,再想打着他就已不容易。看似北君无甚厉害杀招,然他神力盖世,随便一拳一脚打中了也让人消受不起,威力本就胜过无数招式绝技。” 众人这才觉得确实如此,便都对北君重新认识,无不对舞菲的话由衷信服。 “师姐,那这里的咕噜树果然不毁了么?” “我虽对武尊忌惮,却并不致因为惧怕她而放弃毁树。只是这咕噜果的确是世间最有灵气之物,且生来让人食,被食而欢,实在是天地间最善之物。本不该有意伤毁,故而本没有毁树主意。”舞菲说罢招呼众人折返回去。 第211节 烽烟(二十) 路上又道“你们不必担心。殉道军势必来此采摘果子,回去后禀明王将军,只要在他们满载而归的途中发兵,必能重创。而后再在林前布满器械,便能让殉道军绝望。” 一群衡山支宗的弟子这才欢喜叫道“原来师姐早有这等主意!实在胜过毁树。师弟愿意留下监视殉道军动向!” 又一个弟子也忙请命说愿意一起留下,有何动静时能够跑腿传讯。舞菲一一应允,便自领了其它人急急回营禀报。 舞菲离去不久,留下的两个衡山支宗弟子就看见远远过来的殉道军众,忙都伏地了身子,小心窥视。 话说七月听舞菲表示不会毁树,就懒得再与她们多言,自顾走了。 林中的咕噜果这时候又开口说话,个个见到她都叫喊说“美丽的好人。” 逗的七月欢笑不已,于是就在林中一路施展天仙舞,直让咕噜果子个个看的叫好不已。 这天仙舞其实是十方九五之尊的练功之法,犹如许多武功搭配心法修炼的外功拳路一般,故而飞仙宗弟子都练的纯熟。 郑飞仙原本就精通舞术,在王宫时曾与宫里一位极有盛名的舞者关系亲近,天仙舞的蓝本也是那位舞者的看家本领。 由于十方九五之尊威力霸道,郑飞仙恐怕许多弟子过于追求强劲杀伤力而误入歧途失了灵敏,才苦心设计了天仙舞搭配心法修炼。故而飞仙宗弟子不仅掌力厉害,敏捷灵巧也绝不在任何绝技之下,轻功本领更是当世顶尖。 七月舞动中忽见前方有双硕大的眼珠子盯着自己,吃惊之余立即拿住势子,蹲地打量。 这一看,立时放下了戒备之心,却又满腹疑虑。 三丈外,有五颗尤其粗壮的咕噜果树,围成一圈生长。 其中一颗树的树身上睁开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咧开笑着的金色大嘴。 分明便是咕噜果子的笑脸,偏偏却出现在咕噜果树的树身上! 七月见过无数咕噜果树,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果树! 但她坚信咕噜果的善,哪怕眼前景象古怪也不怕会被伤害,完全放松了身心,只觉得稀奇的迈步过去,站在那颗树上的笑脸前,仔细打量半响。 “你是什么东西?” “咕噜。” “咕噜?” “我是咕噜。” 七月伸指入那张咧开的金色嘴里,片刻,里头就流出金色的汁液。七月尝了尝,笑道“酸咕噜。” “酸的好,提神醒脑健体排毒养颜除病利修炼……” 那怪树嘴里蹦出一大串好处,听的七月呵呵失笑,听着数着,那怪树竟然足足说了一百三十多种好处,越听七月笑的越厉害,到最后已经捧着肚子弯下了腰。 怪树犹自在说好处,七月实在笑不动了,忙插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好处无穷无尽了。再说下去我要笑死啦!” 树身上的果子脸连连眨巴眼睛,又说话道“我是很认真的。” 七月不禁又笑,旋即正色道“我笑的也很认真呢!” “你应该要相信一个咕噜仙的仙液一定比普通的果子独特。” “咕噜仙?”七月又笑,退后了一步,拿眼上下打量怪树一阵,笑道“倒还像那么回事。不过我知道咕噜最爱吹嘘自己的好处,你若是咕噜仙,也该比普通的果子更会吹嘘自己的好处。” 咧开的嘴里伸出条金色的舌头,把从嘴里流出的一些汁液全舔回去。 “不一样。普通的果子害怕人不吃,所以说自己的好处。但我是咕噜仙,不让人吃,不需要吹嘘自己的好处。” “不让吃的咕噜?”七月大觉诧异,还是头一次遇到。 “那当然,如果让人吃了,就不能变成咕噜仙了。如果我把自己给你吃了,这一片的咕噜树全都会干枯而死。” “喔?没了你这咕噜仙其它果子就活不成了?” “这里本来不能生长,因为我的存在土地才能逐渐改善,还需要好多几年才能改善的让咕噜树生长,所以我现在不能让人吃。” 七月听的有趣,索性一手托脸,一手抱臂坐在树下。 “你真是个神仙呀?那你为什么会变成咕噜仙呢?” “妈妈变的。” “妈妈?”七月虽然亲近咕噜果,但过去遇到的果子都十分懵懂单纯,从没听果子说过妈妈这个词汇。“妈妈是谁呢?” “妈妈就是妈妈,所有的咕噜仙都是妈妈生的。” “那,她在哪里?” “就在这里呀,你不是也站在妈妈身上吗?”咕噜仙说的奇怪,让七月不由低头看着那些花瓣,又觉得并非咕噜仙所指,不由猜测道“莫非是说,大地?” “大地就是妈妈的身体。” 七月啼笑皆非。 “大地为母,你说的对。” 七月正觉得这咕噜仙可爱,突觉周身的血液温度骤升,片刻间就热的让她难过。 “为什么这么热?” “我说了,我的汁液好处多,一会你就知道了。” 七月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不片刻整个人竟然仿佛烧红的铁,一身衣裳竟然燃起火焰,身体仿佛随时都会燃烧,不由急运内功自视体内。不觉有何异样,只发现身体越来越热,时刻都会燃烧似的。 “我好像快烧着了……” “烧一会就没事了。” 说话间,七月只觉周身蓬的跳起火焰,整个人痛苦的几乎疯狂,然而这种火烧的痛苦只那么短短一瞬,便恢复了清醒。再看自己身体时,好像刚才燃烧火焰只是幻觉。然而一身的衣物却实实在在的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七月周身都觉得凉。 旋即看见一些彩色的丝,飘飞到面前几缕。 她看得疑惑,不知何物,不由回头张望。这才惊觉那些彩色的丝,来自她头上! 忙一把抓了长发来看,这才确信一头黑发变成了彩色。 “这……” “太好看了!”咕噜仙这时称赞道。 七月却气的拿手捏咕噜仙咧开的嘴唇,急叫道“快把我的头发变回来!” “痛、痛……” 七月见状又不忍心的松开手。“快把我的头发变回来!你太顽劣了,把我头发变成这样如何见人!” “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能见人?”咕噜仙好似完全不懂七月的心情。 “好看?哪里有人的头发如此古怪,岂非让人把我当作怪物了!”七月叫罢又急道“害我衣裳也被烧了,哪里有什么好处了!” 她正说时,地上的花瓣突然纷纷飞起,顷刻间将她整个人环绕、包围、覆盖。 一阵彩色的光亮骤然绽放,片刻功夫又消失。 那些覆盖在七月身上的花瓣竟然变成了一身完整的彩装袍衫。 七月愣愣看着这身艳丽的衣裳,不敢相信会是花瓣所变。 “这身衣裳比你原来的好看多了吧?很耐穿的!” 咕噜仙笑脸说着,七月半响才回过神,不认识它般拿眼上下打量。 “仙术?” “妈妈送你的,我没有这种能力。” “妈妈?你是说大地?”七月手指地面,觉得有些荒唐。 “是啊。妈妈说你是应该被守护的人,所以让你喝我的汁液,送你衣裳。妈妈很喜欢你。” “是、是吗?那么代我谢谢她。”七月一时难以接受,但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又素来相信咕噜果的单纯,也就无法否认。旋即她又想起头发的事情,道“把我的头发变回来吧。” “这样很好看呀。因为你的头发现在得到咕噜仙液供养,所以才会是彩色,除非把血抽干了换成普通人的血液,不然变不回来。” “什么意思?”七月莫名其妙,问罢,她才发觉自己的肌肤变的奇怪。皮肤白的离奇,白的仿佛会在发光。 “你的血液被污染了,虽然平时没有异样,如果接触到媒介,污染就会发作。可是现在不必担心了,再也没有任何污染能够伤害你。这是妈妈赠送给你的礼物,从没有人得到过这种礼物。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这样子怎么见人?”七月大急。 咕噜仙却突然道了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来了很多人。” “喂!咕噜仙,我的头发怎么办?”七月着急的抓着树叫喊,然而任她如何呼喊,咕噜仙就是藏起头脸不肯回应。 七月拿它无法,又不忍心真的做伤害它的事情。 无奈一阵,想起来或许是殉道军,便又记起舞菲离开的事情,忙飞身找寻殉道军的踪迹。 话说千羽飞带领了大群殉道军找到咕噜林,见满林都是咕噜果时无不欢喜大叫,个个兴奋的冲进去采摘果子。 正忙碌着时,突然听见把陌生的声音响起,似同时自四面八方传来。 “燕军不久前查看过咕噜林,没有放火烧林一定会设兵袭击,你们如果没有准备不但果子带不回去,还会丧命此地!” 陌生的声音接连说了两次,便再没有了声音。 千羽飞等众人面面相窥,不知这提醒者是人是仙。却都不敢不信。 “盛回去再带十万人下峰埋伏在东面……” 千羽飞临危不惧,迅速安排准备。 不久从孤峰上下来十万殉道军,连最早下来的五万人,共计十五万。分作三队在东面埋伏,设陷阱,末了又调派五万人佯装采摘返回的模样。 第212节 烽烟(二十一) 当燕军步兵推着器械出发赶路二十里时,衡山支宗的弟子飞奔回来,直把殉道军的动向说了。 得知殉道军已有准备,燕军只有返回大营,另作计较。 夜色漆黑。 燕军大营中走出条单薄的身影。 舞菲独自离营直往咕噜林。 白日里燕军被迫流产的计划让舞菲总觉得与武尊七月有关。当初在燕国时双方虽然敌对,但七月的武功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候她只感受到七月的强大与坚定的斗志。对七月本身为人毫不了解。 魏国灭亡后,突然听说武尊七月掌掴郑王,被郑国重令追捕,独身逃出郑国,在外流浪。 那时候舞菲才突然对七月的性情有了些模糊概念。 舞菲说不清那种复杂的心情,倘若非要概括,她觉得是仰慕。 一个武尊,一个立于武修者顶点的天下武尊,郑国飞仙宗的武尊。权势、地位、财富,拥有的这些可以说是一个武修者的顶点。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束缚她,这一切也都无法让她留恋不舍,为了她的原则,可以把这些通通抛弃。 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这话俗话舞菲听说的多,见识的少。倒也有些小官员因为看不得庙堂的复杂诡诈而弃官回乡的,然而那类官员原本就做的憋屈,既谈不上拥有什么权势,微薄的俸禄也谈不上富贵。 因而舍弃也就谈不上有多难。 如武尊七月这般舍弃赫赫地位者,舞菲从未听闻。 舞菲走到咕噜林时,发觉有殉道军在林外设置岗哨,便小心的躲过那些人视线直入林中。 她出来前特意穿了身粗布长袍。 夜色漆黑,林中的果子都已安睡。 舞菲施展凭虚御风飞移入林,避免踏足声惊醒了这些可爱的善物。 偌大的咕噜林中央,几颗尤其粗壮的咕噜树围成一圈生长。 几颗树的中央有片空地,堆积的花瓣尤其厚。 一地的彩色花瓣之上,卧着条婀娜的身影。 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月华被她所吸收,头颈的肌肤散放着朦胧如幻的白,彩色的裙袍披覆着月华的光亮,迷彩如幻。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那披散一地的彩色长发。 乍一看,舞菲险些没能把七月认出来,直觉以为是否碰上个月下仙子。 若非七月在她到来时神情冷淡的回头注视,那对特有的、冷漠而宁静的眼眸才让舞菲一下子认出。 “这……”舞菲不敢太靠近,怕让七月误会来意而被迫动手自保,便停在三丈外,望着她那一头彩色长发,惊疑的不知该说什么。 “吓到你了?”七月整日都在为这头彩色长发苦恼,不想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舞菲。 “不,很美丽。” “你真会安慰人,如此古怪明明像个怪物。”七月也不知为何突然会与舞菲聊天,或许魏国时就已欣赏她的武功本事,或许对舞菲很难生出敌意,又或许此刻她为彩色头发烦恼苦闷,无人倾诉。 “若带着成见看,的确如此。如果放下成见,的确很美。”舞菲说的平静,语气却不乏诚恳。 “可是世人多有成见。奇怪的事物总视为可笑,但无论多么奇怪荒唐的事情,有一天变成了常规时,世人又视之为理所当然。”七月看着铺散花瓣上的彩发,说着让舞菲觉得不可能出自她口中的话。 “武尊个性本已是天下罕有,又何必害怕有这么一头与众不同的彩发?”舞菲说着把背来的大包袱取下。 七月也坐起身,淡淡然道“我哪里独特,只是天下奇怪的人太多。” 舞菲这时解开包袱,原来全是些酒肉,约莫有百多斤。 “不如吃饮着聊?” 七月注视舞菲一阵,没有做声。 舞菲见状误会道“莫非怕酒菜有毒?” “料你也不是那等小人,更不会没见识的以为天下有什么毒能致我于死地。”七月说罢看了眼酒肉又道“只是我不喜欢受人恩惠,无端让你请客总觉得不痛快。” “我视武尊为友,朋友之间相聚吃饮闲谈,何来受恩惠一说。武尊如此说既把自己小看了,也把舞菲小看了。” “喔?”七月颇觉诧异。“我在魏国杀了许多剑岳派的人,你不恨我?” “生死较量,死虽让舞菲悲伤,却不会让舞菲迷失理智。若说杀人,舞菲在战场之上杀的郑人又何尝少了?若说其中有恨,那也是国恨,又与各为其主拼死战斗的勇士们何干?” 舞菲淡淡说着,已经斟满两杯酒,递上一杯给七月。 后者终于露出笑容,接过就喝。 “想不到你竟让我如此觉得投缘。” 舞菲闻言也欢喜的露出微笑,先喝干一杯,才道“其实舞菲仰慕武尊已久,不想能在此相交。”旋又把酒满上,问道“方才武尊说,世间奇怪的人太多,不知此话何解?” 七月又仰面喝干一杯,徒手撕扯了块肉吃了。舞菲见状不禁失笑,想了想,也舍弃带来的银筷不用,徒手撕扯块肉,学七月般喂进嘴里大吃。 “你为什么也这样吃?”七月看了不禁失笑,觉得舞菲原本该是那种文静、有礼的人,绝不会如此用餐。 “受武尊感染,突然想体验这种纵情肆意,无所束缚的滋味。” 七月听了不禁开怀大笑。 “说的真好,正是我的感受呢。”说罢,七月又与舞菲对饮一杯,这才回答舞菲的话道“武宗宗主醉心政事而疏忽武功修炼;国之栋梁明哲保身而置军民百姓生死于不顾;一国之君不思强国富民反而痴迷于培植党羽。奇怪的事情何其多?” 舞菲忍俊不禁,只觉得被七月这样说出来,的确荒唐可笑。 “还有哪些奇怪事呢?”不由还想听七月说下去,却见她突然没了笑容,表情有变的有些冷漠。 “世人渴望公平,然而在我杀死践踏公平的贪官恶吏时,身边的人说我不该,不识时务;民众说我痴傻张狂,迟早不得好死……” 舞菲听了不禁黯然,又忙道“世间总有好人。” “当然有为此叫好的,不过沿途还是听见人拿我被郑王追杀之事说笑、幸灾乐祸,当有趣的多。逃出郑国时实在疲惫不堪,凑巧碰到原先救过的故人,本想求一餐便走,不料被出卖行踪,引得郑国死士营紧咬不放。” 第213节 烽烟(二十二) 舞菲听了更觉心酸,止不住劝慰道“郑王悬赏太过诱人,无不是世人梦寐以求,倒也难怪有人会舍弃了良知的。” 七月失笑一声,喝了杯酒笑言道“你不要以为我心中怨恨,其实没有。早曾在游历时我就知道,世人唾骂权贵的那些,其实也是他们所渴望得到的那些。一但易位而处,十之八九如那些口中唾骂的权贵一般嘴脸。” 七月难得与人谈论心事,不由喝的更多,舞菲便一杯接一杯的陪她。 “其实世间就是如此奇怪。看许多人悲伤哭骂时,抱怨不平时,本也不是带着感念天下之心而斥骂那些不平,无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或勾起曾受的委屈而骂。情况变化时,他们自然不会理会是否同样的伤害了他人……” “……你若觉得这些奇怪。其实我觉得更奇怪的还不是这些,那些为了所谓命令去杀本不愿杀之人的是否更奇怪?那些明明不堪忍受君王昏庸、官吏蛮横的人们是不是更奇怪?多少地方,酷吏贪官还不足民众万分之一,偏偏那么多的人每日忍受压迫,任由一撮酷吏贪官压榨却不知反抗……” 两人喝的越多,吃的越多。舞菲过往并不饮酒,今日只是为了陪七月。但仗着内功深厚根本不怕饮醉,仅有三分醉意,尤其觉得心情舒爽。 “我就是七月你说的奇怪的人了。总是只想专心练武,想知道武道的更高境界是何等模样……偏偏师门寻来时又放不下师门情意,被迫卷入郑、魏之战……嘻嘻,七月我不是魏国人呢,原本也是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 “既然知道那些君王嘴上都爱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不过为了自己的君王权势地位,何苦还让师门参与进去?……飞仙宗哪里相同,师尊本是郑国王室血脉,自然会相助郑国,如今飞仙宗里掌权者除了秋叶全是郑国的权贵世家出身,他们怎能不帮郑国……剑岳派不过是武宗,卷入魏国战事还算是为护家,偏偏还来搀和燕国战事?……为国为民?哈……笑死人的鬼话。如果真是为国为民,明知自己无能,明知打下去也是害军民枉死,那就该投降呀,还打做什么……” “……姐姐总爱杀贪官恶吏,打报不平事,舞菲却做不来。皆因曾经目睹一位爱民如子的清廉之官被个险恶小人造谣挑拨,结果一城几百个男丁不明是非倒也罢了,竟然丝毫不念那清官过往的诸多善举,活活把那清官给打死街上。那个险恶小人倒因此执掌一城之地,而后暴露嘴脸,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偏偏那些曾经敢打死清官的男丁却对那险恶小人唯唯诺诺,避之唯恐不及,任由他欺压!姐姐你说,这样些人哪里值得去帮……舞菲反正不愿做那些事情,只想心如止水,专心修炼……” 两个女子喝的兴起,聊的投机,根本不记得聊了多久,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困乏了一起睡去。 酒醒之时,日头早已正午,刺目的太阳照的她们睁目不敢正视。 而后双双撑地对视。 舞菲先记起昨夜结拜的事情,试探的轻呼了声“姐姐?”,唯恐七月只是酒醉糊涂。 “妹妹!”七月应罢轻声失笑,想起昨夜醉意朦胧时说的许多胡话,只觉得好笑。 舞菲这时也记起来,不由一齐咯咯失笑。 七月带舞菲在林中的溪水处洗漱,末了又一起吃些咕噜果子饱腹。 舞菲离开军营一夜本就不妥,这时不能继续耽误,另分手前十分不舍,拉着七月的手问道“姐姐来这里,莫非是要帮助殉道军?” 七月也不瞒她。“因欠北君一个人情,只想早早还清,索性就来相助殉道军了。” “那姐姐千万要小心楚国的白宫宫主白铃,曾听闻她对姐姐仇恨,几度立誓今生必杀姐姐才肯罢休。倘若她知道姐姐来了燕国,必然不肯放过。” 七月当初知道白铃没死时虽然意外,但也并不担心,这时听舞菲提醒,不禁轻笑道“放心。当初在神武擂我尚且不怕她,如今更不会怕她。” “白宫的绝技幽灵修罗功的确有独到之处。” “我知道了。” 见七月听进了,舞菲才与她道别,走时她张开花伞,七月见了不禁扬扬手里的白伞,惹的舞菲轻身失笑。 “倒应了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七月也觉得有趣,不禁失笑。 白伞本也是舞菲的,落入北君之手,后又转赠给她,如今她与舞菲又一见投缘、结义金兰。执着一样的飞天伞,倒似成了见证她们金兰情义的宝物,真正有些天意安排的味道。 看着舞菲那单薄娇小的身影在花伞的遮挡下渐渐远去,七月才渐渐找到结义金兰的那种感觉。 从陌生人,变成义气姐妹。 这让等同于当孤儿的她突然觉得心头温暖,仿佛回到当年与步惊仙的患难时光。 ‘我、是她的姐姐?姐姐……我有了一个妹妹!’ 话说当日步惊仙飞赶楚国所在的城池,没有多久便已飞到城池上空。 远远打量地面,发觉楚军军法严明,纵使烈日高照,天气炎热,也没有一个兵卒露出疲态,宁可顶着烈日晒的汗流不止,也没有人疏忽职守的寻阴凉处躲避日光。 虎狼之师的楚军有天下第一军的威名,此刻步惊仙看来才觉并非浪得虚名。 城下的楚军看见半空的人时纷纷惊异,却都不敢忘记职守,叫响警讯,大群楚兵弓手齐齐张弓搭箭,又有许多军卒将机驽调到对准高空。 一个楚将运功喊话道“来的莫非是神魂仙君?” 步惊仙缓缓拍动光翼,渐渐飞低下去,同时喊话道“请转告楚太子,左岸拜访。” 那楚国将领答应一声驾马入内禀报,满城楼墙上的楚军依旧凝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其实楚高歌此时早已得知讯息,走出门外,正抬头眺望半空的左岸。 “想不到魏国传闻竟是真的。”楚高歌心中情绪复杂,既觉得左岸幸运,又觉得人竟然能够得到神仙赐予飞翔力量实在难以接受。更感到神魂军日后的威胁非同小可。 “请北君入内说话吧。” 楚高歌不等人来报,便交待了折身入房。 对于步惊仙的来意楚高歌十分清楚,北君丢开周国之事赶赴燕国,所为者必定是救助燕国的神魂殉道军。 ‘北君放着周国大局不顾,竟然亲身赶来燕国,莫非周国竟还没打算对韩国动手?细作明明得到消息周国要在平定北地后起兵伐陈,向韩国借道,莫非这并非假途灭虢之计?且听听他如何说法罢……’ 步惊仙被带到正厅时,正看见两个侍女分左右执面大扇,为正坐中央、闭目假寐的楚高歌送风。 “启禀太子殿下,北君来访。” “喔?”楚高歌仿佛刚睡醒般,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这才睁眼朝步惊仙看过去,旋即挂上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道“不知是北君来了,有失远迎。” “楚太子客气了,今日左岸冒昧来访,多有叨扰。” 步惊仙其实在半空时已经看到楚高歌,知道他故意诈作未曾目睹他的神魂意志力量,也不点破。 双方分主宾落座,下人送来茶水。 楚高歌发觉这次见面步惊仙没有自称北君,而是直道名讳,隐隐意识到如今的他心中视神魂军为主要,并不在乎周天子敕封的北君王号。 “不知北君所为何事?” 步惊仙这时放弃原本拟订的第一套说辞,发觉楚高歌并非无意结盟,只是有意借助谈判多提些要求而已。 便单刀直入的道“此番前来是代表殉道军欲与贵国结盟,共同伐燕。” 楚高歌不禁纵声长笑道“北君这提议实在有趣,区区一个燕国,我楚国取之易如反掌,殉道军连二十万燕军都抵挡不住,又能帮得什么?” 楚高歌本待听步惊仙说辞,不料见他直接站起来抱拳作礼告辞道“既然贵国没有此意,告辞。” 楚高歌立时觉得自己陷入被动。尽管早知道这左岸厉害,还是没想到他竟然厉害至此。明智如他,在见到左岸前早已分析过利害。眼看殉道军灭亡当然是让人愉快的情形,然而燕国形势恶劣,如今郑国又要出兵夹击。 倘若他楚国拒绝殉道军,以左岸手段必定立即寻燕国结盟,面临灭亡之祸的燕国绝不可能拒绝这样一支同盟力量,不仅会答应结盟,还会赠送补给。 如今结盟等于将敌人分而击之,先灭了燕国,再收拾殉道军。楚高歌自知若眼看殉道军与燕国结盟,实属愚蠢至极的决定。此刻明知步惊仙是欲擒故纵,也只有认栽。连忙起身追出两步,笑言挽留道“北君留步!” 步惊仙轻‘喔?’了声,停步回身望着楚高歌道“楚太子还有何事?左岸尚有要事,楚国既然不需殉道军作为盟友,实在不知此刻还有什么话可说?” “北君误会,我楚国虽然灭燕国易如反掌,也不以为殉道军战力如何厉害,但如今殉道军既有北君统领,自然非比过去。双方如果结盟,自然大利伐燕。” 第214节 烽烟(二十三) 步惊仙这才重新落座,望向楚高歌时,不禁微微一笑。后者知道他所笑为何,想到方才的试探,这时候也觉得无谓,颇有把对方小看了的意思,不由也莞尔一笑。 “想不到与北君合作竟也如此愉快,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多余兜圈,结盟伐燕即刻便算立约,一旦燕国灭亡,盟约便算解除。” 步惊仙知道燕国灭亡时楚军必定进攻殉道军,在这一点,楚高歌不愿意使诈落人非议,有损信誉,但也不可能让步。也就不再无谓啰嗦道“好!燕国土地殉道军只取北燕山一城。” 楚高歌立时明白步惊仙的盘算,有意在燕国灭亡时设法打通郑国方面的环节,倘若郑国愿意放殉道军过去,就能通过北燕山以北长途跋涉、攀山越岭周折上到北地。只是楚高歌料定郑国不可能愚蠢的放过殉道军,只要郑国不放殉道军走,那么燕国灭亡时殉道军如同瓮中之鳖,势必被两面夹击而亡。 “好!北君快人快语,一言为定!” 楚高歌发觉与北君谈话也十分省事,简单干脆不在凌落之下。无谓的奢望北君一点没有,他自己也无需多余费口舌的交涉谈判。不由升起几分喜爱之心,便挽留道“昔日神武擂一别,难得今日能在燕地重逢,今日北君是客,请留下稍作盘桓如何?” “如此,却之不恭,打扰了。” 结盟立约后,楚高歌与步惊仙商议了结盟细节。 具体事宜步惊仙早已考虑妥当,知道楚国所需,也知道楚国不能接受的状况。当提出来时,只让楚高歌心中既欢喜又吃惊。 “燕军南面军械经太子殿下的深谋远虑,如今已经消耗殆尽,北面郑国进军必定迫使燕国不敢分调防御军械,燕国西面也与郑国交界,同样不敢马虎。燕国为抵御楚军,势必将东面的军械调派过来。如此,如今东面一带则成了虚处,只要太子派队兵马相助殉道军突围出去,左岸即可领殉道军经此杀往东面,一路北上。如此便让燕国处于四面皆敌的局势,殉道军就作为一支孤军,迫使燕国不得不调派这里至这里的器械抵御,如此一来燕都自南中央一带防御力量大减,太子骤然发力全力进攻,大军必然势如破竹,只需突破面前阻碍而已。那时燕国再想调派军械阻止楚军也已来不及了……” 楚高歌听着,只觉得这番考虑正如他所思。只是如此一来殉道军则成了孤军深入,独自面对燕国庞大的防御力量,他原本还担心难以说服北君答应,不料竟听他自己说出来。 “如此一来殉道军压力巨大……” 楚高歌故作沉吟,等着北君提出要求。 “压力巨大固然不错,但只有如此才能成功分化燕国军力,实现避实击虚,让楚军在短期内攻破燕国都城。殉道军独自面对这些压力固然困难,因此需要楚军提供些粮草,最主要还是兵甲,殉道军大多手无寸铁的状况太子料想知道,倘若没有足够的兵甲,纵使奋勇突围出去,也难以一路挺进北上,达成战略目的。” 楚高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要求,便问“北君需要多少?” “殉道军六十三万人,兵甲目前不足一万。太子深知军事消耗,料想会给足所需。” “太多。二十万兵甲如何?” 楚高歌不愿给太多兵甲,装备殉道军无异于增加异日消灭殉道军的阻力。若不给,又的确难以让殉道军实现他所期望的用途。 “二十万兵甲,左岸只有三成把握实现计划。”步惊仙知道楚高歌为人,越要他越不肯多给,姿态低些,反而好商量。“如果太子认为值得冒险,二十万就二十万罢。” 楚高歌本以为北君会要求更多,不料听他如此说,倒显得他没有诚意了似的。思量片刻,问道“如此说来,即使六十万兵甲北君也只有九成把握?” “不错。左岸没有对燕国军械的经验,即使兵甲充足也没有绝对把握,倘若太子能派几个这方面有充足经验的人指点一二,那就有十成了。” 楚高歌暗自计较一番,派几个人过去不过小事一件。 “如此说来,若兵甲不足,即使派人过去也只能多一成把握?” “那是当然。兵甲不足,战力有限,纵使有多少取胜谋略,赤手空拳的大军也难以作战,不过虚有其表而已。” 楚高歌考虑一阵,估摸殉道军如果照计划挺进北上沿途能劫掠多少粮草了,才道“兵甲六十二万给足殉道军,但粮草我军也不足,最多只能提供半个月所需。” 步惊仙已经喜出望外,没想到楚高歌如此爽快。粮草问题他早知道要不到多,楚高歌算计的清楚,务求让灭燕时殉道军无粮可食,给半个月所需,其它全靠殉道军抢掠燕国军民解决。绝不会让燕国灭亡时殉道军不仅有兵甲,还有充足的粮草。 “如此,多谢太子。” 楚高歌笑言不必客气,末了又道“听闻周国有意伐陈,不知是否有此事?” 步惊仙不由暗自苦笑,本以为北地该没有多少诸强的奸细,不料如此隐秘的事情也早被楚高歌探知,不由感叹细作果然无处不在,难以严密防范。 “周国与陈国本有仇恨,何况陈王那等无道君主,本该讨伐。” “不知周国打算何时出兵?” 步惊仙知道楚高歌想知道的并非周国何时出兵,而是想知道预料中郑国为防范周国而撤兵燕国的期限是否与他推想的一致。也就不过于惺惺作态,给楚高歌一颗定心丸道“料想郑军来不及将大军开赴燕国。” “喔……呵呵呵……”楚高歌知道北君猜到他所想,欢喜之余,更觉对方厉害。 有楚军相助的殉道军得到足以装备全军的兵甲,又得到楚军出兵相助,在结盟的第四日就成功突破燕国军械的围困,杀奔燕国东面土地。十天时间,掠城三百余座,赶路一千三百里。 第215节 烽烟(二十四) 步惊仙沿途下达与神魂军在魏国时一样的命令,殉道军过处,燕国军民横尸处处,能劫夺的劫夺,不能劫夺的则烧毁破坏,沿途城池楼墙都被步惊仙以盖世神力破毁。燕国这支殉道军经过这段路程的杀戮洗礼,变成一支战意高昂的残暴之师。 而此刻的周国,已经攻陷了韩国都城,生擒了韩王。 周军如潮水般蜂拥席卷韩国土地,大半个韩国领土不多久就落入周国手中。然而临近陈国、齐国交界的地方,许多韩国文臣武将眼看不敌周国大军,便投降这两国。只有少数坚守城池,绝不愿降。 尽管这些人的坚持无关大局,然而却促使许多韩国武修高手纷纷前往聚集,更有韩国最大的武派——威武宗发起反周兴韩的联盟,竟然引得三百多个韩国的大小武宗纷纷加入,还有许多江湖武修者也投身其中,无不怀带亡国之恨,只盼多杀几个周国的人。 韩国不久前曾有一位轰动的人物,因为修得上古神功秘笈,多位韩国盛名赫赫的高手全被他挑战击败,因此得了韩国第一高手的殊荣。随后又建立了神剑宗,几名长老都是其手足兄妹。人数虽少,却威名赫赫。 威武宗发起的联盟也邀请了神剑宗宗主担任副盟主之职。 反周兴韩的武修者联盟帮助亡国的韩将抵挡过神魂军的几次攻击,但奈何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神魂军不断攻占更多本属于韩国的土地。 意识到凭借他们的力量不可能抵挡百余万的周军时,神剑宗宗主自告奋勇,提出刺杀周公主——拜氏姐妹的主意。 反周兴韩联盟为此精心准备,邀请了一百多位韩国最有名气的武修高手,由神剑宗宗主率领,奔赴原来的韩都,进行刺杀大计! 韩都,旧韩国王宫天牢。 韩王及韩国不愿投降的文武重臣尽皆关押于此。 其中就有原韩国丞相郑丕。 如今的郑丕,披头散发,身穿囚装,一张脸脏兮兮的多日未曾清洗。被关在铺满干草的囚室中,旁边关押的就是韩王。 最初被送入囚室时,郑丕因为难以接受而显得痴癫。 每日血红着眸子抓紧囚室的铁栏,嘶吼怒叫“我要见赵天!我要见赵天!他是个骗子,他是个骗子……” 夜晚时候,郑丕独自蹲坐囚室一角,任由韩国旧臣对他斥责痛骂、诅咒唾弃。 “郑丕你个饭桶,韩国亡于你之手……” “郑丕你这个千古罪人!” “郑丕你不得好死,为求一己之私置韩国利益于不顾,我等当日曾如何苦苦劝阻,全被你置若罔闻,如今韩国灭亡,你竟还有脸活着让人唾骂,我若是你,早就以死谢罪!” “……” 诸如此类的喊骂声几乎没有停止过。 然而本来最该唾骂郑丕的韩王,竟然始终没有出过一句恶言。 韩王自从被关入天牢,便默不作声。 直到被关的第二日早上,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来人啊……来人啊……本王口渴,来人啦……” 昏暗的天牢中韩王求救的呻吟声尤其清晰,惹得许多本已入睡的文武官员惊醒,知道是韩王的呻吟声,许多人都不禁落泪,跪拜哭喊着“君上、君上……”却又都无可奈何于现状,只恨不能为他送些清水。 便有人带头拍打铁栏喊叫来人,其它人纷纷效仿。 奈何狱卒是北地的人,知道囚徒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就苦喊乱叫,故意让他们干渴几天,有气无力便喊叫不出,才能落得耳根清静。听见叫喊索性把门关上,自顾喝酒吃菜,闲聊打发夜间的无聊。 韩国文武官员喊得一阵实在累了,渐渐都叫不出声。 韩王也是有气无力,知道徒劳叫喊没有作用,便也闭上了嘴。只顾回想过去在王宫的时光,思念间不禁泪流满面,想到过去许多时候只顾享乐而不思进取,以致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懊悔之余越发悲伤,一时竟止不住泪流。 如此两日过去,狱卒终于送来吃喝,不过些残羹剩饭,一碗清水。 韩王也顾不得仪态,一口气喝干水,又抓起米饭直往嘴里喂。狱中文武官员一个个的狼狈之态全不在韩王之下。 反而是郑丕,虽然不再癫狂,却变的尤其安静,对于送来的水饭也没有如饥似渴,仅仅端起清水喝了两小口就又放下,对那些残羹剩菜视如不见,自顾靠坐墙角。 吃饱喝足了,又有些文武官员有了力气,思念过去,可怜眼前,哭的哭,叹气的叹气。 晚上狱卒又没送饭,一个个饿的受不了时又喊叫,狱卒仍旧不理。 韩王饿的难受,看见郑丕的午饭还没吃过,吞着口水凑近铁栏,冲郑丕道“爱卿啊,本王饿啊……” 郑丕听见了,也不说话,端了饭水递给韩王,又自顾端坐一旁。 韩王吃的不顾其它,附近的文武官员看见了,个个面现馋色。郑丕抬眼打量一圈,暗自冷笑着又低下头去。只觉得这些同僚个个口中呼喊的响亮,竟一个都没有风骨。 ‘我郑丕岂能用这些狗食,宁可饿死也绝不把自己做野狗般苟活。’ 韩王吃了些东西,便又得以沉沉入睡。 当夜狱卒又送进来一人,郑丕一看,竟是程将军。 恰巧狱中早已人满,郑丕进来最早,狱卒又懒得走动,索性把程将军关到离门最近、郑丕的那间囚室。 两人相见,感慨之余,又颇觉欢喜。 “少爷!” “兄弟!”郑丕不禁热泪盈眶,想不到事到如今,程将军还愿意这么称呼自己,感动之余不由重重一把按在程将军肩头。 便听程将军说了如何被打败、生擒的经过。 末了,程将军低声问他“许多人都投降了,少爷有何打算?” 郑丕摇了摇头。“兄弟你别管我,你还是投降吧。” 程将军一听大急道“难道少爷不降?” 郑丕抬眼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脾性,今日输则输了,让我投降灭国之敌,绝不可能!” “少爷!事已至此,何必要为亡韩尽忠?”程将军不愿看他固执,连忙相劝。 郑丕轻笑道“我不是为了亡韩尽忠。只是让我投降敌人的话实在觉得羞辱,生不如死!” 程将军听他如此说,不由记起郑丕过于强烈的自尊心,一时既感慨、又暗觉钦佩他的无畏。念及多年来两人之间的交情,这些年来郑丕对他一如既往,从没有因为当上丞相便轻视了他这个粗人,不由热血上涌。 “好!少爷既然不降,我也不降!人活一场早晚一死,常听别人说什么刎颈之交、刎颈之交,我跟少爷难道还不算这种交情?” 郑丕颇觉意外,又十分感动。 “你不必这样,我是性情使然,实在受不得这种羞辱……” “少爷别说了,我意已决!” 郑丕不再多说,否则便是看不起他。只觉得他自己今生竟然有个愿意同生共死的兄弟,也算没有白活一场了。 每日都有人被送进来。 开始还没有人出去,第五天起,就有人被带出去砍头。 几个在囚牢中吃喝狼狈的文臣武将被拖出去砍头时郑丕才有些钦佩,那些人虽然受不了饥渴之苦,但面对死亡时却依然不惧,被拖出去时也一直大骂不止。倒是尽显了忠臣风骨。 第六日起,有些人在夜间莫名其妙的不见。 第七日晚上时郑丕才知道为何。原来许多人怕死要投降,又怕被囚禁的其它人唾骂,于是就在夜里拿东西丢掷,制造响声引狱卒进来,偷偷摸摸的投降被放出去。 第九日时,已经有人公然在白日投降被带走。离开前被其它人唾骂时,却脸色不变的叫嚷道“投降的又不止我一个!至少我光明正大,其它人却偷偷摸摸的在半夜三更投降……” 如此一来,第十日时投降的更多。 原本还有许多不肯低头投降的,但禁不住家人接二连三买通狱卒进来探望时哭劝,渐渐也都因为亲情含泪背弃了韩王,离狱出去。 死的死,走的走,偌大的天牢最后竟然只剩下韩王、郑丕,程将军在内的八、九个人。 韩王眼看过往每日环绕身边表现忠勇的群臣如今走的只剩几个,只觉得记忆中的过往全变成带着讽刺意味的可笑。最初韩王心中并非对郑丕没有责怨,只是当初做出决定时他没有与群臣商议,听见旁人斥骂郑丕,自然也不好抱怨,再者沦落成囚犯,也没有心思抱怨他人。 后来见郑丕每日都把食水让给自己,只感动于他的忠心,只觉得过去没有错看他,哪里还愿意计较如今说来无谓的事情? 如今见人都走了,只剩郑丕、程将军等几个,韩王止不住感慨道“本王周围真正忠义的卿家,原来只有你们而已!” 郑丕这时心情已经好转许多,只是仍旧不肯进食。 程将军劝了多日,也没有作用。郑丕始终是那句话“我郑丕可以饿死,但绝不会吃这些东西。” 程将军知道郑丕的性情倔强,但他是武人,杀头尚且有勇气面对,不过那么顷刻而已。但长久的饥饿却犹如蚀骨的折磨,持久不绝。便也顾不得难看,自管吃喝。 这晚他们一如往常般睡着时,突然听见狱门被猛然打开的剧烈响动。 第216节 烽烟(二十五) 只见几个游侠冲入天牢,长剑挥动中生出各色气劲光亮,轻而易举将拳头大的铁锁斩毁跌地。 一间间囚室的门都被打开。 “韩王何在?” 每一个打开囚室的游侠都如此询问,直到一个人扶着韩王走出囚室叫道“韩王在这里。” 其中又有游侠叫道“把这些韩国忠臣一起带走。” 余者便围护着郑丕等人冲出天牢,乘着夜色飞走出王宫,拦阻的神魂军都被那些游侠如切菜砍瓜般冲杀打发,不片刻就冲出了城门。 出城后,韩王累的气喘吁吁,但见到重获自由,又激动欢喜的不知如何才好。 “诸位壮士救驾有功,但有所求,本王无有不允!” 便有个游侠不屑冷哼道“哼!你以为我们是为了功名利禄救你?要不是不愿看见韩国灭亡,不把你救出来就难以集合大家的力量对抗周国,谁愿意救你这个无能昏庸的君王?” 韩王受此羞辱,立时不能做声。换了过去他势必激怒,但这些日子在牢房中曾经深刻反省,心里早觉惭愧自责,这时被骂了一通,反而觉得他们说的对。旋又记起诸多贤明君王的心胸气度,不由躬身作揖道“壮士教训的是,本王被囚期间日夜反省,深感愧对韩国臣民期望,今日得壮士相救,日后必定加倍勤勉,学习做那贤明之王!” 深知韩王脾性的郑丕听着也不由觉得意外,没想到他竟能有这番反省,不禁也心生希望,拜礼道“君上大志,韩国之福。臣等发誓,必辅助君上收复失土,重振韩国声威!” 那群游侠见韩王如此,倒也不好再说骂他什么,也都盼着他若果然知道反省奋进,振兴韩国才有希望。 “不要多说了,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又启程时郑丕忍不住询问道“神魂军高手如云,为何冲出来如此容易?” “今日周公主拜星启程回北地,月公主派了一半高手护送,此刻月公主在城外尚未返回……” 不等答话的游侠说罢,有人冷哼插话道“月公主今夜不会有命回城了!” 又一个人哈的失笑道“何止月公主?星公主也别想能有命回周都!” 郑丕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游侠兵分三路,一路救人,另外两路去了行刺。 暗觉这些江湖游侠本事厉害,关键时刻又勇敢无畏,实属可大用的人才。只觉得过去对这些草莽心存偏见,不知结交拉拢,实在太过愚蠢。 郑丕不由回头眺望逃出的韩国旧都。 星空下,城池只能隐约看见城楼轮廓。 ‘终一日,仇必报!’ 郑丕跟随众人又奔走一阵,脑海中思念百转。 ‘韩军大败,天下诸强自顾不暇,谁又能助韩复国、谁又愿意真心助韩国复国?周国以假途灭虢之计亡韩,所为必然是伐陈,陈国如何有力量助我等复国?……齐国只知固步自封,不去攻打旁人,自以为旁人也永远不敢攻打他!天下形势分明,如今郑、楚、周势力最大,陈、齐根本不能争锋。今日即使逃脱,集结韩国旧部又能如何复国,又凭什么与周国作战?’ 郑丕越想越觉得韩国复兴没有希望,即使韩王果真知道发奋图强,天下大势分明,也根本没有机会重振声威。 ‘不可自外以武力破之,便只可自内以智计破之,周国并非铁板一块!’ 郑丕灵机一动,心生大胆主意,当即拽着程将军一同驻足停步。 其他人见状也都被迫停下,救他们出来的游侠急道“怎么不走了?”说时不断眺望后方,唯恐有神魂军追来。 “请诸位护送君上走吧,我与程将军不走了。” 程将军大急,韩王等人更觉莫名其妙。 “周国势大,仅凭韩国如今力量难以战胜,陈、齐又不会真心相助。必须要有内应才有望复兴韩国、灭亡周国。我与程将军要回去,假作投降,效忠周国。” 此言一出,立时有韩国旧臣冷笑道“我看郑相是想到日后艰难,不愿与君上共患难吧!” 郑丕眉目一沉,冷笑道“荒唐!若非看你尚且有不降敌国的风骨,此刻真不屑与你多说一个字!” 韩王沉吟片刻,突然躬身作揖,拜礼道“本王信得过郑相!天牢之中,唯郑相不食,全让与本王,忠心可鉴。在天牢之中郑相尚且没有想过要投降周国,如今又岂会有投敌之心?郑相为韩国复兴大业不惜舍身入虎穴,本王不敢劝阻,只有期盼一切小心保重,他日韩国若得复兴,本王绝不能少了郑相辅佐!” 郑丕作揖到地。 “谢君上仍愿信任臣下,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得周公主信任,助君上复兴韩国!”他说罢又问程将军“兄弟,你是随君上作战,还是随我忍辱负重?” 程将军把手往郑丕肩头一搭,带着就走。 “生死与共!” “好兄弟!”郑丕大喜。“自此之后,你我齐心协力,只为灭周复兴韩国全力以赴!倘若有一日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取得周公主信任,绝不可以犹豫;若我也只有杀了你才可继续攀爬取得信任,同样不会迟疑。此为你我兄弟齐心的共同誓言,望兄弟你一定答应!” 程将军这时才知道郑丕决心之坚定,考虑半响,终于抱拳正色点头。 “少爷放心!只要大事得成,无论你我谁必须死,都能含笑九泉。” “好!” 又走一阵,郑丕忽然驻足道“此行要想成功,势必要从赵天身上着手,欲从赵天处着手,非得求得一人相助不可!” “谁?” “韩叶!”郑丕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程将军却立时记起。郑丕的亲人程将军本就熟知,而韩叶更是韩柳的胞胎姐姐,两个人一般美貌的让人赏心悦目,他岂有忘记的道理? “韩叶姑娘不是嫁给郑国西关的千夫长了么?” “不错。”郑丕信心满满的交待道“此事需要兄弟你亲自走一趟,只要对韩叶说明韩国的变故,说明韩柳如何倾心赵天,我与韩柳又如何被赵天所欺骗以致韩国灭亡,还有韩柳在王宫自绝死劝赵天的经过。相信韩叶必定愿意相助!她们不但姐妹情深似海,更难得都有爱国报国之心。韩叶如今过的本不甚好,长被其夫之正妻欺辱,因此才不敢接韩柳过去居住而交托于我,得知韩柳的事情她必定不会为那等夫家留恋不舍!” 第217节 烽烟(二十六) 程将军点头答应,称赞好计。 “如此虽好,只是那赵天当初能不顾韩柳死活,难道日后会为了韩叶如何?” “哼!旁人以为他赵天忠勇无双,但我郑丕料定他经过韩柳之痛,再遇韩叶,势必视为弥补内心愧疚、补缺情感的珍宝。纵使不奢求他能因此反周,也必能确保你我异日得他作为大树,更不怕无法探听到周国大事!北君左岸、月公主均非易于之辈,我等如此投靠未必就能得活,只有求得赵天一力担保,才可能有机会施展大计!” 程将军闻言大惊,忙劝道“既然如此少爷该一起去寻了韩叶再说,否则此去来回要些时日,万一……” “这你放心!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去寻韩叶,我入天牢,赵天势必会加以照应,知道我有心投诚他更会替我求情。若是我寻韩叶你先去降反而危险。同去同回,只会让月公主加倍疑虑,更不容予活路。” 程将军听了信服,忙道“好!如此少爷小心,我这就赶往郑国西关去寻韩叶。” 郑丕则独自赶往原韩都,途中就遇到外出追捕的神魂军,他唯恐枉死连忙举起双手高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 话说此刻的拜星,已经离开韩都三十里。 与拜月道别上车后她就瞌睡的在车上躺下。韩国大势已定,拜月不放心周国无人照料,于是让拜星赶回北阴城,以免发生不测变故。 星光稀疏,月光朦胧,不时有黑云遮挡,更是让天地一片昏暗。 陪护车驾的只有百人,其中又以秋、冬两位贴身剑使魂决修为最高,其它也全是修炼魂决心法较高的好手。 只是此刻跟在车队之后的武修者中领队的正是韩国第一武宗——威武宗亲自带领的一群韩国顶尖高手,其中还有神剑宗副宗主,如今韩国第一高手的亲生兄弟,武功在神剑宗中稳坐第二把交椅。 这些武修者无一不是在韩国身负盛名、位至佼佼的高手。 他们借着夜色的昏暗四面散开,施展轻功追上车队,呈三面散布之势,就等车队到达预计的地势实施袭击。 车中的拜星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拿手帕拭去眼角挤出的眼泪,伸展个懒腰,轻声吩咐道“散了吧。” 行驶中的车队突然停住,包括秋、冬剑使在内,随行保护的高手全驾马疾奔前去,丢下拜星的车驾孤零零的停在道路中央。 三面散开紧跟着的韩国高手见状无不莫名其妙,有轻功高者疾奔前走,半响,回来挥动火把打出暗语表示那些人奔走到前面十里外停驻,不知在等待什么。 领队的威武宗宗主不由疑心行动早已被对方得知,但眼看拜星公主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上,周遭探查结果都表示十里内根本没有埋伏,甚至连一个可疑的人都见不到。 一行人都不知所措的等待威武宗宗主做出决定。 而他此刻心中升起百千念头,甚至疑心马车实际上暗藏杀人机关,但始终无法确定眼前的古怪,不知该否继续刺杀行动。 就在威武宗宗主迟疑不决时,马车里突然响起把清冷的声音。 “如今就我拜星一人,你们还不敢动手吗?仗着人多杀退你们无益,不如借此机会由你们落荒而逃者之口让天下武修者知道,要刺杀北君左岸之妻,并不容易。” 声音清晰,让一众行刺者听在耳中无异于羞辱与讥讽,正有人激怒要动时,却被其它人拦住。 “听宗主号令!” 威武宗宗主此刻心中迟疑难决,听口气对方不似说谎,但若是计又如何? 他心念又一转,此行所为正是刺杀拜星,倘若他们如此多人齐上还不能奈何区区一个女流之辈,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上去四个人,谨防途中路上有陷阱机关。” 立时有人答应,小心执剑过去。 走到一半时,马车车顶上忽然一晃、多了条人影。 “既然你们如此胆怯,索性就出来让你们看个清楚,总该不会再无胆动手了罢!” 众人之间车顶上的人身穿黄锦凤袍,养尊处优的白皙丽容上那对眸子散放着朦胧的蓝光,额头上一枚新月印记流动金红交织的光亮。 拜星长袖挥拂,双手负在背后。 “只管放马过来,今日就让你们见识月族拜氏神魂诀的厉害!” 威武宗宗主此刻再没有犹豫,一声招呼,带头朝马车飞冲过去。 “杀了助纣为虐的暴君妖姬!” 众韩国武修高手齐齐飞冲马车上的拜星,愤怒的杀喊声一时响彻黑夜! 车顶之上的拜星催动心决,周身魂决能量齐聚于她额头新月印记,继而又散布周身,就形成自体内散放出体外的蓝色微光。 顷刻间,衣发无风自动的缓缓飘摆,眸子中的蓝色光华也亮如夜空星辰。 紧接着周身半丈形成能量气场,内外均如遍布无数看不见的星辰,只有闪烁蓝光时才让人觉察其存在。 围攻的韩国高手这时冲近一批。 他们都知道神魂诀属于外功心法,故而全在距离三丈时全力施展内功剑气,不敢随意欺近肉搏。 只见五十多股剑气四面八方的呈包围之势攻向拜星,而她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就在那些剑气眼看要击中她时,遍布她身体气场的无数星辰突然急速眨眼,闪烁起接连不断的光亮。 那些剑气纷纷击中闪烁的蓝色星光之上,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剑气如同被反弹一般,以来势的高速纷纷原路反向回飞,纷纷击中那些闪避不及的、冲过来的韩国高手。 顿时有十七八个韩国高手被自己施展的剑气击了个正着,无不喷血止步、被震退甚至跌滚地上。 威武宗宗主此刻距离拜星只有两丈,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所震惊。 威武宗虽然精修内家,但也修炼外功以辅助内功的杀伤力,所以距离敌人越近剑气威力越强。因此威武宗宗主本意冲的更近些时再出手,务求一击重创或击杀对手,不料此刻的剑气却不敢施放了。 他不敢动手、顷刻的迟疑间。 只见拜星腰上的剑被一股蓝色能量包围着、骤然自行飞离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穿过威武宗宗主的心脏! 有韩国高手见状失声惊呼叫道“外功飞剑术!” 呼喊声未绝,只见贯穿威武宗宗主心脏的宝剑余势不消的硬生斩断一个立剑格挡的韩国高手宝剑,还把那高手的脖子砍断,一颗抛洒热血的头颅足足抛飞数丈之高! 马车之顶的拜星这时双足缓缓飞离车顶,如同施展凭虚御风之术,足足升起五丈之高,让扑近的数个韩国高手的兵器纷纷落空。而她单袖挥拂间,那柄附带朦胧蓝光的宝剑又动,仍旧迅快如电,照着围攻的人飞刺过去。但凡过处,必定剑飞透体,中者毙命!哪怕反应及时的挥剑格挡,佩剑也必然被斩成两截! “这妖女厉害,退!” 一众韩国高手全被杀怕,领队的威武宗宗主又早已被杀,此刻再没有勇气交手,纷纷折身逃走。 拜星也不急于操纵宝剑杀人,看着跑最前的那人距离越来越远,估摸有百步时猛然挥手。 悬浮停飞在她面前的宝剑立时疾飞追去。 顷刻间便追上奔走最前的那个韩国高手,在其它人的惊呼声还没叫响时,宝剑已经穿透那人的身体! 一众奔走的韩国高手无不手足冰冷的愣呆当场! “百、百丈、百丈飞剑!” “百丈不足,百步倒恰好。”车顶上的拜星欣然接话,回手一招,宝剑立时倒飞入鞘。她又抬手作势拂去身上灰尘,轻笑道“尽管走吧,借你们之口让天下人知道月族拜氏神魂诀之威力,以免再有些不知所谓之徒妄想行刺北君之妻!” 那些韩国高手个个惊的面无人色,只以为这拜星公主根本是妖邪。无人敢相信真有人能够练成传闻中的百丈飞剑,更不敢相信若干年来让无数高手茫无头绪、苦练而不能得的外功剑气能够重现世间! 这时候听拜星说放过的话,犹自不敢立即奔走,唯恐步了后尘,被飞剑击杀。 足足等了半响,直到拜星又说一次时,才敢迈步疾奔,头也不敢回的逃了个干净。 拜星疲惫的舒了口气。 外功剑气她根本不懂,所以能够如此,全因为月族的秘术修炼到高深境界后,能够自然转化、提升魂决心法能量的威力和质性。道理她们也不懂,只当是月族血脉才有的天赐异能。但施展如此距离的飞剑杀人,也确实太耗费精神。 若非为了尽量提升威慑力,她也不肯在这种距离飞剑杀人。 ‘神魂剑圣的飞剑术果然厉害!难怪姐姐总说他人虽刻薄无情,但武功确实高明……’ 拜星点燃冲天烟火呼喊人来接应,便自顾伸展个惬意的懒腰,重回车厢里,舒服的躺下入寐。 刺杀拜星的高手死伤惨重,威武宗宗主第一个被飞剑所杀,神剑宗副宗主在最后、被百步飞剑穿心击杀。其它幸运被放过的高手失魂落魄的奔走逃命。 而这一切,另一批负责刺杀拜月公主的、由韩国第一高手神剑宗宗主所带领的高手此刻毫不知情。 第218节 烽烟(二十七) 这批高手埋伏在入城三里的大街两旁的房屋顶上。 街道边上还有几个装成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都把兵器藏在竹仗中,一个个假作从睡梦中被车队的马蹄声叫醒。 神魂军没有清扫道路的习惯,拜月回城时驱车的都是抓自韩国的奴隶,倘若没有了奴隶,王大会让她自己骑马。 春、夏剑使骑马保护在左右,春使穿身绿装,夏使穿身红装,眉目面型都与拜月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拜月当初有意挑选。见到路边伪装的流浪汉时,都多了几分注意的神色。 “王妃,似乎有些不妥。” 车里的拜月不以为然的淡淡道“无妨。” 王大也注意到那几个伪装的流浪汉,暗觉有异,不由提高几分警惕。 车队经过那几个流浪汉时,一个流浪汉突然炸碎竹仗! 纷纷激射的碎竹同时射穿了数个神魂军兵卒的咽喉,爆开的竹仗内现出柄红色的宝剑,被那流浪汉抓在手里时,刹那绽放飞射出一片银色剑气。 “杀!” 流浪汉同时呼喊大叫。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站起许多张弓搭箭的人,朝着车队便是连环箭雨激射。 车队前后左右保护的高手纷纷挥剑抵挡箭雨,一些普通兵卒却在第一轮的突袭下中箭伤死。 那个手执红剑的流浪汉飞身冲向马车,第一剑出手便把春使震飞击退,紧接着长剑变化,直朝车厢刺去。 凝聚的剑气这时也全力出手,眼看要暴起一片剑气激射而出时,一柄长剑蓦的横档过来,堪堪架住。 长剑之后正是神魂剑圣王大的脸。 执红剑的流浪汉不料对手如此厉害,竟能把自己的剑气完全接住,稍稍吃惊之余,不敢不小心应对。 王大挥剑一带,那流浪汉便借力退飞,凌空几度翻旋,落向车队正前方的地上。 马车车厢前金色的纱帘猛然分开,浑身被金光包覆的拜月手执晚霞剑,如流星般急冲而出! 顷刻间便追上双足尚未落地的流浪汉,当头便那么一剑挥砍落下! 那流浪汉惊觉袭击,匆忙运转上古武当心决,急速坠地同时横剑格封。 “当——”的一声剑剑交击声,响彻街巷。 拜月催功聚力于剑上,双足离地飞悬。 那流浪汉横剑头顶,双足抵入地面石砖,被剑力迫得无法抽身,直直急速倒退,双足直把街道砖石一路拖出成沟! ‘神魂诀明明是外功心决,为何这拜月公主竟有如此高明的凭虚御风术?莫非兼修了内家心法么?……如此厉害,竟然脱身不得!’ 上古武当心决持续不断的将拜月剑上尽力卸开四周,那些能量被卸的四面飞射,化成一股股金色剑气,直把沿途大街地面、两旁的房屋树木全炸的千疮百孔。 这执红剑者正是韩国第一高手,神剑宗宗主。修炼的是上古武当神功,原本学的却是韩国地方小武宗的外功剑法。 被拜月当头一剑迫得不能抽身,立时意识到对手比他预料的更厉害,眼看被这一剑已经迫的倒退百丈,马上要撞上王宫围城时,几度催动武当心决试图卸劲退走,不料拜月剑上力量太过惊人,他无论如何催功都只能自保、不致被剑力重伤而已,根本就脱身不得。 整个人就被拜月剑上的力量压的直撞入城墙,飞散的尘土却救了他一命。 拜月不愿为这么个行刺者打的自己肮脏狼狈,见石尘飞散,忙抽身飞移,这才让神剑宗宗主脱出剑劲的压力。 拜月飞身移退三丈,见那神剑宗宗主整个把城墙撞穿,心里不禁冷笑,手中晚霞剑同时脱手飞出,径直追着神剑宗宗主射去! ‘上古武当内功卸劲之能果然如夫君所言般厉害,不过这所谓韩国第一高手若只这种程度,实在无趣!’ 神剑宗宗主摆脱了拜月剑劲,尚且来不及欢喜,惊觉一股力量急袭而至,也顾不得拿住身形重整阵势,慌忙旋剑面前抵挡来袭。 飞剑夹带巨力狠狠撞上他的红剑,竟然震的他气血翻腾,禁不住的呕出口鲜血,整个人也被这股力量带的抛飞。 ‘如此惊人的冲击力量,莫非她竟修成神话般的百丈飞剑!如此厉害,再打下去我命休矣……’ 神剑宗宗主惊觉拜月施展的竟是只存在于传闻的、近乎神话的绝技,而他又被飞剑震成重伤,再不敢继续交手,借着飞剑的冲击震力,施展凭虚御风飞移逃走。人落上围墙,借力又一跃,顷刻间就已飞走出几条街之外。 拜月本来能够追上,但她觉得所谓韩国第一高手不过如此,根本不屑于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对手跑的汗流浃背,便只交待人追击,收了剑自顾走入王宫,也不理会后面的交战情况。 而这当口,行刺的韩国高手均已被生擒活捉,或者击杀。 王大亲自审问了口供,便匆匆忙赶去见拜月,把情况说了后,见拜月显得不甚在意,仿佛根本没有在听似的,就忍不住喊了声:“宗主夫人?” 拜月自顾又喝了两口茶水,才淡淡然道“剑圣总说神魂宗不是堕落者君主,不存在耀武扬威的清扫道路,又说人人平等,为了领导者而清扫道路则有失平等。但今日剑圣如何说呢?是否还认为清扫道路只是耀武扬威之举?” 拜月见王大一时没有言语,便又继续道“今日来的只是韩国第一高手,倘若来的是与夫君齐名的盖世三战神中的武尊与仙人信侯,又埋伏于街道左右突施杀手,剑圣以为我还能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么?” 王大这才开口问道“宗主夫人的意思是?” “清扫道路并非是为了显现领导者的与众不同,只是为了确保安全,经历今日的事情,我认为剑圣不该继续对此事固执。” 王大听了摇头道“不可!神魂军上下人人平等,倘若再有人来行刺,我道中人都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宗主夫人,但这开道之事,绝不可开例。” “剑圣认为即使我因此被刺身亡,也不能开例?”拜月想不到他仍旧固执,不甘心的拿帽子压他,没想到王大的回答反把她给气了个半死! 第219节 烽烟(二十八) “首先王大以为凭宗主夫人的天赋能力以及神魂诀的厉害,天下没有人能轻易致夫人于死地。再者退一万步说,即使宗主夫人因此而死,自然会有其它有能者站出来、被大家推举接替宗主夫人的职责,与开例与否毫无关系。宗主夫人的安危固然重要,但神魂意志的平等却比任何人的性命都更重要。” 王大说罢,好像不知道拜月听了生气般,还补充了句说“王大希望宗主夫人明白,我道中人绝对不能失去对神魂意志的信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等同于神魂意志。” 拜月心里十分不耐烦,脸上却挂着微笑语气平静的道“剑圣说的好,我明白了。” 暗自却觉得荒唐,堂堂神魂军之首的生命价值怎么可能跟一个兵卒相等?无首则亡,兵卒犹如人身上的毛发,岂能相提并论呢?但拜月知道与王大继续争论也是徒劳,索性装作受教结束谈话作罢。 韩国国都在灭亡后的第七天,郑国与韩国交界的西关城增兵五万,此外还有二十万兵马在奔往西关城的途中。 拜月未免韩军残部投靠郑国,在所有能够通往郑国的边境要道设兵,封锁严查。同时将平定了韩国北面土地的大军集结,全面扫击南面的韩军残部。 而韩国北面领土,许多不肯投降的韩国军民都被神魂军杀死,废墟处处、人口竟然比之战前足足减少了一半! 拜月对此十分不满,无法接受神魂军这种过度屠杀的做法。侵略别国要的是土地,人口,财富。把人都杀了,村庄烧毁了,田地也糟蹋了,这种过度破坏的行为跟毁灭自己的钱财有什么区别?更会激起投降者产生难以化解的仇恨敌视,不利于日后的统治。 “剑圣,把人都杀了,哪里来的人口耕种、哪里来的人力建设城池、修缮城墙道路?又哪里来的税收?” 王大对此态度坚定。 “神魂大仙指引我道中人,不从神魂意志者,杀无赦!当神魂意志力量得以光复,当所有的堕落者都灭亡或归附我道时,神魂意志的力量会赐予我们永远用不尽的食水。我们不需要耕地,不需要税收,不需要奴隶。难道宗主夫人还不相信神魂大仙的指引吗?” “岂会不信。” 拜月说的诚恳,心里只想摇头。暗觉神魂大仙如果真有那种让人们不必劳作就能吃饱喝足的神通,神魂意志追求者也不必忍饥挨饿那么多年了。何况人并非吃饱喝足就能够满足,如何过的比他人更好,如何拥有更富足殷实的物质需求,如果得到最好的生活所需。 这一切都建立在竞争的基础上。 好比男人都喜爱的美丽女人,毕竟是女人中的少数,该谁拥有,该如何决定被谁拥有?仅凭女人的意志么?没有被挑中的男人会甘心认输么?多个难分高下的男人同时占据女人的心时、女人也无法抉择的时候又如何呢? 结果当然是竞争,智者施展手段占据女人的心;勇者击败对手让女人选择的可能更少。无智无勇者自然难以从竞争中取胜。 拜月认为神魂意志追求者太多饱受饥寒之苦的穷人阶层,所以才会认为只要人人不愁吃穿天下就能太平。在她看来,这种认识太过浅薄,也太过无知。只是这让她更难以明白步惊仙对神魂意志狂热信奉的理由所在。 拜月不相信步惊仙对世界的认知如此浅薄,宁愿相信步惊仙一直在欺骗所有人,为的只是完美的利用神魂意志追求者群体的力量实现一统大业。这样的理由在拜月觉得会更容易接受。 一切为了一统大业,她当作自己如今是个伪装贤明、谦逊、宽容的王妃。 周都。 这夜阴云密布,笼罩在北阴城的上空。 偶尔有闷雷响起,打破黑暗的寂静。 而在北阴城的王宫中,气氛却比外头的天色更沉重、压抑。 敖潘皱着眉头,沉着脸,沉思已久,却还没有决断。 周皇后被一圈周朝旧臣满怀期望的看着,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催促周天子道“陛下,拜氏公主固然有些专权,但待陛下还算遵从。只是北君左岸太过飞扬跋扈,臣妾观之也认为他必有不轨之心,此刻周国兵马都在旧都,又有众位忠心于陛下的文臣武将全力相助。难得那晚霞宗中有人愿意弃暗投明,只要陛下移驾旧都,诏告全城,势必能将数十万兵马尽受麾下。从此脱离豺狼般的北君,再不必受他欺压!倘若错过今日,恐怕再难有如此良机。” 敖潘长身而起,在房中来回踱步。 他知道晚霞族中有许多人无法接受不灭神魂,曾经为此与拜月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如今有晚霞族的人主动投靠,也不出情理之外。神魂军讲究的那些平等只有穷苦人才会一时欢喜,如晚霞宗的那些可谓开国功臣的、位高权重者如何能够接受? 他若移驾旧都,的确有望掌握如今驻扎在旧都防备郑军的几十万兵马,满腔抱负也就有了实现的指望。郑国畏惧神魂军势大,那时也必然愿意与周国结盟,共同对付神魂军。即使神魂军欲取周都,郑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敖潘在北阴城时日已久,知道拜氏姐妹都不好对付,更知道步惊仙的为人手段。自觉并非是他们对手,敖潘并不怕他日失败而亡,只觉得明知没有将来、明知不能恢复周国荣光还去徒劳挣扎,有何意义呢? ‘只为了体会三、两年得到自由的滋味?’ 敖潘的心境早已改变,所以如此,倒多亏了拜氏姐妹。 步惊仙近年在北阴城的时间少,北阴城真正做主的是拜氏姐妹。敖潘从没有受过她们羞辱,虽然对许多大事不能做主,但未曾得过难堪。曾经有过许多抱负念头,但伴随魏国的灭亡,伴随燕国如今面临灭亡的局势,伴随黑狼族的归附,以及韩国的灭亡。 他越来越相信一种叫做——天意的东西。 昔日强盛的月族如今人丁凋零,七强雄起,黑狼族称霸北地。如今黑狼族成为历史,强盛如魏国也在短短一年中亡国,韩国灭亡的甚至更快、更让人难以相信。紧随着的十之八九就是燕国。 昔日的七强,如今只剩郑、楚、陈、齐。 ‘即使据有旧周都,即使收得那几十万兵马,又能如何?’ 敖潘想着,更觉得众人的劝阻既带着私欲,又幼稚的可笑,太过不明形势。便那么含笑摇头,毫不理会众人的疑问,自顾甩手去了。 “这、这、皇后,陛下这是何意?” 周皇后也是一头雾水,思量半响,最后决定道“你们只管去办,陛下那里,有本宫去说!” 一众周朝文武听了,无不欢喜应命,纷纷散去。 周皇后追敖潘到后宫,在花园中寻到时,见他独自坐在凉亭,看着乌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天空自斟自饮。忙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为他斟了半杯。 “陛下在想什么?” 敖潘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在想天意。” “天意?” “不错,天意!” 周皇后莫名其妙,还是首次从敖潘口中听到这个词。 “眼前良机不正是天意?陛下经历重重困苦才等到这个时机,为何陛下方才没有顺从天意?” 敖潘不禁失笑,自饮尽一杯,突然语出惊人道“天意是要月族诸支灭亡,独留拜系!” “这、陛下何出此言?” “不要劝阻,朕也希望你放弃主意,旧都去不得,即使能够成功也绝没有未来可言。” 周皇后半响不语。万没想到一贯胸怀大志的敖潘在这种天赐良机面前突然畏缩,变的如此没有斗志。 “陛下,恕臣妾无礼。人生在世,理当胸怀大志。尤其陛下是当今天子,更应该以振兴周都为毕生理想。生死何妨?若不能实现一腔抱负,纵使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敖潘失笑摇头。 “生死无妨,然而做徒劳之事,更无益。天意助拜系,而非敖系。与其徒劳无谓,倒不如坐看拜系他日振兴月族,重为天下之主。” “陛下变的让臣妾不认识了。”周皇后十分失望又失落的起身告辞而去。 敖潘静静看着她走,突然觉得一切都不过是转眼云烟,往日在乎的许多实在荒唐。既非帝王命,何苦追求帝王业。 ‘罢,今日才骤然觉悟,自此以后倒不如好生钻研月族武功,理会它是否能有所成,权当有所寄托,权当打发未来的时光罢了。’ 周皇后决意不错过良机,于是假传旨意,说敖潘已经点头。 就在周皇后一众乘夜赶往旧周都时,在路上的拜星收到飞鹰传书。 “星妃,是碧莲监军的加急密函。” 车厢里的拜星从睡梦中醒来,拿了密函阅罢,立时变色。 “秋、冬随本妃骑马急往旧都!” 与此同时,周国旧都,一众人正在听左将军鬼见愁吹牛。 “本将军横扫千军的万人敌本事绝非吹出来的,你们要是亲眼目睹了本将军横扫十三部落的威风,一定就知道当时情况有多险恶,一百多架能射千步的机驽,同时对准本将军,但是本将军当时连怕的念头都没有……” 第220节 烽烟(二十九) 碧莲在一旁没好气的瞪了鬼见愁一眼,后者只顾吹嘘,浑然没有注意。 黑狼族全部军械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多架机驽,更没有能射千步距离的机驽,鬼见愁每每吹的起劲时就没了脑子,总是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 偏偏还有人信! 此刻听着的、许多驻旧周都的将士都津津有味的听着,甚至有人看鬼见愁的目光犹如看一尊战神。 碧莲整了整束在腰后的长发,又拍去翠绿色战甲上的灰尘,学赵姬般抽出佩剑,仔细擦拭剑刃。 她早已成为了女将,北地战事,是她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至今心中仍然十分激动、骄傲、满足。杀人的战场让人激动、害怕、紧张。但当她活着取得胜利时,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意义,终于觉得自己再不是一个弱质女流,似乎能够掌握和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北地主要战事结束,她和鬼见愁就听从拜月临行前的安排,带领兵马赶赴旧周都增援。 日前,晚霞宗突然有人寻上他们,兜兜转转的说了半天,才表达密谋的意思。 拜月临走之前,因为神魂军的事情把鬼见愁狠狠责骂一通,鬼见愁当时激愤失言,还被责了一百军仗。碧莲当时怪他,鬼见愁却只是沉默,倒让她当时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游说的人满意的离开后,碧莲立时明白这是拜月为防万一早早准备的苦肉计。 人人都觉得鬼见愁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爱吹嘘,好面子。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肩负密令。当时碧莲就追问鬼见愁,后者就嘿嘿咧嘴笑道“还是你这婆娘厉害,这事儿啊,月妃交待了不许泄露,但你是我婆娘嘛,又是自个猜到的嘛就不怕让你知道了……” 碧莲当时气的揪鬼见愁耳朵就骂,不忿他对自己隐瞒,末了又忍不住好笑。 “月妃竟然让你这个笨蛋担负这种重任!” “什么笨蛋!这是月妃慧眼识英才,知道这种大事只有本大爷才能胜任,哪像你?平时看着小聪明很多,但遇到这种真正的大事,月妃当然还是更信任本大爷的大智了!” 碧莲懒得与他争论,知道月妃选择鬼见愁的用意。 “那你准备怎么办?” “赶紧飞鹰传讯给月妃和星妃啊!哪里需要本大爷考虑怎么办?”鬼见愁说的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碧莲见状忍不住给他一记板栗。疼的鬼见愁叫嚷道“你这婆娘嫉妒本大爷的才智,想把本大爷的脑子敲坏是不是?” 鬼见愁说着就搂住碧莲,一双手不安分的要剥她衣甲,后者便板起脸道“别胡闹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我去给星妃传讯,你去探探情况,看到底旧都中有哪些晚霞宗元老参与谋反。” 鬼见愁依依不舍的起身,碧莲忙为他整理衣甲。 “哎呀,其实哪那么麻烦?让本大爷把他们揪出来全剁了得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君上!”碧莲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鬼见愁想起晚霞宗元老也有些厉害的人,不禁讪讪的笑。 当夜两人分头行事,鬼见愁原本出身市井,鬼伎俩不少,不到一个多时辰竟然就被带到商量反叛大事的大厅一同议事了。只是走进去时,他不由为里面聚集的人感到头皮发麻。 晚霞宗元老,几乎全都在这里! 他只有尽量伪装自己,唯恐被人识破。 “他奶奶的,照我说哪有那么麻烦!什么狗屁神魂意志,全是饭桶。凭我们的能征善战,干脆把北阴城一块打下来得了,老子一个人就能把北阴城给拿下!让那群狗屁神魂意志追求者饿死在北地的荒草原!” “咳——!”为首的正是晚霞宗的副宗主,过去与拜星一起统管晚霞宗事务的元老。这时候他显得神情疲惫,轻咳一声打断了鬼见愁慷慨激昂的话。“我们所以如此,不是为了背叛月妃和星妃,只是迫不得已。因此只愿稳守旧都则罢,只希望有一天月妃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那一套根本不切实际,真正为大业出力的、有用的人是我们这些元老!” 鬼见愁忙不做声的落座,这才明白这群人的反叛为的是让月妃不再用神魂意志那一套。心里也不禁感慨,这些人确实算得上是迫不得已。 奴隶入神魂意志道即可得到自由,凡神魂意志追求者无需缴纳任何赋税,见任何人不需跪礼,不需听命于他人指挥。 没有了奴隶,在场多少功臣会损失多少?神魂意志追求者无需缴税,在场众人的收入从何而得?良田、商铺、制造厂等等还有何用?区区一个普通兵卒竟然能与在场任何人平起平坐,别说其它人,连鬼见愁有时也觉得莫名有气,若非曾经也是当过低贱人的,若非有碧莲开解,他也为此想不开。 一句话,他们与左岸、月妃和星妃经历重重患难,建功立业到今天的周国。凭什么一个刚加入神魂军不久的小兵就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在场诸位都是元老了,即使鬼将军,也是一起经历了金光城惨剧、经历了跋山涉水到楚国的苦难、经历了万千里路上北地的艰难,从只有我们的晚霞族部落,一直流血流汗到今天。我们都曾与月妃谈过神魂意志追求者的问题,北君本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信奉之心切切,因而忘了我们,无话可说。但两位王妃怎么能忘了我们,怎么能因为神魂意志追求者抛弃了我们的血汗功劳!” …… 鬼见愁在深更半夜时才回去。 碧莲本想立即追问有哪些人参与谋反,但见到鬼见愁的脸色,却问不出口。 只关切的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哎……不去还好,听他们说啊说的老子都想反了。” “去你的!”碧莲以为他说笑,拿手揪紧他耳朵,却见他毫无玩闹兴致的挥手打开,这才认真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鬼见愁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说了。末了,又担心的问碧莲道“你说月妃会不会把他们都处死?”旋即又道“我现在真希望月妃网开一面,他们虽然反叛,但只是为了重新得到月妃重视,老实说,那些狗屁神魂意志追求者来了后实在让我们这些开国功臣心里不痛快。” 第221节 烽烟(三十) 碧莲想了想,叹气道“月妃的心思不好猜度,但这次是星妃回来,料想有从轻发落的可能。若是落在北君手里,只怕……” 想起步惊仙如今的暴君、滥杀、屠夫等诸多恶名,鬼见愁不由一阵恶寒。 而此刻的步惊仙在燕国,也并不顺利。 燕国的殉道军毕竟是一群起义后未经长期训练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纪律所以严明全因为神魂意志的信念长期影响所致。面对长途跋涉,连续作战的状况,一个个身体都吃不消。第二十天时,行军速度已经大幅下降,步惊仙不得不被迫下令扎营歇息。 此时的殉道军位处燕国东北方向,一带群山环绕,恶峰林立。但也是一片燕军驻军防备本就薄弱的地带。 燕国东部本就安逸,长年来驻军本就薄弱,为应对南面的楚军,又从东部调军极多。如今燕国匆忙应对殉道军的追击部队也只有十万精锐,其中主要还是移动缓慢的器械。故而步惊仙并不担心会被追上。 唯一的忧虑反而是北上途中遇到的拦截,以及如今追寻神魂军踪迹的燕国武修高手,其中又以北武派最让人忧虑。 北武派本是内功一道,早有传闻他们又购得上古神功秘笈,高手功力大幅度提升。 在这种地势,那些内家高手只要站在高处,凭借剑气内劲打击大军,没有足够弓箭装备的殉道军根本不能应付。 但即使勉强行军,以殉道军的疲劳状况,迟不得几天仍然会被追上。 步惊仙振翅飞上半空,四面飞翔,查看有否燕国武修者的踪迹。 烈阳高照,他的身影在半空尤其显眼。 地上若有人留心,必然能有意隐藏。 七月一直跟着殉道军,或择棵枝叶茂盛的树,跳上去歇息,又或者找个能容身的山洞就不怕被飞起的步惊仙发现。 这时她看见步惊仙又在半空东飞西移,不禁失笑。 ‘这哪是殉道军的头,就是个侦查兵嘛……’ 当日夜里,七月在山峰中找寻食物。 行走间,借着夜色突然发现大群人在几里外的山林中飞速奔走。 其中一团朦胧的紫光尤其醒目。 ‘紫兰圣弓,小草她们?怎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七月藏身树后,又打量一阵,发觉人数异常多。除小草那群死士营的人外,还有五百多个服饰统一的武修者。 ‘北武派怎会与死士营一起了?’ 待那群人奔走过去,七月才从树后走出,自崖边张望。发现除了那群北武派的武修者外,还有些服饰繁杂又绝非死士营的武修者。不由猜测小草一行与燕国武修者结盟,互利互惠,追到了这里。 ‘舞菲妹子不知有没有来。’ 七月估摸着一会步惊仙又会巡夜,那群人来不及做什么就会被发现踪迹,也就不暴露了自己去无谓传讯。折身又继续找寻食物。 半个时辰后,七月抱着些山果坐在崖边正吃时,突然又看见小草那群人来的方向出现百多号人。 她连忙闪身树后,偷眼打量。 只看到带头的是个凭虚御风之术修炼十分高明的白衣女子,飞起离地约有五丈高度,飞移间内气不时闪烁吸纳自然能量的蓝光。 ‘好高明的内功修为……’ 离的太远,七月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神眼中象征体、内、灵、神的光亮也混合成一团,根本辨不出真切。 ‘燕国有这种厉害人物?只是碰上那左岸也算倒霉,多高明的凭虚御风也及不上他的仙人之翼厉害自如。’ 七月在树后藏着,把山果都吃罢了,那群白衣大队已经去远。 她便纵身跃下山峰,几番足点山石,配合凭虚御风,人便如山猴般敏捷迅快的直落到峰底,追着前头过去的人疾奔而去,一头彩色的长发在月下散放朦胧微光,尤显迷幻。 追了一阵,七月发现那群白衣人在林中停下了歇息,便绕走到前头,这才意识到这群白衣人与小草等北武派高手并非一路,反而像是追踪小草一行而来,此刻在后面隐蔽歇息,分明不愿打草惊蛇。 ‘怪了,可惜那带队的白衣女子太过厉害,离近些打量难免会被发觉,莫非是楚国的高手?’ 话说步惊仙如常在半夜飞起半空,巡视四周。 小草一行即使迅速隐蔽也没能全部躲过他的视线。反而后头的白衣大队一行由于隐蔽在林中,他在半空却根本看不见。 步惊仙假装没有察觉一样,在半空东西南北各飞一阵,又落回殉道军中央,忙交待千羽飞埋伏准备,自己又从孤峰下飞起上去,绕到方才发觉有异的树林后头。 步惊仙缓缓飞入看似寂静的树林,通过神眼观察是否有人藏身在不易察觉的暗处。 如此一路飞了进去,很快发现一众北武派高手的踪迹。 ‘北武派果然得到上古武当秘笈,内力修为均在两千以上,高者甚至四千。千羽飞虽然资质不俗,怕也应付不了几个,其它人甚至不能威胁这群燕国高手分毫。唯有我此刻乘其不备冲进去杀人才可能化解危机……’ 树林中人太多,神眼中显示的十分混乱,步惊仙也只能看到距离近的外围那些,自然不知道小草一行死士营的高手竟会与燕国武修者达成联盟,一同出现在这里。 小草等人是通过剑岳派衡山支宗见过七月的那些人口中推测的行踪,故而追着殉道军试图找寻七月踪迹。步惊仙根本未曾想到七月会一直跟着,也就料不到其中会有郑国死士营的高手了。 步惊仙缓缓拔出七星龙渊,避免出鞘的剑吟声惊动树林里头的人。 光翼骤然全张,急速震动的同时,他人化作闪电般冲出! 树林中的高手才生出感应,步惊仙已经执剑扑到,七星龙渊的寒芒在黑夜中接连闪动寒光,黑色的光翼带着步惊仙如风般疾飞。 顷刻间就神剑就斩飞八、九颗人头。 林中高手四面退散,避免聚集一处难以施展。 步惊仙全力催动心决,凭借光翼的迅快随意追击斩杀对手,诸般内功气劲即使打到他身上,也被他硬生承受消化,纵使有能伤到他的,下降的体能也总片刻就恢复完胜状态。林中全是纵横飞射的各色内功气劲和呼喊的杀声,炫人耳目。 而在林中另一头,死士营察觉后头的激战急匆匆的回赶。 见到在气劲中飞走穿梭的黑色光翼,都知道是北君,众人纷纷张弓搭箭。 小草跳上棵树,紫兰圣弓迅速上弦。 ‘这北君当日夺走圣弓,若非七月绝不会送回……他若死在这里周国必乱,料想是大功一件。也许杀了他郑王高兴之下立即就召我们回去,就不必再追杀七月了……’ 小草抱着这种念头,瞄准时就只想要了步惊仙的命。又知道步惊仙神力惊人,有刀枪不入之躯,唯恐有失,紫兰圣弓竟然只上一只箭。 同时射出的箭越少,力量越强,速度越快。对付厉害高手,一支箭才更致命。只是倘若单对单交手,预判失误也会让人轻易能够闪避。这时步惊仙根本没有觉察远在二十丈外、隐藏树上的死士营一行,只顾专心投入的与北武派高手交战,小草自然敢用单箭。 小草执弓瞄了一阵,对步惊仙飞移的速度感迅速适应把握,拉满的弓弦脱手时,上弦的那支紫兰神箭闪电般掠过二十余丈距离,在步惊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钉入他的胸口! 中箭刹那,步惊仙才知道紫兰圣弓的威力何等惊人! 离开北灵山至今,向来只有他的力量蛮横的击退一切,直至此刻才体会到被无可抵御的力量冲击伤害的滋味! 任他如何努力对抗,如何急速拍动光翼,都无法化解紫兰圣弓射出的神箭的冲击巨力,直把他带的急风般后飞,接连撞断十七八棵树冲势犹自没有消停! 小草一箭得手,人如风般自树上掠下,迅速上箭同时举弓瞄准。 奈何步惊仙急拍的光翼虽然没有化解掉紫兰圣弓神箭的冲击力,却改变了退势,一时间隔了许多树木阻碍,让她无法瞄准。 小草追赶一阵,见中箭的步惊仙退势越来越慢,也顾不得等到把握十足,唯恐他稳住身形后凭借仙翼飞走,那时再想射中就更难,连忙又发一箭。 紫光如电,顷刻追上步惊仙飞退的身形,只是准头难免偏差,只射入他的肩头,冲力带的他身形失控的改向飞退,根本不能把持! 一众北武派高手奔走追赶,连绵不绝的剑气在林中飞闪,追上退势不止的步惊仙,大多全轰在他身上。 尽管十之七八都不能突破他虚增体能造成实质伤害,但仅有十之二三也打的他苦不堪言!中箭处剧痛无比,被内气轰中时周身经脉急速肿胀,承受了伤害又急速萎缩,那种滋味连着肉体的箭伤直折磨的他险些不能维持清醒。 ‘我步惊仙竟然要死在这紫兰圣弓之下么?’ 小草的第三箭瞄准了步惊仙的心口要害,脱手射出! 第222节 烽烟(三十一) 步惊仙眼看紫兰神箭化作一道紫电霎那袭至,偏偏毫无办法! 箭头与神武胸甲触碰时暴起一团绽放的彩光,甲胄被洞穿时,箭头也在摩擦中变成了散飞的火花。 然而圣弓强大的力量却足以驱动变成铁棍的箭身刺入步惊仙的心口。 灵能的光亮刹那喷放,将步惊仙整个笼罩在彩光之中。 他一把抓住箭身,试图拔出,不料用尽力气竟然不能! 身体在急速飞退中,中箭的心脏每每在灵能喷发结束后便遭受致命创伤,他的灵影一层接一层的消逝。 直到失去四灵,神箭的力量才终于减弱,能够被他一把拔出,尚未甩手丢开,小草的第四箭已经飞射过来! ‘紫兰圣弓如此可怕,一旦被其射中冲击力竟然让人再不能脱身!’ 这一箭,仍然正中心口。 步惊仙刚才抓握紫兰神箭的双手已经发麻,然而不得不竭尽全力的紧紧抓住箭杆,同时光翼急速飘动,试图改变后退之势,否则再让小草追上一箭,他实在难以活命。 然而小草早有了之前的经验,未免被步惊仙取巧,每一箭都取直线角度,甚至让他飞退中一路连树都不会撞上。 小草暗觉九命神功厉害非常,张弓上箭,又一支神箭飞射出手! ‘便是真要射足九箭才能要你性命,今日也休想能够逃脱!’ 又一箭钉上步惊仙心口,飞退中,他感到了与死亡的接近。 ‘我步惊仙最后竟死在此弓之下,这莫非是苍天的讥讽么?’ 眼看灵只剩一层时,他竭尽全力的试图拔出神箭,然而终究力量不足,眼睁睁看着灵能喷发即将过去,以为必死无疑时,横空闪过来一条彩色的影子! 那团如幻的彩色突然闯入步惊仙的视野时,他以为生出幻觉,在幻觉中看见了彩蝶仙子。飘拂的彩色长发拍打在他脸上,一丝痛觉却在告诉他这不是梦幻。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掌握上紫兰神箭,奇大的力量推动神箭,与步惊仙的力量汇聚一起,顿时将那神箭从他心口拔了出来。 ‘嗖’的一声,小草突见有人救助,急忙脱手再射一箭。 七月知道步惊仙此刻犹自没能化解神箭的冲击力量,不可能躲避,便迅速拔出妖剑红雨,咬牙硬挡飞来的紫光。 冲击力量撞的七月直往后退,撞在步惊仙身上。后者急速拍动翅膀,扶着七月肩头,相助抵挡神箭冲击。两人合力之下,竟然抵住了神箭的冲击之力,让七月得以将神箭格挡架开。 小草还待再出手时,突然飞来几股内劲,慌忙中她飞身上树,根本没来得及张弓搭箭,连绵的气劲又追到,迫得她只有施展轻功一路在树上飞走,眼看步惊仙和那个突然杀出来的彩蝶仙子般的女人已经化解了神箭力量,再不敢逗留,急忙跃走远去。 七月见小草已退,飞身就走。 步惊仙忙飞移追赶,口中直叫“不知仙子芳名,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七月本不想理他,这时却忍不住觉得好笑。‘什么仙子!对了,他没看见我的模样,自然不认识。’ 步惊仙不敢无礼,只是追在七月后面呼喊挽留。 追了片刻,前头的七月忽然驻足回头,瞪着他道“什么仙子!你我恩情两清,日后休要说我欠你人情。” 步惊仙愣呆当场,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七月! ‘她、她、她怎变成这般模样……是什么奇功么?’ 这么愣神间,七月已经折身去远。 ‘真糊涂,天下除她还有谁有那等强大力量,难怪死士营会来这里,反而我竟没想到她会跟着大军来了这里,也不知是否就此走了,稍后收拾了这些燕国武修者再试试找寻吧……’ 步惊仙稳了稳情绪,想起小草和她的紫兰圣弓,心里不由的感到憋屈。 ‘今日看还有谁来为你们求弓!’ 便要飞走时,突见林中飞过来一条白影,开始他还以为是北武派武修者,但神眼中发觉来人内功极其高明时,料想北武派没有这种人物。 待那白影来的更近些时,才看清她的面貌。 ‘白铃……’ 此刻的白铃远非当初见面时模样。 时隔虽然没有多久,但她的身材却长高了不少,过去楚楚的风姿如今多了几分成熟,几分贵气。她停在步惊仙面前,距离不过一尺。维持着凭虚御风的悬浮状态,那身洁白的长袍轻轻飘舞,不时内气吸纳自然能量闪动的蓝光映的衣发上的宝石更亮。 “恩公,请受白铃一拜。” 说着,她盈盈弯腰。 “原来刚才是你迫退了郑国死士营的小草,该是我谢你才对。自从郑国边境一别,许久没有见面,但听闻白宫重建,威扬楚、燕,也十分为你感到高兴。” 白铃稍显羞怯的侧头低脸,轻轻笑道“恩公过誉,白铃每每听人说起恩公的盖世雄风,都盼着能与恩公相见,哪怕得恩公指点一二,料想也是受用无穷。魏国灭亡后听说恩公得仙人赐福,心中不惊不喜,只觉得理所当然,以恩公本事,原就该是仙人下凡,岂是寻常人能比的呢?” 白铃说罢,伸手轻抚步惊仙被神箭射穿的胸甲,柔声关问道“恩公伤势如何?” 步惊仙失笑道“无妨。”旋又笑道“既然宫主领了楚国高手在追杀燕国北武派,那便一起先把这些闲杂人等打发了,再坐下叙话!” “白铃来此,只是因为知道北武派要来与恩公为难,并非受了楚太子之命。恩公嫌燕国武修者扰人,白铃便替恩公打发了他们就是。” 白铃说罢催动内功,独自先飞走过去。 步惊仙拍动光翼,怔了怔,也追着过去了。 树林中白宫弟子正与燕国武修者战成一团,双方都是内家路数,纵横飞射的气劲你来我往,炸的大片林地树木倾倒,土石翻飞。 白铃加入后,北武派那些武修者明显都认识她,对她极其忌惮甚至畏惧,纷纷采取且战且退的策略,再不敢激斗。 第223节 烽烟(三十二) 白铃却不肯放过这群北武派高手,催动了功力,悠悠然道“天下第一内功武宗是白宫,何时也轮不到你们北武派,今日本宫就大开杀戒,彻底灭了你们北武派的威风!” 只见她功力全催时,方圆三十丈内骤然白影丛丛,再看不清范围内的别人,处处都是她一个人的影子,或走或立、或笑或怒、或翩翩起舞或杀机毕露……姿态万千,喜怒掺杂,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明知不可能个个是真身偏偏又觉得个个似真。 步惊仙见到这场面,反而不急着过去,只想看看白铃的本事手段。 只见这时的白铃体力80,内力1300,精内天赋与神附天赋提升基础内力300%,内功心法又提升100%,内力竟然达到6500的程度。神10,灵1。战斗力13200。绝对战斗力23200。 只是所学心法并不提升灵,怕也不知道灵的奥秘。绝对战斗力虽然低,但战斗力之高竟可媲美得凌落,无怪乎当初楚高歌在神武擂时扬言,普天之下论内功白铃只在凌落之下。如此说不过是谦虚之言,白铃的天赋与凌落如出一辙,都是极其罕见的天纵奇才。 这些北武派高手都走内功一道,今日想要胜白铃,根本没有可能。 “今日有幸目睹白宫绝技,本君索性当个护花使者,全看宫主威风好了。” 步惊仙拍动光翼飞到半空,帮助白铃护法。 今日能伤白铃者,只有小草的紫兰圣弓而已。刚才小草偷袭而一击得手,如今他有了防备,并不怕小草还能射的中他。小草的射术本领固然傲绝天下,但所强全在于紫兰圣弓的威力,上一次步惊仙就曾想夺弓。 以他此刻的能力,倘若得到紫兰圣弓,毫不夸张的说,只有他杀人,而无人能伤他。 凭借光翼之能飞走半空,以紫兰圣弓之威于数十张外射击目标,别人如何近他身?只顾如何不死在紫兰圣弓之下就已经够苦恼了。 当时为七月之请,他放弃到手的紫兰圣弓,因为他不怕日后没有机会。 今日他又体验了紫兰圣弓的惊人威力,不想再等到下一次,何况多了紫兰圣弓,小草一行再不可能杀得死七月。 北武派的一众高手见白铃施展绝招,就有人叫喊着退走。 “大家快撤,这狐狸精又施展妖法了!” 步惊仙哑然失笑。 只见那些人退走的迅快,但白铃追击的更快。 在白铃能量场内的北武派高手突然就被附近的分身幻影杀死,浑然没有任何抵御能力,有些功力高者始终催动防护气劲,但被接连数次攻击之后,也承受不住的、满身是伤的横死地上。 步惊仙看了一阵,略微明白大概原理。 能量场内的无数分身是功法制造的特殊幻象,其实与十方九五之尊霸道的金光旋风、凌落的雷风暴、魂决的冲天红焰没有差别,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这些幻象用于迷惑敌人,让人难以把握其真实方位所在。 因此出手杀人伤敌时,对手根本无从抵御防备。 只是这功法却有个可怕的克星。 神眼神通! 在神眼神通面前,分身和幻影毫无意义,因为分身和幻影没有表示体、内、灵、神各色光亮。其次则是灵的奥秘,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时,通晓与否灵奥秘的运用决定了长久交手的最后结果。尽管还有招式绝技的威力差距、运用能力的智慧经验差别,但一命对让别人数名甚至十数条命,胜算之低不言而喻。 步惊仙总觉得昔年北灵老人与郑飞仙能够傲绝天下,一是内功心法的优势、二是灵奥秘的通晓。而如今的天下,上古神功秘笈几近泛滥,灵能的奥秘只怕也不能暗藏多久。他们这些作为北灵老人亲传弟子的后人,如果不能勤奋图新,早晚会沦为平庸之辈。 林中一道紫光闪电飞出,早早戒备着的步惊仙光翼一动,挥剑飞迎过去。 在紫光尚未飞入白铃能量场时就将其挡的远远偏飞,神箭强劲的力量也震的他倒飞一段距离。 这当口,紫光又飞射而出,取的确是步惊仙。 他嘴角扬起抹冷笑,镇定自若的加速后飞,那箭顿时落空。 “方才本君被暗箭射中,受冲击力阻碍而束手无策,倒让郑国死士营以为有所戒备时紫兰圣弓还能射中本君?十丈之内,紫兰神箭不可能快的过本君的仙人之翼,如今距离五十丈,不过徒劳射击罢了!” 藏身林中的小草咬唇上弦,一跃跳到别的树上。王卡打着手势,其它死士营高手纷纷张弓搭箭,意图配合小草以乱箭迷惑敌人,务求能让小草一箭中的。 密林中突然飞射出大蓬劲箭,或向白铃的无数能量场过去,或向步惊仙过来。 ‘雕虫小技。’ 步惊仙飞移向白铃的能量场,挥剑把那些箭矢全部挡开,神眼中看见小草动作就知道她要出手时急速移动两丈、同时将徒手抓住的箭矢丢掷以挡开那些可能射向能量场的劲箭。 就见一道紫光闪电射来,朝的正是他片刻前的方位,步惊仙又飞移过去,一剑把那紫兰神箭格挡的远远偏飞。 回头看时,那些北武派根本放弃了抵挡,溃不成势的纷纷逃命,被白铃追着屠杀,还被白宫弟子两面包围,追击到远处去了。 步惊仙这才放心的飞冲出茂密的树林,在半空盘旋着飞低,神眼中清晰把握住小草的方位。便又借助风势盘旋两圈,如此加速追密林中的小草疾落下去! 气流之声异样,让藏身树上的小草意识到危险,急忙一跃离树,凌空翻旋之际对着茂密树林上空的风声处就是三箭。 尽管她反应已经很快,然而目不能视,三箭脱手而出时,步惊仙已经撞穿枝叶,扑到了她面前。 只一伸手就把小草手中紧抓的紫兰圣弓夺走,又发力微抖,就把小草还在半空的身体抛甩出去。不等小草凌空翻滚着的身体落地,步惊仙又飞绕回头,扑过去一把拽断小草背上的箭囊。 死士营的其它人反应已经很快,但射出的箭追不上步惊仙飞移的速度,纷纷落空。 步惊仙把箭囊绑在腰上,从中抽出支紫兰神箭。 一闪飞走林深处,畅怀大笑道“且试试这紫兰圣弓的威力。” 小草这时才摔落地上,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只惊呼道“追!一定要夺回圣弓!” 王卡这时已经率众疾奔追赶步惊仙飞去的方向,但每个人的心都如坠冰窖,个个明白的很,如今这北君要走,根本无法留下。纵使追上也根本奈何他不得,更勿论说将圣弓夺回了! 步惊仙夺得紫兰圣弓,打量着见上面弓弦交错纵横,足有二十根之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真正运用,便随意拿箭同上五根弓弦,拉满了圣弓。也不理会后头追赶的小草一众死士营高手,直飞白铃去的方向。 不片刻就见到个逃走中的北武派高手,远远瞄准那人背心,脱手便射出神箭。 只见那箭附带紫光,闪电般掠过六十丈距离,如同不受阻隔般就那么穿透那个北武派高手的身体,犹自去势不止的整个没入地下。 中箭的北武派高手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抛甩一段距离,栽倒地上,气绝毙命。 ‘真是把不可思议的弓,到底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材质如此古怪,从不曾听闻。’ 拜氏姐妹精通铸造之术,步惊仙早听她们谈论过世间的许多特殊材料,但其中无一与圣弓相同。 ‘异日再请教两位夫人罢。’ 试了圣弓威力,步惊仙这才折返朝小草一众飞去。 片刻,双方碰面,王卡命众人弓箭齐发,奈何全部落空,根本追不上步惊仙的飞移速度。 眼看如此,王卡只觉得满心绝望。 丢失紫兰圣弓的罪名足以让死士营全被杀头,其中有些人的亲族也都会被牵连。 小草恨恨将手中仿制的紫兰圣弓摔烂在地上。只恨这仿制的弓弩力量、速度均不济,丝毫不能威胁到北君。 一行人只想夺回紫兰圣弓,又明知难以成功,焦躁之余,不由理会不得箭支的平衡,只管追着有意放慢飞退的步惊仙乱射。不过一刻钟箭矢就全部射完,却见北君毫发无伤,不由的有人绝望跪地,惊恐哭喊。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站起来!毒蛇营岂能如此不顾脸面没有气节!”王卡勃然大怒,过去一脚将那哭喊的人踢翻。那人双手护着头脸,缩着身子,犹自哭喊叫嚷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相认不到一年,现在还要连累他们一起被杀头……” 王卡连踢十数脚,见那人没力气再喊了,犹自泪流满面,便也踢不下去,恨恨把身侧一颗大树踹的剧烈震动不止。 步惊仙这时缓缓飞近他们,双臂抱弓屈放胸前,表情无动于衷的静静看着这群绝望恐惧的人。 ‘若给你们一条明路犹自不走,就怪不得我不念往日之情了……’ 第224节 烽烟(三十三) “实在荒唐!你们不过是郑国圈养的死士,表面看来个个威风八面,但在郑国军中有多少人把你们当人看!不过都当你们是一群早晚必死的尸体而已,身份不过比奴隶烧好些许而已。” 一众人气愤的看着他,咬牙切齿,却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郑国对你们根本没有恩情,只当你们是工具,倘若使用多年还未折断,千之一二有望晋升、离开死士营。郑王如此昏庸,把你们这种精锐派来杀一个本不该杀,甚至本不该驱逐的武尊。我若是你们,如今有这样的一身本事,早就另谋出路,无论投靠到哪里得到的待遇都必然比如今优越百十倍!” “休要挑拨离间!”小草勃然大怒的第一个斥责,神情激愤,满腔忠义。“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我们吃郑国俸禄长大,现在学了一身本事,绝对不会当叛国不忠之徒!” 大群死士营的纷纷附和,一个个都对步惊仙怒目而视。 只有王卡却被这话打动,暗觉如此回去死路一条,另谋出路未尝不可。但又觉得叛国未必就有生路,郑王盛怒之下,能逃到哪里?楚与郑国同盟关系,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群死士而毁坏与郑国的友好关系。 陈、齐如何敢收留他们而让郑国有了攻打的理由? 周国虽然可投,然而王卡一想到那些神魂意志追求者就感到厌恶,便只琢磨着投靠周天子、周公主的可行性如何。 看着小草等人的满腔忠义,满面激愤神态,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你们倒是满腔忠义,可惜你们的忠义在郑王眼里、在郑国权贵眼里一文不值。可没有人会因为你们的忠义而放弃了军法,而饶你们不死。人为忠义而死本是气节,但若拼死战斗只为命令,那就不过是妄活,不过是变成把死物般的兵刃,被人用至不可修复则毫不留恋的丢弃。郑王有何志愿理想?你们拼死战斗的理由又是否因为信任郑王的志愿理想?” “没有人会听你妖言惑众、胡说八道!今日我们虽然失了紫兰圣弓,但明日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夺回!否则就是全为此而战死,也不负职责使命,不负了郑国收养的恩情。” 小草说时抱拳朝西,作势遥拜郑国王宫方向。 看的步惊仙既可惜又叹气。正以为继续说也是浪费口舌时,突听王卡冷笑道“如此说来,北君是有大志愿的人了?” 这话听来好像讥讽,但步惊仙知道实则王卡心思已动,只是不便立即就说反叛郑国的话,不过借此一问引出后话,再思谋个时机提出想法,以求能让其它人附和认同。便笑道“神魂意志求的就是自由与公平,只要是有心追求平等,追求自由的人,就必定是我道中人,我们的战斗为的是共同的理念,不分贵贱……” 听到这里时,王卡突然想起当年郑丕庄园的步惊仙说过的话。那时候步惊仙就口口声声说什么自由,平等。诱使他们把逃出去后的生活幻想的何等美好,结果逃到郑国后步惊仙却没有找寻和等候他们,而是自顾自的去了北灵山。 而他们,在逃亡时拼着风险出力,逃出后却被遗弃!否则也不会有死士营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惨淡经历! “住口!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口口声声说自由、平等的伪君子,阴险卑鄙的小人!我们即使被郑国杀头,也绝对不会投靠你这种小人!”王卡说罢,甩手将佩剑射了出去,却被步惊仙轻易避过。 王卡的反应大出步惊仙意料,万没想到这番话哪里不妥竟然让本有动摇之心的他突然变的激愤憎恶。 唯一的突破口也因此封闭,步惊仙知道强说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留待下次再说。 “边远城之战时本君深为敬重诸位的武勇本事,所以至今不愿对诸位下杀手。神魂意志的自由、平等是否如其它人般只为欺骗鼓动而说,要不多久诸位就会渐渐明白。周国随时恭迎诸位的大驾,神魂意志也欢迎有诸位这样的入道者。只盼诸位不要冲动回返郑国,因此枉死实在太不值得,也太让重视诸位的人为之痛心疾首。” 步惊仙说罢抱拳作礼。 “就此别过。”又扬了扬紫兰圣弓道“此弓不愧是天下第一弓,其威的确让人得之不舍放手。我左岸也不想再为此弓小心翼翼,更不会让你们得了弓又继续为郑国拼死效力。” 小草一行眼睁睁看步惊仙直飞穿过茂密的枝叶去了。 一个个满心绝望,不知如何是好。 王卡咬牙切齿的犹自沉浸在当年被抛弃不管的愤怒之中,渐渐冷静下来后,又为刚才的冲动失态稍觉后悔,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又毫无自尊的再去求人收留。 “你们是怎么了!硬攻不能,那就设法智取,不信还夺不回紫兰圣弓!在这里徒然发呆又有何用?” 一众人惯了听他的吩咐,那些满腔中心的死士又敬佩王卡刚才断然拒绝北君招安提议时的气节,便纷纷振作精神,轰然应命。 却也有几个人心思已动,觉得夺回圣弓根本没有可能,只想等个时机叛了郑国。 王卡着众人商议对策,有说设法潜入殉道军,设法盗取。但被许多人否决,纵使能够成功潜入,要想从那北君身上盗物,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那时必定没有一个能够活着逃出,与送死无异。 就在众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小草突然灵机一动道“与其盗取,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怎么说?”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满怀期待。 “假降!” 小草说出主意,众人无不说好。 只是这人选,又成了问题。 那几个有心叛逃的死士听了,都争着要去。王卡却摇头说不妥。 “即使假装投降,也没有机会接触紫兰圣弓,还是要偷。”王卡说罢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不由目光炙热的盯着小草道“除非你去!” “我?”小草大惑不解,自觉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不知道王卡为何想到自己。 第225节 烽烟(三十四) “只有你!”王卡断然肯定,又说出详细盘算。“你的箭术当世无双,假做投降,那北君擅长收买人心,只要相信了,即使不舍得把紫兰圣弓赐予你用,也必定会向你请教箭术,势必有接触紫兰圣弓的机会。一旦他防备松懈,就是盗弓之时!” 其它人都觉得这话有理,纷纷赞同。 那几个死士不甘心错过大好良机,便纷纷道“只小草一人不够,总需要有人接应,何况投降的人多些,那北君的疑心也必然少些。我们愿意陪小草同去,从旁协助。” 王卡觉得这话有理,便点头应允。 话说北武派高手抛下两百多具尸体逃出密林,余者以为能够逃脱时,却被拿着紫兰圣弓的步惊仙在半空看见,便飞追过去搭箭射击。 直到箭囊空时,杀死了二十多个。 步惊仙越用紫兰圣弓越觉得其威力惊人,爱不释手,正要再找些箭矢用时,听见下头白铃的声音喊叫道“恩公——!恩公——殉道军误会。恩公——” 步惊仙这才发觉离开树林的白铃一行被千羽飞带领的殉道军战士团团包围,但双方尚未动手。他忙飞落地上,澄清误会道“白铃宫主是楚国第一高手,知道燕国北武派率众来袭,特意赶来相助。” 步惊仙说罢,见白铃学神魂意志追求者模样抬掌按额头作礼。 千羽飞一众人人欢喜惊讶,又忙严肃了表情,按掌额头,微微躬身回礼。 白宫一众见白铃如此,纷纷效仿。 如此一来殉道军以为白宫一众都是同道中人,再没有了距离感。 “请!” 白铃微微低脸,轻声道“恩公请!” 众人就浩浩荡荡的返回了殉道军驻扎的营地。 白铃平素御下极严,那些白宫弟子到了殉道军营区都不敢胡乱开口说话,各自沉默的相助别人料理伤势完了,就吃饱喝足只管休息。 圆月挂空,繁星点点。 陡峭山峰的一块凸石上,步惊仙坐在右面,白铃屈腿坐在他身旁,两人面前摆了壶酒,几式小菜。 白铃殷勤劝酒,又劝步惊仙吃些下酒菜。 “白铃许久未曾下厨,手艺难免生疏,若有不足恩公务请指出。” 步惊仙失笑道“太过谦虚了,如此手艺,实属一流。想不到白宫主不但武功高强,还有这种令人放不下筷的绝妙厨艺。” 白铃微微笑道“恩公过誉,白铃有一请,不知该说与否?” “白宫主何必客气,但说无妨。” “白铃想请恩公不要如此客气,大可直呼白铃名姓。” “这……”步惊仙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也请白铃不要恩公前后了,直呼左岸就是。” “恭敬不如从命。” 白铃说着斟满酒水,陪步惊仙又喝一口。放下酒杯时,她抬手略整被山风吹到面前的长发,望着远处天地尽头亮起的一丝晨曦。 “当日恩公便是在这样的恶峰救下白铃性命,只是那时恩公藏身凸石之下,今日我们却在凸石之上。” 步惊仙想不到当初举手之劳的相助竟然让白铃感恩至今,那时候所以相救,也是觉得同病相怜。都是背负振兴没落的责任在肩头的人,也都是孤独无助的人。此刻他却不想谈论这些让她伤感的话题。 “如今不是很好?我们都朝着目标迈进,我建立起了神魂军,神魂意志国也指日可待;你重建了白宫,威名燕、楚两国,扬名天下也不过在迟早。” 白铃面挂微笑,眸子里的光亮如星辰,一时忧伤尽去。 “只是路还很长,白宫还没能成为与飞仙宗齐名的、威震天下的武宗。如今天下能人辈出,高手如云,也不知道白铃能否实现母亲的心愿,一直撑着白宫走到那一刻。”她说罢又微微侧脸,注视着步惊仙道“不似你,雄威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断创造让天下人惊讶的奇迹。他日神魂意志必定能够光复,信道者必定遍布天下!” 步惊仙微笑道“谈何容易,楚太子非同一般,郑又有仙人信侯及万人敌左庶长,仅那陈国丞相就十分不简单……” 白铃不由惊讶道“你不知道?陈国丞相已被罢黜……” “为何?”步惊仙大觉意外。 “楚太子得到情报,说周国月妃遣使者到陈,威吓陈王、说如果不将陈国丞相罢官驱逐,则周国百万大军势必杀奔陈地而去。因此楚太子也命使者日夜兼程送书信往陈,指责那陈国丞相祸国殃民,如若继续执政,楚国必然不与陈国甘休。陈王顶不住满朝文武压力,被迫将其罢免驱逐。” 白铃说罢又道“还以为这是你的主意。” “哪里,这些时日只顾燕国殉道军的事情。” 步惊仙说着,暗觉拜月这一招倒也高明,料想她是要分而击之,迫使陈国丞相离开陈国,而后设法擒杀。再指责陈国将人藏起不交,以此为由发兵攻打。 白铃见他怔怔失神,便举杯相邀同饮,又关切的轻声问说“你在想什么?” “不过是时局状况而已。”步惊仙说着喝干杯中酒水。 “关于神魂意志?” “啊,不错。”步惊仙随口答应,放下酒杯。 “白铃这次来,一是为相助对付北武派的闲杂人,但那些人本奈何不得恩公,白铃出手也不过是让恩公稍稍省些工夫而已;二是为报答恩情,有心相助恩公。” 步惊仙听了暗觉疑惑,沉吟半响还是不明其意。 “所谓相助是指?” “白铃如今执掌白宫,难得在燕、楚闯出些名声,倒也算的上是号人物。声名自然不能跟神魂仙君相提并论,但在楚国,倒也还有些影响。白铃想,从此信奉神魂意志,替恩公在楚国宣扬神魂意志之道,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这本是个让步惊仙喜出望外的提议。 楚国是个自外难以打开缺口的国家,楚高歌也势必会避免神魂军在楚国作乱,自然不会允许楚国有神魂意志者存在。但若是白铃,楚高歌势必难以使用强硬手段,而凭借白铃的声名,自然有望能在楚国建立类似宗教的分支。 然而他本是个多疑多虑的人,尽管白铃看来十分诚恳,不免还是怀疑她别有用心,怕她只是借神魂意志之名为自身谋利。 正自权衡间,白铃又道“恩公是否怕连累了白铃?倘若如此大可不必,白宫如今在楚国弟子门人许多,楚太子自然不便强做阻拦。不过未免过于触犯禁令,只怕必须行权宜之计,难免要对神魂意志的诸多行事方法略作修改,还请恩公准允。” 步惊仙听着更觉得不放心,但从另一面说,白铃的考虑的确有理。要让楚国人因为白铃而信奉神魂意志,必然需要避免教义不致触犯楚国明面上的禁令,还需要在某些方面促使楚国人感到信奉神魂意志的好处,自然比不得全由神魂意志追求者形成的神魂军模式。 ‘无论如何对神魂军有利无害,纵使她借此谋私,总也不会危害到了神魂军,答应无妨。’ “如此,左岸谢过。” 白铃闻言忙起身,致以神魂意志的谢礼道“白铃多谢宗主的信任,必然让神魂意志之道在楚国兴旺发展,不负宗主期望。” 两人喝酒吃菜,闲谈聊天直到日出东方,晨光洒满天地时分,白铃躬身拜礼,语气满是不舍的道“白铃虽然想再多留些时候,奈何此来原本没有禀奏楚太子殿下,更放下了许多事务未作理会,今日楚国有大事要办,白铃受了旨意,实在不敢耽误,希望恩……左岸不要责怪。” “你不远千里赶来相助的恩情左岸铭记在心,战事吃紧,大事要紧。他日有机会时,你我有的是机会相聚。” 白铃催动了功力,却迟迟没有施展凭虚御风飞出去。 飞停在凸石外的步惊仙见状不由面露疑惑之态,白铃微微低脸,轻声道“白铃其实不能饮酒,今夜喝的太多,此刻倒有些神智不清,竟不敢就这么飞出石外。见笑了……” 步惊仙闻言心中明白,便伸手过去道“如果不嫌冒昧,我带你回去。” “如此……多谢。” 白铃说着便把手让步惊仙握着,由他带着飞出凸石时,似有些害怕般双臂紧紧把步惊仙的手臂抱在怀里。 看着百丈高空迅速变低,就在接近大地时身子又顺势前冲,顷刻间飞过千丈距离,直落下在殉道军营区里。 脚踏实地时,竟然丝毫没有因为冲力而感到强烈震动。 “仙人之翼果然胜过内家的凭虚御风,有此仙翼,足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步惊仙微笑道“每一个真心信奉神魂意志力量的同道中人,有一天都可能得到神魂意志力量赐予的仙翼。” “白铃必定修心养性,认真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盼有一日也能得到这种恩赐。”白铃说罢,神情略显羞涩的低头柔声道“白铃拜别……左岸。只盼早日能够再会,那时一定再亲自下厨做上一桌酒菜,相陪吃饮,直至尽兴。” “一路小心,离别磨人,恐有失态,恕不远送。” 第226节 烽烟(三十五) 步惊仙按掌额头,闭目片刻,作礼送别。 白铃如他般回以别礼,领着一众白宫弟子离开时,不出三丈便回头注视步惊仙一阵,如此直到她们的身影没入树林。 步惊仙这才收回视线,还没等他仔细想想白铃的事情,千羽飞就找过来说“宗主,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郑国死士营的,说是要见宗主。” 会有郑国死士营的人来投靠并不让步惊仙意外,白日里他就曾观察过,当他说那番话时,有数个死士显然动心。如今又在这种时辰过来,显然是有意乘其它人休息时偷走。 “几个人?” “五个,三男二女。” 步惊仙与千羽飞到了安置小草等人的营帐,见到是她时,立时猜到小草此来的用意。看清陪小草来的其它四个都是百日里对他那番话动心的人,不由暗觉有趣。 “喔?记得你叫小草,今日言辞最激愤的就是你,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够想通。都请坐下说话。” 步惊仙招呼小草一行坐下,不料小草却带头跪地,抱拳作礼道“请北君恕我等白日得罪,只因当时形势不允许,尽管有心跟随北君也不能表露,这才……” “请诸位起来说话。”步惊仙将她们一一扶起,这才道“在这里我是左岸,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而已。神魂军上下没有君臣之礼,没有上下属之礼,诸位既然有心成为我道中人,首先便要习惯不向人跪。我道中人,无论身负何等责任,也没有堕落者君王的那些繁文缛节,人人平等,无有阶级之分。大家推选我左岸为宗主,故而在一些事情上将指挥权寄托在我身上,并非意味我左岸就能因此高人一等。坐下说话,请!” 小草初时还有些不敢,见几个殉道军士卒这时正走进来径直拿起北君身旁桌上的茶水猛灌一气,喝罢也不与谁招呼声就又出去巡走,好似这大帐是他家,好似他们的首领北君不在帐内。 小草这才敢落座。 “我等得北君指点迷津,大彻大悟,自此脱离郑国后全心全意为北君效力,但凡有什么差使,尽管吩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等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草绞尽脑汁的搜罗些记忆中听过的那些,表示忠诚的宣誓话。步惊仙看似听着,实则在想其它。倘若王卡或其它一些人与小草同来,步惊仙会有八分相信他们投靠的诚意,如今只有小草一人,显而易见,此是诈降。 识破诈降计策不算高明,能使小草变成反间才算高明。步惊仙思念间主意已定,安抚几句,就让千羽飞安排小草等人住处。 “宗主算是她们的指引人?”千羽飞问时,步惊仙忙道“那倒不必。郑国死士营都是穷苦出身,也深知阶层之恶,只要让他们跟着大家了解我道信念即算入道,不需要指引人。” 指引人说不算什么,也不算什么;说非同小可,又非同小可。步惊仙明知小草诈降,自然不敢当她们的指引人。 所谓指引人就是带领别人入道的人,几分像授业恩师,但神魂宗又不讲究师徒那种徒儿必须听命于师,必须跪拜大礼之类的规矩。但若被指引者犯了错,指引人难辞其咎。轻则被认为指引人信奉神魂意志的信念不坚,故而没能很好的指引别人。重则需自发的献身神魂意志,以此赎罪。倘若不愿主动如此做,倒也未必有人逼迫,只是从此被其它同道中人视为堕落者,不会有神魂意志者再理会你。 正是因为如此,步惊仙才说服王大当拜氏姐妹的指引人,如此就不怕王大轻易说杀,而只能绞尽脑汁,百倍包容的去教导被指引的拜氏姐妹了解和学习神魂意志。 ‘在自由平等的神魂意志信念与郑国帝王制的比较面前,我不怕不能打动你们。’ 步惊仙对此信心满满。 话说小草她们被带到营区住下,见到那些殉道军时,一行人习惯了见人就抱拳问礼。千羽飞则宽容的对其它人解释说“她们刚入道,还不明白我道中人的平等为何。” 那些殉道军便恍然点头,领了她们入住两座相邻的营帐。 小草进了大帐后知道里头一个女子是殉道军的百夫长,忙就跪拜。 那百夫长见状笑道“千万不要跪,我道中人跪天地,跪神魂意志力量,不跪人。” 小草不甚明白,同她一起来的那个女死士忙道“您是百夫长,我们是下属理当跪拜。” 那百夫长拽了她们起来,笑道“神魂宗本来没有阶级,也没有这些军阶。只是如今天下大乱,为了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不得不与堕落者战斗,为了战事方便指挥才用了这些官阶。也不过是受众人信任,作为他们战事方向的代理人,不存在上下属之说。你们刚入道,对这些不理解在所难免,但切记不可再跪拜他人。” 那百夫长说罢又给她们派发武器,但见到她们携带的兵器更好,一群人就羡慕称道着轮流拿在手里欣赏。小草同来之人见状就笑道“百夫长喜欢就拿去用吧。” 那百夫长听了却只是摇头。 “兵器分配自然有宗主料理,这是你们所携之物,倒也不必交,但若要交也不能交给我,只能交给专管后勤的副宗主千羽飞。” 小草的同伴原本是想借此打点关系,见那百夫长不似推托,自然也不舍得平白把称手武器上交去军库。 小草这时收拾着床铺,想起刚才所见,就问那百夫长说“方才在宗主大营,看见个兵士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进去端起宗主身旁桌上的茶水就喝,由始至终连招呼都没有与宗主打一声。不知是何状况?” 那百夫长反而有些不明白的道“巡视时与他人见面不必招呼问礼,一些营区都有让大家解渴的清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那百夫长这么一说,反而让小草愣住,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却已经明白那等场面在神魂军中是司空见惯,再平常不过的情景。这让在郑国成长的她感到难以理解,更难以置信。 第227节 烽烟(三十六) 堂堂一军之首,寻常士卒见而不拜不理,出入大帐犹如入无人之境,神魂军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呢? 想着这些事情,小草夜里更睡不着,又不能立即去找寻紫兰圣弓,一旦被人怀疑则势必前功尽弃。一直呆在军帐内又觉得太过气闷,她推了把同来的女死士道“出去走走吧?”那女死士做疲惫态翻了个身道“我想睡觉……” 小草无奈,只有独自出去。 她刚走,那个女死士就坐了起来。 ‘若等小草拿回弓,倒不必背叛郑国。只是……拿回了圣弓怕也杀不死那武尊七月,何况郑国本不值得留恋,如今主动找寻北君还能落得些功劳……’ 那女死士思来想去,一时没有主意,既想去邀功,又想索性只当不知道小草诈降的事情,当作与己无关就是了。 正思想间,帐外有人轻声吹响口哨,短促的接连三下。那女死士连忙起身出去,见到另外三个同来的人。 “怎么样?现在去找北君?” “只当跟我们没关系就是了,出卖小草总有些不忍……” 一个男死士就冷笑道“别笨了!他们如果知道,你以为会对我们留情?一定会设法把我们杀死,回去邀功。既然要背叛郑国,那就要背叛的彻底,别还想着跟过去的人留着情意。他们还是郑国的死士——就算我们留情,他们也不会因为留情而放过我们。武尊七月不是最好的例子吗?她救了死士营,但死士营仍然要想方设法的杀死她!” 她本是死士,自然知道死士营的作风,这么说也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经人一劝,便也就下定了决心。 “走吧。” 一行四人一路去到步惊仙大帐,跪地将王卡的诈降计策说了,末了又表明心迹,发誓说他们是真正看透郑国嘴脸、看出郑王的昏庸故而真心投诚,盼北君明鉴之类的话。 步惊仙直让他们站起来说话,又重复强调了在这里不能也不必跪拜,倘若总是如此,就不会被视为同道中人,必然被驱逐。 “既然诸位真心投诚……”步惊仙思谋着有了主意,原本他已看破小草的目的,只是不敢肯定这几人是否真心,早就等着他们来,如今才能确定。就此留下这几个人固然好,但用人就该尽量发挥更大的效力。“……倒有一事相托,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宗主但有吩咐,我等绝无推脱!”四个死士一齐抱拳承诺。 “好!我希望你们他日在小草回去时,随她一起走,作为策应。如果死士营真的因为紫兰圣弓大难临头时,设法说服更多人来降。” 那四个人想了想,一起答应。他们也并非冷酷无情,如果能大家伙一起投靠过来,一起得个活路和好前程,当然也真心愿意。 四个死士离开后,步惊仙思考着殉道军的改制问题。 这时千羽飞进来,拿着今日才发布的新制来问。 “宗主,这等制度,似乎有违本宗历来传统,好似也与平等相矛盾……” “特殊时节临时立制。要实现真正的自由与平等,还需要漫长的过程,首先就需要一统天下,击败所有的堕落者。否则人人吃穿不愁,无有阶级划分不过是空谈。” 千羽飞不轻易被这种理由打发,追究到底道“但根据每个人行事决定物资分配,势必造成有的得到多,有的得到少。如此一来何言平等呢?” 步惊仙早知道这些准备了在韩国施行的新制会收到阻力,因此也早准备了说辞。 “坦白而言,新制所针对的是伪神魂意志信奉者。” 千羽飞与几个同来的人面面相窥,一时没有话说,便只听着步惊仙说下去。 “所有的堕落者都要击败,不降者杀,这是神魂大仙给予的指引,但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把堕落者全部杀死,而是把所有冥顽不化而坚持要堕落下去的敌人杀死。这过程中,对于许多还没有坚定信仰的人,该如何处置?这些人需要时间才能真正理解神魂意志为何物,他们不是敌人,但也不算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在他们而言,做多做少所得都一样,既然如此,为何要卖力做更多?” “宗主,平等故而没有阶级,没有阶级故而才有自由。为此,理当放弃不应有的欲望……” 步惊仙作势打断千羽飞的话道“这些我们明白,但伪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明白。更多有可能走入我道的堕落者也不可能马上明白。神魂意志的信念太过崇高,堕落者们不可能很快能够理解。在此之前,我们要战斗,要更多的力量击败堕落者的君王。更多的力量不可能靠我们生育、教养更多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实现,那太漫长。更多力量的来源只能是把尽可能多的堕落者变成伪神魂意志追求者,然后再变成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 步惊仙见千羽飞等人态度稍稍回转,才又继续道“新制针对的是伪信奉者,对于真正的同道中人根本不会在意得到多、还是得到少。这种不计较生存需求以外所得的崇高认识会随着时日推移影响到那些伪信奉者,当然,也会让还没有明白的伪信奉者有了更加用心战斗的理由。每个人愿意做什么,仍然还是过去那样取决于意愿,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同。” 千羽飞这才点头认可道“宗主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宣布新制,让大家学习适应。” “此外有一件事情需要人去办,此事路途遥远,而且会在别的地方逗留一段时日才能回来。去的最多不能超过两人之数。” 千羽飞点头答应,说稍后就来。 小草正在营区散步,突然听见有人高声宣读新制。她便驻足听了一阵。 “宗主新制,此新制为战胜堕落者君王而立,当堕落者君王全部被消灭,天下神魂意志一统时立即废除。此制也是神魂意志国所施行的国制……诸般生产、制造、学论、管理……一如过去凭自由意愿、凭众人推举……务农者根据收成多寡在原本分配基础上多予……” 小草听着有些觉得稀奇,有些觉得本质与诸国的制度并无不同。 譬如任官及务农甚至其它任何事情,个人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愿意做的基本衣食也有保障,只有修炼武功心法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 ‘这神魂军的制度果然跟天下任何国家都不一样,管理他人者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件出力累人的事情……只是那些没有机会做事的所得较少,难道会愿意?’ 小草这么想着,就朝众殉道军聚集的地方过去,见听着的人大多数没什么反应,只有少部分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指引堕落者走出歧途入道的我道中人亦有额外需求分配……修炼武功勤奋用心成就出众者亦有额外需求分配……诸营管事随后需将新制详细告知所属营区,让人人清楚明白……新制自明日天亮时分起施行……新入道者小草射术出众,宗主认为适合担任射术总教,有对总教职务感兴趣者请举手参与比较技艺,由大家公评高低……” 小草听到这里十分意外,但也毫不怯场,比较射术她自有绝对信心。 不久有人来寻她到比较场,她看见有三百多人都在查看弓弩,显然都是参与比较、争射术总教职务的人。 小草自觉用仿制紫兰圣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就故意弃而不用,从场边准备的长弓中挑选了一把。 锣声击响时,三百多人轮流射箭。 一般精准的射手只是命中二十丈外的箭靶,高明者为显现本事则故意背箭靶走远些,而后突然折身射出长箭。 小草见围观的那些人大多安静的看,尽管表情兴奋,却没有多少人会喝彩叫好。 见识了前面那些人的本事,小草更觉信心十足。 轮到她时,她背箭靶急速奔走出二十丈,而后一跃凌空翻旋着同时射出三支长箭,不等身体落地,又上弦三支,当双足落地时,竟然凌空射击了三轮。 一共九只箭,分别命中排开的九面箭靶中央,无一偏差。 小草露出自信又骄傲的微笑。如果不是她所用长弓力量所限,她还能走出更远距离,同时射出更多长箭。 如此射术,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早先就会叫好的一些人这时更兴奋激动的放声喊叫,其它安静的人也都用钦佩的目光齐齐注视看她。 本来小草后面还有两百多个欲展示箭术的人,这时一起把长弓放落地上。 “自愧不如。” “认输。” “钦佩之极。” …… 主持的千羽飞询问前来观看比斗的人意见时,没有一个不举手表示愿意推举小草担任射术总教职务的。 随后还有些别的武事方面职务的较量,只是那些都是旧有之职,参与比较者很少,结果也出来的快。 小草本以为还要说些什么,不料比完选完就算了事,千羽飞走了,前来观看比较的也都散去了。根本没有她预料的那些场面,好像她的射术总教职务不过是跟几个人相关的伍长职务一般,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第228节 烽烟(三十七) 这种情况与小草过去所见所知差异太大,竟然让她倍觉失落之余又觉得无趣。慢慢又想通了理由,明白在这里,所谓的职务就是职务罢了,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理由,也不会有人认为值得骄傲。 小草长长的吁出口气,派遣心中的郁闷,她本不是功利心非常重的人,平时多靠王卡督导,此刻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神魂宗倒还真有些意思……’ 这时候小草突然想起步惊仙,当初那个带领她们离开奴隶主庄园的人。那时她们就曾听他说自由、说平等,直到今天小草才对那些话有所感触,有所体悟。 小草回营时,正碰到一个人收拾包袱出去,不由奇怪问营中同来的女死士,就听她说“北君……宗主需要个人办事,路途遥远且一时不能回来,那人轻功较优,自愿请命,被选中了呢。” “这里真是奇怪,听起来像是隐秘的大事,竟然也能随便谁去?” “的确跟郑国不同,听说只要能力符合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就可信,任何事情都能交托。” “这里真是古怪。” 小草犹自感叹,那女死士也笑道“是啊。”旋又祝贺她“恭喜你当上射术总教了,滋味如何?我看你索性就呆在殉道军别回去算了。” “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为了圣弓而来……”小草听见外头有人走动,忙闭嘴不说,以眼神示意那女死士,后者也明白状微微点头。两人假作睡着,不再说话。 步惊仙这时交待了人往楚军处寻白铃,一是将新制带去,二是帮助白铃熟悉神魂宗的详细,三是需要这人带回白铃那边的情况。 殉道军歇息了三日,北武派那些高手返回后再没有人来袭击。 步惊仙估算路程,不敢再继续逗留,怕燕国会有军械部队将来,第三日夜间率领大军拔营启程,继续北上。 话说周国旧都,周皇后带领旧周群臣赶到周国,得到驻扎旧周的晚霞宗元老支持。到达当日不及休息,就匆匆更衣沐浴,与晚霞宗众元老商议大计。 周皇后许诺许多高官厚爵予晚霞宗众元老,周都旧臣知道大事需要晚霞宗众元老鼎力相助才能够成功,周国丞相甚至自愿让出相位与晚霞宗副宗主。 周皇后及周都旧臣的诚意让晚霞宗众元老十分满意,主要事宜不到两个时辰便敲定说好。 正在谈论诸多细节时,突然有人来报。 “星公主单骑渡过长河,正朝这里过来。” 众人尽皆意外。 周皇后联盟问那回报的人道“果然只有她一人?” “回禀皇后,只有她一人,连秋、冬剑使都未带。” “哼……”周皇后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只能拿下再说。”旋即想到晚霞宗这众人未必会伤害拜星,忙又缓了语气道“自然不能伤害了星公主,只是为了避免大事被阻碍,必须请她暂留此地。” 晚霞宗众人齐齐看着那副宗主,片刻,沉吟已久的副宗主倒“星公主驾到,我等自然该出城相迎,请皇后暂留城内。” 便领了一干人出城而去。 碧莲自己留在城里,与其它人一起陪伴周皇后,鬼见愁则随众出城去了。 拜星独自骑千里宝马一路飞驰赶回北阴城,思谋着倘若带兵马同去,此刻北阴城人马不足也根本不能战胜驻扎旧都防备郑国的几十万大军,索性就独自渡过长河,直奔旧都城门下。 见城楼上的将士没有立即开门,心中不由更怒,万想不到一同来到北地的晚霞宗众元老竟然会背叛了她们! 她按捺着没有发作,等待不久,城门打开,见副宗主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城相迎。 “臣等、拜见星公主。” “免礼。” “公主此来……” 不等晚霞宗副宗主说罢,拜星已经打断道“迟迟不开城门是何故?有什么话入城再说,酒宴备上!” 说时已经驾马往城门走,一些人见状便显得不知所措,拦也不好,不拦也不妥,根本闹不清她的来意。 还是那晚霞宗副宗主道了声“臣等怠慢,公主殿下恕罪,恭请公主殿下入城。” 一群人便陪着拜星入城。 鬼见愁看着也摸不清拜星来意,但他知道拜星平时脾气好,也不太热衷于政务,但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时,从没有让拜月和步惊仙失望过。此刻见她气势逼人,不禁也暗觉佩服。 拜星缓缓踱马入城,到旧都王宫时,酒宴竟已经备好。 晚霞宗众元老一起作陪。 拜星确实是又累又饿,吃了些菜,喝了几杯热酒,不由通体舒泰。 “不知韩国战事如何?星公主如何突然赶回北地,来了旧都。又没有事先交待一声,臣等措手不及,听说公主独身来此,还怕是城楼的将士看错而不敢开门。” “我原也无暇来此。”拜星说着,放下酒杯,神情冷淡的扫视在座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圈,有人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脸。“但得到密保,说旧都金光城晚霞宗的元老们要密谋叛乱。此事让我难以置信,故而马不停蹄的只身赶来,当面向你们问个清楚。” 拜星说罢,提高了声调,喝问道“密谋反叛之事,有、还是没有?” 众人不料她如此直接干脆,但他们本属事出有因,反对的其实是神魂制,而不是拜氏姐妹。此刻自然也没有生出伤害她的心思,便一个个低下头脸,不能答话。 最后还是那晚霞宗副宗主抱拳作礼,正视拜星道“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拜星喃喃重复这四个字,片刻,端杯自饮一杯。冷冷然问道“那么此刻,我该不该杀了你们?你们告诉本妃,该不该杀了你们这些、自幼在金光城晚霞宗长大!经历金光城之变,经历流亡楚国苦难,又一起如流民般辗转来到北地的你们——这些晚霞宗的元老,周国的开国功臣,姐姐和我最信任、从没有怀疑过的你们!本妃该不该杀了你们!告诉本妃!” 一番质问厉喝,让晚霞宗副宗主也不由低下头脸,余者更是不敢抬头,许多人想起当初那些患难经历情感,禁不住潸然泪落,频频拭泪。 第229节 烽烟(三十八) 拜星看着下头一群熟悉面孔个个低着,心里的愤怒稍稍消减,只想听听他们反叛的理由。 “为什么都不说话?” 拜星二度开口询问,语气依旧冷淡。 那晚霞宗副宗主这才抬头抱拳作礼,答话道“我们不敢背叛两位公主,也不敢忘记北君昔日的恩义。我们所以反叛,叛的不是公主,叛的是神魂宗!” 拜星一听便明白所指,口中却依然问“哦?” 晚霞宗副宗主这时想起神魂宗制度的那些不公平,一时满腔怨气,语调不由提高两分。 “我们都是开国功臣,并非我们过于居功自傲。如鬼将军般为周国英勇作战的,赵氏兄妹般武勇过人,忠心公主,战功赫赫的。哪怕权势在我们之上,我们也没有怨言。但那些神魂军算什么?为周国做了什么事情?凭什么竟与我们平起平坐,占有我们的奴隶,让我们封地的良田无工可用无产可收,工坊无奴!” 听晚霞宗副宗主如此说,立时有人激愤接话道“见公主他们不拜,见北君不拜,反还要公主与我们拜他们!那些神魂宗的人算什么?不过一群无家可归,乞讨度日的废物。凭着北君,凭着神魂大仙就想一步登天,区区一个兵卒竟也敢对公主及我等无礼之极!让人实在忍无可忍。” 便又有其它人也激愤的说起神魂宗的不是。 拜星静静听着,这才明白他们反叛为何,但无论是什么理由,谋反确属实情,她不可能不做任何处置。 直到听众人说罢了,拜星才开口问道“这么说,假如没有神魂宗,你们就会放弃反叛继续忠心为夫君与姐姐效力了?” 晚霞宗副宗主带头,一众人齐齐抱拳,异口同声的高声道“不错!”这本是众人的期望,晚霞宗副宗主忙又道“倘若公主能够体谅我等的无奈,只要让神魂宗的人不再对我等无礼,不再抢夺奴隶变成他们的入道者,我等立即放弃非分之想,对于所犯过错任由公主裁决处罚,绝无怨言!” 一众晚霞宗元老纷纷跪地。 拜星看在眼里,凉在心里。 “倘若神魂宗不答应呢?” 一众晚霞宗的人面面相窥,最后还是晚霞宗副宗主把心一横,咬牙道“倘若如此,我等只有奉周天子为主,立身这周国旧都了!” 拜星暗自叹息,知道他们已经铁了心,却依然希望能够劝说。 “神魂宗绝不会答应,他们只相信神魂意志,不会与任何人谈条件。你们的要求触犯神魂宗的原则,夫君不可能说服神魂宗答应;夫君和姐姐也不会答应。如今韩国大局已定,无论夫君还是姐姐都不会允许火烧院墙。” “倘若如此,我等唯有拼死一战!”那晚霞宗副宗主语气坚决的表态,显然不为拜星的劝阻所动。 “可是你们没有机会。”拜星说着,缓缓起身,环视众人一圈道“本妃所以独自前来,一则是必须当面问清楚密谋反叛是否属实;二则是希望亲手处理本宗之乱。此刻你们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合力杀了本妃;二是杀不了本妃而死在白龙剑下;三是放弃谋反之举。其实你们对神魂宗误解诸多,原先本妃与你们一样不能接受神魂宗的许多教条,然而深切了解,放下成见之后却以为神魂宗之理念实在崇高。” 拜星说罢顿了顿,见众人皆不以为然,又继续道“放弃谋反之举,本妃也不拿你们问罪,只是全部人暂时不能再出任职事,封地依旧保留。念你们反叛之举总算有情由,因此本妃大胆做主,从轻发落。日后你们在封地,自然会有机会接触、了解许多神魂意志追求者,倘若有一日想法改变,则官复原职。倘若一生不能改变,也可具有如今的封地安度一生。” 拜星见众人有所动心,只是许多人仍旧不甚甘心的模样,便踱步下台,在他们中央缓缓踱步着道“实话告诉你们,此刻周皇后一众已经被碧莲的心腹拿下,王宫城门也被碧莲带兵把守,外头的兵马仓促间冲不进来。而这里——” 鬼见愁扛着双刀,大大咧咧往宴席大厅门口一站,咧嘴笑道“大门口有老子这个万人敌守着!”鬼见愁说的张扬,实则心里发虚,知道晚霞宗这些元老里也有好几个魂决修为不低,只是仗着那些人都不知道他的虚实,只知道他心法修为九重而放出狂言。 实则鬼见愁资质所限,九重心法的威力也不及在场有些七重心决的高。 “你们也看到了,鬼见愁将军把守大门,你们冲不出去。至于本妃——你们更该知道自从得到夫君所赠的神功,姐姐与我修为突飞猛进,又练成月族秘功,如今还得剑圣传授绝技。莫说你们,哪怕再多一倍,也不可能是本妃对手。” 拜星知道一味威吓不足以让众人屈服,这时又缓了语气。“哪怕你们稍稍还念着过往的情意,也不该一条道走到黑,反叛到底。周国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如今一统天下刚有希望,声势正在高涨。而你们,竟要用背叛沉重打击周国,伤害姐姐与我的心,摧毁夫君好不容易谋得的这片江山?纵使政见不同,就不能为了姐姐和我、为了夫君、为了周国的大业稍稍放下些么?” 如此威恩并用,众人又都知道拜星素来宽容,有情有义,绝不会欺骗他们,答应的那些承诺必然也会兑现。 “公主之言我们自然信得过,只是北君如今……” 后面的话晚霞宗副宗主不好明说,拜星知道他们害怕步惊仙如今的残暴嗜杀名声。便道“这里的事情既然交由本妃决定,夫君自然不可能再推翻本妃的决意另做处置,你们该当知道夫君从不会为些事情拂我们姐妹脸面,何况是对你们的承诺呢?” 晚霞宗副宗主见其它人都已经放弃,只好解下佩剑,往地上一丢,垂头道“罪臣等,但凭星妃处置就是。” “好!你们果然没有让姐姐和本妃失望,本妃就知道你们并非无情无义唯利是图之流。既然如此,那就坐下喝酒吃菜,本妃要敬你们!” 拜星带头,晚霞宗众元老无不从命,纷纷举杯吃饮。拜星又故意说起往事,一众人个个追忆过去,许多人泪流满面,最后全都吃的大醉,横七竖八的醉卧满厅。 这时鬼见愁回来。 “旧周那群不安分的家伙都严刑审问过了,这次事情周天子没有答应,反而劝周皇后别妄想。是周皇后谎称天子已经应允,路上说天子抱恙,她代为发号施令。一直到了这里才说明真相,她们想着拿下周都让谋反成为事实了再回去请周天子出来。” 鬼见愁说罢了又问“该怎么处置?” “既然天子与此事无关,看在他的情面上,不能杀周皇后。派人将周后送回北阴城,从此不许她离开北苑宫半步。至于其它旧周臣子,一个不留,秘密处决以免引起动荡。这里的兵马交由你统管,赵姬不日就会从韩国赶来此地协助你。” 拜星知道此事不能心软,北苑宫算是冷宫,只是过去未曾用过。留周皇后不杀已属轻处,如果还留着旧周的那群人,日后必然还会生事,北阴城将来就不得安宁,只有全部杀了,才能让周皇后也从此死心,不可能再有作为。 “啊!怎么又让赵姬协助老子……不是,本将军。” 鬼见愁想起赵姬的阻手阻脚就头疼、烦恼。 拜星失笑道“你这人冲动鲁莽,只有赵姬能劝阻你的乱来行径,不叫她,叫谁?” “每次都是这么说……赵姬协助就赵姬协助吧……” 见鬼见愁答应了还不走,犹自满面迟疑之态的搔头发,拜星不禁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嘿!”鬼见愁尴尬的笑笑。“星妃真利害!其实嘛,这回我鬼见愁功劳不小,当然了,王妃赏赐从来不会小气,只是我……” “啰嗦,想要什么直接说。” “我想啊,王妃跟君上都对我鬼见愁不放心,总说我冲动鲁莽,又只有赵姬能管住。索性这次就把赵姬赐给我鬼见愁当妾吧!” “放肆!”拜星勃然大怒,末了又好笑的转怒为喜。“不如你去问过了碧莲,她答应了再来求赏如何?” 鬼见愁不由拍着胸膛高声叫嚷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纳妾还需要问她一介女流之辈?” “既然如此,那就去把她叫来,她如果答应,我就替你去跟姐姐求了赵姬赐你。”拜星盈盈轻笑,好整以暇的自顾喝茶。 “这么麻烦,算了算了不要了。”说着就折身走出去,不一会,又折返回来,讨好的笑着道“王妃,求赵姬当妾的事情千万别告诉碧莲,只当我鬼见愁没说过嘛……” “知道了!去吧。”拜星没好气的打发了他走,鬼见愁走出门口就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音不小,显然有意让拜星听见。 “左岸也真是的,睡赵姬那么久了还没睡够啊,没睡够就给人家名份啊,名份也不给,还老霸占着不让别人要去,也太没道理了。人家赵姬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本事有本事,给他当个妃子还没资格啊?” 第230节 烽烟(三十九) 拜星知道鬼见愁的嘴素来管不住,心里有话始终要说,虽然粗鄙却又率真,因此只当听不到,也不呵斥说他。 赵姬的问题拜月自有想法,如今赵姬年纪尚轻,倘若一时没有名分让她等不下去,自然不提其它。倘若果然等得,拜月终会予她名分。 旧都之乱被拜星一人解决,远在旧韩、如今名为周国北君封地——神魂意志国的拜月收到飞鹰传讯时十分欣慰。 “宗主夫人,旧都的事情如何了?” 王大问时,拜月斟酌片刻才答话道“不过是一群旧周逆臣妄图谋反,竟然不知死活的想要说服旧周都的驻军,已经全被拿下,杀了。” “周天子如何?”王大又问。 “根本与周天子无关,不过是旧周丞相野心勃勃罢了。” “原来如此。” 拜月便不再提此事,王大却心有所疑,但暗觉这些是周国的事情,不到他过问理会,料想他日步惊仙回来后自会查问,也就不再多问。 “宗主夫人的计策果然见效,陈国丞相已被驱逐出境,投往齐国方向去。”王大说罢又道“不过,听闻那天机子满腹智计,恐怕会料到宗主夫人途中拦截,倘若预先设下埋伏……?” 拜月暗觉王大毕竟是缺乏政治见识。 “如果神魂军生死存亡,周国前途未来都在我拜月一人身上,陈国当然愿意杀人。只可惜纵然我拜月死,夫君与拜星尚在,他陈国必然遭遇灭顶之灾。天机子的埋伏至多不过些游侠而已,陈国武宗高手绝无人敢相助。陈国如果有人助他,那么代表的就是整个陈国,试问如今陈王怎敢自招大祸?” 王大想了半响,才有些明白。暗觉这些堕落者实在莫名其妙,既然是敌人为何还会不敢杀? 拜月知道他一时半刻不能完全理解,也不多说。 “有劳剑圣安排人手,我要亲自去将那天机子拿下!” 想起金光城的惨变,拜月内心的仇恨之火就熊熊燃烧,苦等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正想着,春使带着封好的竹筒进来。 “宗主的密信。” 拜月取出展开,见上面写着‘常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天机子杀之可泄愤五分,倘若生擒呢?或杀或擒在夫人一念之间,为夫只会与夫人同喜,无左右之意。’ 拜月不由自主的把纸紧握,神情冷漠,目光中一时满藏愤恨,一时流露快意。 春使见拜月拳头松开时纸已经被震成粉碎,便问“宗主夫人有何吩咐?” 迫于王大的麻烦,拜月让贴身护卫春、夏二使也都改口不叫王妃或公主。 “你说,是把一个仇人杀死了痛快,还是让他活着为你劳心劳力,至死方休更痛苦?” 春使不敢答话,知道拜月不过随口一问,其实不需要,也不喜欢别人左右。 拜月突然展开笑颜。 “夫君的主意倒也有趣,杀他痛快一时,留他痛快一世。” 这时王大回来,道一切准备妥当,随时能够出发。 末了,又问起制法的事情。 “宗主夫人何时颁布制法?” 拜月知道王大怕她不遵步惊仙的交待,便拿了桌案上一堆东西叫春使送出去。 “这些就是夫君交待的制法,有些与新制冲突故而才稍作修改,耽误了时日。” 王大见状既放心又高兴,忙道“辛苦宗主夫人!神魂意志国终于建立,一统天下光复神魂意志指日可待了!” 拜月正要走动身时,突然想起步惊仙飞鹰传讯交待的一件事情,忙道“宗主来信说神魂意志国要遍种咕噜果树,劳烦剑圣发动大家。” “这、咕噜果树多藏在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如何能移植多少……宗主为何要遍种?” 拜月突然想到个趣话,便道“人人有可食可不容易,宗主苦心积虑,为大家谋利。遍种了咕噜果树岂非不愁无食可吃了么?” 这本是句笑话。 偏偏王大竟然欢喜的大声叫好。 “宗主此法绝妙,我道中人多少都得咕噜果才得以延存至今,以咕噜果树为国树,实在好!王大这就让大家伙想办法找寻咕噜果树!” “呵……”见王大因为一句玩笑话兴奋的大步流星的离开,拜月不由木木轻笑。觉得无趣之极。“真拿咕噜果当主食了?真亏剑圣能认真……” 春使在一旁,也是忍禁不俊。 此刻的燕国东部,狂风呼啸,大雨倾盆。漫天乌云密布,不见星月之光。 漆黑的破败荒村中,一件破毁的屋舍里,七月正烤着火取暖。 路上遇到的村子都没有人迹,这些地方全都被殉道军洗劫过,大部分人都被迫变成殉道军的一员,只有那些跑掉的人才得以幸免。 七月将火上烤熟的野兔肉取下,欢喜的吃着。 风雨中,突然响起蹄声。 七月不由放下兔肉,侧耳倾听,发觉来的是单骑,便放下心,又自顾拿起兔肉吃。 不片刻,蹄声进入村庄,走了半圈,奔七月坐在的屋子过来。 直到那人的马在门外停下,七月犹自没有理会,自顾吃肉。 片刻,那人走入门,问了声“是……武尊吗?” 七月这才抬头,见那人长剑负在背后,穿身蓑衣,面貌五分俊美,五分刚毅,目光纯正。 “李一剑?” 来人正是李一剑,还是为寻七月而来。 “果然是武尊!武尊修炼什么神功练出这样一头惊世骇俗的长发,让人都不敢相认了。”他本是个游侠,也没有多少客套,抱拳作礼了,就往火堆旁坐。 “我特地为寻武尊而来。” “哦?”七月淡淡然看着他,冷声道“莫非也是要领郑王的封赏?” 李一剑一愣,继而大笑。 “武尊也太把人小看了!我李一剑对功名利禄毫无兴趣,只为随心所欲的做行侠仗义之事而修炼武功。别说区区侯爵,就算郑王把王位相让,也休想能让我李一剑去杀一个自认为不该杀之人!” “那你为何而来?”七月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只觉得比起当年在神武擂见时,李一剑不再让人看了觉得落魄。 第231节 烽烟(四十) 李一剑笑容灿烂,抱拳作礼道“多谢你带为报了仇、雪了恨。” 七月这才知道他指的是低山关击杀魏武全。“顺手。”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激你。”李一剑说罢从包袱里取出个黑色木盒,打开推到七月面前。 盒子里放着奇怪的东西,冰雪般的颜色,如海底珊瑚的模样,但又并非石质。 “这……”七月看着想起一物,却觉得不敢肯定,试探着道“莫非是千年冰珊瑚?” “早知道你认识!”李一剑说罢又微笑道“低山关时因为一个有恩于我的朋友之故,没办法过去找魏武全报仇。听说他死在你手上,我就想方设法感谢你,又听说你喜爱品尝天下美味。而这千年冰珊瑚本是天下女子都极喜爱的宝物,于是花费了点时间找寻,凑巧有位曾得过我帮助的山村药师知道了,就把这东西带了给我。” 李一剑从包袱里取出壶酒,倒满两杯,邀七月同饮。见七月没有接,只好独自喝干一杯,免她疑心有毒。 “听说你来了燕国,又费了些周折才得到你的大概下落。为了把这东西送你,一路找到这里,希望你会喜欢。” 李一剑说着又斟满酒,举起邀请七月同饮。后者颇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淡道“杀魏武全只是顺手,谈不上感激报答,东西你收回去,我不会要。至于喝酒,多谢你的好意,我如今不喜饮酒,更不喜与不熟悉的人同饮。” 李一剑的表情立即变得难看,苦笑着道“这也太干脆了吧!”说时已经放下酒杯,见七月无动于衷,只好道“我跟信侯是好朋友,你跟信侯也是好朋友,不算……” “那不等于我跟你也是好朋友。” 不等李一剑说完七月就打断了。 李一剑无可奈何状叹气,从怀里取出封书信道“实话说吧,这冰雪珊瑚并非什么山中药户所赠,其实是信侯知道我在找,从他府中取赠。这里有书信一封,不如你看过再决定是否收?” 七月便拿过看了,见里面字迹不多。 ‘低山关一别不料世事变迁,自此相见无期。听闻李兄寻觅冰雪珊瑚,原本不敢居功,但恐怕七月不受,这才预备书信于李兄。此珊瑚一半寄托了李兄的感激之情,一半寄托了凌落的关怀之情。如果七月视凌落为友,请坦然受之;如果不受,只有请李兄将珊瑚便宜处理。’ 七月读罢,想起凌落的身影,这才改变了想法,拔了妖剑红雨,一剑落下。那冰雪珊瑚就从中一分为二,七月拿出一半。 “信侯的心意我领了,至于你的那份,心领。” 李一剑为之目瞪口呆,从没有见过七月这样的人。见她说罢也不理会自己反应,就拿着半个冰雪珊瑚咬了口细细品尝。一头彩色的长发近半披在胸前,近半披在背后,都还有些微微湿润。 吃着冰雪珊瑚时,凤眼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樱桃般的红唇每次咬下一些点,细细的吃,姿态美不胜收。 ‘那时未曾仔细近看,只觉得她美,不想原来如此之美……’ 李一剑还没来得及感叹眼前的赏心悦目,突然见七月那张樱桃小嘴骤然长大成了蛇嘴般,一口就把剩下大半的冰雪珊瑚吃进去,大口的、迅速的那么嚼一阵,就那么咽了下去! ‘这、这……’前后的巨大反差让李一剑难以接受,一时目瞪口呆。见七月又自顾撕扯野兔肉大口的吃着,忍不住痛心疾首的道“如此珍贵的冰雪珊瑚你、你那般吃法岂不浪费?” 七月不以为然的道“总要吃完,细细品过其味了,当然干脆点吃进肚子里省事。难道还要放在身上,隔个几天吃那么一小点?” “这、这……话虽如此,只是如此吃法……” “再说了,我爱怎么吃东西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管吗?”七月说着,瞪他一眼。后者立时没了话说,心想那一半是信侯所赠,他真正没有任何发言权。想着,又看着盒子里剩下的半个,不由愁眉。 “这半个请你收下吧。” “不收。” “收下吧。” 七月索性不理他。 李一剑见她不理,只好暂时放弃,把冰雪珊瑚收了起来,转而端杯敬她道“那么,喝杯酒总可以吧?” “不喝。”七月吐出两个字,自顾啃食兔骨。 李一剑不由满腹郁闷之气,忍不住含怒道“莫非武尊如此看不起我李一剑!” “你非要自己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早已经说过,我不与不熟悉的人同饮,更不收没道理的礼物。” “既然如此,告辞!”李一剑莫名的动气,拿了盒子带上酒壶起身就走。 屋外犹自在下雨,他也不管不顾,戴上斗笠一跃飞身上了马背,驾马就走。 如此奔出几里路时,他的怒气才渐渐平复。 ‘不远万千里来这燕国为的就是道谢,如此回去又算什么?这冰雪珊瑚没了一半,剩下一半难道奉还信侯?岂非成了笑话。我李一剑还就不信了,诚心道谢之礼难道还无法送出?哼……不让你收下这冰雪珊瑚,我就不叫李一剑!’ 李一剑当即调转马头,奔回村庄,见七月已经吃罢野兔,地上一堆碎骨,正在盘膝闭目打坐。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他也不怕丢脸的往火堆旁坐下,也运功盘膝打坐,休息养神。 夜半三更时分,雨下越大。 村庄外突然本来阵骑蹄声,七月骤然睁目,拿起包袱迈步走出门外。 李一剑也听见响动,忙起身跟着她出去。 只见一行二十多骑奔入村庄,看见他们时立即骑马围过来,全都张弓搭箭对准了七月,喝喊道“不关事的滚开!妨碍开山宗者杀无赦!” 李一剑举起双手,悠然自得的迈步走远一旁,坐那看着。那群人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倒也不敢横生枝节的继续说些恶话。全不理他的只管看着七月,为首那人打量一阵,笑问道“七彩长发,仙女之貌。可是郑王要的武尊七月?” 看这些人来势汹汹,七月就知道是燕国的武修者,为的都是拿下她换取郑王的赏赐。 “不知天高地厚,凭你们这些鼠辈以为人多就能拿下我。” “哼!郑国神武擂算什么,请的都是些假仁假义,自命清高,权贵之家油头粉面的花拳绣腿!” 那人口出狂言,其它人纵声附和大笑。 “看你这武尊生的这般好看,莫不是靠陪男人睡觉得的武尊之位吧?” “一群无知狂徒。” 七月说罢故意迈步,装作要动手,那些人见状果然一起放箭,二十多支劲箭激飞而至。 那些人以为如过往遇到的那些对手一样,凭借弓弩就能杀伤。 眼看二十多支劲箭快飞到七月面前时,只见身动旋舞,彩袖翻飞,那些劲箭就全没入她衣袖。 那二十多个武修者见状连忙张弓要再射时,只见七月双袖挥拂,一片寒芒霎那横空散飞。 二十七支箭,分别命中二十七个人的咽喉。 只有那个发号施令的带头者因为没有射击,此刻也没有被丢回来的箭射中。 那人手足发抖,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僵硬又颤抖的双脚渐渐离开马镫,犹自不知。突然就那么身体倾斜,滑滚跌进满是泥泞的地上,忙又爬起来跪地连连磕头。 “武尊饶命,仙子饶命……” 那汉子只顾磕头求饶,也不管地上泥泞,不一会头脸都是泥水,犹自不停的磕头苦求。 “带钱了吗?” 七月轻声问,那汉子忙把身上的钱囊取出来,不等她再说,忙又奔过去把被杀死同伴身上的财物全取出来,堆在七月站着的房子门口。 忙完了,忙又跪倒地上。 “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带吃的了吗?” 汉子这次学聪明了,顶着大雨,逐个把同伴马上装东西的包囊全取下来,堆积一起,甚至连同伴的兵器、箭支、暗器、火折子等物都搜刮干净,又把包囊中的食物全取出,分门别类的堆放在破屋屋檐下,列了一排。 这才又跪伏在泥水里。 “仙子饶命!” 七月始终静静看着那汉子忙,直到这时,才冷冷道“飞仙宗最恨人轻视女子,留下半截舌头,然后你可以走了。” 那汉子听了,还想再求,但见到七月冰冷的目光,又缩了回去。心里尽管害怕,但半截舌头换命,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便也只有鼓起勇气,拔出佩剑。一手捏着舌头,一手抓着剑。 如此僵持半响,紧张害怕的竟然在大雨浇头之下还冒出一身汗。 “还要我帮你?只怕割的更长。” 那汉子闻言猛的把心一横,用力挥剑! 半截舌头立时被斩断,他人也疼的捂嘴低吼,直跪趴地上,久久才适应了那种疼痛,再也不说话——也无法说话,翻身上马,挥鞭催马就走。 快马的四蹄踏地时溅起泥泞四射,那汉子奔走远去,眼看快消逝在七月视野时,七月足动一踢,地上一支劲箭‘嗖’的横空飞追过去,正中那汉子的背心,带的他人也从马上飞出,抛飞十数丈才跌滚落地,已然没了气息。 “你!”李一剑一跃而出,怒气冲冲的瞪着七月质问“岂能如此言而无信!” 第232节 烽烟(四十一) 对于跳出来打抱不平,愤怒质问她的李一剑,七月毫不理会,自顾打开那些钱袋,将里头的银两取出,往自己的背包里装。 李一剑见状更怒,喝问道“说话!你既然说了只要他割下舌头就能走,为何还要杀人?” 见七月仍旧在自管点数银两,李一剑激怒之下迈步就过去。 待得接近一丈范围时,七月突然发难,人如闪电般挥剑斩至! 李一剑反应也快,长剑骤然出鞘,堪堪在妖剑红雨砍到时格住! 只是七月力量更大,妖剑自低朝高挥斩,一击之下震的李一剑身体飞起,足足横空倒退十数丈、双足落地又连步退走三丈,人才拿稳势子。 ‘力量竟如此可怕!’ “堂堂武尊,信侯之友,天下多少武修者所仰慕的第一高手,竟然凭着蛮横武力行言而无信之事,以为武功傲绝天下就能恣意妄为了么?”李一剑抬臂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些鲜血,目光坚定无惧。“今日纵使杀了我,天下也有无数正义之士唾弃武尊的无信行径!” 七月缓缓收剑入鞘,淡淡道“那么,你以为凭借道德礼仪的口舌利器就能恣意妄为么?今日纵使不杀你,天下也有无数耻笑仁义君子的人唾弃你可笑的行径。” “你!”李一剑气恼之极,想不到她竟然甘愿自比无信小人,正不知如何说时,突然又见七月冷笑道“再说了,刚才我何时答应不杀他,不过说他可以走了。暴雨之中,距离三十丈,以足踢箭准头原本不过三成,历来有大多人得以不死甚至不伤而走,本是有心予他活命机会。” “这、这……”李一剑一时没有话说,想起刚才七月的原话的确没有明言放那人活命。唯有满腹郁结的收剑入鞘,只是总觉憋屈,认为她的行为太不光明正大。要杀人,何必那般折磨羞辱。“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折磨羞辱!” 他说罢迈步出村,一脚在村外路边震出个坑,拖着那汉子的尸体丢进坑里。正要掩埋时,突见那汉子死像难堪,圆睁着眼珠子,大张着嘴巴。嘴里全是血,但最让李一剑目瞪口呆的则是那张嘴里分明伸出条舌头! 他唯恐自己看错,还不惜跳下坑里,拿手捏开嘴,低头仔细打量。 ‘他的舌头怎会完好无损?’ 李一剑大惑不解,忙又折返村里,奔到屋前,在泥泞地里找寻刚才看见那汉子丢下的、血糊糊的半截舌头。结果却只找到一团衣布,上面分明有血迹,但更多已被雨水冲刷的流散地上。 李一剑看七月已经把钱银食物装好,入屋坐下烤火。便忍不住走进屋里问她“那汉子方才明明割了舌头,为什么完好无损?” “漆黑无光,他手掌遮挡视线,一剑割破手臂,连带一截衣袖,装作痛苦不堪伏倒地上,吃了伤口一嘴血,又把衣布揉成团,从嘴里吐出血浸湿了。起身就那么一丢,你只隐约可见是团血糊糊的东西,只当舌头,他人上马就走。” 李一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汉子假装答应割舌,其实在迟疑间早思谋出这种瞒天过海之计,就觉得那汉子实在太会伪装,期间毫无破绽,便是割舌时的表情都充满鼓起勇气、把心一横的拼命,伏地时身体颤抖的仿佛果然不能自已,低吼之声也像极了。 不由奇怪七月如何看破。“既然如此,你如何知道?” 七月也不搭话,自管闭目盘膝打坐。 李一剑独自坐了一会,忍不住道“方才是我太过冲动,糊涂误会,还请恕罪。” 见七月犹自不理他,闷了半响,无话找话的又道“说来当初在神武擂时让我非常惊讶,想不到天底下还有第二人会用瞬剑绝技,当时就忍不住好奇,你怎会修成这种绝技?” 这一次,七月却睁开了眼睛。 “瞬剑?那你又是如何修成?” 李一剑追忆着往事,半响,才慢慢道“当年我七岁,师父答应替我找寻父母,有一天突然领了一对夫妇,说是我父母。就在我高兴的要过去时,师父却飞石点了我穴道,当我面把那对夫妇捆绑在机关之上,眼看那机关上有锐利铁刺,缓缓朝惊恐挣扎摆头却说不出话的夫妇头上接近,我害怕的哭喊求饶师父放过父母。” 说着,李一剑拿树枝添火。 “师父解开我的穴道,然后站在机关前,对我说‘能刺到他,就放过我父母,否则,他们死!’我知道师父素严厉,哭求不能,只有拔剑冲过去刺。但出剑太慢,根本刺不中师父。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妇的头被铁刺刺穿,惨死当场。悲痛过度的我当时只知道嘶吼哭喊,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杀害我的父母。师父只是冷眼看着,见我悲哭不止,又带来个女子,把那女子也捆绑上机关,还对我说‘她是你的姐姐’,刺得中为师,她活,刺不中,她死。” 七月听着不由想起当初被秋叶骗的那些事情,只是秋叶以同门的伤死压力骗他,而且那些人也并没有死,倒不如李一剑的经历残酷。 “那时我悲伤过度,脑海中一片空白,拔了剑就朝师父疯狂刺砍,最后还是没能砍中,眼睁睁看那女子死了。师父却还微笑,丢话说明日再带我哥哥过来,仍然是刺不中他,死。次日师父果然又绑了个男人,那一夜我苦苦思索,慢慢记起救那女子时的剑好似快了许多,便整夜拿剑练起,慢慢摸索出瞬剑运用的诀窍。” 七月只是听着,也不问他什么,知道那时的他不可能刺中自己师父。 “但第二日还是没能刺中师父,仍然眼睁睁看着那男子死去。绝望之余,我只气恨师父。恨恨说将来必杀他报仇,一身本事他所授,命他所给养,杀了他后我自然也会赔了命给他。师父听见只是仰天大笑,才说出真相,那些人不过是些江湖败类,根本不是我的父母亲人。怕我不信又带了我下山,在城里看那四个人被通缉的画像。” 第233节 烽烟(四十二) 李一剑说着取出酒壶,倒满两杯,端起以眼神询问,见七月没有接的意思,就自己仰头喝干,一番话说完,接连喝干三杯酒。 “当年为练这瞬剑,确实经历了番不能言道的悲伤,只是武尊自幼在飞仙宗长大、万般宠爱集于一身,如何能够练成这瞬剑绝技呢?师父曾对我说,这瞬剑只有知道悲伤的人才能够修成。” 七月听了不禁默然。当初在神武擂台上,看见李一剑的瞬剑绝技威力惊人,初时只想看破其中奥秘,但总无所得。后来看见李一剑每每出剑刹那,整个人从内自外总显现一种独特的煞气,而那个瞬间,他的表情总会变得特别冷漠,目光总会变的尤其冷淡。 那时七月不由想起修炼如何掌握癫狂天赋时的经历,又记起曾与秋叶练功交手时,癫狂状态下失去灵,灵能喷发之际那种似乎身体有无限澎湃的力量欲出、偏偏在出掌时总不能把那股力量完全喷发的郁结感。 于是琢磨李一剑的身法、凭借曾为了修炼中掌不伤绝技而被秋叶击伤无数次掌握的对诸般内劲运作变化的超人敏锐感,一举破解了瞬剑奥秘。后来秋叶称之为灵闪绝技,至今七月才知道原名叫瞬剑,但她觉得秋叶起的名更形象直接。 悲痛的滋味她懂得,一是步惊仙之死的打击;二是癫狂天赋最初的展现时,对她内心悲伤的多倍提升所致。 李一剑本期望听七月谈谈自己的事情,但只见她神情落寞,眸子里透出浓浓的哀伤,偏偏不愿开口诉说。 ‘人说她不近人情,不知人情世事,此刻看来只怕未必,如她这般身世因何满怀哀伤呢?’ 李一剑想着,一时便多了几分念想、爱怜。 “既然是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不提也罢。” “谁告诉你不愿回忆?”七月突然脸色一沉,瞪他一眼。李一剑无奈的闭嘴。 闷了半响,他看七月一动不动,止不住的又找话说道“你武功天下第一,觉得我的功夫还有办法改变吗?” “为什么要改变?” 见七月愿意说话了,李一剑不禁大喜,忙道“虽说内外兼修,实则遇到当世的高明对手时则内外不济,而且这瞬剑快则快了,却难以跟内家高手堂堂正正的对阵,如果不能偷袭,根本奈何不得内家高手。我也不怕丢了颜面,其实在魏国曾与有飞天舞之称的舞菲交手,败的极惨!最后还是全凭北君相助,才能够负伤逃脱。” 七月不知有这么一节,想起舞菲那独特的本领,倒也能想通李一剑为何会败,低山关时她也不是未曾想过先击倒舞菲减轻压力,但总没能得手。她那一伞在手,飘然若仙的飞天剑舞本事,的确高明的让人佩服。 “败给她不奇怪,内家高手强如信侯,在低山关时也伤不得舞菲,她那独步天下的飞天剑舞绝技,实在让人钦羡敬佩。”七月说罢又评价道“可是你的武功本是内外兼修,凭着宝剑的威力,对手被闪电般快的剑刺中,不死也伤。纵使是外功高手,也必然被你深厚的内力震伤。” “只是、我这分明是刺杀之剑,用于堂堂正正的决斗只能欺负弱者。当日神武擂也禁不起北君一声龙吼震。” 李一剑说起此事,犹自愁眉不展。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所学心法,现在天下多少上古神功秘笈,为什么不择一而学?” 李一剑苦笑道“我没有钱买那等昂贵的秘笈,信侯虽然有,但知道郑国有禁令,如今他更值如履薄冰的处境,我怎能开口求他帮这种忙?假如被他的政敌知道,以此大做文章,岂不是把他害了!” “我教你。”七月说的随意。 李一剑却愣住,这才想起她本是郑国武尊,郑国的上古秘笈本是飞仙宗所得,她理当看过、记得。 “只是平白受这种赠予……” “用你的千年冰雪珊瑚交换。” 李一剑不由大喜,知道她是愿意与自己结交为友,才有这种提议。当即也不再扭捏,欢喜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扭扭捏捏,多谢相助!”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记在心上。途中但凡遇到资质不俗又有心学武的人,我都会教他们上古神功秘笈。再说神魂军中早已开放上古神功秘笈,任由任何人学习修炼。过去将上古神功秘笈紧紧藏起的诸国诸派很快就会取消禁令。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话虽如此,至少如今还是千金一本。” 李一剑取出冰雪珊瑚交给七月,后者见他屋外的千里宝马,淡淡问他“为何不卖了那匹马买?” 李一剑晒然失笑道“其实也曾想过。但这匹马是信侯所赠,而且陪伴我这么多时日,实在不忍心为了本秘笈把它易手。” 李一剑说罢又失笑道“听闻七月也有匹千里宝马,此刻却没有见到,莫非易手了?” “沿途追杀的武修者多,恐怕牵连了它,暂时寄养在朋友府中。” “我就知道你不是忍心抛弃爱骑的人。” 七月想起宝马,一时有些难过,知道那马儿久见不到她,只怕还以为被她抛弃,必然也十分难过。 李一剑看着七月微微仰面眺望屋外雨夜的恬静神态,一时有些发痴。 原本他打定主意要把千年冰雪珊瑚送出,如今虽然换了个方式,但七月终究已经收下。他本该走了,只是、此刻的他却一点没有走的念头,脑子里根本就忘记这件事。 当他想起来这个问题时,已经是次日,七月离开了村庄,朝北赶路。 他邀请七月上马同走,被她拒绝,于是他就牵着马,陪她步行。 这时候李一剑突然自问,既然千年冰雪珊瑚已经送了出去,他为什么还不走? 于是他发现他走不了,因为有一种叫做吸引的力量促使他不愿意与前面的女子离别,他无法控制、也不愿意控制这种情感。 “既然你不愿意骑马,那我就陪你走路吧,你要去哪里?” 七月头也不回,随意的甩了句话道“很远的地方。” 李一剑失笑道“无论有多远,我都愿意陪你走下去。” “我看你一定是太无聊了,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就跟着我。” 七月回头,冷漠的看着他。李一剑微微笑笑,点头道“是,我是太无聊了。” “你为什么要北上?” 路上,李一剑问她。 七月仍旧头也不回,语调随意的回答道“因为跟你一样无聊,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就随便找个方向前进。” 李一剑晒然失笑,拍了拍马头叫道“那很好,我们是很好的同伴。” “你无聊你的,我无聊我的,非要跟着我走是你的自由,但是请记住,我没有邀请你同行,也并不因为跟你同行而感到愉快,只是你也没有让我讨厌的必须赶走不可而已。请不要说我们是同伴。” 李一剑也习惯了她的尖锐,残忍。不以为然的笑道“我知道了,我们只是同路。” 二人同行三日,这天午时,远远看见前头半空尘土飞扬。 李一剑不由欣喜叫道“料想是燕国的殉道军,据说如今被北君领导,走快些料想能够追上。” 他说罢见七月无动于衷,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赶路,只好放慢了速度陪她。 两人又走几里路时,隐隐看见前方焰火冲天,李一剑暗觉不妥。 待走近村庄时,只见村中有些房屋熊熊燃烧,村口正有几个女子被八九个禽兽不如的殉道军推倒地上,欲行那苟且无耻之事。 李一剑见到这种情景,不由怒火中烧,放开宝马缰绳,人如疾风般飞走过去同时长剑已然出鞘在手,剑光寒芒闪动,闪电般接连割断八个人的咽喉。那群殉道军根本来不及挥刀格挡,见他厉害,其它人一时都退散开,竖刀警戒。 有人吹响口哨,顿时从村中又奔出来一大群。 其中有个看起来与旁人的衣甲没什么不同的圆瞪着眼珠子,神态张狂的叫嚷道“不开眼的堕落者!知道殉道军在此不早早夹起尾巴逃命去,还敢自寻死路的闯进来?” 李一剑见这些人一个个不像神魂意志者,反而像些欺行霸市的无耻匪类,不由更怒。 “凭你们也配以殉道军自居?左岸手下岂会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杀人不过头点地,屠杀抢掠倒也不说了,竟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此兽行!今日就叫你们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恶有恶报,世间自有侠义公理!” 那汉子听了哈哈大笑,引得一群殉道军也笑,末了,那汉子叫嚷骂道“敢跟神魂大仙做对的死路一条,你这么大火气,是不是你娘被我们干了?” 那汉子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咽喉立时被割断,鲜血激射喷出,洒了旁人头脸一身。其它人见状全都冲过去,却哪里是李一剑对手?只见被围在中央的李一剑宝剑翻飞,幻起片片光影,那些围攻的殉道军就成片成片的、毙命倒地。 第234节 烽烟(四十三) 不过一刻钟,围攻的殉道军就被杀死近半。 站在一旁没事人般的七月看着暗觉奇怪,疑惑这些人为何没有呼叫援手,寻更多人来帮忙。 那些殉道军根本杀不过李一剑,却竟没有人逃命,这场面又让七月大惑不解。 眼看李一剑一条人命,几百人被他一个人杀的剩下几十时,马蹄声由远至近。 一时众殉道军都不再动手,李一剑见状也不再杀人,想看来人是谁。 “怎么回事?” 来的仍是个殉道军,看见惨况,满面疑惑之态的皱眉喝问。 忙就有殉道军答话道“不知道这个疯子做什么,突然冲进来见人就杀。” 骑马来的殉道军听了,显然心细,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传讯?” 一众殉道军就全没了话说,许多人面现惊慌之态,彼此面面相窥,不知怕些什么。 骑马来的殉道军这时看见村庄里许多被杀的女人赤身裸体,心中已有猜想。却望着李一剑问“燕国的堕落者?” “我不是燕国人。”李一剑镇定自若的抱剑回话。 “为什么杀我道中人?” “哼!猪狗不如的禽兽,人人得而诛之。左岸何在?我李一剑正想问问他,神魂意志军什么时候变成奸淫掳掠的匪军了!” 骑在马上的殉道军听了,转而问方才围攻李一剑的众人道“有这样的事情吗?” 那群人个个惊慌,突然其中一人喊了声“左右是死,杀了他们!” 立时大群人齐齐举刀蜂拥冲到那个骑马的殉道军面前,乱刀齐砍。 不料骑马而来的殉道军轻功不俗,眼看被人包围冲不出去,当机立断的放弃坐骑,一跃跳出重围,口中发出响亮的啸声。 那些本来围攻他的人众则放弃围杀,直奔七月站着的村口冲来。 不等他们冲到,就被李一剑拦住一阵乱杀。 那些人知道不是对手,便都四面逃散,更试图攀爬栅栏逃出去。 这时奔过来一群骑射手,‘嗖——’的阵阵劲箭飞射,吓的那些欲逃走的人都不敢再乱动。 而七月,这时认出这群骑射手中带头的竟然是小草! “发生什么事情?” 最先骑马赶来的殉道军指着那群被弓箭所吓,不敢动作的人道“小草,这些人奸淫堕落者,刚才被那个男子点破后就想杀了我逃走。” 小草先看见李一剑,却不认识,又看见衣发彩色,随风轻飘的七月。 乍一看她只觉得这如仙女般美丽的女子十分面熟,再一看才惊觉她是七月。 ‘怎么、七月怎么变成这幅模样?莫非为了逃避追杀,易容化妆了?只是这般化妆未免太过惹眼,不合情理……’ 七月这时迈步过来,干脆的直言相询道“小草你怎么在殉道军?” 小草虽然不想说谎,但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眼前绝不能说。只好道“我们又失了紫兰圣弓,为了求生路,就来了这里。” 七月听了,大觉意外,隐隐又怀疑小草是为紫兰圣弓而来,因为不知道王卡等人是否也来了这里,一时倒也不敢断定。 这时那些与李一剑交手的人都被卸甲拿走兵器,押着要走。 “慢着!”李一剑高声喝阻,望着马上的小草质问道“这些人禽兽不如,罪恶滔天!难道就这么带回去不做发落?” 小草只好道“如何处置殉道军自然是殉道军的事情,但也不妨告诉你,他们既然束手就擒,那就需要押回去交由大家公断,如何处置就看公投结论。” “既然如此,我李一剑想拜访故友左岸,顺便也想看看神魂宗是如何处置这些匪类的。” “既然是宗主的故友,那就一起走。” 这些日子里小草用心学习神魂意志的事情,此刻步步按照规则,倒也不致失当或出错。 李一剑见七月与小草认识,一路同行,他也只想快点见到步惊仙,好问问殉道军里为何会有那样的败类。 如此走了十里路,终于见到步惊仙。 见到李一剑与七月同来,让步惊仙大觉意外。但都认识,他十分热情的请两人入帐说话。 李一剑却傲然拒绝,作势让步惊仙停下说话,质问道“在下深以为左岸兄心怀吞天地山河之志,虽为乱世枭雄,手段颇为激烈,但内心却是个向往平等、自由,厌恶以强凌弱,欺辱无辜的正义之士。今日却亲眼目睹殉道军奸淫燕国平民,还不知那些人会如何处置!” 步惊仙闻言不由失笑,知道李一剑有侠义之名,为人追求凛然正气,自然义愤填膺,迫不及待的希望看到那些作恶者的下场。 “左兄因何发笑?” “李兄弟不要误会,那些人必然处置。但曾听剑圣王大说起与李兄相识的大概,李兄料想对神魂宗不致陌生,我是宗主不错,但并没有生杀大权。此事稍后待大军扎营,自然会公投处置。神魂意志追求者虽然视不肯改邪归正的堕落者为必杀之敌,但杀敌归杀敌,从不以杀人为乐,更不以折辱他人为乐。今日这些伪神魂意志追求者混杂殉道军中,久久不能洗涤邪恶,反而变本加厉,假借殉道军战斗之便做下那种违背神魂意志信仰的事情,绝不会被几十万殉道军宽恕!李兄弟只管放心,走,请与七月武尊一同入帐歇息、吃喝着说。” 李一剑这才放心,相信步惊仙不会骗他,忙要抱拳作礼入账时,突记起神魂意志的礼节,忙变作抬掌按额头。 七月自顾打量着大帐,也一并入内。 步惊仙闹不清他们二人关系,吃酒聊天时发觉七月不怎么搭理李一剑,而后者却对七月频频关注,显然特别关心注意。 步惊仙一时心下不太欢喜。向来不爱放大别人缺点不足的他此刻暗觉李一剑配不上七月,武功配不上,心胸气慨、见识也都配不上。 但见李一剑谈兴极佳,又觉得他过于忧虑,此刻只是李一剑一厢情愿,何必太早为七月担忧? 这时李一剑喝了杯酒,突然问了句话。 “有句话早就想问左兄,照神魂宗的制度,如果伪神魂意志信奉者多于真正的信徒,在公投决定大事时势必被伪信奉者所主导结果。该当如何?” 第235节 烽烟(四十四) 一并在帐内、与七月同座的小草闻言愣住,大有被一语惊醒的恍然。在殉道军的这些日子里,小草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不妥,但说不出个究竟所以然。李一剑的疑问原来正是她的问题。 公投制度下,如果伪信徒比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更多会怎么样? 他们甚至可能让宗主变成普通一众,甚至能左右任何大事。 步惊仙却对李一剑的疑问含笑不语,只琢磨着该如何回复才最妥当时,七月突然淡淡然插话道“这种问题还需要旁人提醒?人家北君早就考虑的清楚,所以才杀那么多的人,既减少了未来的敌人,又避免过度吸纳伪信奉者动摇神魂宗根本。我看北地的神魂军恐怕都是根据一定比例分派,维持神魂意志追求者在大小军制中多于伪信徒的状况,但凡有战事也必然是让伪信徒群体冲锋送死,承担最大消耗的使命。燕国的殉道军只是接管匆忙,让北君还来不及分配罢了。” 李一剑大觉意外,想不到七月会有这番见识,不由对她更感到佩服,才发现她看似粗鲁的行举之下藏着大智慧的心。 “请说下去。” 七月淡淡然瞟眼神情迫切期待的李一剑,又转而盯着步惊仙继续道“伪神魂意志追求者肯定无法动摇神魂军根本,但你最大的隐患却来自神魂意志追求者本身,有一日他们与你的主意不再一致,你的宗主之位就会被取缔。”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有能者居之,对此我绝不眷恋。” “是吗?”七月不信似的反问。 李一剑这时忙抱拳作礼道“我相信左岸的高尚品德!” 七月对此不置可否,转而又道“宗主之位不保还并非大事。相较于神魂军致命的问题而言。” “武尊见识过人,左岸佩服,但这些事情聊之无趣,何苦多说?今日我们不谈这些,只谈其它如何?” 李一剑虽然还想听下去,却不好意思拂了东家的意思。 七月却冷冷一笑,不理会步惊仙的阻止。“你怕我说,我偏说。神魂军一旦立国,战事一旦消停,必然面对生产不足以维持体制运作的问题,必然内乱,那时你这个宗主会被踢下台,而旁人也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或者体制崩溃,或者面临改革而宣布神魂意志体制的不切实际!不出三年,必然如此。” 步惊仙拿七月无法,实在不愿意这个事实被七月在眼前场合说出来,一旦传了出去,神魂意志国甚至有不攻自破的大灾难。 一时有些气恼,然而又觉得七月能看出这些,凌落和楚高歌未必就不能,天下多少有识之士就未必无人能够看破,无谓气恼也是多余。便转而微笑问说“莫非武尊有什么好主意?” 就见七月从怀里取出页纸,随手丢掷,正落到步惊仙面前,被他一把抓住。 “紫兰圣弓的事情,上次并不算真正还你人情,如果不是你把弓还送,那次就不会有危险。这次来,是真正还了你这个人情。自此两不相欠,神魂意志国不可能创造足够的生产支撑体制的运作,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生存所需的食,这张地图上有能够为你解决食物问题的宝藏。得之,可解忧。” 李一剑忍不住好奇的想询问究竟,但见步惊仙展开纸看后立即又小心收起,于是忍着不探究。小草却试图从纸张背面看出些端详,奈何那纸张颇厚,背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纸上绘制的是地图,始终关心地形、地势的步惊仙很快就认出地图上标示的方位。虽然不明白其中到底藏了什么宝物能够解决那么大的问题,但他相信七月不会无的放矢。 “如此恩情,不知如何报还。” 步惊仙不由疑心七月是要为小草再求紫兰圣弓,暗自已然计较起得失。 “说了,只是还你恩情,宝藏具体我不能说明,宝物是否愿意见你、甚至是否愿意帮你,都由不得我做主。如果宝物不愿和你相见,那么我说明白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它们。”七月说罢放下酒杯,解开包袱,把步惊仙准备的一些食物卷带包起,就起身道“此事已了,就此告辞!这些酒菜只当是我在桌前吃了。” 李一剑只觉得汗颜,为七月如此让人诧异的举动。想要出言挽留,却见七月已经风般走了。 步惊仙也只有远远喊话送别道“恕左岸不远送——” 李一剑怕丢了七月踪影,顾不得其它的连忙起身告辞道“他日有机会再与左兄喝酒谈心,今日走的匆忙,盼左兄勿怪。” 便也那么风一般追七月而去。 小草见状,忙也起身离席,按掌额头作礼道“小草还有事待办,宗主自便。” 步惊仙忙回礼送别,见小草转大帐左面而去,察觉到她的心思,立时心生一计。 便又入帐待了片刻,才又出来,人走出大帐时就叫道“请千羽飞来一并到营外查看地势。” 片刻,千羽飞到,便随步惊仙一起去远。 他们刚走不远,小草就闪身入帐,找寻方才那张藏宝图纸。 她原本害怕步惊仙随身带走,不料最后竟在枕头下找到,连忙打开看了,迅速记下地图,又匆匆放回原位,出帐离开。 小草回到自己的帐房,见没有人在,忙凭借记忆绘制出图纸。旋即带着地图出帐,本想找个机会用弓箭将地图射出去,不料突然有殉道军来寻她,说步惊仙有事商议。 小草唯恐查看地图的事情被发现,不敢让地图在身上久留。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送出。’ 正这时,见到与她同营的女死士过来,也说是北君怕一个人寻她不着,也让她来找寻。 小草见到救星,忙欢喜的悄悄把地图塞进那女死士衣袖,悄声道“立即送出去。” 这才陪那个殉道军过去见步惊仙。 接了地图的女死士忙带着地图去见步惊仙。而后者这时才敢确信这女死士投诚的真心,忙把预先准备的话交待了给她。 那女死士忙答应了去办。 步惊仙办妥此事,这才带着真正的地图展翅飞走。 这时那殉道军才领了小草过来,见到他飞远的声音,那殉道军不由道“宗主怎么又走了。” 小草暗松口气,忙笑道“料想是有急事。” 旋即又十分担心步惊仙立即去找寻宝藏,倘若如此,王卡等人必定无法抢在他之前。 话说那女死士带了地图出营,找到始终跟在殉道军后面的王卡等人,众人看地图标示的方位,忙四面查看地形找寻。 “到底是何物?” 那女死士照着步惊仙教的话说“是小草冒着危险从北君大帐所得,好像是什么关系神魂军生死存亡的宝物所在,像是李一剑带来给北君的。” 王卡又问她说“既然如此,北君会否立即去寻?” “一定不会,北君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也是要出营,一定会在出营之后才去找寻宝藏。” 王卡点头道“那我们必须尽快!如果得到这宝物,或许能免了罪责。” 一众人四面找寻,很快就有了结果。地图标示的方位距离殉道军大营不远,在一座山坳之中。 一行人奋力挖掘,只把山坳方圆四丈都挖出半丈深坑,仍然没有看见宝藏的踪影。 “地图标示的就是这里,为何什么都没有?” 众人四面找寻查看,最后那女死士把随身携带的一张纸悄悄取出,假作本挂在树上,刚被她发现,指着叫道“这里有纸,上面有字。”说罢怕有别人怀疑方才为何不见,又道“藏在枝叶上,或许被风给吹了上来。” 一众人忙围拢了看。 只见纸上写了行字。 ‘殉道军大营向左,得生;诸位所掘坟墓向右,可葬。’ 一众人个个脸色大变。 有人惊慌查看周遭,叫道“北君识破了诈降计!我们怎么办?” 那女死士忙叫道“小草她们还在殉道军大营,势必会有杀身之祸啊!” 夺不回紫兰圣弓,是死;还要继续追着殉道军下去,还是死。甚至于此刻是否有伏兵在周围等着,他们都不敢肯定。 那女死士见众人个个绝望,便道“左右是死,不如索性降了北君……” “你说什么!”有人愤然拔剑质问,那女死士却怡然不惧,愤怒叫道“我说的不对吗?如果我们去投降,不但能劝小草救小草,还能得生路!哼,你自己找到亲人如今在郑国,当然不愿意投降连累亲族,但我们无亲无故,郑国待我们又没有什么恩义可言,凭什么辛苦多年却要为郑王的昏庸而送命?你不降可以,但别想让大家伙陪你一起死!” 那人气的拔剑就要动手,却被其它人拦住,口中犹自叫骂“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简直是死士营的耻辱!” “我不忠义?你倒是会说好听话,假如你不是有亲人在郑国,现在指不定说什么呢!”旋即又对众人道“郑王昏庸不多说,大家都知道。我们自幼在死士营经历什么磨难才能够活到今天也不必说,大家都有切身体会。过去我们都一心报国立功,但郑王却因为他的昏庸,开罪武尊,明知武尊的武功天下第一还对立下赫赫战功的毒蛇营下达追杀武尊的死命,郑王有丝毫对毒蛇营的怜惜吗?郑王有看重我们毒蛇营在边远城杀敌十万的忠勇吗?” 第236节 烽烟(四十五) 她不理会几个人的喝骂,继续高声道“有些人怕连累亲族不降就罢了。我们凭什么要枉送性命?相较于郑王,我更在乎小草她们的性命!为了我们,小草她们不惜以身犯险,如今诈降计被看破,只有我们投降才能让她改变心意,她才能够从殉道军的刀下得救。你们难道要为了一个既昏庸、又不珍重我们的郑王而眼看真正可交托性命的同伴惨死吗?而我们这么做的下场,还是回去受死!” 这些话不由打动了许多人,不少死士都不甘心的道“其实她说的也对,我们不如降了北君吧,至少看那北君上次只为武尊一句话,就放弃天下第一的紫兰圣弓,可见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你们这些可耻的叛徒!”几个有亲族的人剑指众人,却知道如今这些昔日的同伴都萌生叛意,动手不过自取灭亡。便只是骂,不敢动手。 王卡本有降意,第一个动心的原本是他。 但此刻却觉得此事其中有蹊跷,听那女死士的话后,更相信她早已叛投北君。 原本如此王卡也还是动心要降,不料这时女死士又说了番话。 “其实殉道军也还不错,这些日子身在其中,发觉他们之间没有高低之分,十分平等,哪怕贵为北君,也需要对一个寻常军卒见面致礼,北君的大帐都任由他人出入……” 一听到平等这两个字,王卡就止不住的咬牙切齿,就让他想起当年口称平等、自由,骗他们火烧郑丕庄园,目的达成后又弃他们于不顾的步惊仙。 王卡眼看只有那几个有亲族在郑国的人不降,余者全都站到那女死士一边,一时有些动摇,一时又为胸中燃烧的愤怒所吞没。 ‘他们要降就降,全都降了也好,如此回去复命,反而不怕有性命之忧。不定还会得到封赏……’ 王卡深知一群人不能完成使命回去,结果必然是死,以正死士营军法。但只有几个人回去,却能够成为死士营忠心不二的表率,因此而不能完成任务也属于情理之中,自然有很大得救的机会。 “王卡,你不降吗?” 几个当年随王卡一同离开郑丕庄园的死士营见他迟迟没有表示,忍不住开口询问。 “如果我劝你们别降,随我回去郑国复命,你们愿不愿意?” 那些人原本对王卡习惯信服,但此刻关系生死存亡,又有最得人缘、也是毒蛇营战斗力核心的小草陷身殉道军大营,不由让他们犹豫难决。 王卡见状,道了声“罢了,人各有志,就此别过。”他心下却想‘既然你们不愿意信我,我也无话可说,左右人多些回去反而未必能够免罪,指不定那些刁难的人会说我们为何不设法杀了投降者再回去复命。没有你们我反而一身轻松!’ 那些投降的人相劝不下,也只有目送他们远去。 除了王卡,另外五个死士全是在投入战斗过程中花钱找到父母亲族的,见王卡寡然一身竟也甘愿回去送死,不禁个个钦佩。 王卡却一路上另有所思。 一时想到那些投降的人,止不住的心中有恨。想到过往他多少次帮助他们,多少次在残酷训练中鼓励和组织他们战胜其它训练中的死士。今日竟然一齐弃他而去。这种情感付出又得不到回报的缺失让他心理极度失衡。 一时他又觉得全叛了好,全判了他就自己回去当唯一忠勇的那个人。加上昔日的赫赫功绩,说不定就会一步登天。 这种情感的缺失纠缠了王卡数日,最后他终于想开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果然是至理名言。过去我实在太过可笑,只知道对敌人不能留情,还以为对同伴一颗真心必能换得同样回报,想不到不过如此。今日开始,没了那些累赘,我便能只为自己而活!’ 王卡暗自立下这份誓言的同时,目光不由在同行的几个死士身上移走,心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个主意。 ‘有他们一起回去郑国,事情必然如实回禀,算来没有太大功劳,也显现不出我王卡与众不同的忠勇。他们几个左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就算我王卡为立誓下决心的开端吧!’ 那几个死士吃饱了正坐靠树下歇息,王卡取了背上的仿制紫兰圣弓,慢慢的三箭拉满。对准那几个死士,五支劲箭随他脱手,一齐激射而出! 无一例外的全射进那五个死士的心脏。 死士营个个射术精湛,小草当然尤其过人,但其它人也都不弱,王卡又本是死士营中本领全面优秀的佼佼者,故而才能够带领他人,五箭齐射而不落空对他而言不过小事。 眼看那几个人中箭后都说不出话,嘴角溢血的、圆瞪着眼睛的死死盯着他,直到断气毙命。 王卡丢下弓,不由自主的、全身抖动着的轻笑,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仰面朝天,不能控制自己的疯狂大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该死的伪君子统统灭绝,我王卡今日起就是要当一个心狠手辣的真小人!哈哈哈哈……” 满天阴云,雷鸣闪电。 在王卡眼里看来,仿佛天地都为他的觉悟而震惊,仿佛落下的大雨是苍天为世间又少了个他过去那样的好人而悲伤。 “苍天既无眼,何流鳄鱼泪!” 王卡杀死昔日的同伴,在雷鸣之夜立下新的人生信条。自觉犹如心灵被洗涤,整个人脱胎换骨了般的轻松解脱。 一路成功的应付了燕国盘查,在边境又攀爬山地离开燕国,回到郑国的领地。片刻也不敢耽误的直奔郑都。路上为求万无一失,还自己抓箭刺穿身体。回到郑国时,伤势情况再也看不出破绽。 回到郑都,死士营拜见了死士营总指挥,将编制的燕国情况说了。 死士营总指挥就让他暂且回去休息,如何处置还需要禀明郑王才有定论,说时倒也好言安抚了他几句。 王卡料想不会有事,估摸郑王必定会欢喜他的忠心,于是安心静养,只等着郑王的旨意送到。 第237节 烽烟(四十六) 王卡一连等了三日,终于等到总指挥的人来。 但带来的却不是让他高兴的消息。 “……李威与王卡忠勇可鉴,实属死士营之表率……故而提升李威为死士营副总指挥,提升王卡为死士营三营副统领……” 王卡听着时已经义愤填膺,满怀激愤。 李威是谁?李威当然不是毒蛇营的一员。 李威之父在郑国为将,统领八万兵马,非常有权势。李威所以会在编于死士营,只因为死士营极好赚功劳。但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必然没有李威参与,但在登记功劳时常常又有李威的名字。 但王卡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根本不在编于死士营的李威竟然能够突然变成参与了对武尊七月的追杀行动。这还不说,本该是他王卡一个人的功劳,如今不是被李威分去,而是绝大部分都变成了李威的!而他王卡,在事件中竟然充当了个陪衬角色。 李威因此被郑王提升为死士营副总指挥,官至三品,一步登天。 而他王卡,却只是三营统领。 王卡他本是毒蛇营统领职务,如今不过多统领了两个死士营。简而言之,他王卡仍旧是个死士,仍旧要拼死作战,如过去一般。 “总指挥大人!” “嗯——?”那死士营总指挥冷冷盯着他,充满警告意味。 王卡心中激愤难平,却知道稍稍冷静,忙跪伏地上道“总指挥大人,李威的确功不可没,但小人出力也不仅如此,盼总指挥大人念在小人的辛劳,将小人调离死士营吧!大人的恩情小人一定没齿不忘,涌泉相报!” “哼……” 王卡听见冷哼,不由慢慢抬头,迎接他的是总指挥用力的一踹,直把他踢的跌地急滑两丈,重重撞在墙上! “不知好歹的下贱东西!”那总指挥突然翻脸无情。“本指挥抬举你,你竟然不知感恩,还敢跟本指挥讲条件!如果不是念在你向来忠勇,这上面根本就不会有你的低贱名字!三营统领你不想当是吧?有的是人挤破头的想当!” 王卡心中激愤异常,但见到总指挥冷笑着要走,又急忙扑倒地上,用力磕头叫道“大人留步!大人留步!大人提拔关爱之情小人从不敢忘,方才是小人不识好歹,大人教训的应该。恳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人这一次!从今以后小人必定谨守本分,只记念着大人的恩情,全听从大人的吩咐指示,绝没有任何违背……” 那死士营总指挥这才驻足,转身看着地上跪趴着的王卡,冷冷笑道“就饶你一次。”旋又缓了语气,劝慰道“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如意?男子汉大丈夫很多时候就是要能够忍受委屈。不要计较眼前之利,今日你为李威公子忍了这番委屈,李威公子自然会惦记着你的功劳!只会战斗会有出头之日吗?傻小子,那样的人只能战斗到死也不可能离开死士营!没有人关照,你这辈子也别想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无数人挤破脑袋的想讨好李威公子这样的贵人还得不到机会,而我好心好意的给了你这个机会你竟然还不知道珍惜感恩。你说我该不该惩罚你?”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王卡经大人指点,幡然醒悟,才明白大人背后的关爱之情!” 王卡心中恨的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却表现的十分恭顺、感激涕零的仿佛真相信了总指挥的这番话。 “好好,孺子可教!也不枉本指挥对你的一番栽培。好好干,只要你忠心效力,本指挥绝不会亏待了你。” “谢大人!” 王卡跪地恭送死士营总指挥离去。心里头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却不能发作。 ‘忍,忍、忍……哼,这老狐狸说的好听,绝不会对李威提起我王卡一星半点的好处,必然全说成他的功劳。若非郑王旨意不敢不念,也绝不会让我知道李威晋升之事……你不说,我王卡不会自己去见李威么?你这老狐狸倒有一句话说的好,多少人挤破头想要的机会现在果然摆在我王卡面前!’ 其后数日,王卡暗自留意李威的行踪,知道他常去郑都的飘香楼,就装作在那里巧遇。 当时三五个美丽妖艳的青楼女子正众星捧月般围绕在李威身旁,王卡突然闯入,让李威十分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小人王卡,听闻李威副总指挥在此,特来拜见。” “王卡……”李威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喃喃自语的念叨两遍,突然记起,便放缓了脸色笑道“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从燕国回来,被提升为三营统领的王卡?” “原来副总指挥知道小人的贱名,实在让小人受宠若惊。” “呵呵,过去也曾听说过你的本事,是个人才。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三营统领,了不得啊……” 李威说着端杯喝酒,观察王卡反应。 后者忙不失时机的道“全凭总指挥大人提拔,如果没有总指挥大人的关照,小人也没有机会得到副总指挥大人的提携,如今又哪里能当上三营统领?” 李威闻言不由面露笑意,明白王卡此来的用意。但他觉得王卡是个识时务,知道把握时机的人,原本也知道毒蛇营统领本事不俗。此次他李威得以一举被郑王提升为副总指挥,本也是靠王卡的功绩。 如今王卡诚心来投,他当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好好,难得你如此有情有义,不忘总指挥大人和本副总指挥对你的提拔恩情,不枉我们对你的期望和看重。来,坐下一起喝酒,喝酒说话,不要跪着了。” 王卡忙又磕头谢恩。 “多谢副总指挥大人,小人身份低贱,副总指挥大人出身武将世家,小人心中恐慌,实在不敢与大人同桌而坐。” “哎——起来坐下说话,这是本副总指挥的命令。” 王卡这才又磕头谢过,起身落座。 见那些青楼女子根本看不起他,甚至不屑多看一眼,只把李威众星捧月。心中不由暗气。 ‘本该属于我的功劳被你李威独占,如今还厚颜无耻的坦然做恩人状,拿我王卡当投奔你的一条狗使,总有一日我王卡会让你为今日后悔!’ 王卡经历燕国变故,心性更显偏激,越趋邪恶。 而在燕国殉道军的小草,却连日食不下咽。 总牵挂王卡的生死。 懊悔她自作聪明偷盗藏宝图的愚蠢举动。 原本小草郁郁不乐,但许多同伴都已归降,每日都能见面,渐渐她也不再那么自责,只是时常记挂不知回到郑都后如何的王卡。 “小草,我们既然已经投降了殉道军,再也回不了郑国。那就不要再想别的,专心融入这个新的环境,开始新的人生,好吗?” 旁人的劝阻也让小草的心思渐渐变化。毒蛇营的死士们最初来时个个诚恐诚惶,唯恐叛投而来会遭冷遇。不料一些日子过去,发现从没有人轻视、笑话他们。殉道军从上到下,无论职位高低,也根本不分高低贵贱。 渐渐的,原本自幼就被他们遗忘的两个字,重新印入脑海——尊严。 他们本是死士,没有尊严,地位低贱。 但在殉道军,他们渐渐感觉到了这种东西。 对比在郑国时,被这样、那样的大小官员看猪狗般满不在乎的鄙夷,这里让他们感到温暖。适应力强的他们很快就融入到殉道军这个新的集体之中。 ‘离开郑国我们就得到了一直渴望的那些,为什么过去偏偏没有想过离开、反而只知道想着如何完成任务、立功、等待晋升呢?’ 殉道军没有人谈论忠义之类的东西,这让死士营逐渐淡忘过去每日都要接受的训示。 “小草,七十三营想请教射术,你有没有时间?” 军营区出来个殉道军,冲军营外颇低上靠树坐着发呆的小草喊话。 “这就过来!” 小草答应着一甩长发,自坡上一跃落下,疾步过去。 话说当日步惊仙借小草偷盗地图,将计就计指使女死士携图出营,乘机劝降那群郑国死士。这一步早晚都要做,最初他更希望小草能够改变观念,然后由她劝说王卡等人,但观察发觉小草并不能实现这种期望。 小草盗图时已经在殉道军呆了不少时日,步惊仙觉得也不必要再继续等待。 七月所赠地图的位置他一眼就认出,就在当初他刚到燕国时、殉道军大营东几十里的咕噜果林。那时咕噜花瓣飘扬漫天,一度造成异像。 步惊仙高飞上云层,以免被燕国武修者发现他的踪影,让敌人以为有隙可乘。 他一路振翅高速飞移,半夜时分,远远已可看见地上的咕噜林。忙降落下去,离地越近,看的越清楚。 直到停落咕噜林上方,俯视打量半响,也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古怪之处。 最后径直落在林中央几个围成圆圈生长的、特别粗壮的咕噜树之间,打量片刻,见几棵树几乎一模样的粗壮,树围都有七、八丈之粗,十分惊人。不禁暗觉有趣。 第238节 烽烟(四十七) “竟有如此粗大的咕噜果树,真不知长了多少年。” 咕噜果树长粗而不长高,仿佛是天生为了方便人摘取。这些树粗的惊人,但高也不过才三丈。只是枝叶外展,呈蘑菇形状,浓密成荫,足可为数百人遮挡荫凉。 步惊仙打量一阵,虽然觉得稀奇有趣,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宝藏。 七月那番话说的含糊,让人难以辨别有价值信息,仿佛是说物,又好像欲得物又需要先见人。 步惊仙展开光翼,准备飞走林中找寻有否什么人的踪迹时,突然发觉到来这么一会,林中的咕噜果却都十分安静。打量那几颗树时,又想到个主意。 这时就故意道“这几棵树果然不错,如果挖了带去韩国,正好能作为国树……” 不等他话说完,原本安静的咕噜果林突然炸响,难以计数的咕噜果们同时叫嚷出声。 “不能挖、不能挖、不能挖……” 步惊仙见状更觉得古怪,他耳中所闻,至少五十丈外的咕噜果都在喊叫着说‘不能挖’,而他刚才的声音也传不了那么远。而且他自幼见的咕噜果林不少,也时常陪咕噜果聊天说话,眼前这种所有果子同说一句话的情景,他还是首次碰到。 ‘此林果然有古怪。’ “为什么不能挖?我把他们挖去韩国当国树,有什么不好?”步惊仙这次说的声音响亮,有意让更多果子听见。 那些果子依旧不听喊叫着说不能挖、不能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步惊仙见状知道背后必有古怪,思量着就把目光落在那几颗特别粗壮的树上。 “你们说不能挖我就不挖了?现在我就把这几棵都挖了,带去韩国!”步惊仙说罢发力一脚震地,巨大的震力顿时让一片地面刹那抖动,那几棵树仿佛都在这一脚的力量冲击下晃动了几下。 伴随这一脚落地,林中咕噜果们全部变的安静。 步惊仙并不愿意真的伤害到果树,因此这一脚震力虽大,但力量分散,对大地和树木并不会造成伤害。 见林中果树又都安静下来,正觉疑惑时,背后突然响起把声音让他吃惊回头。 他记得,声源处本是棵大树,而树上本没有咕噜果。 当步惊仙回头时,看见树身上咧开张金色的大嘴,继而大嘴的上头又张开两条缝隙,片刻睁大成两颗骨碌碌转动着的金色大眼睛。 “树身上的咕噜果?” 步惊仙惊讶之余,又见两旁的粗壮大树树身上也显出两张咕噜果的眼嘴,回头再看时,背后的大树也都显出一样大小的果子脸。 “这……” 古怪情形倒让步惊仙一时不能理解。 “能不能留一颗树别挖走呢?” 那张金脸的果子开口说话,明明像是哀求商量的话,偏偏语气却是欢快的、清脆如孩童般逗人发笑的可爱。 ‘原来这就是七月所说的宝藏……’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土地不适合我们生长,五颗咕噜仙树都被挖走了这片林子的其它树很快就会枯萎。” “咕噜仙树?”步惊仙哑然失笑,第二次遇到自称是仙的东西。但眼前的咕噜仙却让他更能够信服。一则咕噜果的本性让人信任;二则人可以装神弄鬼的自称仙人,但无法把自己装成咕噜果仙。 “嗯,我们是咕噜仙树。”五颗果子伸出舌头舔着嘴里流出的汁液,圆睁着大眼睛齐声回答。 步惊仙轻拍光翼,径直落上根较低的树枝上坐着,黑羽光翼微微收拢,月光下幻起朦胧的金光照亮一片。 步惊仙打量着树身上的果子脸,觉得有趣,又觉得神奇。 一个仙,一个咕噜仙。绝对无法让人产生敬畏崇拜情绪咕噜仙,只会觉得有趣的逗人。 “既然你是咕噜仙,那么告诉我,你们跟其它果子有什么不一样?” “提神醒脑健体排毒养颜除病利修炼……”那果子张口开始说着当初回答七月一般的连串好处,步惊仙也果然如七月一样连忙抬掌作势停住道“好了我知道你无所不能了。” 那果子舔舔嘴里流出的液汁,意犹未尽的道“我刚说了极少的部分,还有很多好处……”见步惊仙表示不需要说完时,那果子又道“譬如说能够清除你身上的污染血源。” “你是指——血毒?”步惊仙颇觉意外,发现这果子似乎有些让人意外的能力。 “嗯,你的血是污染源。” 步惊仙失笑道“我想,血毒可不能被清除。” “为什么?污染源害人,破坏环境,影响万物生长……” “没有了血毒,恐怕我会丢命。”步惊仙犹自不甚认真的随口回答,在他认识里,果子比较懵懂,这咕噜仙虽然特别,但也不可能理解他所处的环境复杂。 “喔……你要用污染源杀人。”那金色舌头的果子恍然大悟状。 “不,不是杀人。而是为了守护神魂意志的不灭,为了让神魂族重新拾起神魂意志的信仰。”步惊仙说罢见果子不说话,以为它们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不想难为果子理解其中的复杂,转而道“我想让咕噜果遍种于神魂意志国,既然你们是咕噜仙树,愿意换个环境到别的地方生长吗?” 果子转动着眼珠子道“我们不能全部离开这里。” 步惊仙晒然失笑,暗想他也不会如此贪心,以灭绝这大片树林的果子为代价而把几棵树都带走。“放心,我只带走四个,留一个咕噜仙在这里,应该够了吧?” “够了,可是你打算把谁留在这里呢?” 五颗树身的果子一齐望着步惊仙,似乎都有些殷切期待能够去新环境。 “你们商量。”步惊仙把这问题抛回了给果子。 五颗果子便互相看着,久久都没有做声,半响,又一齐望着步惊仙道“我们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单。” 步惊仙晒然失笑,觉得咕噜仙果也还是保持着咕噜果的禀性,始终不会为了私利而做出伤害、排挤其它同类的事情。 “既然这样,不如留两个在这里,彼此有个伴。将来这片果林不需要你们守护的时候、而我又还在世上,一定再把留下的也带去神魂意志国,跟先去的三个相聚。” 第239节 烽烟(四十八) 听步惊仙这么说,五个果子都咧嘴笑的更欢,而且立即有了一致的决定。 蓝色和绿色舌头的果子齐声说“我们最小,在这里的时间最短,我们留下,你们先去。” 那三个果子咕噜转动着眼珠子,片刻,齐声道“好,你们留下。” 步惊仙离枝飞落地上,笑道“告诉我你们的根部方位,以免把你们挖伤了。” 果仙们就唧唧喳喳的说着泥土中根部的生长情况,步惊仙使剑在地上划线,忙了几个时辰,才把土壤下头树根的分布、高低层次标示明白。就要动手时,他发觉有些不对。就问“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根部都连着吗?” “嗯,我们的根连在一起,切断会痛吗?” “说不好,恐怕你们要忍忍。” 五个果子就一齐紧紧闭上眼睛。 “你动手吧,我们不怕痛!” …… 陈、齐交境处,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挂蓝色布的马车孤零零的在月色下的宽敞官道上奔驰急走。 马车看起来十分普通,但赶车的人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寻常。 容貌生的文秀,目光沉静,挥动的长鞭看似随意无力,但落在马臀上时却尤其响亮。尽管他只穿了身蓝色的粗布长衫,但那白净的肌肤,平滑的手掌,都让人觉得这并非是个长期握鞭的人。 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在赶车,那么车厢里头的人,身份必定更非寻常。 马车后头突然出现七匹快马,从一百丈距离追到八十丈、又变成五十丈、近至三十丈时,马车的前方突然又出现六骑,一字排开的迎面马车迅速接近。 眼看距离更近时,驱车的男子骤然减速。 前后的骑兵却急骤加速,每个人手里都握上一支铁枪,借助奔驰之势奋力齐投出手。 十三支足有臂粗的铁枪如流星般飞撞马车车厢,车厢外层的木板爆裂碎飞,内层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才有的光亮。 原来这马车并不普通。 只是尽管内层的壁面由金属所铸,此刻也都被铁枪附带的巨大力量洞穿,大半截的枪身都插进车厢之内。 两骑飞奔而至,上面的骑士手握长刀,分左右照那驱车的男子挥落。 不料那年轻男子身手竟然十分敏捷,不等骑兵冲到人就一跃跳离,落在官道边缘时似乎立足不稳的翻滚着滑跌落坡,一身衣裳顷刻间就滚的狼狈,还被碎石划破几处。但他似乎惊慌害怕过度,根本没工夫思考其它,人爬起来就不顾一切的奔跑,奔跑…… 官道上的骑兵见状不屑冷笑,只把那插着十三支铁枪的车厢围住。 其中一个骑兵抓着铁枪枪身,拽出时发力将蓝布下的前车厢门也拗开。 车厢中躺着一个身穿白锦长袍的年轻男子,身上被九支铁枪洞穿,早已经气绝毙命,歪倒在一角。 一个骑兵展开画像,对照样貌,片刻,收起道“就是他。” 另一个骑兵接话道“可惜死了。” “如此不济,又是个堕落者,死就死了。” 那骑兵说着拔刀割下尸体的头颅,麻利的用布袋一套,挂在马头旁挥鞭带头回走。 一个骑兵转马掉头时,看见刚才驱车的年轻人还在奋力奔走,已经跑出七十丈外,便道“反正是个堕落者,不如杀了。” 其它人看了看官道外难行的道路,道“这里的堕落者杀不完,天机子是堕落者中危害大的,除掉即可。下面的路不好走,万一伤了马蹄,回去麻烦。” “算他走运。” “躲过今天他也躲不过明天,天下所有的堕落者凡是不知悔改的,将来全部都要死!” 众骑这时一起按掌额头,喊了声“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 这才一起放开缰绳,驾马奔走。 话说从马车上逃生的年轻男子,回头看见那些骑兵去远时,奔行速度骤然加快数倍,原来双足已经离地悬浮,分明就是内家的凭虚御风绝技。 区区一个车夫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功修为? 车夫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眼看就要接近齐国边境时,他却突然悬停在离地两丈左右的高空,一动不动。 阵阵清风吹过。 车夫环顾前后左右,不见任何异样,更没有半个人影。 但他不仅没有变的轻松,神情反而更凝重! 如此又过去半响,他终于缓缓抬头,望向头顶上方。 半空的一片乌云缓缓移走,露出夜空中央的一轮残月。 残月之下,他头顶上方,一条被淡淡蓝光覆盖的身影,穿着身暗金色、镶嵌凤凰的长袍,头顶黄金打造的凤冠,一对冰冷的凤眼之上,眉头之间,一轮流动金红光亮的新月印记尤其醒目。 车夫见到他,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震惊。 “是你——” “想不到昔日的陈王宠臣,丞相天机子今日竟成了丧家之犬,为了活命甘愿执鞭驱车,还使易容术寻他人代死。可惜,可惜纵使你这金蝉脱壳之计用的漂亮,今日也不可能逃进齐国。” 原来这车夫才是真正被追杀的目标,只因他做下人打扮,又亲自驾车,夜色中那些骑兵竟然一个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天机子本想在那些骑兵回去复命时逃进齐国,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截住,更没想到如今贵为周国公主、北君之妃的拜月竟然会亲自追杀。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真能练成月族的新月神功……” 拜月不以为然的道“月族后裔修成新月神功有何奇怪?”说罢,她维持双手负背的姿态,身形闪电飘移一丈,变作在天机子正前上方。 “早曾闻夫君说天机子其实内功高深之极,是天下有数的内家高手。此刻金蝉脱壳之计既然失败,不知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徒劳挣扎?” 天机子冷冷一哼。“有何差别?”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本妃对手……”拜月颇有些意外。 天机子理所当然状道“昔日月族凭借新月神功结合人族武功之长,成就神魂族盛世。这新月神功正是内家高手的克星,神功集聚月之神能,不仅可抵挡天下任何内家气劲,还能反震以伤敌。内劲越强,反震之力越巨。天机阁并非武宗,修炼武学不过为强身自保。昔年多少天纵奇才也没能破解的新月神功,又岂是我天机子能够战胜?” 他说罢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拜月追问“当初月族共有三十万人口,而能修成新月神功者也不过几十而已。其后这些人凭着新月神功的厉害开罪天下太多武修者,又因为互相残杀死伤殆尽,这才导致后来月族的没落,导致月族被屠戮殆尽。” 天机子仔细打量拜月额头的新月印记。 “天既亡月族,又为何让你练成新月神功,更让你成为北君之妻,周国公主?” “如果你有这么多疑问,索性就束手就擒,到了神魂意志国本妃实在很想和你坐下好好喝茶谈心。”拜月说时,忍着心中的仇恨,另一方面又体验到此刻的场面滑稽的有趣。故作平静的与仇敌如此交谈,明知对方生死全在自己手中掌握,反倒真有些不舍得杀死,总觉得一旦把他杀了,从此就再没有这样一个人让她取乐了。 “你不杀我,那就是想让我受尽牢狱之灾,一直被折磨至死了。”天机子说罢,催动内功,缓缓飞起更高,周身如被无数劈啪炸响的雷电包围,一时声势惊人。“与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 “怎么?你害怕了。”拜月不以为然的扬起抹冷笑,反倒不希望他动手,只怕将他打死了。“晚霞族上下当然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可是北君宽容大量,看中你的才识,又替你惋惜虽遇到明主、明主却生错了国家、生错了时势。故而本妃亲来,为的是替北君求才,而非杀人。” 天机子大感意外。难以置信拜月会如此大度。想起当年在陈国见过面的左岸,那个神力盖世,独战千军,被困于战车围墙之中犹自不肯投降、以神魂意志者自居的男子。天机子只觉往事如梦,世事无常。 当年天机子就对左岸十分欣赏,故而才曾一再劝降。但那时从没想到左岸会成为如今威震天下的一方君王,如今听了拜月的说法,才知道左岸的心胸气度。常人哪里会忘记当年战车围困,铁链勾索束身割肉之苦痛?若是心胸狭隘之辈,势必日夜惦记,记起则必定咬牙切齿,如何又肯大度不计过去? “既如此,我随月妃回去就是。只是,投降与否还待见过北君再说。” 天机子说罢撤去内力,人便缓缓飞落地上,他解下腰上佩剑,随手丢掷在地,又将双手别放背后,做待缚状。 拜月见状不禁失笑道“你我虽是仇敌,但也知道你并非无耻小人。何需绳索束缚?同走便是,请——” 这出乎天机子的预料,他不由觉得如今的拜月比之过去气度心胸都不可同日而语,便也不啰嗦的施展内劲抓起地上的佩剑,大步就走。 “月妃倒不愧是北君之妻,如今心胸不辱北君矣!” 第240节 仙人(上) “得天机子如此赞誉,实在让人受宠若惊。”过去拜月曾有过礼贤下士的做法,但面对一个生平仇敌,如此隐忍宽恕,还是首次。只觉得一时情绪激荡恨不得动手杀了他,一时又想到日后天机子变成她的臣子,俯首听命的模样十分让人得意。 两人都施展了凭虚御风飞走,途中拜月想着金光城的惨变,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道“当年陈国时你我政治主张不同,彼此为敌理所当然,彼此打击也是理所当然。但陈王既然有心助你,不过禁了晚霞宗的议政权力就是,何苦那般歹毒?” “哈哈哈……”天机子闻言仰面大笑。见拜月几分含怒,几分隐忍的模样,自顾长笑一阵,才收起笑声摇头不止道“终于还是问了,如此才像拜月!此事我只说对你说这一次,信则信,不信则罢。当年陈王听了我的主意,本要借左岸之事拿下晚霞宗,安之大罪,却处以轻罚。” 天机子说罢一声长叹,积郁多年的郁结情绪仿佛一吐而快。 “可惜那金光城城主,借机铲除异己,竟指使心腹见人就杀,以致晚霞宗族众激愤绝望之下开启了同归于尽的机关。金光城至今没有恢复如初,成为我天机子唯一不可补救的错误,势必让后人引以为笑,也早让天下人引以为笑。‘天机子,天机子,算尽机关除晚霞,火烧了自己眉毛……’这首童谣在金光城流传已久,月妃怕未曾听过吧?” 拜月确实未曾听闻,毕竟只是流传于地方的歌谣,过去也未曾在陈国部署细作,如今这歌谣怕也没什么人再唱了。 她想起金光城主的为人,对天机子这番话不由信了几分。仇恨之火因此稍减。 天机子这时又道“非是我为陈王说好话,无论我说什么,神魂意志国都必取陈国无疑。只是当年金光城事件,陈王事先曾经几度不忍对晚霞宗动手,认为晚霞宗对陈国贡献极多,虽然政见于国不利……” “不必说下去了。陈王如果肯降,本妃自然不会因一己私仇而杀他泄愤,但他若不降,陈都墙倒之时,也就是他的死期。”拜月说的坚决,根本不容商量。 天机子哑然失笑道“是我天机子糊涂,如今的月妃已不是当年的一宗之主,岂会没有容人海量。世间只有败军之臣将可用,却没有败军之君王可用。只是月妃如果以为我天机子能说服陈王举国投降,未免就太看得起人了。” 这时二人走入官道,等候的王大驾来马车,也不招呼,拜月就邀请天机子上去,车里还有春、夏剑使,一个陪在拜月身畔,一个坐在天机子对面。 拜月这才接话道“陈王与天机子的交情,陈国上下皆知,明知不敌而灭亡,眼看至交无谓枉死,当然不是为友之道。” 正说时,外头飞落头黑鹰,王大取下鹰脚上的竹筒,递给车里的夏使。 夏使又双手呈奉给拜月道“宗主夫人,是神魂国都送来的急件。” 拜月展开看了,不禁哑然失笑。 “拜星平定了旧周之乱,又快马赶到神魂国都,正碰到宗主带回三棵奇大无比的咕噜果树,称之为咕噜仙树。就这等事情她也要迫不及待的飞鹰传信。” 春、夏俩使忙道“星夫人与月夫人姐妹情深,自然无论巨细都迫不及待的分享。” 天机子这时不由失笑道“旧周群臣终于作乱了,晚霞族功臣元老也果然不堪忍受神魂宗,不知天子天后如何处置了?” “先生既然想知道,告知无妨。天子未曾参与此事,周后自然也没有涉足。旧周群臣全部伏诛,晚霞族功臣元老岂会与旧周乱臣同流合污?此次平定叛乱全靠他们及时发现、传讯……” 天机子晒然低笑道。“原来星公主劝降了晚霞宗功臣元老,并且宽大处理,倒也难得如此仁义大度。” 拜月知道难以瞒过天机子这种人,也不无谓否认争辩,也不多余附和苟同。 车外星月隐蔽,似将有大雨。 春使连忙支起车窗外的挡雨蓬。 “风雨欲来,奈何再大的风雨也挡不住神魂军点燃的万千里战火烽烟……”天机子看着窗外,自语般感叹。 拜月暗自冷笑。步惊仙早曾说过,欲速统一势必要战,神魂军要的就是让天下无处不战火,无处不被熊熊燃烧的战火烽烟所充斥。 神魂意志国建立之后,跟随的就是运送军械给陈、齐交界的神魂意志起义军,并大张旗鼓的收容被郑、楚所驱逐,原本为韩国阻隔而难以跋涉到北地的散乱起义军。 “烽烟处处,黑袍遍地。” 听见拜月嘴里吐出这八个字,天机子只盼陈王能听从他临行前的计策。 话说步惊仙拔出三棵巨树,用铁锁捆绑抓提着飞走神魂意志国。 才刚飞升高空,还没有飞过燕国东部的天际时,突然黑云密布,闷雷滚滚。 步惊仙怕被雷电所伤,正要落地暂避时,突见黑云中绽放一团彩光。 紧接着那彩光中渐渐幻化出一条身影,那身影脸面被光亮所覆,让人看不清楚,背后却伸展着一对白羽的光翼。 “哦?神魂大仙突显仙灵,不知有何指示。” 步惊仙对这神魂大仙始终没有信任,越是迟迟没有提出要求,越让他戒备疑虑。 幻出的光人以盘膝姿势端坐,偏偏又伸展着光翼,看起来十分怪异。 “北君要将这些妖物带往神魂意志国?” “妖物?”步惊仙不禁失笑,继而沉眉冷笑道“这倒有趣,大仙说说这些咕噜仙如何妖邪了?” 光人手指那三棵咕噜仙树上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的仙果,语气飘渺的道“这些结地气而生的邪物自称仙果,又妄称受大地之母庇护,实则不过是些得了地之邪气的精怪,根本不属仙界。倘若平素安份,那么仙界对它们也不做理会,只是这三个妖物敢妄自称仙诓骗北君,实属非分之举,则不可不以仙界戒律惩之了……” 第241节 仙人(下) 步惊仙暗自冷笑。这个自称神魂大仙的家伙真实身份如何尚且不知,如今还敢当他面指称咕噜果仙为蛊惑人心的妖物!这在他听来,无异于天下最滑稽的笑话! 生而为人食,为人食而欢的咕噜果是妖物? “大仙真会说笑话。” 步惊仙说罢,振翅带着三棵咕噜仙果树就要飞走。 乌云中突然劈落七八道闪电,正好把步惊仙包围在中央,警告意味,明显无疑。 “喔?大仙何意?” 步惊仙变做单手提着铁链,转身望着那光人。 “北君难道要庇护妖邪之物而触怒仙界么?难道不怕从此为仙界所唾弃,再不得仙灵庇护么?” 言下之意,竟以仙人之灵要挟。 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 “哈哈哈……真正可笑!我倒想知道,没有了你这个神魂大仙是我左岸不能成就理想,还是你这个神魂大仙失却更多。既然大仙如此说了,你我自此分道扬镳。”步惊仙说罢振翅就飞,不料乌云中又劈落雷电阻路,不禁让他勃然动怒,转而拔出七星龙渊在手,面对那光人道“既然分道扬镳,倘若再阻路,就休怪我左岸不客气了!” “北君如此狂妄,竟敢对仙人举剑相向……” “哦?大仙太过可笑,神魂意志者与天下堕落者为敌都尚且不惧,还怕你这伪神魂大仙么?” “北君如此,只怕今日无法离开了……”那光人犹自出言威胁。 “只怕是空有声势而无其威吧!”那光人越如此,让步惊仙越疑心其虚实。当即二度振翅飞走,再有雷电劈落时,他也毫不理会,不管不顾。那些雷电落下的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偏偏没有一道劈到他或带着的咕噜果树。‘果然,他不过能制造幻象声势,根本不能真正凭此伤人。’ 步惊仙最初对仙人的疑虑就来自于实际与人们口中相传的不符。 如果存在人们口中的那些仙人,若无欲无求为何要助世人?若有欲有求为何不凭借无边法力占有凡间一切?如今天下称王者为何都不是仙人?这个自称神魂大仙者法力倘若果真厉害,为何既不愿示人,又要装神弄鬼的择人相护? 这些种种都让步惊仙无法解释,但他知道背后必定有特别的理由。 “北君留步……” 步惊仙闻声驻足,看着那团彩光里的光人缓缓过来。 “本仙劫数中注定需要庇护北君,是故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北君,北君既然一意孤行非将这些妖物带回不可,本仙也不能强行阻扰。只是妖物终不能登大雅之堂,倘若北君视这些妖物为仙界之人,为其等建造庙堂、焚香供奉,那么必定有大难临头。国土领地必然天灾地旱,届时就算本仙有心相护,也不能违背仙界诸仙之决意。良言于此,盼北君万万不要视之儿戏,疏忽以待。” 步惊仙早被这伪装神魂大仙的光人折腾的云里雾里,此刻听他言辞真假难辨,又见他如此委屈、忍气吞声的退让,更让他疑惑难解。‘左右方才话已说开,今日再不问个明白将来必定寝食难安。’ “大仙如果真心相助我左岸,就理当早早明言所需,正所谓彼此互利互惠才能信任,才能确保友好合作关系长久的维持下去。大仙只是帮我,却始终不提所需,未免太让左岸猜疑。” 步惊仙说罢又收剑入鞘,道“倘若不能坦诚以待,不如自此分道扬镳。” 夜空中阴云渐渐有散去之势。 “北君既然如此爽快,本仙便与北君说明究竟……”说到这里时,半空的阴云散去更多,隐约已能看见星光。“容日后再谈,此刻……” 不等那光人说罢,散尽的阴云之上出现团光亮,光团中盘膝坐着个白眉长须的老者。也是个只有光影,没有实体的人。只见他挥动手里的拂尘,冷冷道“区区下仙何故胆敢擅闯本仙的地方?” 那自称神魂大仙的光人突然便消逝没了踪影。 那白眉长须的老者轻声冷哼,目光落在步惊仙身上,又落在被他提着的三棵咕噜仙树上逐一扫过。 “北君竟拿妖物做仙人看待么?其实以北君的仙缘,本上仙本该相助,只是北君却从没有前来拜会老朽,反而先被那魏国的区区下仙所惑,如今又为这等妖物所欺。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北君终需与老朽相遇。以北君之仙缘,又岂是那区区下仙所能相助庇护得了的?可笑那下仙不知仙缘,以为北君只是区区凡俗,以为抢先相遇就能阻碍机缘。” 步惊仙此刻终于肯定,这些仙人择人而庇护,必定有所求。倘若存在所谓仙界,势必存在些独特的规则条例,促使这些仙人不能够用真身在人间活动,而只能以这种凡人看起来如同神迹般的手段收获人心。 原本步惊仙对那自称神魂大仙的仙人十分怀疑,此刻却觉得那人更有合作的价值。 昔日曾有传闻,说天下诸强王宫中都供奉着仙人,如今看来,传闻不虚。 这老者十之八九是庇护燕国君王的仙人,如今燕国眼看局势不可挽回了,他又想成为神魂军的庇护者。这老头如果也是仙人,地位或许真比魏国相遇的仙人更高,否则也不会一句话就能将其吓退。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步惊仙认为与这老者难以合作。其姿态过高,全不像那魏国遇到的仙人般对他过份迁就。 “巧遇上仙实属左岸之幸,只是今日左岸尚有要事,他日还要回来燕国,料想必有相遇机缘,容左岸先行告退。” 那老者挥动拂尘,淡淡然状道“原本机缘未至,今日与北君不过有相遇之缘,北君但去无妨。” 步惊仙提着咕噜仙树径直飞走。 这时天空再无阴云,星月之光璀璨明亮,也无被雷电击中之忧。 步惊仙一路思索着这番遭遇,低头看见三棵咕噜仙树都睁大了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却始终没有说话。不禁失笑道“他们说你们是妖物,为何不见你们反驳,莫非果真是妖物?” 三棵仙果异口同声的道了句话,让步惊仙禁不住失声大笑。 “什么是妖物?我们只知道动物……” …… 步惊仙飞到旧韩都城王宫,如今神魂意志国的宗主殿,又拿原韩国王宫的殿堂做了祈福殿,通往祈福殿必经王宫的御花园。 他就在原韩国王宫的御花园中择了处地方,把三棵咕噜仙树种植妥当。知道他回来的神魂军许多过来帮忙,无不被三棵仙树之粗大所震惊。 种植妥当之后,步惊仙又照咕噜仙树所说,发动大家采摘咕噜果,在新鲜时就埋入土中,埋藏点之间距离半丈以上,一丈以内。 要找寻足够种植遍神魂意志国都的咕噜树十分极难,但要找寻这等数量的果子却并非太难。神魂军早曾被动员,原本也在找寻咕噜果树,这时需要,自发组织成群到发现的咕噜果林采摘果子。 一时间整个神魂意志国国都的神魂军、韩国投降后如今还是奴隶的大量奴工,全都来来往往的抱着咕噜果子在标记的街道两旁、房前院中、屋后河旁埋入新鲜的咕噜果子。浩大的工程在齐心一致下竟然只用了仅仅两日时间就完成。 原本步惊仙还担心昨日埋下的果子会已经腐烂。 当他把全部埋藏妥当的消息带给咕噜仙树时,自三棵仙树之下,埋藏一日的果子土壤处突然钻出绿芽,那些绿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高、长粗。 整个韩都的神魂军及原韩国军民都看着满城埋下的咕噜果树幼苗钻出土壤、迅速长成半丈高的大树过程。 这种难以置信的奇迹让那些奴隶们不由自主的跪拜地上,磕头高呼“神魂大仙显现神迹了,是神魂大仙显现神迹了……” 国都城门外来往的神魂军、车马、奴隶听说城内的奇迹,无不呼喊着争相涌入去看。 而在城外,拜星这时正骑马赶到东门,却见城门人群拥挤,不片刻那些拥挤的人群又都跪拜地上高呼“神魂大仙显现神迹了……” 拜星骑马挤不进去,只好让马儿独自在城外吃草歇息,施展了凭虚御风,一飞上了城楼。 眼前城内的景象顿时让她惊呆! 长高的咕噜果树以高速生长、伸展开树枝,继而又长出茂密的绿叶,一时满城都是耀眼的嫩绿。 绿叶之间又很快开出颜色各异的咕噜花,满城的嫩绿又变成那些五颜六色花朵的陪衬。 不过多久,咕噜花纷纷离树,各色皆有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满全城,铺满了街巷。 有风吹过时,花瓣飞起漫天,只把都城的天空都给遮挡。 飘扬的咕噜花瓣随风飞过城楼上的拜星,直让她看的眼花缭乱,身心全沉醉在此刻的异景之中,不能自拔。 “结果了,结果子了,结出咕噜果了……” 城里的人们呼喊大叫,自王宫最近的那些果树最先结果,继而成蔓延之势,那些果树一层层的迅速结出硕大的成熟咕噜果实。 整座国都,跟随着就只听见无数欢快、清脆的叫嚷声音。 “快来吃我,快来吃我,我最甜最好吃了……” 第242节 咕噜奇迹 “这些一定是仙果,大家感谢神魂大仙的恩赐,一起吃仙果啊——” 目睹神迹的人们纷纷摘取树上的果子,也不理会摘到的是甜是酸,全如饿了多日般狼吞虎咽的把摘下来的果子吃个干净,犹自不够的继续摘取第二颗、第三颗……直到肚子饱的再也装不下了才肯罢休。 这时候连平素注重神魂宗规矩,绝不过份食用以免形成贪欲、浪费物资的真正神魂意志追求者也禁不住多吃几颗。 全都相信眼前的奇迹是神魂大仙法力的作用,这些果子是大仙的恩赐。 满城飞扬的咕噜花瓣飘扬飞远,人们吃饱了时,才看见半空那对黑色的光翼,才看见光翼前那身龙纹的黑甲,以及黑甲上那头迎风激荡的黑色长发。 “神魂大仙不能以仙身长处凡间让我道中人敬拜,故而分化仙识与三棵咕噜仙树之上,此树既为神魂意志国神树,有神树在此,可保我道中人永无饥渴之忧。凡我道中人即日起摘果必须食尽,以做神魂意志坚定之鉴,以示对神魂大仙信奉之坚定。” 满城神魂意志追求者全都面向王宫方向跪拜,口呼神魂大仙之名,喃喃念叨神魂宗祈福庙时的那些言语。 拜星看着悬停半空步惊仙伸展的仙人之翼,看着眼前的奇迹,心里突然升起股崇拜的情绪,只觉得她的夫君的确不是凡人,而是神人。 拜月押着天机子回到神魂意志国时,拜星正在御花园里,步惊仙在忙于查阅新制实施后的情况记录。 拜星原本捧着颗咕噜果满面欢笑的说话,看见随拜月来的天机子时,眉目立时冷沉。 “姐姐将他生擒回来受死了么?” “夫君尚未走吧?”拜月不答反问。 拜星使手一指,道“在庭中看奏折。” “见了夫君再说。” 拜星只好忍着没有发作,随她们一并去了园中凉亭。 凉亭旁就种着那三棵咕噜仙树,拜月与天机子见着了,无不叹为观止。问拜星“这三棵就是咕噜仙树?让国都两日遍地咕噜树发芽结果奇迹的仙树?” 拜星这才又欢喜起来,笑着描述当日发生的奇迹。 拜月早曾听说,此刻听拜月再说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凉亭中的步惊仙看见他们三人同来,忙出亭相迎。 步惊仙记得,这是他与天机子第二次见面。 天机子默默打量片刻步惊仙这些年的变化,一时想起当年在金光城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穿着布衣,拿把沉重无比的巨剑。武勇透着不可一世的锋芒毕露,有宁死不屈之风骨,又有绝不放弃求生之坚韧、智勇。 “想不到多年后,我与北君异地重逢,异位而处。”天机子唏嘘感慨。 “陈王虽有抱负,也有决心,然而形势不容他实现变革,大势也没有容他从容合纵整顿国内局势的机会。”步惊仙说着作势请天机子入亭坐下说话,又对拜星道“劳烦夫人热些酒菜。” 拜星其实满腹不快,但听步惊仙如此说,还是压下不快答应着去办。拜月料想他们有话说,又想乘机开解拜星,忙道“怕妹妹太过操劳,我也去帮忙。” “啊,好,有劳两位夫人。” 天机子目送她们离开后,才转而对步惊仙道“看来星妃全然不能释怀。” 步惊仙微笑道“亲族大仇,轻易当然不能释怀。拜星虽明大势,但性情外柔内刚,认为有所为有所不为,故而有所宽恕有所不能宽恕。何况她并不知道先生的本领,故而不知为一人故而忘却仇恨的必要。” 天机子淡淡一笑。 “我将陈国治理成今日模样,天下人都引以为笑话。戏说陈王费劲心思请出天机子,不料强国不能,反有灭国之危。北君却如此抬爱,实在让人费解。” “不以成败论英雄。古往今来多少高人,虽败亦不能言其智勇不及所致,无矿之山不能炼铁,设法谋矿也需要外在条件,倘若无路可通,则必须修路,若路未修成而人力不及,就不能说是方法不对,更不能说是能力不足。” 步惊仙说罢又道“陈国为礼仪之邦,走中庸之道的意识根深蒂固,内部派系争斗激烈。如强而一举除之,晚霞宗之害势必频频重演;缓而解之,势必耗费时日长久。其中两难,任谁也不能改变。倘若再给陈国三五年安静时光,变革必然成功,更可收初步效益。可惜时势没有这段光景给陈国,变革失败也是在所难免,那不是先生能力不足之过。” 天机子沉吟半响,又问“北君需要我天机子作何效劳?” “效劳不敢。”步惊仙说罢突问“敢问天机宗宗旨为何?” “以天机平定天下战乱。” “好!”步惊仙高声喝彩。“如此一来,我与先生就有话可说了。” “愿闻高明。” “天机宗既为止战,止战最佳之法莫过于天下一统,天下一统又必须以武力。那么先生自然不会因为与陈王的交情而不愿全力以赴相助神魂意志国了。神魂意志国面临诸多问题,首当其冲就是北地黑狼族,周国如何与神魂意志国融为一体。此事非大智大勇大能者不能办到,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 天机子思量半响,失笑道“原来北君要人相助以治法使人信奉神魂意志。” “先生果然是知己,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相助?” 步惊仙问时,拜月正送来几样凉菜,一壶温酒。 天机子看着桌上的酒菜,失笑道“我若不答应,怕就吃不得这些酒菜了吧?” 步惊仙笑道“我对先生敬仰已久,即使先生不愿答应,也必然好生款待数日。” “数日之后?” “神魂意志国自有其制,不知悔改的堕落者,杀无赦。” 拜月这时插话道“夫君对先生引为知己,正所谓惺惺相惜,先生想必一样珍重这份相惜之情而不愿拒绝。” 天机子拿起筷子,连吃三式凉菜,又喝了杯温酒,肠胃才舒服了些许。 “果然好手艺,让人回味无穷啊——” 步惊仙不禁露出笑容,知道他已经答应,忙端杯道“敬我与先生未来的成功大业!” 第243节 仙界秘闻 吃菜喝酒时,天机子听步惊仙谈论到神魂意志国的事情。 知道步惊仙要在神魂意志国取缔货币,改而以神魂意志信奉度作为代替货币作用的新东西。神魂意志信奉度根据生产和换取需求物资决定增减,每个修炼武道的神魂宗人都能得到基本生存所需的信奉度。 国人从事耕种、生产、制造等等工作时都能够得到信奉度,而各种工作在有限的情况下又施行过往的凭能力比较选拔制度。信奉度的所有增减都必须通过国家的制度操作,不能私下进行。 包括金矿在内的一切开采所得均归国有,又根据工作效率决定进行相应工作者获得信奉度的高低。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途径能够获得信奉度,包括金银在内的一切资源、成品,在新制开始的指定时期内如果不取出变换成金银,那么将再不能变换。 信奉度可换取任何资源、成品,但非食物类物资只能租用,而不具有所有权,租用以刻为时间单位扣除相应的信奉度。 凡是信奉度为负数者,即为丧失坚定神魂意志者,以堕落者论处。 信奉度的增减消耗,自村往州,均需要摆放明细记录,任人查看。凡有违规者,敌方神魂国人可于七日祈福时公投替换负责者职务。 天机子听着想着,暗觉这些制度的变化之大。 常言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神魂国之制真正应了此言。然而此制下,资源之集中,又远远超越任何帝国的体制。 “先生以为神魂国制如何?” “根绝人性之贪婪,杜绝投机取巧之偏门邪道,人人热衷所从之事,又人人积极生产,积极寻求自我进步,物资完全牢控,用于国家建设发展。但有一点疑问,此制下,北君但有决意也必须经过公投才得施行,但天下大势看懂者总少,看不懂者居多。如此不怕妨碍大业么?” 步惊仙笑道“宗主决意的大事在统一大业完成前会沿用神魂宗旧制,待统一天下时才会使用新制。” 天机子听了,不禁微笑长声道“天下君王,无一人所拥有比北君更多——” 步惊仙知道天机子不相信将来公投体制会用在他这个宗主身上,但此刻解释再说也是徒劳,便微微一笑道“终有一日先生会知道,天下君王也没有一人拥有的比我左岸更少。” 天机子不置可否,只是端杯自饮。 两人聊至深夜,才各自歇息。 步惊仙却没有直接返回寝宫,而是飞出都城,落在一座寂静无人的山腰。 “神魂大仙在否?” 步惊仙喊了声,半响不见动静,便又叫了声道“神魂意志追求者左岸,恳请神魂大仙现身相见……” 林中这才亮起团朦胧的白光,出现那光人,仍旧以白光遮面,人蹲伏姿态在地上,背后的光翼却依旧伸展大张。 步惊仙发现这光人今日的身形与常人一般大小,不再弄成巨大身躯制造威势。 “大仙似乎情绪不佳,出了何事?” 那光人依旧蹲坐姿势,半响,才说话道“既然已经知道我只是个下仙,北君为什么不让燕国的上仙帮助,还要叫我出来?”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还在这里?”步惊仙不禁失笑,收起光翼,随意坐在块大石头上。 “我不太喜欢燕国上仙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们这两个仙人编造鬼话,争相要相助于我左岸,必有缘由。倘若你愿意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才可能彼此信任,倘若能够彼此信任,即使你的力量比不上那燕国的上仙,我左岸也更愿意与你合作。” “北君如果知道了究竟,更不会愿意跟我合作。下仙与上仙地位差了两等,燕国的上仙更是即将晋升为大仙的厉害上仙,怎么是我这种才当神仙不久的小小下仙能够比较。” 这番言语说的像个凄苦无助的孩子,声音也没有了刻意制造的、虚无缥缈的神秘,清脆的犹如尚未变音的孩童。 “神仙、是如何当上的?” 就听那光人道“人死后如果生前行事达到条件,就会被变成神仙重生,但过去的事情全不记得。我当上神仙才一年多,因为凑巧知道魏国的上仙晋升成了大仙,从此不再食人间烟火,离开了凡俗,我又凑巧破解了那法阵的奥秘,这才能冒名顶替的在魏国王宫住下,可惜没多久魏国就灭亡了。” 步惊仙十分主意的倾听,这时忙又问“香火?” “大仙以下都需要在凡尘历练,大多都带有使命转世成人,忘记前事的在凡尘行使使命,一旦使命完成,寿终正寝时就能回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像我这样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在凡尘找到能够供给香火的人,运气不好或许一年到头得不了几根香火,运气好、能庇护到前途无限的君王那么一路晋升的前途也就有了希望。” 步惊仙这才明白,仙界的神仙不下凡,下凡的大多转世为人,剩下的就是倒霉鬼。既没有肉身在人间活动,又没有真正能改天换地的法力能影响现实,只能凭借些幻术、手段收归信奉者,信奉者的香火就是他们晋升的根本。 香火食用越多,幻术也就越强大、还能拥有些别的神通,更便于收获信奉者的信任。当变成大仙的时候,就不必也不能继续留在人间,能够去仙界自由自在的修炼。人间的事情再也不能插手。 “上仙有些什么神通?”步惊仙继续打听虚实究竟。 那下仙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明知道他自己法力不及燕国的上仙,不知为何还心存希望。 “太多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上仙每月能施展一次仙视,查听任何位置的情景、声音,甚至能知道一些天地灾变。这是很了不起的神通,每月向君王预测次将要发生的大事,君王当然会维持对仙人的信任。” “仙界的神仙又有些什么本事?何人统管?状况如何?”步惊仙继续探问,但那下仙已经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仙界我只短暂的呆过,就在一座云雾环绕的殿堂中听大仙讲些下凡后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步惊仙见问不出仙界的更多事情,转而打量那光人,笑问“你为什么总藏着头脸?” “这、这……”半响,那光人才道“我形容丑陋,不愿示人。” “也罢。既然如你所说,为什么你还会在这里?你在此留恋不走,显然认为仍有机会得到香火,是不是?” 那光人这次倒坦然承认了。 “燕国的上仙不要多久就能成为大仙,到时候我还有机会庇护北君,吃燕国大仙不再需要的香火。” 这理由合情合理,让步惊仙一时不再起疑。他思索半响,又问他“你不担心韩国的仙人?韩国的仙人得韩国人香火已久,理当在你之上。” “韩国没有仙人。” “韩国没有?”步惊仙大觉意外,只听那下仙说明原委道“郑国和韩国的仙人交情极好,所以过去让两国齐心合力在乱世中共进退。郑国势大,人口众多,郑国的仙人不久前晋升大仙。仙人不能同时有两个护主,所以韩国的仙人去了郑国,吃起原来郑国大仙的香火,韩国就变的无人理会。但韩王仍旧供奉原来的仙人,并不知道韩国已经被抛弃,王宫里面本来还有仙人过去居住时制造的仙人结界,法力不及的下仙通常没有可能破解奥秘在结界范围内制造幻术。神魂军灭亡韩国时破坏了王宫的仙人法阵,结界才消失。” 步惊仙恍然大悟,又想起魏国时看到的玉璧和两个活人般的女子,就问那下仙香火如何供给。 “建造寺庙,塑造仙身,王宫内布置仙人法阵,结界会让别的下仙知道护主已有仙人相助。只有法力更高的仙人才会尝试进入结界设法展示神通让护主易换所信奉的仙人,抢夺香火。” 步惊仙这时又想起个问题,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在燕国时你害怕我为咕噜仙树建庙供奉香火?” “仙树不是凡俗之物,如果吃了香火,可能得仙人神通。在仙界中这类生物只是妖物,确实不准其食香火成仙,只有生长千年后才能根据其千年中的行事决定是否升为下仙。” 步惊仙想起燕国的仙人,突然想起个主意,问他“如果仙人长久吃不到香火会如何?” “法力会越来越弱,法力耗尽时就会变成下仙,什么幻术也不能施展,只能在人间胡乱晃荡,偶尔被人看见只当是鬼怪。在凡间落得这样结果的下仙非常多。”那下仙说起时,语气明显透出对那种处境畏惧的表情。 “不过很多中仙、上仙在抢夺了下仙的护主后都会分他们些许香火,虽然不足以提升法力,但也能确保不落到法力尽失的凄惨处境,作为交换那些下仙会为法力更高的仙人做事情,帮助他们维持护主的信任。不过得到君王为护主的仙人通常不会如此好心,他们吃的香火多,法力非常高强,不太需要下仙帮忙做事。” 说到这里,那下仙觉得知道的都说的差不多,就试探、商量般的询问步惊仙道“北君将来能不能替我跟燕国的上仙说说情,让上仙分些许香火,我一定竭尽全力的为上仙做事。” 第244节 人仙协议 步惊仙怔怔思量片刻,看着那下仙时不禁失笑。 “我可以在北地和神魂意志国建造大量寺庙,并建造你需要的法阵为你提供香火。但以后有需要时,你必须尽可能的满足我的要求。其次,我需要你设法获取更多关于仙界,以及仙界对人间具体操控或者影响的信息。” 那下仙初时还难以置信,从始至终他只抱着能够稍稍分些维持法力不降低的香火,为燕国的上仙打打下手,等到燕国的上仙晋升为大仙时,在没有别的上仙或中仙来抢夺前,他能多吃些香火。 从没有想到步惊仙会舍弃上仙不要,而选择一个下仙。 “北君难道不需要燕国的上仙相助吗?”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燕国的上仙如果想要香火,只有他愿意协助你时,神魂意志国及北地才会有他的塑像。” “上仙、协助我这个下仙?” 对于那下仙的惊愕,步惊仙晒然一笑,不予置评。 “神魂大仙尽快将塑身形貌及法阵如何布置绘制清楚,以便本使为大仙准备妥当。” 说罢,他便振翅飞走。 燕国的大仙既然快要晋升,那么燕国灭亡后一定需要香火不断,迫切之心胜过任何时候。楚、郑、齐、陈都没有香火让他可得,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他步惊仙。越是如此,步惊仙打定主意越不让燕国的大仙轻易得到足够的香火顺利晋升,仙界的事情燕国的大仙知道的比这个下仙多,对其它国家的仙人底细也了解的多。 不把那燕国上仙的价值充分榨干,步惊仙绝不会让他吃足香火晋升成大仙离开人间。 神魂意志国的状况无忧,步惊仙又匆匆忙飞赶回燕国殉道军大营。 话说这时天下大势。 自从北地魏国被灭,原本的平衡就被打破,北地黑狼族被神魂军收服后,军力最强的国家排名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郑国有精兵一百五十万,在魏国收得投降的魏军三十万,加上因为战事扩充的新兵二十万,如今共计二百万兵马。国力鼎盛,一日胜过一日,称霸之势不减反增。 楚国对燕国的战事几乎没有损失兵马,也没有因为对燕国的战事而进一步扩军。还是八十万兵马,人数虽然比之郑国少,但楚国土地也不及郑国,需要分兵防守的关隘也少。且楚军训练精锐,战斗力最高,数量虽然远不及郑国,但战斗力的评价上极高。楚国明明有余力大肆扩军,偏偏至今没有,也因此让国民富足,国库充实,即使与燕国的战斗再打上十年,楚国也能够支撑的住。国力、战力,如今都已经明显追上、甚至超过了齐国。 齐国本有兵马一百二十万,由于齐王的变革失败,导致裁军二十万。虽然失败告终的变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但也让国力不进,才让楚国追上。而自从变革失败后,齐王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渐渐变得只顾享受安逸,只求维持齐国的繁荣不衰,再没有太大野心。也是因此,在楚国攻打陈国时,齐国只愿相助抵挡楚军而不愿主动进攻楚军。 天下人看来,如今的齐国仍旧能列身第二强国,与楚国不相上下。 而陈国因为变革造成政局动荡,内中派系斗争不止,原本已被天机子所压制的各派在天机子被驱逐出境后,又都纷纷冒头出来。天下人都不看好陈国,陈国的有识之士也个个为国运忧心,却无力解决。 北地周国本为不少人所不看好,但当魏国灭亡,北君带领一百三十万神魂大军万千里跋涉回到周国,又迅速收服黑狼族的五十万兵马后,任谁都知道,周已非过去的周。就在天下人还来不及感叹,还没有议论够周国的声势时,韩国灭国的消息又传遍天下。神魂军在韩国收得降军三十万。如今周国有晚霞族的旧部精兵五十万,黑狼族的精锐兵马五十万,神魂军一百七十万,韩国收的降军三十万,共三百万。 尽管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其中有一百多万的兵马训练不足,军械配置也还不足。但如此数量的军容,也足以威震天下。 周国如今的声势,被天下人认为与郑国齐肩。 天下人都在等着看北君率领的燕国六十万大军最终命运会如何,如果那六十万殉道军兵马得以立足,周国称霸天下的军势就再非郑国能及。 韩国之变,燕国殉道军的状况,天下人都很关心。 但最关心的莫过于郑国。 周国如今从北至西都与郑国交界,周国军事越强,郑国越忧心顾虑。 就在韩国灭亡不久,天机子被驱逐出陈国后,陈王采纳天机子临别前的建议,派遣重臣作为使者,赶赴郑国求见郑王。 郑都。 自从新王继位成功剥夺了凌家的兵权后,满朝文武唯郑王之命是从。 但郑王还来不及为王位的稳固、王权的紧握手中而欢喜,就被周国军事扰的终日烦忧。 原本郑王命王后越绯之父为征东大将军出兵燕国,不料韩国的灭亡,北关外旧周都的增兵迫使郑王不得不放弃出兵燕国的打算。眼睁睁看着燕国的大块肥肉不能入口,那滋味不仅让郑王难受,也让郑国满朝文武一起难受。 这日郑凛然被召进王宫,直往御书房拜见郑王。 如今郑国上下都知道飞仙宗宗主郑凛然极得郑王信任,朝中文武无不对她礼敬三分。 初时郑凛然十分得意,但渐渐的越发感到不自在,甚至气闷。 她进了王宫后,郑王身边的心腹太监早已等着,拿双透着几分邪异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每每这时郑凛然都觉得全身起了无数鸡皮疙瘩。这些太监本都让郑凛然不喜,曾在宫中呆过的她知道许多太监的心理都有问题。 而这个太监,就让她有这种感觉。 只是这太监跟随郑王多年,十分得郑王信任,满朝文武无人敢开罪。郑王甚至赐了其郑姓,还封了侯爵。 第245节 合纵 “郑总管好,今日偶得一块美玉,知道总管喜欢,特意带了来。” 郑凛然说着从袖子里取出块翡翠宝玉,那郑总管欢喜的一把接过收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显灿烂。 这不是郑凛然第一次赠送财物,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郑总管早就收的习惯了,也非常高兴郑凛然能够如此会做人。 不等郑凛然问,郑总管就边引路边低声道“陈王派来使者,发誓陈国愿意对大王称臣,每年纳贡,行臣子大礼。大王想答应又不想答应,所以才召大家来商议。宗主稍后说话千万谨慎,我看大王更想出兵灭陈。但丞相与尚书等人力主接受陈王称臣。” 郑凛然连忙点头道谢,吃了这颗定心丸,不由放宽了心。 郑王的心意往往不容人劝阻,正因为如此,所谓召集众人商议根本是希望有人能提出与他一样的主意。心中非常不喜欢唱反调的声音。也只有郑总管才知道郑王真实的心意,只有得了好处时,郑总管才会悄悄透露。 “郑总管,君上不是正为周国军事忧心么?如何能够出兵灭陈?” 郑凛然就见那郑总管吃吃的怪笑,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忙又承诺道“恳请郑总管不吝赐教,迟些本宗必有重酬。” 那郑总管这才道“宗主太过客气,本来不告诉宗主正是为宗主好。其实神魂意志国的北君也派了使者,就在陈国使者后面抵达。希望两国结盟,共伐无道陈王。只是此事宗主只能装作不知道,大王问起北君使臣的事情时宗主更不能表示任何意见。” 郑凛然听了其实已经猜到原因,却故作不知的反问“这是为何?” 郑总管凑近了些低声道“有人造谣,说宗主与北君关系非浅,如果宗主还在此事上表示意见大王必定不悦。宗主理该知道大王本有意立宗主为妃,只是被陈太后阻扰才被迫搁下未提。” “原来如此,这真是多亏郑总管提醒了!” “好说、好说,我与宗主那是何等深厚的交情!岂能眼看宗主触霉头?呵呵……” 所谓陈太后从中阻扰其实是说的隐晦,陈太后本是郑凛然为了拒绝婚事所请。后来得陈太后从中周旋,又用郑王与她是近亲血缘的理由迫得郑王不得不放弃主意。郑王知道其实是郑凛然不愿意入宫,因此心中耿耿于怀在所难免。 今日若非郑总管提醒,她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与神魂意志国结盟,都必然让郑王龙心不悦。 那郑总管的提醒虽然帮了大忙,但郑凛然毫无感激之情。只因为那郑总管为人实在太过贪得无厌!毫无情义可言。 无论过去给了多少财物,一次不给,即使明知你要触霉头也绝不会提醒只言片语。 满朝文武中能如郑凛然这般常见郑王又每次都送的起像样财物的人能有多少?那些从不送财物或送少的,早晚还会被郑总管在郑王面前借题发挥的说坏话。因此郑总管十分遭人痛恨,只是郑王对他信任,又没有真正干涉过政事,还有太后也为其撑腰,朝中文武拿他毫无办法。 都只求不要开罪他,以免惹祸上身。 即使是郑凛然也不敢开罪,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还没到御书房,迎面突然看见王后越绯过来。郑总管见到越绯,连忙跪拜大礼。越绯却对他视若不见,心中十分憎恶郑总管为人。 郑凛然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她早曾提醒过越绯,郑总管这类人不能得罪,哪怕敷衍也都必须。奈何越绯根本不是适合在宫廷中生存的人,也根本不屑于应付郑总管这类小人。 这些日子郑王与越绯正在冷战,若不是郑王实在对越绯太过喜欢,以越绯的作为只怕早就在后宫中被冷落的无人在乎了。 “宗主可是要去见大王?” “正是,王后有何吩咐?” 越绯也不理会郑总管还跪着,自管道“父亲他想请战伐陈,可是宗主也该知道。我父亲他虽是良将,但不是传世名将。与那北君一同伐陈,结果如何实在难料。那北君城府极深,足智多谋,更可怕是心狠手辣。如果不是信侯统兵,其它人势必会落得被北君算计,损兵折将却得不到多少陈国土地的结果。” 郑凛然对此不予置评,却认为越绯的忧虑十分必要。越绯之父固然是良将,但的确不可能是北君这种人物的对手,郑国朝堂中不乏有人能够应付北君的智谋,但那些人又没有统领大军的能力。 除左庶长和信侯既能统帅大军,又有足够智谋应付北君之外,实在再也找不到其它人选。以北君之狠辣,绝不过放过借陈国兵马消耗郑军的机会,甚至于突然翻脸设计让郑国大军回不了郑国也绝不奇怪。 “王后是想……?” “旁人也无从托付,只能寄望于宗主帮忙劝大王不要答应我父亲的请求,并且帮忙劝阻郑王,要确保伐陈成功,势必要请左庶长或信侯统领大军……” 郑凛然听的暗自摇头。可以想像郑总管把这番话说给郑王知道后,郑王内心是何等滋味。越绯始终想帮助凌家,但旁人帮还罢,独独是她,越是为凌家说好话,郑王就越会反感排斥凌家。 郑王心中有根刺,每当越绯为凌家说话时,那根刺就会扎的更深。 偏偏别人劝阻的话越绯总听不进去,在郑凛然看来,越绯实属关心则乱。身在宫中心在凌家。 更曾有传闻,说新婚之夜郑王被越绯闹的震怒,没多久就离开东宫。郑凛然更从郑总管口中得知,郑王和王后越绯其实至今没有真正圆房。 “此事本宗也无法担保,只能答应王后,必然会设法劝阻大王用越将军伐陈。” 越绯听她答应,十分欢喜的道谢径自走了。 郑总管跪伏地上,高声道了句“恭送王后娘娘——” 直到越绯走远了,郑总管才敢起来。 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快,但看着郑凛然时却又露出笑容,显然不愿被她看破。 “劝宗主还是不要替王后娘娘说话的好,郑王跟王后娘娘近日关系僵硬的很呐……” 郑凛然故作为难状道“只是王后娘娘这么交代了,我也不敢不说。但最多也只能提提越将军伐陈的事情,至于凌家的事情,那是万万不敢忽略郑总管提醒的好意,绝不敢提一个字的。” 郑总管知道郑凛然还是要帮王后说话,心里不甚高兴。但郑凛然话说的圆滑好听,让他也无法可怪。不敢得罪王后本是情理之中,也算不得是不给他面子。 这么一段路就走的郑凛然身心疲惫,烦躁不已。 她只觉得处处不自在,当年郑王没有继位前,她面对先王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别说是区区一个太监总管,那时她这个飞仙宗宗主哪里会要小心谨慎的琢磨个内侍的心思,即使面对先王,也只要注意必须的礼法而已,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多少顾忌。 纵使先王有事交付,也不会以命令的姿态,总是委婉的表达意思。如果郑凛然实在觉得难以办时,稍稍表示,先王就会改而让别人想办法。 而如今,郑凛然大气也不敢出的垂首静立在御书房左侧,与其它人一样,看着郑王黑着脸。 半响,又两个大臣匆匆赶到,人齐了,郑王才发话道“陈王欲向本王称臣,定期纳贡,并行君臣拜礼。与此同时,周国北君派来使者提出共伐陈国的盟约。” 郑国丞相忙道“臣以为北君狼子野心,不可与之共谋。北君正是怕君上接受陈王称臣,那时他再不敢对陈国有非份之想。故而才派来使者商量结盟。陈国不可怕,相反,北君才是必须防备的恶狼!” 郑王点头道“丞相所言十分在理。只是那北君的书信中言辞谦卑,坦然暴露神魂军训练不足、军械不足、粮食不足的诸多问题。并承认神魂军根本不是郑国的威胁,以郑国军势,五十万即可破尽神魂军。也正是因此北君才不敢独自攻打陈国,只有本王答应结盟,他才敢、才有把握能够攻下陈国。而且承诺,灭陈国后土地十分之八归郑,周只取两分。” 郑国尚书这时道“君上,北君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答应啊!兵法有云,敌人明明强盛却故作谦卑,必然有诈。” 就有武将不快的反对道“尚书大人此话何意?难道尚书大人认为周国的军势强过了我们郑国!” 那尚书大人勃然大怒道“李将军如何能如此歪曲!周国固然比不上郑国军力,但比不上郑国军力不等于周国的军力就孱弱……” 意见不合的文臣武将就此开了头,争执吵闹作一团。 郑凛然一言不发的独自沉默。 半响,郑王发觉,就喝住众人,转而望着郑凛然问“宗主有何看法?” 郑凛然忙道“本宗一介武夫,这种军国大事的才识谋略实在没有,有君上决断,有众位大人、将军各出主意,本宗只能一旁听闻高见而已。” 第246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一) 郑王便不再强求郑凛然发表意见,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接受陈王称臣,可以显示郑国仁义,只是当今天下,燕国即将不存。只剩陈、齐、周、楚,显示我郑国仁德似乎无济于事,如今兵强马壮,士气高昂,如果能够一举灭了陈,陈国之粮即为我郑国之粮,陈国之兵甲即为我郑军之武装。” 众臣见郑王做出决意,尽管有些心怀忧虑,也只有三缄其口,只一齐作礼道“臣等听从君上决意。” “好!”郑王起身道“本王以为,陈王无道,我郑国国富民强,仁义爱民,为让天下再无刀兵之苦,故而出兵伐陈!” “我王英明!” 众臣齐齐拜倒。 郑王正自觉得得意时,发觉郑凛然犹自站着,后者被他眼角斜光看着,不甚情愿的随众人跪拜地上。 郑先王的诸多规则都如同不存,原本飞仙宗宗主见郑王可不拜,如今也为郑王所不喜。郑凛然知道郑王对她本有芥蒂,如今又正是满怀凌云壮志时,根本不容有他人不拜倒在其君王权威之下。 越绯之父并不在场,郑凛然也就自然不必实践承诺。 离开王宫时,郑凛然正想着此次郑国出兵的大事,迎面走来郑王之兄弟——平王。 “见过平王。”郑凛然连忙致礼。 那平王拿眼上下打量着郑凛然,心中止不住的赞叹她的美貌,不由想起过去,只觉得当初与郑凛然本有发展关系的可能,偏偏被可恶的凌落拦阻。 “碰见宗主正好,贵重的春季长老实在可恶!本王想寻宗主说此事已久。” 郑凛然忙问“不知春季长老如何得罪了平王?” “!春季堂有一名叫徐燕的弟子,本王与她一见如故,前几日她在本王府中演了支天仙舞,不料被春季长老知道后竟要罚她禁闭一月不说,还要杖责一百。哼!本王亲自前去说情,春季长老竟然丝毫不予情面!本王看她是老的不会理事了,正要去寻王兄说呢——” 郑凛然心中犯愁。 郑飞仙在世时就曾立下规矩,飞仙宗弟子凡有以武做艺,卖弄风骚出卖姿色者,重则杀或废除武功驱逐出宗,轻则禁闭加杖责。春季长老如此处置,其实已经是看了平王颜面从轻发落的。 只是不久前郑王开了先例,让一百飞仙宗弟子在王宫为太后献舞。结果惹得满朝文武个个看的如痴如醉。平、镇两王更是使尽手段的诱惑飞仙宗美丽的女弟子入府,白日观舞,夜里享受温柔。 郑凛然对这些事情早就知道,只是无法理会。当时入宫献舞是郑王对她提出的要求,因为不能拒绝,只有勉强答应。如今开了先例,她也难以惩治。只是今日听说许多朝堂的文武大臣也都有样学样,许多飞仙宗弟子或屈服那些人的权势,或受不了财物诱惑,软语吹捧。 郑都近日甚至还流传出笑话。 说当天天下第一武宗是飞仙宗,第一窑子也是飞仙宗。 倘若再不治理,形势发展势必更加不可控制。因此四季长老曾寻郑凛然商议,她也就借着台阶说一经发现、必须处置。 “平王有所不知,其实春季长老已经看在平王的面子,处以了最轻惩罚……” “嗳——?宗主这说的是什么话?宗主领人入宫献舞可以,就不许本王的至交好友入府歌舞了!哼,本王明白了,宗主是看不起本王,既然如此,本王去寻王兄说去!” 郑凛然连忙叫住平王。 “平王留步、平王息怒。” 平王这才驻足,回头,冷冷然道“宗主还有什么话好说?” 郑凛然知道如今郑王非常信任他的两个兄弟,绝不会为了区区飞仙宗的一个长老而让平王颜面无存,事情闹到那里,必定更难以收拾。 “平王发了话,那徐燕自然不再处罚。” 郑凛然说罢见平王不见欢喜,忙道“平王还不满意?” “当初若春季长老识趣,本王不过要求放过徐燕而已,如今本王亲自寻到宗主说此事,岂能如此简单了结?倘若如此,旁人还不把本王看轻了,说飞仙宗一个长老都不把平王放在眼里,平王还得苦苦哀求宗主才能够救得至交好友无事。” 郑凛然心中不安,只怕平王要求太过,脸上却只能笑问道“不若如此,就让春季长老包下郑王楼,亲自为平王斟酒赔罪,平王以为如何?” “哼!本王说过,那春季长老已经老的不会做事了,宗主难道还不明白何意?” 郑凛然一窒,万想不到平王越发变的没有气量,要求竟然如此过份! 春季长老武功虽然不及冬雪长老,但为人谦和,赏罚公正。昔年又跟随郑飞仙出力建功极多,在飞仙宗内声望可说无人能及。怎可能说撤就撤? 平王见郑凛然迟疑不答话,不由冷哼道“宗主果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那也是,本王算什么?宗主连君上都敢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本王!王兄有意让宗主入宫,结果宗主寻陈太后相助,分明是无视君上的龙威王权。罢了,本王不敢自讨没趣,还是去求王兄做主吧。” “平王留步——”郑凛然无可奈何,唯有放低了身段,躬身作礼道“平王有所不知,春季长老年事已高,曾为飞仙宗出力甚多,实在……” “本王不想听这些。飞仙宗的人,难道宗主还不能做主?既然如此,那就看王兄能否做得飞仙宗事务的主!本王不仅要那老东西滚,还要让年轻有为的徐燕接掌春季堂!本王不信,在郑国,还有王兄管不得、做不得主的事情!” 平王的要求太过,郑凛然不可能答应,只能眼看他入宫面见郑王,只盼郑王不会满足他如此荒唐、过份的要求。 然而希望归希望,当郑凛然回到飞仙宗不久,郑王派的使者带着圣旨就到了。 “飞仙宗春季长老李如春以下犯上,本应处以极刑,顾念她曾为国建功,年事已高,从轻发落。今命李如春卸下飞仙宗内一切职务,专心养老。飞仙宗弟子徐燕年轻有为,命其接替李如春的长老职务。钦此,谢恩——” 第247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二) 跪满飞仙宗宗主大殿内外的弟子一时全都默不作声。 携圣旨而至的御史不由怒道“还不谢恩?” 郑凛然权衡轻重,还是带头道了声“谢主隆恩。” 不料许多跪地的弟子却激怒叫喊出声道“先王有律法,飞仙宗之事,朝廷不能干涉。本宗内务大王不该干涉!” 那人如此一说,立时有许多弟子纷纷口出愤言。甚至有叫嚷说“大王如此分明是不忠不孝,视先王于无物,如何做天下表率……” 郑凛然听着弟子们说话越来越放肆,却不敢呵斥她们。知道郑王此举触犯飞仙宗众怒,此时她如果制止,无异于成为众矢之的,但放任下去,又怕郑王大怒。 “莫非飞仙宗要谋反么?”御史高声质问,一时纷纷之声暂止,仍有人不怕的执理而言道“飞仙宗不敢也从没有谋反之心,但大王凭何干涉本宗事务,倒需要请教个明白!” 那御史便冷笑道“先王说过飞仙宗事务不得朝廷插手,但未必就包括了大王!何况郑国之内,君上何事不能做主?先王当初有其考虑,如今天下大乱,君上为求上下齐心,故而不用先王治理太平盛世的方法,也是英明之举。” 御史说罢又喝喊道“李如春何在?到底接不接旨!” 就见跪在人群中一个两鬓白发的女人慢慢的站起身,过去接了圣旨。 “李如春谢主隆恩。” 春季长老接了旨,人群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弟子这才敢站出来,跪拜磕头道“徐燕谢主隆恩。” 许多人弟子这时都用愤怒的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齐齐瞪着那徐燕看,只是后者竟然胆气也足,并不如何害怕。 那御史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犹自冷哼声对郑凛然道“凛然宗主实在该好好管教门下弟子了!” 那御史说罢径自走了,一群飞仙宗弟子、长老纷纷望着郑凛然,喊了声“宗主!” “大家稍安勿躁,本宗这就入宫求见郑王。”郑凛然一时没有主意可想,只好来个金蝉脱壳,离开眼前的是非之地再说。 众人目送郑凛然走,都盼着能有好消息回来。 只有春季长老李如春默默叮嘱春季堂众弟子些话,就要走。 “长老留步!宗主入宫尚未回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宗主见了君上也不能让大王收回成命,正所谓君无戏言,岂有旨意刚到,又立即更改的道理?”李如春说罢又淡淡然微笑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才能,武功比不上秋叶长老,公正严明比不上夏长老,处事干练比不上冬雪长老。只是先宗主顾念我年纪长,又把大半生都搭给了飞仙宗,这才提升了我执掌春季堂。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功劳,勉勉强强没有出过什么大错罢了。如今郑王下令,我退下安度余生其实也很好,只是、本宗是武宗,先宗主常说,练武为的就是无所拘束,为的就是快意恩仇远离那些复杂诡诈的政治,现在本宗好像变成了朝廷的了,这让人想着实在伤心呀——” 一番话说的大半飞仙宗弟子都心中悲愤,李如春自己也泪流满面。 夏季长老也老脸垂泪,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冬雪长老忍着心里的难过情绪,道了声“春姐,别说了!正所谓祸从口出。” 冬雪为人功利心颇重,但与李如春关系却很好。春季长老为人和善,与别的长老有什么利害冲突时素来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破坏同宗的和睦关系,又都是老一辈的人,过去不知曾经多少此并肩战斗,彼此相助的同门情谊难以算计谁欠谁多少。 冬雪也向来知道李如春对飞仙宗的忠义,视飞仙宗之重超过一切。昔年李如春本有段美好的姻缘,但为了飞仙宗,狠心割舍。但从没有忘记过去,所以才至今寡然一身,始终没有婚嫁。 眼看李如春年老落得这等境地,冬雪也止不住满怀同情,想说李如春太过厚实,又觉得说也多余,就不想她再说多的话招惹祸患。 冬雪心里又不由觉得对郑凛然失望。堂堂飞仙宗宗主此刻竟然如此胆怯,实在令人大失所望!冬雪过去颇欣赏郑凛然的手段,今日却发现郑凛然如此没有魄力。一个没有魄力的宗主根本不是她、也不是她认为飞仙宗需要的首领。 “多谢冬雪师妹提醒,我不说啦,不说啦。”李如春便自回去了,一众春季堂弟子全追着相送安慰。 冬雪看了眼只顾伤心的夏季长老,折身去了寻找秋叶。 秋叶在飞仙宗外教练秋季堂精英弟子武功,突然见冬雪来访,虽然十分不愿意见她,但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冬雪叫了秋叶到一旁僻静处,说了郑王旨意的事情。 秋叶十分震惊,急问道“宗主如何说?” “宗主?当时一言不发,知道大家都正激愤,便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走了。稍后回来还能说什么?一定是‘郑王无论如何不肯收回成命’之类的说辞,你还能指望宗主什么?” “岂有此理!先王在世就曾公然宣示,飞仙宗不受郑国律法管束。就是先王也从不插手本宗事务,本宗长老岂能由郑王说撤就撤?”秋叶说罢又冷眼盯着冬雪质问道“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平素你不是最有手段么?赶紧去把那个什么徐燕给处置了,让郑王知道本宗的事情不到朝廷做主!” 冬雪忙道“处置徐燕何难?但眼前本宗面临的问题并非区区徐燕。” 秋叶这才知道冬雪别有目的,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过去宗主为本宗之心,让人敬服。但今日我才发现宗主魄力不足,俨然已成郑王的鹰犬,郑王一开口,宗主便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本宗为郑国,那是理所当然,也是师尊的意愿。但本宗是武宗,从不做朝廷鹰犬,更不依附朝廷而存!这也是师尊在世时明确、不容更变的根本信念。” 秋叶冷然道“你跟宗主最亲密,为何不去劝?反而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能劝,我何必找你?” 秋叶闻言不由皱眉,低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废了宗主!另选贤明。” 秋叶不禁忍俊不禁,一时笑的花枝乱颤,直笑的冬雪动怒呵斥道“有什么好笑!” “这、这还不好笑?”秋叶按着冬雪肩头,犹自吃吃发笑不止,半响,才稍稍正色道“说半天你想当宗主啊?你说可能吗?我会同意?夏长老会同意?” 冬雪冷哼道“你们当然不会同意,我当然也不敢有这种奢望。坦白而言,要是夏姐和你这个癫妮子都不在了,为了本宗的未来考虑,我必然要争宗主之位。” “哼!还算你知道我和夏姐在你就没有这种指望。”秋叶说罢又冷笑道“我当你也不会同意,夏姐也同样不会放心。” 冬雪就接话道“那就让夏姐或春姐当?” 见秋叶半响没做声,冬雪便冷笑道“你也不同意。你也知道春姐为人和善,但没有统领飞仙宗的武勇才能;夏姐虽然公正严明,但同样不是能够统领飞仙宗的材料。让她们当,还不如让凛然宗主做下去,是不是?” “废话!”秋叶不喜欢背后议论春、夏两位长老的不足,但冬雪所言又是实情。 “废了凛然,我当宗主,你当武尊,我们一同……” 冬雪话没说完秋叶就又大笑不止,恼的冬雪止不住的没了耐心发作骂道“你个疯妮子有什么话说不可以?总是如此没有正经,别人与你正经谈事,你动不动就一阵颠笑!” “好好,我不笑!”秋叶正经了脸色,但看见冬雪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一阵。“冬雪啊冬雪,你就别指望当宗主了。你这人狠辣不足以成为枭雄,过于功利不足以成为英雄。根本不可能统领偌大的飞仙宗,当个副宗主你的能力的确称职,当宗主,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冬雪不快道“谁说我狠辣不足以成为枭雄?” “啧啧,偷偷摸摸放走小冬师妹连武功都没废她的,多少次晚上独自躲房子里抽泣的人不知道是谁……” “你——!”冬雪面色大变,窘羞交加的低喝道“不许胡说!” “放心,此事连师尊我都没说,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我虽然讨厌你,但知道你这人虽然功利,但也并非无情。其实暗地里忍不住的帮过不少同门师兄弟妹,有时候甚至不惜甘冒被师尊重责的风险。但正因为如此,你既当不了枭雄也成不了英雄。” “我不与你争论。既然如此,你当宗主,我做副宗主如何?左右当初师尊本也曾有意传你宗主之位,只是看你太疯癫、再者又非王室血脉,那时所以要收你为义女,本就是为了将来传位给你。” 提起郑飞仙,秋叶就再也笑不出来。这段事情秋叶早就知道,不由又勾起对郑飞仙的感恩之情。 “别发呆,怎么样?你该知道我是真心为本宗将来考虑,否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你爬到头上!” “还是不行。” “怎么又不行?”冬雪来之前,思考过各种可能,本以为如此一来秋叶绝没有话说。这时出乎意料,不禁有些恼怒。 第248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三)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今天你如此提议,为了本宗将来考虑我必然答应你。毕竟我也知道,对你而言,我当宗主固然让你难受,但如果能确保本宗不被朝廷操纵,你还是一人之下而已,但本宗如果沦为朝廷鹰犬,你就成了万人之下。所以,此事你的确用心。” 冬雪立时没好气的道“莫非你要说七月?” “不错!武勇、智慧、魄力,她全在你我之上,比起她,你我都没有资格当宗主。”秋叶说的断然肯定,冬雪却没好气的道“我承认七月外表粗鲁鲁莽,其实心明智巧,魄力更在你我之上。但她不知变通,过于固执……” “慢着!这点你可错了,正因为你没有魄力胆色,许多事情总依赖巧计应付,所以才不能把自身的潜力提升到极限,今时今日武功也不及我。七月因为知晓这道理,又有足够胆识魄力,故而才不去变通,用压力不断提升自己。” 冬雪觉得这话纯属一派胡言,但懒得跟她争论,点头道“就算你说的对,但她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选,郑王还在追杀她,最恨人提起七月,那两耳光被视为必雪的奇耻大辱。让七月当宗主等于逼迫郑王发动大军剿灭飞仙宗!” “那就等吧,等到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我再跟你一起废了凛然宗主,到时我让你当副宗主,甚至把秋季堂也交给你统管也行。”秋叶说罢就走,急的冬雪在后头追着叫说“你是不是蠢物?本宗的情形还能等下去?再等、就沦为了朝廷鹰犬;再等、春季堂就不知有多少弟子会离开了!” “我知道。但是该走的留不住呀。”秋叶满不在乎的说着,把冬雪气了个半死,不由怒骂“你对得起师尊吗!” 秋叶转而面对冬雪,抬臂托着下巴,把她上下打量两遍,正色道“我说过。你的胆色、魄力都不足。又太过功利而计较,总用那颗自以为天下最聪明的脑袋算计得失,什么都不愿意失去。所以你根本不懂师尊,也不懂我的想法。盛极而衰,本宗会衰,但不是一落千丈的衰败,衰落只是为了攀升的更高!” 秋叶说罢自顾扬长而去,冬雪盯着她的背影沉默半响,最后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神经病!白日做梦!” 得不到秋叶的支持,冬雪也只能放弃废除郑凛然宗主之位的盘算。她知道郑凛然入宫不会有结果,也就没有在宗主大殿等着。到晚上郑凛然回来,她向弟子打听,知道郑凛然果然是那番如她猜测般的说词。 众人都气愤郑王,不满的矛头倒也被郑凛然成功转移,因此责怨她这个宗主的倒大为减少。 冬雪气恨秋叶的不合作,又责怨她因为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置飞仙宗处境于不顾,就让人去跟秋叶说,处置该死之人的事情她不会去。 徐燕当上春季堂长老,但春季堂的堂主只当她不存在,全去了李如春那里。直把她气的辗转不能入睡,只想着如何告诉平王,如何求平王做主帮忙。 黑夜里,一条身影突然闪入房内。 徐燕犹自不觉,直到床前突然多了道窗外月光照出的身影时,她才惊恐蹦起,叫道“是谁!” 便看清是秋叶长老在那立着。 她稍稍松了口气,又问“秋叶长老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秋叶淡淡然打量她一阵,道了声“好姿色。” 徐燕发觉秋叶有些古怪,不由又有些紧张害怕。 “难怪能迷的平王神魂颠倒。” “秋叶长老你到底要做什么?”徐燕越发惊恐,怀疑秋叶来意不善。 “不入本宗的话,即使你到青楼卖身我也懒得理你,可是本宗的天仙舞学来是为了修炼,可不是用来迷惑男人,出卖姿色的。”秋叶越说、语气越冷淡。 徐燕这才知道秋叶要伤害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于是冒险突然出掌,只想能把她打伤以便逃走,不料这一掌出手尽管突然又迅快,却还是被秋叶一把抓住,就再也无法挣脱。惊恐交加的徐燕大声喊叫道“你不要乱来!平王如果知道,绝对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杀了你!……” “嗤——”秋叶不以为然的懒懒一笑。“我一掌下去,明日御医来诊断的结果也会是说,你突发疾病,以致血气激荡,睡梦中没有察觉没能及时抢救以致内出血过多而死。”说着,秋叶一把捏住徐燕的下巴,让她难以发出清晰的声音。 “入了本宗,不思自强勤奋修炼。出卖姿色不说还敢妄图利用权贵势力扰乱本宗,如此罪孽,不可饶恕!今日就依权宜处置之法,背开人群执行宗规——” 说话间便一掌击落徐燕身上,只见徐燕面无痛苦之色,仿佛只是轻轻按在徐燕身上而已。 但不过片刻,徐燕就面显失血,意识渐渐模糊,再没了力气的瘫倒床上。 秋叶将她身子放平,又细心拉扯床被,这才悄然离去。 却说郑凛然这时也根本不能入眠,始终想着春季长老被撤的事情。知道今日她威严尽失,然而她又知道以郑王如今的脾性,倘若拒绝受命必然会为飞仙宗带来灭亡之灾。她自觉得无可奈何,又觉得这种局面让她在内的飞仙宗众人都不能接受。 偏偏这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从王宫回来时不见冬雪时就隐约猜到自己失去人心,冬雪必然心中不满,已经不如过去那么对她信服。 郑凛然思来想去,无法入眠,终于忍不住写了书信,系在鹰脚上,又喂饱鹰才解开铁链。 “去吧,如今也只有他能听我说说心事,千万要送到。” 那鹰振翅一跃,飞上高空,转眼便远去没了踪影。 次日一早,郑凛然还没睡醒,就有弟子匆匆奔来。 “宗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郑凛然从睡梦中醒来,急忙喝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就见那弟子喘着粗气,顾不得歇息的就急忙禀报道“方才我跟离师姐看见春季长老与大群春季堂弟子出去,开始以为是送行,但离师姐发觉其中许多人都带了包袱行李。于是我们跟在后面,不料他们全出城后都不回头,城外还有许多春季堂弟子早早集结等候。离师姐便上去招呼询问,让我回来报信,宗主快去看看吧!” 郑凛然大惊失色,想不到春季堂众弟子竟会集体随李如春离开! 第249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四) 郑都的飞仙宗四季堂,在这里的全是四季堂堂主、节主,倘若带头离宗,引发的一系列变故难以预料。对飞仙宗而言,实属沉重打击! 郑凛然连忙叫那弟子去找夏、秋、冬三季长老,自己忙穿上衣带,急忙出宗上马追出城外。 郑凛然追到城外时,只见官道上密密麻麻全是马和车,竟排了两里之长!足有千余人之多。 大惊失色之下,她一路追赶到前头,一路大声呼喊“全部停下!全部停下!” 一直追到李如春乘坐的马车前,见李如春下车拜礼,禁不住怒气冲天的呵斥道“李如春!你心怀不满挑唆春季堂离宗叛出么?” 李如春尚未答话,就有跟随的弟子怒声道“宗主如何能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妄加罪名!春长老一再安抚我等,只是我们心意已决,非走不可而已。并一起立誓,倘若春长老知会宗主不让我等离开,我们就全部自刎于她面前!” “此事是李如春处置不周,请宗主息怒。” 那李如春不为自己争辩,本份的拜了一礼请罪。 郑凛然这时火气稍息,想起李如春的为人的确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见众人个个气愤不平,便道“刚才是本宗一时气怒攻心,错怪了春长老,请起来说话。” 便有人扶李如春起来,其它人的不平之气也因此消散大半。 “本宗知道你们为春长老鸣不平,其实本宗又何尝不是如此?但郑王性情本宗比你们了解,今日若拒不受命,势必激怒郑王发兵,安飞仙宗一个抗旨不尊的大罪名!” 就有弟子不屑一顾道“宗主不要说了。这些话春长老已经说过,我们不敢说不知道宗主的难处,但我们当初所以加入飞仙宗学武,一是敬仰十方九五神功的天下无敌,二是向往先宗主追逐武学,不喜险恶复杂政治的崇高情怀!如今这里既然不似从前,我们自然只能走,无论跟着春长老去哪里安身,无论前途如何,总归对得起当初学武的志向,总归不必如朝堂中人般卑躬屈膝!” “你们家人都在这里,难道不怕因此连累家人?”郑凛然见道理不能说服,只好改而以亲情打动。 不料她话刚说完,就有人高声回答道“倘若因此就要治罪我们的家人,那不是我们的过错,而是发令者昏庸无道的过错!” 郑凛然看见其中一个人是王宫北门的统领,不由转而寻求突破道“你为何也在这里?” 不料那人神色冷傲的抱剑答道“原本我就对当官没有兴趣,当初所以答应统领禁卫守护北门,一是因为先王英明;二是因为本宗视保家卫国为义务责任。但我从不视自己为朝廷中人,只当守护北宫门是为保家卫国尽义务。如今、哼哼……” 郑凛然没有办法,只好对李如春道“春长老,你就劝劝他们吧!” 李如春不禁老泪纵横,跪拜地上磕头请罪道“老身实在用尽了办法说词也不能劝阻他们,老身无能,给本宗添乱,对不起先宗主了!”说着,竟要运功使头撞地求死,却被早有防备的春季堂弟子扑地挡住、抱住。 “长老倘若如此,我等全部相随而去!宁死不愿在这里做侍奉他人、卑躬屈膝的狗奴才!” 郑凛然一时又气又急,又无法责备实在无辜的李如春。 正不知如何时,夏、秋、冬三季长老骑马赶到。 见李如春满面是泪,众人劝慰不止,大约都明白了状况。 郑凛然如同见到救星,忙道“三位长老快劝劝他们。”说完却见秋叶神情十分不以为然,夏季长老惭愧低头,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连冬雪都怔怔失神,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 “冬雪长老?” 郑凛然只能指望冬雪,于是又喊一声,冬雪这才回过神般迎上她的目光,开口说了句话却把郑凛然气死。 “宗主,让他们快点走吧。” “你说什么?”郑凛然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夏长老也道“宗主,他们去意已决,留难无用啊……” “宗主,再拖下去天亮城外巡守看见必然禀报郑王。到时事情可就闹大了……”冬雪这时忙又接话劝说。 郑凛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一时却又想不到办法。 这时秋叶却踱马近前,十分不以为然的扫了眼李如春,转而冲郑凛然问道“宗主只要一声令下,秋叶愿杀了这群离宗的叛徒。” 郑凛然一窒,却立即明白秋叶这是反话。无异于在问她‘不放李如春他们走,难道要杀了他们?’ “罢了!”郑凛然调转马头,背对李如春,灰心丧气的道了句“春长老快走吧,天亮再走就迟了。” “宗主!老身……” “不要啰嗦了,快走。” 李如春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却明白拖下去会害了跟随的众人,便忍着激动情绪,挥泪与她们道别,上了马车,说了声走。那些跟随的弟子这时也有些感动郑凛然的举动,在有人带头下纷纷跪拜地上,齐齐道了声“宗主保重,众位长老保重。他日本宗如过去般时,只要宗主需要,我等哪怕身在万千里外,也必然立即赶回!” 一行人渐行渐远,最后消逝在官道那头。 郑凛然早已含泪,这时候便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怪我无能,可今日如果拒不受命,郑王大怒,必然安飞仙宗一个谋反大罪!我又能如何?你们倒是告诉本宗,此情此境本宗除了坐视春长老受受委屈外还能够怎么做?” “此事非宗主之过,宗主千万不要太过自责……”夏季长老见郑凛然真情流露,哭的伤心,连忙出言劝慰。 冬雪虽然觉得郑凛然可怜,也觉得她确实为难,却看不起她此刻的软弱姿态。只觉得倘若要别人告诉怎么做,那她又怎么会是宗主?宗主所以是宗主,正因为能够面对和解决其它人解决不了、面对不了的问题。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一个优秀、合格的宗主。做软弱态伤心哭泣除了博取同情之外对局势毫无作用,只会更显示出她的不称职而已。 这么想,冬雪就越发把郑凛然看轻了,更不愿意说些劝慰的话,只是立马一旁,冷眼看着。 郑凛然次日入宫求见郑王,说了春季堂离走的事情,末了,求郑王道“君上怜见,恳请君上收回成命,以免本宗人才流失,声名坠落。” 郑王不以为然的看眼郑凛然,淡淡道“区区千余人离走就走了,飞仙宗有弟子十余万,何必在乎千余人?这些人分明对本王不满,本来都该治罪。但念在宗主情面上,本王已经宽大处理了。宗主还要如何?至于说声名坠落,宗主大可不必担心,不过千余高手罢了,本王明日就找三千高手拜入宗主门下,足可补充缺失了吧!” 郑王说罢,也不管郑凛然反应,就轻轻挥手、淡淡然道“好了,本王还有国事料理,宗主先退下吧。” 郑凛然离开王宫的路上犹如失魂落魄。她终于意识到郑王的心意,郑王根本是要把飞仙宗牢牢掌握在手中!当初想让她入宫,一是为她的美色,二是为了完全掌握飞仙宗。后来被她拒绝,恰巧平王又因为徐燕的事情找郑王做主,于是顺水推舟,借题发挥的答应了平王的那些过份要求。 她今日找上门,根本是自投罗网,正好让郑王顺势安插亲信到飞仙宗内。 如今她骑虎难下,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要么屈服,反过来求着被郑王收入王宫,或许能继续独掌飞仙宗。要么就坐等飞仙宗被郑王安插的亲信逐渐控制,把那些冥顽不顾的人逐个清除,最后把她这个宗主架空! ‘郑王根本不需要臣子,他需要的是狗!听凭他支配,不允许有任何个人意志,事事都必须顺从他的狗!’ 这念头让郑凛然既痛苦又绝望。 其实她与无数飞仙宗弟子一样,当初所以向往飞仙宗,正因为郑飞仙的风采。武功傲绝天下,地位崇高却无关于政治,不依附于君王,偏偏又有满腔保家卫国的高尚情操,为郑国建功诸多,与郑王几乎平起平坐却又不是朝廷中人。 然而此刻的她,却落到这种境地。 郑凛然回到寝房狠狠痛哭了大半个白天,茶水不进,饭菜不食。 直到天黑时分,那只传信的鹰突然飞回。 她才止住了眼泪,取下鹰脚上的书信展开来看。 只见上面步惊仙的笔迹写着: ‘骑虎难下之势凛然徒奈其何?所谓势,趋向也。于郑国,君王即为势之所向。今日境况,凛然根本无计可施。除非势变,然势如何能变?除非君王之位易主而已。左岸不敢挑唆凛然做那谋反之事,只想劝慰凛然勿要为此伤心难过,自责太多。谋反叛乱之事凛然绝不可做,但以左岸之见,郑王如此,郑国未来必有大变。凛然此刻与其徒劳挣扎反抗,不如索性放手。倘若左岸所料不错,将来势变,主势方向者必然是天籁公主与信侯凌落。凛然偃旗息鼓,只做清闲享受,可多多往信侯府走动来往,他日势变,必能乘势而起,一飞冲天,扭转乾坤!假若实在受不得郑王委屈,神魂意志国、周国、随时有左岸恭迎,只盼凛然勿将左岸这番真诚关切之情看作挑拨拉拢。如今左岸身在燕国,局势复杂凶险多变,不能抽身前来陪伴,只能如此表达关切之情,凛然勿要责怨才是。’ 第250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五) 郑凛然把步惊仙的书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又小心折叠,抱在贴心口处,一时只觉十分温暖,突然像有了个倚靠,不再那么孤单无助。不片刻,竟然就沉沉睡熟过去。 次日一早,郑王就调派过来三千高手,一个个看模样行举分明都是精锐军士,其中甚至有死士营的人,其它不说,郑凛然就从中看见王卡。 当初王卡率领的毒蛇营在边远城一战成名,低山关时郑凛然曾见过他的面。 这群来的人表面上对郑凛然毕恭毕敬,但拜入飞仙宗后就拿出郑王的圣旨,要求郑凛然让其中数百人接替春季堂离走那些人的职务。 郑凛然心中十分愤怒,但昨夜收到步惊仙的信,此刻局面也根本不容她能够拒绝,只有隐忍答应。 郑王安插亲信到飞仙宗的意图也让飞仙宗上下许多弟子内心愤怒。 冬雪更为郑凛然没有任何表示的举动而震怒、失望。 当晚,郑凛然召集三季长老在宗主大殿聚集。 见冬雪和夏长老神情都显得不快,只有秋叶依旧如故,一副对眼前情形无所谓的模样。 “郑王意图,想必诸位长老都看的明白。” 见无人答话,郑凛然又继续道“诸位长老该知道如今郑王的脾性,自从凌家被疏远,不得入朝议事后,郑国上下都唯君上之命是从。本宗对郑王忠心耿耿,不料仍旧得不到郑王信任。如今公然安插亲信入宗,分明要逐渐控制本宗、将本宗变成朝廷的一部分。” 夏长老这时忍不住问道“师尊曾说过,飞仙宗绝不沦为朝廷鹰犬,不知宗主有何对策?” 冬雪暗觉形势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哪里还能有什么对策?更气恨秋叶没有答应她的主意,如今即使废了郑凛然的宗主之位也难以改变局面。 不料却见郑凛然从容自若的说话道“本宗从不能与郑国为敌,师尊所不愿,形势所不能。本宗弟子十之八九都是郑国人,倘若公然抗命,以君上如今的脾性,必然激怒而不惜大动干戈。那时本宗在郑国的基业势必被毁。” “难道就此沦为朝廷鹰犬么?”冬雪这时忍不住反问。 郑凛然看了她眼,镇定的继续道“当然不能!本宗绝不能变成朝廷鹰犬,然而也不可能枉顾十万弟子身家性命而公然抗命。本宗以为,如今我们必须偃旗息鼓,只做听凭君上决断状。如此一来能够确保本宗弟子不致被视为眼中钉而遭遇沉重创伤。” 冬雪听了暗觉虽然没有新意,但毕竟郑凛然开始面对局势,在设法解决问题。心里的不快情绪不由大减。 “宗主如此说,是认为隐忍只是暂时了?” “不错!”郑凛然环视三位长老一圈,把步惊仙的见识当作她的自信,十分有把握状道“以本宗之见,君上伐陈必然遭遇重挫。届时君上的自信势必遭受重创,郑国朝堂局势也必然发生巨大变化。君上也再不会自信满满的以为能够把一切独自掌握手中,局势变化之时,就是本宗乘势而起之际。” 这时连秋叶都露出动容之态,觉得郑凛然突然变的振作已经奇怪,还变的懂的隐忍,如此自信的断言未来局势变化更是离奇。 冬雪心思急转,也被这番话点醒,立时有了主意,试探着低声探问道“宗主的意思是——本宗可以让郑王伐陈不出差错也出差错?” 郑凛然没料到冬雪如此不择手段,竟然想要在两国战事上作梗,拖郑国后腿。她觉得如此做实在不妥,但看见夏长老没有立即反对,而冬雪又目光烁烁,似乎又变的充满干劲,一时也不好义正言辞的回绝。 如此作为,无异于出卖郑国。郑凛然自觉此事如果被人知道,罪名绝背负不起。 但想到郑王对飞仙宗的作为,她心中也咬牙切齿。 “宗主为何犹豫?俗话有说,你不仁我不义。这又并非真的是投敌叛国,不过是让君上知道,为人君王者必须心胸宽广,广纳良言,才能上下齐心,一致对外罢了。”冬雪看出郑凛然的迟疑,便进一步劝说诱导,末了又问夏长老和秋叶道“夏姐和颠妮子怎么看?” “此法虽然有些偏离正道,但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夏长老沉吟半响,最后还是赞成了冬雪的主意。 秋叶则干脆直接的道“礼尚往来,理所当然。” 郑凛然见众人意见一致,这才点头道“此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交由冬雪长老主持,劳烦夏、秋两位长老全力协助。本宗今日起必须装作灰心丧气,不做挣扎的姿态以消除君上的戒心。并且会常往凌府走动,多多与天籁公主亲近。宗内事务不得不倚仗三位长老操劳费心,弟子多有怨言,千万安抚妥当,避免招致无谓祸害。对君上的人也需要应承隐忍,一切都是为了本宗的将来。” 见她有了方向、主意,又如此镇定自信,夏、冬两位长老也都恢复了信心,这时都由衷作礼领命道“宗主只管放心。” 郑凛然着众人散去时,见秋叶留在最后没走,正要关问,就见秋叶盯着她,突然说了句话道“昨夜,秋叶见到宗主的飞鹰自外归返。” 郑凛然便觉得心里发虚,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故作不解其意。“秋叶长老的意思是?” “秋叶以为,宗主大可多多向燕国之人请教大事,但若关系国家大事之类,则不可不防。只是宗主或可不必过于防备,秋叶以为燕国之人对宗主当有诚心。宗主能够得其相助,实属幸事。”秋叶说罢又长身而起,作礼道“秋叶今日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不敬之处宗主勿怪,请宗主好生休息,告辞。” 郑凛然只觉得双颊火辣滚烫,十分尴尬难堪。但又突然觉得秋叶心细如发,说这番话倒也是一番好意,并且没有为她与北君的事情表示反对。也就没有因为这番话恼羞成怒或心生反感了。 想到如今三位长老都重新归心,充满信心,郑凛然也不再为眼前的局势而忧郁低落。 只是想到要去见凌落,让她有些紧张难堪,不由想起在低山关凌落与北君割袍断义的场面。 第251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六) 自从低山关后,郑凛然就没有跟凌落来往过。 但她自觉有把柄在凌落手里,人前人后也不敢对凌家有轻视的言辞,因此倒也谈不上交恶。 此次主动去见凌落,她固然算是主动放下脸面的,难免要说些放低姿态的话。换了过去郑凛然绝不愿意,但此刻为了飞仙宗的大事,又信任步惊仙的判断,也就不得不强迫自己放下颜面。 凌落在府中与天籁公主弈棋,突然府中下人来报,说飞仙宗宗主郑凛然求见。 “哼——!不见。”凌落想起郑凛然就觉得不屑,不齿其行举,气她失节。 天籁公主见状忙小心劝解说“见一面也无妨呀,信侯素来心胸宽广,对凛然宗主的问题上不得不说颇有些太过小器了。” 凌落犹自生气,但听天籁公主说了话,也不愿为此拂了她颜面,便改口道“请她来此说话吧。” 那下人连忙去了。 有客来访,然主人自顾下棋接待,本只有对身份低于自己许多的人适用,即使如此,那也显得怠慢了客人。 郑凛然被领到花园看见凌落与天籁公主在下棋,心里便十分不快,知道凌落果然还在记气,还是为那个北灵山的乞儿与她为难。 “信侯与公主如此悠闲自得,实在让人羡慕。” 郑凛然装作不觉被冷待状,笑容可掬的在一旁坐下观棋。 凌落不冷不热的道“宗主不知有何事?” 郑凛然早想好了说词,故作落寞状,语气满是哀愁的道“不知信侯是否知道郑王欲控制飞仙宗的事情?” “未曾听说。但宗主若为此而来,大概来错了地方。”凌落依旧不冷不热。 “信侯勿要误会。君上如此,凛然无话可说。尽管决意撒手飞仙宗事务不管,心中却难免郁结愁闷,偏偏寻不到一个说话的人,不由想起公主与信侯,来此见到两位如此悠闲自得,实在心中羡慕,只盼能学得这种胸怀,不去想那些多余之事。” 凌落看了眼郑凛然,颇觉意外,印象中郑凛然是个颇为追逐权势的人,突然说出这番话,实在反常。 “宗主既然能看开,又有何苦可言?” 天籁公主觉得凌落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忙笑道“只要宗主愿意,随时都欢迎来此做客,只是这里单调,不过练武弈棋两件事情可做而已。” 郑凛然忙欢喜笑道“难得公主不嫌凛然打扰,实在让人感激不尽。” 她说罢见凌落依旧那副态度,便单刀直入的轻叹着问说“信侯还在责怪凛然么?” 凌落想起低山关的事情犹自动气,强忍着厌恶之情道“凌落岂敢!” 郑凛然便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状低声道“信侯怪凛然不守妇道也是理所当然。当时凛然骑虎难下,被那北君所逼,不愿答应,可是又不能不顾忌堂堂宗主之躯,若被天下人说飞仙宗宗主言而无信,满宗弟子如何能抬头做人?全都被跟着笑话,本指望信侯当时能够说服北君,不料那北君竟然色胆包天,毫不顾惜与信侯的情意。信侯去后,凛然又能如何呢?” 凌落本不想多言,听了这番话,对她的厌恶稍减,但怒气却更深。 “宗主岂能如此考虑?名节大事,遭人非议一世。那北君提出要求本就无礼,纵使拒绝天下人也只会指责他北君而非宗主!如此明白的事情宗主竟然顾此失彼,舍重取轻!” 郑凛然哭的越发难过状自责道“信侯训斥的是,凛然事后十分懊悔,只怪自己当时糊涂,只顾忌着飞仙宗的声名却忘了轻重。但信侯该知道凛然本就无智,比不得信侯明智。当时骤然遇到那般情况,早就心乱如麻失去了方寸,实非愿意!” 这些情况凌落并非没有想过,此刻听了,一时也难以再发作。再者郑凛然如今失意之际能想到来这里,又对着他们如此流露心情,也让他实在难以继续说下去。 “宗主勿要如此伤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再者宗主当时顾念飞仙宗声名,不敢为宗派声名留下丝毫污点,本属情理之中。” 天籁公主这时弃了棋局不管,坐到郑凛然身旁温言劝慰。 凌落看着郑凛然这般模样,一时也生不起气来。 半响,见郑凛然心情好了些,才道“只是听说宗主后来似乎与北君还有往来。”这些本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凌落也无法求证真实与否,这时说出来不过试探郑凛然反应。 后者虽然心虚,但自觉后来与北君的见面和联系不可能被凌落知道,便做激愤状道“信侯岂能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可恶话!真正是毁人清白,无的放矢。自低山关后本宗恨那北君犹自不及,岂能再有往来!如果不是自知武功不是北君对手,早就寻他一决生死了!” 凌落这才稍稍原谅了她些,便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问她“宗主可曾去过皮县?” 郑凛然心念急动,忙又做可怜状道“如何能不去?只是想到被北君羞辱的事情,觉得愧对了夫君在天之灵。于是踌躇而无颜相见,到去时,已经过了他祭日,当时心中羞愤无处诉说,止不住的在皮县悬崖前一场痛哭,也不知道夫君是否能够原谅……” 郑凛然料定凌落有天籁公主陪同过去,不可能在祭日结束后还逗留,故而编造这番话谎言。事实上凌落也确实没有在那悬崖上过夜,听她一说,便心中释然。知道她还愿意去皮县,前面的话才有了可信成份。 对郑凛然的态度也因此转变好些,不再那般不近人情。 三人如此聊了一阵,郑凛然突然说起郑国与神魂意志国结盟共伐陈的事情。 “伐陈之事不知信侯是否听闻?” “朝野皆知。”凌落说罢重重叹了口气。“实属失招!” 郑凛然忙问“何出此言?” “君上想借同盟确保北君不会发兵袭郑,而后便能腾开手脚派兵往燕国分一杯羹。看似郑国得利,只是北君得到更多,更属养虎为患之举。郑国固然能出兵伐燕,但北君在燕国领导的六十万殉道军也必将能穿过郑国领地,安然脱困。” 凌落说罢又断然肯定道“其实北君根本不敢乘郑国伐燕时出兵,神魂意志国必须先取陈国,否则将来势必为过度庞大的军势所累。” “君上听闻神魂意志国得神魂大仙相助,举国皆长满咕噜果树,大军粮食已经不成问题。” 郑凛然不明白凌落为何说的肯定。 “满朝文武竟然能够如此糊涂,咕噜果的确能保神魂军摆脱饥饿之苦,但咕噜果离树不能久存,岂能作为大军出征之供给!” 郑凛然恍然大悟,旋又觉得并非满朝文武无智,而是包括她在内,谁又知道咕噜果能存放多久?论名贵的药材、美食,她及许多人都如能数出几百种,但说咕噜果那些低贱食物,凡郑王身边的人谁会知道!知道的都是些低级官员,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参议这种军国大事。 “咕噜果,不可久存?” 凌落颇觉无奈,想不到郑凛然与七月过去多年同门师姐妹,竟然没有从七月口中听说。 “不错,最多不过两日。所以北君欲征战,必须先取陈国。绝没有力量对郑国出兵自取灭亡。只是神魂意志国得了神魂大仙相助,别人欲发兵攻打却也难,被动防守时他们不惧无粮可食。” 郑凛然恍然大悟。“所以,即使没有结盟,神魂军也不敢在郑国攻打燕国时出兵,反而要迫不及待的出兵伐陈。然而粮草问题让神魂军的伐陈不可能有十足把握,不能短期制胜,则必然为粮草所困,故而才有联盟之求,实属一举三得。” “是五得,引郑、楚为燕国生隙为一得;救燕国殉道军脱困为一得;让伐陈之战有胜无败是一得;瓦解陈国称臣之策是一得;让郑国大军在陈国遭受重创又是一得。” 郑凛然心思活动,琢磨着是否该借此机会见郑王,陈述利害邀功。但想起过往对郑王处处小心,还是落得如今田地,又放弃此念。私心中又颇有些不愿意因此让北君的大计付诸东流,心情竟然尤其复杂。 “信侯为何不提醒君上呢?” “无谓之举。郑王不用凌家,更不可能采纳凌家献计,那等若说郑王离不得凌家相助,凌家越是劝阻,郑王反而越要背道而行,必然要用事实证明凌家所献计策不过是杞人忧天才能证明君上的英明。故而,沉默不语,君上反而可能突然改变主意,明言劝阻却会逼迫君上一意孤行到底。” “信侯时刻不忘国家大事,如此事情上还在为郑国考虑,实在让凛然钦佩。”郑凛然暗自轻叹,总遗憾当初若非凌落如果不阻拦她的私事,时至今日她也必定还在为其武功才智倾心。纵使没有过多奢望,也必然会是知心好友。 ‘看来他也认为郑国之内只有凌落堪当对手,所以才自信满满,认为必能让郑国出兵伐陈落个惨淡收场。料定那时候郑王无可奈何之下势必重新重用凌家……’郑凛然这么想时,不由暗觉感动。‘如此一来他等若透露许多大事,他竟待我如此放心?……他如此情意,我若还为得郑王欢喜坏他大事,岂非愚不可及?’ 第252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七) 郑凛然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演变成另一种豁然开朗。 ‘本宗他日重振声威后只要如过去般为郑国用心就是,郑国要务不提与他知道,又何必自寻烦恼?’ 凌落因为郑凛然的姿态以为她果然真心愧疚,见她频频来往府中,渐渐解开心中郁结不再在意飞仙宗大权旁落的情况,越发待她亲近,低山关的事情也就不再提起。仍旧当了郑凛然是步惊仙的遗孀对待。 话说在燕国的七月。 自从将咕噜仙树的秘密透露给步惊仙后,自觉人情两清,就再没有跟着殉道军同走。 当初步惊仙给的那些金银快花完时,她思谋无路,偶然看见燕国城中的通缉悬赏,其中许多是乘战乱之际烧杀抢掠的恶盗,便开始找寻通缉重犯的行踪。原本她不是燕国人,难以吃上这种饭,然而其盛名却让许多武修者及江湖游侠愿意攀交,又都认为她与郑国敌对,正是燕国的朋友,竟有许多武修中人主动攀交,不遗余力的提供那些通缉重犯的消息。 此时风雨之夜,大雨模糊了天地。 七月即使手举着花伞,一双长靴仍旧被淋的湿透。 山林中漆黑无光,她找寻一群抢掠城乡的山贼而至。 在七月背后十丈方位,李一剑带着斗笠,提剑跟着。 七月察觉李一剑过度的关心之后就变的对他更加疏远,然而李一剑却越发如同着了魔般始终纠缠。如今七月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李一剑的心,让他根本不能割舍放下。尽管七月未曾遇到过真正的危险,李一剑仍然不放心的跟着她。 但李一剑不敢跟的太近,否则七月必然着恼,他打不过七月,而七月在言语警告无效的情况下会真的对他动手,李一剑受了几次伤,不得不学乖了。 这时他顺着七月脚步追赶,突然听见后面来路传来阵阵枝叶急动的声响,他忙闪身躲进路旁树后,屏息凝神。 过得不久,见一大群人个个施展着高明轻功飞奔上山。 黑夜中看不清头脸,李一剑怕被察觉,忙把头脸藏于树后,等到那一大群人全过去了,才闪身出来,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莫非山贼知道七月来此,设下埋伏?只是这些山贼武功竟会如此高明?刚才一行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个个都有不俗的武功修为。’李一剑紧了紧手中的毒龙宝剑,暗自冷哼。‘倘若如此,正好拿他们试剑,看我从后面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山上,一片借助地势建立的山寨门外,城楼上立着两个岗哨。 “他奶奶的,这鬼天气!正好碰到我们值夜。” 一个岗哨心里不痛快的大骂抱怨。 另一个吃吃笑道“猴急也没用啊,就那么几个姑娘,大王和几个当家玩完了还有别人,到咱们起码要十天之后了。” “十天?妈的,上回第六天就被他们那些狗日的玩死了!十天我们他妈的只能楼尸体。” “那也没办法啊!你总不能指望深更半夜冒出个漂亮女人吧……” 那人这话刚说完,就看见黑夜中一条彩亮、会发光般的身影风般奔过来。 “喂……” “干嘛?真有女人?”另一个扭头去看,正见到个手执白伞,身穿彩妆的身影停在山寨大门前。“奶奶的,真来了个女人!”那人惊喜叫着,又道“你看她,头发怎么是彩色的?还他奶奶的会发光……喂,姑娘找谁?” “这里是山虎寨吗?” 那两个人怀疑是认识他们债主的武修者,虽然想看那张藏在伞下的头脸,却不敢怠慢。忙答话道“没错。你找谁?” “取东西,让你们山寨的几个当家把头提下来。” “哪里来的疯子!老子正愁没有女人,疯子老子也干了!”那山贼说着拔刀从一丈高的哨塔上飞身跃落,竟然有些武勇。 只是他身体还没落地,白伞下突然飞闪出一道金光,直接就把那汉子的脑袋斩断,一颗脑袋翻滚着摔跌在泥泞地里,没了头颅的尸体扑跌落地,动弹片刻,便没了动静。 哨塔上的另一个山贼见状,知道厉害,忙拉响警钟。 铃声大作,刺破黑夜里的风雨之声。 原本昏暗的山寨骤然亮起无数灯火,闹嚷嚷的奔下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山寨王是个魁梧粗壮的汉子,瞪着七月打量半天,原本嚣张的气焰突然熄灭。 “莫非是盖世三战神中的七月彩蝶?” 自动七月离开郑国后,渐渐许多人不再称呼她为武尊,或叫她过去的外号哭仙,或因为她如今的彩发、彩装而称呼彩蝶。而低山关之战让凌落、七月和北君声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畏三战神的武勇。 故而无论称呼七月哪个外号,前面大多会加上盖世战神的尊称。 “我来取头,你们是要让我带走七颗脑袋,还是满寨的人头?” 那山虎寨头目原本希望不动手,听见这番话,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罢手,左右是一拼,也就不愿再故作客气。“哼!别以为山虎寨是魏国那些孬兵那么好打发,就算我们一寨的人头都送了给你,还怕你没有那么多手提!” 七月按上剑柄,缓缓拔出七月红雨,剑身上散放红光的雨线在黑夜中尤其妖邪、引人注目。 “堆成山高,我也拿的动。” 山虎寨一众大多都有些惊慌惧怕,说低山关的魏兵全是孬种不过狠话而已,谁都知道当时还有魏国剑岳派高手及游侠,如果不是武功盖世,绝不可能打出盖世战神之名。 眼看要动手时,夜空中突然从四面飞落数百条身影,一言不发的尚未落地就开始对山虎寨群匪施展打击。 七月又惊又疑的举高了白伞,愣愣看着大群身影自空中落下时施展的仙落凡尘式! 她一时既欢喜在这里与如此都的同门相见,又担心是郑王派来追杀自己。与同门拼死决战,她实在不愿意。 “你们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有仇还是有怨……” 山虎寨头目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身后一个飞仙宗高手的掌击中天灵盖,毙命气绝。 第253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八) 七月心潮起伏,定定看着突然现身的大群同门把山虎寨匪盗杀了个一干二净。 一众人见无一活口时,带头的一个男弟子才呸了口道“就算你们人再多几倍,我们也提得走你们的狗头!” 末了,那男人带头,一众人齐齐面向七月,拜礼道“拜见武尊!” 七月不明所以,一时愣呆。 原本跟在这群飞仙宗弟子后面的李一剑这时一跃现身,那带头的男子见到他忙也客气抱拳作礼道“想必是一剑封喉,护花使李一剑大侠吧?” “客气,正是在下。”李一剑忙抱拳回礼。 由于李一剑总跟着七月,不久就传开出去,武修者就在他原本一剑封喉的外号后面加了个护花使。有的是欣赏他的痴情,有的则是好笑他的纠缠不止。 七月这时回以门派之礼,末了,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一句话,问的那群飞仙宗弟子个个低头。李一剑见状忙抱拳退避走开,以免听了他们门派之秘。 见他走了,那群飞仙宗弟子才齐齐跪地,道“回禀武尊,郑王欲控制本宗,宗主……宗主无力反抗,我等实在不愿意当朝廷鹰犬,因此随春季长老离开了郑国。知道武尊在燕国,春季长老就带领大家找到这里,为找寻武尊,我们分了五队,不料被我们先找到。” “师姐一步错,满盘皆输,难以挽回。终于还是到了今天这步……”七月不禁忧虑飞仙宗在郑国的情形,知道这种权力更替会有多少同门变成牺牲品。她难过了半响,又道“只是你们来寻我又有何用?郑王非杀我不可,我如果回郑国,反而会连累更多同门。” “我们知道武尊的难处,也知道形势不允许让武尊回郑国。只希望跟随武尊,重振飞仙宗,如果他日能够回去最好,即使不能,也要让天下人知道,飞仙宗的信念和尊严不会因为郑王而丢失,气节也会继续传承,飞仙宗永远不会成为朝廷的鹰犬!” 一众飞仙宗弟子纷纷齐呼“请武尊带领我们!” 七月迟疑半响,直言不讳的道“如今我连自己都险些不能安身,我不知道你们跟着我将来前途会如何,会不会连三餐温饱都不能确保……” “请武尊不要有这些顾忌!我们相信,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必然能闯出一片天地!武尊担心不能善理账务,但有春季长老相助,这些都一定不会是问题。” “请武尊带领我们!”其它人又一齐出言相请。 七月原本就未曾把自己视作飞仙宗外的人,如今宗派大变,众人于危难时候不远万千里找到她,本来她就没有想过拒绝,只是突然领导别人,她不知道如何做起而已。这时想起当初踏上神武擂前,秋叶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你不需要有心理准备,你对本宗、对师尊有多少情意,你就有多少信心。’ 想起这句话,七月就充满自信。她不需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有,那么早知道郑凛然过于依附太子的结果早晚会如此的她,早就应该有了心理准备。 “既然大家心意一致,那就让我们一起战斗下去!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就有机会重振声威!” “我等誓死追随武尊,必将重振本宗声威!” 众人一齐宣誓,声音直把风雨都盖过。 就在众人为相聚欢喜,商量了准备去约定的集合点与其它四队找寻的人马汇合时,李一剑过来抱拳道“诸位如果看得起,我李一剑愿意加入飞仙宗,为重振飞仙宗声威尽一份力!” 众人无不喜出望外,都知道李一剑的声名和本事。便都拿眼望着七月,不料后者却道“师尊已然不在,你若要入本宗,只能做低辈弟子。” 其它人都大惑不解,飞仙宗本来也有荣誉高手,那些人并不算真正的飞仙宗一员,但享有颇为尊贵的地位,全是天下有名的武修高手,多是老一辈的人物,如今许多已经退隐。多年前郑飞仙因为感谢那些人相助飞仙宗的贡献所立的制度。 此刻本来适用,但七月却如此刁难,实在让旁人不能理解。 李一剑不由一窒,知道七月是变相拒绝他的情意。如果辈份高低不等,他为人正派,自然不能再有非分之想,否则侠名必然沾上污点。倘若他们是主从关系那还没有什么,主仆之间的所谓师徒从不被重视,但他们是武修者,就绝不能不在乎。 “既然如此,李一剑虽不能拜入飞仙宗,却愿意为飞仙宗竭尽全力,请诸位日后多多指点。” 众人见他如此诚心,不由都为他对七月的痴情感动,忙纷纷回礼道谢。 七月这时才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请做本宗的贵宾,荣誉堂主如何?” 李一剑不知究竟,旁人却忙加以解释,他听了,十分欢喜,忙道“如此,多谢武尊抬爱。”转而又冲其它人作礼一圈道“诸位同门,李一剑对本宗宗规所知甚少,烦请多多提醒。” 众人这才一起到集合点,等到春季长老等四队人回返,见面不免又是一番热闹。 末了,就开始商量将来的打算。 七月知道飞仙宗在郑国的生意囊括范围极广,才有那等财力支撑运作。如今在异国他乡,千余人吃穿住用,无一不需要用钱,如何能够立足生存就成了当务之急的大问题。 然而飞仙宗在郑国的那些产业都得到朝廷及地方势力的支持与认可,在燕国,他们根本没有依靠,谁也不会愿意让别人去分一杯羹。一时之间七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听春季长老出主意。 “武宗营生,无权无势的只能靠收徒维持开支,稍稍奢侈则必定入不敷出;若有权势,则能得官府一应护卫保镖的差事,又有权贵重金请做护院;积累了钱财,打点了关系人情才能开药铺、酒坊、赌场、青楼……” “赌场、青楼?这,长老,开酒楼不行么?”这些飞仙宗弟子十之八九都有些出身,只觉得做赌场、青楼生意太过低贱,就是酒坊也多是些市井之徒混迹,多少也损伤颜面。 春季长老听了不禁失笑。 “你们呀——如今是什么时节?首先要学会放下过去那种高高在上的身段。酒楼其实获利不丰,主要是为了方便打听消息,搜集情报,让来往的门人方便落脚,便于联络。初时开不起来的。最赚钱的还是赌场和青楼,其次是药铺和酒坊。” 李一剑颇觉难以接受的道“如此一来岂非和那些霸地一方的武宗没有区别了?” 春季长老看了眼他,又笑“大侠也要吃饭穿衣,也要修补宝剑,还要养马赶路或追击恶人用。这些都需要钱,钱从何来?李大侠行侠仗义多年,料想一应需用都有受恩的地方武宗或权贵奉送,但他们所奉送的金银还是如此得来。” 李一剑在神武擂一战成名,那之后未曾被钱银所困,不似七月,从不接受别人馈赠,故而他未曾感同身受。这时听了春季长老讲解,才觉得惭愧汗颜。 “请长老说下去吧。” “有了这些生意作为根基,武宗才能不断积累更多资本,才能打点更多关系人情,涉足兵器、钱庄和珠宝古玩生意。那时候也不必在为生存立足发愁,尽可打开了局面的扩充门人弟子了。” 众人听罢了忙又追问“既然如此,以长老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开始?” 春季长老便望着七月道“大概已经说的清楚了,如何做,还要看武尊决断。” 七月一直在听、在想,没有答过话。 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明白春季长老把决定权交给她的理由。便决断道“长老说的十分明白。但本宗不是一个缺乏人力,缺乏战斗力,缺乏声名的小宗派。一些过程不必去经历。以长老的说法,我倒有个主意,能否行得通还需要长老裁定。” 说罢了,七月站起身道“飞仙宗威震天下,如今我们既然被迫在燕国立足,必须要为生存立足。那么,就去砸燕国地方武宗的招牌,他们的生意我们要,他们的弟子我们也要,地方官府、权贵的信任我们也都要了!” 说罢,她知道许多人心里还有疙瘩,便又道“赌场、青楼的确不是光彩的生意。但总有人做,因为哪里的人都需要。本宗在郑国的生意中其实也有这些,举国都有分号。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以为伤了颜面,我们只是拿钱做这些生意赚钱的人,只是用力量确保这些生意稳定经营的人。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春季长老这时接话道“武尊说的极是,本宗高手众多,根本不必如那些小武宗般一步步慢慢走,砸地方武宗招牌无疑是最便捷的办法。但武尊理该知道,届时必然有敌方势力与官府勾结一气。” 其它人听了,都拿眼看着七月。 只见她稳稳立着,目视远空,一字字冷冷道“那就战!昔年师尊领本宗师兄姐们战遍天下,而后才得天下服威。今日我们难道因为害怕流血,害怕战斗反而要去阿谀奉承,低头躬身的去逢迎讨好那些官员权贵而求生存立足安身么?谁欲为敌,则战谁!” 第254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九) 一众人被七月的意志感染,纷纷齐声喝喊道“谁欲为敌,则战谁!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天下无敌,霸道无双,所向披靡!” 为纪念这个夜晚,众人提议将决定未来方向的山林叫做武尊林。 次日一早,七月就带领众人直奔最近的燕国望乡城。 入城后,飞仙宗千余高手每人手提两颗山虎寨匪盗头颅,聚集在望乡城府衙门前,把那些头颅堆积成山。引得城中军民驻足围观,久久不肯散去。 望乡城城守被惊动,带着大群人马急急忙赶到府衙维持次序。 看见堆成山的人头,十分吃惊。 又看见七月将揭下的悬赏榜丢在地上。 “山虎寨贼众?” “不错。” “谁知道其它的人头是否杀的乱民充数?”那城守的副将这时冷笑质疑。就有飞仙宗弟子不忿要发作时,那城守呵斥那副将道“盖世三战神的彩蝶仙子杀区区匪众还需要造假么!”那城守说罢又高声喝令道“来人——取赏钱!” 不片刻就有军士送来赏钱,有飞仙宗高手查了数目无误后就丢负背后。 这时春季长老就对围观的众人抱拳作礼高声道“诸位望乡城的朋友们好,今日起,盖世战神武尊七月在此城开设武宗——飞仙宗。但凡有意学武强身者,本宗无不欢迎!但若有人想欺负本宗人生地不熟,那本宗也绝不怕事!” 围观的军民纷纷鼓掌叫好,城守看了一阵,调转马头领众离开,他那副将却十分不快的瞪了眼飞仙宗一众。 当日众人找寻了城外一处闲置的麦场租做落脚地,住处有限,许多弟子都合衣睡在地上、树上、稻草上。 次日一早,众人吃饱喝足,在城中洗浴收拾一番,到处走动叫喊宣传收徒。 七月知道燕国民众如今十分贫穷,收徒一律不要学费,只需每月缴纳数额不多的些许粮米,吃住自理。这种条件别说大武宗没有,即使许多小武宗也不愿如此。而飞仙宗及七月本身的声名又盛,燕国的战乱让许多人都渴望学成好身手或自保或杀敌报国。 第一天带着粮米、肉菜、鸡蛋、布匹等物拜师的竟然就有数百人之多。 当天晚上飞仙宗众人正愉快的欢庆时,望乡城的城守副将领了三千兵马及几架器械巨车来到麦场。 直呼七月名讳让答话,见七月走出来后,就喝问“你们立宗有否在县衙上报?有否得到准许!” 白日里春季长老本带了银两去拜访城守,银两那城守收下,但却没有立即批示。春季长老见多识广,知道那城守坐观风势,而这副将就是来投石问路的。意在给她们下马威,让他们低头顺从,而后再看如何殷勤贿赂,再决定日后予以飞仙宗在望乡城多少好处。 这些本也是惯常的套路,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是此意。 通常识时务者自然会低头赔笑,百般殷勤,得了官府的应准开始营生了,频频拉近交情,打点银钱,日久关系密切时,得到的关照自然就越来越多,能经营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多。间中势必为官府办些差事,说白了就是看官府脸色行事。 七月却决意不理这套。 这时听了那副将的话,便道“上报未批。” 那副将听了,怒声呵斥叫道“未批岂能收徒!速速将收下的弟子散去,何时批下来,何时收徒!” 七月双手负背,淡淡然反问道“不散又如何?” “你说什么——!”那副将握枪直指七月,怒声呵斥道“别以为飞仙宗在郑国厉害来了燕国还能如在郑国般横行无忌!原本你们这些郑国来的人就有可能是奸细,城守大人宽容才没有拿下你们查问,如今来了望乡城还敢不遵燕国法律任意妄为么?郑国武尊、盖世战神是否传言夸大其词,是否郑国故意吹嘘尚未可知,本将大小战役十几场,就还没见过能力敌万人的武修者!识趣的就本份些,否则本城一万兵马还不怕拿不下你们!今日收留的门徒散、还是不散——!” “不散——”七月说话间人已闪移到那副将马旁,单袖一挥,便把那副将缠住,抛起高空。“——又——”说到此时,人已旋身聚功,按落地面。“——如何!” 可怕的震力自她掌中入地,精确的顺应她预计的方向对大地形成强劲冲击。 那些望乡城的兵士只觉得大地一阵剧烈晃动,便纷纷站立不稳的摔倒地上。 三千兵卒本来分成中军、左右两翼的阵势排列,阵势之间都被大地裂开的缝隙所分割,面前、左右、背后,全都裂出两尺宽的痕迹。 人与人之间所立位置也全是指宽的、如龟纹般布满地的裂痕。 而那副将人则被七月抛甩的高飞至抬头看不见的半空。 那些燕军无不被七月这一掌威力震惊的觉得匪夷所思,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所立地面的裂痕,看着同伴摔地的狼狈,哪里还有人敢动手? 就是飞仙宗的高手也被七月这一掌的力量所惊呆,难以置信掌力击地竟然能把三千兵卒所立的大地全都震出裂痕,偏偏那些裂痕还都精确无误的、如同用兵器划出来般的齐整规则。 整个场面立时变的诡异的安静。 久久,众人才看见被抛甩上天的那个副将急速朝地面摔跌坠落,那副将身在半空,直惊怕的放声叫喊! 眼看离地只有十丈时,七月隔空又一挥袖,落下的那具身体便迅速变慢的旋动起来,待离地一丈时,慢的已经如同枯叶飘坠。 方才都以为那副将会摔死的人,这时呆呆看着那副将安然无恙的双脚先落回地上,只是惊怕让他一时不能回神,双脚根本没有力气的跪倒了在地上,半响,才满脸冷汗的知道打量身体、双腿有否受伤。 那些燕国军士哪里还觉得这是武功?一个个都直觉得只有仙人的法术才可能如此厉害,又见七月美貌如仙子下凡,彩发、彩妆飘然出众,不由全跪倒地上,呼喊“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第255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十) 那些燕国军士呼喊‘仙子饶命’之声久久不绝,惹的飞仙宗众人、包括春季长老在内都纷纷敬畏的呼喊跪地道“武尊武功傲绝天下,旷古绝今,先宗主在天有灵必然欣慰含笑,本宗有望,本宗有救!” 先前张狂的那副将这时候已经恢复七分神智,却因为惊恐过度,手足都不由自主的战抖,根本立不起来。 七月挥手着众人安静,末了,高声道“我们所以离开郑国,正因为不愿丧失武人的气节,不愿成为朝廷的傀儡,飞仙宗是武宗,而非官府的鹰犬。如今来到燕国望乡城落脚,无意欺凌无辜弱小,无意搀和政事。谁愿意彼此和睦相处,我们必然礼待,但谁若想欺压,也绝无可能!” 七月说罢,又盯着跪在面前起不来的那城守副将冷声道“战与否,你还做不得主。本宗离开郑国来到燕国,恐怕燕王知道我们来此也会礼待为上宾,你们借由安加罪名,不说望乡城区区一万人马根本不被本宗高手放在眼里,只是燕王知道,也会治你们个无能重罪。” 春季长老这时喊话道“如何来,如何去。你们还不走难道要吃武尊第二掌么?再出掌,恐怕就不会如此手下留情了。” 那副将哪里还敢说话,两个与他亲近护卫忙扶着他上马,牵着招呼其它人落荒而散。 春季长老这时走到七月身旁,禁不住躬身拜礼道“今日才知道武尊不但神勇盖世,更兼难得有这等应对大局的睿智。如此武威与利害齐用,既可让本宗立于不被人轻视的境地,又避免无谓的大动干戈。” 七月这时才收起方才那副傲然的姿态,轻叹了声道“如果逼的与燕军战斗,这么多同门哪怕死伤了谁也都难过,我们既然是武宗,能避免与军队战斗还是避免的好。但若望乡城官府及军将依然不知所谓,还想欺压我们,那时就必须一战到底,哪怕拼尽了性命也要让世人知道,飞仙宗不容任何人骑在头上,即使以寡敌众,也必然不会屈服!” 一众飞仙宗门人听了,纷纷表态道“武尊放心,我们绝不怕死!燕军如果敢再放肆,武尊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必让燕军知道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厉害!” 春季长老看着七月,看着一众同门直从心里笑到脸上。 暗觉过去实在把七月看走了眼,此刻更相信郑国无论局势如何变化,只要有七月带领大家在这里,他日飞仙宗绝对不会没落,郑飞仙创立的威名必然不会坠落。 见众人个个抱着必死也要战斗的决心,她不禁微笑劝慰道“大家不必如此,望乡城的燕军哪里还敢跟武尊动手?武尊最后那番话也说明要害,即使燕王知道武尊在此立宗也会设法拉拢而不会愚蠢的迫成敌对局势,望乡城的官员如果逼的我们与燕军动手,燕王得知必然会惩处他们。那些当官的人,眼看欺压不能、恶化下去必然落的丢官丢脑袋的结果时,肯定会反过来大献殷勤,修缮关系。如果老身猜的不错呀,今晚那城守就会领着望乡城的大小官员、押着方才那将领来负荆请罪。” 有人不信道“长老,万一那城守不知所谓呢?” “若那城守如此愚蠢,今日就不会收下银两。他收了银两而不即刻批示,就是要看看风头火势。明知那副将必然来寻晦气,若我们可欺,他自然会摆架子,若不可欺,则会把事情推在那副将头上,直说是那副将擅作主张。” 便有人不屑骂咧道“这些当官的,在哪里都是这般阴险可恶!” “官场自由其身不由己,没有这些本事,他们哪里能把官做下去。人各有志,咱们也就不必说他们什么了。只要他们不欺我们,场面上的客套礼待也是要的。” 这时城池方向远远移过来大群火把,有人叫道“长老说对了,果然来了。” 如同春季长老所料,方才那个副将被五花大绑的带过来摔在众人面前。 望乡城城守带着几十个官员满面堆笑的客气作礼,先把那副将斥责一顿,转而那城守就对七月拜礼道“我陈某人管教不力,竟让这厮胡来!开罪了彩蝶仙子,如今拿他来交给仙子处置。也是怪我,今日见到仙子领众飞仙宗高手来到望乡城,心中又惊又喜,忙就四处为诸位找寻适合收徒立宗的场地,这才让他得了胡闹的机会。唯恐仙子及众位英雄误会,特率望乡城官员亲自来向诸位赔罪!” 众人听春季长老事先说了,个个心中不屑,表面上不想无礼,也都纷纷抱拳回礼,但却都不愿意与这些官府的人多说话。全是春季长老代为周旋。 众人当夜就被那城守百般热情的请进城,果然也准备了地方让众人落脚居住。 而七月的动作也迅快的让所有人都吃惊。 在第二日,她就让春季长老安排弟子扫荡城内的赌场、酒坊、青楼妓院。 春季长老怕七月过于急功近利,当时劝阻道说“武尊,我们刚刚立足,就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让满城文武都憎恨,一时间开罪太多人,恐怕不妥?” 其它人虽然战意昂扬,但也都觉得太过突然,太过急促。 七月却不以为然的道“将亡之国,还理会什么同时开罪太多权贵势力?官府那些人春季长老代为转告,现在那些武宗及地方恶霸每月交给他们多少,我们都多交一分。三天之内,要把城中所有武宗及恶霸控制的酒坊、赌场、青楼妓院全部清扫,成为我们的产业。到时如果望乡城官府置身事外乐得拿钱,就留下五十人打理照顾此城生意,其它人随我往东燕城!” “三天后去、去东燕城?” 包括春季长老在内,没有一个人不吃惊于七月的决定。 “武尊,这未免太过急躁了吧?” 七月自信满满的道“万法归一。动则如迅雷,重如山岳。燕国将亡之国,北君如今与郑国结盟,郑国必然赶出兵伐燕。燕国土地未来必然被郑、楚所瓜分。郑国伐陈之战还需要些时日,那时要想让郑王不会因为要拿我而大动干戈,只有一个办法。” “请武尊说下去。”众人都迫不及待,想到那时郑国占领了燕国,郑王肯定不会放过七月,都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解。 “那就是现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可能多的掌控燕国城池的经济命脉。到时我们的产业一部分在楚,一部分在郑。郑王为求稳定局势,很可能会暂时隐忍,等到燕国的局势稳定才敢对我发难,必然会担心立即动作会导致所得城池生变。退一万步说,即使郑王勃然大怒立即问罪,我们也可以带走钱银到属于楚国的城池中安身。” 众人纷纷点头,都佩服七月的长远谋划。 春季长老却忧虑道“只是如此必然开罪许多敌人,未来必定会讨好郑国,恨不得设法把我们赶走,那时敌人众多,只怕……” “所以,凡为敌的武宗及地方恶势力,能根除的就必须根除。这也是当年师尊为什么总要对那些敌人赶尽杀绝的不得已理由。形势所迫,不允许我们有任何仁慈。为敌则不可手软,但是一点。你们必须谨记并奉行,对那些良善的武宗势力不可立为死敌,仓促间占了他们的产业是莫可奈何,事后必须详加打听求证,如果确认他们过去并无什么恶行,不过是为求财营生的话就要把占得的产业全部奉还他们。本宗不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无论善恶都杀的恶类,绝不允许因为贪念而欺压善类,这一点如果有人违背,就别怪我到时以宗规处置。” 众人忙一齐宣誓领命,保证绝不违背。 七月又道“我们人力不足,要多多善用新收的门人弟子,但也不能忘了让他们知道那些人该杀,那些人不该杀,但有明知宗规而犯者,不可轻饶。尚未清楚宗规而犯者,过错倘若并非不可补救,则可以轻处以示警戒。这是权宜之法,日后局势稳定,则不允许有人以不知宗规为由而得以轻饶。” 众人纷纷领命,春季长老也立即着手分派人去城中查探大小赌坊、酒坊、青楼妓院的信息。 而此刻的殉道军,已经在步惊仙的带领下突破燕国东部,到达燕国东南。 一路上遇到过十几场战事,有步惊仙在前方冲锋,破毁那些军械,伤亡并不惨重。沿途又拿燕国军民补充,人数不仅没有少,反而从六十多万变成七十五万。然而被殉道军所杀的燕国军民,数目却多的骇人! 如今燕国早已经视殉道军为杀人魔鬼,许多城镇、村庄的燕国军民知道不能抵挡,早早就逃走了。 这晚殉道军扎营歇息时,千羽飞笑容满面的来见步惊仙道“再有十日就能抵达燕国北部的北龙城,只要击溃北龙城的守军,我们就有希望了。” 第256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十一) 步惊仙却笑道“我们根本不去北龙城,就在这里扎营歇息些时日。等到郑军与燕国开战时,继续走东北方,绕这一片,再到原来燕国与魏国交界的这里,走山路往山岭关城。” “这、这岂非要多走十日?” “必须如此。郑国会盼着我们攻下北龙城,然后按兵不发,等着燕军把我们前后包围,在我们拼死挣扎,死伤惨重的时候郑军才会大举出兵。说去北龙城不过是幌子。” 千羽飞恍然大悟,连连叫好。末了又道“楚太子有书信到,责备宗主与郑国结盟的事情。” “不必理会,楚高歌一心独吞燕国土地,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楚国本来就十分强盛,更可怕还是君臣齐心,如今的楚王虽然没有过人的能力,但胜在也没有什么对国家有害的缺点。文臣武将、军民百姓都拥护楚太子,他日绝没有宫廷之乱,强盛之势只增不减。如果让他们得到燕国全部土地,得到燕国全部的军械和工匠技术,日后就是大患。与其如此不如让郑与楚共分燕国。” “但郑国已经太势大……”千羽飞不无担心。 “郑国……的确势力太大。不过日后必有大乱,根本没有楚国可怕。”步惊仙说罢又道“目前不必考虑这些,请一队擅长轻功、又有探路经验的先去东北方查探路况,沿途留下记号。” 千羽飞去后,步惊仙振翅独自飞走北方查探燕军军情。 燕国军将早对步惊仙无可奈何,身在半空,日飞万千里。燕军多次的围捕堵截行动都因为军向被步惊仙轻易获知导致无疾而终。 眼看高空的黑羽翼飞走过去,燕军的军械徒劳的发射些巨弩箭,才射起百丈高时步惊仙已经飞走远去,徒劳无功的境况让燕军只觉得沮丧。 步惊仙飞巡一个时辰便把殉道军方圆千里内的燕军动向看了个清楚,又转而直飞北面郑国与燕国交界的、原魏国南关城而去。 远远见郑军仍然没有进攻迹象,昨日增援的大军明明已经抵达,知道郑国果然不急于一时,想等着殉道军吸引燕军火力了再动。 ‘郑王你就等吧,等到郑国兵马出发伐陈时,就让你有苦难言!’ 殉道军依照步惊仙的主意驻扎歇息数日,才又朝东北方向拔营启程。 而与之同时,神魂意志国在拜月的妥当安排下集结了一百三十万,启程南下,逼向陈国的北关城。 郑国拜了越绯之父为征西大将军,统领六十万人马,自西关城出兵,奔赴陈国。 而此刻身在郑都王宫的越绯则连日焦躁不安,几度想托人帮忙说话,奈何郑凛然不能指望,朝中文武大多与她没有交情,都不能托付。那些能托付者又在郑王面前说不上话。郑王因此事与越绯争执而闹的十分不快,数日都没有见过面。 这日越绯实在按捺不住,还是主动去求见郑王。 郑王在书房听了传报,想了想,还是让越绯进来拜见。 “王后莫非还是为伐陈之事而来?” 越绯低声道“不敢有瞒大王,臣妾正是为此而来。” 郑王便满脸不快的道“王后实在让本王费解,伐陈大事,朝中多少将帅争抢率兵,本王却把这等大事交托给越将军,王后偏偏执意反对,到底为何?” 上一次争执时越绯只说担心父亲,不敢直言顾虑,这一次却觉得必须执言相劝,再不能隐瞒,否则不过重演上一次争执的结果而已。 “请大王恕臣妾无礼冒犯,伐陈之战,郑国势必伤亡惨重而收获土地微薄。父亲虽然熟读兵法,但为人太过正直。根本不会是诡计多端的北君对手……” “够了!”郑王勃然大怒的呵斥打断。“原来王后也是反对伐陈!也以为本王不善用人,不是那北君对手!哼,此事王后不必再说了,王后只要在后宫等着大军凯旋归来的消息即可。来人——送王后回宫!” “大王——”越绯眼见郑王再没有兴趣理睬,只得告退。 回到东宫,越绯想到其父出征陈国总是担忧,郑王又态度明确,绝不可能收回成命。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呆在这宫中坐视父亲危险了!’ 当夜,越绯打发了侍女,在寝宫换上过去穿的神宗白袍,又把一身华贵的珠宝金饰全卸下放妥。 她看着镜子中恢复如初的形容装扮,只觉浑身轻松、舒泰。 ‘王后的凤袍实在太过繁琐沉重,还是这身衣装来的简单轻松。’ 越绯熟知王宫守卫巡逻的时间、路径,一路离开王宫,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离开郑都,走在夜幕下的城外官道,越绯只觉得夜风吹在身上的滋味比在王宫中的任何时候都让人惬意、舒服。 她在官道等不多久,就有越府中过去服侍她起居的贴身侍女骑来匹宝马。 “小姐,你要当心些呀!” 越绯点点头,抱着马颈一阵亲热,那马儿见到她亦十分欢快,一声嘶鸣,浑身充满劲力的四蹄急动奔走,快如飞驰,顷刻就把送马来的侍女甩的看不到身影。 周、郑联军同时抵达陈国的北关城和北关城往东三十里的郑陈关。 面对来势汹汹的联军,陈王无可奈何之下向齐国称臣,以求国不灭亡。然而齐国畏惧郑、周,拖延了许多时日才终于决定出兵,此刻五十万援军还在中途。 就在郑国的兵马抵达陈国边境时,燕国与原魏国交界的旧魏国南关城突然被北君拜访。 郑国伐燕的主帅是平王,得到传报时,大吃一惊,连忙问左右道“殉道军不是走北龙城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有魏国名将李工建言道“平王可要求殉道军与我军一同伐燕,绝不能答应放他们过去。” 平王觉得这主意很好,又有谋臣道“只怕难以拒绝,如今我国伐陈大军料想已经抵达郑陈关,倘若这里为难北君,只怕君上会说我们不识大体啊……” 李工为首的几个将领却坚持劝阻道“平王三思,燕国的殉道军无论如何不可放过,否则周国声势更大,且他们入了我国领地,难免不会别有用心!” 第257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十二) 平王见众人争执不休,两种意见又都有道理,一时间难以决断时,身旁的谋士建议道“不如先请北君进来再说,假如他愿意共伐燕国最好,假如坚持不愿,那也不能因此坏了君上的伐陈大事。” 平王觉得这话有理,于是让人去请北君,众人见他已经决断,都不再争执。 片刻,步惊仙人到,见到平王时十分客气的抱拳问好。 “久仰平王威名,本君恨见之心已久,此次郑王识人知人,能够派平王主持伐燕大事,必然马到成功,兵至城下,一路直破燕都!” 那平王虽然骄傲自负,但也知道北君的威名,听他如此吹捧,不由满心欢喜,态度也更显热情,直请了坐下说话,又让人把他自己带来的好茶奉上一杯。 “北君威震天下,那才是让人恨见已久啊!不知此番为何没有攻占北龙城而突然到了这里?” “哦——!”步惊仙不以为然的笑道“平王此言差矣。燕国灭亡无疑,只是个楚国燕军就不能战胜,如今又有天下霸主的郑国大军而至,还有平王亲自率领,燕国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人担心?本君既与郑国结盟,自然不能对燕国土地起觊觎之心。燕国这里根本不需要本君多余逗留,反而是伐陈之战,本君不得不亲往才能放心啊!今日来,也是想知道平王准备何时发兵攻打燕国北关城,那时殉道军一定全力相助,而后本君就要借此关的路回去了。” 步惊仙说罢不等有人插话,又继续道“本来我们两个结盟,这种小事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本君知道贵国绝不会没有结盟诚意而拦阻殉道军过关。只是本君久仰平王,实在不想错过今日碰面的良机啊!哈哈哈……” 平王立时不好说那番早准备好的话。 郑国大将李工见状忙道“平王自然不会对殉道军过关阻拦,只是殉道军岂能不助战就走呢?” 步惊仙失笑道“其一,本君方才已经说了,有平王及郑国天下无敌的军将在此,根本无需殉道军相助;其二,殉道军缺乏兵器粮草,实在一刻都不能耽误,否则甚至赶不回北地就会饿死在半路。” 李工立时接话道“倘若我军愿意为殉道军提供兵器粮草又如何?” 步惊仙暗觉这人厉害,但来之前他早考虑过这种可能,便笑道“倘若平王如此迫切需要殉道军相助才有把握攻克燕国,又愿意提供足够的兵器粮草,本君当然不会推脱!” 那李工忙转而劝平王,不料还没开口就被皱眉的平王呵斥阻住“胡闹什么!”转而又对步惊仙和颜悦色的道“北君勿要在意,李将军最爱说笑。我们自己的兵器粮草也没有多少,哪里能帮助殉道军?再者区区燕国何足挂齿,北君既然有不得已的理由,那就待燕国北关城破后回去就是。” “平王……”李工闻言急忙要劝,被平王横眼一瞪,只好闭嘴。 步惊仙暗觉可笑,想不到这平王比传闻中更加没有见识。吝惜些兵器粮草,又如此受不得吹捧激将,竟然甘愿把七十多万的殉道军放虎归山。 ‘郑王如此用人,实在可笑。’ 他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微笑道“平王果然干脆爽快,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本王听说平王最好弈棋,正巧在燕国得了副白玉棋,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还是希望平王能够笑纳。” 便有人来接了礼物,送到平王面前打开。 他见棋盘棋子均为美玉所制,实属难得的宝物,不由心花怒放,满怀欣喜。 “北君太过客气了,太过客气了!” 平王心中欢喜,连忙叫人备置酒菜,无论如何要让步惊仙留下做客。 步惊仙这时发现平王不但没有才识,且十分好面子,又如传闻般贪婪财物。便答应留下,吃过酒宴,平王几分醉意的要让带来的美婢侍候步惊仙就寝。 “北君看此女姿色如何?倘若看得起,今夜就让她相陪!” 步惊仙对美色没有太浓厚的兴趣,此刻心里别有主意,更不想把时机浪费错过。便笑道“平王身旁哪一个不是绝色美女?只是本君此次来,为的是一睹平王风采,倘若平王未醉,不如你我喝酒谈他一宿如何?岂不更觉痛快!” 平王今日大觉受宠若惊,也早听说过许多英雄相惜,畅谈一宿的典故。但他却从没有试过,又知道北君威震天下,如此看得起他,心中自然更觉得得意,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北君如此抬举,本王岂会拒绝?只是北君才是威震天下的雄主,只怕本王才疏学浅,会令北君失望啊……” 这时他对步惊仙越发欢喜,本也觉得他虽然是郑国的平王,轮名望、本领都不足以与北君相提并论,不觉也愿意谦虚。 “平王何故如此谦虚?大丈夫立足于天地之间,只要有本事,何怕锋芒毕露!本君早知道平王才识过人。” “北君说的极是!今日才得以与北君见面,实在让人觉得相识恨晚呐——” 步惊仙其实与平王没有什么话可说,说是畅谈一夜,但平王并非练武之人,平素又过于沉溺酒色,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谈不到一个时辰就醉的趴倒在桌上,步惊仙也不叫人来扶持,只作也喝醉了,一样趴倒在桌上。 直到有下人发现,才把他们扶走。 次日平王酒醒,听说北君已经走了,又说留了书信。 “北君昨夜喝的大醉,与平王一并醉伏案上……” 平王见书信中言辞恳切,大有依依不舍别离之情,想起这短短时日,竟忍不住以为北君是知己之人。 “过去常闻知己二字,本王直至今日才得一知己啊——!” 平王不禁由衷感慨,竟就视了步惊仙为生平知己。 步惊仙此刻也绝没想到平王如此容易被打动。原本他也知道平王并非有能之士,短暂观察中他发觉平王极易被他吹捧,开始他还疑心平王是故作姿态。后来才明白这平王其实也想当英雄,但过往没有人称颂,对其敬畏礼待者都是冲着他的身份,而不是出于敬佩其才识。 步惊仙推想是平王过去被郑国先王轻视的多,又比不上如今的郑王、他的兄弟有才能,自然而然就不敢当自己是英雄,却偏偏又暗自得意。因此被他这个声名满天下的周国真正君王吹捧时,就格外受用。 步惊仙估摸着平王将来必然有用,这才放着殉道军一夜不管,只为与他增进交情。 话说平王当着许多人感慨,惹得李工等人连忙提醒说“那北君可是郑国未来的劲敌,平王如此,恐怕君上不会高兴……” 平王闻言不由沉脸道“如今与北君是盟国,将来君上一统天下而必须为敌时本王自然不会因私忘公,何需你们提醒?” 末了他又下令道“本王已经与北君约定,明日出兵燕国北关城!届时北君亦会率领殉道军夹击……” 李工忙又劝阻道“如今急切要攻下北关城的是殉道军,何不借此逼迫他们抢先攻城,以减少我军伤亡?” “胡说八道!”平王早对李工不高兴,觉得他总是唱反调,这时候不由动怒呵斥道“楚军已经对燕国发起全面进攻,我军如果继续等,哼!只有眼看燕国土地都落入楚军手里!” 李工知道得罪了平王,只好不再说什么。心中却觉得平王实在不懂军事,就算楚军已经进攻,但短期内不可能攻得多少土地。而殉道军缺粮用以远行,稍稍等待两日,北君必然被迫要去攻打北城关。 ‘君上用平王,实在太过失策!哎——’ 次日,平王率领郑国大军与步惊仙率领的殉道军一起攻打燕国北关城,燕军没想到殉道军突然从关城内东面杀到,尽管组织起拦截,奈何军械杀伤力发挥不到原本的三成作用,大多都被步惊仙所击毁。 又寡不敌众,不到半日驻军二十万的北关城就被攻破,败退的十几万燕军仓皇逃走,被平王率领的大军一路追杀了一百三十里,直到逃入北龙城得以幸存。 而殉道军因为得到平王的帮助,离开燕国时还获得平王赠送了些粮草,在燕国北关城被攻破的次日,大军就抬扶着伤员急急赶路,没入原魏国边境的山岭地带而去。 郑国虽然借道,但不肯让殉道军从境内的大道走,故而与殉道军约定,让殉道军走防线外的山地,绕道北面,经过郑国北面那片穷山恶水的地带返回北地。如此一来耗费时日漫长,但毕竟能够平安归返。 殉道军人人振奋,倒也不怕路途遥远,本来他们其中大多都是过关颠沛流离生活的神魂意志追求者。 然而殉道军却使了个障眼法,根本没有全部从东面转往北。而是从燕国北关城外的西面沿燕国境外的山地赶路。 步惊仙曾考虑全军北上,把殉道军藏在穷山恶岭之中,带日后对郑国用兵时作为奇兵攻袭原魏国的土地。然而仔细斟酌之后,他觉得与郑国交兵还是将来的事情,如今更应该确保伐陈、甚至未来伐齐的成功。 第258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十三) 故而使了障眼法,瞒天过海的让殉道军分兵一半自燕燕国境外奔赴楚与郑交界的山地,再如当初逃亡到楚国般,杀奔陈国金光城。 而此刻的陈国,已经被郑、周的联军攻破三百多座城池,直到齐国的援军赶到,联军才暂停了进攻。 然而陈国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楚国发兵三十万,突袭攻破陈国与楚国交界的东城关。 正在攻打燕国的楚军竟然将国内原本为数不多的兵马调集攻陈。 与之同时,楚国派出使者面见陈王,陈述厉害,提出陈国割地于楚,则楚不但停兵,更愿意出兵相助陈国抵挡郑、周的联军。 形势的危机让陈王每日烦忧,不知该拒绝楚国使者,还是答应。楚国要求的土地太多,足有城池千座! 齐国内本就有反对支援陈国的声音,因为楚国的参战,让齐国更不愿意打下去,唯恐会把几十万大军葬送在帮助陈国的战斗中。 陈王不由陷入了两难之中。 答应楚国,则必然显得给齐国太少,齐国必然要走,仅凭楚国也不可能挡住两国联军。倘若答应楚国,又给予齐国更多,那么陈国的土地,等于不战而拱手送了人五分之一。 陈国朝堂每日吵闹不止,有说答应,有说拒绝。 陈王只头痛的在早朝上当众叹息说“苍天莫非要亡我陈国——” 然而因为楚国参战而头疼的人却不止陈王。 还有郑王,还有步惊仙。 因为就在楚国使者到陈国的同时,也分别派了使者到郑都和周都。 楚国方面表示,并不希望与两国为敌,只是为怜悯战事牵连太多无辜百姓,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战事。大意是说,楚国认为陈国必然割地,那时郑和周国再提出让陈国割地而罢兵的要求,楚与齐必然对陈国施加压力,迫使陈国答应。 如此既消弭了一场不必要的大战,又让无道君主陈王能够得到教训而知道反思过往的错误。 楚高歌这一步棋走的高明。 事实上楚国没有能力相助陈国抵挡联军,如果与郑国翻脸,不但燕国那里两军会很快开战,楚与郑交界的新城也会卷入战事。 楚国绝不愿如此,郑国也绝不愿如此。 答应提议对郑、楚、齐而言都有大利。唯独让周国灭陈国变成泡影。 楚高歌料定郑王会答应,故而周国若不答应,则成为众人之敌。平白获得陈国土地对谁都好,同时三国也不会眼看神魂军独吞陈国。 拜月对楚国恨之入骨,想不到楚国来这么一招阻扰她灭陈。 于是不想答应,就以周天子名义派遣使者往郑、楚、齐,要三国共同讨伐无道陈王。 步惊仙收到拜月的紧急书信后,急忙赶往陈国神魂军答应与拜月商量。 这时候大军已经停了十日未动,郑王方面也还没有决意。 见到步惊仙回来,拜月忙说了措施状况。 “我已经给郑王送去书信,但郑王至今还没有决定。虽然用天子名义发了诏书,但齐与楚看来都不打算理会。夫君看眼前情形如何处置?” “拖!设法再拖十日,再有十日,就有把握让楚国被迫奉诏。”步惊仙说罢又让拿来笔墨。“我再给郑王去一封书信,即使不能让他下定决心战下去,相信也能多拖郑国方面几日时间。” 末了,步惊仙又写了封书信,交托给拜月道“如果四日后郑王还没有决断,就能把这封信在第五日送去楚国。” 拜月眨动着凤目,疑惑不解,半响也猜测不到信中内容,忍不住追问说“夫君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楚国改变态度?” “夫人很快就会知道,倒非信不过夫人,只想让夫人惊喜。” “好吧。” 末了拜月又大概说了当下伐陈的状况,步惊仙当夜不敢留宿就又匆匆忙离去。 拜月满怀期待,又焦急的等待着。 到第八日,书信经快马送到楚国都城。 楚王见到信后十分震怒,险些要当场斩了拜月派去的使者,却被满朝文武劝住。 第九日时,楚国新城与郑国南关城之间的楚国北关城外的山林突然竖起连绵几十里的神魂军旗帜。 得报的楚王骤然改态,对拜月派至的使者百般热情,并且立即表态,楚国愿意遵从周天子诏书,伐陈。 楚国改态,得知消息的郑王也就不再想让陈国割地,立时要求大军继续前进。 拜月知道殉道军突然出现在新城前的北关外,又惊又喜。这才知道步惊仙兵没有带着燕国的殉道军往北,而是经燕、郑交界的山地奔赴楚国,朝陈国来。楚国国内空虚,尽管新城有不落之称,但此刻驻军也只有十万。 楚国又不知虚实,以为燕国的七十多万殉道军全到了新城外,自然害怕与陈国议和会导致殉道军攻打新城。那时郑国必然不会同意罢兵,楚军为了自救伐陈的兵马不得不撤回抵挡殉道军,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国被郑、周、齐三国瓜分。 原本答应帮助陈国的齐国,见形势急变,根本不敢同时开罪郑、周、楚三国,立即撤走兵马。陈王为求不亡国,不惜派遣使者往齐,承诺割城池两千座,求齐国增兵抵挡联军。 齐王终于动心,答应增兵。 然而齐国要求先得城池,再增兵。 陈王知道这是齐国的诡计,得了城池后必然迟迟不发兵,坐看陈国灭亡而不费一兵一卒的白得陈国五分之一的土地。 齐王的要求被陈王拒绝后,号称奉周天子旨意,突然翻脸,对陈用兵。尚未离开陈国的齐军调转枪头,疯狂攻占陈国城池。 偌大的陈国,竟然在这番变故中最后变成一块让四国争相抢食的肥肉。 齐国翻脸不久,陈王收到拜月的书信。 ‘若见,势必想起晚霞宗灭族惨祸;若不见,逝者已矣。’ 拜月的书信只有这么一句,陈王却看懂了暗示。如果见到活着的他,陈都被破之日,拜月必然诛杀陈王室所有族众;若看不到活着的陈王,过去的已经过去,她拜月不会追究往事,可以放过陈王室族众。 第259节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无路可走(十四) 陈王原本就觉得愧对陈国先王,形势早已让他绝望,他是个有志的君王,却落得惨败灭国的下场,本来就有求死之心。见到书信后,不加思索的惨然长笑一阵,猛然拔剑自刎。 陈王死后,陈国局势更见混乱。 强武派推举年幼的太子为新王,顽强抵抗。 其它几派又分别推陈王的堂兄弟为新王,无不主张投降。 忠于陈王室的那些大小官员们每日听说这里或那里又被攻陷,这里或那里又有谁不战而降。悲愤激怒下或是破口大骂,或是不甘羞辱自杀示忠。 拜月统帅的神魂军依旧延续过去的战斗方式,无论军民,但有不降者统统杀死,其行让陈国军民闻风丧胆,少有敢与之交战抵抗的。 偌大的陈国,每日都被四国的军队吞没许多土地。 陈王死后,除了强武派占有的五百座城池,其它都没有抵抗能力,空据城池土地兵马而坐等灭亡。 齐国在翻脸之初因为大军本在陈国腹地,数日里就攻陷三百多座城池,但伴随整合力量的强武派抵抗后,攻略的城池数目则停滞不前,几乎没有增加。 陈国上下最痛恨的不是郑国,也不是周国和楚国,而是翻脸无情的齐国,于是许多江湖游侠,民间义士,纷纷在强武派呼喊救国的声音中聚集了与齐军战斗。 郑、楚两国正在为侵占的土地、城池而日日庆功时。 尚未沦陷的陈国土地几乎在一夜之间,包括陈都、以及强武派在内,几乎全部挂上了周国的旗帜。 而郑国大军背后、陈国与郑国交界的金光城东北方的关城,突然被步惊仙所率领的殉道军攻占。 陈、齐交界的神魂追道军突然进入陈地,支援强武派攻击齐军。 楚国南面边境的神魂不灭军同时兵至楚国南关城外十里驻扎,摆开攻关架势。 这变卦,让齐、郑、楚三国同时大惊失色,又恨的咬牙切齿。 而此刻的拜月,却正为大计的成功而得意大笑。 她逼死陈王,为的就是让陈国无主自乱。而后派遣人联络陈国的强武派,许诺承认强武派支持的太子为新的陈王,只要愿意降周,他日将能够如黑狼王般自理陈国。同时又派天机子主持招降其它几派的事宜,全都予以一样的承诺,凡是归降周国的,都承认他们如今占有的城池领地,以天子名义承认他们推举的君王的权利,允许自治。 当初晚霞宗在金光城时本是陈国强武派的重要成员,收到拜月的书信后,强武派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反对声音的就答应了归降周国。天机子利用过去在陈国的人面游说倒还费了番工夫,但拜月给予的条件十分优厚,诸派都认为降谁都不会比之更好。 那些派系的主要官员又都信任拜月与天机子的诚信,反而都担心降了郑国日后会被欺骗。于是达成一致协议,约定了日期,同时挂上周国旗帜。 而此刻在金光城东北方关城的步惊仙,却正在感谢那神魂大仙。 “陈国仙人料想不易说服吧?” 那神魂大仙叹了口气道“不是北君的说词不足以打动,而是我的地位太低下,让陈国上仙耻于投降。” 步惊仙暗觉他倒坦诚,却不由感到好奇,追问说“既然如此,陈国的上仙最后如何答应帮忙的?” 那神魂大仙迟疑半响,才鼓起勇气道“后来我跪在他面前,一直磕头,足足磕了九百九十九下时,他终于答应帮忙用神迹让陈国诸派系的官员相信归降周国才是天命所向。” 步惊仙一时愣住,万没想到这下仙为求大事成功竟然如此委屈自己,禁不住一时心潮起伏。 “你也是仙人。” “我只是个下仙,有多少我这样的下仙能求得法力不退就是万幸,得蒙北君看得起,如果不能竭尽全力帮助北君成大事,怎么对得起北君的恩情?”那下仙说罢又轻声道“陈国大仙在人间混迹的时日最长,比燕国的大仙年纪都更长,本身是个讲究身份资历、颜面的仙人。虽然北君答应陈国归降后会让他继续吃陈国领地的香火直至他成为大仙作为条件,但如果因此答应我这样一个下仙,即使成为大仙他也会觉得无颜立足。受了我九百九十九次大礼拜求,他颜面得存,将来到了仙界别人也不会笑他。所以北君不要以为我太过无能所以只能用这种让北君羞愧的办法,实在是情形只能如此。” 一人一仙,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步惊仙当初就相信与这样一个下仙合作,对方必然会加倍受恩,此刻无疑证明他的决定无误,但这下仙的努力也确实让他感到吃惊,故而心情起伏,不禁生出两分感激、感恩。陈国的归降的确是大事,也是计划中极为关键的环节。 假如陈国如今的领地没能大部分归降,大事欲成则最少要多费三年时光。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光翼是法术变化的幻术么?”步惊仙不想继续谈论,毕竟如此忍受屈辱,他知道这下仙内心也并非毫不在乎。如下仙所说,日后他即使到了仙界,这一次的事情也变成被其它仙人耻笑的污点。 “不是,我本来就有光翼。所以那时候才敢自称神魂大仙。” 步惊仙大觉意外,便绕着那下仙走一圈仔细打量,发觉他的体型其实很瘦弱,平时衣袍宽达又有亮光遮掩,倒看不太出来。 “变成仙人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每个仙人都不记得。”下仙说罢了又迟疑片刻,才又道“可是我想见一个人,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但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她的容貌。” “是谁?” 那下仙就施展幻术,一团光亮中立时显出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步惊仙看了,觉得似曾相识,但想来想去却又发觉并未见过。 “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一直没有找到她。也许这只是她很久以前的相貌,因为我变成仙人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曾经认识她,如今她或许已经老了。” 步惊仙便爽快答应道“你放心,回去我就绘成画像,一定设法替你打听出来。” 步惊仙关心明日战事,又怕过久了不能把画像记的丝毫不差,就要回去时,又问那下仙说“你知道神魂原族吗?” 那下仙答的很快。 “神魂族的守护神,所以当初才敢以下仙身份见北君,正因为神魂宗都相信神魂原族的存在。” 步惊仙这才敢相信这下仙原本就有光翼的事情,不由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心。 “我已经交待拜星开始建造寺庙和你的塑像,只是,你面貌的图纸让拜星说太像女扮男装。” 那下仙静了半响,才道“我本来就是女仙,只是怕北君认为女子太纤弱才故意装做男仙人。” 步惊仙晒然失笑,其实早就怀疑,刚才看了她体型时更认为如此。 “想必你要寻找的人是你亲人。” “也许是姐妹。”那下仙说时,笑的尤其开心。 步惊仙回去就立即把那下仙法术显现的女子面貌绘制成图。他在北灵山曾跟凌落学过,虽然算不得如何高明,但绘画至不失本相的水平还有。 ‘这女子虽然美貌,但天下美丽女子本多,恐怕不易找到。假如那下仙过去是神魂原族力量被唤醒的人,从她过去的身份着手应该还更容易些。……李夫人对这类事情了解的应该最清楚,问神魂原族力量唤醒者,理当求助她才是捷径。’ 步惊仙不敢耽误,当即飞鹰传书,让拜月把赵姬派来。正所谓予取予于,那下仙对待他的事情不遗余力,他自然也不能对她的事情拖拖拉拉,如此难免伤了她的感情,势必觉得他步惊仙对她并不重视。 发出书信,步惊仙照常来到军营。 小草等人见到他连忙招呼坐下同食。 殉道军的粮草不继,这时候还无法得到补充,因此明日就必须先破了郑国伐陈的大军,才能得到来自拜月方面的补给。 一路跋山涉水过程中都靠步惊仙找寻咕噜果为食,其它采摘的果菜都尽可能的留存。 这时候大军没有咕噜果为食,把那些留存的果菜都拿出来,就着攻打关城夺得的、郑国的军马煮出的肉汤吃。 步惊仙端起的碗里也只有肉汤,高声叫喊道“大战前的这顿饭还不能让大家吃饱喝足,作为宗主,我愧对大家。但是明日只要击败郑军,就会有神魂意志国的补给。我希望大家能够克服困难,即使力气不够,明日也必须奋勇杀敌!” 一片军营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纷纷呼喊答应,引得远处这时才听见的人也都轰然叫喊答应。 小草见碗里有根野菜,忙夹了要给步惊仙时,却被他拒绝道“作为宗主,这种时候我更应该自律。” “好吧。”小草知道步惊仙一直与大家同吃,也就不无谓坚持。却不由想起年幼时在郑丕庄园里,步惊仙分食的情形。一些时日的相处,她更明白与众人同甘苦的将帅的确能收服人心,如她们这些死士这些时日都没有为饥饿抱怨过,反而个个战意昂扬,浑然忘记饥饿之苦般,每日欢笑的多。全因为没有嫉恨,也没有不平之感。 步惊仙喝罢肉汤,突然把紫兰圣弓交到小草手上。 第260节 天下皆战(一) “明日就要与郑军决战,我知道你不会因此丧失斗志,论对弓箭的天份,我实在及不上你,这把弓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最强大的威力。大家这些日子都受了许多苦,虽然斗志高昂,但体力毕竟跟不上,希望你能够用此弓尽可能多杀敌,替大家减轻压力。” 小草用紫兰圣弓多年,每每看见时,都止不住的生出怀念之情。用其它弓时,更觉得诸多本事无从发挥,却不敢提出要求。 这时禁不住心情激动,却又按捺着反问“宗主不怕小草拿了圣弓就叛回郑国吗?” 步惊仙不由失声长笑道“我不信你们会放弃在这里当人,而回去郑国当奴。”说话间就把紫兰圣弓交到小草手里,后者双手握弓,激动的只想拜谢,刚要动作就被步惊仙以目光提醒,忙止住,半响,不知如何感谢,最后只有道了句“宗主放心,小草一定用紫兰圣弓杀敌,为大家尽量减轻压力!” 话说此刻的郑军,本来正为侵略的土地欢欣鼓舞,一夜之间竟见陈国城池都挂上周国的旗帜。众将个个不知所措,就一齐去见统兵的越将军。 越绯之父一时也没有主意。照说郑国与神魂军如今同盟,自然不能发兵,然而如此结果他根本无法回去复命。 就在为难之际,有谋士出主意说应该先派遣使者见北君。 “将军,北君当初答应伐陈之后土地两分归周,八分归郑,如今理当派遣使者,看北君如何说法。届时无论如何我军都有道理,也不会被人指责说背信弃义。” 又有人道“那北君已经先攻打了我军关城,还与他说什么?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周军就会将我们前后夹击了!”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突然有人来报,说北君的使者在帐外求见。 越绯之父忙传,就见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神情有些傲慢无礼,惹的帐内众将都心中不快。 “奉周天子令,陈王自裁,罪孽已赎。陈国军民原本无辜,今陈国已全部归降周国,令郑、齐、楚三国立即罢兵,退出陈国领地范围。抗命者以犯上之罪论处,由北君代为讨伐……” 郑国文武个个怒容满面,都知道这是周国的诡计,否则岂会今日陈国城池才挂上周国旗帜,周天子的诏书就立即送达了? 越绯之父也心中激怒,却按捺着没有立即发作,反问那北君使者道“莫非连我们郑国已得的土地也要拱手相让?” 那使者淡淡然道“你们堕落者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没有土地是你们的,天下的土地都是周天子所有。” “好一个神魂意志者!”越绯之父勃然大怒,拔剑就要斩杀时,被其它人架住劝阻。“将军不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杀了他岂非正中北君诡计?” 越绯之父这才恢复几分冷静,下令叫人用乱棍把那使臣打出去,末了又吩咐三军道“我等奉命伐陈,如今形势,进退不能,唯有奋勇激战,杀败了退路上的殉道军再说其它。希望众人齐心协力,不要辜负了君上的期望!” 众人纷纷领命答应,散去准备作战。 这时越绯走进来,见到她父亲后就劝说道“父亲,我军如今进退无援,三面俱是敌人,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击溃殉道军,即使让他们退入关城,也只有灭亡结果。那时候得到的土地一样失去,还搭上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才真正是让郑国损失惨重。父亲理当暂忍屈辱,如此一来那北君也没有道理攻击我军,只能放大军回去。” 她说罢只见其父一声叹息。 “为父何尝不知交战没有胜算?但郑王为人你该比为父清楚,伐陈寄托君上诸多期望,只许成功而不许失败。为父若就此将所得城池土地拱手让出,即使回到郑都也是死路一条,纵然因为你的缘故得以不死,怕也再没有机会上战场。马革裹尸才是为父的夙愿,如今只有设法击败殉道军,所得的城池土地才能确保,才能恢复与国内的通道。” “父亲,殉道军有七十余万之众,拜月公主率领的五十万神魂军又呈夹击之势。如此勉强战斗实在难有胜算,父亲就此退回还能保留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越绯说罢见其父迟疑片刻还是摇头,只道“我军尚有胜算,殉道军虽然攻占关城,但郑王必然派遣援军,只要支持一两日,那时殉道军必然陷入前后被夹击之势。拜月公主率领的神魂军要突破防线救应殉道军也未必有那么容易,我郑国五十万将士并非纸糊!” 越绯还待再说时,有将士进来,她只好闪身出去,听他们商量战事到半夜还没结束,只好先回去了休息。 次日一早,郑军就接到殉道军决战的拜帖。 双方在金光城摆开阵势,郑军兵马二十万,步惊仙率领出战的殉道军五十万。 越绯穿着铠甲,装作普通兵卒,站在其父马旁,眼看殉道军的头领北君背展黑色光翼,飞停在离地八丈的高度。她不由更觉得担心,这时才敢相信外间的传闻,相信人果然能够得仙人赐翼而飞翔天空。 “奉劝越将军勿要违抗皇命,否则,这里怕就是将军的葬身之地。” “北君以诡计欺蒙盟友,又撕毁信约,天下自有公论!今日胜败犹未可知,休要把人小看!” “个人信义在皇命面前何足挂齿?本君忠于天子,反而越将军却视皇命于无物,难道不知抗旨不尊是诛九族的大罪么?倘若将军仍不知悬崖勒马,休怪殉道军无情!” “废话少说!北君挟天子之事天下谁人不知?今日就要殉道军知道郑国精锐之师的厉害!” 步惊仙拔出七星龙渊,烈阳下剑刃放射的光亮其形如头缓缓摆动的龙。伴随神剑挥动,殉道军便队列整齐的大步迈出,边自以兵器敲击盾牌,口中边自大喊“逆神魂,天必诛!” 郑军同样军容齐整的摆开阵势,弓手全部举箭,静等敌军进入射程,两翼骑兵马不乱鸣,人不眨眼的只等听从号令冲锋。 第261节 天下皆战(二) 眼看殉道军快要接近郑军射程范围时,从殉道军后方突然飞射出几十支劲箭,几乎不分先后的飞到郑军那里,把四十多个指挥弓队的将领射死落马。 与之同时,殉道军呐喊加速冲锋。 一时大地都被无数人的踏步震动。 身在半空的步惊仙也在小草射击之后闪电般疾冲郑军统帅、越将军所在的位置。 装作步卒站在父亲身旁的越绯时刻关注步惊仙的动向,一见他飞扑过来,立时将凝聚的神来之剑迎面斩出! 越绯本以为如此突下杀手即使击不中步惊仙也必然能把他逼退,通常人遇到意料之外的袭击,第一时间必然是回避了再说。 她却没想到步惊仙根本具有神眼神通之能,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这一击、根本就抱着硬受她神来之剑攻击也要杀死越绯之父的决心。 一道掌宽的白色神来之剑首先打在步惊仙甲上,霎时将他的黑甲斩裂,余势不消的打在他胸口。然而红色的薄雾喷出,化虚之术将这一击的大部分杀伤力全部抵消。 越绯眼看着第二道神来剑气轰中北君胸口时他依然没有闪避,心中立时充满恐惧。她当机立断的放弃第三股剑气的释放,匆匆忙提劲催功欲施展风撞绝技推开步惊仙的冲势。 不料她功力提聚尚未释放,就见步惊仙飞行速度骤然提升近倍,快的根本看不清形貌,只有那对黑色光翼在高速移动中幻出的一路黑影。 上古神兵七星龙渊闪动的寒芒在他挥动中带出一道璀璨剑光,那光芒接连把两个侍卫的身体砍成两截,然后从她父亲颈项一闪而过。 鲜血喷溅出来时,越绯已经呆了过去。 无数郑军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缓缓拍动黑色光翼,一手握剑,一手提着主帅头颅的敌军首脑飞停在头顶上空。 “大军之中取敌首对我而言不过如探囊取物,独战万千兵马也不过出身热汗的力气。倘若你们立即投降,还能得条生路,如果冥顽不顾继续违抗天子的旨意,那么——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郑军上下畏惧于眼前场面,这才知道得了仙人之翼的北君何等可怕,然而郑军纪律严明,这些将士又都是郑国人,根本不可能投降,眼看主将被杀,反而生出拼命之心。也不再等殉道军冲过来就杀喊着迎过去,两翼的骑兵不等号角声响起就一起冲出,大有神挡杀神之势。 然而郑军指挥的那些将领一个个被小草的紫兰圣弓射杀,郑军虽然杀气腾腾,个个勇猛,阵势却越来越混乱。 半空的步惊仙本知道郑军不会投降,也不过是要乱了郑军阵脚,眼看郑军冲出,他在半空等了片刻就直扑郑军腹中落下。 挥剑连杀数人,立时催动魂决能量场。那些喷溅的鲜血全化成了红雾,迅速四面扩散,但凡被红雾沾上的郑军,纷纷中血毒倒地。步惊仙这时飞高些,拿弓四面射杀郑军,而后又飞过去将血化毒雾。 不过一刻钟工夫,弥漫的血毒雾气就将郑军后半兵马阻挡的前进不能,更有数千人中毒倒地。 这时两军正面交击还厮杀的激烈,互有死伤,难分胜负。 步惊仙不理会交战的状况,只管一路飞走杀人、化毒。 郑军冲过去一半人,后面的人受阻而不能及时补充,战不多久必然力量不及,陷入寡不敌众的局面,等若被血雾切割成几部分,而后被逐一击破。 殉道军的战斗力实际上并非如何出众,虽然悍勇,但比起训练有素的郑国精锐之师而言,实在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殉道军能够突破燕军阻拦,能够走到这里,可以说全是步惊仙一人之功。 自低山关学会运用血毒之后,步惊仙就知道只要是他率领的军队,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为敌。他能够破坏敌军的阵势,击杀敌军将帅如探囊取物,能将敌军分而杀之,而敌军却对他没有办法。 今日虽有出乎他意料的变数——越绯,但他也并不害怕她能改变今日战局的结果。 而此刻的越绯,犹自没有从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死在眼前的噩梦中恢复神智。她看着父亲没有了头颅的尸体跌落地上,禁不住蹲地,满面悲痛之态的做哭号状,偏偏张开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那双芊芊细手站满了鲜血,一时摸父亲的手,一时摸父亲的胸膛,一时又满地摸寻那颗不见了的头颅。 她无法接受眼前的结果。 她明明就站在一旁,竟然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一剑斩杀。 ‘神宗第二高手,我是神宗第二高手?’越绯痛苦的紧紧抓扯头发,只把束发的缠带都扯掉,直把满头整齐盘着的头发抓的乱成一团。久久,她才终于能够悲哭叫喊出声“父亲——!女儿愧对父亲的栽培和期望,竟不能保护父亲周全,眼睁睁看父亲被人杀死——!” 郑军全从她身旁奔过,一个个都只顾冲锋杀敌,没有一个注意到她原来是王后越绯。 两支从殉道军射来的劲箭自高处落下,正落向悲哭哀嚎的越绯。 然而箭未及体,就被越绯护身的能量盾给挡开。 受此攻击,也让越绯恢复了几分神智。 “北君——!还我父亲命来!” 神决心法全力催动同时,越绯一飞冲起半空,炎日下,一团白光夹杂劈啪雷电炸响声的旋风风暴顷刻将越绯包围在中央。她如施展仙法的仙人,横空朝着步惊仙所在的方向飞去。 郑军将士这时才知道她的存在,许多将领纷纷运功叫喊“越绯王后亲自督战,大家绝不可丢了郑国的武勇,杀尽殉道军为越将军报仇!” 神武擂时越绯大显威风,风头之盛堪比击杀咖尔的七月。在天下人眼里,因为越绯极似仙女的本领、形貌而为之爱慕欣赏者广多,因此她的人望甚至超过夺得武尊的七月。郑军将士见到她,无不振奋鼓舞,个个士气高昂,异常勇猛。 步惊仙远远看见越绯夹带的风雷能量场飞追过来,一时也被她如今全力催功的力量所吃惊。 越绯体能100,内力4800(10重神决基础内力1600,精内天赋提升100%,十重神决特殊作用提升内力100%),神10,灵11。战斗力9800,绝对战斗力达到107800。 ‘越绯神决心法修为竟然达到十五重的程度,她莫非是个练武天才么?入派比大师兄和我都晚,如今心法修为竟比我更高!神宗招式全面又厉害,风雷能量场干扰气流,必然让我飞移不能遂心如意,被她缠上下面的战事必然不利,看来必须避其锋芒。’ 步惊仙知道神宗招式的厉害,更对他的飞行能力具有极大的干扰、甚至控制作用,当即也不理会越绯追赶,只管加速飞行,到处杀人化血为毒。每每越绯追近时他就飞起高空,盘旋绕到十里外的战场另一端继续杀人制造血毒。 越绯追赶不上,初时十分焦躁愤怒。然而步惊仙能飞上青天,而她的凭虚御风最多不过十丈高度,速度上也根本比不上仙人之翼。后来她渐渐恢复冷静,知道这样追赶下去毫无作用,只会被北君带着到处乱转,休想能抓到他人,而地下的郑军却会成片成片的倒在毒雾之下。 越绯恢复冷静后,当机立断的放弃追赶北君,转而直飞殉道军过去。 ‘你杀人,我越绯就不能在大军之中杀人了么?’ 话说殉道军方面看见夹带几十丈风雷过来的白光时,人人心中骇然,想不到除步惊仙外郑国的堕落者竟然也有这种如同神通的能力。便都指望弓手们能把她逼走,不料小草在内,即使紫兰圣弓的神箭飞入风雷能量场后竟然也只落得被劲风带的不由自主的、在能量场风雷中乱转的结果,弓弩对越绯,根本没有任何威胁能力! 小草难以置信的看着九支齐射出去的箭没入风雷中后变的毫无声息,眼看那风雷能量场如此厉害,她只有改而射出一箭,以求让力量最大化。 然而风雷白光阻碍,她根本不知道越绯身在风雷能量场中的何处,单箭射出,虽然威力能够贯穿风雷能量场,从一面射入,从另一面飞出,但根本射不中其中的人! 小草徒劳的接连射出十几支箭,全都从能量场另一面飞出,投向远处,无一能够抓着目标。 而这时,越绯已经飞到殉道军上方,原本下方蓄意控制范围的风雷能量场骤然扩大,霎时将几十丈内的殉道军包覆,就只见人群如蚂蚁般被风雷卷带的在能量场内飞旋转动,彼此碰撞或被雷电轰成焦黑,根本无人能够挣扎。 步惊仙远远看见越绯过去时,就知道她的主意,只管争取时间的多施放了毒雾,见越绯快到殉道军那边时,才拔起高空,运功喝喊道“郑国王后越绯可敢与我左岸决一死战么!” 他的血毒威力可怕,但他知道越绯的神决能量场杀人同样可怕!神宗的武功杀人更可怕!尤其是殉道军这些修炼武艺不久、甚至训练都不足的兵马,甚至丝毫都不能抵抗风雷的席卷。他只能缠住越绯,期盼拜月早些突破郑军的防守赶来支援,那样郑军才能败的快些,殉道军才能死伤的少些。 第262节 天下皆战(三) 越绯本待冲入殉道军中杀人,骤然听见步惊仙喊话挑战,知道他为形势所迫,然而她也担心错过此刻再难有机会与步惊仙决战,平时他若要飞逃,她实在没有办法留住。 “北君——还我父亲命来!” 越绯催动功力,横空飞追过去。 步惊仙不敢大意,眼看越绯疾风般扑来,连忙飞走移动,不愿立即冲入她风雷能量场中,口中却不忘挑衅激怒她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何能还?” “还命——!”越绯爆喝声中施展神来剑式中的十字剑气,只见风雷能量场中骤然飞出两道十丈长、一丈宽、前后交集成十字的剑气缓缓旋动着追半空移走的步惊仙而去。 步惊仙飞到东,十字剑气就追到东,他飞到西,十字剑气则追到西。 眼看剑气旋动越来越快,追击速度也越来越快时,风雷气场中骤然又飞出十道、一模样交集成十字的剑气,呈全面包围之势高速旋动着朝飞移的步惊仙合拢,分明是出其不意的断了他飞远逃走的可能。 倘若是不知道神决招式底细的人,见到这种状况必然会设法从旋转剑气中的空隙冲出去。但步惊仙深知如此并非逃出生天,而是会结结实实的全受十字剑气的杀伤力。 他缓缓悬停半空,眼看着六面的十字架剑气高速合拢过来,就在那些剑气彼此接触的瞬间,步惊仙骤然拍动光翼,身形如幻影般一闪冲出。 几乎在他冲出的同时,那些剑气交汇间骤然化作一张光电的巨球,球中雷电光亮闪烁不绝、劈啪炸响之声经久不绝。 步惊仙乘剑气能量转化的刹那间隙一举突出,让能量场中的越绯为之难以置信。原本只等步惊仙陷身电网一时移动停滞而准备催发的连环神来剑气,这时候越绯也知道释放只是徒劳。 便双手结印,霎时操纵了气场外一片区域的气流,引动为旋风。 步惊仙飞行之势骤减,知道胡乱挣扎更难以脱出,便冷静的感应气流旋动之势,凭借光翼之能,一时毫不挣扎的任由气流将他带着旋走,一时振翅移飞,间中越绯射出十几道神来剑气,却都被闪过。 不片刻,步惊仙便脱离被操控的气流区域,振翅直上高空,急速盘旋一阵,又疾飞落下。越绯连连释放剑气,追击飞行中的步惊仙,然而他飞行速度时快时慢,让越绯难以预测速度,那些剑气无一能够射中。 步惊仙从地面抓起两个郑军将领,又飞起高空,直朝越绯能量气场飞撞过去。被他带着的两个郑军将领只害怕的放声大喊。直到被带进风雷气场之中,他们的声音才被风雷吞没。而步惊仙在进入越绯气场不久,就将那两人的脖子硬生抓断。 鲜血喷溅四射,顷刻又在步惊仙催功制造的魂决能量场中变成血毒雾气,随风雷气场的气流迅速弥漫。 而此时身处其中的步惊仙也十分难受,气场内风速极快,又能随越绯心意变化,让他根本不能如意飞移,只能凭借时逆时顺的移动让越绯连续的剑气攻击纷纷落空。 弥漫的血毒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多。 当一些血毒碰上越绯的护体能量光盾时,骤然绽放阵阵彩色光亮,血雾迅速消弭,而越绯也因为护体盾能量的迅速消耗而发觉内力飞快流逝! ‘这血毒竟然如此厉害!’ 大惊失色之下,越绯连忙撤去气场,人同时急速飞退,又挥手引动一片区域的气流全向远离自己的方向流动,以此既避免被步惊仙追击袭伤,又把那些血毒烟雾都远远吹走。 发觉气场消逝,步惊仙不等越绯再发动气场就急退飞走,又飞落地上抓起两个郑军将士,朝着越绯的气场飞撞进去。越绯见他冲进来,发觉血毒弥漫,就不得不再次撤去气场,故技重施的操纵气流吹散毒雾。 两人如此在半空僵持几轮,只要越绯催动气场,步惊仙就抓郑军撞进去制造血毒。 越绯本是个耐性极佳的人,原本也不怕如此周而复始的耗下去。然而她明白的知道步惊仙制造血毒根本不消耗体能,而血毒在气场内却会让她的内力飞快消耗。继续下去她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根本不能杀伤击败敌人。 殉道军能够耗,能够等待援军,而郑国耗不起,不能尽快取胜于眼前的战事,则争取不到时间让郑国方面的援军攻破殉道军占据的关城。 当步惊仙再一次抓了两个郑军将士撞进气场制造血毒时,越绯不再撤去能量场,而是全力以赴的、拼着被血毒雾气消耗大量内力的、绝技尽施的对气场中的步惊仙施以打击。纵横飞射的剑气连绵不绝,许多打在步惊仙身上,却在他化虚之能作用下不能造成实质伤害。 越绯通过神眼知道剑气无用,虽然不知道步惊仙用的是何绝技化解的内劲,却也立即改变了战术,便先操纵气流顷刻间压向步惊仙,令他难以飞动,继而施展风旋绝技,以正反逆动的数股旋风将人束缚的不能动弹。 步惊仙惊觉气流变化,知道是风旋绝技,但他稍稍试了试光翼对气流的影响,发觉光翼足以一举将束缚自己的气流粉碎,便只做受困不能动弹状,等着越绯出绝技。 只见神武擂上凌落击杀北武派宗主时制造的那般巨大光剑出现在能量场内,以疾风般的飞移速度撞向步惊仙。 大量内力的消耗也让越绯的风雷气场不能维持,笼罩天空几十丈方圆的风雷风暴伴随巨大光剑射出的同时突然消逝。 步惊仙同时操作光翼骤然急拍,顿时把束缚身体的数股旋风吹的溃散,就要飞移避开巨剑直扑越绯时,惊觉那巨剑突然加速,一闪便刺到胸口上! 步惊仙险些惊的魂飞魄散! 当初神武擂时凌落以此绝技一击便要了那北武派宗主的性命,巨剑入体,顷刻便杀人一灵的厉害他一直记忆犹新。本以为能够及时挣脱束缚避开这一击同时飞过去反击越绯,不料光剑原来还有加速飞击之能。 然而他虽然惊惧,但天生的冷静却让他迅速采取自救,及时施展化虚之术,硬受那巨剑的攻击! 第263节 天下皆战(四) 当巨剑击中步惊仙时,他立时松了口气,也知道这巨剑的杀伤力的可怕其实取决于施展者内力的修为。 绝技本身提升施展者内力百分百的威力,以越绯四千八百的内力制造的巨大剑气对敌人瞬间可造成九千六百的内力创伤。巨剑的可怕在于入体后根本没有被闪避的机会,看起来似乎是缓缓消逝,其实内力在击中时就一股脑的灌入人体内。 而后再有次序的爆发威力,可以说,这绝技就是针对能够运用灵能的对手而设计。 步惊仙此时魂决心法十四重,基础体能一千五百,魂决心法提升百分百,魂决十重能量场提升百分二百;魂决心法提升杀伤力、抗击力各百分百,百战天赋提升杀伤力、抗击力各百分百,不灭天赋提升百分之两百抗击力。正常状态体能为六千,攻击时体能总值为九千,受到攻击时体能为一万零五百。 虚增体能达到四千五百。 越绯这招神来之剑的绝技每次对他造成的伤害实际只有五千一百,而步惊仙高速的体能恢复速度又让两次能量喷发尚且不足以耗尽他的体能,实际上三次内力爆发才能夺取他一灵。 在旁人看来,那巨剑好似缓缓钻进步惊仙胸口般。 当整支巨大光剑完全没入步惊仙胸口时,不过才夺了步惊仙四灵。 越绯难以置信的看着神眼中步惊仙体能的红光在三次神来之剑灭魔式的攻击下才被耗尽。 这一招,施展者自身有多少灵,巨剑就能实现多少频率的能量爆发攻击。 可谓是神决中最厉害的杀人招式。然而这一招好不容易得手,竟然不能一举击溃对手。 而此刻的越绯,因为施展灭魔式而内力耗尽,尽管有灵的关系不惧不能恢复,然而这时候的她,也等于没有了战斗力。 光剑消逝时,步惊仙便化成道黑影,直扑越绯而去。 后者尽管施展凭虚御风,催动了三十六颗气灵散布体外,又以威力不大的剑气频频射击扑来的敌人,然而也根本无法在光翼的速度面前保持距离。 她见步惊仙盘旋飞移半响还没有扑过来攻击,心里不但没有轻松感,反而更紧张。 步惊仙这时正陷入两难,神决心法还有一重厉害就是修炼者到一定境界后根本不会被击晕,更有强大的冲穴、和抵抗点穴的能力。他若就这么一剑过去,越绯万万抵挡不住他的力量配合七星龙渊的锐利,然而若一剑不能制住,不过会杀伤其灵,反而让她得到完全恢复战斗力的机会。 最好的办法本是用北陵老人最得意的封穴手法,但那手法一旦施展,势必会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原本那封穴手法只有凌落、楚高歌和他得过传授。但凌落为人心胸宽广,从不嫉贤妒能,必然传授过给神宗弟子。 步惊仙飞移两圈,始终等不到能够一击出手让越绯绝没有机会反抗的机会。灵的差距又让他不敢与越绯对拼,思量无法之下,却想出了个不是好主意的主意。 人便收起宝剑,朝越绯横空飞冲过去。 越绯见他收起宝剑不用,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奈何内力恢复不多,根本无可奈何,发出的剑气步惊仙毫不理会的硬受,眨眼就冲到了她面前。 数股剑气连续击中步惊仙的胸口,越绯极力退避,仍旧被他一把扼住咽喉。不等她双手动作反抗,就被步惊仙扭到背后。 “你们的王后都已被擒,此时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郑军看见半空中的情景,个个失措,先是主将被杀,紧接着王后也被敌人生擒了去。许多将领连连高呼杀敌,却也心乱如麻,知道如此败回去也要被问罪,便都拔了兵器奋勇冲杀,只想多杀些敌人赚个够本,左右是死,不如战死这里还能落得好处给家人。 那些将领乱了阵脚,郑军兵卒更六神无主,一时没有战意,又没有人指挥全局,渐渐都便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越绯被步惊仙制住,不能动弹,经脉受阻,内气也无法如常流通运作,这才知道对手精通内家气脉流向,是个制穴高手。 ‘方才想用灵能喷发伤他而没有自行用内气对冲损灵,如今竟然没有这种机会了!’ 步惊仙直带着越绯疾飞去关城,让驻守的兵士拿来牛筋绳索,把越绯捆成个粽子般才放心的撒手,又让人取来大木桶,把越绯提了丢进桶里,灌上大量的水,这才放心的振翅飞走。 越绯不由一阵绝望,知道即使有足够时间冲破穴道禁制,也难以在水中震断一身的牛筋绳索。浸泡水中牛筋绳索更耐冲击,水本又具有消化内劲的奇能。 “放开我!放开我——!”激恼的喊叫了两声,没有人理会,越绯稍稍冷静几分,知道如此叫喊根本没有用处。一时想起越将军死在眼前的情景,一时想到再也见不到郑都的凌落,心情纷乱的不能自理。 而这时步惊仙已经飞回战场,没有了越绯,郑军再没有人能阻碍他。 红色的薄雾在战场上处处飘散,本已陷入混乱的郑军被红雾切分的互相不能救应,一群群的被殉道军杀死、杀败。然而郑军军纪之严明这时显现无疑,直到最后一群郑军倒地,竟然也没有人叫喊投降或逃跑。 步惊仙眼看殉道军把那些中毒而丧失战斗力的郑军拖拽到一起,心里也不禁赞叹今日交战的郑军精锐确实名不虚传。 战场尚未清理干净,拜月竟然已经突破了郑军的防线,率领十万骑兵赶到过来。 看见战斗已经结束,拜月又惊又喜,一对凤目把大群忙碌的殉道军打量了又打量,禁不住低声问步惊仙道“夫君,殉道军伤亡如何?” “死伤十五万人。” “真实漂亮的胜仗,足可灭郑国军威!” 以十五万殉道军换取三十万郑国精锐,的的确确是场大胜仗。但步惊仙还是觉得代价有些高,却不提这些,转而问“粮草何时能到?” “预计两个时辰内,沿途关城都已经控制,残余的十万郑军犹如瓮中之鳖,绝没有能力袭击辎重。”拜月答罢被步惊仙扶着下马,笑道“听说还生擒了郑国王后?” “是。应该是担心其父,乔装藏身军中保护。” “可还是被夫君杀了。”拜月深感自豪,也曾听说过仙女越绯的大名,只觉得在步惊仙的神武面前,不过如此。“她在哪里?” 步惊仙晒然失笑,便一把抱住拜月,振翅飞起。 “早知道你会迫不及待。” “神武擂后声名冠绝天下的仙女越绯,又有天下第一超凡脱俗的美女之称,岂能让人不想一睹其风采?” 拜月说的理所当然,这时竟显现十足的女儿态。步惊仙轻笑道“只怕你要失望。” 当拜月见到水桶中被捆成粽子般的越绯时,的确很失望。再美丽的女子被浸泡水里,捆成粽子,又披头散发,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没了仪容何论气态,没有气态何谈美丽? “哎……”拜月忍不住轻声叹气,横了眼步惊仙道“夫君实在不懂怜香惜玉。”说罢又接过步惊仙沏的茶水,陪他一起坐下,看了眼水桶里越绯那双对步惊仙仇恨而视的眸子,淡淡然道“传闻郑王对她十分爱护,夫君打算如何处置?” “当然是交给夫人处置,杀也罢,价值压榨也罢,都由得夫人。”步惊仙说的轻描淡写,拜月却轻声的笑。心知步惊仙所以生擒就是因为凌落的关系而不想杀越绯。 “殉道军麻烦夫人统领,我这就赶去陈、齐交界,见过神魂不灭军后主持剿灭齐国大军的战事。” 拜月点头答应,末了又不无忧虑的关切道“夫君千万小心,陈国之变后,郑、楚、齐必然结成联盟共伐周国。齐国国力鼎盛,吸引能人无数,不比陈、韩为天下高手所不屑投奔,千万要加倍小心。”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齐国才更需要迅速消灭,如此才能专心面对楚、郑联合。”步惊仙说罢,想到接连多年来战事激烈,拜月从昔日的青春少女,变成如今成熟又满面憔悴的女人,其中困累不言而喻。而未来局势将变的更凶险激烈,她与他却必须各司其职,不能并肩一起面对险恶的局势。 “小心保重,郑、楚一旦联合,飞仙宗及楚国高手必然不择手段。楚国南关城外的神魂追道军务必多加叮嘱,只可让他们威吓楚军,绝不能真的攻关交战。一旦攻关,楚与郑必然迅速达成瓜分燕国土地的协议,形成联盟;若不攻关,楚高歌无论如何必须设法谋取更多燕国土地作为对楚国上下的交待。郑、楚的联盟也自然会被耽搁。” 拜月知道步惊仙担心自己,心里十分宽慰,微笑安慰道“夫君放心吧,有剑圣不离十步之外,不怕郑、楚两国的武修高手行刺。只是……仗还要打很久吧……” “不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被杀尽,便是再没有堕落者。从神魂意志追求者起事开始,就注定了只能是这两种结果。如今,天下除神魂军外,所有人都会对我道中人杀之而后快。我们没有退路。” 看着步惊仙飞走,拜月叹了口气。 第264节 天下皆战(五) 拜月并不认为局面无法改变。 郑、楚联合势在必行,但若能够顺利灭了齐国、或杀的齐国割地议和,再抵挡住一阵郑、楚联军的攻势,那么必然能够休战。那时再修生养息数年,孱弱的齐国轻易可灭。而郑、楚绝非短短时日能够击败的国家。 许多黑狼王及周国的文臣武将都在庆贺议论封赏的事情,打了胜仗,理当希望得到丰厚赏赐。 拜月想着这些,不由叹气。望了眼水桶中的越绯,后者这时才开口说话道“你就是拜月公主?” “不错。”拜月答罢,静静喝了两口茶水,才道“你说,郑王愿意用多少座城池换你?” 越绯冷冷然道“休要白日做梦,郑王绝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试试何妨?”拜月说罢晒然失笑道“我以为,郑王至少愿用五百座城池换你。” “痴心妄想!”越绯不以为然之极,认为郑王没有什么情义,为了王权稳固罢了多少功臣良将,甚至连打下郑国一半江山的凌家都没有放过,又岂会为了她而拱手让出五百座城池? “假如会呢?”拜月长身而起,悠然自得的道“假如郑王真的答应交换,你会不会感激我?” “哼。”越绯不屑一顾,只觉得没有可能。 “郑王如果是位明君,当然不会答应,可惜他是个糊涂的君王,所以,糊涂的君王做糊涂事情一点都不应该让人觉得奇怪。” 正这时,春使匆匆赶来,禀报道“启禀月妃,天机子领了三十万神魂军赶往北地,说是奉了君上的命令。星妃来信,说得了君上飞鹰传信要她调旧周三十万兵马往神魂国东关。” “天机子执有君上令箭?”拜月沉眉反问,春使连忙答了声“有。”,旋又小心询问道“月妃果然不知道?” 拜月沉吟半响没有做声,看了眼水桶里的越绯,领着春使出去,走远了才道“难怪君上要用天机子,看来是要用天机子治理北地周国,分明是想凭借天机子的酷刑严治推得北地军民入道逃避。君上怕北地有变,故而才调走旧周兵马,又派神魂军往旧周。” 春使茫然不解的追问道“但北地形势已定,有星妃主持大事,君上怕什么?” 拜月突然立定,望着春使一字字道“怕的就是我们!” “这、这……”春使愕然以对,根本想不明白。“王妃与君上素来夫妻同心,君上岂会如此防备?” “他只是怕我们领导北地和旧周的兵马主张停战,方才我的一句话让他不放心了。” 春使见拜月脸色变幻不定,忙小心问道“那、该当如何?” “灭了齐国再说吧,他交待星妃负责调派旧周兵马分明是要让我知道他的心意,此刻什么都不能做。” “可是,大家都以为灭齐之后必然大势已定,能够稍做休息。勉强战斗,军将都已疲惫……” “好了,今日起这种影响军心的话再也不要说。否则,君上若要杀你,我也未必能救。” 拜月说的斩钉截铁,春使连忙低声答应,摸不透拜月此刻的盘算想法。 话说赵姬乔装打扮,一路风尘仆仆的带着画像赶到郑都,打听问路,终于在城外找到李夫人的庄园,便去敲门求见。 不料开门的管家打量了她几眼,就说“夫人不在。” 就要把大门合上,赵姬连忙道“请禀报李夫人,说是神魂山的故人。” 那管家顿了顿,道了声让她等等,就又进去了。 不一会,又出来开门。“请进。” 赵姬一路跟着那管家,发觉这庄园外表看来平常,只是占地大,不料里头建设的十分繁杂,该堂皇处富贵奢华,该简洁处清新怡人。这才知道神魂山的那个李夫人外表看来平常,原来如此富贵。 在书房见到李夫人时,赵姬十分欢喜的叫了声“赵姬拜见仙人。” 李夫人不禁失笑,着人送来茶水,拉了赵姬坐下说话。 当初在神魂山,步惊仙在祈福崖底期间,赵姬与她独处,时常称呼她做仙人。 “这种时节北君还把你这个心腹大将派到郑都,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赵姬忙从怀里取出画像,展开了道“为了求夫人帮忙寻人。” 不料李夫人见到画像时,整个人都变了脸色,竟怔怔的望了半响,赵姬发觉有异,连呼数声她都充耳不闻。 李夫人不由自主的拿起画像,细细打量着,半响,眼里突然滑落泪水。 赵姬知道李夫人必然认识画中的女子,且不会只是泛泛之交,因此又不禁黯然,李夫人如此悲切,那么画中女子十之八九已经不在世上。 “此画从何而得?”李夫人放下画时,边自拭泪,边自询问。 “君上所绘,只交待说让赵姬无论如何送到李夫人这里,托李夫人帮忙打听此人消息。” 赵姬边回答着,边看着李夫人和画中的女子,越看越觉得面型轮廓、五官形态都十分相似,只是李夫人长年在外,皮肤粗糙黑黄,又有些皱纹。而画中的女子保养的极好,又青春美貌,若非这么比对,一时还不会发觉。 ‘莫非是李夫人的姐妹?’ “北君为何要寻此人?他又为何绘制了这幅画像?” “赵姬实在不知道。” 李夫人沉默半响,突然道“留下吃饭吧,天黑时,我带你回去,画中女子我认识,只是要当面告诉北君。” “多谢仙人!”赵姬心里欢喜,不由叫起这称谓。旋又道“不过君上此刻或许已在齐国,倒要辛苦李夫人了。” “辛苦什么,我是仙人嘛,会仙法。”李夫人晒然失笑,与赵姬说起玩笑,只是轻声笑过后,眉目里又透出淡淡的哀伤。 当日下午,赵姬在李夫人府中逛了半日,见识了许多过去闻所未闻的宝物,更被李夫人兵器库中收藏的诸般神奇不可思议的宝物所吸引力。其中也见到步惊仙夺自舞菲手中的飞天伞。 “这伞、赵姬见过。” 李夫人微笑说道“天下人称之为飞天伞,本名其实叫做飞天舞,是上古时期的一位女圣人所制,共做了九把,只是伞面有差异。” 第265节 天下皆战(六) 李夫人见赵姬十分喜爱,不禁失笑道“既然喜欢,就挑一把,何必这么客气?” 大喜过望的赵姬禁不住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如此贵重的宝物、可、可以吗?”李夫人挑了吧青色伞面的,问她“喜欢吗?” 赵姬本喜欢这颜色,当即欢喜的双手捧着接过,点头道“谢谢李夫人。”后者微微一笑,带着她观赏别的宝剑。“客气什么,带你来这里就是把你当作朋友,又怎么会吝惜这些?出土的宝物本来就该有所用处。” 赵姬见其它宝剑把把寒芒逼人,材质奇特。禁不住赞叹道“天下的兵器库,收藏莫过于夫人的了。” “这话错了。”李夫人说着手指大地,笑道“天下最大的宝库莫过于大地。” 赵姬愕然,旋即晒然失笑。 逛到天黑时分,赵姬才把地库第一层看完一半,地底共有七层。李夫人笑说这房子本是建在座古迹之上,地底下的七层本是上古建筑,埋藏在地下不知多少个年头了,仍然坚固,就用来当作库房。 用过晚饭,又等到天色黑沉,人大多都睡去了,李夫人才带着赵姬飞上夜空,直投西南方向的齐国而去。 夜晚时分,赵姬与李夫人飞到陈国西部上空,从高空看下去,大片地上的火焰烧成一片,只是离的太远,看不清究竟。 “来的不巧,看来陈、齐交界的神魂追道军正与齐军展开决战,看情形百里之内都在混战。”李夫人说罢横空飞走,直到看见片山林地带,才迅速飞地降落。因为速度太快,又是朝地上栽倒般的急坠,尽管赵姬明明知道不会有事,眼看山林迅速接近时,仍旧不由自主的惊恐喊叫了一阵。 李夫人带着她贴林木上方疾飞,不片刻飞出山林地带,如此又飞三十多里,依稀才看见有村庄、道路。 两人这才踏实地面。 “恐被人看见,这里离陈国最近的城镇大约有三十里,我们步行。” “如此要辛苦夫人了。” 两人走到座小城时,见插着周国旗帜,赵姬表明身份后要了两匹快马代步。送马的陈国兵卒却认识李夫人,寒暄一阵,两人才得以上路。 “李夫人果然交游广阔。” “曾在附近挖掘过上古遗迹,刚才那人,当时还是个猎户,出了不少力气助我。算来也有七八年了,想不到他还记得。” “人说贵人多忘事,李夫人还记得他,才难得。” 赵姬由衷敬重,觉得李夫人对这样一个普通人也能记忆的清楚。 两人赶到座城池,找到负责战事的神魂追道军询问步惊仙所在,那人直说不知道,又让他们到两百里外的靖城找神魂追道军的首领。 赵姬怕李夫人疲惫,就歇宿了一夜,次日两人换了两匹马,赶了一日路,途中换了五匹快马,总算在黄昏时候到达靖城。 入城后,赵姬发觉城内的追道军个个穿戴着陈国和齐国的兵甲,队列齐整,神容肃穆,俨然经过训练。又见那些人知道她身份后都行军礼,不由让她诧异。 李夫人见她脸色古怪,就问“怎么?” “神魂追道军怎会如此奇怪……”赵姬止不住道出内心的疑惑。 “奇怪?” “他们根本不像神魂意志追求者。” “呵呵。”李夫人不禁轻声失笑。赵姬忙又补充道“他们根本像是七强的兵将,军阶森严,制度分明,哪里像是神魂意志追求者?” “这不奇怪。”见赵姬满面疑惑之态,李夫人微笑解释道“当年陈国经历不少变故,许多神魂意志追求者被陈兵屠戮、驱逐。离韩、郑、楚边境近的大多都迁了过去,离远的则移往齐国。那时候齐国恐怕陈国发生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之乱会在齐国重演,就不许那些神魂意志追求者入境。一些不愿意改变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就在两国交界的地方建立村庄,愿意改变的就谎称自己是普通民众从而进了齐国。” 李夫人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让赵姬十分意外又有倾听的兴趣。 “那些在交界地带居住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缺乏食物,许多饿死、病死,后来又闹过瘟疫,许多年轻人就逃到齐国,也放弃了对神魂意志的固执,选择以变通的方式进入齐国求生。仍旧没有走的,差不多都因为那场瘟疫而送命。进入齐国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接连多年都不敢祈福,也不敢对外人行礼,唯恐被赶出齐国后死在瘟疫之下。这样又过了几年,齐国渐渐放松了对神魂意志追求者的防备,那些人才又敢以神魂意志追求者自居。” “有些大胆的回到陈、齐交界地带,重新建设村庄,生活起居,慢慢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到北君在魏国起义,陈、齐又驱逐神魂宗人,许多人自然都被迫投奔交界的村庄求生。在交界神魂村村长又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从当时的状况判断出举事的可能,于是对那些投奔过来的同道中人订立诸多要求,凡是不能接受的,就不能留在交界的村庄。” 赵姬恍然大悟道“那些去的人本就曾经历惨祸,为求生而曾舍弃神魂意志,所以对那些要求都能够接受,对他们那些堕落者而言,求生比一切都重要。李夫人说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如今神魂追道军的首领——乾天。” “是啊。所以神魂追道军从神魂国的角度看来,已经是一群堕落者,至少不会是合格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想来北君会接纳他们,也是迫于形势,必然有别的考虑。” 说话间,她们到了靖城城守府,门口的守卫问了他们名姓来意,跑了进去禀报,片刻,一群人走了出来。 赵姬见为首者神容冷沉,步走稳快,颇有威严,估摸就是乾天。 “不知赵将军驾到,乾某有失远迎,请里面说话。”那乾天一副官场人说话,让赵姬十分不适,却不忘行了神魂宗的礼。乾天等人见状,忙跟着回礼。却有几个随行兵卒开始抬起手时,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都拿眼看着乾天按在额头眉心处了,才知道仿效。 入了里头,落座后,赵姬就询问步惊仙在哪里。那乾天看了眼李夫人,赵姬恍然道“这位是李夫人,宗主非常敬重的前辈。” 乾天及其几个心腹忙都作礼问好,这才坦言道“宗主挑选了三万精锐,走北恶林,穿齐国黑溪水,奇袭齐都北城关。走时还曾有交待,说赵将军如果在三日内回来,就让赵将军追去相助。如今宗主出发才两日。” 赵姬大感意外,没想到步惊仙有这番打算,乘陈国这里的齐国大军还在顽强抵抗时,谁都以为他必然在这里指挥战事时,领兵穿过穷山恶水,袭击齐都。只是此举十分冒险,齐都北关至黑溪水还有百里,途中还有几座必经的军镇城镇。如果都驻扎有重兵,必然不能轻易突破,一旦耽搁,让齐都北面的城关有所准备,凭借那种隘口的地形优势以及完备的防御设施,必然不容易攻破。 那时就会变成孤军深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知这是否宗主自己的主意?”赵姬觉得这乾天不像善类,恐怕这主意是他所出,不由多了个心眼,询问清楚。 就见那乾天抱拳遥向北地方向,道“君上来时就有这番计议,只是从追道军中挑选了一万勇士,显然早曾勘察过奇袭路线。这番长远谋略,让追道军上下个个敬佩。” 赵姬听了这才放心,连忙起身道“既然如此,赵姬这就去追赶宗主,告辞。” 乾天等人一直送出府外,又叫人备好快马,准备了食物、饮水。 李夫人和赵姬出城奔走一阵,就弃了马,改而飞走。 万千里路,在李夫人的光翼之下,根本不过多久。 李夫人本也知道路线,飞到北恶林时就降落到低空,在树上飞走,找寻踪迹。 如此一直穿过北恶林,进入黑溪水的沼泽地带时,果然发现大军过去的踪迹,追不多久,月光下已看见了远处地上移走的大军。 飞近些时,两人踏实地面,步走追赶。 这时那些将士正好停下歇息,有人看见她们来,忙警惕的围拢过来,听见赵姬喊话,这才没有发射弓弩,只是围着。片刻,得了传报的步惊仙过来,那些人才收起兵器,回去营地歇息。 “李夫人!”见到李夫人同来,步惊仙十分意外。忙要请她休息说话,不料李夫人却道“北君随我来。” 赵姬见状,估计他们有话说,自觉的告退去了奇袭大军的宿营处。 步惊仙跟着李夫人走一段,见李夫人张开光翼,忙也张开。便一起飞走向东,约莫十几里地时,李夫人停在块大石上,折身招呼步惊仙过去。 步惊仙在李夫人身旁停下时,就发现巨石上有刻痕,忙点燃火折子照亮了看。只见上面一行字:‘北恶林——黑溪水——灭齐之道也!李狂’ 第266节 天下皆战(七) “师父所留……”步惊仙不由为石头上的字痕所惊,这时才意识到北灵老人当年曾关注过天下战事,此地料想是勘察地势后所留。 李夫人微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狂怕也想不到你这个弟子会与他当年所思不谋而合。强盛的齐国遗留至今的弱点就是这条道,李狂曾说用兵之道不外乎正奇,正以挡,奇致胜。此刻陈国战事激烈,你领兵走此路突袭齐都,恰合正奇之要。他若有灵,当可含笑九泉了。” 步惊仙这才意识到当日李夫人在神魂山以师父的名讳作为答谢所包含的深意,这才反省自我,觉得过去太过忽略对师父过往的了解。那时候曾在魏国遇到的老兵,本想时候询问关于李狂的事情,但后来再派人去时,那老兵已因疾病去世。 李夫人说罢一番话,由得步惊仙静静沉思半响,才忽然转换话题问道“赵姬所执画像,你从何所见,如何能绘?” 步惊仙这才回神,忙道“李夫人认识?” “先答了我的问题。” 步惊仙考虑片刻,才回答说“仙人以法术展示,见而绘之成图。” “原来你也得了仙人庇护,这么说,要找图中之人的,是那仙人?”李夫人对这问题十分关心的态度让步惊仙摸不着头脑,只能乖乖回答“是。” “如何能够见到那仙人?”李夫人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让步惊仙更觉得不明白。“神魂大仙要见的是画中女子,只怕……” “自有道理。”李夫人打断了步惊仙的话,颇有几分不悦。 步惊仙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这时候只疑心那仙人会否是李夫人的亲人。“好吧,我这就施法请仙人试试。”他说罢煞有介事的念咒做法,李夫人看了片刻,没好气的道“北君这些装神弄鬼的本事就不要在我面前摆弄了,快叫那仙人出来!” 步惊仙也不觉尴尬,作为神魂使,既然要请神魂大仙,自然要装的煞有介事才能让人相信。倘若随便呼喊几声仙人就出来,旁人看来哪里还觉得仙人似神仙了? “神魂不灭,我道长存,杀尽堕落,振我神魂!左岸已得到大仙所寻之人的消息,只是李夫人必须见到大仙才肯说明,请大仙速速过来!” 下仙在宿主身上施展有法术,只要护主呼喊约定的暗号,仙人无论身在何处都会立即能够听到、看到护主周遭的情形。由于法术开启后会持续消耗法力很多,故而不可能总是关注着护主的状况。 李夫人这时又问“要等多久?”竟显得十分焦急,神情还有几分紧张、局促似的。 “如果大仙此刻没什么事情,最多半刻钟必到。”步惊仙答罢,又忍不住探问道“大仙所寻女子与夫人到底是何关系?” 李夫人看了他两眼,犹豫半响,才道“图中之人,正是我自己。” “是夫人年轻时的模样?”步惊仙暗觉自己愚蠢,旋又大惑不解,不等他再追问,李夫人已经眼眶含泪着轻声道“途中发钗是我新婚之夜所戴,天下只有一人见过我戴那头钗!” 步惊仙听了这话不由又惊又疑。难以理解的道“如此说来,理当是李前辈。那么神魂大仙又如何会知道?” 李夫人却没有答话。 因为那下仙已经到了,正静静悬浮在他们身旁,依旧如往常那样,背后伸展着一对白色羽翼,穿身宽达的白色长袍,盘膝姿势坐着。 “北君说的,就是这位李夫人?”下仙说着,仔细看着。 而此刻的李夫人,却如遭雷击,愣呆立着,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下仙。 就在步惊仙以为她们果然是姐妹时,只听从李夫人口中吐出两个让他目瞪口呆、绝想不到的字。 “夫君——” 步惊仙难以置信的、甚至以为自己听错的呆立一旁…… “夫君?”那下仙十分诧异,不敢确定的反问道“你是叫我?” “夫君,你忘了程儿了吗?” 下仙神色迷茫的看着李夫人,久久,才不甚敢确定说了句“你好像就是总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女子……” “我是程儿!”李夫人这时泪如泉涌,激动不已的说着。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当神仙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脑海中总浮现你的模样,可我是女仙,你也是女子,为何会是你的夫君?难道我当神仙之前是个男子?” “夫君!你真忘了过去了?当年你出生,父亲正被封为勇侯,随后又一场大病,弥留之际为了能把侯爵继承下去,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个孩儿的父亲只有谎称你是男子,以此欺君之法确保了亲族一众的利益。从那时候起,你就做男装打扮长大,文韬武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十三岁就开始为郑国南征北战,立下战功赫赫,威名朝野。” “后来你我相遇,来往甚多,但我表露情意时,你却总显得有难言之隐。我父母以为你骄傲自大,故而逼迫不许与你往来,更为我订了一门亲事,逼我嫁人。你听说我逃婚,连忙追来,眼看我宁死不嫁他人一跃出崖,便也跟着飞身跃出去!那北灵山的痴情崖,就是因为你我而得名。” 李夫人说着,满面悲切,禁不住捂着脸嘤嘤哭泣。 “不料我们没有死,反而因此唤醒神魂原族的血统力量。我们知道不被世俗所容,知道父母家人不能接受,坠崖之后没有回去,双双远走天涯海角,看遍了山河美景,自此以挖掘上古隐秘为乐。” 那下仙听的入神,见李夫人停了,只顾抽泣,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后来呢?我是怎么死的?” 李夫人忙道“李狂为了神魂意志的狂想,说什么天地虚妄,只有破开虚妄的天空才能拯救神魂族。天下诸国君王都同时得到仙人托梦,说天空如被击破,苍生必亡。于是诸国君王都秘密召集天下高手,阻止李狂。在郑飞仙的邀请下,夫君也参与了阻止李狂的战斗。当时共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三位高手,围攻李狂整整三十七天!死剩四个,眼看郑飞仙也击不败李狂,体能渐渐不支时,是夫君你用神魂原族的力量,牺牲自己的生命才废去李狂一身武功,拯救了苍生!” 第267节 天下皆战(八) 下仙努力回忆着李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然而久久,都没有收获,最终只是茫然摇头道“我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但我应该认识你。” 步惊仙在一旁听着,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知道了原来李夫人的夫君根本是个女人,知道了北灵老人曾为神魂意志的实现做出要‘破天’的疯狂事情,不惜与当时天下的那么多高手死战。 ‘破天,师父曾要破天,却功成垂败……本宗一直流传的说法都言天地虚妄,故而师父想到破天之法吗?’步惊仙心思百转,李夫人只顾因为重见亡夫而欢喜,浑然忘记了他的存在。 “你能不能带我去你说的,过去的那些地方看看?” “好!这就去。”李夫人说罢便张开光翼,那仙人跟着她直飞上高空,转眼便融入漆黑的夜空之中。竟都连招呼也没记得与步惊仙打个。 而此刻的步惊仙也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想着李夫人那些话中透露的信息。 ‘师父如此关注天下大事,甚至早曾思虑过如何灭齐国,理当曾有征战天下之心,后来为何却没有?反而做出与天下人为敌的、破天之举?……莫非神魂意志国根本只是泡影,最终不能克服诸多现实问题而走向破灭?’ 步惊仙思索半响,只能暂且把这些念头压在心里。 ‘总不能因此放弃眼前要做的事情,一切待将来再说。’ 回到大军营地时,众人还在吃饭,因为不能烧火,带的都是干粮。 见到他回来,追道军战士纷纷起身,毕恭毕敬的道“宗主。” “不必多礼,都坐下吃,吃饱之后好好休息。十五日内必须穿过黑溪水,未来的一段时间还要辛苦大家。” “不辛苦!”众追道军齐声答话。 见步惊仙坐下,他们才陆续坐下继续吃东西。 赵姬这时过来。 “宗主,他们……” 话未说罢,步惊仙便以眼神示意她打住,同时凑近了些低声道“无谓的话此刻不必说,既然能接纳陈国,就该能接纳追道军,日后再做理会。” 赵姬明白到眼前灭齐才是大事,其它事情只能暂时不做计较。 步惊仙带领的数万追道军勇士,每日赶路黑溪水一百三十里,终于在第十三日穿出黑溪水沼泽地。 众人为此蓄积力量已久,出了黑溪水地域,个个奔走如飞,乘夜直奔齐都方向杀去。 途中阻道的城镇果然如步惊仙判断及得到的情报显示的那样,根本没有多少兵力驻扎,轻易就被他们攻破。破城之后,三座城池分别留守五百人断后,以阻碍可能出现的援军自后夹击。 齐都北面的北城关遭遇追道军攻击时,满关将士都以为在做梦,城门轻易就被步惊仙以身躯飞冲撞破,方圆丈宽、厚的门闩根本禁不起七星龙渊的斩击。城关门打开,追道军蜂拥杀入。 城关本来就只有五千守军,从没想到会有敌人攻来,骤然遇袭时,几乎都在睡梦之中,仓促应战,根本不能抵抗。 步惊仙不愿有人逃出报信,亲自在半空督战,见有修为高的要突围出去时就飞过去一剑斩杀。不到一个时辰,城关内的齐军全被杀光。步惊仙命人找出城关备用的门闩,留下一千人驻守,不做停留的直奔齐都! 而此刻齐都王宫内,年过五十的齐王仍然没有入睡。 数日前,齐王在仙人殿求签,得了个下下签。他恼怒之下,也不理签上说什么,就自顾冷笑拂袖而去。 多年前,齐王曾有雄心壮志,并且对仙人十分信任。不料变革最终失败,且闹的国本动摇,自从那之后,齐王就极少到仙人殿。 数日前所以会去,还是因为梦见仙人指点,不料不仅不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是让人败兴的消息。 此刻与妃嫔饮酒作乐,没有睡意。 齐王后来看了几趟,见许多妃嫔都已困的频频呵欠,却又要强作笑颜的奉陪齐王,便忍不住过来劝道“君上,夜色已深,该好生安歇了。” “本王——不困!”齐王说着又喝干一杯。 “大王,请保重龙体。” “保重何用?”齐王哈哈大笑,末了又醉眼朦胧的指着王后质问“怎么?你也要因为仙人殿的签劝本王事事谨慎小心么?”说罢,也不等王后答话,就一把按着王后的肩头,满嘴酒气的道“本王告诉你、”说着扭头环视众妃嫔一圈,才继续道“也告诉你们!仙人欺世盗名,根本不必理会!如今齐军在陈国虽然受了神魂追道军阻碍,但那群乌合之众没有作为,不出几日,五十万援军赶到陈国时,就是那群乌合之的众灭亡之日!说什么大凶,本王能有什么大凶?” 齐王说着,醉醺醺的抬手指着头顶的夜空,哈哈大笑的叫嚷道“难道天上还会落下大石,砸到本王不成?哈哈……来,喝!” “大王不可如此亵渎仙灵……” “什么仙灵!谁敢再说,就以犯上罪论处!”齐王厉声呵斥罢,又举杯要众妃嫔陪他同饮。“喝!” 齐王后也不敢再劝,知道齐王喝醉,此刻动了怒,再说无用反而自寻麻烦。 正这时,有侍卫飞奔而至,惊慌扑地跪喊道“大王,不好了!北君率军攻破城门,正朝王宫方向杀来!” 齐王醉意朦胧的望着那侍卫,半响,喝令道“来人呐,把这个失心疯、胡言乱语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那侍卫惊恐叫喊道“大王、大王、北君真的率军快来了,大王——” 一众妃嫔及王后都觉得那侍卫一定患了失心疯。 陈国追道军距离这里山长水远,除非全都如北君般长了会飞的仙人翅膀,否则怎可能突然就杀到了齐都? 齐王拍案大笑不止,直说“人都疯了,好好的一个侍卫也疯了。”说笑间,身躯没站稳的后仰摔倒,王后及妃嫔们慌忙七手八脚的去扶。齐王挣扎着站起时,突然看见空中阴云飘开的月下,有团黑光。 看了一阵,视线因酒醉而模糊,总看不清楚。就手指那团黑光,问道“月下那团黑光是何物?本王看着隐约像只立着的大鸟,你们替本王看看清楚……” 众妃都当齐王喝醉,纷纷抬头打量。 “那是……会飞的人!”有反应慢的妃嫔惊声叫着,引得齐王哈哈大笑。 齐王后等反应快些的,都吓的瘫倒地上。“北、北、北、北君!是北君!” 齐王哈哈大笑不止,指着一众瘫软地上的妃嫔道“你们、你们真会逗本王发笑。说,是谁的主意?如此做作,煞有介事,实在引人发笑啊,该赏、该赏!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王笑了一阵,见众妃嫔都只顾看着半空,渐渐的、一个个惊恐交加的就那么爬动着极力远离自己,不由更觉得她们表演的逼真。 于是笑的更畅怀,但他没有笑多久,就看见一双脚慢慢从天上落入眼帘,紧接着看见一队黑色的、巨大的光翼。 齐王一阵激灵,酒醒了几分,慌忙丢掷酒杯,连步后退同时口中高声呼喊“来人!有刺客——!” 步惊仙定定看着酒醒了几分的齐王,随手一甩,就把那只酒杯打落地上。 “昔日威名赫赫的齐王,如今不仅老了,还昏庸了,一身传闻中高明的武功,也被酒色侵蚀殆尽,可悲、可叹!” 王宫中没有人来,只有追道军的杀喊声到处叫响。 齐王的那些妃嫔也都没能逃远,很快被杀过来的殉道军生擒活捉。 攻破齐都,控制了王宫,步惊仙留兵三千驻扎齐国王宫,其它都镇守齐都城门。满城戒严,败的齐军不降者全部杀死,以防他们做了外头兵马的内应。郑都的文武群臣全被押进王宫,集体看管。 齐王及其妃嫔,还有太子,众王子公主全被驱赶到早朝大殿。 步惊仙看着瑟瑟发抖的御史,喝问道“齐王玉玺何在?” 那人看来文弱,胆小,却竟然颇有骨气,忍着牙关打颤,断然拒绝交出道“休想拿到玉玺!” 这时候齐王等被押到,齐国文武群臣眼看齐王被人推倒地上,无不感到屈辱、悲愤。 步惊仙望着齐王道“让他交出玉玺,下旨公而告知齐国上下,齐国已降。” 齐王愤恨的盯着步惊仙,这时禁不住哈哈失笑。 “本王今日虽然败了,但也绝不会对你这等乳臭未干之徒磕头求饶!成王败寇,不过一死,本王绝不会降!” “好!不愧是昔日威名天下的齐王,如今虽然沉溺酒色,武功尽失,毕竟还有齐王的风骨!”步惊仙高声喝彩,说话间,已经走到齐王面前。“既然如此,我左岸也不敢羞辱于你,便成全了你的王者威仪!” 说罢,骤然拔剑,只见寒芒急闪,便那么割断了齐王咽喉。 众齐国文臣武将纷纷悲声呼喊,更有数人激怒冲出,要徒手与步惊仙拼命,却全被展开光翼的步惊仙飞迎过去挥剑杀死。 连杀十数人,剩下那些齐国文武才不敢动作。 第268节 天下皆战(九) 步惊仙见再没有人敢送死,甩掉剑上尚未滴完的鲜血,指着那个被齐王后抱在怀里的太子,喝令道“让他取出玉玺,公告齐国上下,齐国已降。” 那齐太子吓的瑟瑟发抖,想去又不敢去,只怕被人看不起。步惊仙连说三遍,见他犹自害怕的没有动作,递剑刺穿他咽喉,也不理会齐王后的哭喊哀嚎,移剑指向太子同父异母的王弟。 “现在你是齐王,让他取出玉玺,公告齐国上下,齐国已降。” 步惊仙杀死齐王,杀死十数齐国文武,又刺死太子。那王子早吓的牙关打颤,见剑指到,再顾不得会否落个骂名,慌忙爬到王座,抓起笔就要写圣旨,偏偏双手因为恐惧抖得利害,久久拿不稳笔。 步惊仙收起宝剑,淡淡然道“齐王不必害怕,只要齐王能够配合,自然没有人会伤害你。” 那王子半响才控制了双手,忙写下道旨意,末了又催促那御史去取玉玺,后者见状木然跪拜领命道“臣——遵旨。” 片刻,玉玺取来,盖在圣旨上。 接连写了三十七道,也派出三十七个使臣携书出都。 派出的使臣都有家眷在齐都,不敢有异心,都只是到达目的地后把齐都的状况与诸侯及手握重兵的主将说明清楚。 许多不甘心屈服于周国之下的齐国诸侯及将帅便联络了一起发兵齐都,然而更多诸侯却拥兵自重,有意观望局势,暗自扩充军力,图谋大事。 齐王原本发兵五十万往陈国,欲夹击神魂追道军。然而大军即将抵达陈国时,被步惊仙逼迫而写下的降书送到,统帅大军的忠义侯王彤见形势有变,当即假作奉旨,撤回了兵马,却没有返回齐都交差,而是回到自己的封地,把兵马掌握在手中,如许多诸侯般观望局势变化。 陈境内的齐国兵马遭遇追道军与陈国强武派合击,交战大半月,死伤十余万。本就只能苦苦坚守,只盼有援军来,不料援军没有等到,却等来齐国已降、命令放下武器投降的圣旨。 知道勉强交战只有死路一条的这些兵马当即放弃抵抗,卸甲投降。 诸侯发兵齐都,宣称救主。 却在还没有汇合的时候兵力最多的一支八万人马就被步惊仙率领的两万追道军杀败,伤亡惨重的狼狈逃回。这一战,让其它几路叫喊救王的兵马军心动摇,又见许多诸侯都自管拥兵观望,怕不是北君对手平白损伤兵力,就此偃旗息鼓的撤回了封地。 步惊仙回到齐国王宫时,就命齐王写禅让王位的诏书。 寒剑架颈,才坐了七天王位的齐王不敢不从,先是苦苦哀求说从此必定效忠周国,俯首称臣,见步惊仙不为所动,最后只有含泪写下了禅让诏书。 诏书中禅让的对象并非步惊仙自己,而是统领五十万大军赶赴陈国又撤回的忠义侯王彤。 步惊仙带着诏书径直闯入后宫,最后进了上善公主殿。 这上善公主十分美貌,有齐国第一美人之殊荣,生的楚楚动人,眼波如秋,桃面杏眼,十分动人。 但见到步惊仙来时,她却衣衫不整、似在更衣而受了惊吓,害怕的连步后退,直靠到墙上、退无可退时才惊恐交加的问道“北君要做什么?” “前日你说,追道军的乾天与你早曾私定终身,他所以会起义,为的就是成就功名,让齐王刮目相看并答应将你下嫁给他。是吗?” 数日前,步惊仙命人杀了齐王室的许多人,当时这上善公主害怕之际大声叫喊说不能杀她,直说她认得追道军的首领乾天。 步惊仙怕她说谎,这几日派人调查,已经知道这上善公主早年游玩时结识乾天,遇难几次都得乾天相救,因此生了情愫,分别之前,更情不自禁的私定了终生。乾天也是因为她才不甘平淡,才有后来见神魂军起义而组织追道军的事情。 因此之故,步惊仙修正了原本的策略。 “不错。” 步惊仙伸手捏着那上善公主下巴,打量片刻,淡淡一笑。后者害怕的道“北君到底要如何,莫非竟连自己下属之妻也要欺辱么?” 步惊仙失笑撤手道“你知道为何英雄会不过美人关吗?” “不知。” “因为英雄不害怕中了美人计。” 上善公主咬唇半响,无惧状反问道“北君怕还称不上是英雄,最多不过是个枭雄。枭雄又如何?” 步惊仙淡淡然道“枭雄当然也不在乎美人计,只是枭雄会舍弃美人换取江山,而英雄不会做这种事情。”他说罢又冲赵姬道“替她收拾打扮,我要让王彤对她一见痴迷,神魂颠倒。” 上善公主听了不禁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你嫁给王彤,齐王已经把王位禅让给了王彤,而你,很快就是齐国王后。”步惊仙说罢,淡淡然看着那上善公主惨白的脸色,又道“三次会面,你都如此表现自己,目的不过希望以美色引我入局,而后让那乾天羞怒之下反叛,领兵来杀了我,为你父王报仇而已。如果不是你另有大用,我很想给你这个尝试的机会。” 步惊仙说罢自顾走了,上善公主无力的瘫倒地上,一时失魂落魄。 步惊仙命人携带禅让王位的诏书去给王彤,并说要将上善公主嫁他做王后。 赵姬恐怕那王彤不敢来受命,步惊仙却信心满满的道“齐王之位,上善之美。再胆小的人恐怕也愿意拼了命的来此赌上一把。” 没过三日,那王彤果然就来了齐都。 步惊仙见到王彤时,才知道上善公主为何那般绝望。原来这王彤长的十分丑陋,圆头大鼻,肥面小耳,唇厚如板,眼小如鼠。 “忠义侯王彤,拜见君上!” “免礼!”步惊仙笑容满面的过去扶起王彤,把臂邀请同坐。“忠义侯之名本君早有所闻,果然如传闻一般高大威武,气度不凡。无怪乎齐王会把王位禅让。日后齐国有忠义侯治理,军民必然能够安居乐业,再不会有兵祸之痛。” 第269节 天下皆战(十) 那王彤原本来时还有些担心会被谋害,见步惊仙如此热情,受宠若惊的连忙又拜。 “王彤能有今日,全是君上所赐,从今以后,唯君上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哎!起来说话,起来说话。你已经是齐王了,岂能如此多礼?你我都是效忠周天子的君王,地位平等,岂能对我行此大礼!” 那王彤一时起来也不敢,不起来又觉得违了步惊仙的吩咐。 后者看出他的窘迫,便笑着拉起他,带着往后宫去。 “齐王且先看看王后如何?” 王彤不由满面兴奋激动之态,迫不及待的大步跟着。 不片刻,两人到了后宫一座桥上。 距离十丈外,上善公主正在赵姬陪同下端坐花园庭中,见到他们来,漠然投来一眼,又别过头脸。 只是匆匆一眼,那王彤就已经瞪大了眼睛,为上善公主的美貌所迷。 半响,才回过神的扑地拜倒磕头。 “王彤谢主隆恩!” “起来说话。”步惊仙说罢又笑道“看来齐王对齐王后还算满意,如此甚好。齐国如今局势动荡,不少心怀不轨的诸侯拥兵自重,料想日后会拿些说词举兵作乱,但齐王室已经没有男丁,自然不可能复辟。齐王之位是禅让所得,天下人都没有话说。” 那王彤忙道“君上放心,那些乱臣贼子,臣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好!凭齐王的智勇,对付那些人不在话下。只是有两件事需要提醒齐王,第一,本君亲手处决了不少齐国的人,因此齐王与上善公主的婚事不宜在本君离开前操办;第二,本君听说上善公主与追道军的乾天似乎关系不同一般,虽然本君会叫那乾天从此安分守己,但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齐王还是要严加防范,避免王后出宫或是书信于乾天才是,以免徒生不必要的枝节。” 王彤听了,不禁神情含恨,显然为自己的女人心中思念别的男人之事而不能释怀,却故作顺从的答应道“君上放心,臣一定小心防范,避免横生枝节。” “好!有齐王这句话,本君就放心了。如今齐国局面还不算稳定,故而本君也不从齐国抽调兵力用于别处的战事了,以免让齐王兵力不足以应付诸多图谋不轨的诸侯。原本还想与齐王彻夜长谈,奈何陈国还需要本君赶返料理,故而只能期盼下一次会面时再说。今夜本君就会走,齐王可派心腹回封地调集大军来齐都,以防不测。” “臣——”王彤连忙又跪伏地上,高呼应命“——遵旨!” 离开齐都后,步惊仙就交待赵姬道“回到陈地后告诉乾天,说王彤心怀不轨,只说我迫于形势才将齐国暂时交由他治理。让乾天攻打,如果追道军能够平定齐国,将齐国诸侯消灭,稳定住局面,日后齐国就由乾天治理,我会让天子敕封他为齐王,齐国全境都是他的封地。倘若乾天询问为何没有旨意,就说我关心楚国南境神魂不灭军的形势,离走匆忙,故而先传口谕。” 赵姬不解道“王彤既然不可靠,君上为何叫齐王禅让王位给他?” “你必须牢记,神魂国的目的是以神魂意志国统一天下,而不是为了统一天下而呼喊神魂意志。不能入道的堕落者,无论是否可靠,都只有灭亡。齐国局面复杂,武力硬取一时难以攻破,所以我才杀尽齐王室男丁,让齐国诸侯互相残杀争夺土地。齐国没有诸侯会听从王彤的命令,尤其在乾天对王彤起兵讨伐后更不会有。一时半刻齐国这里分不出胜负,自然也就不必忧虑。他日分出胜负结果时,无论谁胜,都必然伤亡惨重,那时再收拾也比现在容易十倍。” 赵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到步惊仙的主意,根本是要让齐国变成混乱交战的局面。只要齐国混乱,就不可能能够干扰前方的战事。迫切之间要想使用齐国的兵马难有可能,让齐国兵马闲置又让人时刻担心,只有让他们彼此交战不休,才能确保没有后顾之忧。同时又让并非神魂意志追求者的齐国兵马和追道军互相消耗惨杀,减轻日后的压力。 “陈国又如何处置?”赵姬见步惊仙下了马,知道他要飞走,连忙下马追着询问。 “陈国的事情全权交由夫人处置,你不要过问理会。办妥了追道军的事情后就快马奔赴旧周都与鬼见愁会合,到时的安排随后会告知你们。” 步惊仙交待罢了便展开光翼,一飞冲天而去。 赵姬率领袭击齐都后的精锐兵将全骑快马星夜赶返,五日后,平安抵达陈国追道军占据的城池。 见到乾天,赵姬把步惊仙交待的话说了。 那乾天十分欢喜,信誓旦旦的保证必然不负所托。 赵姬又道“齐国诸侯拥兵自立,必然不会甘心听命于王彤,然而王彤军力强盛,那些诸侯也不敢与之正面交战。乾侯务必早早发兵,设法拉拢那些诸侯消灭依靠王彤的势力。万不可让王彤收复了那些诸侯而变得更加强盛。” “赵将军放心,王彤不过蠢物,乾天必然能够将他擒杀!” 这时乾天已经被封为侯,也是步惊仙见他对名利十分上心,故而让拜星代周天子敕封。只是乾天知道赵姬极其得宠,故而在她面前态度恭谦,不敢摆侯爵姿态。 “带去的三万勇士,伤亡了两千多人,在齐都又补充了一万二千人。君上见这些人十分勇猛,故而要我领往月妃哪里听命,待陈国局势稳定后再调派回来。乾侯该当没有异议吧?” 乾天尽管心疼,这时也不敢抗命。其实这三万人是追道军的精锐,个个以一当十,不能助战对齐国的战事影响极大,但乾天恐怕不舍姿态会让人误会他图谋不轨,忙道“君上有命,岂能不遵?请赵将军代为向月妃请安。” 话说此刻在郑都,可谓是上下震动。 伐陈大军全军覆没,为神魂军所灭,主将战死,甚至王后都落入敌手。 郑王在宫中发了大通脾气,把宫中侍卫骂了个遍,怪他们无能,竟对王后离走毫无知觉。 末了又在早朝上发怒,要集结大军攻打周国,却被满朝文武硬给劝住。 就在君臣为是否攻打周国的事情争论时,从神魂国来的使者到了。 早朝殿上,郑国文武听说周国竟然要求郑王以千座城池交换王后越绯时,个个激怒,纷纷进言请求郑王斩杀来使。即使满朝文武个个请求,盛怒的郑王偏偏没有同意,反而让人带那使者下去歇息。 “诸位爱卿都以为王后不能救?” “回禀君上,王后当然要救,但万不能以郑国江山为代价交换。” 文武官员附和声一片,不料郑王却冷哼发怒,拂袖而去。 闹的众官员面面相窥,这才明白郑王竟然交换之意! 一些见风使舵的官员见状连忙追着去求见郑王,其它人则个个摇头不止的退朝回去,一路都在议论伐陈大军的惨败。 就有人道“周国军势本就强盛,如今陈国又举国投降,反观我们郑国,伐陈一役折损五十万精兵!燕国的战事一时还没有结果,万一周国来攻,谁能够抵挡?” 就有武将道“照我看,君上若再不请左庶长父子领兵,周军来时,我等还真未必能够挡住。” “哎呀——君上恨信侯入骨,谁敢提啊!” “赵大人这话就错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君上必然也想让左庶长父子领兵,只是没有人提,君上也不便主动说起。倘若我们一起上书,君上必然应允。” 前者冷笑道“就怕孙大人如今日这般,会错了意,弄巧成拙!” “赵大人实在不知变通,不明形势。当初君上罢免左庶长父子是因为王权,如今左庶长父子在朝中已经没有了势力,而此刻外敌势大,威胁我们郑国。君上岂会不愿意用左庶长父子领兵抗敌?” 那叫赵大人的不忿讥笑道“孙大人既然如此识时务,明日早朝就等孙大人上奏君上了。” “上奏就上奏,本官为君上尽忠,何惧之有!” “好个为君上尽忠,谁不知道孙大人的侄子是左庶长一力提拔?” “你!” 两人面红耳赤,眼看要吵起来时旁的官员连忙从中劝阻。其实两人素来不和睦,总爱争执斗嘴,倒也未曾闹出过什么大事。旁人一劝,便各自冷笑着拂袖走开,一副不屑为伍的姿态。 朝中文武对郑王的信心动摇,而此刻在御书房的郑王同样没有了朝堂上的暴躁激怒之态。 “如今可用之兵还有多少?” 丞相连忙回禀道“北关三十万,西关三十万,国内能够抽调到郑、陈谷道的兵马不到二十万。其中还要算上寒枫将军所带领的、驻守燕城的五万兵马。” 郑王听出丞相的弦外之音,沉吟半响,目光闪烁不定。最后还是问道“丞相认为寒枫将军能否击败北君?” 丞相假作思虑状,片刻,才回答道“请君上恕臣直言。寒枫将军固然能征善战,但与其只用寒枫将军带兵,倒不如请左庶长领兵作战。” 第270节 天下皆战(十一) “哦?”郑王装作不在意的反问道“如何说法?” 郑国丞相当然明白郑王在故作愚钝,只是要借旁人作为台阶罢了,便也一副认真的姿态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左庶长战无不胜,又是寒枫将军的恩师,郑国更有许多猛将都是由左庶长提拔。用左庶长,等于用了寒枫将军在内的无数智勇双全的猛将,故而臣以为,与其只用寒枫将军,不如请左庶长领兵作战。” 郑王不快道“丞相这话未免歧义,莫非郑国能征善战的将帅唯左庶长马首是瞻,倒不愿意效命于本王了?” “臣绝无此意。” 郑王便道“左庶长能征善战,本王知道。有左庶长与寒枫将军执掌大军,区区北君何足挂齿?此事就劳烦丞相去办。” 丞相心中不安,还想再劝,但见郑王脸色,知道此事不容置疑。 郑王的意思明白,用左庶长和寒枫将军,但不用凌落及信服左庶长而被贬调到小关小城的、左庶长一派的那些将领。 然而丞相却怕如此左庶长根本不会领命。谁都知道如今身居要职的那些将帅十之八九是忠心郑王而被提拔起来的。战争之事,若上下不和,令行不通,如何能够战胜敌人?让左庶长带领一群不信服他的将领打仗,如何能够作战? 丞相去后,郑王不快的冷哼道“他倒是积极,竟想让左庶长一党全都官复原职!实在放肆——!” 只有郑总管在旁听见了,他眼珠子一转,道“奴才曾听人说丞相有个视如己出的侄女是凌府武功教头之妻。” “哦?果真有此事?” “奴才不敢无中生有,此事自尚书大人处听闻。不是奴才的功劳。” 郑总管说的一本正经,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郑王失笑道“但让本王知道的可是你。” 话说丞相到左庶长府说了郑王的心意,左庶长沉吟片刻,推辞道“我已经年老体弱,实在没有办法带兵作战。而寒枫此人,有统帅三十万兵马之能,却没有统帅五十万兵马之能,丞相推举寒枫领兵一定不能战胜神魂军,还是应该另选贤能为妥。” 丞相知道左庶长为人,早料到他不会答应。此刻听他言辞,甚至有意保护寒枫,不愿意寒枫被迫受命而领些不能使用的大将,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忧心道“君上此次能够想起左庶长,实属不易,事情虽然困难,但左庶长也该把握时机,如果拒绝,只怕君上会龙颜不悦啊——” 左庶长也不兜圈,知道丞相不会在郑王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用将而不受于将权,如此必然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丞相是武将世家出身,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不受命,或许殃及凌氏上下,受命,却要葬送几十万将士性命、葬送郑国的未来。孰轻孰重,丞相也该明白。” 丞相不由轻叹“左庶长忠君为国之心,奈何郑王不能知道,可惜、可叹呐——!” 郑国丞相没能说服左庶长,唯有回到王宫,向郑王说了左庶长身体欠佳,不能领兵的状况。 郑王阴沉着脸,冷哼道“好个身体欠佳!本王可知道他每日早起练武,从没有吃用过药物,既然如此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国难当头犹自摆他左庶长的架子,还摆到了本王面前!本王还不信偌大的郑国竟然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统领大军击败北君的人了!传本王旨意,神武擂处选拔勇将,朝中文武无论官阶皆可举荐人才,凡录用者举荐者有功!” 丞相连忙应命去办。 话说次日早朝,孙大人因为气话当朝上奏,提出用左庶长领兵作战。 朝中文武许多出列的,却被郑王含怒斥责,全落了个灰头土脸。 紧接着丞相又宣布全国选拔贤能的事情。 退朝后,一众人才知道丞相昨日见过郑王,请过左庶长的事情,孙大人大觉郁闷,倘若不是丞相早一步,今日他也不必落得那等结果。与他争吵的赵大人冷嘲热讽,好不得意,惹的双方又一番争执吵闹,不欢而散。 却说这日郑凛然正要如常去信侯府,不料途中有人拦车,说是奉命请她入宫。 见到郑王后,郑凛然淡淡拜礼。 郑王打量她一阵,不冷不热的道“宗主最近好自在啊,成了信侯府的常客。” 郑凛然淡淡然道“凛然敬佩信侯风轻云淡的情怀,故而有心学习。再者凛然的未婚夫婿与信侯本是同门师兄弟,交情极佳,往来信侯府频繁实在平常。” “今日本王请宗主来,不是为了此事。王后落入敌手的事情,宗主总该有所耳闻吧?” 郑凛然当然知道,但却故作不知。“未曾听闻。” “也罢,知道与否无关紧要。北君提出要用千座城池交换王后,本王想派宗主作为使节,希望能让对方降低要求,并且负责交换大事。” 郑凛然暗自计较,觉得这不是个好差事。这些时日跟信侯接触的多了,她也学到不少东西,思想着此事不管谁去做,都必然留下骂名。就不想答应,又怕难以拒绝。就问“君上以为多少座可换?” “当然是越少越好。” “假若对方不肯降低条件?”郑凛然又问,郑王便放低了些声气道“实在不能降低,千座也必须换得王后平安无恙!” “君上如果要臣尝试交涉交换条件,臣欣然领命。但若要以千城交换王后,臣不能从命。” 郑凛然乘机委婉的表示拒绝。 郑王激怒异常,低喝道“你也敢对本王说不!” 郑凛然故作畏惧的低垂着头脸。 郑王见状知道她不会领命,气恨道“好,好!宗主果然跟凌家学了不少,连抗命都学会了!本王是看重宗主才将此事交托,宗主以为没有你,飞仙宗高手就不会听命于本王协助交换了吗?” “臣不敢有此想。” “哼!既然你喜欢陪信侯无所事事,那就成全你。”郑王说罢拂袖而去。 郑凛然长松了口气,本不知道如此拒绝是否正确,但到了信侯府,与凌落说后,得后者称赞认可时,她才真正放心。 第271节 天下皆战(十二) “郑王此举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竟然为了王后不惜舍弃城池千座!古往今来怕都没有如此壮举了。” 郑凛然心里实在觉得荒唐,但嘴里却不能说。 “郑王如此,让人可以理解。换做本侯也愿意用全部封地换取公主平安。”凌落说罢,一旁的天籁公主惊喜追问说“信侯此言当真?” “当然。” “这话任何女子听了都会心中感动欢喜,但确属不智之举。” 郑凛然深以为然,就听凌落叹气道“不错。假若拒绝,对方留之无用,杀之可惜。自然会降低要求,届时既能换得平安,又不必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情义、责任得两全。” 郑凛然听了不禁失笑说“信侯这话可说错了,公主这般美丽,别人若真擒了去,只怕千城也不愿意还回了!” 这当然是恭维话,凌落呵呵失笑,只道“宗主说的极是。” 话说郑王最终挑选了人为使者前往陈地与拜月交涉,拜月只是假作试探的坚决要求千城,冷落了那使者两日,不料那使者立即就主动求见,说答应交换。 这样的结果让拜月根本没有想到,当即要了神魂国以东,与郑国交界的大片土地。 当协议达成,拜月把郑王答应交换的事情告诉越绯时,后者难以置信的愣呆当场! “你说、你说郑王真的用千座城池换我回去?” “今晨神魂国已经派兵前去接收城池,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不出意外,五日后这些城池都会插满神魂国的旗帜。”拜月说罢了又笑道“这次倒真该感谢你,不但让神魂国不费一兵一卒夺得城池千座,还了却了北君的心事。” 越绯不知是何心事,拜月也根本没打算说,说罢那话就已经春风满面的走了。 交换越绯的城池中,包括了神魂山、北灵山、皮县在内。意外之喜让拜月十分高兴,因为她相信步惊仙如果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比她更高兴。 数日后,郑国答应让出的城池都驻扎了神魂军。前来接越绯回去的除了郑国十万兵马,还有飞仙宗的三千高手。 见越绯被五花大绑,郑军上下无不愤怒。 越绯一路被人悉心照顾着,走了不到半日,大军突然停住。越绯正奇怪时,见一个人推开车门,钻了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郑王! “君上岂可来这种险地!” 郑王抬手示意她不要说,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拥着她的身躯,拿眼仔细打量着她,神情里写满心疼、爱惜之情。 越绯吃不住他这种目光,心里一时情绪翻腾,不能自理。 她确实被郑王的行为所感动,也为此惊异。 当初大喜之日,新婚之夜。越绯的确曾说服自己,他已经是郑王的妻子,无论如何惦记凌落都应该一心对待郑王。但当时谈及凌家的事情,郑王动了怒,而她也激愤之余斥骂郑王为昏君,把他气走。 自此后,越绯总为凌府的事情与郑王见面争论、甚至争执。更因为郑王贬、罢功臣的行径而不齿。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直到这一次,这一刻,越绯才明白,郑王在其他事情上不管是否一个合格的君王,但有一点,她不能不承认,也不应该刻意否认。郑王待她的确用情诚而深。 “君上,越绯何值千城?” “不要说了。”郑王爱怜的握着越绯的手,摩挲着。“王后不要说了,今日本王实在不愿为了信侯与王后争吵。王后只说说,周公主可曾待你不公?” “没有。” “还说没有,本王都听说了,他们用牛筋绳索把王后五花大绑!”郑王说着,眼角中禁不住滑落热泪,却又迅速拭去。 越绯见状心里更觉得滋味百般。忙道“大王误会了,臣妾毕竟算得是内家高手,寻常绳索铁链一震即可断裂,封穴手法轻易可冲破,也只有如此才能制住臣妾。倒非有意虐待的,期间都有人侍候,未曾受过委屈。” “堂堂一国之后,被敌人五花大绑秋困多日,还说没有委屈!” 郑王说着,眼眶更红。 越绯看在眼里,再无法压抑自己,直道“君上保重,臣妾已经平安归来了,君上不可再为此伤怀。郑国如今的形势不能没有君上主持。” 郑王听了,不禁自嘲的笑道“满朝文武都认为必须请左庶长领兵才能打败周国,郑国好像只需要左庶长就够了,哪里需要本王?” 越绯一听,急道“君上岂能如此消沉?君上是一国之主,左庶长再如何智勇双全能征善战也是君上的臣子,君上只需知人善用即可,哪里需要亲自领兵征战天下呢?怎可如此比较!” “谁说不能?世人都知道周国的北君能文能武,其智足以祸乱天下,其勇则为盖世战神,所向披靡。如本王这样,不能文、不能武者,在天下人眼里,与废物何异!也难怪王后始终觉得嫁给本王是委屈的事情,本王与信侯相比,不过一笑话而已。” 越绯听了这番话,内心十分震动,这才知道郑王内心的真实想法,既觉得他荒唐,又觉得他值得怜惜。 禁不住动情落泪道“君上何出此言。越绯既然已经嫁入王家,自然是王家的人,自然时刻要替君上考虑。何况越绯对大师兄敬佩多,爱慕少。多敬者,既有大师兄的武功胸怀,又有他忠君爱国的情操。君上拿自己与北君比武功,比智计,实在让越绯啼笑皆非之余又想起在北灵山的一个故人。” “是谁?”郑王被这话勾起兴趣,也想听越绯说下去,如这样般两个人平静的交谈说话,对郑王而言也是第一次。 “越绯的二师兄,楚国如今的太子、楚高歌。” “那楚太子得天独厚,自幼就被立为楚国君王继承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楚国人人爱戴拥护,难道他还如本王般曾有这种烦恼?”郑王大惑不解。 “当年在北灵山时,二师兄总暗自与大师兄比较武功,后来终于忍不住提出比斗。” “本王曾有耳闻,说飞仙宗主定亲之日,信侯大败楚太子。” “不错。二师兄在天下无数高手面前惨败于大师兄手下,但却没有因此消沉。而是终于认识到师父教他的道理。” 郑王忙追问道“王后快说是何道理?先王在世时曾说过,北灵老人之能,天下无出其右者。” “师父告诉二师兄说,为君王者,武勇兼备固然重要。但最重要却是如何治国。楚太子武不如大师兄,智计也未必就高过大师兄,但他贵为楚国楚君,天下多少高手、贤能甘心为其效力。大师兄却甘愿为君上效力!大王要那么高的武功与智计又有何用呢?倘若知人善用,纵使如左庶长、大师兄这样的绝世人物也甘心听命,竭尽所能为君上办妥一切事情。君上说北君能文能武,征战天下百战百胜。然而这正说明北君手底下缺乏得力人才,看北君至今为止,出战必然留拜氏公主处置后方。北君在燕国时,星公主在北地,月公主在神魂国。为何?因为北君手下无人可用,没有能够担当大任者!” “这……”郑王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想过。 “二师兄文武双全,但何曾亲自率兵场场都与敌人厮杀拼命?不是二师兄没有那种武勇,而是他不必亲力亲为。君上与北君比较武勇,北君恐怕还羡慕君上手下人才济济呢!君上实在不该如此,左庶长智勇双全,威名天下,那是君上的荣耀;信侯有仙人之荣,武功盖世,那也是君上的荣耀;飞仙宗威震天下,被尊为天下第一武宗,还是君上的荣耀!因为他们都尽忠郑国,都在为君上效力!君上岂能把这些荣耀视为耻辱而痛恨排斥呢?” 郑王听着,想起先王在世时的诸多看似不相关的画面。 譬如神武擂时,目睹信侯风采的郑王如开怀大笑,得意非凡,仿佛在擂台上大展威风的是他自己,而非信侯。 想起诸如此类的过去,听着越绯的劝说,郑王不禁汗如雨下,恍然大悟的明白他自己拿武功与信侯比较,以为无能的念头是何等荒谬可笑。他是君王,而非武修者,君王之高仅在天地之下,纵然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武修者也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却把自己放低了去跟人比较。 “王后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本王十分汗颜。但本王只怕王后是安慰居多,假若本王下一道旨意,赐王后于信侯成婚,王后会不愿意吗?” “大王!”越绯勃然大怒,斥责道“大王愧为人君!岂能说出这等羞辱自己妻子的话来!越家在郑国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但也是忠君为国,洁身自爱的门户。越绯既已为大王的妻子,岂可能再改嫁他人!大王若再如此想,不如让越绯一死以示清白,也免得让亲族蒙羞,让世人唾骂!” 郑王忙道“王后不要激动,是本王失言,是本王糊涂!本王不该说这种话,甚至不该有这种想法!” 越绯却悲屈的自顾垂泪,惹得郑王更觉后悔自责。 第272节 天下皆战(十三) “是本王不对,本王不该如此心胸狭隘,总以为王后犹自惦念信侯……” 越绯这时禁不住道“大王实在不明事理。越绯已是大王的人,所以总为信侯说话,那是因为臣妾知道凌落的忠心和本领,是为社稷着想,为大王的帝业着想。大王却以为臣妾有不贞念想,竟不惜因此把江山社稷放在其次!” 郑王心中惭愧,也怕越绯把他看轻,忙道“王后不要误会。本王所以贬罢凌家,不仅为了王后的事情。凌家在朝中势力庞大,如果不贬,无异于让满朝文武都唯左庶长之命是从,本王还是郑国之主了吗?原本只待冷落些时日再启用,不料左庶长心怀不满,竟然拒绝领兵为国效力!作为臣子,他就是这样忠心于本王的吗?” 越绯闻言禁不住叹气道“君上对领兵打仗的事情实在了解的太少,将帅再如何有智计,如果将领不听命,或不信服,如何能够作战?大王若授予权限,允许左庶长挑选作战的将领,他绝没有不从命的道理。” 郑王迟疑片刻,还是摇头,低声道“王后不要怪本王不能答应此事,倘若如此,王权威严何在?本王如今只能另选贤能,左庶长倘若果然忠心,就该如其他人一样对本王惟命是从,如此一来,何愁将领会不听命、不信服于他?如果本王现在低头,无异于告诉文武百官,军民百姓,本王没有了左庶长就理不了一个郑国。王后该知道,王权、王权,不能没有威严!” 换了过去,越绯必然会与郑王争执下去。今日却愿意从郑王的角度考虑,便也不想争论。叹了声道“君上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愿能有贤能替代左庶长击败北君。只是,郑国再也输不起,父亲的惨败已经让郑国损失惨重,举国上下都此军心不稳了……”她说罢又要跪拜,却被郑王一把扶住。“王后这是做什么?” “臣妾替父亲向君上请罪!” “王后快快请起!此事、此事是本王对不起王后,当初不该不听王后之劝,该是本王恳求王后原谅啊——!” 郑王说着,竟然要反过来跪拜越绯,两人互相阻拦间,不觉拥抱一起流泪。越绯是为父亲的战死而哭,郑王是为越绯的伤心而难过。 “君上,既然如此什么都不要再说了,父亲毕竟忠心为国,如今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是他的夙愿。只盼大王能原谅他的战败之罪。” 郑王这时只觉得千城换回王后值得,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或许至今都不能促膝长谈,他至今都不能打开越绯的心扉。 然而回到郑都后,越绯却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上至宫里的太后,朝中文武百官,下至郑国军民,都认为郑国失去千城土地都是因为她越绯之故。更有人妖言惑众说越绯是狐狸精转世,魅惑郑王,是让郑国国运衰败的妖星。说这些时自然也不忘带上战死的越将军。 郑王知道越绯难过,就时常相伴,后来又怕如此别人更要说越绯迷惑他不理朝政,越绯就说她不怕安静,只在宫中闭关练功,郑王这才忍着不见面,过去东宫的次数一时大减。 而这时,郑国文武大肆举荐贤能,从地方开始选拔考校,一直到郑都。郑王见识了那些有智有勇者,觉得都十分厉害,很是重用了一些人。 与之同时,楚国的使节来到郑国,提出联盟抗周。燕国的战事这时候已经尘埃落定,燕王对楚投降,郑国得了燕国一千多座城池,燕国的胜利让郑国上下振奋,让给周国的千座城池之事也被胜利所冲淡。 两国迅速达成协议,协议签订时,早料到联盟必成的楚高歌把大军从燕国搬回楚国,积极准备对周用兵。 此时的周、郑、楚三国都夹带胜利、复仇的高昂战意,谁都知道这场大战必然非同小可。 燕国灭亡后,大部分土地被楚国占据。 而在原本燕国的土地中,飞仙宗的声名如日中天,天下武修者为了区别于郑国,称之为飞仙东宗。 飞仙东宗所创造的传奇被天下武修者所津津乐道,四个月时间,横扫燕国境内两千三百城池的大小武宗、帮派六千余。 其中最引人瞎想的则是七月与李一剑,一个月内分别奔走七百多座城池,对当地武宗下达飞仙宗的招安帖,凡不立即投降的,高手全被这二人所杀,没有能够从他们面前走过三招的。 燕国北武派更被七月独自闯入,从山下杀到山顶,砸了北武派的招牌,杀六百五十七个北武派高手。 自此燕国境内地方武尊闻飞仙宗人来,十之八九都跪地投降,甘愿保留宗名并入飞仙宗。燕国声名赫赫的游侠高手,前后共六百余人,分作三十多批为朋友寻七月报仇,没有一个从七月掌下活命,无一例外的全都败亡。 有武修者戏称,武尊创立的飞仙宗的发展速度,如果是征战天下,三年可一统。 又有人说,郑飞仙之后还有七月飞仙,当年郑飞仙独霸郑国,如今她的得意弟子是要独霸天下,让天下武宗成一家。 与此同时,自然也有无数人因此讥笑郑王不懂识人,把如此厉害的一位武尊逼出郑国。 当时恰逢燕国文武自顾不暇,个个为郑、楚大军而谋划着后路,燕王也根本无法理会北武派的事情,北武派许多弟子都在前线战场拼斗。 燕国灭亡后,北武派高手组织起人马四千,公然扬言要与飞仙东宗决一死战。 燕国灭亡后,楚高歌使尽手段的招安了北武派等许多燕国武宗,对于七月建立的飞仙宗,他同样以倚重、支持的态度对待。北武派与飞仙宗的争斗,楚高歌也采取置身事外,任由发展的方式。 而郑王,却每日都在因为七月烦恼。想起时,就记起过去的耻辱,恨不得能把她碎尸万段! 但此时此刻,郑王却不敢动已经属于郑国土地上的,飞仙宗势力所控制的两百多座城池。唯恐激怒生变,让飞仙宗投靠楚国,让楚国出兵、里应外合的把那两百多座城池拱手相让。 第273节 天下皆战(十四) 郑王匆匆赶到御书房,王卡跪伏在御书房,等待已久。 郑王看了眼恭敬伏地跪着的王卡,自在桌前坐下,这才开口道“起来吧。”见王卡恭敬垂首立着,才有沉声问道“飞仙宗情况如何?” 王卡连忙又跪禀道“启禀我王!飞仙宗三位季主、三位堂主及九位旧堂主拉拢一千三百余高手昨夜密谋叛逃,还见过冬雪、夏日、秋季三位长老。” “说下去!”郑王脸色更冷沉。 “秋季、冬雪两位长老武功太高,属下无法靠近偷听,请君上恕罪。”王卡说罢又磕头,不闻郑王斥责,才继续道“夏日长老劝说意图叛走的飞仙宗高手放弃不忠不义之举,但众叛乱者没有听从,双方不欢而散。” “飞仙宗宗主与此事可有干系?”郑王又问。 “据属下所知,飞仙宗宗主与此事没有关系,飞仙宗众高手都知道她无心事务,有任何事情早已不会向她禀报,大多都找冬雪长老。” “密切关注冬雪、秋叶两位长老的行踪,一有状况立即来报!” “是!”王卡低垂着头脸,倒退出了御书房。心中却十分欢喜,想不到飞仙宗的变故能够让郑王想起见他,并交待他跟踪追查此事。想到李威的好处,王卡便觉得依情依理都该略作表示,以免落人话柄说他忘恩负义。 最初郑王能够听说王卡的名字,并且有兴趣见他,都是因为李威。 郑国选用贤能,说是考校本领,胜者晋升。然而实际上却大有操作空间。 没有关系、钱银打点的参选者,武斗总会被安排在最早上场,即使本领高人一等,一天跟几十上百个、甚至几百人打下来,累也累死了你!哪怕每次被人划破点皮,最后也让人只有败阵的下场。 打点的关系越硬,上场就越晚。 李家在郑国势力很大,过去与越绯之父有间隙,彼此明争暗斗多年,直到越绯成了王后,李家怕被报复,主动向越家示好,虽然没有因此交情深厚,但也没有受到越家打击。越绯之父兵败身亡后李家人前人后又都为越将军说话,郑王因此对李家更为亲近。 因为李威的帮忙,修炼了上古神功的王卡一路过关斩将,并在神武擂与来自全国各地的武修者比较中打出个头魁的骄傲成绩,让李威因此受了郑王称赞、奖励。 原本得了名次,必然会被郑王用,但如何用,安排什么职位,那还要打点。 倘若没有打点,考校的官员判你个有勇无谋,身价立时被腰斩一半。这件事情上还是李威花的银子,为王卡打点妥当。 因此被任命待补的威武将军,官至四品,可谓是一步登天,春风得意。 虽然暂时没有空缺,还没有兵马让他统管,但因为王卡早被安排进飞仙宗,郑王知道飞仙宗内生变故后经李威提醒后就想起了他。 王卡相信,郑王正值用人之际,只要办妥了此事,不怕不能得志。 故而不惜拿出全部家财,还找郑都的一位古董店掌柜求借了三万两银子,收买了在飞仙宗里负责膳食的一位年轻女弟子和一个老膳房管事,求他们打听冬雪和秋叶有否参与叛出的事情。 不过三日,膳房的年轻女弟子就有了消息。 直告诉王卡说,秋叶长老根本没有理睬那些说客,而冬雪长老则如夏日长老一样劝那些人不要做傻事,只是那些人没有听从。 王卡怕被敷衍,忙问说“如何探听到的?” 就听那年轻女弟子说“管事让新来的小师妹去送吃喝,那小师妹才十一岁大,平时又讨人喜欢,那些人全没有防备。” 王卡暗叫妙计。 “银子收好,此事有劳费心了。” “好说、好说。”那年轻女弟子拿了银子匆匆告辞回去。 王卡则匆忙赶到王宫,求见郑王。 郑王听他说后,十分惊奇。 “告诉本王此事你如何探听确切?本王派了不少高手,没有一个能够走近十丈之内而不被发觉有异。” “回禀君上,臣的计策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君上勿要讥笑。”王卡就把如何差事膳房管事,指示那管事用十一岁大的女孩送吃喝偷听的说了。为了表现自己,说成使用那小女孩的办法是他所想,飞仙宗膳房管事只是照办。 郑王不知就里,不由拍案叫绝,直夸赞王卡有机智。 “勿怪李威时常称赞你,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既然飞仙宗的长老都没有参与,此事就好办多了。”郑王高兴的说罢,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本王会记你大功。” “谢主隆恩。” 王卡欢喜的退去,心里猜测着不知道郑王会让谁负责围剿那些飞仙宗高手,暗觉倘若用的不当,只怕围剿不成,反而会打草惊蛇。只是这些事情不到他费心,这时如果多嘴,倒显得郑王就想不到似得,不但无功,还会触怒郑王。 王卡在家里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郑王派来封赏他的使者,正焦急不安时,这天李府的人突然来请。 王卡不敢怠慢,忙赶到李府见李威。 只见后者笑容满面的邀请他入内,坐下了就喝酒,还请来几个飞仙宗的女弟子陪酒和献舞。 “王卡啊王卡,我早就觉得你是我命中的贵人,如今,果不其然!” 李威笑容满面的为王卡斟酒,还不容他推辞。后者忐忑不安,不知道李威如此客气是为什么。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见王卡一脸茫然,李威失笑拍额,呵呵失笑。“君上派死士营总指挥使负责围剿飞仙宗有叛心的一众高手,结果事情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几百个死士,还让飞仙宗的那些高手逃出了郑都。大王盛怒之下将总指挥使革职查办,又命我接管总指挥之职。” 王卡连忙抱拳祝贺,见李威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继续道“君上问谁能接管副总指挥的要职,我推荐了你。君上一听,十分高兴的说——王卡是个人才,本王正思谋着该为他安排个什么空缺,他出身死士营,当副总指挥理当称职。” 王卡大喜过望! 死士营总指挥官至二品,掌管整个死士营大小事务,直接对郑王负责,是郑王的心腹之人。副总指挥官阶三品,听命于郑王与总指挥。当然胜过统领五千兵马的武威将军! “多谢少爷提拔!” “哎——”李威一把扶住要跪拜的王卡,责备道“你我是什么关系?亲如兄弟,再不要如此拜来拜去了,从今以后,你我兄弟同心,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要再有如此见外的举动。否则,那就是不拿我李威当手足兄弟看待!” 王卡直道“小人出身低贱,怎么敢如此高攀?” 但见李威确实有诚意,忙便答应,直呼大哥。 心中也恍然明白李威的盘算。李威觉得郑王对他王卡十分看重,相信王卡日后必然有政治前途;再者李威对死士营根本不了解,所谓自幼自愿参与死士营训练以及参与行动任务立功无数之类的都是社稷编造,其实一次任务也未曾参与。 如今让他管理死士营,他哪里知道怎么管?但王卡不一样,本就是死士营优秀的营统之一,又是他李威一手提拔,能信任。故而此刻自然要加倍善待,才能确保李威他自己的总指挥之位能够坐的稳,坐的久! 王卡同时意识到这李威内心十分冷酷,想那总指挥对他帮助极多,如今不幸跌倒,他竟然没有丝毫同情之心,反而只为能接替其职务而欢喜庆贺。便暗暗更对李威的为人鄙夷,却又佩服李威笼络人的手段、时机的高明。 李威这时也已经改口,直呼王卡为王兄弟。 “王兄弟,哥哥知道你还没有成家,特意替你物色了一个佳人,当然,还要看兄弟你是否喜欢了!假如不喜欢,哥哥便再为你物色。” 李威说着,击掌三声。 片刻,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碧绿长裙的女子。 王卡看时,只见那女子未施粉黛,却天生丽质,肤白如玉,红唇如血,杏眼桃面,眉目间风情无限,被他看着时,禁不住双颊羞红,低垂下脸。迈着小步,好不容易走近过来,便盈盈躬身,拜礼叫了声“表哥。” “如何?”李威自信满满、满面骄傲之态的询问王卡,却从后者神情中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她是我的表妹,也是位忠良之后,大家闺秀。本居住在北灵山城,因为那里变成神魂军的土地,尽管我早早通知他们搬迁,却也没有来得及逃过神魂军的毒手。好在表妹吉人自有天相,一个人历经千辛万苦逃脱虎口,来了郑都。我正愁为她找个好夫家,想起兄弟你,就觉得你们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威说罢,一手握着那女子,一手握着王卡,神情悲戚的轻声道“不是我有意要勾起你们的伤心事。表妹你惨遭巨变,孤苦无依;王兄弟自幼就没了父母,全凭自己打拼到今时今日。从今往后,希望你们能够齐心协力经营家园,互相扶助,携手到老……” 说话间,李威把两个人的手掌放到一起,这才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对王卡道“王兄弟,我这表妹就托付给你了,如果你不嫌弃仓促,我想明日就为你们完婚。” 第274节 天下皆战(十五) 王卡本被李威表妹之美色所迷,心中又知道假如拒绝了此事,李威必然认为他不识抬举,以为他得了郑王器重就飞扬跋扈,敢不把他李威放在眼里。 “大哥如此义重,小弟怎敢推辞?只怕会委屈了……” 李威呵呵失笑,忙道“不必客套。表妹,这是我的结义兄弟王卡,不日就会是死士营副总指挥使,官居三品。王兄弟,我表妹姓杨名柳。以后就托付给你了,他日你飞黄腾达了也不要冷落了她。” “兄弟岂敢做那种无情无义之事!” 次日,李威果然为两人完婚。 新婚之夜,王卡既欣喜激动,又觉得迷惑。李威既然表示器重,为何婚事竟然没有广邀宾客,只叫来些至交好友,甚至连李威在郑都的有些亲戚都没有邀请。 迷惑归迷惑,王卡过去并非花丛中人,如今得了这样一位娇美妻室,那杨柳每日待他都百般温柔,事事顺从,让王卡对她也倍加怜爱,只觉得幸运。 两人成婚的第二日,郑王任命的旨意就送到了。 果然如李威所说那样,王卡被任命为死士营副指挥使。一时收到许多贺礼,王卡还了那古董店掌柜一万两,其它的仍旧赊欠,拿剩下的钱购置了套还算像样的房子。搬迁之日,死士营的许多旧识、多是营统官阶的旧交纷纷过来道贺。 见到杨柳,无不惊羡称赞。 让王卡一时之间好不得意。 次日王卡到任,李威在死士营没呆多久就回去了,把一应事务都交给王卡负责处理。 虽然繁忙,但王卡丝毫不知疲倦。 这日他正忙于查阅过去的公务备案,一个过去关系不错的营统求见,进去后就把房门给关了,让王卡暗觉疑惑。 “副指挥使……” “哎!我们是什么关系?人前这么叫那是不得已,私下何必客气。兄弟是有什么要事?” 那营统踌躇半响,目光闪烁,似乎有难言之隐,王卡觉得此人过去不会如此拖泥带水,便反复催促,才听那营统道“有件事情我本来不该说。但我心里一直当你是好兄弟,这几日为了此事我是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思量着说了出来,你或许宁可不知道;但不说出来,我又实在为你不平!” 王卡更觉得迷惑,直催促道“到底什么事情兄弟你倒是说啊!” 那人又迟疑了会,才道“嫂子是李威的表妹?” “不错,怎么?”王卡隐隐意识到事情与他的妻子有关,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他身心。 “李威有没有说嫂子是哪里人,过去做什么的?” “北灵山城人氏,家世颇好,一直在家里学些女红之类。怎么?”王卡一时有些希望不让那营统说下去,一时又觉得倘若真有隐情与其被蒙在鼓里当傻瓜,不如知道真相更好。 “哎——大哥,别怪兄弟我兜兜转转,实在是这事情不方便说明白了。北燕城的北燕楼有一个叫做余美人的女人,大哥如果真想知道,就亲自过去打听了问问。如果大哥不想知道,索性就当兄弟我什么也没说过。兄弟告辞了!” 那营统说罢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 王卡这时候已经猜到大概,一时既怒又惊。 此事压在王卡心里数日,他终于还是寻了个机会借故到北燕城附近办事,偷偷去打听余美人。 这个叫做余美人的女人是北燕楼的红牌,十三岁就开始在北燕楼卖艺兼卖身,十六岁时当上头牌,就开始只接待来往的权贵,寻常人根本别想能见她。 王卡把带去的画像展开给北燕楼的人看。 那些人都惊讶,问他从哪里得来,直说那就是余美人。 “她如今去了哪里?这画像是我从至交好友处索得,此次来就为一睹其芳容。”王卡故作镇定,犹自希望是个巧合。 “您可来的真不巧,要是早来十天啊,兴许还能见着她。前些日子郑都的李威少爷为她赎了身,带走了。现在您要再想见啊,恐怕比登天还难咯,那李威公子的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 返回郑都的路上,王卡在马上一时笑,一时怒而咬牙切齿,一时流泪,一时神情冷漠。 ‘欺人太甚、李威你实在欺人太甚!纵使要收买人心,笼络我王卡,也不该寻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嫁给我王卡为妻啊——!李威你眼里,我王卡始终是个只配娶个风尘女子为妻的低贱之人么……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王卡回到郑都时,心中也痛下决心。 ‘李威你既然如此欺人,将来也就别怪我王卡无情无义了,原本念你确实帮我不少,将来又还能继续帮我,还不愿把你搬倒,如今、我王卡不让你李家树倒猕猴散,就妄为大丈夫!’ 王卡回到府外时,突然心念一动,就没有走正门,而是越墙入屋,避过几个本不多的侍从,就到了主卧室外面。 竟然正如他所疑般听见里头有异样的声响。 ‘好你个李威!早知你有淫人妻女之恶癖,想不到你把这个风尘女子嫁了给我王卡后还拿我王卡满足你的恶癖!好、好、好啊——’ 王卡正要忍着屈辱愤怒退走时,突然听见里头杨柳说话道“李威少爷,他都出门几日了,万一回来碰上了怎么办?” 就听见李威的声音道“没那么快回来。再说了,他不过是个下贱之人,能有今天,全靠本少爷一手提拔。别说他碰不上,就算他今天碰上了,本少爷一瞪眼,他也只能乖乖的低着头退出去,还得为本少爷在门口把风!” “少爷将来毕竟还要倚重他,何苦把场面弄得难堪呢。” 李威失声轻笑道“这话说的在理。但貌似在理,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的盘算。现如今嫁了给他,自然盼着他飞黄腾达,自然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事情,把你当宝供着。你也不必担心,既然让你嫁给他,自然也是器重他,只要他忠心耿耿,没有非分之想,我保证他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然,他有,你也就有。” 第275节 天下皆战(十六) “少爷说哪里话,我怎敢忘记少爷的交待,一定时刻为少爷盯紧了他,万一他对少爷不忠,必然会立即知会少爷。少爷您才是我真正的主子,孰重孰轻,我分得清。” 外面的王卡就听见里头以掌击打身体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杨柳放荡的娇笑。 “知道孰轻孰重就好,今日暂且绕过你这浪荡货。” “少爷慢走。” 王卡立即退走,原路翻墙出去,骑马转走别处。 心中的憋屈和愤怒不由更上一个层。 王卡直接回到死士营,李威果然没有过去,他呆到第三日,才回去家里。装作一切如常,依旧对那杨柳极好,只等着机会来。 话说如王卡般经过选举贤能而一步登天者还有别人,但也都是郑国朝堂权贵所信任举荐的人。 楚、郑经过几个月的准备,终于要对周国发兵。 郑国兵分三路,自北关、西关两路时攻打旧周都和神魂国,第三路则与楚军汇合,从郑国西南的郑陈谷道走,攻打谷道另一端的陈国关;而楚国也分兵三路,一路与郑军汇合,一路走楚国西关城出兵打陈国,另一路走南关出兵,意图一举摧毁关外的神魂不灭军。 王卡奉命指挥死士营协助大军走郑国原西关城方向,首先进攻皮县东面的军事小城,皮城。 而李威的父亲则统帅大军走北关攻打旧周都,三路大军的先锋部队都是这次选举贤能启用的新将领。 平王率军走西南方向。 郑国共发兵一百二十万,几乎是倾全国之兵力。 而楚国则发兵八十万。 天下人,无不关心此战。 这时的周国拥有的兵马数量比联军更多,但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却还不如联军多。 旧周驻扎三十万装备完整的神魂军以及晚霞宗三十万兵马;神魂国驻扎八十万神魂军及北地黑狼王率领的五十万骑兵;陈国东关城驻扎二十万陈国兵马及八十万装备不完整的神魂军;陈国东北谷道关城驻扎八十万、仅仅接受过新兵训练的神魂军,兵甲完备者数目不过十三万。 此外还有以威胁姿态驻扎楚国南关城外数月的一百万神魂不灭军。 郑、楚敢发兵,正因为知道神魂军数量虽然众多,但其中有许多老幼病残及女人。数目虽多,但并不可怕。更知道陈国兵马还没有完全被周国所用,陈国许多权贵诸侯知道会有这场大战,不愿意把兵马拿出来用,只想坐观局势变化,看周国能否抵挡联军。 如果能,他们才会死心的承认周国统治地位;如果不能,他们就会谋划后路。 而齐国虽然名义上归属了周国,但事实上数月中一直处于战乱局面,齐国原来的兵马被齐国诸侯各自占据,与神魂追道军打的激烈,根本没有兵马能够为周国所用。 神魂军但凡能打仗的,遇到战事都要求上阵,未超过六十的老人、十岁以上的孩子、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人、不影响行动能力和挥舞兵器作战能力的伤残。不能加入战斗的也要全部参与运送粮草辎重等后勤工作。 战事将开,而这时候,步惊仙正在北阴城内。 拜星主持神魂国的战事,陈国的局面最凶险,故而交托给了拜月。 此刻北阴城内集结了五千个修炼魂决心法成就最佳的精锐部队,这支部队由赵姬、赵天、鬼见愁带队,由少元统领。 步惊仙叫了众人一起议事,详细交待事宜。 末了,对少元道“这次我们面临的压力很大,胜负有两个关键性的因素。第一,如果对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奉之心不够坚定,那么就无法拼命作战,无法维持高昂的士气,神魂国和陈国也就无法坚守;第二,即使神魂国和陈国都能够坚守,但你们如果不能够一战成功,我们也不可能取胜。别人都说你不适合领兵,但黑狼王认为你可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黑狼王的眼光。希望你能够成功。” 少元拍案笑道“左岸你放心,我一定会取胜!”末了,又问“你们练的真的不是北灵山的武功吗?为什么跟我修炼的武功那么相似呢?” 步惊仙愕然以对,这问题少元是第三次询问,他没有想到他始终在意,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第三次追问。 “不是,我们练的是神魂诀,是神魂宗的武功。” 少元犹自难以释怀的模样,却没有继续追问,只笑道“不管怎么样,总之让我带领这么多修炼神魂诀武功的高手,任何战斗我都有自信取胜。” “好!我相信你。” 步惊仙说罢又叮嘱赵姬道“突袭需用之物一定要小心存放、使用前必须反复检查,关系行动的成败、你们的性命,不可不慎。” “是。” 步惊仙觉得已经太过啰嗦,这时站起来,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出去,展开那对黑色光羽翼,缓缓飞起。 “在郑都见面!” 众人齐声答应道“在郑都见面!” 与之同时,在原燕国都城、今楚国土地的燕城,七月正为一件事情犹豫。 不日前,郑都投奔过来数千飞仙宗高手,来了后,哭诉了郑国飞仙宗在郑凛然的治理下的惨状,并恳求收容。 随后不久,郑、楚对周宣战,讨伐檄文满天下张贴。 飞仙宗弟子知道此事后,个个请求七月率领他们一起去为郑国助战。 七月一则不以为如今的郑王是明君而不愿意相助,二则认为一旦高手尽出,地方难免会有变故。 飞仙东宗崛起迅快,但得罪的人非常多,合并的那些大小武宗根本不会愿意为国家的战事处理,更勿论飞仙东宗大部分势力范围还是在楚国的现实状况。一旦高手尽出,那些本就还没有忠心的大小武宗会有什么行动实在难以预料。 最让七月难以放心的则是来自楚国白宫的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因为战事激烈,她相信白铃早已找上飞仙东宗的麻烦。白宫在楚国得大力扶持,这些日子又在楚国公然宣称信奉神魂意志,吸纳了许多楚国内那些旧神魂意志追求者为教徒,还修改了神魂宗的教条,以平等和生死轮回之说吸纳了不少楚国军民的信任。 因为被修改后的教条有利于变相巩固楚国的帝王统治,多有教导人相信天命之类的说法,因此并没有受到楚国朝廷打压,相反,楚国朝廷还变相的加以支持,对外说白铃是神魂使,说白宫的神魂宗才是真正的神魂意志,指称北君是扭曲神魂宗教义、堕入邪道的魔鬼之流。 在政治地位上,白宫占据绝对优势。 因此七月本想等到战事明朗化了,再决定有没有助战的必要。 但来自郑都的一封书信,加上飞仙宗弟子每日都来恳求,让她难以坚持原本的决定。 书信是郑都的秋叶发来,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说当年郑飞仙尽管与王室断绝关系,从没有依靠郑国帮助而独自经历无数艰难战斗创立了飞仙宗,但每逢郑国有战事,郑飞仙总是会不计较任何问题的带领高手相助。战事结束了,又不等郑王挽留就率众离去。 ‘……师尊总说,守家卫国是武者的责任和义务,不需要回报,也不必因为回报才决定是否去做,更不必计较得失。我总以为师尊的理念是崇高的,不知道七月你是否也这样想呢?’ 李一剑见七月数日都拿着封书信反复的看,愁眉不展,禁不住探问“到底是谁来的书信?” 七月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探问十分不满,后者便有些郁闷的放弃了探听,但没多久,七月却又说了。 “秋叶来的信,你自己看吧。”便把那信一丢甩到李一剑手上。后者展开看了,便面露憎恶之态道“那样的郑王,谁去帮他!” 看着李一剑的反应,七月不知为何没有来的一阵反感。 一时又想不通为何。便起身离开了大堂,独自在城里的小巷食街散心。见到什么想吃的了,就坐下吃上一会,末了付钱又换一家。每每这种时候她的心情都会变的开朗起来。 她坐在一家面馆吃东西时,看见两个正在吃面的孩子突然闹起别扭。 只见那个年岁稍长的孩子夺走年岁稍小那孩子的面碗,被夺了面碗的孩子力气不继,当场哭喊起来。 “你就是报复我,就是报复我,就是报复我上次抢了你面里的肉吃!你就是报复我……” 那个年长的孩子开始时很生气,见那孩子哭喊的伤心了,愤怒之态稍稍消减,平声静气的说话道“上次说下次抢回你的肉是玩笑话,你怎么能当真。妈说你病刚好不能吃肉,刚才你求着非要吃,自己答应了只吃面不吃肉我才让你吃,现在说话又不算数。” “你就是报复想自己吃肉,你就是报复我想自己吃肉……” 那年岁小的孩子根本听不进去解释,固执己见的哭喊不休。 “我真的不是抢你的肉,你要是不相信,我不吃,把这些肉丢地上,让你把剩下的面和汤吃完了我们就回家。” 那孩子说着就拿筷子夹着肉片要丢,那年岁小些的孩子又连忙不哭了拦阻说“还是你吃吧哥哥,丢了可惜。我知道你不是抢我肉吃了,我知道你不是。” 七月看的正觉有趣时,脑子里突然记起一句话。 ‘神魂宗灭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 她拿着的筷子不由自主的滑落到桌上,幡然醒悟的同时突然难过的想大哭一场。 第276节 天下皆战(十七) 当年在北灵山时,郑飞仙问步惊仙为什么愿意让七月加入飞仙宗,难道不怕将来成为他复仇的阻碍时,步惊仙就用‘神魂宗灭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这句话回答。 那时候七月不更事,不明白是何意。但她知道自己从没有忘记步惊仙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从没有忘记步惊仙这个人、这个名字一样。 两个孩子的别扭,那个稍长些孩子的言行举止,竟突然让她想起这句话。她不由幡然醒悟,为什么会对李一剑看信之后的表现反感了。 李一剑是个侠士,快意恩仇,爱恨分明,然而他的爱恨又太过简单,简单的只有意气而没有深思熟虑,只有冲动而没有大智。这也是让七月始终无法接纳他情感的重要原因,在七月眼里,李一剑就像个单纯的孩子。表面看来他们好像很相似,一样的快意恩仇,但内心世界其实天差地别。 她懂得李一剑的想法,而李一剑从来不懂她的想法。 ‘郑王如何是一回事,但师尊的恩情,答应过的、对郑国的尽忠的责任又是一回事。岂能因为对郑王的憎恶而干扰对郑国尽忠的责任行使呢?’ 七月放下铜板在桌上,招呼了那店老板一声,径自赶回宗里。 春季长老为首,一群飞仙宗高手又来见她,已经等了一会,还没开口,就听七月交待道“安排人手,助战郑国。”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应命,热情积极的奔走相告,准备出战事宜。 战事起,郑、楚联军在约定的日期同时攻打周国的关城,接连十日,激战中死伤的人已经超过三十万。 然而让郑国和楚国意外的却是,神魂国、旧周以及陈国的两关都没有被攻破。 就在郑、楚两国广邀天下武修高手,整顿兵马,运送更多攻城器械,准备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时。 原魏国领地,如今郑国东北面与万千里荒山野岭接壤的城池,突然被北君所率领的神魂军杀入。 郑国为对周国的战事抽调大量兵力,原魏国领土虽有防备,却也不认为周国会有余力用大军长途奔袭攻击,当步惊仙率领三十万神魂军杀到时,原本关防薄弱的守军根本无力抵挡,连连败退。 三日之间被步惊仙率军攻城破关,突入郑国领土五百里。 然而郑国陷于无兵可调的窘境,每日都收到请求支援的告急军情。 郑都因为步惊仙的奇袭,陷入阴云笼罩的氛围。谁都知道,那北君自魏国突袭,目的是要一口气杀到郑都。 郑王无计可施之余,听从了朝中文武的意见,从北关抽调了十万兵马,又从各城池集合兵马八万,星夜开赴郑国与原魏国交界的军事防御关城——东关城。 就在郑王忧虑这十八万兵马赶到后能否拦住北君进攻的步伐,在这支兵马星夜疾赶到东关城前十里时,北君只身独剑,从天而降的杀入大军之中。 统领大军的郑国将领指挥战斗,让三万人布阵围攻北君,其它人绕道赶赴关城。当那些兵马赶到关城时,一个个都被惊的面如死灰! 原本十丈长,六丈厚的东关城,整个不翼而飞! 守城的兵马全部中了血毒,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从那些人口中得知,是北君一人冲到关城杀人放毒,而后用神剑刺入关城内外贴地、临墙的边缘,再发力推倒了整座关墙,又把关城举起飞带到关城两旁的崖顶上。 抵达关城的郑军中有人意识到不妙,连忙呼喊着叫撤退时,东关城两旁的山上突然冒出排排人影,把原本铸造关城的大石纷纷推落。郑国十五万人逃出关城的狭地后,死伤近半!一时军心动摇,上下彷徨。 回头有那传闻中打不死,独战魏国低山关三十万兵马的盖世战神,前进有即将杀到的神魂大军。 围攻步惊仙的三万兵马根本挡不住范围阔达几十丈方圆的魂决血毒,死伤数千人后便开始朝关城方向撤走,途中却遇到被乱石重创的兵马。 步惊仙追着那群兵马肆意释放血毒,郑军不能抵挡,未免全军覆灭,领兵的将领决意退走,郑军内中不由许多声音叫喊道“撤退!撤退!不要与这得到仙人力量的恶魔打了……” 本就被步惊仙可怕力量所惊的郑军听到命令全都狂奔而散,未免被追击,分作八路四面逃开。 步惊仙挥剑杀死一些跑的慢的郑军,见周遭再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一个人也无法过去把那些中毒的郑军将士一个个刺死,便只想留些气力,就地坐在一块凸起的黄土地上,大口喘息。 这十天中,他每天只睡了一个时辰,为了确保神魂军的进攻速度,他总是一个人冲在前面,破毁那些城池、关楼的城墙,防毒杀败那些顽强抵抗的守军。尽管他的体能没有因此衰退,但他的精神早已疲惫不堪。 军力、装备的严重差距让他只能把自己当作攻城器械、先锋部队、斩杀敌将的悍勇死士等等功用发挥。 周国所有制造的战斗器械都用在陈国和神魂国的防线。连旧周那里都只有六十架巨弩车和投石机。 步惊仙躺倒地上小歇了片刻,不敢多睡的忙又起身。估摸神魂军杀到这里还要两日,就准备飞赶到楚国南关城外查看那里的战斗状况。 就这时,从关城方向走过来一群百多人,十之八九步行,押着五辆马车,缓缓过来。 步惊仙见这群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近些时,才认出是剑岳派衡山支宗的弟子。不由打起精神,展开光翼,握剑缓缓飞起两丈高度,看着那群人过来。 片刻,那行人走近些了,看见他时全都停住,却没有拔剑动手战斗的架势,一条身影越众而出,径直朝步惊仙走过来。 ‘舞菲,果然是她带领着这群人。’ 许多日子没有见面,步惊仙发现舞菲长高了一寸,只是身形依旧显得那么单薄,容貌还是透着两分稚气,看起来总比她实际年纪要小上二、三。 第277节 天下皆战(十八) 步惊仙飞落地面,按掌额头问好,舞菲见了,便也按掌额头回礼,以示尊重。 “方才见关城一片狼狈,伤亡无数,就知道是经历过战事,只是没想到这里仅北君一人。” “臂膀不足,唯有当几条用。”步惊仙说罢反问“舞菲这时要去哪里?” “受邀请去郑都。” “莫非舞菲你们投靠郑国了?”步惊仙颇觉吃惊。 舞菲却轻轻摇头道“如今天下算来没有一个国家不是剑岳派的仇敌,但剑岳派不过区区武宗而已,哪里又能够与天下为敌呢?报仇什么的,舞菲一概不想提。燕国灭亡后因为大家的信任,舞菲暂居剑岳派衡山支宗宗主之职,本要寻觅片地方重建衡山支宗。前几日义姐七月派人送来书信,邀请往郑都见面,为的是助战郑军。算来,又要与北君为敌了。” 步惊仙暗自苦笑,这舞菲他早想收为己用,可惜,总不能成功。如今她又与七月结义金兰,日后就更没有指望了。 “没有听说郑王撤销了对武尊的通缉,为何……?” “确实没有。所以武尊并非受郑王邀请,只是认为郑国的战事关系国运兴旺,作为武者理当尽一份力。”舞菲说罢又道“北君知道这些,还会否让我们过去?”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不是我小看你,虽然你的武功高强,但并不擅长以寡敌众,还没有能够影响到这种大战的胜败,我自然不必要因为忧虑而必须在这里动手。”他说罢又探问道“武尊恐怕也快到了吧?” 舞菲微笑道“舞菲因为要去拜访本宗的一位前辈,来的早,武尊怕要五六日后才能安排妥当。届时武尊也是自己来郑都,飞仙东宗的高手则经过楚国直接去郑陈谷道助战。” 步惊仙知道舞菲为人,不怕她诓骗。不由致礼道“多谢相告。左岸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多叙,但愿改日再见面时,能够悠闲自在的喝茶论道。” “北君请自便。” 步惊仙展翅飞走,却没多远,又落地上歇息。从身上摸出些干粮,只吃了一点,发觉气血恢复有些异样,知道是过度疲劳所致,一时困倦的只想睡倒,又担心楚国南关城外的情形而不敢耽误。 正这时,发觉背后有人走来,回头以神眼一看,来的是舞菲。 不多久,舞菲施展轻功飞追过来。 “北君看来精力耗损过度。” 步惊仙哑然失笑道“的确,如果现在有人要杀……”他多疑的话还没说完,舞菲已经走到他面前坐下,运转心决,单指轻点在他额头。 “精神需要修养,北君耗费精神过度,再如此勉强支撑,说不定就会倒地不起。恰巧舞菲修炼过恢复精神的心法,应该能够相助。” 步惊仙不由暗觉惭愧,其实他知道舞菲为人不会如此,只是舞菲同行的还有许多衡山支宗的人,那些人对他说不恨,那是假的,倘若众人相劝,舞菲也有可能寻他麻烦,故而才有那番多疑。 这时只觉头脑阵阵清凉,渐渐便有了睡意般意识缓缓沉睡。 不知过去多久,他人突然清醒过来,见面前的舞菲已经收功,神眼中内力消耗殆尽,正在缓缓恢复之中。 “多谢耗费内力相助左岸。”步惊仙只觉得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舞菲微笑道“举手之劳,耗不了多少内力,只是舞菲修为有限,如此这般也只能让北君收获沉睡五个时辰之效。北君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步惊仙不知道刚才过去了多久,忙开口询问,舞菲知道他忧心,就笑道“不过半刻钟,北君大可放心,绝不会误事。” 步惊仙这才彻底宽心,他过去没有听说过这种武功,不由好奇询问。舞菲便道“这是剑岳派恒山支宗的绝技,只是极少有人修学,舞菲觉得有趣,就请教恒山支宗的师姐,练成了这功法。名叫佛光普照。” 步惊仙想到这武功平时根本用不上,也难怪练习者少,但他却觉得十分有用,禁不住动心请教道“不知这武功难不难练?” “北君有兴趣,告知无妨,只是这武功效果似乎与内力高低有关,北君修炼效用有限,怕要拜氏公主修炼才能派上用处。” 舞菲说罢就背诵修炼之法,步惊仙牢记在心,反复念诵验对几遍,一字不差,才放心的起身告辞。 “可惜舞菲不能到周国,其实周国也能重建剑岳派……”步惊仙说着,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而说不下去,引得舞菲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周国局势不稳,舞菲实在不敢让师弟妹们冒险,多谢北君的盛情了。” “也罢,如此,告辞了,保重。” 步惊仙这一次展开光翼,直飞南方,再没有因为疲倦而被迫休息。 楚国南境的神魂不灭军由一个叫方在信的人领导,由于此人长期在荒蛮之地生存,受了些熏陶。战斗的欲望远不如其它神魂军来的强烈,步惊仙根据其人性情想法,特意制定了楚军攻则神魂不灭军退、楚军退则神魂不灭军进的拖延战术。 总之不与楚军交战,借助南蛮之地的特殊地形,让楚军追不敢深入,退又怕被神魂不灭军掩杀追击。 原本他不必担心这样的拖延战术会有问题,但方在信此人有智、却没有足够的决断力,容易被亲信心腹或众人的意见影响决断。神魂不灭军势大,如此反复进退而不交战,时间久了必然有人觉得憋屈而希望交战击败楚军。 但楚军战力强大,根本不是神魂不灭军能够匹敌,即使两军堂堂正正的交手,神魂不灭军数量虽然多了两倍,也绝非对手。 步惊仙到时,神魂不灭军上下都十分振奋欢喜,个个高呼“仙君来了,仙君来了!” 对于这种称呼,他没有办法,才领导这支兵马,而方在信对于神魂宗制度其实很陌生,他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之后,生长于南蛮之地,父母死的早。因为其父母在南蛮之地建立了神魂村,让许多人得以安居,故而村长之位继承了给他,而那时,为了立足南蛮之地,方在信的父母被迫对神魂宗的许多制度加以修改。 但比起齐国的追道军而言,神魂不灭军至少还保留了神魂宗最重要的自由和平等,至少还有人人信奉神魂意志力量的诚心。也是因此,就视步惊仙为神魂宗中的守护神、神魂原族。故而都称呼他为仙君。 “最近局势如何?”步惊仙在方在信陪同下巡走于营区,经过之处人人致礼,他抬起的手掌根本就没有离开额头的机会,一直按着,对那些致礼的人回礼。 “遵从仙君的指引,没有人伤亡,楚军一攻我们就退到自由河那面,河水有瘴气,楚军根本受不了,不敢渡河。他们退了我们又过河佯装要战,楚军没有一天敢松懈。这几日已经有很多楚军受不了而隔河大骂,想激我们出战。” “很好。我们有同道中人受不了激将么?” “没有。”方在信答应的很快,见步惊仙目光紧锁着他,便又改口道“有。但都被我说服了。” “如何说服?” “我告诉他们是仙君的交待,先戏耍楚军个够,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仙君会来带领大家杀败楚军,攻破楚关。” 步惊仙这才知道为何今日神魂不灭军上下见到他来时表现的异常期待,却也暗觉方在信处理的妥当。 “不错,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就会跟大家一起杀败楚军,所以要安抚好大家的情绪,让他们继续按捺。” 步惊仙说罢展开光翼,方在信以为他就要走,忙追问了,才知道他是要去查看楚军的状况。 尽管天色已黑,但仍有朦胧月光。 步惊仙飞到楚军大营上空时,楚军大营整个骚动起来,许多机驽朝着天空射出巨箭,全被步惊仙抱住反丢掷落地,砸坏、砸毁了些营帐和器械。他见楚军大营中制造有舟船,大量铁锁、木板,还有些辎重,知道楚军打算渡河追击,不禁冷笑。 ‘烧了你们粮草大营,看你们还有否胆量再运出关城做渡河打算。’ 当即凌空盘旋着疾往地面落下,楚军早知道他的仙人之翼的厉害,怕他落下就架设起更多巨弩,甚至弓手纷纷搭箭待命。眼看步惊仙落下时,万箭齐发、巨弩齐射。 不料那些机驽的巨箭都被步惊仙抱住,那些弓手射出的箭矢他毫不理会的任由击在身上,却没有一支箭弩能够伤他分毫。 步惊仙催动心决,将能量猛然关注于七星龙渊之内,借剑身骤然生气的高温极速斩过巨弩箭,那木制的巨弩立时燃烧起火焰。被步惊仙抱着虚空挥舞一阵,火焰便成熊熊之势。他带着巨弩箭,飞冲落下,直把巨弩箭投出,撞穿装粮草的营帐,点燃了里头的马料。 楚军将领见步惊仙拿着燃烧的木头左飞右移,到处点火,知道火势难以扑灭,忙下令大军撤走。 连绵十里的楚军大营渐渐陷入大火之中,楚军来得及逃出去的,全退入了关城。 第278节 天下皆战(十九) 关城驻军几十万,不比空虚的郑国关城那样最多不过几千人,步惊仙眼下没有时间去破关杀人,见状也就抽身飞走。 见识了他厉害的关城楚军一连多日都不敢出关,还以为步惊仙在关外的神魂不灭军大营里头。 然而步惊仙在袭击楚军当晚就已飞走。 直飞上云霄之中,避免被地面的关城楚军发现。 夜色下,鸟儿也不见踪影,只他一人在云雾中翱翔。 自从上次那下仙随李夫人走后,许久都没有消息。步惊仙十分担心那下仙会恢复记忆,如果那下仙当初是为阻止北灵老人而死,哪里还会帮助他呢? 这些日子,为确保郑、楚的仙人不会迷惑周国的军民,步惊仙把大事都交了给原来的燕国上仙。陈国仙人无心参与这些事情,齐国仙人更是置身事外。 步惊仙让原燕国上仙设法与郑、楚两国的仙人交涉,如今还不知道结果。 陈国的战事激烈,但拜月尚且能够掌控,有陈国强武派兵将听命拜月,神魂军又异常悍勇,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 步惊仙没敢多久,又飞到皮城查看战况。 到是见郑军正对皮城发起进攻,看到他出现半空,久攻不下的郑军慌忙撤退。全知道他有独战大军之能。 皮城的城池被投石机砸毁多处,爬上攻城梯的郑军还没撤走,就被城墙上的神魂军跳到梯上,发力一蹬,那云梯靠墙那头就整个倾倒跌地,连那个神魂军在内,一条梯子上的几十个郑军大多摔死、摔伤。 偌大的皮城四面围墙,共百多架云梯分别被百多悍不畏死的神魂军牺牲自己从墙头倾倒。那场面既让人热血沸腾,又让人满心敬佩。 防守的神魂军见郑军撤退,纷纷对着半空落下来的步惊仙欢呼胜利,喊叫着“信神魂,的自由;逆神魂,天必诛!宗主到,堕落者惊恐而逃……” 城墙上抬扶伤员的都是强壮的将士,负责岗哨查看郑军动向的则是些年纪十至十五岁的孩子,他们不能拿着沉重的军用大剑,使的都是木柄长枪。但一个个神情严肃,显然已经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负责皮城战事的是拜星的贴身护卫,秋剑使。 听步惊仙询问战况,忙答道“宗主放心,郑国攻城的云梯都已经毁坏,刚才那些还是他们刚运到的,其它关城防线的情况都还稳妥。大家个个悍不畏死,奋勇作战,一直用一条命换郑军云梯上几十条人命,郑军根本没有爬上过城墙楼。” “通知星夫人,不出五日,飞仙东宗的高手会投入战事,战况会变的更艰难,郑国飞仙宗真正的高手如今都在飞仙东宗,她们加入战事,缺乏高手的我方形势必然更危险。但是——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设法再守七天,七天之后,郑军会退。” “是!” 七天,步惊仙的计划最关键的就是这七天。七天时间,他率领的突袭大军能够攻到郑都。 七天时间,大军足够从郑国北关杀到郑都! 而此刻,少元所率领的精锐部队,正在赵姬指挥安排的木筏上乘坐。 这时候本是秋季,河水本来没有结冰。但妖剑师的妖剑冰雨,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把整条长河冰结。 赵姬在长河分流处停住木筏,执着妖剑师的另一把得意之作——西风。 每当急速滑下来的木筏到达分流处,一冲飞出时,赵姬便用魂决能量催动西风的异能,斩出一股狂风送那木筏飞的更远,直横过百丈天然鸿沟,飞撞进对面属于郑国领土的树林之中。 大战前,步惊仙寻妖剑师求剑,那妖剑师十分爽快把冰雨赠送给平素与其有交情的赵天,说他沉默寡言、冷若冰霜;又把西风赠送了给赵姬,说她行走如风,般配西风;将地怒赠送了给少元,说他刀枪不入,厚重如大地。 直到所有人都飞过对面,赵姬才收起西风宝剑,擦拭满脸汗水。用这西风的异能,十分消耗体能,坚持至今,自然恢复根本补充不过来。把几千人乘坐的木筏都送过去,赵姬险些活活累死。 “好了,我们赶紧去旧周,准备攻关。”赵天拍了赵姬肩头一把,后者直摆手道“让我休息一会。”说时直喘粗气,赵天这才知道她累到极点,忙去牵了马匹过来,在一旁静静等候。 话说鬼见愁乘坐木筏飞过鸿沟时,直吓的放声大叫,浑然不顾平素吹嘘的那副威武形象。 眼看木筏流星般飞过鸿沟,来不及稍稍喘口气,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木筏带的直撞上棵粗壮的大树。 剧烈撞击中,木筏四分五裂,乘坐在木筏之上的他们,个个被四面抛甩,重重摔落地上,无不摔的七晕八素,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鬼见愁恢复清醒爬起来时,直叫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狗屁突袭,还没去打郑军就先把我们摔剩下半条命了!真亏他左岸想得出这种混账突袭主意,要不是老子我身强力壮,早他妈的就被摔死了……” 一群与鬼见愁一起摔落的战士有人爬起来扶他起来,关问有没有大碍时鬼见愁就叫骂道“老子能有屁事!连你们都没事,老子这种天生的万人敌还能有事?都他奶奶的起来,你们几个还他妈的赖地上做什么?屁大点摔碰就让你们疼的爬不起来了?看看老子,都学学老子这种无畏、这种勇敢!就不会怕什么疼痛了……” 众人早就习惯了鬼见愁喜爱吹嘘自己的作风,有些偷笑着爬起来,都听见片刻前鬼见愁哎哟叫喊疼痛的那些话。 众人在少元号令下集结,清点人数,查问伤势。果然如步惊仙预料的那样,没有一个被摔死的,最多也只是重伤的修养了两刻钟而已。 “左岸早早就教授你们学习神魂心法果然有远见,有你们这群勇气一起作战,我相信任何敌人都不可能阻挡我们的脚步!”少元高声喊话说着,学黑狼王般在战前鼓舞士气。见众人个个战意昂扬,高呼答应了,便拔出地怒,直至北关方向喝令道“先赶路五十里,然后吃饱喝足,休息睡他三个时辰,紧接着就要一口气冲到北关,杀郑军一个落花流水,把他们的美女金银都变成我们的!” 第279节 天下皆战(二十) 就有人举起手,弱弱的问说“宗主说过不允许奸淫……” 少元嘿的失笑道“谁叫你奸淫了!不会当作战利品、当成奴隶留着回家再玩啊!你怎么比我还笨呐?” 一众战士哈哈失笑,询问的那人也讪讪放下手臂。 众人其实都非常紧张,郑国北关有几十万大军,郑国将士个个勇猛,他们中除少元外,其它人并非如北君般有刀枪不入之体,一旦行动失败,怕只有少元能够活着离开郑国北关而已。 这些人大多是北地的战士,虽然不畏战斗,但并非如神魂军那般能够因为对神魂意志的信仰而悍不畏死,能够争先恐后的牺牲自己去换取敌人的性命。所以能够对这场突袭战斗有信心,一是因为行动是由战无不胜的北君制定,二是因为行动是由与北君齐名的、万人敌少元所率领。 少元知道这次的成功与失败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如果被击败了,突袭行动必然失败,只要他不倒下,众人就不会丧失战意,就能带着能取胜的信心奋勇杀敌。 歇息了两个时辰,少元就醒来,反复练习步惊仙所传的化虚之术。原本神魂军中只要五重心法以上者都得到传授,但后来发现只有魂决心法达到十重后才能够掌握这化虚之术,其它内功心决根本不能练成。因此,神魂军中就只有拜氏公主、少元、赵氏兄妹及四季剑使几个能够修炼成功而已。 而这化虚之术并非如别的武功般学了就能够运用,全凭在战斗中把握住那受伤害的瞬间,抓住了,则能成功施展;抓不住,毫无用处。 少元为此让人每日围攻他四个时辰,只挨打,不还手。经过半个月的练习,才算纯属掌握。但激战时心思关注的更多,能否运用在实际激战,少元并没有多少把握。 当时少元有些忧虑不能担当重任时,步惊仙对他说了句他很熟悉的话。 “这世上想到事情的人有很多,但想到又能去做的人很少。没有多少事情是在做之前就能保证成功的,敢做,你才有做成功的可能。一旦行动了,就不要去忧虑如果做不好、做不到的话怎么办。因为那会让你更分神,你只需要竭尽全力的设法做到就行了。” 当年在北灵山时,少元说了许多对未来的梦想,尤其爱说那些幻想如何占有黑狼族里美女的事情。 有一次步惊仙就问他“你不怕那楚多的丈夫带一群人打你吗?” 少元当时就没有吱声,说正起劲的情绪立时如被冷水浇头,没了兴致。 “看吧,说说就已经害怕。想到做不到有何用?世上空想的人很多,敢去做的才是真英雄。” 少元因为北君的一句话想起北灵山时已故亡师的话。这让他充满了信心。 一众跟随少元袭击北关的勇士都睡醒后,便都吃饱喝足,直奔北关方向杀去。 到达北关附近时,天色已黑,少元见还没有到郑军歇息的时辰,就让众人先吃些干粮,稍作歇息。 等到二更时分,少元才率领众人冲出,自北关内的峡谷道口杀出! 鬼见愁领了一千人直奔北关关城,少元则率领三千人列队在峡谷口,抵挡郑军大营赶来支援的兵马。还有一千人奔往郑军大营外面潜伏,等待时机行事。 郑国北关城依天险隘口而建,后面一里地外的谷道口外才能驻扎大军营地,关城处的守军平时只有两万人,其它军马都驻扎在大营,一旦战事,片刻就能赶到。 而此时,却正好被步惊仙利用。 当鬼见愁冲到北关城时,关城中的郑军浑然不明所以,而鬼见愁及众人则纷纷大喊“郑都已经被攻陷,你们北关大营的兵马都已经被杀败,只剩你们孤守关城、还不投降!” 这番话自然让郑军不会坚信,尤其城楼上的分明能看见大营处安然平静,但城关下面的郑军将士却有些半信半疑。 关城的将士虽然武勇,但也敌不过鬼见愁率领的精锐。郑国大将都在大营待命,也根本想不到敌人会突然绕到关城里面袭击! 关城大门被鬼见愁打开,一千个战士在城门内围成几层抵挡郑军的围攻。 关城外,杀喊声大作,赵氏兄妹率领的旧周大军蜂涌冲来接应。 关城上的郑军吹响警报,大营的郑军匆匆整备,快马先锋疾风奔来关城支援。却在峡谷道口处被少元带的人马拦阻。 少元手执地怒,眼看骑马飞奔冲过来的郑军,高举宝剑喊道“让他们知道周国万人敌之师的厉害!” 便一人当先,举剑迎那些骑兵飞冲过去。 那些冲撞向他的战马纷纷被他撞的东歪西倒,刺到他身上的兵器无一能够伤他分毫!其它人见状个个奋勇激动,直照着战马推击或硬碰。 厮杀一阵,郑军大营的武修者赶到,诸多内劲外兵,接连打在少元身上,但他化虚之术运用纯熟,受了几轮攻击,发现化虚之术果然厉害非常,不禁张狂得意大笑。 “什么武修高手!这些招式用来杀鸡的吗?在我少元面前,你们统统都是柔弱无力的绵羊!” 少元心思不如步惊仙及拜氏公主那么慎密灵敏,虽然学了神眼,但只能区分对手体能、内力的颜色,多寡。无法通过那些颜色各异的光迅速计算出对手的体能、内力的高低。承受几轮攻击之后,也不去计算这些费神的东西。毫不理会那些武修者的攻击,只管挥动地怒肆意冲杀挥斩。 那些武修者见攻击好似石沉大海,少元满不在乎,又都怕他随意就能把一群人推倒的可怕力量,纵然一群人围攻他一个,竟也只能退避他凶猛的攻势,再寻机攻击他破绽。只是如何攻击都不奏效,渐渐都感到畏惧,拿他毫无办法。 而关城方面的战斗同样激烈,郑军知道一旦被敌军冲入关城,必然惨败。 关城内的驻军纷纷自楼梯下来,奋勇围攻鬼见愁等一众人,一时堵塞的关城内人贴着人。冲到关城城门下的神魂军根本不能寸进。 赵姬和赵天分别带领勇士攀爬城墙上楼,杀那些在城楼放箭的弓手。 少元阻挡支援的郑军,越战越勇,见到武修者就冲杀过去。被飞仙宗弟子击中时依然无事,不禁越打越得意。“什么霸道无双的十方九五之尊,在北灵山的魂决面前简直是笑话!让我少元告诉你们什么是霸道无双!”挥舞的宝剑就越发迅快,犹自觉得杀人太慢的不断夺来郑军的铁枪,每次投掷都能把贯穿二、三十个敌军的身体! 郑军不能突破少元率领的三千魂决高手组成的铜墙铁壁,纠缠厮杀许久时,激战中的少元一声爆喝,双足接连跺地,只把大地三十丈范围震的布满了裂痕。他哈哈狂笑声中从怀里取出烟火,点燃投空。 飞起高空的烟火绽放开时,潜伏在郑军大营的一千个魂决高手纷纷点燃火把,冲入大军营内到处纵火! 少元放完信号又继续乱冲乱杀,知道同来的人抵挡不住那些内家高手的攻击,见到有内家高手就冲杀过去逼退或杀死。越战他越勇,越战越充满自信,到最后一直边杀边叫嚷道“难怪左岸能在低山关跟几十万大军交战,原来我少元也可以,什么郑军!全是绵羊、尽管多来点让我杀啊!” 他杀的痛快,许久才想起释放血毒,便催动能量场,学步惊仙教的那样,霎时大量死伤的郑军血液都被炼化,毒雾迅速扩散,直把郑军成片成片的全部毒倒。 “哈哈!别说几十万,今天你们郑军有几百万我少元也不怕!” 这时关城的战斗局面渐渐明朗,赵氏兄妹杀的城楼郑军死伤一地,直从到关城下的阶梯,堵着让关城一至三十层里头的郑军都冲不到城门支援。过不多久,城门的郑军被鬼见愁率领的魂决高手杀的七零八落,没有补充,城门下的神魂军得以蜂拥冲入,直奔少元那里过去。 “大哥,关城这里交给你了。” 赵姬见兵马终于冲入,独自飞奔少元那边。 她到时,见少元还释放血毒在杀人,忙提醒叫道“大军已经入关,不要再放血毒了。” 少元知道血毒会杀伤自己人,即使同样修炼魂决的,但如果功力不足,也会受毒雾侵害而体能迅速下降。经赵姬提醒后连忙收功,与赵姬分别夺了匹郑军骑兵的战马,翻身坐上。 “我陪你冲杀过去!” 赵姬点头答应中,两人一起挥剑砍杀冲锋。 郑军冲不到关城,全堵在路上和营区里面,大营人少那面突然被魂决高手冲入放火时,不由变的前后皆乱。许多兵马回到营区救火,然而堵在路上的郑军依然还有很多。少元与赵姬足足冲杀了一个多时辰,才得以冲入郑军大营。 那些魂决高手在围攻中被杀死了三百多个,剩下的见到他们终于赶到,不由个个振奋。 赵姬催动妖剑西风,漫天狂风肆虐,便把被郑军救灭控制住的火势催动,不片刻大营就陷入火海之中,让郑军再不能扑灭浇熄。 【第十四章 仙妖】 第280节 兵逼郑都(上) 北关城的激战足足持续了五个时辰。 郑军死伤三十多万,其中一大半都是被神魂军围堵而离不开大营,活活葬身火海。 变成俘虏的有八万多,剩下的那些虽然逃出,也都溃不成军,七零八落、各自逃生,不成军势。 少元依计划在北关城留下五万兵马,由赵天统帅。防止郑国有兵马效仿他们的作法,直接破关攻打旧周、长驱直入攻陷了北阴城。 剩下的六十万人,全在少元率领下一路朝南冲杀,直奔郑都方向而去! “大家加快速度,不要被疲累所击倒,郑国内已经没有兵马能够抵挡我们,杀到郑都与宗主汇合!杀到郑都,那里有无数美女,无数美食!你们不是都吃咕噜果吃厌倦了吗?不是都想有多点美丽的女奴隶吗?郑都那里,这些都有!” 便只有北地的那些兵马兴奋的呼喊答应,赵姬见神魂军无动于衷,便忍不住提醒少元道“说这种话,有违宗规。” “哎呀——特殊时期鼓舞士气,老神魂意志追求者不在乎顿顿吃咕噜果,但北地的战士们吃腻了啊!我都吃腻了,要不是打仗,还吃不着烤全羊呢!” 赵姬拿少元无可奈何,只好沉默。 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北地的入道者非常不能接受神魂宗的规矩。都愤怒的觉得为什么本属于自己的财物会变成公有,自己也不能想吃就吃,还需要用信奉度去换,而那些信奉度让人顿顿吃咕噜果有余,顿顿吃肉却远远不够。 直到战事开了后,北地的兵马心里的不平才消减了许多,也是因为目睹了神魂意志追求者战斗中的悍不畏死精神。无不暗中敬佩,自愧不如。 北关郑军第一次进攻旧周城池时,城楼一处被投石机砸出个坑洞,让守军无法战在边缘射击和攻击顺云梯攀爬的郑军。 正在众人担心的时候,城楼上许多年老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竟然一个接一个的跳进那破毁的凹陷里头!全部就地势伏到,然后让其它跳下来的人直接落到背上,贴着自己伏到。活生生用血肉之躯把那个凹陷的坑给填了起来! 这种群体自杀求胜的行径,不要说震撼了北地的那些战士了,连目睹的那些郑军都愣呆看着,难以置信世上有如此不畏死亡的军队! 当时北地的战士才敬佩起那些过去心里看不起的孱弱神魂意志追求者,才觉得与他们一起食用本属于他们的那些肥美鲜肉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悍不畏死,真正的悍不畏死。 每一次有城楼破毁,神魂意志追求者都会如此群体自杀的去填满,每一次郑军的云梯爬满人时,都有神魂意志追求者牺牲自己跳到云梯上面,蹬足把云梯推倒,用自己的性命换敌军几十条性命。 郑军所以没能攻陷旧周,就因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这种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郑军的勇士根本无法通过云梯攀爬到城楼上,郑军的投石机根本无法让城墙被破坏出守军无法防卫的缺口。 北地的战士从那时候开始,才对神魂意志追求者认同,愿意亲近。 少元率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内部空虚的郑国根本没有军力能够抵挡他们的攻势。 身在郑都的郑王得到败军送到的军情时,整个人脸色灰白的瘫倒在王座上。 郑国朝中文武个个惊恐害怕,纷纷进言,劝郑王带领百官离开郑都,到前线视察战况。实则就是逃亡出都,到前线大军中寻求保护而已。 郑王初时还不甘心做出放弃都城,外出逃亡的决定,然而国内各地方的兵马军力汇合统计,能够及时赶到支援的不超过三万,根本无法抵挡东、北两面来的几十万神魂大军。朝中文武没有几个不害怕,一日之间不停劝阻,宫中上至太后、下至妃嫔太监侍女,个个都收拾行装只等逃亡。 次日又得军情报告,说神魂军日行五百里。 郑王终于心惊胆颤的下令弃都。 郑都中得到消息的商贾这时已经带了家财离开郑都逃命,百姓能走的也都跑了。朝中文武护着郑王离开王宫后,见郑都内异常的萧条。郑王想起满怀雄心壮志,想起昔日的郑国威风,如今的境地,禁不住满怀伤痛,不能自已的在马车中落泪。 大队经过左庶长府邸时,兵卒来报说左庶长及信侯、天籁公主都带领了府中的护卫兵甲加身,前方迎候,希望能够保护郑王出行。 便有人劝阻郑王说“此时此刻,君上不可不防啊!” 郑王也知道左庶长和凌落的厉害,便叫飞仙宗的高手保护他的车驾,让左庶长和信侯他们带领的府中护卫在后面走,不许离近了王驾。 车驾中与郑王同乘的越绯十分不快,劝道“君上,臣妾之见,还是让左庶长在王驾左右保护比较妥当。” “特殊时期,王后请体谅本王的考虑,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越绯叹了口气,道“至少让信侯或左庶长其中一人稍稍离王驾近些,万一那北君袭击,有此二人之一,也可保君上万全!” 郑王不想太过拂了越绯的心意,又想故作大度,就道“好,那就让信侯到中队待命。” 话说传令的郑总管奔到后队,凌落听了,就要劝他父亲去中队,左庶长却必须他去。两父子都知道万一神魂军追来,最后面的队伍必然要负责断后,正争执不下时,郑总管阴阳怪气的笑道“君上的命令说的很清楚,左庶长与信侯好似没有听明白呀——” 凌落忙道“请郑总管明察,左庶长保护陛下更为稳妥,是故……” 左庶长这时阻止他说下去道“我儿虽然武功盖世,但没有能够面对万千军马而又寸步不移之能,断后之事,不适合由你做。此次行军路线专走多峡谷道的地方,届时断后者必须能让追击的神魂军不能过去,我儿自问能够做到吗?” 凌落这才叹了口气道“如此,父亲小心!” 这才要与天籁公主一起前去,郑总管又拦阻道郑王只让凌落一人到中队,天籁公主只好留下。 第281节 兵逼郑都(下) 凌落走后,左庶长看了眼头戴面纱的天籁公主,招她到身旁低声道“以那北君之智,料想到郑都有哪些高手,必然会亲自袭击君上座驾,同时分兵多路于八方道同时发起攻击,那时候兵荒马乱,你如此模样实在太惹眼,最好去换上套重装步兵的兵甲穿上,如此才不致成为敌军显眼的攻击目标。虽然兵甲重达百余斤,必然让你辛苦,但习武之人,此刻又是特殊时期,不可害怕疲累。” “是!”天籁公主恭敬遵命,忙上了马车叫人取来衣甲换上。 左庶长十分宽慰,一直觉得天籁公主虽然是天之娇女,然而却毫不娇气。故而这时首先想到她的安危,唯恐有失。 郑王一行虽然加紧赶路,然而太后、妃嫔都受不了车马颠簸之苦,随行所带的东西又多,郑王及群妃、文武官员的行李就有千辆车载。根本走不了多快,许多军将都暗自焦急,然而劝阻过,太后及群妃哪里舍得舍弃财宝,都认为不会有事,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愿意丢弃财宝行李。 也就只能如此缓缓行军,每日还十数次停下休息。 第四日时,寒枫在内的许多被郑王调派到边远地方的部属都带领了兵马赶到,开始郑王十分忧虑,恐怕有变,但见那些人无一违令的靠近王驾,都只是前后防卫,才稍稍放心。 然而却有些文武官员乘机挑拨离间道“君上万不可疏忽大意,试想那寒枫将军率兵马赶到这里至少也需八日,即使马不停蹄星夜行军,也要五日。那时神魂军尚且没有攻破北关,左庶长如何能够事先料到?说不定北关被破其实是有内奸……” 郑王心里本有这番疑虑,但眼前形势也不便发作,便不对此事加以查问。 寒枫将军与众将到队后拜见左庶长,都得了命令,又匆匆率军前行,直奔八方道预先做应敌准备。 郑王知道寒枫将军等人擅自离开,心里不由疑虑更深,虽然有越绯在一旁劝慰,始终不能放心。唯恐这一逃,将来就变成了左庶长的傀儡,变成周天子那样的、被人操纵的傀儡君王。然而眼前形势又让他无法可想,只有暗自祈祷左庶长不会如此。 话说步惊仙在郑王逃出郑都的第四天率领神魂军攻破郑都,少元带领的兵马也只比他晚到一个时辰。 偌大的郑都如今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留下。 “郑王果然逃了。” 少元得了兵马搜查回报,就去见步惊仙,十分失落。 “逃不了。留下不擅长骑马的人搜掠郑都内他们带不走的财宝、粮草,然后一把火将郑都烧成废墟。此后不可逗留,直接经过北关返回旧周。” “途中攻占的城池统统不要吗?”少元大惑不解。 “不要。只让大军回去途中能带走则带走,能招降就招降,不能带走的则烧杀。那些城池没有地利,我军难以防守,异日郑军一旦反攻必然不能保住,平白流血丧命而已。只需要在重要关卡留下一到两千兵马暂时驻守即可。” 安排妥当之后,少元与步惊仙两军合一,挑选擅长骑马作战的三十万人,稍做休息就追赶逃亡的郑王而去,其它的则留在郑都搜刮抢掠。当时郑都的人离走匆忙,许多东西或者不便携带,或者带不下,倒也收获不少。 步惊仙率众追赶两日,飞空观察时见郑王果然如他事先预料般走了八方道,并且到达时间比他预料的更迟,知道是带的东西太多拖延了行程。 ‘武尊秋叶、大师兄凌落、左庶长、飞仙宗长老必然都在大队之中。能否擒住了这郑王还真没有把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也期盼不得许多了。’ 步惊仙回到大队,便吩咐大军分作八队,四队绕走到八方道的四条可往西南方向的谷道,四队同时进军追击。 “你们四人必须星夜不停的绕走到四条谷道外拦截郑国兵马逃跑,假如在出口发现有郑军,那就不必拦截也不可交战,立即退回。” 那四人一齐领命,各带了五千人离队先走。 又疾行半日,步惊仙交待少元、鬼见愁、赵姬三人分别领一队走八方道三条不同的路口追击,自领一队入了最近的谷道口。 事先他飞走谷道上方,查看有否伏兵,发现四条追击的谷道口均被乱石堵路,谷道上方因为地势太险根本无法在高处埋伏兵马。便把那些阻道的乱石全部推倒击碎,未免被郑军发现,他也无法到谷道出口查看是否有伏兵,然而事先他已有交待,不怕谷道口郑军设伏会杀伤拦道的兵马,倒也并不担心。 却说郑王这晚进了八方道,大军本要在进入八方道中央驻扎休息,不料快走到时背后来报,说神魂军追到,连忙仓皇催促快走。 赵姬率领一队走一条谷道追击,途中却碰上郑国的大将军寒枫率领的五千兵马拦阻,双方在峡谷道互相厮杀。 鬼见愁率领的一队则碰到左庶长的得力臂膀,有八智勇将声名中的两将,一时侠道相逢,双方都知道勇者胜的兵理,立时拼在一起,厮杀的激烈。 走在最后的左庶长见到步惊仙的旗号杀到,立即转马掉头,着部属智将率众抵挡,一人一骑直奔后方,走出到途中时见到传令军。忙喝问道“快说!” 那人知道战事时左庶长素来要求免去一应啰嗦,也不下马的立即回禀道“三队遇到的是周国大将赵姬,二队遇到的是周国大将鬼见愁,三队遇到的是黑狼王之子少元。” 左庶长二话不说径直驾马前赶,一路喝喊叫着让路。 直追到凌落身旁道匆匆交待“北君必然自空偷袭,务必保护君上周全,否则提头来见!” “遵命!”凌落忙抱拳领命,目送左庶长前去。 经过郑王车驾时,左庶长没有下马,抱拳禀报道“启禀君上,敌军分作四路追击,形势危急。其中一路领兵的是黑狼王之子,北地的万人敌少元,臣恐有失,必须亲自前往抵挡,请君上恕臣不遵之罪!” 说罢便又呼喊着让路驾马直奔前面过去。 话说少元遇到郑军拦道时直接一跃跳下马,挥剑冲杀,那些郑军根本抵挡他不住,被杀的尸横谷道,然而却没有人推却,他恐怕血毒误伤自己人,冲杀半响,也只冲前了五十多丈远。 “既然不怕死,就让我少元杀个痛快!杀到天黑看你们还有没有人来送死!哈哈……” 少元意气风发,只管杀人,也不焦躁。 那些在后面挤不上前的北地战士纷纷高呼喝彩,个个士气高扬! 少元杀的正起劲时,突见郑军中央让开条道,正欢喜要冲过去时,见前方让出的道路中一条快如疾风的白影飞掠而至,那匹白马之上的人手执长枪,朝他当头刺到。 人马未至,少元就先感受到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庞大压力,当即不敢大意的连忙双手握剑,横档胸前。 惊雷般的一枪与他的地怒宝剑交击时,莫可抵御的强大冲力推的少元接连后退十丈才能稳住势子! 马上的人弃了长枪,提着柄比寻常战剑更厚、更重、更长的巨剑一跃下马。 少元定睛一看,只见这人头顶金盔,身穿银里泛黑的胸甲,双臂套暗紫的护甲,腰扣黝黑的腰带,足踏一白一红不同色的战靴。 如此战甲,颜色不伦不类,实在怪异。 如此战甲,天底下也只有一人穿戴。 少元立时知道这个强大的男人就是郑国左庶长、被郑国先王封为骇世神武王的凌曌。而他这个曌字,也是郑国先王所赐。当时左庶长认为太过狂妄,多次推却,郑先王都绝不允许。 当今世上也只有左庶长的战甲如此古怪。然而这种古怪之极的战甲却被称为天下第一甲。其中又有两种含义,一是指此甲防护功效天下无双;二是指这甲象征的荣耀天下无双。 当年郑王对左庶长极其尊重、喜爱。每每国内搜集到天降陨铁,精炼之后都要为左庶长打造战甲和武器,然而天陨并非求即能得,质性不同,造出的成色又各不相同。左庶长的战甲和那柄巨剑,是郑先王在十五年中分七次用官员进贡的陨铁炼制。 认出是他,少元又惊又惧,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兴奋激动,期盼着接下来的交手。 “你就是天下第一万人敌,郑国左庶长凌曌?” 左庶长竖剑身旁,打量少元一阵,微笑道“周天子敕封的神勇王果然少年英雄,难怪听说黑狼王常言此生得神勇王为子,死得瞑目。” 少元把剑一举,张扬的笑道“来!今日我少元就要会会你这天下第一的万人敌,看看你老没老!” 少元这时也不敢不谨慎,忙以神眼神通认真查看、计算面前左庶长的战斗力。 为求精准,首先全力以赴里的朝左庶长重斩一剑,兵器交击时,立时将其体、内光亮记的清楚。 第282节 追击战(上) 便知道左庶长体能七千二百,如他一般拥有的百战天赋瞬间提升的杀伤性体能为一千八百,抗打击体能为五千四百,神十,灵十四。实际战斗力两万五千四百,绝对战斗力达到三十五万五千六百! 而此刻的少元自己魂决心法十七重。 体能七千二百,双百战天赋提升的杀伤力为200%,抗击力200%,瞬间虚增体能为三千六百。神十,灵十四。战斗力两万一千六百,绝对战斗力三十万零二千四百。 两相对比之下,左庶长的杀伤体能不如他,然而抗击力又在他之上。也就是说,他们交手,倘若不能用兵器直接击中对方的话,单凭身体的攻击、以及兵器的碰撞震力,谁也无法伤到谁。 双方手中拿的都是神兵利器,提升的杀伤力十分可怕,若被砍实,谁都不能承受。 便是比拼彼此的武功招式,反应快慢、交手策略了。 “真不知道要打多久才能分出胜负。”少元算出战斗力禁不住有些感叹,心里十分佩服左庶长的厉害,知道他自己靠着长河得到的黑石、心法才能修炼神速,并不敢以自己的心法修为高深为荣。 左庶长晒然一笑。“只怕要看神勇王对心法境界的理解是否与高度相当了。” 少元也不在乎隐瞒,不解反问道“心法一直修炼就是了,要什么境界理解。我的武功非常干脆,也不必练什么招式。” “那可未必。”左庶长说罢举剑,转而吩咐身后军将道“你们速去保护君上,这里有我即可。”那些军将个个对他信心满满,纷纷应命撤走。左庶长这才对少元道“出招吧。” 少元也让背后的兵马退走远些,以便他施放血毒。 “我来了!”少元说话间催动魂决能量场,人如奔雷般挥剑过去,却被左庶长轻易横剑挡住,连攻七剑,都没能突破左庶长的防守,当即一声大喝,催动能量场、炼化那些被他杀死的郑军将士流出的血液,化为浓浓毒雾。 本以为如此能够制敌,不料在血雾中他凭借神眼接连进攻,不但都被左庶长全部挡住,更发现左庶长的体能没有丝毫减弱,完全不惧怕他的血毒雾气! 少元接连攻了三十七剑,全都没有收获。而左庶长一直防守,没有反击一招半式。 “你为什么不怕血毒?难道你也如北君般修炼的一样武功吗?” 少元早就觉得左庶长的体能、灵数都与他相当,心里猜疑,这时见他果真不惧血毒,再忍不住不问。 “未曾与北君交手,不知虚实,倒无法回答神勇王的问题了。”左庶长说的平淡,末了,语锋突然一转,道“只是神勇王如果只有这些手段,恐怕今日只有败退一途。” 少元听了十分不以为然道“不要唬我!虽然我伤你不到,但你也休想能伤着我!就不信你有什么甚妙招式能让我抵挡不住。” 说话间,左庶长挥动巨剑,竟然生出一阵疾风,将那些血毒全卷上高空,两人便都看清了对方。 少元竖剑面前,叫道“尽管来攻!” 左庶长淡淡道“恐怕君上有失,故而不得不速战速决。然而念在神勇王之师是小儿凌落至交师弟之徒,今日留你一命。他日倘若再犯郑国,战场相遇时,神勇王的武功倘若没有大进,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少元自信满满道“口说无凭!你只管来攻,我不信你能击败我!” 说话间,少元就看见左庶长头盔下、额头上突然显出头黑色的腾龙印记。 紧接着,左庶长挥剑攻来,而在进攻的同时,突然如同有十几个他,一起朝他扑了过来。 当先一剑被少元格住,剑剑交击,左庶长的剑推不前丝毫,而少元也无法将他震开! 就在两剑交击的同时,少元眼睁睁看着第二个左庶长一剑刺中他胸口,心中的惊慌、震撼根本不能言表。 那根本不是分身化影之术,更不是因为速度快而形成的重影。因为在神眼中,那十几个左庶长每一个都形容真实,每一个的招式动作都能够绝不相同,每一个都有体能、内力的数值,并且每一个的战斗力都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灵数、只是绝对战斗力! 第二个左庶长一剑刺实,在他灵能喷发的同时,与他剑剑相抵的、与刺中他的那个左庶长都同时消逝。 喷发的灵能就这样丝毫不能伤敌的过去。 灵能喷发结束的同时,第三个左庶长又挥剑过来,少元连忙格挡,然而如方才一样,第四个左庶长的剑又刺中他的胸口! 消逝的左庶长又现身,始终是十五个之数。 不断的进攻、不断的一个与他剑剑相拼、让他丝毫不能他顾,另一个一剑刺中让他失去灵。 少元连失五灵,毫无应付之法,不由畏惧的全力退避,然而这时候他已经被十五个左庶长包围,退不到两步,身旁的左庶长又一剑拦道,他接连闪躲两剑,第三剑再闪避不过,被迫格挡。 十五个左庶长围着少元一直进攻,被包围中央的少元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打的灵数迅速减少,片刻就消耗殆尽。 而这时,左庶长也不再以剑刃攻他,每次攻击都用剑柄撞击,连击中十记,少元的体能便被打的低至五十! 连手中地怒宝剑都不够力气举起,颓然半跪在地。 直至此刻,少元犹自难以置信,犹自不明白左庶长施展的是什么武功! 十五个左庶长,此刻合而为一。体能、灵数,一点没有消耗减弱。 “请神勇王领兵退去吧。” 左庶长说罢,招呼战骑近前,一跃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少元犹自没有从惨败中回神,盯着地面久久发呆,握剑的手紧紧用力,原本的意气风发如今变成自觉无比渺小的悲痛。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万人敌吗,如此武功,我怎么能够打赢……’ 话说四路追击的兵马厮杀时,步惊仙飞上峡谷,在八条峡谷道中央的宽阔地带周围的峭壁上静候猎物。 不多久便看见郑王的车驾从峡谷道中奔出,当即展开光翼,一手握剑,双足屈着、蹬着峭壁的石上,另一只手也按着壁面,骤然发力推掌蹬足,直朝疾奔中的马车俯冲过去。 第283节 追击战(中) 步惊仙自正上方疾投落下,下方的人难以看见。 然而,在他距离地面八十丈时,时刻注意着天空情况的凌落发现了他。 “保护君上!” 凌落喊叫警示的同时,人已施展着凭虚御风、全身绽放白光,疾飞而起,直往郑王的车驾过去。 眼看凌落能够及时扑到,步惊仙凌空疾旋,模仿王决流星追月,全力掷出神兵七星龙渊! 剑上红光骤亮,疾扑奔走中的马车,眼看要射到时,凌落结印的双掌伴随怒喝声骤然推出。 神决绝技,神护光幕骤然在马上上方半丈亮起,落下的七星龙渊骤然受阻,剑刃仅仅刺入三寸,便再不能前进丝毫。 步惊仙拍动光翼,疾飞扑落,一把抓住剑柄,发力前推。 红、白亮色的能量场骤然催放,如剑与神护光幕的较量,争斗激烈。 “喝—啊!” 七星龙渊在步惊仙的发力推动下,一点点的朝内推进。 几个神宗高手这时飞到,神来剑气纵横飞射,化成道道弧光接连轰击在步惊仙身上。 却被化虚之术抵消的没有多少伤害,转眼又在步惊仙高速的体能回复作用下达到完全体能状态。 凌落全力以赴维持神护光幕,一时不能分身施展别的招式。 马车车厢突然爆裂炸飞,一团白光同时自越绯双掌推出,竟是神来之剑中的灭魔式。 不等白光飞出,步惊仙已经振翅退走,那柄巨大的光剑就以毫厘之差飞过空处。 一击没能得手,步惊仙知道不可能在凌落为首的众神宗高手保护下杀死郑王,疾风般飞上高空,投入高处林地而去。 车厢中的郑王一阵后怕,忙道多亏了王后及众神宗高手。 越绯直催促车马快走,凌落飞落马车边缘,不敢离开半步的警戒守护,其它神宗高手也都施展凭虚御风环绕马车戒备,怕北君随时回来。 而这时的步惊仙已经飞到鬼见愁带兵进入的谷道,冲落堵塞谷道的郑军中央杀人催化血毒,一路飞冲乱斩乱杀,直到前头时,看见鬼见愁被两个郑国将领杀的只能抵挡,已经失去了四灵,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鬼见愁的体能都被震伤数百。 ‘郑国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将领!’ 步惊仙见那两个郑军将领体能均达到六千,每每进攻鬼见愁时更有三千之数的虚增体能,均有不灭天赋。鬼见愁能够抵挡至今,全因为那对晚霞双刀杀伤力强大,帮忙的碧莲用的也是拜月所赠的宝剑,都比那二人用的宝剑厉害不少。 ‘奇怪,这两人的战斗力为何与十五重心法的魂决一模一样,但又不见他们催动魂决能量场,为何又有十重魂决能量场的体能提升之效般呢?’ 步惊仙仗着七星龙渊神兵在手,疾飞过去凌空翻旋中一剑当头斩向一将,那人竟然反应极快,早有准备般变招横剑格挡。 剑剑交击,那人兵器比不上七星龙渊厉害,被这一剑震的抛飞十多丈远、顿时失去一灵。 步惊仙一剑出手,凌空旋转着朝另一个将领又是一剑过去。 那人知道厉害,急忙抽身疾退,步惊仙一剑不中,飞追过去又是一剑。 那人尽管格挡住,竟然抵挡不住七星龙渊提升后的可怕杀伤力,顿时也被震的抛飞十多丈,失去一灵。 那二人知道厉害,急忙呼叫撤退,谷道的郑军便潮水般来路退走。 鬼见愁见状高呼大叫道“杀啊!杀了他们!” 步惊仙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两个将领逃走,实在想不到郑军将领中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如果不是他有飞行之能,又仗宝剑之威,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跟他打上许久。 这时他却没有时间追击,急急拔高飞起,又走山林直赶往赵姬率队进攻的那条谷道。 途中他心中犹自惊疑。 ‘太像魂决心法提升的战斗力情况了,那两个郑将看起来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还有这种身手,如此高手怎会身在郑军中没有极大的声名,天下也没有多少人传道他们的武功声名呢?……莫非就是左庶长手下的八智勇将?’ 步惊仙一时暗觉心惊,如果左庶长的得力部属八智勇将就已经如此厉害,他本人的修为岂非更惊人? 便更忧心赵姬的情况,不由飞走更快。 赶到赵姬在的那条谷道时,见赵姬与寒枫将军正在交战,两方的兵马都距离老远,没有参战。 赵姬累得浑身是汗,尽管奔走如风,出剑如电,却总被那寒枫将军挡住,而每一次的兵器交击,都让赵姬被冲撞的力量震伤。若非她有疾风天赋,能够从容游走避退恢复体能,绝不可能支撑至今。 神眼中步惊仙把寒枫将军的虚实看的分明,果然如那八智勇将般,战斗力程度与修炼魂决者如出一辙。修为程度与八智勇将相当,但天赋却比八智勇将更多一重,如少元般是双百战天赋。而寒枫用的兵器杀伤力又不在赵姬的西风之下。 步惊仙骤然扑落,那寒枫却十分机警,不等他攻到,就察觉到有异,立时急退避开,步惊仙急速振翅翻旋,转向贴地疾飞,追那寒枫又一剑过去。 那寒枫见步惊仙到,根本无心交战,一跃跳上三丈外的马背,与扑到的步惊仙对拼一剑,就势调转马头就走。 顿时混入郑军之中,率领兵马潮水般退走。 步惊仙心中气怒,但没有因此忘记眼前更要紧的战事,见赵姬没有大碍,就吩咐进兵追击。 他自己又疾飞少元进入的谷道。 却没有发现有与少元交手的郑兵,但少元却靠坐在峭壁下怔怔发呆,所率领的神魂军不得命令全都静静待着。 “你做什么?” 步惊仙飞停在少元面前,忍不住怒声质问。后者抬起头看着他,木然道“我被凌曌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步惊仙这才发现少元灵数尽失。不由心中骇然,原本他最放心的是少元这队。此刻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左庶长有什么手段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少元打成这样! “他用的什么手段?” “不知道。一个人变成十五个围着我打,个个都一样厉害,个个都是真身,都有一样的战斗力。” 步惊仙知道少元虽然不机智,但并非是个蠢人,也分得清是否分身化影之法,不由觉得难以置信。 ‘莫非——莫非是“魂”?心法修炼到某种程度时练成的“魂”之能?’ 步惊仙暗自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 “起来!无论如何现在是围堵郑王的关键时刻,此刻你绝不能如此意志消沉。” 少元便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看了眼距离两人远的兵马,又对步惊仙低声道“左岸,我害怕。害怕会遇到左庶长被他打死,我不想死……” 步惊仙闻言不禁一时气恼,旋又觉得啼笑皆非。 也只有少元能够如此干脆的说出心中的懦弱。 “一会不要跟他交手,而且我会注意看护你,一旦左庶长要找你,我就把你带到半空。” 少元立时两眼放光,精神抖擞的把剑插入鞘中,点头道“好!我马上带兵杀过去。” 步惊仙这才飞回他率兵进入的谷道,见一众魂决高手率领的兵马被郑军一员将领杀的无力还手,尸横谷底,激怒之下飞冲落下,接连三剑把那将领震的飞撞跌进郑军内。竟也是八智勇将之一,三剑、三灵。 那将领站起来就率众退走。 神魂军见状振奋鼓舞,呼喊在后追杀。 ‘莫非八智勇将个个都如此厉害?’ 步惊仙率众追杀一阵,怕郑王已经通过谷道,见郑军只管退走根本不回头,忙又拔起飞高,直飞出谷道。 见郑王的车驾距离到西南的谷道还有距离,这才稍稍放心,急忙飞冲到车队之前,横空飞抛、翻旋数圈,双足踏实地上。 顿时将五十丈范围内的地面震出裂痕道道,让奔走的逃跑的郑王马车被迫停住。 四条谷道中的神魂军这时候冲杀了出来,谷道内中地势开阔,前面的神魂军与郑军混战厮杀,后面的极力朝远处射出弓弩。 一时弓弩飞起高空,密集如蝗虫般自半空坠落。 郑王马车上的凌落双掌结印,再度展开神护光幕,竟把百丈范围全部包覆! 如蝗的箭矢打在光幕上,全都不能穿过、被震的无力顺光幕四面滑落。 步惊仙催动能量场,红光霎时笼罩五十丈方圆,那些被他杀死、震死、震伤的郑军血液纷纷被炼化成浓郁血雾。 数个神宗高手在越绯带领下一起施展风式,不料风能触碰到步惊仙的能量场时骤然消弭,根本不能影响到能量场范围内的血舞飘动。 步惊仙仗着血雾之能贴地飞移冲杀,让投鼠忌器的神宗不敢施展远距离的剑气、怕被他避开后杀死了郑军。 眼看步惊仙炼化的浓郁血雾充斥能量场,越来越接近郑王的车驾。 魂决能量场中的血雾与神护光壁终于相触! 凌落的内力飞速消耗,而步惊仙能量场中的血雾也被神护光壁的能量迅速吞噬。 这结果,让他们双方都大吃一惊。 凌落突然叫喊发令道“神宗弟子听令,天地净化阵!” 第284节 追击战(下) 只见越绯为首,一群神宗高手半空结阵,双手结一样的手印,紧随着炙亮的彩光从她们手中绽放,呈八十度角、径直照步惊仙的能量场投射过去。 ‘天地净化,莫非能克制血毒?’ 步惊仙知道神决的这项绝技,是专门吞噬各种毒雾、甚至净化有毒饮水的厉害绝技。 只见那些彩光照到魂决能量场时,被彩光笼罩的血雾如同燃烧起来般,大片大片的一起燃烧,刹那化作股青烟,继而便消弭散尽。 步惊仙飞走乱杀,以求制造更多血雾,然而神宗众高手合力施展的天地净化阵能量强大,他血毒制造的快,被彩光吞噬的更快!不片刻原本浓郁的血雾就变的稀薄。 步惊仙不甘心错过如此良机,便振翅执剑飞冲光幕过去。 碰上那光幕时,强大无比的推力让他难以寸进。他拼着燃烧体能,加强光翼的飞行力量,体能骤然下降一千,而催动的光翼能量却让他一举冲破神护光幕的阻挡,直冲郑王车驾。 不等凌落发令,四个神宗高手飞挡郑王车驾前,一起施展风式绝技,风推。 四股汇合的旋风推力顿时让步惊仙的疾飞冲势顿住,不等步惊仙二度强催光翼力量,被冲破的神护光幕破口骤然再生。 他的感觉仿佛是被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而网的一部分被他强行飞撞的拉扯出三十丈却没有破,反弹的力量却越来越强。 步惊仙还想再燃烧体能冲破光幕时,一旁横空飞过来条身影,投他挥剑斩来。 他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神眼中来人的战斗力所骇惊,连忙反向振翅,借光幕的反弹力量疾飞退开。 ‘大师兄之父、郑国左庶长凌曌!’ 飞退中步惊仙看清那个驾马落地的威武身躯,看清那身天下无双的战甲。 “北君还是放弃吧,今日本宗绝不可能让你碰着君上一根毫发!” 凌落见步惊仙停在半空,分明还想寻机会冲杀,禁不住高声喊话劝退。 “只怕未必,此地地势开阔,我方兵力绝对优势,马上就能形成四面包围之势。信侯的神护光幕不知道能在无数箭矢的攻击之下支撑多久?” 说话间,步惊仙惊见左庶长一跃下马,头盔下的额头突然显出只黑色的腾龙印记,竟然与他得自魂决神牌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在地上分身何用?’步惊仙心中惊疑,却不敢大意,更警惕的注意背后两面距离他较近的悬崖峭壁,知道飞仙宗的长老,尤其是武尊秋叶还没有看见踪影,唯恐被她施以偷袭。 步惊仙却万料不到此刻的秋叶正与冬雪、夏日两位长老悠闲自在的坐在一辆马车里吃瓜果。 侍候的一名飞仙宗弟子见三位长老闲谈说笑,始终没有出去击敌的意思,忍不住道“外面厮杀激烈,三位长老却不帮忙,恐怕不太妥当吧?” 秋叶漫不经心的道“有左庶长在,再来几个北君也别想碰到君上一根毫毛,我们去也多余。” 那弟子听了十分惊讶,禁不住询问道“左庶长那般厉害么?盖世战神北君都不是对手?” 夏日便问秋叶道“恐怕三两年内天下都没有左庶长的对手吧?” “一年,一年内肯定不会有。”秋叶懒洋洋的答话。 冬雪不由冷声道“这么说,一年后你自信能追上师尊了?”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多久,不过即便突破大关,也就未必能追上师尊。再说了,未必就是我。” “又想说七月!听都烦了,就算她是天纵奇才,也别想如此快追上师尊。”冬雪不耐烦的说罢,见那弟子兴致勃勃的还想问,便沉下脸道“愣着做什么?没看见西瓜快被秋叶长老吃完了吗?还不去拿!” “是!”那弟子连忙应命跳出马车。 而此刻的步惊仙犹自疑心左庶长是为吸引他注意力,真正突袭的会是武尊秋叶。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种多疑是错的。 当左庶长额头的黑色腾龙绽放红光时,左庶长手中的巨剑猛然朝半空的朝挥舞斩动。 ‘外功剑气?’步惊仙正疑心是拜月那般的外功剑气时,就见左庶长额头的黑色腾龙骤然消逝,突然出现在剑身上,下一个瞬间竟然飞出长剑、骤然涨大成了一头十丈长、约莫半丈直径粗的、恶狠狠的、杀气腾腾的黑色光龙。 那头黑色光龙横空扑飞过来,张牙舞爪,让人忘之莫名生畏,根本不敢试其威猛! 步惊仙急忙振翅飞走,但那头黑龙飞走之快,竟然不在他的光翼之下。 堪堪躲过黑龙加速冲撞过来的血色大口,猛然背后一股劲风,步惊仙急忙飞起,仍旧被那股劲风扫的身体如流星般径直、狠狠的撞进峭壁之内。 步惊仙发力震碎三丈厚的、堆积面前的碎石,一飞冲出,正被追杀过来的黑龙碰上。 他急忙燃烧体能,加速光翼力量,一闪拔起几十丈,才把那黑龙甩开些距离,然而那黑龙一口没有咬中,勃然大怒般速度更快的直追他上高空! 左庶长一剑斩出头黑色光龙,让交战的两军将士都只顾看天上不可思议的、神话传说般的激战状况。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君上走!” 凌落怔怔发呆,这才知道传说中、他父亲曾剑成腾龙,吞杀万千军马的故事并非郑国人因为过度崇敬而编造的神话传说。 这时听见左庶长的呵斥,连忙回过神,恭敬的抱拳应命道“是!” 一众神宗高手便施展旋风,拖着郑王的马车飞过被步惊仙震碎的那片大地。 而马车上的郑王则只顾抬头盯着天上追的北君狼狈飞逃的黑色光龙,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 嘴里不由自主的喃喃失声道“众爱卿快看,龙、是头黑龙、竟然是头黑龙……” 而郑王身边此刻根本没有大臣,连越绯都在施展旋风帮忙带着马车飞走。 而神魂军方面,包括少元在内,都被出现的黑龙惊呆。也都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宗主左岸也有陷身劣势的时候。 第285节 天下第一万人敌 步惊仙直飞上了云空之中,然而那头黑龙依旧紧咬不放。 ‘如此被它追下去,何时才有休止?’ 他当即不惜自损体能,凭借光翼的瞬间加速,挥剑斩上那黑龙的身躯,一剑斩中,立即振翅飞退,接连斩中十数剑,都及时躲过黑龙甩摆的身躯和尾巴。 然而,那黑龙依旧精神抖擞,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神眼中,黑龙具有能量,故而步惊仙才施以反击,然而此刻他发现,黑龙的体能数值持续增涨,此刻已经高的让他匪夷所思。 即使拿着七星龙渊,他一剑下去也只能对黑龙的体能造成两三百的伤害,而不过瞬间黑龙就恢复满了体力。 ‘这东西如何能够战胜?’ 步惊仙拿黑龙无法,只有自高空飞坠落地,继续躲避追击。 ‘倘若这是“魂”的力量,此刻的左庶长会否才是改变形势的关键?这黑龙恐怕能够被他操纵……’ 步惊仙当即飞回八方道,见左庶长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即燃烧体能,加速疾飞落下,当头一剑斩将过去! 就在他以为甩开黑龙,这一剑能够得手时,突觉背后黑龙的那股强大压迫感骤然消逝,立时心觉不妙,不顾体能消耗二度燃烧,迅速改向飞移同时,地上的左庶长果然杨剑挥斩,那头黑龙自他剑上骤然飞出,直扑步惊仙。 步惊仙飞移百丈之外,暗觉好险。 倘若刚才他反应迟上片刻,必然被那黑龙撞个结实。 而这时,郑王的车驾早已经进入谷道,奔驰远去。 步惊仙知道今日的追击劳而无功,喝令道“全军——撤退!” 还在与神魂军交战的郑军也不追击的任由神魂军从包围变作收拢,而后退入来时的谷道撤走。 那头黑龙在左庶长头顶上空盘旋舞动,一时也没有继续追击步惊仙。 寒枫将军为首的几位智勇将见左庶长挥手,纷纷扶持那些伤倒的郑军追郑王离去的谷道先走了。 一时间,方才还交战激烈的战场只剩步惊仙与左庶长。 那头黑龙又消逝无踪。 “北君犹自未退,似乎心有不甘?” 左庶长竖剑面前,神容平静的望着半空悬飞的步惊仙。 “岂能不甘?只是听闻左庶长有分身之能,实在想请教见识一番。” 他说罢,就见左庶长额头的黑龙印记又现,紧随着眼前的左庶长突然变成了十五个,有的双手负背而立,有的按、抓、握、举、横起长剑。姿态表情各不一样。 如此不过片刻,十五个左庶长又变成一个人。却立在与方才分身前不一样的位置上。 ‘料想也与魂有关,这魂的境界,莫非是十五重心法后才能练成?’ “北君看过了,为何还不愿走?” 步惊仙怔着,不知该否说话。 清风阵阵,夹杂着战场残留的血腥气味。 左庶长静静立那,等了半响,又说话道“既然北君犹疑,倒不如我替北君说了。北君认为我修炼的是魂决,故而担心我儿凌落会因此知道北君是谁。又怕只是武功相似,倘若如此,本不知也会因为一句话而透露。” 步惊仙这时候终于肯定。 “左庶长修炼的果然是魂决。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左庶长用血毒杀敌的事情?” “当年我与李兄分别时,曾立誓此生不与别人提起所学,也承诺绝不传人,绝不使用血毒。” 步惊仙长哦了声,反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寒枫将军与八智勇将如何会的魂决?” “八智勇将本是李兄昔日的左膀右臂,而寒枫之父曾也是李兄的爱将之子,故而他们都学得不完全的魂决心法。北君误会了。” 左庶长说罢望着步惊仙道“李兄当年也曾逐鹿天下,但也未曾如你般杀人无数。如此杀戮,岂非陷自身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岂非让天下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么?”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天下?昔日天下,神魂宗勉强占得十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不到千万分之一!如今的天下,神魂宗占五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五分之三。昔日的天下,有七强、黑狼族,都是神魂宗的劲敌。如今的天下,只剩郑、楚。所谓天下之敌,不过只剩郑、楚之敌罢了。若非杀尽堕落者,神魂宗何来今日?” “神魂宗本以引导世人为宗旨,到了你这一代,竟然变成以杀尽堕落者为理念。你觉得,对得起你宗父在天之灵么?”左庶长直直望着步惊仙,后者却直直对视,既不闪避,也不惭愧,剑指青天,高声答话道:“神魂山的英灵证明那是错的!神魂宗几十年无处容身的苦难也证明那是错的!这把藏于祈福崖底、被神魂宗十万英灵埋藏着、等待我去找寻的神剑也证明那是错的,宗父的遗言也证明那是错的!” 步惊仙说的心中情绪激荡,又迅速压下沸腾的情绪,转而道“左庶长何必说这些。神魂宗会在我的带领走下去,与郑、楚必然是你死我活,就如七强并立,谁都要击败吞并对方一样,只有一方被消灭才能划上句号,所有的和平都只是为了储备下一次战争的资源。” “看来,方才我不该留手。” “左庶长不必虚张声势。左庶长不是无心杀我,而是杀不了!魂力量形成的黑龙的确可怕,但他是由左庶长操纵,飞到高空之后动作依旧迅猛,然而黑龙在高空的飞移速度时常会有骤减现象,那说明左庶长虽然能够操纵,但极其耗费精神,距离太远时为此几乎不堪重负以致不能维持黑龙飞移速度保持稳定。因此,凭我的神魂仙翼,左庶长根本杀不了我。” 左庶长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语气中不失赞赏的道“想不到你如此冷静,被黑龙追击的只能逃避时还能观察考虑到这些。无怪乎我儿凌落总说他的三师弟是他见过最冷静沉着的人。” 左庶长说罢,转而道“以你之能,以你与郑凛然宗主的姻缘,如果相助郑国,凌某保证你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魂宗宗主,并且会极力促使郑王信奉神魂意志,那时两国力量合并,楚国轻易可败,天下一统时,也就是天下人皆信奉神魂意志时。岂不是更容易实现北君的期望?” 步惊仙晒然失笑,想不到左庶长竟想劝降。 “如今郑王如此昏庸,左庶长何不率众入周效忠周天子,有左庶长相助,天下的战乱很快就能结束。那时候人人安居乐业,岂不是天下太平,再没有战事了?” “哈哈哈哈……” 左庶长闻言放声大笑,步惊仙也不由失笑。 他不会降,左庶长也不可能背弃郑国。 他们的劝降当然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笑罢,左庶长道“北君如果以为郑王昏庸,那就未免偏见。天下从没有天生的英明君主,北君如果不是自幼经历过多,又在北灵山受李兄诸多教诲,不会如今日般年纪轻轻就成为威震天下的君王。郑王太过年轻,未曾经历多少事情,有所不足实属理所当然,还不能因此以为是昏君。” 步惊仙对这番话倒是真心认可,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纠缠于郑王的话题。 “今日能够见识左庶长的本事,我左岸钦佩之极,犹如恍惚中见到师父当年的神武,也大有天外有人之感慨。在此,也想恳求左庶长一事。” “你想求我不要告知凌落你是谁。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步惊仙一点不慌张,淡淡笑道“左庶长当然会答应。大师兄为人十分重情义,他如果知道我是谁,他日绝难对我下杀手。然而我把一切都放在神魂信念之下,将来有一日必须杀死他时,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手软。左庶长不说,将来大师兄杀死我,他不过认为杀死的是北君左岸。这请求本对左庶长有利无害,左庶长岂会不答应?” “倘若如此,北君又何必求我?”左庶长嘴角含笑,步惊仙只怀疑被他看透了心思时,果然听他说“北君所以求我,因为北君担心我儿凌落若知道你是谁,他故而不忍对你下杀手,而你也会因此不忍对他下杀手。所以才要求我隐瞒,只有如此,凌落不知你是谁,为了郑国,必要时一定下手无情,而只有那种时候,北君才能不顾一切的反击、对他下杀手。” 步惊仙心中暗凛,越发觉得左庶长太过厉害,对他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竟然能够如此容易的看破他的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失声大笑道“左庶长未免说笑了,我不过是不忍心占大师兄便宜。神魂意志追求者绝不会对堕落者心软,倘若因为大师兄心软而令他死于我手,无异于占他便宜。如此一来,杀了他,我自然会心中郁结。”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只当北君没有提过。” 左庶长说罢提剑转身就走。 步惊仙看着,暗自咬牙切齿,只觉得他竟然如此可恶。他明明认为左庶长绝不会害了凌落而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果真会说。一时心里矛盾纠缠,知道左庶长是非要逼他承认才肯答应。 眼看左庶长快走入谷道,终于还是道“左庶长留步,左岸不再强辩就是。请左庶长为了凌落考虑,不要说出此事。” 左庶长头也不回的长笑道“哈哈哈……好个左岸!我答应你了。你们二人之交情,让人不禁追忆起昔日与李兄的金兰结义之情,只盼你们将来能有善果吧……” 第286节 少元的战利品(上) 看着左庶长入谷追郑王车驾远去,步惊仙暗自叹气,这才知道左庶长的厉害。 原本他期盼郑王对凌家的打压会让左庶长心中不满,没想到左庶长对此无动于衷,反而依旧在关键时刻全心全意保护郑王周全。 擒杀郑王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在追击前他早曾考虑到无功而返的结果。今日即使没有左庶长,凭神宗高手及秋叶等飞仙宗长老他其实也难以得手。 步惊仙飞离八方道,追上少元众人,当即命令奔赴西面皮城,夹击攻打神魂国领土边境皮城的郑国兵马。同时又飞鹰传讯于拜月,知会追击失败,令她派使者出发。 离开险地,疲惫的神魂军暂时扎营歇息。 步惊仙左右没找到少元,便寻了个人问,听那人说“神勇王抓了个美丽至极的女兵,刚去了大帐。” 步惊仙暗觉无奈,这少元好色的毛病根本说教不听,当即寻了过去。 他飞过去时,正看见少元入账,边加速飞冲同时叫喊了声。 本已走入大帐的少元听见后立即从帐内退出来,站在帐外等着他落地。 “走,进去说。” 少元却一把拉住步惊仙道“就在这里说,帐内有个非常漂亮的郑国女兵,怕你进去看见了要跟我抢。” 步惊仙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晒然失笑,直道“也罢。”便对少元说了心里的想法。“此番是想跟你商讨借用黑石的事情。” 少元把手里握着的黑石举起,问道“它?” “对。” “我练功需要它。”少元直言表示拒绝。 步惊仙忙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每日只需要握着它练功两个时辰对不对?一日有十二个时辰,我是想,你练功之外的时间借这黑石予我及我的两位夫人,鬼见愁,赵氏兄妹使用。你看如何?” 少元外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只要不影响练功,可以借。” 步惊仙当即欢喜拍他肩头一把,笑着正要飞走时,突然又回头问少元道“帐内的郑国女兵到底何等美丽?我还从没有见你如此小气过,从前但有美女必然要首先让别人都欣赏羡慕一番再说。” 少元连忙闪身挡在大帐门口,警惕的道“除非打赢我,否则永远都不会让你看见,否则你必然会争抢。”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又越发的好奇。“天下美女我自问也曾见过不少,还真不信世间有女子能够美的让我也非抢不可,何必这么小气,让我看看何妨?” 少元果断摇头拒绝。“看了你一定会被她的美色吸引要抢,绝不让你看。” 少元的表现太反常,故而让步惊仙更感到好奇,但见少元态度坚决认真,一时也犹豫着是否该闯进去看。 “果然不让看?” “不让。” 步惊仙转身飞起,笑道“好。” 少元这才放松警惕,折身入帐。就在他转身走入大帐的时候,飞起来的步惊仙突然燃烧体能,化作团黑影闪电般掠入大帐之内! 犹自失笑道“越不让看,我左岸越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美的让少元你如此小气?” 少元眼看他已经闯了进来,犹自不甘心的抱着他拿头脸阻挡步惊仙的视线,两人较劲一番,步惊仙终于看清了被牛筋绳索捆绑、丢在床榻上的那张面容。一时不由自主的惊呆当场,而少元发现他还是看到了,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叹了口气任由他看个够。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呢? 步惊仙相信,女子的美貌各自不同,但美不过郑凛然、落公主、七月、拜月、拜星、赵姬几类而已。床榻的女子与郑凛然的类型有些相似,桃面樱唇、凤眼迷情,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客观而言与郑凛然的容貌相当而已。 如果没有那双眸子,如果没有那双眸子的话,她不过与郑凛然、落公主的美色相当而已。 那是双怎样的眸子?如同覆着层如梦如幻、不真实的淡淡薄雾,薄雾之下,流动着三色变幻混合出来的无数色彩,那色彩之中藏着另一个梦幻般的天地,让人一望之下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进去。 那是一片充满色彩的迷幻世界,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当你为之惊叹时,那片天地里就变得光幻迷离,步惊仙不由自主的在里面看见一片阳光下光耀闪烁晃动的金光田,而在那片田地中,他舒服又安逸的睡躺着,身边还有一个温柔微笑着注视他的女子,金光田的灿烂太耀眼,映照的那女子面容看不清楚。 然而那女子的眸子,如床榻上女子一般迷幻,吸引着金光田里的他不由自主的沉醉进去,沉醉进去的那个迷幻世界中,仍然还有一个他和她,她一样温柔而深情的注视着他,她一样有双迷幻的眸子,那双眸子一样吸引着他继续沉醉…… 步惊仙浑然忘记了一切,只被那些无数的她和迷幻的美丽天地所吸引,不断的沉、沉、沉…… 话说八方道激战的时候,左庶长得知少元率领的兵马所在,匆匆赶赴过去。 当时左庶长率领的兵马与步惊仙率领的神魂军激烈交战,左庶长率领的兵马由八智勇将中的一将率领,片刻就杀的神魂军方面几十个魂决高手抵挡不住的败退,一路被追杀紧逼。一众勇猛的郑国兵将跟随那智勇将奋力杀敌。 其中有个全副重甲的步兵拿着柄剑也在击杀神魂军兵马。 就在他们杀的神魂军败退两百多丈时,看见北君突然过来。 那智勇将即使退避也被迫与步惊仙硬拼了几记,顿时被震的径直抛飞,撞的身后左右的一些郑军将士闪避不及,许多直接被震力撞死,许多被震伤、撞倒其它人摔地不起。 其中的一个步兵,正是换了衣甲的天籁公主,她知道不是北君对手,又被撞的气血翻腾,索性装作被震死过去般睡躺地上一动不动,以免引起北君的注意。 当时步惊仙逼退那智勇将,命众人冲杀,一时间神魂军蜂拥冲过去。装死的天籁公主便没有机会起身,只能继续躺在地上等待机会。 第287节 少元的战利品(下) 没想到八方道的战斗激烈,神魂军一路堵塞了谷道,她始终没有机会脱身。直到八方道中央地带的战斗结束时,神魂军撤回,她才稍稍宽心,只等着神魂军都撤走了再起来追赶郑军。 步惊仙率领的那条谷道原本就最近,撤退的神魂军大多通过那条谷道疾奔出去。 少元走的也是那条谷道。 谷道两旁睡躺的郑国伤死兵将本来没有人注意,但少元的神眼中却发现了撞死的天籁公主,当即从马上一跃过去,一脚踩在她身上,抓紧她双手同时一肘打飞她的头盔。 后者被其它已死的郑军压在中央,根本来不得及反抗动作就被踏住,少元的力量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被制住后,只能眼睁睁见神魂军过来用牛筋绳索把她捆绑结实。 路上少元怕她挣脱牛筋绳索,还加了几条,又不让她叫喊,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倘若是点穴,天籁公主还能冲破,然而以物堵塞,周身又被捆绑结实,内力流动受阻,她却无可奈何。 被人带到少元大帐时,她更感到惊慌,早曾听说过少元好色的嗜好。便想着等不再受制时便咬舌自尽。作为郑国公主,她不能自曝身份让人使之要挟郑国以土地财物交换,那是危害国民;作为凌落的妻子,她不能失了清白让凌家蒙羞,让郑国王室蒙羞。 唯有一死而已。 当在帐内听到北君的声音时,天籁公主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望,却又很快否定了这种希望。 ‘北君必然会猜破她的身份,必然使之要挟凌落或要求郑国以土地交换,如此我便成了郑国的罪人,绝不能让北君得逞!’ 天籁公主死志更坚定,只盼北君不要入帐看到她,否则若施以手段让她没有自尽机会,她便成了郑国的罪人。 当步惊仙闯入大帐时,天籁公主不由绝望,全没有精神的、颓然丧气的静静看着如无数看到她眼睛而发呆的人般呆愣着的北君。她知道北君极可能不会让她有自绝的机会,想到因为她而连累郑国、连累凌家,心中便止不住的阵阵自责。 因此之故,天籁公主心生杀意,索性施展与生俱来的迷幻之术,决意将北君沉沦迷幻,失去心智。 话说步惊仙被那双迷幻的双眸吸引的浑然忘记其它,在幻境之中,天地任由他的幻想展开无限的变化,环境中的她,也如他的渴望般予以情意、表现温柔。 他沉沦其中,正不能自拔时,突然一个念头如冷水浇头,让他骤然从无边的幻境中重重拔出,心神骤然回到现实! ‘岂可如此对大师兄之妻不敬!’ 天籁公主眼看北君已经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心智将失时,突觉他的心神骤然抽离幻境,恢复清醒。心中惊诧的难以置信! 少元见步惊仙恢复清醒,就叹气道“北君现在想抢这个女人了吧。” 步惊仙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少元你说的不错,的确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吸引力。” “如果我不让给你呢?”少元单手按剑,一副拼命架势。 “那只有打一场了。” 少元定定看着步惊仙,片刻,突然松开按剑的手。 “你带她走吧。” “你舍得?”步惊仙十分意外,想不到少元如此大方。 “你会飞,我打不过你,没办法。” “哈……”步惊仙哭笑皆非,想不到少元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换做稍稍识趣的人都会说‘不愿与你相争’或者‘不会为了个女人破坏情义’之类的漂亮话,如此虽然失去美人,却让对方不得不欠份人情。 “不过,过些时候让她也侍候我几天吧,你看怎么样?”少元紧跟着又提出请求。 步惊仙失笑摇头道“这女人我会带走,但不是带回我的帐房,而是放她走。” “放她走?”少元大惑不解。 “如此绝色,强迫有什么意思。当然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左右才算得到。因此今日我放了她,他日郑国灭亡,再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我左右,如此岂不更有趣?” 步惊仙说的煞有介事,少元却摸头不解状道“那有什么意思呢。女人就是让男人取乐的啊,直接带回大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多圈子。左岸你的想法真奇怪。” 步惊仙哈哈失笑道“各人追求不同,少元你喜欢女人的身体,而我左岸喜欢女人的芳心。” 少元犹自不明白,只道“反正打不过你,你要放她走就放她走吧,但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她,肯定不会让你知道。” “下一次未必就是你先抓到她了。”步惊仙说着把天籁公主一把抱起抗在肩头,就要离帐出去时,背后的少元突然问道“左岸你是不是在骗我?” “哦?何出此言?”步惊仙驻足回头。 “左岸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所以才要放她回去?”少元问的干脆认真。 让步惊仙犹豫了片刻才能够回答,最后还是选择坦言承认。“不错。” “原来是这样,她一定是有丈夫所以你才不带她回大帐。但是下一次,我抓到她后会杀了她男人,那时候左岸可不要再跟我抢夺。”少元说的一本正经,让步惊仙想笑,又觉得喜欢他的这种干脆直接。 “不敢保证。”步惊仙说罢这才展开翅膀,飞走出营。 在半空又取出堵塞天籁公主嘴里的布团,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直飞到八方道入谷口前才停下。 一阵疾飞,天籁公主不适应光翼的高速,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当落地停下后,犹自喘气半响才平定了呼吸,便忍不住问“为什么放我?” “我与信侯乃知己之交,岂能拿他的妻子作为人质?”步惊仙说着又笑道“我左岸要胜郑国,根本不必利用一个女人。” 天籁公主犹自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久久凝视看他,又想起他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忙偏开头脸。轻声道“这不像北君的作风。” “人性本是复杂的东西。”步惊仙说罢,看见半空横飞而过,看见他们又急速调转回头的身影,不由笑道“信侯来了,果然打算只身独闯我军大营救公主脱困。” 天籁公主抬头时,凌落正缓缓飞落下来。 先看了眼天籁公主,见他安然无恙,便露出宽慰的微笑,转而注视着步惊仙,一时不敢肯定他为何会带着天籁公主在这里等。 “公主请回去吧。” 阵阵清风拂面吹过,带的凌落衣发飘飘。 天籁公主的衣甲被剥,里面只剩单薄的衣裳,凌落看着经历大难的妻子,听见步惊仙这句话,一时间心情从复杂变作简单,想起当日在郑都两人日日把酒谈论天下大势的情景。又想起低山关时的割袍断义。 “公主,请回去吧。” 步惊仙再次催促时,天籁公主才看着他,缓缓迈步朝凌落走去。 直到被凌落牵住手,轻轻拉到身旁,步惊仙也没有动作。 “告辞。”步惊仙骤然展开光翼,缓缓飞起时,凌落突然开口挽留道“北君放弃吧,再战下去,神魂国的基业必将毁灭殆尽。楚国始终隐藏军力,蓄势待发。战事持续下去,齐国必将生乱,届时北君必然面临不能兼顾的危局,任谁也不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步惊仙静静注视着言辞诚恳的凌落,轻轻微笑道“多谢信侯的好意,但左岸自魏国起义,就决定一鼓作气。如果不能迅速一统天下,时日越久,神魂国越没有统一的指望。在信侯预言的局面发生之前,左岸就会灭郑、灭楚。” 凌落便没有再说劝阻的话,只认认真真的对着步惊仙,抱拳作礼,以示道谢。 “你我知己之交,言谢岂不庸俗,换做信侯能够做主,也必然不会以我左岸妻室当作取胜的手段。” 说罢,步惊仙拍动光翼,疾飞而起,迅速投空远去。 天籁公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恍恍惚惚中,不由自主的将那背影与当年在皮县桥上独自阻挡追兵的人重合。便觉得难怪凌落对北君交心,此人智计、情义、胸怀、理念、胆识无一不与步惊仙相似。连她此刻都止不住同时想起这两个人,何况是与北君相交更深的凌落呢? 两人目送步惊仙飞走,凌落握着天籁公主双手,久久凝视着她。 后者知道他方才如何担心焦急才会如此无智的独自过来,心中只觉感动,禁不住道“信侯不该如此涉险。” “公主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连累郑国,更不会愿意为凌家留下污名,倘若我等下去,怕只会等到公主寻短见的绝望消息。心急如焚之余,也只能孤注一掷,哪怕能稍稍拖延些时间,父亲也来得及率兵相助。” 天籁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靠在凌落胸膛。 两个人经历变故,一时都庆幸还能够如此相拥,都没有说话。 许久,凌落才道该回去了。 路上,凌落道“公主,杀人了吗?” 天籁公主知道凌落问的是她与生俱来的神仙幻瞳之能,她的幻瞳曾经让许多人都变成了活死人,许多时候根本不是她所情愿。故而平时不愿运用。而幻瞳每用一次,必须休息数个时辰,否则必然精力透支,当场晕厥过去。 第288节 解危(上) 凌落此问,既是关心她的精神状态,又是关心她内心为施展幻瞳而产生的压力。 “曾对北君用过,不料没能成功。”天籁公主说罢有庆幸道“也幸亏没能成功,北君确实是一位君子,竟能入迷情幻境而不失心智。” “北君的确是个外表冷酷,实则有情有义的人。” 天籁公主见凌落一路都似藏着心事,不禁关问道“信侯为何心事重重?” “公主可曾见过少元与神魂军的高手?” 天籁公主听他这么问,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思索着道“其实天籁也有此疑惑,那少元的战斗力与八智勇将、寒枫将军十分相似,心法似乎……” “我听说北君及拜氏公主,神勇王少元,疾风战将赵姬,冰霜战将赵天,万人敌鬼见愁都懂的用血毒,然而八智勇将及父亲都未受其害。此事我曾问过父亲及八智勇将,但他们的回答显然言不由衷,根本不愿提及所学。” 凌落一口气说罢,又低脸思索一阵,道“公主未曾见到父亲与北君动手场面,当时父亲额头显出黑龙印记,与师父赐予的神宗腰牌上的白龙印记形容一样,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天籁公主知道神宗腰牌的事情,那面腰牌凌落让每个神宗高手都曾使用,但得到白龙印记的只有凌落一人,然而其它人却也得到了好处,原本无法练成灭魔式者,因为腰牌的作用如同被开启了经脉中的宝库,都能够练成神来之剑中杀伤力最可怕的灭魔式。同时可释放的气灵数量也倍增。 “信侯是说……” “郑国密卷中曾有记录,说父亲与师父曾是结义兄弟,我在想,父亲的武功会否是北灵山的武功,八智勇将及寒枫将军所学的会否也是北灵山的武功。” 凌落大胆道出猜想,却正与天籁公主心中的怀疑一样。 “但北灵山的武功岂有信侯不认识的?” “有。” 天籁公主迷惑不解时,又听凌落补充道“三师弟的魂决。” “三师弟与信侯过去无话不谈,怎会不知魂决?” “魂决练法我固然知道,但那时没有神眼神通,三师弟也不知道魂决心法提升的威力到底如何,因此,对于魂决其实我是一无所知。” 天籁公主听了,思索片刻,笑道“如此天籁倒有一个猜想。也解释了北君为何去了北地后少元就成就了万人敌之名。” 凌落忙作势请道“公主快说。” 天籁公主微笑道“其实说来也简单,他们练的未必就是魂决。信侯不要怪天籁实话实说,假如三师弟的魂决如此厉害,师父为何不传他人?当日三师弟也未必会在皮县遇难,以三师弟当时的心法修为,魂决如有这种威力,皮县时那些黑狼军真不致是三师弟对手。” 天籁公主说的很小心,唯恐谈论魂决的不是会让凌落不快,后者确实不愿承认,否则就好似觉得是对步惊仙的否定。然而武功的不行并非修炼者的错,而且此刻他也不能对着天籁公主强行否认发生的事实,也更想听她说出见解。 “公主如此分析,并非没有道理。” “天籁所以如此说,是觉得父亲与北君所练的或许是类似的上古神功,而少元所学其实是得自北君所传,所以少元返回黑狼族后没有因为魂决而变成北地的耀眼新星,因为北君的缘故,他学了这身武功,继而才成就了万人敌威名。如此也解释了为何黑狼王当初会不战而降,恐怕也是因为少元的缘故。” 凌落细心思索着天籁公主的见解,反复推敲过后,心中也觉得如此解释十分在理,心中的疑虑不由因此消散。 事实上这种疑虑只是一时的疑惑罢了,对眼前的形势、并没有任何关键性的影响和意义。得到解释,凌落也就不再多想。 紧接着又看见赶来救应的、八智勇将率领的先锋部队,见到他们二人,无不欢喜。未免旁生枝节,凌落说天籁公主没有落入敌手,只是等到神魂军都走后才得以脱身,故而落在了后头。 左庶长见天籁公主平安归来,十分宽慰,率众折回,直追郑王车驾。 话说郑王这时候犹自沉浸在目睹的黑龙现世场面之中。 郑王过去无数次听先王称赞左庶长的智勇忠义,然而他以为天下高手强不过王后越绯而已。直至越绯败于北君被擒,他才意识到原来盖世战神左岸不是那么简单。然而今日,目睹左庶长一剑杀的北君只有落荒而逃、没有反击之能的狼狈时,才知道这位郑国第一功臣到底有何等厉害。 这些念头交织一起时,不由让他开始反思。 初继位时,他担心左庶长的势力最终造成擅权,将他架空成了个傀儡君王。如今他渐渐意识到这种多疑不是明智的表现,反而走入心胸狭隘的邪途。想起先王的英明,他仔细回忆。尽管听许多人说先王年轻时能征善战,智勇双全。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过往朝中文武将先王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完美君王。 现在郑王意识到,那些只是作为臣子的美言而已。 先王并非如人所传、也不是如他自幼以为那样无所不能,样样俱精。过去的这种意识让郑王总认为自己身上既然流着先王的血,就没有道理不如先王般完美。这种念头促使他自信思虑出的所有结论。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意识到左庶长对郑国的重要,更意识到左庶长对王室的忠心。 如果左庶长有反心,此刻他不会能够平安坐在这里。罢免左庶长完全是他及平王等几位年轻的王室弟子极力促成的结果,老王爷以及宫中的太后等没有人不反对劝阻的,只是碍于他是君王,见他对此事不容商量,才都沉默着指望他迟早有一日能够自己想通。 郑王一路思索着许多事情,直到车队抵达平王率领的郑国大军军营。 平王率众迎候时,看见寒枫将军等左庶长部属竟然都在,便将众人一番训斥,指责他们不该擅离职守。 第289节 解危(中) 郑国文武中有人忍不住道“平王息怒,此次君上能够平安,全靠寒枫将军等护驾。” 平王便一时没有话说,正想看郑王如何表态时,就听见郑王道“此次途中遇北君袭击,左庶长凌曌功不可没,命爱卿凌曌接替平王执掌西南大将军之职。信侯凌落与神宗高手忠心护驾有功,各赏封地千亩,命仙人信侯即刻启程赶往皮城接替征西大将军之职,负责伐神魂国大事。寒枫及诸将虽然擅离职守,但为形势所迫,救驾心切,罪责不予追究,抵挡神魂军时众将士个个奋勇,功不可没。诸人官进一级,命寒枫将军为左庶长副将。军中诸般人事调派任命,左庶长与信侯均可自行决断。” “谢主隆恩!” 左庶长为首,凌落等众人纷纷跪拜谢恩。末了,凌落不敢耽误片刻,当即驾马率四名智勇将及神宗半数高手,直奔皮城方向而去。 天籁公主本也要同往,却被郑王留下。 “王妹连日操劳,就不要四处奔波了,本王也许久没有与王妹促膝长谈,此刻正需要王妹。” “是。” 郑王说罢,叫人拿来郑王剑,亲自递到天籁公主手中。 “此剑是先王赐予王妹,那时见王妹太过操劳,故而才准允王妹交还,如今局势危机,希望王妹接受此剑,为国为民分忧。” “是。” 天籁公主双手捧剑,小心接过。 郑王见平王神情不快,便道“平王,酒宴可曾备妥?” “早已备妥,君上——请!” “多日不见,稍后平王坐在本王右首,方便说话。” 平王这才面现欢喜之色,忙道“谢主隆恩。” 酒宴时,郑王安抚平王,说如今用人之际,如何如何云云,平王对于被下了兵权的不快才稍稍消散。 宴席之后,郑王又召左庶长到大帐。 左庶长到后,郑王就让他同桌坐下共饮,后者忙道于礼不符,跪地请罪道不敢从命。 “左庶长啊左庶长,郑国的江山有一半是左庶长打下来的。先王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要封城三千座予左庶长,以表彰左庶长的功绩。然而左庶长从不肯受;先王多少次说过,左庶长见先王不需拜,而左庶长也从不敢领命。天下人都说,左庶长有天下第一的万人敌之勇,有天下第一的忠君之心。” “君上过誉。”左庶长并不多言,猜到郑王还有下文。 “然而本王年轻识浅,武功不成,智计有限。比起先王一天一地,不可同日而语。继位之初,诚恐诚惶。唯恐左庶长不能视本王为明君,唯恐朝野不能视本王为王。故而才不敢不试探左庶长忠心,削去左庶长兵权职务,以作试探。如今本王知道了,左庶长对本王的忠心如同对先王的忠心,故而从今日起,本王也会如先王般待左庶长。盼左庶长能够如助先王般助本王,在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在太平之时辅助政务。” “君上不可妄自菲薄,君上能知王权之重,知君威之重,则必然能成为如先王般的明君。凌曌受先王恩宠,从不敢忘记回报,如今郑王用得上凌曌,臣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左庶长快起来说话,从今以后,左庶长不能对本王跪拜。先王说过,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先王为君,不过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如今本王也要说,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本王为君,不过也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而已。” “臣——谢君上恩宠,然而臣不能领受。君臣有别,臣不能僭越。” 郑王早知道左庶长不会真的领命,便不纠缠于此,请了他坐下同饮,三杯酒下肚后,郑王就问他道“左庶长以为,郑国如今局面,还能否挽回?” “这要看君上是一心要灭周国,还是收复失地了。” “哦?若是一心灭周国又如何?若是收复失地又如何?”郑王满怀期待的做倾听姿态。 “若是一心灭周国,臣以为不能办到。” “为何?” “神魂宗人悍不畏死,在北君带领下至今战无不胜,锐气正盛,如果一味攻打,他们为求生存团结一致,战意不衰反盛;而楚国又根本没有精诚结盟伐周之诚,此战不可能胜。” “楚国没有诚意?左庶长此言何解?如今周国声势浩大,只有郑、楚联合才能击败周国,假以时日周国声势更惊人,楚国为何会没有诚意?” 郑王对此疑惑不解,实在想听听左庶长的说法。 “君上对楚国满怀真诚,故而没有防备。楚国在攻打燕国时扩军六十万,这些扩充的兵马如今还藏在燕国四十万,还有二十万驻扎在燕国北关城内的新城,新城如今驻军共五十万。楚国从燕国所得的军械,只有三分之一投入到伐陈战斗上,还有三分之一在燕国、三分之一在新城。” “新城、燕国两面驻军?楚与郑已经结盟,这两处地方为何还需要驻扎如此多的兵马和军械?难道是防备我军?” “君上宅心仁厚,不知道楚太子的险恶,楚国此举是想等待时机,攻打郑国啊——!” 郑王十分震惊,想不通楚国为何会有这种离奇、愚蠢的念头,却不忙于追问,反问道“左庶长以为灭周不可能,那么收复失地又如何?” 左庶长便道“如果是收复失地,那就非常简单,君上只要派遣能言善辩者携带停战书去见周公主拜月,停战之事,十之八九可成。不但能够停战,周国还会愿意奉还北关与东北及郑都的所有土地。” 郑王心里觉得左庶长的主意犹如天方夜谭般不可能实现,但又觉得左庶长不会是个没有把握就如此夸口进言的人。然而他苦苦思索也不明白此事如何能够成功,便忍不住道“本王实在不明白左庶长的考虑。” “君上对神魂宗人知之不深,故而不能明白。神魂宗人的骨子里并没有求战之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是根植在他们内心、影响他们多年的认识。所以能够有今天,全因为仙迹、全因为有北君的刺激。然而神魂宗人若干年的传统认识虽然能够被北君左右一时,却不可能如此之快的就改换秉性。此次两国出兵,虽然至今还没有攻下周国一城半关,但并非因为联军不敌,而是因为神魂宗人人皆兵,故而他们兵败时,就必然如山倒,绝没有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的余地。” 郑王听见这番见解心里也十分舒服,联军攻打至今没有战果,一直让他十分不快,更让人怀疑他这个君王的决策是否正确。 “既然如此,左庶长为何以为不能灭周?” 左庶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君上明鉴。其一,此时灭周即使郑、楚联军,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才能够战胜;其二,正因为如此,楚国根本不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灭周,故而楚军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用心,所谓伤亡,全是虚报。真正在与周国拼命消耗巨大的只有我军。因为楚太子必然也认为神魂宗根本不需要攻打,只要停战,不出两年,必然内变。那时周国会分裂成几方势力,坐观其亡,不费吹灰之力。” 郑王恍然大悟,又问“为何左庶长说周国必然愿意交还失土?” “君上明鉴。周国看似守住联军,实际上伤亡惨重。楚国佯装攻城,实则在等待时机与北君交涉共分郑国土地的事情。” “共分郑国!”郑王闻言勃然大怒。 “君上息怒,楚太子所以假装结盟,实则一为试探周国战意虚实,二则为创造灭郑时机。在楚太子看来,周国并不可怕,因为周国必然会自取灭亡。可怕的是郑国,楚国并没有把握战胜郑国,故而只有利用伐周,让我国消耗大量兵力,又让我国后防空虚。而后楚太子等待个时机宣称伐周失败,或奉天子旨意放弃伐周,盟约自然解除,而后立即发兵,与周国联手,乘虚而入,自新城、燕国两路出兵,那时我郑国前方在激战,后方被楚军入侵而不能抵挡,楚国新城的兵马攻破南关后又能与神魂军夹击我国西面、西南两路的大军,拜月公主再兵出郑陈谷道,呈三面包围之势。” 郑王听的冷汗直冒,只觉得如果形势果然如此发展,那时候他必然会变成亡国之君,根本没有机会打败神魂军与楚军的夹攻,燕、原魏国领土顷刻间就会归楚国所有。周国北关兵马若再南下,则必然成四面包围之势,郑军根本不可能取胜,只有灭亡一途。 不由更觉得楚国与周国阴险之极,而他,险些误国误民误了自己! “左庶长快说下去,既然如此,该当如何主意?” “君上不必惊慌。周国真正主张战斗的是北君,与楚太子思谋一致的也只有北君。臣说过,神魂宗并没有恒久的战斗之心。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在此战中死伤惨重,数量锐减。其它浑水摸鱼之徒形势大好时,个个看似如神魂意志追求者般悍不畏死,全愿意为信念牺牲自己。一旦遇挫,都盼着尽快结束战事,都盼着能有命享用战果。” 第290节 解危(下) 郑王认真的倾听,觉得这番话十分在理。神魂宗的人过去贫困凄苦,风雨飘摇,无处容身,如今立了国,自然都盼望过安稳的日子。而那些有功者,也都盼着享受荣华。 “如今,正是停战的时机。拜氏公主并非神魂宗人,只是信任北君所以战斗。陈国强武派在内,都希望能够停战,修生养息。齐国权贵与追道军杀的难分难解,无暇他顾,根本不理会前方战事。归顺神魂国的韩国军民没有改变其民族劣性,虽然悍勇,但对神魂国没有爱国之心,不敢与强者交战的本性必然显露,只盼能够停战不必打仗。北地黑狼王虽然不惧战斗,但他早已不真正管理事务,把一切都交给其子神勇王少元,而那神勇王在八方道时被臣打击自信,如今也没有多少战意可言。” “周国四条战线,三条都死伤惨重。占据我国的领土他们其实根本不能防守,只要君上派使者见周公主拜月,并且一路将停战消息广为散布,拜月必然迫于压力,建议北君停战,无论北君是否答应,举国没有战意的事实都会让北君无可奈何,北君与楚国联合的计划必然因为举国盼望和平而自然破灭,他也只有停战一途。当然,为促成此事,还需要君上祈求仙人庇佑,若仙人能够庇护我国,显现仙迹,称与神魂大仙友好,那神魂国上下必然更没有交战之心。” 左庶长说罢,抱拳作礼道“臣以为,如此既能收复失地,又能避免北君与楚太子的诡计得逞。请君上决断。” 郑王听的心潮起伏,越发觉得左庶长的智慧非同寻常。过去他觉得平王可用,这时却发现平王的智慧只能用于权力斗争而已,对于这种国家大事,平王之流根本不能参议。 “左庶长认为如此可行?” “臣以为可行。” “好!此事就交由左庶长安排人去办,倘若能够收复失地,左庶长大功一件!” “臣只是尽本份,此事乃小儿凌落初想,经与君上商讨才得完善,臣不敢言功。” 郑王这才恍然,懊悔不该说什么大功一件的话,过去他对别人说的习惯,此刻面对左庶长一时也顺口而出。又听出左庶长的弦外之音,根本不会对此事居功,若成,则是他这个君王的主意,若不成,则是他这个臣下的责任。只希望能够重用信侯而已。 “本王……真正懂了先王,也懂了左庶长。此事劳烦左庶长了。” 郑王说着,躬身拜礼,被左庶长急忙拦住。 “君上不可如此。臣这就去挑选合适人选为使。” 左庶长去后,郑王就在大帐内焚香祷告,祈求仙人庇护。 当夜,左庶长选了名能言善辩之士为使,往原陈国都城求见拜月。 与之同时,受命往皮城的凌落知道事关重大,他料想北君袭击不成必然会率军夹击皮城的郑军,倘若去的太迟,皮城形势必然危急,若那里的兵马如北关城般惨败收场、伤亡惨重,郑国难有提出停战的条件。 于是施展凭虚御风,带领几个神宗高手兼程飞走,先行赶赴皮城外。 凌落及神宗高手到时,七月率领的飞仙东宗高手长途跋涉,同时到达郑陈谷道,在谷道地势高处扎营歇息,双方兵马看见她们的出现,郑军纷纷振奋呼喊,毫不怀疑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而神魂军则迅速将消息回报拜月。 拜月当时正在接见郑国使臣,匆匆让那使臣返回歇息,便命人飞鹰传讯于步惊仙。原陈国权贵闻知消息,纷纷快马赶来,询问拜月的决意。拜月知道这些人都希望停战,一时不做表态,只说还在考虑。 步惊仙率领大军赶往皮城,距离郑军还有三十里时,见关防空虚,不见一个守军,便疑心会否是左庶长或凌落支援皮城的战事来了。 当即命人四面查探,以防埋伏。 他自己也飞起高空,探看虚实。 就见郑军大营成了八卦之形布置,远远看到白衫神宗高手及些郑国内家高手飞走巡视。 ‘不妙,果然是大师兄来了此地。看来是要用天地净化克制魂决血毒……兵力全部收拢,避免无谓折损,有意顽守。如此看来,必然还有别的主意……’ 步惊仙正思索着凌落会如何应付眼前局面时,见到拜月的飞鹰从远空过来,便振翅飞迎过去,在高空拿住那鹰,取下书信。带着那鹰飞回营地,亲自喂它吃饱喝足,才把书信系上飞鹰叫上,让它回去。 ‘郑国求和,且提出那种条件。十之八九是大师兄的主意,看来郑王遇袭后反而让大师兄重新被重用。可惜眼前形势我岂会答应停战,楚高歌两路藏军,知道郑都被攻占后恐怕迫不及待的要派使者来与我谈联军伐郑之事,大师兄想和,只怕难以成功了。’ 步惊仙思索着如何利用皮城附近地形与凌落率领的郑军交战,一时颇觉犯愁。 凌落他可以纠缠住,神魂军两面夹击之势及悍不畏死的斗志可以弥补战力军备不如郑军的差距,然而神宗高手不止一人,兴许还有八智勇将在此,两相对比,他这方的将领明显不够用。 凌落本就精通兵法,只是因为性情和追求不同的差异导致不喜冒险,与他相反。如今凌落先到达战场,地利已经占据,他已经无可利用。 步惊仙思索着正要召集众人商议时,见天色已黑,众人赶路也都疲惫,便打算明日再议。 不料睡到半夜,那头飞鹰又回来了。 步惊仙暗觉疑惑,他回信中说的很明白,不和,并且已经说明了灭郑的把握和计策。 展开书信时,他不由犯难。 ‘夫君如有闲暇,最好亲自来陈国看看,或到拜星那里看看。我军伤亡惨重,如今郑国到处散布主动求和的事情,众人的斗志都已经被消磨,倘若夫君坚持不和,全军上下会如何想?又如何还能够继续战斗!’ 第291节 召冥之术 ‘我知道夫君的大计不是不可行,但夫君要知道,陈国这里的许多兵马本就无心战斗,神魂军虽然稳守至今,但伤亡之惨重,远远超出估计。而神魂军也并非如夫君以为那般,有继续求战的坚定斗志。包括燕国殉道军的千羽飞在内,诸多原神魂军大小首领都已经疲惫,知道郑国要求和,全都盼着我们能够答应。夫君如果无暇赶回,那就见见燕国仙人再说吧。’ 步惊仙烧了书信,思量片刻,以约定的方式开启了燕国仙人的仙术,片刻,就将那燕国上仙召了过来。 这燕国上仙还是一副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模样,总喜欢微微眯着双眼。 步惊仙总觉得他的形貌像足了江湖骗子,然而包括陈、齐的上仙在内,都对这燕国仙人颇为尊敬。 “许多时候未曾拜见上仙,全因战事紧张之故,此次能够顺利对郑用兵,多亏了上仙相助。” 那燕国上仙便摸着胡须道“北君此言不差。想那郑仙法力高强,若非老朽拼尽全力,北君的诸般谋划早就被他以仙眼窥视偷听,哪里还能够攻破北关、突袭郑国东北的土地。” “上仙恩情,感激不尽。”步惊仙知道这燕国上仙时刻都想替代那下仙多吃香火早早飞升仙界,时刻不忘提起功劳。 “好说、好说。只是北君此刻不能大意啊,郑仙法力高强,老朽虽然抵挡了一时,但也险些不敌,紧急之际还是多亏陈仙出手相助。虽然如此,但郑仙怒我们以二敌一,已经在用召冥之术,意图利用天地秽气制造鬼怪,大肆在周国领土作乱、蛊惑人心、散布妖言、制造离奇事端。” 步惊仙十分在意,轻‘哦’了声,又怀疑是燕国上仙故意夸大状况以期邀功。“何为召冥之术?” “仙者,为天地灵气之聚集;冥者,天地秽气之聚集。凡有仙人之法阵范围,其它仙人轻易不能入,然而冥气聚集的鬼怪依大地而生,无处不能存在。世间许多鬼怪妖魔之事,如非人装神弄鬼的,都与冥气有关。” 步惊仙听了暗觉越来越复杂,如今还出现了鬼怪,犹自担心是燕国上仙编造的鬼话,就追问道“这些鬼怪自然不是仙人的对手,更勿论是上仙。” “自然,再厉害的冥气鬼怪也敌不过老朽的仙法驱散。但是,北君要知道,老朽等相助北君的仙人不过寥寥数人,而郑仙的召冥之术却能让周国土地内冥气波动异常,衍生的鬼怪之多,难以计数!如何能够及时铲除?” “莫非就没有办法克制这召冥之术?” “这本是原来的郑仙绝技,人界之中,还没有仙人能够破解。老朽又并未修炼过冥术,纵然法力堪与郑仙较量,也无法应付这召冥法术。” “那些冥气聚集的鬼怪莫非能杀人放火?”步惊仙思虑着问,就见那燕国仙人抚着胡须道“北君自然知道,仙人也不过能以仙法制造幻术,诸般神通都不能伤及凡人。冥气聚集的鬼怪当然也不能伤人。然而他们形容可怖,或忽然夜现居室骇人丧胆,或化作诸般模样突行走与街市呼喊惑人之言,待人群围观时突然失去踪迹,人们必然以为是什么仙人下凡……” 步惊仙顺着燕国仙人所说,思虑着那些情况,半响,反问道“上仙是说,郑仙可能会利用冥气聚集的鬼怪,造谣生事,迷惑周国上下人心,甚至丑化我左岸让我落入万人避退之境地,以促成停战大事?” 燕国上仙面现赞赏之色,长叹道“北君明智,只知召冥之术的究竟便立即猜想到郑仙的手段,昔年郑国就是凭借这召冥之术得以击败诸多劲敌。那些与郑国做对,威胁极大的头领,都因为召冥之术而落得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只是这召冥之术极其消耗法力,不是劲敌郑仙不用,不是除一人而能灭敌众郑仙也不用。周国兴亡全系北君一人之身,老朽等又逼得郑仙诸般法术均不得收效,未免郑国灭亡,使出这召冥之术,也算是不顾一切了——!” 步惊仙不由皱眉,才发觉过去小看了仙人、尤其是郑国仙人的厉害。能够成为昔日天下七强霸主国的仙人,果然是有厉害绝招。这召冥之术让燕、陈、齐的三位上仙都不能破解,无疑变成了巨大阻碍。 燕国仙人见步惊仙沉思不语,禁不住又叹道“老朽劝北君三思,一旦召冥之术真的施展,那时再想让郑仙收手就再没有可能。北君系周国兴亡于一身,老朽等数位上仙也不愿北君败在召冥之术之下。眼前停战,老朽连同陈、齐两位仙人一同寻郑仙交涉,还能够让他罢手。毕竟这召冥之术最少要损害他三年香火法力,能够不用,郑仙也不愿意用。” 步惊仙疑心燕国上仙是在为郑仙做说客,并不尽信,但也不表露怀疑。 “上仙所言有理,只是此事我还需要仔细想想。” “也好,北君自行斟酌吧。” 燕国上仙说罢,身形便在如水波荡漾的幻化效果中,渐渐模糊、淡薄,最后消失无踪。 步惊仙忙又以暗号请那久无音讯的下仙——神魂大仙。 半响,步惊仙以为那下仙不会来时,一阵白光亮起,显出那背展光翼的下仙身影。 “北君。” 步惊仙见她神情欢快,又没有任何特别,好似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不禁有些疑惑。 “这些日子,大仙去了哪里?” “跟着李夫人到处走、到处看,又听她说些过去的事情,十分愉快。”那下仙说罢,忙又记起来般低声问道“是否过去了许久?” 步惊仙哑然失笑,但知道这些仙人本来对时间就没有清晰概念,根本不如人般记着日起日落,无事时,盘膝闭目修炼法术,没有什么事情寻他们,十数日也不会动作。突然睁目时,根本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下仙显然与李夫人相见后过的十分愉快,浑然忘记了周国的大事。这让步惊仙禁不住觉得他所托非人。 “也没有多久,这个问题不提。此番是想请教大仙,是否知道郑仙的召冥之术?” 那下仙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我没有见识过,但知道那是郑仙的独门绝技,原来的郑国大仙飞升前传于韩国仙人,是十分厉害的仙法。” “没有办法破解吗?”步惊仙犹自不甘心。 “从没听说人间的仙人中有人能够破解,难道郑仙要用召冥之术对付北君?”那下仙不由变的神情关切,显然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不等步惊仙回答,就又自语道“不错,周国兴亡系北君一人身上,北君又险些灭亡郑国。郑仙必然不惜自损法力也会用这召冥之术挽回局面。” “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必须与郑仙交涉,停止对郑国用兵么?” 那下仙思量半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这么做,北君必然会毁在召冥之术下,人人都会相信召冥之术造成的现象是因为北君,周国上下都会认为北君是魔鬼。” “神魂军相信的是神魂大仙,难道不能通过你显现神迹,让他们不被召冥之术误导影响?”步惊仙思量半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那下仙为难道“北君如果要这样应对,我一定全力相助。但北君应该知道,如果不能破解召冥之术,纵然我频频显现神迹。有的人会相信你,但更多人会因为鬼怪现象不退而不相信你,甚至会不相信我。他们会认为,如果我是大仙,如果你是对的,为何大仙没能让那些邪魔避退?推而想之,就会认为北君果然是妖魔的化身,果然是人间的祸害。世人需要的、信奉的仙人必须是他们认为最强大的,神魂大仙更是如此,北君应该明白这种人心现象。” “这类人只是少数,神魂国更多的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他们不会被迷惑!” 步惊仙犹自不愿放弃继续交战,因为他知道今日停战,就意味着对召冥之术没有办法。一旦和平,周国的麻烦会越来越大,也始终不会有对郑国用兵的机会。而眼前的时机,可以说是难得一遇,他日左庶长、凌落再度掌权,岂会还能容人把郑国带入如今的灭亡边缘? “北君如果决意坚持,我一定奉陪到底,不怕因此引火烧身。但北君如果问我的真实看法,我认为北君应该暂时隐忍。或设法寻找召冥之术的破解之法,或是为了再有机会灭亡郑国,也胜过如此不智硬拼而在召冥之术下一败涂地,东山不能在起。” 那下仙开了口似乎就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出来才甘休。“不是我故意打击北君,而是北君对神魂国的情形估计的过于乐观,神魂意志追求者能够因为北君的神迹而跟随着悍不畏死的战斗,可也同样会因为召冥之术而失去对北君的信任!北君坚持相信他们不会受干扰,这实在太过盲目自信。仙法就是仙法,郑仙的召冥之术人间没有仙人能解。神魂宗的人会相信我的神迹,为什么就不会相信一个法力比我更强大,法术影响范围更广阔,更深的另一个上仙的仙法?” 第292节 停战(上) 步惊仙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心里知道,神魂大仙的见解是对的。 然而他犹自不甘心的道“假如我左岸为的只是安身立命,的确此刻应该停战,然而大仙要知道,一旦停战周国内部局势必然复杂混乱,如今我尚且是宗主,大部分神魂军都能够听命。一旦任期至,避战求安的鼠目寸光滋长更甚,那时候再没有可能用兵,内忧外患,楚高歌最擅长安插、收买、扶持等手段。那时候我绝难继任为宗主,不是我左岸狂妄自大,周国之内除我左岸外没有第二人有可能领导神魂军击败郑、楚两国,错过此次机会,周国必然因自乱而步入衰败甚至灭亡。只有乘势连战,灭了郑、楚,天下一统,那时候即使由他人继任为宗主,只要是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都能够安心稳定局面,思谋一统后的新政。” 那下仙听了,思量片刻,叹气道“北君的意思我明白了,战下去尚且有一线机会,而停战则危险更大。但我若说句实话,不知道北君会否愿意听。如今局面无论是战是和,都一样九成败局。但如果停战,即使将来局面糟糕,总归神魂军的根基还在,将来北君不是没有机会再任宗主。如果因为急切而做赌徒打算,这一战眼看不能打下去而勉强,神魂军将死伤多少人?那时候神魂国统一的希望又在哪里呢?根本已伤,纵然郑国灭亡,楚国也不会给神魂军修养根基的时机,岂非变作为楚国做嫁衣么?” 步惊仙自信满满道“灭楚我已有计划,只要战胜郑的两支大军……” “北君,我随李夫人周游了许多地方,凑巧去过楚国。因此知道了楚国白宫建立的神魂宗事情,北君如果以为白宫的神魂宗能够成为可以利用的力量,那么北君就真正错了!” 那下仙说罢,见步惊仙又陷入沉思,禁不住飞近到他面前,发光的双掌做捧着双颊姿态,轻声道“北君明明该能猜到,白铃只是利用神魂宗之势成就白宫之势,根本没有放弃楚国基业的打算,也根本不相信周国能够击败楚国一统天下。许多人渴望北君败亡,但北君该相信,没有北君就没有我这个区区下仙,我绝不希望北君败亡!” 仙人其实并没有肉身,见那下仙如此姿态,其实根本只能感觉到她双掌的白光温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触觉。 “只是,下仙当年为阻止神魂宗而亡……” “北君错了。李夫人告诉我,过去我从不以神魂宗为敌,甚至与北君之父交情极好,每月都有书信往来,更是神魂宗的外游一支。李夫人说,我当年所阻止的是李狂的疯狂之想,而不是神魂宗。北君如果因此怀疑我的用心,实在太过多疑。” 那下仙说罢,轻拍着光翼,双足屈坐姿态悬浮半空,喃喃轻声道“何况过去的事情我不可能记起。李夫人让我觉得如同找到了亲人,却无法如她期望般视她为爱人。如今我是个下仙,不可能执着与生前的事情。此刻的我,需要香火,需要庇护、帮助北君。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在人间的仙界生存,我不可能为了生前的那些事情而不思如今的存亡和未来。” 步惊仙心中烦恼,知道拜月及燕国上仙及面前的下仙的劝阻都是对的。 “外功一路太怕老,我的武功没有十方九五之尊那样的,青春永驻的神妙。我怕耽搁十年八年,就再也没有如今这样的精力让我日日征战。只论智慧,天下不在我之下者何其多,我所仗着,是智勇兼备,是拥有实现计谋的许多助力。倘若老时,我就只剩智谋而没有了足够的武勇,不过如许多智者那样平凡普通了。但对于楚高歌与信侯而言,年长反而内力更高深,此消彼长,如何能与他们为敌。” 步惊仙说时,想起当年楚国的周武神。 外功一路,尤其人的神值,当身体不再年轻灵敏的时候,即使天生拥有最佳的神,也无法在战斗中充分发挥运用。更何况体能的衰退也不是心法能够弥补,精力也不可能能够如现在般长久征战而支撑不倒。 北灵老人当初破天失败,为什么就那么放弃了?明明其心不甘,他可以创造出神决,本也可以重新练出那身魂决。 不是因为他心灰意冷,而是那时候的他,已经老了,没有第二个青春年华,即使重新练出那身魂决,也不可能如年轻时勇猛能战。 步惊仙相信,北灵老人在沉默多年后突然开宗授徒,是因为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弟子。能够成为继承其衣钵传人的,也许都带着他内心矛盾、不能统一的心愿和期望。 “召冥之术如此强大,仅仅耗损三年香火而已吗?” “恐怕只有燕、陈、齐三位上仙才知道究竟。” “替我寻他们打听清楚。” 下仙以为步惊仙仍然不肯放弃求战,叹着气去了。 步惊仙静静等待,思量着新的主意。 不久,下仙回来,几分欢喜的道“召冥之术除了损耗三年香火,还损耗仙人元气甚多。” 步惊仙忙又追问“仙人元气是何物?还有否其它消耗途径。” “就像人的精力,但仙人元气恢复的更慢,所以仙人平时都不愿四处活动,只有凝神静守时才能耗损的少,恢复的多。” 步惊仙点头,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战事只能暂停。但不能立即寻郑国仙人交涉,就等他完成召冥之术后再停战。左右这治内之事,我也不比拜月做的更好。索性就让召冥之术毁了声名而辞去宗主之位。而你们,需要设法搜集耗损仙人元气的办法,如果不能对付这召冥之术,就永远不能举国对郑用兵。” 那下仙明白了步惊仙的意思,答应之余,又忧心道“只是如此一来北君声名尽毁,他日如何还能……”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大仙刚才说过,神魂宗能信任大仙,也能相信召冥之术,所以,当然也能在召冥之术的影响之后再相信大仙。” 第293节 停战(下) 神魂大仙领命去后,步惊仙也飞回营地,将考虑的对策书信传于拜月,同时大营方面则按兵不动。 话说如此不过两日,楚高歌果然如步惊仙预料般派来了游说的使者。希望能够联合,攻伐郑国。 步惊仙由此猜到楚高歌按捺已久,唯恐他想不到此着,故而不惜主动派使者来谈。如此倘若事情不能成功,则必然让周国有了破坏郑、楚关系的把柄。 步惊仙听那使者说了许多,没有表明态度,只把早准备好的书信交给那使者。 “请带回给楚太子,本君时刻期盼他的回复。” 楚高歌等到使臣回来时,听说只有一封书信,不由大惑不解,便拆开书信,见上面只有一行字。 ‘楚仙人能否对付郑仙人的召冥之术?’ 当时帐内诸将都期待知道信里的内容,楚高歌哈哈失笑,把信点火焚化。 “北君果然还是要停战啊——!” 楚高歌说罢自顾走了,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心腹谋士和大将们面面相窥。 仙人之事,楚高歌清楚,但如任何一个强国那样,都不能公然告知他人。 信中内容,楚高歌自然不能让别人看见。 他离开大帐后,唯恐那使臣曾好奇偷看过内容又原样封好,就吩咐左右道“王大人办事不力,延误战机,问罪当斩,即刻执行!但只怪他才能有限,故而做殉职处置,加倍抚恤其家人。” 当即有近卫应命去办。 “好个北君,竟能突然一反常态,按捺不战!只是本太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战后局面……” 步惊仙等了三日,没有见到楚国的使臣再来,就知道楚国仙人也无法对付召冥之术,眼前只有停战一途。这才再发书信与拜月,让她着手准备。 凌落统领的郑国大军接连多日没有等到神魂军攻打,也不见神魂军退走,上下都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他们形势不利,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怕被两面夹击,讨不得好。 如此又过一日,周国领土内,一夜之间,人们都在睡梦中看见神魂大仙。 梦中只见那神魂大仙盘膝悬浮高空,风云虽然激烈,但声音依旧能够清晰无比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神魂使左岸受诅咒之术影响,魂灵为恶魔所侵占,本仙必须为其施法救治。即刻起,凡我道中人需追随神魂使拜月,不可再追随于魂灵被恶魔控制的神魂使左岸。我道中人浴血奋战,好不容易能够有今天,忠诚之心,本仙深为感念,故而不惜耗损大法力警示提醒。愿我道中人好自为之,谨之慎之……’ 就在周国人人都在半夜被梦惊醒、对梦中内容议论纷纷之际。 郑国仙人的召冥之术也完成了,周国领土范围内,一夜之间,突生无数妖魔鬼怪,做恐怖状骇惊无辜。引得周国人不能安枕,许多都惊吓过度的跑出门外,甚至有被当场骇破胆致死的也不奇怪。 次日天亮,街巷到处有些佛道模样的人游走呼喊“北君恶魔,穷兵黜武,制造战端,祸害天下……” 早曾得神魂大仙托梦的周国人更对此深信不疑,一个个都为此议论不止。 而拜月也同时宣布,神魂宗宗主步惊仙被恶敌施以诅咒之术,被恶灵附体,心智丧失,被迫辞去宗主之位,设法接触诅咒,不能带领大家。 神魂国上下当即为推选之事忙碌起来。 然而有神魂大仙的托梦在先,便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时也不敢有别的念头,那等若被许多神魂宗人视作对大仙不敬,必然没有争夺宗主之位成功的可能。 拜月轻而易举的被推举为新任宗主。 前后不过十日,就完成了宗主之位的交接。 拜月立即宣布答应郑国的停战之请,双方罢兵。停战之事敲定的第二日,周国那些离奇的、诸多鬼怪妖魔作乱的事情就大量减少,当两国正式停战,郑王重新回到郑都后,周国再没有鬼怪妖魔制造事端、妖言惑众。 而步惊仙,则根据神魂宗特殊情况,被判定为外游成员。 既是人不在神魂国,但又是同道中人的人员。神魂宗过去以这种方式处理很多特殊情况,许多不愿意居住神魂山的人都被称作外游一支。有时候又形同于流放。 当步惊仙率领的大军接到拜月派人送来的公投决意时,少元、赵姬、鬼见愁等人个个都表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胡说八道的理由!我们天天见到你,什么恶灵附身?” 鬼见愁更叫嚷道“是不是大仙搞错了啊?” 尤其北地的战士反应更激烈,个个都在底下议论,认为黑狼战神不可能会被诅咒之术侵害。 这些过程本是步惊仙安排,通过三位上仙知道郑仙完成施法的大致时间,提前让下仙托梦。为日后做足准备,使拜月顺利继任为宗主,避免由他人掌权处置不了局面而造成不可弥补的混乱。 步惊仙受领了公投决意,还安抚众人道“我的确中了诅咒邪术,因为得到神魂大仙的帮助,恶灵才没有能够发作。只是如果不加以修养,接受大仙进一步救助,恶灵就时刻都有可能控制我的心智,做出对神魂国不利的事情。未免这种情况发生,让我外游也是安全的措施,否则如果因为恶灵的操纵让我杀死我道中人,其罪如何宽恕?” 步惊仙说罢,把早收拾妥当的包袱背上,对众人道“希望大家不会因为停战而懈怠,不会因为停战就忘记神魂意志力量的实现信念。待左岸身中的诅咒解除,必然回来与大家继续奋战!” 众人虽然惯了叫他宗主,但也都知道神魂宗的法规步惊仙十分在意,这时都不忘改口,纷纷致以神魂宗的礼节道“我们期盼左岸尽快回来,一起为神魂意志的实现战斗!” 步惊仙失去宗主之位被流放,拜月继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郑都,郑王知道这消息后十分高兴,在朝堂上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较之过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容易亲近。 早朝上,郑国文武更建议该乘机铲除势单力薄的北君,郑王表面倾听,心中却觉得根本不能实现。 退朝后,有官员拜见郑王,说了飞仙东宗的事情。 郑王一听到飞仙东宗立时沉下脸,十分不快。在他听来,提起飞仙东宗等同于提起七月,等同于提起他被掌掴之辱。 “臣以为,那北君难以对付,君上何不传旨让飞仙东宗对付北君?假如他们能够杀死北君,可见飞仙东宗有忠君之心,君上大可赦免七月之罪。”郑王冷哼道“欺君犯上之罪如果能够赦免,君威何在?” 那人还想再说,但见郑王神情愤怒,怕惹火烧身,只好告退。出门后犹自摇头叹气,被平王撞个正着,便询问那官员何事,知道究竟后,便把那人呵斥一番。 平王见到郑王后,犹自说那官员愚蠢,见郑王不愿意提与飞仙东宗有关的话题,便转而道“本王此次来,是有个主意,希望君上裁决。” “哦?平王请说。” “那北君武功过人,神勇非常,智谋盖世。如今被周国所不容,为其结发妻子所驱逐,必然怀恨。君上何不使人将他请来郑国,为郑国、为君上效力?君上如果能够得到北君相助,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郑王听了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只认为十分绝妙,忍不住夸赞道“平王此计甚妙啊……” 平王也十分得意,却故作谦虚道“君上面前怎敢说妙,只是时刻想为君上分忧而已。” 郑王来回踱步,考虑片刻,又为难道“只是、派何人去游说妥当?” 平王是想包揽此事,成就一个大功劳的,但又不敢立即表态,以免被郑王疑心。他自觉与步惊仙是知己至交,认为只要他去说,步惊仙必然会同意,到时自然是大功一件,又认为郑国内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说动北君。 “恐怕此人必须能够得北君敬重,而且在郑国更有尊贵的地位才不致让北君认为被轻视。” 郑王听了,觉得有理。便想起左庶长,又觉得左庶长曾一剑将北君败退,未必就没有遭到北君嫉恨。 平王等半响,还是没等到郑王说让他去,正着急想旁敲侧击的提醒时,见郑王突然神色不耐的挥手道“人选方面一时之间难以定夺,今日且先不提此事。本王有另一件要事想同你商量。” 平王没有办法,只好按捺,随郑王坐下,认真聆听。 只见郑王挥手将侍从都赶走了,才低声对他道“平王知道本王的心病否?” 平王知道郑王的心病有三个,一是怀疑王后与信侯藕断丝连;二是七月的掌掴之辱;三是迎郑凛然入宫未遂。突然听见郑王询问,一时不知道所指,突然想起来时路上碰到的那官员,立时有了把握。 “君上说的可是飞仙东宗罪大恶极的犯上女妖?” “还是平王知道本王心意啊——!” 第294节 谬举 郑王提起七月,就觉得脸上无光。“那妖女先是犯上,后又鼓动飞仙宗高手集体叛逃,郑陈谷道时又故意收买人心博取美名假惺惺的助战,当时本王所以没有发作,就是不愿落人话柄。如今与周国停战,国内局势百废待兴,上下团结一致,唯独这飞仙东宗让人放心不下。本王想托请左庶长追捕那妖女,平王觉得……” 平王大吃一惊,想不到郑王对七月介怀至这种地步。堂堂郑国左庶长,郑王竟然想用他去追捕一个逃犯!传了出去,天下人都会笑话说荒唐。平王听说过八方道战斗时左庶长的威风,明白郑王所以会有这种荒唐念想,正是觉得只有左庶长才能够拿下七月。 虽然荒唐,但平王却觉得有趣。原本郑王重新重用左庶长、还夺走他兵权的事情就让他介怀,如今想到左庶长当个武夫千里跋涉的去与武尊七月激斗,失败被杀最好,即使能够擒杀七月,也足够累他半死,更是一桩笑料。 ‘堂堂左庶长竟去追捕逃犯,实在有趣……’ “犯上重罪不可饶恕,君上确实应该如此,倘若继续对那妖女不加惩治,天下人必然以为郑国无人,以为君上龙威可犯!” 郑王听他出言赞同,不禁更显欢喜。“平王也以为此事可行?” 平王忙不迭带的点头称好,末了,心念疾转,直道“飞仙东宗高手如云,左庶长虽然武功盖世,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有信侯及神宗高手一起去,必然能够一战成功,万无一失。” 郑王皱眉道“好是好,但让左庶长屈尊已属不妥,还让信侯同去,未免……” “君上对外只说让他们巡查燕地的军政事务,能够为君上办此事,左庶长父子一定也会受宠若惊,自然明白这是君上对他们的信任,哪里还会觉得屈尊?” 郑王缓缓点头,思量片刻,道“那么此事就交给平王去办,务必要对左庶长客气尊重些。” 平王连忙领命,末了又道“至于招降北君的事情……” “再议吧。那北君将郑都烧成了废墟,是否招降还要看朝中大臣是何看法,军民百姓是何看法,不能匆匆决议。” 平王无可奈何,只好告退出去。 平王出宫后就直奔左庶长府,路上碰见辆车,对方见他来,忙就让开。 平王认出里面的人是升迁不久的死士营总指挥使王卡,也不好对其无视,撩起帘子招呼道“王总指挥使是要入宫?” 车里的王卡忙恭敬答话道“见过平王,属下奉命入宫。” “好,好。”平王这才命人走。那驱车之人本是平王心腹,这时不屑道“平王何必理会那等小人。” “那王卡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必与他无端交恶。李威无识人之能也只能怪他自己。” 那赶车的心腹不齿道“世上竟有王卡这样的小人得志。也不知道对神魂国战事时他用什么手段陷害李家一个通敌大罪,如今李家男丁全部问斩,女子都被充为官奴,王卡这还不算,前不久还把李威的妻妾全买了回家,听人说李威的妻妾日夜被他凌辱虐打,好不可怜!毕竟他是李威一手提拔,如今竟然如此恶毒,实在可憎!” 车里的平王听了不禁哈哈失笑道“李威有淫人妻女之恶癖,说不定曾与王卡的夫人私通吧!” 那车夫听了,也不禁吃吃发笑,只觉得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倒是件笑料。 “平王或许猜个正着,我还听说过去那王卡对他的夫人十分疼爱,自从李家被抄后,夜里王府的人都听见王夫人的哭泣求饶声,好似也被那王卡恶毒虐待着呢。” 平王更笑道“八九不离十了。” 这时车到左庶长府,管家见是平王,连忙拜礼请安,又匆匆入内传报。片刻,左庶长在凌落和天籁公主的陪同下出门相迎,请了平王入内。 见凌落也在,平王暗觉省了趟路。 当即把郑王的旨意说了,左庶长听了后犹自镇定,凌落与天籁公主却禁不住面面相窥,无论如何想不到郑王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 眼前局势紧张,郑国因为战事伤亡兵马许多,郑国大片土地被神魂军烧杀抢掠一空,郑都王宫都还在赶工重建。这种时候新兵的招募和训练、物资军械等诸多问题尚且人手不足,反而把主持大局的两个重臣派去追捕一个与国无害的七月…… 凌落正要说时,被左庶长以眼神制止。 “辛苦平王走这一趟,请代为回禀君上,臣等领命。” 平王十分满意的告辞走了。 留下凌曌父子与天籁公主三人默不作声。 许久,凌落还是忍不住道“不如让公主入宫劝劝君上,如此多事之秋,百废待兴之际,却要去对付七月,未免荒唐。” 天籁公主没有说话,自顾喝茶。 左庶长却道“此事让君上颜面无存,飞仙东宗如今又将飞仙宗的战斗力严重分流。虽说为父也不愿出手对付郑飞仙的爱徒,但事到如今,眼看那七月与君上呈水火不容之势,也只能将她除去,以免成为日后大患了。” “父亲!”凌落不由大急,这反应让左庶长微微皱眉。 “你这是做什么?” 天籁公主便道“信侯与武尊交情匪浅,是不可能下手的。” “公主!”凌落知道天籁公主吃醋不快,又无从解释,叫了一声,又无话可说。 天籁公主见他如此,不禁心软道“武尊能够为郑国助战,可见没有忘记师尊的教诲,我自然会设法劝阻君上,只是,恐怕难以成功。” 凌落闻言大喜,感激不尽的道“多谢公主心胸宽广。” “去也徒劳。” 左庶长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凌落着急又不解。“父亲不是常说,七月是郑国栋梁,如何今日毫不怜惜?” “彼一时此一时,如今飞仙宗即使没有七月,也有别人能够支撑大局。而那七月太过我行我素,君上不能相容,早晚会被推到与郑国为敌的境地。如今君上有令,也只有除去。” “父亲!”凌落还带再说,但左庶长已经不想理他,径自起身走了。 第295节 两只大鸟 眼看如此,凌落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天籁公主身上,后者知道他的心情,不敢无谓耽误,当即动身入宫求见郑王。 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凌落等到天籁公主归来,忙招呼端茶送水,关问疲劳,又问有否在宫里用过膳食。待天籁公主歇息了片刻,才问起状况。 “君上不愿改变主意,诸般办法都尝试过了,连陈太后和母后那里我也去求过。但他们都说,此事关系君王威严,不该插手干涉。都不肯就此事去说话。” 凌落顿时变的失落,天籁公主见状便自责道“天籁已经尽力……” 凌落忙道“公主说哪里话?公主如此奔走劳苦,我感激不尽。只是想到七月的状况,实在觉得可惜,更不忍见她死在父亲手上……” “信侯勿要多想,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凌落伤怀一阵,便也不再说这些。他自幼受左庶长熏陶,绝没有背叛君王、国家之心,知道即使不忍,也没有奈何。也只有如左庶长般将手头的要务交待妥当,便召集众神宗高手,启程往原燕国土地出发,天籁公主放心不下,执意随行。 凌落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天籁公主却道“上次被擒实属意外,日后我再不会让自己陷身于没有反抗之力的境地,凭我一身武功虽然不如信侯般傲绝天下,却也不致成为累赘。” 凌落这才答应。 话说步惊仙当时离开大营,也不能公然返回神魂国,只把一切都交付给拜月,但每日都有飞鹰送来拜月或拜星的书信,偶尔还有天机子的密报。因此对国内局势情形十分清楚,知道一时没有问题,倒也放心的奔走魏国而去。 神魂大仙从李夫人处知道原魏国、燕国都遗留有仙人阵法,还有些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仙人修行的阵法秘洞。但李夫人过去对仙人的事情知道的不详细,对那些符文也无法了解,故而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步惊仙就打算根据李夫人提供的大致方位,一一找寻。如果能找到破解召冥之术的办法最好,即使不能,若能收获些大幅度消耗仙元的法术或办法也有可能用以对付那郑国仙人。否则每当要用兵时,就会面对召冥之术的威胁,再没有灭郑的未来可言。 步惊仙逗留了些时日研究李夫人提供的地图,一一确定了方位之后才启程出发,途中自高空看见地上的郑国,大片土地都呈灰黑的废墟,便忍不住飞落地上,简单掩饰形貌,查看郑都的情形。 郑国王宫内的建筑被烧毁了大半,本来倒了两面的断墙在紧急修建,都城内民居、街巷,原本被倒塌的乱石堵塞,如今也被清理,军民都在出力重建。 过去繁花似锦的城池,如今在一派残破的凄凉中又渐渐生出欣欣向荣的朝气。 只是仍旧找不出一处像样的茶馆,酒楼。 过去的郑王楼早被烧倒,如今还在重建,郑王楼的掌柜在门口对面弄了块地方,以锦绣搭在古木屏风上,围成一圈,里头摆放着新添置的古朴华贵的桌椅,依旧做着买卖。出入的大多还是些郑国文武权贵,富贾商人。 比起其它地方,这里仍旧好的多。 步惊仙随便点了茶水落座,吃喝不久,听见一桌几个郑国文臣在议论。 “君上前日才问我等招降北君的事情,当时我等个个反对,今日君上又提此事,由此看来,君上的心意是要招降那魔头北君呐——” 一个瘦瘦的、五十开外的官员摸着胡须,说着看法。 同桌另一个白胖的大腹官员嘲笑道“孙大人忘了上次上奏启用左庶长的事情了?如今是不是又要说,劝我等明日早朝时一起上奏招降北君啊?” “赵大人!”那瘦瘦的官员这时几分愠怒的横眉瞪眼,拉长了音调道“赵大人不要忘了——如今左庶长已经被君上重用,这说明老夫当初有先见之明,只是不凑巧被丞相大人先行提过。再者、今日所谈之事与上一次有何想干?赵大人自己没有一点先见之明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妨碍别人谈论么?” 其它几个官员怕他们二人又争吵,忙从中劝解。 那赵姓的官员便也不反唇相讥,只冷笑道“好好好,我们就听听孙大人的高论。” 那瘦瘦的孙姓官员轻哼一声,转而对其它人又挂起笑容,自顾道“依我之见,君上既然态度明白,明日早朝我们理当就此事上奏才是。虽说那北君曾火烧郑国三千里土地,但其智勇也是有目共睹,世所公认。如今他又被周国驱逐,权力被拜月公主所夺,君上肯收容,他必然求之不得。他如能为君上所用,大业何愁不成?” “孙大人说的倒是容易,君上问起由谁去游说时如何?莫非孙大人想去?”那赵姓官员又插话讥讽。 郑国文武军民都视神魂军为嗜杀的恶魔,更视北君为残暴不仁、嗜血如命的魔头,这种事情,自然都不愿意去,只觉得与送死没有差别。 “派何人去,自然是君上决定!赵大人素来能言善辩,我看就很合适!” “笑话!说了半天,孙大人根本就没有主意,以为随便派个人去就行?” 旁人怕他们又争吵,忙又劝阻住,又借故埋怨说“茶水怎么还没有送上,小二!” 赵、孙两位官员这才住口不说。 片刻,那小二端来茶水,众人客气的相邀一齐端杯品尝,只喝一口。那孙姓大人就皱眉道“这哪里是春茶,分明是去年的秋茶!” 那赵姓大人接口道“还是秋分、小寒、谷雨时分采摘,分明是欺客!小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片刻,郑王楼的掌柜过来,听说之后,忙不迭带的道歉。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那小二初来不久,不知道两位大人是茶道高手。两位大人也知道,大多客人都是附庸风雅之辈,哪里懂的什么茶?也只有诸位大人这般的才真正懂茶,上好的茶叶哪里有许多?素来都只留给如大人这般的伯乐,他要是知道两位大人,多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啊!今日就让小的做东,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回。” “也罢,劳烦掌柜的快换上新茶。”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那郑王楼的掌柜去后,赵孙两位大人见同桌几位同僚都窃窃私语的低声说笑,禁不住奇怪道“诸位大人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便有一人答道“有两只大鸟,平素总喜欢斗来咬去。可是呢,他们爱吃一样的食物,爱喝一样的山水,爱观赏一样的景物,甚至爱住在一样的树上。两位大人说说,这两只大鸟是否奇怪有趣?原本嘛,志趣相投明明该成为知己、莫逆之交。可它们啊,偏偏每日争斗不休!” 赵孙两位大人这才知道那人今日请吃茶是有意为他们和解,听了不禁双双一齐对望一眼,继而冷笑扭开头脸。 余者见状,禁不住暗觉好笑。知道他们二人表面看来好像水火不容,实则从没有视对方为仇敌,只是有种比较高低输赢般喜欢争斗。志趣爱好,那是真正的相投,故而争端也多。总是争夺一样的茶、鸟雀、棋树花草,彼此都不相让,故而闹出许多事端。 孙大人这时道“那可未必,表面看似若同,说不定只是一只大鸟总在学另一只大鸟而已。就好比有的人,总爱出言讥讽他人,真正有事时,却又不见有什么高明主意,空口白话,讥讽挖苦批驳的事情谁又不会?” 那赵大人不禁冷笑道“孙大人不要讥讽,人选一事,我早有对策。此刻你不激将,我也会说。” 其它人都惊喜探问道“赵大人快说,谁能担当此任?” 那孙大人说的不屑一顾,这时候也十分在意的等着那赵大人说出主意。 “诸位知道低山关盖世战神扬威为飞仙的故事么?” 众人不由都道“谁人会没有听说过?”旋又奇道“莫非赵大人是说,飞仙宗宗主可以担当此任?” “正是!” “还以为是什么主意!”孙大人不屑一顾,讥讽道“谁不知道飞仙宗宗主对此事耿耿于怀,对那北君恨之入骨?赵大人以为她会去!” 赵大人不禁愠怒道“孙大人实在不懂女人心思。飞仙宗宗主素来清高,孤芳自赏,偏偏被北君搓了威风,孙大人以为她果真恨那北君?错了,女人,总是喜欢有本事、了不起的男人。飞仙宗宗主自然对那北君心中欣赏。” “一派胡言!”孙大人不屑一顾。 “孙大人还不要不相信,老夫自然有把握的,曾就有人亲眼看到北君来过郑都外的天山庙,而北君飞走后,又看见飞仙宗宗主从天山庙下来……” 一桌人个个大惊失色的左顾右盼,又凑近了一群低声道“赵大人,这种话没有凭据千万不能乱说啊——!” “你们放心,只要明日早朝向君上举荐飞仙宗宗主去招降北君,我保证,十拿九稳!” “赵大人如此自信,但此事如果有差池,可就害了我等。万一被飞仙宗宗主斥责怀恨,赵大人说怎么办呐?” 赵姓官员冷笑道“孙大人不必激将,此事如果我错了,从此就情愿当那只模仿的大鸟!如何?” 孙大人当即伸掌,与他击掌立誓。一起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296节 童言无忌 几位郑国官员并不认识步惊仙,更不会想到此刻旁边桌上一副落魄武修者打扮的人会是北君。 吃饱喝足,步惊仙付账离开,心中犹自琢磨着听来的消息。郑王竟想招降他,这看来十分可笑,但又理所当然。旁人不知就里,都会以为周国的变故是拜月夺权。基于此为出发点的推想,他这个被妻子背叛的落难之人自然怀恨,只想报仇。 步惊仙活络的心思隐隐生出个计划,但却需要耗费大量时光,此刻也不足以判断事情成功的机会高低。 郑都的街道上处处都在重建,一些年纪小的孩子都在街道边上、顶着一张张脏兮兮的、黑黄的脸,等着父母当天的劳力活结束。年岁大些的则成群结伙的奔走玩闹,全然没有对郑都繁华尽毁的唏嘘感慨。 相较于大群年纪稍长自顾玩乐的孩童,一个穿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没有与别人一样玩闹,却背负着个年纪小他不少、右足受伤的女童的男孩就显得尤其特别。 步惊仙看着他们,经过时听见男孩在说“妹妹还想去哪里我背你去。” “不去了,哥哥背我逛半天肯定累了。要是我的脚好了,就我背哥哥。” 那男孩咯咯失笑。“你哪里背得动我。”笑罢又恨恨道“那些可恨的神魂军,等我将来长大了就去当将军,把神魂军统统杀光!为你出气。” “那我要去飞仙宗学武功,学会了武功,把天底下的坏人全都杀了!” 天下战乱,经历战事,人都有丧亲失友的经历,仇恨之时,无不想把仇人都杀死。孩童耳熏目染,也说这种话毫不奇怪。 只是女孩的那句话让步惊仙想起年幼时的七月。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听见了那女孩的话。 一个年轻些的女子便道“你想拜入飞仙宗学武功呀?那我当你师父好不好?”说话的女子显然是个喜欢孩子的,一身干净的绸缎,却不怕被那市井小孩弄脏,更不嫌那女童脸上的汗尘,还伸手去摸。 步惊仙这才发现两人,颇觉意外,没想到是郑凛然带的一个女弟子。 郑凛然显然没有留意他,只顾看着那两个孩子。 这时,那女童突然憎恶的一把打开伸向她的那只手,张口大骂道“我要拜入飞仙东宗!不要拜入全都是不要脸婊子的飞仙宗!不要碰我,脏死了……” “妹妹!”男孩年岁稍大,较为懂事些,呼喊叫女童住嘴了,背着她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 原本神情和蔼的那飞仙宗弟子这时禁不住勃然大怒,在发作与未发作之间,郑凛然发话道“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是。”那飞仙宗弟子恭敬应命,再不理会那两个孩童,径自去了。 错身而过时,步惊仙微微侧脸,瞄着郑凛然。后者这才看见斗笠下的那张脸,又惊又喜,却又不敢招呼。便故意放大些声音道“小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到城外七里洞走走。” 那同行的女弟子连忙应命告退。 郑凛然自顾穿走出城,步惊仙在后面隔着两丈距离跟着。 直到进入郑都城外三里的、由数百天然岩洞连接成的七里洞,郑凛然身影一闪,突然不见。 步惊仙在神眼里看的清楚分明,知道郑凛然小心翼翼的绕过左侧的洞穴,从他背后过来,却只装作不知道的静静站着。 片刻,背后风声大作。 郑凛然突然扑倒他背上,紧紧将他抱住,双手在他身上用力的抚摸,嘴里责备道“好些日子连书信都没有来一封,还当你把我忘记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郑都?” “见你。” “真的?”郑凛然欢喜的问着时身子已经绕到步惊仙面前,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仰面将殷红的唇送到步惊仙唇前,又迫不及待的主动吻上,两人一时拥抱成一团,久久不能分开。 片刻,郑凛然牵着步惊仙直朝里头奔跑,笑容几分灿烂、两分羞怯的道“这里不定还会有人来的,我们到里面说话。” 这地方郑凛然十分熟悉,说她过去最喜欢来此练功,安静又没有人人骚扰,身在里头,外面如有人走动,早早就能够听见。 故而两人有数次见面都在这里。 进到深处岩洞,郑凛然就靠坐在一块岩石上,紧紧抱着步惊仙贴紧她自己,竟也不嫌他此刻那身落魄武修者装扮的衣裳肮脏。 “还记得来看我,算你还有良心!”郑凛然娇嗔的说着,又关问道“对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在郑都,入飞仙宗算了?” 步惊仙微笑道“岂不是会连累你。” “我才不怕!” “听说魏国景色秀丽,当初只在那里打仗,却没有认真观赏过,如今既然有时间,实在想去走走。其它打算,等散心之后再说,本来想邀你同去,但又知道此刻郑国正值非常时期,你必然是抽不开身的,只有过来相见,聊慰相思。” 郑凛然不由轻哼道“说的好听,如果真的惦记我,就该留下相陪。”说罢,她又记起当初说过不提政事,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每日能够见到你。也知道郑国朝野都恨你,未必能够相容。再者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难免需要寻觅清静收拾心情。” “多谢凛然如此体谅。”步惊仙说罢,转而问道“凌家重又得势,凛然最近应该春风得意了才是,怎么不乘车,反而在街上步走,莫非有心事?” 郑凛然便立即没了心情,失落的道“刚才你也听见了,街边的一个女童都视飞仙宗弟子为专门出卖色相的青楼卖艺之流。虽然得信侯相助说服郑王撤走安插在飞仙宗的那些眼线,交还了权利。但如今高手外流,内中又难以整治。时至如今,那些弟子都仗着朝中诸多官员之势,说惩治,十之六七全犯了宗规,且一旦动手无异于把满朝文武全给开罪,会以为本宗不予他们丝毫情面;若不惩治,谁还在乎宗规,一个个都只挖空心思的攀交权贵,享受荣华富贵。” 第297节 相会(上) 郑凛然这些心里话平时找不到人说,与信侯不能聊起这些,怕被信侯疑心她最初接近的目的;与飞仙宗的长老更不能聊起这些,怕被她们看轻,觉得她这个宗主毫无主意,没有能力,只知道抱怨烦恼。 这时候面对步惊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不由觉得十分舒坦,待得说罢,禁不住担心步惊仙认为她啰嗦,便稍稍红了脸道“左岸不会以为我太过啰嗦,或者是无用吧。” “凛然说哪里话。局面原本为难,怪不得凛然会如此烦恼。”步惊仙说罢出主意道“何不请武尊七月回来,流失的高手归返,也有足够坚强的力量整治内部的弊端。” 郑凛然听了便半响没有说话,咬唇闷了会,才轻声道“一来郑王不肯,二来、二来让我低头对那妮子认错,怎放得下脸面……” 步惊仙就知道郑凛然并非没有想过,相反,早就有过这种心思,只是还没有鼓足勇气放下颜面而已。 “的确……郑王才是头疼的大事。” “什么?”郑凛然十分不快的盯着步惊仙质问道“如此说来,你觉得我的颜面就无所谓了?” “凛然太过急躁。”步惊仙不禁哑然失笑。“倘若飞仙东宗回到郑国,凛然不过是要忍受武尊的古怪脾气而已,但郑国上下却会又如过去般不敢对凛然有丝毫无礼,其中得失,明白清楚。又怎会是我以为凛然的颜面不重要呢?” “你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郑凛然不由对此事稍稍多了几分坚定,旋又叹气道“可是郑王绝不会原谅七月那个疯妮子。” 步惊仙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通过言语就能解决,一时没有主意可以提供给郑凛然。却突然问她“平王此人如何?” “不值一提。”郑凛然不屑之极。 步惊仙暗觉不妙,意识到平王十分不得人心。 郑都外的七里洞本是奇观,但郑都的人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过去常有人来到郑都时都不忘观光,但也很少有人走进迷宫般的七里洞深处。而如今,郑都刚经历战火洗劫,也没有游客来了。 步惊仙陪郑凛然在里面呆了五个时辰,后者犹自依依不舍告别。 “还是得回去了的,你、会在郑都留多久?” “明日就走。” 步惊仙回答的毫不犹豫。郑凛然不禁觉得失落时,又见他微笑道“我想明日一早在你房中吃过了你亲手做的早点,然后就走。” 郑凛然不禁几分羞囧的红了双颊,心里却十分欢喜,半响才微微点头道“那我在房中等你,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了。” 郑凛然说罢一跃落下大石,望着步惊仙露出幸福的笑容,又施展轻功,一闪奔走。 步惊仙微笑目送郑凛然离开,当她的身影消逝在熔岩洞口时,他脸上的微笑也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追忆往昔的愁怀。 步惊仙看着身旁、郑凛然刚才依偎而坐的地方。 思想却回到若干年前的北灵山,那片大雪之后的景象。 他浑身被层干涸的泥土包覆,坐在北灵山后崖边。尚且显得稚嫩的郑凛然也坐在他身旁,没有今日那般亲密、然而也同样在笑。 那时候他对郑凛然充满遐想。 今日的他,已经没有了遐想,却禁不住为昔日的遐想莫名伤怀。 拜月曾问他,对郑凛然志在必得,是为报复,还是为补缺过去缺憾的情怀。当时他说,都不是,他只是想知道,抛开名字和那层覆身的污泥后的自己,是否能够为她所接纳。 离开神魂军前,步惊仙在夜间飞回神魂国寻拜月议事,当时剑圣王大没有睡,追着他叫喊“惊仙,惊仙。” 步惊仙当时故意不理会,只管前走,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升腾起荒唐的感觉。 后来剑圣王大追上他,问他为何不理。步惊仙恍然状笑道“这叫法只有两位夫人,旁人叫时,全然不觉是呼喊我。” 剑圣王大没有多心,只说无意中听见拜月如此叫他,觉得不错,本想改口。 步惊仙当时失笑道“还是不要改的好,剑圣该明白,有些称谓不是人人叫来都好听。” 王大当时大笑道是。 ‘左岸,当初随口回答拜星的一个造名,竟然就替代了宗父充满寄望的名讳至今。’ 步惊仙离开岩洞,直入郑都城内。路上不由想起当年皮县崖边,郑凛然冷漠而不屑的目光,以及那句不需要声音、只需要口型传达的话。 步惊仙越墙而入,进了飞仙宗里头。 原本他已经小心的四面查看过,没想到在身旁的一颗树梢上竟然在这种半夜时分还会有人在喝酒! 倘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同样在这个夜晚,突然想一个人找寻清静,独自大醉的王卡。 步惊仙以神眼观察一圈,偏偏漏过高处。 而王卡却清楚的看见他越墙直入飞仙宗里头。 ‘那身影……’王卡酒意清醒几分,凝神注视半响,才敢肯定‘……北君左岸!’ 王卡原本不愿回家看见他的夫人、那个李威当年从青楼请回来的名妓,也不愿看见李威的妻妾。过去在飞仙宗替郑王办事时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想起这颗高耸的大树,就带着酒肉来了。 ‘看来上天是怜悯我王卡的不幸遭遇,如此都能让我碰上这等功劳,哼!’ 王卡看步惊仙去的远了,才一跃落在地上,直奔王宫而去。 郑王听王卡说了后,内心十分震怒,恍然明白郑凛然当初不肯入宫的缘由,更甚至怀疑郑凛然与北君早有勾结,通敌卖国。 “你果真看清楚了?” “君上!那北君即使化成灰臣也能把他认出来!” “此事不可对其它人提起,你先下去吧。” 王卡颇觉失望,不知道郑王是何主意,也不敢多言,当即磕头退去。 不料出来时,看见门外站着条身影,看清时,骇得连忙拜礼。“臣王卡,拜见落公主。” 王卡拜罢,久不闻落公主让他平身,不禁偷偷抬脸打量,正见落公主魂不守舍的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见她回过神,忙又低下头脸。 “起来吧。” 落公主说罢便着左右,让回宫。 王卡见她走远了,才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听李威与人闲聊说起过的话,恍然明白落公主始终没有忘记北君左岸,刚才必然是听见他与郑王的对话,所以才会如此。不由暗觉有好戏看了。 话说步惊仙到郑凛然闺房时,见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郑凛然也换了身在家里穿的衣裙,一袭的火红,光艳照人。 两个人说话吃菜、喝酒,片刻,步惊仙从怀里取出几页纸张,递给她道“上次相见时,听你说到秋叶仿佛得到洗髓神功,因此费心打探询问,竟然让我知道李夫人处收藏的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希望能了却你的心愿。” 郑凛然大喜过望,浑然没有想到他带来了这种礼物。禁不住拿着那几页纸,如宝物般紧紧抱在怀里,片刻,又抬脸定定凝视着他。心里突然想起北灵山的那个乞儿,看着眼前的人,没有来的一阵恐慌。片刻,又觉得荒唐可笑,这次啊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道“谢谢。” “凛然这岂非见外了……” 不等步惊仙说完,郑凛然已经倒他怀里,主动凑过去肆意吻他。 半响,两人才分开些许,郑凛然红着脸道“如此,是否就不见外了?” 步惊仙晒然失笑,端杯邀她共饮。 放下酒杯时,郑凛然突然道“是了,方才你说与七月谈的事情,因为这神功倒让我想起个契机。只是、怕你会没有时间相陪。” “喔?” “今日是七月义兄的祭日,如果你肯相助,我便来得及赶过去。那时见面她自然会愿意跟我说话。只是,怕你心中不快。” 步惊仙不觉一怔,这才想起,此刻开始的确就是他的当年坠入皮县悬崖的日期。 “区区小事,岂会不愿?” 郑凛然说罢又满怀歉意道“只是,如此一来今夜可就无法、无法侍候你了,千万不要责怪。实在是这契机难得,错过今日,又要等上一年,只有今日去了皮县那妮子才会容易与我谈话。下次我们相会时,我便加倍对你周到,不可责怪今日之事。好吗?” 郑凛然说罢,双眸闪烁着期待之光,下唇轻咬,一副撒娇模样,让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 “此事宜早不宜迟,即刻起行!” 步惊仙说着把她往怀里一抱就要走,后者忙求饶道“至少让我换了衣裳,岂能就这样过去的……” 步惊仙失笑放手,等了片刻,郑凛然更衣出来,两人避过飞仙宗巡夜弟子,出了外头,奔走到山林地带后步惊仙才展开光翼,抱着郑凛然飞皮县过去。 飞到皮县外悬崖附近时,郑凛然忙说放她下去,怕再飞近了会被七月看见。 “那妮子没次都提前过来,这时候肯定已经在上面了的。” “既然如此,凛然去吧,回去时,还是在这里相见。” 步惊仙目送郑凛然走后,突然想上去看看,当即振翅、贴陡地外面飞起上去,在当年坠崖的地方找了处地势较高,距离下方又近的地方坐下藏起。心里不禁怀疑当年李夫人也是藏在此处丢石攻击的他座骑。 第298节 相会(中) 步惊仙低头朝崖边看去,正见七月立在面崖壁上,不知看些什么。 在七月身后的崖边,摆了许多酒肉、凉菜,还有八颗颜色各异的咕噜果子。 步惊仙看见其中最多的熟食是烤鸡。烤鸡的周围放着烤青蛙、烤蛇、烤老鼠肉…… “步哥哥,你快看,那边有只鸡!” 年幼的七月脸上都是汗水污迹,年幼的步惊仙背负七月走了半日,早已疲惫不堪,听见她的叫喊强自打起精神,拖着如灌铅的双腿站起来,走过去看。 果然见到荒凉的山村外有只家鸡,不禁大喜的招呼七月,不顾疲惫的合力抓住。 烤熟了那只鸡时,步惊仙吃了几口,便说饱了,自顾倒下睡觉,七月叫喊几声,他也只说真的吃饱想睡觉。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觉得嘴里有东西,睡眼朦胧的打量时,七月就立即用手使劲按着他的嘴,口中还直叫道“步哥哥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步惊仙这才知道七月乘他睡着时,把鸡肉撕扯成条状喂进他嘴里。 …… “傻瓜,今时今日的你为何还要一味活在过去呢?过去只能用来回忆、怀念,不能因为过去影响了眼前的此刻、眼前的未来。” 步惊仙喃喃自语,末了,振翅飞远,召来了神魂大仙。 后者来的很快,见到他时,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不料听完步惊仙的交待后,那下仙禁不住愕然以对。 “北君是叫我装成你过去的模样跟飞仙东宗的彩蝶仙子说话?” “啊,应该不会很难吧。只要开启法术,我说,你跟着说,她该不会疑心。” 步惊仙说罢见那下仙不太愿意,皱着眉头,便又道“我知道这会浪费你的法力,此事也只与我个人有关,但此事如果不拜托你,就没办法能够完成。我实在不愿意让燕、陈、齐三位仙人知道我的往事。” “好吧。”那下仙这才答应。“什么时候?” “大仙先施法变幻出模样,看是否惟妙惟肖。” 那下仙也未曾见过步惊仙在北灵山时候的模样,当即根据推想,施法幻化出个外形。 步惊仙看了眼道“瘦些,矮些……再稍微瘦些,矮些……稍稍高些……腰腹的泥土要再厚些,不错,当时心法对泥土有吸附作用,因此当时腰腹的泥土有这般、就是这般厚度。声音再低沉些……目光再收敛些、还要更收敛,不,虽然收敛毫无锋芒但没有流露如这般的怯弱……嗯,差不多了。” 那下仙施法变出面光镜,立身镜前,看见里面的那副形貌,呆了许久,斜眼朝步惊仙看过去。轻声道“北君过去这副形貌,真是不堪入目之极……” 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却只笑了一声就忙止住,怕被听见,只是脸上犹自展露笑容,久久才得以止住。 “大仙说的不错,这副模样,说不定会吓到七月。” “若是北君两位夫人见到,一定做噩梦的。”那下仙说着,吃吃低笑不已,片刻,又问他“现在就去么?” “我先去看看,必须避开了郑凛然。” 步惊仙说罢振翅飞走,回到崖边上头的石头上,看见郑凛然已经来了,正与七月隔着三丈距离相视而立。 重新看见七月时,郑凛然险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师妹了。 尽管早听闻七月变了副模样,但此刻真正见到,才知道她变得何等不可思议。 月光下散发七彩朦胧光亮的及腰长发,如秋叶般不喜欢束缚盘起。如衣发般一身七彩的蝶装,几乎拖到地上。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下似乎流动层朦胧、圣洁的白芒。眸子里流动的彩色朦胧光亮看起来更不像个凡人,好似拥有仙人躯体的神人。 ‘彩蝶仙子……形如其名。’ 郑凛然十分惊讶这些变化,久久凝视才迈开步子,走到崖边,轻轻闭上双眼,做哀思状。 七月静静看着,直到郑凛然又睁开双眼时,才淡淡道“想不到你还会来这里。” 郑凛然淡淡然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不守妇道,怪我好似不把他放在心上。” “原-本-就-是!”七月说时,禁不住激起满腔怒气。 郑凛然却犹自平静的道“可是七月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本没有任何感情。” “师姐你在说什么?”七月不由更怒,一双拳头止不住的紧握,眸子变得更冷。 郑凛然却依然不惧的面对正视,按捺已久的情绪也如被火点燃般串起烧高!“你只知道我和他订亲,可是你知道为何我会同意?是师尊逼的,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去师尊处时碰见我一个人缩在屋角痛哭!你还记不记得?” “那又怎样?”七月听郑凛然说起,也不禁记起那个夜晚,从认识郑凛然开始,从她拜入飞仙宗开始,只见过郑凛然流那一次眼泪。 “师尊逼我,如果不答应,就要废去我的武功,把我赶回王宫当一个命运无法自己把握、连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的弱质女流!我能怎么办?” 七月从不知道此节,这时候听了,一时也没有话说,却犹自气愤道“即便如此,你既然已经与步哥哥订婚,就不该……” “不该怎样?他不在了,我不该忘了他?全郑国多少女子订婚后丧夫,又有几个女子没有再嫁人!为何独独到我郑凛然的头上,你就要如此刻薄自私的要求?我与他只是订亲,没有完婚。我与他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被师尊逼迫!你却要如此要求我,不过份吗?换做是你被迫嫁给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子,你能做到吗?” “若是我,根本不会因为被逼迫而做不情愿做之事,答应不能够做到之事!” “是吗?”郑凛然禁不住冷笑质问道“倘若是师尊逼迫,你也能够如此吗!”七月不由怔住,思量片刻,不敢立即回答。郑凛然却不等她回答又道“是,你不在乎被废修为,师尊如此说的话你依旧敢拒绝。但师尊说提起恩情,你还能够拒绝吗?师尊收你养你,悉心教养,传你本事,对你爱护纵容,犹如亲女。如此你还能拒绝吗?” 第299节 相会(下) “不要说你能!”郑凛然长舒口气,平静下来情绪,淡淡然道“自幼一起长大,对你多少有所了解。你这人太重情义,故而长大后处处不近人情,因为你只有这样才能冷静理智的对待人事,一旦防线被人突破,势必难以自制。” 七月怔了半响,胸中怒气稍稍消减,却仍旧忍不住道“倘若是我,即使被迫答应,也必定会全心全意。” “我不是你。而且他也没有给我机会去尝试全心全意,我也曾想过要屈从命运,可是天意没有给我这种机会。我曾经想,既然已经订亲,既然将来必定要嫁给他。他武功低,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他;他没有才识,没关系,我可以教他。” “你根本不了解步哥哥的本事,步哥哥如果在世,绝轮不到任何人去指点教他!” “你不要如此说荒唐话,你对他知道什么?你只记得跟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在北灵山的状况你都一无所知,只在他离世后从别人口中听得一些而已。而那些听到的,别人都还保留了你知道吗?因为信侯的情面,郑国内北灵山顶上的弟子谁敢不看信侯情面?谁又敢真的把实情对你说。我只问你,他如果真有了不得的本事,当年岂会葬身此地?” 郑凛然见七月情绪激动,禁不住缓和了语气,淡淡然道“当然,这不能怪他。北灵老人一点本事都不教授,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七月无话可说,听郑凛然如此轻视步惊仙,禁不住怒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何必还来!” “过去我最不喜欢人提起他,总觉得颜面扫地。然而这些时日,对许多事情看法改变,对他的存在也不再那么介怀。而且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是可怜的很。”郑凛然说着,从怀里取出把香,点燃了插在地上。 “在北灵山学艺不成,日日被同门欺辱。北灵老人不知如何对他那般厌恶,甚至要他日日以泥土覆身,从来都狼狈的比乞丐尚且不如。好在他还有个大师兄信侯与他交心,然而他却又为了回馈信侯的情义,在这里断后阻挡追兵以致丧生……” 郑凛然说着,擦拭起泪水。 “当年我虽然就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当年赶到这里,来迟了一步时,禁不住想起他的可怜身世,也是如此难过,深感同情……” 七月想起当年郑凛然比谁都更快的赶到这里,想起当时她悲声哭泣的模样,那是她第二次见郑凛然流泪,那眼泪确实是为步惊仙而流。想起这些,想到郑凛然嫁给步惊仙的真相,一时也觉得对她太过责怪确实有些苛刻。 郑凛然流泪一阵,自顾擦拭干了,转而对七月道“师妹,当年你说的……的确没错。飞仙宗变成今日这样,是我这个做师姐的责任。因此我希望他日有机会时,你能够带领飞仙东宗回来。我们一起重新把飞仙宗变回原来的模样,好吗?” 对七月如此低头,郑凛然经过反复的内心挣扎。最后是步惊仙的劝解生效,而后勇气又来自她的反思。她想起曾对郑王无数次低声下气,如今如果对七月低头一次换来飞仙宗的振兴,有何不可?对郑王的低声下气换来什么结果?而对七月的低头,必然比对郑王低头来的更有价值。她清楚七月是个没有权力欲望的人,因为只有没有权力欲望的人才会任性,才会为了任性而失去郑国武尊的荣耀地位、荣华富贵。 七月也根本没有想到郑凛然会说出这番话,自幼到大,郑凛然从不会对她说这种话。然而这也让她禁不住犯疑。 “莫非师姐今日来,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郑凛然被她说中,但脸上毫不表露,依旧平静的道“心变化,故而想起、愿意想起他是真的。为了来对你说这句话,也是真的。” 七月半响没有作声,考虑着。郑凛然见状,忙又低声道“当然,我是不能继续当宗主的,到时候师妹继任宗主,只要能够让师尊在天之灵欣慰,我愿意当副宗主辅助师妹。假如师妹觉得师姐实在没有能力,哪怕让我降为堂主,只要能看着飞仙宗恢复如初,我也愿意!” 七月终于被她打动,相信了她的诚心,对她的态度不禁缓和。 “师姐不要如此说,师姐不是没有能力。只是过去太依赖于朝廷的力量,如果能够回到郑都,我也希望师姐继续领导大家。只是,郑王不会让我回去的。” “此事不必太心急,我会想办法,如今信侯重新得到重用,他日寻个时机,求左庶长开口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七月说罢,忧心道“我听说,师姐如今的处境非常难。是吗?” 郑凛然料想是秋叶说的,当即做自责状道“是。欲整治而不能,说来本宗弟子无数,然而真正能帮助振兴飞仙宗的只有离开去了你那里的那些而已,现在郑都里,大部分都依附了朝廷官员,就是我想下狠心整治,也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可用。尚未动作,风声已经传到。” “师姐如果真的有心……”七月沉吟片刻,道“可让飞仙东宗的本宗高手回郑都一半帮助师姐,师姐看如何?” 郑凛然大喜过望,根本想不到七月如此爽快大方,这等于把自己的人力送给了她。 ‘这妮子,果然是好对付……倒也难怪师尊在世时从来不担心她对我不利……’ “可是,飞仙东宗难道不需要人手帮忙吗?” “那些只是暂时安身所必须的,郑都的飞仙宗才是本宗弟子的家,谁都渴望能够回家,渴望看到家里变回过去的模样。她们当初走,也是失望所致,并没有背叛师姐的心意,如今如果知道师姐的想法,自然都愿意为师姐效力。” 郑凛然心中欢喜,目的达成本不想久留,但不敢立即就说走。 便找些过去在宗里的事情,与七月闲聊,说起那些,两人便有了话题。 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郑凛然便装作困倦,七月见了,忙问她是否没有睡好。 “决定要来时,有些晚了,一路不敢歇息的赶过来,确实没有睡好。” “师姐下去寻间客栈歇息吧。” “那你呢?” “我惯了在这里呆一整天。” “那……好吧,待补足了精力,我还要上来与你聊天的。” 郑凛然说的情真意切,七月不禁微笑点头道好,又起身送了郑凛然走。 步惊仙在高处看着,禁不住暗自佩服郑凛然的手段,却又觉得悲哀。那时候的他,原来是因为郑飞仙的逼迫才得以与郑凛然订亲。 ‘难怪她当年如此狠毒无情,呵……步惊仙啊步惊仙,你真是个可怜的人,受尽磨难……天意要让你步惊仙死,让左岸生么?也罢,往事本只能用来追忆感怀而已,步惊仙既然已死,便瞑目的安息去吧,如今的天下不需要你,只需要左岸!’ 见郑凛然离开了,步惊仙正要让下仙现身时,惊见黑夜中一袭白袍飘然上崖,与郑凛然见面时露出微笑。 “想不到你来的更早。”凌落见郑凛然已经到了,意外之余又觉得十分高兴。 “可是一路赶的太急,此刻却又要去休息。” “宗主去吧,迟些再上来一起说话。” 郑凛然点头微笑,自顾下山。 走不多久,看见抱剑靠树而立的李一剑。 当年在神武擂时,李一剑大放光彩,时隔至今郑凛然对他仍旧留有清晰印象。 “原来是护花使者一剑封喉李大侠。” “见过宗主。”李一剑客气抱拳作礼。 郑凛然早听说他加入了飞仙宗的事情,也知道七月对内从不自称宗主,只是外面的人喜欢称呼她为飞仙东宗宗主而已。李一剑如此敬呼,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李大侠何不休息?天下间谅来没有谁能伤到我师妹。” “毕竟是神魂军的地方,虽说没有人巡查,但也不敢大意,我曾听说拜氏公主偶尔会来这里。” “既然如此,本宗先行一步。” 郑凛然告辞先走,心里暗觉有趣。威名赫赫的李一剑变成七月的护花使者,还是个一厢情愿痴情不悔的护花使者,天下许多人说起时,有敬佩他痴情的,也有笑话他丢人的。 ‘这妮子也真狠心,如此这般的人物对她如此用情,始终没能把她打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郑凛然一路下山,走没多久,又看见骑马上来的天籁公主,见她带了许多东西,知道是凌落先一步上山,她则骑马带祭奠之物随后。两人见面,说了几句话,各自告辞。 凌落与郑凛然告辞后,上到崖边看见七月正望着崖外深渊发呆,看见她此刻如月下仙子般的模样,不禁怔怔失神片刻,才又飞移过去。却先停在一旁的石壁下,看见上面多了行字,不禁十分欢喜。 上一次凌落走时,与七月一起下山,他却在石壁上悄悄刻下字迹才走。知道七月每次都来的最早,指望她看见后会有留字,这时见到,不禁欢喜。 第300节 魂灵 墙上高处刻着凌落留的字‘倾城之容,何不多笑?’。 七月见到字时,由于这一年中在外面颠沛流离的久,经历诸多,渐渐意识到她自己的容貌的确属于姿色之流,并非如她自幼在飞仙宗时以为那般,其它同门师姐妹个个有倾城之姿,唯独她平平无奇。 想起凌落,便以指代剑,在墙壁上刻下回复。 ‘处之泰然,不哭不笑。’ 凌落见状晒然失笑,凝聚剑气于指上。 ‘月下彩蝶,翩翩欲飞。’ 书罢,凌落这才双足踏实了地面,迈步过去。 “七月来的真早。” 七月听见他说话了才回头,看了眼,淡淡道“信侯也早。” 凌落微微闭目,展开了左臂,在崖边任由夜风吹拂半响,突然睁开眼道“此地的怨气一年少于一年,看来再过两年死在此地的黑狼兵魂灵的怨气就会消散殆尽了。”他说罢,侧脸望着七月,微笑道“七月心中的怨恨呢?何时能够消散。” “生死平常,还怨恨什么。如果怨恨,也是怨恨苍天不公,怨恨命运无常。” 七月说着倒满杯酒,洒落崖下。 “步哥哥,我总是梦见你,却总只是能梦见过去的你。如果你在天有灵,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梦见长大了的你呢?” 凌落静静立在一旁,知道七月心中的哀伤苦痛依旧如初,看来不再那么激烈,却变的更深沉。人说时光能够治愈伤痛,每个人都应该如此。 ‘或许她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三师弟,近期战事激烈,神魂军险些灭亡了郑国。倘若你在天有灵想必会庇佑神魂军吧……” 七月听着凌落说,不由想起北君。凌落的话让她也觉得认同,如果步惊仙在天有灵,理当会庇护神魂军的。 就在她发呆,怔怔看着崖外时,突然看见下面亮起一团白光。 她不由疑惑的仔细打量,隐约看见里头似乎有条身影。魂灵之说她虽然期望,但知道并不现实,否则就不会见不到郑飞仙的魂灵了。但此刻,因为心中本有期待,尽管明知没有可能还是愿意怀带希望。 当即一跃跳出崖外,踩着陡峭朝下的悬崖峭壁飞走疾奔,去追那团光亮。 “七月?” 凌落莫名其妙,本想立即追赶,但怕天籁公主上来后不见他人会空自焦急,便站着静等。 七月追的快,那团光朝悬崖底部下坠的也快。 ‘其中似有个人,莫非真是步哥哥的魂灵!’ 七月半响追赶不上,心中不由更焦急,索性张开飞天伞,一跃冲落,仗伞之威朝那团光飞坠落下。 狂风呼啸吹动的她衣发飘飘摆动,激烈的气流刮的眼睛生疼,她却不肯闭上,只紧紧盯着那团光亮,唯恐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那团光始终不比七月慢的下坠,直到七月看见那下面干涸凝固的熔岩时,那团光才终于停住。急坠中看不真切光团里的人,七月快落地时施展舞菲教授的飞天伞用法,下坠之力顿时骤减,人如棉絮般横向飘飞,安然无恙的落在地面。 这才看清了光团里头的身影。 看清的同时,七月也愣住片刻。 那是一副什么模样呢? 从泥土里滚动后久没清洗,整个人被泥土包覆厚厚一层。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脏的人。 ‘这、这就是师姐说的,步哥哥在北灵山的模样吗……’ “步哥哥吗?是步哥哥吗!” 七月试探着张口询问,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急切的只盼那人立即回话。 “吓到你了吗?七月。” “步哥哥!”七月不由喜极而泣,扑过去就要抱他,不料却从光团中穿过去,什么也摸不到,只感觉到那团光的温热。“步哥哥?”七月失落的回身看着他。 “魂灵无形,七月怎么能碰得到呢?” “步哥哥、步哥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才肯见我?我每年都来这里,每次都期望能够看见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光团中的人手指天空,七月顺起所指,抬头看着星空,只见其中一颗星尤其耀眼。“七月以后不必来这里了,我住在那颗星上面,每日都能够看见你。当你抬头时,也就如同看见了我。” 七月怔怔看了会,把那颗星认真记进了心里。 “我已经离开了人世,所以只能长居在星辰之上,今天这样现身下来还是机缘凑巧才能够,可是也不能久留了。七月,相信你自己,快乐的,带着我没能体验的那份生命走下去吧。现在的你如此美丽,可是平常总没能看到你笑一笑,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笑容?” 七月连忙点头,含着流不停的眼泪,极力展露出个微笑。 “真美……七月真美。小时候我们一起找寻北灵山的路上时,七月洗干净了脸,我就说七月将来一定会变的美丽。现在的七月比我那时候想像的更美。” “唔……”七月哽咽着,难以做声,半响才能张口说话道“步哥哥说美,就是美。” 正这时,凌落与天籁公主双双自上面飞落下来。 看见光团中的步惊仙时,两个人都愣住。 一个想起在北灵山时的那些时光,一个想起当年在皮县这里、在马背上被人带走时最后看见的背影。 “三师弟……” 凌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大师兄!” “三师弟!”凌落心中又惊又喜,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光团忽然迅速晃动,里头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七月忙过去极力想抓住、抱住,然而却什么都无法触摸到。 “……我必须回去了,七月、大师兄、师嫂,希望你们在人间一切安好,我会在星辰之上,时常看着你们愉快幸福的生活……七月、不要再来这里,当你抬头时,我就在天空。回忆只能用来怀念,七月,不要因为我的回忆而误了你自己的生活精彩……” 光团急速闪动、模糊,在七月的哭喊声中没有停留的突然消失不见。 “步哥哥!步哥哥——!” 七月声嘶力竭的对着夜空放声呼喊…… 第301节 逆鳞 然而漆黑的夜空中,只有星光在闪烁。 片刻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不曾发生过的、梦幻。 “步哥哥……步哥哥——”七月痛哭失声,不能自己。天籁公主见状,过去轻轻将她抱住。 凌落眺望夜空,一时也对魂灵之说变的难以质疑。 他原本从没有期待真能再遇到步惊仙的魂灵,乍然见到,又惊又喜,心中本有许多话想说,竟都忘了,待想起时,步惊仙又消失了。 而此刻在悬崖上面的步惊仙,听见七月痛哭的呼喊声,看着光镜中映照出的、那下仙装作他与七月相见的情景,竟然也止不住的情绪翻腾,难以自己。故而才匆匆结束交谈,只让下仙回来。 ‘说是回忆不过用以怀念,看来不容易做到,我自己竟然也如此情绪激烈……’ 步惊仙让下仙回去,独自坐了一阵,收拾心情。 过了会,他怕凌落他们上来时有谁维持神眼状态,必定能够发现石头上的自己,忙振翅飞走。 步惊仙飞走不久,凌落三人从下面上来。 见七月惶惶若失,根本没有恢复如常。凌落不禁担心道“不如一起下去山下的有间客栈,喝两杯酒暖暖身子。” 七月怔怔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会。” 凌落与天籁公主相视一眼,无可奈何的一起告辞去了。 只剩七月在崖边,怔怔发呆。 凌落与天籁公主去了不久,李一剑上来,刚走向较为平坦的崖边地带,七月猛然回头,怒气冲冲的低喝道“谁让你上来!” 李一剑一怔,却早习惯了七月如此凶恶的对他。每每这时,他的自尊心都感到受创。他明白,七月不接纳他,故而不愿让他接近、了解。因此别人甚至能够靠近的距离,唯独他却不被允许。 他曾经因此想过一走了之,继续如过去那般当个自由自在的游侠。然而想起七月,他又总无法下定决心。 “信侯放心不下,让我上来看看。” “我没有事,你赶快走!今天的这里、只有来探望步哥哥的人才能接近!” 李一剑见七月要怒而要发作状,忙道“好好,我走。”便一步步倒退着走出几丈,暗自叹了口气,径自又去到下面的树林里等。 李一剑无法跟一个死人去计较、比较。尽管他心中实在想知道,这个叫做步惊仙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促使七月如此念念不忘。然而他知道,这个答案永远不会得到。 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一剑等的有些困了,便又上去。 这次没敢走的太近,喊叫了两声道“天亮了再来吧。” “不要你管!我从来在这里呆一整天,你困了就去休息,没人要你来,也没有人叫你等待。”七月语气依旧冷漠,始终不喜欢被李一剑如此关心。 李一剑止不住的心中气怒,忍了半响,还是没能忍住,不禁发作怒道“他是郑凛然的未婚夫,郑凛然尚且没有如此,要你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么?难道你在这里站上一整天他就能死而复生了?飞仙东宗许多大事你不理,却在这里浪费时光,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死的是你的丈夫!” “如果你再在这里扰我清静,我就让你滚下去!”七月咬牙切齿,恨极了李一剑的打扰。 “不要以为我对他一无所知!我早就打听过了,他不过是北灵山最没有用的弟子,北灵老人从不待见他,人称北灵山的乞儿……” 七月身形一闪逝,再出现时,已经拔出妖剑红雨,劈到李一剑面前。 后者早有防备,及时拔剑格挡,却抵挡不住七月的强大体能,直被她一剑劈的抛飞出去! 李一剑凌空化解不去冲力,直直抛飞翻滚七丈,才得以通过上古北武派心法化解劲力,不致狼狈跌倒落地。 他心中又气又怒,忍了半响,还是飞冲上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说?有本事就尽管杀了我,他步惊仙就是一个……” 话未说罢,七月人提宝剑,一闪化影杀到面前,这一剑力量与上一剑相当,又将李一剑震的气血翻腾,抛飞七八丈远。然而不同的确是这一次没有一剑震退便了事,拿不住势力被震的凌空翻旋的李一剑分明看见七月眸子里冷光如雪,显然是催动癫狂天赋的第二层能力,森森杀气,寒如霜,亮如雪,人未至,他骨子里已经感到一阵冷寒! 又是当头一剑,尽管李一剑凌空横剑横档住,然而上一剑的力量尚未化解,紧随着又受一击,根本没办法控制内气,散乱的内气让他失去自控能力,握剑的手不由被震的甩摆,人也如重石般直坠落地。 还没有理清内气,更勿论有力气爬起时,七月的妖剑红雨已经搭落他的颈项。 自从七月得到妖剑红雨后,慢慢越来越喜欢,用的顺手了,渐渐很少使用掌法。飞仙宗本也有剑法,但七月用之觉得索然无味,便自己练习创了一套,至今还没有成为完整的体系,然而诸多威力已经显现。 她的剑法如飞仙宗的掌法,霸道、迅快。不喜变化多端的招式,实战中却又灵巧多变,招招杀伤力可怕。纵然如李一剑这般,也吃不住她人剑的力量。 飞仙东宗的高手称这套剑法叫蝶飞仙。 但在李一剑看来,这套剑法只有在七月这般的实力使来才威猛无比,并非剑招如何高明,而是她本身的实力太过厉害,旁人根本无法抵挡其威,任何剑招与其对手,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是如此不算高明的剑法,他李一剑也无法战胜。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仍然要说……” 寒冷的妖剑红雨割破李一剑的皮肤,伤口处渗出鲜血。 握着剑的七月冷冷俯视地上的李一剑。 “一个对步哥哥毫不了解的人,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不要说是你,即便是秋叶敢在我面前对步哥哥妄自猜测而评头论足我也不会允许,如果你以为我不会因此杀死你,就尽管再说一句步哥哥的不是吧——” 月光下,七月浑身散放着朦胧彩光。 而她的眸子里,彩光尽去,只有如霜的寒冷。 妖剑红雨的剑刃反动如雪的白光,而白光中,还有点点如雨线的、如血雨凶煞的红光。 李一剑突然没有了勇气。 如果刚才他不相信七月会因此杀他,那么此刻面对催动癫狂天赋的七月,他不敢抱着这种希望。 癫狂天赋是什么他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这种时候的七月尤其冷酷。 许久,李一剑都没有做声。 “困了就自己下山,没有人叫你等待,我也不喜欢在这里被任何与步哥哥无关的人打扰清静!听明白了没有?再来烦我,就要你的命——!” 妖剑红雨带着长吟归鞘,余音久不绝。 李一剑爬起来时,七月已经不见了,回到了崖边。 他气恼自己的狠狠用拳猛击地面,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足足锤地几百击,才停住。 ‘待我如此无情之人,为何我偏偏放她不下,偏偏要如此忍受她的冷眼,忍受天下人的耻笑而不肯离开!李一剑啊李一剑,枉你当初离山闯荡时还曾豪情壮志的要漂泊终生,剑走天下,杀尽恶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毁败自己!你真是个无用之徒、无用之徒!’ 话说步惊仙飞走后,直接去寻找郑凛然,在林中却没有看见她人,只见到地上留有字。 ‘我在有间客栈亲自为你准备酒菜’ 步惊仙便直接飞走下山,却不敢飞出林木之上,只敢在林中绕走疾飞。 不久到了‘有间客栈’,寻店小二一问,就知道郑凛然的房间。 上去后,见到酒菜果然已经备妥。 郑凛然开门让他进去,犹自责备道“竟然这么久。” 步惊仙笑道“没想到凛然这么快就说完了事情,闲着无聊,在那林中游荡了片刻。噢?这些都是凛然亲手做的?” “怕你等久了,所以装作困乏先回来,准备妥当了酒菜,而且……收拾妥当了床铺,明日一早你要走,还是能吃完我做的早饭。” 步惊仙忙拉着郑凛然坐下,一并喝酒吃菜。 “七月答应的很爽快,还愿意先把东宗的高手调一半到郑都听从我的调派,说起来,她这妮子长大后虽然性情霸道,时常不近人情。但还是如过去般在乎飞仙宗,也没有权力欲望。” “既然如此,她的那些脾气凛然将来大可不必计较。除去这些,其实并不难相处吧?”步惊仙装作旁观的劝解。 郑凛然想了想道“就是怕她太认真的个性,世上哪来的真正公平、平等?人生而有贵贱,有的人出生就低贱,有的人出生就高贵。纵然有些人十分有本事,如你这般能够成就功名,威震天下。但也是凤毛麟角。那妮子太计较认真了,动不动就为了什么公平、平等杀死文武权贵,富贾巨商。一介平民能为国做出什么贡献?一个朝廷官员又能做出多少贡献?岂能将两类人摆放在一起比较,说什么平等!没有那些人,如何能有国家的稳定?如此恣意妄为,国法何在,国威何在?” 第302节 信念 郑凛然说罢又叹道“其实除了这些,她别的性子都还能够不计较的,只要不理就是了。可此事,惹祸太大!”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凛然所说也有道理。但我以为,凛然不必太在意什么国法国威的事情。想当年,先师之威,世所不能盖。郑国得其相助如得天下武修者相助,利害权衡之下,先师是否遵循国法也就变得无关紧要。再者人懂徐利避害,七月杀些官员,初时有人试图借国法报复实属必然,但若发觉国法拿她无法,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时,自然会懂的遇到她时收敛自己,装的谦和无害。” “七月又非刑部,不过是碰到事情才会去管,那些人如果知道她厉害了,自然会知其将至,就早早上下打点,不让她知道那些丑事,她碰不到,自然不会管,也不会再杀朝臣。所以,其实此事没有如何严重。凛然不必为此跟她计较,左右她因此闯下祸事并不会跑来求凛然替她善后是不是?” 郑凛然听了,细心想了想,也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只是如何能够让她回到郑国,就是件难事了。”说罢,她突然放下酒杯,含羞低声道“忙了这么久,还不困么?” 步惊仙便也放下酒杯,一把抱了她去睡。 话说这时凌落也在客房歇息,与天籁公主说了会话,便回房休息。不料左右不能入睡,便索性下了大厅叫了些酒菜吃喝着,却始终没有等到七月来。 没多久,客栈外响起阵飞鹰的鸣叫,凌落听出是自家府中所养,忙走出客栈,呼喊召唤,那飞鹰便盘旋着直飞落在他肩头。 “父亲催促了……看来只能给七月留书一封,盼她早做决断吧。” 凌落带着飞鹰回房,拿食物喂它吃饱,放了回去。 便写了封书信,本想让店小二送去,又怕有差池,想了想,还是施展了凭虚御风赶返崖边。途中没见到李一剑,崖边也只看到七月独自静立,又见有打斗过的痕迹,心中疑惑却没有多事询问。 “我父催促,不能久留,此次来一是为了拜祭三师弟,二是为了提醒七月小心。君上令我父擒杀七月,六七日将抵达原燕国领地。如果七月相信本侯,本侯希望届时你能够随我们回郑都,必然设法周旋,让君上轻处。如果七月不愿回去,希望最好能够暂居楚国领地,避开我父。” 七月听罢,缓缓转身,望着凌落道“信侯不怕被人说通敌叛国么?” “我以为君上之威固然重要,事情也需要追究,但只需轻处即可,如果因此要杀害武尊,那绝非明智之举。因为武尊及飞仙东宗并非郑国的敌人。” “多谢信侯关心。但我既不会回郑都对那个昏庸君王低头认错,也不会因为畏惧左庶长而躲避在楚国不出。” 七月说的平淡,又转身面对崖外,背对凌落。 不禁让凌落更急。 “七月不要任性!我父修为并非此刻的你我所能相提并论,昔日在八方道,北君也被我父一剑击退,全无反击之力。为意气而枉送性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师尊一生从不避战,我也不会避战。信侯有事就请回吧,” 凌落见她如此固执,禁不住急道“七月难道不明白吗?我不愿为此与你拼斗。” 七月不由怔了半响,却依旧背对凌落。 原本就寂静的夜,这一刻仿佛变的更空寂。 凌落脱口而出,七月意外之极。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知道这句话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久久,凌落才等到七月开口。 “如果不愿意就能够回避,那么步哥哥就会还活着了。既然是不能避免的战斗,全力以赴就是了。” 全力以赴四个字让凌落想起在北灵山时北灵老人的教诲,内心那股坦然面对世事,大爱无情的心不由被勾起,原本的不忍和焦急因此消逝的无影无踪。目光也变成沉着、冷静的近乎冷漠。 “既然如此,唯有全力以赴而已。只是武尊难道从没有想过要回郑国吗?” “有区别吗?” “郑王要的是颜面,武尊如果肯低头,有我父从中说话,十之八九能成。” 凌落对此十分自信,郑王在八方道时认识到天下绝顶高手的厉害,对七月的价值必然重新估计。如果能够得到台阶,自然愿意从轻发落。 “郑王要颜面,然而作为飞仙宗的武尊,我七月更需要尊严。因为我的尊严就是飞仙宗的尊严。君王也不可屈!” 凌落郑重其事的抱拳作礼,微微躬身道“如此,请保重。” 七月见他毫不拖泥带水,说这话时语气诚恳,一副对她决定十分尊重的模样,而眸子里的光亮又亮如繁星,让人观之犹如看见另一片星空。想起过去不多的见面,却总对他留有一份敬重,不由也作礼道“信侯也请保重。” 凌落转身走出几步,突又立定,头也不回的淡淡然喊问道“明年的今日,七月还会否再来此地?” “谁知道呢。” 凌落便再不说什么,径直飞走离去。 七月仰面眺望夜空那颗最亮的星辰。 ‘步哥哥,七月还能够继续走下去吗?……步哥哥在天上看着的,无论有多么艰难,我也要坚强的走下去,不负步哥哥的期望,不负师尊和秋叶的期望。武尊、天下第一,必须是我,我也必须维持这些象征飞仙宗骄傲的荣誉!’ 风渐烈。 直到日出时候,天空依旧阴云笼罩,狂风肆虐。 郑凛然被步惊仙惊醒,见他在穿衣,便不舍道“这就要走了?” “离别磨人,凛然该假作沉睡的。” 郑凛然不由轻轻咬着下唇,轻声道“总想多看你一眼,多说几句话。” “凛然要与师妹叙话,不能立即回去,我就不能相送了。” “嗯,你去吧。闲暇时,多来些书信,不要让我全然不知你的状况。” “一定。” 步惊仙关门出去。 下楼时正看见收拾了行装要回程的凌落与天籁公主,连忙折回,寻了处窗户跃出,避开通往郑都的路朝东去。 第303节 全力以赴(上) 他以为凌落与天籁公主必然是回去郑都,不料在路上,茶铺歇脚时突然看见道路尘土飞扬,凌落与天籁公主一人一骑、双白月光宝马飞驰过来,也在茶铺停下歇息。 茶铺前后一览无遗,无处藏身,步惊仙心想躲藏里头若被发现反而更被怀疑,索性端坐不动。 不料见凌落扫视茶客一圈,目光最后果然还是落在他身上,就知道这位大师兄也有常以神眼观察路客的习惯,已经发现了他。 当即抬手作势,凌落便领着天籁公主一并坐下。 “他乡遇故知,两位安好。”步惊仙抱拳作礼,不呼他们名姓,茶铺人客拥挤,若知道他们是谁,势必要对天籁公主与凌落一番跪拜,不定还有多事的去只会附近县衙,引来许多郑国地方官员,无疑是种烦恼。 “许多时日不见,兄弟一切还好?”凌落这时本是作普通武修者打扮。这茶铺已经是郑国领土范围,但皮县是神魂军的领地。平民、武修者出入比较容易,若是些商贾、官员装束入境,必然被盘查的麻烦。 故而这时也一副武修者的腔调。 “大哥和嫂子要去哪里?”步惊仙说着拿起茶壶为两人斟满,又叫店小二多加几道凉菜。 “受人所托,往东面走一趟。兄弟又去哪里?” 天籁公主这时端起茶杯,作礼相请。“上次的事情,多谢帮忙。” “大嫂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步惊仙答罢又对凌落道“无所事事到处游荡,让大哥见笑了。” “郑都有良景,兄弟何不盘桓观赏?” “大哥好意心领,那里仇家太多,不想自找麻烦。” 步惊仙拒绝了凌落的邀请,后者也知道他难以答应,一时有话不能说,都只能默默喝茶。 一阵,步惊仙起身告辞道“兄弟先走一步。” 凌落忙道“一起吧,我们也吃饱喝足。” 便一起出了茶铺,凌落见茶铺小二把马牵出来,其中一匹的毛色白里透灰,圈圈块块、形容古怪。打量片刻,他认出是匹宝马,不禁赞道“月照白,好马!” “哪里及得上大哥和嫂子的月光宝马。” 三人一起上了马,扬鞭飞驰奔走一段后,凌落与步惊仙双双失声大笑。 “学的不像。” “确实不像!” 见两人心情舒畅,天籁公主不禁接话道“北君与信侯都不是武修者,自然学不来,方才旁坐的武修者还在说你们言语奇怪,在猜测你们是哪国人呢。” 步惊仙和凌落当时也都听见,这时候经天籁公主提起,不禁更觉得滑稽好笑。 一阵,笑罢时,步惊仙道“昔日曾以为此生志当武修,只能天下游走,一人一剑到处流浪。没想到命运无常,还不知道何为游侠,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凌落听了,不禁也勾起幼时在北灵山的回忆。失笑道“说来北君不信,当年本侯去北灵山时,只想学一身傲绝天下的本事,当天下游侠至尊,携公主逍遥天地。何等幼稚可笑,直到稍大些时才知道自己生来就肩负责任与期望,游侠那是绝没有可能去做的。” “天下不安,人何以得逍遥;然天下若定,人人需要循规蹈矩,又何来逍遥。” 步惊仙想起北灵山时曾听凌落说过这类梦想,想起那时候他也有过这种希冀,不禁为他们昔日的幼稚感到好笑。 凌落听了却不禁摇头叹气道“被北君如此一说,这人生在世,就根本不能逍遥了。” “原本如此,故而世人才向往仙境传说。凡世间不可得,尽寄其中。”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但信侯与公主如果想要自由逍遥,倒可以考虑信奉神魂意志。” 凌落听了失声大笑,半响,才手指步惊仙,一字字道“北君这是礼尚往来,客气的很呐!” 末了,凌落又问“北君也往东行?” “不错,为了生计奔波,只好学学李夫人寻觅上古宝藏,偶然得一宝图,未知真假,反正闲来无事索性过去一探。” 凌落听了后心思不由活络起来,考虑半响,觉得十分可行,便抱拳作礼道“如此凌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北君能否相助。” 步惊仙大觉意外,忙道“信侯请说。” “此次东行,是我父奉命追捕武尊七月。北君当知道我父的修为并非如今的武尊能敌,我父恐怕君上不相容最终会逼迫武尊投诚楚国,故而此次下了决心要置武尊于死地。” 步惊仙闻言大惊,倘若七月对上左庶长,除非七月一味逃走,否则根本无法应付左庶长的那些‘魂’力量本事。然而飞仙东宗如今家大业大,七月受形势牵连绝难逃走避战。 “信侯的意思是?” “原本欲劝武尊避开我父,不料武尊不肯。所以想请北君能够往燕国一趟,适当时候救武尊脱险。天下间恐怕也只有北君能够自我父手中救人走,更让人无从追击。此事说来也冒险,但如果不是北君,实在没有人能够托付。” 凌落言辞诚恳,认为能够化解七月危机的只有步惊仙一人,当即不惜相求。 而步惊仙确定凌落心意后暗松口气,知道凌落果然无心置七月于死地。 “左庶长神威虽然厉害,但我左岸自问从他手中救人还没有什么困难,信侯相请,左岸不敢拒绝。” 凌落大喜过望,连忙作礼拜谢。末了又道“只是一宗,北君体谅。先前本侯与武尊有约,动手时必然不能留手,以示对其决议尊重,故而……” “全力以赴,理所当然。信侯敬重武尊选择,理当如此;信侯不愿看武尊因此遇害而相托,也是理所当然。届时左岸自会全力以赴相助武尊脱困,信侯无需有所顾忌。” “如此,凌落拜谢!” 天籁公主在一旁听着,心中颇为不快。但她知道凌落为人,明白他如此并非怕被父亲责怪,只是竭尽全力的要做到两不相负而已。但她却始终觉得凌落对七月的关心和在意超出了寻常,却又不能因此多说,不想变成个妒妇模样,徒然惹人憎恶。 可是两人尚未大婚,她便觉得凌落同时又对别的女子投入感情,纵然能够压抑内心的嫉妒,却总不能毫无芥蒂。 见两人谈笑风生,便只能按捺着把话暂时藏在心里。 三人同行赶路数日,步惊仙与凌落相谈甚欢,时而谈论曾交手的天下厉害高手,时而谈论军事国政,时而谈论山川美景地方风俗。 不料在第五日,却出了件事情破坏了一路的愉快气氛。 当时三人在路边小茶铺歇脚,当店小二送来茶水,凌落端杯先喝,不料茶未入口,神诀能量护壁骤然亮起,刹那就把那杯茶水蒸腾成气雾,飘散飞开。 凌落当时怔住,示意两人茶水有毒,就拿眼打量那茶铺小二、掌柜。 步惊仙早知道刚才的变故是神诀能量护壁的防护作用,任何对身体有害之物都会与护壁相冲,而后被神诀的能量所消灭。 步惊仙运转心诀成激荡的高热,聚集手掌,顷刻把杯中茶水蒸发成气雾,仰头作势何干。凌落与天籁公主见状,都明白过来,也装作毫无知觉的做何干茶水状。 三人随意找些话题闲聊一阵,步惊仙便首先装作毒发,按着肚子,一头栽倒桌上。凌落与天籁公主双双效仿。 茶铺本有别的客人,见状都奇怪打量时,茶铺的掌柜拿着把剁骨切肉的大刀走出来喊叫道“他们是我的仇人,无关的客人都请走吧!” 茶客中本有几个武修者,但不愿多事,只想看看那茶铺掌柜为何杀人再说。便随其他茶客般退到外面,围观打量。 那掌柜的过去一脚要将步惊仙踢倒时,眼前一花,人已反过来被步惊仙提起离地。惊恐中胡乱挥刀,也被站起来的凌落随手一指弹射的内气震飞了武器。 “为何下毒?” 步惊仙看着那吓的发抖的掌柜,淡淡发问。 原本害怕恐惧的茶铺掌柜这时却突然没了恐惧,满面愤恨的道“别人不认识你,我认识!你这个魔头,在郑都下令放火烧杀了我们全村三百多口人!今日又自己送上门,我岂能不为全村人报仇!既然被你识破,横竖不过一死,要杀就杀,就算我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魔头!” 这时三人都知道了,这人必然是神魂军攻打郑国时烧杀中的幸存者,正巧曾见过那时统帅兵马的北君,不巧遇上,故而突生下毒杀人报仇之心。 “北君何必与他计较,这等人此生都不可能伤害到北君一根汗毛。” 凌落心中觉得那人可怜,实际上也的确没必要与这种寻常人计较,不要说给其凶器也不能伤害北君,这些寻常人哪里能有厉害的毒物?纵然北君喝下肚中,也根本满不在乎。故而出言相劝,希望步惊仙不必无谓杀人。 不料步惊仙却没有给予情面,毫不犹豫的一把把那茶铺掌柜的喉骨捏碎。 围观的茶客见闹出人命,都吓的奔走逃散,那几个武修者感觉不宜插手,便也自顾走了,一时间茶铺就只剩凌落三人与那茶铺的小二。 凌落见步惊仙还是杀了那茶铺掌柜,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无话可说。但见步惊仙丢开那茶铺掌柜尸体后还要对茶铺打杂的小二动手,不由横档中央,惊怒道“北君何必如此?” 第304节 全力以赴(中) 见凌落神容愤怒,横档中央决意要救那跑堂小二,而那小二早吓的浑身发抖不能说话,甚至挣扎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信侯理当听过:信神魂,得自由;逆神魂,天必诛。神魂大仙以此号召我道中人,大家都如此在做,我也是神魂宗的一份子,自然不能例外。虽说这跑堂小二不过是迫于这茶铺掌柜威胁,然而无疑他是做了相助掌柜谋害神魂宗人的事情。” 凌落心中气怒,不知北君为何突然如此不讲情面。 “如此说来,本侯杀过许多神魂宗人,北君也该杀了本侯才是。” 步惊仙见他如此,不禁晒然失笑道“既然信侯如此坚持,也罢,便给此人一个机会。”他说罢望着那跑堂的小二道“你是否愿意信奉神魂意志?” 那跑堂小二早被吓死,忙不迭带的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不要杀我!我有高堂老母,有妻儿老小。实在是不能丢了这份活计才被掌柜的逼迫……” 步惊仙便取出锭银子,丢给那小二道“把你的家小带到神魂国,从此信奉神魂意志,饶你不死。在神魂国你不会再被人逼迫做这种事情,也不必担心家小无饭可吃。而且从此能够学会神功。” 那店小二开始还觉得难以置信,本要杀他的人突然送了笔钱财,但见不似说笑,才敢伸手拿了银两,忙不迭带的答应。 步惊仙这才转而对凌落道“如此两全其美,信侯既不必看他被杀,我也不必对他追究。” 凌落淡淡然道“难得北君肯成全。” 那跑堂小二这时才相信自己真的躲过灾难,忙爬起来就跑,步惊仙犹自提醒道“不要忘记去神魂国,否则,不定何时会有灾难临头。” “小的一定去,一定去……”那跑堂小二喊叫着回话见,跑的更快,一会就没了踪影。 “传闻北君以杀尽天下非神魂意志追求者为法,原来本侯并不敢相信,直到今日,才知道传言不虚。”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难道过去我的作为还不足以让信侯取信?” “烧杀之法对敌,古籍中多有记载,更是北地传统,故而本侯未敢因此轻信。本侯以为北君不是糊涂之人,绝没想到北君竟有这种念想。时至今日,流亡在外,仍如此视非神魂宗人为必杀之仇敌。” “战争如何结束?战斗,征服,而不能征服的那些,只有消灭殆尽。如果信侯要说如此会置自身于被群起围攻之境,那就未免是笑谈了。不管神魂国如何作为,一旦势大,郑、楚及其它敌人都会以神魂宗为由大做文章,以过往旧事引导天下人共恨之,共杀之。我左岸如此做,不过是提前将未来的敌人扼杀而已。” 凌落极其震惊的缓缓摇头。 “人说神魂意志追求者往往误入歧途,偏激成性,想不到连北君也会如此。今日之前,本侯还抱有天下三国和平共处之念想,今日开始,他日北君只要重掌神魂国,本侯必然亲自出使楚国,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楚国共伐神魂国,绝不会让天下人被北君杀至欲齐心反抗而力不足的境地。凌落心中惋惜至极,也失望至极,不能继续同行,告辞!” 凌落说罢牵了马邀天籁公主同走。 后者见他如此动怒,也不敢说劝慰的话,只关问道“信侯何故如此动怒。” “战场杀戮,满手血腥,那是大爱无情,为守护而必须杀人,为仁爱而战;战场外杀害无辜,那是嗜杀的暴行;以灭绝为信念的杀戮,那是视人命如草芥,灭绝人性的屠戮之行。北君如此,我与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公主素来憎恶杀戮,北君如此,公主今日为何竟没有愤怒了?” 天籁公主不由愕然以对,愣了半响,才轻声道“总以为未必不能让北君重回正道,放弃那些偏激过度的妄想。” “公主——太善!” 话说步惊仙眼看凌落失望怒走,暗觉失策,没有想到因此记起凌落对他的敌意,他本以为凌落早该明白神魂国的理念。独自静了片刻,渐渐才明白凌落所想,不由更感到失策。 然而事已至此,懊恼无用。何况他知道楚高歌隐忍、潜藏的野心已经开始萌发,不会那么容易就与郑国精诚合作。 对神魂国而言,必须先灭郑国才能打败楚国,因为若先伐楚,郑国必然参战相助;然而对楚国而言,只希望看神魂军与郑国拼杀的两败俱伤,或者等待能够攻打郑国的时机,换而言之,也是希望郑国先灭亡,只有郑国先灭亡了,楚国才能进一步壮大,如果郑楚共分神魂国,郑国势力必然强于楚国,未来的局势对楚国而言,败多胜少。 ‘大师兄想要以生存为辞游说楚国,只怕比世人眼中的神魂意志实现更不切实际,人若因为眼前看不到、未来才会发生的危机就能克制自己,团结一致,如今天下也不会变成这等模样了……’ 步惊仙见马儿吃饱,便抚摸着马儿头颈,手指东方道“往东走,路上小心些不要被人抓了。” 那马儿听懂,撒蹄就跑。 步惊仙很喜欢这匹宝马的机灵,外出带着,时常不必理会的放其自己走,需要用时飞走上天,吹响哨声,很远那马都能听见,一旦听见就懂得抬头看天,然后自己奔向步惊仙所在的大致方位,那时再以哨声呼喊,很快就会找到他。倘若不识得路,或是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时,那马儿还会长鸣叫喊,央步惊仙过去寻它。 步惊仙展开光翼,直飞上天,朝原燕国方向而去。 他记得李夫人给的地图中,燕国有处仙人修炼的洞穴,如此也就不怕耽误相助七月的事情。 话说七月在皮县的崖上一个人静静呆到天亮,才终于准备回程。 走下山地时,见到李一剑站在下山小道边的树下,她也不理会,自顾呼喊坐骑汗血宝马,等不多久那匹火红的马儿便奔到面前,带着七月疾往东去。李一剑便也叫来坐骑燎原,一跃上马,追着同去。 走不多久,七月想起郑凛然还在有间客栈,忙先过去。 与郑凛然聊到天黑,两人都急切有事,便道别分手,一个赶回东面,一个往北回返郑都。 第305节 全力以赴(下) 七月因为凌落的提醒,知道左庶长即将赶到燕国,虽然未曾与左庶长交手,但丝毫不敢大意。 一路披星戴月,不敢多作歇息,那马儿汗血也被累得险些不堪重负,回到飞仙东宗时,口中气喘不止。惹的七月心疼的抱着它脖颈,连连安慰。 “小红救了许多人呢,现在到家了,能好好的休息,这次全靠小红不畏艰辛的努力才能够早早赶到,安排大家及时准备或撤退,小红救了很多人呢!” 那马儿仿佛听懂般叫了几声,欢喜状四蹄乱动,眸子里的疲态一时尽去,满是骄傲的欢喜。 七月这才把缰绳交给别人。 “小红立了大功劳,这几日它要出去玩就尽管放它去,草料也不必限制,它想吃多少就给它吃多少。” 那弟子心里觉得好笑,因为每一次都用这一招虚作奖励,平时其实就没有让汗血宝马吃少玩少,但它毕竟是马,不懂思考太多,听见这么说就会特别高兴欢喜,每次有重要事情时,叫它连续赶路也从来不会偷懒停下,因此也就倍受喜爱。 飞仙东宗的宝马如今就七月与李一剑当初带来的这两匹,平时有事时,东宗弟子都会用来骑,以免耽误了事情。那种时候七月的汗血宝马总是比李一剑的燎原更能赶路,东宗弟子私底下常笑说马如其主,汗血如七月般就是比李一剑要强。 七月目送欢腾的汗血被牵走了,才吩咐传春季长老等高手聚集议事。 片刻,众人聚集一堂,听七月说了自凌落处得到的确切消息。 一众东宗弟子许多都比较年轻,听后不太以为然,认为七月必然能够战胜任何敌人。只有春季长老神情十分凝重,但也没有当众说什么。 “本宗自然不怕任何敌人,然而在郑国领土内无谓战斗没有必要,其一本宗不愿与郑国厮杀;其二本宗也不能坐以待毙。因此,本尊以为你们应该暂时驻往楚国境内,至于左庶长,本尊一个人会他即可。” 一众人对她信心十足,齐齐领命答应。 七月又说了郑凛然的事情,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道“我们从没有以第二个飞仙宗自居,我们的希望是重振飞仙宗声威,过去你们离开郑都,来到这里。因为师姐治理本宗的方法有误,如今师姐已经认识到错误,决心整治,而此刻,正是大家为本宗出力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的基业不能丢弃,如果师姐果然能够整治郑都,昔日自然会有同门来此接手。但如今,我们必须留一半人稳守基业,另一半人则往郑都相助宗主整顿内务。你们,谁愿意去郑都?” 七月说完,见众人面面相窥,竟然没有人愿意去,不禁又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便有人道“宗主说是如此说,只是她过往作为实在让人不能相信。” “不曾尝试,只在这里猜疑又能如何?我们等待的就是重回郑都为本宗尽力的时机,如今时机来临,你们为何反而踌躇不肯前进?”七月说着,不由皱眉。 一众人都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同意的态度。 就在这种沉默中,李一剑突然笑道“既然没有人敢说,那就让我替大家说!” 七月不由朝他望过去,道“你说。”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现在飞仙东宗的基业……” “世上根本没有飞仙东宗!本尊不止一次对你们说过,飞仙东宗只是外人的说法,平常为言谈方便可以不予在意,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飞仙东宗?” 七月不由冷沉下脸面。 李一剑不以为然的自顾笑道“武尊是这么想,但大家不这么想。在这里,大家齐心协力拼杀出如今的天地,追随武尊至今,东宗的声势日盛一日,宗派上下每日都怀带希望期许。这时候武尊却说要回去相助郑都那位只知道倚靠朝廷的昏庸宗主,大家伙当然不愿意!只要跟着武尊走下去,飞仙宗自然能够恢复昔日的声威。为什么要放弃眼前的基业回去郑都帮助昏庸的郑王、荒唐的宗主?” 七月隐忍着怒气听李一剑说完,扫视一圈,见许多人都避开她视线低垂下头脸,这才知道众人如今心思都已经改变,视这里为独立的一派,都不愿回去听从郑凛然的调派。 “春季长老。” “武尊有何吩咐?”春季长老忙应声。 “回郑都的人选由你决定,三日内必须安排出半数并且启程,十日内必须赶到郑都。如有被决定了又拒绝领命者,一概以宗规论处。”七月说罢长身而起,环视众人一圈,冷冷道“你们知道,本尊最厌恶啰嗦反复的谈论道理,世上从没有飞仙东宗,本尊在一日也不会允许出现飞仙东宗!敢有自称飞仙东宗之心者,叛宗犯上罪论处、杀-无-赦-!” 一众人知道七月的冷酷严厉,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容违背,虽然个个都不愿意相信郑凛然,却都不敢说违背的话。只齐齐答应道“谨遵武尊之令,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李一剑看着七月离开,心里一时又惊又敬。 他说出那番话,本来也是想试探七月的反应。 如今飞仙东宗的势力很大,论人数及对城池地方的绝对影响力,白宫都有所不及,只是政治力量远远不能与白宫相提并论而已。回到郑都她七月将丧失对内务的决策权力,变成个虽然尊贵,却只有荣誉和象征意义地位的存在。 但在这里,七月就是一位集权的宗主,任何事情说一不二,无人能够左右。专横霸道的犹如一个冷酷的暴君。但因为她从来没有错过,因此许多时候尽管强令的让众人都不快,然而最后验证她是对的时候,大家就不由加倍钦佩她的决断。 ‘想不到她竟然还是能够不为权力所动,一心一意只为飞仙宗的振兴考虑……七月啊七月,世间没有比你更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女子,也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女子,更没有比你清高自傲的女子……’ 春季长老早料到会如此,七月走后,一众高手都围着她,个个不敢明言,但眼睛里全是哀求之态,显然都不想被安排去郑都。 春季长老无可奈何,只好想了个办法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武尊既然令下,总归需要有人去。稍后我准备一箱锦囊,一半有字,一半无字。你们轮流伸手入内去摸,谁拿到有字的就带领所属的堂口回郑都,谁也不要抱怨。” 众人听了,都只好答应。也知道如此算是公平的很,全凭运气。又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去,春季长老想要通融也通融不过来的,也只能如此处置。 最后那些摸到有字的高手无不垂头丧气,拿到无字的那些则个个欢欣鼓舞,转而又同情他人。 春季长老办妥此事,忙又独自去见七月。 知道是春季长老来,七月忙请她坐下喝茶说话。 私底下,七月对春季长老十分敬重客气,在郑都时就是如此。 “长老是否有话说?”七月问罢,又道“莫非大家都不愿去,人选难以决定?” 春季长老就笑道“武尊放心,大家相信武尊,即使不情愿也必然会全力以赴完成使命,虽然多有不愿,但老身已经取巧办妥。这番来,是为武尊担心。” “左庶长的事情?” “不错。” 七月沉默片刻,这时也不再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伪装姿态,虚心道“长老可有对付他的办法?” “想来这世上还没有能够轻易击败左庶长的人,除非左庶长如那周武神般老了,如今左庶长还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说此刻年轻的武尊你不能胜他,纵然能胜,没有连续几十日的激战拼搏,也不可能战胜左庶长。” “连战几十日?”七月只觉得难以置信,哪怕每日休息一个时辰,也是必须。否则精力必然难以为继,说有人能够那般激战一两日,意志坚强者都能办到。激战十日尚且还有可能,十数日那就几乎是个奇迹。几十日,便是如何意志坚强、精力也必然早就透支消耗殆尽了。“长老这话毫不夸张?” “武尊修为进一步精进时,老身必然会告知更多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神妙。如今说来无用,武尊听来也无用,因此心思繁杂,反而影响心法的修炼进程。凡高明神功到一定时候,都具备恢复精神之能,左庶长所学的内功在这方面更具当世顶尖之效。而其心法修为境界,也不是武尊此刻能够相比。” 七月恍然有所明悟。 “长老说的是,十五重的心法之威?” “不错。能将心法修炼突破十重者,历来就少,达到此境界者都是天下厉害的高手,倘若天赋惊人,则必然耀眼璀璨如天上星辰,足可威震天下。能将心法修炼到十五重者,不仅需要天赋天资,还需要执着的精神。常人练到十重心法时,早已经成年,功名利禄,情欲义气,受这些干扰都难以如过去般专心致志的练功了。想练到十五重程度,往往都年过三十、四十。而十五重心法本没有什么特别,其特别又需要经过漫长时间沉淀,才能够修炼出正果。当然,如师尊那等天纵奇才,当初并没有需要多久,但师尊那等绝世之才毕竟罕见。” 第306节 武尊——扭转乾坤(上) 七月静静倾听,并不出言打断春季长老。 “左庶长此人智深如海,有满腔为国为民的胸怀,又深知良臣与忠臣的差别,极懂明哲保身之道,擅长以看似顺从君意之法巧妙回避君臣冲突又达到强国强民的目的。所以,多少年来的朝廷权力斗争都没有人能够把他击倒,上得君王宠信,下得黎民爱戴。如果信侯都那般说,料想左庶长是认为武尊的存在对郑国只有害而无利,必然不会留手!” 春季长老说着长叹口气,替七月为难道“武尊如今声名正值如日中天时候,与左庶长交手实属不智,然而回避决战又会声名受损。老身实在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只是劝武尊绝不能与左庶长拼斗,其结果绝无侥幸可言。万一没有别的办法,宁可回避让声名暂时受损,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长老所言有理,让我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主意吧,如果没有,也绝然不会逞一时意气徒然送死。” “武尊如此说,老身就放心了。” 春季长老就怕七月意气用事,故而才来这一趟,得了她不会与左庶长力拼的保证也就安心。 然而春季长老万万想不到七月心中计较出了什么样的主意! 七月独子在屋里呆了会,越想越觉得事情难以解决。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昏君荒唐而已!……师尊,你如果在天有灵,能不能回答弟子,那样的昏君祸国殃民,对郑国有害无益,算什么九五之尊?天下要那样的君王何用?先王要这样的王位继承人何用?” 七月紧皱眉头,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走动,越想越烦,越想越怒。 “三番五次无事生非,忠奸不分,祸国殃民。当初将小草他们派来杀我,便已没有理他,时至今日还不知反省的使堂堂左庶长为刺客用,如此荒唐之君王,简直古今罕有!……即便我应付了左庶长这关,信侯那关如何?天籁公主那关如何?再迟些是否要叫师姐率领本宗三长老及众高手来杀我?” 七月喃喃自语的说着,越来越怒,眸子不知觉间变的越来越冷…… “什么君王不可杀!什么杀之会动摇国本,这样的君王活着才叫贻害无穷!不知人,不善用,险些被北君灭了偌大的郑国,便是国本动摇也没有他祸害的厉害!早早去死,还能让王位让予贤能……郑王的两个王弟也是昏庸无能之徒,绝不可留着争夺王位贻害天下……” 思想间,七月又犯愁道“如此一来,便只有两位老王爷才能继承王位了,只是他们一个瞎眼断臂,一个杂病缠身长在卧榻不能起,哪里能够治理政务……” 七月不由心中矛盾,突然之间,她想起师尊郑飞仙,灵光一现,大喜自语道“是呀!天下第一的武尊可以是女子,凭什么君王就不能是了?天籁公主也是王室血脉,政治斐然,又极得人心,更有凌家鼎力支持相助。怎么就坐不得王位?” 七月计议一定,十分欢喜,烦恼尽去。却怕匆忙中的决议会有不周,便闭目凝神反复思索推敲,末了,这才肯定如此可行。 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说出口的话包括春季长老在内没有一个人会同意,当即等到夜深时分,突然不告而别的骑着汗血马飞奔出走。让谁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去向,路上又将长发包起,戴上武修者行走天下用来遮雨蔽日的斗笠,再不怕被人轻易认出。 话说此刻的步惊仙早已经到达燕国境内,然而在仙人洞居却没有任何发现,索性提前飞往飞仙东宗势力范围的城池,准备打听七月所在。 不料费了几日时光,都没有问到。 只知道七月在两日前突然不知所踪,飞仙东宗的弟子也在四处派发人手找寻。 步惊仙料想外面难以打探得到,便乘夜时潜入飞仙东宗在坎城内的庄园。故技重施的装成个庄里的下人,四处走动找寻。 从别人口中问出春季长老的居处,当即移走过去。 原本他还怕被春季长老发现,不料在窗外偷看,心事重重的春季长老都一无所觉。 步惊仙等了片刻,担心没有可以消息能听到时,来了个飞仙东宗的弟子。 “启禀长老,还是没有武尊的消息。长老你说,武尊会不会是去找那左庶长决战了?” “我怕的就是如此!可是……”春季长老迟疑着道“……武尊并非鲁莽无智之人,而且武尊素来对老身的劝阻上心,理当不会做这种事情。” “但武尊更不可能因为害怕左庶长而躲避!” “自然不会!”春季长老唉声叹气、烦恼无比的道“正是不知道武尊要做什么我才担心,武尊如果避战不会用这种办法,也不该会去找左庶长决战。但她偏偏不告而别,不让我们知道行踪、目的。就怕她不知道想出什么主意,怕我们人人反对甚至阻止,这才会不告而别啊……” “武尊能去做什么呢……” “倘若我们能够想到那倒好了,武尊为人阴晴不定,专断独行,又胆大惊人,我们哪里能猜到她的主意!” 春季长老猜不到七月的主意。 而在窗外听到这番对话的步惊仙,却在短暂的沉思之后,猛然睁眼。 ‘七月必是要去杀郑王!’ 当步惊仙依七月的心思、性情推敲出这个答案时,也被这念头所惊,一时忘了收敛气息,立时被房中的春季长老发觉。 一老一少两条身影一齐自房中穿窗而出,挥掌便打! 然而这两掌却都落在了空处。 春季长老抬头看时,夜空中一条身影已经飞走远去。 ‘北君……他为何会在这里,还偷听我等说话?’ 春季长老心中惊疑不定,一时也猜想不透。 就在这时,有人来传报,说门外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求见,不肯通报姓名,那男的只说外号二三点水。 春季长老皱眉思索片刻,不禁恍然大悟,忙道“快请他到书房。” 片刻,春季长老到书房,见到求见的一男一女果然是凌落与天籁公主。 第307节 武尊——扭转乾坤(中) 春季长老对天籁公主素来钦佩,更视凌落为郑国未来的栋梁支柱,当即不敢无礼,连忙拜见。却被天籁公主扶起了坐下。 “长老万不可如此,说来天籁该拜见长老才是的。” “君臣有别,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对老身拜礼。”春季长老知道他们此来必然有事,极可能与武尊有关,又知道天籁公主与七月过往交情不错,凌落更曾被飞仙宗弟子私下议论猜测说对武尊钟情。因此不加防备,更不兜圈啰嗦的直问道“信侯与公主此来,必然有事吧?” 凌落眉头紧锁,仿佛心事重重,烦恼不安之极,直言问道“武尊去了哪里?” “不敢瞒信侯与公主,武尊两日前突然不知所踪,我们也在到处找寻。” “确实不是故作姿态?”信侯颇有些逼人的紧接着质问。 春季长老心中颇有些不快,却仍旧答话道“信侯如果不相信老身的话,老身说多少次都一样。” 天籁公主见状忙道“长老不要见怪,只是我们听说武尊突然不知所踪,担心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故而才冒昧前来,只盼通过长老证实确切,以免错误判断猜想,闹出荒唐事情来。” 春季长老听了,这才心下稍快,对着天籁公主道“老身绝不会欺瞒公主,其一公主是本宗弟子,其二公主该知道老身为人,如果是不能说,必然坦言相告难处,而不会这般说谎诓骗。武尊确实不知所踪。” 春季长老说罢,见凌落脸色大变,不知在思索什么事情,竟然显得十分紧张、甚至有些惊恐。 “这,公主,到底发生何事?” 天籁公主也一副忧心忡忡的语气道“本来我们只想过来问个究竟。不料来时看见北君飞往西北方向而去。” 春季长老摸不着头脑的道“这又如何?说来的确奇怪,方才那北君竟在房外偷听我与弟子说话,被发觉后便径直飞走西北方而去。” 天籁公主看了眼凌落,又双手扶着春季长老肩头,更担心的道“我们也知道武尊不是会用这种方法避战的人,因而信侯更猜不透她的主意。刚才信侯见到北君从庄园内飞起,直投西北方向而去时,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故而不是不信长老的为人,实在是希望能听长老说,武尊是去了别的地方啊——” 春季长老懵然发问道“不知信侯推想出了什么样的可能?” 凌落这时微微抬脸,望着春季长老低沉着声音道“武尊胆识惊人,又有非常之智,更敢做任何人都猜不到的大胆之事。当今天下,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推测出武尊不知所踪背后的心思者,本侯以为,恐怕只有同样胆识惊人又喜用险计的北君而已。” “如此说来,北君去的方向便是武尊的去向?但那北君为何会找寻武尊呢?” 凌落对后面的问题无暇回答,只道“北君来此必然也是打探武尊消息,听了春季长老与弟子的话后必然立即推想到武尊去向,而那西北方向是——郑都的方向!” 春季长老犹自不明白武尊要去郑都做什么。 “武尊没道理去郑都,莫非去寻宗主?” 凌落紧握着拳头,忧心忡忡的反复、轻轻的捶击桌面道“春季长老自然想不到,若非本侯看见北君去向,也绝想不到这个可能。君上三番五次派人追杀武尊,如今有命令我父无论如何擒杀武尊。以武尊性情——未必不会生出弑君之心……” 春季长老险些惊的从凳子上摔倒,好在被天籁公主及时扶住,如此犹自震惊的恍惚半响,才恢复几分,能够说话道“这、这……信侯与公主千万要阻止武尊做此傻事啊!本宗不能没有武尊,飞仙宗不能没有七月!” 天籁公主忙相助替春季长老理顺气脉,口中直安慰道“长老不要如此惊慌,如今这只是猜测,未必就一定如此。” “不、不、信侯说的不错,武尊一直认为郑王昏庸无能,祸国殃民,如今又不告而别,不知所踪,必然是起了弑君之心,知道我们不会支持,必然阻止所以才不告而别,独自去做了!” 凌落听春季长老如此说这时也不敢再逗留,直交待天籁公主道“公主替我告诉父亲一声,就说我追赶武尊回郑都了,如果能够追上或发现了她的行踪,会使飞鹰传信。武尊已走两日,我不可再耽误!” “信侯去吧,但此事只是猜想,再没有发现武尊行踪之前,万不可说出去。” “公主放心,本侯理会得。” 凌落说罢大步出房时便催动内气,顿时整个人亮起白光,如流星般投空飞走。 天籁公主忧心忡忡,却怕春季长老状况,见她内气恢复平稳,再没有走火入魔之虞时,这才告辞,匆匆赶回去带话给左庶长。 却说步惊仙推想到七月的打算,直接飞走西北方向,追赶七月。 如此天亮时候,便看见道路上奔走的一匹汗血宝马,当即自高空飞落下去。 待要接近时,马背上的七月已经感应到高空接近的人,当即停马回头望去。 正看见步惊仙自高空疾飞落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七月颇觉疑惑,疑心是找寻自己而来,又觉得没有道理。 “因为猜到你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七月说罢驾马就要走时,只听步惊仙在后面叫道“杀郑王。”不由让她又立马掉头,正正望着步惊仙道“是逼我动手么?” “真是奇怪,我来帮助你,你反而要杀我?”步惊仙晒然失笑。 七月却依旧目光冷淡。“你当然盼着郑王死,盼着郑国乱。” “当然,七月不是无智之辈,更非不顾郑国情势。所以还要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七月不但要杀郑王,还要杀郑王那两个无能的弟弟。如此才能让有能力的天籁公主可能继承王位,成就女王之奇迹。” 步惊仙说罢也不理七月反应,伸出手道“我带你去郑都必然更快,决计能让人应对不及。” 七月怔怔半响没有言语。 心中十分震惊,难以置信她的主意会如此容易就被人看破。又知道北君对郑国不怀好意,恐怕如此愿意帮助怀带别的目的,或者是认为郑王郑王必然陷入大乱,故而期盼此事发生。 “你这个会飞来飞去的盖世战神为什么没有想过刺杀郑王,那样郑国不是一团混乱了么?” “过去我是君王,岂能做刺客,如此何以统领兵马?”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何况郑王昏庸很好,杀了他,万一继位的是个贤明之人,岂非麻烦?”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要帮我?”七月语气依旧冷淡的发问。 “因为你是七月,如果不帮,怕你会失败。假如有别人猜到,假如郑都的高手能够及时做准备,假如你杀死郑王后不能活着离开郑都。我岂非再也见不到你了?”步惊仙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罢了,突然语风一转,又道“当然,事情有可能如你期望的发展,也有可能天籁公主无法继承王位,郑国反而一团混乱。从这方面说,帮你我也有一半遂心愿的可能。至于最后失望的人是你,还是我,大可以交给天意裁决。” 七月听见他说前半段话时,不由想起过去几度碰面的情形,以及被小草他们追杀、得他帮助的情景。然而正因为如此,不由就觉得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莫名满腔愤怒时,又听他话锋突转,说起毫不相干的事情,胸中怒气不由因此迅速消散。 “听起来有点意思。”七月说罢,又问“小草在神魂国好吗?” “很好,神魂国第一弓射手,有空时大可以到神魂国看看,那里遍地都是咕噜树。”步惊仙说着飞到她马旁,摸着马头道“这马儿平常会放出去散心么?” “当然!人也好马也好,都需要自由。总关在马厩吃住的再好它也不会真正欢乐。” 步惊仙听了,洋溢着笑容道“说的好!若人生不得自由,与当奴隶何异?人如此,马也如此,撒蹄狂奔,自由自在享受奔驰天地的快乐是其天性,只有能够放归于野的马儿才最有活力,最有耐力!” 步惊仙说着低头望着那马儿一双灵动的眸子,吹着哨声道“一个人懂回去吗?怕不怕被人抓了卖钱?要不要我先将你送回去?” 七月听着、看着,心里一时升起莫名情绪。只觉得他这人太过复杂,复杂的让人不知道其真实的面孔是何模样。头顶天下第一暴君,古往今来第一杀人魔头的恶名;心怀崇尚自由的神魂意志理念;冷静无怒,杀人如麻,却又能对人好的离奇,更能对牲畜如此爱惜,懂的思考马儿所需求的快乐并且给予。 “它懂的回家,纵然真被人捉了,日后我也能找回来。” 步惊仙微笑道“正是如此。马儿既然要自由,当然不能畏惧自由奔驰时可能遇到的豺狼虎豹伤害、以及利欲熏心的商人捕捉。”步惊仙说罢伸手到七月面前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越早到郑都越好。” 第308节 武尊——扭转乾坤(下) 七月看着伸到面前那只厚实的手掌,不知为何,迟疑着竟不能动作。十分不愿让那只手拉着自己,却也不愿拒绝。 如此怔了半响,步惊仙失笑道“如果武尊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世俗礼节,因此避讳,倒也可以用绳子绑在腰上……” “可笑!本尊又不是俘虏!” 说着,七月终于伸出手,慢慢放到步惊仙的掌上,被他握住时,心里升起股莫名的怪异感。 月光下,步惊仙静静望着七月不自在的表情微笑,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提起。 七月等了半响,终于正视他时,见他笑容古怪,禁不住勃然大怒道“到底走不走?” “走!”步惊仙说时背后那对黑色的羽翼骤然燃烧起一阵火红光亮,同时人拽着七月如闪电般忽闪上高空。出乎意料的速度感带的七月一时头晕目眩,只觉得手臂似乎被拉的快要断开一般。 强劲的气流吹的她眼睛都不能张开,脸上皮肤都被刮的生疼。 好一阵子才渐渐适应那种速度敢,神志、身体恢复了知觉时,羞怒交加的发现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步惊仙拦腰抱在怀里了!激怒之下,便那么一肘狠狠击中步惊仙胸口,惊喝道“想死么!” 步惊仙吃痛承受,苦笑道“倘若将我打晕了,那就真正会摔死,好歹你也看看如今飞的有多高吧。” 七月不由低头朝下面望去。 只见周遭都是飘渺的云雾,大地的一切都变成微缩图般,根本看不见地上的房屋,只能隔着稀薄的云雾看见山川大河的景象。 “在天上看大地原来是这番模样……”大地的景象让七月惊喜又新奇,一时忘记了方才的发怒,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地,指望能判断哪里是哪里,然而任她过往对地形曾经特意记忆,这时候也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如此被抱着飞走一阵,七月又抬头眺望星月,不料看见那轮月亮及漫天星辰遥远的无法判断距离。 她找了半响,才找到那颗步惊仙所在的星辰,想到好不容易能够上到高空中来,唯恐再没有这种机会,禁不住对着那颗依旧看来遥远的星辰放声叫喊道“步哥哥——步哥哥——!你能听到吗?步哥哥——七月飞上天空了步哥哥!感觉真像你那时候说的,轻松又自由,好快乐,毫无束缚的自在快乐——” 星辰没有回应。 然而七月却依旧呼喊说着话。 “步哥哥——!我知道你一定看见了的,如果听见了我的话,一定要在梦里告诉我一声——!” 七月如此欢喜雀跃的呼喊着,说着。 抱着她疾飞的步惊仙听的阵阵感动、又阵阵心酸。他总以为知道七月对他的记忆和感情有多深,然而,他又总是发现,原来七月对他的记忆和感情比他原本以为的更深。直至此刻他依然不自觉的推翻了原本的判断。 他禁不住有刹那的恍惚,恍惚中突然觉得,假如早知道七月对自己如此在意,当年即使都不去北灵山,一直在一起流浪,一直在一起成长。那也胜过各奔前途,落得如今立场界线分明的结果要来的好。 当他清醒过来时,为这种刹那恍惚中生出的念头而诧异、自责。 ‘没有去北灵山焉有今日,没有今日何有神魂国的未来!’ 然而七月在呼喊说话时,那种恍惚的感觉总要忍不住占据他心神似的,这让他无法忍受,于是出言打断。 “武尊所挂念之人既然已经在星月之上,自然听不到武尊的话。” 七月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快,气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在星月之上住过!” “在地上看星月,似乎依稀就在云雾之后,天空之顶。然而从这里看时,星月依旧那么遥远,天空之顶也依旧那么遥远。在这里对星月喊话,与在地上喊话有什么区别?” 七月听了,半响没有做声。片刻,突然道“你既然会飞,为什么不试试飞到星月上面去?” “飞越高,越艰难,越寒冷,呼吸之气越少。” “这么说,你试过?”七月有些怀疑的反问。 “当然试过。” “男子汉大丈夫,堂堂盖世战神北君,竟然害怕那些苦楚么?”七月突然出言吹捧,步惊仙心里明白的很,她是想激自己朝星月上飞。 “既然武尊如此相激,左岸就舍命相陪,再朝那星月飞一趟又何妨?” 七月不由欢喜期待不已,根本不能按捺的全流露在眼眸里、脸上的笑容里,当即手指那颗步惊仙居住的星星道“那颗星最亮,就朝它飞如何?” “如武尊所愿!” 飞到星月之上,飞出天空之外。 这念头步惊仙自幼就有,也早曾不止一次的尝试过,然而每每飞高到一定高度时,稀薄的空气让人体力消耗不断递增,强大的拉扯力量让高度难以提升半寸,强烈的寒流冻的他都几乎承受不住。 每一次的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带着七月,当然更难,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猎想而已。 七月只觉得被步惊仙抱着越飞越高,然而头顶上星月的距离仿佛根本没有变的近些,依旧遥远的不可捉摸。 “怎么突然慢了?” “会越来越慢,直到根本无法继续飞高。” 如此又飞一阵,七月也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心法的作用渐渐不存在了似得。 如此又飞高一阵时,她已经冷的止不住的打哆嗦,也感觉到步惊仙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而且拔高之势已经缓慢的仿佛光翼只是在虚拍。 直到,完全不能再朝更高飞动。 “看来到此为止了。”步惊仙早知会如此,却故作遗憾可惜。 七月却不肯甘心的道“刚才起飞时你速度极快,是否什么法门绝技?为何不用?” 步惊仙想不到她如此细心,初飞起时为了让七月无法适应高速而抱住她,故而用了燃烧体能加速光翼能力的绝技,这时候敷衍不过去,只好直说道“那是大量消耗体能加速的绝技,无法多用。” “反正你会九命神功,怕什么多用?就那般继续飞试试,不到极限怎能被这样的困苦给阻挡?” 第309节 天之尽头(上) 步惊仙拿她无法,万料不到她如此决心,竟然不惜鼓动他以灵能补充体能去飞。 “只是九命神功也会伤到你。” “我不在乎。”七月说罢施展神眼神通,道“你只管放心的用那种绝技飞就是了,到极限时我会知道,自然会提醒你。” “好!我相信你。” 步惊仙说罢,立即催动体能燃烧,黑色的光翼骤然亮起红光,原本不能寸进的飞走之势、因此骤然加速,一举拔高许多。然而燃烧的红光消逝时,他们就被巨大的力量朝下拉扯,步惊仙不敢前功尽弃,忙催动体能继续燃烧。 如此消耗,任他体能恢复速度极快也根本补充不及。 不过片刻,燃烧的体能便到极限,夺走了他一灵,喷发的灵能同样夺走七月一灵。然而她却依然没有说停。 越高,越寒。 当步惊仙以燃烧体能的方式把灵从十四消耗到三时,两个人已经被寒气冻的眉、发皆覆雪霜。 七月始终望着那颗星辰,觉得仿佛变的稍稍大些了,见北君尚有三灵,便乞求般的出言道“继续飞,继续飞,近些了,已经近些了!” 黑羽的光翼上亮起的红光持续将消逝时,又在步惊仙燃烧体能的催动下再度炙亮。 步惊仙的灵终于消耗殆尽。 体能每一次被催动时,都减少千数。当催动之效消失时,因为寒冷及高空体能的加速消耗影响,他的体能只能够恢复四百之数。 如此的消耗中,他的体能迅速下降、直到只剩一千余。 七月依旧没有叫停,然而她也知道,这一次的催动能量将是最后一次,北君已经拼到了极限。 可是眼前那颗星星,依旧还是那么遥远的不可接近。她止不住的流出眼泪,在步惊仙最后一次催动体能燃烧时,伸手抓向那颗星星,满腹不甘的悲切呼喊道“步哥哥——!” 步惊仙再没有体能继续催动光翼,只能眼看七月伸手疾抓虚空。 就在这时,七月那只手,仿佛撞上无形的墙壁,那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七月禁不住轻声痛呼,竟直直把七月震的从他怀里飞出,比他更快的加速坠落下去! 步惊仙顿时被变故惊的魂飞魄散,然而此刻他体能的恢复勉强跟得上寒流、缺乏空气导致的数十倍增加的消耗速度,根本没有力量飞过去。 然而他生性冷静,这时候虽然心中惊惧,也立即冷静的收起光翼,让自己也被拉扯力量带的加速坠落。 如此过得片刻,七月被那股反震力量造成的加速下坠之势终于消减,变的如他一样快的朝大地急坠。 而步惊仙的体能也因为距离地面变近,消耗速度大减,逐渐得到恢复。 此刻的七月,犹自被方才的反震力量惊呆,浑然不觉自身所处的危险。 直到坠出云雾的时候,她才恢复过来神智,记起方才被震力带离北君怀抱,又看见高速变近的大地。 初时有些惊慌,但很快她又变得平静了。 ‘倘若摔下去,会见到步哥哥的吧,他一定会接我同在那颗星辰上生活的吧……如果就这样摔死了,也好……’ 这么想的七月一点没有了面对死亡危险的恐惧,反而觉得坠落中激荡的气流冲击让她十分惬意,更有了闲情逸致,去打量急坠落下、几乎没有了体力的北君。也看清了他神情中的焦急,看见他张开光翼急速拍动追过来的竭尽全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接近。 然而七月看了看地面,只觉得北君根本不会来得及,再看着飞坠过来的北君时,心里莫名感动,想起过往的几度见面,止不住的心觉歉疚。突然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了,便张口喊话道“多谢北君厚爱,只是七月心中只顾惦念步哥哥,与北君立场敌对分明,实在不能接受北君的情意,便只能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之外,盼北君以后想起时勿要责怨。” 若在平时,这些话七月绝对不肯说,但此刻她知道北君根本来不及,恢复的体能也无法使用那种加速的绝技,说完时,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大地的近在咫尺,只等摔死过去。 而此刻的步惊仙眼看七月即将撞上大地,心中的惊急根本不能言表,脑海中刹那闪动年幼时与七月流浪的诸多、种种、以及七月那一声声‘步哥哥’的呼喊声。 他的体能已经不能再催动光翼加速的,此刻根本不足一千,如果勉强催动是什么结果,他十分清楚。 然而听到七月喊叫的那番、分明是临别遗言的话时,胸中的无数情感禁不住一起爆发,全化成了一句话。 “我绝不会让你死!” 七月不敢相信、震惊愣呆的看见北君的体能骤然消逝,看见那对黑羽的光翼亮起红光。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抱住,下坠之势骤然变成横飞之势。顷刻间接连不知撞断、撞倒了多少棵树木,最后在巨震声中,将大地砸出个大坑,飞扬的尘土迷蒙了视线,弥漫开一片。 滚热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从七月眼眶中滑落,她木然抱着怀里的身躯,颤抖着叫了声“左岸……左岸——!” 一刹那。 许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闪。 当年郑都酒宴上,步惊仙注视她、称赞说美的可恶表情突然变的可爱…… 当年在燕国从紫兰圣弓面前将她救走,在河边留下金银及飞天伞,而后一无所求的振翅飞走的画面清晰彷如才刚发生…… 片刻前,神眼中北君骤然耗尽消逝的体能光亮在她脑海中亮的好似让人正视不能睁眼的、夏日正午的烈阳…… “左岸——!”七月痛哭失声。 紧接着,她才突然发现身体被一团七彩的光亮包围。 ‘灵能喷发……’她没有灵了,左岸也没有了。为何会有灵能喷发的光亮? ‘十方九五之尊十五重大关跨过了!’清醒些的七月骤然意识到这个可能,骤然意识到困扰许久的十五重心法大关跨过了,就在刚才那刻跨过了!故而她才多了一灵。 惊喜中她连忙抱住怀里的人呼喊“左岸、左岸!” 神眼中,分明看见左岸的体能也恢复满的,并且较之方才稍高了些。 ‘原来他也突然突破心法境界,故而多了一灵没死。’ 想明白缘由,知道发生何事,知道左岸没死,七月不由自主的大感庆幸,欢喜的不知如何描述心情。然而下一刻,她又勃然大怒的一脚将步惊仙踢飞出去,羞恼斥责道“既然未死,为何一直不做声!” 步惊仙吃了一脚,犹自没有清醒。 他在燃烧不足的体能催动光翼时,本来抱着必死之心,满脑子都是过去与七月患难流浪的画面。 因此接连撞断大树,他不知道疼痛;震得大地生坑,他还是不知道疼痛。只当自己早就死了。 被七月踢了一脚,抛飞出地坑之外,跌地翻滚数圈,才懵懵懂懂的感觉到身体被踢处的疼痛。然而竟还不知发生何事,看到弥漫的许多尘土,还以为来到另一个世界。 七月从地坑中一跃上来,走到他面前,看见他那副懵懂迷糊模样时,便知道他为何一直没有做声,心里的怒气立时消逝不见了。 “这般模样,哪里像个北君,倒像个傻乎乎的书呆子。” 步惊仙看见七月,犹自不知道此刻处境,半迷糊着问她“还是没能救了你,一起到黄泉了吗?” 七月心中情绪翻腾,怕不能掩饰,便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表情,淡淡然道“什么黄泉,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都还活着。 这六个字立即让步惊仙完全恢复清醒,旋又明白遇到何等奇事,既庆幸大难不死,又更欣喜于十五重心法的突破。 “真正是天意……” 七月见他表情,便忍不住问道“莫非也是修炼的关键?迟迟不能突破很久了吧?” “足足八个月了!”步惊仙说起就十分郁结。“熔岩附近去过,冰天雪地的寒冷地方去过,高山、瀑布、河流、江海、甚至于沼泽地。可是这些地方的环境全都没有对心法的突破产生助益,险些以为再无法寸进。” “我比你耽误的时间少些,只有三个月,但也试了不少地方。”七月说罢又疑问道“听人说黑狼王之子少元武功心法是你所授,但修炼的比你更高明,难道他没有指点疑难么?” “他是一路畅通,毫无阻碍,哪里能有什么可以指点?武功这种事情,有些人终一生不能突破,有些人毫无阻碍,哪里能够说的清楚。但此事有阻碍,或许以后的阻碍就少,此刻没有阻碍,或许以后又会多些阻碍。” “嗯,这倒是真的。”七月说罢又皱眉道“这十五重十方九五之尊不见有什么特别厉害,真不知为何如此难以达到。” 步惊仙暗觉诧异,反问道“莫非尊师没有说过?” “学多少,教多少,哪里能一股脑儿全说了。师尊去的匆忙,也没有细说。宗中怕只有秋叶与冬雪两位长老才对此知道的清楚些,春季长老也仅仅知道个大概,不知详细。”七月说罢又反问道“莫非你知道?” 第310节 天之尽头(下) 步惊仙忙笑道“我这种没有名师指点,只偶然得到本秘笈练功的人哪里会知道?只是曾在秘笈上见到说什么练‘魂’,但如何练却一无所知。不过在八方道见到那左庶长额头显出龙印,恐怕练的就是这里吧——” 他说着,指点额头眉心间。 末了,又道“既然只有秋叶和冬雪两位长老知道,如果你现在杀死郑王,她们必然以为你背叛郑国、背叛了飞仙宗,哪里还肯告诉你?” 七月不以为然的道“该杀时就不能拖延,怎么能为了这样的理由而不行动。”末了,缓了语气放轻了些声音问他道“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 步惊仙知道她是担心,便笑道“兵贵神速,斥责生变,只有一鼓作气赶到郑都了,他们才不可能及时应对。走吧。” 七月便不再多说,见步惊仙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多做迟疑的让他握着。 不料起飞时步惊仙又如刚才般骤然催动光翼,骤然高速的变化中七月一时不能适应,待得适应过来时,不知道何时又被步惊仙拦腰抱住了。 “你!” 她欲发作而不能,只觉得羞怒交加,不知道如何自处。 “不要如此动怒,拉着你手如何能够飞的快?拉扯力量必然让你受伤。”步惊仙言不由衷的解释之后,又道“郑王那两个无用的兄弟不如让我去料理了吧,反正不费事……” “哼!”七月听了不禁冷笑,拆穿他道“我怎么会给你祸乱郑国的机会,如果不能亲手杀死那两个隐患,就不会去杀郑王。你想藏起一人不杀,留待将来争夺王位,引发郑国内变的主意没有多高明!” 步惊仙本来就估计瞒不过七月,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这时也不强辩,失笑道“果然瞒不过七月。” 如此便没有话说的飞了一阵。 七月想起刚才的经历,禁不住望着自己的左手,怔怔失神。 步惊仙发觉了,也想起刚才那股反正力量,禁不住问她道“刚才、反震之力何来?” 七月怔了会,才道“刚才好像碰到了天空之顶。” “天之顶?”步惊仙大觉诧异,但也知道刚才飞高的程度是过去所没有的。 “像一堵无形的墙,一触之下便有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七月说着,又确定的道“但那的确是天之顶,我可以肯定哪里有一堵无形的墙!” 步惊仙不由自主的抬头眺望夜空,心里突然想起北灵老人。 ‘破天……莫非师父当年要破的就是刚才那堵无形的墙?但七月之体能尚且如此不堪一击般,如何才能将之破开?……破开之后,难道就是脱离这片宗父常说的虚妄天地的办法吗?’ 步惊仙一时心思飘远,直到听见七月说“前面该是郑都了吧?” 回过神的步惊仙这才发觉已经飞到,连忙拔高飞入云空,盘旋飞远些才疾落入连绵的山林地带,继而便在树梢之上飞近郑都,待得快到有人烟的地方时便落地改由步走。两个人同行赶路不久,看到间茶铺外有马,便高价买了两匹代步。 到达郑都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入城之后,步惊仙又道“时间紧迫,你并非没有见过郑王的那两个兄弟,到时我提着他们头颅给你鉴别真假就是了。如何?” “不必,杀那二人轻而易举,此事不需你插手。” 七月说罢自顾去了,步惊仙也不坚持,见她去的不是平王府方向,他便折身直奔平王府而去。 到平王府后,他翻过围墙,一路避过巡逻的护卫,找到平王的寝室,悄声无息的推门闯了进去。 见床榻上有两个人,也不理是否避讳,点晕了那上面的女子,便唤醒平王。 平王睡的正香,突然被唤醒,以为是府中下人,正要发火,一看不是,刚要惊叫时就听见把熟悉的声音道“平王记得北君否?” 听见这话,平王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下,竟然没有疑心步惊仙深夜贸然来访怀有恶意,直问道“北君吓死本王,还以为是刺客。” “平王如果不立即找个替身,就真要被人杀死了。” “什、什么!”平王大惊失色,步惊仙便道“武尊要来杀了郑王与平王等三兄弟。” 平王一听武尊七月的名字,不由吓的从床榻上跳下来,慌张不已的道“既然如此,本王必须马上入宫见君上……” “慢着!” 见步惊仙拦阻,平王大惑不解道“北君深夜来访,警示之情本王绝不敢忘,但事情紧急,北君为何阻止本王?” “是为平王考虑而已。” “为本王考虑?”平王犹自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听步惊仙道“当今郑王昏庸无能,哪里及得上平王的才智?本君知悉此事后,左思右想,思量再三才赶来知会平王。平王试想,如果武尊杀死了郑王,如果郑国先王只剩平王一子独存,这郑国的王位该谁来坐?” 平王乍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床榻时,步惊仙笑道“平王放心,她已经被本君点穴。” 平王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低声道“北君岂能说这种话……” “本君不是郑国臣子,郑国谁当君王对本君而言都没有好处,然而我左岸对平王才智素来钦佩,过去就有这种想法却不能说道,自然不能让平王做谋反的事情。但如今是天赐良机,平王把握,则能够成为郑王;平王若不把握,恐怕时机再也不会重来。”步惊仙说罢又进一步诱导道“平王试想,此事并非平王谋反啊,平王只要当作没有听本君说过这些,一切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平王过去本没有这番念头,但此刻听了步惊仙的说词,不由的怦然心动,只是一时之间不能立即决定,犹自在迟疑。 步惊仙暗自打定主意,如果平王不敢答应,立即就取了他性命作罢。等了半响,终于听到平王反问说“北君认为本王有此能?” “若平王无此能,郑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当郑王!” 第311节 瞒天过海、独负其罪 平王这才痛下决心道“好!本王相信北君,请快教本王如何避过那武尊。” 步惊仙这才说了计策,平王听后犹自忧虑道“但他日那武尊知道本王未死,再来行刺如何是好?”平王说罢又道“不如北君就不要离开郑国了,他日本王成为郑王时,就封北君为郑国大将军,统领郑国兵马!有北君在,本王不怕那武尊来行刺。” 步惊仙哪里会信以为真,只当平王是为了求他相助又怕七月所以胡乱许诺,便道“此事以后再说。平王如果相信本君,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免却麻烦。那武尊如果行刺,除非本君日夜不离平王左右,否则哪里敢说一定照应周全?与其担心她来刺杀,平王成为郑王后还不如下旨赦免武尊昔日犯上的大罪,并且继续授其武尊头衔,请她回郑都飞仙宗。” 平王与七月本来就没有仇怨,听了之后觉得这主意非常好。 “北君这主意绝妙,只是,天下人都知道那武尊杀了君上和王兄,本王如何还能下那种旨意?” “此事平王放心,本君自有办法。只是将来平王对那武尊千万要小心应付,平王日后成了郑王,自然心胸需要宽广。如武尊那类武人,自然傲气过人,我行我素,平王只要待她客气,少些计较,飞仙宗上下自然都会为平王忠心效力。本君料想平王也不会如当今的郑王那般昏庸愚蠢,去与武人计较争斗,岂非自讨苦吃?” 平王连连点头,对他十分相信。 “北君所言极是,本王记住了!” “好,平王速叫一个下人过来,我们立即着手施这瞒天过海之计!” 平王连忙答应,当即叫来个巡守入屋,步惊仙将之打晕,换上平王的睡袍,放在床榻上,又将床上平王的妾晕穴解开,那女人浑然不觉的继续沉睡。步惊仙则带了平王躲藏别处。 “北君啊,不如换个女子吧……” “平王不必担心,料想那武尊不会对她动手。所以让平王留她在床榻上,就是让武尊不会疑心杀错。试想,平王寝房,除了平王还有谁会与平王的爱妾同塌而眠?” 平王恍然大悟,这才闭口不言。 步惊仙让平王留在原地,自己出去查看。 他躲在平王府外,等了一阵,看见七月翻墙入内了,忙回到平王府。 平王知道武尊来了,就叫来一队巡守,按步惊仙的话交待道“看到北君在屋顶亮灯就立即奔往本王寝居外,记得,脚步声要大些!” 那队巡守连忙领命而去。 过不多久,看见在房顶上的步惊仙举起灯火,那群巡守忙奔走过去。 而此刻的七月,已经一掌把床榻上的替身毙命,又一指点晕了平王的妻妾,正要点灯拉开被褥查看时,听见外头巡守的脚步声阵阵过来,怕节外生枝被人提前发觉,不敢点灯,又不想耽误,便直接穿窗而去。 步惊仙见七月越过围墙飞走如风般去远,便回去寻平王。 “武尊走了。” 平王不由长松口气,步惊仙忙又低声叮嘱说“刚才那些巡守,假如平王信得过最好,假如信不过,最好杀了。本君还要为平王奔走后面的事情,以免日后平王不能赦免武尊的罪行,今夜之事,平王千万要守口如瓶,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晓,否则恐怕会因为本君之故,妨碍平王顺利继承王位。” 平王这时心中不由感动,抱拳作礼道“北君如此相助本王……” 步惊仙忙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道“平王何出此言,你我即为知己,理当互相帮助,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平王这才不说,只由衷对步惊仙拱手作礼,目送他穿门出去。 步惊仙走后,平王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想到即将会变成郑王,呼喝群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场面不由兴奋不已;想到北君如此相助的情义,他更是心中感动,只觉得这个知己实在没有交错。 “难怪古人都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话说七月以为杀了平王,又直奔王宫而去。时间紧迫,她不敢耽误。只要天亮时候,两王的尸体被人发现的话,必然满城风波、王宫更会加强防卫、巡逻,让一只苍蝇飞进去也逃不过处处遍布的那些禁卫耳目。 夜色漆黑,七月披着暗色的长袍,躲过那些巡逻守卫,一直潜入后宫。 过去她曾经来过王宫多次,因此知道郑王就寝所在的一些迹象。 如此在后宫找寻多处,终于看见一个王妃的寝宫外站了一排太监,一排侍女。便知道是郑王在此就寝,故而门外有如此多人时刻听候传呼进去侍候。 七月暗觉天助此行,原本还担心郑王在越绯的东宫,如此必然要先击败了越绯才可能杀死郑王。此刻她灵没有恢复,对上越绯颇为冒险。 当即不再耽误,径直飞走宫殿之上,小心下行,自侧面落下,运阴劲悄声无息的震断门闩,闪身入内。 这时分里面只有两个在寝室外头值夜的女婢,根本没能发觉七月,让她轻松自她们头顶翻旋进入寝室,闪身便没了踪影。两个宫女只微微感觉到头顶清风拂动,都有些暗自害怕,但因为不能交谈说话,怕惊扰了郑王被治罪,只能压抑几分恐惧,暗自期盼不是有鬼怪。 七月走到龙榻旁,借助锦帐上夜明珠的微光,看清上面睡着的果然是郑王。 正要动手时,外头匆匆忙进来个太监,竟然没有经过门外女婢的通传。 七月闪身一旁,想听听发生何时再定夺,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怕郑王能够逃脱,只想等那太监说完事情就快走,以免累她多杀无辜。 “郑总管,何事如此惊慌!竟然擅闯寝宫?”郑王十分不悦的坐起了身。 来的是郑总管,他头也不敢抬的跪在地上道“不好了大王。服侍仙人庙的公公带来仙人的话,说即可起日大王必须调派郑都高手日夜保护,否则必然、必然……” “必然什么!”郑王不由情急追问。 那郑总管惯例性的吞吞吐吐,非要等到郑王赐他无罪了才敢说。 就在这时,那郑总管突然倒底,与郑王一起被惊醒的、床榻上的王妃也突然没了力气的昏迷瘫倒。 郑王还来不及叫喊,咽喉就已经被七月扼紧。 当看清来人是谁时,郑王骇的魂飞魄散,却极力挣扎不能摆脱,口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七月目光冰冷如雪的盯着郑王满脸骇怕的神态。 “你这个昏君!上次因为师尊、秋叶没有杀你,指望那一掌掴后你能够反省,从此当个贤明的君王。不料你轻重不分,任人唯亲。先是让在魏国立下莫大功劳的毒蛇营带着死令来追杀我,后又让堂堂郑国左庶长做刺客之事!留你这等昏君在世,郑国永无未来可言!今日我七月就替郑国上下除了你这个昏君,看你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王!” 郑王本有满腹的话要说,本有无数求饶的话要说。 然而七月根本没有打算听他说话。 “世间真有仙人?竟然算的出你这昏君有杀身之祸!” 说罢,七月掌上用劲,顿时震碎郑王的喉骨。 堂堂郑国君王,就这么毙命当场,临死之前竟然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 七月正要走时,突然自寝室门口飞闪进来一条黑影。她反应极快的迅速闪身避开,只见那团黑影自她原本所立之处飞闪过去,闪动的剑光先刺穿郑总管的咽喉,再捅穿了龙榻上王妃的心口,紧接着又斩飞郑王的头颅! “左岸,你做什么?” 七月看清是北君时,难以理解他的举动时,只见步惊仙振翅挥剑又朝她杀来! 她当即拔剑迎击,两剑交击时,巨大的震动响彻整座西宫! 而步惊仙则突然飞高几丈,纵声张狂大笑着道“哈哈哈……想不到你这武尊竟然还会来保护这个昏君!但这昏君早就该死,天意要他亡,纵然你想救,今日也是来迟一步!这便是天意!任你武尊如何厉害,今日也救不了这昏君,更休想能抓住我左岸!” “你……”七月这时才恍然大悟,知道步惊仙是要为她背负杀死郑王的罪名,然而不等她说话,步惊仙又挥剑攻来,分明是不让她张口说话,说出真相。 两人如此看似凶狠的接连拼斗,实际上步惊仙剑剑力量大,却直来直去,出招既不刁钻也不险恶;而七月此刻根本不能够有杀心,哪里有反击伤他之意?两柄剑碰撞的响动听来可怕,实则谁都不会伤得了对方。 交击中,步惊仙轻声又迅快道“假如七月说出真相,必然遭郑都高手围攻,而我也必然拼死相救。以此刻你我的状况,飞仙宗高手全到时,恐怕我连飞走都没有机会。若不想如此,此事就什么都不要多说,反正我左岸本是争夺必杀之仇敌,不在乎多背负一个罪名。” 这当口,宫中禁卫已经蜂拥奔走过来,而七月也被步惊仙蓄意逼出寝宫外,沿途挡道的宫墙全被撞穿! “你们这些堕落者,来的再多又能奈我左岸何?今日我左岸杀你们郑国两王,他日必定灭你们郑国!” 第312节 喜与忧 这时分,东宫的越绯惊闻骚动,也穿衣披袍飞奔赶来,听见北君的话时,险些晕眩栽倒。知道郑王已经遭了毒手,不禁满腔悲愤,又骤然间全化成无边无尽的仇恨怒火! “北君!你杀我父亲,杀我夫君!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怒喊声中,五十颗气灵,飞走间夹杂连绵不绝斩出的神来剑气全朝步惊仙打过来。 “越绯王后何时能飞的如我左岸一样高、一样快时再想报仇吧!” 说话间步惊仙拔起飞高,径直撞穿了殿顶,飞走而去。 王宫的禁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空…… 偌大的郑都,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 郑国飞仙宗弟子及死士营分布四门及王宫,驻城兵马满城巡走,诸多道路封闭,不许车马行人通过。 郑凛然领着飞仙宗三长老及堂主匆匆入宫。 七月则因为越绯的缘故,根本没能走开身。 步惊仙走后,越绯当场失声痛哭,哭着就拉着七月的手,最后又伏到她肩头。 “多谢武尊千里迢迢赶来郑都相助……”悲痛之情稍稍好转些时,越绯便对七月拜谢。 从始至终,七月都一言不发。 她一直挣扎着是否说出真相,在来这里之前,她早想过杀死郑王后的结果,她不怕!如果没有与步惊仙同来路上发生的那一切,此刻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的帮助。 当一个人的关心到了生命都可以放弃的地步、而你又无法拒绝的接受了的时候,再想装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伸手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再回头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便是忘恩负义。 然而若从开始就拒绝接受,即使别人态度殷切。你也可以说,那是你的事情。别人不过会说你冷漠高傲而已。 七月此刻就处于已经接受了无法偿还的情意处境。 魏国时,北君不救,她也未必就败,故而她认为可以偿还。 而来郑都的路上,北君如果不救,她必死无疑。更何况北君还是抱着必然会牺牲自己的念头去救的她。 其中差别犹如天地。 此时此刻,她当然也明白北君如此的心思。 她犹豫而不能抉择。 郑凛然领着三长老,匆匆赶来。 见到她时,郑凛然按捺着激动抱着她肩头道“太好了七月,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你为救郑王与北君打斗的事情时心里不知道多么欣慰,郑国上下知道你的义举,谁都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本宗振兴有望,振兴有望。” 郑凛然不敢说的太大声,也不敢流露在脸上。 郑王的死、她无动于衷。她本对郑王只有责怨而没有感恩。但此时此刻,若表现欢喜,必然落人口舌。 她匆匆跟七月说了话,回过头就一脸哀伤之态,去安慰抱着郑王尸体的越绯。 “死丫头,终于回来了?难得你会想通了来救郑王,真是天阳从西边出来了。”秋叶说着,便又沉着脸,她装不出哀痛的模样,只能不让自己嬉笑。 七月轻轻闭着眼睛,内心痛苦的挣扎着。 她知道,她能够回到郑国就意味着飞仙东宗彻底回到飞仙宗,每一个飞仙宗弟子都如此迫切的期待。 这也是北君的用意,不愿让她背负罪名的关心情意。 ‘罢了……左右已经还不清欠他左岸的情义了,何差这一次……’ 然而她也无法在这里让自己伪装一个有功的英雄,便自顾离开了王宫,回到飞仙宗庄园,看着一草一木,一屋一院,回想着昔日的感动。 飞仙宗庄园里的弟子大多都不认识她,但看了她那头飘荡的彩发,又都知道她是谁。碍于郑王的通缉令,都不敢见礼,却也不敢说什么赶她走的话。便只是远远望着,议论纷纷。 看不见熟悉的脸,七月也觉得十分失落。 是的,当年相熟的那些同门,武艺高的大多去了飞仙东宗跟随她。 武艺低的被调到十二个月的堂口,即使在郑都也不在庄里忙碌。 眼前这些或者是新加入的弟子,或者从别处调回来的。 “武尊~!” 就在七月想着这些时,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她耳朵里。她不由惊喜交加的望过去,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那个从她加入飞仙宗就在管厨房的师姐,如今依然还在。 “师姐!” “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总听人说彩蝶仙子时我还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头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七月听着师姐的唠叨,心里一阵回家后、重新体会久别温暖的感动…… 就在郑王遇刺后的第三个时辰,风尘仆仆,精神消耗过度,险些不支的凌落也赶到了郑都。 然而严密的城守状况立时让他险些没能站稳的跌倒地上。 ‘不可能……七月怎会比我来的更快!’ 然而如此城防,分明意味郑都发生大变故。 凌落左思右想,只想到两个可能,一是北君顺势而为相助七月;二是凑巧郑都有变。他内心期盼着是第二种状况。 当即对城墙上的守卫喊话道“开城门!” 上面的人便道“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是信侯凌落!” 城楼上的人迟疑着不敢做主,片刻,城门的守将过来,凌落见是相识的禁卫统领,忙问发生何事。 那人迟疑不敢说明,只道“信侯体谅,君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末将也不敢私自做主。只能委屈信侯在城外稍等,明日末将会告知凌府的人信侯在城外,他们自会来城墙上将吃穿之物掷下给信侯。” 那守将不敢把话说明,又不敢得罪凌落,便以言语暗示凌府的人会把消息带给他。 凌落听了心中更不安,又问“果真是君上的旨意?何人传的令?” 那守将便道“陈太后身边的王总管。” 凌落听了,立时知道他已经回来晚了。如果不是郑王遇害,绝不会是陈太后身边的总管向禁卫传令。 ‘北君啊北君……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如此乱我郑国!七月啊七月……你怎么如此糊涂竟然让北君给利用!做出这种天地不容、永不能被郑国上下饶恕的冲动错事!’ 第313节 离奇变之一鸣惊人者(上) 凌落心乱如麻,在城外等到天亮,根本不能静心歇息。 好不容易等到府中有人来,将消息放在包袱中丢掷到城下,他看过之后,一半忧虑,一半迷惑。 郑王遇刺,如何才能确保郑国稳定让他忧虑。 明明杀郑王者该是七月,为何如今七月成了救驾有功,而北君却成了凶手?这让他迷惑。 ‘莫非我猜错了七月的心思?……倘若如此七月为何回都,又怎能如此快的赶回郑都?其中到底有何蹊跷?……如今郑王在内,平王,勇王均被刺杀身亡。君王之位无人可继承,如何才能确保朝政不动摇……’ 正午时分,陈太后得知凌落在城外,让人传话,请了凌落进城。 凌落匆匆忙直奔王宫。 出乎意料的看到在陈太后身边的平王,安然无恙的端坐着。 “信侯来了。” 平王连忙起身,陈太后双眼红肿,犹自伤心悲痛着。 见到凌落,便让他坐下说话,末了,才道“信侯啊,哀家已经命人请左庶长赶回郑都。如今郑王遇刺,满朝文武尽皆哀痛,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那北君所以如此,正是要让我们郑国朝野动荡!” “太后所言极是。”凌落垂首听命。 “平王本来不是个有才能的人,然而如今只有他能够继承正统,两位老王爷的情况信侯也是知道的。但平王过去不甚得人心,突然让他肩负起整个郑国,不要说朝野担心,连哀家也担忧!思来想去,也只有左庶长和信侯能够托付大任,希望你们一定要稳定局面,不要闹出大乱子!” 陈太后说罢,又转而对平王叮嘱道“哀家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但你才能不足是事实。如今要当君王,许多事情绝不能如你王兄般专断独行,左庶长父子的才能、忠心都可以完全信任,遇事多听他们二人的谏言,改了你的那些毛病!” 平王不敢与陈太后争论,谦虚的领命道“太后教诲的是,儿臣一定时刻铭记,提醒自己。” 陈太后说罢,挥手道“平王与信侯去商量吧,哀家心中悲痛欲绝,实在不能再帮你们更多。” “请太后节哀顺变。” 凌落陪着平王出去后,就听平王道“此事说来、哎,让人笑话。如果不是信侯,本王绝对不愿说的。那晚本王不在府中,偏偏本王的爱妾竟然与下人私通,在本王寝室做那苟且之事!偏偏却因此成了本王的替死鬼,倒让本王因此躲过一劫。” 凌落听着,暗觉疑惑,犹自对凶手的事情难以明白。更觉得平王的情况古怪,那爱妾即使与人私通,也不该会跑到平王的寝室。 然而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保证平王继承君王之位,如何保证郑国朝野不因此动荡不安。 凌落在王宫,数日不能离开,陪平王商议大事,等着左庶长和天籁公主回来。 就在第五日,周公主拜月派来使臣。 表示对郑国的情况十分关心,也为郑王的遇刺十分沉痛。又说北君是被恶魔占据了灵魂的人,早已被周国驱逐。周国依旧秉承与郑国永结同盟,和平共处的信念等等。 凌落见其它人都十分欢喜,认为周国做出承诺不会乘机出兵是件天大的喜事。 唯独凌落却因此意识到周公主根本没有与左岸翻脸成仇,北君的被驱逐,其中有其它蹊跷。周国看似无害的亲近之意,实则包含了可怕的祸心,也极其像是北君的主意。 一个国家如果面对可怕的外敌侵入,这个国家必然上下团结一心对外。但如果没有外敌的威胁,就会变的散漫,内中就有无数人争权夺利,不顾国家会如何,只顾自己能够得到多少。 周国如此表态,分明是希望让郑国上下以为没有外敌,期盼的是郑国内部生变!所谓攻心为上,这便是攻心之计。 然而此计即使看破也没有办法,便是高声大喊,说周国包藏如此祸心,在意者少,听过就忘的多。只有确保政局稳定,才是根本应对之策。 凌落如此焦急的又等了一天,左庶长和天籁公主终于回都。 当日便不敢耽误的召集文物群臣,在早朝大殿上,左庶长念了陈太后的诏书。 郑都的文武无人敢有异议的纷纷表示奉命。 就在这时候,七月才知道平王原来还活着! 当身在飞仙宗的她得知平王继位的消息时,立时明白到是北君从中做了手脚。七月这时候才明白,左岸不是李一剑,即使左岸能为救她而牺牲自己,但也绝不会如李一剑般放下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管,一味纠缠在她身边,为她而活。 七月考虑着是否再挽救这个错误时,她与郑凛然都被传到王宫,面见新继任为郑王的平王。 在王宫见到平王时,七月发觉他外表看起来与过去不一样了。过去的平王飞扬跋扈,这时当上郑王,反而显得十分温和谦逊。见到郑凛然和七月时,十分热情,甚至免去诸多繁琐的礼节,一副毫无君王架子的姿态。 这番表现也让七月一时没有动手之心,只想过些时候看看他到底如何再说。 “君上如此恩重,让本宗和武尊实在受宠若惊。” 郑王笑道“哪里话!郑国如果没有飞仙宗,岂能有今日?宗主与武尊更是郑国武勇之骄傲象征,理当受特别礼遇。” 这时郑王又让人宣旨。 七月见平王如此和善,便随郑凛然跪地候听。 “飞仙宗对郑国历来有功,先王遇刺时,又得武尊救驾……因此,本王赦免武尊昔日犯上的旧罪,赐封号郑国武尊盖世战神彩蝶仙子,享侯爵俸禄,封地五百里……飞仙宗宗主管理有方,赐封号倾城红颜英武宗主,享侯爵俸禄,封地五百里……郑国本有开国先王所定特律,自今日起,继续执行。飞仙宗宗主与武尊象征郑国国威,见君王免一切烦礼,飞仙宗内务事情,郑国上至君王,下至文武百官,任何人不得干涉插手……郑国武尊盖世战神彩蝶仙子为人刚正不阿,故特赐郑王天道剑一柄,盼继续发扬公道正义,代本王执法,凡有作奸犯科者,可先斩后奏,上至君侯,下至九品官吏,无一例外……” 不要说是七月,此刻郑凛然听着,都觉得难以置信。 平王的为人朝中可谓人人皆知,好色、骄狂、贪财。是朝中许多贪官背后的靠山。 过去因为得罪过他,多次再见面时,平王都不给郑凛然好脸色看。 今日,他竟然突然摇身一变,好似成了个明主?不但不计较过去的间隙,还如此封赏,更对七月如此倚重,简直让郑凛然觉得是在做梦。 然而平王所以如此,其实也有他的想法,对七月他是相信北君的话,也知道七月的厉害,故而十分愿意笼络。过往他贪财好色,因为国家的是郑王的,不是他平王的,如果不贪不占,便没有那些可享受。 如今他想通了,他已经是郑王。郑国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便对那些贪官污吏改了态度,觉得杀的越多,他的东西会被中饱私囊的就越少。过去他本极好颜面,唯恐别人不把他当回事。如今也想通了,他本是郑王,人之地位的极致,还计较那些虚表的颜面做什么了? 稍稍装的客气和善,就能让飞仙宗上下死心塌地,何乐而不为呢? 当平王与凌落商量这些时,当时就看到凌落的惊讶,为此平王更觉得十分得意。 ‘明君谁不会当!过去本王只是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如今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本王比王兄英明百倍!’ 如此一来,平王就越英明的得意了。察觉到郑凛然的吃惊,更让他加倍的得意。 总管宣读罢了旨意,不等郑凛然和七月谢恩,他就忙过去虚扶请她们起来。 “方才要两位跪拜听旨,因为当时旨意没有宣读,其中的内容也没有生效。如今旨意已经宣读,内容已经生效。旨意中说的十分明白,宗主与武尊免一切繁文缛节,自然不需要谢恩。如果还不起来,那就是对本王不敬了……” 郑凛然记得左庶长的作风,依旧坚持谢恩了才起来。 七月却直接站了起来,看着郑王问道“上至王侯,其中有否包括君上自己?” 平王心中颇为不快,想不到七月会有这样一问。 郑凛然当场色变,那宣读旨意的太监总管激怒呵斥道“大胆!” 却被平王喝退。他当明君正当的得意,略微思索过后,便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明君在他看来并不难当,而且他相信如此优待之下,七月没有道理还会杀他。 “当然包括本王!” 七月听了,便抱拳作礼道“希望君上始终如此英明治国,那么我七月必然不忘师尊教诲,一定全力以赴保家卫国。” 平王本来就想听见这种话,不由的龙颜大悦。 回去的路上,七月犹自觉得不能相信。忍不住问郑凛然道“师姐,平王何时变成这样了?” 第314节 离奇变之一鸣惊人者(下) 郑凛然也觉得莫名其妙,难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刚当上郑王,一时惺惺作态吧……” “但愿不是才好。” 郑凛然也点头道“是啊,假如他果真变成位明君,不管他过去如何,将来都是郑国的幸运。” 而这时的平王在郑凛然和七月走后,犹自沉浸在当明君的欣喜成就感之中。 刚才宣读旨意的太监总管这时候道“君上,那飞仙宗宗主过去曾冒犯,那武尊七月更是个狂傲不羁的人,君上对她们如此器重,只怕将来反受其害啊……” 平王听了后,突然觉得他要当明君,就不能继续用这种进谗言的人在身旁,又知道这总管过去替他做许多事情都从中得好处,更是宫中除郑总管外最被人嫉恨厌恶的贪财之徒。当即冷笑道“来人啊,把李公公拖下去,斩了!本王身边不需要阴险小人!” 那太监总管吓了半死,哭喊求饶着叫饶命,甚至不惜拿过去帮助平王的一些事情说,但结果都没有让平王心软。 平王见几个不做声的太监个个都面露喜色,知道那太监总管斩的大快人心,不由心中更得意。顺手把拿起桌上的书,翻着边看边回想今日所做的事情。 ‘一个人看太沉闷了些,叫上两个妃子一旁侍候,再让识字的淑妃念诵了听岂不惬意?’ 淑妃本是驾崩的郑王的宠妃,平王早就垂涎三尺,当上郑王后,就让她继续留下侍候。凌落开始认为如此不妥,但平王素来好女色,在此事上十分坚持。 “本王自然会当个明君,但人无完人,岂能没有些喜好。这女色嘛,信侯该知道于国家大事无害,何苦如此斤斤计较?本王只要知道不因为女色而滥用权力,不许她们干涉国家大事就是了。” 凌落劝阻不住,只好去请陈太后,不料陈太后听说平王继位后的许多事情做的妥当后,对于淑妃的事情竟然并不拦阻。 “此事哀家说也无用,不如信侯去请左庶长劝阻郑王。” 凌落当时还不明白何意,果然回去请教父亲,听左庶长说了番话后才明白陈太后是委婉的表示让他不要对郑王要求过于苛刻。 “为人臣者不可学儒家般去要求君王灭绝人性的做一个毫无缺点的君王。此等人天上才有,人间无有。君上能如眼前般一鸣惊人,让满朝文武都为之肃然起敬已属难得,无害于国家大事,由得他个人喜恶去做。倘若作为君王连一些无害国家大事的个人喜好都不能满足,此等君王谁又愿意长久做下去?君上过去就好女色,但对宠爱的女子在钱财上虽然大方,但素来不会因此帮助那些女子的家人为官,曾扬言女子就是取乐的,为女子所控者非是花丛真君子所谓。因此不必担心会闹出大事。只是此事不可声张,尽量不要让朝野知道,宫中凡有多嘴议论者,一律杀无赦。” 凌落听了,不由觉得他自己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过去只知道平王好女色,却不知道其从不为女色所迷的事情,否则如今就不会过于担忧。 平王知道凌落不再劝阻,反而交待宫中服侍淑妃的宫女太监不可言传后,十分高兴。 郑国原本不安定的局面伴随时日的推移,逐渐变的稳定。原本许多与平王过去有间隙,甚至曾经因为平王中饱私囊而参奏过他的人都以为会被贬官、罢免甚至问罪。不料一个都没有,反而是那些过去为平王办事的贪官枉法者却被杀、被贬、被罢免了不少。 许多上奏那些人罪证的折子,都被批准。 诸多的事实让满朝文武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改变看法,不由纷纷对郑王称颂敬服。 最让满朝文武惊讶的还是郑王对左庶长父子的重用,初时许多官员以为郑王只是为稳定局势被迫而为,然而有数人想借此成为郑王心腹,私下求见郑王大说左庶长父子的不是,结果却都被杀头。 便再没有人敢如此认为。 这日平王在宫里与群妃嬉闹玩乐时,凌落又来求见,见到凌落,郑王便忍不住叹气的道“怎么又有事情?” “君上,国事繁杂,事事离不开君上决断。” 郑王颇觉不耐,正与群妃嬉闹的高兴时就有人来禀奏,决断之后才又叫来群妃,不片刻又有人来! “这些事情信侯就可以决断,何必非要来打扰本王兴致?” 凌落听了十分无可奈何,一些时日的观察,他明白到平王并非如何英明,而是并不知道君王权力掌握在手中的重要。平时看书,是让妃子念诵,他才听的进去,到有趣的地方有不明白的,就叫个人来解答。 国事他也并不热衷,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听乐曲、与群妃嬉闹上面。因为不热衷君王权力的使用,又知道朝中官员的禀性能力,故而也愿意将事情全交给文武朝臣去办。勉强而言,平王算得知人善用,又愿意笼络人心,且有些这方面的手段。 真正的事务知道的不多,了解的不深,但不了解也不武断,全都愿意听从知道究竟的文武官员的建议去实施。 凌落曾经委婉的暗示,劝郑王要多了解些国家大事的知识。不料郑王振振有词道“古往今来的贤明君王不外乎知人善用罢了,那些需要什么都学的君王,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臣子。所以必须事事都懂,才不怕被臣子蒙骗。但郑国有左庶长和信侯,忠勇天下无双,本王何必费那些精力去知道那么多?信侯年轻,天资聪慧,替本王多多了解就是了,但凡有事,有信侯在旁,不怕有人能蒙蔽本王。” 一番话说的凌落当时哑口无言,才知道平王心中竟然有这种念想。然而这种念想虽然显得不上进,却又让他无从反驳。除非他要说,郑王如此信任器重他是错的。 “大王才是郑国之主,虽然臣等能为操劳具体细要,然而能否施行,势必需要君上才能决断。” 第315节 蒸蒸日上 郑王无可奈何的耐着性子听凌落禀奏了事务,如常询问凌落意见想法,末了道句“准奏。” 凌落去后,郑王琢磨着如此下去实在烦扰人。 思想间,他突然想到个认为可以一劳永逸的绝妙主意。 ‘那许多繁杂事情本王自然学不来,修渠引水也来问,耕田改革也来问,今日这个参奏那个,明日那个来参奏这个,军中物资配给,什么兵器添置购买,这些刀比那些刀,各个振振有词……本王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去把这些都了解的精通了!凌曌父子二人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父王在世时都对他们那般倚重,王兄在世时那般打压他们也没有过怨言更没有谋反之心,既然妥当又有才能,何不把这些麻烦事情全推了给他们去做……’ “来人呐,传本王旨意,增设左右二相之职,命左庶长凌曌兼领左相之职,总理朝政。命信侯凌落为右相,协助凌曌处理朝政。如非关系社稷安危的大事,不必来向本王禀报。” 这旨意传达下去后,满朝文武皆惊,原来的郑国老丞相知道如此一来权力被彻底架空,慌忙纠集一群党羽,入宫面圣。一个个都说左庶长凌曌军伍出身,根本不能担当相国之职。 然而郑王心意已决,根本不容更改,最后又说,且看他们治理的如何再说。 便让群臣无可奈何的退走。 左庶长跪领旨意后也十分吃惊,他自觉也根本担当不来此职,然而又知道郑王是被国务扰的烦了,才用此计来个一了百了,去劝说也必然是没有用的事情。 “天下间岂有这等事情,父子二人一同被拜为相……” 凌落领了旨意就来见左庶长。他知道君王管理群臣,需要权力制衡,所以即使父子二人同样优秀,也不能够同时委以重任。左相军权在手,让其父担任勉强还说得过去。而右相掌管政务,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素来需要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任凌落这种年纪的人做,本就难以服众。 如今文武大权全落在他们父子手中,哪里能是一个君王做的决定? “君上今日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说过什么。” “原本我们凌家在朝中为官多年,就遭许多人嫉恨。君上继位后又对我们凌家委以重任,更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让我们父子二人同任相国之职,不知多少人会把我们父子恨透。从此以后,必须事事加倍小心,容不得丝毫差错。否则必然被群起围攻,对我们父子极力诬陷,唯恐落石不够沉重啊……” “可是父亲,孩儿素来对这些朝政文事不甚精通,过往只是随父亲学习军中之事,如今让孩儿哪里能担当相国之职……” 凌落十分着急,相国并不好当,没有那些能力,不知道诸事细要就不能够做好。其权大,故而所需知晓的也必须多。这也是为何相国总是德高望重又年长者任职的关键所在。人受年纪限制,即使天纵奇才,没有足够的时间也不可能学习太多。 “说这些无济于事,权当君上对你的信任,你就替君上加倍勤奋吧。” 凌落被这句话勾起回忆,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郑王说过的话。如今果然是要让他凌落代替郑王去加倍勤奋…… 如此一来,凌落自知能力、知识不足。不由诚恐诚惶,每日里没有事务时都拼命的浏览留存的文案资料。每日睡不敢超过一个时辰,吃饭都在案桌上边翻阅文案资料边进食。天籁公主看他如此操劳,有时禁不住气恼抱怨说“君上哪里是信任信侯,这简直是把信侯又当牛、又当马在使!” 凌落听了,不禁歉疚道“原本以为今年能够与公主完婚,如今一拖再拖,凌落实在心中惭愧难当……” 天籁公主便不忍心的抱住凌落的头颈在怀,心疼的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耽误、浪费他的时间,忙道“信侯不要如此,是天籁不该如此乱发脾气。信侯继续看文案资料吧,天籁虽然不能替信侯分忧,却也愿意在一旁相陪,为信侯斟茶倒水。” 凌落如此忙碌,其父左庶长也是如此。自知对许多文事了解不多的左庶长同样废寝忘食的勤奋学习,又请教长期处理相关事务的能臣。 郑王用此办法果然落得了清闲,而郑国的情况又在凌曌父子的努力下迅速恢复稳定,朝野皆称颂郑王的功德,更让他心中得意非常。 ‘明君有何难当,先王总说王兄比我们有才能些,我看王兄就十分愚蠢。每日累死累活,绞尽脑汁还让郑国险些灭亡,看本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力挽狂澜,还让朝野尽皆称颂。明君嘛,不过知人善用而已。’ 郑王很是清闲得意了一些时日,然后又觉得朝政虽然稳妥了,但只是国富民强还不够,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强大的军队。此事他心中早有人选,这时候觉得能够提出来跟凌曌父子商量。 这日就传了他们二人入宫。 整整一个月,左庶长与凌落没有在早朝以外的时间见过郑王的面,每次有事来求见,郑王都是那句‘相国决断即可,小事不必来问本王。’ 这天被召见,两父子都不敢怠慢的连忙入宫。 见到郑王后,就听他说“相国以为我们郑国的军势如何?” 这个问题凌落认为其父更有资格回答,便不争着发言,就听左庶长道“战力胜过神魂军,战意胜过楚军,然而战力不如楚军,战意不如神魂军。” 郑王觉得左庶长回答果然中肯,细想觉得确实如此,十分欢喜的又问“为何郑军战力会不如楚国,战意会不如神魂军?” “楚国崇武,传统若干年,故而战力过人。然而如此本会导致国力衰败,难以长久为计。昔日楚国名相是上一代的天机子,设法解决了楚国困局。如今楚国太子已经窥破不足,用了诸多办法消除隐患。楚国的战力不出三年就会与我军持平。故而不值得君上效仿。神魂军信仰神魂意志,故而悍不畏死,此乃任何鼓舞士气之法都不能胜过的事实,君上也无法效仿。” 郑王听了,心里更觉得欢喜,知道郑国并非弱,而是更强。 “左庶长认为,当今天下的军事大家,以谁为最?”问罢,又忙补充说“左庶长这般威震天下多年的自然不能计算在内,否则本王便不必有此一问了,自然非左庶长莫属。” “臣以为,算上臣在内,当今天下用兵最高明者,也没有能够超过北君的。” “哦?”说到正题,又听到左庶长对北君如此推崇,郑王不由精神更抖擞的坐直了身体,急切追问道“左庶长如何以为北君用兵比左庶长更高明呢?” 凌落听了也觉得他父亲太过谦虚,但也不便插嘴。 “臣用兵,稳妥有余,然而进攻不足。臣之子凌落受臣影响之故,也是如此。楚国太子用兵,攻守兼备,十分高明。但比起北君,又逊色一筹。北君用兵实在达到兵法中极高深的境界,正所谓用兵不过正奇变化,北君用兵、正奇之变无穷,让人预测不能。看似战事中有许多薄弱可图之利,实则北君以攻代守,让人兼顾不暇,根本没有空闲腾出手脚去反攻其军势薄弱之处。神魂国当初被联军攻打时,便是佐证。北君深知神魂军战意之优势,以此为守,又出其不意率兵两路破关,围魏救赵,迫使我军不能继续全力进攻,反而背后失地,自救不暇。” 郑王听了十分欢喜,又禁不住问“倘若左庶长与北君交战,胜负如何?” “君上如让臣领兵去攻神魂军,臣不能胜;若神魂军来犯,君上让臣领兵抵挡,北君不能越雷池一步。” “如此说来,左庶长认为北君此人的军事才能,可算举世之才了?” “不错。” “本王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本王在想,假如郑国能有北君执掌全军的话,天下还不是郑国的吗?” 此言一出,左庶长与凌落皆惊。 但凌落见父亲没有说话,便按捺不言。 “君上的主意十分好,可惜北君是郑国不共戴天之仇敌……” “哎……左庶长这么说本王就不同意了。比起郑国一统天下的大事而言,北君刺杀王兄之罪不过是小事而已。本王都能为了国家大计不予计较,左庶长难道还要耿耿于怀?” 左庶长看出郑王早有主意,但此事关系太大,实在难以实现,只能继续劝阻道“非是臣认为君上的主意不高明,而是怕朝野难以接受。” “此事本王早已经想好,就说王兄是疾病发作,并非死于北君之手。如此他只有刺杀动机,并没有刺杀之实。也就没有那么让人不能接受了吧?” “既然君上主意已决,不知打算派何人去找寻北君,游说他为君上效力?” 凌落大惊失色,忍不住插话道“启禀君上!北君此人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臣几度与他逢面,尽管知道其才能盖世,原本也有为郑国招纳贤才之心。但却发现他心志未曾动摇,刺杀先王也是为的乱我郑国,包藏祸心,如果让他入郑,他绝不会真心为郑国效力,必然会想方设法祸乱郑国,以图让郑国被神魂军灭亡!” 第316节 避实击虚 郑王十分不快道“本王素来知道信侯是个心胸豁达之人,难道因为害怕北君入郑后掩盖了信侯锋芒故而如此再三阻扰么?” 左庶长暗叹口气,早知道凌落如此说会被郑王如此怀疑。 “臣绝无此心!君上明鉴。” 郑王稍稍缓和言语,失笑道“本王也知道信侯绝非嫉贤妒能之人,所以,此事打算让死士营总指挥使负责,还需要信侯派几位神宗高手相助寻访查探北君的行踪。信侯该不会推却吧?” “君上有令,臣岂敢不遵?君上需要多少人,臣立即安排。” “好好好、此事本王思虑已久,今夜就让他们出发!” 离开王宫时,凌落惭愧的道“孩儿未曾深思熟虑,哎……” 左庶长轻拍他肩头道“你也是太过情急。只是以后不可如此,君上心意已决之事,即使绝不可违,也只能设法让事情不能成功。绝不可一味的徒劳顶撞强劝,如此不但无用,反而徒惹君上不快。尤其如今你我父子同为相国,稍有不慎就会被君上误会是专权独断,不将君上的话放在眼里。这些道理,你该懂的。要时刻谨记,臣子就是臣子,便是君上的决断再如何不对,你也需要听旨,奉行时巧妙修正旨意的错误就是。如此才是长久为臣之道,否则与专权犯上的权臣就没有了区别。” 凌落悉心听教,作礼道“多谢父亲教诲。”末了又请教道“不知此事上,父亲有何主意?” 左庶长胸有成竹的道“北君此人有何弱点?” “过于固执,对神魂宗的理念实现分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 “错了。” 凌落便再想不到其他,只好求教道“请父亲指点迷津。” “北君此人,多疑!只是北君对于自己人倒还能做到用人不疑,也许他知道自身的不足,故而有意弥补。只是对待敌人,他的多疑此刻就让我们能够利用。” 凌落恍然大悟道“父亲的意思是,北君根本不会、也不敢来郑都?” “八方道时,北君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们制造声势,到处散播苦苦找寻他的消息,他知道是你我父子如此积极,必然疑心是诱骗他入郑国,寻机要将他铲除。” 凌落恍然大悟,大叫绝妙。“如此一来,君上也认为我们对他的旨意十分用心。这便是父亲说的,另谋主意巧妙让君上不利的主意不能实施了!” “正是如此。不过此计虽然两全其美,却也只能收一时之效,日后北君武功精进,修炼出魂时,再不会将我放在眼里。眼前也只能暂时拖延,再设法让君上渐渐明白北君之心……恐怕还是要你设法让君上多外出走动,以便让君上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凌落忙道“父亲放心,此事攸关国运。君上用人不疑虽然圣明,但如果以此用北君,必然是郑国的灭国大祸。孩儿绝不敢马虎大意。” “此事不可太露痕迹,更不可操之过急。必须等到找寻北君的风波过去之后再做,以免君上明白此举用意而大怒,反而会收反效。” “孩儿明白。” 这时碰到几位入宫办事的官员,见到凌曌父子,个个恭敬拜礼。而凌落也学他父亲一样十分谦逊客气的认真回礼。过去他只是信侯时尚且没有如此过份的谦虚,此刻因为父子同掌大权,如履薄冰,任何时候都变得不敢有丝毫失礼,以免被人觉得他们凌家骄傲自大,徒惹仇敌。 左庶长与凌落很快将找寻北君的事情广为散播,左庶长更发动其属下的军马,派兵马到处查探,不多久便闹得举国皆知,连楚国、周国都知道郑王要赐予大将军之职,以掌管郑国全军的优厚条件招降北君的事情。 然而此刻的步惊仙飞走于深山野岭,浑然不知道外头的局势情况。 为了对付郑国仙人,他放下了其它事情。 直到拜月放出十只飞鹰终于有一只找到他时,他才知道郑国欲招降他的事情。 步惊仙看罢书信中的内容后,不禁哑然失笑。想起那时候平王担忧之际许诺日后让他统领郑国兵马的话,没想到此刻竟然还没有忘记。然而他稍作计较考虑之后,便对此事再不多想。 凌家如此大张旗鼓,而凌落分明不可能相信他会效忠郑王。凌落或许做不出如此歹毒的设计,但其父左庶长可非善类。将计就计想引他自投罗网,一旦到了郑都,左庶长还怕没有机会设局取他步惊仙的命? 只要被那头黑龙给一口咬实了,结果如何就让步惊仙不敢想象。 步惊仙展开另一份情报,看着,不由皱眉,看罢时,只觉得难以置信。 ‘平王继位后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左庶长与凌落同时为相,军、政大权如今全掌握在凌家手里……怎会如此荒唐!那平王过去明明最憎恶左庶长,如今继位后反而对左庶长这般重用了……’ 步惊仙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除非平王心境竟然达到去喜恶的境界,否则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 ‘……郑王不理朝政,一应决策全交给左庶长与信侯决断,事不关社稷安危不必奏禀,郑王每日与后宫妃嫔嬉闹,却没有妃嫔因受宠而鸡犬升天,郑王又亲君子远小人,大力整治贪赃枉法的官吏,重赐天籁公主郑王剑,赐武尊七月郑王天道剑,公然宣称此剑甚至可杀误国误民的郑王自己……郑国朝政稳定,军民纷纷歌颂郑王功德……左庶长父子如履薄冰,处处谨慎小心,待朝中文武加倍客气,对府中一应人等加倍约束严禁有仗势欺人之事……夫君,你这番可是杀了个不足为患的郑王,捧了个一代明君出来。臣妾实在无法可想,只有加快神魂国体制的改建而已。’ 步惊仙看罢拜月的书信,禁不住疑心身在梦中。 那个在郑国过去从来不得人心,好色骄狂又无能的平王摇身一变成了明君。 直气的步惊仙禁不住仰天大笑,手指青云叫道“左岸啊左岸,枉你机关算尽,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荒唐啊荒唐,可笑啊可笑,此事简直是千古第一笑柄!” 第317节 神魔大仙 步惊仙仰天大笑一阵,末了,长舒口气,思谋着如何应对。 想要再去行刺,但一来左庶长和凌落必然有戒备难以得手,二来勉强成功最后也会便宜了天籁公主。 索性暂时不想,径直飞到第七处仙人修炼的洞居。 他在群山之中飞移找寻,对照地图查看类似地势,借助飞行之利,没多久就在连绵起伏的山群地带找到地图标示的方位。 落下时,伸手扒开生长茂盛、遮掩住山洞口的草木。 就见到洞穴内全由白色砖石砌成的洞居。门口处的地面刻着法阵,法阵后面摆放一块劣质翡翠玉制作的仙人坐盘。步惊仙知道这些是仙人用以避免减少法力消耗的法器。再往里面,则什么都物件都没有了。 石壁上面果然刻画了许多符文,步惊仙见了那翡翠坐盘就十分失望。 这些仙人洞居李夫人都是来过的,有价值的翡翠都被她带走,这里还留有翡翠坐盘,说明翡翠质地太过低劣,李夫人不屑携带所以才会留在原处。 这类山野仙人洞居,都是多年前所遗留。 那时候群山之中还有人居住,遇到些怪事时碰到下仙帮助,就会用竹草和泥制作成下仙模样,供一带的村民供奉上香。 能够得到这种待遇,那些下仙已经十分高兴,多会从此扎根居住,寻个地方作为仙居,安静食用香火。 有些运气好的经过若干年,得以成长为中仙,有的后来因为战乱人都离开了,无人上香,也只能离开去别处觅食。 步惊仙召来神魂大仙,让她看看洞穴内刻的字符有没有作用。 他心中不报期望,便自顾查看摆弄那块翡翠坐盘。见翡翠中有许多杂质,不禁暗自摇头。 他挪开翡翠坐盘,见下面也没有藏着什么。 半响,他见神魂大仙在用法镜记录石壁上的文字,便问“如何?” “还不知道。”神魂大仙答罢,见步惊仙疑惑,便又道“这仙人的法术古里古怪,许多地方不同于寻常,不经琢磨尝试难以知道效用。不像之前那些仙人的系统明白。我只能先记下来再说。” “料想也难有什么大本事,看他这翡翠坐盘,实在可怜。若是法力高深岂能不用大法术搜罗找寻块好的。” 仙人不能直接对人间的事物影响,也触碰不到。只有用仙法才能实现,然而这类仙法耗费仙力不说,更比寻常人拿起东西费力百千倍。因此从仙人的翡翠坐盘就能够判断一个仙人的法力高低。 神魂大仙见到那翡翠坐盘,也不禁失笑,消瘦的脸庞显出两个酒窝,十分甜美。 步惊仙见她径直飘落到翡翠坐盘上,施展催动的法术,兴致勃勃的尝试道“这样糟糕的翡翠坐盘,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神魂大仙嬉笑的话没说完,就见那翡翠坐盘突然放射五颜六色的光亮,那些光亮映到洞穴内的白石壁面上,又反射出更强烈的光,把整个洞穴都映照的各色纷杂,人、物全失了原本的色彩。 翡翠中的那些杂质,这时候看来全如各色会发光的宝石了一般,十分奇异。 “怎么回事?” 步惊仙意识到有变故,愣呆着的神魂大仙半响才回过神,定定望着他,一字字的吃惊道“法力在涨——北君,我的法力在缓缓增涨!” “什么?” 步惊仙大惑不解。他早听说过,世间最好的翡翠坐盘也不过能让仙人自然耗损的法力大幅度减少,仙人最梦寐以求的玉石坐盘名叫——大仙盘,端坐其上,只要闭目凝神就能让法力丝毫不消耗。 大仙盘也正是郑国仙人的宝物,世间的其它仙人,都只能垂涎三尺却不能得。据说那玉石材质绝无仅有,过去七强的仙人曾费力找寻,也从没有哪个能够找到。 大仙盘的功效尚且如此,此刻神魂大仙却说这个翡翠坐盘竟能增涨法力,步惊仙不由不吃惊了。 “北君!我的法力真的在涨——”神魂大仙兴奋莫名,难以按捺。是的,如果真是这翡翠坐盘的功效,她无异于得到仙人中的至宝。“我知道了,北君我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了。这是神魔大仙的坐盘,一定是传说中神魔大仙的坐盘!” 步惊仙未曾听说,就见神魂大仙兴奋不已的说着这个神魔大仙的神秘传奇。 天下仙人都靠香火成为大仙,故而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仙人在庇护,食地方人供奉的香火。哪里是哪个仙人的领域,凡香火多的仙人都被人间的仙人所熟知。但凡有仙人飞升为大仙去到仙界,人间的其它仙人都会得到仙界的通告。 若干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人。当时的人间仙界没有一个仙人听说过其名,更曾有仙人四处考证确定那仙人根本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香火供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仙人,突然之间飞升去了仙界,被称作神魔大仙。 一度人间的仙人都认为那大仙是得到仙界的破例开恩。 但也有不少仙人认为其中必然有隐秘,故而曾经掀起过找寻神魔大仙飞升奥秘的热潮。然而没有一个仙人有收获,若干年后,此事渐渐没有仙人再议论。变成一个神秘不可解的传说。 步惊仙听过之后大惑不解。 “倘若如此,多少会有下仙发现过这里,即使看不上眼这翡翠坐盘也该会有一试的仙人……” 神魂大仙十分兴奋欢喜,听了不由打断道“北君如此想实在无趣,倘若如此想,世间所有的秘密都该很快被人揭破了。如今事实就是过去都没有仙人试用过这个不堪入目的坐盘,故而没有发现它竟然是胜过大仙盘的宝物!” 步惊仙暗想如此说倒也有理。 “你不要只顾欢喜了,既然是个如此神秘的仙人,他的法术看来也不会简单。这坐盘不如我替你带回神魂国吧?” 神魂大仙忙道不要。 “此事北君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如果陈、齐仙人知道,必然要设法抢夺的。我看这坐盘必须在这仙居中才能发挥作用,这些白石的材质及门口的阵法都必然有功用,没有参透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步惊仙见她摸着坐盘不断打量,不禁哑然失笑。 “也罢。那你在此慢慢参悟,如果有所得或需要将这仙洞转移到神魂国时,我帮你。” 步惊仙说罢一跃跳出仙洞外,展开光翼就要飞走时,突听背后的神魂大仙急叫道“北君留步!” 步惊仙疑惑回头,便发觉仙洞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古怪光亮没有了。 端坐在仙洞翡翠坐盘上的神魂大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响,才道“北君进来。” 步惊仙便停落洞口,迈步进去时,翡翠立时又彩光绽放,映的满洞本色全失。 “北君再退出去。” 神魂大仙盯着步惊仙又说,后者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一跃张开翅膀,退离仙洞。 洞里的彩光立时消逝。 一时间,一人一仙大眼瞪小眼,都没有话说。 半响,还是步惊仙先开口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到底是为什么呢?北君是凡人,仙人的法阵怎么会与凡人有关系呢?假如是这样,神魔大仙当年难道抓凡人在旁边陪他修炼吗?……” 步惊仙听了这番话,开始想到或许是魂决的关系,又觉得没有道理。仙人修炼人的武功心法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仙人没有实体,也就没有经脉。旋即想到他身上的血毒,不由抱着一试的心态拔剑割破手臂,信指弹了几滴飞入仙洞之中。 只见他的血液飞入仙洞时,立时便又亮起那些彩光。 “原来是北君的血!”神魂大仙说罢又觉得疑惑不解的望过来,就听步惊仙猜测道“兴许这仙人的法阵需要秽气催动,我这心法会将血练造成血毒。恰巧是阵法所需之物吧。” 步惊仙说罢看了眼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飞入仙洞,割破手臂流些血在翡翠之上。只是他的魂决如今恢复创伤太快,一剑划过手臂,只流几滴血伤口就立即愈合。他只能不断的用剑划破肤肉,半响才让翡翠坐盘上有一小滩血。 这才跃出洞外,振翅飞走。 “取黑石时间,大仙独自琢磨这些仙法吧。” 山群中有野生的咕噜果树,步惊仙早就记住了地方,这时候径直飞过去,才落下一片野生的咕噜果林,树上的果子就乱嚷嚷的叫喊起来。 “快来吃我、快来吃我,我很甜很好吃的……” 一时闹的步惊仙耳朵里根本听不见其它声音。 “不要吵闹,安静些……真是群不乖的果子,越说安静越叫嚷的大声……谁闭眼静念咕噜仙,然后嘴里能吐出咕噜仙给的黑石,我就吃谁!” 吵闹的咕噜果立时安静下来,纷纷闭上眼睛嘴巴,依言施为。 片刻,一颗离步惊仙最近的蓝色果子张开了嘴,从里头吐出颗浑圆的黑色石头,被步惊仙一把那在手里。 “我吐出来了,我吐出来了,快吃我……” 步惊仙便笑着摘下那果子,大口吃进肚子里。其它果子也不沮丧,又再乱糟糟的嚷嚷叫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第318节 咕噜仙之能 “你们没有吐出黑石的一会才能被吃,两个时辰内谁开口说话就不吃谁。” 步惊仙说罢放心的握着黑石开始练功,那些果子果然个个闭上嘴巴,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咕噜仙有此能步惊仙原本是不知道的。 在神魂意志国,拜月总嫌咕噜果吵闹,一次对拜星抱怨,说早晚要一把火全烧了! 拜星则很喜欢咕噜果,时常跑到咕噜仙树下,与那些果子闲聊。 咕噜仙突然现身,问拜星步惊仙什么时候回来。 拜星当时吃了一惊,旋即就觉得有趣,跟咕噜仙聊起天。结果才知道咕噜仙询问步惊仙归期的原因是怕拜月果真放火烧了他们。拜星不禁失声大笑,直问那咕噜仙怎么知道。便才知道,原来普通的咕噜果子不知道咕噜仙的存在,但咕噜仙却能够知道任何一个果子听到看到的,并且能够与任何一个果子交谈信息。 拜星不相信,追根究底的问,才知道原来每棵咕噜果树的根都会与别的果树相连,犹如手拉手一般,自地下生长开去,无论距离别的树有多远,无论途中是什么地理环境都无法阻挡他们大地中根部的生长相连。 而那些根,又总会自动找到咕噜仙的方位,全生长了连接过去。 拜星知道了后就跟拜月说起,笑话果子有趣,拿拜月发牢骚的话当了真。当时就把拜月逗的一阵大笑,笑罢了,拜月突然想到利用咕噜仙此能的主意。 初时拜月去寻咕噜仙商量,结果咕噜仙因为平日总听拜月抱怨而害怕不肯见,直到拜月恐吓说再不现身就放火烧林时,才害怕的出现在拜月面前。 自此之后,咕噜仙的此能就充当了拜月私人的情报搜集机关。凡周国境内,无处没有咕噜果,每户每院都要求至少栽种一棵,面积大的宅子还必须栽种数棵。如此一来,拜月无论想知道什么,都能够从咕噜仙那问到。 如此一来,拜月尝到了甜头,开始积极的推动咕噜果树栽种,如今整个周国都在忙碌栽种咕噜果树。但旁人却不知道拜月是以此达成耳目遍布周国每一寸土地的目的。 得了这便宜,拜月就时常去咕噜仙树,想套问是否还有别的过人能力。 咕噜果不会说谎,开始被拜月问时,就是一大串那些无所不能的说词,拜月根本听不下去,几度如此之后。 有一日,步惊仙照常飞回神魂国,从拜星手里拿黑石。当时拜星正在咕噜仙树下练功。 见到步惊仙神情疲惫的回来,十分心疼的说“夫君每日都回来取这黑石,哪里还有时间找寻仙人洞居了……” 咕噜仙当时悄然无声的睁开眼睛,张开嘴巴,从嘴里伸出那条滑腻的金色舌头,一下把拜星手里的黑石卷进嘴里,犹自冲两人展露笑脸。 却把步惊仙和拜星吓了一惊。 黑石是少元之物,答应轮流借予他们已经不容易,倘若遗失根本不能交待。 不料拜星还没有开口让咕噜仙把石头吐出来,就看见旁边那颗咕噜仙树也睁眼咧嘴,嘴里的舌头卷着块黑石,炫耀似的晃动着让他们看着。 拜星吃了一惊,伸手要去拿时,那个咕噜仙又将黑石卷回嘴里。 拜星扑过去要硬把那咕噜仙的嘴巴拉开时,一旁的普通咕噜树上的一颗果子咧嘴笑道“在我这里,在我这里,你吃我就给你。” 两人回头一看,都愣在当场。 顷刻功夫,那黑石竟然从那个普通的咕噜果子嘴里吐出来。 “再远些的地方能送到吗?” “有我们在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东西能吞下去吐出来。” 咕噜仙笑嘻嘻的说着。 拜月知道步惊仙这时辰会回来取黑石,想见他面说说话,走过来时正听见了,就追问究竟。两个现身的咕噜仙听到拜月问,一起悄悄消失。 拜月听拜星说了究竟后,气的冲过去就照咕噜树身狠狠用踢打。 “好啊,我每日忙着安排催促人栽种果树,你们偏偏就对我不说实话,每次问都用那一大串啰嗦的废话打发我!今日看我不把你们全砸烂了……” 那两颗果树也不知道是否被拜月打的疼了,第三颗果树的咕噜仙突然现身,毫不愧疚的道“我们的本事很多呀,你不问清楚我们只能一口气全说给你听,可是你每次都不听完就说烦人然后走了……” 拜月气的手指那咕噜仙说不出话,那咕噜仙忙又消失藏起,好似怕被她打。 步惊仙虽然知道拜月其实击打树看似激怒,实则很有分寸,根本没有真的打伤了树,还是忍不住劝道“夫人息怒,夫人也知道果子单纯,此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如果都有些耐心听果子一口气把他们的本事说完,就不必有这些时日的操劳了。” “夫君休要为他们说话!”拜月口中如此说,却不再打了。“夫君练功去吧,今日臣妾非要把它们的底细给掏空了不可!” 三日后,拜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咕噜树,对拜星说了一句话。 “什么仙人呀,我看咕噜仙才是最了不起的仙人呢,迟些时候,看我送夫君一份惊喜的礼物!” 时至今日,步惊仙还不知道拜月说的大礼是什么。 但咕噜果代为送黑石,却用了许久。 其中方便,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如今咕噜果的秘密依旧被拜月隐藏,只有极个别的人知晓、并且用咕噜果传递书信。速度之快,就是步惊仙的飞行速度也不能比较。 而黑石,自然也再不必他飞走取用。 知道了咕噜仙的能耐,拜月对咕噜仙也变的比以前好上千百倍,听说咕噜仙喜欢树下长哪些花草,就立即寻人添置栽种。偶尔闲暇时还会陪拜星一起,给咕噜仙和咕噜果们讲故事听,也不再抱怨说咕噜果们吵闹烦心了。 步惊仙握着黑石在咕噜林中凝神练功。 两个时辰过去,依旧对北灵老人传承的魂力量无所收获。悻悻然的又将黑石喂进颗果子的嘴里,末了又在一群咕噜果的叫嚷声中择果子而食,心里却犹自想着魂印运用的大事。 第319节 明君之乐,御才也 步惊仙想着,觉得好笑。 刚才练功时不知是否受了果子影响,冥冥中脑海里突然显出颗咕噜果子来,对着他微笑。他当时心神被干扰,却惯了对果子发不出脾气,便在脑海要说让果子别打扰时,魂印突然飞入他脑海之中,一口将那果子吃了。 ‘你要喜欢吃果子,让我练成了飞出来,神魂国有的是果子让你吃。’ 步惊仙一连吃了十八颗果子,实在撑了,那些咕噜果犹自在叫唤不停。 “好了好了,再吃我要撑死。你们歇息着,迟些饿了再来吃你们。……你们不要吵闹,我给你们讲故事听……” 一群果子立时就安静了。 果子好奇,对新鲜的事情非常有了解的兴趣,故而对故事以及天地间其它事物都充满倾听的兴致。步惊仙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对此没有兴趣的果子。当然,那种太熟落地,奄奄一息的果子是例外的。 此刻的郑都。 飞仙宗因为郑王的继位,七月的回归,经过一些日子整顿,飞仙东宗的诸多事务顺利与飞仙宗融汇一体。再分不出你我。 许多郑凛然难以整治的弟子,都交给了七月去处置。因此被七月废除武功、驱逐离宗的弟子数目超过三千五百,被罚禁闭反省的超过一万六千人。 武尊七月的性情和严厉,天下人早就知道。 这般整治之下,一时飞仙宗的风气天翻地覆,恢复如初。 那些过去不知洁身自好的女子受了罚找寻靠山也没有作用。七月根本情面不卖,凡来说情着一概面也不见。那些官员个个气急败坏,恨的咬牙切齿,然而上奏郑王,也没有下文。便对七月无可奈何,只能愤恨而已。 这日宫中来了个总管,传话说郑王要飞仙宗协助抓捕一个意图逃往楚国的要犯。 七月知道后,立时闯入王宫见郑王。 听说郑王在御花园,她便径直过去,宫里的太监侍卫个个都怕她,早曾因为拦阻而吃过苦头,全都不敢再拦。 七月原本怒气冲冲,不料见到郑王时,看见郑王端坐凉亭,亭子周围栽种了一圈咕噜果树,郑王正捧着颗咕噜果在说话。 七月的怒气立时消弭无踪。 她对咕噜果是发不起脾气的,犹如是其死穴。见到有咕噜果时,再多的激怒都会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中透着几分惬意的温馨。 不由放慢了步子过去。 见到是她,郑王忙坐正了身体,笑道“本王听人说武尊总爱与果子说话,十分好奇,就命人栽种了这些,才知道其中的乐趣。” 七月扫了一眼,见亭子周围有棵树下草中落了颗熟透的果子,已经奄奄一息,便运劲隔空将那果子拿了过来。捧在怀里来回摩挲。“可怜的小家伙……”说话间拿了桌上的酒,倒在果子身上。 片刻,那果子就显得精神许多,有力气说话的叫嚷道“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快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舒服些了?” 果子眼珠子骨碌转动着,大张着嘴巴答话道“晕晕乎乎的,可是不觉得很痛很难受了,我还没有腐烂的,还是很好吃,你快吃了我吧。” 七月微笑着自顾将那颗果子吃了。 郑王看着,忍不住道“武尊何不换颗新鲜的,这里有许多……” 七月将果子吃完了,才望着郑王道“君上与咕噜果亲近是好事,果子好比郑国的军民,为国家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如果因此就轻贱他们,则不是个好君王。虽说不能将他们奉到圣贤的高度供奉,但也应该思考如何保证他们生而安乐,死而安然。君上种了咕噜果,就不要让他们落在地上腐烂痛苦而死。果如军民,军民为国捐躯或为国劳作,才有保家卫国,才有税收建设。如果能够尽量让他们有所居、有所食,死有所托,则不会在为国牺牲时产生怨恨,更不会让其它人心生兔死狐悲的心情。” “武尊这比喻极妙,只是果子太多,本王实在吃不过来。” “七月告诉君上一个办法,果子可以酿造酒水,酿造配方许多,迟些我可送给君上十七种酿造的配方。果子眉心刺一针,则会沉睡,故而不会觉得痛苦难过,又知道它们自己将来会变成美味的酒水被人饮用,故而个个都满怀欢喜。果子所酿造的酒其味胜过当今天下任何粮米酿造的美酒,且功效极其显著,或迅速恢复体力,或迅速恢复内力,或迅速恢复精神等等不足一一而道。造价低廉,倘若用于军中,普及全国。每年更可节省下许多粮米,无异于降低粮食价格,让国民得以生存更无忧。” 郑王听的有趣,禁不住追问道“咕噜果竟然有如此妙用?武尊这番话实在是治国的良方啊!” 七月便道“君上如对果子有兴趣,七月近期本打算到神魂国走一趟,到时会学习神魂国的用法,一一记录成文字送给君上。” “神魂国如何用果子?莫非还有其它神奇作用?” “或许其用无穷。比起神魂国举国钻研而言,七月过去所知,实在少的可怜。神魂军晾晒果子作为军用补充之粮,将果树以海水种植,长成后晒干磨粉,竟然比盐更好用。还有以酸果子液汁做醋,胜过我们平常所用。又有将果子种植于沼泽地带,长出的果子竟然能够做酱料使用,味道也胜过我们平常所用。” 平素郑王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此刻听到咕噜果竟然能够变成这许多生存的必须之物,禁不住听的兴致勃勃。 “难怪本王总听说神魂国穷,却没有听说神魂国有天灾引起的饥荒灾难。原来果子被他们如此用的出神入化。难怪前些时日信侯说,如今郑国人们在大量购买神魂国的盐、醋、酱、酒。价钱比国内自制的便宜数倍。” 七月素来关心粮食物价,原本也是因此这些现象,购买品尝之后又让飞仙宗弟子打听,才知道神魂国把果子的用处如此妙用。 郑王想了想,突然问道“武尊要去神魂国?” “不错。” “本王托你一事。”郑王说着,屏退左右,悄声道“本王找寻北君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猜想他会否眷恋神魂国未去,藏身在神魂国都哪里。武尊如果去,设法替本王打听,一旦找到,务必要让他知道本王期待他来郑国的殷切之心。” 七月早知道郑王要招降北君的事情,但这是朝政,她是武修者,自然有凌落和朝中文武去操心,所以她未曾就此说过什么。这时候听郑王说了,就道“君上总在宫中也无聊的很,不如与七月同往神魂国一游如何?” 郑王听了不由心动,自觉跟着七月同去也不怕天下有任何人能伤他,竟然没有犹豫多久就一口答应道“太好了!本王听武尊说神魂国对果子的妙用就想去看看,试试。有武尊同行,哪里还会不去!” “那就三日后启程。” “好!”郑王一口答应,心中颇觉期待。 “今日来,另外有一事与君上说。”七月突然沉下脸,让郑王也不敢继续幻想出行的事情,忙坐正了身体,心中实在对七月有些惧怕。 “武尊但说无妨。” “飞仙宗是武宗,并非朝廷的什么机构。君上要抓捕通缉要犯,该命令朝廷的人去做。除非保家卫国的事情,否则飞仙宗不会接受朝廷的任何命令!当然,如果朝廷要抓捕的要犯武功厉害,需要帮助,那么君上也该是托请本宗宗主,而非命令!” 郑王听了,心中不快,便道“武尊太过计较。今日本王听说追捕那要犯的人都被杀了,顺口说了句‘那就请飞仙宗高手拿下就是了’,当时正与群妃谈天,故而言辞随意。并非是有不重之心,武尊既然为此介怀,本王立即让人正式书信一封,托请宗主就是了。何必动气?” 郑王待她太过客气,也让七月许多次都不由自主的笑了火气、并且自然而然的回以客气。 这时便抱拳作礼道“此事七月是有些反应过激。只是君上要知道,本宗经历变故,此刻正是恢复风气、正宗规的时期。稍有不慎就会让弟子觉得,本宗还是如过去般唯朝廷之命是从。如此一来,苦苦整顿的作用大打折扣甚至荡然无存。故而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 郑王忙笑道“事情说明了就好。武尊就不必介怀了,本王也是忘了飞仙宗眼前的情况。日后自然会注意。” 七月便起身抱拳作礼,告辞道“如此,惊扰了君上,七月告辞。” “武尊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七月走后,服侍的太监忍不住道“君上实在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对武尊如此优厚。” 郑王听了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这奴才,无非是想说武尊太骄狂,本王太屈从。但你却不明白,武尊这人极好对付,吃软不吃硬,稍加客气,她便立时变的谦逊好说话,那时候有事相托,她是无有拒绝过的。说这些你这奴才也不懂,本王知人善用,这就叫做御才之道!” 第320节 神魂国(一) 那太监赔笑道“君上智慧如海,奴才自然不能领会。” “那是当然,否则本王岂会是明君,你岂会是奴才?休要说那么多,赶紧再去催促淑妃快来,再叫她准备妥当,三日后本王带她出游。到时你也跟着,好生服侍,本王赏罚严明,服侍的好了,本王自然重赏。” 那太监不由眉开眼笑的跪拜谢恩,领命去了。 平王自顾翻书等着淑妃来,看了会,不禁失笑自得自语道“明君之乐,御才也。可惜啊可惜,天下过去只有北君看出本王之能,真正是知己难求,知己难求啊……” 郑王无聊的随意看了阵书,也是走马观花,看不久就觉得瞌睡。 突然将书丢掷地上,侍候的太监见了,吓的连忙跪倒。就只听郑王怒斥道“什么东西!这也算知己之交!勾心斗角,彼此利用。他们倘若还活着,让他们知道本王与北君的事情,还不惭愧的又要自刎谢罪!这种误人子弟的书,不看也罢。将天下事情全说的唯利是图,全然没了情感忠义。来人啊,把这书给本王拿去烧了!” 郑王正觉得无聊,外头传报说王大人求见。 这王大人是淑妃的亲叔叔,郑王对其不喜,但看在淑妃的颜面上也还总肯接见,便懒懒道了声传。 片刻,那王大人到了,跪请圣安后,便道“今日打扰君上,是为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郑王懒懒打个呵欠,道“哦?上一次王大人说有谋反证据,结果是误听人言。这一次可弄清楚了?” “君上请看。” 郑王接过看了几眼,记得曾经看过。是上古时期一个民选皇帝王莽的故事。此人非同寻常的厉害,年轻时人人称颂,处事处处谦虚,执法严明。其子作恶,竟然也不惜令生子自杀谢罪。后来被朝廷重用,渐渐开始培植亲信,铲除异己,最后竟然成功谋朝篡位,当上了皇帝。 “王莽此人的事情本王知道。”郑王没好气的将那抄写记录的文字丢掷回去。“王大人无非想说凌曌父子犹如王莽般可怕,野心勃勃而已。” “君上圣明,故而不可不防啊……”那王大人咋呼惊叫,摇头晃脑着道。 “我说王大人你能不能别总是拿些莫须有的猜测来跟本王说?王大人如此,本王可说是王大人对本王忠心耿耿,处处为本王考虑;是否也能猜想为王大人嫉恨凌曌父子,小人状挑拨离间呐……” 那王大人立时吓的跪地宣誓,磕头不止。知道郑王杀小人从不手软,唯恐他发怒。 “王大人起来吧,本王自然知道王大人是忠心耿耿的。只是王大人太过糊涂!” 那王大人哪里敢起来,一身冷汗的跪地听着,不敢做声。 “本王为何说王大人糊涂?这谋反,看这王莽是如何做的?古往今来,谋反无非是培植亲信,铲除异己。缺一不可。如果说凌曌父子培植亲信,算来还是,凌家多少年来提拔教养了多少国家栋梁,这些人算得上是凌家的亲信。但这铲除异己,王大人能够找出一例?……王大人自然是找不出来的,要谋反,不铲除异己如何谋?凌曌父子没有如此,也就说明他们对本王忠心耿耿,没有反心。王大人不懂其中道理,总是妄自胡乱猜测,是不是糊涂?” 郑王说罢,见淑妃远远过来,便道“好了,王大人无事就回去吧。” 片刻,淑妃来后,见到她叔叔的背影,便娇笑道“叔叔来做什么?” 郑王懒洋洋的道“还不是挖空心思的想投机取巧邀功谋那管理国库银两的差事。” 淑妃听了这话,立时笑不出来。 “本王看在淑妃的情面,饶过他两回了。倘若再有下回,淑妃就别怪本王不念情分!” 淑妃忙吓的跪倒地上。 “叔叔也是自知无能,所以想歪了主意,也是为君上考虑,绝非有意搬弄是非!君上明鉴。” “朝中官员任职之事,本王早已全权交给相国信侯去管。你们总在本王这里求又何用?王大人一个做中医的,何来本事管理国库啊!他若真那么喜欢管理国库,就叫他好生钻研学习几年,那时淑妃与信侯说声,信侯自然会看在本王颜面优先安排给他。但他若无此才能,本王让他做,岂非是拿自己的库房财物儿戏么!” 淑妃吓的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郑王收起怒容,淡淡然道“当然,本王也知道王大人如今家境困难,诸多麻烦碰到一起,急需用钱。故而才思谋着想管理国库这份肥差还债。但本王往常赏赐给你的不少啊,难道还不够救济王大人的?” 淑妃立时哭了起来,抽泣道“君上明鉴,臣妾之弟好赌成性,将家中钱财都败尽了。是以叔叔突然遇到麻烦需要用钱时却拿不出来……” “爱妃需要钱,直接与本王说不就是了。何苦如此呢?爱妃起来吧,往后遇到麻烦,就坦白与本王说,本王岂能不帮你?不过爱妃之弟如此不成器,本王看,应该将他送去左庶长手下参军,左庶长治军严明,看他如何去赌,本王不信他还敢提着脑袋在左庶长治下的军中赌钱!” 郑王说罢又觉得奇怪道“只是王大人欠了谁的钱?那人倒也大胆,明知他是爱妃的亲叔叔,还敢逼迫如此之紧。” 淑妃犹豫半响,才敢答话道“启禀君上,是老丞相的夫人,她长年在外放款收利钱的,叔叔当时是问她借的钱。故而不敢不还,但其实也没有催促过紧,只是叔叔不敢得罪。” 权贵放款生息,是古往今来的惯例。有的通过别人去放,有的直接自己放。毫不奇怪。因为手中有权势,不怕有人敢赖账不还。 郑王不由暗自冷哼,明白淑妃的叔叔两度来陷害凌家的说词都是老丞相在背后谋划。 “罢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爱妃告知李总管数目,直接取用就是。” “多谢君上!臣妾、臣妾惭愧难当……” “好了好了,此事不提。本王有一事想跟你商量,过几日,本王要你相陪去神魂国一游,届时……” 第321节 神魂国(二) “君上!神魂国可是郑国的敌人,君上如此冒险……” 淑妃劝阻的话没说完就被郑王不耐烦的打断道“不要说这些!”转而又自顾道“本王想问你,倘若拜访知己好友,但他人不在家,且他与其妻子或许有仇怨间隙。此种情况之下,还需否备礼请其妻室代为转交?” 淑妃不解其意,想了想,便道“理当如此。便是他们夫妻如何不和,毕竟他没有休妻,交予其妻,还是等于交予他之手。” 郑王听了,觉得有理,便道“小李子,去催促赵大人加紧赶工,三日内将东西做好装好。去说时问清楚明白,倘若赶工不及,会影响制品优劣,那就不可急赶。听明白了吗?” 立时有个太监领命表示明白,快步去了。 “君上这是……”淑妃疑惑不解,郑王却不肯说,只笑道“爱妃不要问,过几日就知道是何物了。” 话说七月从王宫回到飞仙宗不久,郑王派人送的书信就到了。 郑凛然看过后,心情大快。原本七月去时她还觉得无谓,这时候却觉得结果不错。 当即底气十足的对众人说了郑王来书信托请的事情,冬雪便包揽了追捕要犯的差事。 一众人都如郑凛然般,觉得骄傲自信,虽然同是做事,一是命令,一是托请。其中差别不可谓不大。 郑凛然交待罢此事,就邀请七月同去郑王楼喝酒聊天。 见后者心思飞走,便知道她又在想练功的事情。 “怎么?还是没有头绪?” “跟秋叶说的情况根本不一样,算了,不提了。我再回房修炼片刻,晚饭时来找师姐去郑王楼。” “好。” 七月独自回了房间练功。 然而屏息凝神时,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现许多咕噜果来…… 与秋叶说的,集中意念用能量拟化金凤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无论如何她都无法专注似的。哪怕好不容易拟出头金凤,很快又冒出来许多咕噜果,在那头金凤身上翻滚着、叫嚷着‘快来吃我呀快来吃我……’ 让她哪里还能够凝神练功? 七月无奈的睡倒床上,一头未束的七彩长发许多披落地上。只是地面干净的一尘不染,她也不怕弄脏。 七月随手抓起一束,打量片刻,心想‘长的如此快,才三日又要修剪了。咕噜仙,累我变成这幅模样,魂修炼不成十之八九与这身古怪的咕噜仙血有关,这番去神魂国,但愿能够问个明白。’ 七月想着,又坐起身。 ‘秋叶练了那么多年才将要成功,也许是我太过着急吧……吃些果点高兴些再说。’ 七月便起身拉开柜子,从里头取出些果点,全是黑木锦盒所装,如当年送到北灵山时一模一样。 她正吃着,秋叶推门进来。 随手把门一带,径直进了她卧房,伸手就从锦盒里拿了果点张口就吃。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宗主说你要去神魂国?”秋叶吃着,淡淡询问。 “练功时脑子里总蹦出大堆的咕噜果,自然要设法解决。” “是吗?”秋叶又拿了块果点,问道“不是为了去见北君?” 七月当即沉了脸,不快道“亏你想的出来!” “我为何不能这么想?先王和勇王分明是被你所杀,他们的尸体我都查看过,内劲是我传授你的万劲力道。万劲之力只有你我二人会。偏偏罪名是北君担了,而你竟然还接受了他替你背黑锅的心意。我如何能够不疑心?” 七月不由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以为我跟北君有丢人现眼的苟且关系!” “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啊。你不告诉我理由让我如何解惑?”秋叶瞪着她反问道。 七月怒气稍敛,坐下拿起果点吃一阵,才道“早欠了他一命,左右偿还不清,不在乎多欠他一份人情。” “没有其它?”秋叶又问。 “还能有什么?你到底怀疑什么?”七月激怒反问,瞪着秋叶就快要发作。后者便道“没有就好了。不提此事。” “真啰嗦!”七月没好气的责了句,起身又取来一盒果点。静了阵,突然问秋叶道“李狂是谁?之前听人说北君在打听此人消息。” “北灵老人。” “嗯?”七月大惑不解道“奇怪,那他打听来做什么?听说神魂国派了不少人全天下的查探。” “也许是想找北灵老人的财宝吧,谁都知道得到北灵老人的财宝就能富甲天下。” 七月暗觉有理,便不再问。秋叶又问她道“晚上宗主请你去郑王楼吃喝,有没有叫冬雪她们?” 七月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道“你想去就去,问什么冬雪长老去不去。” “好啊,宗主心疼银子时就说是你叫了我去的。”秋叶说着,突然发笑道“宗主若知道我们两个饭海都去,不定得吓的说改日了。” 七月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不再大吃大喝,说要顾惜长老的形象么?” “去郑王楼吃还管他什么长老形象啊!平日哪里舍得去,一顿吃掉七、八锭黄金,我又不是宗主,哪有那么多金子挥霍。” 七月奇道“以前不是见你常去,如今怎么哭穷?” “以前师尊在时知道我能吃,私底下总给我许多金子让我挥霍,师尊不在后哪里还有人给?积蓄早就吃完了。” “往后我给你。原来你什么要长老形象是假的,没钱大吃大喝了才是真的。” “嘻嘻,就等你说这句话呢。现在你可比我有钱多了,我啊,只能倚靠你养老度日。哎,燕国和楚国那的生意每个月你能收多少?” “分到我手上的能有十锭五十两的黄金——老、老、老……”七月伸手掐着秋叶的脸,气道“故意气我是不是?那天七月堂的小妮子竟然说我像姐姐,你像妹妹!还敢在我面前说老,掐不死你……” “痛啦,别掐啦……真的痛啦!”秋叶一把打开秋叶的手,皱眉揉着被掐的那块。“每个月落手里那么多呀!……往常不是不在乎自己美丑的么?现在这么在意了,难道是为李一剑?” “呸!”七月难以接受的道“不要拿我跟他开玩笑!他是一厢情愿死缠烂打,我从来都跟他说的清楚明白。” 秋叶悠然自得的道“冲我急有什么用呀?全天下都知道一剑封喉护花使者李大侠的名字。……哎,我说你是不是心里其实喜欢我呢?所以对李一剑不能接受,如果是你就干脆点说出来,虽然有些奇怪吧,但我其实很愿意接受你的……” 七月一掌打过去,秋叶一跃避开,笑着就往门外走。 “你干嘛去?” 秋叶头也不回的笑道“换衣服准备去郑王楼……” 七月看天色差不多了,忙将锦盒放在厅房桌上,又换了衣裳,叫来个弟子道“替我给陈师姐带句话,就说往后每月从我的收入里取一半送去给秋叶长老。……还有,把我存放的三箱钱银也搬两箱送秋叶长老那。” 那弟子领命要走时,七月又叫住她问“昨日听人说你父亲病重,是不是需要钱?” 那弟子红着眼轻轻点头。 “你就顺便跟陈师姐说声,取一百两去,如果不够,再拿。需要用钱怎么不跟我说呢?虽说我帮不过来所有有需要的人,但身边的人,能帮自然会帮。病情怎么能耽搁着。” “多谢武尊救命之恩!”那弟子哭着跪地拜谢。她被调来七月身边不久,根本不敢开口说借钱。“以后我一定设法把这钱还上!” “还什么。同门之间互相帮忙理所当然。往后有余力帮着其它有需要的同门就是了。别哭了,本宗弟子哭哭啼啼让冬雪长老看见非臭骂你一顿,我也不喜欢看见。快去陈师姐那吧,再迟些秋叶长老就出门了。” “是!”那弟子连忙擦干净眼睛,飞奔而去。 七月看着,暗叹口气。不由觉得她与秋叶平素吃喝花费巨大,而一个有需要的人却因为几十两银子救亲人性命而苦痛。 ‘……我便不信,神魂国能够解决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够解决的难题,能够让所有人都真正安居无忧……’ 七月怀揣两个理由要去神魂国。 而郑王则只有一个理由。 三日后,七月入宫,带郑王出发。 凌落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走了一日,急的满朝文武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然而接连多日都没有人发现他们行踪,凌落估计七月没有走正关,无处可寻,也只能忧虑的在郑都等候消息。 原本郑王带了七、八个人,被七月看见,只留了两个背负大锦盒的侍卫,其它的全打发了回去。 淑妃当时十分不快,但郑王没有意见,她也不敢多言。 却因此一路上对七月怎么都看不顺眼,觉得她专横甚至敢替郑王做主,简直可恶。又见她美貌如妖,吃醋疑心郑王对她宽容是暗藏情意,不由对她更不喜欢。 路上淑妃几度借故说疲困要停下歇息,故意跟七月为难。却都没有成功,七月每每就说“受不得累那就回去。此番必须速去速回,多耽搁一刻,满朝文武就多焦急一刻。” 郑王没有理会淑妃的撒娇,让后者更觉气恼窝囊。 第322节 神魂国(三) 路上郑王询问些武修者的事情,七月倒也耐心的一一回答。 末了,听郑王突然道“武尊当知道,本王实在求贤若渴,武尊威名天下,在燕、楚两地必然结识了不少游侠高手,不知有否能招纳到郑国的人选?” “君上真的希望广招贤才?” “当然!”郑王回答的十分肯定。 “回到郑都后就介绍剑岳派衡山支宗宗主舞菲给君上认识,原燕、楚两地也有不少游侠高手能够为君上效力,只是这些人中大多对于朝廷礼节知之不多,且是情义中人,君上可不要怪他们失礼。” 七月其实对此并不太担心,因为这些时日她已经发觉,郑王对武修者十分宽厚。 “武尊大可放心,本王知道,天下武修者都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自然不会计较。”郑王说罢,见远处群山之中还有燃起的炊烟滚滚直上青云,不禁奇道“爱妃快看,那种荒山野岭之上竟还有人居住……” 七月淡淡然道“那是楚国白宫用以通传消息的烟雾,哼,白宫弟子竟然入了郑国领地,好大的胆子!” 七月说罢从袖口取出枚小指头大的烟火,点燃,丢出马车之外,并催促赶车的侍卫加速出关。 郑王探头出窗外,只见那烟火直冲青天,在半空爆炸开后化出‘九五’两个红色的大字,竟然经久不散。 “果然好看。” 淑妃也看着,一时也觉得奇异。旋即又不快道“飞仙宗竟然以九五为传令信号,实在不敬!” 郑王早知道她见七月妖美而心中吃醋,也不说破。 “边境关城盘查的严,武尊放了新号,恐怕更会让守将疑心,若知道是武尊与本王出关,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去。” 七月不以为然道“郑国边境,君上还怕有人拦阻?” 郑王听了不禁欢喜大笑。“武尊说的是,哈哈……” 一时间也觉得豪情壮志,尤其得意。 到边境关城时,果然盘查的严。那守将查看车时,见淑妃美貌异常,肤白娇嫩,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又见郑王气度不俗,就疑心是举国正在找寻的出走的君上,当即不敢无礼的客气请七月摘下袍帽。 郑王知道七月那头彩发天下无双,绝然瞒不过去,便喝令道“见本王为何不跪?” 七月这时摘下袍帽,露出头脸。那守将知道不假,忙率城门下的守军一起跪拜,出入城的百姓也都惊疑不已的纷纷跪呼请安。 “走。” 郑王一声令下,马车便走。 那守将是左庶长所提拔,没有听到平王说让平身,不敢起身追赶、也不敢张口说话。心中虽然焦急,也只能任由马车出关。 待走的远了,才敢上马率一行骑兵追赶过去,呼喊着护驾,独自追到马车旁道“启禀君上,前方就是神魂国的领地了。” “本王正是要去神魂国一游。” “君上关系郑国兴衰,如此涉险恐怕不妥,不如君上在边关暂且歇息一宿,让臣通知信侯,待信侯率领高手来了再陪君上过去如何?” “有盖世战神武尊七月在,天下谁能伤本王毫发?你们速速退回,本王不需要你们护驾。如此率众跟随,怕神魂国不知道本王是谁么?” “……臣遵命。”那守将不敢不从,忙命众人勒马停下,眼睁睁看郑王的车驾过去。 淑妃见那些人果真停了,禁不住道“这将领真不懂事。” 郑王却欢喜的笑道“人说左庶长领兵有方,本王今日才相信不假。” “君上龙体关系何等重大,那守将如此君上竟然还夸他?” “哼,本王乃一国之君。出游之决定难道是儿戏?倘若本王令下他犹自不理会,只想着如何向左庶长交待,那岂非置左庶长于本王之上?此卿遵从本王之令,明知会被信侯责怪也不敢违背,由此可知,左庶长果然对本王忠心,故而其心腹爱将才会将本王置于左庶长之上。本王,岂能不喜?” 七月听了,不由对郑王多了些看法,也就多了两分钦佩。 马车快入神魂国皮城时,七月取出四套带袍帽的长袍,分别交给赶车的两个侍卫,郑王和淑妃。 “在神魂国穿上这种长袍会方便许多。” 淑妃展开看了,见长袍前后都画着古怪的、类似龙形的、似图案又似字符。长袍全黑颜色,便丢开道“如此难看!” 郑王却好奇道“这是神魂国旗帜上的图案?” “不错,神魂族文字中,意为——神魂。神魂国与别国做生意,因而边关开放,但出入者,倘若没有穿戴这种神魂国人的长袍,许多时候都不方便。” 郑王心里好奇,于是套上,又觉得有些热,便把里面的外袍脱了下来。 两个赶车的侍卫没有异议的换了,只有淑妃不肯。 “如果在夏季,神魂国人也穿这种衣袍?” “夏日穿短装,白色亦可。但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还是穿黑色,把忍受炎热当作磨练意志的方式。” 入关时,城门的神魂军查看车内,见淑妃穿着妖艳美丽,却无动于衷的冷声道“你下来,只可步行入城,在城内禁止乘坐车、马。” 淑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不禁激怒道“凭什么我要下车步走!” “入神魂国不穿神魂袍者,既是对神魂意志无丝毫尊敬、亲和之心的堕落者,虽然能够入城,但是,不能够得到神魂国的尊重和礼待,而且若在神魂国内遇到什么事情,神魂国军民也不会予以保护相助。如果不下车步走,就回去!” 郑王正要让淑妃穿上神魂袍时,淑妃却不愿意被七月笑话,气呼呼的下了车道“步走就步走,我偏不穿!” 郑王见状,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下车步走,看看一路的景象吧。” 七月没有多的话说,跳下马车。淑妃见状十分欢喜,觉得郑王待她情意恩厚。 入城后,三人一行看见城内熙攘热闹,但来往的人果然都穿着清一色的神魂袍。许多明明看来是来往的商旅,却也都如此穿戴。如淑妃般不肯就从的,如异类般特别显眼。 郑王见商铺、酒楼,铁匠铺,杂货店等等一应俱全,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第323节 神魂国(四) 这时候七月也十分注意城内的气象,只想看看到底神魂国有什么不一样。然而走了一路,表面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淑妃突然叫喊说累,郑王也觉得饿,更想尝尝神魂国妙用咕噜果做的美食如何,就觅了皮城中最像样的酒楼进去。 见里面好似都是来往的商旅在吃喝,那些商旅容易分辨,长袍内的衣裳都不同的,而神魂国的军民黑袍内好似都是黑衫,少有别的颜色。而且商旅大多言谈说笑甚欢,而神魂国人则个个神情冷静,好像不苟言笑或不喜言笑一般。极少有肆意谈笑的。 连店小二都是那般,一本正经的招呼客人的,绝没有热情的笑脸。 “楼上雅座,价钱高一倍,几位客官是到楼上雅座,还是在大厅热闹?” “楼上。”郑王说罢就跟着那小二走,到楼梯口时,四个都过去了,小二独独把淑妃拦住道“这位客官,你不能坐楼上。” “什么?” 郑王都不禁诧异回头,直问究竟。那小二理所当然的道“雅座只招呼神魂意志的朋友。” 淑妃激恼异常,没想过有这种事情。郑王也不悦道“开店做生意何来这么多讲究?多许你些钱就是了。” 那店小二却毫不动心。 “许再多的钱也没有用,这位客官不能上雅座就是不能上。” 郑王暗觉稀罕,不由道“也罢,那我们都在楼下坐就是了。” “客官请。” 点菜时,郑王叫了不少,但全都被店小二否决。 “有这位客官同桌,几位客官不能点价值超过一两银钱的饭菜,只能点这些饭菜……就这些。” “岂有此理!”郑王一心要来品尝神魂国美食,菜单上没吃过的那些全不能点,能点的只有些青菜豆腐,甚至连一点带肉的都没有,他哪里还能吃得下。当即把菜牌一丢,怒而起身道“去别家。” “客官慢走。” 那小二也不挽留。 一行人饿着肚子又找了间,结果如出一辙。 淑妃实在饿的难受,又不愿意吃那些青菜豆腐,终于还是套上七月带来的神魂袍。 如此又进了间酒楼,果然就让他们上雅座,饭菜也可以随意点选了。 “真正是岂有此理,神魂国怎会有如此古怪规矩,开酒楼的竟连金银都不能打动!” 点罢了饭菜,郑王犹自觉得不可思议。 七月过去也听说过,此刻还是想问个究竟,就叫来店小二问了。 那店小二淡淡道“你们把金银当宝,但在神魂国,黄金白银对我们没有用处。” “没有用处?”郑王听了不禁大奇。 “诸位客官请看楼下那桌,他们刚吃罢饭。” 郑王一行就站起来隔着栏杆望下去。只见那三个年轻男子吃完饭菜,一起从怀里取出块黑色的木牌,店小二拿了去柜台,片刻,又把木牌送回去,还带着账单,那三个人放妥了木牌,分别在单上按了指印,就那么走了。 “那是何物?” 郑王大奇。 “凡神魂国人,都有自己的民牌,牌子上有特殊材料涂染的字符,代表信奉度的数目。每每使用,就通过划去对等信奉度的方式扣除。民牌上指印,作为与使用者指印的印证,木牌定期会交给里长更换,上面的涂染材料有特别的水液查验真伪,不能伪造。遗失被人拾取,拾取者也不能使用。神魂国人的信奉度就是生存的一切所需,金银是诸位这种国外的人来才收取的东西,诸位客官付账时也要留下手印的。因此神魂国人如果以金银消费,必然逃不过追查,被罚劳役一至五十年不等。” 七月听了,大觉有趣,禁不住追问道“那么,你们酒楼收的钱财又如何作用?” “国家的啊!”店小二淡淡然道“你们国外来的,个个都会这么问。神魂国的一切都是国家的,但每个人都可以用信奉度使用。酒楼、铁匠铺等等全部是国有。比方我这个月想来这里跑堂,用信奉度与别人竞争,别人出的信奉度少,我就能做。下个月我想去打铁,也可以用信奉度与人竞争,只要出的高,就能去打铁铺学习做事。金银国家拿来从国外买物资,建设或制作些国内需要的,再让我们用信奉度换来使用。……客官不用奇怪,神魂国任何东西都不属于私人,即使需要用锄头,信奉度租来使用,完了就需要还回去。否则留在手里,每日都会减扣贡献度。” 七月问了许多,也知道了许多。 神魂国人所以都穿神魂袍,因为那是国家发放,不需要信奉度。食用咕噜果也不需要信奉度,然而用咕噜果制作的东西不能私下卖给别人换信奉度,信奉度掌握在专职人员手中,定期统计查验,朝上递交。 但如果有人有些发明,譬如以咕噜果制造出有价值的用处,可以呈报上去,此后因为这种发明销售给民众的信奉度中,六分由国家分配给全民,一分归其私有,三分归其所在的城池民众共享。 神魂国内包括外头昂贵的珠宝,都可以以信奉度租用,但全不能私有,租用一日则扣除一日的信奉度。便是信奉度再多的人,也经不起租用许多无用只能观赏的昂贵物。而国民如果对那些有兴趣,本又可以在专门的展院观赏,那里许多东西又能以较少的信奉度为代价换取当场把玩的时间。 故而很少有人会租到家里,浪费信奉度的长期摆放或封存。 神魂国几乎举国习武,习武者有国家配发的兵器,还有练武的场地。这些都只需要极少的信奉度,而习武者,即使不做别的事情,也有每月配给的信奉度足够他们吃饱。不习武的国民每月配给的信奉度则比较少,只够温饱而已。但这类国民一般都志趣在其它,如这店小二和铺面的掌柜等人,都是不专职于习武而做其想做之事者。 酒楼的收入多少影响从事掌柜职业的信奉度收入。如果一间酒楼,有经营收入更高的记录者参与竞争的话,同等信奉度竞争时,经营收入记录更高者优先。志趣于耕种,渔猎者,猎取的东西可以自食,多的交上去则能变换成信奉度。 换言之,神魂国的国民,每日游手好闲也饿不死,反正有许多咕噜果让人吃,但游手好闲想吃的好些,信奉度在扣除房屋租用所必须之后是肯定不够的。只要愿意勤奋,无论志趣是什么,都会有信奉度收入。而过高的信奉度难以消耗殆尽,只能用于租用昂贵又没有实际用处的奢侈品。如此一来,人们也就对于追求信奉度极致普遍没有了兴趣。但什么都不做,过低的信奉度又不能享用较多的资源。人们也就不愿意游手好闲。 神魂国内的体制通过对物资租用的信奉度数量调控,得以达到这种平衡。让人们不会为了挖空心思的赚取更多的信奉度而不择手段的钻空子,又不能够长期以往的游手好闲度日。 每每出现贡献度消耗失衡时,造成这种现象的、人们所热情租用的物资就会加大生产,同时降低价格,让更多人很容易的就能够租用的起。如此一来,那些物资又会让人们失去追逐的兴趣,因为人人都有。 而在这种平衡之下,人们都会选择自己所愿意做的事情去工作,这种普遍的、自我调动起来的积极性又确保神魂国的生产、制造、开采的效率。确保物资供给的可靠。 而所有的职业,除却极个别、经过国民公投认可的特殊职务是定期公投选举的外,包括里长、镇长等在内无不可通过信奉度竞争决定、变换。然而不称职者,关系众多人利益的职务又可以因为公投而提前下任。 国民的居地随时可以根据意愿改换,其信奉度等信息也会随之移到别的城镇,而车马等交通消耗的信奉度本来就少,就算是游手好闲者,只要只吃咕噜果而不在食物上消耗信奉度,也能够全国各地的到处跑动。 因此,如果某些国民对地方任职的人员做法不满意,但其它更多的人又满意时,可以不必委屈的居家迁到别处居住。也就少有怀怨的。 郑王听的有趣,这时店小二见有客人来,忙去了招呼。 思索一阵,见那店小二忙完了,又叫过来问他道“譬如说,里长贪污信奉度又如何?” “信奉度的扣减需要个人的腰牌和账单的手印为证,里长只有如实记录权。而且任何人都可以到自国都及州、城、镇、村、里处查问,任职者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推脱。一旦有疑,可在定期共审提出。里不能解决的疑问可以去村,村不能解决的可以去镇、城、州、都。途中花费时间而必须消耗在交通、饮食的信奉度有所在里承担。如果有集体包庇的,不仅里长受罚,全里的人的信奉度都将受损。我们全民监督,谁能舞弊徇私?舞弊徇私的结果是一地方的人全倒霉被罚,谁敢不认真投选里长、镇长?” 郑王仍然不太以为然道“你们的惩罚无外乎劳役,如此有何力度可言?” “劳役只是普遍情况。而且客官可不要小看劳役,神魂国的劳役有额定的进度要求,达不到是不行的。而额定的进度多少又有一半取决于受危害、受损者集体定夺,一半取决于公投标准。害了大家的人,劳役中累死也是有的!” 第324节 神魂国(五) 淑妃这时候吃饱喝足,忍不住笑问道“那你们神魂国的女人是不是也能用那些什么信奉度换?”说时咯咯失笑,显然是在讥讽的,她对神魂国的信奉度根本没有了解和思考的兴趣。只觉得荒唐好笑,金银不在乎反而在乎什么信奉度。 那店小二冷冷淡淡的道“那也是有的。神魂国的婚姻自由,有多种方式。只要双方愿意,可以以终生守一的方式成为夫妻,其中还可以细化到列明双方必须尽守的责任,如果做到了而有一方负婚,公投必然是罚劳役五十年。如果有一方没有做到而要解除夫妻关系,做到的一方经过公投决意,可以免除受罚,做不到的一方则罚劳役。如果从开始就约定以信奉度换取夫妻关系,有其它人参与竞争出的信奉度更多时,那么老婆就是别人的了。还有一种则是因为钦慕对方武功高强或各种本事出众而结成夫妻的,如果有武功更高者参与竞争,而被动的一方又愿意,也会变做他人之夫、之妻。只要双方备录时说明意愿,男子可以多娶,女子也可以多嫁。一切都在于双方的意愿上,备录时的意愿是根本,突然改变绝不可能。” 淑妃本是讥讽,不料听到这样的回答,禁不住难以置信道“女子、女子怎么能够多嫁!” “为什么不能?如果男子不愿意娶那样的女子,不要与她去做那种婚姻备录就是了。若他自己做了那种备录,其妻同时为别人之妻,又怪得了谁?” 淑妃简直不能理解,心中觉得荒唐至极,不由把神魂国所有的女子都看轻了。又讥讽问道“如此说来,你们神魂国的宗主拜月也能多嫁了?” “宗主如果备录如此,当然可以。只是听说宗主与前宗主备录的是永久夫妻,前宗主可以多娶,而宗主不能多嫁。” 七月一直听着,想着。发觉神魂国的制度竟然如此诡异离奇,然而看这店小二如此自得,显然是在这种体制中觉得非常快乐。而且一个店小二,就能够因为定期的公投及全国普遍的宣传达到对神魂国制度的充分了解,更是难得。 不由诧异于神魂国的惊人生产力,要确保这种制度的稳定运作,必须有足够的生产力,而显然,神魂国是通过调动国民高效率积极生产来维持。同时物资的不能私有只能租用,又减少了物资的消耗,减少了需求。 原本她有意想让郑王明白的事情,这时候却犹豫着是否该问,她发觉此刻已经暗暗被神魂国的制度所吸引、所折服。 没想到郑王这时候却问那店小二说“看你行走稳健,莫非也练过武?听人说,神魂国人人可以修炼宗主的武功,真有此事?” “我们神魂国人当然人人练武!我的资质虽然不佳,虽然对修炼武功不热衷,但闲暇时也是会练的。如果不练武,将来怎么能够把天下冥顽不顾的堕落者全杀干净了!” 此言一出,郑王不由大惊,淑妃也咬牙切齿,变了脸色。心知堕落者三个字根本就是包括了她们在内。 “哦?神魂国为何要把堕落者都杀了。” “哼!神魂国人都知道,天下的堕落者分三种,一是如几位客官这样,来神魂国愿意穿神魂国衣袍,对神魂意志友善的,这类将来自然有可能觉悟,继而成为同道中人了;二是那种迷迷糊糊,不知道了解神魂意志,与堕落者为伍,任人压迫为奴的,这类也未必不能引导教化;三是那些冥顽不化的堕落者,对神魂意志充满敌意,不可引导教化的。这第三类堕落者,神魂国人人人都希望快些把他们全杀干净!” 郑王立时没了倾听的兴致,心乱如麻。那店小二见他们没话问了,自顾走开了在一旁休息,等待有客人唤使。 淑妃见郑王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忙出言关问,郑王却没理会。 半响,郑王突然对七月道“武尊让本王来,其实是想告诉本王,北君不可招降、是吗?” “如果君上问神魂国人如何看待北君,他们一定会说,他们相信、拥护北君。等到侵占北君灵魂的恶魔被神魂大仙驱散之后,他们还会愿意公投北君为宗主。而北君是神魂国的创始人,神魂国的天下是他打出来的,神魂国的制度是他想出来的、是他推行的。神魂国的人都知道,拜月公主是帮助北君的人,所有神魂国的一切,拜月公主只居第二的功劳。神魂国人都要杀尽堕落者,他们信任的北君更是提出此念的人,并且始终奉行。” “武尊是说,北君与拜月公主根本没有反目,是吗?” “不错。” “不可能——!”郑王断然否决。他对此深信不疑,如果北君有恶心,当初怎么会救他?任由他被七月杀死,郑国就无人能够继承正统,必然大乱,对神魂国而言岂非是天大的好事?偏偏救他,救这个北君明明知道能够成为英明之主的人当上郑王。“武尊不必说了,此事本王心里有数。北君绝非是对郑国满怀敌意的人,更非是对本王有恶意的人!” 听了这番话,七月才肯定郑王过去与北君必然有私交。也才明白郑王根本知道杀死先王的凶手是她,当日也果然是北君救的平王。只是她考虑、犹豫着是否该让郑王明白一件事情——假如当初平王死了,郑国还有人有可能继承王位,只是那个人是个女王,因此郑王才根本没有想过而已。 又恐怕即使如此说了,郑王也只会视之为荒唐之念,不但不会采信,反而会对天籁公主心生芥蒂。如此权衡片刻,七月还是决定不说此话。她已经看出来,郑王对北君异常信任,私交之情似乎非同泛泛。 郑王平息了片刻心情,又笑道“本王不瞒武尊,其实本王所以涉险来此,是为了把一份礼物送给北君。再走几日,到了神魂国都时,还要劳烦武尊陪本王去寻那拜月公主。” 七月万没想到。 神魂国都她是要去,但本来的打算是让郑王明白神魂国人所想后,就送郑王回郑国,她自己去。 “君上,拜氏公主武功非同小可,神魂剑圣威名赫赫料想非泛泛之辈,神魂国举国皆兵。君上到神魂国,本尊还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保君上平安。” 第325节 千里之行,只为赠礼(上) “无妨,只要不说,神魂国的人哪里会知道本王是谁。本王早曾听人说,神魂国宗主的宫殿,神魂国人人可出入,料想见她不会困难。” 七月知道事情关系太大,在这里,没有多少神魂国高手,纵然暴露身份。她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带郑王脱险离开。但在神魂国都,高手众多。她有自信能够独自闯出来,但带着郑王,根本没有把握。 还想再劝时,郑王正色道“本王素来尊重武尊的决定,也希望武尊也能够在乎本王的决定。” 一句话,说的七月再不能开口劝阻。郑王也确实摸透了七月的脾气,跟七月来硬的,你越硬她越硬。若来软的,要求太过无礼她也不会搭理。但若平素尊重礼让,关键时刻要求有理有据,她就绝然不会反对,哪怕明知十分危险,拼着危险也会相助。 因此来之前郑王就料定七月不会阻拦,反而会一心一意的设法周全保护。 郑王觉得,所谓明君之乐,御才也。就是体验这种快乐。 “既然如此,本尊设法保护君上周全就是。但有一点,淑妃今日起最好不说话,说也不要说些让神魂国人一听就充满敌意的话。否则,本尊为求君上安全,就只能让君上的侍卫陪着淑妃先回去了。” “你!”淑妃勃然大怒,受不了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话。 郑王却道“武尊也是为爱妃考虑,如果被神魂国人知道,爱妃哪里还能安全回到郑国?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武尊保护本王已属不易,担心保护不周,害了爱妃,故而才有这般想法,爱妃何必动怒。” 淑妃无可奈何,一声冷哼,只有把气咽下。 郑王一行五人,一路查看着神魂国的情形朝神魂国都赶。 渐渐深入神魂国领地,见到的商旅越来越少,许多地方全都是神魂国的人。 到神魂国都的时候,才又看到许多来往的商旅。 初进神魂国都时,看见一大群、足有千余的人被绳索捆绑、牵着在路上走。而神魂国人却司空见惯一般无动于衷。 打听后才知道那些是从北地过来的奴隶。 北地方面,多是原部落的战士。对于神魂国律法不能立即适应,如今由天机子在北阴城治理。 过去战斗中变成奴隶的北地人,不断有达到条件能够加入神魂宗的,便定期送了来神魂意志国。 原本已经没有多少奴隶。但自从天机子治理北地后,刑法冷酷无情,动辄判刑。而用最多的又是将平民贬为奴隶的处罚。不过一年时间,北地竟有六十万人陆续因为触犯法律被贬为奴,唯一摆脱奴隶身份的途径只有入神魂宗。 便是不知变通的人看着其它同为奴隶的人在神魂意志追求者引导下逐渐入道,然后摆脱奴隶身份迁居到神魂国后,也都开始朝这方面努力。 因此每个月都有上万得到神魂意志追求者认可,迁到神魂国的新入道者。这些人在神魂国都洗去奴隶身份后,通过了观察,就能够变成神魂国人。大多又都回去北地那里生活,始终更愿意呆在故里。 这些人回去后,又以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身份引导别人。 如今的北地,因为入道者数量很多了,也正准备推行神魂国制度。那些痛恨天机子的人也因为觉得能够推翻天机子的酷刑而愿意支持神魂国制度。 “天下最英明的君王果然只有郑王,那北君竟然用一个把陈国治理的乱七八糟、又不得人心的天机子治理北地。”淑妃听说之后,忙不迭带的借机恭维郑王。 不料不见郑王欢喜,反而听他道“北君为何会如此,本王料想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一时半刻思谋不透。”郑王说罢,见七月对此不甚在意,便道“莫非武尊心中了然?” 七月便道“天机子背负骂名,以酷刑治理北地,罚人为奴隶,使人怨恨都对他而生,那些奴隶入神魂宗即可摆脱奴隶身份,故而虽然怨恨却不致造反,又因此感激北君。” 郑王恍然大悟道“本王明白了。天机子是位忠臣,背负骂名助北君将北地的人推入神魂宗。北君果然是当世第一的君王,竟能慧眼识英才,重用天机子这等当世良臣,哎……本王不及北君啊……” 七月眼里,君王素来都是骄傲自大的。郑国先王那般英明也是能够收敛自大,但这时听平王如此感慨,发自真心,出自肺腑。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看重,她觉得一个君王固然不能没有自信,但也不能过于刚愎自用。能够欣赏他人,才可能知人善用。 平王无疑是这种君王。不由暗觉郑国不能没有这种英明的君王,更下决心此行务必要保护他周全。 神魂国内,距离神魂国都越近的地方,咕噜果树种植的越多。 到神魂国都后,七月完全被城里的景色所迷。 青砖的宽广街道,两旁全是咕噜果树,一颗颗果子大概是习惯了城里的熙攘,许多闭着眼睛在安静的睡觉。其它那些也不怎么吵闹,而是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转动着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行人、看看车马。 街道两旁的树下、周围都种植了芬香的花草。 花草中洒落了许多咕噜花瓣,青砖的道路上也铺着薄薄一层,让整条大街都犹如披上五颜六色的衣裳。 步走在咕噜花瓣之上,觉得尤其的柔软舒服。街道两边铺的花瓣厚又多,人就自然而然更愿意走在花瓣上。 “好一派美景,人说神魂国有咕噜仙树,神魂国都有咕噜仙境,今日目睹,本王才知道其美如何。” 偶尔一阵风吹过时,咕噜树上的花朵纷纷扬扬的飘落,更让整条街道添上如仙境般美幻的朦胧、神秘。 七月不由自主的摘下颗看着尤其可爱的红色果子,那果子转悠着眼珠子,咧嘴冲她微笑。 七月奇道“你倒奇怪,摘了你下来,竟然还不叫嚷了求我快吃你?” 那果子转动着眼珠子张嘴说话道“你是好人,一定会吃我。咕噜仙说叫你快点离开,这里有埋伏。” 七月心中吃惊,抱着果子,四面张望打量,不觉有异。 就听那果子又道“拜月刚刚知道不久,快点走吧。” 郑王、淑妃与同行的两个侍卫都没想到果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的看着七月抱着的那颗果子。直到听七月道“君上也听见了,果子是不会说谎的,拜月公主想必已经知道君上来了这里,如不快走,形势凶险。” 郑王一时也很害怕,颇显慌张的四面张望,不知道该否走时,突然从他们来的方向走过来六个身穿神魂国长袍的人,径直朝他们过来。 郑王以为是刺客时,就听七月道“神宗的高手,君上不必担心。” 果然见过来的一行人在郑王面前停步,为首那人道“君上,我等奉信侯之命星夜追赶,如今才追上护驾,请君上恕罪。” 郑王长松口气,心中大定。知道神宗高手的厉害,八方道时,军中的人都知道神宗高手施展仙法一样的绝技为大军抵挡神魂军的箭矢,北君所以失手,也是不能突破神宗高手的防护仙法。 七月见郑王明明害怕,却又不愿下令退走,推想他心意,便道“君上之物,本尊可以代为转交。君上安危关系重大,还是先回去吧。” 郑王听了,这才点头道好。 一行人来路返回,直朝神魂国都城门方向去。 眼看快到城门时,背后一阵马蹄声大作,疾追而至。 而面前的国都城门,迅速关闭。 神宗高手知道有变,全将郑王围护中央,各个戒备一面,准备战斗。 七月则回头朝追来的骑兵望去。 看见马上的人个个穿着黑色的神魂国长袍,十七八个,全停在他们两丈外。 当先一匹马上跳下来个长袍尚且不能掩盖其身材曲线的女子,抬起脸时,七月才看清她的容貌。 郑王也不禁为之吸引。 只见那女子内穿衣甲,腰挂宝剑,神情冷静,英气逼人。 “莫非是神魂国西风将军赵姬?” “宗主有请诸位往星月楼用宴。” 郑王这时十分害怕,但又不愿意被人小觑,便强自镇定着,却不能做声说话。 “既然神魂国宗主以礼相待,本尊自然不能拒绝。”七月说罢又对郑王一行人道“你们先到客栈等着,本尊去去就回。” 郑王一行立时明白,还没答应,就听赵姬道“盖世战神武尊自然必须请,郑王更不敢不请,宗主早闻郑国淑妃美丽,也早有相交之心,至于郑国神宗高手,更让世人敬仰,如今来了神魂国都,宗主岂愿失之交臂?” 郑王一行人个个大惊失色,不明白神魂国怎会对他们的底细一清二楚。纵然是两个侍卫中有人不忠,也没有道理能够知道神宗高手会来。 “神魂宗主的好意却之不恭,本王也正要见见北君之妻是何等样人。” 七月冷冷打量赵姬,试图从她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第326节 千里之行,只为赠礼(下) 然而赵姬神情冷漠,根本看不出什么。 郑王一行在赵姬引路下直往星月楼。 神魂国都的星月楼是规模最大的酒楼,取星月命名,是为拜月与拜星名讳相合。 郑王见酒楼全用石砌,正中有轮圆月,似以黄玉镶嵌所铸,石上又镶满大大小小的发光蓝色宝石、犹如繁星密集的夜空般美丽。 ‘这比之郑国郑王楼竟是奢华多了’ 郑王一行无不暗自惊异。 入了里头,见内中墙壁颜色较深,墙壁一样的繁星满布,桌椅形态又如云朵,厅中有乐者奏唱,其声飘渺,其音恍惚。 整座楼内,竟不由让人觉得仿佛迷幻仙境一般。 一直上到第五层,郑王才看见端坐的拜月。 ‘北君之妻果然美貌,真正百闻不如一见。’ 拜月的目光在郑王、淑妃脸上扫过,却在七月脸上停留最久。 “诸位远道而来,本宗有失远迎,略备酒菜聊表心意,请!” 见众人落座,拜月才对郑王道“堂堂天下霸主国的郑王竟然亲自来神魂国游览,实属神魂国的荣幸。本宗在此,为两国之友好,敬郑王一杯。” “两国友好,两国军民就能安居乐业,古往今来的明主无不心怀这等期许。” 郑王举杯一饮而尽。 心里犹自害怕外面藏有伏兵。 拜月满上酒杯,又要敬七月时,只见七月摘了袍帽,冷冷然注视着她,道“吃得的酒宴让人愉快,吃不得的酒宴让人烦闷。如果拜宗主备这酒宴只为了施缓兵之计,以便聚集高手,本宗就不奉陪了。” 见赵姬神情不快,拜月以目光制止,末了,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早听说武尊性情直爽,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不虚。神魂国与郑国罢兵已久,无论是本宗还是郑王,都希望两国继续友好,永无战事。又岂能设计谋害呢?所以封锁城门相请,正是怕诸位心中猜疑而不愿赴约。” 七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落桌上,冷然道“拜宗主相邀,郑王不愿相拒,郑王所以来此本也为了请拜宗主转交一物于北君。如今酒已喝过,拜宗主既然也知道我们在此不能安心用宴,倘若果真没有恶意,那就许我们告辞吧!” 郑王见她说罢已经站起,朝自己望过来,忙明白过来的让侍卫将木盒送上前交给赵姬。 打开后,又捧到拜月面前。 拜月打量一阵,挂上笑脸,由衷赞道“好剑!观其质,是由天外星陨所练之铁铸成;观其纹路,分明是楚国剑元子大师的杰作。不知此剑可有名?” 郑王暗觉厉害,觉得晚霞宗宗主不愧是家传的本事,一眼就看出这些。旋又得意道“本王为此剑起名叫——仙君。” 拜月始终难以置信,这柄巨剑的材质本是天下罕见的宝物,又请的是剑元子铸造,付出必然极多,否则即使剑元子愿意,楚国也不会放人。而这样的宝物,郑王竟然千里迢迢的带来要送给步惊仙。 ‘郑国到底有何所求……’ 拜月心念急转,却也根本猜想不出。 “此物如此贵重,只怕本宗夫君收受不起,不知郑王何故如此相重?” 郑王呵呵失笑道“公主自然不会明白,但只要交给北君,他必然明白本王心意。本王此番来,也算看过神魂国的美景,尝遍了神魂国的美食,如今此剑业已交到公主手上,也确实该回郑国了,不能聆听公主治国高论,心中实在遗憾,只是国事为重,本王也无可奈何,公主想来能够体谅,必然不会责怪本王离走匆忙。” 郑王说罢也起身离席,一行神宗高手、淑妃及两个侍卫也都跟随离席,站在郑王左右。 拜月长身而起,知道挽留不住,如果再说留的话,武尊七月必然立即动手。 “本宗是好武之人,今日难得能有机会向武尊请益,奈何诸位急切要走。本宗不敢挽留,然而郑王来神魂国游览,本宗知道的太晚,没能一尽地主之谊,心中实在难安,也不想错过向武尊请益武事的机会,故而想送诸位一路,劳烦诸位相侯片刻。不知郑王意下如何,不知武尊会否误会本宗这是拖延之计?” “公主如此客气,本王岂敢拒绝。只是如此劳烦公主,心中实在不安而已。既然公主执意,本王在楼下相侯就是。” 七月暗觉拜月厉害,然而此刻也难以拒绝,又知道纵然拒绝也不可能甩脱跟踪,相较于神魂国人而言,他们一行太过容易被认出是来自国外。一路离开根本不能隐藏行踪,倒不如装作大方。 “早闻月族绝技天下无双,本尊也早想见识。” “如此甚好!劳烦赵将军引路,本宗稍后就到。” 郑王一行下楼后,拜月的贴身侍卫春使便进来了。 “宗主,不动手么?” “尚且没有等到夫君回复,不可贸然动手。倘若夫君日后有意入郑,此刻杀了郑王无异于坏了大计。再者剑圣和拜星都还没有回都,那些神宗高手的绝技都十分厉害,没有压倒的优势,难以把人拿下。权且按兵不动,你继续催促剑圣,左右他们回去需要些时日,不怕没有机会。” “是!” 春使要走时,拜月望了眼郑王送来的巨剑,又交待道“将此剑带回放妥。” 春使携剑走后,拜月便自顾怔怔想着七月。 ‘好个美如妖仙的武尊七月……’ 郑王一行下了楼,心里才稍稍安定,不再担心身在楼上不知外头的情形。 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七月才稍稍放心。 一行人在星月楼下等了一刻钟,拜月才从楼上下来。 原本被赵姬差使出去的一个人,这时候带了个男人,那男人牵着一群马过来。 见到拜月时,那男人掌按额头眉心作礼道“宗主要的马带来了,不知宗主要租用多久?” “十日。” “这些马是五等快马,一匹一日五信奉度,宗主租用十二匹,共六百信奉度。这是账单。” 第327节 星月(上) 七月与郑王一行就见拜月在账单上按了手印,又取出与其它神魂国人一般的木牌,那人在木牌上划写之后递还给她。赵姬才牵了马,请郑王一行乘坐。 郑王这时十分惊讶,禁不住问道“原来公主有所需要竟也要用信奉度?” 拜月上了马,闻言笑道“神魂国人人如此,便是国需之物,也需要记录信奉度而使。” 七月知道神魂国人每月配给的信奉度从一千至三千不等,有做事的因为贡献不等,额外的配给又另算,官员的则从三千到一万不等。这时候就问“不知拜宗主每月有多少信奉度可得?” “五十万。”拜月说罢,见郑王等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又似有早知会如此的表情,便又补充道“这是公投的额定,实则用时稍显不足。国内来往的任职者来汇报事务,往来交通食宿等一应接待消耗都包括了在其中,故而数额看来惊人。不过是把本属国用的必须算在了其中,因而本宗个人所用的,不比赵将军多到哪里去。” 七月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听了这番说明,才另眼相看。知道这些开支十分惊人,如此计算的话,拜月的信奉度确实不会多。 “各地方的国事所用都是另外计算,为何独独宗主例外?” “迟些都将如此,本宗算是试行吧。如此一来就不怕发生以公事为由肆意挥霍浪费资源的情形。” 郑王听了,又失笑道“神魂国果然奇特,连一国之主都要领取俸禄。而且公主千金之躯,堂堂周王室公主,在这里,竟然无人拜礼。” “神魂宗以为,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神魂宗是有道者,又岂会舍道而取礼?举国皆无凡礼,既举国皆为有礼。只是此礼不重表面形式,也更不会将礼奉为神圣不可失之地位。外人看来,倒以为是无礼了。” 郑王未曾看过道德经,根本不明白其中含义,也不知如何答话。 七月听了却心中震动,恍然明白神魂国的诸多作为其实正是圣人之论的实际奉行。只是如她这般在郑国长大的人先入为主,习惯了环境的理所当然,才反而觉得神魂国的人诸多怪异离奇,不合常规。 然而七月虽然曾读过道德经,也明白拜月这番话的含义,却对道德经的内容忘记太多,突然就想回去后务必认真翻阅,或许能够对神魂国理解更多。又在恍惚间觉得其中有些内容好似本就记得,好似与她的诸多行径相合,不由越发期望尽快找来一本翻阅。 沿途一路同行,七月越发觉得拜月为人城府极深,心机又重,许多细节上分明留着高贵出身所惯有的讲究。 不由更难以相信北君用什么办法竟能让她接受当一个神魂国人。 一路上吃住,没有一个人不是理所当然的接过拜月的木牌扣除信奉度的,也没有一个人因为拜月是神魂国国主而跪拜的。碰到人满为患的酒楼时,拜月也只有提议换一家,没有说能够让别人为她让位的。 这一路,七月发现神魂国人大多果然都练的是北君那样体能高的心法,但许多天生内力较高的修炼的又是晚霞宗的武功。 这些情况不由让七月为之震动,既感受到神魂国未来的可怕,又忧虑郑国的未来。 如此下去,不出两年,神魂国的战力甚至就会超过楚国。过往武修者的传统都是严禁武功外传,包括郑国、楚国在内,军中学过武功的将军、勇士,纵然是对交情极好的朋友最多也只是指点一二,即便偷偷传了所学,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否则师门得知,必然难逃重罚。 天下的武修者本来都是如此做,倒也形成一种默契。 不料神魂国的情况却与众不同,北君竟然将自身所学任意教由国民学习,全然不怕会有人练的比他厉害。而如此自然造就神魂国举国皆修炼了当世第一流心法的情况,如今修炼时日尚浅,稍稍多练一两年,神魂军战斗中的战斗力就绝不是郑、楚的士兵能够相比。 七月早曾有将上古武功心法公开传授郑国人的打算,但难以付诸实践,甚至飞仙宗内的弟子都不能够接受。 此刻更意识到即使如此做,郑、楚两国的国民也不可能如神魂国般人人皆练。因为神魂国练功关系信奉度、也就是与生存所需有着直接关系。信仰神魂意志的信念又让神魂国人对练功充满了热情。 七月恍然意识到,当初她曾认为神魂国不可能走向稳定,当时北君对此深以为然。其实北君当时并非果真如此想,或许那时候早已有神魂国制度的大概考虑,不过是顺从别人的判断故作姿态,让人以为北君毫无办法应对而已。 如今情形看来,神魂国北地的隐患已经消除,只剩下陈、齐两国的变数而已。这两国的土地占神魂国一大半,如果也被神魂国制度化,那么郑、楚绝难再于神魂国争雄,国力必然会落到神魂国之下。 离开神魂国的第三日,在继续往皮城方向去的路上,突然有一只大鹰自东面疾飞而至。 七月对这几日的安稳早抱有疑虑,怀疑拜月所以按兵不动是在等待北君的命令。此刻见到飞鹰,不由加倍戒备。更知道从离开神魂都的第二日起,就有许多高手潜伏在旁随行,显然都是拜月所集结。 赵姬让飞鹰落在肩头,取下鹰脚上的书信。 步惊仙总在荒野山地移走,许多地方没有咕噜果林,因此主要通讯手段还是放飞鹰,飞鹰听从指令就会自己到大致方位飞走找寻,才能更快将消息送到。 “宗主。” 赵姬将鹰脚上取下的书信递给拜月,折身拿了肉喂饱飞鹰,便任由那飞鹰立在肩头歇息。 拜月展开了看,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难以得手,放。’ 看罢,拜月便运功将纸震成粉碎。 在车里看着的七月见拜月附耳赵姬交待两句,赵姬便离队去了,不片刻,人又回来。 七月在神眼中看的分明,原本在一旁随行的那些高手全都撤了,立时明白那飞鹰带的果然是北君的命令。 ‘如此良机,北君为何没有动手?’七月想着,不由侧目打量一旁的郑王。‘莫非北君与郑王果然有这等交情?’ 这时,突然有一人骑着匹纯白的宝马飞驰追来。 七月远远看见马上神魂袍下的那张脸与拜月五官有几分相似,待近些时,看清果然是楚国时曾经见过的拜星。 拜星勒马拜月身旁,附耳几句。拜月便对郑王道“原本还想送郑王出关,不料齐国有变,本宗必须赶回国都料理,只能半途而废,盼诸位勿要责怪。” 郑王这时犹自不知道拜月有否歹意,听说她突然要走,怕是要下杀手的前兆,却也没有道理挽留,便只有强作镇定的抱拳作礼道“公主送到这里已经让本王受宠若惊,国事为重,公主请回吧。异日有闲暇,本王殷切期盼公主到郑都一游,也好让本王投桃报李,陪公主游览郑都的风景。” “郑王客气,本宗告辞。” 拜月说罢便转马率众回走。 最后来的拜星却不甚着急的勒马打量七月,半响,突然笑道“总听人说盖世战神武尊七月天下无敌,我不太相信,今天既然遇到了,切磋一场如何?” 七月听了,不怒反而觉得欢喜,觉得拜星比之拜月,明显个性外向,不善掩饰情绪,也不喜掩饰情绪,干脆直接的多。 “本尊自然乐意奉陪,但也不急于一时,送郑王出关后,本尊还会到神魂国都游览,到时一定会寻星夫人比较高低。” 拜星听了不由笑道“那何不跟我一路比试轻功耐力,看谁先到神魂国都!郑王的安危你何必担心,如果我们有恶意,姐姐也不会走了!” 听了这话,七月更相信拜月果然是放弃了危害郑王。更知道拜星说出这种话,的确是个喜欢干脆了当,不善伪装对人的人。见她如此有心较量,便也勾起比较的兴趣,当即道“早听人说月族绝技高明,又听说晚霞宗轻功高明非常,今日便跟你比一比,看是晚霞宗的轻功高明,还是本宗的轻功高明!” 七月说罢,一跃跳离马背。拜星见了,便也交待留下的几个神魂国战士护送郑王,飞追七月而去。 郑王见状心中害怕,唯恐这时有人来加害。 神宗高手不敢大意,忙护着郑王快马加鞭的奔走皮城边关方向疾去。 话说拜星追七月而去,见她奔走如飞,那身长袍直被风吹的猎猎急摆,片刻,好似嫌长袍碍事般又一把拽了脱下,露出里头稍嫌淡薄的彩蝶装扮。拜星这时才看见她那头飞摆的彩色长发,只觉美如妖仙,一时又惊又羡。 当即催动内功,施展凭虚御风飞走追赶,片刻,竟然追赶不上在房屋上飞走疾驰的七月,索性把长袍也拽下,便露出一身浅蓝色的裙袍。 第328节 星月(中) 两人一前一后,疾风闪电般追逐。 七月不化体能为内去施展凭虚御风,只用轻功配合过人体能,每每一跃而起,其势必如离弦急箭,每每力将衰时,才转化体能为内力,以凭虚御风维持飞落地上的速度不致大幅度变慢。 如果是从城门的城墙上前跃时,竟然能够一跃三百丈、又用凭虚御风疾滑几十丈落地。 明明七月是在地上奔走,偏偏比始终施展凭虚御风的拜星不慢,反而每每借助地利还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此追逐到天黑时分,拜星见追赶不上,当即催动额头的新月印记,周身便生出一团淡蓝色幻光,凭虚御风的飞移之速骤然变快,渐渐追上前方的七月,渐渐又超到了七月前面。 七月见了,惊喜道“这就是月族印记的神秘力量?” 拜星笑道“武尊能追上吗?” 七月倍感充满挑战,当即施展了仙进之技,身形骤然飞快的加速前冲,直飞上离地七丈之高,就见她配合凭虚御风,张开飞天舞,飞行之速骤然加快,一下又反超到拜星前面。 一时间,两个人便彼此较量的一时拜星超前,紧接着又被七月朝前。 夜空下,一条发散彩光,一条淡蓝发光的影子彼此追逐,飞驰奔走。 两人笔直前进,途中遇山翻山,遇水越水,遇城池踏墙横空飞过。被一些夜晚起来的人看见时,还以为天上飞过两个仙女。 这两年拜月政务操劳,虽然每日都没有松懈练功,然而投入武功方面的专注远不及相较之下清闲许多的拜星。内功心法其实每日练的再多也没有用处,魂决本来无招更是如此。然而拜星对于月族印记的神秘力量却钻研的多。 利用月族印记化体能为外功剑气,是拜星所创,再教授拜月;修成月族印记神秘力量抵挡反击敌人内劲,也是拜星首先修成,而后帮助拜月掌握;利用月族印记神秘力量加速凭虚御风,还是拜星所钻研掌握。 而最近几个月,最让拜月得意的则是成功利用月族印记的力量创造出如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那般的、体能内力互相转化的奇效。 尽管拜月功力不再拜星之下,拜星的这些武学成就都教了拜月,但在神魂国,拜星武学上的声望早已经超过拜月。 然而神魂国内高手有限,赵氏兄妹不必说,本非拜月拜星的对手,剑圣王大面对月族印记的神秘力量也是根本没有战胜之法。 因此拜星才对七月充满兴趣,极想与她切磋比较。 这时见七月花样百出,竟然不比她的凭虚御风加上月族印记力量加速后慢,不由更对她满怀钦佩之心。 “好个武尊!其它本事暂且不说,凭飞仙宗的轻功竟然能追上我的星月之光,我拜星就已经佩服你了!” 七月淡淡微笑道“可不是追上你,本尊是必然胜过你!” “好大的口气,看你凭什么胜我!”拜星绝不信七月还能有什么办法飞走更快。 只听七月信心满满的答话道“凭本尊是武尊!” 拜星见她如此自信满满,不禁也疑心她还藏着别的手段本事。嘴上却道“那就尽管让我见识见识。” 天亮的时候,神魂都城遥遥可见。 胜负终点的关键时刻,拜星全力催动功力,直要把七月超过。 后者仙进之技、飞天舞伞搭配使用不绝,拼尽全力的维持距离。 眼看距离城门只有百丈,顷刻可至时。 拜星只觉身旁的七月突然加速飞冲过去,直化作团彩影。 再看向前方时,只见七月犹如分身多处,彩裳飘摆如蝶之翼,刹那晃动间,一片虚影之前,她人已闪到了关闭的城门之下。 拜星急速飞高拔起,势要先越过城门。 不料横过城门时,只见爆飞的断木、碎屑之后,一条彩影已然闪入城内,继而稳稳立在街上。 拜星只有认输,才知道七月直接撞毁城门入城,先了她一步。 拜星飞落地上,朝七月按掌额头作礼道“武尊好本事,轻功比较,拜星输了。”末了,又问“方才那莫非就是武尊自创剑法中的必杀绝技蝶飞舞?” 七月一路上本就喜欢了拜星,这时也微笑以对道“是的。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实在不愿用这一招。蝶飞舞本是杀人的绝技,如此被人在后面看的明白,无疑泄露步法玄机。相信你一定看破奥妙了。” “步走四象八卦之变,剑走北斗七星之势。这场比较,武尊是胜的应该,我是输的值得。”拜星说罢,拔出腰上的白龙剑,平指七月道“轻功我输了,接下来,就比武!” 七月看了圈街道两旁,不禁笑道“郑王有意继续开神武擂,不如这场比武留到神武擂时再说吧。” “为何要推迟?”拜星不甚情愿,此刻只想趁热打铁的跟七月切磋一场。 “神魂国无处不是咕噜树,你我比斗起来,势必伤害许多咕噜树果,若是不可避免的要生死相斗,当然无可奈何。只是比武,我不愿牵连了它们。” 拜星本也喜爱咕噜果的,听了这话,才收起宝剑,笑道“夫君曾说武尊如何喜爱咕噜果,今日才相信。既然如此,那就留到神武擂时。”说罢,见七月也早在一路全力以赴的奔走中热的香汗淋漓,便道“跑了这么久,最舒服莫过于泡个澡,然后美美的吃上一顿。武尊以为呢?” 七月欣然笑道“说吃,你是一定比不过我的。” 拜星当即失笑,一把牵了七月的手就朝神魂国都走,口中道“那就比比谁吃的少。” “如此还不如不吃了!” 拜星嬉笑道“只要武尊稍稍留情,不要吃的我下半个月没有信奉度能换饭吃,我就不怕武尊胃口惊人!” 七月也不知是否自幼在飞仙宗时大多是跟师姐妹们相处的多,在外游荡时,经历许多战斗。结识的武修者都是女子多,那些男子,也都是因为与交好的女武修者关系近而成为的朋友,但来往没有一个十分密切。 又因为那些男武修者少有不因为她美貌而有意追逐,渐渐的让她更心生反感排斥。就变的越不愿意与男子多来往,反而对女子会容易亲近,愿意结交为友。 第329节 星月(下) 七月从今日一开始就喜欢拜星的干脆爽快,比较轻功时又非常佩服她的本事,此刻也就毫不介意的随她回去,一并泡澡,天南地北的闲谈乱聊。 偌大的浴池,两女在其中嬉闹游动,好不欢喜。 七月只觉得好久没有如此心情畅快,好像又回到飞仙宗的时候,与无所事事的秋叶一起瞎混时光的岁月。 两人在浴池中嬉闹一阵,都有些累了。 便双双背靠池边,泡着说话。 “当年在楚国见你时,你的武功还没有如今高明,想不到这些年如此勤奋。” 拜星失笑道“我不像姐姐那么忙碌,夫君又很少在身边,整日无所事事只怕会变了个怨妇或是那种喜欢计较小事的人了。干脆就专心钻研武学,这样每天过的充实快乐,也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了。”拜星说罢又笑道“当年在楚国时,觉得你对我们恨之入骨,想不到今日相见,却如此好相处了。” 七月想起当年为被左岸杀死的同门师兄之事,不由觉得世事沧桑。那时候她无法接受同门被杀,以为每一个同门都是值得敬佩、值得敬仰的大侠。如今却早已明白,声名再好的门派也有该死的不肖弟子。 “当年看天地以为很美。” 七月悠然长叹,拜星知道其中有许多让人伤怀又唏嘘感叹的悲伤,便转了话题道“你为什么来神魂国都?还以为郑国人人都会视神魂国为妖魔,想不到郑国的武尊竟然对神魂国有了解的兴趣?” “这些日子看到神魂国的情形,说实话十分震动。只是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形能够始终维持……这些国家大事还是不提的好。此次来主要是为了探望咕噜仙,也有些事情向它们请教。” “咦?”拜星大奇道“你怎么会知道咕噜仙呢?” “呵呵,咕噜仙树是我还北君人情而告知。” “原来如此!”拜星便欢喜道“那敢情好,一会我们就在咕噜仙树用餐,咕噜仙倒是喜欢喝酒的呢。每每喝酒,眼珠子都带上红色,不受控制似的咕噜乱晃,嘴里的汁液慢慢流出,模样十分有趣。” “是吗?我倒还不知道。”七月兴致勃勃的急道“索性现在就去,我实在想看看它们的醉态。” “好呀。”拜星飞上池边,拿起干净的衣裙穿上,还要说为七月找一身时,见七月方才入浴清洗的彩色蝶装竟然已经干透了。“如此奇特……” “这衣裳清洗简单,过水则污迹随水尽去。” “是什么所织?” “咕噜仙所赠,不知材质。” “啊……我也要去求些穿!”拜星说着撇嘴道“过去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裳的,现在神魂国改制了,不能有人下人服侍,自己洗衣裳实在累死人了……” 七月听了,不禁失笑。不由对拜月和拜星都感到更钦佩,从简入繁容易,从繁入简难。 两人并肩游走到咕噜仙树下时,几个咕噜仙都一起睁开眼睛,冲着她们眨眼微笑。 “好人来了!” 七月伸手捏着一个咕噜仙咧开的嘴,道“每次练功你们就跑出来胡闹打扰做什么?快快给我把麻烦解决了,否则捏着让你嘴再也合不拢。”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没有故意骚扰你练功。” “那是为什么?快说。”七月故意板着脸,装的气恼凶狠。 然而咕噜仙看来并不害怕,被她捏着嘴的咕噜仙还伸出舌头连连添她的手,不一会就逗的七月忍不住笑,也自然放开了捏着它的手。 “我们不是最可爱的吗?为什么练功不练我们呢?” 两个咕噜仙异口同声的说着,倒好似委屈的理所当然,七月听了不禁哭笑不得道“练魂要的是强,哪有练个咕噜果当魂的呢?那练出来做什么呀,让人吃呀?” “可是,你只能练我们呀。咕噜仙血练不了其它……” “什么——?”七月险些惊的晕了过去。 她苦苦修炼到如今的心法境界,好不容易机缘巧合因为那次从天坠地的危机而突破难关,满怀期待的以为能练出如师尊郑飞仙那般的、绝世强魂,如今的满怀期待却被咕噜仙一句话粉碎。打击之沉,竟让她一时觉得心如死灰了! “我真的只能练你们了?” “真的。” “……”七月愣着,半响,突然叫道“那你们快把我变回以前的模样!” “血已经化了呀,就算找个人把他的血都跟你交换你也便不会以前了呀,你现在拥有最完美最美丽的咕噜仙体……” 七月已经听不下去,又发作不起来,气的挥袖把桌上的一只烤鸡塞进说话的咕噜仙嘴里。 “不如……不如先喝酒吃点东西吧。”一旁看着的拜星,见七月气急败坏,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但唯恐七月动怒发作会伤害咕噜仙,不由劝阻。 七月这才想起拜星在旁,却无法勉强自己挂起笑脸,默默随她在树前的石桌坐下,端杯同饮。 那嘴里被烧鸡塞满的咕噜仙好不容易用舌头把烤鸡顶了出来,要跌落地上时,被七月挥袖运劲将烤鸡带了过去。 “好人不要生气,练我们其实真的很好很好的……” “不要听你们胡说。”七月说着又将烤鸡丢进那咕噜果的嘴里。 那咕噜仙乖了,就含着烤鸡,骨碌转动着眼珠子看着七月连喝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七月又撕了三只熟鸡下肚,心情才不由好些,便又回头望着那嘴里犹自塞着烤鸡的咕噜仙问“烤鸡味道不好吗?” 那咕噜仙这才用舌头把烤鸡抵出去,被七月运劲拿回手里。 “好难吃。” 七月与拜星不禁双双失笑,七月便把烤鸡撕了,自己吃了口,才道“那你们喜欢吃什么?” “喝酒。”咕噜仙说着,竟然露出一副馋像。 七月便倒了三杯,拿过去喂它们。 拜星见了提了三壶过去道“它们酒量好的很呢。”说着递了壶给七月,自己一手拿一壶朝咕噜仙嘴里倒。 直到咕噜仙都喝醉了时,果然如拜星说的那样,眼珠子红红的,恍惚无神、无规律的缓缓转动,舌头无力的垂吊在嘴边,几乎碰到了地上的花草。 拜星捧腹大笑道“七月你看,你看它们喝醉的模样是否特别好笑!” 七月也笑的直不起腰,两个人便互相抱扶着对方,肆意开怀大笑。 一阵,两女笑够了时,咕噜仙都醉的闭目睡着过去。 她们才又坐下吃喝。拜星问起七月方才在意的事情,听说是与练魂有关,便禁不住道“夫君也在为此烦恼,说是也总见到咕噜果在脑海中冒出来打扰清静。” 七月这时更知道她们姐妹果然没有与步惊仙翻脸成仇。 “奇怪,莫非北君也食用过咕噜仙液?” “那倒没有的,夫君还交待我们不可食用,说咕噜仙液会化去魂诀心法练成的血毒,七月应该知道魂诀战阵的威力全在血毒,没有了它,军阵中杀伤力倍减,哪里还能威震天下呢?” 七月听了,想起当初咕噜仙说过的话,说是仙液可化解秽气。 “血毒是一种秽气?” “是呀,夫君说集天地污秽于一体,只有得到修炼者血液,寻舞菲的配方才能化解。” 七月一时觉得恍惚,却又不知道所为何事。 拜星见她发愣,连喊数声才将她唤回神,就问她“你自创的剑法听说十分厉害,能不能让我见识?” 七月笑着点头道好,当即拔了妖剑红雨,起身道“其实剑法并不高明,所以能屡屡克敌制胜,让人称颂,实在不是剑法高明的功劳,倒是仗着我体能惊人而已。你是剑法的行家,看了尽管指点。” 拜星也不客气,欣然道好,但心里还是以为这只是七月的客气话而已。 就见七月施展了剑法,人剑快如闪电,身影晃动中幻化成团团让人看不清晰的彩光,更无论说看清其出手变化。 拜星极其专注用心,却也没能完全看清七月的剑势变化。 片刻,七月就收剑入鞘,笑道“就这么些招式了。” “这套剑法果然不高明。”拜星皱眉直言道出所想。 七月欣然赞同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如你这样公正评判的还是第一个,其他人都总说高明什么的,有些是觉得本不是我对手,不称赞剑法高明有小气之嫌,有些是不想伤我颜面。结果至今都得不到剑法的行家指点,全凭欺负战力本不如的对手取胜,空得个当世绝顶剑法之名。” 拜星晒然失效道“七月的个性真好,干脆爽快。还怕这么说你会不高兴的。虽然说这套剑法其实并不高明,但在你用来,却是很厉害的剑法了。以你的体能之高,杀伤力之强,天下真不知道有谁能够完全承受你的攻击,只怕就是少元也会被你的剑力震的一时不能化解力量而失控倒退,所以本来并不高明的连招却能够在对手被击退拿不住势子时一击命中。” 七月欢喜笑道“被你完全说中了。其实我使剑的时间短,过去也没有认真学习修炼过剑法。所以有这么一套不高明的剑法,也是在战斗中自然而然觉得杀敌制胜方便用出来的。总觉得假如遇到能够抵挡剑力冲击的对手时,就根本不能克敌,奈何临时抱佛脚的苦苦学习修炼也不能立即学成剑法真谛。” 第330节 异象 拜星听了更觉得欢喜,想不到七月如此有自知之明,但对于她的结论却不能完全赞同。 “许多人也许会这么想,但我不同意。” “哦?”七月大惑不解,就听拜星继续道“如果有人能够抵挡七月的剑力,只是这个如果就难以遇到。武功的技巧即使高明,但同样存在这样的如果,如果彼此技巧相当,胜负又取决于双方心法的修为、天赋的能力。天下间要找出两个武功技巧相当的人何其难,又找出两个心法修为、天赋能力相当的又何其难?还要两者都相当,就更难了。” “这……似乎有点道理,但这种人未必就不存在。” 拜星兴致勃勃的笑道“七月这就错了。譬如说你,出手迅快之极,力量威猛,轻功虽然很高明,但如果跟赵姬比起来,七月的轻功、身法是万万没有她灵活的。那是因为她有疾风天赋,因此,在身法变化上面,没有疾风天赋者万不可能领悟的比她更高。如你我用赵姬的身法技巧,只会适得其反,皆因她移走比我们迅快一倍,故而才能利用特有身法实现高频率的进攻。天赋有限,不尽相同,得此失彼,天下也就没有能够全知全能之人,倒还不如扬长避短,极尽其力的挖掘自身所长了。所以我说,七月的剑法本身并不高明,但因为是你用,这套剑法就成了当世的绝顶剑法。” 七月如遭雷击,内心震撼之极的愣呆当场。 这种简单的道理她竟然从没有想到过,不由想起一句古话‘三人行必有我师’,更兼难得的是有人愿意对她如此坦然议论所想。 拜星说罢,又嘻嘻笑道“不过这番道理并非我所想通,是夫君说的,不过拿来借用。” “原来是北君。”想起这个人,七月又不禁想起那天从天上坠落地上的事情。忙又甩开这些回忆,她知道自己记起这些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她莫名的恐惧,又不能控制自己。 然而拜星一番话,也让七月豁然开朗,再不为了学习世间那些武修者所推崇的剑法技巧而烦恼,只觉得原来全然不必。 正这时,一颗咕噜果张大了嘴,拜星见状,忙过去取了黑石在手。 七月看见,不禁疑惑道“这是何物?” “练神魂诀心法用的宝物,能让修炼之效成倍增涨。” “如此神奇?”七月难以置信。拜星就握着石头递到她面前道“你也握着试试。”说罢又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怕你会抢走,只是使用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离了手,今日就用不尽其效了。” 七月这才释然,便按手在露出的黑石上面。 不料她手刚放上去,立时一股强劲的吸力产生,而那颗浑黑的石头突然亮起红光。 拜星这时也只觉得手掌被石头紧紧吸住,无论如何都不能撤开,两个人不禁双双错愕相视,才意识到对方的情形与自己一样。 “内劲……” “被它吸进去了!” 两人都只觉得体内的劲力疯狂涌入黑石,根本不能控制,无不骇的魂飞魄散。 “螺旋气劲!”匆忙中,七月冷静的思谋主意自救。 拜星立时领会,便双双强自将流出的内劲以螺旋形态送入黑石。 不料黑石的红光更亮,不过片刻,又变成各种颜色的光亮轮流绽放。 内劲急速流失让她们体内的经脉痛苦不堪,不片刻竟然都痛苦的险些晕眩过去。 就在两人几乎守不住神智的清醒时,脑海中各自出现一红、一蓝的硕大咕噜果。 那果子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咧嘴朝她们微笑,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舔着嘴角流出的汁液。 ‘我保护你呀……’ ‘我保护你呀……’ 七月看见意识中那颗红色咕噜果的身体在逐渐长大,突然想到练魂的现象,便恍然大悟的提醒叫道“心神尽系果子,使其成长!”,说罢便自顾抱元守一,再不思考其它。 初时拜星没有头绪,尝试半响,才能让果子缓缓长大,当即也抱元守一,不再思考其它。 一时间两人都浑然忘物,自然不再感觉到经脉的痛楚,就只以意念催动脑海中的果子一点点的长大、长大…… 黑石光亮时暗时明,将两人的内劲全吸纳之后,又变作缓缓推送回去。只是凝神练魂的两人此刻浑然不觉状况。 原本喝醉的咕噜仙都已经清醒,睁大着眼珠子,与周围其它树上的咕噜果们一并将舌头搭在嘴角,睁大了眼睛静静望着她们。 二人意念中的咕噜果越长越大,越长越大,直到渐渐大的完全将她们思维空间填满,直到撑的似乎脑海都再不能装下。 突然,长大的果子似乎撑得她们脑海的空间整个支离破碎,片片爆碎。 顿时,她们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骤然失去了灵魂意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当她们的意识重新的、慢慢恢复过来时。 七月只觉得通体舒泰,周身经脉突然有种如被洗涤过般的不同。 “好舒服……”拜星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通体舒泰,身体浑然变的不再一样似的,但哪里不同,一时因为知觉尚未彻底恢复,又说不明白。 半响,七月满怀震惊的首先开口道“内劲运作之速成倍加快,质性更精纯,练成魂了吗……” 拜星这时候也意识到内气运作速度的变化,原本神魂诀内劲运作的速度就非常迅快,在这方面更胜过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然而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招式能够让单位时间催动的内劲数量增加,故而两种心法实战中交手,各有其长,难分高下。 内劲运作的速度越快,每一招出手可释放的力量就越强,内劲变换移走也就更快。 其效果在通常情况下还不太明白,因为每个人的出手速度有其极限,因此这方面素来是内家高手更为重视。然而对于能够施放外功剑气的拜星而言,这种提升等弱说她可以放出比过去更多一倍的剑气! 拜星欢喜之余,看见七月额头多了个小小的、咕噜果的印记,不禁失笑道“你额头有颗红色的果子!” 第331节 创武修盛世(一) 七月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看,才看见果然有颗睁眼咧嘴的咕噜果印记在额头上,不禁哭笑不得。知道果然练成了咕噜果魂。 再看拜星时,却没发现她额头有,只是新月的印记显现出来了而已。 “为何你没有?” 拜星拿镜子照了,也疑惑不解,就回头去看,见咕噜仙都睁眼看着,便问“仙果仙果,为何我也看见果子,额头却没有印记?” 一个仙果咧嘴笑道“你本来就有魂呀,月牙印记就是魂呀,当然练不出别的魂。” 拜星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月族与生俱来的印记就是魂……” 七月这时试着以秋叶教授的办法,让引导额头的印记出来。 片刻,那印记就骤然变大些,一路移动到她左掌,继而化出形态,成了颗发光的红色果子。 睁大着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咧嘴对着她笑。 “好可爱……”拜星不由伸手去摸,竟然能够摸着,只觉得暖暖的,软软的,比一般的果子更有弹性。 “哎——”七月不禁叹了口气,但见那果子十分可爱有趣,又知道将是陪伴自己一生的魂,此刻也不再想无谓的抱怨,伸手轻按那果子的脸,笑道“既然只能练出你这个小东西,将来我们就一起当个伴,也不必说让你战斗的,虽然没有那些厉害的魂,但我七月不信自己没有那些魂就会让人打败了,自然也不会嫌恶你的。只是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拜星听了,想了想,突然有主意道“不如叫它红豆吧,七月你看,它个头如此小,像个没长熟的果子,在你额头上时,也小的像颗大豆。” 七月听了,觉得这名字很不错,当即点头叫好道“这名儿好,嗯,现在开始,就叫你红豆,这名字你喜欢吗?” 就见掌上的红色咕噜果咧嘴欢喜的笑,似乎十分喜欢。 “红豆红豆、倒是可爱的很。” 两人一起逗弄那魂半响,见红豆竟然欢喜吃桌上的食物,而且只有手掌大小,偏偏竟能吃下许多东西。 “倒像我一般能吃呢,那你就好好吃个饱。” 拜星也看的有趣,一时忘记心疼今夜她会被吃掉多少信奉度了。 想起刚才的异象,拜星就提议道“黑石从没有如此古怪的,不如我们一起琢磨琢磨,看它为何如此奇怪?” 七月想起刚才被吸内劲,犹自有些后怕,但见拜星都如此有胆量,当即也点头同意,旋又担心道“不会影响你练功么?” “我一直在练呀!”拜星晒然失笑。“我练功不必凝神守一的,吃喝玩乐皆不影响。” 七月大觉诧异,没见过有人能够如此练功。 “既然如此,那就研究研究这颗古怪的石头吧。” 两人有了刚才的经验,不敢再一起用手触摸。 七月就调整心法为内力,隔空释放内家剑气去打那黑石。 两人如此反复尝试,拜星还不惜牺牲练功之效将黑石交七月手里,由她自己隔空施展内功、外功剑气。 如此这般反复尝试,终于发现引动黑石现象的条件,必须二人内外功内劲能量相反,内劲同时触动黑石了,才能够激发异样强亮的红光。 拜星犹自觉得不够,又叫来秋剑使,如此又发现,有一方功力不到十五重心法时,也不能引动异象。 当得出结论后,两个人都心思别处,各有所想。 很快又发现对方心思别处,不禁一起问道“你在想什么?”然后又一起笑。 “不如写在纸上,看我们是否想到一处。”拜星的提议让七月赞同,秋剑使就去取来笔墨。 两人写罢,一起放在桌上。 ‘彼此合作,利用黑石之奇效!’ “果然……哈……” 两人不禁齐笑。 神魂心决是外功心法,只有拜星、拜月能够利用新月印记力量转化为内劲,而修成了魂的人,就无法通过黑石如刚才般触发迅速修炼出魂的功效。她们二人尝试一起握住黑石,也只有异光,却没有刚才吸收内力的现象发生。由此而得出结论。 神魂国需要黑石的高手有剑圣王大、拜星,少元,步惊仙。赵姬,赵天和四剑使不出一年也会需要。 飞仙宗方面,郑凛然、秋叶、夏长老,冬雪,春季长老。都是心法超过十五重的人。此外还有不少老辈高手将来也会需要练魂。 双方如果精诚合作,必然能够因为黑石奇效而练出许多拥有魂的绝顶高手。 两人商量罢了,都觉得如此对大家都好,当即说定。 “此事虽然我相信夫君和姐姐不会反对,但还是要询问一声,此刻天也晚了,不如我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给你答复。” “好。”七月就随秋剑使去了。 这晚步惊仙恰巧在野咕噜林中睡觉,突然被吵醒,听咕噜果转达了拜星叙述的情形时,大惊而起。当即便道了声“可行。”又说了会立即回去神魂国的话,就迫不及待的展开光翼,飞赶神魂国方向而去。 魂的事情早让他异常苦恼,如今得此喜讯,找寻仙人洞居一事自然而然的被推后,只想尽快回去。 拜月知道步惊仙点头,心中虽然有些疑虑,但又知道在这些事情上,步惊仙素来不主张老一套的私藏,便也点头同意。 拜星便欢欢喜喜的去寻七月,商定了双方第一批合作练魂的人选。 因为拜月在神魂国地位最高,郑凛然是飞仙宗宗主,就约定由这二人首先同用黑石。 秋叶则与步惊仙共用黑石,剑圣王大则与夏长老,少元则与冬雪长老。春季长老则由七月添加一人补足。 七月也立即飞鹰传讯回飞仙宗,催促郑凛然等尽快过来。 七月则在神魂国都住下,每日有拜星陪着到处游玩。 话说郑凛然接到书信,与众人商议之后,秋叶、夏长老、冬雪无不被这则天大的喜讯所震惊! 众人口中虽然没说,但心中无不钦佩七月的决定。 换做许多人如果得到这种机缘,唯恐怕别人知道,哪里能够如此大度的设法让其它人分享? 就连原本憎恶七月的冬雪长老,这时候也忍不住心中钦佩,更觉得亏欠了她天大的人情。 魂之难,郑凛然不知道,但她们都知道。 为了练魂,早已达到十五重心法的冬雪耗费了十年时间,犹自没有成功。 为了练魂,早已达到十五重心法的夏长老耗费了四年时间,犹自没有成功。 只有秋叶已经入门,但知道要把魂练成,最少还需要一年。而魂初成时还需要继续修炼、成长。魂不成,则无法专心的继续修炼心法,否则心法再高,也及不上魂的力量。 “这会否是神魂国的诡计……”冬雪犹自有些担忧,说完自己都觉得没有道理。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七月是肯定不会叫她们去的。 “无谓说这些多余的话,此事不可耽误,应该立即出发!” 秋叶的主意让郑凛然等都点头认可,众人当即准备了千里宝马,也不愿浪费时间收拾行装,直接就上马启程,离郑都而去。 步惊仙回到神魂国都时,拜月先见了他。 “拜星此举有些胡闹,只是夫君已经点头,臣妾也不好不同意。其实何必与飞仙宗合作?剑圣与少元,我与夫君,就能利用黑石之奇效了。平白让飞仙宗分享硕果,等若白白便宜了她们。还有个什么舞菲,那也是武尊七月的结义姐妹……” “舞菲?补足的一人是她?” 步惊仙这才知道。 “不错。” “那倒值得,前不久与夫人商议说神魂国需要绝顶内家高手的,后来就去寻过舞菲,邀请她率领剑岳派衡山支宗来神魂国。没想到事情非常的顺利,舞菲早曾来神魂国看过,十分赞同神魂国的体制,但因为答应七月要在郑都见一见郑王,故而要迟些才能到。” 拜月犹自觉得吃了大亏。 “就算舞菲真的会来,算起来我们还是吃亏。” 步惊仙笑道“夫人稍安勿躁,短期来看,的确是我们神魂国吃亏。但长远而言,的确是互利互惠之事。其它人不说,赵氏兄妹,四季剑使,都是很快需要黑石的人。如果不是飞仙宗,就只有郑国神宗才能找出这么多的内家高手一起使用黑石之效。而且此事将来传开,天下会有多少当世顶尖的武修者为了黑石而投奔我们?权衡之下,我倒以为拜星的主意非常有利。” “可是魂力量强大惊人,飞仙宗高手如云,假如……” “夫人不必过虑。魂力量固然强大,但如果说对军事胜负的决定作用,还不及血毒的十分之一,根本不足虑。” 步惊仙失笑打断,劝慰拜月,后者无奈叹气道“罢了,早知夫君是不会私藏的,必然同意小星的主意。” “夫人不要介怀了。武学之道,没有止境。与其抑制,不如开放。在开放之中寻求快于他人的突破,不仅自己能够变的更强,也能让神魂国变的更强。” 拜月没好气的道“如此说来,将来如果有人因为黑石来投靠,夫君还果然要让他们用的?” 第332节 创武修盛世(二) “当然。只要他们能够入道,果然能够在这里扎根,黑石当然不会吝惜于给他们使用修魂。” 拜月禁不住摇头叹气。 “夫君真是古往今来第一等的圣人!” 步惊仙知道她犹自介意,只好笑而不语。 “罢了,不说此事。齐国的局势有变,神魂追道军的首领乾天击败了齐国忠义侯王彤。” 步惊仙不甚惊讶,知道追道军早晚会胜。 “追道军伤亡如何?齐王及其后如何?” “追道军接连战事中伤亡超过二十万,但收编了王彤十五万兵马。王彤没有投降,反而杀了齐王后,可以肯定,乾天不知道齐王后是夫君嫁给王彤的。” “怎会不知道?” “此事本只有王彤和安排在齐王后身边的眼线知道内情。王彤兵败,乾天杀到齐都时,王彤执刀杀死齐王后,疯狂大笑说‘他就算打败了我,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你!’,不仅杀了人,还把齐王后分尸,头脸砍的血肉模糊,叫嚷说什么要让乾天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得不到。后来乾天率兵杀入王宫见到王彤后,王彤就说了一句‘她活着是我王彤的女人,死了才是你乾天的鬼,你乾天想见她,就寻鬼魂吧!只是她变成了鬼,也是个丑陋无比,残缺不全的恶鬼!哈,我虽然兵败,但我每天都占有着你乾天最爱的女人,你的女人每天都在服侍我!你乾天得到她的心有何用?永远得不到她的人!哈哈哈哈……’,王彤就在狂笑声中自杀死了。乾天为了泄愤,把王彤祖上的坟墓全部挖了,又在齐都屠杀了许多人,哪怕说是见过王彤一面的,都没有放过。” 步惊仙想了想,又问“齐国原权贵态度如何?” “不敢公然反抗,表面顺从。”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下天子诏书,让乾天当齐王,命他继续出兵,剿灭齐国权贵的武装力量。让他们继续互相拼斗。” 拜月答应了,旋又问他“齐国原权贵的武装力量如果也被追道军全部收服后该如何呢?” “密令他率兵灭陈。” “夫君!”拜月大惊,一则以为如此一来追道军势力会膨胀过快,二则以为如此创伤自身十分不智,三则不想用武力手段解决陈国的体制问题。 “我知道夫人的想法,但是,陈国虽然投降,但他们力求自治、独立。对于神魂国体制根本不会接受,夫人想用和平手段改变陈国情况千难万难。只有用武力摧毁现在的体系,再重建才能更快。” 拜月沉吟片刻,便道“夫君能否将陈国的事情交给臣妾处理,臣妾保证不出两年,必定让神魂国体制在陈国建立。” 拜月少有如此,步惊仙知道她对陈国怀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当初要征服时还不会如此,如今陈国已经收服,她就不希望再增加伤亡。 “那就交给夫人。原本武力摧毁重建虽然是简单的办法,但损伤也多,其实也是笨办法。夫人有把握的话,和平改制自然是最好的。” “追道军方面,臣妾以为夫君也该尝试用、而不是只想消灭再重建。” “待日后观察了再说吧。” 两人议定大事,就在花园说话,步惊仙不能出去随意走动怕被国人看见了。那会成了违反外放条例的实证。当初离开神魂国的真相只有少数人知晓。 如此又过一日。 拜星这日起来,见七月还在身旁睡着,正想逗她时,外头有人来传话说“副宗主,有个叫舞菲的我道中人求见。” “喔……”拜星大觉意外,这几日听七月说了舞菲的事情,就非常想见面。这时听到人传话,知道舞菲是做神魂国人打扮,而且必定熟悉神魂宗礼节,所以才会被那人才会称其为我道中人。“劳烦代为想请到生机堂。” 便摇醒七月道“还是不醒?还是装睡呢?” 七月这才伸展着懒腰睁开双眼,笑道“在这里好生平静,竟然全没有危机感了的,接连两日都睡的太沉。怎么?” “你的义妹舞菲来了!” 拜星欢喜的说着,忙就换了衣裳,七月一听,十分高兴的一跃下床,追拜星一起过去洗漱。 两人急急忙的赶到生机堂,也是神魂国都宫殿里的善堂。 就见到等候已久的舞菲。 七月飞身过去一把抱住,便亲热的说话。 拜星边自打量着边自慢慢走过去,才看见舞菲的形态模样。 便觉得穿身黑色的神魂国袍,身形单薄,然而曲线犹自分明,看来不如七月说的那般玲珑,只比七月低矮两寸而已。料想是许多时日未见,比七月记忆中长高了的缘故。见她眉目十分清纯秀丽,表情恬静的让人觉得乖巧,目光纯洁无瑕,让人一看就倍生好感。 七月引两人认识了,就坐下一起用餐道“你来的真快,我还是先书信回的宗里呢。” 舞菲便微笑解释道“我们本来就在皮城,所以来的快。” “你怎会去了皮城?” “答应了说要见见郑王,为了赶时间,就想在皮城等姐姐和郑王回去的,没想到姐姐留在了这里。” 七月更不解道“什么事情如此匆忙?” 舞菲就道“前不久收到北君邀请的书信,左右思量之后,就决定要带衡山支宗的师兄弟妹们来神魂国扎根的……” “什么——?”七月十分吃惊,不禁有些急道“我本要请你们到郑国发展……” “我知道姐姐的心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却要来神魂国?”七月不禁追问。 拜星听了,终于放心。原本听步惊仙说此事时,她还有些疑虑,因为知道舞菲与七月是结义姐妹。 舞菲淡淡微笑着反问七月道“姐姐,假如,你换做妹妹的处境,没有了门派和师门恩情的束缚,会选择神魂国还是郑国?” 七月一时不能答话,沉吟半响,才道“实在不知道。或许是神魂国,或许是郑国。” “姐姐来神魂国多日了,为什么还会考虑郑国呢?”舞菲颇觉疑惑的追问,她本以为七月必然会选择神魂国的。 第333节 创武修盛世(三) “郑王是位明主,知人善用,有容人之量。郑国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形势稳定。神魂国固然很好,但能否长期维持下去尚属未知……” 七月还没说完,舞菲就轻轻摇头着打断道“姐姐既然向往自由,也向往平等,为什么又要说这种不愿意相信神魂国能够维持下去的话呢?纵然眼前的神魂国依旧困难重重,但既然神魂国的自由和平等是真的,的确是比郑、楚两国体制进步的,那么作为向往自由与平等的人,就该相信并且竭尽全力的去维护、建造。” 七月一时没有话说。拜星听着,十分认可,对舞菲的好感不由更增。 “我知道姐姐不会怪我,接受北君邀请,并非是为他昔日的恩情。” 七月本就没有责怪舞菲,因为她自己也被神魂国的体制所触动。假如没有师门的恩情束缚,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会选择哪一方。 “衡山支宗的弟子都愿意来吗?如果有不愿意的,我可以带去郑国。” “原本有些人有微词,但在皮县呆了几日后,都愿意来了。自从魏国灭亡后,大家都饱尝了民间疾苦。过去在魏国,他们受人尊敬,官府从不为难,都不知道普通人的疾苦。如今都明白了自由、平等的可贵。现在都对将来在神魂国的生活充满的向往,一个个都在认真学习神魂宗的事情,想要尽快成为神魂意志追求者。” “其实,姐姐也真心希望神魂国能够长久的维持下去。假如能够如此,将来郑、楚两国的人们渐渐了解之后,也势必都会向往的。天下未必不能够通过较为和平的方式归于一统。哎——还是不能说这些的,我倒是也希望君上在神魂国游历后,会有心推进郑国的改制。” 舞菲吃的很少,比拜星还少,这时候已经放下碗筷,让她们慢用。 “我知道姐姐心里一定也是这么希望。世人都说北君残忍冷酷,但我觉得,北君的残忍冷酷是为了开创一个新的天地,那这种残忍就是种大仁。” 三人说了会话,拜星也吃饱了时,就道“左右飞仙宗宗主及诸位长老赶来还要些时日,不如就让舞菲与夫君先用了黑石奇效吧?” 七月这才知道北君已经回来了神魂国都,但也并不十分意外,想到那个人的翅膀,实在是移走方便迅快的很。 便问舞菲说“妹妹看如此可好?” “但听姐姐与星夫人安排,舞菲又何尝不想早一日修成更高的武功境界呢?” “如果不嫌弃,还是叫我姐姐吧。既然都没有意见,这就去吧。” 七月便不再吃了,她可吃多、可不吃。真要吃下去,就算吃上一整天也是可以的,自然不可能等她真的吃饱。 再见到舞菲时,步惊仙不免为她的变化所惊讶,许多时日不见,舞菲长高不少,只是面容变化的少,看来还是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 步惊仙本也急切,听拜星一说,当即答应。 这时分本是拜月练功时间用黑石的时候,便牺牲了出来把黑石给了步惊仙。 一行人径直入了神魂后殿,走了许久的阶梯,才登上神魂国最高的建筑,高达九十九丈的星月楼。 星月楼顶是拜月和拜星练功的地方,神魂国改制前建立,改制后开放了可以出入,但也是在没有人修炼的时候。 四季剑使负责在望月楼下把守。 步惊仙与舞菲伸掌各按黑石一面,屏息凝神,一起催功。 拜月拜星和七月则在一旁护法。 只见两人功力催动后,黑石果然亮起强光,紧接着便开始疯狂吸收舞菲与步惊仙的内气。 尽管早知道会如此,他们还是心中一阵胆寒。 舞菲的情况较之步惊仙稳定,脑海中出现的并非咕噜果,而是一柄剑,便只如七月与拜星叮嘱的那般稳守意念,让那剑不断长大。 而步惊仙的情形则比较复杂。 脑海中出现了咕噜果,就被黑龙印飞进去吞食,接连三十多颗咕噜果全都如此被黑龙吃掉了。 他便设法用意念锁住那头黑龙,然而那黑龙吞掉了咕噜果,立即就消失无踪,根本不由他把握。 如此反复尝试,根本没能改变任何情形。 众人见他满脸都是汗水,知道他遇到障碍,又不能出言询问,都只能空自焦急。 这时候,舞菲轻轻睁开了双眼,额头多了柄剑形印记。 察觉到步惊仙尚未完成修炼,便又闭目凝神,不敢收功。只是如此一来,她经脉就感到加倍痛苦,内劲不收则持续经过黑石循环出入,不片刻就已经难受的面现苦痛。 旁人看着就越发担心,怕如此下去舞菲经脉承受不住时会被循环不息的内劲撑爆了经脉。 步惊仙在意念中拿那头黑龙无法,根本不能控制。 便只能继续从咕噜果身上想办法。渐渐设法尝试同时生出更多咕噜果,那果子倒也帮忙。轻而易举就从一次出现一颗,变成出现四颗。只是仍旧被黑龙接连吞食。步惊仙又试着操纵果子在意念空间里滚动、弹跳。 见果然能够延缓被黑龙吞食的时间时,大喜过望的又设法操纵出现更多的果子。 最后同时能够出现十颗,就选择一颗黑色的、与意念中灰黑景象近似的果子寄望于成长,又用其它九颗果子当诱饵,吸引黑龙的注意力。每每有被吃掉的,立即就再补上一颗。极力操纵着那颗黑色果子滚动,弹跳,避免被黑龙吞食。 渐渐的,那颗黑色果子长大了数倍。 然而黑龙也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颗大果子处,不再被其它果子吸引,只揪着黑色果子追咬。 如此一来,步惊仙操纵的时刻惊险,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功亏一篑的境地。 便又设法集中意念,操纵别的果子也长大,意图分散黑龙注意力。 过的片刻,那黑龙没追到黑色果子,又发觉其它果子也在长大,便又开始吃其它的果子了。 步惊仙吸取教训,虽然疲惫不堪,但也操纵着全部果子,尽量一颗不让黑龙吃到,让果子全都一起成长。以免黑龙注意力再被集中到最大的黑色果子身上。 果子越长越大、在意念空间中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渐渐一颗颗的都被黑龙吞食了,再变出来的小果子黑龙甚至看也不再看。 步惊仙发觉如此下去支撑不久,索性开始操纵果子借助弹跳力量攻击黑龙。 如此一来,那些长大的果子每每撞击时,都能让黑龙飞走之势被阻,果然扭转了局面。 五六颗果子蹦跳飞撞,专门攻击黑龙的腹背、头尾,让黑龙兼顾不能,便越发成长的迅快。许久都再没有一颗被黑龙吞食。 果子再长大些的时候,步惊仙就操纵着去夹压黑龙的身体,竟然能让黑龙挣扎着难以动弹,不过片刻,六颗果子就将黑龙压在意念空间中动弹不能,那黑龙只剩嘴巴能张合,然而头颈被压制的不能动弹,根本咬不到果子了。 不料步惊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被压着的黑龙的身体开始变粗,猩红的龙目透出杀气腾腾的愤怒。他便急忙专注的促使果子成长。 不过片刻,黑龙变的非常粗壮,果子也在迅速成长,仍旧能够将它压住。 再一阵,意念的空间已经被它们填满,黑龙再没有可能能够吃掉果子。 终于,意念空间再承受不住,被撑的纷纷碎裂,步惊仙的意识也骤然消逝…… 旁人只见步惊仙的身体骤然亮起一阵黑、红交织的强光,额头紧接着显出头凶恶的龙印,龙的身体周围还有六颗龙珠。 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只见步惊仙额头的龙吟骤然从他头顶飞出,直上高空过程中,已经变成一头长达百丈的巨龙,身体周围环绕着六颗燃烧不同颜色的圆珠。 那龙眼珠子猩红,形容凶狠愤怒,在半空盘旋飞舞半响,突然仰面朝天,发出一声惊人响亮、胜过惊雷的啸吼之声! 大地仿佛都被那声龙吼所震动,站在星月楼上,众人都觉得星月楼在微微晃动。 拜星和七月双双扶抱着疲惫不堪,经脉险些被撑裂了的舞菲。包括拜月在内,个个都对她满怀感激,换做别人,必然不会为了步惊仙的修炼而如此担冒巨大风险。舞菲却苦苦支撑,经脉将裂时甚至都没有打算收功。 拜氏姐妹心中自此就记下她的恩情,难以忘怀。 却说那半空盘旋飞舞的黑龙一声吼叫,震动大地。 整座郑都的人受到惊吓,纷纷抬眼望天,为半空出现的巨大黑龙景象所惊。 那黑龙盘旋飞舞,飞升的更高,形容更凶恶,吼叫之声连连,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它如此激怒。 紧接着,晴空突然黑云密布,云雾中炸响连绵不绝的雷电。 黑龙飞近黑云时,无数雷电落下,全打在它身上。 那黑龙巨大的身躯急速扭动,似乎受了伤害,然而片刻之后,满身噼啪炸响的雷电全由集中到它的血盆大口,伴随它的愤怒吼叫,变成一团直径几十丈的雷电光球,飞入黑云之中、骤然炸响。 声响之巨,犹如天裂! 第334节 创武修盛世(四) 然而黑云之中,却又落下更多的雷电,连绵不绝的击中黑色的巨龙。 天空的异象,让天下皆惊。 甚至郑都的人都能够看见大概。 左庶长听到龙吼啸声时,急忙步出屋外。 看见天空的巨龙,眉头立时紧皱。 ‘李狂的黑龙魂当年果然没有被打散,李夫人啊李夫人,你到底作何想法?当年竟然帮助李狂隐瞒黑龙魂犹在之事,如今这黑龙魂传承给了那左岸,受他心性影响,变的比过去更凶恶、杀气更甚!当今天下,除了郑飞仙的魂何人还能与之匹敌……这黑龙魂方出则朝天怒啸,显然犹自没有忘记当年破天失败的不甘……只盼那左岸千万不要与李狂一般做破天的狂想罢……’ 凌落这时候携天籁公主过来,见到左庶长,便道“父亲,那是何物?” “龙魂,不知是哪位高人修炼出的龙魂,声势实在惊人可怕。” “那便是龙魂么……”凌落远远看着,心中十分激动向往。“父亲,孩儿得自师父的龙魂将来也有这般声势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凌落啊,你需要加紧勤奋,早日能够引动龙魂,才不负北灵老人的期许啊……” 左庶长此刻只能寄望与凌落与楚高歌的龙魂,尤其是凌落的白龙魂,那也是北灵老人穷多年心力所练,才有望能够及得上黑龙魂的厉害。楚高歌的金龙魂必然是比不上黑龙魂的,甚至也不及白龙魂修炼的时间长,威力强。 凌落望了一阵,突道“或许是北君的龙魂,看那方向是在神魂国的。我想,这黑龙形容凶恶,杀气腾腾,理当是神魂国的神魂心法练就吧。不是北君,就是少元。” “理当如此。”左庶长口不对心的答应着,不由感慨道“当今的武修盛世,实在胜过过去太多了……” “父亲为何如此感慨?” 左庶长不禁笑道“你与楚高歌都得到北灵老人的武魂传承,较之别人,省却了多少时光。年纪轻轻便修炼得魂,这在过往是无法想像的事情。为父资质驽钝,费多年之功才修炼出魂,还不及北灵老人传承与你的白龙魂威力强大。飞仙宗武尊资质不再郑飞仙之下,想来也能很快修炼出武魂,为父猜想郑飞仙的武魂是传承给了秋叶长老的,神魂国拜氏姐妹拥有月族力量,其实那是月族血脉天生具备的武魂力量,强大之极。过去的时代,何曾有如此多的武魂同现世间,群龙争斗之武修盛世,实属旷古盛况……为父如何能不感慨万千?” 凌落信心满满的道“父亲放心,纵然有多少高手,孩儿也不会负了师父传承的白龙魂之威!” “好、好!” 话说这时候,步惊仙的意识才渐渐恢复,见到天空的巨大黑龙,心中也十分诧异。 想不到师父所传的龙魂竟然如此巨大,比左庶长的龙魂雄武太多! 一时心中激动欢喜,半响才能自理。 当即望着高空的黑龙,尝试以意念操纵。 心中不断呼喊‘回来,回来……’ 就见黑龙腾飞之势骤然受阻,身躯骤然不能动弹般急速落下百丈,才又挣扎着能够动作,猩红的龙目便直盯着星月楼上的步惊仙,片刻,勃然大怒的张大了血盆大口,飞冲直扑落下! 星月楼上诸人无不心中大惊,都看出那黑龙似要伤人。 步惊仙也没想到龙魂竟会对他的操纵愤怒,怕它撞过来必然让星月楼倒塌,当即振翅飞起上半空,那黑龙果然是追着他,见状游动着巨大的身躯直飞追赶,怒吼连连。 步惊仙不愿在神魂国都闹出麻烦,当即催动体能,直飞上云空,飞走远去。 如此直飞了一个时辰,见下方再没有人烟,才从云雾中钻出。 那头黑龙这时候也追到,从云雾中猛然钻出,一口咬了过来。 步惊仙堪堪避开,心中激怒。 便继续以意念操纵。 ‘不动、不动……’ 那黑龙就好像被无形的网束缚住身躯,急速朝地上坠落。 这一次步惊仙毫不心软,继续维持意念操纵。 那黑龙果然挣脱不能,巨大的身躯狠狠撞落山林之中。 大片的树木断倒,山石碎裂滚落山下,一片山头整个被撞倒,灰尘弥漫、飞扬了几十丈高。 话说步惊仙引黑龙飞走远去。 望月楼的诸人个个面面相窥,既不敢相信北君练出来的魂如此巨大,又不明白那龙魂何以对北君杀气腾腾。 “夫君会否被那恶龙伤到?”拜星这时最为担忧。 “去看看。”七月干脆的提议,众人就要动身时,舞菲道“且慢!” 就见她挥动飞天舞伞,一阵蓝光绽放,神眼中,她的内力便全部恢复,经脉创伤也修复完全。 这变化不禁让三人都为之惊诧。 又见她操纵额头的剑印飞出体外,众人只见那柄半寸长的蓝色光剑不断闪烁光亮,渐渐变的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不片刻,竟然长到了一丈! 舞菲一跃跳上剑身立着,招呼拜氏姐妹和七月上去。三人都立上了剑身,那剑依旧悬飞的极稳,不由让人惊异。 “如今好像只能长到这么大,不过它的飞行速度比凭虚御风要快,站稳了。” 只见舞菲新手前指,那光剑骤然化光,狂风般一闪追步惊仙的方向飞去。 “如此奇妙……” 三人无不为这剑的飞行之快所惊,个个又惊又羡,赞叹不已。 都觉得自己若也能连出这般的魂该有多好。似极了神话里头御剑飞行的仙人风采。 七月的红豆这时一滚,顺七月的身体、腿,落在那柄剑身上。 “红豆!小心摔下去了。” 舞菲笑道“无妨的,剑上有吸力,红豆不会跌下去。” 刚飞起不久,七月她们还只顾赞叹,都没有发觉,听她一说,才意识到所以如此迅快犹自立的稳,原来是剑上有股无形的吸力。 “妹妹好像早就知道剑魂的神奇?” “嗯,曾经听义母谈论过。一些古籍中曾有记载。” 七月听了喜道“有没有红豆的记载呢?” “这、倒是从没有听说过。” 第335节 创武修盛世(五) 七月叹了口气,道“也是,古往今来怕只有我如此奇怪的练出红豆。”说罢又低头望着红豆道“红豆呀,你能不能变大了让我站在上面,带着我飞呢?” “咕噜、咕噜……”红豆嘴巴动着,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没有成熟的那些咕噜果般,还学不会说话。七月不禁失笑道“红豆不着急,再长大些该就会说话了的。” 七月见红豆果然没有掉下去的忧虑,便只顾与背后抱着她的拜星说笑。 光剑飞走迅快,众人正看着景色秀丽,体验这种高空飞翔的愉悦时,脚下的剑突然失去力量般骤然下坠。 众人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事情,就听舞菲叫道“姐姐快把红豆抱起来,它在吃剑魂!” 七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红豆张嘴咬在光剑剑身,忙一把将红豆拎起。见它口中含着一块剑魂的剑身光片,有滋有味的嚼咬着。 这时剑魂又恢复稳定的飞行状态,让上面立着的四个人齐齐长松了口气。 “剑魂情况如何?”七月满怀自责,觉得不该没有看好红豆。 “姐姐不必在意,被红豆咬掉的一块已经修复,只是刚才疼的我难以忍受。剑魂之痛犹如我之痛。”舞菲说罢又回头看,见红豆转动着眼珠子,在七月手掌上吃的正高兴,禁不住苦笑道“红豆呀,你怎么什么都吃呢!” 拜星也伸长了脖子在看,禁不住发笑道“这一口,好似咬掉舞菲妹子身上的一块肉般疼痛吧。” “真是如此呢。” 七月拿指头轻戳红豆的脸,哭笑不得道“我要是睡着了,你会不会把我也咬一口?再如此乱吃东西,就把你收回体内不放你出来玩。” “咕噜咕噜……”红豆叫唤着,但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七月见红豆把剑魂的一块吞了下去,有些担心的道“剑魂是能量,这么吃下去红豆会否受不了呀?” “看它吃的那么高兴,恐怕它还想再咬剑魂几口呢!哪会受不了呀……”拜星咯咯失笑。 “快不要吓人了,再让它咬几口,我们可真得摔下去。” 站前面的舞菲说的七月三人失笑不已。 红豆这时突然变的没有了精神,眼皮似乎毫无力气的搭落,身子软软的瘫在七月掌心。后者这时只觉得全身发热,十分难过。禁不住道“红豆真吃出毛病了,我身体涨热的很,好像快爆炸了似的……” 众人正惊疑时,只见七月掌上的红豆突然亮起强烈的红光,那光亮直刺的人不能目视,前方的舞菲也不能回头正视。 “怎么了?” 惊呼声中,光亮骤然消失。 只听拜星一声惊呼。 在她后面站着的拜月禁不住开口道“怎么?” “红豆、红豆……” 舞菲回头看时,被七月掌心的东西惊呆。 原本七月掌心的红豆不见了,这时候却多出一柄半寸长的红色剑魂…… “……姐姐、红豆变成剑魂了!”拜星这时候才把话说完,惊的后面的拜月以为自己听错。 七月也难以置信的望着掌心小小的剑魂,自语般问“它真是红豆吗?” “姐姐试试操纵……” 七月便照舞菲说的,尝试操纵掌心的红色剑魂,那柄半寸长的剑魂就在她的操纵中逐渐变大、变大、变大、最后变的如舞菲的剑魂般足有一丈长度。与舞菲的剑魂并排疾飞,速度丝毫不慢。 七月试着踏足站上去,果然与在舞菲剑魂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它真是红豆变的呀!”拜星不由惊叫。 拜月看着,心中惊疑不已,万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看起来毫无威力作用的小小咕噜果武魂竟然能变成别的东西。 “真是红豆……”七月这时惊喜过度,一时说不出话来。 话说此刻步惊仙犹自在跟凶恶的黑龙魂争斗。 武魂无法挣脱其主的控制,然而黑龙魂受到的创伤犹如其主自身受到创伤般疼痛。 当黑龙魂从天空坠落山上,摔的尘土弥漫大作时,步惊仙险些被那种痛苦刺激的失去意识。 当他好不容易忍受住那种疼痛的刺激时,尘土中,黑龙魂又飞起来,血盆大口几乎要将他整个吞进去。 ‘不动!’ 眼看就能一口将步惊仙吞食,然而意念的操纵却让黑龙魂再无法前进丝毫,再度僵硬着身体,重重撞落山林。 这一次步惊仙尽管已有心理准备,犹自周身剧痛、半响才对身体恢复操纵的知觉。 便又意识到那黑龙魂仍旧没有放弃,又飞扑过来要咬他。 一时让他又气又怒,又觉可笑。 ‘你倒有骨气!如此接连重摔犹自不肯屈服,好,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我谁先吃不消!’ 步惊仙当即燃烧体能,骤然加速飞升高空,那黑龙紧随着自弥漫的尘土中飞冲钻出,直追他飞上高空。 步惊仙骤然停下,又以意念操纵的那黑龙不能动弹,看着它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直直坠落下去,狠狠撞落大地! 巨震声中,步惊仙神经紧绷,周身痛的半响没能够有知觉。 然而在神眼中,他也看出来黑龙魂同样受到重创,他体会的痛楚程度,也正是黑龙魂所承受的痛楚程度。 他本以为这一次那黑龙魂该会放弃,没想到神眼中黑龙魂的又从地上飞起,朝他怒吼冲来。 ‘还不够高?’ 步惊仙继续飞起,又升起了百丈时,静等黑龙魂飞到面前时才以意念操纵,冷眼看着黑龙魂激愤的再度坠落、摔向大地…… “夫君!”这时舞菲与七月踏剑魂而至,拜星见状,便要过去时,却被步惊仙举臂阻止道“不要过来!” 拜星便不敢接近,犹自立在剑魂上,担忧道“武魂之痛即为夫君之痛,如此重摔,夫君如何承受……” “我今日就是要让它知道,我狠时,比它更狠!” 拜星还待再说,却被拜月按住肩头。 “夫君如此自有道理,看那黑龙魂凶恶之极,显然不是善待所能感化。我们且在一旁观看吧。” 舞菲眼看那头黑龙犹自不屈服的飞起要咬步惊仙,却无可奈何的再一次跌落下去,摔撞在大地的巨响直让她都不忍倾听。她更看见步惊仙身体已经被剧痛折磨的肌肉剧烈抖动、面容扭曲,却偏还硬生挺着,每一次黑龙再飞起来时,他都飞的更高。 七月看着,才知道北君此人竟然如此坚韧,心中不由又奇又佩。 神眼中,那黑龙体能足有一百万的可怕数值。 然而此刻七月已经知道,武魂如果得不到主人精神力的补充,体能、内力则无从恢复。 那黑龙每次摔撞落下,都要损失数万的体能。 黑龙一次又一次的飞冲上天,又一次次的直摔落地。 每一次的巨响都犹如震动了大地,然而每一次那头黑龙再飞起时,猩红的龙目中都没有丝毫的退怯。 众人在半空看着,越发佩服起那头黑龙悍勇的精神,也越发佩服起半空中一次次忍受痛苦而默不作声的北君的坚强意志。 终于,黑龙的体能在步惊仙蓄意的计算下,跌到只剩三千。 却犹自飞起来要去咬步惊仙。 “哼!” 步惊仙飞迎过去,一拳打的那黑头身躯甩摆,不能承受。 “此刻你已是强弓之末,还以为能够伤我?” 步惊仙按着黑龙的下颚,振翅带着黑龙巨大的身躯直撞落山群中一面峭壁之上。 那黑龙体能耗尽,根本挣扎不脱,这时候又受撞击伤害,巨大的身躯竟然连扭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死蟒般头部被抵在峭壁,尾巴顺峭壁垂到峡谷地上。 步惊仙虽然遭受疼痛的折磨,但实际上体能并没有损失。这时候拔了七星龙渊宝剑,抵在黑龙下颚。 那黑龙竟然犹自不惧怕,张口发出声低沉的怒吼,目光凶恶,挣扎着还想要攻击步惊仙。 这举动不由也让步惊仙意识这只黑龙武魂根本不能用死亡威胁,便立时变更了策略。 “你若以为我的本事没有我师父李狂高明所以不愿服从,那你就是头蠢物。师父如我这般年纪,绝没有我如今的修为!因为我练功比师父更早,师父当年独自摸索,必然走了诸多弯路,而我坐享其成,享用师父的成果,必然比他当初年轻时更强!师父之智谋如何我虽不知道,但我能有今日,能够在七强统治的世道建立神魂意志国,与郑、楚分庭抗争,只怕也不会比师父差了太多。” “师父将你传承给我,就是对我的认可。今日如果你愿意服从,我就算真正继承了师父的心血。但你如果愚蠢透顶,始终只拿此刻的我与当年师父最强盛的时期做比较,即使你是当今天下最强的武魂,我也只有杀了你!因为我不需要一个无法与我二合为一的武魂,只有杀了你,才能重新再修炼。只是如此一来,实在辜负了师父把你传承给我的良苦用心!所以我才拼着命的要让你明白,你凶狠,我比你更凶狠;你虽然强,然而却注定了不可能战胜我!” 第336节 创武修盛世(六) 步惊仙说罢,剑上更增一份力,怒容满面的低声喝道“现在,你已经败。道理我也说的明白。如果你犹自愚蠢,也就不要让我动手了,你自己让这柄剑杀死了事吧!如果你并非蠢物,就自己回到我体内,从此服从于我,随我一起,创造一片神魂意志的天地,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 步惊仙说罢,飞离那黑龙,径直落到下面,见那头黑龙无力飞行的下落,便横了剑在黑龙头颈落下的大致方位,悬飞不动。 一直旁观的七月等人这时都不由将心提到嗓眼,眼看那头黑龙朝七星龙渊的剑刃落下,都盼它能改变心意。众人见到那黑龙如此可怕,都觉得它如果执意不改,就这么消失实在太过可惜。 黑龙坠落了下去,距离宝剑还有三十丈距离时,突然凭空消逝。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见到北君额头上显出的黑龙印,知道那头黑龙终于改变了心意。 此时的步惊仙也真正长松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担心黑龙仍旧不愿服从于他,见到黑龙那等可怕的体能,谁又不为之震撼呢? 步惊仙收剑入鞘时,拜星等人飞近过来。 “真让人担心。” “这黑龙魂实在太过凶狠。” 七月这时问道“北君的武魂不知得自哪位高人传承?”她已经看出那武魂不可能是新练刚成的武魂。 “自然是传授我武功的高人,只是他不愿被人知道名姓。” 七月知道他不会说,也不再追问。 “今日多亏夫人与武尊指点,左岸才能成功修炼武魂,更多得舞菲甘冒危险相助,左岸在此谢过。”步惊仙作礼道谢,末了,又道“只是左岸还是外放之身,不宜过久停留,只能劳烦两位夫人代为招待贵客,这就告辞要走,万请谅解。” “请!” 舞菲与七月一起作礼送别。 就见他振翅要走时,拜月提醒道“夫君不要忘了拿上——仙君。” “多谢夫人提醒。” 答话声中,步惊仙振翅飞走。 七月一行飞回去时,只见地上大片山群,都被那黑龙坠落时撞毁撞倒,有些地方还留下龙身入地的印痕,虽然凌乱不堪,却也成了一番独特的景观。 拜月见了,也觉得是如此,不由笑道“此地日后就叫降龙谷吧!”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虽然没有新意,却贴切的很,纷纷叫好。 步惊仙离开的第二日,郑凛然一行人到达神魂国都。 有了拜星与七月、步惊仙与舞菲的经验,郑凛然与拜月十分顺利的通过黑石轻而易举的练出武魂。 郑凛然练成一只手掌大小的金色凤凰。 少元练成的也是黑龙魂,只是也仅有手掌大小。 王大练成青色半寸长的剑魂。 飞仙宗四季长老也都练成金凤武魂。 只是秋叶的武魂出世时,声威惊人。 那头金凤飞上云霄,体型长达百丈,在高空中通体发亮,最后变成只通体燃烧火焰的火凤,鸣叫之声,竟可传达百里之远。 而身在郑都的左庶长在金凤出世时,同样遥遥眺望。 当时凌落与天籁公主都吃惊寻过来,以为神魂国又出了高手。 “父亲,神魂到底发生何事?昨日黑龙出世,声势惊动天下,今日金凤飞翔于云霄。如今天下议论纷纷,都说神魂国得了天神护佑,谣言四起……” “我儿不必惊慌,这就是郑飞仙的武魂,果然是传承了给秋叶长老。只是为何神魂国那里会接连诞生异象?为父也实在疑惑不解,料想其中必然有蹊跷……” “孩儿这就派人去查探……” “不必了,待秋叶长老归来,为父自去问她。” 凌落见父亲心事重重的入了屋里,倒也明白他的担忧。 如此奇怪的情况,分明像是神魂国得了什么秘法能够迅速练成武魂,既然有飞仙宗参与,可见其中势必需要飞仙宗的相助才能够成功。否则神魂国理当不会如此大方。只是如此一来,神魂国异日必然绝世高手辈出,若天下人都知道了武魂的厉害,多少名门高手、一代宗师怕也会忍不住为此动心。 话说郑凛然一行练出武魂之后没有在神魂国都逗留,当晚便一起告辞离开。 路上七月骑马追上秋叶,拉她一起落在旁人后头,忍了许久的话就问出口道“你的武魂……” “师尊所传,还需要多说么?” “何时?”七月问罢,又气恼道“当时师尊病重,你明明说过她不许我们探望,莫非你一个个偷偷去与师尊说了话,却不许我去!”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秋叶失笑道“师尊当年受了隐伤,最初还没有大碍,时日久了,又总与人动手,积压的越发严重。到后来,根本无法用武魂的力量时,就传承了给我。只是修炼武魂原本讲究契机,其中或许有关键,只是过去没有人研究透彻明白,师尊也不能。所以到今天才能够借助神魂国的异宝黑石一举融汇,引动武魂与精神结合。” 七月这才释然,又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说师尊的武魂如此厉害,怎么会杀不了那咖尔。” “咖尔的修为的确十分高明,当年天下能杀他之人,也不过两三个,而白狐狸精的武魂与师尊决斗时被打散,便只剩两个人了。师尊不愿北灵老人代为出手,而她自己的隐伤又会因为咖尔的佛门心法而被引动,所以每次与咖尔交手时都处于功力大打折扣的状态,更莫说引动武魂力量了。否则就凭没有武魂的咖尔,十个也不是师尊的对手。” 七月又追问道“看那北君的黑龙武魂,竟不再师尊的金凤武魂威力之下,你又说过去天下练出武魂者不过北灵老人、师尊与白狐狸精三人而已……” “知道的是这三人嘛……不知道的谁知道有多少?譬如左庶长的一身武功,就不知道其师为谁,兴许就是教北君武功的那位隐者高人,若如此,北君得到那位隐者高人的武魂传承,其威力不在师尊的金凤之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 第337节 创武修盛世(七) 秋叶十分平淡的分析说着,七月听了,觉得有道理,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会默默无名呢?人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我长大至今,虽然见识过许多武功高强又不问世事的高人,却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高人!” “真人不露相,那些高人中或许就有修为在你之上的,只是不愿意与你争夺虚名,故而装作比之你略有不及,你也看不出来。” “这……”七月不能否认存在这种可能,一时没有话说。 秋叶见她犹自有些不服,便失笑道“怎么?你非要不承认是如此,难道总以为天下间只有你的资质最优越,领悟力最高,不可能有人在你之上了?即使是那些潜心修炼比你多几十年的人也没有比你更高的了?”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七月沉吟着道“我只是奇怪,信侯的武魂据说是北灵老人所传承,我曾经见过的,是龙魂印,左庶长与北君的也是……” “想什么呢?北灵老人再如何天纵奇才,也不过与师尊相当,难道还能练出几个厉害的武魂么?你也未免太把师尊小看了。是龙魂印记就是北灵山一门了?那凡是剑魂就都是剑岳派了?真是荒唐。” 七月便没有做声,也觉得是她自己疑心的太过莫名其妙。 秋叶见她不再纠缠此念,转而问她道“说起来,本宗还有李一剑,如何安排?” “神魂国眼下再没有心法达到十五重的其它高手,至少要等一年。有什么办法呢?你想神魂国也不会大方到借黑石让本宗高手单独用吧。再者……” 不等七月说完,秋叶就笑道“再者你心中对李一剑还存在疑虑,所以对他的武魂一事,并不积极设法解决。是吗?” “是。”七月坦然点头。 “说你无情,也是有的。但说你为师门考虑,也不差。李一剑虽然为本宗做了许多事情,但大家都知道,他对本宗没有什么情感。只是为了你而做,而你始终对他不能接受,指不定有一日会绝望灰心了,又去做他的独行大侠。倘若如此倒也罢了,若因爱生恨,仇恨起本宗,那么传他十方九五之尊心法、助他修炼武魂就成了养虎为患。” “我是否太过小人之心?”七月忍不住咬唇问她,这番想法对别人总不能说出口,春季长老听了也觉得她的想法过于无情。当年飞仙东宗高手都疑惑七月为何不传李一剑十方九五之尊心法时,春季长老问,她就曾说过。 “我觉得你这么想很正确,出于维护本门的考虑,这是应该的。世间情感的事情大多不过如此,如师尊与北灵老人那般的才智,当年也几经周折才得以彻悟,才不致怠误终生。李一剑对你用情太深,因爱生恨也是极其可能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出现情敌,他尚且不会如此极端,异日若发觉你对谁动情,必然难以平衡心理。不由会想,他为你付出许多却得不到你丝毫情意,而旁人却情意就让你动心。如此一来,岂能不恨?” “你胡说什么!” 七月大为不快。 秋叶失笑道“说说而已嘛,不过门中弟子有人说信侯对你有情,早让李一剑介怀了。所以他回到郑都,一直没有与信侯见面。” “信侯——?”七月气恼之极道“真正是胡说八道!我与信侯不过是同为步哥哥挂心,故而有话说罢了。” “总有人相信,如今又有人说你有意接近郑王,说大王被你美色所迷,迟早要让你入宫。这些谣言总有人信。倒也不必太过在意。只是神魂国有这样的异宝,实在让人担忧……” 七月听了就势道出心中想法。 “神魂国人人练武,学的不是北君的神魂心法,就是晚霞宗的内功心法,现在的黑石异宝北君又打算只要神魂过人心法达到十五重就能使用。这样下去郑、楚怎么可能战胜神魂国?” 秋叶听了不禁叹气道“你又要说应该开放武功么?” “是必须!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与其把那些上古武功秘笈广为传播,还不如广为传授郑国人学习十方九五之尊神功……” “你在说笑吗?”秋叶难以置信她会有这种想法。“你置师尊于何地?” “此一时彼一时。我这么想正是为了本宗考虑。郑国必须开放武学,才能够对抗神魂国人人皆武修者的情况。如果开放上古武学秘笈,武功一道,强者为尊,但心法不同,门派就绝然难以融合。到时候修炼上古武学有成者,自然而然会被修炼同种心法的人推崇捧奉为一宗之主。秋叶你想想,那时候是学上古武功的人多,还是学本门武功的人多?那些人会愿意承认本宗还是希望他们之中的高手独成一派不被他人干涉、威压?到时,飞仙宗不会再是郑国第一武宗,更无望超过神魂宗成为天下第一武宗……” “天下第一靠的可不是人多……”秋叶不由激怒打断。 “人多、影响力就是天下第一了。纵然本宗高手仍旧是天下最强,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百年之后、千年之后,是人多的门派更容易出现发扬光大的人才,还是人少的门派更容易出现呢?那时候,你我都不在了,本宗如何与那些上古武功门派争雄?” 秋叶一时没有话说。 两人默不作声的催马走了一段后,秋叶才道“北君传给神魂国人的心法果然没有丝毫保留?” “据我观察,没有。神魂国如今能够施展血毒者,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人,这些人身份经历各有不同,并非因为是拜氏公主的亲信或是北君的心腹而得传。北君的目的十分明确,是要通过神魂心法的普及,作为增强战力的手段。” 秋叶又考虑了片刻,才道“好吧,我会设法说服其它三位长老,但宗主那里,只能由你去说。” “你肯答应就太好了。”七月由衷松了口气,秋叶如果反对,则其它长老那里就必然不能通过。春季和夏日长老二人容易说服,难在于冬雪,飞仙宗战力最强的两季就是秋季和冬季。秋叶答应等若成功了一半。 在如何说服郑凛然的问题上,七月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在离开神魂国的当晚,七月约郑凛然在神魂国的奉魂城游逛。 郑凛然其实没有多少兴趣,因为奉魂城还没有皮城热闹,因为商旅比皮城少,所以城内为赚取商旅钱的一些事物也少。并没有什么可逛。 “师姐觉得神魂国如何?” 郑凛然听了后淡淡笑道“挺无趣的国家,而且制度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很。平民竟然能够群起而罢免官员,简直莫名其妙。什么东西都是国家的,个人竟然只能使用而不能据有。” 这番评价让七月并不意外。郑凛然出身高贵,是不会从平民角度考虑问题的,这时候没有说贱民,已经是客气了。立足点只是站在权贵阶层看待,对神魂国自然不会有好看法,只觉得荒谬。 “师姐觉得神魂国人人皆兵的情况如何呢?” 郑凛然轻声道“的确可怖。过去只听传言还不敢相信,这两日一路见到的神魂国人个个都练了武功心法,才敢相信。” 七月便接口道“是啊。就算是现在才开始修炼的,一两年后也必然能够入门,战斗力就比训练几年的精兵还强了。” “战力而言的确如此,不过打仗还讲究排兵布阵,乌合之众是比不上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的。” 郑凛然顺口说着,七月点头道“只是神魂国也必然会训练这些。” “那倒也是……” 七月听了又换了个角度问道“师姐说,当今天下人数最多的武宗还是不是本宗?” 郑凛然随口答道“自然是本宗。” “神魂宗呢?” “神魂宗是国家,不算武宗。”郑凛然犹自没有意识到七月的意图,故而回答的十分随意,只当是散布闲聊。 “他们学的是晚霞宗的武功,奉的是同一位宗主,怎能不算武宗呢?” “这……”郑凛然听了,觉得有理,这才不情愿的点头承认道“如果这么说,那神魂宗的弟子之众的确天下第一。” 七月又换了个问题。 “神魂国人人练武,将来我们郑国和楚国的兵马如何对抗?仅凭本宗十数万弟子,也不可能对抗神魂宗全国一宗的力量吧?” 郑凛然原本也曾有过这种危机感,经七月点明,也不由皱眉沉思。半响,才叹道“此番来神魂国一趟,也的确是见识了神魂国的武勇。再过几年如果有战事,郑国的兵马如何匹敌……” 七月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做试探状反问道“假如郑国也能人人皆武呢?” 郑凛然听了,不太情愿的道“我知道你想开放上古武功,但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上古神功容易学到,人都去学上古神功了,本宗的将来会如何?这才是我始终不同意的理由。” “师姐的担忧有理……”七月做思索状,半响,又做灵机一动状反问道“那假如郑国人人都学本宗的武功呢?” 第338节 创武修盛世(八) 郑凛然为之一震。 如果是过去,她绝对不会有这种考虑。但此刻她已经修炼出武魂这种过往梦寐以求而不敢奢望,原本做足耗费十几年时间才能领悟的心理准备的武魂。这时就觉得哪怕郑国人人都修炼十方九五之尊,她的功力仍旧不是别人能够追赶。 “你的意思是,也如神魂国般,创造举国皆宗的盛况?” “是的。” 郑凛然琢磨片刻,觉得并无不可。 “只怕四季长老那里不好说服……” “如果师姐同意,四季长老必然会愿意。” 七月听她言语不似推脱,不由欢喜的补充道“秋叶长老那里,我设法去说。” 郑凛然犹自犹豫片刻,终于决断道“好!” 想到此事如果成功,他日整个郑国武修者都是飞仙宗弟子,过处无不是欢呼敬拜的场面,郑凛然不由心生期许。 七月不知道郑凛然心中的计较,以为她是被神魂国的情况触动故而这么容易答应,只顾满心欢喜。 回到郑都的时候,秋叶已经寻其它三位长老谈过此事,冬雪的心思与郑凛然一般,而且因为去了神魂国,也明白大势状况,经秋叶提起,没有犹豫的就支持了此举。春季、夏日两位长老也就都点头了。 话说郑王从神魂国回来后,总是心事重重。 让凌落十分诧异,这日忍不住问起时,就听郑王道“本王这番去神魂国,见他们举国皆兵,十分忧心。听说神魂国上下修炼的大多是北君的神功,本王以为,为何郑国就不能如神魂国那般呢?” “这……”凌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神魂国的情况凌落是早就知道的,曾经也不是没有想过对策。但他知道古往今来的武修门派都不愿意绝技外传,收徒严厉。因为只有对师门有情感的弟子,才值得信任。所以高手都要藏私,就因为怕被人学后反过来威胁到自己。所以每个门派学习武艺都要求严格,因为只有如此传授武功者才觉得授有所值,得者才觉得收获不易。 于是这种规则一代代的传承,每一个武修者都曾经是弟子,故而知道如何当师,也知道如何教徒。历来都有许多人有心开放武学,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若只有你这么做时,将来武功流传开了,必然被别的武修者学得,总有人会钻研出破解之道,反过来挑战把你的武功打败。而此时,原本高明的武功就变的一文不值。 所以凌落知道,飞仙宗难以答应此事。 他曾动心要将神宗武功广为传播,然而又因为北灵老人的严令而不能付诸实践。 “信侯为何吞吞吐吐?”郑王见凌落一个字说了半响,禁不住催问。 “武修者大多有师门规则,故而不能随心所欲的传播所学。” 郑王听了不禁失笑道“既然如此,为何北君就可以?” “君上有所不知。天下武学分类许多,以北灵山的武学为例,多注重心法的修行,若一言概之则是‘我若修成汪洋大海,任你波涛飘摆也不过一浪可淹。’因此招式方面,讲究也不是巧妙,而是实实在在的威力。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则既讲究本身修行,又讲究招式巧妙。天下其它各门派则是追求招式技巧的居多。总迷信若招式迅快、变幻莫测让人不能看破就能胜敌这种想法。因此,一个门派的招式外传,必然让招式再没有高明可言。而北君的武功则是根本不重招式,只重心法修为的类型。这类心法,修为高低可谓完全决定了胜败,所有技巧招式都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郑王不太明白,但却明白武功为何不能外传的理由了。 “本王明白其中的为难处了。但本王以为,信侯不是这般的人,神宗的武功如果能够广为传播,让郑国人人都学到,神魂国就不值得惧怕了。” 凌落明白郑王的心意,不由也心中挣扎。 “只是,师父在世曾有……” “哎——!”郑王不等凌落说罢就摆手打断道“北灵老人当初订立规矩,自然是根据那时的形势考虑,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信侯理当自行定夺才是啊……” 凌落不由心动,考虑半响,实在觉得如今情况确实不能继续抱有过往的门户之见。便道“既然如此,神宗愿意传授郑国人们神决武功,只是神宗武功极其讲究资质,资质不足,修炼绝然没有所成,故而还是会让君上失望,并不足以让郑国如神魂国般,举国皆兵。” 郑王欢喜之极的按掌凌落肩头,连连称赞道“信侯果然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能够如此,郑国就有希望了!” 正说时,有人传,说飞仙宗宗主郑凛然求见。 郑王连忙道请。 “听说宗主去了神魂国,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凛然听了,怕郑王话中有话,忙道“本宗领四季长老,在武尊提议下去了趟神魂国,急切赶回,正是因为这番见识。” “哦?” 郑王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宗主请说。” “神魂国的情形让本宗、武尊都深感忧心。故而经过商议,决定从此以后让郑国人都可以学习本宗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但求让郑国如神魂国般,人人皆修炼武功……” 郑凛然还没说完,就见郑王与凌落面面相窥,一齐失声大笑,不由暗觉莫名其妙时,就听凌落笑道“君上,神宗神决极其讲究资质,不如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般人人皆可修炼有所成。但对于内功资质优异者而言,修炼神宗心法更为合适。方才臣还在忧虑,如今有宗主的开明决策,再没有烦恼可想了!” 郑凛然这才明白,她来晚一步,原来凌落已经决定开放北灵山的神宗心法。不禁也跟着笑出声来。神宗心法只有内力资质高者才能修炼有所成,故而对于飞仙宗的武功而言,彼此的厉害冲突几乎没有。原本飞仙宗武功中的许多厉害招式都需要体力高。 凌落的决定只让郑凛然更觉得七月这个主意应该付诸实践。 第339节 创武修盛世(九) 郑国神宗、飞仙宗对全民无偿传授武功的消息散布开后,吸引了十分多的人争相报名。 尽管向往神宗武功的人很多,但由于神宗弟子数量极少,人手有限,又有资质的限制。 包括凌落在内,忙碌了三个月,也才挑选了三百多人而已。 相较之下,飞仙宗弟子原本就多,大小城镇都有飞仙宗的弟子,三个月时间,飞仙宗的人数激增至八十万。 郑国神宗与飞仙宗的开明决策很快传到了楚国。 楚高歌以身作则,首先开放北灵山王决心法对国民传授,继而又亲自登门拜访白宫宫主白铃,让白宫紧接着打开大门,向楚国人传授白宫武功。而后楚国蓝鬼创立的神掌宗也打开派门,广收弟子。 一时间,天下诸多中小武派大批关门,弟子全都投到别派。甚至许多大武宗的弟子也都纷纷离派,让原本威名赫赫的地方武宗骤然间如日落西山,再没了生机。 这些情况引得天下人戏言,天下武宗不过五,一神魂,二飞仙,三白宫,四王宗,五神宗。 天下人,一时间人人论武,人人比武,人人崇武。其况之盛,千古无有。 这些形势变化,身在群山峻岭中的步惊仙知道的并不详细。 拜月的书信或咕噜果的转述,都十分简明。 直到一日步惊仙在山群中碰到一个打猎的猎户。 当时他坐在山石上吃东西,看见一个猎户上来时,边走边在比划。 步惊仙看了会那猎户比划的招式,竟然是王决的心法。 当那猎户走近些时,他就喊问道“阁下好雅兴,在山林之中悠然练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绝技?” 那猎户这才看见步惊仙,不由奇道“你是哪里来的?过去怎么没有见过?” “游山玩水,恰巧经过。” “喔……这里也没什么可看。”那猎户说着在他身旁坐下。“我练的是楚王宗的武功,就是楚国太子楚高歌从北灵山学的王决。你听说过吗?” “北灵山盛名赫赫,自然听说过。”步惊仙答罢又反问道“这里不还是郑国境内吗?为什么你会学到了王决?” “我有个表哥,在楚国。学了王决武功后书信教了我秘诀。” “郑国神宗、飞仙宗的武功何等高强,何必还去学楚国的王决?” 那猎户失笑道“将来我把这王决练好了,就能去郑都请功,说不定还能当个教头,专门教郑国军将破解王决武功的办法。” 步惊仙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却并不批驳那猎户天真的想法。 北灵老人有破尽天下武功招式之能,所创的武功本就不重招式,破解又有什么意义?原本无招,如何破招?北灵山武功的招式不过是提升心法杀伤力的技巧,说高明,也高明。但那种高明并非在于招式的巧妙,那些招式出手威力强大,也根本没有惑敌的花巧,避不开则只能凭实力正面硬拼。任你招式如何巧妙也枉然。 “想必你是用飞仙宗的武功交换来的吧?” 那猎户十分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就是个有情义的人,别人告诉了你王决功法,你怎么会不回报呢?” 那猎户呵呵失笑。 闲谈一阵,那猎户还要打猎,便告辞走了。 步惊仙暗自摇头,心知如此一来楚高歌势必早得到神宗功法了。虽然郑国的人才刚修炼不久,神宗最多只传授出去五重心法。但若楚高歌派一个功力高深的人入郑当奸细,那人只要本修炼了其它高明心法,融会贯通之后,原本的根基能够让其迅速打通神决心法的关键,短期内就突破十重也并不奇怪。 ‘楚高歌当年败给大师兄,必然对神决上心,即使明知神决需要从开始就控制饮食才能确保能量精纯,恐怕也会设法修炼。’ 步惊仙提起摆放身旁的仙君重剑。 拜月那时调查后才知道,此剑用的天外陨铁是从郑先王积累留下、加上郑先王驾崩后搜集。原本郑先王是要为左庶长制作兵甲用的,但平王王兄在位时取消了此事。平王继位后,则极力搜集,又设法与楚国交涉,请了剑元子,铸造成这样的一把重剑。 仙君剑重达九百九十九斤,长三丈。 比楚高歌那柄王道之剑还更巨大,天下能拿此剑为武器者,真正是不多。 用这样的重剑,十分消耗体能,能够不费力举起的人,也根本不敢拿来当武器。否则每次挥动时都损耗数十上百的体能,通常人哪里能吃得消?根本就不用与人打了,挥上十次就累的无力抬起,还能被剑给活活压死了! 但步惊仙拿着,却觉得十分称手,稍稍有些重量感,不似别的剑般拿在手中好像没有东西。而且他的体能恢复速度迅快,重剑的损耗根本不算什么。 郑国、楚国早晚会针对神魂国开放高明武学的情况他早曾有预料,如今的情形只是比他预计的稍稍快些而已。正因为有这种考虑,所以才会设法邀请舞菲到神魂国。舞菲是内家高手,心胸开阔,为人极有气度。 这样的内家高手去了神魂国自然能够不私藏的教授别人,才能让神魂国内力资质优秀的人得到真正的成长空间。 剑圣王大过于忙碌,根本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教授别人武功上面,而且他只愿意教授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对伪神魂意志追求者颇有成见,故而不能寄望。 晚霞宗的内功心法虽然经过他修缮,但比起舞菲所学,毕竟还有距离。而且剑岳派的内家招式经过舞菲融合上古武当的招式,威力上并非晚霞宗的能够相比。 我如此,故而敌人也会如此。 步惊仙尽管早知形势会如此发展,事先也经过对比考虑,相信如此形势面前,神魂国未来的军力仍旧占据明显优势。因为神魂国人修炼武功的热情和专注,必然超过郑国、楚国的人。 郑国、楚国许多人有志为官,更多人为谋生拼命。不可能如神魂国人般用心于修炼。 步惊仙提起仙君剑,直飞而去。 心中还是为郑王的事情犹豫。 这柄剑以及拜月的判断,都说明郑王竟然真的对他防备之心少,信任之心多。拜月主张他入郑国,以谋求机会。 过去步惊仙对入郑之事心怀警惕,如今已经不怕左庶长了,便也为此事活络心思,权衡起利害得失。 步惊仙找寻到地图上标示的、最后一处仙人洞居,见里面空荡荡的,墙壁上甚至连字符都没有,不禁绝望长叹。 “全都看过了,还是没有破解那郑仙的办法,难道这郑国就因为一个仙人的缘故而不能谋夺了!” 步惊仙在仙人洞居中思量片刻,决心实施拜月的主意。 那时候拜月神秘兮兮的说要送他一份大礼。 后来又告诉他所谓大礼的实情。 当时拜月从咕噜仙口中得知咕噜仙有化解天地秽气之能,就突发奇想,认为可以利用咕噜仙的力量破解郑仙的仙法。不料后来经过计算,知道只凭几个咕噜仙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办到。 这才被迫与步惊仙说了想法。 “既然仙人吃香火,那么如果让咕噜果也吃香火,他们会不会变的更厉害呢?会不会出现更多的咕噜仙呢?此事臣妾不敢擅作主张,怕开罪了神魂大仙,还要夫君做主。” 当时步惊仙寄望于仙洞能够有所发现,如今全部找遍了,还是没有结果。 不由决心让咕噜果吃香火。 当即找寻到野生的咕噜果林,留话给拜月道“每个仙人身像前都放上一盘咕噜果像,不可公然宣扬让人们专程为咕噜果上香火,人们食用咕噜果做的诸多食物为生,许多人见之都必然会顺道为咕噜果上香,如此一来,仙人知道了也没有话可说。” 神魂大仙当初曾说过,绝不能让咕噜果吃香火。 当时步惊仙没有答应,只是没有必要开罪而没有这么做。如今他却很想知道,咕噜果吃了香火到底会如何…… 步惊仙在咕噜果林吃饱了,又把黑龙魂放了出来。 那龙魂变成丈长模样,在他身体周围盘旋绕飞,身体周围还环绕了六颗龙珠。 步惊仙喂它吃了一百多颗咕噜果,那黑龙才吃饱了,又回到他身体里头。不知道是否因为成型时日长久,对天地的事物看遍,故而没有了新鲜感,黑龙魂并不喜欢出来透气,反而更喜欢呆在步惊仙额头沉睡。 ‘黑龙魂能不能杀得死仙人呢?’ 自从练成黑龙魂后,步惊仙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今找寻破解郑仙仙法的办法已经是没有指望了,他不由更多的考虑入郑的事情。 ‘试试杀郑仙倒也有趣……如果平王果然对我信任,那么去郑国必然大有施展的余地……又或许郑国王宫中能找寻到郑仙仙法的破解之道……’ 步惊仙考虑许久,夜深时,又从咕噜果口中取了黑石练功。 将黑石放回去时,也下定了决心。 “我将入郑,日后不可再放飞鹰传讯,只能由咕噜果转达。以防被人拿住证据,让郑王知道了我的用心。” 步惊仙托咕噜果转达罢这番话,当即提了仙君剑,直飞郑都方向而去。 ‘平王啊平王,你既是一位明君,为何又如此天真的相信我这个敌人……我虽然不愿意利用他人的感情,但此事既然关系到神魂意志的将来,便也不能够因为不愿、不忍而不做了……’ 第340节 仙君入郑(一) 步惊仙在郑国原来与魏国交界的东关城的山林落下,徒步入关,只做悠闲游走状。 直接去找郑王自然最简单,但如今是郑王急切要见他,则必须先让郑王的人发现了他,而后被隆重的一路迎回郑都。如此才能闹的天下人人皆知。 步惊仙考虑到此事会在神魂国造成影响,故而要借天下人之口为将来功成身退做准备,也就必需如此大费周折。 不料他入了东关城数日,竟然都没有人寻他。 步惊仙猜想必然是左庶长对此事佯装不知,有意作梗。就是不愿让平王知道他的消息。 步惊仙于是另生一计,同时又觉得左庶长如此实在无谓,他人既已来了,左庶长又能阻得多久呢? 这日步惊仙就通过驿馆给郑都附近村镇的一个药材商人去了书信。 那人是他在找寻仙人洞居时候在山中遇到的,当时遍寻不到地图标明的位置,那个药材商告诉他,当地的山曾经发生过崩塌。随后又领路告诉了他准确的方位,后来挖开土石,果然见到仙人洞居。 当时那药材商人不知道他身份,问时他也随口用了假名。 步惊仙记得那商人说过做生意的日程大概,这时分应该已经回到居住的小镇,数月内都不会外出。 数日后,郑都外小镇的药材商人家里收到书信,听说是紧急的事情,忙托人出城把外出的药材商人叫回去。那药材商人见了书信,极其欢喜激动。直说“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不枉交了这样一位朋友!” 旁人都不明就里,次日天一亮那药材商就赶到郑都。照步惊仙书信中的地址,找上死士营总指挥使的府邸。 王卡听说有人求见,又是个药材贩子,本来不愿搭理。 那传话的下人道“大人,那药贩子神秘兮兮的说是给大人带来天大的功劳。” 王卡心想见见无妨,这才传了来问话。 一见面,就朝那人喝问道“何事啊?” “大人,小人曾经在东境林中采药……” “说重点!”王卡懒得听他啰嗦,不耐烦的打断。 “大人,此事不说明白,恐怕大人不会相信。” “说下去。”王卡心里暗想,如果最后发现这药贩子拿下莫须有的事情来浪费他时间,便叫人打断了他双腿去! “当时小人采药,遇到一人问路,那人得小人相助才在山中找到要去的地方。昨日小人收到他的书信,他说在东关城内看见了大王在找寻的北君左岸……” “什么!”王卡大喜过望,又怕小心不确切,禁不住皱眉冷喝道“他如何认识北君?你要知道,消息如果确切,保你有功,但如果是认错了人……哼哼!” 药贩子心里不由有些害怕,但自觉当初很费了些时间精力帮助步惊仙找地方,料想不可能会无的放矢的害他,便鼓起勇气道“大人放心,我那位朋友最爱游走天下,曾经见过北君几次,与北君算是朋友。绝对不会认错,据他透露,北君三日后会到东离城看东水仙的歌舞……” 王卡犹自怕消息不确切,追问细节道“既然如此,你那位朋友为什么不自己领这份天大的功劳?反而让给你?” “大人有所不知,我那位朋友家财万贯,又不喜欢做官,长年游历天下,囊中有用不尽的钱财。当日就曾给小人一锭金子答谢,只是小人坚持没收。所以才会把这功劳送给小人,自然是报还小人的相助之情。”药贩子这时聪明不说明真相,当时他虽然假装推辞,实际上是收了的。 王卡大喜过望,忙交待道“来人,领这位先生到客房歇息,只要他有需要,你们都要照办。” 末了又对那药贩子道“这些日子你暂且留在府中,等本官回来。倘若消息确切,本官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但如果消息有误,休怪本官无情。此事你必须守口如瓶,绝不能传入第三人之耳,明白了吗?” “是、是!小人明白。” 王卡不敢耽误,当即命人备马,带了五十多个死士营的人飞奔出都,直赶往东离城而去。 尚未确认是否北君,他不敢急于告知郑王。此事如果确切,为郑王找到北君的功劳非同寻常,必然能够博得郑王欢心。 离开郑都的第二日,王卡思量着此事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对。 一个药贩子怎么会找上他呢?寻常人得知了消息,理当是往官府领赏,纵然不去官府,有心谋取更多的利益或者乘机得个靠山,那也会想到左庶长或信侯府,岂会跑到他一个死士营总指挥使的府邸? ‘原来如此,若消息确切……哼!那药贩子的所谓朋友料想必然就是北君,他不过是故意利用药贩子将这功劳送到我王卡手上……如此说来,他是有意入郑了……这般送我功劳,想来是有心拉拢……这北君如此让君上渴求,将来势必被重用,我如今虽然贵为死士营总指挥使,然而再想升官也难有希望……朝中都被凌家把持,左庶长与信侯素来看不起我王卡,若得到北君相助,倒也并无不可……’ 王卡想明白了其中蹊跷后,不禁对此番前往能够见到北君的可能多了几分把握。 而这时的步惊仙,则已经到了东离城。 东离城是出东关城的必经之地,商旅极多,十分繁华。 大凡繁华之地青楼生意总是出奇的好,而东离城最有名的青楼女子则被人叫做水仙。 步惊仙过去不是花丛中人,但此次却必须利用水仙之名,若说在别的地方被王卡找到,虽然并非不可,却不利于日后行事。郑王是个喜好美色的人,如果知道王卡是在东离城有名的青楼找到的他,自然会更觉得亲切。 这晚步惊仙到了天仙楼,见里面人头怂恿,客人都等着水仙的歌舞表演,便暗觉荒唐。 ‘青楼取这样的名字,满天的仙人倒是大度,竟然没有降罪……’ 步惊仙出重金上到二楼,在栏杆旁的好位置坐下吃喝。 没多久,他就意识到挑错了地方。 第341节 仙君入郑(二) 这什么天仙楼,根本就是飞仙宗经营的生意。 里头几个管事的女子练的全是十方九五之尊神功。 ‘只盼不要有学了神眼神通的高手……难怪叫做天仙楼,不正是十方九五之尊身法的名称么……’ 大厅中,人头耸动。 晚些时候,渐渐有客人呼喊叫嚷道“水仙怎么还不出来!老子大老远来是看水仙的,还他娘的要赶着办事呢,赶紧叫水仙出来,这些庸脂俗粉老子没兴趣浪费时间!” 步惊仙暗觉有趣,不禁暗自摇头。 青楼歌舞本有安排,却总有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喜欢随心所欲的、只顾自己需要的让他人顺从自己。当众说出这等可笑的话,实在荒唐。 只是青楼做生意的,免不了应酬这些人,只要没有真的闹事,就会选择隐忍。 只是那个高呼大叫的人十分难缠,青楼的老鸨过去赔笑说了半响,那人还是叫嚷不止。 渐渐有别的客人被吵的不满,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拍案怒起,呵斥那人道“你不看,我们要看,如果等不及水仙姑娘出场那就不要入场!如此吵闹不休,知道自己影响了旁人么?” “他妈的!敢管老子的闲事,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人这时站起来,众人才发现他竟然长的极高,至少有七尺,身形魁梧,背着一堆流星大锤。 但那年轻男子毫不畏惧,正待说话时,那老鸨道“两位公子稍安勿躁,不要争吵了。这首曲子已经唱完,水仙姑娘可就要出来了,如果两位公子打起来,岂不是惊扰了水仙姑娘吗?” 那年轻男子听了,便作礼重又坐下。 那个叫嚷吵闹的汉子便也坐下。 步惊仙埋头吃喝,对即将登场的水仙没有什么期待兴趣。心里只盘算着入郑后如何才能把郑国的家底败尽。 ‘倒也是件苦差事,郑国根基深厚,想要轻易败尽了还真不容易,又有大师兄与左庶长、七月等人从中作梗,稍有不慎被抓住马脚更会落得功亏一篑……’ 他自想着,那头舞台上在歌曲声中,蓄意营造的彩色灯火中,纷纷飘落的花瓣中,水仙已经登场。 大厅里的客人情绪激昂的纷纷呼喊大叫水仙之名。 也让步惊仙抬眼去打量。 见那水仙桃面杏眼,肤白如玉,身形婀娜,步走间风姿绰绰,媚骨尽显。确实是一代佳人。穿着身若隐若现的红裙,舞动间彩带飘飘,气劲增色,观之如幻。 ‘也是飞仙宗弟子,还是位高手……料想是飞仙宗自孤儿收养长大的……’ 当年郑飞仙收养许多孤儿,从小教授武功,那些人中有能力的长大后多负责经营飞仙宗的各种生意。擅长歌舞的自然被安排到了青楼,但也并不逼迫卖身的,最初只是负责看场或做侍候茶水的工作,但是长期耳熏目染,许多女子就会自愿做这种买卖了。 步惊仙观赏一阵,便没了兴趣再看。 所谓美丽女子,外在其次,因为人的外在之美总有极限,若无气质个性搭配,也不过庸俗的画卷,看过便没了吸引人的兴致。然而气质也有其极限,同样美丽与气质兼备的女子见的多了,也会没了吸引。更进一步的吸引力就是在此基础上的能力与智慧了。 世间大多人尽管不知这些划分,却也会自然而然的为之吸引。 故而普通的美丽女子让人遐想的吸引力比不上兼具个性气质的,兼具个性气质的又比不上青楼名妓,青楼名妓又绝然比不上有各种才华并且声名远播的,有才华声名的又及不上身份尊贵兼具才能的,世间身份尊贵又清纯的,世人眼中莫过于公主了。 故而世间许多人爱民间浪荡女子甚至多余洁身自好的平凡女子,就因为浪荡虽然不是好的品性,却也是种能够吸引人的气态。这类女子若美丽,本就是比仅有美貌的女子胜一筹的。 故而世人最多关于驸马公主的故事,皆因这公主是世间最完美遐想的象征。 然而事实上正常的公主又哪里会看上只有才貌的男子。 因为男人的划分也能如女人般划分。才貌双全者自然比不上既有才貌又有地位的男子。后者自然是更接近公主层次的人,才般配的上。 在不平等的环境中,看高才属正常,看低便是蠢了。 故而这类社稷的驸马公主故事大多荒唐不实,人总只能从过往的历史中看到,所处的现实中却极少发生。 大厅中的人,几乎没有能够让水仙看上眼的。 因此如此热情殷切,便属于是观赏本身所不能及的高处美物,实属正常。 在步惊仙看来,那水仙的美却只能让他欣赏一眼。 好在天仙楼不比普通青楼,卖色艺也不忘酒食的精美。步惊仙自顾吃饱喝足,无聊的喝酒等了一个时辰,不见王卡,就自顾背着重剑要回客栈歇息。 才走下楼,就有个天仙楼端茶递水的女子过来请他留步道“这位大侠请留步,水仙姑娘想请大侠到闺房喝酒。” 步惊仙便猜到那水仙是学了神眼神通的人,故而注意上了他,就是推想出他是谁也并不奇怪。 “水仙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囊中羞涩,实在花费不起。” 说罢就要走,那女子又拦住道“大侠误会,一应花费都由水仙姑娘包了。” “改日吧,今日在下已经喝醉,只想回去埋头大睡。” 说罢,步惊仙再不管那人挽留,径直出去走了。 夜间时候他还要取黑石练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留宿。 不料那女子穷追不舍的跑出来,呼喊挽留。 步惊仙便没了耐性,知道对方用意。便干脆直接的道“请回去转告水仙姑娘,在下这几日都会过来喝酒,即使水仙姑娘要请‘朋友’过来,在下也不会回避遁走。” 那女子这才不追,折身回去了天仙楼。 这时候歌舞节目早已结束,水仙在闺房等着消息。 片刻,刚才请步惊仙的女子回来说“那人不肯来,十分无礼,最后以为姑娘有恶意,让我转告姑娘说他这几日都会来天仙楼喝酒,纵然姑娘要找人对付他,他也不会回避遁走!实在过份……” “罢了。云姐还在忙么?” “我去看看。” 片刻,天仙楼的总管事过来,见到水仙就问“怎么了?正忙的时候。” 水仙打发了别人出去,才道“云姐,方才见到一个人,极可能是北君。” 那被唤作云姐的女子忙问了究竟,末了便道“明日你再设法确认,我且书信一封给长老。” 水仙听了忙道“还没能肯定,万一错了怎么办?” “这几日宗里有交待务必留心此人行踪,就是没证实的消息也该先向冬雪长老汇报,证实后再追发一封书信就是了。”末了,那女子又赞道“如果真是北君,此番你可立了大功,到时候申请调离青楼这行,应该也能被批准了的。” 那水仙几分按捺不住激动的道“但愿如此……” 次日晚上,步惊仙又来天仙楼喝酒,等着王卡。 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请他到楼上去,步惊仙哪里肯去,上了楼上,王卡来时自然不好找到他。纵然是王卡也不会敢在飞仙宗经营的青楼里骚扰客人的逐间搜查。 “多谢美意,但在下喜欢热闹。” 那来请的女子没有办法。便只让人送来好酒好菜。 “大侠请稍作,这些是水仙姑娘的一些心意,待水仙姑娘演罢了歌舞就来敬大侠一杯酒。” 步惊仙知道被对方盯上,根本躲避不过,也就不说无谓的推辞话了。 半个时辰后,歌舞演罢,那水仙换了身白色的长裙,果真清纯美丽的如水仙。 一些人看见步惊仙穿身长袍,遮挡着头脸,桌上摆放布包的巨物,显然是武道中人,却似有些落魄,便都疑心是哪里的高手,但又想不到有哪个游侠高手的兵器有他这般巨大。 “姑娘请坐吧。”步惊仙不等水仙开口,便主动请坐,又为她倒了杯酒,想了想,不愿啰嗦,就单刀直入的问道“贵宗武尊何时能到?” 水仙不禁一愣,既知道猜测不错,又知道对方看破了天仙楼的虚实。 “阁下果然是名震天下的盖世战神北君左岸?” 步惊仙听了不禁叹气道“希望你们昨日就已经飞鹰传信回了郑都。” 水仙见他头也不抬,又早看破虚实,料到郑都会有人来,禁不住觉得面前这人果然如传闻中般智勇双全,便忍不住想一窥他的形容,可惜袍帽遮挡,让她根本不能看清。水仙突然灵机一动,眸子里立时就涌出泪水,可怜兮兮的就地跪倒求道“请北君救救小女子!” 水仙来时,同楼的人都逐渐被人请走,这时候二楼根本没有了别的客人。 步惊仙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哦?姑娘身在飞仙宗,哪里还需要别人救?” “北君有所不知,小女子本是孤儿,自幼得蒙飞仙宗收养,可是后来却又被逼入了青楼营生。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可是因为小女子犹如一颗摇钱树,竟因此落得始终不能离开的境地。” 第342节 仙君入郑(三) 水仙说着,一副凄苦模样。 步惊仙知道她纯属说谎,一时却拿不准她的目的。 他知道,以水仙的年纪和如今红火的情况,在这天仙楼至少做了许多年的。那时候郑飞仙还在世,绝不可能有被逼卖身的情形发生。 水仙擦拭着眼泪,泪水却犹如断线的珠子,眸子里流露的那种悲痛仿佛受尽委屈、每日被正妻虐打的小妾。 痛哭声中高耸的胸脯急骤起伏,好似波涛动荡的海浪。 “小女子势单力薄,多少次遇到游侠高人,都希望求得谁来救小女子脱离苦海,便是从此做牛做马,小女子也心甘情愿。奈何人人都惧怕飞仙宗,谁都不敢相救!如今见到北君,小女子才又心生希望,料想北君威震天下,绝然不会害怕了飞仙宗的,如果能够救小女子离开火坑,从此愿为奴为婢,终身侍候左右——!” 说时,水仙已经跪在地上,泪眼迷蒙着的、满眼期待恳求之态的望着步惊仙,双手搭着、抱着他的双腿,又挪动着膝盖,直把半个身子紧紧贴在他腿上。 “北君英雄盖世,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小女子就离苦海。如果北君也不愿救小女子,小女子便再没有希望可盼了,还不如、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北君面前——!” 步惊仙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觉好笑。她若一头去撞墙,必然能把墙撞个大洞,而她自己,恐怕汗毛都不会掉落一根。 “哎?”步惊仙一把拉住欲站起来奔往墙壁的水仙,暗觉麻烦,还是首次接触混迹风尘的女子,这才见识了她们假戏真做本事。“如何救你?” 水仙一副喜极而泣状,又抱着步惊仙大腿跪倒地上。 “北君真若肯搭救小女子,只要领着小女子走,断然不会有人敢阻拦的!北君威名天下,天下谁不知道?便是飞仙宗,也不敢为区区小女子这样一个低贱之人而开罪北君呀!” 步惊仙稍稍把腿往后挪挪,水仙就又朝前挪动膝盖紧紧贴上。 “既然如此,过两日本君离开时,便带你离开这里就是。” “小女子恨不得立即就能随北君离开这里,恳求北君成全!”水仙一副唯恐他敷衍,不愿多留一时半刻的模样,眸子里满是哀求之态。看的步惊仙暗自摇头不已,他又实在被缠的烦了,便收起好脸色道“本君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骗你。这几日本君还要来这里喝酒,还想看你在那台上歌舞,故而不能立即便带了你走。莫非你以为本君会食言么?” 水仙察言观色,知道他已动怒,连忙道着不敢,站起身将一旁椅子拿到他旁边,替他斟酒,坐倒在他身畔,殷勤的连连夹菜、敬酒,又不停寻些话来说。 步惊仙被水仙纠缠了一晚上,最后假作喝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要走。 水仙忙拉着扶着、非要留他在天仙楼过夜。 步惊仙一把将她推开,低喝道“本君还有要事,休要妨碍!明晚……本君再、来!”水仙这才不敢再纠缠,看他蹒跚的走出天仙楼,去的远了。折身要回去时,发现昨日吵闹的那个拿流星锤的大汉脸色不善的追着北君而去。 心下不禁冷笑‘这粗鲁莽夫果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般自己去找死,当真可笑!’ 水仙径直上楼时,经过天仙楼掌柜云姐的房外时,正听见里头有说话声。 “恳请云夫人多多帮忙,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酬!” “公子,您的心意嘛,只怕水仙不能接受。一来水仙并无意离开天仙楼;二来水仙所欠的债说出来恐怕会让公子难以置信。所以这赎身之事嘛——公子还是忘了吧……” “云夫人尽管说个数,只要在下出得起,绝不吝惜!” 水仙在门外透过门缝打量,见是昨日与方才追北君去的粗鲁莽夫争执的书生,不禁暗觉好笑。 如他这般想为她赎身的人不知道来过多少,然而最后都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三十万两黄金。”云夫人嘴里吐出这个数字时,如水仙所料,那年轻公子果然脸色大变,惊诧的难以置信。 “三、三十万两黄金?夫人、夫人莫非是在说笑?水仙区区一个女子,怎就能欠下了天仙楼这等多的钱财?夫人莫非是不肯放人就故意说个这等没有人付得起的数字吧?倘若如此,在下实在觉得夫人没有道理,那么水仙之事,在下说不得要到郑都请表兄信侯为我做主了!” 门外的水仙这时也不禁诧异,想不到这书生还有这等大来头的亲戚。然而她丝毫不以为然,纵然是当朝相国,也休想能抢飞仙宗的人。更何况凌家与飞仙宗宗主交情很好,而且凌家从不仗势欺人。 “公子这话就说过了。即使是相国信侯,也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水仙如何欠下天仙楼这么多钱,自然是因为赌。纵然公子去问水仙,她也不会否认这笔巨债。公子如果想拿相国信侯来压人,天仙楼手里既然有水仙的欠债画押,她本人也断然不会否认此事,便是相国来问,天仙楼也不怕!” 那年轻公子看来并非是仗势之人,这时抱拳道“云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只是实在难以相信区区一个女子能够欠下这般多的巨款而已。倘若在下问过水仙,事实的确如此,那么再不敢来说为她赎身之事。绝没有借表兄之势欺压人之意,表兄为人正直,绝然不会帮人做这种事情。只是,如果水仙之词与云夫人之词不能一致,那么在下寻人做主,自然站得住道理!” 云夫人嫣然一笑,轻叹口气道“说来说去,公子还是不相信。也罢,便跟公子明说了。水仙的父亲当年爱赌,在赌场输光了家产,后来又拿妻女当筹码。与水仙父亲赌的人正是天仙楼过去的掌柜,他见水仙美貌难得,怕即使赢了过来水仙也不会甘愿在天仙楼卖艺。故而在水仙的父亲把水仙也输掉后许诺说,在给他一局翻本的机会,倘若是我们掌柜输了,所有的家产都是水仙父亲的,倘若是水仙的父亲输了,水仙就要背上三十万两黄金的巨债。我们老掌柜的家产自然没有这么多的,但当时水仙的父亲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可压,也就答应了此事。” 第343节 仙君入郑(四) 那年轻公子这才信了几分,云夫人叹气道“不是不愿成全公子的心意,只是此事实在不能商量。水仙当年,眼看那局结果还是她父亲输了,从此相信了命运,认为命中注定此生就是如此,故而才会心甘情愿的在天仙楼呆到现在。早也没有了离开的心思,公子纵然真得拿出三十万两黄金来,也不过是买得水仙的人,却也买不得她的心了。公子如果不信,大可在天仙楼打听,此事几乎人人皆知,万不敢诓骗公子的。” 门外的水仙见状忙闪身退入旁边的房里,片刻,那年轻公子悻悻然出来了,眸子里全没了神采,木偶般下楼去了。 水仙这才进了云夫人房里。就听云夫人叹气道“又是一个痴情种子。” “哼,男人不都一样。什么痴情,不过是痴迷女人年轻美丽的肉体罢了!”水仙不屑之极的说了,又道“云姐,那北君答应要替我赎身,让我跟在他左右了。云姐可否将此事书信给长老,让水仙得这个立功的机会?” “我自然不会从中作梗的,如果北君果然信了你,长老也必然会称赞你的胆识才智。只是我有些担心,那北君是何等样人?万一……” “云姐不必担心!任他北君是何等样人,始终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世上就没有不被我美色所迷的男人。” 天仙楼掌柜满脸怜悯,眸子满藏担忧,又有几分不舍的静静望着水仙一阵,轻叹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叮嘱你万事小心。只是……相识这么些年,骤然分离,又想到你往后待在虎狼身旁,时刻都有性命危险,心中竟然揪着的难过……” 水仙知道她素来对自己很好,听了也不禁动情,一把抱住了她抽泣着道“云姐,我也不舍得你……” 两女一时抱着哭泣伤心,到有人敲门时才慌忙拭泪。 “云姐,武尊来了!” 房里的两女无不震惊,万没想到身在郑都的武尊竟然会为北君的消息星夜赶来此地,全都不敢怠慢,慌忙整理着仪容朝外头去,不料她们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身披白色长袍的身影径直闯了过来。 便慌忙分开让道,容那人进去,忙又关上房门,双双低头作礼道“拜见武尊!” 七月一把拽去长袍,七彩的长发随肩披落,房里的烛光映照下,映着一层朦胧的彩光,那双流动彩光的眼眸,更如仙如妖,看的水仙与云掌柜一时惊诧,更添莫名敬畏。 “今夜那人可曾来过?” 云掌柜忙将详细情形说了,又将水仙成功取得北君信任的事情说了。 七月静静听罢,目光落在水仙脸上,淡淡然问道“我们有多久未见了?” 水仙满面欢喜之态的道“想不到武尊还记得,有两年了。” “两年了……”七月又问“武功可曾拉下?” “不敢有一日懈怠!去年秋叶长老来时,还肯定了水仙的修为,传了神眼神功。”水仙回答的底气十足。 “没有拉下武功就好。当初你在这里做事,是无法之事。如今你要离开这里,按照宗里的规矩,这些年你的功劳也足够了。今日起,你就调到秋季九月堂做事。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尽管你一直在天仙楼做事,可不要忘记自己是飞仙宗弟子!你要用美人计留在北君身旁做奸细,用心不能不说不是鼓足勇气,有胆有识。然而,此计未必瞒得过北君。本尊也不主张你用美色这种手段去做事。” 水仙听了,一时犹豫挣扎,然而最终还是跪地磕头恳求道“水仙好不容易得以离开天仙楼,当一个真正、有尊严的武修者回报师门恩情。然而自幼在青楼做事,对于别的一点不懂。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成绩回报师门,不负长老和武尊的器重。如今北君的事情让人忧心,如果能够留在他身旁,势必有机会抓住他马脚,让君上知道北君的歹毒用心,去除这个祸患。水仙没有别的本领,也只能出卖色相用这美人计的办法,恳请武尊成全!” 七月见水仙态度坚决,既然她已经劝过,而她的目的又是为了师门与郑国的大事,她自然不能够阻止。原本飞仙宗弟子中青楼出来的,大多也是走的这种路。 “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本尊成全你就是了。只是切记,北君虽有风流之名,然而却从不出入青楼之地。此次来天仙楼,显然是别有目的。你要想取得其信任,从今往后就必须去除风尘之气,否则绝没有可能迷惑得了他!” 水仙心中不太以为然,自认为太清楚男人的禀性,更坚信她在这方面比任何人都更懂。便只是嘴上答应道“水仙谨记武尊叮嘱!” “就这样吧,本尊尚有事情要办。” 七月套上长袍,在云掌柜和水仙的陪同下离开天仙楼。 七月径直去了步惊仙所在的客栈,一入客栈大厅,就见到步惊仙正一个人坐那喝酒吃牛肉,见到她时,毫不意外的露出笑容。 “七月终于来了。坐下说话。小二,再切三十斤牛肉,来一桶七鲜如意汤,要大桶!” 七月径自落座,接了酒杯,陪他喝干。 “想不到神魂意志追求者竟然会做这种可耻的事情,北君要统一天下,大可光明正大的击败郑国。如今却要利用郑王的信任,入郑做祸国殃民之事!堂堂神魂国君王,竟然全不顾廉耻,竟然利用他人的信任感情,北君不觉得羞愧么?” “羞愧、当然羞愧,万分羞愧!”步惊仙说着,喝干一杯。 七月见他神情不似讥讽,显得十分沉重,不禁觉得有气难以发作。“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做这种让人不齿的卑鄙之事!” “如果能够实现神魂意志的理念,不要说让我当卑鄙之徒,纵然让我以死作为代价,我左岸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七月不禁怒道“如此说来,北君是非入郑不可了?” “当然是非入郑国不可,武尊与其想劝我放弃此念,还不如设法让郑王明白我的用心。” “郑王不知如何被你蒙骗,任谁劝阻暗示,他都听不进去。否则,我何必来这一趟!” “那就看将来七月与信侯能否抓住马脚,让郑王大彻大悟吧。” 步惊仙说罢,又举杯邀请七月同饮。 后者喝干了,放下酒杯道“北君知道我为何而来?” “武尊想要杀了左岸,以免左岸入了郑国祸国殃民。只是左岸要奉劝武尊还是放弃这想法的比较好。剑魂飞走虽快,也追不上左岸的仙人之翼,何况咕噜仙魂练成不久,绝然不会是左岸的黑龙魂对手。那般可爱的咕噜武魂红豆,左岸实在不想伤害。希望七月不念其它,也念在左岸与武尊同样爱惜咕噜果上,不要无谓动手。” 七月仰面喝干一杯。 “我来是希望你放弃这个主意。”七月说着,神情里流露出犹豫,也不再正视步惊仙的注视,反而落到桌面上。许久,才抬起,却在与步惊仙目光接触时又偏移了开去。终于说话时,声音却异常的轻细。“一次又一次,每当我觉得其实我们不必拼的你死我活时,你就做出让人愤怒、让人没有办法去考虑回避冲突的事情。” 步惊仙愕然以对,万没想到七月会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无疑,这分明是情感的表露,分明是在说,不愿意与他因为责任、立场的剧烈冲突造成只能拼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无疑,对七月而言,说出这样的话,非常困难。 无疑,如果他拒绝接受,如果他不能够如她期望般给予回应,必然让她为之心寒的同时,不会再对此抱有期望。 步惊仙默默邀七月同饮,一杯接一杯。他的内心十分挣扎。他又何尝愿意与七月闹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许久,七月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便淡淡然道“当然,这些只是妄想而已。北君有北君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彼此为了保护自己的立场而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 七月说罢,连喝三杯,戴上袍帽起身要走时,步惊仙叫住她,一字字认真的道“七月,我左岸愿意为你而死,但是,我左岸是为神魂意志而活。我活在世上一天,就要用一天为神魂意志的实现而存在。所有其它的一切,都只有在神魂意志的实现之后才能够为自己而做。” 步惊仙握着酒杯的手在说这番话时不知觉的用力,最后粉碎。 响亮在清静的大厅中显得尤其刺耳。 “每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都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每一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者都记得我们神魂族真正的历史、真正的过去,都记得族辱!都记得无数先驱者被迷茫的堕落者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的坚定信念!” 七月想起当年郑都,那个看押神魂意志追求者的村庄里,那个被呼喊神魂意志,被郑国士兵活活打死犹自在喊着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想起幼时一次次对她说神魂意志信念的步惊仙…… “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飞仙宗就是我的信念。” 七月整了整袍帽,静静走出客栈。 第344节 仙君入郑(五) 步惊仙知道,他已经让七月内心唯一的一丝期望消亡殆尽。 店小二这时才把牛肉送到。 “客官,你一个人吃得下吗?” “吃得下。”步惊仙把赏了一锭银子过去,徒手撕扯了一大块牛肉,喂到嘴里大口的嚼咬。 他的内心同样难过,尽管早曾知道会如此,早曾预料到会有与七月拼杀的一天。 然而直到此刻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原来的心理准备根本不足以让他平静接受。他才知道,他对七月的情感远远比他估计的更深。 “劳烦汤也快些送来。” “好咧!”店小二欢喜的答应着去了。 步惊仙自顾大口的吃,他突然发现如此暴食原来是种化解情绪、派遣心情的好办法。 “一个人吃,太勉强了吧。北君不是七月,一口气吃下这些东西只怕受不了。” 一把让步惊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客栈大厅响起。 那是李一剑的声音,然而,又不像是他应有的语气。 太冷,而且隐藏着愤怒。 步惊仙抬头看时,才发现李一剑不知何时站在客栈大门口了。 他穿身黑色的飞仙宗男弟子的外袍,双手把毒龙剑抱在怀里,眸子里只有冷淡的黯然,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有种压抑、而又不能完全压抑住的愤怒。 “你的轻功比过去更高明了。”步惊仙这时猜到他早已来了,便也明白他为何愤怒。 “不是我的轻功高明,只是你们两个完全忽视了周围而已。” “好些时日没有见面,不如坐下喝杯酒?” “正合我意!”李一剑大步走到步惊仙对面坐下,端杯就喝干,接连碰了三杯,他也喝干了三杯。“原本我以为,让七月最近异常的人是信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信侯也是如我一般的失败者。” “也许……”步惊仙考虑着如何沟通时,李一剑打断道“我把你和信侯当作朋友,可是,你们却没有把我李一剑当作朋友!” “何出此言?” “朋友妻不可戏!不要说你们不知道我对七月的情意,可你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与我争抢。你告诉我,这是朋友做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时,李一剑已经愤然起身,把佩剑重重砸放桌面。 直震得碗碟跳起,又落下,哐当作响。 “我不喜欢说废话。你我都是武修中人,我李一剑素来光明磊落。今日既然知道你北君是如何看待我这个朋友的,要绝义,也坦荡明白!” 李一剑说罢,剑眉一挑,骤然拔出毒龙宝剑。 剑如闪电,在一闪即逝的寒光中刺入李一剑的腹部! “这一剑,是还你当年神武擂的不杀恩情!” 也许李一剑从没有试过被剑刺进身体,面容不由自主的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豆大的冷汗顷刻间就湿了满脸。 “李兄弟,你不必如此。” 步惊仙早知道李一剑是个情绪激烈的人,也没想到他因为七月的事情激烈到这种地步,甚至听不进去旁人一句话。 长剑带着鲜血而出,鲜血喷溅了桌上一片,牛肉被染红,酒杯里的成了血酒,碗碟披上了红衣。 剑光一闪即逝,这一剑,刺进了李一剑的胸口。 “这一剑,还魏国的相助之恩!” 李一剑忍着剧痛,拔出宝剑,收入剑鞘之内,单手按着饭桌。喘气半响,目光冷冷的盯着步惊仙一字字道“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如果你再撩动七月的情感,那就是我必杀之的情场大敌!” 李一剑说罢,带着犹自流血的伤口大步走出客栈。 店小二早看着吓的发抖,还以为会打起来,见李一剑走了,才敢走出来。 见步惊仙桌上的酒肉都被血染红,忙殷勤的要换走时,步惊仙阻止道“不必换了。”说着,自顾撕下一块带血的牛肉喂进嘴里。 “客官、这、这怎么还能吃得下?” “吃得下。这血极热,是不该浪费的。” 那店小二暗觉他古怪的可怕,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觉胃部翻腾的退去了后台。 七月回到天仙楼时,水仙和云掌柜早准备了许多酒食,迎了她上楼后就立即让人把吃的端上桌。 那桌子用了四张拼凑成一张,因为知道七月食量惊人。 七月默不作声的看着满桌美食,不知为何,却觉得没有胃口。 “武尊?莫非是对这些菜不满意?” 七月忍了半响,还是张不了口,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难过、伤心。便一把端起酒杯喝干,又甩手将那酒杯摔的粉碎了。 “我今天只想喝酒,不用酒杯,不用壶,要酒坛!” 云掌柜连忙答应着命人去办。 大坛的好酒送到后,七月撕开封口,一手抓着举起,就那么直直往嘴里倒! 水仙一旁看着,与云掌柜双双吃惊的对视一眼。 察言观色是她们最擅长的,此刻尽管七月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也没有任何情绪。但她们却觉得,此刻的武尊好似一个失意而买醉的酒鬼…… 这一晚,七月在天仙楼喝了一整夜的酒。 而步惊仙则在客栈大厅吃了一宿的牛肉,喝了一宿的汤水。 东离城的另一间酒楼中,李一剑也在买醉,他没有七月的酒量,也没有七月的精能之体能够无限量的盛装酒液入腹。所以他用碗喝,却又不愿用内力逼出酒精,很快就喝得烂醉如泥,却犹自的不断的掏银子,买酒。 天亮的时候,店小二揉眼望去,见最后一块牛肉也被步惊仙吃下去。 忙殷勤的过去,见一桶汤水也被喝干。 “客官,小人从来没见过能吃这么多东西的人!” 步惊仙觉得自己快活活撑死,也难以相信他竟然真把三十斤牛肉和一大桶汤水吃了个干净。 “辛苦你招呼了一夜。”步惊仙掏出锭银子递到店小二手里,自顾上楼。“午饭不必送了。” “是、是。客官有需要尽管招呼。” 见步惊仙上楼去了,店小二收拾着盘子,边自嘀咕道“比猪还能吃……” 天亮时,李一剑在臭水沟里突然醒来。便发觉全身污臭,宝剑还在,因为寻常人无法把剑拔出鞘,剑鞘连着链子锁在身上,宝剑也不能斩断。然而他身上的金银财物,全都不见了。连脚也赤着。 第345节 仙君入郑(六) 当即明白是喝醉后被别地痞拔光了财物,丢到这里。 想到此刻的狼狈,他不禁纵声大笑。 “李一剑啊李一剑,你竟然成了如此可笑的颓废之人,哈哈哈哈……” 天亮的时候。 七月终于不再让人送酒。 云掌柜早已有些困了,尽管七月说过让她们去休息,但她如何敢把武尊独自丢在这里喝酒? 这时候她早已经后悔了,原本她以为七月会喝醉,此刻才发现,七月的酒量如她传闻中的食量一样,根本是个无底洞。 “武尊还要喝吗?” “不。我现在只想吃东西。”七月丢开酒坛,空坛落地摔的粉碎。这一夜,酒坛的碎片清理了很多次。否则就会堆积的太多,让送酒的下人走不过来。 “我这就让人热好送来。” “不必热,我今天只想吃冷了的东西,就这么端上来吧。”七月说罢,望眼云掌柜,又道“累一夜了,去歇息吧。我有话跟水仙说。” 云掌柜这才答应着去了。 “武尊尽管吩咐!”水仙忙拜礼聆听,十分尊重。 “不出意外,今夜北君会带你去郑都。以后时刻留心他的举动,与谁碰面,接头,都要设法弄清楚。但更要小心谨慎,避免暴露自己。不必装作不懂武功,瞒不过北君。只要装作修为不精即可。万事小心,此人十分狡猾,千万不要中了他试探的计策而暴露自己。吃过早饭后,我就走了,不必送,也不必惊扰云掌柜。” “是!” 水仙答应着退了下去。 步惊仙一觉睡醒时,才刚到中午。 原本以为吃了一宿牛肉,这时候必然吃不下东西,不料醒来后竟然觉得饥饿。就又叫了小二送来酒菜。正吃着的时候,听见外头街巷一阵马蹄声响,便在窗口看时,见到王卡率领的死士营奔过去。 ‘终于来了。’ 步惊仙不由心定,知道计策成功。 坐下吃喝时,想起了那个水仙,思量片刻,决定与她周旋下去。 ‘大师兄、左庶长、七月都必然设法用细作安插在我左右。她们不知我有神眼神通,天下又素来有我风流之名的传闻,必然不会知道水仙根本不可能瞒过我。与其将来多费精力的找寻飞仙宗派来的奸细身份,还不如就与水仙周旋下去……只是左庶长与大师兄将来派的细作就未必如此容易识破了……’ 吃过午饭,步惊仙把黑龙魂唤了出来。 那黑龙魂这时变成丈长模样,仍旧带着六颗龙珠,在房中环绕他身体缓缓飞动。 步惊仙见黑龙的杀气日渐内敛,不由十分欢喜。 “还需要继续收敛杀气,杀气只要在必要时流露,平素内敛,凭你的形容威力,才能让人见之又敬又畏,奉若神龙。倘若让别人害怕不敢接近,就会说你是凶恶的魔物,纵然你再厉害,也不得人心。自古以来就没有被人们供奉的凶恶神仙,力量无边又外表慈和才符合人们心目中神仙的标准。异日在郑都,需要你被人尊奉,与飞仙宗的金凤魂、白龙魂争夺声威,假如不把杀气内敛藏好,别人就会认为金凤与白龙是仙灵,而视你为魔物……” 黑龙魂缓缓飞动,眸光越渐变的柔和。自从那日被步惊仙降服后,就变的十分顺从,只是黑龙魂杀气太甚,脾性又刚,教它收敛杀气,学当一头威猛而不可杀气腾腾的龙并不容易,很费了一些精力。 六颗龙珠随龙飘飞,但黑龙魂飞动中不时拿尾巴轻轻扫打龙珠,珠子却很灵巧的避开。偶尔黑龙兴起,就追珠子或咬、或抓、或扫击。 步惊仙猜测珠子是练魂时的咕噜果所化,如今虽然与黑龙融合,但黑龙还记恨着被压的屈辱,故而时不时想起了就发作,要惩戒那六颗珠子。 六颗龙珠的威力还没有真正挖掘,暂时来看,犹如实体化的气灵,杀伤力十分惊人,可以通过操纵飞击敌人,坚硬无比,燃烧起火焰时还能焚化金属。 最初得到黑龙时让魂步惊仙十分欣喜的,但后来却悲哀的发现,他的心法修为不足以继续促使黑龙魂成长。当时才明白黑龙魂初出世时为何看不起他,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纵然刻苦勤修,心法也不能一蹶而就。 黑龙魂扫了几下,没扫中那颗黑色的珠子,便有些性起时,那颗黑色珠子却主动飞到它嘴边,任由黑龙魂一口咬进嘴里。 片刻,黑龙魂又把黑色珠子吐出来,又用尾巴击打进嘴里,又吐出来。如此反复三度,见珠子没有闪避反抗,便也没了怒气,也不再折腾那颗黑色珠子。 步惊仙屏息凝神,一直坐到天黑的时候,才收起黑龙魂。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能否如左庶长般发挥灵的更多用法,但一时还没有头绪。 天黑的时候,天仙楼又打开门做生意。 在还没开门时,就已经有客人在门外结伴闲聊等待,门一开,就都走了进去。 步惊仙离开客栈,徒步走入小巷,抄近路往天仙楼去。 走进巷子后,神眼中前方有个体能一千的高大壮汉,躲藏在转角,高举的手里显然是拿着武器。 昨夜步惊仙就疑心那汉子在跟踪他,但那汉子没做什么,他也懒得理会。这时神眼中看到转角墙边的情况,就明白那汉子昨夜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想好了在这里伏击。 这种战力,放在平常的确属于不俗,但对此刻的步惊仙而言,根本造不成伤害。 步惊仙径自走过去,到转角处时,埋伏的人果然挥动双锤朝他砸落。 步惊仙装作不及躲避,应锤抛飞跌地。 他穿着长袍,那人一击得手,得意笑了声,便扬长而去。 步惊仙等那人走后才站起来,拍去长袍上的尘土,继续赶路。 进了天仙楼后,步惊仙果然看到袭击他的那个壮汉在里面,正喝酒叫喊着让水仙出来。 他就径直走过去,站在那大汉背后,拍了他一把,口中道“还我命来……” 那大汉回头一看,听见他的话,竟然当场吓的晕死过去。 步惊仙不由哑然失笑,十分无趣。 ‘如此胆小,原来还想跟你继续开玩笑。’ 便丢下昏倒桌上的大汉不管,自顾上了二楼。 水仙早早让人看着,一听说他来,忙就出来。立时引得满堂的人张望注目,都羡慕步惊仙的艳福,又有许多人心觉不平。 水仙坐下刚敬了步惊仙一杯。 王卡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门。 天仙楼看护的人过去问话时,王卡拿出腰牌。 “找人。” 便把一楼的人打量一遍,不见,径自上了二楼。 扫了圈,目光最后落到步惊仙身上。 王卡一时吃不准,便走过来,不敢失礼的抱拳道“敢问可是北君?” “好久不见了,王大人如今身居死士营总指挥之职,竟然有空来东离城?莫非是公事?” 步惊仙说着,摘下袍帽。 水仙这时候才看清他的面貌,见他神容平静,目光深沉如海,面貌英武,竟然不似传闻中如魔鬼的丑恶,是如此的好看,不禁大觉意外。 王卡暗松口气,知道没有猜错,这时便不失时机的跪拜道“王卡多谢北君提携之情,此番来,正是要迎请北君去郑都。” 这番话,挑明他看破步惊仙计策,也表明接受他的拉拢。 步惊仙十分满意,暗觉王卡在郑国能有今日的地位,确是不是侥幸。 “王大人一路辛苦,让众位死士营的勇士一起吃饱喝足,休息一宿,明日出发。” “王卡代表众位兄弟,感激北君体恤!” 王卡当即着众死士营的战士到二楼坐下吃喝。 步惊仙则叫来天仙楼的人,交待道“把你们这里的漂亮女子都叫出来。” 一众死士营的战士都挑了欢喜的女子陪着喝酒吃菜,又不忘结伴过来敬酒道谢,见步惊仙又没有架子,不由个个对他都增添了好感。王卡见状,暗觉北君果然厉害,只觉得他与别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根本不一样。不由对日后前程增添了几分信心。 众人吃饱喝足,都醉醺醺的领着女子到后院歇息。 独独王卡没有喝醉,见步惊仙起身离座时,忙道“让下官送北君去后院。” 步惊仙便道“王兄弟说的什么话?你我是朋友相交,哪有什么尊卑之分。王兄弟再如此说,那就让我左岸无地自容了。” “北君是周天子敕封的王,王卡不过三品官员,自然……” 步惊仙一把按住他肩头道“王兄弟看得起,就叫我一声左兄弟。其它话再不要多说!” 王卡见他似有几分醉意,听了既疑心他是故意收买人心,又疑心他是真的醉了,果真是不喜欢讲究身份的人。 “既然如此,王卡僭越,左兄。” “好好……”步惊仙打着酒嗝,迈步便走,被王卡和水仙扶住左右时便道“王兄弟自管喝酒吃菜,左岸还要回客栈练功,待明日众位兄弟睡醒起来,天建客栈门口。” 王卡见他坚持不让陪同,只好放手,却犹自陪着下楼。 步惊仙看见那个大汉竟然还趴在桌上,不禁大奇,过去翻转了那大汉身躯时,发现冰凉,这才知道那大汉竟然被他活活吓死了! “如此胆小,鼠辈……真是鼠辈……” 第346节 仙君入郑(七) 王卡和水仙都不明所以,直到送了步惊仙出去,折返查看时,才发现那人已经死了。 水仙故作惊慌,直说死人了死人了。 王卡便安抚道说“姑娘不必担心,此人醉死,本官自会派人与本城官府说明。” 王卡见水仙容貌出众,却不禁暗自不屑。 ‘北君竟会喜欢这种浪荡贱人!’当时就想起欺骗他的妻子,自从那之后,他每每到青楼时,叫来青楼的女子都会残忍虐打,每每那时才觉得心情痛快,仿佛打的是家中的妻子一般。只觉得全天下的青楼女子都是下贱该死之人,如果不是因为身居要职,不敢乱来,他恨不得把那些青楼女子都一个个虐杀了才好。 水仙不知其所想,嫣然微笑着犹自想要套交情道“总指挥使大人千里迢迢来迎北君,看来与北君交情极深的了?” 王卡脸上挂笑,心中不屑之极,只当这女人想攀附他,暗觉这些青楼女子果然愚蠢又浪荡,以为北君没有权势,竟然反而对他巴结。 ‘如此贱人,实在可恨!’王卡内心因为仇恨其妻导致变成了对所有青楼女子的仇视怒火骤然爆发。一时难以自己,丧失了理智的忘记了如此会否祸害了自己未来的前程。见周围无人,便突然一把将水仙推倒桌上! 水仙原本只是一心与他攀交,根本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骤然受袭,正考虑是否反击时,王卡已经将她按住。 她早习惯了男人为她的肉体疯狂,这时候只当王卡是痴迷她的肉体,心中思念百转。 ‘此人既然是北君心腹,倘若迷惑了他,日后必有大用,索性便成全了他,也不必显露了武功,万一他说与北君听,反倒误了大事……’ 水仙这般想着,当即不做反抗,反而呻吟着任由那王卡剥光她的衣裳。 不料王卡脱去她衣裙后,双目通红,杀气腾腾的突然拿了马鞭狠狠抽打她! “你做什么!” “你这等贱货便是该狠狠教训……”王卡激怒的失去理智,仿佛面前的人是那个欺骗他的妻子。一下接一下的挥动马鞭,抽的水仙身上道道红痕纵横交错。“……贱人!婊子!竟敢勾结李威如此欺辱我王卡,你一个青楼出身的下贱之人也配当我王卡的妻子么?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嫁给我后还与李威私通的事情么?……我就等着搬倒了李威在折磨你这贱人一世……你这个贱人!贱人!我王卡是何等样人?就你这等下贱货色、凭什么住在我府上……” 王卡虽然激怒,然而他平素凌虐其妻,虐打李威的妻室时都怕打死,故而没有用过内劲。这时候打落水仙身上,虽然显出许多红痕,却并没有能够伤破了水仙的肌肤。后者见他完全发狂失控,怕反抗反而激起其凶性以致闹得不可收拾,又觉得鞭子的力道能够承受,索性就咬牙撑着、挺着。 “……哈,李威啊李威,你也有今日!你在九泉之下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虐打你的妻妾,你的妻子不是好不容易怀上你的贱种么?便是被我这么活活打的没了,我就要让你李家断子绝孙……现在我还要玩你的妻妾,你就在九泉之下睁眼好好看着,看着我王卡是如何玩弄你妻妾的……” 水仙紧咬着杏牙,心中把王卡恨透,原本她只想虚与委蛇,待日后利用王卡。此刻却决心要让这个凶残的暴徒立即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熬到王卡气喘吁吁、精力殆尽的瘫倒她背上,半响都不能动弹时,水仙翻身一把将他推开,自顾穿上衣裙,冷笑着端坐看着王卡回复神智、穿上裤子。 此刻的王卡心中十分懊悔,这女人无论如何是北君的人,方才喝酒时他已经知道北君为她赎了身。倘若伸张开去,北君如何能够饶他?王卡心念百转,见水仙神情已经知道她恨透自己,说好话也绝难让她罢休,便装作依旧虚弱的慢慢系上裤带。 心中其实已经决定杀人灭口! 便突然拔了佩剑,照水仙头颈刺去! 不料眼看剑刃要斩上水仙粉颈时,突然被阻!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你、你是飞仙宗门下?”王卡大惊失色,万料不到面前的这个青楼红牌竟然会是飞仙宗弟子,还是修为如此精深的高手! 飞仙宗的生意极多,通常飞仙宗弟子并不卖身。王卡虽然在飞仙宗做过事情,但不可能知道所有的青楼生意,更不可能记住所有的商号名称。更想不到这样一个有名的红牌会是飞仙宗弟子! 水仙的双掌夹着王卡的剑身,一声冷笑,发力甩开。 王卡握剑退后了两步,心中吃惊,一时想不到应付之策,继续行凶灭口?还是…… “王大人……”水仙得意冷笑道“……想杀人灭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王大人想在飞仙宗的天仙楼杀人,只怕更难——!” “王大人——好生了得的剑法!”一把冷漠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王卡扭头看时,只见天香楼的云掌柜不知道何时来了,从漆黑无灯的柜台后面款款步出,望着他的眸子,森冷、又充满嘲讽。 “原来你是飞仙宗安排在北君身边的奸细……”王卡这时万分懊恼,实在不该看走了眼,把水仙当作寻常青楼娼妓欺辱。想到她明明有高明武功,刚才偏偏隐忍不发,又觉得事情没有到绝望的地步,显然她是别有目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有何要求尽管明说!” 水仙冷冷然一笑道“王大人果然识时务。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北君祸国殃民,假作投诚郑国,实则包藏祸心。君上被其外表迷惑,不信其虎狼蛇蝎之心。王大人既然得北君信任,如果及时醒悟,愿意与本宗合作,一起搜集北君为害郑国的证据,将来君上奖赏时,必然不会少了王大人的一份。” 王卡心中激怒。他何尝不知道北君包藏祸心?但他也知道郑王对北君的信任根本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纵然日后果然能够明白过来,那又有什么关系?抓北君马脚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吧,他王卡只要在别人掌握确实证据时参一脚,自然能分得许多功劳。在北君没有露出马脚之前,他完全能够利用北君朝上爬! 如此才是一举两得的完全之策。 而如今,却在还没有从北君身上捞得好处时,就被飞仙宗的人如此胁迫! 怎不由得他不懊悔?早早去找寻北君马脚,一旦事情暴露,不要说从北君处得好处,必然等不到北君事败,就先失去郑王信任,死在北君手上!这种事情风险大,付出多,而收获的功劳,还不是他的,郑王赏赐,也是赏赐飞仙宗!他王卡能落得个协助有功就算不错了。 “本指挥使如果不答应呢?”王卡说罢,故作镇定的冷哼道“天仙楼又能有多少高手?本指挥使带来的全是死士营精锐,果真动起手,只怕——哼哼!” 云掌柜冷笑看着,也不插话,全权交给水仙去说。 而水仙听了王卡鱼死网破的威胁话,只是不屑失笑。 “王大人好大的口气,只怕王大人的人再多,也拦不住天仙楼对外送出消息。如果本宗宗主、武尊、长老知道了,只怕一百个王大人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今夜多少人都知道王大人在天仙楼,真若动起手,纵然王大人把天仙楼的人全杀完了,也别想洗脱干系!” 王卡原本就担心威胁不到这女人,这时根本没有话说。杀了飞仙宗弟子,武尊是决然不会放过他的,郑王也不会为此保他。 “所以——”水仙轻步走到王卡面前,抬掌轻轻拍打他的脸庞,轻笑道“王大人还是识时务的比较好。不说王大人不能动手,纵然王大人去向北君邀功,说我是飞仙宗弟子。北君要杀我,我也不会连王大人方才如何欺辱我的事情也来不及对北君说。那时,王大人以为自己还能从北君身上得到好处?只怕何时会被北君杀了、如何死法、王大人都想像不到!” 王卡又惊又怒!却毫无办法。 “如何?如此明白的活路,王大人竟然还要犹豫?” 王卡收敛胸中怒气,知道此刻别无选择。 “也罢。但他日大事成功时,绝不能没有我的功劳!” “大人放心,飞仙宗又何须朝廷封赏?本宗为郑国尽心尽力,为君上分忧,只是责任义务。绝不会与大人争夺功名利禄。大人既然做出决定,那是最好!不过——”水仙说着,突然神情愤恨的甩手狠狠抽了王卡一耳光!“王大人刚才的可恨行径,就此一掌了结!若非念在王大人可能为国为民做出贡献,方才就一掌结果了你!” 王卡羞怒交加,从没有想过会被人如此掌掴! 然而一则他错在先,二则形势不由人不低头,三则他知道飞仙宗弟子个个都不好惹,此刻若不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水仙决然不会对刚才的事情就此罢休,如今不寻他复仇,北君的事情了结后,也必然要想方设法的报复。 第347节 仙君入郑(八) 左右这一耳光已经挨了,他索性故作大方的道“这一耳光来的有道理。难得姑娘大度,能够就此原谅本官方才的恶行,本官感激不尽。若无其他事情,本官就告辞了!” 王卡说罢,大步流星的推开大门出去了。 他刚走,水仙就坐倒桌旁屈辱的直落眼泪。 云掌柜见状,疼惜的抱住她头颈。安慰道“我知道你方才受尽委屈,将来大事成功后,一定求长老、武尊她们为你出这口恶气!” 水仙自顾哭泣,半响都止不住泪水。 她虽在青楼做了多年,然而总是红牌,那些垂涎她美色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客气殷勤的?何曾被人如此虐打欺辱过! “云姐,罢了,左右还了他一耳光,不必再为我横生枝节。他毕竟是君上信任的死士营总指挥,何况方才也是故意受他委屈以胁迫他协助大事。今日之事,求云姐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了。我也只想忘了。我们都是命苦的人,若非师祖当年收留,教养本事,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等更悲凉的遭遇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为师门做些事情,便是受些屈辱又算什么!” 云掌柜听着不禁落泪,半响,轻声道“是啊。我们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只要师门能够如过去般团结稳定,威名赫赫就够了。无国无家,无师门无我们。最可怕的时日我们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比师门不振,我们被朝廷如奴役般玩弄使唤更可怜的?” 云掌柜说罢,双手捧着水仙白皙的脸庞,尤其严肃的叮嘱道“水仙,这一次你一定要成功!如我们这样在青楼做事的,没有多少人能够像你一样得到做这种大事的机会!一定要让宗主、武尊和长老她们知道,我们在青楼做事的弟子,绝不是娼妓!绝不是不知道师门恩情、不思图报、不知为国为民出力、只知铜臭的低贱之人!我们从没有忘记自己是飞仙宗的弟子,是武修者!如果你能够成功,日后宗主一定会考虑多多提拔我们这般在青楼做事的同门,会相信我们也是能够做成大事的!这一次你不仅是为自己报还师门恩情,还寄托着许多在青楼忍受屈辱的姐妹们的希望!” 水仙听着,一时情绪激动,方才因为委屈而流的眼泪立时干涸。只满怀决心的回应道“云姐放心!水仙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大厅中仅剩的两支蜡烛这时燃尽,再没有了火光,立时陷入黑暗。 如孩子般被云掌柜抱在怀中的水仙的那对眸子,却亮的犹如星辰…… 回到客栈的步惊仙绝料不到他处心积虑挑选的王卡,已经变成了水仙的同党。 他知道王卡愿意被他拉拢的用心,并非真的相信他北君能够成为他王卡在郑国长久的靠山。不过是要利用他在郑国得势期间的政治力量谋求权势富贵而已。但正因为如此,王卡才变的可用。 在王卡认为他北君能够给予的价值没有被榨干前,就绝对不会设法出卖他从郑王那里换取功劳。堂而皇之损害郑国国本的事情王卡虽然不会做,但旁敲侧击,能够促成这种目的的事情,王卡必然会做。 这类事情将来不会让王卡没有说辞,又能显示忠心和用处从他步惊仙这里换到功名,这正是王卡盘算的主意。 郑国根基深厚,家业极大,要想动摇郑国国本根基,他就必须谋得更多可用之人依附自己才能成功。神魂国的人他是不能用的,只能够从郑国的文武官员中猎取合适的人选。 步惊仙飞走出城,在城外的树林中找到野生咕噜果林,歇息没多久,就从咕噜果口中取得黑石。 修炼之后,又重新喂入咕噜果嘴里,急急忙又飞回客栈,躺倒歇息。 ‘还真是疲惫啊……’ 想起入郑之后还有无数防备、无数勾心斗角的事情等待着他,不由让他感到疲惫。不久便沉沉睡去,他必须休息,因为知道王卡一定传讯到郑国。也许明日一早,东离城的文武官员就会在客栈外侯迎。 天亮的时候,步惊仙被客栈外熙攘的议论声吵醒。 他在窗户边望下去,见王卡为首的死士营全都在下头,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东离城官员,街道上也被东离城的驻城兵马封锁。猜到这是王卡的主意,便自顾洗漱了,才推门下楼。 门外,水仙早已在迎候。 “北君醒了,奴婢早已命人备好了酒菜。” 俨然一副自甘为奴的模样。 “走,那就陪左岸一起用餐。” 水仙一副受宠若惊,惊喜交加的模样笑着道“奴婢谢主上恩宠!” 下到客栈一楼的路上,都有死士营的战士看护,闲杂人等根本不许随意走动经过。 客栈外早早等候的官员,见到他下来,纷纷跪拜道“臣等……拜见北君!” 早早准备的乐队吹响专用于恭迎王驾的《凯旋曲》。 街道两旁的房屋,许多居民都探头窗外,看着热闹。听说是北君接受郑王招降时,就有人叫好,更多人却咬牙切齿的怒骂“这般的魔头该千刀万剐!” 步惊仙原本叫迎候的众官员一起用餐,然而那些人无论如何不敢僭越。 郑国律法有规定,这些官员绝然不敢与王同坐。 步惊仙便叫人把酒菜带上马车,领着水仙坐上马车后再吃。 恭迎的文武见状,都觉得他十分体恤下属,个个对他暗生好感。 东离城的官员一直送北君的车队出了城,目送北君的车马消失在道路尽头了,才折回城内。 许多官员心中都在暗想‘不知道方才有否给北君留下深刻印象……倘若能被北君记得,飞黄腾达便有指望了……’ 而此刻陪步惊仙在马车上的水仙,却头一次体验到这种被人高高捧奉的尊贵滋味。不由倍加殷勤的侍奉着同时,心中暗自觉得可恨。 ‘如此这般的魔头,挟持天子却被敕封为君王,满手血腥屠戮天下军民无数如今却被郑国奉为上宾!这天下、世道,为何能够如此不公!’ 第348节 仙君入郑(九) 水仙越想越觉得愤慨。 然而她的愤慨只能藏在心里。 一路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所过之处的郑国文武,铺摆的排场越来越奢华,越来越隆重。 每过一座城,必然会被人挽留,无论如何至少一顿饭,一杯酒那是不能少的。否则那些迎接的官员绝然不肯让路,一个个唯恐错失了攀交的机会。 大大小小的城池,多少官员迎候,多少排场酒宴。 原本快则五日,慢则六七日的路程竟然走了十日才走完三分之一! 水仙这才知道原来郑国大大小小的官员如此之众。过去在东离城长大,她还觉得东离城城守是极大的官。这一路上才发现,如东离城城守般的官员,在郑国多如牛毛,不要说是无法与北君比较,就是死士营的总指挥使王卡,都不把那些城守放在眼里,甚至不屑于假以颜色。 水仙也才知道,原来多么不起眼的小城镇里,也都有美丽照人的女子的。酒宴上那些官员都不知道从哪里请的尤物,专为取悦北君。显然都知道北君有风流之名,故而投其所好。 一些个女子甚至美艳的让她暗生比较之心。这才发觉原来她所倚仗的容貌,并没有原本以为的绝对优势。尽管一路上那些官员找寻的美丽女子无一能够陪寝北君,然而一路上,水仙自己也未曾与步惊仙同房。 ‘天下人都说北君风流好色,莫非是假的?’ 这日离开蓉城时,蓉城城守果然又准备了诸多财礼。 随行的死士营众人个个都有一封。 而水仙则得了更多。 她却聪明,每每收了财物,上了马车都会告知步惊仙数目。 “主上,蓉城城守送了白银三千两。”说话间她拿了账本记上。 最初她假作恐慌,听步惊仙说“他们给,你就收吧。不收他们反而以为招待不周将我们得罪了,必然心中恐慌不安。” 水仙此后便来者不拒,又准备了账册记录所得银两,表面上说是替北君记账,实则是想留到以后作为受贿罪证用。 过了蓉城,经过座小城钟丽时,众人见来接应的官员只有十几个,没有驻军,只有三十多个负责城中治安的府衙不快。 死士营一众人都暗觉晦气。 ‘料想没有多少好处可得。’ 果然城中没有像样的酒楼,钟丽城城守礼数周到的请了众人吃喝。但死士营众人见根本没有什么上得台面的好菜,酒也是本地产的、喝来普通的货色,便一个个都皱起眉头。 水仙十分意外的发现,这是唯一一座没有请美丽女子陪酒的城镇。 离开时,那城守照例给众人派了钱。 死士营有人拆开一看,不禁勃然大怒的甩手将那红包砸到钟丽城的捕快脸上。 “打发叫花子么!” 那死士一骂,其它人纷纷开拆红包来看,见里头竟然只有一钱银子,无不冷笑的丢了回去,便在街道的地上叠了一堆。 水仙这时也上车对步惊仙道“主上,钟丽城城守实在无礼,竟然奉了十两白银!” 步惊仙听了,不禁晒然失笑,又知道外头死士营众人的愤怒,饶有兴趣的道“把钟丽城守叫过来说话。” 片刻,那个年轻的城守奉命过来,跪拜马车之外。 赶车的死士撩起布幕,步惊仙探头出来,望着那城守道“一钱银子,十两白银。城守是何意思?” 那人显然有些害怕,然而语气依旧能够维持沉稳,磕头一拜,请罪道“北君赎罪,不是下官不知道惯例多少。实在是下官没有多的钱银可供奉。本城官员没有贪污受贿的,素来与民无犯,更无滥用职权之事发生。这些奉银,是下官及本城官员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剩下的十日本城官员个个都得勒紧裤带度日,才勉强凑得出来这些。” “原来是位清官。”步惊仙暗觉有趣。旋又问道“沿途奉银自有惯例,倘若独你如此本君却不做表示,其它给足奉银的官员会作何想法?又如何能够平息这一众死士营高手的怒气?既然是位清官,那么本君要借你的颜面换本君的体面、换众人的怒气平息,料想你是愿意的,用你一人受罚,保得钟丽城民少了苛税,理当值得,你说是吗?” 那人吓的满脸冷汗,却犹自坚定不移的拜倒磕头道“任何惩罚,下官一力承当!” “好!本君欣赏你的刚正。”步惊仙说罢,提高声调道“钟丽城守有失礼数,杖打二十以示惩戒。” 死士营的人左右拉着就要动手时,步惊仙又道“我们还要赶路,交给钟丽城的捕快执行就是了,若敢不真打,那便是欺君之罪。” 步惊仙说罢坐回车里,众人无不解恨的继续启程出发。 那钟丽城城守犹自跪地高呼道“谢北君开恩!” 水仙只觉摸不透北君心思,觉得分明是有意轻罚,只为两面周全而已。 “钟丽城守杖责二十,记上。” “是。”水仙不明缘故,只有依言照办。疑心他是要在日后寻机整治,又觉得不像。 钟丽城守的事情传开,被郑国官员引为笑柄。自然也有军民认为北君可恶,竟然公然索贿。 经过一个月的路程,这日终于抵达郑都。 郑都王宫的禁军早早在城外迎候,自城外到王宫的路上,全部排满道路两旁。 郑都的百姓曾经受害,无不对魔头北君又恨又好奇,全挤满了在街道边上打量。 这天一大早郑王就已经起来,比过往任何时候起的都早。 最初领文武官员在早朝大殿等候,等没多久,郑王觉得焦急,又觉得如此不够周到。便率领文武官员到王宫门口迎候,等不到半刻钟,郑王还是觉得如此不够周到。又下令到宫门前的南武街迎候。 郑国官员纷纷劝阻,郑王却一意孤行。 如此移驾到南武街等了一刻钟时,郑王又下令到中通街等。 众官员反对之声更激烈,都觉得郑王如此对待北君太过礼重!然而却都拗不过郑王的一意孤行。 如此不断前移,最后竟然移到了东城门口! 每一次前移,左庶长与凌落都不禁忧虑对视。郑王的每一次前移,都说明他对北君的重视和信任超出了众人估计。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到城门口恭迎一个降君。 郑国官员无不感到气愤难平。 终于看见北君的车驾出现在南门外时,郑王迫不及待的撩开黄锦布帘,探头眺望不止。 “快、快快奏乐!” 宫中的乐师纷纷吹响乐曲,仍旧是迎接王驾的《凯旋》。 音律层叠,波澜如海浪,滔滔不绝,而又充满战场杀伐之气。 步惊仙在城门外时走下马车,遥遥看见郑王,面露微笑。昂首阔步的径直穿过城门,在郑国文武齐齐的呼喊声中停步在郑王车驾之前。 郑王这时已经从车上下来,激动不已的大步过来,双掌按上步惊仙肩头。 “北君终于来了!本王盼这一日,盼了好久!” 步惊仙哈哈大笑,长声道“原本觉得会为郑王带来麻烦,不料一日突然灵魂触动,仿佛感应到无形力量的召唤,只觉得非来郑都不可啊!” 步惊仙早准备了这句话说,知道这样的场面,这话必然会广为流传。乍听之下,好像没有什么。但神魂国的人知道了,必然会认为原来俯身他左岸身上的恶魔灵魂就是郑国搞鬼,日后不仅不会视他入郑侍奉堕落者君王为污点,反而会同仇敌忾的憎恨郑国的卑鄙手段。 然而郑王听来,却十分高兴。 “本王就知道、就知道北君会明白本王的心意,走,我们回宫中吃酒说话!” 郑王说着便拉着步惊仙上他的车驾。 同来的郑国文武无不色变,步惊仙也忙道“君臣有别,如此不可。” 凌落为首,与文武官员齐声道“君臣有别,北君不能上车。” 郑王听了,不禁哈哈失笑道“北君与本王都为周天子敕封的君王,何来君臣有别之说!郑国得北君,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他日北君夺得的天下,本王将与之共享!今日起,北君既为郑国摄政王!位之尊与本王无异,入住王宫,设三宫六院,总理军政大事。上至相国、下至九品官员,均有撤换之权,凡郑国人,见之如见本王,需谨遵君臣之礼!” 郑王说罢,根本不理会文武官员一个个脸色惨白、默然的局面,只拉着步惊仙上车道“本王早说过,愿与北君共享天下。也只有如此北君的绝世才能才得有空间施展……哎!北君不要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话,以北君之能,要建功立业不过举手之劳。倘若没有施展才能的空间,如何能够建立功业?你我阔别已久,今日不要说这些,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上一次本王劳累一日,故而没能喝足千杯。今日本王早有准备,务必要与北君喝够了千杯之酒!” 此刻的步惊仙嘴里硬撑着,脸上笑着。 心中却被一阵莫名的情绪扰的不能平静。 他十分不愿意承认,那种情绪好像就是一种感动。 第349节 仙君入郑(十) 过去他不过视眼前的郑王为庸人。此刻,他却不由自主的从这个人身上看见一条光辉四射、雄伟无比的影像! 他曾经猜测过郑王会如何用他,却绝对没有想到郑王会如此用他。 他不敢相信一个君王竟然愿意与他人共享天下,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否认郑王此举的用心是否真诚。摄政王……如此权势,等若郑国就是两个君王了! 步惊仙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一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本就不追逐权位,这在神魂宗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故而神魂宗宗主有能者居之。 然而他从不相信非神魂宗人中,会有这样的君王!与人分享食水容易,与人分享钱财也有,与人分享女子世间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但与人分享江山,自古无有! 任何一个君王都该知道,即使抛开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身份,他步惊仙也是柄神剑。用的好,可杀敌,用的不好,则会为他所自伤。他才刚入郑国,竟然就敢放手全部权力。如此君王,步惊仙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自信,还是太蠢。 又或者,他口中的知己二字,从来是发自真心的? 步惊仙内心的触动,只顾激动欢喜的郑王没有发觉,许多打量他的郑国文武也没有发觉。 只有陪在凌落身旁的天籁公主看出了异样。 在禁卫军的守护、开路下,奏乐声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郑国王宫。 王宫两侧连接中殿的门和楼上,许多宫中妃嫔聚集一起,远远眺望打量,全都想看看名震天下,又有魔头别称的北君到底是何模样。 见到百官走进王宫时,群妃才都退了回去,却一路议论纷纷不止。 郑王为了与北君喝足千杯,自得到王卡传的消息后就命人制作千杯不醉的秘药。又听说内家高手能够通过灌注内劲,保人数个时辰内喝不醉,唯恐药效不够可靠,还让凌落为他施功。 酒宴上,郑王开怀畅饮,一杯接一杯,几乎就没有停过。还让人在一旁记着数目,非要喝足千杯不可。 有文臣怕他喝伤了龙体劝阻时,郑王就畅怀大笑道“爱卿不必担心,古语有云,酒逢知己千杯少。本王与北君既是传世知己,岂能不喝足千杯?来——本王再与北君喝九杯!” 步惊仙端杯奉陪,陪他连干九杯。 喝到后来,郑国文武百官全都醉倒,只剩些修为高深根本不怕喝酒的高手还端坐着。 郑王见状,就问计数的官员,那人倒也机灵,顺势道“君上海量,古今无有。已经喝了一千零八十八杯。” 郑王不禁大喜长笑道“本王就说,与北君必然能喝足千杯的,不料早已不止千杯,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诚不欺人啊!” 酒宴从中午吃到晚上,纵然是没醉的人,也都坐的累了。 步惊仙也是如此,便道“郑王海量,千杯不倒。痛饮之后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倒头大睡,此刻是否该如此呢?” 郑王听了不禁哈哈失笑。“北君说的好,痛饮之后大睡,实在舒畅。不过本王今日高兴,实在没有睡意。原来还想与众卿家商量大计,如今他们既然都已醉倒,此事就由北君主持罢!” 未醉的人有郑飞仙、七月,左庶长、凌落等。 这时候听了,都十分好奇究竟,因为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一个个都唯恐郑王又专断独行的来一出如摄政王般‘惊人’的决定。 “郑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郑王听了十分不快,直道“北君今日为何变的如此无趣?你我之间,何来吩咐二字,不说此刻,方才也不时自甘为臣,全然没有了你我原本交情似的,到底是为何!” 步惊仙见他说这话时,隐隐透出几分失望、又气恼的情绪。加上酒宴过程的观察,他真正相信郑王并非戴着面具,确实是对他格外的信任。当即失笑道“还说郑王英明,此刻莫非喝了酒,竟然问这等糊涂问题。本君今日才来郑都,当着郑国众臣,自然要给郑王颜面。过些时日,郑王再想听左岸说这些话也没有可能了……” 凌落听了暗觉这番话十分失礼。 不料郑王听了竟然十分欢喜,自拍着额头笑道“本王是糊涂了,这般简单道理都没有明白!哈哈哈……” “郑王说有事,到底是何事?” 步惊仙这时又问,郑王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笑道“自从去过神魂国,才知道北君不但用兵之能举世无双,治国之能也是举世无双!神魂国体制初看稀奇古怪,本王一路看,一路思考,直到回了郑都王宫,苦苦冥思两个月,才算想通想透。当时就决定,北君来时,只是让北君掌管军事根本不够,就只有总理军政大事才能发挥北君的才能。本王说过与北君共享江山,但其实说白,不过是本王游手好闲的等着看北君施展本事而已。军政大事,北君放开了手脚去做,本王只盼有一日郑国也能像神魂国般……” 步惊仙不禁笑道“此事恐怕不易,郑国要如神魂国……” 平王不等他说完便失笑打断道“北君必是要说,郑国并非神魂宗人,没有那般聚集一点的坚定信仰是不是?此事本王早就想好,不难解决,只要让郑人信奉神魂意志就是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郑凛然知道七月说话郑王最肯听从,便暗自朝她使眼色,不料七月明明看见,却无动于衷。郑凛然自然不知道七月其实也对神魂国体制心怀向往,此刻听了郑王的话,心中十分赞同,只是觉得诸多情形在郑国难以实现,也忧虑如此以来正中北君下怀。 如果北君借此强行推行,必然造成剧烈冲突,郑国必然动荡,贻害无穷! 凌落这时忍不住道“君上,臣以为,神魂国体制未必值得推崇。” 郑王听了,长‘哦’了声,反问道“信侯何出此言?” 步惊仙只是微笑倾听,不置一词。心里十分震动,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情形。 第350节 神魂国论 就只听凌落长声道“譬如神魂国的公选,看似公正。实则暗藏弊端,所谓人人皆理政,然而实际上普通民众根本不知军政大事,全凭他人言论诱导,故而公投、公推制度,不过是让有心人设法煽动群众,以此达成目的而已。” 步惊仙听了,不禁晒然失笑。 郑王呵呵笑道“这些问题,本王自然没有北君清楚明白,还是北君来说吧。” “公投体制,本就必须建立在军政大事的透明化基础之上,还需建立在广而讲述的基础上。两者缺一不可。信侯有此疑惑,只是对神魂国体制的究竟并不了解,否则就不会有此疑虑了。所谓体制透明,既是军政大事,无不可让国人查问了解,包括任何开支用度,发展方向等等;所为广而讲述,就是让国人都知道军政大事决策的考虑因由。每日有事情决议,必然从中间朝四周广而讲述,最后落到里长身上,在定期的会上详述三日内的军政事务。” “如此一来,国人都知道巨细,知道因何决议,因何要如此决议。在此基础,公投还有一个条例,上至国家军政,下至地方一里的事务,凡参与公投者,必须对其所投之事清楚明白。有否参与相关事务的定期与会,是否详知所投之事的详细究竟,是否有所投理由。如果没有这些,只是茫然附从者,则根本没有对相关之事的公投权力。” 凌落认真听着,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不足。 步惊仙侃侃而谈,这些原本在他制定神魂国体制时就曾有仔细计较。 “简言之,如一人关心的是铸造之事,对其他全无兴趣,必然不能够公投酒楼经营事情的贤能任事与否,也不能公投参与里长的任职与否。职务的担任者必然是对所从之事关心、了解之人,参与公投者也都必然是对所投之事关心了解之人。任职取决于这些人的公投,不会掺杂滥竽充数胡乱投选的人在其中。” “然而,任职后是否称职,能否做下去,做多久,却取决于所有切身利害关系者。譬如里长,如果任职后能力不足,甚至接连铸成大错,必然让一里之人都受损害,则众人自然会投选其卸任的决定。如此制度之下,任职者可以因为在所从之事的圈子中声望、能力方面出众让人信服而容易成功得选。但却不可能结成党羽让其职务即使做的不好而还能做下去,因为否决权力,在每一个人手中。一里之人不必人人了解里长的事务,如果因为里长的不称职导致受损,那就说明其不足以担任里长,自然被一里之人群起推倒。” 众人听的用心,七月也是此刻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考虑,不由暗觉如此一来的确形成了有效制衡。决定职务担任的,是关心、了解此类事情的人,而否决的权力却又掌握在所有人手里。 任职者做的好,自然没有人去反对他的任职,纵然有人有心社稷,也编造不出来能够惑众的谎言。因为任何事情,国人都有了解的权力。所以有谣言能够惑众,是因为人们无法了解真相,故而只能猜测臆断,一旦谣言符合众人的臆断,则必然被人广为采信。 在完全透明的体制下,捣鬼等于自取灭亡。 步惊仙见凌落听的认真,却依旧在思考,便继续道“信奉度关系每个国人的生存需要,任职者必然需要以此竞价。实则有志于所从事者,必然不惜开出甚至高于收获的信奉度只求满足志趣需求,因此,参与者必然是对所竞职务充满热情兴趣之人,因为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得益。这也是神魂国的根本理念,要用制度让国人自由选择、尝试其所愿意、能够产生志趣热情的事情。” “在神魂国,一个人用百数信奉度租用千里宝马在街上慢行,换来的不会是旁人的羡慕,因为那纯属是浪费信奉度的行径,因为每个人只要愿意都能够租用的起千里宝马。如此一来,只有需要千里宝马的疾行速度时,人才会去租用。华而不实之物在神魂国没有价值,用一数信奉度租用之物可满足办事所需时,就没有人愚蠢的花费三数信奉度去租。” 凌落听到这里,又发问道“物资又如何能够解决?如何能够供给全部人需用?”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信侯问的好!神魂国的体制能够维持,全在于两点。其一遍植咕噜果树,又用咕噜果制造成代替几乎所有人能想到的食材,不久前神魂国还有人种出了食之如食肉的咕噜果,如此还不满足,仍旧在钻研如何种出富有各种不同肉味的咕噜果;其二在于神魂国内一切物资均为国有,故而没有浪费,体制之下人们也不会租用根本不许需要之物,自然也不会存在明明不用,而又闲置之物。信侯之所以以为物资不可能满足所有,那是被如今体制束缚了思想。” “本君问信侯,郑国明明不用剑家中却藏剑的人有多少?家中明明一把菜刀足用却放了两三四把的有多少?明明最多只穿用十七八套衣装却堆满数柜衣物又长久不曾穿用的有多少?食不尽而积粮者多少?广置房屋土地而长久闲置者多少?一纸千金药方,实则所用之药不过几两纹银,甚至许多人自行就能够照方采摘配置出来,诸如此类情况夺取的财富多少?所得财富变了何?十之一二变作赋税,余者不是挥霍,便是成为闲置不用之物!这些又有多少?” 步惊仙一口气问罢,又拖长了语调,提高了音调。“如此这些状况,让人为了原本简单的生计,穷尽时光、心思、精力的辛苦。如何还能立身于自由的选择追求志趣?无有志趣,如何能够不断提升自我?若勉强信侯去做经营酒楼之事,信侯能乐否?累否?怨否?屈否?甘心否?然而让信侯专心练武,想必信侯甚至能够愉快满足的不知疲惫枯燥为何物!” “神魂国体制,看似将一切私有变作共有,让人一无所有。实则是让一切都变成可用,而无有闲置,让人不会去追求本不需要之物,反而让人无所不能拥有。取缔唯利是图造成的让人在交换交易中不断被夺取的财富了,人的生计才会变得简单轻松。人才能够自由的选择志趣,乐趣无穷的为志趣不断进步,沉浸其中,愉悦无比。” 步惊仙说道这里,举杯邀众人同饮一杯,放下酒杯时,悠然微笑道“这就是神魂国的自由,这种自由促使人积极的投身于志趣,所以神魂国诸般生产、劳作、制作、发明等等效率之高无不让郑、楚两国望尘莫及,难以置信。皆因为做任何事情的神魂国人,本就是在自由中选择了志趣,心甘情愿又充满积极热情的去做。” 郑凛然听了忍不住质疑道“北君只说好的方面,神魂国那些游手好闲者又如何?” 步惊仙朝她笑笑,语气平静道“神魂国的自由包容这类人,他们的志趣是悠然度日,但求温饱,其中更多者,喜好游山玩水,看遍天地山河美景。宗主如果以为他们毫无建树,那就实在错了。神魂国所有的地图,精细准确全面,发现的诸般矿藏、木材、石料等等无不得益于它们的贡献。这方面,郑、楚同样绝不能及。这类国人中真正游手好闲,每日只要吃饱就睡,睡醒就吃者,少之又少。因为如此度日毫无快乐满足可言,日久只会感到无聊。” “所以郑、楚有许多这样的人,是因为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可能有机会做,能做的只有他们根本不愿意做之事。如此之下,他们宁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认为比做根本不愿做的事情来的愉快。神魂国没有人会被迫做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人自然比郑、楚要少的多。随时日的推移,只会越来越少,因为此刻出生者,自幼开始就会找寻到志趣方向,自幼开始就不会荒废时光度日。待他们长大,得益先者成果基础,只会更有能力,更优秀。” “此话何解?”一个飞仙宗弟子不甚明白,大胆开口追问。 其实凌落等人都已经明白,但也无人因此耻笑,步惊仙也十分耐心的解答道“神魂宗没有秘而不宣的发现和成果。以武事论,先者创造一门绝技十分困难,但如果倾囊相授后人,后人学会运用却简单。天下武功,为何始终没有多少长进?至今还在为追求学得上古神功而自豪满足?就因为先者藏掖,都希望将成果留给自己认可的后人,唯恐旁人学去。追根到底,是处于爱护,因为如此一来才能令其后人凭借成果据有许多。神魂国没有私己交易,没有一人能够独占众人之利,有成果藏掖一无用处,国家知道,它才有用。如此一来,后人无不能了解知悉先者的一切成功,又志趣于其中,未来的成就岂能不更高?” 第351节 政见(一) 那弟子犹自没有明白,只觉得这样根本不可能实现。 “如果领悟了绝世奥秘,岂可能让他人都知道?” 步惊仙不禁失笑道“会如此想,因为在郑国的体制内,藏掖会带来利益和好处。但在神魂国体制内,藏掖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会什么都得不到。” 步惊仙怕那个飞仙宗弟子再问,便转而望向凌落问“信侯可还有疑问?” 凌落沉思半响,才答话道“疑问没有,只是,纵然神魂国体制如北君所说般无懈可击。那么,北君认为能够在郑国推行?” 步惊仙失笑摇头道“不能。” 凌落不由释然,知道他不会愚蠢的利用推行神魂国制在郑国作乱,因为太过显而易见。 郑王听了,十分失望的问道“郑国就不能推行神魂国制吗?” “目前不能。” 郑王眼前一亮,不由喜道“那以北君之见,何时才能?” “倘若估计不错,不出三年,楚国必然会推行类似神魂国制的新体制,以求生存。” 就有个神宗高手冷笑道“北君未免言过其实,莫非三年之内楚国不变就将难以生存了?” “不错!”步惊仙断然结论道“三年之内,楚国不变必亡于神魂国,五年之内郑国不变也必将亡于神魂国!” 郑王听了,神情份外凝重的问道“北君为何如此看法?” “郑王要知道,如今郑、楚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神魂国的现状,如信侯及诸位般,还是带着一年前的认识看待。此刻诸位对神魂国有了大概的了解,一年后,郑、楚国的民众也会有了大概的了解,不出两三年,神魂国的体制必然让郑、楚民众心向往之。方才本君说的估计,还只是太平盛世的情况。如果期间发生战事,郑、楚的人民会更早了解到神魂国体制,战乱中许多人食不饱腹,又心向往神魂国体制,必然义军四起,致使郑、楚两国灭亡的更快。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本君设想神魂国体制之初,本就考虑其稳定维持必将得郑、楚民心所向。因此,郑、楚如果不变,必然灭亡!” 步惊仙言罢又对郑王笑道“郑王必然知道,这神魂国体制,地位越低下者,越会心向往之。最反对者,便是权贵阶层。然而无论郑国还是楚国,地位低下者总是最多。对世道的不平和怨气,自幼积郁于心。如果天下到处都一样,他们不过会咒骂苍天不公;但如今有神魂国放在那里比较,他们会如何呢?” 郑王听的连连点头。 长叹道“这正是本王从神魂国回来后担忧的地方啊。本王见到神魂国人人衣食无忧,彼此没有憎恨,团结互爱。而郑人还有多少食不果腹者?一旦有战事,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必然作乱!诚然,郑国情况与神魂国不同,不能将神魂国的体制照搬套用,正因为如此,本王才希望北君思谋办法,才需要集众人之智思谋如何促成新制。” 立时有几个神宗弟子进言道“君上,郑国情况与神魂国根本不同,推行这样的制度,只会造成大乱!请君上三思。” 七月这时冷笑道“新制既然利国利民,有长远之利,怎么能够因为难以办到就放弃?” “武尊何出此言!” 那神宗弟子十分诧异,想不到武尊会帮北君说话。却不知道七月帮的并非北君,而是新制。 “武尊果然知本王啊!”郑王见七月都支持此事,不由更高兴的道“此事不必再议。但要实现并非容易,相国与宗主、武尊,及众位爱卿都必须全力以赴的思谋办法,相助摄政王将新制确定下来才是啊……” 郑王说罢,笑着起身道“北君今日暂且居住东宫,本王已着王后搬出东宫,又着令人着手扩建王宫,异日北君的三宫六院落成时,再为北君全天下挑选妃嫔。今日大事议罢,本王还要让北君去看本王不久前得的一位绝世佳人……” 步惊仙故作兴致勃勃的随平王去。 “……本王听说,北君在东离城还得了位红粉佳人?”平王说着,一副十分好奇的神态,旋又呵呵失笑道“……不过北君带了位红粉佳人同来,只是给自己添了大麻烦了。” “哦?” “本王此刻不能说,迟些北君就知道了。” 凌落一行看着他们信步从宴席后面的路离开,听他们言谈甚欢,心中不由更忧虑。 “君上宅心仁厚,不知道北君的险恶,如此赤诚相待,如何是好……哎——!” 众人起身离开宴席大厅时,郑凛然问七月道“为何方才竟帮北君说话?” “神魂国制既然是比郑国更前进的制度,就应该推行。君上能有此念,非常英明。” “荒唐!”郑凛然不由气恼,却按捺着道“根本不可能实现!如果勉强推行那样的制度,郑国必然会大乱!正中北军下怀而已!” “自然有难处,但没有不能够解决的困难,神魂国不也实现了吗?” 七月对此抱积极信任解决的态度,不由让郑凛然更忍不住驳斥道“神魂国是如何解决的?神魂国是在侵略时将人都杀了、贬为奴隶了,这样才能够实现的。难道郑国为了推行神魂国制度要把全郑国的权贵都杀了或贬为奴隶么?” 听着两人争论,凌落也忍不住问道“对于神魂国制,父亲与公主不知有何看法?” 郑凛然便不再与七月争论,只听左庶长与天籁公主如何回答。 就听左庶长叹道“固然完美,奈何再完美的体制要在原来的基础实现都必须推翻固有,能否付得起这番代价,实属难以判断之事。” 凌落听了不由惊喜反问道“父亲是认为,还是有推行必要的么?” “有否必要自然无需讨论。犹如别国军队配置了新式合金铸造的兵器,如要应对,岂有不改换的道理?怕只怕,军费不足,根本无力改换而已,然则不改换,一旦战事又必然不能相敌,其中为难也着实让君上烦恼。” 第352节 政见(二) 这时有人来寻左庶长,他便自行先出宫去了。 凌落又问天籁公主。 “北君描绘的十分美好,神魂国的现状也确实稳定。神魂国体制必然是受人们欢迎的,只是,权贵阶层,大富小贵阶层恐怕会激烈反对。” 郑凛然听凌落与天籁公主言语意思竟然都有支持神魂国体制改革的意思,不禁冷哼道“本宗是绝对不会支持此事的!” 天籁公主与信侯不禁面面相窥,无可奈何。 七月叹了口气,追着郑凛然过去劝说。 见凌落十分烦恼,天籁公主颇为自责的道“此事毕竟会有周折,还是不要太过烦恼的好,且看君上最后如何安排吧。天籁还要到宫中逗留一些时候,就不能拿陪信侯回去了。” 信侯知道是落公主要见她,便点头答应了独自离宫。 天籁公主径直去了落公主的云轻殿,下人都认识她,无人阻拦的任由她进去了。 天籁公主在后殿的花园找到落公主,见她独自一个人在生闷气的将花瓣一片片投进亭子前面的湖泊里,不禁没好气的轻轻摇头,一跃飞身落到她背后。 施展的是凭虚御风,飞走没有风声,落公主又不会武功,根本没有察觉背后多了个人。 天籁公主站了一会,见落公主犹自没有知觉,便蹲低了下来,拿手迅速一拍她肩头,又缩了回去。 落公主受惊回头看时,视线内不见人影,左右扭动看着,始终不见躲避在她视线死角的天籁公主。不由变了脸色,身子微微发抖、红唇张了半响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鬼、来、来人!”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天籁公主这时突然从落公主另一边站起来,自作奴婢的模样。 落公主扭头看见她了,不由自主的长松了口气,方才的惊恐骤然全消。旋又气恼发作道“太过份了!明知别人怕妖魔鬼怪,还如此吓人!” “原先不是好些了吗?今日听说,夜里睡觉你又要晓云在一旁陪到你睡着才行,多大的人了,还越长越回去了。” 落公主撇嘴道“谁说我越活越回去了?” “这还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是故意的!”落公主说时满脸得意之色,分明就盼着天籁公主吃惊。 “喔?”天籁公主思量半响,恍然大悟的望着她笑道“原来如此,落公主苦心积虑借害怕鬼怪亲近北君……” “……讨厌!说出来做什么嘛……”落公主一把抱住天籁公主,在她怀里如孩子般撒娇。 天籁公主不禁晒然失笑,只觉得落公主真是永远不知道烦恼一般。 “前些日子就没听你惦念北君的,怎么如今又开始了?” “前些日子以为他杀了王兄,虽然觉得、觉得……” “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嗯……你可不要对别人说了,传开出去,一定被天下人把我骂死了!”落公主听她答应了,才道“其实两国相争,谁杀谁有什么奇怪呢?虽然王兄不在人世了,时常让人记起时难过,可也不觉得仇恨呀。但也知道不能再在宫里提北君,所以就不敢说。如今好了,君上查明确实,原来是王兄疾病发作病故,侍卫看到北君,就以为是他所害。” 落公主说罢又叹道“只是越王后为何如此不相信此事呢?宫里太医说她是得了癔症,偏偏她又不肯从医。每日都去求陈太后,不停说要惩治北君。” 天籁公主自然知道其中有蹊跷,但国家大事总是比个人恩怨来的重要。 郑王如此说了,纵然陈太后也心知肚明,也无法为了私怨公然揭穿真相,说是君上有意为北君洗脱罪名。倘若如此,郑王威严何在?信用何在?势必演变成动乱。如今郑国就只有这一位君王,若可以替代,陈太后还不会如此纵容。 “不说这些。倒是你,既然想见北君,为何刚才宴席时不去?这时候又独自在这里生闷气。” 落公主立时撇嘴冷哼道“他太可恨了!哼!简直欺人太甚——!” “这又是为什么?” 天籁公主估摸是为那东离城的青楼名妓水仙之故。 果然就听落公主道“他、他竟然去沾惹一个不干净的女子!还带到郑都来,让我颜面何存呀?人人都知道我对他情义深重的,如今知道他与那青楼女子这般。旁人岂非要笑话说,落公主一厢情愿,在北君眼里还不及个风尘女子了!原本他沾惹……” 落公主说着又突然住嘴。 “沾惹谁?”天籁公主察觉到其中有隐情,让落公主如此的,必然是个非同一般的人,才让她觉得不该说。 “没什么啦。”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何必留在这里自讨没趣,自找伤心呢?告辞。”天籁公主知道她的脾性,当即作势要走,落公主忙又追着把她拉住。 “你、你怎么这样嘛!什么自讨没趣,自找伤心呀。莫名其妙嘛……” “你不相信我,当然让我伤心。与其听你说些半遮半掩的话难过,我还不如走了的好。” 落公主这才吞吞吐吐的把当初王卡发现北君与郑凛然秘密幽会,关系亲密的事情说了,末了道“看吧,说了出来你就脸色就变。万一你跟信侯说了,还不闹得天翻地覆!我是为你好才不想说嘛,你如今知道了,若不告诉信侯,你又心中不安。” 天籁公主知道落公主不是那种信口开河,捕风捉影的人,更不喜欢论道别人的是非,必然是果真亲耳听见了的。 “会否王总指挥使误会了呢?今日看来,郑凛然与北君不似有那种关系,只政见上两人就完全不合,再说郑凛然是王氏宗亲,又是飞仙宗宗主,绝没有道理会与北君……” “真是!最最不喜欢你将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复杂,郑凛然喜欢北君,北君又喜欢她。所以两人关系密切。但为什么就要关系到国家大事呢?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嘛,难道因为国家大事就不能在一起?郑凛然自然不会想要到神魂国当王妃,但她同样可以与北君在一起呀。” 这一次,天籁公主却觉得落公主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从别的角度看,郑凛然是不可能有背弃郑国之心的。落公主的说法,无疑解释了她的疑窦。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此事,我还是不能对信侯说……” “当然不能说呀,除非他主动问你。他若问,你自然不能够骗他,若不问,你当然不必说。” “你呀!一点害人之心都没有,换做别人,指不定盼着信侯知道了闹的郑凛然不得安宁呢。” “郑凛然其实挺可怜的嘛……未婚夫婿那般遇害死了,父母又早早亡故,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落公主说着,又道“再说,她生的美貌,武功又高强,还是飞仙宗宗主。她与北君在一起,既不辱没北君,也不辱没本公主呀。可是、可是——可是那个风尘女子凭什么呀!凭什么与周公主、与郑凛然、与本公主相提并论!” 天籁公主见她生气激恼的模样,却直觉得像个不高兴的孩子,一点都不可怕不说,反而十分可爱。 “好了——!那水仙呀,只是北君的奴婢,我早知你会在意,特意命人打听了,王总指挥死士营的人都说了,他们一路未曾同房。” “真的吗?”落公主立时转怒为喜,笑开了颜。 “我还会骗你吗?” 落公主立时站起来,乐颠颠、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就走。天籁公主不由急道“去哪里呀?” “你替我挑选身衣裳,好让我去见北君呀!早知如此,方才宴席我就去了。都怪我,也不打听清楚就自己胡思乱想,真是自寻烦恼……” 天籁公主不禁哑然失笑。 而此刻,步惊仙刚随郑王拜见过陈太后。 步惊仙绝想不到,此刻在宫中的陈太后正因为见过他之后而烦恼。 陈太后身边的总管一言不发的站着,知道陈太后问他“你看北君,如何?” 那总管半响都没有做声。 陈太后竟也没有责怪,只是魂不守舍的自顾喝茶。半响,放下茶杯道“你也看出来了。” “奴才、奴才……” “哀家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此刻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你偏偏还对哀家使这番心眼!”陈太后突然发怒,那总管吓的跪倒地上,忙不迭带的道“奴才实在是不敢说。那北君、那北君与太后之妹实在太像!尤其是那牙,奴才从未见过有别人的牙齿全是细微锯齿,还颗颗如此……” 陈太后心神恍惚的道“恐怕只有小艾的牙齿才是那般模样的……可是,他若真是小艾的孩子,见到了哀家,岂能没有任何反应?是了、是了,哀家老了……不、不是,他未必是……告诉郑王,哀家晚上要请他与北君一同到御花园赏月。” “奴才这就去办。” 那总管去后,陈太后犹自心神恍惚的喃喃自语“小艾当年再没有了消息,他也再没有了音讯……如果真是小艾的孩子,从未听人提起北君身世,莫非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陈太后想着,不禁难过的双眸落泪…… 第353节 政见(三) 陈太后越想越伤心,禁不住一直拭泪。 ‘哀家便如此苦命么,年纪轻轻没有了夫君,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总盼着还能跟小艾相见,难道竟再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就天人永隔了……’ 末了,伤心罢了,又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既盼着猜测是事实,又害怕猜测是事实! 陈太后想着这些,心烦意乱又期待的等着天黑。 话说步惊仙陪郑王见过陈太后,才去见郑王新得的宠妃。步惊仙见那其虽然容貌美丽,却缺乏了气态,觉得无甚意思,预料平王喜欢不了多久,厌倦时就会弃之不理。 郑王看出他的心思,便屏退那妃子,笑道“果然,北君也以为她少些什么。” “气态,故而虽美如画,却不耐多赏。” “哈哈哈……”郑王十分欢喜的大笑道“北君果然是非常人,不负风流之名,无怪乎能够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只是,北君竟喜欢青楼女子,倒让本王不解。” “哪里是喜欢青楼女子,不过是好心为她赎身而留下的婢子。” “喔?原来如此,那便好了,那便好了,本王也就不替你担心了。”郑王说罢起身就走,步惊仙其实已经知道侧面远远走过来的落公主,便只晒然一笑,也没呼喊挽留他。 片刻,落公主满怀欣喜的飘然而至,停在步惊仙身旁时,款款作礼,笑问道“北君还记得故人否?” “哈……公主真会说笑。如公主这般欢乐如咕噜,美如仙子,清纯如莲的,哪里能够忘记?”步惊仙说着,起身作势请了她坐下。这才拿眼仔细打量一阵,见她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稍长高了些。眸子里扑闪扑闪着欢欣活跃的光亮,一如过去般浑然不知烦恼为何似的。 落公主被他看的心中欢喜,便问道“不知可曾被北君惦记过?” 步惊仙哑然失笑,服了她的干脆直接,便道“自然是有的。” “北君因何惦记?” “因为公主之美。” “还有呢?” “还是公主之美。” 落公主不由皱起眉头,颇为不快的继续问“还有呢?” “仍旧是公主之美。” “哼!难道就没有其它了?难道就只有美貌能让你惦记的?” 步惊仙镇定自若的微笑道“皆因公主太美,让人只顾想起美丽,倒无暇感叹其它了。” “北君眼中,落真有如此之美么?”落公主这才十分欢喜。 “当然是真的。” 落公主欢喜一阵,却又叹道“落可是比不上天籁之美的,天籁那才是旷古绝今之美,其美无人可敌,也无人可抗拒。只是北君未曾见识。” 步惊仙想起当初少元俘虏天籁后见到她真实面貌的情形,心中不由莫名怀念,立时又忙压下这种心思。当初所以只一眼便知道她是天籁,就因为知道那般女子绝不可能是个普通兵士,其美,其神奇的梦幻之眸,必然不可能不成为声名满天下之人。郑国中就只有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天籁公主才有可能。 其庐山真面目,实在不能随意让人视见,一视而失魂,实属可惜,又是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北君来郑国,会长住么?” 步惊仙笑道“理当会。” 落公主轻咬着嘴唇,静静望着他半响,思量片刻,突然笑问道“北君不会是为了祸乱郑国而来吧?” 步惊仙呵的失笑,觉得落公主与少元其实十分般配。便避而不答道“为何落公主也如此认为?” “许多人都如此议论。其实落倒不在乎北君因何来郑,只是不想北君太快就走。” 步惊仙笑道“公主倒不必担心,郑王如此厚待,本君如何舍得走?” 正这时,陈太后派的总管找过来传话。 步惊仙听说是陈太后邀请,连忙答应道谢。 落公主见那总管传过话后就要走,便叫住他问“我也是要去的!” 那总管一时无可奈何,不敢说不,又不敢擅自做主答应,便只有搬出陈太后道“奴才哪里能够做主,只能回禀太后一声,但料想太后不会不许。” “许不许我都是要去的!” 那总管无奈,作礼告退去了。 落公主见还有些时间,就叫人取来棋盘,道“落陪北君弈棋解闷,一局弈罢,也就差不多该去御花园了的。” 步惊仙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围棋他只入门,幼时在神魂山学的,在北灵山后就未曾下过。见落公主如此兴致勃勃,显然是有些水平的。 “既然公主有雅兴,本君只好献丑,还盼公主不要笑话。” “北君最爱谦虚!”落公主根本不信,兴致勃勃的执子先落。 步惊仙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半响都在回忆幼时学围棋时宗父教的那些。末了,记起那时看其宗父与人弈棋的路数,便索性拿来借鉴使用,倒也理会不得是否适合落公主的棋路。 不料他照着记忆中宗父与人弈棋用的套路落子,落公主却越下越慢,思考的越来越久。才二十多子时,落公主竟然就要想上半刻钟才肯放下一子。又时时抬头拿眼看他,似乎十分吃惊。 步惊仙暗觉侥幸,记忆中他宗父落子的套路竟然能够顺利的进行,他要落子的位置竟然一处都没有被落公主占去。 两人这般下着,落公主浑然忘记了时辰,步惊仙见天色越来越黑,正要催促时,远远看见陈太后陪总管过来。周围有侍女要传话时,被陈太后做手势制止,步惊仙便装作专心致志于棋局的模样。 片刻,陈太后立在一旁看棋局。 棋局上棋子的形势竟让她震惊无比的直勾勾拿眼盯着步惊仙看。 ‘狂士棋阵……他、他果然是小艾之子!’ 陈太后心中震惊,许久才得以平复情绪,一时心中万般悲凉。 ‘手心手背都是肉,小艾呀小艾,既然让这孩子出来,为何就不叫他早早来郑都寻我呢?如今他杀了我的王儿,让我既想恨他,又想怜他……苍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人呐……’ 陈太后一直看着棋局结束。 落公主突然弃子投降道“北君怎么也会走太后的棋,如此下来有何意思嘛,这棋阵根本无人可破!” 第354节 政见(四) 步惊仙连落公主为何弃子认输都不明白,看着黑白两棋子明明好似战的难分难解。 “这、其实本君不懂什么围棋,只是记得如此走法,倒不知道这棋阵竟然大有名堂。” 落公主这时才看见陈太后,连忙起身作礼问安。 步惊仙也诈作才刚见到,忙也见礼。 “不必多礼。哀家也是闲来无事,顺道过来罢了。既然棋已下罢了,一并去御花园吧。” 落公主便挽着陈太后同行,步惊仙在后面跟着。 路上陈太后问步惊仙道“北君还有亲人在吗?” 步惊仙忙道“回陈太后,本君双亲去世的早,也没有其它亲人。” “哦……”陈太后听着心酸,直觉得‘这孩子也是可怜,孤伶伶一个人在世上,只怕如今就剩哀家这个大姨了……’ “北君令尊堂不知姓何名何?” 步惊仙暗觉奇怪,刚才听落公主说他的棋与陈太后一样时,他就疑心这陈太后与其宗父相识,这时候又问起这些,不由让他暗生警惕。便道“家父姓左,名实。家母陈氏,至于名讳……家母因生我而逝世,家父十分伤心,故而从来不愿提起,后来家父走的又突然,未及告之,实属一件憾事。” 陈太后尽管早有预料,此刻听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揪心难过,险些就流露在脸上了。 ‘当初小艾随他走后,四处打探都没有陈非常此人的消息,就知道他用的假姓名,原来是姓左……难怪这孩子见到我全没有反应,竟然生下来就未曾见过小艾一面……’ “不知令尊何时仙去的?” 落公主暗觉奇怪,别人双亲去世,本就不该再提,偏偏太后还要追问去世多久。 步惊仙知道其中必然是有蹊跷事情的,更不敢说他宗父真正去世的时间。 想到李夫人当初说,他母亲是被他宗父所杀,不过是他宗父为了有一个具备神魂原族血统的后人的生育工具。这事情总让他介怀,尤其为母亲感到不值,更有种深深的自责。 “家父深爱家母,家母去世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勉强把我教养长大到六岁时,拜了给一位隐者高人为徒后就撒手去了寻家母。很有些年了。” 陈太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心中一时难过,一时有觉得得到些许安慰。 ‘小艾呀小艾,当年你不知何故为了他非要私奔离走。好在他也算对你真心实意的,如此倒也不枉费了你对他的一往情深……’陈太后想着,回头看了眼步惊仙,又自觉得‘纵然他是杀了哀家的王儿,可他既是小艾唯一的骨肉,哀家又如何能够恨他……哀家总算还有儿女在膝下,他却自幼孤苦伶仃没了亲人……只是若与他相认,他知道自己杀的竟是谁了,心中岂不更加愧疚难过?……若不相认,他不知哀家是谁,仍旧一心祸乱、灭亡郑国,将来岂非还要有更多无谓的惨剧?……’ 陈太后一时陷入两难。 到了御花园时,郑王早已经到了在等,见到陈太后连忙见礼。 一行四人坐下后,陈太后见郑王与北君言谈甚欢,也是头一遭见到郑王如此与旁人谈得来。心中不由感到欣慰。又不时拿眼打量步惊仙,看着就觉五官面型都有许多地方与其胞妹小艾相似。 说是赏月,陈太后却说的话极少,打量步惊仙多。 郑王说要喝酒时,陈太后也满了一杯,让郑王和落公主都十分惊讶。 正吃喝的热闹时,来了几个酒醉醒来的郑国朝臣。 拜了礼,就进言道“太后、君上,臣等听说君上听从北君的主意,要在郑国推行神魂国制,满朝文武听说此事之后,无一人支持。臣等特来请君上三思……” 郑王极为扫兴的放了酒杯,道“本王难得能陪陪太后赏月,这些事情明日早朝再说,都回去吧!” 那几人却不就此放弃,一起跪拜磕头道“太后,此事干系太大。如今朝中文武个个愤慨,若君上不能安定人心,只怕朝政会动荡不安呐!” 陈太后还不知道细要,这时候问郑王说“推行神魂国制?到底是何事情?” 郑王忙解释道“太后不要听他们胡说,这主意是本王所思,并非北君提起。再者,本王的意思是请摄政王北君主持此事,设法改进,郑国的情况自然不能直接套用神魂国的体制,但北君才能绝世,自然能够根据郑国情况设计一套改进的办法。他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一听说神魂国体制几个字,就跑来胡言乱语。真正气死本王了!” 那几个朝臣听了,忙道“臣等枉测圣意罪该万死,然而,郑国纵然要改进,臣等以为相国足可担当此能,凡有弊端,一一加以修正即可。北君对郑国情况并不了解,实在不宜担当此任……” “放肆!”郑王怒而呵斥,厉声道“本王早已说了,北君是摄政王,总理全国军政大事!郑国改制不仅仅是改那些弊端,你们未曾去过神魂国,根本不知道两国悬殊差异,郑国如果不加以改革,推进新制,如何能够立足天下!维持霸业!” 陈太后便插话道“哀家倒想先听听北君有何主意。郑国情形与神魂国大异,如何才能完成类似神魂国的新制又不致造成朝野动荡?” “郑王突然委以大任,匆忙之际,本君还没有极好的主意。然而道德经有云: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神魂国制是有道之治,而郑国的情形则是礼治,要让郑国改制成功,骤然即求用道治,绝然不能成功。只能自礼求义,继而自义求仁,而后自仁求德,最后才能自德求道。改制的大事,遵循这种步骤,逐步推进,方能够成功,也不致引起朝野动荡。至于具体之法,本君还需要与左右相国参谋,再集合满朝文武的智谋才能决定。” 陈太后听了,点头道“军政大事,哀家自然不懂。后宫也不能干涉政务,郑国是否应该改制,郑王应当清楚。众人如果反对,郑王也该虚心倾听劝阻之言,如果确实有理,就不能一意孤行。” 郑王听了连忙作礼答应道“太后教诲的是,本王谨记在心。” 那几个朝臣觉得太后是发了话相助的,当即不敢继续纠缠,跪拜着退走。思谋者出宫后如何召集同僚一起准备奏折,集体反对此事。 郑王十分不快的望着离开的朝臣背影抱怨道“真正让人扫兴!” 陈太后便道“天色已晚,郑王与公主早些回去安歇,哀家有些话要问问北君。” 郑王与落公主不敢违拗,便一起起身作礼,告退去了。 陈太后又叫退了周围的太监侍女。 步惊仙本也疑惑,极想听听她说什么。 “哀家知道,北君并非真心降郑。但哀家希望北君知道,郑王对北君发自肺腑的信任。满朝文武都以为郑王此举是一时糊涂,哀家想知道,北君对此做何感想?” 步惊仙知道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但也不可能直言承认此事。 “郑王对本君的信任,让本君发自内心的震撼、感动。” 陈太后听了,不禁叹了口气,久久望着夜空的圆月,没有做声。 “哀家本是不该说的……” 步惊仙暗觉疑惑,以为陈太后指的是刚才的话。只见陈太后又沉默了半响,才正视他道“北君的生母姓陈名艾,是哀家的胞妹。” 步惊仙全然预料不到会听见这番话,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接受…… 陈太后见他神情,知道此事太过让人吃惊。 “当年你生父用化名出现在郑都。哀家与你生母都好弈棋,双双败在他手上,那时他为人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待人亲和友善。你生母与他来往的最多,渐渐两个人日久生情。后来也不知道为了何事,你生母突然随他离开郑都,走时只留了一封书信给哀家。后来哀家多方打听,始终没有她们的消息……” 陈太后说着不由轻轻拭泪,再止不住眼泪。 “孩子,你自幼孤苦伶仃,哀家很是心疼。原本是不该说这些让你知道的,宁可你懵懂不知,然而哀家如果不说出来,你还不知道哀家到底是你的亲人,还不知道郑王也是你的亲人。国家大事,多少杀戮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悲伤的惨剧本来就够多了,哀家实在不愿眼看着再添悲剧呐……” 步惊仙难以置信,听了陈太后的说词,不解反问道“假若如此,太后如何能够肯定……” “你那眉目,还有那一嘴奇特的牙,哀家初见时就已经疑心,故而才邀你来此,只想仔细看个明白。见你走的棋,那根本是你生父当年胜哀家与你生母的棋路,他生平棋艺未逢敌手,平素宁可与自己弈棋,也不屑于与技艺远不如他的人弈棋。更不会情意将棋路教给别人,哪里还会有错?” 陈太后说罢又拭泪道“你生母名叫陈艾,从今往后千万记住了,她实在是个命苦的人……” 第355节 政见(五) 一番话,说的步惊仙一时不知所措。 亲人,这个原本跟他没有干系的词汇,此刻突然与他有了直接干系。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太后这位亲人。 大姨,她是他那个可怜生母最亲近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人。 看见陈太后悲伤的泪,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她的伤心,连忙道“我虽然有杀先王之心,但他并非死于我之手,那剑斩过去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陈太后听了十分吃惊的抬脸直直望着他,难以置信的反问道“郑王说的,难道是真的?” “若果真死于我之手,绝不敢不认!”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陈太后一时难以接受事实的转变,仔细思量半响,才肯相信。原本也有些气恼平王为何能够对一个杀其兄长的人如此心无芥蒂,此刻才知道,并非平王果真为了军国大事浑然没了手足之情。 不由大喜而泣的直叫步惊仙站到他近些,抱着他双臂上下来回的仔细打量。 “如此太好了,太好了,王儿不是你杀的。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陈太后说着便忍不住抱着步惊仙痛哭一场,初时让步惊仙不知如何接受这种情景。听她哭的情真意切,心中的温情渐渐释放了开时,便再不觉得陌生、再不觉得难以自处。 这时才张口叫了声“大姨……” 陈太后听了,十分惊喜,含着泪眼望着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孩子……命苦的小艾,看不到你如今仪表堂堂,威武强壮的模样,更没机会享受你一天的孝道……”旋又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半响,陈太后才擦拭了泪水,笑拉着步惊仙重又坐下道“孩子,快跟大姨说说,从小到大都是怎么过来的……” 步惊仙只能尽量编制了一套经历出来,才知道陈太后根本不知道他父亲是神魂宗宗主的事情。而且根据陈太后所说,当初他生母离开郑国的时间推算,次年就怀上了他。 这般一说,直说到半夜犹自没有说完,陈太后也不知疲惫般听的津津有味,尽管步惊仙尽量不说的过去如何可怜,但陈太后听来,总替他心酸落泪。 直到陈太后身边的总管过来提醒时,陈太后才发觉坐的困乏,便又依依不舍的捧着步惊仙的手道“哀家老了,心中想把你的经历听完,可身体却不由心。明日一早,你陪哀家用早膳,然后再细细说给哀家听。” “是。”步惊仙怕她顾忌被那总管听到,不敢再叫大姨。 陈太后这才让总管扶着离去。 步惊仙独自坐在御花园,却根本没有睡意。 他犹自不能理清情绪的静静端坐。 入郑、入郑…… 入郑之前他既没想到郑王会是个如此的君王,也没有想到郑王对他如此的信任,更没有想到郑国王宫这里会有他的亲人。 ‘神魂意志……神魂意志……’ 他为神魂意志而活。 这曾是他说过的话。 一次次有人让他动摇,他都能够坚持的走下去。 而此刻,横档在他面前是一堵名作亲情的巨墙,还有因为他宗父而对他生母产生的自责和歉疚。 ‘我应该粉碎这堵墙……还是在它面前止步?……难道要如宗父那样为了神魂意志舍弃一切吗?……我希望让一个个被我关心和关心我的人尽可能的一起看到神魂意志的天地,看到真正属于神魂族的天地,看到真正的生存意义……为了这个目的却必须刺伤一颗颗温暖的心?……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宗父那样的……’ 一条阴影渐渐把他笼罩时,他才骤然发觉面前多了条身影。 本以为是落公主,抬头看时,竟然发现是天籁公主。 “原来是公主,本君失礼了。” 忙站起来时,天籁淡淡回礼,末了,就问他能否坐下聊两句。 “公主请——!” 两人对面坐下,天籁公主先开口道“天籁在此,先感谢北君过去的救助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再提。” “北君入城时,天籁觉得,似是为郑王所动。不知道有否此事?” 步惊仙不由觉得意外,原本他相信当时隐藏的很好,自觉没有道理会被人看出。此刻被问,没有犹豫的承认道“不错。我左岸不是个喜欢利用他人情感达成目的的人,郑王的推心置腹实在让我不能适从。” 天籁公主微微点头,抬首隔着面纱眺望亭外夜空中的圆月,半响,悠然问道“北君还是一心要领神魂国统一天下么?” “如果本君说是,大概会让公主十分失望,如果本君回答不是,大概更会让公主失望。公主又何必有此一问呢?” “北君说的是……那么北君以为,郑国能否实现神魂国制?” “不可能。” “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郑、楚能够实现和改制的,只能是表面看似变化了的伪自由平等制,没有对神魂意志的坚定信奉立场,神魂国制就不可能变成现实。除非推翻重建的体制,否则无论手段如何高明,都必然要有大量流血。倘若形势、时间允许,还可能从容完成改制。但神魂国不会给郑、楚从流血的创伤中回复过来的时间。” 步惊仙回答的断然,然而语气却十分平淡。 天籁公主的语气不由变的认真了几分,继续追问道“那就是说,北君答应君上,根本不安好心?” “哈……”步惊仙晒然失笑。“实话对公主说了吧。神魂国既然已经能立国,神魂制既然已经稳定维持,郑、楚必亡!如果公主以为我左岸来郑国,是因为根本没有战胜郑国的办法故而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郑、楚纵然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改制,也根本来不及扭转未来的形势,我左岸入郑,诚然原本是想促成这个结果来的更快。但如今,只希望郑国败亡时结果尽量能够让人接受些……” 步惊仙说罢,自觉这番话无形中暴露此刻内心的软弱和妇人之仁,当即起身道了声告辞就走。 第356节 政见(六) 天籁公主却忙呼喊叫问道“北君凭什么如此有把握!” “不需要多久公主就会明白。” 步惊仙头也不回的回答着去了。 留下天籁公主独自怔怔失神,只觉得今日方才的北君变的尤其柔弱。她不知道陈太后的事情,以为步惊仙完全是被郑王的推心置腹感化而如此。 局势的复杂让天籁公主十分头疼,也为信侯头疼。 郑国才为新王的英明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北君受邀而至,让满朝文武因为北君而忧虑。 月华落在一身白装的天籁公主身上,映出一团朦胧的光。 而此刻的神魂国中,分别有赵天、赵姬带领的大群自愿到郑、楚宣扬神魂意志的人马已经分两路出发。 赵姬的目的地是楚国,赵天的目的地是郑国。 她们携带了大量在神魂国积蓄的金银,自入境后就开始广收奴隶、贩卖珠宝及奢华的工艺品。那些拥有奴隶的权贵听说她们购买奴隶开出的价格很高,而贩卖的珠宝及工艺品却比郑国的市价便宜。无不热情的接待,尽可能多的搜集奴隶转手卖给她们。 更远的权贵、地主、富商听说消息,无不派人远远迎接,唯恐不能先把她们请到自己所在的城镇。 不过十日,事情就在郑、楚两国传开了。 人人都知道神魂国来了些傻瓜,高价购买奴隶,低价贩卖珠宝及奢华工艺品。 这期间,郑王每日都摆宴席请北君,国家的军政大事也都全交给左庶长和信侯暂理,只每日带着妃子与北君出游打猎,游园看戏、欣赏歌舞。 而步惊仙应酬郑王之余又要往陈太后处陪她说话。 每每出游之际,落公主总是跟了一起。 接连多日也都忙的无暇抽身做其它事情。 这日七月如常在一间民居与水仙见面。 “今日北君有何异动?” “还是于夜间呆在咕噜果林,又不许别人接近,弟子实在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除此之外,总是与郑王、落公主一起。每晚都到两更时分才回宫歇息,倒下就睡……” 七月叹了口气。 “也怪不得你。” “弟子无能……”水仙说罢,见七月没有别的要问,当即告退先走了。 七月等了一阵才离开民居,经另一面的街巷出去时,正看见凌落一个人在街头散步。心中不由觉得奇怪。 ‘信侯何来这般闲情?’ 见凌落神情郁郁,似乎为心事所困,想了想,便过去招呼道“信侯今日如何有闲暇?” 说话时,七月察觉李一剑跟出街巷,立身街边摊贩处吊着自己,不禁心中厌烦。 凌落骤然见到是七月,不禁微笑道“正要去刑部,不想骑马,信步走走。” 七月估摸他可能是为修炼的事情郁结,便道“信侯的武功近期可有突破?” “让人烦恼。羞于启齿。至今没有头绪。大概机缘未至吧。” 七月不禁疑惑道“听说公主已经修炼出了武魂?” “啊……是。还是奇特的武魂,只是她也得之莫名其妙,心法到十五重时,毫无困难的突破贯通,连十五重心法难关都未曾遇到,旋即又得了武魂。说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七月想起当年她修炼十重心法时凌落的相助,便想帮他。 “其实本宗练出武魂全凭神魂国的异宝黑石相助,信侯与北君交情匪浅,何不请他相助呢?” 凌落大觉意外。 “近些时候天下传闻神魂国有异宝,得之可成就绝世功力,许多人信,许多人不以为然。原来那异宝就是专用于修炼武魂的?” “正是如此。” 凌落不由恍然大悟道“天下人大多不知魂为何物,故而直说是绝世功力……原本我父要请教贵宗秋叶长老,不料接连多事,无暇分身,倒忘记了。多亏武尊提醒指点,如此一来修炼也就有望了。” 七月听了暗松口气。 笑道“我还怕信侯会不愿请教北君。”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无论北君是否愿意,既然知道提升的途径,自然该去请教。与北君只有国家立场的冲突,并无仇恨憎恶。” 七月暗觉凌落的气度就不是李一剑能比,李一剑知道异宝的事情后反而说‘不稀罕武魂,绝不会求北君相助’之类的任性话。而事实上他与北君从来没有间隙,不仅北君未曾得罪过他,反而曾对他有恩情。 七月实在不明白李一剑那种狭隘好胜心源于何处。 这时走到分叉路口,凌落便道“本侯往东走,不知七月要去哪里?” “信侯请,我还有事出城一趟。” 两人便各自告辞。 七月出了城,径直去了城外山地中的一片林地,那是七月堂训练的一处清静地方。 秋叶正在教七月堂的一群高手十方九五之尊中高明招式。 七月便在一旁坐着等了会,秋叶教罢了,让众人两两练习,这才走过来。 “水仙有收获吗?” 秋叶一甩长发,拿了七月在城里买来的果点边吃边问。 “没有。” “我看就别指望了。楚国白宫方面,目前郑国没有什么大事,我想带七月堂的弟子过去。” “我们在楚国的生意至今没有受到白宫骚扰,郑国目前没有大事,但北君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你的,怎么能够走开?” 秋叶便笑道“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留在郑都,你带领七月堂弟子去楚国对付白宫。” “真不明白你,那白铃有什么可担心?白宫得楚国支持,大张旗鼓的去捣乱,不是自讨苦吃么?凭师尊传给你的武魂,白铃这辈子都别想能够跟你斗,非要在这时节为了她跑那么远做什么?” 秋叶拢了拢长发,笑道“那个狐狸精不死我就是不安稳。再说了,白铃对付本宗是迟早的事情,白宫当初被师尊所灭,她生母被我所杀。她越是如此能够隐忍,就越让我感到疑心。” “疑心什么?” “我在想,如果当初白狐狸精的武魂其实并没有被师尊打散,而是传承了给她,那怎么办?一旦让她与那武魂融会贯通,就会变成莫大的祸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再者,眼前也正是良机。” “良机?” “听说过神魂国善商团吗?” 七月当然听说过,所谓善商团,其实也叫傻瓜商团。高价买奴隶,低价卖珠宝和奢侈工艺品。如今已经名闻郑、楚了。 “总觉得他们暗藏阴谋诡计。” “在楚国的善商团与白宫发生冲突。” 七月大吃一惊,不解道“怎么会?白宫不是一直在宣扬神魂宗吗?” “白宫是把人类的佛教与神魂宗融汇一体,弄出不佛不神魂的东西。如今神魂国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过去宣扬神魂宗,当然会发生冲突。楚国白宫的神魂宗排斥他们,也不愿意承认自身并不正统,而神魂国的神魂宗更不认同她们,认为白宫的神魂宗纯属蒙蔽天下人,为统治阶级愚弄人们的工具。昨夜收到消息,说三天前白宫神魂宗群起围堵神魂国神魂宗人,驱逐他们离境,后来险些打了起来。还好楚国当地的权贵调停,才没有闹出大事。但神魂国的人岂会因此放弃楚国的传道之行?必然会从神魂国调派高手赴楚。早晚会起武力冲突。所以,我们率领人去楚国时正好赶上热闹,一定能等到解决白铃那狐狸精的时机。” 七月无甚兴趣。 “只想加紧修炼红豆,懒得为她浪费时间,你还是自己去吧。” “不怕我走了没有人对付北君了?”秋叶失笑反问。 “要不你把师尊的武魂唤出来,让红豆咬一口,兴许红豆就能变的与师尊的武魂一般利害了。” “扑哧……”秋叶捧腹大笑,直不起腰。半响才道“你倒是会异想天开,师尊的武魂修炼了许多年才有这般威力,红豆就是咬上一口能变成金凤武魂,也不可能如师尊武魂般巨大。” “咬口试试呀——反正就算能让红豆多个变化的本事也是好的。” 七月说着把红豆放了出来,火红咕噜果模样的红豆一弹落到她肩头,望着秋叶咧嘴微笑,可爱模样惹的秋叶伸手去摸,红豆便露出十分惬意享受的表情。 “好吧,反正让它咬一口也没损失。” 秋叶说着便放出了金凤武魂。 只见那头金凤飞出体外时仅有十来丈长,浑身羽毛全如黄金镶嵌,闪闪发光,凤目冷淡的打量周遭,虚空飞悬着,自顾梳理其实本就齐整的金色光羽。 “红豆,去。”七月掌上稍稍使力,就把红豆丢到金凤背上。红豆滚动着下滑时一口咬住金凤的羽毛。那头金凤懒懒望了红豆一眼,没有理它。 “可不要让金凤咬红豆,红豆那么丁点儿大,还不得被金凤整个吃了呀。” “行了行了,看把你紧张的。”秋叶哑然失笑,自顾拿果点吃着。 眼看红豆咬住金凤一片羽毛,憋足了力量,却根本不能把那片羽毛咬伤分毫。 不半响就累的直喘气,竟然没了力气继续紧咬羽毛,就那么顺着金凤的背滚到尾巴上,在背与尾之间的凹陷中滚过来、滚过去。惹的七月与秋叶双双发笑不止。 第357节 神——魂 红豆滚过来、滚过去,来回滚动半响,滚动的幅度才渐渐变小,越来越慢,最后停在金凤的背尾之间。 这时只见红豆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舌头垂在嘴边,好似转的迷迷糊糊了一般。 七月抱着秋叶大笑一阵,才望着可怜兮兮的红豆道“咬不动就回来吧,看把你晕的。” 半响,红豆才渐渐恢复过来。 又见它自己滚动身体,让嘴对着金凤的羽毛时又一口咬住。 便那么使劲的咬住那根羽毛、拽呀、拽呀…… 秋叶哈哈大笑不止着道“红豆太好玩了……金凤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它这么咬上三天三夜也别想能把金凤的羽毛咬掉一点……哈哈哈……你看,它还不服气更使劲了呢……” 又一阵过去,红豆在两人的笑声中徒劳无功的停了下来,直累的大口喘气,逗的两人更止不住笑。 七月便又道“红豆回来吧,等你长大些了再吃金凤的羽毛。” 红豆也不回来,自顾喘着气歇息了一阵,突然紧闭了眼睛、嘴巴,憋足了劲的呆着不动。 渐渐身体发出光亮,片刻,体内亮起蓝光,仿佛它的身体被蓝光整个撑爆而消逝一般,光亮中变成了剑魂。 “咦?小家伙倒是聪明的很呢……” 秋叶见红豆变成剑魂,不吝称赞。 就见红豆朝金凤的一根羽毛斩了过去,那根羽毛立时应剑而断。 “剑武魂是内劲力量驱动,这时金凤武魂是全体能能量状态,倒时能被伤的。” 红豆斩落了一小截凤羽后立时又在光亮绽放中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十分雀跃的追着飘落的凤羽,在羽毛落地前一口吞进嘴里。 落到地上时,轻轻弹起,又落下,如此两次,才稳在地面上不动。 嘴里不停的嚼着那根凤羽。 秋叶不禁失笑道“小笨蛋,嚼也嚼不烂呀,整个吞了不就是了嘛。” 红豆听了呆呆的望着她,微微咧开的嘴里那根金凤羽毛果然丝毫未损。 七月见了又一阵失笑,才道“红豆,就那么吞下去呀。” 红豆这才咕的将那根金凤羽毛吞进肚子里。 不片刻,身体果然又自内亮起了金光…… 七月望着秋叶嘻嘻笑道“一会红豆变成能立在手掌上的小金凤,可好玩儿了。” “是呀,我再让金凤一口把小金凤吃了,看能不能增进力量……” 七月知道她说笑,仍旧把眼一瞪! “看你舍得!” 说笑声中,红豆整个被金光吞没。 两人便等着看它变出来的小金凤如何小巧可爱时…… 只见金光骤然大亮…… 当光华消逝时,一头三丈长、与秋叶武魂金凤一模一样大小、外形的金凤出现在她们眼前。 两头金凤乍看之下一模一样,但若细看,却又截然不同。 红豆变出来的金凤眸子里充满天真的活跃,对自己身体充满观察的兴趣,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一会,又落到地上用爪子发力蹦起,如此蹦蹦跳跳一阵,又扑腾着翅膀飞起几丈。 七月堂那些原本在练功的弟子在金凤武魂召唤出来时就忍不住偷眼打量,见到红豆滚来滚去闹笑话时更是个个好笑的直不起腰。这时候看到红豆的变化,无不惊愣当场。 而七月和秋叶,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红豆左蹦右跳,一会飞起,一会蹦跃…… 神眼中红豆化成的金凤体能与秋叶的金凤一模一样…… “这、这不可能!”秋叶难以置信的站直了身子。 红豆化成的金凤张开了嘴,仰头朝天,似要鸣叫…… 但下一刻,众人以为的震天啸声没有响起,只听见‘咕——噜——!’的声响。 不禁全都大失所望,但红豆不觉得,如此咕噜的叫了几声,又欢喜的拍翅扑腾着、蹦跳着。 七月这时回过神,便道“红豆,再变成剑魂让我们看看。” 红豆眨巴着凤眼,眸子里满是欢快的喜悦,十分听话的照做。 金光骤然大盛,如同炸开般绽放时,突然又变成了蓝色的亮光。 再看红豆时,已经变成了剑魂。 只是仍旧如刚才般,只有一寸长短,神眼中的能量程度丝毫没有比过去有所提升。 七月与秋叶这时面面相窥,都明白过来。 红豆所食的武魂有多强大,就能变出一样强大的武魂,然而却不会让其它变化形态的力量得到任何提升。 “七月,红豆到底是什么武魂,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武魂……” 七月同样被红豆震惊的难以理清心情。 心中只想起咕噜仙。 过去她听咕噜仙说出一大串无所不能的本事时,就觉得逗…… 当初咕噜仙说咕噜武魂就是最好的武魂时她也只觉得逗…… 不是以为咕噜仙说谎吹牛,是总觉得咕噜果天真可爱,对世事并不了解,故而认为咕噜仙口中的无所不能只是它们自身以为的那样,并非真正如此。 此刻,她才明白。咕噜仙并不无知,虽然咕噜仙仍然显得单纯。 咕噜武魂的确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武魂…… 话说凌落经七月提醒,在刑部办完事后,天色已黑。 知道北君这时辰应该已经与郑王游猎回宫,用过了晚膳,当即入宫求见。 凌落到东宫时,步惊仙刚从陈太后的宫殿回来。 前几日陈太后为了听步惊仙说幼时的经历,睡的都晚,身体有些吃不消,今日步惊仙就劝了她早些安歇,修养几日。陈太后也知道身体的事情勉强不得,又觉得他是关心,就答应歇息几日再听他说。 凌落来访,让步惊仙颇觉意外。 虽然入郑至今,但因为各自忙碌,也未曾有空真正参与军政大事,自从第一日宴席时见过,后来就根本未曾碰面。 “信侯请——!” 步惊仙热情相迎,两人分主宾坐下。 凌落拱手作礼道“本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打扰,特为修炼武魂之事向北君请教。” 步惊仙一听,就知道是为黑石的事情。 今日若是楚高歌来求黑石用,他必然需要提出条件作为交换,但今日是凌落需要,他哪里会有二话? “信侯需用黑石,绝无问题。今夜即可借予,但黑石需要两人同用,信侯是内家高手,势必需要一位外家高手同用,才能催动奇效。不知有否合适人选?” 第358节 天之龙 对于步惊仙的慷慨爽快,信侯丝毫不觉意外。在他觉得,北君的心胸气度本就如此。 “原来有这番为难……”凌落倒寻不出一个修为高深的外功高手。步惊仙便提议道“飞仙宗高手如云,或许还有人在等着用黑石,也许立即就能够寻到。” 凌落心觉有理,步惊仙当即着人去飞仙宗说此事。 两人便吃喝闲聊着等待。 “听说,公主修炼出奇特武魂,练成之时,信侯府周围几里的郑都人都听见天籁般的歌音,事过三日,那些听到歌音的人想起时犹自振奋激动不已,直呼喊说‘那是天仙唱出的神音’,不知是否有此事?” “此事果然传遍郑都,许多人都以为是公主在歌唱。其实是武魂的歌唱之声,当时本侯也被歌声吸引的犹如沉坠入梦幻般美丽的天地,明知一切不过是幻觉,却依然身心沉浸,不能自拔,心情振奋,热血激动。” 步惊仙听了十分感兴趣的追问道“武魂如何会歌唱呢?” “呵呵……”凌落失笑道“因为公主的武魂,是另一个如幻如真的公主之身……非物形,乃是人形武魂。” 步惊仙不由恍然大悟,只觉得十分离奇。这般的武魂,奇特简直不在七月的咕噜果武魂之下了。 “天下人都说,公主是天仙转世、仙女下凡,如此看来,确实如此啊……” “仙人之说,虚无缥缈,不过公主天生奇特倒确有其事……” 这般闲聊中,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派去的人领着位飞仙宗弟子来时,两人才知道已经聊了一个时辰。 “启禀摄政王,这位便是飞仙宗派来的高手,七月堂堂主……” 那人不卑不亢的抱拳作礼,一一拜见。 步惊仙让两人稍等,独自去了花园的咕噜树林取来黑石,又领了两人到东宫的一间幽静之所,亲手将黑石交到凌落手上,便留二人练功,独自出去了等。 倘若黑石是借给别人,他必然要在一旁等候,但凌落,他却毫不担心。 这时候天色已晚,宫里人大多也都已经入睡,步惊仙闲坐无聊,叫人拿来酒菜,吃喝着等候。 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觉得天地变亮了许多。 不禁抬头看时,发现天色有些光亮,又不像是日头之光,因为白光是自天空正中的云层投出,而不是自东方。 ‘古怪……’ 便扭头问一旁侍候的水仙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更。” “怎么天色似要亮了一般?” 水仙经他提醒,才发觉的确有些奇怪,一时也不明究竟,只是摇头。 见步惊仙的酒喝空了,连忙添满。 心里却惦记着异宝黑石,只想他日设法偷宝,那时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步惊仙又喝了几杯酒,觉得天色变的更亮了。 抬头看时,见正空中的白光更亮,水仙这时也不由频繁抬头打量,直觉得今夜天空离奇古怪。 步惊仙意识到情况的异常,索性走出亭子,仰面盯着半空打量。 半响,只见白光更亮,他便再忍不住要探究缘由的展开了黑色光翼,直飞升上高空。 片刻,飞离半空的云雾越近时,越发现光亮似乎是因为云雾之上有奇怪的东西发出。 眼看接近云雾之时,白光已经更亮了。 步惊仙就要飞入云雾时,突然一股威压力量自云雾中出来,他还来不及飞走避开,就被面前那颗硕大的龙头所惊呆! 莫名的威压让他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缓缓落低,那头龙的头颈、身躯也自云雾中钻出来的越来越多。 那是头什么模样的巨龙…… 身躯粗壮有三丈余,当整个游动着飞钻出云雾时,长度足足超过百二十丈! 通体纯白色的片片鳞甲附体,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反光。 那对人头般大的龙目中亮放出朦胧的白光,如夜明珠的光泽般毫不刺眼,却又能照亮了天地。 原来让黑夜添上如日光般白亮的,竟然就是白色巨龙的目光。 白龙钻出云雾后,天地完全被白光笼罩。 无数本在沉睡的人突然惊醒,不由自主的走到窗边,抬头眺望天空的光源…… 白龙透出的力量让步惊仙充满压力,然而白龙的形容却丝毫不显得凶恶可怕,观之时,只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个念头。 ‘这是否天上的神龙?’ 白龙的巨大身躯在高空缓缓游动…… ‘这就是师父的白龙魂?为何不是自地上升起,而是从天空降落?难道它真是来自天空之外的神龙么……’ 步惊仙颤动着身躯,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他的黑龙印在不由自主的震动。 一种莫名的激怒感骤然充斥了步惊仙的身心,越来越膨胀、膨胀……直到骤然爆开的刹那,步惊仙的头脑刹那变成一片空白。 黑龙印破体而出,巨大的身躯如白龙般在高空游动着,杀气腾腾的猩红龙目紧紧盯着白龙的那对光眸。 两头巨龙的头脸相对而视,白龙既不回应黑龙杀气腾腾的挑衅,也不回避黑龙恶狠狠的注视。 此刻的步惊仙觉得自己犹如与黑龙魂融汇成了一体。 清晰分明的感受到黑龙魂的心情和感受。 它挑战着白龙的威压,却又对白龙没有拼命厮杀之心,故而寸步不让的紧紧盯着白龙,而白龙依旧是那般平静镇定,既不畏惧黑龙的挑衅,也没有回应挑衅的任何表示。 此刻身在郑都飞仙宗的七月与秋叶,都不由自主的从睡梦中醒来,发觉了天空的古怪。 见到高空的白色巨龙时,秋叶内心骤然升起股不甘示弱的兴奋与激动。 而她额头的金凤魂印,就在她内心这种情绪膨胀到极点时,骤然一飞而出,直冲云霄天际升起! 金凤飞到高空后,通体骤然燃烧起火红的光焰,顿时变成一只百丈长浴火凤凰般。 头颈直朝天空,突然一声长鸣—— 那声响,仿佛能够传到天地间任何角落,仿佛能够穿透任何阻挡,甚至传入大地的最深处。 七月见状,不由猜测那白龙是凌落的武魂时,金凤的叫声让红豆通体亮起了金光…… “红豆?” 七月呼喊声中,红豆化作金凤形态,飞冲云空而去! 一直飞到秋叶的武魂旁时,张嘴发出一声‘咕——噜——!’的响叫,竟然如惊雷般让人震耳欲聋。紧接着就通体燃烧起红色光焰,也变成了只百丈长的浴火凤凰。 接二连三的金凤鸣声自飞仙宗内响起,四头只有三丈长的金凤陆续飞上高空,边自飞翔,边自学高空秋叶的金凤武魂朝天鸣叫。 天空顿时变的热闹,本已够热闹时,自王宫中又飞起一只半丈长的小金凤,用显得稚嫩的鸣叫呼喊着它那不甘示弱的不屈。 大大小小的一群金凤环绕白、黑两龙飞动,不时朝它们发出嘶鸣,似挑衅,似威吓、又似对它们力量毫不畏惧的、不甘示弱的回应! 高空中凤飞龙舞的情景早让郑都周围许多能看清的人们都穿上衣裳,走出屋居,纷纷观望议论不止…… 天空中的步惊仙自从黑龙印飞出后便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再也感觉不到他自己的存在,仿佛心神、完全与黑龙融合一体,感受到的是黑龙感受到的,看到的是黑龙所看到的,听见的也是黑龙所听见到。 甚至于那种澎湃无比,平日根本无法想像的、属于黑龙魂的、超越武修者的恐怖力量,也分明的能够体验清晰。 魂的强大,他在这时候才有切实的体验。 那种藐视一切的力量感,比起他自身的力量,犹如海浪与河浪的比较…… 黑龙魂何时回归体内,天空的凤飞龙舞的景象何时消失,步惊仙全不知道。 他的身心伴随对黑龙魂力量感的体验,逐渐陷入另一片寂静空间,在那片宁静的空间中,他在独自细细的思考…… 凌落终于能够操纵白龙魂时,天空的白龙骤然化作疾光,径直投落郑都王宫,直没入了凌落的额头上的印记之内。 凌落睁开眼时,先是无边的喜悦,这种喜悦又很快仿佛沉入了平静的汪洋大海之内,眨眼就消逝无踪。 那个与他一起修炼武魂的七月堂堂主,这时正紧握着黑石,怔怔若有所思。 见凌落睁开眼睛,不由报以微笑道“北灵老人的武魂果然厉害!” 凌落回以微笑,宁静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着的黑石上,慢慢伸出手掌。 那飞仙宗堂主见了,犹豫许久,还是不愿交出。 “这黑石之效奇异无比,落在神魂国人手中,他日必然为郑国带来无穷的祸患!如今有此机会,信侯为何不为国为民考虑呢?” 凌落依旧面含微笑,不急不躁,只是轻轻、缓缓的摇头。 那飞仙宗弟子却在其中感受到他坚定不移的态度。 “信侯如果不愿负人,就让我当这个小人,是我乘信侯不备偷走黑石的,北君要骂、天下人要骂,就骂我好了!” 她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时,见到凌落依旧不急不躁的,轻轻、缓缓的面含微笑的摇头。 那一步,突然就迈不出去了。 原本她准备了应对信侯劝阻的说词,而此刻,只觉得那些说词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第359节 魂之吸引(上)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信侯的人格魅力。 那种从容中,透出不容商量的坚定不移。却毫不气势逼人,也毫不让人激愤,想反,只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惭愧、羞愧,不由自主的想到举动、言行的可耻。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惭愧的低着头脸,乖乖将黑石放在凌落那只伸出已久的手掌上。 凌落接过黑石,又朝她微微一笑,这才缓缓起身,道了句“本侯先去了。” 飞仙宗七月堂堂主直到他离开许久,才从惭愧的情绪恢复平静,想起方才凌落的行举、微笑。心中一阵莫名惭愧之余,又觉得莫名的倾慕。 凌落拿着黑石沿来路走出东宫,问了值夜的宫女,转而自去花园找寻。 那侍女对凌落敬若神明,见到他额头上亮放朦胧白光的白龙印,立时知道方才从天而降的天龙果然与仙人信侯的奇妙有关,不由更相信他是天人转世之身。 凌落在花园见到步惊仙静静立在凉亭之中。 而水仙在步惊仙身后,手中正握着柄短剑,只拔出半截露出衣袖,显然正迟疑着是否行刺杀之事。 他忙轻轻一咳。 凉亭中的水仙吃惊之余,迅速收起短剑,装作若无其事的折身面向走过来的凌落,微微躬身作礼道“奴婢拜见信侯。” 凌落微笑道“不必多礼。辛苦水仙姑娘忙到现在。” “这只是奴婢应尽的本份。” 凌落微笑点头,发现步惊仙犹自入定般静静而立,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这才明白刚才水仙为何迟疑着试图行刺。 一个人若处于失神、昏迷之类的状态,则根本不能触发灵的特效,那时候,便不再能够依赖灵而得到多命之身。若只是睡梦状态,则万无此忧,因为睡梦中的武修者心神也在维持着身体状态,一旦遇刺,必然会在瞬间调动全部能力化解伤害、应对袭击,灵的应用自然也在那种本能范畴。 “水仙姑娘去歇息吧,北君似乎正在练功,只怕一时半刻都不需要人侍候。” 水仙看了眼犹自入定的北君,心中深感遗憾可惜,但刚才他也确实难以下定决心,一旦错误判断,那一剑刺出去不但杀不死北君,还会赔上了她自己。 此刻纵然后悔、觉得可惜,也知道无济于事,便作礼告退去了。 凌落见桌上的是白露酒,便斟满了一杯。 这白露酒用的是清晨珠露酿造,对他修炼神决的身体没有任何坏处,是少数能够饮用的酒水之一。 夜风轻,夜色沉。 白龙回到他体内后,天地又陷入本应有的黑暗。 凌落喝着白露酒,享受着清风的吹拂,加上武魂成功修炼的轻松。 突然觉得,此刻仿佛回到了北灵山的后崖。 他时常盘膝悬浮在崖边,一旁坐着的则是三师弟步惊仙。 有时候风轻时、或雪飘时,两人就会都觉得份外惬意安宁的静静享受,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打破了宁静。 离开北灵山,只有很少的时候凌落能够找到这种感觉。 与天籁公主在一起时,那种感受是跟在北灵山时不一样的。而他一个人时,尽管找寻到一些感觉,却也总觉得是残缺的、失落的。 而此刻,他觉得与在北灵山时无异。 酒本只剩半壶,很快被凌落喝净。 就在他为酒尽而失落时,步惊仙终于有了动静。 见到凌落端坐一旁,毫不诧异,显然其实早知道他的到来。 凌落把黑石递回过去,步惊仙拿了,算计着时辰还早,便也不着急立即通过咕噜果送回去。 “北君可知道,在本侯心中,北君似极了本侯此生最在意的一位至交?” 步惊仙轻身落座,微笑道“听信侯如此说,本君深感欣喜,因为本君也视信侯为生平至交知己。” “奈何命运无常,偏偏与北君立场分明。过去本侯深以为憾,更曾因为郑宗主的事情与北君割袍断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纵然与北君有一日必将生死相斗,既然视北君为知己,又何必因为许多必然之事而影响了这种神交之情。” 步惊仙不由欢喜的出言赞同道“本该如此,为信侯这番话,当饮一杯……” 他说时拿起酒壶,才发觉里面的酒已经喝干,不由哑然失笑,正要叫人拿酒,信侯微微摇头道“何必让人来打扰。” “好!喝酒为了兴致、气氛,此刻气氛、心情俱佳,有否美酒已不必计较。” “本侯苦苦烦恼的武魂,今日得黑石相助,终于修成。原本不该对北君言谢,然而北君却不知道此事的成功与否对本侯意义之重大,故而此刻……” 步惊仙作势阻止他说下去,晒然失笑道“本君多少能够明白。左庶长威震天下,信侯背负着左庶长的责任,绝不能够辱没了其威名;天籁公主美若天仙,天人下凡一般的绝美于当世,更是郑国王室的公主。信侯更不能辱没了公主的声名。责任之重,实在不比寻常。若不能练成武魂,必然无法成为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自然是既辜负了左庶长,又愧对于公主。” 凌落心中正是有这些许多压力,平素不曾与人说,也不愿与人说,方才也不想说的明白,却没想到北君会全都猜到,不由深觉感触。 “所以……” 步惊仙料到他还是要致谢,打断道“所以不必言谢。本君所以不让信侯言谢,一则认为与信侯之间无需如此;二则因为,本君也因为信侯的大成而有所收获。” 凌落听了,想起刚才步惊仙那番看似心神飞走不知去了何处的情形,十分好奇的反问道“本侯倒是极想听北君的高明见解。” 步惊仙哪里会对凌落隐瞒发现。 凌落绝不该是他对之隐藏武功发现的人,犹如当初在北灵山凌落从没有对他隐瞒所知的一切那般。 “不知信侯方才有否与武魂二合为一之感受?” 凌落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当时一心能够成功操纵武魂,倒没有这番感受。” “本君方才有。正是那种感受才让本君明白一件事——” “本侯迫不及待了,请北君快说。”凌落十分认真又带着期许的作势倾听。 第360节 魂之吸引(中) “我等纵然如何修炼,也绝然及不上武魂的力量。然而若不修自身,武魂又不得寸进。原来本君以为,武魂修炼出来是操纵控制,用于击敌。今日突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武魂并非来源莫名之物,它实则是我们自身的精神力量。与其二合为一,那才是真正的掌握、运用之道!” “二合为一?”凌落听了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又异常新鲜。“如何做到?” “本君方才只有初步的领悟,此番说出来,正是希望能与信侯一起探讨琢磨出个究竟!不知信侯意下如何?” 凌落虽然觉得这念头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荒唐,却又充满探索兴趣的被吸引。 “甚、荣幸之!” 步惊仙不由大喜而笑,当即细说了刚才的想法。 “方才黑龙魂破印而出时,本君丝毫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操控黑龙魂时精神力连接的负担疲困感,仿佛我的心神存在于黑龙魂体内,由此,本君想到诸多仙神传说中神灵出窍之事,故而刚才设法实现,发觉极其可能用于实际……” 凌落认真倾听步惊仙诉说体会发现,不时接以认为或许有参考价值的,神诀修炼过程的一些感受和领悟。 二人这般讨论商量,根本不觉时间流逝之快。 到天亮时,两人轮番用讨论的办法尝试神灵出窍了八九次,也仅稍有所悟,还是没能够彻底融会贯通。 宫中有侍女这时候来请,说郑王请北君一同用膳。 凌落与步惊仙同时觉得失落,恨不得让天再马上变黑回去。 “罢了,今夜北君忙完,本侯再来打扰。” 步惊仙十分不情愿,觉得正是修炼稍有所成时,又知道不可能以练功的理由不理会郑王,只好点头道“好,信侯慢走,本君就不送了。” “北君请留步。”凌落抱拳作礼,犹自思索着神灵出窍的事情,径直去了。 凌落走出东宫后,见天色已经差不多,索性就在早朝殿外静静立着,人在心不在思索着神灵出窍的事情。 不由想到在北灵山时修炼的情景。 那时候心思清明,没有什么烦恼忧愁,更没有军国大事滋扰的人不得不分心分神。修炼时轻而易举就能够进入浑然忘却一切的境界。 如今想要那般,竟然变的难了。 晨曦的光亮自东方升起时,安静立着的凌落觉得仿佛到了北灵山晨课的时间。 不由自主的忘却其它,心神全进入另一番天地。 渐渐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入了与步惊仙研讨尝试时最佳的那种情形之中。 心中只有一丝念想,似有,又似无。仿佛在漆黑无边的空间随遇而安的飘荡、飘荡…… 初时根本不受控制,每每有意操纵时,黑暗立时就变的光亮,映照出了周围的情形。凌落忙又舍弃那份刻意的控制意念,周遭立时又变成一片黑暗。 如此不由让他更觉得发愁,如果不能控制,任由那份似有若无的念想这般飘荡,还是没有真正的寸进啊…… 然而每每有意操纵那一丝念想时,周遭必然又变光亮,分明是回到了现实、重新感觉到了自己。 凌落只好不加控制的,任由那一丝念想不断的飘荡,只想知道,任由其如此飘荡下去,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飘荡…… 黑暗无光的空间,好似永远飘不到尽头的空间,那一丝念想如轻飘飘的一团火焰,随意的飘动、飞走。 许久许久、久的凌落觉得仿佛变成那团飘荡的火焰后足足飘了无数个日夜…… 早朝时间快到时,郑国文武群臣都不敢迟到的早早聚集在大殿门外的阶梯下等候,阶梯两旁是全副武装的王宫禁卫,一个个做精神抖擞的姿态笔直竖立。 但此刻,这些原本该目不斜视的侍卫们,却如聚集的郑国文物群臣般,齐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在凌落身上。 凌落来的最早,比这些侍卫们到的更早。 在侍卫们之后来的是左庶长和老丞相。 过去老丞相总是最早,在宫门打开时人就到了。这般起早,在其为官的几十年中,始终不曾变过。朝中文武为表示敬重,没有人在入宫门后抢在其先。左庶长为相国后,才与老丞相同行入宫,也不敢抢在其先,以示尊重。 左庶长见到凌落时,颇有些意外。而老丞相则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谁先谁后本没有关系,但传到郑王耳中,传到宫中太后耳中,就变的有关系了。凌落比他更快,无异于是扇了他老脸一记耳光。 ‘信侯比老丞相更勤于政务……’ ‘信侯狠狠给了老丞相一个下马威……’ 势必形成的类似流言,无一让老丞相承受的起。 左庶长也变了脸色,不解凌落今日为何如此不更事,直到走近至凌落背后,见他依然没有反应,不禁疑惑。 到面前时,才发觉他人在神不在。 连喊数声,也不见他答应。 原本暗自生气,不愿意搭理凌落的老丞相这时候也发觉不妥,信步过来关问,见凌落眸子空洞无神,好像看不见任何东西。无论左庶长如何呼喊,都不见一点反应。 老丞相心里的怒气不由消散,与左庶长一样感到不妥。 这工夫,更多官员穿过宫门,来到早朝殿前。发觉信侯的异常,就有人去呼喊御医走快些进来。 片刻,那御医看了又看,在众人齐齐的注视中踌躇半响,才断言道“信侯这情况,像是被迷了心智呐……” 众人听了,无不纷纷议论,直说这是大事。都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药石难有效用。 老丞相便劝左庶长道“不如带信侯回府去吧,郑王那里,众同僚都会为左庶长说明究竟。” 左庶长心中也觉得担忧,因为未曾见过凌落这般模样,嘴上却淡淡然道“犬子一时半刻恐怕不会有起色,早朝在即,国事为重,由他这般在这里吧。” 正这时,早朝殿的大门开了。 众人再不能说话,只好沉默严肃的顺阶梯进了里头。 郑王的龙座旁,还坐着北君。 郑国文武百官都已经习惯。 第一日早朝时,众人无不激愤反对,然而却拗不过郑王的坚持。 “怎么……今日不见相国信侯?” 左庶长忙出列禀明凌落的异状,老丞相为首,文武官员纷纷表示事实的确如此,唯恐郑王不信。 “哦?信侯至今还立在早朝殿外的石阶下?”郑王难以置信,又十分疑惑好奇的忘了眼北君道“摄政王可愿与本王移步一看?” “请!”步惊仙嘴里说着,心中却知道凌落必然是等待早朝时犹自惦记神灵出窍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就尝试了起来。‘这般久犹自入定,莫非大师兄有新的突破故而如此情不自禁的连早朝大事都忘记了?’ 文武官员跟随郑王与北君一同走出早朝大殿,见到凌落如石头般,定定立着那,表情木然,目光空洞。 郑王见了一阵,不由大急道“御医!御医!为何不为信侯诊断?” 那御医忙跪倒地上,回禀了诊断结果。 郑王听了,不禁怒道“迷了心智就这般放任不管了?相国信侯干系郑国江山社稷,如此大事,你竟然视之儿戏……” 郑王越骂越生气,那御医吓的瑟瑟发抖时,步惊仙失笑插话道“郑王不必生气了。” 郑王听了,这才收起火气反问道“北君为何如此说?” 文武百官不由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步惊仙笑道“御医其实说的不错,信侯此刻确实失去了心智。但并非是失心疯之类的心病。昨夜本君与信侯讨论武功甚欢,彻夜未眠,此刻信侯大概是进了状态,故而不知道周遭一切事情,只要过些时候,自然能够恢复常态。” “哦……”郑王恍然大悟,旋即觉得有些失落。他不通武事,说到这些事情,他全然没有说话的资格。“你平身吧,事情既是如此,本王自然不该责罚你。只是,你既为信侯诊断过,刚才就该奏明本王,否则何以会让本王因为忧虑而动怒?” “是、臣罪该万死!” “罢了,本王也不是要责罚你,只是希望你日后记住,但有大事必须早早奏明。” 那御医谢了恩,退了后面去,大有捡回颗脑袋的庆幸感。 郑王正要说回殿内议事时,突听见有人惊慌叫到“信侯哪里去了?” 郑王连忙朝刚才凌落所立之处望去,不料一望之下,根本不见人影! 郑国文武一个个东张西望,更有人抬头看半空,全都找不到信侯的身影,不由个个惊奇。 “方才我眨了下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信侯……” “方才我一直在看,但信侯就突然不见了!” “莫非是什么厉害的武功法术?” 众人议论纷纷时,同样莫名其妙、疑惑不解的步惊仙突然忍不住抬头望向云空,立时脸色改变。 郑王首先发觉,不由也跟着抬头望天。 引得文武官员个个走出殿外的檐下,抬头眺望头顶天空。 天空正中,白云中,亮放着异常的白光。 那绝非太阳,太阳此刻还在东面、未曾露头。 突然,有人惊叫道“神龙!” 第361节 魂之吸引(下) 众人只见头顶上方正中央的白云中钻出头白磷闪闪的‘神龙’,那对眸子亮放着显眼的白光。 郑王看见了,十分惊奇的叫道“本王昨夜见过这头天龙!” 众官员纷纷附和说昨夜都曾被惊醒后见到过。 “莫非一群金凤还有黑龙都要出来了?” 殿外的文武官员纷纷张望打量时,那头钻出云雾的白龙突然朝地上一头猛扎落下! 初时众人尚且没有危机感,直叫到“恭喜君上,神龙现身,佑我大郑。这是君上英明仁德,感动上苍的昭示啊……” 众臣纷纷称颂郑王的功德,郑王听了也有几分得意,却努力不流露在脸上,怕人看出来了,会说他爱听这些恭维的话。他记着英明的君王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 那头巨大的白龙飞落的越来越低时,早朝殿外的众臣无不有些惊慌害怕了,只想着万一那头龙就这么撞落会如何…… 见那白龙落下更低些时,就有臣子吓的瑟瑟发抖,想劝郑王回避又不敢说。 而郑王自己,原本也害怕的很,但见北君十分镇定自若,嘴角还挂着抹微笑的仰面看着,不禁也学他一般,装的镇定自若,脸上挂起抹微笑。 一些人见了,更不敢说劝阻的话。许多人心中暗觉钦佩,认为郑王竟有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之气度。 白龙落下更低时,坠落之势迅速变的慢了下来。 一众郑国文武这才暗松了口气。 低空时,白龙变的如游动般朝早朝大殿落下,纵然如此,众人还能感觉到那神龙带起的阵阵风吹。 眼看白龙落到早朝殿外的半空,偌长的巨大身躯盘的遮挡住一大片天,硕大的龙头径直探到早朝大殿外的阶梯之上时,那对发光的龙目渐渐显出黝黑的珠目,正正望着郑王。 突然,众人听见把声音响起,分明来自白龙的身体内发出。 “臣、凌落拜见君上——!” 众人无不愕然…… 郑王更是愣了半响,才难以置信的张口道“你、你、你是、你是爱卿信侯?” “臣练功以致耽误早朝大事,更惊动了君上,实在有罪。只是臣此刻方练成神灵出窍,尚须巩固,不能立即恢复原身,还请君上恩准迟些再惩处臣。” 郑王欢喜之极,直指着巨龙,环顾文武群臣道“众位爱卿快看,这神龙竟是信侯所变!竟是信侯所变!父王在世时,曾赐予仙人信侯之名,此刻看来,实在太有先见之明!”郑王惊喜交加的说了一阵,才记得回应凌落道“信侯大展神威,让本王大开眼界,哪里有罪!这才真正是天佑大郑,天佑大郑……” 步惊仙看着,心情十分激动。原本他以为神灵出窍练成之后会存在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精神与武魂虽然融合一体,但自己原本的真身如果被人找到,势必会被破解了融合,更可能一败涂地。 此刻从凌落的情况看来,这种担忧根本没有必要! ‘只是,大师兄的真身到底是真的消失了,还是变的让人看不见,或者在神龙体内呢?’ 白龙的头这时转向北君,压抑不住激动的对他道了句“北君,原来放任其神,契机合时,即可功成圆满,无需刻意。” 两人早有曾深谈、做过诸般尝试,听凌落这么一说,步惊仙立时明白其所指。 便迫不及待的闭目凝神,顷刻就进入了浑然忘物的境界,神灵骤然变成一团火焰,在漆黑无边的空间里,漫无目的的、随意的飘荡着、飘荡着…… 左庶长听见化身巨龙的凌落说了这话,不明所以,但推想是在与北君分享所成。心中既赞叹凌落的气度胸怀,又对他过于重情义的作为而暗自摇头叹息。便忍不住提醒道“凌落,国家大事为重。” 旁人都以为左庶长是在斥责凌落不该只顾练功耽误早朝,郑王甚至出言劝阻道“信侯练成这等神功才是郑国真正的大事!左庶长何必责骂。” 左庶长作势遵命,心里知道凌落不会不懂他的提醒。 话说凌落听了那话,心中巨震。 知道他父亲的意思是要他利用此刻修成的能力杀死北君,一劳永逸的为郑国消灭大患。更认为此刻他纵然行了凶,郑王再如何生气也绝不可能记恨、不原谅。因为此刻郑王心情正佳,坚信他凌落是仙人转世,专门庇护郑国的神龙。 凌落过去几乎未曾违拗左庶长的决定,这一次,却难以接受。 从私交而言,没有北君相助今日他既不能修成武魂,也不能练成这原本未曾想过的神灵出窍、与武魂融汇一体的本领;从大局而言,他也绝不想当一个不择手段只为胜负之人,他日能够与北君堂堂正正一决胜负,或是战场对阵,或是单打独斗,为了立场和责任,他都不会动摇。 但此时此刻他如果对北君下手,无异于是小人行径! 凌落心中计较半响,终于还是决定违拗左庶长。 见凌落无动于衷,左庶长并不意外之余,心中只是叹气。 ‘落儿太重情义……’ 而此刻的步惊仙却十分放心的专心尝试神灵出窍。 漆黑的空间里,那团火焰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随意飘荡着,飘荡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让步惊仙觉得仿佛意识随着火焰飘荡了漫长的岁月,仿佛几年,仿佛几十年,又仿佛他从来就是这团火焰,从来都在如此飘荡…… 漆黑中突然亮起两点红光。 步惊仙想操纵火焰飘过去时,周围突然变的有些光亮,立时知道过于着意,连忙抛开了一丝刻意的念想。就又回到了漆黑无边的空间,只是方才的两点红光再见不到了。 于是又重复着最初的状况,他的意念在那团火焰中,漫无目的的、重新开始了漫长的飘荡旅途…… 又仿佛过去了许久、许久。 终于,漆黑中又看见两点红光。 这一次,吸取教训的步惊仙不再可以操纵。火焰仍旧随意的飘荡着,一时飘的离那红光近了些,一时又飘的远了些。 第362节 人魂合一 这种反反复复、时远时近的状况维持了很久。然而步惊仙原本也有耐性,又经凌落提醒过,这时毫不急躁的任由意念的火焰随意飘走。 就在步惊仙做足始终稳守这种不能接近,又不会飘远的状况时,那两点红光突然变的更亮了。与之同时,意念的火焰开始径直朝那两点红光飘去。 渐渐接近时,步惊仙才看清那两点红光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黑龙魂的那双猩红的眸子。 此刻黑龙魂那对猩红的眼眸正静静盯着步惊仙的意念火焰。 而黑龙魂的额头上,渐渐清晰的亮起步惊仙额头上的、红色的黑龙魂印。 那印完全释放红光时,步惊仙的意念火焰仿佛被其力量所吸引,速度飞快的径直撞进红印里头…… 刹那间。 步惊仙只觉头脑一片空白! 当意识再次恢复知觉时,他首先看到地上王宫大殿前如蚂蚁般渺小的郑王一行人,而他自己,似乎身在半空。 不等他看清楚状况,只觉头顶生风,连忙抬头看时,正见到与白龙融合一体的凌落自上空盘旋落下,头脸正对着他。 “成功了?” 步惊仙迫不及待的询问,发出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紧接着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这才肯定,他此刻确实变成黑龙魂,清晰的感觉到巨大身躯每一处地方的切实存在。 还有黑龙魂那超越武修者所拥有的,百万之数的可怕体能。 “北君果然成功了!” 步惊仙还来不及喜悦,就觉得额头烧灼的难过,紧接着身躯某处,也跟着烧灼似的难过。 就见他黑龙之身的额头红印亮起强光,自中接连飞出六颗颜色各异的龙珠,一颗颗都燃烧着跳动的火焰,环绕在他身体周遭飞动。 紧接着,他黑龙之身的背部,骤然绽放一阵强亮的红光。 黑色的羽翼,足足长达八十丈的巨大黑光羽翼骤然伸展出来,直把大地遮挡出大片的阴影! “北君的神魂意志力量也与武魂融合了。恭贺北君!”凌落见了由衷道贺。 步惊仙试着轻轻拍动光翼,便觉身体急速飞升而起,他庞大的龙之躯体竟然丝毫没有累赘的感觉。 只是这么轻轻一拍,生起的强风就卷的大地沙尘飞走,树木摇动。 偌大的郑都军民,看着白龙、黑龙又出现在眼前半空,更见到黑龙背上伸展开的巨大黑翼,无不纷纷跪拜地上,呼喊着“神龙显灵!神龙显灵啊!大家快跪拜啊……” 步惊仙见状,立时传音说话道“吾以神魂意志力量,化身黑水神龙,以拯救天下苍生迷途为意志。尔等迷途世人,需当追随天之子,郑王之引导,踏上追寻真理、踏入和平仙境天地之光明大道。吾之力量继承者,将带着吾之力量与意志,为引导尔等迷途世人而战斗——!” 凌落在半空听见,片刻前的喜悦骤然消弭散尽。 ‘这北君果然时刻不忘神魂意志,如此大喜之时,竟然也不忘利用世人之无知,假借神龙之名将人往神魂意志的道路引导,被他这般一说,郑人不知真相,势必以为神魂意志果然才是光明正途了。此时此刻,我绝然是不能沉默的。’ 凌落当即也传音说话道“吾乃天之守护者,乃天之子郑王之守护神龙。天之子受命于天,治理人间。尔等遵循天之子之引领,即是遵循天之道。天之子之命,即是天命。” 步惊仙这时飞动身体,挡住下面人的视线,操纵了一颗龙珠猛的飞撞在凌落的龙躯腹部,立时将凌落的说话打断。 而凌落心中哭笑不得,还不等他再开口,步惊仙就又道“吾与天之守护者今日现身郑都,所为正是指引迷途世人天之道。然而天道无情,顺应者必然得以生存延续,而违逆天道者,必然不得生存。尔等迷途世人,好自为之。如今吾与天之守护者该行之事已了,神灵也将回到天上仙界。这副身躯,则分别交还继承吾等力量之人。天之守护者,时辰已至,走吧——” 凌落无可奈何,被步惊仙抢先一着。心知说的话既不能彼此矛盾,又不能为此在半空争斗打起来。倘若如此,人就不信了。 如今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至少确定了让世人信任郑王了,也算是有所收获。 听了步惊仙说走,只好尝试着骤然让意念与魂灵分离。 原本巨大的龙之身躯,骤然消失无踪,他就又回到自己的身体内,自半空坠落下去,落地前,施展起凭虚御风,安然无恙的轻松踏实了在地面上。 紧随其后的步惊仙拍动光翼,恢复了原型的稳稳飞落在他身旁。 两人面面相窥,回想刚才的事情,都觉得高兴又有趣,不禁双双失笑出声。 郑王犹自愣愣看着两人,刚才就只郑王是没有跪拜的。听到他们化身神龙后说的那些话,一时不知道是他们二人说出来的,还是果然有神龙的仙灵显灵俯身说出来的。 “方才、方才……” 步惊仙忙抢先道“方才只觉头脑突然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被神龙的仙灵附体。看来郑王果然是得天命者,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天之子,引领世人的英明君王!” 凌落见郑王信了大半,也只好顺势道“正是如此,君上受命于天,早已注定是郑国的明主。” 郑王听了,这才完全相信此事,不由的十分欢喜激动,根本压抑不住。 郑国文武百官无论是否相信,都纷纷跪拜地上,高呼“君上受命于天,引领世人,天下一统大业,必在君上手中完成,这是天道所向,天命所向!我等得以追随天子,深感荣幸——!” “好、好、好……”郑王欢喜过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表现不妥时,步惊仙凑近耳旁轻声道“既是天之子,受命于天。此时何必过于收敛天子之气,大可随心所欲。” 郑王听了,大觉有理,这才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称颂,风发之气,流露无遗。 末了,高声喝令道“今日神龙显灵,本王受命于天,故而自即日起,改年号为神龙,凡郑人都当以神龙之后自居!” 步惊仙忙道“郑王,郑国素来拜凤,观郑国历史,金凤神灵庇护许多,如今只怕是金凤神灵力量的继承者未曾觉醒而已,倘若忘了天凤,只怕不周到。” 郑王听了,这才想起刚才一时太过激动,竟然把郑国人最崇尚的天凤给忘了。忙补救道“年号之事,是本王疏忽。自即日起改为神龙天凤,凡郑国男子,当以神龙之后自居,凡郑国之女子,当以天凤之后自居。黑白神龙、天之金凤皆为郑国之守护神,任何人不得亵渎不敬。” 郑国文武连忙又再跪拜高呼应命。 凌落颇觉意外,不明白步惊仙为何不忘为飞仙宗说话。 郑国先王所以敬天之金凤,那是因为郑飞仙当年就是天凤神灵力量的象征着。郑国为此编造社稷了许多天凤显灵的事情加以神化,故而郑国人人敬天凤神。 郑王意气风发,命大赦天下有罪者,一律给予改过自新,重新为人的机会。又减免全国一年赋税。 文武群臣听了,无不欢呼称颂。 郑都神龙显灵的事情很快传开,郑国人人不疑,皆因当时郑都及周遭城镇地方的人都看到,再远些也能看到天空的异样。一时间,郑国人心全向郑王,全都相信郑王是真正的天之子,是得了天命、被天神赋予引领世人职责的天子。 与之同时,人们也开始对神魂意志力量议论纷纷。过去在魏国发生的神迹也被人广为谈论,许多人也都相信,神魂意志果然是天之道。神魂国因为相信神魂意志而变的繁荣强大,如今连郑国王宫都出现代表神魂意志力量的神龙显灵。 步惊仙假借神龙之名,确实的在郑国收到迅速成效,让郑国人对神魂意志的态度敌意大减,甚至出现许多人信任不疑的到处呼吁叫喊让人们信奉神魂意志。 郑国王宫的神龙显灵事件过后,入郑、入楚传道的赵姬和赵天都及时的发动更活跃的宣传行动。那些被买回来的奴隶,全发挥了巨大作用。这些奴隶经过被神魂意志的教说引导,以及对神魂国的美好描绘,一个个都唯恐不能入道,唯恐不能去到神魂国生活。 一个个纷纷用心的四处宣扬传道,更想方设法的打听更多奴隶,联络了让神魂国的人去解救。神龙之事让这些奴隶更加倍用心,加倍勤奋的四处宣传。 偌大的郑国,连最东部的地区的奴隶们都知道神魂国的事情,无不翘首以盼,希望能够幸运的被神魂国的善商团解救出去。 郑国的神龙显灵的事情,传开后同时又影响到神魂国,尤其以还没有推行神魂意志的陈、齐两国。这两处自治区域,在拜月的有心引导下,很快有人制造起声势浩大的神魂意志方面的言论学说。 受此影响的还有楚国。但楚国的局面,却被白宫的白铃充分运用。 白铃号称白宫信奉的神魂宗为正统,一时让楚国国内言道神魂意志的人,全都投向白宫的怀抱。 第363节 冲突(一) 在楚国的神魂国善团形势颇为不利,虽然购买了不少奴隶,然而传道的成效却微乎其微。 楚国人更相信被朝廷支持的白宫神魂宗,对于神魂国,排斥居多。更因为楚国的神魂宗诸多教条都使人容易做到,讲求的不是今生如何,而是结合佛道的轮回之说,让人修来世。如此一来,人们本觉得今生富贵无望,便更愿意相信来世能够得到理想的生活。 反观神魂意志,对人要求较多,许多人听了就觉得难以做到,自然就更愿意相信白宫的神魂宗才是正道。 如果不是因为楚国的权贵贪图利益,都希望与善商团买卖奴隶赚取价差,故而对白宫方面阳奉阴违,那么赵姬率领的善商团面临的形势必然会更举步维艰。 夜色已深。 但赵姬犹自在宿营地外散步。 夜空无云,月华的光亮披落在大地,映在赵姬及腰的整齐长发上,一片朦胧。她穿着薄鳞战甲的修长的腿在月光映照下形成的影子更显修长,穿着黑色战靴的双脚,一步步踏在平坦、生长着绿茵小草的土地上。 妖剑西风挂在她的腰上,在步走间如她婀娜的身姿般轻轻摆动。剑鞘泛动着幽幽的蓝光。她那被战甲包覆着的胸膛上,挂着象征神魂意志的黑龙形坠子。如血般殷红的唇被杏牙轻轻咬着,弯月的双眉微微皱着,美丽的凤眼写满忧愁,直看着高挺鼻梁下的大地。 夜风吹动她黑色的披风飞起,打到她那张比月光更白洁的脸上时,赵姬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在郑国传道做的那般好,而我在楚国竟然没有进展,有何颜面面对宗主与夫人呢?” 赵姬又叹了口气,望着一片静谧的宿营地,心中烦恼。 宿营地的帐篷在月光下映了一地的黑影,不时有负责守夜的神魂国人穿梭其中。 那些买回来的奴隶们沉沉入梦乡,对传道的大事并不知道忧虑。但这些奴隶们却对白宫的神魂宗充满愤怒,因为白宫神魂宗的阻扰和影响,致使他们不能轻易的成功传道,也就难以变成神魂国人,难以获得入道的认可。 赵姬想着昨日的事情,犹自心中激愤难平! 当时她们在楚国新城与西华城之间的义和镇传道,不料白宫的神魂宗人聚集了八千,气势汹汹的将她带领的三千多人包围了,怒喝喊叫着驱逐威胁她们离开楚国的领地。 当时赵姬指责那些白宫的神魂宗信徒说“白宫神魂宗本是神魂国神魂宗在楚国的分支,你们白宫宫主白铃是信仰神魂国神魂宗而创立的楚国神魂宗,如今我们来了,你们不予相助传道不说,竟然还敢如此驱逐?莫非你们都是伪神魂意志追求者、都是堕落者么!” 白宫的神魂宗信徒对赵姬这番话丝毫不在意,反而有人哈哈大笑,无尽嘲讽的讥笑说“白宫宫主才是神魂大仙真正认可的神魂使,你们杀人如麻的神魂国魔头左岸是什么东西!只是被魔鬼控制了的恶魔、滥杀无辜的恶魔!你们这些恶魔的信徒如果不赶快滚出楚国,我们就要为神魂意志的纯净除了你们——!楚国不欢迎你们这些恶魔的信徒……” 当时白宫神魂宗信徒的无礼让赵姬至今想起时犹自激怒。知道那白铃利用了神魂宗的影响力发展白宫的势力,根本没有对信徒提及过神魂国,甚至没有提及过真正的神魂意志。更甚至于还听任信徒贬低神魂国,褒扬白宫神魂宗的地位。 当日如果不是义和镇的权贵不愿意双方发生冲突,导致与赵姬她们的买卖不能如期完成,必然会演变成武力冲突。 事后赵姬有意拖延交易,她知道义和镇权贵早已从别处购买了大批奴隶押送过来,正是骑虎难下之势,交易没有完成前,必然会想方设法的从中周旋,不让白宫神魂宗信徒闹事。而赵姬则能够利用这个空档,等神魂国派来的支援力量到达。 但白宫的势力强大,义和镇绝然不敢公然开罪,承受的压力也极大。义和镇的权贵今日就曾派人来催促,只想尽快完成奴隶的交易。赵姬知道交易一旦完成,付了钱,义和镇再不会理会白宫神魂宗信徒与她们之间的冲突。 此刻则在想尽办法的寻找借口拖延。又怕神魂国来的支援战斗力不能及时到达,不由烦恼的夜不能寐,才在宿营地周围独自散步。 夜风中突然夹杂些异声,似有枯木被踩断了的声响。 赵姬面色一寒,骤然拔出妖剑西风,人剑合一,风般疾冲八丈,长剑毒蛇般闪电递出! 剑刃停在一个身穿儒装的年轻男子咽喉前。 那男子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目光紧紧盯着西风剑刃,脸色因为惊吓而显得更白。 片刻,他看出赵姬虽然脸色寒冷如霜,却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打算。这才恢复了镇定,眸子里洋溢着笑意柔声道“我并没有恶意,也是刚刚走到这里,如果有意隐藏隐匿,绝不会不避开脚下这根臂粗的枯木。” 赵姬稍稍下视,见地上那根断了的枯木果然粗大,十分显眼。 便对这人的话信了几分,缓缓放下了宝剑。 倘若有心隐藏,没道理会粗心的连这么大根的木头都看不见。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那年轻男子抱拳作礼道“在下徐云,是义和镇人,过去是义和镇衙门的捕头。如今以卖字画为生。” 赵姬收了西风宝剑入鞘,神色冷淡不动的道“说下去。” “在下自半年前听人说到神魂国体制时,就心生向往。故而特意去了趟神魂国,切身感受了神魂国体制的完善,深以为那才是能够带给所有人幸福的体制。回到楚国后,就极力宣扬,也是因此才被罢免了职务,落得只能卖字画为生的境地。但在下向往神魂意志之心没有因此动摇,反而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用于宣扬神魂意志。昨日知道神魂国来了传道者,迫不及待的要相见,凑巧目睹了白宫信徒的行径。苦思冥想之下,总算想到一条小计策,特意来献上,同时希望能够得到指引,成为一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希望能够成全。” 第364节 冲突(二) 赵姬仔细打量了那徐云几眼。 见他那身在楚国罕有人穿的儒装稍显发旧,腰上的佩剑剑鞘毫不起眼,脚上穿着双黑布短靴,头上系条蓝色的发带。只是眉目十分清秀,目光纯洁无暇,充满正气。高挺鼻梁下的唇殷红的犹如装扮过的女子。 “条件?” 赵姬冷淡的吐出这两个字。 徐云听了,初时一愣,旋即忙道“不、不不!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知道入道需要经过神魂意志追求者观察考核,不是说加入,那就能够加入。在下只是希望能够成为神魂宗的一份子,无论是否允许,在下思谋的小计策也都会献上。” 那徐云说罢了,也许觉得如此不足以显示诚意,便主动道出计策说“楚国传闻,当初白宫公主要借用神魂宗之名时,是经过神魂国前宗主北君左岸许可的,并且当时神魂国还派了神魂意志追求者在楚国居住,教授神魂宗信念的详细。此事也许是神魂宗前宗主北君左岸早有预防而授意到楚国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故意宣扬,故而楚国不少人都曾听闻。” “说下去。”赵姬对此事不予置评,却有兴趣听徐云继续谈论。 徐云略微停顿,稍稍润了润口舌,才又继续道“因此,虽然白宫神魂宗信徒大动干戈的排斥神魂国神魂意志追求者,白宫宫主即使装作不知情而不闻不问,但料想她还不敢视贵宗前宗主于无物。因此,在下以为,假如此刻派一人为使,骑快马赶赴楚都白宫,求见白宫宫主说‘此行带来前宗主北君的话’那么,白铃宫主必然不能继续装聋作哑,势必会派人恭迎善商团赴楚都相见。如此一来,沿途善商团无论是解救奴隶,还是传道,白宫的信徒必然不敢有过激行举,否则便是扇了白铃宫主的耳光。” 赵姬听了这番话,不由对徐云刮目相看,十分赞赏他的智谋。但细心推敲之后,又疑问道“白铃宫主为何就不敢继续装聋作哑了呢?” 徐云很快的回答道“楚国南境外还有神魂不灭军,其中一些人因为听说楚国信奉神魂意志而入了楚境居住,楚国不想激化矛盾,楚太子更有心将神魂不灭军化归为楚国所用,故而大开方便政策。但神魂不灭军在楚国居住不久,就知道白宫的所谓神魂意志与真正的神魂意志信念相差千里。故而拒绝楚国好意的要离开楚国回南境关外居住,因为楚太子一再开放优待政策挽留,又不放他们出关,故而这部分人才被迫在南境边关内生活下来。他们人数众多,对神魂意志的信仰又坚定不移,根本不能被白宫同化。至今也是白宫所不敢招惹激怒的势力。” 徐云说着又停片刻,润了润口舌,才又继续道“神魂不灭军所以没有对白宫大动干戈,正因为听说白铃是得了神魂宗前宗主北君许可的,虽然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却不敢就否认绝无此事。故而白宫不去触犯,他们也不愿与白宫的势力发生冲突。” “而神魂不灭军一直接受北君领导,如果白铃宫主敢无视北君存在,无异于是公然宣称白宫与神魂宗没有任何干系。可想而知,隐忍已久的神魂不灭军必然要视白宫为伪信奉者而发难。仅在楚国南关内生活的神魂不灭军的人就超过十万,南关外的南蛮之地还有几十万。如果发生冲突,楚国只会希望和解,而不可能贸然为了白宫而对神魂不灭军施以武力镇压,否则必然激怒南蛮之地的神魂不灭军,引发战事。自然,南蛮之地的神魂不灭军不会是楚国对手,可是,神魂国岂会对神魂不灭军遭遇武力屠杀视而不见呢?引发的就会是两国大战。” 徐云似乎很渴,这时候又润了润口舌,才总结道“以上为其一;其二,白宫的神魂宗似是而非,白铃宫主从不敢公然宣称与神魂国神魂宗没有任何瓜葛。所以北君即使知道楚国的情况,也不便兴师问罪,纵然此刻,白铃宫主也会自有说辞。但若白铃宫主被北君得了口实,自然知道会面对北君的问罪。盖世战神北君左岸,绝非白铃宫主如今所愿意为敌。所以,只要称奉了北君之命传话,白铃宫主必然要以上宾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赵姬这时候才打消疑虑,认为他的分析十分符合实际情形,不由责怪自己还是太过愚钝,遇到这种局面,竟然苦苦发愁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不由多打量那徐云几眼,淡淡然道“你可以跟随本宗入道者学习神魂意志,被认可后,就是神魂宗中人了。” 说罢,看着徐云那副穿着,不禁轻声失笑道“看你哪里像个当过捕头的人,一点不像武者。” “呵呵,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更愿意从文,自幼就喜欢读书。只是楚国这里武风极盛,一个不通武艺的人就会被看不起。只好也学习武艺,自然不高明,但也还算过得去。” 赵姬领了徐云到宿营地,让别人带他安排住处,又叫人到义和镇打听。 次日,中午的时候,去的人回来说,义和镇的确有徐云这个人。其父是个教书先生,三年前因病过世。徐云曾是捕头,后来因为宣扬神魂意志,被罢免职务,就一直在义和镇中街售卖字画,生活不算富裕,但也不致落魄。 徐云为人和善,而且在义和镇既有方面武功的声名,也是被公认的年轻才俊,颇有些人望。 “可曾寻义和镇的人辨认他的画像?” “辨认过,无论路人,还是邻里,都一眼认出确定是徐云无错。” 赵姬这才完全放心。又经过半日的仔细推敲,认为徐云的献计确实可行,这时才交待了一个人快马赶赴楚都。 那人离开不久,义和镇镇长又来了催问奴隶交易的买卖。 “今夜贵人需要的奴隶就能到义和镇,不知道能否如期交易?” 赵姬故作为难道“实不相瞒,原本金银带的不多,还有别人在后面押运,只是路上耽搁了,恐怕明日才能到达义和镇。” 义和镇镇长明知这是拖延之计,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告辞离去。 下午的时候,宿营地巡查的人发现附近有白宫弟子盯梢,不由让赵姬危机感更深。忙吩咐众人小心戒备,怕白宫弟子有过激之举。 同时心中恨的咬牙切齿。 ‘此番是来传道,才如此忍让你们!他日若是与楚国交战,看我赵姬如何叫你们白宫知道厉害!区区数千人而已,还以为我赵姬能怕了你们?’ 如此小心戒备的等到晚上时,神魂国派来的支援竟然提前到了。 一共来了五百多个神魂宗的高手。 赵姬见到他们,十分高兴。 这行人还带来一个让赵姬大喜过望,惊讶又难以置信的消息! 原来步惊仙知道楚国的情形之后,通过咕噜果传了一封书信给拜月,让带给赵姬。 所用的策略,竟然与徐云献上的完全一致。 这番吻合不由让赵姬对徐云的才智更感到佩服。 当即着人快马追赶出发了半日的人,让带上书信去见白宫宫主白铃。 末了又安排赶来支援的神魂宗高手驻扎在宿营地周围,果然不久,白宫盯梢的人见势不妙就识趣的退走了。 而义和镇镇长听说消息,又赶来催问交易的事情。 赵姬不再拖延,当晚人财两清之后,次日一早便拔营出发,直往新城方向去。 话说白铃一日在楚都街上,突然车驾被人个陌生人拦住。 白宫弟子上前就要责问时,那人高声叫道“我为北君左岸带信而来!” 街巷上许多人听见他叫喊北君,无不驻足注目,白宫弟子满不在乎的还要寻他麻烦时,车上的白铃喝阻道“休得无理!请他回白宫说话。” 白铃在车上见那人满不在乎街道上别人的注视,心中既气恼又无可奈何。 纵然此时杀人灭口,也必然会传开出去。 她自然想到这人的来意,原本就有防备,却没料到神魂国来的人会不到白宫求见,而等到她外出时当街拦道。这无异于是说,北君对她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故而防备着她会借人不在白宫而推脱不见神魂国的人。 楚都的白宫,建在城外五里,占地八百亩,全由坚硬的白色刚石所铸。 正中屋殿其形拱圆,周围又有或方、或半圆的建筑相依,彼此相连,越接近中央的主建筑,越高。起伏、高低分明,形态十分独特奇异。在楚国也是让人一望即知的显眼建筑。 白宫建造时工程浩大,但内中却并不繁杂奢华。 从正门进入,一条白石的光滑大道,直通入内,自正中的建筑前,分左右弯曲伸展。 路旁都是青翠的绿草,不见树木和花草。 屋殿内,全是洁白的石头铺垫、镶嵌。 根根大圆的白石柱子,一些白石造的桌椅、卧榻,门窗。 既没有金银宝玉贵木,也没有古董珍玩摆放。 只是每间屋殿顶部,都有散放白光的水晶所隔,无论日光还是夜晚的月光,经过那水晶进屋殿内的光,都是朦胧的白色。 来过白宫的人,都觉得白宫之名名副其实。 既苍白,又白洁。偌大的宫殿,里外都只有白色。 而白铃,也容不得白宫内有一丝异色破坏了这种白。 今日走进白宫的神魂国人,是少数穿着并非白色衣装,还能走进白宫的人之一。 第365节 冲突(三) 白铃端坐白宫主建筑大厅的宫主宝座上。 穿着身洁白的长裙,头戴着白色的头纱,裸露的颈、手,如白宫里的白石一样洁白。 被领进白宫的神魂国人一路见里头到处都显得空旷,人又都特别安静,没有人笑。苍茫的白色宫殿,直让人觉得无尽的苍白、空寂。 白铃拆开信,见里面的内容十分简短。 ‘如故否? 依旧白如雪否? 楚可为家否? 闻楚太子需人出使郑国,若非你,则本君不见。’ 白铃拿着信,怔怔思量许久,才轻轻折了起来。 那神魂国人见她看过信了,就致以神魂意志之礼告辞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请留步。”白铃说罢,起身回以神魂意志之礼,道“请用过饭,稍作歇息之后再启程。” 那人也不客气,点头答应了道“那就打扰了。” 一名白宫弟子引了那人去用膳。 白铃独自静静坐着,思量久久,才叫来人道“你亲自带人去接神魂国善商团到楚都,沿途必须照应周全,不可有任何无礼。如果白宫门下有人敢闹事,杀无赦。” 末了,白铃又匆匆出宫,直往王宫去求见楚高歌。 而此刻的楚高歌已经得到密报,知道神魂国来人,当街拦住白铃,后又被请去白宫的事情。 蓝鬼为首的武修者听说此事,集结赶来求见,乘机挑拨离间,指称白铃必然与神魂国早有勾结,又借机说白宫信奉神魂意志就是明明白白的证据之类。 楚高歌还没来得及应付妥当众人,就得到传报,说白铃求见。 蓝鬼等人无不意外,却都想听听白铃有何话说。 楚高歌知道众人的心意,于是顺水推舟的让白铃自己来解释此事。 白铃到楚高歌的书房时,见满屋深褐色壁柜中央,蓝鬼一群与她素来不和的武修者个个面色不善的冷冷看着她,料到这些人的来意,却满不在乎的拜见了楚高歌。 “白宫主免礼,起来说话。” 白铃见楚高歌的金冠之下的脸色如常平静,更觉宽心。 便把北君送来的信呈了上去。 “太子请看,这是北君使人送来的信。” 楚高歌摊开看着,念诵出声。 “如故否? 依旧白如雪否? 楚可为家否? 闻楚太子需人出使郑国,若非你,则本君不见。” 蓝鬼一行听了,十分吃惊的作礼询问道“太子需要人出使郑国?” 楚高歌晒然失笑着放下了信道“原本没有此意,但如今则是势在必行。” 蓝鬼一行都不明所以,也不好再问,便都冲着白铃质疑道“白宫主好大的面子,北君的信,不送到楚国王宫交给楚王,不送给太子,偏偏送给白宫主!如故否?依旧白如雪否?楚可为家否?显然白宫主与北君‘旧情’不浅啊……” 蓝鬼特意加强了旧情二字。 就有另一个武修者冷笑道“那可不是,谁不知道北君的风流。所以这依旧白如雪否,哼哼……真让人遐想啊……” 紧跟着又有人接话道“楚可为家否?太子殿下!这分明是有招揽白宫主之意啊!” 那人说罢,立即又有人接话道“出使郑国,北君甚至出言威胁,如果使臣不是白宫主,他还不见。太子殿下,其中太过耐人寻味!” 白铃不禁冷笑道“哼……不要说本宫与北君没有私情,纵然是有,那也是私事,还需要向你们交待说明?” 蓝鬼便以为抓住口实的立即讥笑道“如此说来,白宫主与北君果然有私情,既然如此,暗中勾结更没有什么值得奇怪了!” 白铃就等蓝鬼说这种话,不禁失笑道“哈……在场诸位武道中人,都与飞仙宗有灭派仇恨。只是我们都是为门派之争的缘故,蓝鬼可不要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如你一样,为了私情结仇灭派,引为天下人笑柄!” “你!”蓝鬼羞愧难当,不由说不出话来,羞愤交加的怒斥道“小丫头!你娘尚且不会对我如此无礼!” “哟……这本宫可不知道了,我娘从没有交待说过,要敬重名闻天下的蓝鬼大师。再说了,本宫知道当年蓝鬼前辈苦苦纠缠我娘六年,也没换来娘亲一眼,可不知道娘亲何时敬重过您这位老前辈!” 其它人不由吃吃发笑,都知道蓝鬼当年所以被灭派,其实是因为追求白铃之母未果,知道白铃的母亲仇恨飞仙宗,这才不远千里的找飞仙宗麻烦,想要击败郑飞仙,灭了飞仙宗,让白铃的母亲对他另眼相看。 结果被郑飞仙所败,又被飞仙宗的人追杀了千里,带去的门下弟子死伤殆尽,从此除名于武林。 “白宫主休想狡辩,神魂意志之事又作何解释?”另一人见旁人都只顾笑,便站出来厉声质问,怕众人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旁人听了,立时不再只顾耻笑,又都齐齐盯着白铃,听她如何回答。 白铃不以为然的冷笑道“神魂宗的事情有何需要解释?早当初时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白宫推崇神魂意志就是与神魂国勾结,那么诸位最近与蓝鬼大师极力推崇佛宗,招收信徒。是否诸位就是过去月族所灭的人族周朝的野心复辟者啊?佛宗那可是人族周朝时候普及天下的宗教。” 蓝鬼不禁大怒道“臭丫头你休要含血喷人!” 白铃怒斥责问道“你们推崇佛宗不是人类周朝的野心复辟者,白宫推崇神魂宗就成了勾结神魂国?是何道理!” 那些人见拿她无法,就有人气恼道“白宫主果然得了其母的真传,连北君都勾搭上了……” “骚狐狸还能生出什么东西?还不是骚狐狸……” 白铃正要发作,不料蓝鬼先怒而斥骂身边的人道“就事论事!你们为何胡说八道带上小白?谁再胡说八道小白的事情,休怪老夫不客气!” 白铃听了,心觉这蓝鬼确实对她母亲真正是痴情,也不再说话。 楚高歌这时候知道需要圆场,这些武修者毕竟粗鄙,说着说着说不过时就什么话都能说。 “诸位不要争吵了。其实正如白宫主所说,白宫主与北君有否私交无关紧要。白宫主与诸位一样,是做大事的人,绝不会为私交而影响大事。至于北君要求白宫主为使,本太子倒以为,不怀好意是真。” 众人听了十分不忿。 “太子殿下为何这么说?” 楚高歌不禁失笑道“北君风流,对白宫主一厢情愿也未必没有可能。诸位该听说过神魂国异宝的事情?北君此信,分明是说,只有白宫主代表楚国去求此事,才有谈的可能。所以本太子认为,北君对白宫主不怀好意是真。” 白铃不禁服了楚高歌,竟然能够如此歪曲的引导了别人去想。既为她说了话,又让人容易相信,还能装作他对自己毫不起疑。 蓝鬼众人一听异宝,无不两眼发光。 “太子殿下以为,异宝的传闻是确有其事?” 楚高歌不禁哈哈失笑的站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半响,才含笑抬头环视众人一圈,问道“假如并非确有其事,神魂国的接连异象为何?郑国高手接连修成武学中至高无上的武魂境界的事实又作何解释?” 蓝鬼没想到楚高歌会当众说出武魂两个字,这原本是极少数人知道的东西,也是不传之秘,过去也只少数几个修成者,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不会施展出来让人见到。 “解释起来颇费口舌,今日就不详细说明了。只是诸位要知道,一旦修炼成武魂,就踏入了武学中的新境界。其中差别甚至于心法关键境界的提升都万不能比拟。所以,此次白宫主必须为使,纵然楚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必须得到神魂国的异宝相助。” 蓝鬼不由满怀期许,更心知肚明到时必然有他一份,不由讨好的对白铃道“方才是本宗误会了白宫主,但本宗也是为楚国的大事着想。此次要辛苦白宫主忍辱负重,完成这等艰巨的使命,如果白宫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宗能力范围之内,必然倾力相助!” 白铃淡淡然道“如此,本宫先多谢了。” “客气客气。你我都是为楚国大事,团结互助理所当然,何必言谢!” 其它人却心下不定,听说武魂是如此厉害的功法,虽然不明究竟,见蓝鬼墙头草,忙都放下脸面去讨好白铃,唯恐她从中作梗,故意跟自己为难,以致错失天赐良机。 楚高歌失笑道“诸位且先回去吧,本太子要与白宫主商量此行的细节。诸位都是楚国武道高手,本太子必然希望诸位都能够修成武魂。只是,北君恐怕不会那么大方,具体答应楚国多少人使用异宝,此刻难以预料啊……” 蓝鬼一行听了,心想也是。便个个满怀忧虑的告退走了,无不希望到时能够得到机会,不由暗自琢磨着如何打通楚高歌的关节,如何求得白铃帮忙说话。 书房只剩白铃时,楚高歌请了她坐下说话。 第366节 冲突(四) 见白铃坐下了,楚高歌便笑道“其实北君即使不送来此信,本太子原也打算派人为使入郑。只是苦于不知该派谁去而踌躇至今。何等条件北君能够答应借楚国高手用异宝,本太子早有计较。” 白铃虽然知道楚高歌事事都能早早考虑周到,做足准备,此刻还是怕他事后诸葛亮,就问道“武魂这种关系重大的奥秘,北君怎会愿意让他人练成?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把握能够让北君必然答应。” 楚高歌呵呵失笑道“白宫主看来对北君了解不足。” “喔?本宫愿闻太子高见。” “北君此人,自信满满,根本不惧他人学得如自己一般的武功,故而才会传了整个神魂国人修炼神魂心法,在北君看来,如此一来虽然敌人变强了,但也会因此促使自身更积极的追求更强,此为其一;国家大事相较于武修秘密,根本没有可比性。今日神魂国以异宝交换得国家利益,最多不过让楚国个别人修成武魂而已,而他神魂国有异宝在手,因此练成武魂的高手只会与日俱增,有何可惧?此为其二;北君心中有一件大事从没有放下,只是无可奈何,如今正急需要用异宝交换,故而必然答应。此为其三。” 白铃犹自不明白是何大事,楚高歌不由失笑道“白宫主是糊涂一时了。南关外的不灭神魂军,北君做梦都想让他们到神魂国去,只是楚国绝不会容他们过去,如今,北君焉能不作此计较?” 白铃不由暗觉糊涂,这才服了楚高歌,相信他是早有考虑。 南关外的神魂不灭大军比起让楚国高手用异宝,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比较! “太子殿下成竹在胸,本宫愿意为使,替太子殿下入郑与北君谈异宝借用之事。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打算如何?” 楚高歌笑道“如果可以,一百个高手最好。” 白铃道了声“本宫记住了。” “呵呵,不急。一百只是最好的结果,实际上北君很难答应,本太子的底线是五人。只要宫主最后谈判的结果高于五之数,那就是为楚国立了天大的功劳。” 白铃颇觉意外,诧异道“五人?太子殿下,用五人练成武魂为代价,放数十万神魂不灭大军回神魂国,未免……” “呵呵……”楚高歌自信满满的道“其实哪怕只要有一人修成,本太子自信,也能凭此窥破武魂奥秘,相助更多高手修成武魂的无上境界。何况那北君不是好易于之人,他固然希望神魂不灭军能够经楚国到神魂国去,但纵然此事不成,神魂不灭军留在南境外的南蛮之地,对北君而言也不是没有用处。坦白说,本太子并不希望神魂不灭军一直留在南关及南蛮之地。这群不能收归为楚国所用的神魂军,毕竟是心头大患。然而消灭也不容易,局势也不允许。所以说,能够以此交换楚国五位高手修炼成武魂,已经值得。” “本宫明白了!太子殿下放心,本宫无论如何会争取更多。” “好!”楚高歌当即命人取来使节剑,双手奉送给白铃。“本太子正式任命白宫宫主白铃为楚国大使,三日后启程赴郑,为了郑楚两国的友善关系而觐见郑王……” “白铃,领命!” 白铃带着使节剑离开王宫时,蓝鬼等一众方才离开的楚国武修高手,全都没走,都在等着。这时候见到她出来,纷纷围上前,想要打听具体情况。 白铃便故意道“太子殿下以为北君不会答应太多,本宫知道诸位的心情,但具体能有多少人使用神魂国的异宝修炼,太子殿下也不能断言。本宫何尝不着急呢?只是太子殿下就占了一个名额,还有那些王决宗高手,诸位理当明白,王决宗高手是太子殿下门下,自然会比我们更有机会。” 众人一听,无不着急。 只有蓝鬼心中气恼,知道白铃故意乘机拿架子,要好处。他虽然认为自己不可能不再其中,但也不敢冒险。王决宗高手的确有许多,且个个年轻,追随楚高歌时间久,更有一些是北灵山时就跟随楚高歌学习王决心法的,相较之下,那些人纵然武功比不上她们,未来的成长空间却更大。 如果白铃从中作梗的话,楚高歌即使放弃他们而选择王决宗弟子也不无可能。 当即赔着笑脸,凑近些束音成线道“白宫主此番辛苦,老夫没有什么能够帮忙,但郑国形势险恶,此行十分危险。宫主武功高强本也不怕,但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为表老夫的相助之心,愿送上鬼神掌法秘笈一本,哪怕在万一动手时能稍稍为白宫主抵挡得一招半式,老夫也足以自慰了。” 蓝鬼知道白铃对钱财没有浓厚兴趣,白宫如今势力庞大,也根本不缺钱,只是信奉神魂宗的信徒的捐献就足以让白宫成为楚国的富贵之流,说赠送财物,绝然不能让她心动。白铃追求武功,鬼神掌又是蓝鬼师门最厉害的实用绝技,且能够为白铃的心法修炼后用。 用鬼神掌确保能够修成武魂,无论怎么计较,蓝鬼都认为值得。 “喔……”白铃终于露出微笑。她自幼跟随母亲,曾到处奔走,颠沛流离,见惯了人情世故。知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世上大多事情不算是仇恨,只是利益冲突。一旦局势不同,敌可为友,友可为敌。此刻自然要利用权力得些便利,但也没想到蓝鬼如此舍得下血本,竟连鬼神掌秘笈都甘心送上。 “蓝鬼前辈太客气了,既然如此有心,白铃就在白宫摆下酒宴,恭候蓝鬼前辈赏光。” 蓝鬼笑道“客气、客气。” 知道白铃这么说是答应收下,心中不由放下心来。 其它几个武修者无一是不知世故的,一看情形就知道蓝鬼已经买通了白铃。心知追问蓝鬼他也绝不会吐露用的什么办法,便只有各自焦急的思谋主意。奈何她们虽然知道白铃所好,自身的武功却并不舍得拿出来,又或者认为白铃不会看上眼。 一路陪了白铃上轿,犹自没有想到办法。 第367节 冲突(五) 见白铃的轿子走了,无可奈何之下忙又追着蓝鬼求教打听。 “蓝鬼前辈到底跟白宫主说了什么?” 蓝鬼哪里肯说,呵呵笑道“哪里说过什么?不过是说要为白宫主送行,白宫主总算还看得起老夫,反倒要请老夫到白宫喝酒。” 一群人见蓝鬼不肯说实话,无不暗自咬牙切齿,又莫可奈何。只好各自散了回去。 三日后,白铃心满意足的在楚国一千近卫军护送下乘车出使郑国。 在车上时,犹自为学得了蓝鬼的鬼神掌而欢喜。 当年蓝鬼所以能够成名江湖,威震一方,成为当时天下有数的高手,一是因为蓝鬼的手段可怕;二是蓝鬼的鬼神掌邪魅。当年白铃的母亲本想骗这门绝技,但蓝鬼那时候看的很紧,非说只有两人成了婚,才能够相授。 白铃的母亲当年不可能与之成婚,故而鬼神掌就成为一个遗憾。 所以白铃也万没想到蓝鬼为了武魂竟然舍得送上鬼神掌的秘笈。而这套绝技,也确实没有让白铃失望,正如当年她母亲提起时说的那样,鬼神掌会让白宫的武功更增添莫测的实战威力。白宫得了,胜过蓝鬼门的人修炼百倍。 “哼……那老东西自以为不惧本宫学得鬼神掌,却不知道鬼神掌融入白宫武功后莫测胜过他蓝鬼使用百倍,异日看本宫有机会施展时,必让他大吃一惊!” 这番出使入郑的路上,白铃信心十足。却不敢显现的过于欢喜。 尤其三申五令的约束白宫弟子,在郑国遇到飞仙宗挑衅等事,必须隐忍。 当年神武擂时,她曾想与七月一决胜负,但被她母亲阻止。 后来在燕国时,苦于没有机会,再后来,她的心法练到了十五重的境界,一心想待修成武魂之后,那时就有绝对把握可以消灭飞仙宗。故而对飞仙宗在楚国的势力采取不理睬、不招惹的态度。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郑飞仙的武魂传承了给飞仙宗的秋叶长老,而秋叶,还比他更先达到了能够操纵武魂的境界。更让她想不到的还是那武尊七月,竟然也练成了武魂。 此时此刻,出使郑都,原本就危险重重。 她知道飞仙宗的杀母仇人秋叶时刻都想杀她,这般来,如果不是代表了楚国,那么必然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纵然如此,她也不得不加倍小心谨慎,事事隐忍。否则若被秋叶成功挑衅,自然会有借口对她开刀。 只要她练成武魂,根本不再惧怕秋叶。 在此之前,她必须隐忍。 白铃带的楚国使节团抵达郑都时,受到热情的欢迎。 郑王也知道飞仙宗与白宫有间隙,特意寻了郑凛然叮嘱,后者知道事关两国邦交,特意又寻了秋叶与七月说话。七月原本对白铃就没有必杀之心,而秋叶知道事关重大,也答应不会贸然生事。 白铃到达郑都后,则被请进了王宫住下。 再次见到步惊仙时,白铃只觉得眼前一亮。 步惊仙在郑国没有穿战甲,而是穿着郑王特意命人裁制的王袍,戴了顶君王冠。无论酒宴,还是在王宫花园散步赏景时,白铃都见他与郑王并肩同行。但凡有郑国臣子来说军政事情,奏折全是北君看,决断也是他下。 郑王自如同是个不相干的人般,一个字也不过问。有的郑国朝臣显然是不愿意承认北君,故意询问郑王时,郑王如同听不见般毫不理睬,最后那些朝臣没有办法了,事情又不能不要人做主,还是问了北君。 原本在楚国她就知道北君当了郑国的摄政王,郑国有两个君王的说法。 但她最初不以为然,如今见了,才知道事情确实如此不可思议。 ‘世上竟真有两个君王共治的国家……这郑王的心胸气度简直旷古绝今,倒也真是知人善用,用人不疑了。只是,也未免太不了解北君的理想……纵然是把天下全送了给给北君,他也一定是要闹个天翻地覆,全推行了神魂制才会罢休的……’ 到达楚都的头一日,是郑王摆设的宴请。 第二日,是与郑国朝臣认识见面,又在早朝大殿转达了楚王的话。 到第三日时,白铃才稍稍清闲下来。 正准备这天去见北君,大清早,白宫弟子来报,说秋叶长老来了。 白铃实在不想见她,深知来者不善。 但她人在郑国王宫,形势也不容她能够回避,便做足了心理准备,让人请了秋叶进来。 不片刻,先感觉到一阵疾风铺面,才看见走进来的、身姿婀娜,一身红色长裙长摆、脸上挂着嘲弄的笑,用不屑一顾的目光看着她的仇人——秋叶。 白铃立即想起当年在郑国边境的山上,母亲的凄惨形容,胸膛不由被仇恨的怒火充斥。 ‘冷静……千万不要枉费了母亲的期望,这时候发作,与送死无异,白铃啊白铃,你死了不要紧,却从此再没有人能够为母亲报仇、支撑白宫了……’ 白铃挤出一丝微笑道“幸会。” 秋叶满不在乎的甩了甩长发,随意拿手翻弄白铃桌上摆放的东西,讥笑道“过去觉得你挺有胆识,现在你窝囊的像个废物。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竟然还陪笑脸,真是丢尽了白狐狸精的脸面!” 白铃明知道秋叶有意激怒自己动手,还是气愤的难以忍耐,便只能不言语的静静端坐,说不出话来。 秋叶见如此她还能镇定,便肆意嘲笑道“对了,你还不知道那只白狐狸精是怎么死的吧?那头白狐狸精啊,当年最喜欢把本宗弟子脱光了衣裳,划的满身伤痕再涂抹蜂蜜丢日头下暴晒。我可不像她,想不出这种惨无人道折磨人的办法,就只会照样学样,也叫她体会体会这种滋味。只是我比她仁慈的多,可没有让她死的太快,每日都喂水,足足让她活了一个月多四天呢!” 白铃气恨的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双手在袖中握出了血来。 想到那种折磨,母亲还足足承受了一个月…… 她恨不得将秋叶碎尸万段! 第368节 冲突(六) 秋叶俯低了身子,将脸凑到白铃眼前,嘲弄的盯着她笑道“怎么?当年杀白狐狸精时,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现在我就站在你眼前了,你不敢动手?害怕?怕死?喔……原来白宫宫主白铃是这样的一个懦弱之辈,啧啧……也是啊,白狐狸精教养的,当然是个只会脱了衣服迷惑男人的妓女,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嘛,你又怎么会在乎什么杀母之仇?” 秋叶紧紧盯着白铃,只盼她会动手。 然而白铃尽管气的浑身发抖,却坚持控制自己,绝不出手。 两人如此僵持一阵,白铃稍稍平缓些情绪了,便道“本宫不欢迎不速之客,秋叶长老如此无礼,本宫是否该寻郑王讨要说法,问一问,郑国是否根本不把楚国视为友国,如此无视楚国国威?” 秋叶见不能激怒她出手,只得放弃。 冷笑着道“小狐狸精,我知道白狐狸精的武魂传承了给你,但就算让你练成了,也不过是再败一次!而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活着逃生,让你如白狐狸精般再生养个小狐狸精出来。” 白铃知道秋叶激将失败,不敢无视两国邦交而主动出手,不禁冷笑道“如果你真的如此自信,今日就不会绞尽脑汁的想激本宫出手了。当年母亲虽然败给了郑飞仙,但那时母亲没有练成罗刹万象。本宫武魂修成之日,一定会让你知道厉害!” “我等着你这只小狐狸精练成武魂。我知道你一定能练成,你只要把衣裳一脱,往北君床上一躺,北君的异宝岂能不借了你用呢?” 说话间,秋叶已经扬长出门而去。 白铃气的挥手打碎了桌上的墨砚,洒了一地的漆黑。 “终有一日让你后悔!” 白铃独自平缓一阵怒气,便迫不及待的去东宫求见北君。 她知道今日郑王有事出宫摄政王必然在宫中理政。 步惊仙在东宫花园的咕噜果林中的亭子里看奏折,平素他就喜欢呆在这里,亭子外头望去全是色彩缤纷的咕噜果,林中地上铺了一层的咕噜花瓣,除非干枯了,否则就不许人清扫那些花瓣。 陈太后来过两次,也说这咕噜果林在咕噜花瓣的点缀下,犹如人间仙境。只是陈太后受不了咕噜果的吵闹。 白铃被人引到咕噜林时,一身白装的她自林中过来,步惊仙抬头看时,不禁有些失神。 乍看之下,仿佛仙境般的咕噜果林里突然走出来一位白衣的仙子。 平时白铃是不喜佩戴饰物的,但因为听说北君喜欢黑色的宝石,这才用了镶嵌黑宝石的发钗,又穿了裙摆缀满黑宝石的白裙。 走进凉亭时,白铃盈盈一拜。 “白铃见过恩公。” 步惊仙挥手让引路的人退下,请了她坐下说话。 见步惊仙似乎没有兴趣说些无谓的多余话,白铃这才单刀直入的道“楚太子见到了北君的书信,与北君所想不约而同。故而命白铃转告北君,神魂不灭军经楚国回到神魂国十分容易,楚国只希望北君能够将异宝借予一百位武修者修炼使用。” “还是干脆些好。”步惊仙微笑说着,放下原本在看的奏折,望着她道“别说一百之数是狮子大开口,纵然本君答应,楚国也找不出来一百位心法修为达到十五重之人。本君为楚国算过,王决宗高手,加上那群仇恨飞仙宗的老一辈武修高手,不过也只有十三人能用异宝修炼武魂而已,至于楚国那些不归属朝廷的游侠高手,楚太子也不会考虑帮助他们修成武魂。” 白铃听了,便欢喜的直言道“如此说来,十三之数北君才能接受?” 步惊仙盯着她笑道“楚太子必然需要的名额本君算来不会超过六个,而且其中还没有宫主在内。王决宗弟子对楚太子忠心耿耿,楚太子必然要先让他们练成了武魂再说。所以本君以为,楚太子的底线绝不会超过六之数。但既然是白宫主为太子的使者,仅仅如此,未免太过小气。故而北君可以答应八之数,好让宫主回去后能够立功。” 白铃听了这番话,不由暗自佩服。 听他说楚高歌原本的打算中并没有自己,十分不快。但疑心这不过是离间,便也不去多想。 “恩公如此相助白铃,白铃实在感激不尽。”白铃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端起来道“白铃无以为谢,只有寄予这杯水酒以表达对恩公的感恩之心。” 说罢,便仰头喝干了。还要再斟时,步惊仙道“白宫主未免高兴的太早,因为本君还有一个条件。” 白铃听了,忙正色问道“恩公请说。” “楚国用异宝的高手人数为八,而其中,不能有白宫主在内,如果楚国必须要算上白宫主,那么此事就不必再提。” 步惊仙十分冷静的说完这句话,而白铃则僵在当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然而很快,她又想到北君这么说的理由,便当场跪倒在地上! “恩公,白铃知道恩公气恼白铃,白铃知道错了,从此以后一定加强管教,引导楚国神魂宗信徒步入正途。请恩公原谅白铃过去的疏忽态度,白铃真的知道错了……” 步惊仙淡淡然看着、听着。 无动于衷的表情被哭泣中的白铃看见,不由让她心中更惊。以为步惊仙对楚国的事情十分生气。 忙又继续哀求告错道“恩公,不是白铃不知恩图报,实在是楚国局面复杂,白铃一介女流之辈,在楚国安身容易,立足容易。但要想振兴白宫,楚国无数的武宗门派如何能够允许?迫不得已,白铃才想到借助神魂意志的影响力。白铃虽行了欺骗恩公的事情,实在是迫不得已,也并没有无视恩公、甚至害恩公之心呀——” 白铃说罢,见北君的表情依旧那般无动于衷,禁不住急了,却一时想不到该如何说时,步惊仙突然叫她起来。 “恩公如果不能原谅白铃……” 不等她说完这话,步惊仙已经出言打断道“起来说话。” 白铃不敢违拗,这才缓缓起来,慢慢坐在石凳上。 “我听说,楚国的白宫,内外一片苍白,其中空旷更超过深宫大院,是否如此?” 白铃根本不明白步惊仙为何问起这个,想了想,还是如实点头道“确实如此。母亲生前建立的白宫也是这番模样,不知恩公为何问起?” 步惊仙并不回答,只是淡淡然的继续问她说“还听说,你憎恶白宫内有别的颜色?” “是。” “是否你心中,世界本就苍白无色,生命的过程本就苍白空洞,毫无意义?” 白铃不禁轻轻咬住下唇。 “……恩公以为不是吗?” 白铃是这么想的,她母亲本也是这么想的。正因为如此,白铃之母才不介意世俗的目光,不在意旁人在乎的贞洁,不爱男人,只爱自己。天下间的诸多情爱,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可笑的荒唐,虚伪的经不起推敲,经不起考验。因此,无所谓伤害他人,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做这种事情,区别只是,聪明人在伤害他人,笨人则总在被伤害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真相,然后才学会如何伤害别人。 步惊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先回去吧,等你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决定时,再来。如果想不明白,就直接回楚国,也不必来求,那不会有用。” “恩公——” “回去。” 惊仙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白铃知道继续纠缠哀求只会让他更反感,只好作礼告辞退去。 白铃心中气恼之极,回到白宫寻不到事物发泄,更觉得憋屈烦闷。偏偏她又不能责怨北君,原本北君就是她的恩人,而神魂宗的事情更是她对不起人。今日落得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够迁怒到她人? 她一时烦恼无比,无法可想。 想到若不能练成武魂,报仇无望,甚至于白宫能否继续维持今时今日的声望都难以预料。 ‘北君到底想要什么?本宫那般认错哀求,他为何无动于衷!’ 白铃烦闷了许久,最后脱了衣裳,跳到洗浴的池中,直把头扎进水里,屏息转用内呼吸法潜了半个时辰,情绪才终于变回冷静。 只是她泡在池中思量许久,始终想不明白北君的真实意图。思来想去,都觉得北君的问话和态度莫名其妙的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她擦干身体,白宫弟子为她穿衣时,头脑中突然想起秋叶离开时的那番话…… ‘北君不会是这种人!’ 念头刚浮起来,就被白铃自己否定了。她没有忘记当初被北君所救后的情景,因此相信北君绝非那种意思。 然而白铃苦苦思索了一整个白日,犹自摸不着任何头绪。 禁不住又犯疑。 ‘人总会变,北君今日态度如此莫名其妙,并非没有故弄玄虚,等我自己明白真实意图的可能……对北君而言,楚国神魂宗固然是他首要在意的事情,但必然不会相信我的诅誓承诺,怕我练成武魂就反悔……除此之外,我白铃还有什么值得让北君动心的?’ 想着,白铃不由记起其母生前说过的话。 ‘男人心中,女人永远只是能够让他们身心愉快的玩物而已。’ 第369节 冲突(七) 白铃一时觉得北君并非这种人,一时又为茫无头绪的烦恼所折磨的认为只剩这个理由。终于,在两更时分,经过重重思想矛盾挣扎之后,她还是决定无论如何要做番尝试。 下定决心之后,白铃乘夜潜入东宫。内家高手施展的凭虚御风原本就能操控气流,飞走毫无声息。白宫武功的身法本又高明鬼魅。白铃如夜晚的幽灵般时而飞走飘移,时而突闪消逝原地。 一路径直往东宫方向,也不在乎王宫禁卫的巡逻时间如何。便是转过弯迎面就有人,当别人目光扫过时,她早已经闪身消逝回避绕路飞走了。 到达东宫后,白铃才小心了些,进入东宫内殿时,她突然察觉到有人出来,不禁心中诧异,连忙飞身贴在走廊的顶部。 转入东宫的走廊里金粉饰壁,在黑夜里在烛光的映照下一片暗黄,平滑的走道上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片刻,白铃终于看见走出来一个女子。 见她做宫女打扮,经过她下方时,身体明显紧绷。 却犹如没有发现她存在般,径自走出去。 走出去的人正是水仙,离开东宫时,她的心险些提到了嗓眼。 神眼神通让她在没有听到声响的情况下知道有人潜入,她估摸是对北君不利的人才会如此偷偷摸摸。保护北君的事情她自然没有兴趣,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妨碍别人对北君不利,便装作一无所知的出宫。 经过白铃下方时,怕极了上面的潜伏着会否一不做二不休的有杀人之心。 直到走出东宫,才后怕的一身冷汗,又如释重负。想了想,当即走到王宫隐秘角落燃放传讯的信号。只见飞射上天的一团黑影,直冲到百丈高空时,突然发出一声十分类似鹰的鸣叫。末了,又急坠落下,落下不几丈时,那团黑影骤然烧起火焰,眨眼就成了灰尘,随风四面飘散。 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何等模样的奇妙机关。 而此刻的白铃,已经移步进了东宫之内。 穿过几重走廊,拂袖推开了摄政王的寝宫。 寝宫占地有四亩地大小,正中央摆放了张龙床。原本是郑王与王后用的,如今则成了北君的寝处。 白铃关上背后的大门,缓缓走近龙床。 借助微弱的烛光,看清里面只躺了一个人,这才暗松口气。 倘若正碰上有别的人在侍寝,那她只有打道回府,改日再来了。 白铃立在龙床旁,挣扎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解开衣裙。 她自幼随母亲东奔西走,那时因为修炼,其母不允许她行男女之事,只要她十六岁后才能运用女人肉体的力量。 但白铃却从内心里憎恶反感男女之事。 皆因为幼时曾一次次目睹其母为了实现重振白宫的梦想,到处攀附权贵,出卖肉体时的情景。那时候她看着,只觉得母亲原本睿智的形象,在被男人压在床上时就变的荡然无存。尽管她理解其母的那些想法,但她不想运用肉体的手段,因为那般,她觉得恶心,觉得自己变的不再美丽,变的卑贱。 今日以前,她想都不曾想过今生要用这种方式换取所需。 她不知道是否武魂的诱惑力太强大。 外裙顺着她的身体缓缓滑落地上,她最后的犹豫也消失殆尽。 只是面无表情的、麻木的继续解开衣衫。 直到一丝不挂时,寝殿里的烛光映在她身上,还是那么的白洁,如雪的肌肤上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这是当然,白铃的母亲从她出生起就尤其注意看护,务求要让她全身上下寻不出任何破坏美丽的瑕疵。 白铃的一只手臂抱在胸前。 这里明明只有一个沉睡着的人。 ‘只当是偿还救命之恩,偿还亏欠之义……’ 白铃的手臂终于慢慢放下,慢步走近龙床,轻轻伸手揭开了黄锦的龙帐,正要钻进去时——背对她姿势、本该沉睡的步惊仙突然说话了。 “直到你撩开锦帐,我还希望你能够穿上衣服立即回去。” 白铃的自尊心蓦的一痛,知道自己被眼前的人看轻。 然而——她已经来了。 “恩公之情白铃无以为报,故而只有把女子最珍贵的贞洁献上。”白铃说罢,唯恐被他看贱了,忙又补充道“恩公如果以为白铃擅长做这种事情就错了,恩公是过来人,自然会知道白铃是否贞洁。” “白铃。”步惊仙犹自背对她侧躺着,一动不动,只是语气里增添了几分严肃。“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当年也在逃命的我,为什么会甘冒被秋叶长老发现的危险救你吗?” 白铃想过,但未曾深想。 因为她觉得,任何一个男人会救她,都不奇怪;她的美貌,她的武功都是足以让人盘算的价值。同样,任何一个男人在为了更大的价值而对她弃之如履时,也毫不奇怪。因为她的美貌,她的武功不足以让每个人都以为拥有了就能够满足。 “恩公有侠义心肠……” “你回去吧。” “恩公——”白铃犹自希望钻进去,不料步惊仙紧接着的话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心如刀割般的难受。 “回去吧,此刻我已经很难过了。不要让我感到彻底的失望。” 白铃身子僵了半响,终于轻轻退离龙床,木然将地上的衣裙拾起了,一件件穿回了身上。一如脱下时那般安静。 而她的心情,却比刚才挣扎矛盾是否脱下时更难过。 因为她知道自己错了,这让她觉得失败、又可耻。更因为她知道此刻北君对她看轻了,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分明是带着失望的难过。 ‘母亲说,伤害别人的人是聪明人,如今北君被我伤害,为何我也觉得难过?’ 白铃一如来时,飞走回去寝处。 只是比来时飞走的更快,更急! 就在奔出东宫,途径花园的时候,奔走中险些与一个人迎面相撞。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乱如麻的竟连面前有人都没有早早察觉。 只是,当她看清面前那个人时,不由的燃烧起满腔仇恨之火! 第370节 冲突(八) 白铃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恨恨盯着面前的七月。 七月收到水仙的传讯,就匆匆忙赶了过来。潜入花园还没有见到水仙,就发现白铃施展凭虚御风疾风般直飞,便在路口拦截,不料一跃落地,白铃仿佛浑然不觉的撞过来,险些就撞到她身上。 白铃给七月的感觉十分复杂。 当年第一次见面时,就莫名其妙的心生厌恶。 但秋叶残酷折磨白铃的母亲时,她却觉得手段太过。杀人不过头点地,再大的仇恨杀死敌人也就罢了,便是不得不斩草除根,那也罢了。偏偏用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折磨致死。 因此心中种下一颗对白铃同情,又夹杂一分歉疚的种子。 只是,七月始终不喜欢白铃。 但在外流浪的那段时期,从没有听说白铃如其母般的风评。有时想起,七月不由觉得秋叶说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话不尽其实。而白宫始终没有招惹过在燕国领地的飞仙东宗,更让她渐渐对白铃没有了主动挑衅、追杀之心。 在郑都,秋叶越是急切要杀白铃,她反而越觉得过份和不应该。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七月见白铃神情有意,仿佛受到什么打击,目光癫狂,极力的压抑之下有仇恨,还有让她不明白的疯狂之火。 而此刻的白铃,心情却是另一番模样。 原本她以为必然能够练成武魂,结果被北君莫名其妙的拒绝。 而今晚,本以为把握十足。 结果她不但错了,还深深让自己被北君看不起,偏偏她还因此而觉得自己卑贱、可笑、荒唐。 偏偏此刻见到七月,想起当年被她北斗七星锁偷袭的情景。 ‘看来我是练不成武魂了,便是他日能够修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那时候七月和秋叶的武魂变的更强大,我更不是对手了……我还有什么可以指望了?不如就在这里跟她拼了……是的,拼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白铃骤然暴怒,突然出手! 施展开来的罗刹万象,只把方圆几十丈内全变的重重邪影,仿佛如有无数个她的分身,仿佛突然冒出来无数与她一模一样的妖魔! 顷刻间,如千手观音般多的掌影重重叠叠、四面八方的朝七月连绵不绝的击来。 七月见幻象重重,但她在神眼中却能清晰把握住无数分身中唯一的那个真身。 便对那些迷惑人的攻击全部理会,直到白铃的真身推掌攻到时,才猛然出手,一把将白铃的手腕抓了个结实! 罗刹万象原本靠幻象迷惑敌人,本又是内功绝技,攻敌也不必近身,只是此刻白铃浑然没有了冷静。又觉得根本不可能是已经修炼了武魂的七月对手,只想全力以赴的拼命一击,不能击败她的话,本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手腕被七月一把抓住结实,知道自己已经败了,虽然知道原本不可能如此容易被击败,只是因为她丧失了冷静。然而却没有任何不甘心,纵然全力以赴,也不可能是武魂的对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杀了我吧。”白铃面无表情的说着,半响,见七月无动于衷,禁不住勃然大怒的吼叫道“我叫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吼出这句话,她竟然上气不接下气,见七月犹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更怒的叫道“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想杀害我母亲一样把我折磨一番才够么?那你尽管来好了,我白铃若说一个求饶的字就枉为白灵之女!枉为白宫之主!” 白铃叫嚷的声音引起王宫禁卫的注意,这时奔过来一群人,见到是武尊,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没有事情,白宫宫主喝醉了酒,本尊正要送她回去。” 那些禁卫听了忙作礼退走,不敢有疑。 白铃听了,不由难以理解的紧盯着七月。 见她犹自用十分奇怪,平静中透着几分怜悯,几分同情,几分……好似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胸中的怒气不知为何,突然消逝无踪,便只剩下满怀的绝望和悲痛,竟然禁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口中直叫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奇怪,一个明明并不恨我,明明关心我,却要故意毁灭我的希望;一个明明该恨不得杀了我,现在偏偏却不动手!还要来同情我?哈……呜呜呜……” 七月这时松开手,白铃坐倒在地上,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七月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倍觉反感,又倍觉可怜。 在她的认识里,白铃不该对自己流露这样的一面,这不该是一个对手应有的表现;在她的认识里,白铃的命运十分可悲,看着母亲被人带走,明知母亲被残忍折磨致死也无力相救,险死还生,隐忍着坚持遵循其母的意志传承,终于在楚国创出大业。 本该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此刻却在这里悲伤痛哭,甚至一心以死寻求解脱。 她不想杀死这样一个人。在她的预想中,终有一日,白铃会来挑战她这个飞仙宗的武尊,她们应该各自为师父和母亲传承的意志公平的决一死战。她对白宫没有如秋叶那般的仇恨,白铃的资质和勤奋刻苦决定她必然是当今世上有数的高手。 她们之间的战斗,本就应该在没有余地的情况下全力以赴的展开。 谁胜,都等于带着宗派的荣誉取胜,胜者将为武宗填写光荣的记录。 此刻,她杀了这样的一个白铃。 也许飞仙宗里有如秋叶般的人说她做的对。但天下人会说,如果公平决斗白宫宫主未必会死之类的话。 不但没有让飞仙宗得到应有的荣耀,反而留下污名。 在燕国的无数杀斗,让七月早已厌倦只为杀死敌人而杀死敌人的做法。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想,应该怎么样做才是最好、或者是更好的。 秋叶曾经告诉她,不必太理解敌人。因为那会让自己变的心慈手软,尤其是对于必须杀死的敌人,更不必去了解和考虑太多。 原本七月曾在切身的感受和秋叶教导的两种认识中矛盾挣扎不休,直到认识了舞菲。直到在神魂国时听说了舞菲与北君之间复杂的交情。也听到舞菲面对她的疑惑说的那句话后,渐渐才豁然开朗。 “北君原本是敌人,舞菲来神魂国和去郑国都一样的。但相较之下,舞菲觉得魏国败给北君是理所当然,而舞菲败给北君,更是心服口服。本宗也更适合、更愿意在神魂国发展生存。” ‘心服口服’这四个字,让七月渐渐豁然开朗。 她突然明白秋叶教诲与她切身感受的诸多实情的矛盾就在这四个字里头。 有些必须杀的敌人,是应该、也必须不择手段的杀死并且斩草除根。但如果以为所有的敌人都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处理,那只会造成许多无谓的仇恨和争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才是更好的手段。 对不择手段之人还以不择手段,敌人如此败亡,也只能怪自己无能。 如舞菲那样的人,若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去敌对,纵然杀了她,信服她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服气,都不能甘心,必然会想方设法回以不择手段的报复。倘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那么跟随舞菲的大多数人只能心服口服的承认失败。 ‘不择手段并非秋叶以为的那样,并非是世间唯一真实的真理。秋叶常说师尊后来变的仁慈,其实不是,师尊是明白这个道理了,故而不再如年轻时般激进。本宗为何有如此多的仇敌?正因为师尊知道,那些敌人十之八九不能心服口服,十之八九因为飞仙宗胜利后不择手段的斩草除根行径而愤恨不甘。当年凡招惹师尊的,不但败后十之八九难逃一死,甚至整个武宗都会被追杀殆尽,师尊后来是觉得那些做法过了、错了,只是不能公然承认而已。’ 想通这些后的七月,越发为这些问题苦苦思索。便越来越能看清前方的大道。 故而上一次秋叶叫她到楚国,她才不愿意去。但她知道秋叶的想法无法改变,故而也不能对她坦然说出心里的想法。那样必然会被秋叶不屑一顾的唾弃一番,还会说她变的懦弱了。 此刻看着眼前这样的白铃,她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本尊不知道你为何要如此自寻死路,只是本尊要杀的白铃,应该是引领万千白宫弟子,在万千白宫弟子的期望中,在全力以赴的决斗中被本尊击败。那样,本尊的胜利才有价值,才算真正击败白宫,才算为飞仙宗增添荣耀。此刻杀你,毫无意义。因为本尊从来不怕等到你信心十足时来挑战。” 清风阵阵。 吹动七月的群袍随风飘摆。 清风阵阵。 吹过白铃泪湿的脸,阵阵冰凉。 白铃终于收起了哭声时,犹自心如死灰的就那么屈腿坐在草地上。 木然开口道“杀了我吧……你说的那种情景永远不会出现,我也不愿意明知必败无疑还在白宫门下丢人现眼,徒然让母亲也被人耻笑。左右永远不会是你的对手了,不如现在给我个痛快。” 第371节 冲突(九) 七月一直在推想致使白铃如此失常的理由,听了这番话,不由心有所动。 想到她过来的方向像是东宫时,不由更多了几分把握。 “因为北君不愿意将黑石借予你修炼么?” 白铃不由愣住,不知道她如何会知道。又疑心方才的难堪事情都被她知道了,更觉得抬不起头。想了想,记起那个潜入东宫时从她下方走过去的女子,不禁猜测道“原来飞仙宗还在东宫安插了眼线。” “白宫假借神魂宗名义,如今又驱逐神魂国传道的善商团,北君会拒绝你也不奇怪。” 七月对白铃的猜测不予回答,推想着要引她说话。 白铃听了果然不屑道“休要自以为聪明的胡乱猜测!” “哪里是胡乱猜测?北君那等小气之人……” “休要胡说!北君何时成了小气之人?” 白铃不由激怒斥责。 七月见状,不禁失笑。白铃见她笑,倍觉可恨的激恼道“你要杀便杀,休要戏弄!” “明明已经说了,这样杀你毫无意义。我只是想让你振作精神,这样日后才能引领白宫万千弟子,在神武擂上被我击败。” “我若练成了武魂,败的必是你!如今你自然可以肆意张狂,反正我不可能是武魂的对手。” 白铃说着,心生不甘。隐忍一年又一年,如今眼看希望在眼前时,又骤然破灭。又觉得无可奈何,不由神情低落的望着地面,一时默然。 七月听了,思量片刻,一挥长袖,双手别放背后道“你要修炼武魂,眼前倒是有个可能。在郑国,能为此说话的诚然不止我七月一人,但肯为你白铃说话者,如今只怕独本尊一人而已。” 白铃听了,开始以为她在戏弄自己,但思及七月为人,想到眼前的情形,又觉得并非如此。只是当年如果不是七月,她母亲也未必会死。如今要她求一个仇人,心中实在难以情愿。 “本尊不是帮你,也不是指望借此让你不报仇。郑王有意再举办神武擂,本尊不想神武擂上没有一个能够增添飞仙宗荣耀的对手。白宫在楚国声势惊人,实为众多武派之翘首。如果能在神武擂上击败你,天下武修者自然会对本宗更敬重。除你白宫之外,楚国再没有其它武宗能有这般价值。” 白铃听了,又气、又心念动摇。 许久,念及能够修成武魂的可能,终于还是低头,神情却冷若冰霜状道“我白铃丑话先说在前面,不要以为你帮了我,他日我就会饶你一命!到时可不要拿今日相助之事来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日你败在我手上时,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七月听了,不以为然的一笑。 心里突然发觉这白铃并没有过去以为的那么让人讨厌。 七月往地上一坐,把随身带的酒水取下来,递给白铃道“既然要我帮,那就需要把原委说个明白,否则我如何知道该怎么为你对北君说话?若喝酒,那就边喝边说。” 白铃迟疑片刻,还是一把接过了酒壶,仰头猛灌几口,一阵火辣直坠入腹,不由让她大感痛快。便细说起了原委。 七月静静坐在一旁听,白铃喝几口酒,酒壶递回来时,她又拿了喝一口递还回去。 两个女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说着话。坐在东宫外的花园中,竟把森严的王宫花园当成野外的山林草地。不多久七月想吃东西,还呼喊侍卫让端来更多的酒肉凉菜。平常这时间白铃不会用膳的,这时不知为何,就想陪七月吃喝,不觉吃了许多,意识到时也不在意会否过量。 “原来当年你死里逃生,是因为恰巧北君就藏身在崖边石下……呵呵,秋叶如果知道此事,只怕要懊悔的拿头撞墙!……你不知道她当年为让北君逃脱的事情懊恼成什么模样……罢了,不提秋叶。……你方才、方才入东宫、入东宫、……” 七月只觉得十分难堪,万没想到白铃会做那种事情…… “……原来你没有在一旁窥视?” “呸!谁会去偷看那种事情!” 白铃大为懊恼,原本她以为飞仙宗的眼线早早告知七月,后者早就到了东宫知道她做过什么才会提起此节。此刻不由感到十分难堪,只觉得又被多一个人看轻了自己…… 七月半响才平缓过来情绪,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北君没有答应?难道他言而无信么?” “……你不要乱说!”白铃忙将后来的事情说了,怕她误会,又恐怕她以为自己过去就是如此,也不隐瞒的把当时对话原原本本的对她说了。 末了,见七月抱着膝盖怔怔发呆,禁不住有些生气的道“我已经说完了,你到底打算如何帮我求北君?” 七月回过神,打量她一阵。白铃被她看的一头雾水,禁不住发作恼怒道“莫非你真是存心戏弄?根本没有打算相助!” 七月忍俊不禁的失笑出声,笑的白铃就更生气,更窝火的就要动手时,才按着肚子指着她笑道“你怎么如此愚蠢!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还想不通,反倒要寻死觅活。我还以为你白铃有多了得,想不到这般愚钝。” “……你说什么!凭什么说我愚钝?莫非北君莫名其妙的话,你倒是明白领会了?” 白铃说的几分气愤,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北君的态度莫名其妙,让人根本无从琢磨。她尚且没有头绪,一个局外之人怎么可能就知道了其中含义呢? “看来你这人,以为世上任何事情都非要有所图才能做。所以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弄不明白。” 七月嘲讽似的评价让白铃更觉不忿。 “你倒是说个明白,倘若果真有理,我白铃便承认你聪明。如果说出来是个笑话,哼!” 言下之意,犹自不信。 七月听了,冷笑道“说你糊涂你还不信。当年北君救你时,可曾千方百计的拉拢你?又或者图谋你的美色?” “……虽有拉拢之语,却算不上处心积虑、想方设法。不过随口一提。至于贪恋美色之举,自然也没有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觉得北君必然有目的?” 白铃不由讥笑道“看来你才是真蠢,不知笼络人心还有长线钓鱼之说?” 第372节 冲突(十) 七月冷冷一笑,无尽嘲讽之色尽寄脸上。 白铃不以为然的做聆听高论之态。 “北君为人,行事目的明确,大局规划长远,实现手段却急功近利、甚至不择手段。用人的事情上不求刻意寻访贤明,只是极力挖掘部属之能,挖掘自身可用之能。一切顺势而为,知道一旦其势大,自然会有贤能之才相助。你说北君为了你区区一个白铃而谋划长远,为求拉拢,这话不但可见你对北君知之不深,更知道你过于抬举自己。天底下,恐怕还没有一个人值得北君如此去做。纵然有,这个人也不可能是你白铃宫主。” “你……”白铃听了虽然激怒,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见解有理。如此一来,心里反而更迷惑不解,假若如此,为何北君要拒绝?“……倘若如此,为何北君不愿我练成武魂?” 七月这时站起身,惬意的伸展着腰肢,姿态之婀娜,一时让白铃看着有些妒忌。 “北君不惧天下人学习神魂诀,又岂会惧怕你修成武魂?所以在我看来,一开始因为你抱着楚国立场,自信满满的之态见他,其中只有作为楚国使者之骄傲,全没有见到朋友故人之真诚。是以让他十分失望。” 白铃听着,不由自主的咬紧了下唇。“所以北君故意为难?” “北君问你白宫的状况,实则是想明确判断是否他因为自己的失望而对你存了偏见。知道你心中对世事的态度,才明白他并非偏见,你的确看世间毫无美丽可言。” 白铃听了,不禁觉得七月如此分析似乎十分有理,也解释了北君那番莫名其妙问话的缘由。 “说下去……” “北君根本没有为难你,以为北君为难你,只是因为你没有将北君视为朋友、故人。楚国的名额中不能包括你白铃,真实的意思不过是,因为你白铃是北君的朋友,故交,根本无需借楚国之势,只要你开了口,他北君就会相助。如今你明白自己有多蠢了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白铃若以朋友身份说要修炼武魂,北君会全无要求的答应相助。你白铃若以楚国之势去谈,他北君偏不买账。” 白铃怔了半响,七月静静看了她一会,淡淡然笑道“既然没有本尊说话的必要,就此告辞。但愿明年郑王重办神武擂时你不会不来……” “胡说八道……你根本是胡说八道!”白铃突然恼怒的叫喊着,末了,胸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急剧起伏半响。“不可能如你所说,你根本是在胡乱臆测,是在敷衍戏弄本宫!” “你这双眼睛,真是只看得见白茫茫的世界。是否如此,你现在就能入东宫验证……何必如此呢,虽然曾经经历痛苦,虽然悲伤。但是,活着既不是为了一味享受快乐,也不是为了一味沉浸于悲伤。笑时笑,怒是怒,不是很好?北君如此,不过是希望你不要一味沉浸在仇恨与悲伤的痛苦,要你知道,你眼中的世界过于狭隘。北君虽然是可怕的敌人,但同时也是可敬的对手,甚至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本尊如此以为,飞剑舞如此以为,信侯与天籁公主亦如此以为。” 七月说罢转身自顾就走。 白铃一时心情复杂,始终不愿意相信事实如七月所言那般。 当七月走出十丈远了,才骤然清醒过来,叫住她问道“明年的神武擂,一定会再开?” “当然!但那时如果你的幻影分身仍旧如今日这般,恐怕你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不会有。因为本尊眼里,所有的虚幻分身都不值得一提。” 白铃听了,几分气恼,却又觉得充满战意和斗志。 冲头也没回的七月叫道“到时你会知道真正的罗刹万象之厉害!本宫必让你后悔今日的愚蠢仁慈。” “本尊从不知道后悔为何物,将来更不会知道。” 七月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白铃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犹自定定站了半响未动。 ‘本宫倒要看看,是你假仁假义,还是本宫小人之心!’ 白铃折身又飞赶回东宫,一路进去,都没有遇到人。 十分顺利的回到东宫摄政王的寝处,只见蜡烛已经燃尽,房里变的更昏暗。 白铃一步步走到龙床前。 每走一步,心情都份外的沉重。 既害怕七月说的是事实,又害怕七月说的不是事实。 如果是事实,那么她只觉得这么多年来,都像在当一个错误的人。 如果不是事实,那么她就不能修成武魂了。 “恩公,睡了么?” 白铃立身龙床旁,款款作礼。 片刻,里头传出步惊仙的声音道“深夜来访,莫非有事?” 白铃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一时变的尤其紧张,连她自己都觉得偌大的寂静寝宫内好似都全是她急促的呼吸声音。 半响才能把早斟酌好的话说出口道“白铃深夜前来打扰,只因有一事相请。” 白铃说罢,就见帐内的人坐了起来,不由更觉紧张。 “你我相识已久,虽然各有立场,然而素来彼此信任尊重的,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左岸帮忙,但说无妨。” 白铃只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此刻的情形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七月所说不错,那也就是说,错的原本就是她,原本她所以为的世间模样,本来便不是完全正确的。 这般心情下,要说的话竟然半响才被她记起。 “听闻神魂国有异宝,能够助人迅速练成武魂,白铃原本曾得逝去的母亲传承武魂力量,故而迫不及待想要能够运用。” “呵呵……原来如此。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异宝……” 听到这里时,白铃几乎又以为七月错了,北君要提出条件时,听到后面的话,她终于知道,错的是她。 “……需要两人同时修炼。你是内功一道,则必须有一个体能高深之人才能同修。眼下神魂国尚且没有心法达到这种境界之人,天下间又只有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有此效。左岸以为,你可以与飞仙宗合作,寻一人使用黑石。” 白铃久久怔着,犹自难以置信的轻声问道“只需寻一人共同修炼即可了么?” “没有其它疑难。能够修炼时,黑石立即就能送上。” 白铃这时已是情不自禁的含泪,完全明白不久前来时,北君何以有失望之说。他所失望,根本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将他视作可以信任的人。 “谢、谢……”白铃张口道谢,却发觉喉头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 “客气什么。此刻已经夜深,明日左岸再去飞仙宗寻一个高手陪你修炼。” “如此,多谢……” 白铃见龙床上的北君又躺倒,便轻步移走出门外。关上门时,她却再走不动的背靠着门,无声的久久哭泣不已…… 过往的事情,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新的看法和认识。 当年北君相救之恩…… 当年她寻北君提出推行神魂宗的事情,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计谋成功,顺利的利用了北君的需要而借助了神魂宗的力量。 此时此刻,她恍然明悟。当年北君并非不知道她的目的和意图,但因为事情并不危害了神魂国。且视她为友,有心成全她利用神魂宗的影响力成就白宫今时今日的势力而已……反而是他,如今神魂国入楚,她若说不能相助倒也罢了,竟还默许白宫信徒攻击、驱逐神魂国传道的善商团…… 白铃唯恐哭出了声音,惊扰了北君的就寝,忙忍着奔出东宫,这才寻了处无人的地方肆意宣泄内心翻腾起伏、激荡不休的情绪…… 十一日后。 白铃带领的使节队抵达楚国边关时,包括楚太子楚高歌,蓝鬼等在内,楚国过千之数的大小武宗已经早早迎候等待。 楚国边关城镇一带的军民纷纷都挤满道路两旁,翘首以盼的等着一睹白宫宫主的风采。 年纪轻轻,创立武宗白宫,不过两三年,白宫弟子、白宫信徒遍布楚国,一跃成为楚国第一大武宗。更被许多人推崇为楚国第一高手,在武修者中更有千邪魅影白无敌之殊名。但这些本只是部分中小武修者门派对她的称谓。 白铃是否真的是楚国第一高手这个问题,未曾与蓝鬼之流同样声名赫赫的高手比较过,因此楚国真正的高手并不随意判断结论。 然而,此时此刻,白铃是否楚国第一高手已经变成楚国人都坚信不疑的事情。 当白铃从车驾下来时,群起激动的楚国人无不呼喝叫喊。 “楚国武尊——千邪魅影白无敌!扬我楚国之威,振我楚国之武勇!” 包括蓝鬼在内,那些原本不甘心承认在她之下的老一辈武修者,这时都只能又惊又羡的看着她在无数人激昂的拥戴之情迎接下走下车。 蓝鬼与白铃近距离相对时,低声叹息道“想不到小白的武魂当年并没有被郑飞仙击杀,只是功力大失始终没能恢复如初,反而隐忍多年的等待时机,最后又传了给你……白宫有今日,我蓝鬼无话可说,蓝鬼比不上小白。盼你……能够为小白,也为我们、雪耻!” 一时间,连蓝鬼周遭的几个老一辈高手,都心悦诚服的,将击败飞仙宗的希望寄托在白铃身上。 第373节 冲突(十一) 郑都异象,传遍天下。 一日,郑都上空突现满天飞闪白群魅影重重,直遮挡了郑都上空千丈范围的天空。 千丈范围内的天空,数不清的巨大白影或笑或怒,或舞或歌,其美其态犹如群仙下凡,其目光之冷漠空洞又如邪魅。 楚国人都知道,那是白宫宫主练成了绝世神功。 楚高歌奏请楚王,赐白铃为楚国武尊,赐楚国武尊凤袍加身,赐白铃楚国侯爵俸禄封地等等……全然效仿了郑国对天下第一的武尊方式。 楚国素来崇尚武勇,却偏偏没有出过威震天下的绝世高手。 白铃的事情让楚国朝野振奋,圣旨下达,更是蓄意到处发布消息振奋军民之心。 故而当白铃回到楚国时,早已有无数人在她回楚都的路上等着一睹其风姿。 楚高歌亲自捧着楚国武尊凤袍,放落跪地领旨的白铃手上。 “楚国有武尊白铃宫主,真正是楚国之幸!” 接过楚国武尊凤袍时,白铃想起其母生前的夙愿…… 如今白宫在楚国已是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武宗,早已被楚国公认为第一武宗。 而今日,她白铃终于得到楚王的旨意,正式敕封她为楚国武尊、楚国第一高手,白宫也正式被封为楚国第一武宗。 白铃心中激动。当年她本不愿再来楚国,但其母劝她说,只有在楚国才有望重振白宫,因为楚国崇尚武勇,偏偏没有威震天下的绝世高手鼓舞军民之心。她白铃昔日有望成为楚国武勇的象征。 今日,白铃觉得,其母的预言实现了。 ‘母亲,孩儿已经重振了白宫昔日威风,如今只剩一件事情,那就是——击败郑国武尊、问鼎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灭飞仙宗,为母亲复仇!’ 当白铃披上楚国武尊凤袍,谢恩站起来时,楚高歌呼喊道“昔日天下只有郑国武尊,今日楚国也有武尊,他日楚国武尊必将告知天下,天下第一高手将再非郑国所独占!” 那些来迎接的武修者、楚军将士,以及挤满街道两旁的民众和武人,纷纷纵情高呼叫喊…… 楚国立了武尊的事情传到郑国,却被许多郑国人引为笑谈。 最不以为然的则数飞仙宗上下。 她们无不议论耻笑说“武尊象征天下第一高手,楚国有何资格敢立武尊?真正笑死人了……” 郑都北门外十三里,有座白云山。 此山本是郑都附近有名的景地,山的一半都入了云雾,抬头望去,不见山顶,只见白云。 因此得名。 只是此山极高,虽常有旅人出入,能够登上山顶的人却少。 飞仙宗在白云山山顶建有静修的屋舍,本是用于练功。 山顶之上,这座飞仙宗建立的屋院就叫白云之巅。 过去是专供心法修炼十五重难关的飞仙宗高手静修用的,但因为黑石的缘故,如今飞仙宗十五重心法的高手都修成了武魂,一个个忙于修炼武魂的能力,对于心法的难关也一时无暇兼顾。 白云之巅也就没有人居住了。 此刻白云之巅里,却正有两个人。 郑凛然从睡梦中醒来,精神倍觉清爽的、惬意的伸展着肢体,动作间,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一些,便露出她半具赤裸、圆润丰满的白洁身体。 郑凛然轻轻甩了甩头发,侧目看了眼身畔已经醒了,却只静静望着她不做声的北君,不禁嫣然失笑道“既然醒了,为何没有起来?” “怕惊扰了你。难得见你睡的如此甜美。” 郑凛然听了,便凑过去在他脸庞上亲吻一阵,才又撑着身子做起来些,微笑问他道“想吃什么?”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就白粥吧。” 郑凛然听了,嘴一撇,娇嗔道“以为我约你来这里相会,还会像上次那样只会煮白粥么?前几日专程学了几道菜,今日就做了让你品尝,看你还敢小看本宗!” 步惊仙听了不禁颇觉难以置信,饶有兴趣的笑道“喔?那我倒是迫不及待了。” 上一次郑凛然约了他来白云之巅相会,早上时,问他想吃什么,说要去做。 原本郑凛然未曾下过厨,自以为过往吃过不少美味,全知道材料做法,要做也不是问题。不料最后端了出来,虽然颜色好看,但一入口,她自己都皱眉头,当即不好意思的夺了步惊仙夹了要喂进嘴里的菜,一口气跑出去把饭菜全都倒了。 最后又在厨房煮了白粥出来,满脸羞愧的请步惊仙吃。 这时见步惊仙笑的可恶,郑凛然边穿衣裳边责道“休要看不起本宗,一会让你吃掉舌头!” “不敢、不敢。”步惊仙失笑说着,也换衣起床。 郑凛然端来热水,为他梳洗罢了,便自去了厨房。 白云之巅没有侍候的下人,过往有飞仙宗高手来用时,才会临时安排人陪同上来,负责起居方面的照料。但郑凛然与北君相会自然不敢被更多人知道,原本知晓此事的、她的一个心腹弟子也没有叫来。只是因为郑凛然希望借此机会真正做北君的女人,如妻妾般对他侍候了周到。再者多一个人在此,说话做事总有不方便,如这般只有她们二人相对,自由轻松的太多。 步惊仙独自提了七星龙渊在前院练了会剑法活络气血、筋骨。 还没练完时,郑凛然已经在厨房忙罢,在练武场边上看他。 见他练完时,忙拿了热毛巾为他擦拭,边自笑话道“你这剑法,怎么跟七月的一般糟糕,不堪入目!” “在我看来,这叫做返璞归真。” “呸!”郑凛然也不掩饰内心所想,横了他一眼道“看你用剑的诸般气劲无不运用的纯熟高明,偏偏这剑法,真正是一塌糊涂,直来直去,一味刚猛,毫无剑法应有的变化灵动。老实说,你过去的师父是否根本不懂剑法?看你拳法掌法也是糟糕,早就疑心你师父便是那种认为只要心法修炼的高明了,拳脚兵器招式不重要的心法之流?” 步惊仙听了,不禁心里暗道‘师父在上,徒儿并非有意抹黑您老人家的绝世之才……’ 嘴里则道“师父倒的确这般教导过,也确实没有传授过拳脚兵器招式。” 第374节 冲突(十二) 郑凛然听了毫不意外的娇笑道“我就知道!” 说着,又将热毛巾放进木盆,步惊仙要帮忙端时,她却不让,只娇笑道“哪有男人做这种事情?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尚且端得自如,本宗拿着,更是轻如无物。”说着,自觉一夜至今恰如相会前期望般的气氛甜美,迟疑了片刻,便开口说了句“夫君准备用膳吧……” 说罢,还是忍不住双颊泛起羞红。 步惊仙微微一愣,旋即笑着道“夫人也快来。” 便自先去了餐厅。 坐下许久,他内心情绪犹自不能完全平静。 这是郑凛然第一次用夫君的称谓叫他。 这个称呼若干年前在北灵山时他曾以为理所当然,以为是日后的必然。 然而后来的变故却又让他以为荒唐可笑。 今日,郑凛然竟然这般叫他了…… ‘同是我,只是世人眼中的地位、权力、能力、变化了,差别就如此巨大……这般样的天地世界,本就是无数悲苦之源……不过很快,很快我就会完成神魂意志天地的建造,那时开始,神魂族再不会被侵略者人族遗留的荒唐体制所困,再不会被束缚在体制、阶级、徒劳奔波忙碌造成的苦痛之中……’ 郑凛然只做了四道菜,却都是步惊仙所爱吃的。 又热了壶酒,殷切期待的请他品尝。 端出来之前,吸取上次的教训,郑凛然在厨房时就自己尝过了,对味道十分满意,这才信心满满的端出来。 步惊仙一道道菜都先尝了口,笑道“凛然果然好手艺,本君若猜的不错,这必然是在郑王楼学的手艺。” 郑凛然听了十分欢喜的笑问道“吃的出来?” “当然,与郑王楼的美味如出一辙。” 郑凛然听了十分欢喜,自觉不枉花费了三百两黄金请郑王楼的厨子教授烹制的绝技。 “既然夫君满意,那就多吃些。” 这时再这么叫北君,郑凛然显得平静了许多,不再如刚才般羞红了脸面。 说着,殷切的为步惊仙夹菜,送到他碗里。 “夫人也一起吃。” 郑凛然听着,心里十分受用。 她知道与这个男人不可能结成夫妻,她郑凛然不可能做他的妾,周国公主自然也不可能把这个男人让了给她。何况飞仙宗忠于郑国,北君的心始终是神魂国。早晚、必将冲突。除非她放弃飞仙宗宗主之位,否则,绝不可能与北君堂而皇之的在一起。 也只有难得彼此都有闲暇时,才能够寻这样的清静无人之地,如夫妻般享受短暂的幸福而已。 步惊仙见她神情有些低落,以为是为别的事情所困,不禁关心道“凛然还是不要太为白宫的事情忧心了。” 郑凛然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此刻的心事,知道这些心事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根本是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当即顺水推舟的装作如他推想,笑道“说是如此,但哪里能够不烦恼呢?楚国公然立白宫宫主为武尊,已经是公然对本宗的挑战。郑王有意明年再开神武擂,届时,必然是场恶战。” 郑凛然说着,想起眼前的局势,不由真的忧心起来。 “昔日神武擂本宗能够力压群雄,九命神功有莫大功劳,本宗武学精深优于天下武派占一半功劳。今时今日,这九命神功虽说还是天下鲜为人知的秘密,然而楚国太子出身北灵派,对楚国而言也就不存在秘密可言了。天下武修者因为上古武功秘笈,如今出了多少厉害人物?老实说,其中或许有不少奇才,功力更胜过了本宗的堂主、更有甚者未必不能与本宗的长老比较功力。对于这些游侠或乱七八糟的武派高手而言,还可以凭借九命神功击败,可是对楚国,就完全没有了优势。” 说罢,见步惊仙吃的有滋有味,心里一半欢喜满足,一半又忍不住生气责怪。 便娇嗔道“你倒吃的自在,我这般烦恼,还不是怪你。” 步惊仙一愣,明白过来是说他不该借黑石予白铃和楚国的事情,知道此事彼此立场不同,无可奈何,解释无用,便苦笑着不做声。 郑凛然见状,叹了口气道“我也就是一说,心里明白,你自有你的考虑。不可能只是为了飞仙宗而权衡。只是,想起来如此烦恼就因为你借黑石给楚国,还是忍不住要气你!”郑凛然说罢,寒了脸,又质问他道“还有,我问你,你与那白宫宫主有否关系?” 步惊仙作苦笑状道“凛然不是在书信中已经问过一次么?我与白铃绝没有男女之情,凛然是万万应该相信的。” “哼……”郑凛然半信半疑状道“姑且信你。” 旋又给步惊仙斟满热酒,举杯邀他同饮。 喝罢,脸色更显红。 自觉有些热,不禁摸着脸庞问他“是否酒气上脸了?” “更似桃面。” 郑凛然听了欢喜,吃了口菜,想起神武擂的事情,便道“神魂国……到时会否参加神武擂?”问罢,又笑道“如果关系神魂国机密,那便当我没有问过。”就怕这种问题会被误会是有心刺探神魂国的机密。 两人早曾立约,不提各自大事。 纵然相会之后就要为各自立场拼杀,那也是理所当然。私不碍公,公不碍私。 郑凛然自知做到这样很难,但只想努力做到。也只有如此,她们才能够长久的相处下去,否则她会疑心北君的用心,北君也会疑心她别有目的。 “这哪里算什么机密?”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在神魂国的两位夫人自从修炼成了月族神功后,武功方面的威名日盛一日,神武擂若开,她们自然要问鼎天下第一的武尊之名,以奠定晚霞宗为天下第一武宗的地位。” 郑凛然也知道这些,如今得到他肯定后,不由奇怪道“如今神魂国不是都叫做神魂宗了么?” “凛然知其一,不知其二。神魂宗是国宗,指的是神魂意志。为求海纳百川,神魂宗内又有许多武宗,说起来都是神魂宗内,实际上是那些武修者不愿放弃原本师门而形成的现象。神魂宗的武功是以我的神魂诀心法为代表,这一支的人,并不会在乎郑国的什么武尊名头,因为视国外之人大多为堕落者,哪里还会在乎堕落者推出来的天下第一高手呢?除开神魂诀心法一支,晚霞宗则是人数最多的一支,说起来也的确混乱复杂,晚霞宗中的高手其实大多修的还是神魂诀心法,但以我那两位夫人为首。神魂宗剑岳派衡山宗,因为舞菲的过人实力,很快会成为神魂宗内象征内功心法的武宗力量。晚霞、衡山两宗对天下第一充满兴趣,都有志在必得之心。” 郑凛然听了,犹自难以置信的追问道“这么说来,夫君却无心问鼎武尊?” 步惊仙晒然失笑,摇头道“武尊之名天下人都有兴趣,我没有兴趣。凛然要知道,我是神魂意志追求者,岂能追逐武尊之名?” 郑凛然听了,不禁稍稍放心许多,直言心声道“如此一来,我可放心多了。每每想到你在擂台上飞来飞去的与人交手,就不知道秋叶长老和七月如何才能将你击败了!好不容易将你创伤,你只要飞上高空修养一阵,就又体力充沛。甚至于背着酒食在半空吃饱喝足睡觉修养个十天半月等着擂台上的人饿的没力气了都可以,哪里有人能比你更耐战的?” 郑凛然说罢,自觉那种情况与耍无赖无异,禁不住自己先笑了。 步惊仙也不由失笑。 “凛然也不要大意,我那两位夫人的月族神功十分厉害,其威确实独步天下,没有其它武功能够相比。尤其凛然走的是内功一道,他日神武擂上如果对上交手,千万要加倍小心。” “我知道了。”郑凛然听了不由欢喜,但想到周公主,又不由的觉得嫉妒羡慕。 吃罢早饭,郑凛然被步惊仙牵着,一路慢慢走下险峰。 两个人都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但也不急于赶路。 路上见到些景色奇特时,郑凛然便拉他过去细看。 这般走到山峰一半时,竟然已经正午时候。 郑凛然想到分别后又不知道要过多少天才能一起抽得出空闲,十分不愿分手。便提议道“许久没有被你带着飞,不如、抱我飞到高处看看?” “好!” 步惊仙当即将她抱在怀里,伸展开那对黑羽光翼,在云雾中直飞上高空。 郑凛然欢喜叫好,一阵。 突然道“我有些饿了,不如、回白云之巅吃过午饭,我们再走?” 步惊仙这才明白她说想飞高是假,想多相处一会才是真,便只做不知的笑而答应,带着她又飞回了白云之巅。郑凛然欢欢喜喜的又去厨房烧菜做饭热酒。 忙了许久端出来的,还是早上那四道菜。 端出来时,她的表情十分局促不安,几分羞愧难当的轻声道“你不许笑,只是、只是别的菜需要的一些材料上山时没有准备,本想着吃过早饭就走,可不是本宗只懂做这四道菜的。” 第375节 冲突(十三) 步惊仙忍了许久,才没有笑出声来。 见郑凛然忙着给他盛饭,斟酒,想到她本娇生惯养,为了多相处些时候,宁愿跑进厨房忙碌半响,明白到她此刻的情意,也不由心中感动。 便抱着郑凛然在身畔坐下了,轻声问她“吃过午饭我通常有小睡的习惯,凛然可愿陪我?” 郑凛然听懂含义,不禁羞红了脸,轻声道“岂敢不从。” 当两人真正离开白云山,是午饭后的一个时辰之了。 在郑都,他们二人政见不合,郑凛然是强烈反对新制的一派,而步惊仙则是负责推行新制的一派。但在二人相处时,绝口不提政务。 走到白云山山腰,渐渐人多时,步惊仙带上武修者常用的斗笠,穿身蓑衣,先行了一步。 郑凛然则径直寻了在山脚等候的飞仙宗弟子,一并骑马赶返郑都。 旁人以为她是到白云之巅清静修炼而已,故而无需躲躲闪闪。 但郑凛然离开时,却没想到白云山山脚下早有人盯着她了。 王卡得到汇报后,十分满意的直入王宫,求见落公主。 自从北君来了郑国不久,有一日落公主知道王卡面见郑王,就把他叫了过去说话。 拜托王卡的不是别的事情,正是调查北君与郑凛然的事情。 落公主每每想起就十分不快,总想一日当面质问北君为何如此对她。 她自觉对北君的情意早让宫中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北君虽然对她友善,却如同浑然不觉她的心意那般,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听王卡说了二人在白云山上待了一个夜晚,大半个白天时,落公主禁不住又十分不快的咬住下唇,弯月般的细眉微微皱着。 ‘如今有了这些实证,便可以当面寻他问个清楚明白了!’ “好。王卡你帮了本公主大忙,郑王那里一定会为你美言。”落公主说罢,自幼听惯见惯宫里人说的一些话,这时不忘补充道“你大可以放心,本公主自然不会让人知道是你代为效劳的,你如今算是本公主信任的人了,处处都不会忘记照应你的。” 王卡欣然谢恩,便告辞退了出去。 落公主又叫来贴身的侍女,使她去打听北君此处在哪里。 片刻,那侍女回来说“北君在东宫咕噜林处理政事。” 落公主想了想,便说过去。 那侍女忙提醒道“公主,那北君不喜欢被人打扰政务的,这时候去……” “过去等他处理罢了政务不行吗?” 那侍女忙自责多嘴,见落公主不以为意的笑了,便也不再装的诚恐诚惶。其实也知道落公主这个主子不会因此责难自己。 主仆二人径直去了东宫。 水仙在东宫是众仆之首,正要说去传报,就被落公主理所当然状的随口叫住道“有何好传?难道北君还会不见本公主么?在前引路就是了。” 水仙不敢违命。知道这个落公主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天真,也娇纵。只要顺着她的意,绝不会吃苦头。但违逆她,她就必然不快。其实她心地是善良的,也讲道理,若道理讲的通,阻了她的心意,她也不怪。但道理不足以通行时阻了她,她就必然不会与人甘休。 虽说从来不会因此就要打杀宫里的奴仆,但在宫里做事,谁也不愿意被挨骂。落公主无论找谁告状,郑王与陈太后一顿责骂过来,被骂之人就算落了坏印象,也就别指望还有什么前途可以期盼。 故而宫里人如非实在得了主子的严令,无论落公主往哪里闯,素来都没有人敢阻拦。 经过通往花园的走廊时,水仙见落公主在打量走廊边摆放的花,便不失时机的道“摄政王自从听说公主喜欢兰花后,就让人把东宫走廊的全换了。” “是吗?” 水仙见落公主听了竟然不甚开心,一时暗觉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说。 她自然不知道落公主心里不快只是因为她知道郑凛然也喜欢兰花,这时心里正有结,听了只以为北君是为郑凛然而换。 到了咕噜林时,见到步惊仙如常在凉亭中看奏折。落公主见到他,就觉得心里欢喜,这时也不敢出声打扰。只等着水仙过去通报。 见北君抬头看了过来,落公主忙走了过去,同来的侍女跟着走没两步,就被落公主悄声呵斥道“你跟着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宫去!” 那侍女自觉被骂的活该,暗自窃笑着折回。 “公主……” 落公主不等他说完便善解人意的笑道“知道北君正在处理政务,落只是闲着无聊,过来这里寻咕噜果说话的。北君自管忙,忙罢再理会我就是了。” 步惊仙也不客套,当即谢道“多谢公主体谅。——水仙,上茶点。” 落公主说是跟咕噜果说话,实则在一旁坐下了,目光就离不开步惊仙的身上,一直看着她暗自欢喜,根本忘了理会周围果林的咕噜果。 步惊仙也不便让她久等,把当务之急的奏折批了,就合起了奏折。 落公主见状,苦等已久,十份欢喜的坐正了身子,毫不掩饰内心的欣喜期待问道“北君忙罢了?” “让公主久等了。”步惊仙说着,为她斟满茶水,又问她来意。“公主今日登门,本君猜想必然有事。” “哦?北君如何猜到?”落公主说着,还故意严肃起表情,想要掩饰心情。步惊仙见了只觉好笑,便道“公主显得心事重重,哪里还看不出来。” “哼……”落公主突然做恼,冷哼着道“还不是因为北君。” 步惊仙忙正色状道“不知本君有何不周之处,惹恼了公主?” “北君厚此薄彼,自然让人气恼!” 落公主说的理直气壮,更让步惊仙摸不着头脑。 “还请公主明示。” “好,我问北君,北君如何视落?” “自然视公主为拥有倾国姿容的绝代佳人。”步惊仙知道落公主爱听这些称赞的话,却一时还拿不准她今日的古怪。 落公主毫不羞怯的大胆质问道“那么北君知否落的情意?” 第376节 冲突(十四) 如此大胆直白,既出乎步惊仙意料之外,又让他不觉得意外。 早当年早神武擂时,她就曾做过更大胆惊人的事情了。 这是个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自然知道落公主的情意。只是,他来郑国的目的不善,今日接受落公主的情意,他日必然会对她造成更可怕的创伤。再者他也必须顾虑在神魂国的拜氏姐妹的心情感受。 郑凛然的事情他是不得不为,拜月既然心中明了,也不会就郑凛然的事情说半个字,或多或少能够明白他的心情。 但如果在郑国再招惹了落公主,对于拜月与拜星而言,自然会是种伤害。 只是拒绝落公主,那又绝难说的出口。落公主是无法接受被拒绝的,因为她自幼是个充满自信的人,从没有受过挫折,更何况是这种男女之事。 “公主的情意,本君自然知道。” 落公主听了十分欢喜,忙又追问道“既然如此,北君为何无动于衷?” 见步惊仙沉默不语,落公主便不快状撇嘴道“北君不说,可是落也知道。自然是因为北君在郑都早已有了一位红颜知己,自然对落不以为然。” “公主何出此言?以公主姿容,天下谁能无动于衷。”步惊仙心中怀疑,但脸上丝毫不露声色。 “北君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落早就知道北君的红颜知己就是飞仙宗宗主郑凛然!” 步惊仙心中吃惊! 每次与郑凛然相会,两个人都十分小心,郑凛然甚至早早搜罗了包括刑部、信侯府、左庶长府、郑王密探、甚至于郑都有可能碍事的诸多部门的人员名单、画像。 那些人都被他们记进脑海,从没有发现遇到过,绝想不到如今会被落公主先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如何会知道?又有谁能够替她查探?’ “公主何出此言。” 落公主见他无动于衷,不禁冷笑道“北君休要故作镇定,落可非信口开河,其实北君当年到郑都,去过飞仙宗时,落就知道了。八日前,北君与飞仙宗宗主在群山湖泊乘夜泛舟,歇宿一宿;昨日则去了白云山飞仙宗修炼用的白云之巅山庄,午时过后一个多时辰了才离开的白云山。” 步惊仙不禁苦笑,虽然还没想到落公主到底是派什么人盯梢以致让他们忽略,此刻也不徒劳否认。 “郑王该让公主掌管情报。” 落公主听了禁不住扑哧失笑,旋又板起脸来,做严肃状问道“北君承认了?” “事实俱在,岂能否认。” “那我问北君,为何厚此薄彼,明知落的情意而回避闪烁,却与郑宗主相处融洽。” 步惊仙按叹口气,只觉得过去太小看落公主,以致闹的此刻狼狈。 “既然如此,本君也不敢不坦言相告。左岸不是不愿接受公主情意,而是不敢相辱,也不敢相负。” 落公主听了,半响都没有明白,便也不故作明白,坦言追问道“北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敢相辱,因为公主乃天之娇女,而本君是早有妻室之人;不敢相负,是因为本君与两位夫人曾经共生死、共患难,如今虽然因政见各执己见,但夫妻之情尚在,怎敢在郑国再立家室?” 步惊仙说罢,见落公主要张口,猜到她会问什么,便道“公主必然要问,若如此为何本君又与郑宗主关系不浅。其中自有些别的缘故,只要公主明白,本君与郑宗主的事情,本君两位夫人早已知晓也便够了。再者——郑宗主忠心郑国,私情不碍公,公事不碍私,与本君虽然情谊深厚,却不能公然走近。故而躲躲藏藏,倒惹公主笑话了。” 落公主听了,怔怔发呆半响,没有做声。 步惊仙也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时,突见落公主似乎想通了一般,微微点着头道“落明白了。北君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北君既能与郑宗主公私不碍,为何就不能与落如此呢?两情相悦,理会其它的做什么。北君并非糊涂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但若说北君对落无动于衷,落是绝不相信的。” 步惊仙没想到她如此自信,却猜不透她为何说出这番话。 落公主顿了顿,盯着步惊仙一阵,突然笑道“所以北君说这些话,其实是因为外头的传闻是真的——北君来郑是不怀好意。然而北君又不是卑鄙无耻之徒,明知他日会对郑国不利,所以怕将来变成欺骗落的恶徒。是不是?” 步惊仙愣在当场…… 许久,才明白过来。 落公主是天真单纯,但并不等于愚蠢。因为她自信又单纯,故而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多疑。于是乎对他的为人性情心存了定义,遇到事情就只会朝这种已经存在的定义的方向思考。 能够得出这种结论,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一刻,他才发觉他的自我伪装本领尚有挖掘的空间,而这个教训,之前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落公主带来给他。 落公主见他久没言语,突然嫣然一笑道“过些时候落自然会让北君放下顾忌,今日落不说了。” 说着,站起身了就走。 步惊仙目送她走远,直到落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咕噜林道那头。 他才禁不住叹气道“你是下不了杀手灭口,还是认为应该回以信任?” 步惊仙仔细计较片刻,暗觉既然落公主对人说了,也不妨事。 郑王若会信这种没有证据的说词,早已信了。郑国文武,至今也没有几个人认为他北君是真心降郑。 步惊仙决定不再考虑此事,心里只觉得烦恼。 陈太后的亲情、郑王的信任之情,无不缠绕在他心头。 此时此刻,他只能极尽努力的让最后结果不致最糟糕而已,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也不得不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步惊仙绝对没有想到落公主在离开东宫前作出了什么打算和主意。 当落公主回到宫殿,就叫人把王卡传进宫。 “王卡,本公主要你挑选几个高手,陪同保护本公主去一个地方。” 王卡听了,不敢大意的道“不知公主要去哪里?” “这你不必过问,也不允许阻扰,否则本公主说不得要下令杀人了。” 王卡虽然不信她真会下这种命令,但也不敢公然表现的无所畏惧,忙做诚恐诚惶状道“下官忠心于公主,无论有任何差遣,都不敢违命。公主殿下要出行,下官愿亲自领几位高手陪同护送。” “好!算你忠心,今夜二更时分,王宫西门外准备好车马等着。办成此事回来时,本宫必有重赏!” “是!” 王卡被落公主闹的满头雾水,根本猜不到她的想法打算。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等弄明白了落公主行程的目的地后,再决定是否禀告郑王。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王卡果然在南门等到穿了便装的落公主和其仆从。 车队使出郑都,径直西走。 路上王卡几度试图询问目的地,都没有成功。 “照本公主说的方向走就是了!不许多问。” 落公主早知道当臣子的最怕担责任和干系,如果王卡知道她要去哪里,绝对会派人回去禀告郑王,让郑王和太后派人来追她回去。 接连数日,王卡都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哪里。 以为落公主与北君闹不快故而离宫出走,便也不敢贸然派人去禀告郑王,心想等落公主在外面玩够闹够,自然会回去。在郑国境内,他堂堂死士营总指挥使陪同保护之下,也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如果贸然派人回去,之前为落公主做的事情也就前功尽弃,必然被她视作口是心非的小人。 车马一路西走,落公主意外的能够忍受车马之苦,少有中途让停下休息的时候。 到第七日时,已经接近郑国西面的边境城镇。 这天中午,用过午饭,落公主又吩咐启程。 王卡暗觉不妙了,还怕她不知道路,忙进言劝道“公主殿下,再走就离开郑国边境,往西就是神魂国的皮城了。” “喔……是吗?那恰好,就出境看看。” “公主殿下,神魂国与郑国表面交好,实则暗藏祸心,万一有什么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有你这个死士营总指挥使陪同保护,出郑国边境又怎么了?快走,不要啰嗦,否则就降你一个抗旨不尊、犯上的死罪!” 王卡无可奈何,听了这话还以为落公主是难得出来故而好奇,暗觉出边境就出吧。暗自交待一人到关城待命,如果见到危险的烟火信号就立即动用边境大军救援。 如此准备妥当了,这才陪同落公主的车马出了郑国边境。 却只走了几里路,就故意越走越慢。落公主催促的急了时,王卡就道“公主殿下,前面再不能去了,再去就是神魂国的皮城领地范围了。” 车里的落公主知道这时候不可能继续瞒下去,就用早准备好了的说辞道“王卡,此刻就是检验你对本公主是否忠心的时候。本公主此次入神魂国,其实是有机密要事,只是不便让他人知道。此次不但要入神魂国,还要去神魂国都见神魂国如今的神魂国宗主拜氏公主。” 第377节 冲突(十五) 王卡听了落公主这番话,当场吓了个半死! 此行纵然能够平王回去,郑王、陈太后也绝对会对他责罚而无功赏。明知危险还带公主涉险,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臣子所应该为。 不由当场跪倒地上,劝道“公主殿下!神魂国不是没有人能够认出公主殿下,一旦暴露身份,下官除非有盖世战神的本领才能保护得了公主殿下周全。倘若有什么闪失,不仅公主殿下危险,更关系郑国国运啊!” 落公主听了,禁不住皱眉发脾气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怕死!还说什么忠心?” 王卡忙表态道“下官被郑王、太后问罪砍头事小,公主若落入敌国之手,影响国运事大……” “来人——”落公主寒声打断了王卡的表态,负责听命的两个死士营统领立即跪拜地上。就听落公主冷冷然道“王总指挥使抗旨不尊,论罪当斩,即刻执行!” 那两个死士营统领听了,不由一起用求助的目光投向王卡,半响没有做声领命。 后者不由满头冷汗,此刻才意识到这个看似天真的公主毕竟身在王家,骨子里就带着王家那种主宰人生死的、高高在上的霸气。此刻分明是要以此要挟他就范,让他伸头是一刀——死;缩头还是一刀——死! “怎么?莫非你们也要抗旨犯上不成?”落公主故作激恼状催促。王卡心中计较一番,最后只有暗自叹气,骂自己糊涂,竟然就这么栽在了这么一个从没有当回事的公主手里!忙识趣的求饶道“公主息怒,下官实在是忠心为公主考虑,绝没有犯上抗命之心!” “如果没有——那就立即启程!” 王卡骑虎难下,已经被逼上梁山。此刻抗命,等于逼落公主杀他。此刻领命,再着人书信郑王,他日虽然难免要被责罚,但未必不能逃脱死罪。权衡之下,他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郑王接到加急飞鹰传信时,已经是次日的夜里二更时分。 当时郑王正睡的熟,突然有人传报,说信侯凌落送来十万火急的书信。 郑王听说内容之后,不由大惊失色!只急的在殿内来回反复的走动不断,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道“公主离宫数日没有音讯,太后茶饭不思,如果知道公主去了神魂国,太后如何能够接受!信侯啊,你快为本王出个主意,此事该如何是好?” 凌落来时早已想到办法,这时便道“君上不要焦急,臣以为。能够让公主平安归来者,只有北君。” 郑王听了,不禁眉头舒展,笑道“本王为何没有想到!来人——” “启禀君上——”凌落忙出言阻止道“臣愿求见摄政王,说明此事。” 郑王本想自己说,但见凌落主动请求,也不好拒绝他,又觉得北君不会不帮忙,便点头道“好!如此就辛苦爱卿跑一趟了。” 凌落径直去了东宫,水仙通报之后,步惊仙便请了凌落进去。 两人分主宾落座,凌落示意屏退了下人,才把落公主去了神魂国的事情说了。 步惊仙听了后,也大觉意外,根本猜不到这落公主要做什么,又因何而去神魂国。 凌落说罢之后,脸色冷淡的道“北君虽然是郑国大敌,但本侯素来敬重北君为人。本侯实在希望落公主出走神魂国一事不会是北君处心积虑的设计。倘若北君利用公主的感情,利用她自投罗网到神魂国为质作为消耗郑国国力的突破口,本侯实在难以接受。” 步惊仙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明知凌落是有意相激,也只有正色道“本君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公主出走神魂国之事,本君确实茫无头绪。” 凌落听了,不置可否,只淡淡然道“倘若如此,如今能够及时赶到神魂国将公主带回来的,只有北君。从日程看来,王卡必然拖延赶往神魂国国都的行程,至少需要六、七日时间,若是其它人去追赶,未必来得及。一旦公主抵达神魂国国都,必然会被认出。昔日郑国死士营神射手小草等人都曾经见过公主,而且王卡本身也被投靠了神魂国的那些死士营战士所熟悉。” “信侯放心,本君即刻启程,必将公主安然无恙的带回郑都。” “有北君这句话,本侯就放心了。如此本侯也不打扰北君准备,就此告辞。” 凌落说罢,起身告辞离去。 直到凌落走后,步惊仙犹自想不通落公主这么做的目的。只觉得这个郑国公主实在是让人头疼,无论当年在神武擂,还是今日此刻,做的事情都一样出人意料又大胆。 步惊仙匆匆换了行装,不敢耽搁的乘夜展翅飞赶神魂国而去。 他也害怕拜月先知道了落公主入神魂国的事情。 拜月绝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绝不会放落公主回郑国。 此时此刻,形势与当初郑王入神魂国时根本不一样。那时候神魂国新制推行不久,一心整顿内部,并不希望起战事。而且当时有神宗高手和七月陪同,大动干戈伤亡惨重还未必有绝对把握能够留下郑王。 如今神魂国的新制运作稳定,重要的善商团计划在郑国执行的非常顺利,如果发生战事,形势对神魂国更为有利。 步惊仙乘夜飞移与云空。 心中也觉得此刻若利用落公主作为引起战端的突破口,未尝不是件好事。然而他入郑国后,早已另有一番打算,对于最初的计划已经做了修正。 天亮的时候,一路催动体能加速飞移速度的步惊仙已经赶到了神魂国领地。 推测了落公主的行程大概后,便寻了合适的地方落地,穿上早准备好的连帽长袍,改为步走赶路。 神魂国人都起来了时,步惊仙走进了原来韩国边境内三十里的水城城门。 水城建在一片连绵几百里的湖水区内,水城一带的便利交通多是靠船。 大清早的时候,城内四通八达的河道边已经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筏、木船。城内的居民来来往往都乘坐其上,在没有波澜的水面飘向或远或近的那方。 步惊仙一路打听询问,谎称自己是掉队的商团一员,最后从一家铁匠铺掌柜口中得知,昨夜有外敌来的商队进入水城。 “他们就在西街区星月楼分号住宿。” 第378节 冲突(十六) 步惊仙致礼谢过,径直乘上木筏往西街。 一同乘坐木筏的还有几个人,显然是相约一起的,在木筏上时正讨论着行军战斗的事情。在神魂国里,是被称作军事志向者的那类人。 其中一名是女子,看帽沿下的鼻、嘴、下巴应是那种清秀文静的类型。另外五个男子反而都没有那女子谈论军事来的激烈投入。 “……说什么应该在战时执行军事保密的提议根本不符合神魂国的情形,而且违背神魂制,不可能有公投的价值。郑、楚的堕落者当然会伪装成神魂国人当细作。军情固然重要,但前宗主昔日的战斗用奸细的情形多么?军事如武事,战斗力、形势分明时,情报的价值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与其讨论该不该进行军事保密,倒不如思索对作战计划的制订改而采取符合神魂国情况的方式……” 这时就有个男子接话道“情报任何时候都非常重要。郑、楚知道我国的行军计划,必然能够具有针对性的进行部署防守和进攻,你怎么能够认为不重要呢?” “过往的军事作战,都建立在隐秘的基础上进行,所以,一旦机密泄露,必败无疑。但我们神魂国的情形,就应该学习如何在敌人明知计划的基础上部署安排,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符合国情的、应该做的方向。这样制定出来的计划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敌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也就知道敌人一定会做什么。因此我们的计划必须没有任何能够让敌人利用的破绽,一定会是尽善尽美,有必胜把握才能够执行的。这样的情形下,不能出兵就只能准备作战,不能取胜的战斗就没有必要消耗物资和国人生命,一旦出兵的战斗,就必然是能够取胜的,必然是敌人无论如何不能够抵挡的!” 说出这些言论的女子情绪十分激昂,但声音却并不激动的失控。“纵观过往历史,十之八九的战斗都是在冒险,因此徒然消耗物资、死伤人命的战斗都是因为过于依赖于出奇制胜,原本都是不必要进行的无谓战斗。我们神魂国正是应该沿前宗主与宗主的制度为本,发展新的军政方针,而不该倒退回去。只有秉承体制,将来才能够避免冒险的无谓战斗,只打必然能够取胜的进攻战斗。” 一个男子听了微微点头赞同道“你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对堕落者出兵的确可以在军力必然战胜基础上制定完美的战斗计划,免却冒险、可能失败的无谓战斗。但如果敌人来进攻我们的时候又怎么办呢?” 那女子毫不迟疑的、胸有成竹的迅速回答道“我们神魂国人跟堕落者是不同的,不会被堕落者追逐的无聊金银收买,更不会对权势向往。在敌国进攻的时候,首先就避免出现不可预料的叛敌现象。而战争事情,进攻面对有准备的防守,先天就有不足。所以兵法上说,十倍才能攻城。天下大多地方都是地广人稀,进攻的优势在乎出奇击虚,但我们神魂国地理位置有利,有原来韩国堕落者修造的长城,现在陈地的长城也已经修建完善,各‘里’都有烽火告急,也就让敌人没有奇兵突袭的可能。” 那女子说着,作势比划起神魂国建筑的边境防卫长城图线。 “只要负责防守职务的人不中敌人的诱兵之计,除非有十倍来犯的敌人,否则就不可能会被敌人攻破防守。郑、楚的堕落者根本没有十倍于我们神魂国的兵力,所以在防守战斗方面,我们更没有任何忧虑。郑、楚的堕落者如果来攻,知道我们的防卫部署也不会有任何优势,因为举国皆兵的我们,根据进攻兵力的调整各处防线的防守力量非常便捷、非常容易,而且一旦敌人来犯时,防线的兵力至少会是郑、楚进攻兵力的一倍以上。相反,郑、楚因为兵力不及,反而会被我们能够轻易的利用兵力优势针对性的攻破薄弱环节。正因为这样,所以郑、楚根本不敢对我们神魂国主动出兵。上一次他们的联合作战是唯一可能攻破神魂国的机会,当时我们的长城还没有建设完全,整体军力也不如郑、楚。而现在,我们无论军备还是战斗力,都不在堕落者之下了!” “我认为你还是过于高估了我们神魂国的战斗力。” 一个男人犹自不能苟同的摇头。 “事实就是如此。郑、楚看似国力不俗,但他们的国家资源能够用于战事的,不过全国总资源的十分之一,甚至还远远没有。因为郑、楚的堕落者们不会愿意把资源奉送给国家,但我们的资源和人力可以百分百的用于进攻和防守的战斗。我们不但比郑、楚的资源充足,还充足很多!” 那男人听她如此计算,一时没有话说。与另外几个男人沉默思索片刻,才到“如果这样说,似乎有些道理,但细节上还有待推敲。” “所以才想要找你们商量,一起把想法完善,争取在公投前提交,得到本城志向者们的支持,最后能够被提交到国投,唤醒那些因为找不到前进方向而迷惑着抱有倒退想法的志向者。” 那几个男人听了,纷纷点头答应道“我们愿意一起完善你构想的细节问题,以能够提交到国投唤醒全国志向者为目标努力。” 达成共识后,那几个人不再言语。 木筏在水面缓缓飘向西街区的岸边。 河岸两旁种植的两排柳树在河面映的倒影,不时被木筏经过时激起的波浪打破了平静。 前后的其它木筏、木船上,也都有志趣或同或异的神魂国人三五成群的同乘着讨论。对那些话题没有兴趣的乘筏船夫则只管忙碌工作的撑着竹篙。这是神魂国人的认识,大家都是如此。不属于某个志向的一份子,就不会对相关的话题发表言论。因为即使发表了,也不会被人理睬。 因此每个神魂国人都懂得倾听,也不会多事的去干涉别人。 志趣相同的人之间,都没有陌生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般;志趣相异的人之间,则少有交集。 见到水城内神魂国人的情形,步惊仙心中十分安心。 木筏到达西街区岸边时,那几个结伴的人见他一个人,就主动让了他先上岸,步惊仙一言不发的照例致以神魂意志之礼,便先走了。 星月楼在神魂国许多城市都建立了分号,替代了原本各城最大的酒楼。 神魂国都的星月楼作为试点,建造成后,能容纳万人同坐而食。变成一个供志向者相聚的大型场所,试运行后效果理想,神魂国都的人们认为能够同时与更多的志向者集中在一起交流讨论非常好。 就逐渐在各城推行,也计划将原本只用于吃饭的酒楼与各种志向者学习、交流的会场进行功能合并。如果一切顺利可行,最终将会从神魂国都开始,建设以全城为整体的诸多志向交流、物资租用场所、居住房屋的大整合。以大幅度缩减国人花费无谓的时间用于来往交通方面,提高时间的利用率,提高土地和建设资源的利用率,减少诸多无谓的消耗。 步惊仙赶到西城区的星月楼时,里头已经坐了许多人,他一层层找寻,终于在第五层见到落公主一行人。 落公主与王卡等人围坐一桌,都穿着神魂国人的那种连帽长袍,落公主正在张望打量其它桌上神魂国人吃的东西。 落公主见他坐下,还没发问,就看见步惊仙抬高的头脸时,又惊又喜,却好像并不意外,没有问他为何来此之类的话。 反而十分好奇、激动的拉着他胳膊问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觉得奇怪呢,为什么神魂国的人都吃咕噜果做的食物呢?明明肉与咕噜肉果消耗的信奉度差不多,但他们却全吃咕噜肉果,而不吃真正的肉。这不是很奇怪吗?” 步惊仙见落公主脸上全是探究的好奇,禁不住晒然失笑着解释道“咕噜肉果分许多类,是神魂国栽种志向者最新的发明成果,有猪肉咕噜果、牛肉、羊肉、鱼肉、等等,概括了人们常用的肉食种类,即使是些较为稀有的山珍海味,也已经种植成功,不久将能广泛供给神魂国人食用。在肉味上,没有区别。只是如些动物内脏之类的,目前还不能广泛种植而已。所以,一样的肉味,咕噜肉果便宜些,大家自然不会吃更贵的。” “真的是完全一样吗?”落公主觉得难以置信,当即要王卡去加几个咕噜肉果烹制的菜式。 “的确很神奇。咕噜果本身能够种植成无色无味的果实,栽种志向者们又发现咕噜果肉的组织其实能够变化多端。譬如,养之以生果汁液,结出的果实就能够如生果之味。所以,其味能够变化无穷。” 事实上咕噜果的这种神奇用法,是因为咕噜仙的帮助才能够实现,也就是说,郑、楚不可能种的出来这样神奇的咕噜果。 而神魂国人更宁愿吃咕噜肉果,真实的原因也与咕噜果本身的特异之处有关。 第379节 冲突(十七) 咕噜果普及后,拜月渐渐了解到,长期食用咕噜果制作的酱料、食物,味觉会渐渐受影响。明明味道一样的肉果,去吃真正的肉时,反而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有在食用肉果时,才能够得到完全的味觉满足。 而且咕噜果制作的食物也许是因为特别能够补充人的需求,会让人的食量越来越少,即使原本是十分嗜好饮食、食量惊人的人,渐渐也会变的不嗜食。 这一点,从全国神魂国人的食量统计中可以看出分明。身高、体重程度不同的人在咕噜果食品广泛供给后,每日的食量越来越接近一致。 咕噜果盐、咕噜果酱料等等,无不如此。 拜月因此提出咕噜果作战计划,大肆对郑、楚提供咕噜果制作而成的食材,坐等郑、楚的人有一日离开了咕噜果食材就食不下咽的那日到来。 拜星有时候说趣话,认为干脆便改了国名叫咕噜国算了。 拜月也曾玩笑似的对步惊仙说过一句话“夫君,说真的。神魂意志的力量有多么不可思议,目前我们都只知道夫君的仙人之翼。但咕噜果的力量有多强大嘛,真正是人人皆知。你说,改名咕噜国,信奉咕噜仙的力量会不会比信奉神魂意志力量更有感染力?”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但由此可知,咕噜仙为神魂国创造的价值、影响何等广泛了。 神魂国人中许多非神魂意志追求者所以会坚定信仰,正相信咕噜果是神魂大仙的恩赐,是神魂意志力量的体现方式。 而拜月筹划的,和平手段完成对陈国的真正平定、融合,实现的关键也是咕噜仙创造的神奇。以咕噜仙带来的神奇咕噜果收陈国军民之心,以神魂意志入道者的身份形成对低阶级军民的保护力量,分化权贵与军民,将陈国权贵推到被孤立的局面。 那时权贵们反抗无力,放在眼前的活路只有顺应陈国广大军民的压力,施行神魂制而已。仍然冥顽不化者,也不会拥有多少兵马在手,轻易会被信仰神魂意志力量的狂潮所吞没,毫无挣扎余地。 星月楼客栈的小二端上来咕噜肉果烹制的菜,落公主迫不及待的夹了块肉放嘴里仔细品尝,半响,才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步惊仙感叹道“实在太神奇了!郑王要推行神魂国制,引进神魂国的种植之法,实在是明智之举呀!” 步惊仙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落公主吃的不多,片刻就放下碗筷,直道饱了。 “你是要带我回郑国吗?”落公主看着步惊仙,笑吟吟的问。 “公主知道就好。” “那要看神魂国宗主答不答应了。”落公主说着,得意的嘻嘻轻笑。 步惊仙不由皱眉,他知道拜月平时不会离开神魂国都,纵然离开也是去陈地,绝不会跑来距离皮城不远的水城这里。 “公主不要夸大其词。” 落公主听了十分得意的微笑道“北君不要小看人。在我决定来神魂国前,就已经派心腹快马先赶到神魂国都,送信给拜月宗主,约在水城这里相见。早已想到最后北君会来追赶,指望自己能够赶到神魂国都万不可能,所以此刻,拜月宗主相信早已经来了的。” 步惊仙听了,半信半疑。 同桌而坐的王卡则心中震惊,对落公主的话深信不疑。这时才明白为何进入神魂国领地后故意拖延行程落公主却不催促着急,昨夜来到水城之后还说太过疲惫,要休息一两日再走。当时王卡觉得再好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公主做事竟然如此有计划、如此有安排,甚至连他的拖延行程、北君会追来都考虑的清楚明白。 原本半信半疑的步惊仙这时候在神眼中看到一群感到星月楼的附近的人马到来,从那些人的战斗力已经认出各自是谁。 当即叹气道“公主不愧出生郑国王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包括本君在内,人人都以为公主此行冲动胡闹,原来是大家都太不了解公主慎密的思虑。” 落公主嬉笑道“多谢北君夸奖!落可没有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智计,这些本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呀,只是北君太把人小看了。” 步惊仙沉默不语,重新认识面前的落公主,推想着她做这么多,甚至犯险的目的。计较着眼前落公主造就的麻烦局面如何收拾…… 当拜月与拜星,领着剑圣王大、舞菲等十数神魂国高手上楼后,轻易就找到落公主坐的那桌,径直过来。 剑圣王大长剑骤然架落在王卡脖子上,随王大而来神魂国高手纷纷剑指护行落公主的几个死士营统领。王卡等人见势不妙,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时候动手反抗只是自寻死路,束手待毙则会成为等待交换的人质,反而不怕有生命危险。 落公主见状有些意外,故而惊慌,毕竟是未曾见过刀剑的人,事先没有想到拜月一行人会如此气势汹汹。 拜月与拜星分别在步惊仙左右坐下。 一个神魂袍帽下的脸上冷漠严肃,一个充满好奇的打量着略显惊慌的落公主。 “落公主不远千里来做客,必然是有要事。只是在水城这里说话并不方便,来人,请公主回神魂国都做客——!” 当即有两个同来的女神魂国武修者过去将落公主分左右夹住。 落公主被拜月气势所震,惊慌早已变成了害怕,这时禁不住轻声道“北君……” 拜月不再看她,淡淡然道“这位公主大概可换得郑国一些土地、资源吧?” 步惊仙淡淡然道“落公主深的郑王及太后喜爱,自然有价值。” 落公主听见这话,不禁有些发愣,恍然有种不认识北君了般,实在想不到从他口中会说出这种话。 拜月听了,淡淡然端起步惊仙面前那杯茶水,喝了一小口,放下时又道“不过她是为了夫君才不远千里,以身犯险的来了这里。为的只是要让我和小星接纳她,如今反而拿她作为交换的筹码,我和小星固然不会被人说什么,只怕夫君……” 第380节 冲突(十八) 步惊仙听了后不禁失笑道“夫人说哪里话。神魂国大事为重,神魂意志实现为重。落公主的事情夫人随意处理就是了,郑王那里,我自然会有说词,夫人不必顾虑。” 步惊仙说罢便起身道“此时不宜在这里逗留太久,必须尽快返回郑都,就说来时公主已经被请到神魂国都。” “嗯,夫君去吧。” 拜月淡淡微笑,目送步惊仙头也不回的走下楼。 落公主早已僵在当场,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形。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相信北君其实是个心地善良,不愿意辜负别人的人,因此必然不会眼看她在神魂国出事情。 她相信拜月应该是个有气度的人,却没想到此刻她会如此气势汹汹,近乎无礼的这般对待一个不远千里前来求见的客人。 拜月静静盯着失神的落公主,清楚的读懂了她的失落和沮丧。 “公主如果原本不明白,此刻应该已经明白。对北君而言,神魂意志理念高于一切。纵然你有倾城美貌,纵然你有痴情一片,纵然北君为你动心。但在神魂意志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变的渺小,包括北君自己。如果公主以为一片痴心就能够被接纳,本宗只能说,公主在深宫大院呆的太久了。北君的女人并不容易当,如神魂国赵姬,忠心耿耿,追随多年,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如今尚且未得名分,纵然排队,也还轮不到你——!” 拜月说着,一掌拍落桌面,震的大响! 她同时厉声呵斥道“公主以为我拜月是什么人!会因为你一番楚楚可怜的表演就任由你操纵戏弄了?你若非是郑国公主,今日本宗绝不会让你有命回去!本宗今日若非念在神魂国与郑国的友好关系,念在会毁了夫君的一世英名,也绝不会放你回去!你如果从此知道好自为之,那是最好;你若以为本宗当真不敢拿你如何,哼,纵然你从此不会踏出郑都半步,本宗也会去寻你!” 拜月说罢,骤然起身,双袖挥甩做响,双手别放背后,冷淡的目光扫过落公主及王卡一行,最后落在剑圣王大身上。 “走!” 王大一行人颇觉疑惑,但对拜月十分信服,便一并收起兵器,径自下楼上马,原路奔走。 路上王大十分不解的追问道“那个堕落者的公主为什么放过?” “拿下她自然能够换得郑国不少土地、物资。但比较之下,夫君在郑国的大事更重要。今日如果不能让夫君保全落公主平安回去而坏了将来的大事,岂非愚不可及?” 王大想了想,点头认可,不再纠缠此事。 便有随行的人道“怕就怕国人不能理解……” “我说过,天下没有一统之前,有些事情不能依照神魂国制做。因为在此之前的神魂国,需要夫君,也需要我拜月!” 那人一时没有做声,心中对拜月这番话不能全盘接受,却不见其它同来者出言反对,便只能闷在心里。 一行人中唯独舞菲和拜星明白,拜月放过落公主,其实是替北君背负黑锅。北君确实有心救落公主,故而才有那番话说。既表明其珍重与拜月的夫妻之情,又表明了真实的意愿,最后还把决定权交给拜月。 而后者明白其心意,这才甘愿留下污名,放了落公主回去。本也是徇私之作为,却自觉日后能够因此成就北君的声名,便是她自己留下污点,能够让此事两全其美,也心甘情愿了。因为她已经不在乎落公主的存在,她已经明白北君不会因为落公主而愿意破坏夫妻之情,轻重之分明白无疑。 星月楼中,险死还生的王卡连忙催促着落公主离开星月楼,上了马车,催鞭急奔赶路,只想越早离开神魂意志国越好。 而车里的落公主,此刻失魂落魄,浑然不觉状况。 她带着成功的期许和兴奋而来,却带着希望的破碎和追求情感的失败而归。 车在奔走中颠簸着,落公主眼里不由自主含着的泪在马车的颠簸中缓缓滚出眼眶,顺白皙的脸庞滑落…… 一条巨大的黑影自半空飞闪落到马车,马车的车厢顶整个被掀起掀飞。 落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拦腰抱住,带上高空。 急急的烈风吹的她半响不能睁眼,冷的她险些承受不住时,又感受到怀抱她之人身体的温暖。 她扭头睁眼时,正看见是北君那张含笑的脸。 “北君……” 步惊仙抱着她飞上高空,缓缓拍动光翼,悬停在高空,手指大地道“公主看看这片大地。” 落公主望眼下去,只见地上的一切都变的渺小,根本就看不清地上的人,山川也都变成如战场的微缩模型。首次在这种高空看见大地,新鲜感不由冲淡了她的悲伤,一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从这里看大地,一切都变的渺小、微不足道。但这片大地上,生存着许许多多的神魂族人。公主是听说过神魂宗历史的,应该知道,神魂宗知晓我们神魂族过去真正的历史真相轮廓。我们神魂族并非从开始就生存在这片大地,这是侵略者们制造的虚幻天地,我们神魂族在对抗侵略者的战争中,所有能够战斗的人都牺牲了。那些年幼、没有反抗战斗能力的,则被送到这片天地。遗忘了神魂意志力量,遗忘了真正的历史。尽管我们不知道如何破除侵略者的邪法,但我们不能够在侵略者人族遗留的、本不属于我们神魂族的体制中越走、距离神魂意志力量越远。” 步惊仙说着,语气越渐严肃。 落公主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虽然对这些事情从来不真正的关心,但此刻只觉得他胸怀大志,目标明确,充满让她吸引的魅力,不由看他看的更专注。 “以族辱的角度看待未来,犹如在这里俯视大地。一切的其它事情都变的微不足道,因为神魂意志理念的实现,关系的是千千万万个神魂族人的未来命运。我左岸为实现神魂意志理念而活,在神魂意志理念未曾实现以前,所有一切事情都微不足道。” 步惊仙说着,低下脸,注视着落公主道“公主的情意左岸明白,但公主今日知道对左岸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也就该明白,左岸无法允许因为感情的束缚和负担而影响神魂意志理念实现的大事。公主以为左岸不愿当那种伤害、利用公主感情实现目的的恶人。这不过是左岸一半的顾虑罢了。神魂意志理念的实现需要统一天下,统一天下人对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奉和追求。但并非只有武力征服郑国一途,故而,并非只有武力灭亡郑国,造就血腥无数的结果一种。” 落公主听到这里,才终于委屈的开口反问道“既然如此,北君为何如此冷酷?” “公主今日见过我的夫人,以为她如何?” “她……没有传闻中那般美丽。星公主倒比她更显得年轻美貌。落不喜欢说假话,北君问,所以实话实说。” “呵呵,公主说的不错。拜月明明只比拜星长一岁,看起来却似长了四五岁,出身娇贵的她,如今年纪,肌肤却已显得不再娇嫩。故而反不如拜星美丽。” “正是如此。” “是啊——!”步惊仙长声道“自从嫁给左岸后,为了神魂意志理念的实现,她日夜操劳,夫妻之间本该长相厮守,却为了神魂意志理念的大事,聚少离多。公主是性情中人,该能理解对于女子而言,这种孤苦和寂寞的滋味。” 落公主听了,微微点头,心里有些明白他为何说这番话,想着,却不禁有些惭愧、有些感动、又有些敬佩。 “夫人因我而信任神魂意志的未来,因我而甘愿劳累,耗费青春时光。而我左岸,却在郑都成家立室,与公主朝朝暮暮?请问公主,如此等人,与禽兽何异?” 落公主只觉羞愧的抬不起头,只后悔不曾想过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感。 “公主追求情感,率直干脆,那是让人欣赏敬佩的。但左岸此刻却不能够接受。如果公主他日能够重新找到一个真心喜爱之人,左岸抱憾之余也必然由衷祝福;如果公主始终对左岸放不下,他日神魂意志理念实现之日,左岸必将感激公主的满腔真情,那时天下再无战事,我左岸也愿意每日能够陪伴相爱之人,一身轻闲的渡过余生。也只有那时,左岸才能无愧于神魂意志理念,无愧于夫人的相助,无愧于公主的情意。” 沉浸于思索拜月与北君多年夫妻情感之中的落公主听见这番明白回应她情感的话时,又惊又喜。 “请北君原谅落的任性和胡作非为,落不知道北君心中的大志,更不知道北君与周公主的深厚感情,只当北君是天下其它君王一样,故而只想着要与北君真正在一起,只想着得到心中期望的感情,却不知道如此念头是何等伤人的过份自私。如今落已经明白北君的心意,愿意静静等待、看着北君大志实现的那天,纵然是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落也心甘情愿的等下去……” 第381节 渗透(一) 落公主怔怔注视着步惊仙,只觉得此刻是为自己立下了一个伟大的誓言。 她对神魂意志能够创造什么样的未来没有探究和幻想的兴趣,她只觉得那一定是一件非常伟大的宏图,所以才能够吸引面前这个胸怀大志的男人不顾一切的去实现。 她只相信,当那一天到来时,这个男人不会再拒绝她的情意。 回到郑都时,落公主被陈太后数落一番,又被郑王责备一番。 挨骂时,她却欢喜的在笑,直让陈太后和郑王都骂不下去,反而又关心她一路上有否吃苦、在神魂国有否受到无礼待遇之类的细节。 落公主平安回到郑都,让凌落为首的郑国重臣都暗松口气。 第二日,凌落就到东宫求见摄政王,为落公主的事情致谢。 然而,郑国的政局却依旧混乱,新政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详细内容正式在早朝上被提出。 其中主要改革内容为五点: 一,文武官员的录用取缔过去的举荐制,庶民阶级以上皆可通过定期的考试入选,参与竞争。 二,设神魂宗为国宗……凡经过考核成为神魂宗信奉者,过往罪责无论大小一律赦免,然而家产一切都将收归宗有,入宗者必须遵循神魂宗宗规制度……神魂宗人不受郑国律法管制、不必行新税制度……神魂宗的宗规几乎都是神魂国的体制照搬使用。 三,增加交易税,田地房屋税,人头税…… 四,地方无权调军离开守地…… 五,国家增设交易部,收售民间一切物资,在交易部的买卖可免除交易税…… 郑国老丞相为首,绝大多数朝臣都极力反对改革的新制,甚至在朝堂上激怒的斥责为荒唐,指责摄政王、信侯等主张新制的一撮人是要让郑国灭亡的心怀不轨之徒! 尽管老丞相等朝臣激烈反对,然而当时郑王早已让摄政王代为上朝,而他自己则早已不必早早起床,每日都惬意的在后宫中美美睡觉。 早朝下来时,凌落被左庶长叫去左庶长府。 见到左庶长最信任的一位谋士陈先生也在,当即作礼问好了,才敢落座。 那陈先生曾是举人,因为不愿为官,又富有贤明,后来被左庶长请了相助,为左庶长出谋划策已有十年,是左庶长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凌落从来不敢对其失礼。 “父亲有何吩咐?” 左庶长淡淡然道“还是请陈先生说吧。” 那陈先生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素来喜欢穿一身蓝布长袍,腰上总挂把折扇,一块白玉,长年如此。其人生活朴素,生平没有过让人说道的污名,尽管左庶长给予的待遇非常丰厚,但他家中只有一位妻子,两个儿子。没有妾侍,也从不去烟花之地。为人不贪财、不好色、不赌也不追求权利富贵。 因此极得左庶长信任,所以会入左庶长府,原也是因为敬佩左庶长的为人之故,曾有别的权贵予以高管厚禄相请,全都被他拒之门外。 陈先生不会对任何事情都发表意见和结论,但每每他做出结论的事情,左庶长无一例外的不敢不认真对待。 凌落知道是陈先生的意见,当即抖擞了精神,恭敬了姿态,作礼道“请先生指教。” “信侯客气。”陈先生拱手还礼,末了,便转入正题问道“近日在下忙于查访善商团,今日回来才知道新制的具体。不由忧心忡忡啊……” 信侯忙请教道“莫非新制有何不妥?” “仅以新制而论,没有不妥。新制用意,以神魂国奠定北地之法,用神魂宗吸附大量的囚犯、贱民、一无所有的贫民阶级作为力量。同时又通过提高赋税和增设交易部迫使权贵、富贾压力数倍递增,看似为苛政,实则是利用此法分化了权贵与庶民的立场,迫使被权贵增收赋税应对国税而无法生存的贫民入神魂宗。而神魂宗虽然由摄政王担任宗主之职,却有左庶长与信侯担任副宗主之职,更有许多忠于郑王的文臣武将掌管事务,不怕摄政王能够只手遮天,有所图谋。” 陈先生说着,略微停顿,端杯喝了口茶水。 “只是,如果结合善商团的情形,新制就变的大有问题了……” 凌落不明就里,忙追问道“善商团有何值得在意的变化?请先生指教。” “在下本就对善商团的目的疑虑,故而请命亲自去追查。神魂国派出善商团,高买低卖的在郑国为权贵阶层送金送银之行径本就可疑。前不久,东面魏地有奴隶集体出逃事件,为的竟是要逃到郑都,求善商团能够解救。” 凌落大为吃惊,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奴隶无论逃到哪里,地方官府都会抓到,绝难逃远。一旦被捕送回,其主激怒之下必然杀人,担这种风险,可见善商团已经收得郑国奴隶阶层的人心。 “善商团是北君的巨大阴谋啊……可惜,我们发现的太迟。如今郑、楚的奴隶阶层心向善商团,权贵阶层又视他们为送金银的财神,处处庇护,大开方便之门。因为他们的影响,郑、楚的奴隶价钱不断涨高,诸多地方的权贵视此为发财的捷径,勾结官员,大凡有触犯法律者,能不能都设法给降罪贬成奴隶,再出售给善商团。信侯可知道,如今善商团在郑国已经购买了多少奴隶?” 凌落试探的猜测着道“纵然神魂国金银许多,恐怕也难以支撑这种消耗,我想,最多几万吧……” “果然。信侯也预料不到。神魂国不断提供金银,倾全国储备、开采的金银,几乎全用于善商团使用。珠宝、奢华工艺品,也全是为了换金银和奴隶用。如今郑国的善商团拥有的奴隶数目已经超过了四十万!” “四十万!”凌落不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道“先生是说四十万?” “正是此数,而且每日都还在大量增加。信侯如今能够想像到,善商团背后是一个何等可怕的阴谋了吗?” 第382节 渗透(二) 陈先生的话让凌落禁不住心如坠入冰窖,手足发冷的推想到未来可怕的变故。 “先生以为,新制会让摄政王很快在神魂宗只手遮天,拥有一股可以武装的力量,如同昔日魏国时起义的神魂军那般?” 陈先生不禁神情凝重的缓缓摇头道“信侯估计的形势太过乐观。” 凌落不禁更惊。“如此还是太过乐观?” “信侯可知道,如今郑国的食用之物,大多来自哪里?” 凌落缓缓摇头。 “神魂国。咕噜果盐、酱、醋、肉、甚至还有咕噜果米、面等等,郑国全都从神魂国购买,本国生产的这些食用之物,价格一日比一日低,甚至已经快跌至咕噜果食的价钱,仍然还是越来越少人购买,而这些又能够在神魂国换成咕噜果食!信侯又是否想过,神魂国高价购买的四十万奴役,等于让郑国权贵得到了多少金银财物?这些对郑国的民生经济又有怎样的影响?” 凌落不由大略计较,结果让他十分震动。 “为何国人会更愿购买咕噜果食?” “此事在下也曾调查,发现人们吃过几次咕噜果做成的食物后,就会形成严重的依赖,如果不再吃,就觉得食之无味,食欲则不能满足。咕噜果食物到底有何古怪,在下派到神魂国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报,此刻不能做结论。但是,郑国大量的金银流入神魂国,又被神魂国通过善商团送回集中到了权贵富贾手中。加上新制的增税,国家的钱财会更集中的掌握到权贵富贾阶层手中,民众变成为权贵富贾分担赋税的羔羊,会迅速变的一贫如洗,纷纷被迫加入神魂宗求生。这些原本都是新制所需,但——善商团此刻已经变成摄政王能够掌握的强大力量,伴随时日的推移,善商团很快会迅速膨胀成为一支能够武装的可怕力量。到了一定的时候,郑国权贵富贾会成为郑国绝大多数人所仇恨的对象,而这些人,差不多都会成为神魂宗和善商团的人,他们能够让左庶长与信侯对国宗的权力变的名存实亡,君上为实现新制过度的神魂宗将成为摄政王一手遮天的——武用可破毁郑国、文用可颠覆朝政的绝对力量。” 陈先生一口气说罢,缓了半响,重重叹气道“北君此次不是想用武力灭亡郑国,而是要用郑国人的力量粉碎郑国的权贵,粉碎郑国的君王体制,让郑国人自己推翻现在的一切,让郑国人自己心甘情愿的建设起神魂国制。北君是想兵不血刃的把郑国变成神魂国,对善商团所以只字不提,就是要利用郑国权贵的贪婪,让郑国权贵成为善商团通行无阻的保护伞,让郑国权贵富贾自己给自己挖掘出一座巨大的坟墓!” “所以,信侯以为情形只是如当年的魏国,那实在过于乐观。当年魏国神魂军起义,不过得到魏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如今北君在郑国的阴谋如果成功,必将把整个郑国收入掌中,神魂国甚至不必动用一兵一卒拿着刀剑在郑国拼命!此计之毒,其心之大,千古无有!” 凌落听后静静沉思半响,突然问道“善商团在楚国的情形如何?” “开始受阻,自从楚国武尊白铃出使郑国回去后,白宫神魂宗对善商团再没有任何为难,楚国善商团的负责人赵姬还被请到白宫居住,楚国权贵富贾也如郑国一般,被贪婪迷了智慧,处处为善商团大开方便之门,善商团的人无论去哪里,过关都不需要公文,不需要检查,在楚国购买的奴隶数目也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楚国如今也在大肆从神魂国购买咕噜果食物,情景与郑国如出一辙。利之所趋,势不可挡。神魂国唯恐郑、楚购买咕噜果食的不够多,最近根据郑、楚自产的相应食物价格,进一步调整压低出售的咕噜果食的价钱,始终让郑楚的大小商贾唯恐购买运送回来的不够多。尽管楚国有所觉察,提高了关税,但神魂国的咕噜果食本就无所谓成本,楚国提高多少关税,神魂国就降低多少出售的价钱。” 陈先生说着,神情越显忧虑。 “神魂国是要让郑、楚大乱呐!他们的咕噜果食,绝不是郑、楚自产的能够竞争,如此下去,不出一年,郑、楚诸多产业都将被迫停止,举国都会以咕噜果食为生存必须。人们对咕噜果食的依赖程度之深,超乎想像!在神魂国,鱼肉的价钱比咕噜鱼肉果食更低廉一些,也根本没有人去购买食用!仿佛神魂国人只吃得下咕噜果做成的食物,这咕噜果食必然隐藏着莫大的古怪!” 凌落思索着道“如此说来,郑国要应对这种情况,必须加快推进咕噜果树的广泛种植,尽快能够学得神魂国的种植技术,推行自产的咕噜果食物才是解决之道了?” “眼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先生说罢,又对左庶长道“如今必须预防的大患还是善商团,如果不对他们加以阻止,国宗将来势必成为摄政王的一人之宗。” 左庶长听了点头问到“陈先生有何对策?”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左庶长与凌落听了不由眼睛一亮。 陈先生十分沉着的缓缓道“北君此计毒辣,此刻破坏其计已经太晚。只有用北君之计反制,才能够应对。郑国本有国中国——飞仙宗。飞仙宗大开武学方便之门,信侯的神宗也大开方便之门,都是能够限制国宗的力量。尤其飞仙宗如今的门徒数目超过百万,只要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让飞仙宗与神宗也信奉神魂宗,把原本会被推入神魂宗的那些人推入飞仙宗与神宗,如此既能利于郑国新制改革的实现,又能够限制神魂宗的势力发展,更能成为将来对抗国宗独大的手段。善商团购买奴隶,飞仙宗也买,神宗也买;善商团传道吸引信徒,飞仙宗也行传道之名,神宗也行传道之名。” 左庶长认为此计十分可行的缓缓点头,却不无忧虑的道“只是飞仙宗与神宗财力不足以与善商团对抗啊……” 陈先生晒然失笑道“此事不难解决。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时,不可有防范摄政王之意,只说为了加快新制改革的实现。如此一来,郑王必然愿意以国库支持飞仙宗与神宗购买奴隶,而摄政王绝没有理由从中作梗阻拦。” “先生之计高明!此时宜早不宜迟,父亲,我这就去寻飞仙宗宗主商量此事,而后入宫求见郑王!” “信侯且慢。”陈先生这时张开折扇,轻轻摇动扇风。每每这个姿势,就是他要说的话即将说完。凌落忙又坐下,拱手作礼道“请先生指教。” “还有一事,信侯务必留心。楚国近期有多起押运的国金被劫的大案发生,在下以为,此事与神魂国或许有关。如果事情确实如此,北君身为摄政王,很快也会在郑国动手,如果有国库金银押运的事情,必须加倍谨慎小心。” “多谢先生提醒!”凌落这才作礼告退。 凌落走后,左庶长罕见的长叹了口气,望着陈先生道“如果不是有先生,真正是不妙之极。” 那陈先生收起了折扇,轻叹道“恕在下直言,其实在下以为,神魂国制在郑国实现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当今君上英明,也有心学习神魂国制,改革推行新制,在下纵然察觉了北君的阴谋,也未必愿意说出来。” 左庶长听了,不禁巍然长笑。 “先生总是如此坦诚……诚如先生所说,北君确是千古奇才,这神魂国制,的确影响深远。我也是为其折服,故而才全力以赴的支持君上改革推行新制。诚然神魂国制让人向往,但君上也是位不可多得的明主,郑国既然也能实现神魂国制,自然不能让北君得逞。” 陈先生听了,不禁肃然起敬,起身作礼道“天下也只有左庶长才有这等为国为民的胸怀志向。如左庶长这般,还能够向往、支持神魂国制的推行,天下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在下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一定竭尽全力对抗北君阴谋,绝不让郑国成为北君的囊中物。” 说罢,又抬头定定望着左庶长问“只是在下虽然素来相信左庶长的胸怀,此刻却依旧不能不问。一旦神魂国制实现,左庶长的封地、良田、权势、富贵,都将在新制中变归国有。左庶长难道真的能够舍得?越是一无所有之辈,越支持神魂国制;越是权贵,越是反对神魂国制。左庶长之权势,在郑国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庶长之富贵,虽不致富可敌国,但也足可让子孙后代数世无忧。为何左庶长又能够舍得这些?” 左庶长面挂笑容,缓缓立起,迈步走到大厅门口,陈先生见状信步跟随,立在他身后。 “先生还记得当年一起在白云山顶看大地的情景?” “自然记得。左庶长当时曾说,越高的地方,看大地一切越渺小,却看到的越多、越远。” 第383节 渗透(三) “不错。许多人都以为,为自己、为宗族是必然的责任。古往今来的传世将相,则是为国为民。但凌某相信,顾己、顾亲、顾国、而后顾族。比起能够让天下人的将来更好,固守顾己、顾亲,实在微不足道。” 陈先生不禁再度肃然起敬的躬身作礼道“陈某人此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相信并追随了左庶长。” “先生过誉了。”左庶长渭然长叹道“只是先生计策虽然高明,奈何郑国已被神魂国渗透,纵然先生之计顺利进行,将来恐怕也要变成分庭抗争的局面啊……” 那陈先生不禁惭愧低头道“恕陈某无能,只怪察觉的太迟,时至今日,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应眼前局面了。” “凌某不是要责怪陈先生,只是忧心先王的基业呐……” 郑都天空,渐渐为阴云所笼罩。 黑压压的乌云罩盖在人们头顶,在郑都街道上的人们一个个奔跑着赶着回家,街道旁的一间店铺老板看到奔走中的熟悉人时,叫嚷招呼道“再不快点就下雨来不及收衣服拉——”末了又自叹晦气的回到铺头里面,计较着这场大雨没完前,一定不会有什么生意了。 黑云压的天地间一片昏暗,不多久,人们预料中的倾盆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咂在房屋上劈啪作响,而街道上也再难看到有人。 大多店铺的掌柜都已经关门,与其在这种雨夜等待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生意,不如回去热壶酒,做些吃的跟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唯独一家店铺的掌柜犹自开着门,独自一人坐在铺头里,也热了壶咕噜果酒,边自喝着吃咕噜牛肉果。 倾盆大雨中一条人影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径直走到铺头里。 那掌柜大喜过望,想不到这种天气还有人来买东西,忙放了酒壶过去招呼。 “客官需要买些什么?” “劳烦掌柜的热壶酒,借张板凳。” 这店铺卖酒,却并非酒馆饭店,但客人有这种无伤大雅的要求,他自然愿意满足。他看不清这人蓑衣下的衣装,一时吃不准这位客人的银子有多少。就试探着拿了壶价钱中等的,问“这酒行吗?” “差了。” 掌柜听了,脸上的笑容更见灿烂,忙换了最好的酒又问。“客官,这就是最好的了,您要是还看不上眼,小店真没办法了。” “也可将就。” 掌柜忙欢喜的拿到里屋去热,又殷勤的搬来板凳,还端出来张小方桌,又将店里卖的些咕噜肉果推荐了给客人下酒。 那人坐下吃着咕噜肉果,酒热时,自顾吃饮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店铺对面的一座屋院。 掌柜看见,不由心中起疑,猜想这人是否来抓跟人通奸的相好女子,却不敢直言相问,便道“客官是等人?” “不错。”说着,那客人放下酒杯,问掌柜道“一个时辰前是否有人进去过?” “是有。差不多是客官说的时候。对面那栋房子平常都闲置着,是飞仙宗接待客人备置的房产来着。” “进去了几个人?” “就看见一个人吧。” “出来了没有?” “没呢。”掌柜说了,更觉得猜测应该不错,就问说“进去的好像是个女子,怎么,客官认识?” “掌柜的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说着,那客人又掏出两锭银子,递给那掌柜道“劳烦再热壶酒。” 大雨一直下不停,这个在雨中店铺喝酒的人,足足喝完了三壶酒,雨犹自在下。 那掌柜的心里高兴的很,料想这么大的雨天,这个奇怪客人等的人肯定不会出来,那他就能再多卖些酒出去。 但就在这时候,店铺对面的屋院大门突然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全身被上等料子做的遮雨的长袍包覆着的人,看身体曲线,必然是个女子无疑。 掌柜的琢磨着这客人会否冲过去,会否有热闹可看时,却见店前的客人反而不朝出来的人打量了。 直到那人出来后,径自走远,穿蓑衣戴斗笠的人犹自没有站起来,还是自顾喝着酒,吃着咕噜肉果,但目光却一直紧盯那面已经关闭的屋院大门,似乎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出来。 如此又过去一阵,对面屋院的门终于打开。 步惊仙在里面时,就已经通过神眼发现在外面盯梢的人。不由暗觉郑凛然今日迫不及待的非要来这里见面的举动确实太过不小心。而郑凛然离开时似乎并没有发现外面那个蓄意将心法运转到一重程度的潜伏者。 步惊仙知道,这人早已经确认了他们,纵然走别处,也无济于事。 因为外面的人本也学了神眼神通。 索性也就不再无谓掩饰,推开了门,径直朝那店铺过去。 “掌柜的,来壶酒,帮忙热热。就拿这位少侠喝的这种。” 说着,步惊仙在店前的小方桌坐下,装作没有认出面前的人般随意摘了遮雨的袍帽,露出了脸来。 他刚坐下,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就站起来,折身径自就要走时,步惊仙望着他道“你本不该来,如今我不可能让你走。” 步惊仙说着,掏出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店铺的掌柜心想‘来了,果然是来捉奸,看样子会打起来。’ “你如何会认出我?” “我们不必动手了吧?跟我走,两年后还你自由。” 步惊仙说着,站了起来。 “哼……”穿着蓑衣的男子一声不屑冷哼,缓缓转过身面对步惊仙冷笑道“当年我不是你对手,今日还正想见识见识武魂的厉害!”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既然如此,去城外吧,无谓伤及无辜。” “哦?你还有仁慈的时候?” “我不在乎飞仙宗寻我要人。” 步惊仙说着,又戴上袍帽,折身先走。 穿着蓑衣的男子见了,冷哼一声,在后面跟着。 那店铺的掌柜心里十分好奇,只想他们能在这里打起来,好让他看看热闹,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远了,禁不住叹气道“可惜……” “的确可惜——” 一把冷淡的女子声音,突然在掌柜背后响起。吓的他急忙回头。 第384节 渗透(四) 当那掌柜回头看清楚后面站着的女子时,不禁眼前一亮,只觉从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但看清那女子似乎就是刚才从对面屋院走出来的那个时,不由又惊又诧,颇觉难以置信。 “太多事,会要了你的命,投胎转世后,千万不要忘记这个道理……” 不等那掌柜还能够说话,一股内劲已经钻入他的胸口,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软软瘫倒地上。 那女子从地上掌柜的身上跨过去,朝步惊仙与穿蓑衣的男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步惊仙一路走出城外,路上都没有碰到人。 城门的守卫也都呆在了城楼里,躲雨闲聊。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城外八里的偏僻之地,才双双停步。 斗笠在雨中飞旋着去远,蓑衣被重重摔在泥泞的草地上,寒光流动的宝剑,经历着雨水的洗涤。 李一剑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北君。 “天下女子那么多,你这样的人,偏偏为何还要去招惹七月!难道以为七月是郑凛然般不知廉耻的下贱之人么?难道你就那么喜欢撩拨别人情感,当作乐趣么?” 步惊仙淡淡然道“李兄弟,过去你不是一个总喜欢以恶意猜想旁人的人。上一次你与我断交绝义,当时见你情绪过激,料想说什么话你也不能听进去,故而当时没有多言。今日我问你,且不说我与七月的关系是否如你猜想。只说你对七月虽然用情深,但七月并非你的女人,何谈朋友妻不可欺?” “笑话!你若视我李一剑为友,明知我对七月有情就不该对她有任何非礼念想!” “李兄弟,你这般想法,未免把这情感之事看的太过一厢情愿,也太强加于人了。” 步惊仙颇觉无可奈何,发觉李一剑如今深陷一厢情愿的情感泥沼,想法也变的尤其偏激。 “住口!”李一剑勃然大怒之余又不屑一顾的唾弃道“呸!你这等人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谈论情感?拈花惹草,妻妾成群犹自指染别人的女人,甚至连信侯结义兄弟的未亡人都不放过!就你这等无耻之徒,只是追求色欲之辈,也配在我面前提情感二字?” “李兄弟,虽然你对七月用情之深让世人敬佩。但你的情感却根本不是七月所需,只是你一厢情愿强加于她,因此反而认为七月不能接受就是对你的辜负,这未免太没有道理。况且,李兄弟更不该以为天下间只有你对七月关心爱护,更不该以为这天底下就只有你最关爱七月。” 李一剑听了不禁失声长笑道“真正荒唐可笑,我若不是最爱七月之人,还能有谁?莫非是你这种色欲之徒么?”笑罢,突然脸色转寒,把手中长剑一抖,冷喝道“废话不必多说,说来说去,今日也要剑上见真章!” “这倒的确是天地间的至理,立场冲突,不能调和,便只有用弱肉强食的道理说话了。”步惊仙说着,拔出七星龙渊,剑刃上的华光隐隐如一头缓缓游动的龙。“我本不愿对李兄弟动手,奈何李兄弟不该太过多事。虽然我不怕天下人说道,却不能不顾虑凛然的颜面。只是,今日我无意杀人,只要李兄弟束手就擒,两年后,必然还你自由。” 李一剑自觉被小看,不禁怒道“北君只管把你的武魂放出来就是,我李一剑正想见识!北君倘若手下留情,少顷死在我剑下时,可不要死不瞑目!” 步惊仙犹自追问道“李兄弟还没有说,今日为何会跟踪凛然。” “哼!北君不必担心,自然不是七月让我来的,只是我见她这些日子时常行踪成迷,今日才跟着一看究竟而已。所以只要北君能杀了我,七月就绝不会知道此事。” “李兄弟,何苦如此偏执……也许,限制你两年自由,反而能让你远离七月,想清楚明白自己。既然你执意要动手,那么——只能得罪了。” 李一剑身形骤动,快如闪电,剑如毒蛇吐信,一闪便已刺到步惊仙面前! 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再非当年神武擂时能够相提并论! 如今的李一剑因为飞仙宗广开武学大门,早已学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凭借原本十五重上古武当心法的深厚基础,轻易融会贯通之后,直接修成十五重心法的高深境界。神眼中他此时的体能达到六千。(基础体力一千六百,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与十重气场分别提升转化成体能数值各一千六百,天赋又提升了一千六百)。 施展灵闪状态,又让体力、内力倍增。战斗时体能达到一万二千,内力两百。神十,灵十二。战斗力超过两万四千,绝对战斗力超过二十八万! 灵闪之威,当年神武擂时就让步惊仙、凌落等高手为之震惊。 但那时候,李一剑修炼的心法威力不足,尚且不显得可怕。 七月领悟灵闪之后,纵横天下无敌手。 如今李一剑早已修成了上古武当心法,擅长卸敌劲力,又成功融会贯通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仅以武修者本身战斗力而论,此刻的李一剑必是天下十大高手之列。 而此刻的步惊仙,自从突破十五重心法,加上黑石的效应,心法进展飞快,也没有遇到许多高手不能突破的十六重心法难关,如今心法已经达到十七重。 基础体力一千八百,魂决心法提升一千八百,十重魂决能量场提升三千六百,体力总值七千二百。百战天赋提升杀伤力抗打击力各百分百,不灭天赋提升抗击力百分之二百。实际战斗状态状态时攻击体力九千,防御体力一万二千六百。神十,灵十四。实际攻击战斗力一万八千,防御战斗力两万五千。绝对最小战斗力三十万,绝对最大战斗力超过四十二万。 李一剑灵闪状态全力以赴刺出的闪电一剑,眼看刺到步惊仙面前时,步惊仙背后骤然张开黑色光翼,带着他身形急速的、短距离的后移。而七星龙渊的剑刃,也就格住了李一剑的毒龙宝剑! 尽管灵闪状态的李一剑体能惊人,但七星龙渊的杀伤力提升比毒龙宝剑更高。只是这时步惊仙没有全力以赴的反击,所以李一剑才没有被剑上随时可发出的可怕力量震伤。 一时,两柄宝剑紧紧相抵,李一剑无法震退步惊仙分毫。 “李兄弟,你不是我的对手。灵闪神功让你的出手速度和身法非常快,但也快不过我的仙人之翼。凭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伤我,这般打下去,你也是有败无胜。” 步惊仙说着,剑上稍稍增力,凭借七星龙渊比毒龙宝剑更高的提升,强劲的力量顿时就把李一剑震的连步倒退了十丈才拿住势子。 外功十分依赖兵器的威力。七星龙渊可提升使用者体能的十倍,而毒龙宝剑最多不过提升七倍。比起天下间的许多名刀宝剑而言,毒龙宝剑已是罕见的宝物。但在上古神兵七星龙渊面前,则远远不足以相提并论。 李一剑紧紧咬牙,当即施展那身玄妙身法,一时间雨幕中只见他化成团光影,速度快如疾风般奔走闪移。 围着步惊仙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连续进攻出剑。 而身在中央的步惊仙也不举剑抵挡,只是拍动黑羽光翼,无论李一剑出剑速度有多快,他却总是能够在仙人之翼带来的快速移动中轻易避开。 李一剑越走越快,身形越快越模糊不清,刺出的剑光越亮越寒,不片刻,就如四面八方同时在连绵不绝的射出电光。 只是无论电光有多少,都总伤不到气定神闲的步惊仙分毫。 李一剑接连攻了一千剑,无一能够得手,终于放弃徒劳的进攻,一闪飞走退开十丈外。 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法再怎么快,也根本快不过那对黑色的光翼。 神眼中,李一剑的体力全部变成内力,手中的长剑隔空挥斩,因为灵闪的缘故,用不上任何招式提升剑气的威力,仅是灵闪状态提升后的内力数值杀伤力。 步惊仙见一片连绵剑气密集的飞射过来,故意不闪不躲。 每一股剑气都拥有一万二千之数的杀伤力。 打在步惊仙身上原本能够造成几千体能的伤害,然而他受打击时虚增的体能就超过了剑气造成的伤害之数。剑气看似连续不断的轰击在他身上,但早已对化虚术运用成熟的他,根本不把这种程度的攻击放在眼里。 剑气之间近乎没有快慢之分的空隙,还是被他轻易把握。 轰击在他身上的剑气,全在化虚术作用下变成一团团淡淡的能量红雾,在雨幕中飘荡散开,只显得诡异。 远在十丈外的李一剑见状,不禁又紧咬住了牙关。 ‘北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可怕,这般如何能胜……非得让他动不可,若他始终这般防守,绝没有破绽能够让我把握,这些攻击被他防住时,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有凭借毒龙宝剑,避免与他交锋,寻机刺中他身体,才能够战胜……’ 第385节 决斗(一) 李一剑当即运转心法,又变做完全体能化的状态。 “盖世战神北君果然厉害,这般耐得打击。但你今日若只会被动挨打,恐怕不可能留住我李一剑了!” 步惊仙知道李一剑的打算,暗想‘今日不让他用尽了手段,他也难以服气,便让他心服口服好了。’ 当即笑道“李兄弟想从我的仙人之翼下逃脱恐怕比取胜更难。” 说罢,步惊仙挥剑振翅,直朝李一剑飞击过去。 高速飞移让他化作团黑红的光影,七星龙渊在挥动中发出如龙吟般的叫响。 李一剑施展灵闪横步移了开去,同时长剑一抖,错步反朝步惊仙反刺过去。 他等的就是北君进攻,一味攻击已经通过刚才的实战证明,无论他如何进攻都无法攻破对手的防守,仙人之翼的威力弥补了他们之间身法速度、出手速度的差距。只有在对手进攻的时候,他才可能抓住时机反击伤敌。 以他们二人的体能及兵器的杀伤力提升,只要一剑刺实,谁都无法承受。 此刻他见北君快如闪电的飞击过来,暗觉北君的剑法果然是稀疏糟糕的很,如此不留余地,欺负弱者尚且可以,面对他这样的剑道高手,简直是不堪一击。 当即错身避过,旋身舞剑朝他反击时,长剑正对准了步惊仙的后背过去。 ‘北君善守不善攻,也未曾与实力相当者有什么交手经验,这般剑法,看来今日取胜容易!’ 眼看毒龙宝剑要刺上步惊仙后背时,只见黑色光翼的右翼骤然停住,左翼骤然一拍,就让步惊仙的身体骤然反转,转动同时,他手中刺出的、本不可能来得及收回的长剑就那么横动一划,正击中了毒龙宝剑的剑身! 强劲的冲力顿时让李一剑不堪承受,尽管他时刻没有松懈的维持上古武当心法的运转,这一击之力,还是震的他连步后退,足足退走了十丈才得以稳住势子! 好不容易立定身体时,李一剑再不敢小看了对手,才意识到对于拥有仙人之翼的北君而言,寻常的剑法招式破绽必须重新计较。 如刚才那样,常人必然来不及抵挡,也无法立即改变身体的力量惯性。然而仙人之翼却可以! 北君是可以双足离地、飞走半空的。 李一剑知道北君手下留情,根本没有杀他之心。否则方才那种拿不住势子的退势中,只要他飞追攻击,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如果对手是别人,这时候李一剑就会投降认输,还不得不感谢对方的留手。 然而因为是北君,因为是情敌。 此刻李一剑尽管自觉打下去是种无耻行径,也不愿意就此对面前的人投降认输,更有种被他小看了的悲愤情绪! 握剑的手不由抓的更紧,又意识到越是丧失冷静越没有可能击败眼前的对手,当即强迫自己平静了情绪,放松了握剑的手掌。 “北君的仙人之翼果然厉害!只是北君错过了刚才的机会,下一次,只怕再也不会出现!” 步惊仙见他仍然不肯认输,暗想‘看来不让他知道厉害,绝然不会愿意认输了……’ “李兄弟犹自不肯认输,也罢!那就让李兄弟用尽办法而甘愿认输。如今李兄弟是要进攻,还是继续让我进攻?” “北君只管来攻就是!”李一剑说着,缓缓吐出口浑浊的气息,冷静的等待步惊仙发起进攻。 ‘若用飞空游击战术胜他,恐怕他还不会心服口服……也罢,就继续近身缠斗,让他彻底丧失斗志好了。’ 步惊仙当即拍动仙人之翼,依旧如方才般,挥剑飞击刺将过去。 这一次李一剑学乖,闪避反击之余,留住余力。 见步惊仙果然如刚才般运用仙人之翼的能力旋身斩击,当即变招伏低,避过了从头上横斩过去的剑刃了,才又加速前近,长剑划了一圈,依旧朝步惊仙背心刺去。 眼看要得手时,只见步惊仙光翼拍动加速,身体旋转的更快,才刚划过去的剑,绕了一圈又横斩过来。 李一剑不得不撤招后倒,再度避开攻击。同时朝步惊仙身体旋动方向疾走,长剑舞动变招,再一次刺向步惊仙离地的身体。 原本李一剑意图顺从步惊仙身体旋动的方向,让他反应不及,不料他一动,步惊仙的仙人之翼原本拍动的那面光翼静止,原本不动的那面急拍。如此一来,身体旋动的方向骤然反转。 李一剑处心积虑制造的机会立即就变成了自寻死路般的迎斩过来的七星龙渊撞上去。 知道无法承受撞击力量的他意识到变故时立即又撤招,朝一侧退避跳开,眼看着七星龙渊的剑刃自面门前划过,只有种险死还生之感。 ‘幸亏北君没有剑气,否则此刻必然被剑气斩个正着……’ 李一剑退避之后,脚下不停的接连退走,拉开距离。 步惊仙这时也暗觉意外,想不到李一剑反应如此迅快,这般都能及时避开了他的攻击。 却有心击溃李一剑的斗志,故意不乘胜追击,等到李一剑自觉拉开的距离足够而站定了时,才又提剑飞击过去。 依旧是如刚才两度进攻的那样,飞闪直刺过去。 李一剑依旧避开,伺机反攻。 但无论他预料中的机会有多么好,仙人之翼总能让步惊仙的身体及时变化,总能让去势已尽的长剑在光翼制造的驱动力下立即变招、变向。 明明每一剑都直来直去,没有任何花巧变化,明明每一次攻击在李一剑眼里看来都存在一击不中必然为敌反伤的巨大破绽。 但偏偏每一个破绽都会变成等待他自投落网的陷阱。 步惊仙连续攻了三十剑,李一剑躲避了三十剑,反击了三十剑,但每一次的反击都被迫撤招、变招。 事实上,他连一剑都没有能够真正攻出。 越打,李一剑越觉得憋屈窝火。自从他学武以来,纵然是最初根本不懂武功,被他师父轻而易举击败时,那时候至少也认为彼此实力差距太大,他不敌是理所当然。也没有过如眼前此刻般的憋屈郁闷之感。 纵然是与七月交手,两个人的出手其实相差不多,只是他的剑劲完全不能够抵挡住七月,那也是明明白白的、实实在在的力量差距。只是让人无奈而已。 而眼前此刻,明明不断有制胜的机会,偏偏因为对手的黑色光翼而让他所有反击取胜的机会都变成一不小心就会闪避不及而落败的陷阱。 ‘可恨……如此不堪一击的剑法,只因为那仙人之翼而打得我李一剑没有还手之力……苍天实在不公,偏偏北君这样的人竟得到了这样的力量!倘若他没有仙人之翼,哪里能够从我剑下走出一招半式!’ 李一剑使尽了浑身解数,又与步惊仙缠斗了二十多招,内气渐有跟不上连续急促变化的衰弱迹象,慌忙寻了个机会飞身退走,伺机恢复内气的充盈。 步惊仙仍旧不作追击,缓缓拍动光翼,悬飞半空,望着李一剑笑道“李兄弟该认输了吧?” 李一剑气的咬牙切齿,十分不能甘心。听了这话,禁不住激怒道“北君若非有仙人之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今说让人认输,我李一剑宁可被你杀死,也只承认是输了给北君的仙人之翼,而非输给北君!” 步惊仙听着不禁晒然失笑。 “李兄弟如何会说出这等话来?李兄弟的灵闪绝技,本是天下间最奥妙的独门绝技,只是李兄弟有灵闪,我左岸有神魂意志力量之翼。如何因此谈论什么公平与否,甘心与否?” 李一剑听了,犹自激怒难平道“仙人之翼并非武功,乃仙人赐予北君的力量。北君以此胜我李一剑,如何能够让人心服口服?倘若北君果真敢不用仙人之翼而战胜不用灵闪的李一剑,那我必然愿意认输随北君回去,无论北君说去哪里,两年之内,李一剑绝不离开北君要求的范围半步!” 李一剑说罢,又激将道“就怕北君没有这种胆量和自信!” 步惊仙知道李一剑虽然因为对七月的感情影响而性情变化了许多,但也相信李一剑依旧是个信守诺言之人。如果答应此事,那么将来甚至不必禁制李一剑的武功,不必劳神费力的防止他要逃跑。 不禁晒然失笑道“好!我知道李兄弟言出必行,将信诺看的比性命更重要。我便不用仙人之翼与不用灵闪的李兄弟较量一场。我知道李兄弟在飞仙宗学得了九命神功,只是我左岸的九命神功恐怕要比李兄弟高出些许,故而这场比斗,就以一命决定胜负,也不必浪费时间的打上许久了,李兄弟意下如何?” 李一剑原本以为步惊仙十之八九不会答应。 此刻听他如此说,不禁有些错愕。 旋即想起当年在神武擂时北君的手下留情,和在魏国时的仗义相助。才突然记起,面前这个人原本就是个既有胸怀又有气度自信的、曾经让他十分敬重的当世豪杰。 第386节 决斗(二) 雨一直在下。 倾盆大雨浇的人头脸生疼。 李一剑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对面的对手。 高声道“就依北君所言,以一命定胜负!北君若败,今日自然不能留难,从今往后也不得再接近七月……” “李兄弟,是否接近七月之事,我左岸不会答应。” 李一剑不禁咬牙,想了想,笑道“好!反正只要七月知道你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再与你往来。”他说罢,又道“我让北君三招,以免被人说我李一剑占了北君天大的便宜。” 天下人都知道,北君并不擅长武功招式。李一剑不用灵闪则可以用飞仙宗的剑法武功,剑招杀伤力能在原本基础上得到许多提升,而北君的剑法本就让李一剑嗤之以鼻,没有了仙人之翼,他自认为根本没有战不胜的可能。 这时候只当回馈他愿意放弃优势公平决战的气度,故而主动提议让他三招。 步惊仙知道他心高气傲,便也不拒绝,笑道“如此多谢了。”说罢,连挥三剑,随即收剑入鞘,笑道“三招已过。” 李一剑见状,不禁冷笑道“既然如此,北君不要后悔……” 当即凝神准备进攻时,突然发觉背后有人接近,连忙横移数丈,变作将北君和过来的人同时尽收视野之内。 只见来人全身被遮雨的黑色长袍包裹,但李一剑通过神眼已经认出是谁。 “早听人说李一剑的剑法高明,本宗也喜用剑,既然一剑封喉不用封喉绝技了,本宗倒想领教剑法。” 李一剑不禁冷笑道“哼!奸夫淫妇共聚一堂,想杀人灭口的话只管一起上,北君不用仙人之翼,我李一剑纵然以一敌二也毫不在乎!” 郑凛然抬起头脸,袍帽下的脸色尤其冷寒,已然被李一剑的出口伤人所激怒。 步惊仙忙对郑凛然道“与李兄弟的决斗已然立约,还请凛然能够一旁观看,假如左岸败了,凛然再请教李兄弟剑法也不迟。” 郑凛然听了,一时有些犹豫。她也觉得步惊仙的剑法稀疏糟糕,没有了仙人之翼,又不会任何厉害的招式绝技,实在不认为他会是李一剑的对手。然而他开了口,她如果依旧坚持,那分明是看不起他的本事,分明是将他小看了个彻底,这自然不是作为女人应该对自己男人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本宗一旁观战,看北君如何打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天下无敌,实则是天下第一笑柄的李大侠吧。” 郑凛然素来看不起李一剑,认为他是个废物。一个天下有名的高手,却只知道围着七月转,七月明明对他不加理会,他偏偏还死皮赖脸。没有志向,没有个性,连狗都不如。狗尚且有明确的主人,依赖主人养活,也得主人喜爱,忠心听命于主,尚且被人称作知忠。 在郑凛然看来,这李一剑活脱脱是只野狗,死皮赖脸求人圈养的野狗。 刚才被李一剑出口伤害,这时候也就不肯对他客气,故意还予颜色。 李一剑知道郑凛然说的是天下有许多人对他耻笑的事情,禁不住心中动怒,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无耻淫妇! 当即剑指步惊仙道“北君尽管出手吧,早些结束你我的决斗,也好让我早些为天下除害,让世间少个道德败坏的荡妇。” 郑凛然听了不由更怒。 ‘好你个李一剑,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把本宗放在眼里,若非看在北君颜面,此刻就让你知道本宗的厉害!凭你那天生资质,便是用上灵闪绝技本宗也不怕你!’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左岸不擅长进攻,还是李兄弟先请。” 李一剑听了毫不意外,不由冷笑道“北君如果还想龟缩抵挡,只怕没有了仙人之翼再也不可能挡得住了!” 他说罢,提剑朝步惊仙飞奔进攻过去。 没有了灵闪,他的身法速度、出剑速度,全都没有了可怖的威力,他所以有必胜把握,凭借的是对自身剑法的自信。 长剑变化莫测的笼罩大片,朝步惊仙当头罩落。后者气定神闲的待到面前那片剑光接近些时,才突然挥动七星龙渊斩将出去。 这一剑,同样毫无花巧。 但却让李一剑发觉,他只能够变招避开,否则两剑必然交击! 些许意外之余,他迅速变招移步,绕到步惊仙侧面,又刺出一团剑影。 步惊仙双脚微微移动,身体加速扭动,七星龙渊在挥动中响起龙吟,依旧没有花巧的横斩过剑影。 李一剑再度变招移走。 这一击,依然让他只能如此,否则、要么彼此一起击中对方,要么两剑撞击在一起。 李一剑越攻移走的越快,步法越显得玄妙,剑影变换的越发莫测难料,片刻就舞的剑光幻起一团白光。 一旁观战的郑凛然看着,不由对李一剑的剑法暗觉佩服。 ‘他的剑法倒也确是了得,倒也不负盛名……只是为何始终被左岸逼退,莫非他并非是不通剑道?’ 郑凛然这般想着,不禁把注意力放到步惊仙身上。 见他始终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反击打算,只是顺着李一剑的移走转动,每每李一剑的剑光接近时,他才干脆了当的一剑挥过去。而那时,李一剑就必然变招避退,既不愿与他拼成同归于尽的局面,也不愿意与他剑剑交击。 郑凛然越看越觉惊奇,如果说那只是胡乱挥击,绝然让人不能相信。倘若看不破李一剑剑法的虚实变化,就无法准确的把握他身法变化和剑势虚实,自然不可能一剑过去就迫得李一剑没有维持招式、闪躲继续进攻的余地。 李一剑攻到第二十招时,退开三步,脸色变的十分凝重。 心情变的十分沉重。 他也早就意识到,北君并非不懂剑法。 “北君原来是剑道高手……只是为何从不好生用剑?”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左岸对剑法不甚精通,如今一味防守自然容易,倒是让李兄弟高看了。” 李一剑这时听来,只觉得他是谦虚。因为他自信剑法之高明,当世没有多少人能够相比。然而刚才那些高明的剑招却全被对手看破,如果不是因为他本精通剑法,就绝不可能办到! “北君若只是如此防守,如何能够取胜?” “李兄弟所言极是,那么左岸就斗胆进攻了。” 步惊仙的语气十分平淡,李一剑却十分凝重以待,再不敢有丝毫小看。 第387节 决斗(三) “请——”李一剑此刻已经渐渐忘记了面前的对手是让他愤恨的情敌。 一次次的手下留情,一次次的相让,一次次的让他吃惊。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面前的人惯于深藏不露,又仿佛是个永远都保持冷静而不会愤怒的人。 此时此刻,他已经拾起了对北君的尊重。 步惊仙随意提剑,做进攻准备。 他对剑法并不精通。 但他的师父,是北灵老人。因为凌落,他学到所有凌落从北灵老人那里学到的东西。 他并不精通剑法,但在北灵山,他练剑极多。剑法的诸般气劲、诸般招式,诸般变化,他都曾经熟练的掌握。 伴随时日的推移,他对武功的理解早已真正靠拢其师北灵老人。 与神魂国无数高手的练习,奠定了他对北灵老人武学理论的更真切体会和认识。 北灵老人当初能够破尽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未必是因为他本精通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 北灵老人不重招。 但此不重而非彼不重。 武功招式实际上区分为两类,一类是为了提升施展威力的招式。如神决的绝技就是此类,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中真正厉害的招式也全属于此类。 另一类是讲究变化和灵巧,让敌人无从预测或者让敌人被招式迷惑而陷入无力、不及抵挡反击的败亡状态的技巧。 北灵老人不重第二类招式。 步惊仙过去所烦恼不能练成的是第一类招式,对于第二类,他那时虽然也有遐想,却远不及对第一类招式的向往多。 许久之前,他已经明白第二类招式为何不被北灵老人看重。 武修者的神决定武修者的速度和灵巧。而武修者的胆识决定武修者对诸般情形的智慧和抉择。 人的身体机能能够发挥的动作、速度变化被神所决定。纵然练到极限,能够用出所有高难度的招式绝技,但也无法超出身体机能的极限。 北灵老人所以不重招又能破尽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绝技,正因为他看破这个道理,最后总结了人体机能能够实现的极限动作。那些动作变成北灵山寻常练习身体机能的基本。而这些基础中,藏的正是破尽天下绝技以及能够运用天下任何招式绝技的奥秘。 任何招式的都必然无法脱离这些基础动作构成的范畴,再高明的招式绝技也都是这些动作的不同组合后的形态而已。 当熟知并且让身体机能能够熟练迅快的施展那些动作时,所谓的招式,就变成是敌我双方的智慧比较。 谁不能从对方的招式变化中推出后招的必然变化范围以及必然不可能变化的范围,谁就会在招式败给对手。 北灵老人不重招,正因为招式变化的极限就止步于此。 北灵老人能够破尽天下招式绝技,正因为天下间如他般明白这个道理者几乎没有,既明白这个道理才智又如他般高绝、武功又如他般高明者恐怕只有郑飞仙。故而郑飞仙的武功刚猛霸道,看起来并不取巧,偏偏让她的对手不能抵挡。 步惊仙当初明白这些时,在神魂国与高手练习时用于实战,得到印证和收获后,从此再不对招式变化在意。 此刻李一剑的招式变化再如何精妙,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望就能推想到后面变化范围和不可能变化范围的动作组合。因此他简单的攻击,就能让李一剑没有维持招式不变同时还能继续闪避他反击的余地。 展开仙人之翼时,他用剑让李一剑嗤之以鼻。那是因为李一剑不明白招式的奥秘,如果明白。就会知道,因为仙人之翼让他的身体能力突破了常人的范畴,所以原本的那些剑法招式的道理就被完全颠覆,变的没有实用意义。 而步惊仙也认为,伴随许多高手修成武魂开始,武学的变化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武魂的速度与力量面前,过往武修者引以为傲的招式技巧将会变的没有意义,武修者自身的机能所限,决定了速度和力量都与武魂相差太远。 这也是步惊仙当初会思考如何与武魂融汇一体的原因所在。武魂在战斗中人因为需要保护武修者本身的缘故,能力反而大受限制。 对于步惊仙而言,李一剑的武学理念,与当今武修时代格格不入,依旧停留在过去的阶段。相较之下,郑凛然即使修炼出了武魂,却也还没有转变思想认识,依旧以旧观念的武学情况看待新的武修盛世。 步惊仙蓄意控制自身出手的力量,以求不让李一剑轻易落败,处心积虑的要借机让他明白,固有的通俗武学理念在新的武修盛世时代,是何等无用。 李一剑紧紧盯着神情冷静,提剑半响没有动作的对手,心中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 步惊仙骤然疾动,人剑合一,挥剑朝李一剑当头劈落! 李一剑错步扭身,长剑绕过腰际,身形旋动中毒蛇般反刺而出。 却只觉得北君仿佛早料到他的反应那般,不等他长剑送出,北君已然就势变招,宝剑反斩向他头颅。 李一剑依旧不敢挥剑格挡,慌忙伏低避过时,不料砍过头顶的宝剑竟是虚招,骤然力量转变,径直朝下压将落下! ‘糟糕……’ 李一剑此刻闪避不及,知道反应全被对手预测,明知横剑抵挡也不能化解对手剑上的力量,也不得不拼尽全力的举剑横封! 两剑交击时,预料中会被北君剑上力量震伤的结果没有出现,李一剑心觉错愕之际,胸口已被北君一脚踢实,顿时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 抛甩了几丈,才得以踏实。 拿住势子时,见到北君提剑又冲了过来。 ‘可恨……他竟然如此小看我李一剑!故意不用足了全力,连这一脚竟也只是冲击震劲!’ 李一剑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再贸然反击,只施展了毒龙身法回避北君的攻击。 如此连避三剑,第四剑过来时,他发现竟来不及再躲开,不得不再度横剑格封。 预料中被剑劲震伤的情形依旧没有出现,当即明白北君是打定了主意不凭借力量优势占他便宜。激怒之余,也就打定主意不再只是一味闪躲,原本他因为畏惧北君的力量不敢格挡,犹如碍手碍脚的不能够施展真正本事。 料想既然不怕北君剑上的力量,打下去必然能够完全施展,让北君知道厉害。 不料这一剑刚格封住,他的脚突然一痛! 紧接着长剑被北君拨开,脸上又被步惊仙以额头狠狠一撞,顿时身体后仰,胸口紧接着被北君左肘击中! 顿时整个人被撞的抛甩三丈,才得以拿稳势子,重新站了起来时,果然见北君依旧冷静,没有丝毫的得意,也还是故意不乘胜追击。 李一剑此刻被踩实的脚犹自生痛,被撞的脸犹自火辣,头部犹自不清醒,胸口犹自气血翻腾。 ‘可恨……’ 李一剑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待体内气血恢复稳定,又举起长剑,做迎战姿态。 此刻观战的郑凛然心中的吃惊早已不能言表。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以为的、不擅长剑法、拳脚功夫的北君原来如此高明。李一剑那手剑法、那身步法轻功,原本是当世武修者中的一绝。在北君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而北君甚至没有利用他本身的力量优势。 步惊仙等到李一剑举起长剑迎战时,才又举剑急冲过去,依旧是前两次的劈斩姿态。 李一剑心中虽怒,然而他已经两次在这样的起手招式下落败,这时根本不敢大意。知道不能重蹈覆辙,一味闪避之余便把轻功施展开来,以求同时拉开足够距离。 如此一来,他接连躲避了五剑时,不由心中大定。 ‘北君轻功糟糕,如此果然奈何不得我……’ 就在李一剑这么想时,拟定着如何利用这种优势实施反击时,只见眼前一花,北君的冲走之势骤然加速,一闪就到了面前,正正以肩头撞上他胸口! 让原本急忙要运剑抵挡北君长剑攻击的李一剑根本来不及防备,人就又被撞的抛甩出去两丈…… 步惊仙施展了战决的疾劲,本是无可奈何。轻功的差距让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如果不能弥补轻功的差距,就无法实现原本的目的,不能够迅速、彻底的摧毁李一剑的自信,也就无法让他彻底的认输投降。 见李一剑重新站了起来,便故意道“李兄弟要胜我,看来只有用内家剑气,隔远了一直使剑气攻击。只是,如此一来左岸固然赢不了李兄弟,但李兄弟的剑气也奈何不得我,不知道如此一来决斗的结果如何计较?” 李一剑原本就心高气傲,决斗至今,步惊仙一直留手,又不占他丝毫便宜。故而这种无赖般的、确保不败的战术他根本就不做考虑。听了北君这番话时,不由怒道“北君不必怀疑!我李一剑还不至于做如此无赖之事,只要今日北君胜了我李一剑外功心法状态,李某就心服口服!” 第388节 决斗(四) 步惊仙吃了定心丸,不禁放心的淡淡问道“既然如此,李兄弟是要进攻,还是仍旧让左岸攻?” 李一剑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 他自觉已经用尽了办法,却都无法对付北君那些看来简单、并不高明却偏偏让他不能应付的进攻。 “北君的攻势果然凌厉,但李某还想再作番进攻尝试。” “李兄弟请。” 步惊仙随意握剑,静静而立。 大雨依旧。 大雨中,几条人影冒雨飞奔接近。 郑凛然回头看时,脸色大变。 来的人正是七月,冬雪与飞仙宗的两位高手。 见到郑凛然时,七月等人都显得欢喜,又对李一剑和北君的存在而显得意外,却不知道状况缘由,便都只打了声招呼。 “宗主,李一剑为何跟北君打了起来?” 冬雪大惑不解,更疑惑郑凛然为何没有出手相助。 郑凛然这时心中惊慌,唯恐李一剑会说出她与北君的事情,禁不住后悔又责怪北君在此事上离奇的仁慈,若早下杀手,此刻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这般想着,就根本不能回答冬雪的话。 就在这时,李一剑高声叫喊道“这是我与北君的事情,其它人不要插手!” 郑凛然大觉意外,想不到李一剑会如此说。 武修者间约定的单对单决斗十分平常,七月一行听了,便没有人强要插手。 郑凛然这时便试探着问冬雪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与冬雪长老遍寻不到宗主,恰好夏雨堂主到城楼那找他兄长,见到宗主出城,听说后我们就来了。” “喔……什么急事?”郑凛然听了心中稍定。 “郑王召见。”冬雪连忙答话,嘴里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观注决斗情形。 郑凛然便不再说话,只顾观看战况。 她们都是武修者,都是当世高手,此刻见到李一剑在与北君决斗,也都关心李一剑的胜负。无论如何李一剑如今也是飞仙宗门下的高手,若能胜过北君自然最好不过。纵然不能胜,她们也想看看北君的实力如何。 因此原本急切入宫见郑王的事情都被她们一起抛之脑后,只等决斗之后再说。 对于李一剑的决定,步惊仙毫不意外。 交手至今,李一剑早已不再一味对他激愤,而他本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守信重诺,不愿亏欠别人。此时此刻决斗没有结果,自然不会说了他与郑凛然的事情。若非知道李一剑本是这样的人,步惊仙也根本不会如此费事。 “李兄弟,请吧。” 李一剑缓缓深吸口气,终于出手。 然而用的却不是飞仙宗的剑法招式,竟是剑岳派华山一门的外功绝技——飞仙式! 当即人剑合一的,飘移如飞,只舞起幻影般的成片剑气直朝步惊仙攻过去。 眼看剑影攻到时,步惊仙挥剑一挡,两剑交击之时,李一剑只觉对方剑力反不如自己,好似被他压了回去般。 原本准备的后招变化顿时不能施展,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对手的身体加速后仰,仿佛被剑劲所推,而一只脚,却速度更快的骤然踢起! 李一剑根本没有回避和招架的余地,胸口就被踢实,整个人横空抛飞四丈,摔跌了在地。 再爬起来时,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所以选择使用剑岳派的得意绝技,正因为料想北君不可能熟悉了解,却没想到竟然在一招之内就被破解反击。 ‘难道北君连这套剑法也精通熟悉……’ 观战的郑凛然等人都认出李一剑施展的是剑岳派华山外功一支的绝技,既意外李一剑懂得用,更意外这套剑法被北君一招破解的事实。 “北君竟然也精通剑岳派的绝技?” 两个飞仙宗弟子十分惊诧的说着。 郑凛然也觉得难以置信,愣愣看着不能说话,心中对北君的钦佩之情,却升起的更高…… 七月皱眉看着,旁人都不知道她所想。 最吃惊的确是冬雪,从刚才的交手中,她看到了一些以为不可能再看到的影子。也因此,她突然意识到北君是个何等可怕的人,意识到他的武功高明到了何等程度…… 半响,冬雪长老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李一剑犹自没有进攻,知道他的自信大失,禁不住呼喊提醒。 “不要只看北君手中的剑,必须将他全身上下全当作兵器应对!” 冬雪长老其实也不喜欢李一剑,但此刻却也不希望李一剑惨败收场,因为他毕竟是代表了飞仙宗的脸面。尽管此刻她心中已经觉得,假如北君果然如她看到的影子那般,今日李一剑根本不可能赢。 ‘不可能,他这等年纪,怎可能如师尊与北灵老人般能够破尽天下绝技……绝不可能!’ 而李一剑经冬雪提醒,心中突然有所明悟。 原本他一直关注北君的剑,与他自己的剑。此刻恍然明白,北君虽然手中握剑,然而心中并没有手中的剑。他的剑,只不过是在当作一个比身体其它地方杀伤力更强大、也更能抵挡对手攻击的、特殊的手在用而已。 因此北君的攻击和反击,全然不像其它任何用剑之人那样,全寄托于如何使剑击败对手。 想通此节,李一剑当即重拾毒龙心决般配的一套武功——毒龙舞。 这套武功便是用上全部手段伤敌的,过去十分不为李一剑所喜,认为太过歹毒,本喜欢剑法的他又一心追求更高明的剑道绝技,故而虽然曾经熟练,却从来没有用于对敌。此刻若不是冬雪提醒,他即使落败了也不会想起。 李一剑当即把宝剑反握手后,在脑海中反复重温毒龙舞招式三遍。 目光精光骤现时,人已如风般朝北君攻了过去。 近身时,反握的剑看似挥击,实则杀招暗藏于拳脚。 挥击的长剑出手,见步惊仙果然竖剑格挡,当即就两剑交击的反正力量,一条腿毒蛇般吐出! 不料这一脚才踢出一半,大腿就被犹如先知先觉般的北君抢先踢实,人便立时失去了平衡,下巴紧跟着被追击的步惊仙一拳抽中。 李一剑遭受打击,整个人再一次被打的抛飞出去四丈,狠狠摔跌在泥泞之中。 然而,他的衣发却早已沾满了泥泞,已经无法更脏。 第389节 决斗(五) 大雨纷纷落在地上,一些打落泥泞地的雨水溅起的水花都落在李一剑脸上。 ‘为何这雨水让我觉得如此冰冷……’ 李一剑十分艰难的才能够支撑着身体从泥泞中爬起身体。 他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泥污,双眼才得以睁开,看清事物。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 郑凛然与冬雪等飞仙宗高手都在看着他,目光中写满了怜悯与同情。 他又望向七月,却发现她怔怔失神的看着远处雨空,既没有关注此刻狼狈的他,也没有关注北君。 李一剑站直了身体,望向北君。 见他已经冷静的立着,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为什么……他不可能懂得毒龙舞,为什么偏偏能够如此轻易就破解了毒龙舞!’ 李一剑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更渐用力,怔着、怔着…… 半响,突然一声爆喝,握剑朝北君飞冲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 剑光如华,却全然没有了章法,也没有了什么招式。只是迅快到极点、气势汹汹到极点的朝步惊仙罩落下去。 犹如李一剑此刻激怒又绝望的心情。 他已经无法可想,崩溃的斗志只剩此刻不甘的绝望支撑着发起不顾一切的拼命进攻。 他势如疯虎! 然而当他扑到步惊仙面前时,左足立时被一脚踢中,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原本凌厉的剑光再控制不住的、自步惊仙身旁划过,紧跟着他胸口如遭锤击,整个身体顿时又被击的抛飞出去,这一次,足足摔飞了五丈距离。 再一次跌进泥泞的大地。 只是这一次,李一剑站起来的很快。 散乱的长发上全是泥泞,脸上也覆了一层。他却没有擦拭,任由散乱的长发贴头披落。 “我输了。” 说出这句话时,李一剑才抬臂擦把脸上的泥泞。而步惊仙则缓缓收剑入鞘。 “我输的心服口服。” 说罢,李一剑回头,望着犹自怔怔失神不知在想什么的七月道“未来两年,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也许你也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愿你能稍稍改改脾气,一切……自己保重。” 李一剑说罢,见七月犹自没有回神,便收剑入鞘,一步步朝步惊仙走过去。 冬雪这时不由皱眉叫喊道“虽然不知道北君与本宗李一剑订了何等战约,但李一剑是本宗的人,去留轮不到外人说了算!” 冬雪说罢,见七月犹自发呆,忙伸手拽了她衣角把。这才把七月拉回了神,忙又低声道“武尊不要走神了,李一剑武功高强,绝不能任由他被北君带走。” 七月听了淡淡然道“他既然与北君有约在先,有什么道理留难?” 冬雪便压低了声音道“武尊可与北君再约战一场,赌注便是李一剑。” “我不是他的对手。” 七月回答的很平淡。 冬雪却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想不到七月竟然会如此干脆直接的说出这种话,还是当着她、当着本宗高手的面,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一方面让冬雪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由钦佩她的坦白;一方面又让冬雪气恼,觉得她又在不该犯糊涂的时候犯傻,这种话根本就不能够说出口,因为她代表的是整个飞仙宗。 武尊岂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仅冬雪此刻惊讶,郑凛然也不由愕然侧头望着七月。 她没想到印象中素来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七月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倘若过去,她一定想要挖苦几句。但自从与七月和好后,许多时候发觉她并非那么可恶,此刻听了,只觉得心里的情绪莫名复杂,最后又变成替她不平的激愤,只想说未战岂能知道胜负。 只觉得,七月不能够说这种话,因为她是飞仙宗绝不会失败的武尊。 “武尊虽然不愿为李一剑出头,怕落天下人话柄,但也不必寻这种借口。天下谁不知道,武尊纵横天下,根本没有敌手。北君与武尊同为盖世战神,自然高明非常,但盖世三战神中武功最高者本也是武尊,次之则是信侯凌落,北君不过居末。武尊如此说,岂非笑谈了么?” 冬雪说罢,不禁失笑,唯恐七月犯浑,忙又张口说话,不让她有犯浑的机会。 “罢了。既然武尊认为不必为李一剑出头,他又与北君本有战约,此事不再理会就是了。郑王那里等的急了,若再不尽快赶去,恐怕有不敬之意。宗主以为如何?” 郑凛然自然明白冬雪的心意,当即笑而点头道“冬雪长老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动身吧。” 说着,她拉着七月的手,招呼冬雪长老一并往郑都方向赶路。 另外的飞仙宗高手不需入宫,便只能作礼目送她们走远。 路上,知道冬雪与郑凛然有意遮掩的七月才开口道“本尊此刻固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不出一个月,本尊就能领悟北君的武学境界,那时候胜负则对半,可就难说结果了。” 郑凛然听了,不禁暗觉她有些自大,又有些期盼她果然有十足把握。 冬雪听了,虽然也觉得难以置信,却还是希望她没有夸大其词。 “武尊何以有这种把握?” 七月坦然道“自从修成武魂,本尊就与秋叶长老时常一起翻阅师尊在世时的武学笔记。尤其是那本狂仙录,其中分明是北灵老人与师尊共同的武学心得。看过之后,冥冥之中本有许多恍惚不明的念想,今日见到北君与李一剑交手时,那些念头一个个都变的清晰明白了。其实此刻本尊已经整理出了大概轮廓,只是有些需要实战演练印证,一些需要尝试融汇,故而说是一月之期,算做保守估计。” 郑凛然不由皱眉,反问道“狂仙录并非武功秘笈,不过是些驳杂的见闻思想记录而已。” 冬雪听了却信心倍增,狂仙录虽然她看来也觉得与武功没有什么关系,但七月若说是从中看出武学道理,她毫不怀疑。她知道郑飞仙晚年最喜欢看的就是狂仙录,原本都以为是因为从中追忆与北灵老人的往昔点滴。 此刻她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妮子武学资质果然如此过人么?当年神武擂时,连秋叶、宗主、信侯、楚高歌都没有从李一剑身上领悟掌握绝技灵闪,独她一人立即破解奥妙。今日我们一同观战,宗主还比她看的更多,偏偏就她有此收获……秋叶那疯丫头总对她推崇期许,看来并非没有道理,那疯妮子的眼光倒像师尊一样毒辣……’ “迟些收获时,本尊自然会邀宗主及本宗修炼了武魂的同门共聚修习,但对尚未练成武魂的本门弟子而言,即便知道了,也没有用处。如今天下武修者已由武魂划分了界限,习得武魂者绝非未得武魂者所能匹敌。故而纵然如北君般能够破尽各门各派的招式,也没有用处,反而为此耗费精力时光,势必耽搁心法的认真修行,只是走入歧途,得不偿失。” 听七月这般说,郑凛然和冬雪都觉得意外。想不到她会如此大方,原本郑凛然一直想学灵闪,曾委婉的暗示过几次,但七月却说,灵闪并非是人人能够掌握的绝技。倒说她绝不可能修炼成功。 郑凛然以为七月是藏私,故而再不重提。 此刻见七月如此大方,自然有些错愕。却又不想错失良机,当即厚着脸皮,委婉暗示的说话道“武尊这么说,自然有道理的。但本宗以为,若本宗弟子人人修成了灵闪绝技,必然能够纵横天下,更上层楼。” 冬雪不由瞟了郑凛然一眼,暗觉她太过贪心。 ‘这妮子岂能把灵闪绝技拿了出来让别人学的,宗主实在妄想。’ 七月听了,知道上一次的话,并没有让郑凛然相信。心中不由计较片刻,只觉得如果不坦白说了,郑凛然绝然会以为她故意藏私。 “宗主不相信七月所说,也是理所当然。迟些回去时,本尊就把灵闪绝技练法书写成秘笈。只是,本尊说过。那灵闪并非人人可以练成的武功,纵然勉强练成,维持灵闪状态也会让不知痛苦为何物者精力瞬间枯竭,不但不能施展其威,反而在实战时自取灭亡。宗主可与长老们尝试修炼,但切勿未曾演练便贸然用于实战,更勿要未曾总结出必然成功之法就贸然传授了给本门弟子。” 郑凛然听了,不禁又喜又怒。 欢喜的是七月终于答应说出灵闪奥秘,恼怒的是七月如此不知婉转,这般当面说出她心中所想,让她下不得台阶。 冬雪忙接话道“不是宗主信不过武尊,宗主也是烦恼当今天下的形势,一心希望能够凭借灵闪让本宗声威更盛而已。纵然武尊说过几乎不能成功,不做番尝试的话,宗主还是不愿甘心。” 郑凛然暗自感谢冬雪适时圆场,忙做平静状道“师妹不要多心,我正是忧心本宗,只盼死马当活马医。”末了,又故意问道“灵闪真有那般离奇么?莫非秋叶长老也没有练成?” 第390节 决斗(六) “没有。”七月回答的干脆,见郑凛然和冬雪表现的惊讶,又补充道“当年神武擂下来后就告诉过秋叶长老灵闪奥秘,但她至今无法运用于实战,只要一用,必然精力枯竭,不但不能凭借灵闪加强战力,反而会因此变成待宰羔羊,故而才叫我不必传他人了,说灵闪根本不是一般途径能够修炼使用的绝技,还说本尊能够成功修炼,纯属天意偶然。” 郑凛然与冬雪听了,不由面面相窥。这才对七月的话相信了几分。 她们知道,如果七月会将灵闪传授给别人,那么这个人必是秋叶无疑。如果这话是秋叶说出来的,可信度则大为提升。这时候再想到七月过往的作为,不由更觉得灵闪的事情或许是她们一直小人之心,只觉得七月的确不该是会藏私的人。 话说七月她们走后。 留下的飞仙宗高手见李一剑跟着北君走远,便也折返赶回郑都去了,内心却都在为李一剑的惨败而震惊。 全都没想到天下闻名的、甚至被人推崇为当今天下最强的剑客之一的李一剑会在北君面前一招都走不过。 “盖世战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北君就已如此厉害,真不知道武尊的修为到底有何等高深……” 一个飞仙宗高手在路上不由自主的如此感慨,引得同行的纷纷点头附和。她们心中却因此腾升起更骄傲自豪的情绪,一个个脑海中都浮现起七月的身影,充满斗志的各自勉励,全以武尊为目标,要让自己日后更加勤奋修炼,以期有一日能够达到武尊的神妙境界。 话说李一剑信心尽毁的投降认输,跟着步惊仙离开决斗之地。 初时只为分别时七月的反应而伤怀难过。 ‘想不到啊想不到……本以为你的心里至少会有我李一剑的一席之地,此刻才知道,原来我李一剑根本不曾被你放在心上……过去全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只是我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欺骗蒙蔽……’ 直到走了一段路时,他才从这种伤怀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这才发现已经被北君带到官道上的一间路边饭馆。 “北君只管说,要让我李一剑去哪里受囚禁,纵然是荒山野岭罕无人迹的山石洞穴之内,我李一剑说话算话,也绝然不会离开半步!” 见李一剑神情份外认真,步惊仙不禁失笑道“左岸如果不是信任李兄弟,又岂会订下约战之事?”说罢,又笑道“让李兄弟在荒山野岭受囚禁从来不是左岸的本意。” 李一剑听了,不由冷哼道“喔?莫非要让我到神魂国的天牢之中北君才肯放心?” 步惊仙知道他是故意这般说,并非果然如此认为,便只自顾笑道“神魂国是要去,但并非去什么囚牢。左岸曾听剑圣王大提起过与李兄弟的交情,又知道李兄弟是个一心追求武学更高境界的人。” 剑圣王大四个字让李一剑的情绪立即便的冷静。想起那个始终敬仰的神秘高人,李一剑至今为不能够拜其为师而暗觉遗憾。 “李兄弟,当今武修时代与过往浑然不同。过去从没有如此般多的高手练出武魂,故而过往的武学理念还停留在武修者自身潜力挖掘的层面。然而武魂的强大,足以说明武修的方向应该修正。初生的武魂力量就已经超越天资如武尊般的实力,更不要说其它人了。而武魂修炼其实非常迅快,很容易就能够成长的加倍强大。只是,武魂的强大又受限于武修者本身的心法境界。如果心法境界跟上,武魂成长的速度会让人目瞪口呆,其强大也根本不是任何武修者自身的潜能所能比拟。” 李一剑颇有些心灰意懒的道“北君说这些又有何用?”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左岸希望两年内,李兄弟能够留在神魂国,设法了解神魂宗。剑圣王大那里,左岸会去一封诚恳的书信,希望他能够给李兄弟一个了解神魂意志、信奉神魂意志的机会。我相信,李兄弟追求武学的信念、以及神魂意志的理念,会让李兄弟在两年内自愿、主动的成为入道者。那时候,也将是李兄弟修炼出自己的武魂,跨入武学新境界之时。” 李一剑听了,不禁哈哈失笑,半响,突然勃然大怒的站直起身,手指步惊仙怒斥道“北君啊北君……你以为我李一剑是能够威逼利诱之辈么?不错!李某渴望练成武魂,但李某绝不会因此被你收买,绝不会为了武魂去当神魂国的鹰犬!你如此盘算,实在是大错特错!”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李兄弟误会了。诚然左岸希望李兄弟会在了解神魂意志后而自愿成为入道者,但绝无利诱之意。无论李兄弟最后是否愿意入道,十个月,十个月后李兄弟都将能够使用异宝黑石,修炼出自己的武魂。” 李一剑听了,心中错愕,又慢慢坐回下去,面上却犹自不屑道“李某也不需要北君施舍!” 步惊仙知道李一剑的脾性,这种人更注重气节,也十分在意声名。当然,因为陷入情网,因此对于天下人笑话他对七月一厢情愿的事情必须另作计较。但立身之本的品性,是绝然难以丢掉的。当即十分诚恳的道:“李兄弟此言差矣。让李兄弟不得不留在神魂国两年,左岸原本就心怀愧疚,何况我素来敬重李兄弟的品性。今日七月明明来了,李兄弟依然以守诺为重。只是这一点,左岸就认为必须聊表心意。毕竟飞仙宗若人人都知道了凛然的事情,势必会对她造成诸多不利影响。” 李一剑便不再说话。 这时小二将步惊仙要的酒肉送上,步惊仙举杯邀他同饮。 店外,大雨依旧在下。 店内,两人吃肉喝酒,许久都没有言语交流。 如此喝完了一壶酒,等着小二再拿酒时,李一剑才突然抬脸注视着步惊仙,一字字的认真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去招惹郑凛然?不惜为此开罪信侯,不惜为此开罪七月,不惜为此开罪整个飞仙宗。” 第391节 决斗(七) 李一剑带着几分酒气的凑近步惊仙一些,紧接着又疑问道“而你从郑凛然身上又能得到什么?她绝不可能放弃郑国而去当你神魂国的妻室,她郑凛然不是个能够为了感情抛弃名利权势地位的人!以你北君的睿智,为何就偏偏要做这等蠢事?”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李兄弟不是说过,左岸是个色欲之徒么?” 李一剑静了半响,才轻声道“那不过是气话。我李一剑又非聋子瞎子,你虽在天下有风流之名,然而时至今日,不过妻子两位,没有名分的妾赵姬一人而已。落公主那般美貌如天仙,早对你有相许之心,却至今被你拒绝。那水仙随你日久,却未曾被你碰过一根指头。这风流之名,不过是世人臆测误会罢了。你左岸虽然不是什么痴情之人,却也与风流二字风马不相及。” 步惊仙思索片刻,晒然一笑道“我与凛然,大约是因为冥冥中早有注定的姻缘所致吧……李兄弟的这些问题左岸一个也无法回答,确如李兄弟所言,原本我的确不该招惹凛然。” 李一剑定定注视着北君,半响,才敢肯定他这番话的真实性,不由颓然叹气道“也许是我错了……也许,纵然是当今天下意志最坚定的君王也有任何人都有的感情,也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本不该陷入的情网……” 说时,李一剑抱起酒壶,仰头一口气喝干,才甩手将那酒壶砸碎地上,失声长笑道“只是北君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李一剑,直至今日,也没有让七月为离别而哪怕多看一眼!实在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哈哈哈……” “李兄弟,你喝醉了。” 步惊仙微笑着说,李一剑哈的笑道“我没有醉……” 一刻钟后,步惊仙将李一剑放上马背,打量了那小店里帮忙入城买马回来的伙计,驾马带着李一剑赶回郑都。 在快到郑都的路上,泥泞的大雨中前方远远有几个赶路的游侠。 那几个人都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看见有快马飞奔过来,隔着百丈,就有人看清马背上驾马者的形容。 “是北君。” 一个人低声轻呼,同行的人个个面面相窥,片刻,又有一人语气激动又紧张的提议道“如此千载良机,你们以为如何?” 那几个人彼此互视同伴片刻,都从其它人脸上看见与自己相同的心意,不由齐齐低声道“既然是千载良机,岂能错过!” “好!” 一时间,几个人同时打定主意。 天下武修者都知道神魂国有异宝黑石的传闻,更听说异宝被北君带来了郑都。此刻纵然不在北君身上,也必然能够设法逼问。 平时纵然有人有此心,也不敢闯进郑国王宫冒险。 而眼前此刻,竟然遇到北君孤身一人还带着个酒醉的糊涂虫。而这几个游侠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自然为异宝动心,不约而同起意袭击。 几个游侠故作镇定的继续赶路,只等北君骑马过来时,有个人见马奔的更近,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道“传说北君有九命神功,还有刀枪不入之体。” “呸!这种鬼话你也信?我们何时见过刀剑捅不进去的人,见过喉咙断了还能活命的人!” 那人心觉也是。 他们闯荡江湖多年,就未曾碰到过这样的人。原本也只把那些天下人传道的神神鬼鬼的事情当作笑话。 “来了!” 一个人唯恐其它人分心,不由低声提醒。 步惊仙驾马奔走赶路,靠近那几个路人时,放缓了马速,唯恐奔走太快会将泥泞溅到路人身上。 双方交错而过时,步惊仙骤然意识到背后汹涌的杀气! 三柄长剑,两把长刀,分别自左右后侧袭击过来。 事出突然,他若跃起避开,极可能杀伤此刻酒醉状态的李一剑。素来有用神眼习惯的步惊仙方才又把握了这几个武修者的战斗力情形,知道他们体、内都在四百到五百之间。当即勒马停住,也不躲避招呼到身上的五件兵器。 直到兵刃及体。 那五个偷袭的武修者见偷袭得手,不由狂喜,但下一刻,兵力如刺钢铁上的阻力感又让他们难以置信。 有三个武修者二度运转心法,关注内气。 不料刺在北君腰、背的剑却丝毫不能前进。 豆大的汗珠、不由从他们脸上滚落,混着颈项上的一些雨水,划入衣衫之内,然而他们却都感觉不到是冷、还是热。 步惊仙将两个偷袭者踢飞出去,一手抓住两把长剑,一手抓住把长刀刀身。 任那三个人如何用力,刀剑都纹丝不动,不能抽回。 步惊仙一时吃不准这些人的来历,不由皱眉问道“看你们学的都是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如果是飞仙宗门下,为何偷袭本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北君应该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其中一人警惕的看着马背上北君的动作,口中却厉声回答着。尽管他心中害怕、又难以置信。那两个被北君一脚踢飞几十丈、摔死在泥泞中的同伴分明印证了北君武功的可怕,眼前被其徒手紧抓的刀剑又分明印证了刀枪不入的传闻。 然而他自知根本不会有活路,也就不愿说些毫无意义的求饶话,不但依然难逃一死,还让死后英明尽毁,让天下的武修者说他是无胆鼠辈、怕死之徒。 步惊仙听了,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莫非,你们说的是异宝?” “哼!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握刀之人犹自在不停尝试抽回兵器,口中却丝毫不肯示弱。 步惊仙晒然失笑,自顾笑了半响,那偷袭之人禁不住勃然怒喝道“有何好笑!” “如果你们相信异宝能够练成绝世武功,为何竟敢来惹本君?如果你们不相信异宝能够练成绝世武功,为何又要抢夺?” 那人听了,不禁有些发愣,另外两个本在努力尝试夺剑的武修者,这时候也全然木在了当场。只觉得方才一时贪心,根本没能够细想,此刻无不暗觉懊恼。 “……难道北君的刀枪不入之躯就是异宝的绝世武功?” 第392节 因缘(上) 步惊仙暗觉愚昧,此刻已经知道这些人所以偷袭并非是受了谁指使。知道这些武修者从来没有与当今世上真正的高手交过手,也没有能够在飞仙宗得到真正的武学传授,所以对于刀枪不入的事情还视做某些神功所独有。 “你们学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却从不入飞仙宗认真修学,以致有今日之果,实在是咎由自取。” “笑话!飞仙宗算什么东西?我们练成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后比飞仙宗多少高手都更高明,何需去当飞仙宗的奴才,学些无用东西!” 步惊仙骤然发力,将那三人带的不由自主的离地飞起,靠近他时,接连两拳,全打在那两人咽喉部位,顿时将他们打的抛飞出去。留下的那人,则被他抓碎了锁骨,丢在泥泞地里。 步惊仙也不多看,驱马继续赶路。 他听口音知道那三人并非郑国人,倒像是燕国的武修者。天下得知飞仙宗开放武学而来修炼的很多,本也不算什么奇事。这些人,不犯什么违禁的事情,还会被飞仙宗承认,若触犯什么事情时,飞仙宗浑然不会理会,只当叛门者处理。 在郑国修炼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人太多,许多有仇争杀的事情,飞仙宗原本的弟子虽然不少,但也根本理会不过来。知道了,则按门规处置;不知道,也就无人追查。 故而步惊仙根本不在意杀死这么几个人,回到郑都王宫后,就派人到飞仙宗,说明事情原由。特意留下的活口,也是想要作为证词使用。避免有人无事生非的借此事挑拨他与飞仙宗的关系。 飞仙宗方面也就为此事划上了句号,甚至没有兴趣浪费人力物力,只派人到郑都府衙,叫朝廷的人去收尸。 步惊仙回到王宫,泡了个澡,交待人好生侍候酒醉的李一剑后,便自顾去了咕噜林处理政务。 他万万没有想到,因此会发生的事情。 此刻东宫内,李一剑酒醉而呼呼大睡,四个侍女好不容易把他搬到木桶里,两个人扶抱着李一剑胳膊,避免他头脸沉入水中,两个则为他清洗头脸、肩膀、手臂。 “他可睡的真沉!” 另一个侍女不由接话道“满嘴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 四个侍女忙碌着,边自小声谈天。 在东宫做事,远比其它宫殿好度日。只要不打扰到北君,平素做事时即使闲聊,也不会管制。这些侍女反而更怕水仙,因为她刁难的多。 水仙回到东宫时,听说北君回来,忙到里面去寻。听说人已经洗浴过后去了咕噜林处理奏折,不由失落时,又听看门的侍女道“北君还带回来个脏兮兮的人,听说是飞仙宗的高手李一剑。” “什么?李一剑?”水仙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是啊。” 水仙顿时觉得内心一阵难以压抑的激动升起,心如撞鹿。 她如许多武修者般,很早就听说过一剑封喉李大侠的名头。 神武擂如何大展神威。 神武擂后如何拒绝郑国的优厚俸禄,宁愿只身流浪天下,到处行侠仗义。一剑封喉这种本是邪类武修者的名头,后面却跟着李大侠三个字。那是因为武修者都知道,李一剑生平所杀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奸恶该死之徒。 只是这些,原本就已让天下许多人敬佩了。 而水仙,正是其中之一。 很久以前,她就想要见一见李一剑这位大侠。 然而李一剑从不光顾青楼之地,更没有去过东离城,水仙也无法专程去打听、找寻李一剑的行踪。便只能视作憾事。 李一剑的侠名是过去让水仙为之敬佩仰慕的原因。 后来,让水仙为这个名字深深吸引的,却是李一剑名闻天下的痴情。 天下人都知道,一剑封喉李一剑因为钟情于七月,无怨无悔、但求付出不求回报的跟随保护、相助。当年飞仙东宗的天下几乎有一半是李一剑帮助武尊打下来的。 水仙曾多次期盼在见七月时能够顺便看到李一剑的身影,但总是失望。 此时此刻,骤然听说这个让她期盼的大侠就在东宫之内,她如何还能自已? 几个说笑的侍女中,一个人突然看见水仙的身影,忙悄声提醒其它人道“水仙来了。” 原本闲谈的几个人立时闭嘴,一个个表情平静、做完全投入在帮助李一剑清洗的工作中的模样。 换做平常,水仙必然要斥骂。但此刻她根本没有留意李一剑已经清洗过,正在泡醒酒药水。自然也无视几个侍女的故意做作。 水仙看着醉靠木桶边缘的人,见他湿透的长发遮挡着脸庞,让她根本看不清。 她一步步走近,越近,越紧张的呼吸急促。 “水仙姑娘。” 四个侍女纷纷问礼。 水仙这才被唤回神,唯恐被人看出异样,忙故作镇定的问道“这人是谁?” “回水仙姑娘的话,是摄政王带回来的飞仙宗高手,李一剑大侠。” “你们下去吧。李大侠是主上的贵客,理当加倍礼待,还是由我亲自侍候他洗浴妥当。”水仙故作平淡的说着,那几个四女不敢有违。却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作礼问道“水仙姑娘一个人能应付过来么?” “自然有办法。” “是。” 那几个侍女再不敢多话,一起作礼退了出去,一个个都乐得轻松。 走出去后,有个侍女轻笑道“洗干净了,那李大侠长的还挺俊呢。” 就有个侍女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求摄政王让你去侍候李大侠入寝?” “呸!撕烂你的嘴……” 笑闹着,有个侍女神秘兮兮的低声道“你们说,水仙今日怎么突然这般奇怪了?平素这种事情她哪里肯亲自做的,除了摄政王洗浴她争着不让别人插手,就是郑王在东宫喝醉了,她也不会亲自侍候,难道那李一剑比郑王还尊贵了?” 立时就有个侍女接话道“嘻嘻……水仙本就是青楼出身,总想在摄政王面前卖弄风骚又不成,那种骚货,就是看上李一剑也不一定。” 几个侍女嘻哈笑了一阵,就有个人怂恿道: “那你去寻摄政王告密呀,不定有奖赏,最不济也能把那个贱女人给搬到了,日后再没有人在东宫里横行霸道,让大家伙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怎么不去?” 笑闹声中,一个说话比较少的听了却不由意动。 想起过往被水仙责骂的事情,想到水仙的肮脏出身,只觉得眼前的确是个大好良机。 便走没几步,就说有事,自顾转道离了群,又折返了回去。 那侍女一路小心翼翼,唯恐被其它人看见了。 好不容易走到偏殿的客间,又小心谨慎、大气不敢出一声的进了里头的洗浴间,悄悄伸头打量,只一眼,就迅速缩回了头,心中又惊又喜。 这一眼,她已经看见,水仙的衣裳脱了在木桶外的地上,人则站在木桶里,正抱着犹自醉睡着的李一剑。 ‘好个浪货,婊子就是婊子,看这回还不让你偿还往日的恶行!’ 那侍女小心翼翼的退走,直往咕噜林过去。 步惊仙正看着奏折,突然发觉有人过来,发现并非是这时辰该来的人时,禁不住心中疑惑。 “何事?” “回禀摄政王,奴婢不敢打扰摄政王,只是事出紧急,不敢不来禀报。” 那侍女说的小心翼翼,心中也有些莫名害怕。知道摄政王从来不喜欢被人打扰了政务和练功。 直到看见摄政王合上奏折时,那侍女才敢稍稍放心。 “说吧。” “是。方才侍女看见水仙姑娘,赤身裸体的抱着那李一剑……” 那侍女小心翼翼的说了,却不敢啰嗦废话太多。 说罢,见摄政王脸色平静,不由心里害怕。 “本君知道了,此事不必声张。是本君让水仙亲自侍候李大侠的。” “奴婢不知道,摄政王恕罪!” 那侍女吓的忙扑跪地上,磕头不止。 “不知者无罪,再者,你是忠心本王故而及时来报,何罪之有?虽然你不明就里,但只忠心而言,也该赏赐,少顷去领十两赏钱。” 那侍女听了,一半欢喜一半忧,忙又磕头谢恩。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退下吧——” “是——” 那侍女忧心忡忡的退走了。 这番扳不倒水仙,如果他日水仙知道她曾经告密,将来哪里还能有她的活路?故而尽管摄政王予以打赏,她依然不敢欢喜,只能期盼摄政王不会对水仙提起此节…… 那侍女走后,步惊仙自顾批阅奏折。 直到两刻钟后,估摸以李一剑的情形在醒酒药水中浸泡至今,应该差不多清醒时,才合上奏折,动身过去。 话说水仙打发了那几个侍女后,便迫不及待的伸手轻轻拨开李一剑的湿发,双手捧着他的脸,目不转睛的仔细打量着。 ‘他比传闻中生的更英俊……为何武尊却对这般一个痴情人始终无动于衷呢?倘若我是武尊……倘若我武尊……’ 水仙如此怔怔失神的想了片刻,见李一剑醉的深,根本没有反应。 第393节 因缘(中) 水仙回头看了眼,不见有人进来,料想也不会有人进来。当即轻手解开了衣裙,赤身裸体的进了木桶。 其实这时候李一剑已经被清洗过两遍,正浸泡在醒酒的药水里头。要到泡完之后才再清洗两回。 水仙只觉身体出奇的火热。 这种感觉,她有生以来都未曾体会过。 原本她只是想走进木桶,将药水轻轻浇上李一剑的手臂、头脸,以促使他快些酒醒。 但渐渐的,随着内心涌动的火热激情,水仙便不由自主的、身子哆嗦着的靠的更近,浸泡在药水里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摸上李一剑的肌肤。 初时还怕李一剑会突然醒来,但见他依旧酒醉没有知觉,便更大胆的将他身体抱住。 这般的触碰,犹如在她身体内的火焰上浇油,腾升的火热更让她不能控制自己,顿时把胸膛整个压上李一剑的胸口,双腿也极力的往他身上贴。 ‘天底下用情最专一,又最具侠义心肠的了不起男人……我若能够跟随在他身边,纵然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了!……为何武尊偏偏对他如此无情呢?如你这般的男儿为何偏偏要如此为情所苦呢……’ 水仙发抖的双手游过李一剑的胸口,经过他的颈项,在他脸庞上来回不断的摩挲着。她的双腿,渐渐盘在李一剑的腰上,将他的身体紧紧压靠在木桶内壁上。 直到水仙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浑然忘记此刻的处境、当她的呼吸急促炙热的如火时。 药水不断泛动起涟漪,浪花渐渐的、越来越激烈。 忘乎所以的呻吟声紧随着在房里经久不觉的持续响起…… 步惊仙到时,还没有走进洗浴间,就已经清楚的听见里头的呻吟。当即不再进里头去,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了静静等待。 心中一时也吃不准水仙是否早与李一剑相识。 一个背负使命在他身边潜伏的刺客、奸细,此刻竟然会如此忘乎职责、危险的、身心投入的做这种事情。 此刻的情景,荒唐的让人难以置信。 洗浴间的呻吟声持续了不久,就突然消了下去。 水仙气喘吁吁的,紧紧抱着李一剑的身体,渐渐,压抑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抬起脸时,泪痕已经布满在脸上,她也不顾擦拭,只是眷恋无限的伸手抚摸着面前的那张脸。 ‘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水仙的内心充满负罪感,充满内疚感,充满愧疚感……‘我怎可以做这种事情,我怎么可以对他做这种事情……他若知道,会如何把我看的轻贱!我又有何颜面面对他的质问和愤怒?……水仙啊水仙,你本就是低贱出身,如今还做出这种事情,谁又不把你看成低贱荡妇了,你岂可如此!’ 水仙越想越伤心,根本不能压抑自己。她相信李一剑不会是过去见到的那些男人的模样,绝不会视她的投怀送抱为幸运,只会把她看的轻贱,只会愤怒,只会……但她不愿承认如此不堪的自己,她分明的知道,这种强烈的感情,是她过往从没有体验过的,从没有的! 水仙哭着、哭着,双腿又缠上了李一剑的腰。 ‘我是无颜活下去的了,无颜活下去了的……便是这般走了,也是瞒不过去了的。他又不是三岁孩童,一定是知道的,一定会追究的……总已经是个不要脸的下贱放荡之人了,便这么死在他身上,也比此刻独自寻个地方自裁谢罪值得的……总是没有颜面的,不会被他原谅的,便这么不要脸的贪婪下去吧……’ 呻吟声,在洗浴间里再度响起,那声音听来让人倍觉激情、愉悦。只是这次,其中还夹杂着水仙压抑不住的哭声。那声音听来是如此的悲凉、绝望。 步惊仙静静听着,等着。 水仙的呻吟声和哭泣声透露的信息矛盾复杂,让他根本无从理解。唯一能够让他肯定的只是,水仙此刻的情绪状况十分不同寻常。 他已经是成婚多年的男人了。 这种激昂的忘乎所以的呻吟,他听过不少。只是他从来都觉得好奇,男女之事虽然愉悦,但何来如此夸张的、能够让人忘乎所以的激昂呢?他未曾有过这种体验。每一次也都奇怪拜氏姐妹的这种情绪状态,偶尔也奇怪赵姬的这种状态。 情爱之类的学说描述他看的很少,知道的那些还是拜星念诵他才被动吸收的。总觉得其中的描述过于夸张离谱,渐渐以为只有女人才会那般。但偶尔,拜月也不会如此激昂,倒让他更觉得疑惑了。 但他一直不敢询问包括郑凛然在内的、他的任何一个女人这个问题。 他知道那是蠢事,问出来一定很蠢。 洗浴间里水仙的呻吟声停止时,就只剩下了哭声。但没有多久,呻吟夹杂哭泣的声音又再响起。 ‘莫非与青楼出身有关?水仙竟然还有气力么……’ 而木桶里的水仙此时早有些气力不济了的,但她不愿意停,她只想就这么死在这个唯一让她牵肠挂肚,仰慕已久,见面后又这般情不自禁的男人身上。于是极尽努力的动着,紧紧缠着他的腰,如上身的蛇般不肯放松。 “对不起……就让我这般死在你身上好吗……就让我这般死在你身上……” 药力入体,渐渐发挥作用,但李一剑的头脸被水仙紧紧抱在怀里,激动的水仙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渐渐恢复的知觉,更没有察觉他缓缓睁开的眼眸。 当李一剑睁开眼睛时,犹自有些迷糊。 只觉得处境莫名其妙的怪异。 耳旁是女人的呻吟与哭泣夹杂成曲,口鼻的呼吸困难之极。 当他终于意识到此刻身上缠了个女人,此刻的头脸在一个女人丰满的双峰之间时,他如遭雷击般的懵了过去…… ‘她是谁?她为何会在这里……她为何会与我在做这种事情……我怎会与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情……我对七月的誓言怎会如此自毁……我李一剑成了背叛感情,玷污爱情的污浊、无信之徒?’ 李一剑完全懵了。 直到身上的女子的呻吟声骤然变的更高亢、而他只觉得下体异样的喷出热流时。 胸膛中的所有疑问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愤怒,他几乎用尽全力的一把将身上的女人推将出去! 木头破碎——药水流了一地。 水仙身躯被李一剑的力量推的撞碎木桶,径直撞落地上,犹自冲势不止的狠狠撞在墙壁上。 她却忘记了疼痛的缓缓抬脸,看见的,是拳头紧握的李一剑那张愤怒的脸,那双喷火的眼眸——!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贱人!” 李一剑近乎咆哮的怒吼着。 水仙强忍着内心的愧疚与自卑,极力不让自己流露于表情,只装作满不在乎、十分无所谓的尽量冷淡的开口道“不错,我水仙本就是青楼出身的下贱女子,当然就爱做下贱的事情,如果玷污了你李大侠,只管杀了我就是了——!” 她期盼着李一剑快些动手,以求解脱此刻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之情。她什么别的话都不想说,她知道如她这样出身的女子,如她刚才的行径,说什么对他爱慕之类的真心话都是多余的,只会被视为丑陋而可笑的谎言。 只会更被李一剑所更不屑、更不齿、更轻视。 与其如此,她宁可当一个下贱,却能够得到死在他手上、既恕罪,又解脱自己的、心甘情愿的结果。 李一剑愤怒的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然而,他却抓起衣衫,匆匆忙穿戴整齐,无比厌恶的望了水仙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如你这般淫贱无耻的女人,杀你,只会脏了我李一剑的剑、脏了我李一剑的手!呸——!”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水仙听到这句话,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她听见李一剑一字字说出口时,仍旧发现,她根本无法承受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这种话。 无地自容是什么感觉呢? 水仙过去从不知道,但她此刻就觉得无地自容,无颜立于天地之间! ‘他说的对,我这般肮脏的女人有何资格死在他剑下,有何资格死在他剑下……’ 水仙如同神智被迷了般,疯了般比李一剑还快的、不由自主的施展起轻功,抢先奔出洗浴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外头房里坐着的步惊仙,甚至从步惊仙面前飞奔过去也没有看见他的存在,就那么一口气、如风般奔跑了出去。 步惊仙早等的有些无聊,便一只手支着下巴。 淡淡然看着水仙赤身裸体的从面前风般吹了出去,又缓缓转头望向还没有走出门口,正愣呆站着、满脸迷惑的李一剑。 “李兄弟,你不去追么?” 李一剑这才回过神,不屑冷哼道“我为何要理她!” “因为她是飞仙宗的人。” 这句话,不由让李一剑意识到方才水仙飞奔出去时用的正是飞仙步。 一时间,心里头的迷惑更甚。既是飞仙宗弟子,尽管方才没有用神眼查看,但只凭那身轻功,就必然是位高手。 第394节 因缘(下) 既然如此,为何身在东宫?为何会对他做那样的事情?为何此刻如失心疯般赤身裸体的奔出去? 李一剑越想越不解,想到那般一个女子,赤身裸体的王宫乱跑……终于还是狠不下心的折身飞快拾起了水仙的衣裙,催动灵闪绝技,闪电般追了出去。 水仙奔走的虽快,但也绝没有李一剑施展灵闪后的轻功快。 当被李一剑追上时,她才刚奔出东宫走道,奔入花园。便被追上的李一剑一把抓住肩头,极力要挣扎时,又被李一剑一把推倒在地上。 顿时坐倒了在湿透的花园草泥之上。 李一剑见到她,不禁又满怀激怒,恨恨一把将衣裙丢到她身上,盖住了关键部位,就见水仙抱着衣裙,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一剑越想越觉得郁闷,烦躁。 无端端被她毁了清白,毁了对七月完美忠贞的爱,毁了对七月的精诚。 此刻最痛苦、最该痛哭的人本该是他,而这个女人,反倒哭的比他还伤心难过了! “你哭什么!” 水仙只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能答话。 这时天空犹自还下着淅淅沥沥的连绵阴雨。 水仙渐渐被雨水浇的湿透,然而眼眸里如泉涌般的泪水却依旧分明的比落在脸上的雨水更多数倍。 李一剑越发受不了她的悲哭,而水仙本就美貌,这时哭的真情流露、难以自己,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李一剑越听越觉得可怜,就越觉得他自己更可怜无辜,因此越发的烦躁。 “你到底哭什么?莫非是北君强迫你做的?” 水仙犹自哭个不停,李一剑自觉北君不会做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但见她哭的如此难过,仿佛有无尽委屈,禁不住又怀疑确实是被人逼迫。 “你到底在哭什么?倘若是有人强迫指使,冤有头债有主,我李一剑自然会去寻指使之人!” 李一剑低吼质问罢了,又自觉没有可能的摇头道“你既是飞仙宗弟子,王宫内谁又能够逼迫你!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时,水仙痛哭了一阵,悲屈的情绪宣泄了三、四成,终于能够稍稍平静了情绪,恢复些稳定。 开口的一句话便是“你杀了我吧!” “你——!”李一剑禁不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剑眉下的虎目圆瞪如珠。半响,突然拔出佩剑,怒道“你这么想死,成全你!”说话间,长剑直刺水仙咽喉。 不料见水仙不但不躲避,反而主动仰起头脸,把咽喉对着剑迎过来。 李一剑这一剑,本就夹杂怒气,但并非没有理智,原有试探之意。见状当即剑身一转,变作以宝剑一面拍打,立时将水仙抽倒地上,却让她毫发不伤。 “你莫非是个疯子么?” 李一剑心中郁闷,根本没想过会碰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让他又气又恨却又无法下手杀死的女人。 “求求你,杀了我。”水仙说着,又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李一剑怒气冲冲,又无处宣泄,心中烦闷无比。禁不住吼叫道“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若有苦衷,被人逼迫,为何偏偏不说出来!倘若没有苦衷,一心寻死,那又怕什么说出理由?这般疯子一般莫名其妙,让我李一剑如何能下手!到底有何缘故你都给我说出来,到时要死,我也愿意成全你!” 水仙听着,紧紧咬牙,内心挣扎久久,才猛然转头望着李一剑急促迅快的叫道“我叫水仙,青楼出身。过去一直做侍候男人的下贱之事,自幼被飞仙宗教养。生平最不屑于天下男人的无情无义,可是却一直仰慕天下第一侠义痴情的李大侠。今日见到你,放荡本性使然,天生的荡妇,所以那般对你。现在只想被你一剑杀死!” 李一剑听着,看着水仙那一心求死的神情,根本就下不了手,然而心中犹自气恨。瞪了她半响,终于还是把宝剑一手,折身边走。 “我李一剑不杀疯女人。” 水仙见他要走,心中一时绝望,根本不想活下去每日忍受这种无颜面对任何人的心情,禁不住骤然怒起,推掌便攻过去,口中叫道“今日非要你杀不可!”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裙,伴随她站起时飘落一旁,而她此刻也根本忘记这些,只想逼李一剑反击把她杀死。 李一剑反身应对时,水仙推出的掌劲已经攻到他面前。 然而他本有灵闪之能在身,根本就不把水仙的出手速度放在眼里。 只是见到她裸露的身体时,却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 微微晃动间便让水仙这一掌落空,顺势又抓住她手腕,将她甩了跌倒地上。 “莫名其妙!” 李一剑说罢,转身就又要走。不料水仙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他又是一掌打来! 李一剑心里本就气恨,被这般两度纠缠,虽然下不了杀手,可也不愿这般无止境的纠缠下去。又怕直接施展轻功走她会追出花园,被别人看到疯态。当即俯身避过水仙的一掌,闭上眼睛以避免看到水仙的赤裸身体,同时一掌击在她腹部。 顿时将水仙震的抛跌了出去。 这一掌李一剑用上神眼,力量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水仙中掌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阵阵剧痛,稍稍动弹一下,就觉得侵入体的内气要发作乱窜般,刺的她五脏六腑奇痛无比,禁不住发出痛苦呻吟。 李一剑一掌击中了,转身便走。 这一掌用上了十方九五之尊掌劲中的夺命,却并没有真正夺命。只是让中掌者一段时间内周身剧痛,倘若强行动作,必然伤及五脏六腑,而且越动,痛楚越是加倍的难过。这种掌劲歹毒,通常用于对付受制的敌人,或功力差距较大的敌人。 如果功力接近,对方精通内气运转就能轻易化解。 李一剑才走出第二步,就惊呆的立住,不由自主的缓缓回头,神情复杂的盯着后面那个、站起来了的赤裸女人。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避讳,只被这个女人不可思议的意志所震动。 水仙站起来了,口鼻缓缓流着五脏六腑被伤害的血液。 第395节 不能战胜自己的感动(上) 李一剑目瞪口呆的看着站了起来的水仙,看着她每走一步,嘴里都涌出来更多的血液。 这一掌本无意夺命,故而水仙不会因此而致命。 然而夺命掌劲的痛苦非同一般,李一剑在飞仙宗呆的时日不短,知道飞仙宗诸多掌劲中,如夺命一类的有十种,每一种的痛苦都让人不能承受。在飞仙宗历史上,战斗意志能够承受十种掌劲的人,只有秋叶和七月两个人而已。 仅仅能够承受其中一种掌劲的,也不过三十多个人,其中有十几个是飞仙宗的敌人。 李一剑曾经想要如七月般挑战掌劲的痛苦,但最后他失败了。 那时候他明白到,要承受这些掌劲带来的痛苦,仅仅依靠单纯的意志很难实现。因为没有几个人正常的意志力能够如秋叶与七月那般坚定。 水仙也不会拥有秋叶和七月的战斗意志。此刻支撑她能够忍受这种痛苦而站起来的,绝不是因为她的意志本就超越无数人。 一定有别的力量在支撑她。 水仙被掌劲造成的痛苦折磨的泪流不断,然后,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抬掌,朝着李一剑一步步走过去,叫道“今日要你非杀不可!” 这一掌速度极慢,力量也根本不足以对李一剑构成任何威胁。 结实的打在李一剑胸口时,反震之力倒让水仙自己五脏六腑的创伤更重,呕出了大口的黑血。 水仙稍稍缓和了反震力量造成的痛苦后,收掌、出掌,再度击中李一剑的胸口,这一次,她呕出来的血更多。 李一剑紧紧注视着面前这个决意要自寻死路的女子,眼看她还要挣扎着攻击,分明是要利用反震的伤害自杀。 当水仙再一次收掌、推掌击出时,李一剑抓住了她的双手手腕。 “你为什么非要寻死不可?” 水仙紧咬牙关,一副决意不开口的模样,然而没有过多久,她便无法按捺内心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哭了出来。 李一剑这时心中的怒气早已消弭,声音也不禁变的柔和。 “你为什么非要寻死不可?” 水仙哭的更肆意…… 半响,才稍稍稳定了些情绪,轻声道“如我这样的青楼出身,原本就让人轻贱。本就不该奢求什么情爱,偏偏听说李大侠的事情后,时常不由自主的遐想翩翩,牵肠挂肚。我本不该对你做那种事情……可是、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我也知道那是玷污了你,再说什么也不可能得到你的原谅,原本我就是个出身轻贱的人,这般一来更让你看轻,这辈子在你眼里都是那种最厚颜无耻的淫荡女人了。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想求你杀了我,纵然我对不起你,让我用命偿还了,你心里总该不会再那般痛恨、轻贱看我的了,是吗?我只求你,杀了我——你是知道情的人,纵然看不起、不相信我这种低贱女人的话,总该也相信被情所困、折磨的滋味有多难过,我不敢奢望你原谅,只求你杀了我……” 李一剑望着面前那张脸。 湿透的长发,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迷梦般美丽的眼眸里却含着让人黯然伤神的泪,嘴角涌出的血顺下巴流到脖子,流过丰满的双峰之间…… 她赤裸着的身体,原本在李一剑看来是那般污秽、肮脏,此刻却觉得那般美丽,而她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神圣的、白洁的光芒…… 李一剑相信,天下间最知道真情爱的人就是他。 此刻听着水仙的话,想着她求死行径给他的震动、感动。 原本的怨恨、愤怒,不知不觉的消弭散尽。 水仙用哀求的目光期盼的望着李一剑,只求他能答应,给她一个解脱。 却觉得身体突然离地飞起,才发觉李一剑将她横抱在怀。 紧接着,又觉得李一剑用脚勾起她的衣裙,将她的身子盖住,便那么抱着她,直奔回了东宫偏殿的洗浴间去。 李一剑奔走极快,唯恐被宫中侍女或巡逻的人看见,专走有障碍物之处。 好在淅淅沥沥的雨让侍女们都不愿意在外面走动,而王宫禁卫,这时也还没有走到东宫。 阴雨不绝。 步惊仙早被淋湿。 直到李一剑抱着水仙走了,他犹自以盘坐姿势定定悬飞在半空。 刚才他一直在这里看着。原本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但对于水仙今日的做法,他实在太过好奇。于是当了回一旁的窥视者。 而李一剑和水仙都根本没留意到头顶上方有个观察者。 此刻步惊仙的疑惑解开了一大半。 水仙如此反常的理由,是因为她爱上了李一剑。 洗浴间的不由自主,忘乎所以的身心投入,似乎也是因为爱。 ‘我也爱拜月与拜星,为何就没有如此体验?’ 这个问题,步惊仙没有得到解答。 他拍动黑色的光翼,一闪飞落地上,自花园另一面径直飞回东宫。 东宫偏殿,洗浴间。 水仙受宠若惊,又惊喜意外的、任由李一剑摆布。 李一剑倒掉了木桶里的药水,问了她哪里能打到热水,片刻,就举着桶温度合适的热水回来,一言不发的抱了水仙进去,为她清洗头发,清理面、颈,清洗肩膀…… 忙碌了好一阵子,又为她擦拭干了长发,问了她住处,独自奔过去拿来水仙的衣裙,挑了身蓝色的。 也不避讳的替水仙穿上了,才又将她抱回居住,放倒床榻。 由始至终,除了询问,李一剑再没有其它的话说。 而水仙,心里充满疑惑,既有受宠若惊的欢喜期盼,又自觉没有可能。无数次想问,又怕一开口,眼前享受的、本不可能敢奢望的幸福就立即没了。 直到李一剑为她盖好薄被,转身要走时,她才敢、也才不得不开口。 “李大侠,你、你不怪水仙了吗?” 李一剑立足站着,半响,才淡淡然道“事出有因,且已经不能挽回,责怪与否提之无谓。姑娘既是性情中人,李某只希望你不要如此轻视自己。人谁无过?何况姑娘出身的命运根本无从选择,过去的事情本不该介怀。如今姑娘既然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该千万珍重自己,千万把握自己。姑娘的过去是命运造成的无可奈何的悲剧,但姑娘的未来,是好是坏、是让人敬重还是让人唾弃,却掌握在姑娘自己手里。李某言尽于此,姑娘伤势不轻,好生歇息。告辞!” 水仙听着,从难以置信的惊愕、到后来被意外之喜而催的热泪盈眶。 她从没有想到李一剑能够原谅她,但听着这番话,又觉得这是李大侠理所当然会说的话。理所当然会做的事情。 眼看李一剑说完要走,自幼在风月场所练就的认知力让她立即意识到,李一剑虽然说原谅她了,但这一走,从此再不会与她见面。 水仙此刻不觉得自己贪心,她觉得人本就是在拥有的基础上去争取拥有更多。这是人的本性,也是这种本性才促使人爬的更高,拥有的更多。 原本她觉得被原谅就是种奢望,但此刻,她的奢望是要拥有这个男人。 “李大侠要去哪里?” “姑娘不必多问。” 见李一剑头也不回,水仙心中焦急,绞尽脑汁的计较思虑着主意,堪堪在李一剑走出寝房门之前有了办法。 “李大侠留步!水仙如果不知道李大侠是否果真原谅了水仙,那么,决计还是不能有脸活下去的!” 李一剑不由定住,有些气恼的道“姑娘为何如此固执!李某已经说了,原谅姑娘了。” 见这话果然有效,水仙不禁心中大定,总算暂时拖住了他。不由迅速判明了李一剑的性格弱点,知道他心地确实如传闻般善良,而且愿意为弱者考虑,更富有同情心。 “李大侠见谅。不是水仙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这世上许多人口中说原谅,心中、却藏着怨恨。李大侠心地善良,为人侠义心肠,又素来同情弱者。此刻见水仙可怜,故而心生同情,口说原谅。然而心中是否恼恨,水仙还不知道。倘若让李大侠如此,水仙觉得,自己还是不如一死赎罪,如此反而能稍稍消减李大侠心中的怨恨,让李大侠少些烦扰。不必每每想起水仙时,总气恨的咬牙切齿。” 李一剑听了,便高声道“我李一剑生平守信重诺,一言九鼎!今日说原谅了姑娘,那就是真的原谅了姑娘。” “口说无凭,水仙只觉得李大侠是在同情可怜水仙,故而说原谅来安慰。” 水仙说着,语气蓄意变的消沉,一副满怀愧疚,不能承受的模样。 李一剑听了,又气又发不出火。 “那姑娘说,如何才肯相信李某的话。” 水仙就等他说这话,却故意做临时思虑计较般,思考半响才开口道“倘若李大侠果真原谅了水仙,就理当不会连看水仙一眼也觉得肮脏、丑陋、厌恶的。如今李大侠始终背对,让水仙如何能不疑心?” 第396节 不能战胜自己的感动(下)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让李一剑根本无法反驳,略作迟疑,便转过身,目光冷静的望着三丈外、床榻上侧卧躺靠床头的水仙。 见她此刻脸色恢复了许多,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让人一望即懂的柔情蜜意。不禁忙避开一旁,不敢对视。 “李大侠果然还是不愿看水仙的……”水仙见状,趁热打铁的又做楚楚可怜状自怨自艾。 李一剑听了,只好又迎上她的目光。 “如此,姑娘该相信李某的话了吧?” 水仙从薄被中伸出白玉般光洁的手臂,指着床榻前的一块方砖道“李大侠愿意走到这里,正视水仙片刻的话,水仙就能够相信了。” 李一剑心觉此事也很容易,当即又迈步走回去,停在床榻旁,静静站在那块花岗石上,正正注视着水仙的眼眸。 水仙深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止不住的奢望念想着‘如果能一辈子这般被他这样看着,那该有多好……’ 李一剑看着水仙眼里的浓情,原本镇定的心不由渐渐跳的快了,胸中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有些乱了。脑海中也不由自主想起方才她在东宫花园里一心寻死时散发的那种、让人敬重、又迷醉的气息。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方才在东宫洗浴间,才清醒过来时的场面。 当时他觉得那场面丑陋、污秽又可憎。 而这一刻,他想起时,竟然觉得有种让他难以镇定自若的、让他冲动的慌乱,有种让他回味的欢愉…… 这些纷乱的情怀让他难以压抑,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如此,姑娘可以相信了吗?” 水仙这才从念想中回过神,轻声道“水仙相信李大侠了,既然如此,李大侠会视水仙为朋友么?” 见李一剑犹疑,忙有自怨自艾道“是水仙奢望了,如水仙这般的人,哪里配当李大侠的朋友……” 李一剑听了,不禁心软。 “自然是朋友。李某与姑娘本是飞仙宗弟子,原本也有不可磨灭的同门情谊,姑娘为何总爱轻视自己?” “李大侠果真愿意视水仙为友?” “李某素来不说谎话。”李一剑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那李大侠是否愿意告诉水仙,准备要去哪里?是回飞仙宗吗?还是……” “李某即刻就要启程去神魂国。” “去神神魂国?为什么?”水仙大惊失色,想不通缘由。 李一剑今日败的心服口服,故而并不以为是耻辱,坦然道“李某与北君决斗落败,战前曾有约定,李某若败,则要到神魂国两年,不得离开。” 水仙听了,心中大惊。知道这李一剑今日一走,就绝难再能见面。两年之后,两年之后是否还记得她,都难说。 如果是在过去,水仙此刻也不敢有果断的决定。 原本她心怀回报师门恩情的决心,怀带青楼做事的同门们的期望来北君身旁做奸细。然而,这些日子里,她用尽了所有手段,偏偏北君根本是个无缝的蛋。根本就不吃她的手段,仿佛个坐怀不乱的圣人一般,甚至对她没有任何念想。 而且,这东宫内,也从没有发现谁是北君传信的心腹。时至今日,她在北君身边一无所获。每每去见七月时,都觉得惭愧的抬不起头,更觉得没有颜面见东离城的同门。 此刻,李一剑的出现,以及她内心寄托许久的情感仿佛又有变成现实的可能。 职责的挫折、情感的希望。 两相对比之下,让水仙当机立断的就作出了抉择。 当即一把抓着李一剑的衣角,哀求道“李大侠!求你带小女子去神魂国吧,水仙想起今日所犯过错,就不能释怀。原本希望能够以死谢罪,不料竟得李大侠大度宽恕原谅,然而如此这般,水仙更觉得心中愧疚不安,倘若李大侠还在郑都,那水仙还能奢望他日如何做牛做马的偿还罪孽,如今李大侠要去神魂国两年。水仙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势必每日自责今日之事,每日都被愧疚负罪滋味折磨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李大侠倘若真的原谅了水仙,真的希望水仙好生活下去,就请带水仙一起去神魂国,让水仙做牛做马都可以,如此水仙才能觉得稍稍偿还了罪孽,才有勇气生活下去!” 李一剑不禁为难犯愁,听水仙说的诚恳,又满面让人难以拒绝的期许哀求之态。 然而他心中又明白,水仙确实对他有情,这般让她跟着,她要这般跟着,又如何妥当?而他又从不是需要别人当牛当马为奴为婢的人。 “水仙姑娘,你不必如此。李某真的原谅姑娘了,神魂国情形如何李某也不知道,不能带姑娘同去犯险……” 水仙知道这般哀求绝没有用,当即把心一横,刻意用死做手段。便做放弃状松开了手,低着头脸,自怨自艾道“水仙明白,如水仙这种污浊之人,哪里配跟着李大侠,岂非让李大侠厌恶,让旁人笑话李大侠……水仙这种低贱女子,活着原本就是多余的!” 说罢,水仙突然出掌,照自己额头急拍上去! 李一剑心中大惊,忙出手阻拦,及时抓稳了她手腕,任她如何用力都挣扎不脱! “水仙姑娘!你为何总是如此寻死觅活?” “水仙铸成大错,本就应该以死谢罪!李大侠何必救我?” “此事李某说了已经原谅了姑娘!” “李大侠不过是同情可怜水仙,故意安慰罢了!否则李大侠为何不愿意替水仙想想,水仙铸成大错,岂能就因为李大侠一句原谅便心安理得,若无其事了?水仙只想跟随李大侠,做个下人也能让水仙稍减心中的罪恶,如此才能有颜面继续面对未来的生活,但李大侠却不给水仙这种活下去的机会!水仙只有一死了之……” 李一剑早就怕了她,这时候根本分辨不出她是在利用自己的弱点,以死作为手段。只怕不答应,她果然就会自杀谢罪。如此一来,他良心如何能安?更何况,面对水仙这种愿意为他而死的深情,他本非铁石心肠,早已被她感动。 终于还是松了口道“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便与李某同去神魂国吧……” 第397节 叛徒 水仙听了,忙做大喜过望状急问道“李大侠果然答应了?” “只是,你我不是什么主仆,姑娘与李某是同辈、朋友论交。倘若水仙姑娘非要自称什么奴婢之类,就不要怪李某不与姑娘同行了!” 见李一剑说的认真,水仙不敢违拗,忙不迭带的跪地便谢道“多谢公子赐了水仙新生!” 李一剑忙要她起来,见她又哭,只好硬扶了她起来。 李一剑自觉无颜与北君面见辞别,当即只留了一封书信,便领着水仙避过王宫禁卫,顺利逃出王宫,一路快马奔走出城,直往神魂国的方向去。 途中水仙想叫李一剑不要理会与北君的战约事情。 “李大哥,水仙以为,北君那般的暴戾之君,更是个天下皆知的、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又何必理会那什么战约呢?天大地大,李大哥去哪里不好?人都说楚国风光无限好,山灵水秀,李大哥与其到神魂国受困,还不如到楚国自由自在的行侠仗义。” 两人离开郑都的路上李一剑称她为妹,让他不要公子、大侠前后。水仙乐得称呼的亲近些,当即答应了。 “水仙妹子这话就不对了,固然北君在天下的声名不佳,然而北君的气度心胸,确是当今天下的翘首,大概只有信侯与楚太子能够相比。北君屡屡手下留情,如今我不告而别已属无礼,岂能做无信小人背负战约!” 见李一剑说的义正言辞,根本不容反驳。水仙忙不敢再多说,也不敢再提此话,知道已经让他不快,再说就必然会把她小看。 水仙不愿去神魂国,更不敢留在郑国。她如今使命没有完成,甚至没有与飞仙宗招呼一声就走,无异于是背弃师门重任,无异于是叛派之举。 当初请命的人是她自己,如今不告而别,放弃职责使命。这样的举动,不要说武尊不会为她隐瞒,飞仙宗门规也绝然不会饶恕她。 故而她极想劝了李一剑到楚国,相信凭借李一剑的名声必然会被楚高歌重用,而她本也算是天下间一流的高手,自然也不会在楚国没有立足之地。 被李一剑拒绝后,她只能奢望等到两年后再设法劝说。 话说李一剑与水仙不告而别后,晚饭时候,才有侍女发现人去楼空。 当即带了李一剑的留书回禀摄政王。 步惊仙看了信后,早已有所预料,并不意外的淡淡然收起了书信,让那回禀的侍女下去。 “水仙回乡,李大侠原本就要前往神魂国,如今走的匆忙,想必是有突然之急。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不必对外声张。” 那侍女忙答应着退下时,步惊仙见她正是往咕噜林密报水仙事情的那个侍女,不由心中一动,又叫住她道“本王见你十分忠心,水仙回乡之后短期内不能回来,就由你暂代其空缺,总管东宫的事务吧。” 那侍女又惊又喜,连忙跪地磕头谢恩连连,步惊仙又赏赐了她一些财物。末了又让她出去后把东宫的太监总管叫来,从那太监总管口中得知那侍女的名字叫做——碧水。便暗暗记住,只待观察些时日,看能否作为在王宫里的心腹差使。 李一剑与水仙走后的第三日。 武尊七月来了东宫,要见摄政王。 知道北君在咕噜林理政后,如风如火的径直闯了去。 见到七月神容冷寒,步惊仙便猜到她的来意,却故作不知的请了她坐下说话。 七月长袖一甩,飘然落座,杀气腾腾的眸子紧紧盯着步惊仙就质问道“水仙在哪里?” 步惊仙便道“她走了。原来七月与她相识?” 七月不禁咬牙,寒声道“北君不要如此做作,本尊早知道水仙难以瞒过你,只是因为她一再恳求,不愿毁了她一腔为国为民的志愿才让她作徒劳尝试。说来,水仙在东宫至今,因为北君的识破,始终没有让她得到任何情报。即便如此,北君还非要杀她不可?” 步惊仙不禁失笑道“在七月面前,我左岸的确不该说假话。不错,水仙的身份早已被我识破,但如果我要杀她,何必等到今日?所以对她不做理会,还是看在七月的情面,也是可怜她的出身遭遇,不想无谓徒添性命,这才任由她潜伏于左右。” 七月半信半疑,又质问道“既然如此,她为何失踪了整整三日?” “她跟李一剑去了神魂国。” “什么?”七月不由皱眉,只觉得难以置信。“李一剑带水仙走了?水仙会随李一剑去神魂国?” 李一剑会带着水仙,本就让她有些意外;水仙会无视肩负的责任不告而别,叛派般的离走,就更让她觉得不能相信。 她所以记得水仙,就因为水仙有一股不屈服于命运的奋进精神,身在青楼,却能刻苦修炼,虽是红牌,却能够不迷失于金钱,不沉迷于生活享受。心中一直怀带对师门的感恩,怀带回报师门的恩义之心。 这些是水仙让七月为之欣赏,故而帮助的理由。 说这样一个人,突然跟一个原本从没有听说他们相识的男人离开了,而那男人还是李一剑。 天下间,只怕没有多少人乍听之下会不以为这是个荒唐的笑话。 步惊仙含笑道“武尊不信?”问时,眸子里透出看似和善,实则暗藏锐利的刺探之光。 “口说无凭,本尊自然不会因为摄政王一句话就相信。” 步惊仙淡淡然笑道“是否武尊以为,天下最痴情的男子,绝没有道理会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带着另一个女子走?” 七月的胸中不禁激起股莫名怒气,拂袖正色,紧紧盯着步惊仙道“本尊从没有以为李一剑是天下间最痴情的男子。摄政王不要在这里凭空猜测,本尊要知道的是,水仙为何会随李一剑走,何时走的?” 步惊仙便把随身携带,早准备好面对七月来质问时交给他的,李一剑的留书递了过去。 “武尊的疑问,尽在此信之中。” 七月半信半疑的接过,神情冷淡的拆开了看。 步惊仙十分留意她脸上、目光中细微的表情变化。 直到见她缓缓折起书信,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时,他的嘴角才不由自主的挂起一抹微笑。 七月看见,不由愠怒发作道“你笑什么?” “本王在自己的宫殿树林里,难道还没有笑的自由?” 步惊仙不以为然的含笑反问,七月冷哼道“谁让你笑的那般莫名其妙,有何好笑了?” “七月倒是说说,左岸为何就笑的莫名其妙了?” “我在问你,你反倒来问我?”七月听了,越发生气,不由掌按桌面,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面前那张脸上的含笑双眸,越发觉得笑的可恶。 两人这般彼此不想让、也不回避的对视许久。 亭子旁的咕噜果都睁眼静静看着,半响,那些果子突然一起叫了出声道“别有用意的笑容呀……” “别有用意的笑容呀……” “别有用意的笑容呀……” 一时间,满林的咕噜果子全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这句话,吵闹的让人耳中再听不见其它声音。 七月犹自紧盯步惊仙,只是伴随咕噜果的吵闹声,她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仿佛维持不住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想怒、又想笑。 步惊仙见了,不禁晒然失笑,做坦然状摊手笑道“好吧,左岸承认,方才只是想知道七月对李一剑如何想法。既然七月问了,此刻误会也已经过去。索性直言相询,七月心中,如何看待李一剑这位护花使者?” 七月的脸上便再没有了方才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自顾侧脸望着亭子外面树上的咕噜果微笑,拿起桌上的那壶酒,用内劲把酒水震了出去,一壶酒水全化成一滴滴的、散飞的酒液,无一不准确的都射入果子的嘴里,那些百多颗幸运吃到酒液的果子个个咂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有什么好说的。” 七月重又望着步惊仙时,表情便的很平淡,片刻前的笑容又藏了起来。 “左岸与七月,算是多年的朋友了,此刻难得独对,闲聊也不妨吧?再者七月刚才不问情由便气势汹汹的来问罪,如今让我问几句,恐怕也不算吃亏。” 步惊仙语气随意的说着,七月听了,却依旧神容平淡的淡淡然道“什么朋友不朋友。终有一日还不是你杀我,我杀你。谈那些交情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然让将来拼命厮杀时彼此的心里更多阻碍罢了。北君倘若真懂何谓朋友,就该知道,真正的朋友之间,是尽量不会做让对方做为难的事情。” 步惊仙记得这句话曾是他对七月说过的。她至今仍然记得,并且奉行。 听了,不禁失笑道“这句话左岸也是相信的。但左岸想问七月,假如,纵然不谈什么友情,将来对阵之时,彼此也会被心中的障碍所阻时,在可能时,稍稍谈谈交情,又有何妨?” 这句话,立时让七月再难以平静的故作冷淡。 她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北君舍命救他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说过的那些心里话。 第398节 龙腾(一) 七月只觉得脸上不由自主的阵阵火辣的滋味,刺激的她只有无地自容之感。更知道此刻再如何伪装,也已经无法骗得过面前这个人,因为他早已知道她的想法。 然而,她实在难以让自己坦然面对。 面对又有何用? 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北君的现状,也无论如何不能舍弃师门恩情而忘却作为武尊的责任,无法抛弃郑飞仙传承给秋叶,秋叶又传承了给她的武尊意志。 “诚然,李一剑是个有痴情的男人。但他并非懂情爱的男人。其爱过于自私,目光狭隘偏激,过于自我。只要有了情爱便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其它一切都可以无所谓,这种念头,这样的人,有何值得欣赏敬佩?你想知道本尊心中的想法,这就是本尊心中的想法。” “左岸以为,七月实在是知己。这也正是左岸心中所想,却全让七月说了出来。” 七月不想再继续说这些问题,便又冷着脸道“北君如果知道水仙在神魂国何处,最好能够相告。” “哦?”步惊仙大惑不解道“据本君所知,那水仙十分得武尊器重,如今虽然所做之事有错,但也未必不能纠正原谅。听武尊口气,似乎要拿她以飞仙宗宗规处置?” “北君何必明知故问。本宗教养水仙长大,从没有人要求她肩负如此重大而艰难的使命,是她自己执意请命。其行其心,本值得本宗上下人人敬重效仿。然而她如今又自己毁了诺言,弃了使命,无异于弃了飞仙宗。如果不做处置,何以服众?何以——效-尤-敬!” 步惊仙只是微笑着道“左岸却觉得她值得同情可怜,故而倒希望武尊能够以郑国大事为重。与其遣人往神魂国捉拿追杀,倒不如等到两年之后。也算是可怜她命运悲惨,赏她两年遂心愿的生活如何?” 七月听了,十分不齿状微怒道“左岸,你这人实在让人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一时赤诚,一时却阴谋算计。你以为口中说的漂亮好听,本尊就不知道你心里作何计较盘算?你本有意让李一剑被神魂国制感化,期盼他将来能够心甘情愿的当神魂国人。水仙本是本宗的一位高手,她一心跟随李一剑,又害怕飞仙宗追杀,李一剑若决意要当神魂国人,她必然随从。如此一来,神魂国等若得了两个高手。倘若他们二人志愿不改,将来离开神魂国之日,就是你透露消息让飞仙宗去追杀水仙之时。那李一剑对飞仙宗本没有感激之心,飞仙宗对他也没有教养栽培之恩,以他性情,岂能坐视水仙被杀而袖手旁观?那时他们自然也没有机会去楚国成为神魂国潜在的劲敌。进你可得高手二数,退你可借刀杀人铲除隐患。这等好的主意,也真只有你北君才盘算的起来!” 步惊仙作苦笑状,又觉得解释徒劳,便道“如七月所言,人不可因私忘公,左岸自然也不能如此。只是,纵然七月此刻去抓捕追杀水仙,李一剑也不会袖手旁观。七月你只怕难以分身到神魂国,而且李一剑必然跟随剑圣王大修炼,那时,剑圣王大与神魂国也不会袖手旁观。纵然七月不惧敌众,恐怕这时大动干戈,破坏两国邦交也极为不妥。何不成人之美,又当作是怜悯那水仙命运可怜呢?” 七月便突然站了起来,寒着脸道“此事由不得本尊做主,也由不得本尊卖你情面。水仙之事,本尊自然会告知宗主,宗主自然会交由秋季堂和冬季堂处置,何时抓捕,自然也是由两长老决断。本尊还有事情,无暇在此陪摄政王闲聊,告辞!” 说罢,自顾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大步穿入咕噜林。 步惊仙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不禁会心一笑。知道七月其实已经认同了当前的形势,只是既不愿意明言承认认同,也不愿意一味顽固的有意唱反调。这才会有眼前的反应。步惊仙当初让李一剑去神魂国受囚,本有担心飞仙宗察觉李一剑心志改变而下杀手的顾虑,而去了神魂国不但有利于同化李一剑,也有利于对他保护。 飞仙宗不会在神魂国大动干戈,至少眼前此刻不会。神武擂的事情本就够飞仙宗忙,如今郑国国难当头,以飞仙宗一贯的宗旨,必然会暂时以国家大事为重,宗派内的事情也会考虑对国家大事的影响而推迟处置。 七月从一开始就不会真的打算去神魂国追杀,只是例行要得到水仙确实消息而已。 而事实上步惊仙虽然希望李一剑能够心甘情愿的成为神魂国人,原本也没有不能得则杀之的祸心。他并不以为时间多了个李一剑就能左右未来的局势,自然也不认为有必要非杀此人不可。而且李一剑的性情,如果神魂国都不能将他同化,也不会有哪个国家能够将其收为所用,根本就不会成为神魂国必须消灭的敌人。 而水仙的事情,本在他意料之外。 李一剑的问题尘埃落定,步惊仙便不再多想。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一剑能否被神魂意志同化,那是他无法强求的问题。 他打开一份奏折,看着上面的信息,嘴角不由挂起抹满意的微笑。 郑国北州府,将押运一批税银来郑都。 神魂国在楚国,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些楚国官银押运的消息,成功劫夺了一些。而且留下的线索,全都显示与郑国有关。 只要在郑国继续制造类似事件,将查找的线索引往楚国方面。自然是件能够分化两国关系,破坏两国彼此信任的手段。劫夺官银用的本是两国的邪道武修者,假借的又是两国官府命令差使加利益引诱。 到了一定时候,将那些劫夺官银者送出去被捕,除非有人能够找到确实证据,否则众口一词,郑、楚必然彼此猜忌。 原本步惊仙打算的是先毁了郑国,再对付楚国。但因为郑王的信任,他如今早已改变了计划,决定暗自结合神魂国与郑国的力量,如水到渠成般将结果推动至两国联合攻伐楚国的形势。 第399节 龙腾(二) 先灭了楚国! 楚高歌的精明,本就让步惊仙知道会是巨大的阻碍。 只是过去形势让他不得不先考虑灭亡郑国,当时也难以让郑、楚反目成仇,大动干戈。是如今,他是郑国摄政王,要制造这种局势,就变的极有可能了。只要有必胜的把握,纵然是暗中对他窥视防备的左庶长、凌落、飞仙宗及郑国文武,大多也都会支持对楚国发动战事。 步惊仙合上奏折后,走出凉亭,手捧着一颗黑色的咕噜果,将郑国近期官府押运的钱银信息说了。 三日后,咕噜果送来拜月转达的情报消息。 赵天带领的善商团探到情报,信侯府的人分别对两批数额较大的官银进行暗中保护,派去的都是神宗高手。 能够下手的官银就只有其中数额最小的一批。 步惊仙考虑之后,放弃半路劫夺的原本打算。 数日后,郑国发生震惊朝野的大案。 押送往郑都路上,在即将抵达郑都五十里的小城遭遇劫夺。攻击损失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千三百万两。 经过查证,押运的兵马集体中毒昏睡,而负责押运的人中,有三十多个父母已亡,尚无家室的人员失踪。 案件被初定为内外勾结,劫夺国家钱财。 两日后,查探的官员发现失踪的其中一个人,发现他是在激烈搏斗之后被杀,身上伤口共有十三处,刀剑所伤。根据伤口推断,行凶者用的是楚国死士配备的神勇刀剑。 主持押运事务的各地官员因此被牵连的超过三百人。 摄政王为此震怒,并派遣使者入楚,就查探的线索要求解释。 郑国朝堂上,许多人以为只凭这些线索就断定与楚国有关,十分轻率。然而此事影响过大,那些官员纵然进谏,也没有能够劝阻郑王与摄政王的怒气。 远在楚国的楚高歌,接见过郑国使臣回去后,一时笑,一时气怒。 惹的宫中侍候的宫女太监各个畏避,直到楚国武尊白宫公主白铃被召入宫,才见楚太子情绪平稳了下来。 白铃奉诏入宫,拜见楚太子后,只听他说了情形,不由皱眉。 楚高歌冷笑气怒道“事情已经明白,果然是北君的挑拨之计。在楚国劫夺官银,故意留下内外勾结,劫夺者使用郑国兵器的线索,见我们楚国不拿此事询问郑国。他如今又在郑国留下劫夺者是楚人的线索,反倒利用摄政王的身份派使者来责问我们楚国!” 白铃大惑不解的反问道“既然如此,只要将楚国发生的劫案情形告知郑国来使,郑国必然会防备北君,同时不也正打消了郑王的疑虑吗?” 楚高歌冷笑道“武尊错了,如此一来正中摄政王下怀。那时,他便会说楚国是因此而蓄意报复。郑国官银被劫之事,楚国就更是百口莫辩了!” 白铃听了,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如此说来,岂非束手无策?” “这正是请武尊来的原因。” “谨遵太子殿下吩咐!”白铃毕恭毕敬的垂首听命。虽说楚国武尊见楚王和太子不必拜礼,那也不过说说,只有在人前的公共场合时,为表示楚王的心胸宽广以及君无戏言的信用时才会那般。平素时,白铃心知肚明不能那么做,否则必然让楚王和楚高歌认为她一被捧高,就得意忘形,不知道感恩,不知道高低。 楚高歌轻哼了声,单手在桌面缓缓的、有节奏的敲击着道“楚国无论承认、否认,没有证据均没有说服力。如今只能假作对此毫不知情,只做积极配合郑国追查劫夺郑国官银的凶犯姿态,对劫夺者既不承认是楚国所派,也不否认是楚国人的可能。” 白铃心觉如此的确妥当,便一言不发的耐心听着楚高歌的下文。 “显然,郑、楚的结案必然与善商团有关,也只有他们才能够探究郑、楚的许多大事。两国的诸多权贵为与他们攀交,又不知谁人身边藏有善商团的细作。因此,在楚国查探劫夺楚国官银的凶犯,反而更难有所收获。本太子要请武尊携带一封密信,往楚都去见仙人信侯凌落,只有信侯能够与本太子配合,揭穿北君的阴谋。同时,还要请武尊带上本国高手及密探在郑国查探劫夺官银凶犯的消息,一旦有所发现绝不能打草惊蛇,务必追查出主持之人。武尊一定要谨记,那些行动的人抓之无益有害,如果不能拿住主持之人,势必会促成北君阴谋达成。” 白铃颇有些不解,不敢不问个清楚明白。 “太子殿下以为,在郑国劫夺官银者,真的是楚人?” “假若所料不错,必然真是楚人。因此北君根本不怕那些人被追查,兴许本就有意在合适时候将那些人摆出来任由郑国抓住了严刑审讯。真正知悉背后阴谋者,只有负责组织那些行凶者之人,而此人,必然来自神魂国无疑。” 白铃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答应领命。 “本尊一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楚高歌犹自不放心的叮嘱道“在郑国无论查探到什么消息,都千万不能让郑国朝廷知道,否则必然泄露了消息,为善商团所知,武尊务必记得。” “倘若信侯府的人来问呢?” “只可与信侯的人合作、交换消息,除此之外,其它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白铃这才领命告退。 楚高歌心中稍定,相信如此一来,必然让善商团措手不及。 善商团在郑、楚均经营出覆盖范围极广的势力,以及人员情报网。 然而郑国派人来楚国查探、楚国往郑国查探,因为追查人员在当地不必与任何无谓的人员接触,必然让善商团不能安插奸细探听到情况。反而比起各自在本国追查来的更有成功可能。 而负责这个使命的人,还必须武功高强。否则一单自身不能保,也就没有可能成功。 凌落见到白铃时,已经是七日后。 见楚高歌几乎将楚国最富盛名的高手派来一半,也知道了他对此的积极用心。 略作考虑之后,便往飞仙宗求见飞仙宗宗主郑凛然与武尊七月。 见凌落深夜便装来访,郑凛然不敢大意的请了他往密室说话。 七月也来了时,见到凌落,颇觉意外。自从凌落担任相国之职,每日便只顾操劳国事,几乎没有了私人的时间。除上一次她们在路上巧遇,就未曾在这般人少的场合见过面。 “信侯说来,必有要事,请说。” 凌落作礼苦笑道“宗主与武尊不要怪本侯无事不登三宝殿。实在是分身乏术。”末了,又神情严肃的将楚高歌的打算说了。 “……楚太子以为,两国的官银劫夺案必然与善商团有莫大关联。所以官银去向不能追查到线索,正因为善商团有许多办法能将金银处理成干净的钱财,而善商团具有的金银本就极多,想从金银的去处着手,几乎没有可能办到。以北君的用心手段,这些负责劫夺官银的人,必然都是郑、楚的邪道武修高手。倘若是过去,两国还能凭借此为线索追查。但如今因为练就上古武功、以及两国高明心法而成为高手的武修者难以计数,许多原先本就默默无名,不要说两国官府不知道这些人,纵然是两国的武修者,也未必能知道十之六七。因此也难以从人员方面着手查探。唯一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动用两国的绝世高手,才可能追踪行凶者而不为其发现,顺藤摸瓜的抓住主持之人。” 郑凛然与七月都猜到了楚高歌的主意,显然是需要郑国请动飞仙宗的高手前往楚国,如白铃在郑国一样调查。 “楚国派来了哪些高手?”郑凛然沉吟问道。 “楚太子对此事的确积极真诚,派来郑国的高手有楚国武尊白宫公主白铃;蓝鬼宗掌门人蓝鬼;风行剑宗宗主风行天剑;……原魏国剑岳派高手、第一次神武擂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狂剑查小盖;北武宗高手、第一次神武擂天下十大高手中的不动明王的明刚;北武宗高手、第一次神武擂天下十大高手中的剑真人的仁情义;楚国新近高手星雨剑燕雨;楚国新近高手虎威盖地虎啸天……” 郑凛然与七月听着,不由心中凛然,想不到楚国竟然把这么多在楚国声名赫赫的高手全派了过来。 “信侯以为,郑国需要派哪些人赴楚呢?”郑凛然既不愿派太多人去,又知道不能太过小气,索性先探明凌落的打算后再做定论。 楚国派来的高手的确不少,这让她十分吃惊。如白铃、蓝鬼、风行天剑这类人,不仅仅是武修者,更是武宗宗主,一旦走开,对武宗的事务影响自然非同小可。飞仙宗的情形也是如此,长老、堂主关系都大,为此派往楚国,必然影响宗内的事务。 凌落思索着道“本侯以为,楚国太子积极真诚,郑国自然不能够让楚国说没有合作诚意。楚国武尊、第一武宗宗主亲自来了郑国,贵宗自然不必说要劳烦宗主与武尊同出,但理当需出一人。至于贵宗长老,最好能够赴楚一半。” 第400节 龙腾(三) 郑凛然听了,也觉得合情合理,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然而她是绝不愿意跑去楚国做这种事情的,当即望着七月道“是本宗去,还是武尊去为妥?” 七月心觉这种差事实在不适合长期养尊处优的郑凛然,追查这种事情的行凶者,保不定会在什么地方露宿,保不定会在什么样的荒山野岭潜伏多日。郑凛然没有这种生活的经验,未必能够忍受。 便主动道“郑国这里更需要宗主主持大事,楚国方面,让本尊去为妥。” 郑凛然也不相争,便点头道“如此就辛苦师妹了。” 末了,郑凛然想到飞仙宗不能让秋叶与七月一起外出,如此一来,万一郑都有事,就没有能够应付任何敌人、局面的把握。 “至于长老方面,春季长老年事已高,不宜再劳苦奔波,夏日长老也不年轻了。秋叶长老实在抽不开身,就请冬季长老率领七月堂堂主,十月、十一月堂主陪武尊赴楚。信侯以为可够?” 凌落听了,心觉还能接受。虽然长老只去了一人,但有三位堂主同行,楚国方面自然也不会以为郑国方面没有诚意。 “妥当。” 郑凛然便又问道“不知信侯还打算派那些高手赴楚?” “神宗千手,还有师妹越绯……此外还有十数位新近高手,只是都还没有去请,但这些人个个都有报国之心,料想不会有问题。” 郑凛然不由望了七月一眼,后者也有些惊讶。 “越绯王后的情况好多了?” 当初步惊仙入郑,越绯激狂若颠,在王宫内闹出许多风波。更险些要对郑王行凶,指责郑王不辨是非黑白,相信一个敌君。 当时王宫禁卫许多人怕她伤害郑王,上前护驾,激的越绯出手伤人,打伤了千余王宫禁卫。后来还是凌落闻讯赶到,才能够控制了状况。 陈太后知道后,盛怒之下要治越绯重罪。 陈太后原本就不喜欢越绯,更觉得平王兄长遇害全是因为娶了越绯这个扫把星的缘故,更认为越绯过去得宠而不知谦顺是不知好歹。 当时凌落为越绯向郑王求情,郑王倒也大度,便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请了御医给越绯诊断,回禀陈太后说越绯是因为失夫而承受过度打击,得了失心疯病。 郑王又装模作样的下旨送越绯到冷宫治疗,这才让陈太后不再执意追究治罪。 自那之后,越绯就在冷宫中居住,不得离开半步。 王宫中也没有谁去探望,只有过去服侍她的宫女和凌落二人而已。越府的人进不得王宫,因为越绯的变故更成郑国朝堂文武视为没落的家族,每日里小心谨慎的做人,唯恐招惹了祸患。 郑凛然和七月都是知道真实情况的人。 但此刻郑凛然不便公然说开,又知道越绯根本没有疯病,便只能询问说是否好些了。 凌落颇有几分忧虑的道“确实好些了。正因为如此,本侯才希望越绯师妹能够从丧父之痛中振作恢复,出使赴楚,理当能够让她暂时离开伤心地,在为国分忧的同时,也许还能令她完全恢复状况。” 郑凛然与七月也都觉得越绯如果不能振作的确是郑国的一大损失。后者更本对越绯心怀愧疚,知道是她当初的行为导致了越绯今时今日的悲伤。更希望她能够因此振作精神,重新面对生活。 然而她们却都看出,其实凌落并没有能够说服越绯的十足把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凌落去到冷宫时,犹自没有十足可靠的办法说服越绯。 冷宫中尤其寂寥,里头只有一个打杂的下人,越绯的居食都是每日御膳房送来。进了冷宫的人,罕有能够翻身。因此御膳房大多不会进了冷宫的人客气,别说想吃什么不能自己决定做主,御膳房只要不拿些其它妃嫔甚至宫女太监吃剩的残羹剩菜来交差就算谢天谢地了的。 凌落知道陈太后十分气恼越绯,虽然暗中交待御膳房照应,但也不敢超过尺度。也不过保证御膳房不会拿洗脚水或其它脏水给越绯饮用而已。 越绯是不必吃什么东西的,每日只是饮用清水即可。 陈太后知道这些,时不时就派人半路拦截送水的御膳房人,为了两全其美,御膳房就在水里加些对人有益无害的药水。让水的颜色看起来不干净,陈太后派去的太监见了,就以为御膳房果然是拿些脏水给越绯喝,回去自然好复命。 一些时日后,陈太后的气消了,也不再派人检查,觉得越绯有这些时日的境况已经解恨。 在冷宫打杂的侍女也是陈太后的人,故而凌落不敢交待打点,恐怕会反而害了越绯。 好在越绯曾在北灵山呆过,许多事情都能够亲力亲为,见那打杂的侍女给她只有冷脸,索性一应事情都自己去做。只当冷宫里头没有一个侍女作罢。那打杂的侍女也非善类,打扫冷宫本是其职,但她偏偏从不打扫越绯的寝居,还故意在越绯用的茅房排泄的满地污秽。诸如此类的恶劣行径,数不胜数。 若非越绯恐怕牵连亲人,又能够忍受下来,早就将那个打杂的侍女给杀了的。 那侍女仗着有陈太后背后撑腰,纵然见到凌落,虽不敢无礼,但也不怕他。 凌落穿过空旷的冷宫大殿,直寻到冷宫后院的石凳石桌处,果然见到越绯独自坐着,在以水带酒,独自高举向月,微闭着双眸,将杯子里的清水缓缓倒入微张的樱桃红唇之间…… 凌落也不客气的挥袖扫去石凳上的积尘,在她对面坐下。 静静看着她把一杯水全倒进嘴里了,才开口道“师妹近来可好?” 越绯放下空杯,淡淡然望着凌落道“多谢师兄关心,一切都好。” 凌落默默点头,半响,才轻声道“今日来,是想请师妹帮忙。” “师妹如今还能帮得了师兄什么?” “如果师妹不愿相助,只当师兄没有说过好了。”凌落本不愿如此攻击越绯的性格弱点,更不愿这般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弱点。然而,他思来想去,如果不是这样,用其它的话,越绯必然会冷淡的拒绝。 越绯看似无动于衷的自顾为空杯斟水,心中却果然变的活动。 第401节 龙腾(四) 越绯觉得如果不是天大的难题,如果不是无可奈何,大师兄绝不会如此向她求助。她想起往日的那些情感,越发不愿拒绝。 终于还是开口道“师兄不妨说说,如果只是师兄的良苦用心,就不要怪师妹不能领命了。” 凌落便细细说了事情经过始末。 越绯听时,表情十分冷淡,一直自顾喝水。 直到凌落说完了,她才淡淡然道“原来还是师兄的良苦用心,神宗高手不止师妹一个,郑国飞仙宗高手如云,哪里又是什么必须师妹相助不可。” “师妹……”凌落刚张嘴。 越绯骤然暴怒发作,挥手将桌上的水壶、酒杯打飞,跌落后碎成了一地。 越绯手指一地碎片,激怒着道“郑国郑国!师兄不要拿什么郑国大事来说!师兄可看到这一地的碎片,就如师妹的心般,早已不可修复!郑国……我们越家为郑国尽忠,父亲惨死北君之手,我的夫君明明是被北君刺杀身亡,他还是堂堂郑国国君!而郑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郑王只顾一己私交,千方百计为北君洗脱罪名,甚至不惜降尊求北君入郑,犹如将郑国基业拱手相让般请北君当摄政王!” “师妹……”凌落见她情绪失控,便想唤她冷静些,却丝毫没有作用,越绯犹如充耳不闻般犹自激动的说着。 “陈太后又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报,甚至还待北君亲如己出,好似北君才是太后之子一般!”越绯说着,伸直的右臂指着远处环绕一圈,哈的仰面大笑道“郑国文武做了什么?明知北君用心不良包藏祸心,明知事情真相个个不敢说,个个顺从的任由郑王胡作非为!” 说到此时,越绯已经泪流满面,伤心不已的双手撑着石桌,抽泣不已。 凌落见状大惊提醒道“师妹不可如此伤怀!如此会损毁修行……” “师兄……”越绯浑然不能抑制悲伤,缓缓抬起泪脸,注视着凌落,轻声道“师妹本以为师兄一定会是帮着我的人,对郑国的忠国之心也一定会让师兄不会沉默对待北君入郑的事情。可是师兄没有,师兄也一样眼睁睁看着北君入郑国来祸害郑国基业!眼睁睁看他这个杀害郑国君王的凶手当着摄政王,与郑王齐尊的统治着郑国!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让我心如死灰、心碎彻底的人正是师兄你,正是师兄你啊——!” 说罢,不禁悲痛大哭,泉涌般的泪水直把胸前衣衫都湿透。 凌落沉默的听着,双拳不由自主的越握越紧。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越绯心中最责怪、最无法原谅的人是他——这个大师兄。 然而他心里同样藏着一些话,总是想对越绯说,然而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是否该开口。 此时此刻,眼见越绯流露心声,悲哭不能自已。 凌落终于决定开口。 “师妹!”凌落目光沉静的望着越绯,一字字缓慢而沉重的道“你以为师兄未曾想过帮你,你以为师兄没有忠国之心只有忠君之心。但、师妹——师兄并非如此。” 越绯听了,抽泣之声稍稍消止,眸光依旧黯然的静静望着凌落那张清秀、严肃认真的脸。 “师妹总说报仇报仇,总说为了郑国必须阻止北君入郑。但师妹可想过,杀死北君报仇有否可能?阻止北君入郑有否可能?” “怎么不可能……”越绯正激愤的要说时,凌落高声叫了句“师妹——!”她便立时闭嘴,只静静的等着听凌落说。 “师妹根本没有理智思索过情形,全凭一股复仇的怒气看待事情!师妹心中以为有师兄,神宗众高手、武尊、飞仙宗众高手,理所当然能杀死北君。然而事实便是如此么?北君有仙人之翼,有九命神功,盖世神力!天下间谁能困得他住?如何能够杀死?” 凌落说着,不由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有神的紧盯越绯的眸子,一字字反问道“师妹说,如何能够杀死?” 越绯怔着不能说话。 凌落长舒口气,稍稍缓和语气。 “师妹以为群臣齐劝,太后也劝,就必然能让郑王改变主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师妹根本未曾认真思虑郑王如何看待北君。郑王心中以为北君是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了不起的君王,对北君之能可用崇拜二字形容,更坚定不移的相信北君同样对他看重欣赏,以为他们二人之间便是传世知己之交、刎颈之交的最高典范!” 越绯听着,不能做声。 凌落信步来回走动着继续道“师妹以为郑王不知道北君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之心,更是大错特错!郑王睿智非常,心胸宽广,又曾去过神魂国,哪里能够不知道神魂意志追求者信念为何物?哪里能够不知道北君的意志是何等大概模样?” 越绯听着,觉得不能认同,禁不住反问道“若如师兄所说,郑王为何明知如此依旧对北君信任的无以复加!” “师妹还不明白?郑王坚信与北君之间的知己至交之情,认为必然是旷古绝今的典范、传世美谈!只要这一点认识郑王不改变,郑王根本就不会对北君失去信任!郑国为何改制?郑王为何提出改制?并非被北君所怂恿,而是郑王认识到神魂国制足以取缔郑、楚固有制度,意识到顽固守旧必然灭亡的事实!也因为郑王知道北君的理想是天下一统,天下皆为神魂国制。因此郑王才提出改制,这也正是让北君知道,北君在郑国尽情施展才能同样能够做到在神魂国做到的事情,同样能够实现抱负。” “那正是郑王的糊涂昏庸之处!”越绯不由激怒喊叫。 “昏庸二字,绝不足以区区一二三事做结论,对此师兄不与你争辩。这些也并非师兄要说的关键。”凌落犹自冷静严肃,口气维持不变的严肃。“师兄是要告诉你,郑王这种念想之下,除非他王位被废,否则举国相劝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师妹以为陈太后昏庸,却不知道太后心中之苦、之痛,更不知道太后内心隐忍的坚韧。郑国如今还能找到第二位明君么?不能!太后明白此事,故而才忍着不共戴天之仇默许了郑王请北君入郑的决定。郑国基业,比起个人私仇,孰轻孰重太后非常明白清楚!郑王是位难得的明君,太后认为有这样一位君王让国家富强,让基业得以安守,比起不报仇恨重要的多。” 凌落说罢,口气又添上明明白白的责问。 “师妹觉得太后不明事理,可知道太后为何总指责师妹是武人、不足以为后的理由?武人、大多血气方刚,快意恩仇,意气用事。太后所指,实则是指责师妹身为一国之后却不能将国家大事,郑国基业的未来放在最高的位置!而今日,师兄也要说师妹的确没有如此做到!否则,郑国满朝文武都能明白的道理,明白的事情,为何偏偏师妹一人不明白?” 凌落说着,抬手作势制止越绯开口,自顾继续说下去道“师妹以为我这个当师兄的从来没有想过帮你,只因为如今君王易位便只知道忠诚于君王之命,而不知为国为民。这更是大错特错。师兄一直要帮你,然而始终等不到师妹冷静下来,今日这些重话过去又从不忍心说的明白了。” 凌落说着,眼眶微微发红,神情颇有些难过的正正望着越绯。 “师妹,我们不仅仅是武人。快意恩仇,只能是我们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于事无补啊——!正因为师兄忧国忧民,才至今当着相国。如果因为反对北君而不能实现就抛弃国家大事,不理走后的局面,自顾清静。那还算什么为国为民?如果因为君王的决定错了,那就弃君而去,或以死相谏。让君王变的更孤立无助,那还谈什么忠君?如果明知不可能杀死北君,只凭意气用事的陪师妹去寻北君决斗,不过击败而眼睁睁看他逃脱,一干人等全被郑王盛怒治罪。那又何谈是在帮你?” 自从步惊仙遇难之后,越绯从来没有见过凌落眼前这般、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悲伤模样,知道是她的那些想法和话刺痛了他。听着他这些话,禁不住也对自己的激怒和想法产生了诸多疑问。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君为所欲为?” “师妹又错了!”凌落神容冷静的眺望夜空残月,双手交叠背后,语气高亢的道“正因为局面复杂。因此我们更必须竭尽全力的为国为民做事,竭尽全力的做好准备,小心谨慎的做足防备,让北君无隙可乘!正因为心藏丧君大仇,心知北君是郑国大敌,我们才更不能让他的盘算如愿。师妹总说要报仇,师兄今日就告诉你报仇之法,就告诉你唯一能够杀死北君的办法!” 越绯听了禁不住又惊又喜、满怀期待的紧紧望着凌落,急问道“师兄快说!” 第402节 龙腾(五) 凌落注视着越绯迫不及待的神情,一字字道“欲杀北君,则必先摧毁其心,其心若不死,则其身绝不死。” 越绯听了,十分困惑,想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北君是神魂意志追求者,更是个立志于今生实现神魂意志一统天下,建立永垂不朽神魂国体制理想的君王。这信念促使他能够面对任何失败和挫折,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就绝然不会丧失斗志,都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将可能变成现实。” 越绯静静听着,虽然仍旧不知道这与杀死北君的办法有何关联。 “因此,要想消灭北君这个大敌,只有粉碎他的希望。而此事,说来难,说来也不难。如今天下局势,看似神魂国日盛一日。而北君是郑国摄政王,如今设计挑拨郑、楚关系,有心引两国交战。一旦让他成功,神魂国统一天下数年内就能够实现。然而,如果能够让他失败,如果能够让局面变为郑、楚齐心协力,不灭神魂国誓不罢休。一旦神魂国败亡,郑、楚军民仇恨神魂意志之心必然导致天下共对神魂意志追求者斩草除根,北君也就再没有可能东山再起,神魂意志统一天下的信念必将成为泡影。如此……北君也就死了。” “如此……北君就死了?” 越绯犹自觉得糊涂。 凌落见状,不禁默然哀叹,眉目间满藏悲伤。 “师妹不明白,这并不奇怪。因为师妹对三师弟了解不多。三师弟就是一个以实现神魂意志为理念的人,更视此为毕生必须实现的责任。因此我知道,如三师弟、北君等这类神魂意志追求者,一旦意识到理念根本不可能实现时,对他们而言,生命再没有任何意义与价值。那时不要说是师妹动手,纵然任何一个人要杀他,北君也会满不在乎的坐以待毙,死亡反倒成了解脱之事。” 越绯听了,不禁犯疑道“师兄莫非是在说笑,莫非是在拿此事骗师妹振作精神?” “师妹此言无异于是对师兄的侮辱。此事的确看来十分艰难,更需要坚持不懈的隐忍和努力,也绝非三五日、一两月就能实现办到。然而比起凭借武力杀死北君而言,却现实又快的多。师妹如果不能这么做,不能如此这般的与郑国文武、与师兄一起努力。只想凭借武力杀死北君,不是师兄夸大其词,在北君的身体没有衰老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相较之下,哪条路是捷径,哪条路更现实,师妹难道还想不明白?师妹难道还不明白师兄一直以来的相助之心?” 越绯怔怔思索半响,不得不相信面前这位大师兄的人品,更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确是实情。然而她犹自觉得难以置信的道“倘若神魂意志统一天下不能实现,北君果真会任人宰割?” “不错。师兄敢以项上人头为此作保。” 越绯最后一丝犹疑也彻底打消,便思虑着反问道“可是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纵然抓到北君马脚,但郑国不是在推行神魂国制了么?善商团不是已经形成可怕的势力了么?” “神魂国制要推行。但郑国需要的是属于郑国的神魂国制,而不是属于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神魂国制。我与父亲及郑国改革派所推崇的也都是属于郑国的神魂国制。神魂国的制度,不能照搬用于郑国。因为郑国的军民不是神魂国般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北君入郑日久,却不敢不处处小心,因为一切功劳都被郑国文武歌颂为郑王所有,他休想能在郑国收买军民、朝臣的人心。看似他贵为摄政王,然而实际上郑国让他无从下手。” “北君并非不知道这种情形的难以打破,故而才处心积虑的试图挑起郑、楚战争。如果郑国上下,因为北君的手段对楚国仇恨,又以为能够灭亡楚国变的更富强时,纵然知道北君是敌人,朝野也会支持对楚的战事。而如此一来,却正中北君下怀。神魂国所以至今与郑国显现友好姿态,那只是因为知道不是郑、楚联合的对手,神魂国内长期不断的有关于如何灭亡郑、楚的议题讨论。郑、楚两国唇亡齿寒,尽管如此说来似乎太过危言耸听,然而实际情形就是如此。” 凌落胸有成竹的结论道“因此,北君欲从郑国内部下手,纵然有善商团的力量帮助眼前也不可能办到。只要我们能够粉碎他挑起郑、楚战事的企图,那么北君必将陷入束手无策的困局。所以,师妹如果以为,楚国之行谁都能去,那就万万错了!楚国之行,不但需要去的人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更需要去的人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因为此事必须成功而不能失败!神宗门下,千手自幼受家教严厉,知道酸甜苦痛,心怀报国之心,修为出众。也只有师妹与千手二人才能担负此职,其它师兄弟妹的情况师妹也是知道的,或者性情上有不足,或者安逸惯了,或者无有担当责任大事的勇气,或者主见不足……全都不能肩负起出使楚国的大事!” 越绯终于点头道“多谢师兄指点迷津!师妹愿意竭尽全力,赴楚之行,绝不负师兄所托!” 凌落欢喜的不禁有些语气发抖,脸上直挂起灿烂又藏着激动的单纯笑容。 “好……好!师妹能够想通,再好不过了!赴楚之行,凶险艰难,说是派去高手许多,然而几乎每个人都必须独自行动,只能靠飞鹰传讯联络交换情报。委屈师妹做这种差事,师兄本不忍心,然而此事却必须倚重师妹!” “师兄不必如此,这些苦楚全算不得什么。比起在这冷宫之中,心如死灰的等待时间流逝,好的太多了!”越绯说着,眼眶不由微微泛红,记起如此情绪剧动有损修行,忙又按捺下来。“只是,恐怕陈太后那里……” “师妹不必担心。太后那里师兄自然回去说,太后虽然不喜师妹,但如果知道师妹如今想通,一心要为郑国基业尽力,她必然是会欢喜的。” 第403节 龙腾(六) 说着,凌落语气一顿,沉吟着放缓了低声道“只是,师妹不要怪师兄坦白,如今天下许多高手练成武魂,神魂国这类高手又更多。因此,师兄已经求了北君答应相借黑石,届时必然要与神魂国的赵天一同修炼,时间就定在明日,地点就在东宫。师兄知道师妹仇恨北君与神魂国,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希望师妹万万要克制忍耐。” 越绯想了想,才敢有把握点头答应道“师兄放心。如果师妹这点忍耐之心都没有,那就真正辜负了师兄今日的教诲了!” 凌落听了,十分欢喜的笑开了颜。 越绯不禁也露出许久没有过的微笑,看着眼前凌落的笑容,不禁想起在北灵山的时光,不由自主的感慨道“师兄好生辛苦,如这般畅怀的笑容,不由让人记起在师兄与三师兄在北灵山的情景……” 凌落神色一黯,旋又微笑眺望星空,手指那颗最亮的星辰道“师妹也许以为师兄说糊涂话,但在皮县崖底,师兄曾与公主、武尊一起看到三师弟的英魂,他告诉我们,那颗星就是他的魂灵寄宿之地,每日都在看着我们……” 越绯不禁错愕,但又相信凌落绝非妄想胡说,旋又想到人死后若真有魂灵,若真在星辰之上看活着的人,那么她的亡夫岂非也在那星空之中? 这般想着,越绯不禁放眼在满天星辰之中找寻。 “……师兄,那你说,郑王会在哪颗星辰之上呢?他在人间是郑国君王,如今所居之地理当也大……” 凌落不禁晒然失笑道“师兄真不知道了。试想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的魂灵都在星空之上,或许……先王们都在三师弟所居的那颗最亮的星辰之上吧……” 越绯觉得很有可能,不由也如凌落般,一直盯着那颗最亮的星辰怔怔失神的看着,心中则想念起亡夫在世时那些浓情蜜意的情景…… 两个人在月夜星空之下,久久仰望着天空的那颗星辰。 不时想到北灵山学武的情景,说着、回忆着,其乐融融。 越绯的心结打开,渐渐也恢复了过去那种风轻云淡的脱俗气态,只是偶尔提起郑王的时候,眼里才会闪过一抹哀伤之色。 直到天色晚些时,凌落不便逗留过久,怕惹人非议,才告辞离开了冷宫。 估摸这时辰陈太后还未曾入睡,忙又前往求见。 陈太后果然也没有睡,王后正陪着她说话的,听说相国来了,王后就要回避,只怕被指窥听政务机密。陈太后却笑道“一国之母,也该了解政务情况的,只是不可插手干涉。” “是……” 王后这才安坐不动。 凌落准见入内后,分别请安拜礼罢了,端坐着没有言语。 陈太后知道他的顾忌,便提醒道“信侯没有事情一定不会来见哀家,今日也正想让王后了解些政务,以便日后更能懂得体恤郑王理政的疲累。” 凌落听了,便道“楚太子派来密使,寻到了信侯府。” 陈太后听了,知道楚高歌不让密使见郑王而寻凌落正是恐怕泄露机密,凌落这般说也分明暗指此事不宜让王后知道。便道“信侯此来一时半刻是不会走了,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原本只当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既然与楚国有关,倒复杂的很。天色已晚,王后先回去歇息吧。” 王后识趣的起身领命,告退去了。 陈太后这才问道“是什么事情让楚太子派的使者不见郑王而寻到信侯府?” “回禀太后,此事关系重大……”凌落当即将事情细细说了。 陈太后听的十分认真,直到凌落说完,她才点头道“信侯的应对十分得当,只是,信侯难道还是以为摄政王绝不会真心辅佐郑王么?” 凌落不明白陈太后为何有此一问,直言相告道“臣以为,那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事情。” “郑王待北君亲如兄弟,更甘愿与北君共享郑国天下,北君在郑国贵为摄政王。落公主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美貌,却也是天下天下有数、绝不比周公主差到那里去的绝代佳人。也是对北君百般情谊,只是北君还没有接受而已。信侯倒是说说,摄政王为何还要执着于神魂国,为何会不对郑国拥有的一切动心?” 凌落听着更觉得古怪,太后这番话,至少是有留北君在郑国的善意,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待,这本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回太后话。神魂意志追求者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对神魂意志的信仰就犹如战场上忠君报国不计牺牲的英雄战士……” 凌落的话才没说完,陈太后就不快打断道“信侯这番比喻不尽其实,将士英勇,忠君报国固然是根本,但若战死沙场没有足够的抚恤与荣耀,岂能有许多英勇之士?古语有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见若没有重赏,就未必有勇夫。终究不能完全逃得出名利二字。” 凌落不禁恭敬作礼道“太后所言极是,方才是臣的比喻不当。如太后所言,凡事必有因。神魂意志追求者的问题,太后倘若将神魂意志是神魂宗人共同坚信、又苦苦追逐的另一种特别的‘名利’,也就不难了解神魂宗之心了。” 陈太后听了这番话后,不由陷入一阵沉默。 凌落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今日太后的言语表现都十分奇怪。禁不住疑心太后与北君接触太多,有收其为义子之心。原本王宫中就有议论,说太后对北君犹如己出。时常召北君入宫一起用膳,待其更胜过了郑王。 “信侯,哀家有一事需要你办,希望你不要拒绝。” “臣恭听太后旨意。” 凌落毕恭毕敬的起身作礼,垂首待命。 “他日……如果果真掌握了北君有谋害郑国之用心,不要取了他的性命,废去了武功,将他秘密带到哀家这里。” “这……”凌落大惑不解,想了片刻,认真回复道“太后如果不能说明道理,请恕臣不能领命。那北君野心勃勃,追求神魂意志之信念坚定不移,纵然只有一丝可能也绝然不会放弃。纵然其武功被废,然而其智谋手段犹在,便是天大的祸患。” 陈太后不由变脸,寒声责问道“信侯!哀家这般相求,你也拒不受命?” “臣以为,太后不便说明缘由,必然有难言之隐。太后原本深知北君危害之深,祸患之巨。为郑国基业考虑,臣若不知太后心中的道理,此事实在不敢从命。” 陈太后听了,怒气转眼便消逝,沉默半响,悠悠长叹了口气。 “哀家本也知道,不说明了道理,以信侯为人绝然不会答应此事的。不是哀家信不过信侯,只是此事实在难以启齿……哀家本有一位胞妹,与哀家生的极似,昔日大王对哀家胞妹一见倾心,当时大王不知我们姐妹之事,而那时的老丞相便劝哀家父母说,大婚之日足可姐妹一起入宫,给大王一个惊喜……后来这番变故,让哀家的妹子与那不知真实名姓之人私奔远走,多亏得老丞相与左庶长帮忙,哀家独自嫁入宫中,胞妹的事情也才没有被人知道……” 凌落听着,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才恍然明白陈太后为何对北君关怀备至,才明白太后为何要求他日设法留北君性命。 陈太后说到这里,自顾喝了口茶水,又问凌落道“如果哀家告诉信侯,郑王早已没有王家血脉继承正统,信侯会如何?” “太后……”陈太后身旁的心腹太监这时反常的大胆插话开口,却被陈太后示意闭嘴。 凌落听着这话,十分不能明白。 “信侯自然不能明白。但此事信侯应当知道。自郑开元十三年后的王子,公主,除了天籁公主之外,没有一个是先王血脉……” “什……什么!”凌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此刻耳中听见的。郑开元十三年前的王子、公主没有一个还活着,如今的郑王以及天籁公主、落公主等无一不是开元十三年后才出生……虽然王宫中会有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羞辱之事,然而绝没有道理会出现这种荒唐的情景,除非别有隐情。 “此事,左庶长是明白清楚的。开元十三年,先王因伤不再能有子嗣。然而王家不能无后,因此,那年之后,先王专门迎娶一些未婚而身怀六甲的女子入宫,哀家是第一个。这些女子个个以为身怀六甲之事瞒过了先王,实则只是先王有意为之。那些腹中孩儿真正的父亲满族随后都被抄斩,凡有这般入宫而对人道出早有身孕之事者,全被左庶长拿下相关人等杀绝封口。只有天籁公主是个例外,她确郑王血脉,她的出生更曾让郑王以为伤势已经痊愈,后来改而相信天籁公主是上天赏赐的仙女。” 凌落听的满头冷汗,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听其父左庶长提过半个字,也知道父亲本不可能会说。 第404节 龙腾(七) 然而让他更不明白的则是,此时此刻,陈太后为什么要把这些关系重大、足以动摇郑王室根本、足以造成天大动乱的密事对他说呢?所谓的他应该知道,到底有何含义?这些本该淹没在历史之中,本不该再让任何人知道。 凌落越想越不明白,只能静静听着陈太后说下去。 “先王驾崩之前,早拟了两份密旨,一份交给了左庶长,一份放在哀家这里。旨意的内容,哀家也能在这里对信侯说了。假如郑王室男丁误国误民或死伤殆尽,郑王之位则由你信侯凌落继承。这份密旨,也是先王实现对左庶长的承诺。原本郑王就有意传位于你,只是左庶长决意不肯领命,这才作罢,密旨也正是当时所拟。” 凌落急忙跪伏地上,直道“臣自幼受父亲教诲,立志竭尽全力为郑国效力,太后说的此事,永远不会发生!纵然这是先王的旨意,臣也绝不会领命,臣与父亲绝不做被后世唾骂的窃国之辈!” 陈太后微笑叫他起来。 “信侯不必如此,左庶长与信侯父子二人的忠心,先王知道,哀家也知道。哀家问信侯,郑王算否明君?” 凌落忙道“郑王之英明,古今绝无仅有。” “哀家也不知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哀家与信侯过去都不明白郑王为何独独对北君如此信任有情义。自从知道北君身世后哀家才明白,凡间事,确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呐……郑王与北君,实为同父异母的兄弟……” 凌落已经不知道如何接受眼前的事情,其中的错综复杂,完全超乎他的想像,直至此刻,他才完全明白陈太后能够原谅北君杀死其子,视如己出,至今要保全北君性命的缘由,才知道陈太后为何在北君入宫之后再没有就双王共治郑国的事情明确表示过反对意思,只是叫郑国文武密切关注北君举动而已。 “……当年那人居住在左庶长府邸,哀家与胞妹敬佩他的棋艺、谈吐。便起了戏弄之心,一日是哀家见他,一日是哀家的胞妹见他……” ‘那人与父亲相识?’凌落听着心中不由多了分顾虑。 “……那人直至带哀家胞妹离开郑都,也不知道我们姐妹的事情。左庶长因为怒其行径,与之割袍断义,断绝金兰情义,从此不相往来。而那人,也因为左庶长,承诺永远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左庶长为人情义,那时便对先王说哀家腹中子之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这些事情,哀家是后来才从左庶长口中知道。左庶长也始终守着诺言,绝口不提那人的真实名姓。先王见哀家生了三个王子,十分欢喜,直说王室后继有人。哀家感念先王恩德,立誓永不对他们三兄弟道出真相。自然也不会对北君说的。因而,北君只知其母是哀家之妹,却不知道他与郑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陈太后说罢了,叹了口气道“信侯此刻该明白哀家的心意了。郑王对北君情义深厚,信任无以复加。倘若北君执意要颠覆郑国,哀家绝不允许。然而哀家也不希望要了他性命,只要废去他的武功,再用高手日夜看护,将他囚禁宫中,既能让他安度余生,也不怕他能做危害郑国基业的祸事。” 凌落这才领命道“臣明白了,但臣不敢保证不负太后所托,只敢说,臣愿竭尽全力设法办到。” 陈太后愣了愣,明白过来道“信侯是担心飞仙宗……这也有理。只要信侯将此事放在心上,尽了全力,无论结果如何,哀家也不会责怪信侯。” 凌落听了,不禁苦笑着劝慰陈太后道“臣以为,太后其实不必过于忧虑。要杀北君并不容易,再者,郑王无论如何都难以允许臣等如此做,恐怕不可能视北君为敌。” 陈太后缓缓点头,旋又淡淡然道“哀家所以让信侯知道先王密旨的内容,正是要让信侯以郑国基业为重。郑王虽是哀家亲生,然而哀家一生受先王恩宠无数,从来视他们三兄弟为先王血脉教养,无论如何不允许他们危害了先王的基业。如果郑王始终执迷不悟,哀家就会废了他的王位,传由信侯继承。届时,就让他与北君都深居宫中,安度余生了却残生就是了。” “太后!”凌落不由大惊失色,心中的情绪不知道如何整理。尽管他早听左庶长说过许多次,陈太后是最忠心于先王,忠心为郑国考虑的太后。虽是女流之辈,然而见识不凡,更能事事以郑国基业大局考虑。 然而直至此刻,凌落才知道陈太后的心胸,以及对先王的情意忠心何等可敬。 为了郑国基业,她甚至能够割舍一个母亲对亲子的情感。陈太后只要郑国基业姓郑,当这点无法实现时,也宁愿选择忠于先王的旨意,让郑国由先王指定的凌家继承。宁可如此,也不因为一己之私交给不能治理郑国基业的亲子霸占。 凌落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震撼的心情。才知道为何有那许多荒唐密事,先王仍旧能够对陈太后信任宠爱。此刻可见,先王识人之能,却非寻常可比。 “臣以为太后不必为此过于忧虑,郑王英明。尽管日后可能对北君始终信任不改,然而太后既愿饶北君一命让他久居宫中,将来果真有此一日时,郑王也必然不致为个人情义而犹自寄望于北君能够改变心意。君王之责,郑王绝不会忘记。再者臣以为北君此人,并非无情无义之辈,郑王如何待他,北君心知肚明,绝非不为此感动。他日如果北君失败,臣以为他绝不会怨天尤人,更不会因为失败对任何人心怀怨恨不满,甚至会由衷开解劝导郑王。” 陈太后听了,稍见欢喜道“信侯以为北君有这等心胸气度?” “臣对此坚信不疑!北君是郑国必除之祸患大敌,然而北君也是臣此生最为钦佩敬重之人。” 第405节 龙腾(八) 陈太后明显显得欢喜了许多,连连点头道“有信侯这话,哀家就宽心了。倘若如此,哀家为一己之私要求信侯保全北君性命,倒也未必算是错。” 凌落见状,深切感受到陈太后心中的矛盾与痛苦,也由此更深切的感受到陈太后为郑国之心的伟大。 不禁罕见的放出豪言壮语道“太后放心,北君之志在神魂意志的实现,臣必让神魂国灭亡不存。既为郑国大业破除障碍,又摧毁北君的野心希望。那时候,纵然北君武功犹在,也不会再做危害郑国之事了。” 陈太后欢喜的连连点头道“哀家相信信侯的忠心,更相信信侯的能力。”说罢,陈太后又自顾轻叹着道“只是哀家更希望北君不会犹自想着神魂国,倘若他能够一心在郑国安身,那当多好……” 凌落不愿出言粉碎陈太后的希冀,但他心中知道,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 静了一会,凌落才记起越绯的事情,忙道“启禀太后,越王后的病情稍有进展,此次出使楚国的高手原本就不足,每一个人选都必须是智勇双全,更兼有报国忠国之心之人,还得受的劳苦,能够独自生存,能够适应诸般险恶环境。因此臣以为,越王后是合适人选,如今越王后病情恢复许多,也希望为国为民尽些力量。因此,臣恳请太后恩准!” “喔?”陈太后面现讶色,不疾不徐的自顾喝着茶水,半响,才问道“越王后果真懂得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了?绝不是为了离开冷宫寻机报复摄政王?” 凌落忙道“太后放心,越王后生于忠良之家,自幼就知道忠君报国的大事。日前患病也是因为情意之深而打击过重之故,因此言语行止上失了常态。如今失心疯病已然痊愈,自然不会再不懂应行、该行之事。越王后更已答应了臣,明日将随臣同往东宫,就过往失态言行向摄政王致歉,以求缓和关系,从此能够友好相处。” 陈太后颇觉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哦?越王后愿到东宫去见摄政王?” “臣——岂敢在太后面前妄言?” 陈太后听了,微微沉吟,终于点头道“既然越王后的病已经痊愈,那就不必再居住冷宫之中了。哀家就许她离开冷宫。” “臣代越王后感谢太后隆恩,稍后臣便去请越王后出宫,再来向太后请安。” “今日天色已晚,请安就不必了。明日一早再叫她来吧。” 凌落忙点头称是,作礼退了下去。 当即不敢耽误的径直去了冷宫,告诉越绯陈太后已经准许她离开的事情。 冷宫的侍女见越绯收拾了东西要走,连忙一脸殷勤的过去帮忙,越绯见之心中气恼,不自禁的咬牙切齿。本想斥责那见风使舵的侍女小人嘴脸,但想到她长年累月的在这种地方独自做事,待过冷宫的她也知道其中的孤独无聊,会有这番性情也不奇怪。 又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不想节外生枝,当即只是不理会,也不恶言相向的多说什么。 那侍女连连殷勤好话,不见越绯理会,眼看不多的东西收拾妥当就要走时,忙道“奴婢过去有得罪之处还请越王后恕罪,其实小人也知道冷宫之苦,怎么愿意那般对待越王后呢?全是太后指使,奴婢不敢违背,只能答应……” 这种话宫中说的很多,这种事情她越绯根本不可能去质问陈太后真相如何。那侍女推卸个干净,只求自己无事。 越绯自讨陈太后虽然厌恶她,但最多不让人对她有所优待罢了,绝然不可能指使那侍女做出过去许多不堪言语、污秽的事情出来。 ‘罢了,这等小人,落得独守冷宫也真是活该,何必理会她。’ 越绯自顾带着本不多的东西随了凌落离开,尽管心中十分想念家人,然而此刻还没有得到太后允许,断然不能随意离宫,便只按捺着搬到了南宫住下。 只一日工夫,越王后从冷宫出来的消息就已经在王宫内外传遍。 人都知道,必然是左相国凌落从中周旋的结果,因而郑国朝堂文武也都知道,越王后得以离开王宫,也就意味着重新得到重视。 越家亲族上下欢腾,个个红光满面兴奋雀跃的奔走相告,见到人时,也个个变的吐气扬眉,昂首挺胸起来。 越绯在南宫一夜无眠,忽然离开冷宫,身边又环绕了十几个太监侍女侍候听命。许久些时日的孤寂竟然让她觉得不能适应这种人多的噪杂。 好在两更时候,得知讯息的、原来就服侍她的那个侍女,在冷宫被囚禁时也时常看望她的那个侍女闻讯过来。见到她就跪拜地上,恳求要继续在她身边侍候。越绯感念她对自己忠心,这时本也有权决定身边宫女太监的任免,当即便留下了她,直让她掌管宫殿里的全部事务。 旋又让那侍女陪着,絮絮叨叨的聊着在冷宫中时,外面的诸多情况。 一些大事虽然那侍女早曾对越绯说过,但每次去都偷偷摸摸,若被冷宫里的侍女见到,必然会惹大祸的。因此许多事情都说不多。这时候越绯听着,一夜过去,丝毫不觉困倦,若非见那侍女已经倦了,都记不起这时辰应该去向陈太后请安。 那侍女不敢去睡,匆匆忙的为越绯张罗着收拾打扮,直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王后见太后是大事,却都给忘了!” 越绯反宽慰她不必着急,一阵,收拾了妥当后,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越绯禁不住觉得恍惚间险些不能认识自己。 镜子中的她重新穿上了过去那身绣着凤凰的黄袍,重新戴上了那些凤头金钗。 最初成婚的那些时日,她每日都如此着装,那时郑王也还在世,她却总不愿见他。后来好不容易懂得了郑王的情意,好不容易能够享受属于她们的幸福。却没有多久,就被北君的剑摧毁。 直到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见了,她才知道,过去拥有的那些何等珍贵,又再不可能寻回。 这般想着,她不禁黯然泪落。 “王后,该起驾向陈太后请安了。” 越绯这才擦干了眼泪,在宫女的陪同下前去拜见陈太后。 到时,后宫群妃已经去了十几个,全都在殿里等候。 王后以及郑王的宠妃都有座位,其它妃子则全都只能站着。 越绯见位置都已经坐满,那些端坐的妃子都拿眼盯着她看,目光中分明流露出趾高气扬的挑衅。没有人准备把座位让了出来。 越绯原本就厌恶后宫群妃之间的争斗,也素来不屑。如今郑王在位,郑王的妃子自然比已故郑王的群妃来的有权势地位。 她也就站着等待陈太后出来,对那些或冷嘲热讽,或高傲挑衅,或得意洋洋的注视全不理会。 渐渐,来请安的妃嫔越来越多,很快聚集了几十个。 能够在天亮就来向陈太后请安的妃嫔只是极少数,大多都只能在别的时候来,也只有碰到陈太后恰好在宫中又愿意接见时,那才能够见到。但绝大多数时候,陈太后根本不会见那些人,也只有清早时,才会出来露露脸。 陈太后出来时,越绯已经等了一刻钟。 陈太后被扶着在上首正中坐下,群妃便一起作礼请安,个个声音饱含感情,个个都一脸端庄贤淑的表情。 唯独越绯淡淡然作礼请安,倒显得尤其怪异。 陈太后的耳朵还好,在许多声音中,轻易就听出越绯的方位。 打量了她几眼,见到她在的位置,便猜到她之前的遭遇。 当即把脸一冷。 责问道“越王后为何站在那里?”说罢,又怒视如今郑王的王后,斥责道“李王后到底是如何学习三从四德?纵然是郑王见到越王后,也当恭恭敬敬见礼。你们竟敢如此尊卑不分,难道全没有忠孝之心?” 一群妃嫔,个个做恐慌状跪地认错。直道“太后恕罪,我等个个翘首以盼太后出来,竟然都没有发觉越王后在……” 陈太后冷哼一声。 那些妃嫔知趣的纷纷让开路,让越绯走到前面去。 陈太后让越绯在身旁坐下,才照例与群妃说了几句话,便道困了。 “越王后大病初愈,许多日子没有见着了,哀家日夜思念的紧,今日就陪哀家说说话。其它人,都散了去吧。” 群妃不敢有违,忙作礼退下。 出去后,便有人挑唆着对郑王的王后道“越王后一出冷宫,太后就把王后给忘了。如今的郑国,王后你才是一国之母啊!真让人不忿,那越王后不过仗着有左相国撑腰罢了,说起来,越王后过去就与左相国不清不白,还不知道她们暗中有何不可告人的关系呢。王后你未免也太大度,既然掌管后宫,怎么能够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呢?” “休要胡言乱语。”郑王的王后斥责一句,径自走了。 说那番话的妃子见状不由冷笑,知道她反应如此激烈,显然已经恨上越王后。 第406节 龙腾(九) 话说越绯随陈太后入宫说话,心里却十分迷惑不解,不知道陈太后为何今日如此予她颜色。方才的场面,分明是替她立威。有意让宫里人都知道,任谁都不能对她越绯无礼。就算是为她撑腰了。 陈太后打量越绯一阵,接过越绯沏的茶水,没什么兴趣的象征性押了口,便放了在桌上。 “听相国说,你今日要去东宫见摄政王?” “是。” 陈太后点了点头,脸上稍稍露出笑颜。 “好、好。你知道以大局为重,知道以郑国基业为重了,也不枉他对你的一番深情。”陈太后说着,神色就变的悲伤。“当年他总求哀家,说你,对后宫争斗无有兴趣,只醉心于练武,只看重他一个人。哀家当时听了也十分欣慰,知道你终于明白他对你的满腔真情,开始珍重他了。” 越绯听着,不由悲伤心头,眼眶又渐泛红。 陈太后看在眼里,便也落下泪来。“哀家本怕你始终不知道将来的责任。好在你在冷宫没有白过,总算没有辜负他的厚爱,也没有让哀家继续为难。哀家曾经答应过他,将来一定设法好好教你如何当个称职的王后。但你如果不知道以郑国基业为重,哀家再怎么教,也是白搭!” 陈太后说着,擦拭了眼泪,有些渴了,端杯又喝了一小口。 “他不在了,但他的心还在,他的魂、还在!君王的心,在基业之中;君王的魂,也在基业之中。每日里只知道悲伤,那没有用;只想着手刃仇人,那也没有用。只知道这样度日,你对不起已故的王君,也对不起身上穿着的凤袍!” 本来也不喜欢陈太后越绯,这时听着她说话,竟然没有生出排斥之心。原本她觉得陈太后为人太过复杂,喜怒操纵自如,又显得仿佛是个没有真实情感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些话,却让她不得不静静的认真听着。因为这些本是没有错的话。 “所以,我们当君王女人的,当王后的。真的思念亡夫,真的对他满腔真情。那就应该用活着的岁月,替他设法稳固基业。稳固基业,比我们自己快不快乐,高不高兴,都更重要。只有做到这样,那才说明,我们对亡夫的情意,超过了爱我们自己!” 越绯听着,不由内心震动。 她从没有这般想过,也更没有想到陈太后口中会说出这番让她不由自主肃然起敬的道理。 “太后……”越绯禁不住喊了一声,却发觉后头竟然有些哽咽。 “你以为,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你难过吗?”陈太后说着,眸子里泪光闪烁。“你以为,哀家也是早早丧夫的过来人,能不知道你的心情如何沉痛吗?” 陈太后停顿片刻,老脸上泪水纵横,许久才稳定了情绪。继续道“你不喜欢后宫争宠,那是好的。但你看不起后宫大事,那是错的!后宫必须治理妥当,如果后宫没有规矩,没有人能管住了。群妃就只会千方百计的在大王哪里献媚讨好,后宫群妃若如此,你想过大王还能安心理政吗?后宫有规矩,你看那些妃嫔们,都知道只是郑王喜欢她们,那不够;哀家如果说她们不行,郑王就不会再临幸她们。她们侍候好了郑王,还得在哀家这里过得关才行。所以,她们每日里千方百计的讨好哀家,郑王才能够少受其扰啊!越王后,这就是后宫规矩的作用。这就像相国管理百官,为郑王分忧一般丝毫也马虎不得!” 这番道理,越绯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在她过去看来,陈太后是太过崇尚权力,因此才把后宫大权牢牢抓在手上。 “越王后啊,我们的王君,都已经不在人间。但我们每日都惦念着他们的情意,他们、盼着我们好好活着。我们能不为了他们的愿望,好好珍重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吗?可人活着,不容易!心里怀着对亡夫的思念活着,那更不容易。我们活着能做什么?就只能为他们,竭尽全力的、千方百计的守护郑国基业。” 昨夜离开冷宫时,越绯心中最大的动力,还是有望报仇雪恨。 此刻,她不由自主的跪倒地上,只觉得满怀羞愧。 她觉得自己过去太过愚蠢,甚至还能怀疑陈太后不为亲子的惨死而伤心。世上岂能有母亲会不爱自己十月怀胎、仿佛经历一次死而重生才生下来的骨肉的? 陈太后比她懂得什么是爱,也比她懂得如何回报思念之人在世时给予的恩宠厚爱。 陈太后看着她泣不成声的跪伏地上,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话。却并不叫她起来。 “你现今能懂得了,那就好。哀家知道你对他的情意真挚,哀家也知道你不是个喜欢、善于伪装的人。正因为哀家知道,也相信你的真情意。所以哀家才特别的气、特别的恨、特别的恼啊!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才对得起亡夫厚爱!” 陈太后说到最后,人已经站了起来,几乎咆哮般的怒吼。 罢了,又疲惫的连连咳嗽,被心腹太监扶持着坐下。 半响,她才恢复了些。 “哀家老了,真的老了。为这后宫的事情,操劳了半生。身体每况日下,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去见先王了。可是哀家现在还不能去,也不敢去。哀家怕到了九泉之下,先王问起,后宫的事情如何了?哀家、哀家怎么回答呢?哀家还没有把后宫的事情交托妥当呐!” 陈太后说着,又悲声抽泣,半响,才拭去泪水,缓和了满怀悲切之情。 “你在后宫,地位、身份,都是足可堪当后宫大事的人选。但你过去既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后宫之事的重要。现在你懂了,等你从楚国回来了,哀家希望你每日都过来,认认真真的学学如何管理好后宫,这比你去当个武修者上战场为国争杀来的更重要!将来能接掌大任时,哀家也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不醉心于权力,那是好的。但哀家今日要你记得,不能对权力清高不屑,没有权力你就不能管理后宫。” 第407节 龙腾(十) “如今的郑王是个不懂后宫大事重要的人,如今郑王的王后,是个只知道讨好献殷勤的女人,她管不好后宫的大事。哀家只能把这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因为哀家相信,你对亡夫有多少真情意,就能把后宫治理的有多妥当,就能对郑国基业有多少的忠心。” 陈太后说罢,显现的十分疲倦。 让心腹太监扶着站起来,要回去寝宫歇息,望着依旧跪伏地上的越绯,语重心长的最后说了句话道“征战沙场固然是为国为民,但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治理政务国家栋梁做出的贡献不会比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少。管理好后宫之事,也是如此。哀家,会每日为你祈福,等着你从楚国回来。哀家今日说话太多,实在是累了……” 陈太后便在那太监扶持下,缓缓进了里头。 知道她离开后许久,越绯才抬起头脸,她的脸上,早已泪水纵横爬满,原本跪伏的地上,也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她明白,陈太后依旧让她出使楚国,又在此事说了这番话。是希望给她最后一个用武修者为国贡献力量的机会。也希望至此之后,能够学会用智慧为郑国贡献力量,为过去那种武修者的身份划上一个没有遗憾的句号。 越绯暗自立誓,出使楚国的任务她无论如何要全力以赴的圆满完成,而在此之后,她将向陈太后学习,学习她那种对牵挂、对情爱更具高度、也更具实际意义的理解和表现方式。 当天晚上,越绯随凌落到东宫拜访北君。 再次见到越绯,步惊仙也十分意外。 由始至终,越绯的表现都太过平静。 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师妹,竟会在离开了冷宫之后有这种脱胎换骨般的颠覆性变化。 一番寒暄之后,凌落直奔正题。 “越王后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北君所请之人何在?” 步惊仙笑道“信侯见谅,黑石自然不能在这里使用。还要劳烦越王后与信侯随本君出宫一趟。” 自从知道凌落要帮助越绯离开冷宫,而越绯又真的走出了冷宫。 步惊仙就意识到凌落在做对付他的准备,然而他不知道凌落打算怎么做,这一次借用黑石,也就不得不小心提防。 凌落并非小人,但凌落更是忠于郑国的栋梁。 让赵天与越绯共用黑石修炼,如果是在王宫,关键时刻突然有旁人闯入,赵天必然会成为他北君与神魂国依旧勾结、密切联系的实证。他不得不方便凌落会有这种计谋,因为要攻破郑王对他的信任,则必须让郑王知道,他北君并非如郑王所相信的那样。 过去凌落没有行动,步惊仙就没有这种忧虑。 越绯与凌落略作计较,都没有异议的答应了。 当即一行四人乘上步惊仙早准备好的马车,奔赴郑都外的七里洞。 早早等候着的赵天蒙头遮面,拿着步惊仙交给的黑石,便盘膝坐地,请越绯同修武魂。 期间,凌落恍然有所悟。才意识到北君在防备自己。 ‘莫非二师弟的计划已经露了破绽?只是、纵然如此北君也不该如此设防,难道他竟以为我凌落会做小人行径?……又或许,此人根本不是善商团的赵天……’ 凌落不禁如此猜疑。 赵天与越绯武魂的修炼都十分顺利,几乎同时睁开双眼,一起收功,完成了武魂的炼化。 凌落见状,喜道“恭喜师妹跨入武学新境界。” 越绯这时已经知道武魂的强大威力,起身后,也不禁面露喜色的朝凌落作礼道“多谢宗主师兄相助。” “事情如此顺利,实在皆大欢喜。本君与他尚有话要说,信侯与越王后请先行一步。” 凌落与越绯也不逗留,当即作礼退去。 折身原路离开七里洞时,维持神眼状态的凌落发现七里洞外有两个武修者,初时太远认不出身份。待得离开出去后,才发现竟是楚国来的、北武派高手不动金刚明刚与剑真人仁情义。 ‘北君莫非知道他们在此?’凌落心中犯疑,又觉得没有可能。刚才一路没有回头,北君也没有。连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北武派如何跟来这里,北君也没有道理知道。若说北君在洞内就已经感应到这二人的存在,凌落更不能相信。 除非是神眼神通,否则绝不可能在这种距离感应到其它武修者的存在气息。 凌落只做不知那两个楚国高手在此,径自乘车赶返郑都方向,半路却又与下了马车,施展了凭虚御风飞赶回去。 越绯与凌落则了处方位远远注意洞口情形。 而这时,越绯才看到不动明王与剑真人的形容大概。 不禁觉得这两个人十分有趣。剑真人是内家剑道高手,以灵巧、擅长远距离运用剑气伤敌而威名天下。这样一个人本来应该灵巧,偏偏是个高壮魁梧的汉子。 而那不动明王以精修北武派卸劲化劲特长而威名天下,极其擅长防守反击的作战方式。原本这样一个人,才应该如剑真人般魁梧强壮,偏偏是个中等身材,留着山羊胡子的、十分清瘦的男人。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加上他们的名号,自然让人倍感有趣。 凌落与越绯见那二人分别立身洞口左右,似有袭击洞内尚未出来的北君与蒙头遮面的神秘人之意。不禁都暗自忧虑。 “师兄,他们这般绝不可为,是否该下去提醒?” “只怕已经来不及,你用神眼看,北君与那神秘人已经到了洞口内。” 越绯这才用上神眼,发现北君与那神秘人双双停在洞口内三丈位置。 “师兄,是否要下去救人?” “万万不可。倘若如此,北君就必然知道这些楚国高手与郑国结盟,将来必然加倍小心。这些来郑国的高手,原本就只能够单枪匹马的独自战斗,没有支援。这二人,实在太过不明敌我实力差别了……却也难怪,他们都不是修成了武魂的高手,自然难以明白其中不可跨越的距离。” 第408节 龙腾(十一) 凌落与越绯按捺着在一旁窥视,却见神眼中北君与那神秘人驻足洞口内,半响都没有动作。 “师兄,难道北君发现外面有人埋伏了?” 凌落不禁摇头,难以确定。理论上来说,这时洞外的两个北武派高手都蓄意屏息凝神,纵然洞内是北君,也没有道理能够感应察觉到。但看北君与那神秘男子的许久没有动作,又像是有所戒备。 话说此刻洞口内的步惊仙与赵天。 双双驻足洞内。 “外面那两个人,是否跟你最近调查的、与劫案有关的人之一?” 赵天摇摇头,道“上次跟踪时,没有他们在其中。” 前不久郑国又发生了两起劫案,然而这两件案子却跟神魂国没有任何关系。既非步惊仙、拜月指使,更不是善商团自作主张。赵天为此曾经查找线索,很幸运的有所发现。 步惊仙曾经在路上遇到几个试图劫夺他黑石异宝的江湖邪道武修者,那时候尸体是郑国官府收拾处理。 最近两起劫案中,赵天发现被郑国看护银两的官兵杀死的无名游侠身上有与那时候劫道步惊仙的几个人存在许多共同点。而当时,有一个人被步惊仙留了活口,赵天通过善商团的关系,得以审讯那个被关在大牢的活口。 从那人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有价值信息。 那人称,是来自一个叫做‘胜天’的、由邪道武修者组成的组织。其中有楚国人、有郑国人、还有许多过去的韩国、魏国、燕国、陈国、齐国的邪道武修者。那人所以会到了郑国,也是因为接到胜天组织首脑发布的集结令。 在郑国的时候,凑巧碰到飞仙宗大开武学之门,便寻人帮忙混成了飞仙宗弟子。那日路上碰到北君,为了异宝,故而出手袭击。 胜天是组织命,也是该阻止的首脑名讳。建立已经有一年多,各地的劫案、绑票、暗杀等等大多是该组织的成员所做。只是如果不是大事,头目胜天就不会召集众人,平日一些小买卖,从来不会对外说出组织名称。 因此时至今日,天下武修者对胜天这个名字依旧十分陌生。 只是那人并不知道胜天召集组织众多的人手到郑国为的是什么大事,但赵天也从那人口中问出几个与之有联系的,同为胜天组织的邪道武修者名字、身份。 两日前,赵天跟踪许久,发现那群聚集在郑都城内一角的胜天组织成员。只是每个人都用尽各种办法掩饰形貌,赵天只能凭借神眼神通识别那些人。未免打草惊蛇,赵天没有对那群人采取任何行动。 步惊仙得知此事后,十分在意。曾疑心是凌落指使,然而从赵天查探的情形来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然而,那些人更没有道理会是楚高歌指使。他恨不得郑国多发生些劫案,求之不得那些案犯都是郑国的敌人,只要其中有楚人,就可以让他用以大做文章。楚高歌没有道理会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情。 这种事情,对楚高歌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害处极多。 因此,步惊仙特意交待赵天,密切留意左庶长的动静。他坚信,左庶长是头可怕的猛虎。屹立郑国朝堂这么多年而未倒,没有过人的智谋手段绝然不可能办到。对郑国忠心的人不止左庶长一个,但如他般被郑国开国先王器重信任的,却没有第二个。 面对他步惊仙入郑的事情,如果说左庶长没有任何对策办法,实在没有道理。 然而根据赵天近期的查探来看,左庶长府目前也没有值得引人注意的地方。 “稍后我杀一人,另一人,拿活口。看是否胜天组织的成员。” “是!” 赵天说着,单手按上剑柄。 步惊仙仿佛毫无戒备的踱步出洞。 就在他刚走出洞口时,埋伏在洞口左右的不动明王和剑真人骤然催动功力,喷发蔓延的内劲犹如滔滔巨浪,四面翻动。 汹涌的剑气如雨般连绵射向步惊仙,而不动明王则怒吼着双掌疾朝步惊仙抓去,用的正是北武派的虎形爪功! 黑色的羽翼突然展开,带着步惊仙的身体瞬间撞上朝他抓来的不动明王。 两具身躯重重撞在一起时,号称不动明王的明刚痛哼着被撞的抛飞上空! 而剑真人的连绵剑气攻袭,则因为光翼的迅快移走,全都打落空处。 眼看不动明王被北君一撞之下抛飞上空,剑真人知道北君有仙人之翼在半空中如鱼得水,而不动明王则势必陷入被动挨打局面,当即一声怒喝,施展着凭虚御风飞起挥剑追击飞起的北君,务求为不动明王争取重整阵势的机会。 然而剑真人的身体才刚飞起,从洞口奔出来的赵天人剑已经跃起劈到! 剑真人想不到此人配合如此默契,分明早料到自己反应一般,眼看长剑过来躲避不及,不得不先求自保的中断了剑气,回剑运转北武派卸劲防守的气劲抵挡。 赵天全力以赴的一剑劈中剑真人流动淡淡青光的太极光图之上,十成力量,被卸去了八成。 而剑真人则借赵天剑上的力量加速飞退,正要虚空绕飞半圈去追北君时。 惊见尚未落地的赵天遥遥朝他刺出一剑! 一条黑色的恶龙,骤然自赵天剑上咆哮着腾飞出来。 ‘武魂!’ 剑真人不敢大意,急忙放弃救助不动明王,施展者凭虚御风急速飞走。 不料他退的快,那武魂飞追的更快。 眨眼,黑龙的血盆大口已经张开了,咬到他面前。 卸劲的青光太极图再度亮起,正正抵挡住黑龙的咬击。 ‘不妙!这武魂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青光的太极图在急速闪亮中越变越小,黑龙武魂抵着太极图,更见凶恶的极力前飞,血盆大口张成了直线般,死死抵在青光之上。 每一次黑龙武魂的冲击,都让剑真人损耗大量的内力,眨眼他就被黑龙武魂可怕的力惊骇的魂飞魄散,知道如此下去不要片刻,就会被这头黑龙武魂的力量生吞活吃! 然而面对黑龙的飞行速度,面对黑龙武魂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剑真人想不出任何对策办法! 话说被步惊仙一撞抛飞上天的不动明王。 他素来以能够化解抵抗打击之能而骄傲自豪。 刚才骤然被展开光翼的北君撞飞,却并没有受到过于沉重的伤害。却也被北君的力量所震惊,才知道这个盖世战神,号称天下力量最强大的男人并非浪得虚名。 步惊仙拍动光翼,缓缓朝抛飞上空的不动明王飞将过去,刚开始故意飞的很慢,引剑真人设法施救,为赵天的袭击创造机会。察觉到赵天冲出洞口后,便加速朝不动明王飞将过去。 原本他想试试人魂合一的威力,但发现这个不动明王的北武派卸劲心法修为极其精深、甚至能够化解敌人九成五的冲击时,突然心觉有趣。 当即改变打算,不释放了武魂离体。 转而赤手空拳的拍动光翼,飞追半空中开始下落的不动明王过去。 眼看步惊仙疾飞接近,那不动明王不敢大意的急忙催动功力,过高的高度让他的凭虚御风根本没有效应。便只能硬撑北君飞冲接近过来的一拳攻击。 “哈哈……这就是天下第一神力的北君的拳力么?不过如此!与瘙痒无异!”不动明王自觉伤害不大,虽然畏惧北君的仙人之翼之能,却不愿意怯了声势,便故意放声尽情嘲笑。也希望能够被人听到来救。 步惊仙不置一词,只是不断的从下方飞冲上去,挥拳攻击,一次又一次的将不动明王击上更高的空中。 在神眼中,他很清楚不动明王承受的伤害程度。 倘若不动明王的内劲恢复能力如他的体能般快,那么这种程度的打击,或许永远都杀不死他。然而不动明王不具备惊人的恢复能力,纵然一次数百的内力耗损,很快也会支撑不住。 步惊仙拍动光翼,一拳接一拳的将不动明王震上高空。 知道不动明王意识到自己内力消耗过半,明显不能长久支撑时,他才开口逼问道“楚太子派你们来郑国做什么?如何跟踪我们至此?” “呸!”不动明王不屑之极。“恶魔屠夫,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休想我不动明王会对你这恶魔屈膝求饶!” 步惊仙又一拳将他震上更高。 “左某不会这么一拳拳的将你打死在半空,左某过去就有疑问,从数百丈的高处、内家高手坠落下去,凭虚御风能够救得其性命?今日,你若不肯说,左某正好能够解除这个疑问。” 这番话,终于让不动明王大惊失色。这时候他才明白对手的歹毒用心,才知道对手为何迟迟没有拔剑。原来只是为了将他震到更高的空中,然后眼看他如何坠落下去摔死! 一瞬间,不动明王心中泛起对死亡的恐惧。 一瞬间,身份地位及声名的考虑让他迅速压下内心的恐惧。 他是当世闻名的高手,可以死,却不能够落个怕死的污名苟活于世。 第409节 龙腾(十二) “呸!我不动明王纵然从万丈高空坠地摔死,纵然粉身碎骨也不屑于对你这等魔头屈服!”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故意讥讽道“原来你以为自己还有声名?楚国灭亡了燕国,你这个北武派的不动明王如今却心甘情愿、不知廉耻的充当楚国鹰犬。此刻却在本君面前谈什么忠义,谈什么不畏死?” 那不动明王不由羞怒。当初燕国灭亡后,北武派有许多人主张联络各大武派,专门从事对郑、楚的敌对活动。但剑真人为首的人则认为天下全是敌国,面对郑、楚这样的国家,武修者根本不可能为敌,也没有什么意义。燕国灭亡是国事,败在燕王治国无方,事已至此,还不如抛开燕国灭国的事情,重新整顿北武派。 两种主张彼此冲突,互不相让,最后分道扬镳。不动明王与剑真人交情最深,便与许多北武派高手一起随剑真人接受了楚太子的邀请,在楚国重建了北武派。 那些不愿意投降楚国与郑国的北武派弟子则斥责他们是叛徒。 如今被北君说出来,不动明王禁不住羞怒异常。 “哦?燕国土地被郑、楚所得,作为武人,或是漂游天下,或是到神魂国,如你们这般反为楚国鹰犬者,哪里还有资格说什么气节?” 说话间,步惊仙又一拳将他震上更高。 这时离地已经约莫有千丈之高,步惊仙拍动光翼,缓缓横飞开些,不再追被震飞起的不动明王。 “既然你要为亡国仇敌楚国尽忠,本君成全你就是。落下去时,可千万不要怕的叫喊,如此那般,必然惹的天下武修者笑话。” 不动明王惊觉上冲之势越来越慢,终于在半空微微一顿,紧接着,开始朝地面坠落下去,速度越来越快…… 话说剑真人被赵天的黑龙武魂缠上,不过多久,便被黑龙武魂的力量创伤的内力枯竭,眼看不能再承受抵挡下去时,黑龙魂突然凭空消逝! 剑真人尚且来不及松一口气,内力的枯竭已经让他不能继续维持凭虚御风的飞行状态,跌落到地上。所幸距离不高,只是一阵周身疼痛,并无大碍。然而他却不能再站起来,赵天的宝剑,直指在他喉头。 妖剑冰雨的剑身整个被寒冰冻结。 剑真人看着面前这把天下有名的妖剑,不敢有丝毫异动。 妖剑冰雨,天下游侠又有人称之为寒冰宝剑。可冻结漫天雨落为冰,随催动者能量化为无数暗器伤敌;剑身可被寒冰冻结,随使用者力量催动,骤然爆散,化成无数暗器杀敌夺命;剑刺入湖水尽成冰,剑刃割过人体,功力不足者立时变成冰人…… 剑真人此刻败在了赵天手上,但他并不甘心。输给武魂,他无有不服;然而他自觉一身本事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根本没有与赵天真正的交手激战一场就败北,这又让他极其不甘。 “武魂果然厉害——仁某只可惜,早闻神魂国赵天护法武功高强,寒冰妖剑威力无穷,今日却没能够见识……” 赵天淡淡然道“我不可惜。过去虽曾想过见识剑真人的剑法,如今,我只对武魂感兴趣。” “哈哈……”剑真人不由自嘲的纵声大笑。“赵护法说的对,武魂力量强大惊人,是仁某不知变通,犹自还追逐武功末流了,今日败了,实属理所当然,心服口服了!要杀要刮,赵护法只管动手就是!” 赵天淡淡然道“剑真人不先看看不动明王如何么?” 剑真人经此提醒,忙眺望高空,只见不动明王被北君一拳拳震上高空,渐渐已经看不清具体时,那北君又突然横飞移开,眼睁睁看不动明王从身旁坠落下去后,才拍动光翼在背后跟着。 “北君为何如此歹毒!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动明王与他无冤无仇,何故如此残忍戏耍折磨!” 赵天淡淡然道了声“剑真人何必着急。” 话说不动明王开始高速朝地面坠落,伴随坠落速度的加快,他只觉得越发难以呼吸,情绪不由自主变的紧张,胸口内被压的难受,眼看大地迅速变近,想像到坠落地上后的结果,禁不住心头越发恐慌惊急。 然而他心中更不敢忘记自己的名誉。当初到楚国,那是一众立场相同的北武派高手的集体行为,但今日如果屈服怕死,则势必名誉尽毁。 尽管心中惊骇到了极点,然而他始终不让自己忘记武修者的气节,绝不愿意张口大叫,更不愿意呼喊救命。 到最后,心里怕的厉害了,索性把眼一闭,就只等死。 就在他估摸着快碰到地面,要摔成粉身碎骨的时候,只觉一股力量突然把他带的横向飞移,当他意识到是有人相救而睁开双眼时,双脚已经踏实了地面,骤然着地,还来不及调整坠落时身体的恐惧感,根本没有力气能够站稳,险些跪倒在了地上,若非他急急运功提劲,不惜自损肺腑,这一下,就必然跪到北君面前。 不动明王见面前的北君双手交叠胸前,巨大的光翼缓缓拍动,双足离地几寸、静静悬飞着拿眼看他。 一阵坠地的后怕过去了,他才能开口道“北君为何相救?” 这时候,早熟悉步惊仙作风的赵天也收回了妖剑冰雨,毫不理会剑真人,自顾迈步朝步惊仙走过去。而剑真人仁情义则大觉错愕,缓缓站了起来,也跟着赵天朝过去。到不动明王身旁时,忙关问道“伤势如何?” 不动明王不以为然的挥手道“死不了。” 剑真人知道他逞强,但也不便当着别人的面拆他台,便不再追问伤势的问题。 剑真人是北武派留楚国那些人的首领,如今称做北武南派。这时虽然不明北君意图,仍然不失礼数的抱拳道“仁某多谢北君与赵护法手下留情,但仁某丑话说在前头,假如北君欲以仁德感化,以期仁某与明刚兄弟说些什么,那只能再把我们杀了。” 第410节 龙腾(十三) 步惊仙淡淡然笑笑,拍动光翼,自顾飞郑都方向而走。 赵天在他离开后,也朝剑真人和不动明王作神魂之礼,末了,自顾转身迈步就走。 剑真人与不动明王双双一头雾水,但北君飞行而去,容不得他们能够追,赵天步走,他们却绝不肯就此作罢。当即双双追赶着问“赵护法留步!北君与赵护法到底为何这般手下留情?” 赵天驻足,头也不回的淡淡然道“彼此既非真正的敌人,又何必非杀不可。何况北君最为惜才,剑真人不顾自身安危一心救援同伴,不动明王宁死不屈的气节都让北君为之真心赞赏。楚国是否值得长久安居,时间自会有答案。其它不说,楚太子对诸位看似客气尊重,武魂修炼的事情又何曾考虑过诸位,还不是先把王决宗心法修为高的弟子安排了才说。虽说当年燕国灭亡,也有北君的缘故,然而那时神魂军在燕国面临生死存亡,不得不如此。与侵略为目的的郑、楚,情形可不一样。” “北君不愿多说,因为恐怕让两位误会,也怕说这些话会有辱两位气节,会有小看两位之意。但赵某却忍不住良言相劝,两位本都是当世武修者中的高人,但如今武修世界,武魂才是衡量高手与否的准则,在楚国何益?再者,郑、楚的军民是为君王而活,神魂国人是人人为自己、而人人的生存荣辱又都与集体有关。两位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当是能明白这些的人。” 赵天说着,转身致礼,一本正经的严肃着道“今日赵某也不敢说劝降两位的话,恐怕伤了交情。只有这番不吐不快的良言相劝,将来如何,只盼两位深虑。只是北君既然已惜两位,他日纵然再度交手,也是不会取两位性命的。盼两位可不要仗着这份便宜反加倍对北君紧逼!倘若如此,赵某纵然不愿,也必定要痛下杀手!” 说罢,他转身便走,这一次,走的更快。 剑真人与不动明王双双愣在当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发觉赵天没有让他们说话的打算。就只能眼睁睁目送赵天走了。 “我们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不动明王有些不知所措,剑真人沉吟片刻,决断道“那赵天武功高强,武魂更不是我们能够应付,再追下去也是自讨无趣。还是先去寻李师弟,看看他那里有何进展吧!” “好。” 不动明王说罢,吐出口血,剑真人见了,忙让他坐下,便替他盘膝治疗。 半响,不动明王严重受损的经脉恢复,开始能够自行迅速恢复内力时,剑真人才收了功,两人一并离开七里洞。 躲藏暗处的凌落与越绯这时才敢放松了警惕。 不由面面相窥,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惊愕。 “那人果然是赵天……” 凌落说时,语气中犹自显得震惊。 “大师兄,那赵天过去不是没有碰过面,资质何曾如此惊人?” 凌落也是满面狐疑之态,最初他们所以疑心那人并非赵天,就因为通过神眼看来,是拥有双重天赋,实力十分惊人。直到方才赵天拔出佩剑,凌落与越绯才不得不相信,那人正是赵国如今的护法赵天。 人的资质竟能发生这般质的飞跃,实在让人他们二人震惊的难以置信。 “倘若神魂国有何宝物或秘笈,他日神魂国之强大,此刻已经能够预料了……” 倘若神魂国有宝物能够提升武修者天生决定的资质,那将诞生多少当世一流的高手,原本世所罕见的双重天赋,将在神魂国多如云草。 原本武修者本身心法修炼的优劣对实力影响极其巨大,然而天赋对战斗力的影响又更大。当世心法境界高深者不少,然而都因为天生资质所限,战斗力变的先天不足。因此,过去的武修门派,只要碰到体能或内力极佳者,就视为满意的优秀人才。倘若是有天赋资质者,那在任何门派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天才。 而双天赋拥有者,必然是当世顶尖高手之列。 “武修时代,因为北君已经天翻地覆的改变,在神魂国赵天身上发生的奇迹,必须设法查明,倘若神魂国真有如此神奇的宝物或秘笈,那么,形势之严峻,绝非过去所预料那般。神魂国多存在一日,郑、楚的危险就多一分。” 凌落忧心忡忡的说着,深知双天赋武修者在修炼当世一流心法后的战斗力之强大可怕。 两人满怀忧虑的双双折返郑都。 话说剑真人与不动明王离开七里洞,在约定的地方见到北武派的同门师弟早已经到了。却黑着脸,不知为何满腔怒气的模样。 见到他们来,那人便道“陈宇走了!” 剑真人与不动明王听了,双双露出疑惑不解之态,反问道“他去了哪里?” “哼!他还能去哪里?借故说什么回去向楚太子回报,其实不过是受不了这般露宿野外的苦楚逃到城镇舒服享受去了!今日哪里有什么情况让他回去禀报?方才跟我一起,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动明王闻言不禁怒道“陈宇岂能如此?此行武尊与蓝鬼还有他都是主要战斗力量,他们都是练成了武魂的高手!少了他,纵然我们找到神魂国善商团的赵天也莫可奈何!” 剑真人便把七里洞的经过说了,也没有隐瞒惨败的事实。只是没有说赵天临别前的那番话。 那李姓北武派高手听了,不禁追问道“武魂果真如此厉害?连你都不是对手?” 剑真人不由叹气摇头道“惭愧、惭愧!面对武魂的力量,我简直不堪一击。那武魂飞走又迅快,凭虚御风根本比不上。” 那人听了,先是有些丧气,片刻,又激怒道“陈宇这等吃不得些许苦楚,奉了命又临阵脱逃的懦夫偏偏却练成了武魂,如仁师兄这般的汉子却没有机会!真是气煞人也!” 剑真人没有做声,知道这个师弟脾气急躁,又最看不惯王决宗那些出身好、娇生惯养的武修者。 不动明王听了,却忍不住叹气道“那有什么办法?王决宗是楚太子门下,自然特别优待些。我听人说,楚太子最初打算的人选中,就只有王决宗而已。听白宫的人说,武尊白铃能够修炼武魂根本没有占用楚太子与北君交涉的名额,而是凭借与北君过去的交情。” 剑真人忙道“师弟不要说这种话,若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有意诬陷武尊与北君的关系。” 那李姓北武派高手便愠怒道“连话都不能说,每日受这些窝囊气,早知如此,何必来楚国。还不如就去神魂国,只要心法境界够了就能修炼武魂……” 换做过去剑真人必然呵斥,但此刻,他自己其实也隐隐有这种想法。 过去武魂的事情就让武修者梦寐以求,但剑真人自觉修为高深,剑法过人,不以为就比修炼了武魂的人差了多少。 今夜亲身体会了武魂的强大不可战胜,他对武魂的认识本就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北君那番表现,也实在让他和不动明王为之敬佩,更有亏欠北君性命之感。武修者本在意这些,这般亏欠别人,下一次碰面自然会难以动手。与神魂国为敌之心,本就因此多了层顾忌。这时听到这种话,自然也不再呵斥。 剑真人有这种想法,不动明王也有。 他见剑真人没有呵斥李师弟,隐隐有所猜测,便试探着小心道“师兄,其实细细想来,楚国予我们北武派有什么恩惠呢?楚太子当初承诺过说会帮助建派,结果白宫势力发展好之后,就把对我们的承诺抛在一边。表面上对我们敷衍应付,实际上对我们没有任何实质帮助,反而总在暗处帮助白宫。若非如此,白宫岂敢明目张胆的抑制我们北武派收徒发展?我们北武派在哪里开了练武堂,白宫立即就在附近开设一处,我们北武派收徒多少价钱,白宫就一定压的比我们更低。” 那李姓北武派高手本是性情中人,在楚国也早曾受过些窝囊气,不想起还没有什么,如今被不动明王一提,立时满怀不忿的接口道“是啊!明师兄说的对啊,我们何必要在楚国受这些窝囊气!既然楚太子如此偏袒王决宗弟子,我们还何必在意?来郑国的苦差事就全让我们做,王决宗才派来陈宇一人,来了才多久?就又独自跑回了楚国去!如今还留在郑国的,哪里还有王决宗弟子了?” 剑真人的心思本已活动了,这些事情过去他本也看得开,想的明白。王决宗弟子本就吃不得苦,楚高歌若非顾虑被人说偏袒,也不会明知不可为还派来个陈宇。如今陈宇会中途退走,也毫不奇怪。 他此刻都能猜到陈宇必然寻个城市客栈,舒服的睡进客房,必然不敢真的回楚国。到时回去,不过说没有发现线索罢了。他们又不能问楚高歌是否果真交代了陈宇密令,事情方圆全凭陈宇一张嘴说。 原本这些事情在过去的话剑真人并不在意。 第411节 龙腾(十四) 但此刻,他见两个在北武派中影响力大的师弟都这么说,也就顺势而为的作为难状道“只是……如此一来,岂非被人唾骂?” “啊呀!”不动明王明白剑真人的心思,当即做急叫状道“师兄实在无谓!楚国本是北武派的仇敌,旁人哪里会说什么?” 剑真人本等待这样一个台阶,却犹自故作沉吟犹豫。那李姓的北武派弟子见状,虽然不明剑真人心思,但性情急躁,果然也如剑真人预料的那般当即出言催促道“师兄还在犹豫什么!楚国那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师弟我早就想叫白宫妖女和蓝鬼老家伙知道我们北武派的厉害了!去了神魂国,正好能叫他们知道北武派武功的高明!” 不动明王见状,继续给剑真人台阶,故意激李姓师弟道“师弟这话可不对了,蓝鬼和白妖女都是修炼了武魂的人,我们如何能够是对手?” 那李姓师弟听了,急恼半响,立即想到“去了神魂国不就能够修炼武魂了!那时还怕白妖女和蓝鬼老东西什么?” “只怕去了神魂国也不能立即就练成武魂吧……”不动明王故意说这话勾动剑真人内心的希冀。 “师兄说的什么话!天下人都知道,只要去了神魂国,心法境界达到就能够修炼武魂,从来没有其它附加条件。剑岳派衡山支宗宗主舞菲,还有副宗主贾氏,入神魂国当日不就修炼出武魂了?北武派声名比剑岳派只高不低,待遇难道还不如剑岳派了?” 不动明王便故作恍然大悟状道“师弟所言极是,只是,如果师兄还是固执己见,我们也只能继续留楚了。” 剑真人觉得时机已经恰当,当即做无奈状道“罢了,既然两位师弟都有这种想法。仁某自然不能只顾惜一己声名!只是不知道其它同门心中如何考虑,假若大家都有此念,那么,纵然让仁某背负骂名,也必然要带领大家走上光明大道。” 不动明王与那李姓师弟听了,双双欢喜道“师兄能够如此说,实在太好了!其它同门方面,就由李师弟负责飞信联系!” 那李姓师弟不知道不动明王害怕事情不成或将来会被天下武修者说骂,故而才把事情推给他做的用心。只是欢喜的一口答应了道“此事交给我去办!” 说罢便一刻也不想多耽误的急匆匆奔走了。 不动明王见那师弟走了,又见剑真人沉默不语。等了半响,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郑国这里的事情,你看应该如何是好?” 剑真人对此早已有对策,这时见李师弟已经走了,便不再多余掩饰的直言回答道“假作积极探查,密切与白铃等人保持联系。” 不动明王听了,恍然大悟的反问道“师兄是说,如果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等楚国的同门有所决定时,再看是否将消息交给北君?” “正是如此。” 不动明王不禁又惊又喜,由衷敬佩的道“师兄此计高明至极!”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北武派的大事,就在这么一片月光照不到的漆黑密林里被决定。 剑真人是留楚的北武派的首领,他做出决定,事情原本就不易有变化。 而事实上,从北武派李姓高手送出书信后的第六日,留楚的三千北武派弟子就做出了一致决定。 都愿意跟随剑真人。 原本在楚国的北武派就没有多少自己的产业,住用的房屋、产地,全是楚高歌所提供。无一真正属于北武派所有,他们仅有使用权限而已。只半个月的时间,在楚国的北武派高手就在剑真人的谋划下迅快的做好了大转移的准备。 又根据剑真人的计划,在楚国故意利用在边关制造与白宫冲突的事件,做出乘白铃不再楚国而打算闹事的模样。由于北武派与白宫素来有间隙,楚国内根本没有人怀疑数千北武派高手浩浩荡荡奔赴西关城白宫势力驻扎的城镇的真实意图。 当北武派弟子奔赴西关城,连白宫弟子也大量集结,准备与北武派大干一场、楚高歌也派遣了一位王决宗高手赶赴过去准备调停的时候。 预料中的大战没有发生,反而在一个夜晚,白宫盯梢的弟子被北武派杀死,三千多北武派高手突然冲出楚国西关城,扬长而去。 当西关城守军回报情况,白宫和王决宗弟子知道时,北武派众人早已经逃远。 追赶的骑兵出关城不久,就发现明亮的月光下,神魂国陈地边境关城上架起军械,城头密密麻麻的金属箭头反射着让人发冷的寒光。 大道上,步兵列阵,骑兵在两侧待命,弓手整齐列队,时刻准备作战。 追击的楚军这才知道北武派早已密谋叛逃,此刻得到神魂国军队中途接应,勉强追击下去不但不能有收获,反而会折损大量人马,更有可能挑起两国战争。 楚高歌得知此事后,在王宫中一阵大笑。 “好个北君!本太子的人刚到郑国不久,就被你策反,集体叛投到了神魂国!今日之耻,我楚高歌记住了——!” 楚高歌大笑罢了,又激怒道“来人!速用飞鹰往郑国信侯府,请郑国飞仙宗相助缉拿在郑国的楚国叛徒、神魂国奸细剑真人、不动明王、李默!” 凌落收到飞鹰书信后,十分无奈又疲惫的掌按额头。 天籁公主见了,关切的拿起书信展开了看,阅罢,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的放下书信,只能陪着凌落一起叹气。 “楚高歌的计划早已被北君知悉,郑、楚的善商团势必都早已得到消息,加倍小心谨慎。事情成功更难不说,赴楚的高手更是危险重重,必须尽快传讯警示,以防他们不知究竟,反而陷身了善商团布置的陷阱之中!” 天籁公主忙着手书信,不敢耽搁的放了飞鹰出去。 这才折返回去,见凌落皱眉沉思,显然在思考对策。 “北武派投靠了神魂国,只怕还会引得楚国许多武修高手都蠢蠢欲动。楚太子央求飞仙宗追杀剑真人一行,显然是要杀鸡儆猴,避免郑、楚有武修者为了武魂效仿北武派之行。此事——恐怕也不宜耽搁。” 凌落微微点头,轻手拍了把桌上墨迹未干的书信,道“带给郑宗主的书信已经准备妥当。料想郑宗主也不会疏忽轻视此事的关系。怕只怕,北武派的三个高手此刻或者早已离开郑国去了神魂国修炼武魂,或者早已练成了武魂加入了善商团的行动。事情发现的太迟,以北君的慎密,恐怕早已有所安排。” 凌落说罢迷惑皱眉道“当日七里洞的事情,我明明已经飞鹰传信了给楚太子,当日北君分明是有意策反,本是有杀人之心。只是发现不动明王与剑真人有策反可能,才临时变更了主意。楚太子没有道理见到书信后还没有任何应对准备!怎会让事情如此发展了呢?” 天籁公主考虑片刻,猜测道“会否……会否是北君早知道信侯当日也在,故而一直暗中监视,见到飞鹰出去便飞走追赶,在半空拦截。见到是提醒的书信,就给拿了替换?飞鹰虽然飞走迅快,但也远远不及北君的仙人之翼。纵然中途被劫,换了书信,毕竟是牲畜,未必知道已经负了使命,继续飞往楚国送信也是理所当然。” 凌落听了,不禁恍然大悟。 想到北君早有拿自己当诸般兵种、功用利用能力的事情,说他会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奇怪。 “当日我与越绯师妹尽皆收敛了心法,北君怎么可能发现?” 天籁公主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猜测着道“或许,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也未必。” “罢了,待我再去一封书信询问便知。” 想到北君有做这种事情的可能,凌落便改由派人快马自陆路奔赴楚国送去书信。 “一对仙人之翼,就真让北君成了仙人……真正是让人既头疼、又无可奈何!” 凌落说罢,不由叹气。 天籁公主忙相劝道“信侯不要如此,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但愿如此……”凌落说罢,又起身作礼,满面愧疚之态的道“还要辛苦公主去一趟飞仙宗,亲自将书信交到郑宗主手上。我必须见父亲一面,看他有何看法。” 天籁公主接过了书信,小声道“信侯不要过于情急而又与父亲争执。” 凌落听了,忙点头答应。 自从北君入郑后,左庶长对北君的事情开始变的越来越漠不关心似的。有几次,凌落因此与其父在言语上争执,虽然不甚激烈,但也让天籁公主觉得不妥。故而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凌落乘夜赶到左庶长府,听说其父还在书房,便径直去了。 还没有到书房时,神眼中看见二十丈外的书房内共有六个人,另外五个从战斗力水平上看,他都不认识。 当时他心里已经疑惑,当他走近书房十丈时,那五个人全都自书房后面退走了。 第412节 龙腾(十五) 进入书房后,里面只剩左庶长一个人在。 凌落不禁狐疑道“父亲,刚才那几个人是……” “军中密探。”左庶长淡淡然答罢,反问他来意。“何事?” 凌落当即将楚太子的书信内容说了。 末了,请教道“父亲以为,眼前楚太子的计划还有没有执行下去的必要?” 左庶长十分沉静、看不出喜怒的思索片刻,便道“自然继续。继续下去就有成功的希望,原本事情就不可能如期待般始终不为北君所觉察。楚太子的计划,重中之重就在于集合郑、楚两国高手作为优势,此一点不变,就能够继续。” “只是,孩儿担心北君早已知晓事情。恐怕会从神魂国调派更多高手分赴郑、楚,又或者集中郑、楚一处,对查探的高手设伏,采取逐个击破的方式消灭郑、楚的力量。” 左庶长听了微微点头,继而又摇头道“诚然,我儿的忧虑不无道理。但此事关系重大,原本两国高手就需要面对非常危险。如果因此退缩,又有何办法揪出北君尾巴?” 凌落听了,心中虽然担心,但也无可反驳。 正这时,外头有人传报道“启禀相爷,无手大师到了。” 凌落听了,不禁大讶。 过去他曾听北灵老人说过这个名号,无手大师,本是位医者,但其用毒却比其医术更高明。后来自觉天生我材必有用,而其用正在于毒术。索性就改行专门研究用毒,反而在陈长一段时间内很少再行医救人。 后来变成了让天下人闻风色变的人物,偏偏在学毒过程中,其医术也变的进展神速。医、毒之术都被推崇为当时的天下第一。 只是后来退隐乡野,极少人知道其行踪。 “我儿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为父还要见一位贵客。” 凌落心中狐疑,作礼退去。 但他却不敢偷听父亲的事情,只是疑惑为何会把这样一个人物请到了府中。 凌落出去时,在走道上正看见府中总管领着一个矮小瘦弱、弓着背的老者过来。 他猜想正是无手大师,连忙恭敬作礼。 那老者朝他笑笑,白发须眉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慈祥。让凌落看着,只觉得他像个医者,绝不像个用毒之人。 左庶长见到老者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熟络的请了他坐下后,彼此打量一阵,双双失笑。 “还以为今日能见你一面,不料你竟易了容。” “呵呵……我本以为你已经老了,没想到,看来还是这么年轻。由此可见,李狂当年的想法不错,可惜他没有机会付诸实践。” 左庶长轻叹了口气,追忆起往事,也不胜唏嘘。 书房里的气氛变的沉默,只有烛光在静静的燃烧。 半响,那老者才开口打破了沉默道“你的人说,你需要破龙丧魂散?” “不错!” 老者沉吟半响,迟疑着追问道“你该知道,我早已经立誓不再制毒。而这破龙丧魂散,更在当年就已经发誓不再配置。当初,就用了那一次,至今让我不知道是否对得起良心,是否对得起自己!” 左庶长神情落寞的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时今日,只有倚仗你。这并非我的主意,尽管我有此考虑,却并不想让你为难。只是陈太后……” “陈姑娘?”老者神情不由动容。 “是、是他。” 老者不由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左庶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等待他的决断。 老者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经过左庶长时,递到他手里。 “既然是你与陈姑娘一起相求,这破龙丧魂散就给你们吧。我立誓不再制毒,这誓言自然不能破。这瓶破龙丧魂散,还是当年初配所遗留。我也不想问你们要用以对付谁,只是,希望再不要来找我。” “多谢……二哥!” 左庶长说时,语气有些哽咽。 那老者不由自主的怔住。 半响,才幽幽长叹道“时隔多年,想不到你还肯叫我一声二哥。凌家忠良,独我为了一个女子离开郑国,为了一个女子从医者变成毒者。许多年前,我以为自己的痛苦源自于善良,多年前,我才知道用再多的毒,我也不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多年前,我才知道,我的痛苦必然会伴随到死,因为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做错误的事情。三弟啊,可是你呢?二哥真不知道,你这一生做了多少对的事情,又做了多少错的事情。当年二哥心甘情愿成全你跟陈姑娘,可是你却心甘情愿的把陈姑娘让给步杂碎、又心甘情愿的将陈姑娘让给了郑王!” 老者说着,目光怜悯的注视着左庶长,悠悠然道“三弟啊,可是你忠心的郑国,到底是什么模样呢?什么样的郑国、才值得你如此付出呢?” 左庶长缓缓闭目,许久,才能够开口问道“二哥,神魂国,真让你生活的如此愉快么?” “至少,我不必再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而猜测疑惑,不必在明天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左庶长没有起身相送,也不能够起身相送。 这瓶药,他本不该得到,老者也本不该给。因为老者一直是被他、被陈太后、以及被更多人亏欠的人。老者却没有亏欠过他们。老者一生只愧对一个人,那还是因为、左庶长与陈太后的缘故。 而今天,老者为了他们的请求,宁可再愧对一个人,宁可再愧对一次自己。 这份情义,左庶长已经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回报、如何才能够感激。 丧魂毒龙散,天下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种毒药的存在。 此刻的步惊仙正在东宫翻阅落公主送来给他的大量秘史记载。 落公主怔怔看着步惊仙全神贯注的翻阅那些她好不容易才从飞仙宗带出来的秘史。 自从那时落公主独自出走神魂国,却遇挫而归。 途中知道北君与拜氏公主的情感后,很快又振作了精神,恢复过往的活泼开朗。 第413节 龙腾(十六) 依旧如过去般想念北君时就来探望,却不再故意或明或暗的说些撩人情感的话,也不再千方百计的要试探北君对她的情意。 一次见到北君在翻阅国库中存放许久、罕有人翻动的旧史,知道他对这些感兴趣的落公主就想方设法的找寻给他。王宫内的这些,北君无不能够翻阅。落公主就把心思放到王宫之外。 于是就把眼睛瞄向了飞仙宗里。 她知道王宫内的许多秘史记录,都早早转移到了飞仙宗里存放。更知道飞仙宗里有武修者都感兴趣的许多秘史记载。 于是花费了些时间频频往飞仙宗跑,与郑凛然相处的熟稔了,就提出要借那些秘史记载回王宫看。初时郑凛然有些为难,因为那些秘史记载所以会从王宫转移出来,本是左庶长的主意。其中内容郑凛然未曾详细阅读,只听左庶长说不宜被摄政王了解。 郑凛然只以为其中有关系郑国、飞仙宗历史隐秘的缘故,虽然没有忘记此事,但也没有将问题提升到严重以待的位置。 见落公主只是借阅几套,更觉得不便推却,就答应了。 落公主很快看完,又送回去,接着又借。如此几次,郑凛然也就没有了防备,管理书库的飞仙宗弟子也认识了她。每次见到她来,也不会为难。 就在这种时候,落公主就从宫里派了马车过去,直接把那些她早早记好了的书籍全一股脑儿的从飞仙宗库房搬出去,带回了王宫。 看管书库的弟子见是落公主拿,也不在意。直到过去了三日,春季长老才听说此事,问起,郑凛然直说不知此事,又说未曾答应过借落公主那么多书去看的。 秋叶长老知道后,当即找上郑凛然,请命说去要回那些书籍。 郑凛然心中顾忌,没有立即答应。 左庶长曾经客气的叮嘱交待,如果传开了,让左庶长知道,她面子上过不去。再者书已经被落公主取走,纵然去索要,给与不给也是看落公主心情了,飞仙宗万万不可能在王宫中强行要求落公主归还。而且如此一来,又伤了她与落公主的情分、伤了落公主颜面。 假如那些书果真是落公主替摄政王借的,那此刻早已转移到了东宫,纵然是飞仙宗上门去要,摄政王不理会,飞仙宗也没有办法。 秋叶听了郑凛然这番想法,细心一想,也觉得其中有理。便不再纠缠追索的事情。却改而劝道“此事应该立即派人通知左庶长一声……” 见郑凛然犹疑,秋叶才明白她的顾虑,禁不住道“宗主,左庶长特意托请本宗代为保管宫中的书籍。如今事情有变,不及时通知相告,日后左庶长才得知的话,反而会更责怪宗主。以为宗主对他的托请甚至没有放在心上,因此才让书籍被落公主搬走了,甚至还不派人知会一声。如果立即派人通知,左庶长自然会知道宗主对此事确有上心了。” 郑凛然这才改变主意,就要叫人去左庶长府走一趟时,秋叶自发请命道“此时宜早不宜迟,正巧我也要去中街办事,就顺便去一趟左庶长府。” “如此,就辛苦秋叶长老了。长老千万要对左庶长说清楚……” 秋叶知道她的顾虑,便道“宗主放心,此事本怪不得宗主,只是看守库房的弟子太过疏忽大意,也没有寻宗主核实清楚,便任由落公主搬走那许多书籍。” 郑凛然这才放心的任由秋叶去了。 秋叶到达左庶长府邸时,听说左庶长书房有客人,等候了一阵,才被请了过去。 两人见面,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左庶长默默请了秋叶坐下,着人看了茶,便问“无事不登三宝殿,出了什么事情?” “从王宫转移到本宗保管的那些秘史记事被落公主全搬去了王宫,料想如今已经全在东宫了。” 左庶长听了,不禁沉默。 秋叶见状,不由心里烦躁,她最不喜欢就是左庶长这种个性,总是藏藏掖掖。既重视国家大局,又重个人恩义。说白了,就是不愿意辜负国家,也不愿意辜负私人情义。但其中的平衡把握本就难以完美,因此之故,左庶长就变的尤其喜欢藏掖。总是默默的设法两方面都周全,自然有许多事情不便对人言明。 “北君知道了其中的事情,将来不知道会做什么!左庶长到底有何对策?” “不过是郑国与飞仙宗的秘史旧事,摄政王不知道当然最好,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也只能放开了胸怀。” 秋叶气的险些发作,禁不住咬牙怒道“师尊就说你这人让人烦恼头疼,一点不错!你以为我未曾听师尊说过当年的事情?还是以为我不知道摄政王就是步惊仙!” 左庶长默然半响,才淡淡然道“飞仙宗许多老辈高手都会疑心北君修炼的魂决,并不奇怪。只是,秋叶长老又如何能够肯定?” “当年步惊仙坠崖的地方,我曾亲自看过。说他是不敌黑狼族敌众坠崖,本也有可能。但从当时情形来看,却存在疑点。后来在楚国,听他自称王道之剑是随李夫人在崖底拾到时,我已有七分怀疑。信侯他们所以没有疑心,不过是因为当年那时还没有战斗经验而已。后来还发生过一些事情,让我能够完全确定其身份来历。本宗其它人都不知道此事,只是有人怀疑北君修炼的是魂决,却也以为是当年李狂那些不知所踪的心腹旧部教练的徒弟。但我知道,李狂当年那些心腹旧部,所有未曾追随你的,全都已经被师尊杀死,当时是我亲眼目睹。师尊恐怕那些人不死,又会找到李狂,求他东山再起。故而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北君的魂决,只能是得自北灵老人的传授。” 左庶长淡淡然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许多年都没有那些人的消息,也难怪你能肯定摄政王的身份来历。既然如此,你以为眼下应该如何?” 秋叶语气冷寒的断然道“当年李狂如何败,就让北君今日如何败!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事情如果继续拖下去,神魂国高手越来越多,纵然把北君赶出了郑国,让他回到神魂宗继续继任宗主之位,郑、楚危险也没有减少多少。只有你二哥的破龙丧魂散能够改变眼前的局面。” 左庶长终于露出意外之态,反问道“你连这些也知道?” 秋叶冷笑道“师尊知道的,没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你要知道,当年师尊本要收我为义女,本要赐我郑姓氏,再传以宗主之位。此事虽然没有成,但师尊依旧视我为女儿,素来没有什么事情隐瞒。” 她说罢,又紧紧盯着左庶长道“当然,要请动立誓不再制毒的无手大师,恐怕还要陈太后相助……” 左庶长显得更惊讶的皱眉道“郑飞仙竟对你信任至这等程度,连陈太后的秘事也曾相告……” “我已经说过,师尊知道的,便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陈太后与摄政王之父的关系,以及当年郑王为何要秘密授意左庶长派寒枫大将军灭神魂山,我都知道。” 这番话,让左庶长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原来如此,那么,郑飞仙是将飞仙宗托付到了你的手上。从今以后,我们之间谈话也就不必再有顾忌。”左庶长说罢,从身上取出瓷瓶,放在桌上。“这就是破龙丧魂散,陈太后已经如你所想般,求来了此药。” 秋叶见了,大喜过望,忙站起身追问道“何时动手?” “不会太快。我已经劝了陈太后,推迟些时日再动手。” 秋叶一听,不由皱眉急怒道“这是为何?早一日铲除北君,才能早一日还郑国安宁!此事能早一刻就该早一刻,岂能再拖?” 左庶长面露无奈之态,道“为何你们师徒都一般的性急,能否坐下来先听我说?” 秋叶没好气的重新坐定,口中则止不住的抱怨道“难怪师尊讨厌你的脾气,实在啰嗦!” “纵然此刻赶走了北君,郑国的形势也不见乐观多少。如今局面,天下一统成为可能,无论神魂国还是楚国,都带着这种目的。以我观察,北君入郑的初衷已经有所改变,从观察善商团做的事情,可以推测,北君如今的目的是要先灭亡了楚国。然后再利用摄政王的身份让郑国归于神魂国。” 秋叶听了,这才活动起了心思,不由觉得在这些事情上,她的确比不上左庶长的眼光。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待楚国灭亡后,北君以为能够统一天下时再下手,让神魂国失去头首,反被郑国所亡?” “这正是凌某的打算,不知道你以为如何?” 秋叶静静思索片刻,缓缓点头道“这的确是妙计。只是,失去摄政王的神魂国就真能够情意被灭亡吗?” “不容易。但必然比有北君领导的神魂国要容易对付,少了一个楚国,对郑国的压力自然也就更轻。” “那么,以此为目的,左庶长有何计较安排?” 第414节 龙腾(十七) 左庶长便起身自书柜后的暗格取出一套衣装,递给秋叶道“帮助北君加快实现加剧郑、楚矛盾的计划。此事只有你可以知道,飞仙宗其它人,一个都不能告知。原本能够办成此事者,飞仙宗上下也只有你与冬雪二人而已。” 秋叶接过在手,随意翻开打量,片刻,不由色变道“胜天……” “原来你听说过。” “真没想到,原来你会是胜天的幕后首脑。” 秋叶不由觉得过去把面前这个人想像的太过简单,这样一个几乎全由江湖败类构成的组织,背后操纵者竟然会是左庶长这样的人。 “为什么?” 左庶长十分平淡的道“不过是学习郑飞仙,看来你还是有不知道的事情。” “师尊?”秋叶神情错愕,只觉难以置信。 “昔年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头目毒龙剑客本是郑飞仙的至交好友,专事为郑飞仙铲除看似无关的潜在敌人。毒龙剑客要退出江湖时,就营造了被郑飞仙击败、导致整个组织解散的假象,也是为了在退隐前最后送郑飞仙一个光辉的声名。” 秋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知道毒龙剑客的声名,也知道这是郑飞仙光辉伟绩中的重要一笔,当年也是因为此事,才让天下诸多大武派放下原本对飞仙宗的敌意,甘愿尊奉飞仙宗为天下武宗之首。 秋叶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事实会是如此。 “许多事情,只有这些江湖败类才能够做,也最为直接有效。在必要时刻,牺牲这些人也丝毫不必有道义和良心上的愧疚,因为这些人原本只是逐利。胜天的存在,反而让天下大部分武修败类的危害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被加以操控。当年郑飞仙也是如此考虑,今日我凌曌也是如此考虑。胜天能够加速推动北君的计划第一步实现,加速对楚国的战事开启。而你,是能够在此基础上,确保胜天活动更顺利成功、并且以胜天之名消灭楚国珍贵武修实力的重要一节。是否愿意,全凭你自己决断。” 秋叶缓缓收起那身衣装,冷漠的目光不离左庶长眼眸。 书房的烛火摇动如妖影,却如房中的气氛般,出奇的寂静。 “凌曌,你难道真是一个圣人?为郑国做这么多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利己之心?” 左庶长缓缓起身,正正面对秋叶的注视,神容坦荡的直言道“我有!”说着,他一手指苍天,一手指大地。 “正因为我有私心,才要务求一生行事对得起天地道义良心!只有如此,凌家的后人才能够得到真正的遗产,只凭权势富贵得享多久?他日树倒猕猴散,人去君翻脸,友人全落井。以不择手段方式追逐的权力富贵也会被不择手段所夺走;以恩德收获的声名人心也会被恩德所夺走。我凌曌有私心,故而才能一生克己,才能一生忠勇。我凌曌之私心,于公于私两相利。” 秋叶听了这番话,有些意外,也有些钦佩。 意外在于想不到凌曌会如此坦诚,钦佩在于才明白凌曌目光之长远。 “楚国派来的人,我会尽可能让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如此一来,楚高歌恐怕也会疑心郑国表面合作,暗地里别有用心。” “正是如此。” “只是……此事信侯可知?” “他不知道。如今的他,还不能接受这些。” 秋叶明白左庶长的忧虑,如今的信侯还太过年轻,至今没有真正体会到世态炎凉、人性复杂多变的可怕。对情义看的很重,必然难以接受左庶长的这番盘算。因为如此一来,楚国高手死在郑国,楚太子很快会意识到不妥,继而疑心郑国别有用心。而让本就危险的、赴楚的高手处境更为不利。 “听闻你对武尊寄予厚望,如此一来,能忍心否?” 秋叶不以为然的笑道“天下谁人能伤武尊分毫,哼!” 话说步惊仙接连多日都忙着看落公主从飞仙宗带回来的秘史记录。 落公主也因此得以接连多日都在东宫,或给北君念诵,或听他朗读给她听。 知道郑飞仙与一个叫李狂的人当年的爱恨情仇,明明彼此相恋极深却又不得不拼死争斗时,落公主只觉得那是一段无比凄美、又让人唏嘘向往的浪漫爱情。 步惊仙也才知道北灵老人与郑飞仙所以彼此相恋,却又不能结为夫妻的理由。 即使他们年老时一起放下了过往的恩怨,然而,他们背后牵扯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情,又以郑飞仙的情形更为复杂。李狂的名字所以消失,变成北灵老人,正因为李狂这个名字不能够再出现于世间。 仇恨这个名字的人太多太多,视这个名字为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也太多太多。 步惊仙津津有味的看着他师父的生平历史,推想着那些征战天下的背景和战斗情形,只觉得其师之能,实在高明卓越。 越是如此,就越迫不及待的要看后面的事情,因为一个疑问不停在他脑海中晃动。 ‘当年师父为何没有一统天下,甚至于没有建立起神魂意志国?’ 步惊仙专注投入的每日翻看那些秘史记录。 知道了黑狼战神原来就是李狂,知道楚国先王受恩于李狂,知道当初神武擂时,李一剑询问他与战者有否关系,那个战者就是李狂众多化名中的一个,曾经击败过当时的天下第一刺客——毒龙剑客。却不知为什么不但没有杀死毒龙剑客、甚至于没有废其武功、更没有对人提起此节…… 郑、韩被狂军逼至山穷水尽时,狂军突然放弃战果,偃旗息鼓了七个月零三天,随后,狂军突然内乱,狂军首领李狂不知所踪…… 步惊仙迫不及待的翻开下一面…… 十月初一,飞仙宗惊得消息,李狂得到一副上古图卷,上记载了天地本源方位所在。而神魂意志追求者李狂因为坚信毁灭天地本源,就能够粉碎虚妄天地,让所有人回到属于神魂族本来的世界,因此绝然放弃大好形势、放弃即将立国的宏图大业…… 第415节 龙腾(十八) 步惊仙继续翻看下一面…… 心中止不住的疑惑。 ‘破天,到底其中有何隐情?假若没有十足把握,师父岂会舍弃建国大业而做与天下为敌之事呢?’ …… 十月十五,诸国高手在飞仙宗宗主郑飞仙邀请下,集结于天地本源必经之地,阻止李狂进入,当时聚集的高手有……狂军随李狂而去者有八万六千五百其实三人。双方在天地本源碰面后,李狂命跟随的狂军后退百里,不可参战…… 其时,凌曌……等众劝阻李狂放弃毁灭天地的破天妄想,未果。李狂张扬狂笑,放言‘天下高手齐聚又奈其何’…… 惨烈的厮杀战斗持续三十一天,天下高手死伤殆尽……李狂犹自精力充沛,黑龙吐屠戮万千,犹自杀气腾腾……第三十三日,只剩凌曌,郑飞仙,李神将三人与李狂激斗,破龙丧魂散当日终于发作,形势眼看逆转…… ‘破龙丧魂散……’步惊仙不由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心中却十分疑惑,想不到世间还能有什么药物竟能克制他师父的魂决修为。 …… 黑龙在第三十五日时自知李狂难以维持其存在,故而凶性大发……追击金凤拼死缠斗三个时辰,终于与金凤拼成两败俱伤……郑飞仙在黑龙与金凤激战时被伤……左庶长在李狂的攻击中丧失战力,龙印封脉术所制……李神将精力消耗过度,不能为继……郑飞仙与李狂激斗一日一夜,因为黑龙所伤影响终落下风,渐不支时李神将动用神魂原族力量,燃烧生命化作毁灭圣光,击败李狂…… 因李神将曾欠李狂莫大恩情,在其牺牲自己击败李狂的疯狂后,李夫人虽悲痛欲绝亦不忘李神将遗言请求,救李狂离开天地本源之地,往北灵山修养…… 知李狂其人者,几乎尽死于天地本源之地的惨烈激战……武功尽废后,李狂放弃破天狂想,独居白云山之巅五年,创王决心法,化名魏晨,赴楚。佐楚王强兵富民,跃跃欲取代郑国霸主地位,以期问鼎统一大业…… 魏晨赴楚第二年,郑飞仙得知其为复出的李狂,只身寻往,废李狂武功……十日后,郑飞仙与李狂同回郑国,囚李狂于白云山之巅…… 三年后,李狂练成神决,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白云山,看守的飞仙宗高手毫无察觉……郑飞仙追寻两年,其间两人交手激斗五百三十七次……彼此不能胜…… 九月初九,逃到齐国沼泽林地的李狂随郑飞仙回到郑国,自此放弃神魂意志梦想,定居楚都,化名富甲,成天下首富……两年后,富甲家财或送飞仙宗、或转移他处……李狂化名北灵老人,经郑飞仙引荐,与天下武修者来往…… 三年后,李狂创北灵派,居北灵山…… 其中记录并不详尽,许多只有大概,步惊仙猜想详细的记录恐怕郑飞仙才有,如今或许已随其埋入大地,必然不会愿意被别人见到。 步惊仙整理了这些记录的大概脉络。 可知的则是昔日北灵老人曾经也想统一天下,建立神魂意志国,然而在形势大好时,因为得知天地本源的存在而放弃大好形势,欲做‘破天’之行。然而,在郑飞仙为首的天下高手阻挡下,激战三十六日,最后被李神将牺牲自己动用神魂原族的神秘力量废去修为…… 此后在白云山练成王决,意图辅助楚国统一天下,其中目的,或许是要以楚国力量消灭郑国,破除阻力,以便再做破天打算……然而王决败在郑飞仙手上,一身王决武功被废,再度被囚禁于白云山之巅……然而,三年后,他却又创出神决心法,脱离了囚笼,一路往齐国方向而去,只是动机目的让人难以猜度。 郑飞仙追击两年,终究没能够奈何北灵老人的神决武功。 但却让北灵老人彻底放弃了神魂意志理念实现的希望,随郑飞仙回到郑国…… ‘师父所以能凭魂决战胜那许多高手,想必靠的是血毒……只是师父何以在魂决被废后能够迅快的练成王决、神决,尤其神决修为竟能不败于郑飞仙,这其中到底有何奥妙?天地本源让师父如此不惜一切,背后到底有何缘故……师父后期一心用在破天之事上,对建立神魂国及统一大业全然不再用心,可见这破天背后必然别有内情……当时天下高手均不能胜师父,激战三十余日,师父犹自精力充沛,可见师父必然有恢复精神力之法,否则绝不能够办到……破龙丧魂散到底有何作用?后来的战况情形,此物对师父的影响必然非同小可,否则以黑龙魂之情形,长久消耗战本是稳操胜券之法,绝不会舍弃优势改而不顾一切的与金凤拼杀……’ 落公主看着沉思的北君,虽被冷落,却看的欢喜,只觉得眼前北君的模样尤其的让她觉得吸引。 好半响,见北君眸子里写满疑惑不解之态,才开口关问道“北君有何疑难之处?落虽然不懂什么,但也许恰巧听说过些什么,又或能设法为北君打听。” 步惊仙这才回神,惊觉刚才把落公主晾在一旁许久,充满歉意的道“左岸失态了,公主千万不要责怪,实在是这些秘史旧事让人太过投入,不知不觉……” 落公主毫不介意的微笑道“北君何必解释。落自然看出来了的,迟些必然也要读读这些,能让北君如此投入的,必然非同一般。” 步惊仙忙微笑点头道“确如公主所说,郑飞仙与李狂之间,实在恩仇情爱交缠的复杂,让人不能理清之余,又感慨唏嘘。而这北灵老人生平之事,足可用传奇二字形容,其智勇才能,实在让人为之钦慕向往,恨不得能够目睹其风采,听闻其指教。” 落公主笑道“让北君如此称颂,北灵老人必然是了不起的。但落可不信天底下有人的智勇能够胜过北君!” “公主过誉了,倘若事实果真如此,左岸此刻也不会有疑惑了。其它不说,尽说见闻二字,左岸就如井底之蛙。”步惊仙说着,翻到一页,拿了指给落公主看道“破龙丧魂散是何物?看似种毒药,但左岸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落公主见了,搜肠刮肚的皱眉回忆半响,无奈叹气道“哪里是北君没有见识,此名落也从未听说,但北君既然好奇,落必定设法打听探问出究竟。既有此物,理当就会有人听说。” “倒是劳烦公主了。”步惊仙说罢,又反倒天地本源那面,与落公主闲谈般说到“李狂此人才智卓绝,武勇盖世。却为了什么天地本源不惜放弃一统大业,不由不让人好奇这天地本源四个字,公主可曾听说?” 落公主见了那四个字,觉得似曾听闻,仔细回忆许久,才记起道“幼时倒听父王与左庶长提起过的,那时落还小,与天籁一起陪在父王身边,左庶长来见时,父王没有叫走我们。那时听父王说过一句‘天地本源相关之事一应抹去……’,却没有听说更多,择日落去问问左庶长,看这天地本源到底是什么。” 步惊仙听了不禁失笑道“看来这四个字中隐藏有天大的秘密,公主纵然问,左庶长也必然不会吐露。到时被左庶长推搪,公主徒然不快,还不如不必去问了。” “试试无妨,若左庶长不说,那便再设法问别人好了。没有什么不快的,自幼就有许多事情问了父王也不说呀,早已习惯。” 落公主说罢,突然想起一事,闲谈般说道“天地本源就只听说过那一次,但曾经还听父王对左庶长说起仙源之地,倒不知道两者是否有关系……” “喔?仙源之地?”步惊仙料想是郑仙的法阵所在,不禁大喜过望,却又按捺着制作好奇的反问。 落公主见他有兴趣听,不由欢喜的说下去道“听起来好似有关,不过当时未曾太过留心,只隐约听到白帝林三个字……” “白帝林?”步惊仙颇觉疑惑,这地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落公主见状,不禁轻笑道“北君不知道并不奇怪,白帝林是过去的名称,郑国原先供奉白帝大仙的,东宫御花园的西北一带,那时候就叫做白帝林。后来改作郑王静思林……” 步惊仙大吃一惊,想不到郑仙法阵竟然就在东宫的御花园内,他曾经仔细搜索,竟然都没有发现。不禁怀疑是否改换了地方。 “静思林?这名儿实在有趣。” “是呀,那时候父王隔些时候便要到郑王静思林呆上一日一夜,只用斋食,也不许别人打扰。说是要独自清静的反省一段时日的政务得失,清静心神。” 步惊仙顿时知道郑王所谓的静思,必然就是见郑国仙人,不由精神大振的追问道“公主已故的王兄,那时候有否学公主父王常往静思林?” 第416节 龙腾(十九) 落公主笑道“当然有的,原本该是郑国君王都要遵守的传统。” 步惊仙这时把握更大,却更觉得疑惑,如今的郑王从来没有去过,根据他的观察,也从来没有找不到人的时候。 当即便把疑惑问了,落公主听了,不禁掩嘴轻笑,一对眸子笑成了弯月。 “郑王他讨厌静思林,太后为此说过他多次,但只要有人提起静思林,他就必然不快,多说几句,他甚至会没了好脾气的动怒发作。哪里还会去静思林反省呢?” “喔?”步惊仙不禁大疑,照理说,郑国仙人没有道理不见郑王,没有道理会不显示本事,让郑王知道其能,如此君王与仙人携手合作,对仙人而言才能确保郑国基业的稳固,也才能确保其香火稳定不减。 “这是为何?” “不知道呢。只听说,王兄在世时,郑王曾好奇跟着王兄进去过静思林,但进去没多久后就出来了,而且一脸怒气。三天都没有用过膳食,从此以后只要听人提起静思林,就必然不快,谁若多说几句,他就变脸发怒了。落也极好奇为何呢,北君如果知道了,可不要忘记告诉落缘由!落看来,恐怕也只有北君问了,郑王才会说。” 步惊仙笑道“既然如此,左岸哪里还能去问?岂非让郑王记起不快之事了么?” “倒也是……” 步惊仙知道其中有蹊跷,但他问了,也不能够对落公主说,此刻只能诈作不会去问。 落公主如往常般告辞走后,步惊仙便去了寻郑王。 他到时,郑王的太监侍女都不敢拦阻,甚至没有人通传。这本是郑王的交待,说摄政王在王宫中来去自由,无需通报。 见到郑王时,步惊仙不由哑然失笑。 郑王被蒙着眼睛,正在追逐一群妃子嬉闹。他也不打扰,自顾在亭子里坐下,喝着侍女沏的茶水,看着郑王与群妃玩闹。 那些妃子和侍女太监们都知道不必提醒郑王说摄政王来了,倘若打扰了郑王雅兴,摄政王必然要责难,郑王与摄政王之间也不计较失礼的问题。 郑王嬉闹一阵,如往常般,很快累了,便拽了蒙眼的步,直叫着说困乏。 旋又看见凉亭中等待的摄政王,大步过去着笑问道“摄政王终于舍得离开东宫来见本王了?听说这几日都有落公主陪伴左右,忙的连太后那里都只有早上请安才匆匆去、匆匆回。” 步惊仙听了,便笑道“郑王不知道落公主带给本王什么,那些秘史记事,实在好看,让人欲罢不能,尤其北灵老人的生平,更让本君为之敬仰非常!” “哦?”郑王饶有兴趣的坐下,喝了两口热茶,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听北君如此一说,本王也好奇起来,何时能让本王也看看?” “郑王有兴趣,何时都能看。”步惊仙笑着说罢,挥手示意周围的太监侍女退远,末了,凑近了些郑王,低声道“郑王可曾听说天地本源之地?” 第417节 龙腾(二十) 郑王思索半响,摇头道“天地本源是何物?本王未曾听闻。” 步惊仙便道“传说寻到了天地本源就能够大开通往仙界的道路,便能带领所有人前往神仙世界生活……” “喔!”郑王果然被这说法吸引,立时变的充满兴趣,却很快脸色又一冷,做不以为然状道“仙界又有何好?以本王看来,神仙都是世人美化了的传说。神仙未必就值得人们向往。” 步惊仙听出话中有话,估摸郑王曾经或许在郑王静思林中见到过郑仙,当即套问道“郑王为何有这种看法?” 郑王便默不作声的喝了杯酒。 过了会,不打反问道“北君有仙人赐予的力量,那是否见过仙人?” “呵呵……”步惊仙看眼左右,才凑近些低声道“郑王问起,自然不会隐瞒。本君确实见过仙人。” 郑王颇有几分好奇的追问道“神魂大仙是何模样?是否可敬?” “自然可敬。待人温厚有礼,毫无仙人架子,如神魂一直般提倡自由、平等。因为神魂大仙的缘故,本君才得以增涨了许多见识。” 郑王忙又追问说“神魂大仙果真法力无边无所不能?”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无所不能自然是人们夸大其词,倘若仙人能够无所不能,人间又何来这许多斗争战争?神魂意志理念又何以需要艰难实现?但神魂大仙自然有其所能。”说罢,又笑问郑王道“郑王还有何所求不能实现的?竟似想要求助于仙人?” 郑王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摄政王万不可对其它人说。本王其实自幼就想练武,但人人都说,本王天生根骨不佳,勉强修炼也不会有所成。故而本王就想,神魂大仙有否能够令本王易经洗髓之能?”说罢,郑王又满怀期待崇敬的继续道“倘若本王能够练成神功,如摄政王与信侯那般修炼出巨龙武魂,那将何等威风,何等自在!” 听郑王说出这番话,步惊仙并不太过意外。过去有许多次,郑王都会问他和凌落武修方面的事情,有时还专程挑步惊仙大清早练功的时候过去东宫,驻足一旁观看。只是从来没有提出说要修炼武功的想法,原来竟是因为知道他自己根骨奇差。 郑王的根骨的确糟糕,天生体能只有三十,内力为1。 这样的资质,就算练成十重的神决心法,也只有三十数的内力,还不如一个没有修炼武功的、天生资质优秀的人。 步惊仙笑道“原来郑王有这种心愿,为何不早些与本君说呢?” 郑王颇有些难堪的道“如此羞于启齿之事,今日不是摄政王问起,本王还是不会提起。” “郑王若早说,此刻已经是武修者了。” 郑王听了,禁不住热血上脸,激动的满面通红,声音都有些哆嗦的追问道“北君是说、是说神魂大仙果真有此能?” “神魂大仙虽非无所不能,但这易经洗髓之事嘛,确不是难事。” “果真?摄政王千万不要戏弄本王!” “哈哈,本君岂会对郑王信口开河?”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见郑王欢喜激动,当即心中有了主意,笑道“只是,其中恐怕有些为难之处。” 郑王的激动情绪立时冷却许多,忙追问道“有何为难之处?莫非、莫非是本王根骨太差……” 步惊仙失笑摆手,连道并非如此。 “据本君所知,神魂大仙言道,天下各个国家都有大仙,郑国有,楚国有,昔日的陈、韩、齐、魏、燕无不如此。每个仙人都有自己的领土结界,其它仙人不能彼此进入。而这易经洗髓之事,颇为耗费时日,郑王不可能到神魂国去长住,而神魂大仙也不能够进入郑国原有仙人的领土之内。而且,神魂大仙相助郑王易经洗髓必然消耗法力,郑王理当是需要供奉香火,以弥补其法力损耗。此事又是一难……” 步惊仙说时,发现提到郑国仙人时,郑王的神情明显有异。 郑王也果然放着郑仙的事情不问,反而追问说“供奉香火何其简单?神魂大仙要多少,本王便焚多少便是。为何北君说此事也是一难?” “郑王有所不知,仙人所食的香火并非说焚之则可用。首先必须要有仙人塑身像,其次,焚香着必须亲自执香,许以诚心,这般的香火仙人才能够食用,才能够成为仙人的法力源泉。而每一次所执香火又不能过多,过多,则香火过旺而诚心却不足以寄存与香火之中,反而全变成无用的香火了。因此,只凭郑王一个人,要弥补神魂大仙法力的损耗,恐怕要不停烧上一年半载,那才能够。” 郑王不由恍然大悟,才知道原本打算焚烧无数香火的想法根本不可行。 郑王思索了片刻,突然小声追问说“北君方才说,郑国的仙人,会让神魂大仙不能够过来?” “正是如此。但同样,郑国仙人也无法去到神魂国。所以才说,此事有些为难,然而,也不是不能够实现。” 郑王听了不禁又喜道“北君快说办法!” “其实也简单,只要寻三五座与神魂国边境相连的城池,建造起神魂大仙的塑身,而后让郑人去焚香许愿。而郑王也可前往,小住三十六日,便可两全其美了。”步惊仙说罢,又叹道“怕只怕,太后和相国都不会答应……” 郑王也觉得犯愁,虽然他极少亲自决断政务,但若说跑去边境住上三十六日,陈太后和左右相国都不可能会答应。 但郑王的愁容却很快消逝。 突然有了主意般小心询问道“摄政王怕不怕仙人?”问罢,不等步惊仙回答,又追问道“又或说神魂大仙怕不怕郑国仙人?” 步惊仙一直对郑仙的问题避讳,因为知道这是诸国君王的秘密。也始终不知道郑仙与郑王的情形如何,如果不是听落公主说,今日也不会设法提起这个话题。此刻见状,心里不由觉得有意外之喜。 第418节 龙腾(二十一) 不由晒然失笑道“仙人可惧,也不可惧。郑王大概不知道,仙人的法术,虽然能有诸多威力,但不能直接伤人。不过是些迷惑人的幻术而已,本君自然不惧!” “……幻术?”郑王颇觉难以置信,但又相信北君不会妄言,禁不住追问道“仙人法术能变化出汪洋大海,让人如坠汪洋,如窒息将要死去,又能变化出许多妖魔鬼怪,啃食人的血肉,如此可怕,难道全是幻术?” 步惊仙见时机已到,忙出言追问道“莫非、郑王遇到过仙人的法术?” 郑王不禁又陷入漫长的沉默…… 步惊仙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许久,郑王终于还是觉得不便隐瞒,才十分不快的道出遭遇。 “摄政王可知道郑王静思林……” 原来当年平王还没继位前,听说其当时在位的王兄继位后频频到郑王静思林,深知其兄性情的平王不由觉得十分古怪,也就倍感好奇。 有一日,知道其兄去郑王静思林,平王也偷偷过去,只想看看那片神秘的禁地是否有什么秘密,如何能够让其兄在其中呆上一整日。 平王知道,其王兄为人表面谦和,对先王恭顺。但内心十分骄傲自大,郑王静思林这种反省之地,绝不可能会是其王兄那种人回去的地方,更不要说一去就是整日。 当时平王走进静思林没多久,突然就听见一把声音。 冰冷严肃的呵斥他离开说“君王禁地,尔等凡俗胆敢擅闯,莫非有不轨之心么?” 平王当时十分害怕,不知道是什么鬼怪,却又觉得,如果是什么害人的妖物,他王兄又岂能平安无事?便大着胆子喊话道“本王是平王,跟随王兄而至。此地既是郑国土地,本王有何道理不能一窥究竟!” 不料那把声音说出来的话把平王气个半死。 “区区无用之平王,不过庸俗之辈而已,胆敢在本仙面前放肆!” 紧接着,静思林的情景突然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天地在旋转中,景象全便的模糊不清,郑王只觉得看的快晕过去时,突然听见滔滔骇浪的巨响。 才发觉自己突然身处大海之上的虚空,足下全我所依,紧接着便朝浪涛怒涌的海面急坠落了下去…… 回忆起当时的场面,郑王此刻仍然心有余悸。 “北君不知道本王当时的滋味,尚未跌落海面,就被扑起的骇浪吞没,整个人随浪涛被卷进海里,口鼻不能呼吸,全是咸涩的海水,身子被水流冲的东旋西转,越坠越深……几乎快要被淹死时,突然又被骇浪跑出去,眼前一黑,就又跌到片昏黑的陌生地方……周围全是枯树荒草,遍地都是腐朽的尸骸……本王正不知所措时,那些腐烂的尸骨突然全爬了起来,本王分明看见一个妖魔,眼珠子连着筋肉,吊到胸前,张牙舞爪的过来……无数妖魔把本王包围在中央,不知多少双妖魔的手抓抓扯着本王的衣发身体、他们争先恐后的撕扯啃咬本王……” 步惊仙听着,心中恍然。 知道那郑仙当时根本没有看得起平王,与那时候无数人一样,都没有想到平王这样一个人,会变成今日这般、让人称颂的英明君王。因此那郑仙见郑王放肆,就故意用幻术惩治,以免让平王将来还敢擅闯静思林。 却没有料到,惊吓本也罢了,那番话却刺痛了郑王的自尊心,以致让郑王心中恼恨,不能原谅。 郑王神情不快的静了片刻,才又继续道“摄政王说,那什么郑仙是否可恶可恨可憎!当年如此羞辱本王,用仙法惊吓本王不说,还说出那等让人可恨的话!本王当时被吓的逃出了静思林,接连三日、都不能食咽!每每夜晚时候,就仿佛又看到那些鬼怪过来……摄政王说,这等仙人算什么神仙!纵然本王当年擅闯静思林不该,他也不当如此欺人太甚……” 步惊仙一副替郑王不忿的激怒状重重拍案斥道“郑仙竟然如此无礼!他郑仙若不是得郑国王室,哪里能够香火不断的成为大仙!对他人如此都嫌有失仙德,竟还敢对郑王如此!倒真忘了他与郑国王室是彼此互助、缺一不可的关系了吗?郑王竟然能够容忍至今!郑王忍得、本君却忍不得!这般欺辱郑王,今日本君就要让他知道厉害!郑王带本君去静思林,看本君如何为你讨回公道!” 说着,步惊仙人已站起,怒容满面。 郑王见了,忙拉着他劝着让他坐下,又忙道“这些人还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与摄政王争吵!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步惊仙这才做勉强按捺状,重新落座。 郑王便道“事情过多许久了,摄政王不必如此激怒。何况这仙人,毕竟还是仙人,摄政王虽然有盖世武勇,但也不能跟仙人作对啊!再者,本王方才听摄政王说了后,就想到一个绝佳的好主意,还需要摄政王代为斟酌整理,看是否可行。” 步惊仙其实早已猜到郑王的主意,此刻却故作惊奇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郑王快说是何主意?” 郑王见他如此,颇有些自得的低笑道“如北君所说,仙人靠香火,既然如此。你我一起将郑国如今的仙人塑身全部砸毁了,改而供奉神魂大仙的塑身。如此一来,那可恶可憎之仙人便在郑国没有了容身之地,而神魂大仙也能够在郑国长居久安,享用郑人的香火。再有摄政王去说,请神魂大仙也庇护郑国。原本郑国如今也是信奉神魂意志、也就是信奉神魂大仙的。摄政王以为这主意如何?” 步惊仙真想仰天大笑,大叫这主意绝妙之极。 他万万没有想到,郑王对郑国仙人如此憎恶,倘若早知如此,他早就能够如此把郑仙赶出郑国。只要郑仙的塑身被毁,换成神魂大仙的塑身,则一带地方就变成了神魂大仙的仙域领地。 第419节 龙腾(二十二) 只要再破毁郑仙在郑国王宫中的法阵,郑仙就再没有了容身之地,只能如无数下仙般,苦苦寻觅其它容身之所。 然而步惊仙却不能够如此忘情肆意,故作临时认真思考状沉吟许久,才面露笑容,笑脸很快又如花般绽放的灿烂了开来。 “郑王此计,真正是绝妙!如此一来,不但易经洗髓之事毫无困难,也让郑王彻底报了昔日受辱之仇!”步惊仙说罢,又突然皱眉道“只是……郑王继位后,那郑仙难道就未曾主动相寻,为过去之事向郑王道歉?” 郑王听了,不禁愠怒道“时不时便在梦中叫本王去静思林,本王才不会去!当初那般羞辱本王,说本王是无能庸俗之辈,如今却对本王改口称颂,这等嘴脸算什么神仙,与小人何异!本王就不觉他有何可敬,本王观之,其与满朝多少文武无异!” 步惊仙早就知道郑王为何对他尤其信任看重。 此事本在他意料之外。平王过去在郑国不得人心,而且因为先王早早确定了太子,又对他没有任何期望,平王自幼心中就十分自卑。故而过去尤其好颜面,大肆敛财,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王,并且富有。 因为他自觉才能武功都十分不足。武功一事,此刻步惊仙已经明白,郑王自幼练功不成,知道根骨太差。索性后来就装作对武功毫无兴趣,不愿被人提起后同情或议论耻笑。而智谋,平王却自觉并不平庸,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由衷称颂,故而心中虽然不甘,却从不敢流于言表。 表面看来,平王当时贪财好色、才能平庸又极好颜面,故而没有人有能之士愿意与其深交,只有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才会依附于他。而他又知道那些人与他没有什么真正的交情,更没有谁是看重他的才能。 因此,当年步惊仙与他相交时,才让他倍觉感动,内心对自身智谋的肯定以及外表长久压抑的委屈因此爆发释放。 平王当时觉得北君没有任何必要说谎奉承他,更没有必要与他套交情。故而对步惊仙当时的言举深信不疑。认为威震天下、智勇双全的北君只能是慧眼识英才,看出他的不凡,欣赏其才能故而相交。 除步惊仙之外,其它任何人都得不到郑王这般看法。 纵然是左庶长与凌落,在平王觉得,过去这二人虽然对他也恭敬,但也是处于地位关系,处于凌家对君王之家人的忠心,故而才有惯有的尊重而已。对于他的才能,左庶长与凌落也同样是在他继位之后才逐渐认识到,然后才称颂。 只是后知后觉罢了。 这些比较之下,在郑王心里,北君当初的慧眼识英才,北君当时的称颂,就越发显得独一无二,越发让他倍感珍惜。 步惊仙听郑王对郑仙有如此评价,知道郑仙在郑国的独霸天下之局,将从此终结。 郑王不快之色散去,转而又思谋着主意的实施问题,欢喜微笑道“摄政王说不惧郑仙,那么移走砸毁郑国如今的仙人塑身,换上神魂大仙的塑身一事,估摸多久能够办成?” 如果是正常手段,步惊仙估摸几年也不能够办成。郑国人供奉郑仙多年,用柔和手段让他们改而信奉神魂大仙,必然需要耗费许多时日。到时又必然需要神魂大仙与挣扎的郑仙郑相取得郑人信任,各用手段的体现自己的灵验。如此一来,实在麻烦。 “如果是正常方式,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 郑王听了,不禁意气萧索。 步惊仙见状,又接着道“但本君以为,那郑仙如此可憎,根本不应如此拖沓。我若是郑王,继位之后就会让他在郑国没有容身之地。此刻才让他知道郑王之威,已算大大便宜了他。也就根本不必如此拖拉麻烦,更无需给郑仙任何颜面,郑王对他又没有什么情分可讲。理当一道旨意,限期全国郑仙塑像必须尽毁。既简单又迅快。” 郑王听了,不禁大喜,旋又发愁道“不过,砸毁容易,但要全换上神魂大仙的塑身,又要找寻工匠,材料、制作、费用,等等算起来,哪里能够及时?” “此事容易,神魂国有善商团在郑国,寻他们购买必然能够解决。” 郑王不禁大喜过望,直赞叹说如此极好。 “神魂国信奉神魂大仙,要凑出神魂大仙的塑身,想必没有问题。”郑王说罢,又期待追问道“到时北君就能请神魂大仙替本王易经洗髓了。” “当然!” 步惊仙见郑王怔怔失神的不知在想什么,便关问道“郑王在想什么?” “本王不知会否让摄政王为难。”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郑王怎么说这种话?本君与郑王之间,能有何事为难?” “本王想,易经洗髓之后学北君的神魂神功,但又听说这神功必须是神魂意志追求者北君才教,故而恐怕摄政王为难……” 步惊仙心中吃惊,想不到郑王对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没有兴趣、对凌落那仙人般飘逸神妙的神决没有兴趣,反而对他的魂决心中惦念向往。 “本君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只是神魂诀心法武功而已。郑王岂非无谓忧虑么?郑王喜欢,本君岂会不尽心尽力相授?不说即使有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制约本君也会相授郑王了,如今郑王本也是神魂意志追求者,更不会有为难。” 郑王大喜过望,直道“摄政王果然愿意教本王神魂神功?” “自然可以。其实易经洗髓虽然需要耗费时日,但郑王却可以现在就开始修炼神魂诀心法,到易经洗髓成功之后,威力也自然会跟随提升。早一日修炼,就多一日之功。” 郑王听了,哪里还能够等? 当即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始,步惊仙却失笑手指天空。郑王才发觉已经要到用膳时间,不禁自嘲他自己的迫不及待之情。 “走,用膳之后,摄政王就立即相授!” 路上郑王满怀期待的说道“将来本王易经洗髓之后,修炼有成时,也能如北君般刀枪不入,弓弩不惧,还能施展威震三军的神魂血毒,万千兵马,应声而倒,统帅三军,战无不胜。将来北君再设法替本王求神魂大仙,让本王也有北君般的仙人之翼,那时本王便也可以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 听着郑王内心的期待向往,步惊仙开始还微笑点头附和,到后来,禁不住心中为难。 他既然答应传授郑王魂决心法,本就打算倾囊相授,包括用魂决黑牌开启魂决最强的力量状态。 这些可能的事情,他都愿意相助郑王。 但仙人之翼……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复郑王。 天下人都以为仙人之翼是神魂大仙赐予他北君的力量。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郑王因此心怀期待,可实际上,他无法确保能够让郑王得到光翼。届时如何回复,都将成为难题。 或会让郑王觉得神魂大仙对其不器重,或会以为他北君对其用心不足…… ‘当年月族是纯粹的神魂族血统,那时月族领导周朝,所使用的文臣武将也都是纯粹的神魂族血统,照理说,郑王也必然是纯粹的神魂族血统。陈太后与母亲是亲生姐妹,那么平王理当也有神魂族血统……只是我虽知道神魂原族力量的开启之法,但郑王早已过了年纪,更何况那般危险,又不能确保必定成功,哪里能够让郑王去试……’ 步惊仙一时想不到对策,只能考虑迟些再仔细斟酌。 两王用膳之后,步惊仙就开始教郑王修炼魂决。 步惊仙十分耐心的细细解答郑王的疑问。 郑王对武功修炼的事情一窍不通,人体经脉穴位之类的全都不懂,武修基本原理过去也未曾接触。再简单的步骤,对于没有基础理论体系认识的郑王而言,都陌生而难以抓住头绪。因此十分简单的如何进入修炼状态,就耗去了两个时辰,郑王才能够办到。 见郑王成功进入了修炼状态,步惊仙稍稍松了口气,端杯早已凉了的茶水,喝了小口润喉。一口水还没有吞下去,就见郑王又睁开了眼睛。 他以为郑王碰到什么疑难,忙放了茶杯关问道“郑王可是遇到疑难?” 郑王颇有些迷茫的道“如摄政王教授那般,本王突袭吐纳,意守眉心。可是摄政王刚才说,如此呼吸吐纳百次,而后眉心似有灼热感,然后仿佛有一点火焰经久不觉的燃烧,热而不烫人。便是神魂神功第一重练成了。” “不错。” “但本王只突袭吐纳三次,灼热感若有若无,便直接觉得眉心有火焰在燃烧。也不知道是否要继续练下去,故而停了下来。” 步惊仙呆若木鸡的听着,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教鬼见愁魂决,鬼见愁连连突破,是因为其有庸人之福的罕见天赋资质。 而此刻,郑王的情形与鬼见愁如出一辙,显然,郑王也有庸人之福的罕见天赋资质。 第420节 龙腾(二十三) 看着面前神情迷惑的郑王,步惊仙不禁哑然失笑。 后者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疑惑。 “北君为何发笑?” 步惊仙见郑王充满猜疑,料想他以为是练功出了什么可笑的差错,故而显得越发尴尬难堪,便忙道“郑王原来是武学奇才,可惜啊,可惜,过去包括本君在内,竟然没有人察觉。” “这、北君莫非是在说笑?”郑王半信半疑,十分迷惑。 步惊仙忙于计较,一时没有答话。 用过易经洗髓的心法之后,人的基础资质也能够变化,但只会变的更高,而不会变的更糟。 每个人显然是只有双重天赋,迄今为止,步惊仙未曾发现有三重天赋的人存在。 庸人之福这种罕见的资质自然也属一种天赋。故而用了易经洗髓,就有可能消失不存在。 鬼见愁的庸人之福让他轻而易举练成九重魂决心法,但第十重,始终不能突破。直到赵氏兄妹的魂决法十四重了,鬼见愁依然还是九重。 后来终于找步惊仙,想要学易经洗髓的神功。 而后也十分幸运的通过易经洗髓后得到双重天赋,基础体能也提升到天生一百的满值。然而其本来的庸人之福资质则丧失了。但心法却连破十重、十一重两关。实力比之过去,得到极大幅度的提升。 考虑到鬼见愁的经历,步惊仙便觉得应该让郑王充分利用庸人之福的天赋,先通过庸人之福将心法修炼到不能突破的境界时,再修炼易经洗髓神功。如此一来,段时间内成就高手就变成可能。 “本君岂会说笑。郑王有天纵之才,原本因为郑王根骨限制,纵然心法修炼快过常人百十倍,威力也不及常人入门心法之威。然而,如今郑王却能通过天纵之才迅速将武功心法修炼至高手境界,那时候再行易经洗髓,便能立时摇身一变成为当世有数的高手之列!” 郑王听不懂,但听闻北君称赞,又说能够迅速成为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时,他却欢喜异常,又唯恐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禁不住欢喜又忧虑的反问道“北君说的,可是真的?本王能够迅速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 “正是如此。只是,郑王的天纵之才能够将郑王带到何等起点,此事难以预料。但最不济,料想也必然能够成就万人敌之勇名。倘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么让郑王一举而修成了武魂,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郑王禁不住满怀期待,大喜过望的禁不住周身轻抖。 半响,又忙追问道“如北君所说,需要多久?” 步惊仙早已推算了鬼见愁的情况,这时迅速回答道“成就万人敌之勇名,只要神魂大仙塑身竖立,易经洗髓后即可达成。成就武魂绝顶高手之名,也不过两三月之事。” 郑王听了,禁不住心潮起伏,难以坐定的站了起来,在静室中反复来回的迅快步走。 半响,突然立定时,步惊仙才发现他竟已热泪盈眶,不禁愕然。 “北君啊北君,本王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还不能够施展自己的才能,今日也不能够让天下人知道本王才智并非庸俗,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本王才智足堪当一代明君!今日如果不是你,本王还不能够知道,自己原来有练武之才,还将对武功之事抱憾终身!北君是天纵奇才,智勇盖世,必然不知道本王自幼看着先王披甲上阵时的心情,必然不知道本王每每听说战场中百人、千人、甚至万人敌杀敌时那种热血沸腾,无限向往希冀又明知不能实现的痛苦失落之感……” 郑王说道这里,竟然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北君啊,北君实在不知道本王的心情!本王自幼就渴望拿着宝剑,穿着战甲,冲锋陷阵。然而、然而每每记起根骨资质不能练武,便只想痛骂苍天不公!本王从不言武事,只因为本王怕被人提起议论本王根骨资质,怕被人同情耻笑!” 步惊仙不禁劝慰他道“郑王不要如此,其实过往武修者对郑王的看法并非有误,纵然是本君,若非今日教了郑王心法,也不能知道郑王有这等天纵之才。只是,郑王不要期望过高,能否迅速成就武魂高手之名,还看天意,本君并说不得准。” 郑王却连连摇头道“不要说是能够成就万人敌之名了,纵然让本王能有百人敌之能!本王死也瞑目,也再无遗憾了!” 步惊仙见他说着又流激动热泪,忙道“郑王不要只顾失态,倘若郑王不能静心继续修炼心法,万人敌之名也将成为泡影。” 郑王听了这话,果然连忙擦拭了泪痕,极力平复了心情,又盘膝坐下,满怀期许的道“北君说的是,本王不该只顾失态。快,北君快快教本王神魂神功第二重心法!” 步惊仙见郑王恢复常态,欣然盘膝坐在他对面,细细讲授第二重魂决心法。 原本常人一日只能修炼两个时辰的内功心法,过则经脉不能承受。 然而庸人之福资质,却能修炼更久。 直到四个时辰后,郑王才觉得经脉肿胀难受,步惊仙知道今日他不能继续再练,当即叫了休息。 郑王却显得意犹未尽,又十分兴奋。 “北君的神功果然奇妙,本王如今分明觉得身体力量强大了数倍……”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 其实此刻郑王虽然修炼到魂决第六重心法,但因为郑王天生体能低,提升的也就极少。眼前还及不上一个天生身强力壮的人。但对于修炼心法之前的郑王而言,也的确是天壤之别了。 “他日易经洗髓之后,郑王才会知道自身力量有何等强大。” 郑王听了,更觉得期待。试探着问道“那时候本王能够一掌击倒厚墙么?” “不要说是厚墙,变成郑都城门的钢铁门闩,郑王届时也能一掌击弯了!” 郑王听了,不由憧憬期待。 离开静室时,就道“摄政王以为,明日就颁布旨意,让郑国七日之日不能再有郑仙塑身,如何?” 步惊仙便道“只怕太急,纵然快马传令,边境地方也要第五日才能收到旨意,只给他们两日时间操办,实在不够。”说罢,他又道“不如略作修为,自接到旨意起,七日时间如何?” 郑王想了想,不甚情愿又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好吧。也只能让那郑仙多吃几日香火。” “呵呵……郑王实在心急。” 郑王叹气道“北君不知道那郑仙总来打扰,又好似总能知道本王对人说过什么。如果不能快些将他驱走,势必又要加倍来烦扰本王。” 步惊仙听了,便笑道“此事好办。只要郑王许让本君入一趟郑王静思林,本君就能将那郑仙的法阵找到摧毁,再先传令郑都范围的郑仙塑身统统砸毁了,本君再请神魂仙来郑都架设法阵,如此一来,那郑仙就不可能再烦扰郑王了。” 郑王听了十分欢喜的笑道“如此最好不过!郑王静思林,原本摄政王就能够随意进出,何必问本王?本王不是说过,郑国天下你我共享,摄政王便也是郑王,那静思林自然能够进出如其它任何地方。” “是本君多此一举了,呵呵。” 郑王虽然不困,但知道北君要去郑王静思林驱赶郑仙,便也不强要留他喝酒说话。 直到步惊仙去了,郑王洗浴之后,躺在龙榻之上犹自辗转难眠。 虽然不能入睡,但郑王今日却罕见的不想召妃嫔来侍寝,心里只想着将来成就万人敌武勇之名的情景。 房里异常静谧。 如此安静,是郑王所不喜欢的情景。 这时他的情绪稍稍平静,禁不住有些害怕,便抓起龙袍披上,口中叫喊着来人。 不料连喊三声,外头的侍女太监仿佛没有听到。 这般异常状况不由让郑王更觉得害怕,太监侍女绝不敢擅离岗位,往常只要叫一声,立即就能听见太监侍女走进来的声响。 如此呼喊不应,按律当斩! 提着脑袋贪睡的人,在王宫里未必没有,但在郑王身边侍候的那些则个个是灵巧懂事的,绝没有那种蠢物。 郑王连忙穿上龙靴,只想奔走出去时,房里突然亮起一团白光…… 受了惊吓的郑王不由跌倒地上,身体连连退靠到卧榻旁,抓着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心里十分畏惧的看着那团白光。 白光渐渐变的柔和些时,里头出现个盘膝端坐,虚浮在半空的男仙。 只见男人浑身白袍,如信侯神宗的装束打扮,眉目亲和,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 偏偏郑王却见之如见蛇蝎。 当初静思林的幻想遭遇,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然而郑王想起北君的话,更觉得如此这般太过没有胆色,禁不住强自激励自己冷静、振作。如此这般,渐渐的,心中的恐惧稍稍消去,至少身体已经不再发抖。 “你这恶仙!为何又来滋扰本王!”郑王见郑仙半响没有做声,只是如鬼怪般静静盘膝漂浮,禁不住大声呵斥,以壮胆色。 第421节 龙腾(二十四) 漂浮着、通体流动柔和白光的郑仙那对流动七彩琉璃之光的眸子静静落在郑王脸上,终于开口说话道“郑王如此糊涂,相信妖魔君王之诡计,竟要自毁郑国基业,难道不觉得愧对郑国列祖列宗么?” 郑王听了,不禁气怒道“你这恶仙!休要在这里装腔作势,胡言乱语,中伤忠良!郑国的事情,本王自然能够做主,何需你这恶仙在这里胡言乱语!” “郑王——”郑仙不禁拖长了声调。“郑王被称颂为古今无有的第一明君,却为何如此忠奸不分,如此没有气量?只为当初静思林之事,就这般对一个庇护郑国多年的仙人百般憎恶,不能释怀。反而去相信一个信奉妖魔为神的魔君言语?” 郑王不禁冷笑,不屑道“本王可不知道你是什么仙人!你若是仙人,若知前后五百年事,其它不说,当初又岂会不知有朝一日本王会成为郑王!又岂会不知本王才能堪当明君!又岂会如当初那般、视本王如蝼蚁般肆意欺辱!今时今日,却对本王装神弄鬼,还中伤北君。今日无论你说什么,纵然你再用妖术恐吓本王,本王也绝然不会听你言语,更不会被你迷惑!” 话说这时候。 步惊仙已经进入了郑王静思林。 但找寻半响,却没有发现任何法阵的踪影。 不禁让他大为不解。 ‘莫非藏匿在地下?又或者用了什么办法隐匿法阵的能量波动?’ 步惊仙思谋者如此找寻,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找到,又推测此刻郑仙必然会找寻郑王,试图进行最后的游说,以求避免在郑国的塑身全被砸毁的厄运。 ‘一不做二不休,本君用武魂力量将这静思林整个摧毁,任你法阵藏在哪里,也叫你遁出原形!’ 步惊仙正要与武魂力量融合时,面前一团白光亮起,其中显出个不清晰的人形…… ‘哼!垂死挣扎,还想央得本君放过你?’ 白光中,郑仙盘膝端坐,目光沉静如湖。 “北君如此赶尽杀绝,未免有违天道。北君在郑国许多时日,本仙未曾妨碍,皆因为本仙只要再过一年,便能够食足香火,升为大仙。当初若非北君逼迫太近,本仙此刻已然飞升。如今本仙没有妨碍北君,北君却要用这种手段,妨害本仙飞升么?” 步惊仙暗觉这郑仙今日倒也来的爽快,知道他清楚仙人的事情,根本不说些绕圈的无谓话。 “一年太久!郑仙当年的召唤术累本君功成垂败,倘若当初郑仙便与本君打个商量,那么今日此刻,郑仙早已飞升去了仙界。然而当初郑仙盛气凌人,以为能够让本君死无葬身之地,永无翻身可能。如今,才来与本君商量,不嫌太晚了么……” 那郑仙神情依旧冷静的淡淡然道“过去之事,本仙不提。事已至此,本仙希望北君三思而后行,如今天下大势已成定居。如果北君断本仙飞升之路,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本仙承诺不会妨害北君大事,一年后,本仙飞升仙界,对人间的事情更不会、也不可能理会。假如北君执意不肯让步,失去郑国香火,本仙没有可能再寻觅一个郑国,飞仙之事将受阻而拖延到何年何月,根本不能预料。届时,本仙势必极尽手段的与北君为敌,只有如此,才可能改变天下大势。若成了那般结果,对北君、对本仙,都可谓得不偿失。” 步惊仙哈的失笑道“郑仙休想欺人。你施展召唤术耗损至少两年法力,如今却说一年后即可飞升,纯属诓骗。本君岂能不知道郑仙的心思?郑仙暗中相助左庶长,意图扭转乾坤,妨碍神魂意志的统一大业。如今不过想用缓兵之计。以本君猜测,郑仙如果不是本需要三五年才能食足香火,当初也绝不会愿意施展召唤术。” 步惊仙笑罢,展开了黑羽光翼,缓缓飞起离地,正正面对着悬浮半空的郑仙,一字字道“郑仙如果真要飞升,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相助本君,他日灭亡了楚国,楚国香火尽归郑仙享用,直至郑仙飞升仙界。郑仙如果不答应,本君立即以黑龙魂力量毁了郑仙法阵,那时郑仙只能去楚国寻楚仙商量分食香火了,至于楚仙会否答应,就看郑仙的言辞厉害了!” 步惊仙原本推想郑仙理当会被这提议打动,事实上有陈、齐、燕三国仙人为例,足可证明他言而有信。 但郑仙的反应却十分平淡,反而犹自劝道“北君还是三思为好。本仙说,没有妨害北君大计,并非妄言。否则就凭北君让妖物咕噜食用香火一事,只要本仙上奏仙界,如此大禁忌之事,足可让仙界惊怒,那时候,必然派遣战仙入凡尘,踏平北君苦苦建立的神魂意志国,不但会粉碎北君神魂意志国统一天下之大业,更会让北君死无葬身之地,让神魂意志追求者从此消失于尘世。然而,本仙没有如此做,正因为本仙有心与北君井水不犯河水。” 步惊仙早听神魂大仙说过让咕噜仙食用香火是大禁忌。 但神魂大仙也并不知道理由原因,后来见神魂国这么做了,反对之声也并不激烈,后来也索性承认了咕噜仙。也是知道,咕噜仙对神魂意志国的作用和贡献非常巨大,已经是神魂意志国不能够失去的助力。 此刻听郑仙这番说词,步惊仙不由半信半疑。 “郑仙此话实在让人不能相信。倘若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郑仙为何却不上奏仙界?若说郑仙有心与本君井水不犯河水,郑仙为何又不早早见本君说明?为何又在暗中相助左庶长?郑仙明知不能得到郑王信任,却对左庶长如此积极,暗中的谋划恐怕不可谓不大吧……” 郑仙静默一阵,再开口时,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本仙也不得不对北君坦言相告。上奏仙界,固然会让神魂国毁灭,但凡间所有仙人都将有渎职之责,全将受罚。法力至少要被罚走一半。如此一来,本仙飞升仙界的大事必然受到极大影响。故而,如非不得已,本仙必然不会这么做。也正是因为如此,本仙今日才苦苦相劝,希望北君三思而后行,不要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到那时,后悔也将迟了。” 第422节 龙腾(二十五) 步惊仙听了,只觉得郑仙的话越发矛盾。假如仙界对仙人能有这种威慑力,又何必派什么战仙下凡,直接让咕噜仙不得生存就是了。如果还要派仙人下凡对付神魂国,那就是说仙界对凡间的仙人根本不具备那种威慑力。 “郑仙的话,实在矛盾。仙界对凡间仙人如果生杀随意,何必派什么战仙下凡?又何必在意咕噜仙食用人间香火成仙?” 郑仙默然半响,一副坦然表情道“北君所疑,确是事实。然而本仙所知的情况就是如此,至于其中矛盾蹊跷,本仙实在不可能知道。” “既然如此,本君如何能够采信?本君还是方才的话,郑仙如果要飞升,那只有相助本君一条路可走而已!” “北君难道不打算再考虑了?难道非要逼迫本仙行鱼死网破之计?” 郑仙脸色转寒,显出明显的怒容。 “本君已经给了郑仙明路,郑仙如若不肯走,也只能让人徒叹奈何。” “北君必将为今日决定后悔……” 郑仙的身影如出现时那般,渐渐变的模糊时,白光绽放更亮…… 步惊仙见状,心中升起几分犹疑。他想不明白这郑仙为何绝然不肯答应相助的缘由,而此刻看来,郑仙不似故作姿态。 但步惊仙也难以答应郑仙的提议。郑王对郑仙的问题,心中挤怒已久,他如果答应郑仙,反而回去劝说郑王息怒。这般反复,根本无法交待。更何况眼前是让郑国迅速信奉神魂大仙的天赐良机,倘若错过,也许再不会出现。 黑色巨龙怒啸着出现在静思林上空,那对猩红的龙目初时显得凶恶,但在步惊仙与黑龙魂完全融合之后,龙目中的凶厉之光骤然消失,变的不怒自威,深沉冷静,庄严肃穆。 巨龙长大的身躯几乎贴地横扫,九十丈内的林木在其蛮横力量攻击下,断倒抛飞,顷刻间横七竖八的堆积满地,飞尘飘扬荡起。 六颗龙珠以一尺间隔,接连不断的飞撞入地,足足撞入大地三丈深度时,才又飞回出来,旋即又朝一尺外的大地飞撞进入…… 不过片刻,静思林中央地带的大地顿时被龙珠砸的千疮百孔。 步惊仙操纵着黑龙的长尾直把整片静思林的树木全给砸倒,旋又飞起高些,使黑龙身躯狠狠砸击地面。 被砸中的大地,顿时显出四十丈长、三丈宽的深沟。 王宫中的巡守侍卫听闻动静,纷纷奔走过来,见到是摄政王的龙魂,便都只能面面相窥的远远围观,不敢过问。 话说郑王那里。 郑仙一番言语,没有得到郑王原谅。 郑仙意识到郑王心中之结难以解开,便转变了策略。不再说北君如何,转而道“郑王有志于统一天下,只要郑王能够与郑仙齐心协力,统一大业不出十年必然实现,纵然神魂国也不会是本仙与郑王齐心协力之下的对手……” “哈哈……”郑王这时心中更定,知道北君所言不错,仙人果然只能吓人,根本不能伤人,否则这仙人也不会如此耐心的继续与他商量了。如此一想,郑王不禁有所持,更没有了畏惧,立时稍显意气风发,恢复了几分王者气势。 大笑声中,郑王把双袖一挥,双手别放背后,含怒注视着半空的郑仙冷笑斥责道“恶仙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儿?你若有这种本事,郑国早就一统天下了!十年?本王与北君齐心协力,根本不需要十年即可完成一统大业!何必需要理会你?你这恶仙有多少本事本王不知。但本王知道,郑国信奉你多年,不过成为了天下霸主国而已。然而北君信奉神魂大仙,数年就让七强变作三强,让北方让诸国畏之如虎的黑狼族归顺了神魂国,让没有立足之地的神魂宗具有如今天下最多的土地!让神魂国变成如今天下的霸主国!你这恶仙说说,论交情,你不及北君;论才德本领你也不及北君。凭何还想能够游说本王?本王若非念在你毕竟在郑国多年,今日就会请北君用神魂大仙的力量将你消灭了!此刻你竟还敢来对本王妖言迷惑?” 正这时,外头有人叫喊禀报道“郑王,启禀郑王!摄政王化身黑神龙,在破坏静思林……” 郑仙这时缓缓摇着头,身影渐渐模糊,在一团绽放的白光中骤然消逝…… 郑王听了禀报心中大喜,又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怕郑仙又回来骚扰,连忙推门出去,王宫禁卫直奔静思林过去。 待过去时,郑王只见整座静思林都已被毁,没有一颗依旧直立的大树。 飞尘弥漫四散,正有几个神宗高手施展绝技将飞尘吹卷上天。 片刻,飞尘去尽了,郑王也看见化身黑神龙的北君大半截身躯在地面以上,头部却钻进大地里面。 郑王十分好奇,当即迈步要过去时,就有禁卫阻拦道“君上不可!摄政王不知发生何事,此刻过去,太过危险……” 郑王眉头一皱,甩手一掌打的那侍卫连忙跪倒地上请罪。 “摄政王岂会伤害本王!” 骂罢,郑王大步过去。一群禁卫及负责守卫王宫的飞仙宗、神宗高手见状连忙追着保护左右,一并靠近北君龙首钻进的地坑边缘。 才刚过去,就见黑神龙的头从地坑中缓缓移了出来。 众人只见龙口中含着一块散发翠绿光亮的圆形玉盘,直径足有三丈之巨! 郑王见状大奇,一点不惧怕面前的黑龙,正正注视着那对猩红的龙目好奇追问道“摄政王,此玉是什么宝物?” 步惊仙小心的含着玉盘轻放空地,这才收回了龙魂,恢复了真身,缓缓拍动着光翼落到郑王面前。 手指那块玉盘笑道“迟些在与郑王说。”旋即扫视一圈,见聚集了许多人,便挥手道“此处无事,你们统统退下!静思林废墟清理打扫,明日再做处理。” 一众王宫禁卫纷纷跪拜领命,顷刻退散了个干净。 神宗与飞仙宗高手见没有什么事情,也不敢公然违命的退散离开。 第423节 龙腾(二十六) 步惊仙这才招呼郑王到玉盘旁驻足,笑指着道“这是仙人所用的玉盘,对我们凡人没有用处,却是凡间仙人梦寐以求之宝物。仙人盘坐其上,可保法力不损。” 郑王不甚明白,忙追问究竟,听步惊仙解释说了,才恍然大悟的欢喜道“如此说来,此物若送于神魂大仙,大仙必然欢喜?” “必然。” 步惊仙说罢,让郑王稍带,展开光翼飞开出去,片刻,抱着尊神魂大仙的塑身回来。 “这不是北君宫中所立之神魂大仙塑身么?” 郑王见到,立即认出。 “正是。如今郑仙法阵已经被毁,可以请来神魂大仙,不消多久在此地布妥了法阵,郑仙就再也不能骚扰到郑王清静。” 郑王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催促道“如此再好不过!北君速速请来神魂大仙,本王早想拜见!” 早早关注着步惊仙身边情景的神魂大仙这时不等步惊仙请,便默契配合的骤然现身于两人面前。 郑王见神魂大仙一身黑袍,神情庄严肃穆,又竟是位美貌女仙,顿时好感倍增,拂袖作势就要跪拜时,被步惊仙一把扶住了道“郑王不必如此,神魂大仙不比那郑仙,这些什么跪拜之礼,素来都不需要。”说罢,怕郑王不肯听,又补充道“郑王倘若强要如此,反而会逼的神魂大仙要走。” 郑王听了这话,终于放弃,却依旧拱手作礼道“本王拜见神魂大仙人!” 说话间,阵阵白光闪动,在神魂大仙左右又亮起三团白光。 郑王见其中两个男仙神容庄严肃穆,约莫四十多岁的凡人模样,最后一个则白发须眉,慈眉善目,俨然一副超凡脱俗之态。 不禁忙又拱手作礼,逐个拜问。 “本君为郑王引见,这位是原燕国上仙,这位是原陈国上仙,这位是原齐国上仙……如今都信奉神魂意志力量,随神魂大仙共同庇护神魂意志国。他日郑国改制后,便也是庇护郑国的大仙人。” 郑王一一见礼,十分激动又小心谨慎的拿眼将四位仙人逐个打量,只觉得个个都比那郑仙看着顺眼可敬。 “郑王追求神魂意志力量之心拳拳诚恳,本仙早早看在眼里,奈何过去有郑仙阻碍郑王追寻大道,今日郑王与北君齐心协力,驱走郑仙,终于让本仙得与郑王面见谈话,实属期待已久之事。” 郑王不禁悄声问步惊仙道“神魂大仙果真早就知道本王?” “当然如此。只是本君提起郑王,就不知道有多少次,神魂大仙早知道郑王是位绝代明君,又有追求神魂意志力量之心。所以早就希望能够用神魂意志力量庇护郑国上下。” 郑王正考虑着该说什么时,白发须眉的燕国上仙道“大仙,郑仙法阵虽然已毁,但为防他立即再布法阵,此刻还是应该先布置了法阵再说其它,如此才能断绝郑仙的念想,确保郑国在不受起所扰啊……” 步惊仙连忙作礼告退,拉了郑王一起离开。 后者颇有些遗憾的道“北君何必如此着急,本王还想看看法阵如何布置。”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郑王好奇本君能够理解,但郑王应该想到,仙人法阵必然有其奥秘,哪里会愿意让人窥见?倘若传开出去,其它仙人岂非有了破解办法?” 郑王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就像武修高手的绝技不能轻易使用那般?” “正是如此。” 郑王这才不做观看之想,旋又觉得刚才虽然见到四位仙人,却没有机会说什么话,暗觉遗憾。 “本王他日如果要见神魂大仙请教,该当如何实现?” 步惊仙便笑道“明日郑王就能够来这里求见,那时法阵已经布置完成,郑王只要呼喊,神魂大仙但能抽身必然都会立即现身。” 话说凌落与左庶长惊觉王宫变故,双双从各自府邸出门,直奔王宫而去。 但在宫门口时,却被守卫拦阻。 “摄政王有令,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宫!” 左庶长与凌落尽管担心,但没有见到王宫中的飞仙宗与神宗高手放出变故的警讯烟火,便都不敢硬闯,只能忧心猜测的在宫门外等候。不多久,郑凛然也快马赶到过来。 如此等待半个时辰,从王宫里出来了太后身边的心腹,说了王宫内的情形,让他们安心回去。 郑凛然听了之后,不禁疑惑嘀咕道“北君真是奇怪,深更半夜放出武魂破毁郑王静思林做什么……” 郑凛然告辞先走之后,凌落与左庶长也打道回府。 路上凌落始终猜想不透,终于忍不住追问其父道“父亲,静思林中到底有何秘密?北君为何要如此做?” “郑王静思林从来只有君上才能够进出,为父又如何能够知道?” 凌落不禁半信半疑的默不作声的看着左庶长,后者见状,不禁反问道“怎么?” “孩儿以为,父亲是不愿让孩儿知道而已。父亲瞒着孩儿的事情看来不少。” “何出此言?” “先王对父亲信任备置,诸多王宫隐秘都不会对父亲隐瞒,郑王静思林当年又是父亲主持建设,父亲说不知道其中隐秘,让人如何相信。”凌落说罢,神情颇有些不快的道“再者,那日父亲书房中的人,孩儿查探过,根本不是郑国军中高手。半夜三更,如此谨慎小心,大违父亲平素作风。孩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左庶长静默片刻,才淡淡然道“明知如此,就更不该问。为父不说,自然有道理。早晚会让你知道,如今你根本不必费心思在这些问题上面。楚国高手的死因查明了么?” 两日前,楚太子派来郑国的高手中,有四人被发现死于荒野。凌落闻讯星夜飞赶过去察看尸体,今日才刚回来。 说到此事,凌落不由皱眉。 “下手之人,武功高强至极。所有手法,孩儿闻所未闻,行凶者故意隐藏了自身心法内劲特征,让人无法判断其武功路数和出身。但可以断言,被杀的楚国高手几乎没有如何反抗便已被害,由此可知,行凶者修为高出那四个楚国高手极多。若是神魂国善商团所为,孩儿以为,纵然是赵天护法也未必能够同时将那四个楚国高手干净利落的杀死。” “喔?听闻神魂国周公主拜星今年来武功进展神速,平素她也并不如何治理神魂国政务,有否可能?” 凌落缓缓摇头道“孩儿以为不可能。周公主拜星的武功固然高明,也未必没有这种修为。但只怕拜星公主没有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因为行凶者的实战经验必定过人,而且用的必然是外功内劲。倘若是内家路数,绝难办到!” “哦?为何?” 左庶长淡淡然反问。 “孩儿仔细勘察过现场,那四个楚国高手实在没有什么反抗,全都似被人一招毙命。内家路数,一举而击杀四个这样的高手虽有可能,但势必对行凶现场造成巨大破坏。因此孩儿以为,行凶者必然用的外功。而且出手迅快离奇,孩儿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三个人可以办到。” “哪三个?” “第一是武尊七月,第二则是有仙人之翼的北君,第三则是去了神魂国的李一剑。因为常人的出手速度,绝无法办到让那四个高手都没有机会逃避就接连被杀死。”凌落说罢,又自道“但楚国高手死于白日,孩儿已经查过,那日北君在东宫。武尊七月在楚国,神魂国李一剑用的是剑,倘若徒手也不能够办到。故而,便只有父亲和如父亲般练成灵分身之绝技者才能够办到了。” “既然如此,再设法查探吧。”左庶长说罢,又问道“灵分身之绝技你可曾修成?” “尚未运用纯属。”凌落恭敬答话。 “凭你才智,那也不过三五日之功而已。”左庶长说罢,又望着凌落道“可不要忘记答应为父的事情,此技不可传授他人……” “父亲——”凌落恭敬作礼道“父亲明察,当日父亲说时,孩儿未曾答应过。” “你——!”左庶长不禁动怒。万没想到凌落竟然会玩弄这种手段!当初教凌落时,左庶长叮嘱严禁他教授别人。当时凌落确实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倾听。此刻这般说,反而让他确实没有话可说。然而这般玩弄手段,左庶长却不能不怒。“此技若传给了北君,那就等于传了全神魂国的武魂高手!” “所以孩儿打算一并传于神宗、飞仙宗,以免他日郑国高手因此不敌神魂国高手。” 左庶长禁不住手指凌落,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父亲——”凌落神情平静的恭敬作礼道“父亲说,人魂合一与灵分身,孰高孰低?” 左庶长稍敛怒气,淡淡然道“人魂合一让操纵武魂更加随心所欲,更没有人与武魂感知、观闻差异的缺陷,更让操纵武魂所需的精神十倍减少。而灵分身之法,倘若用于武魂分身,势必让精神力操纵十数倍增加,并没有过多实战意义。比较之下,自然是人魂合一更高一筹。” 第424节 龙腾(二十七) “北君能穿孩儿人魂合一,孩儿的胸襟气度难道反不如北君了?”凌落说罢,又道“更何况,天下武修者实力所以在过去停滞不前,正因为私藏之风。人人都怕绝技被学,而后被人超越。明知彼此融汇,才能更快走入更高深的境界,偏偏都不能够如此做到。北君的胸襟,成就了当今武修盛世,孩儿对北君的做法十分欣赏也十分赞同,故而不能够让父亲领悟的绝技变成只有凌家人才能学会的私技。只有让更多人学得,父亲的绝技在他人才可能演变成比如今更强大的绝技。” 左庶长怒气心性,禁不住拂袖而去道“这些道理说来容易。但愿他日你不要后悔,实在是不知世事险恶之子!” 凌落对着左庶长催马而去的背影拱手作礼道“孩儿不会后悔,孩儿也不怕任何人用孩儿传授出去的绝技来杀孩儿。纵然孩儿因此而死,但仍旧坚信,自有他人因此得登更高的武修境界,而那人,未必就不会是神宗弟子、未必就不会是凌家后人……” 催马先走了的左庶长听见这话,不由心潮起伏。 ‘凌落啊凌落,你如此自信满满,他日被北君所伤时,又将如何承受?你还是不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冷酷无情,纵然有一日你知道他是谁,为了神魂意志理念的实现,他也会对你痛下杀手……千秋伟业、万世功名不可不虑,然而人若不能安身立命,纵然因此换得万世千秋功名伟业,又有何用?不杀北君,纵然郑国实现改制,纵然天下一统,北君也依旧会为了神魂意志制度的稳定长久而举起屠刀对所有伪信奉者赶尽杀绝!而此刻的你,浑然不明白这些,浑然不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慈善另一面的绝对冷酷与凶残是何等模样……’ 次日。 郑国早朝大殿,郑王少见的亲临,与摄政王一起端坐龙椅。 郑国文武无不疑心有大事将要发生时,只听摄政王念了旨意。 听闻旨意内容之后,满朝文武没有几个不变色惊恐的! “这、这、这……” 一众文武朝臣面面相窥,半响说不出话来。谁都不敢相信如此违逆天道的、荒唐不可思议的旨意竟然会切切实实的在朝堂上公然颁布。 “君上!君上不可啊——!”有从惊讶中回过神的朝臣惊急叫喊,顿时引得其它人附和声纷纷。 “君上不可啊!” “君上——!郑国仙人庇护郑国基业多年,自先祖开创郑国迄今,全凭有仙人庇护,郑国才得以长盛不衰,才得以有如今的昌盛繁荣!纵然郑国要供奉神魂大仙,也不能够砸毁全国的仙人塑身,如此作为,必然激怒仙人,必然震怒仙庭!” “君上此举实在不妥,君上不可听信小人谗言,砸毁仙人塑身,改立神魂国妖邪之仙,如此做法必然会为郑国带来莫大灾祸,君上三思、三思、三思啊——!” “君上!” “君上!” …… 一时间,满朝文武几乎全都跪倒磕头,全都表态劝阻郑王收回成命。 郑王对这等情景场面早有预料,然而他早知道仙人事情,更知道这些文武群臣对仙人的事情根本不知究竟,只是受世俗间的那些说法影响。自然不会把眼前文物群臣的劝阻放在心上,只淡淡然打了个呵欠道“本王身体抱恙,辛苦摄政王主持早朝。” “君上!君上——!” 一众文武惊急呼喊,眼看郑王头也不回,就有个文臣激动不已的高叫道“君上此举违逆天道,臣不能眼看郑国基业毁于仙人之怒,臣苦劝不能,只有以死相劝!” 说罢,那文臣便一头撞上身旁的圆柱,顿时头破血流,片刻便没了声息。 郑王不由驻足,见了,心觉可惜。 ‘如此忠臣,偏偏因为愚昧为恶仙而死,本王失了一个良臣……可惜啊……’ 但郑王知道如果面露不忍之态,必然会让更多人效仿,当即怒喝斥责道“本王与摄政王如此决议自然有其道理!你等不知仙人之事,不知本王等得到天神启示之事,妄加揣测、苦苦劝阻!还以为是郑国基业考虑!谁还要死的,只管撞去!休想如此能够改变旨意!” 说罢,郑王便做怒而拂袖状,快步走了。 早朝大殿上,郑国文武哭喊之声一片。 甚至有人激怒大骂“昏君!昏君!”那人骂着,怒视摄政王,突然发狂叫喊着冲过去。“你这妖孽如此祸害郑国,我与你拼了!” 往常这种情形,早朝大殿的侍卫必然挡在摄政王面前拦下那臣子,但今日,四个侍卫犹自失神震惊,也为砸毁仙人塑身的惊人旨意而懵呆。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冲到了摄政王面前。 步惊仙一把抓住扑过来的那人的手腕,甩了回去,正好被急忙赶过来的侍卫一把按住。 “欺君犯上,意图行刺,该当何罪?” 步惊仙问了遍,专事的官员犹自没有反应。 “欺君犯上,意图行刺,该当何罪——!” 他不由提高声调,再度喝问。 那官员才惊醒回神,忙道“依律当斩,诛九族!” “念王大人神智不清,免诛,打入天牢,明日问斩!” 侍卫拖着那叫骂不觉的王大人出去了。 接连死了两个重臣,早朝大殿的文武才从激烈的情绪中稍稍恢复,都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现实。 旨意实行会有大灾难,然而此刻无论如何劝阻都没有作用,反而白白送上性命。 步惊仙见满朝文武个个安静下来了,才道“旨令到达各地后,七日内不能完成者,全做抗旨不尊罪论处。”末了,又淡淡然道“有事奏禀,无事退朝!” 原本有许多朝臣都准备了奏折,但此刻,都觉得比起砸毁仙人塑身而言,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没有人拿出奏折上奏,摄政王便道了声退朝,起身离开。 郑国文武群臣在摄政王走后,乱哄哄的议论叫嚷不止。 都围着老丞相、左右相左庶长与信侯,七嘴八舌的议论询问,只等听他们对此事的看法打算。 三人中,以老丞相反应最为激烈,却也没有失控,只表示一定会去苦劝郑王,必设法让郑王收回成命。 左庶长被问及时,冷静的道“此事实在不妥,但如何劝阻君上,还需要从长计议,如此一味苦劝,只会适得其反,我等理当先静下心来,认真理会出对策。” 凌落见其父如此表态,心里立时明白左庶长的意思也是让他做相反的态度表决。 当他被问起时,当即淡淡然道“诸位同僚冷静,凌某以为,仙人之说原本飘渺,信则有不信则无,郑国有今日,凌某以为是先王的努力所致。若说是凭借仙人之力才有郑国今日,凌某不能认可。所以君上今日要砸毁仙人塑身,凌落虽以为此举不妥,却也不以为有必须反对的道理。诸位如此激愤,倒好似郑国之主成了仙人一般、好似郑国有今日全靠仙人庇护之功,好似先王的诸多努力全成泡影、好似无数为郑国尽忠尽勇者都不存在一般。难道没有这些,只靠仙人庇护郑国就能够有今日了?哼,谁若如此说,凌某绝不能苟同!诸位还要为此激愤不休,凌某不能奉陪,告辞。” 一众文武,无不对凌落怒目而视,更有人禁不住呸的唾骂出声,指责他明哲保身,太过可耻。 左庶长便忙对众文武抱拳道“是我凌曌管教不力,让诸位见笑了、见笑了……” 一众文武听他如此说,心中有怒也不便再骂,便一起簇拥着老丞相与左庶长出了王宫,齐往老丞相府中聚集商议对策。 话说此刻,郑王等到摄政王从早朝回来,问了离开后的事情,不由唏嘘感叹。 “可惜,可惜郑国少了两个忠臣……” 步惊仙便笑道“已死者,不能复生。但在天牢中的人,郑王却可以赦免其罪责。” 郑王听了,思量片刻,缓缓摇头道“摄政王虽然大度,但如此一来,摄政王威严何存?君王之威又被置于何地?纵然本王心中可惜,王大人也不可不杀,只是,不必牵连其家人,也可做为国捐躯标准予以抚恤,摄政王以为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王大人他……实在太过冲动!” 郑王唏嘘一阵,便平静了情绪,又欢喜道“这些事情过去了不再无谓多提,摄政王还是快教本王神魂神功吧!” “郑王请——” 两王当即双双去了静室修炼。 郑王的情形比步惊仙预料的更迅快。 半个月时间,就修炼到了魂决第九重。 这时步惊仙也暗自替郑王担心,能否突破第十重,是第一个关键。一旦成功,则意味着郑王至少能够达到十五重的心法境界。如果不能,想要修炼出武魂,则还需要长久时日的坚持修炼,能否突破十五重,也需要运数。 如此又过了三日,郑王周身突然被魂决的红色能量场所包裹,火红如跳动火焰般的能量,把整间静室都充斥。 第425节 龙腾(二十八) 步惊仙见状大喜,十分欣喜的道贺道“恭喜郑王!修成神魂诀第二个关键,一旦易经洗髓之后,必然成就当时万人敌之神勇名!” 郑王闻言大喜过望,握着拳头直欢喜叫道“北君、北君说的可是实情?”惊喜的反问罢了,又自深信不疑的激动叫道“本王也感觉到力量骤然提升许多,拳头握着,充满力量,仿佛一拳就能将人打死!真正想寻人一试力量!” 步惊仙晒然失笑,此刻郑王还没有易经洗髓,自以为感受深刻,却不知道易经洗髓后其力量之强横,甚至能胜过此刻几倍! 忙劝阻提醒道“郑王不要只顾欢喜,此刻加紧勤修,以期突破自重要的武魂境界才是主要!武魂之力量,那才是让郑王真正震惊的强大存在!” “是、是、是本王太过得意忘形了,北君继续教授第十一重神魂神功!” 在郑王练功期间,郑国全境,原来的郑仙塑像都已被全部砸毁,换上了从善商团购买入郑的神魂大仙塑身。然而郑国人都认为郑王如此违逆天道,许多人私自收藏着郑仙塑身,更不愿意去焚香拜神魂大仙的塑身,更视神魂大仙身畔摆放的咕噜仙塑身为荒唐可笑的玩意。 然而,郑仙在郑国,几乎没有了容身之地。 郑国的香火虽然原燕国、陈、齐三国仙人不能分食,然而神魂大仙却将郑仙的仙盘送给三仙轮流使用。得此宝物,让三仙也都十分欢喜收获。因此在郑国的事情,三仙也都十分情愿的尽心尽力。 所有放着神魂大仙塑身的庙宇,都有三仙设置了与郑国王宫连同的感应法阵。 如此一来,郑国全境内,形成了一张仙法阵织成的、看不见的网。 包括郑仙在内,其它任何仙人都无法进入其中。纵然郑国许多人都收藏有原郑仙的塑身,香火也根本无法让郑仙再食用,更无法再让郑仙借助那些塑身而进入郑国境内。 包括神魂大仙在内,四位仙人有针对性的分别在郑国四座最具影响力的城市开始做以仙法收拢人心,表现神迹力量的诸多事情。 随着时日的推移,渐渐有人相信神魂大仙的法力,自发的为其上香。 神魂大仙未免显得过于独食,又分了些城镇,请北君在其塑身旁分别增加了燕、陈、齐三位上仙的塑身,让他们也能够食到些香火。如此一来,三位上仙对郑国的事情更是加倍积极。无一愿意让郑仙有机会翻身,只把法阵网络编制的滴水不露,让郑仙根本没有可能进入郑国境内捣鬼、不容郑仙再有迷惑人心的机会。 而此刻,神魂国国都内。 拜星正立在神魂仙树之下。 自从郑国放上神魂大仙和咕噜仙的塑身之后,她发现神魂仙树渐渐的开始会自然散发朦胧的光亮。 最初十分淡,只有夜晚才能够依稀看见。 但伴随时日的推移,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明显,到此刻,晴天百日,光亮就能够覆盖周围一里地远。 而这期间,拜星无论如何呼喊,咕噜仙都没有现出脸来。 这些异象不由让拜星十分着急,更因为她知道步惊仙与郑仙的谈话内容后,更害怕果真仙界会派下什么战仙来对付咕噜仙。 此刻在她眼里看来,仙人的力量本事,远远比不上几乎无所不能的咕噜仙树。 神魂国已经没有医药配方的存在了。 不论患了何种病症,只要不是身体残缺的,食用了咕噜仙树周遭三里内的咕噜果,必然痊愈! 咕噜仙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让其声名如今在甚至超过了神魂大仙。 神魂国人依然相信神魂大仙是神魂意志力量的代表,然而神魂国人受的恩惠是咕噜仙的更多,故而都认为,咕噜仙就是神魂大仙力量的施行者,就是神魂意志力量的使用、体现者。 在神魂国,咕噜仙的香火十分旺盛。 这一点,在郑国如今拜咕噜仙的香火更多,就可以说明。 郑国与神魂国交界的边境很多,郑国边境一代的人们,早早开始就愿意焚香拜咕噜仙了。都是因为距离神魂国近,听说过咕噜仙力量的事情多,故而早就对其信奉。 “咕噜仙、小红仙、小金仙、小蓝仙……你们快出来呀!至少说句话也行呀?我给你们带来了酒唷,带的很多,你们高兴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拜星想方设法的祈求咕噜仙现身,然而累了半响,始终没有结果。 这时候拜月也过来了,见拜星垂头丧气的战在咕噜仙树下,身后摆了二十多坛美酒。便忧心忡忡的站在她身边,叹气道“还是没有现身么?” 拜星沮丧的缓缓摇头。 半响,又担心的问道“姐姐,你说,咕噜仙他们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他们、他们会不会再也不出现了?” 拜月心中一惊,她此刻也害怕如此。神魂国如今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能够没有步惊仙和她们姐妹,但却绝对不能够没有了咕噜仙。 没有了咕噜仙的神魂国,拜月连想像都不敢! “不会的。” 两人在树下立了半响,仍然没有等到咕噜仙现身。拜月不禁叹气道“你们倘若安然无恙,我答应以后再不故意凶你们、吓唬你们了。” 拜月说罢,轻轻抱了会拜星,安慰了她两句,便迈步要走。 不料才走出两步,拜星就突然惊叫道“姐姐你看!快看——!” 拜月急忙回头。 只见咕噜数的光芒便的更亮…… 渐渐的,树身散放的光亮又突然收敛,不片刻就汇聚成一团,在树身一处亮放不止。 渐渐的,三团光缓缓从树身里飘移出来…… 最后,三团光悬停在咕噜仙树之前,她们两人面前。 光亮渐渐敛去时,拜月与拜星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出现的东西…… 一红、一金、一蓝。 三颗一尺大小的圆滚滚的咕噜果子,背后分别伸展着与它们本身颜色一样的、仙人之翼! 那三对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羽翼,缓缓拍动。 而三颗果子,圆溜溜的眼珠子一时迅速转动,一时停下来看着拜月和拜星、喜悦欢笑。 咧开的嘴边一样的吊着舌头出来。 第426节 龙腾(二十九) “咕、咕噜仙?”拜星不太敢确定的试探着失声发问,一对眸子瞪的又圆又大。 “咕噜、咕噜……”三颗长着翅膀的果子扑腾着翅膀,绕着拜星与拜月飞来飞去,嘴里发出咕噜果般的声音。半响,金色的果子才说话道“我们变成仙人啦,变成仙人啦、变成仙人啦……” 周遭的咕噜树上,许多果子纷纷叫嚷着道“变成仙人啦、变成仙人啦、变成仙人啦……” 拜月听了,十分欢喜,宽慰之余,又默的激怒生气,一把抓住那颗红色、长着翅膀的咕噜仙,凶巴巴的便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害我们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那果子被拜月握的紧,挣扎着却说不出话来。 蓝色那颗见状便道“你说过以后不吓我们的……” 满林的咕噜果便纷纷叫嚷道“你说过以后不吓我们的、你说过以后不吓我们的……” 拜月听了,生气的脸上骤然变笑,忍俊不禁的扑哧失笑着松开握着的红色咕噜仙道“好好,是我不好。习惯了一急就吓唬你们。” 满林的咕噜果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颗红色果子作势被握的不堪忍受,眼珠子咕噜乱转着,摇摇晃晃飞不稳般慢慢朝地上落下去。 拜星不禁被逗得扑哧失笑,直责道“你还装!姐姐根本没有用力嘛,再撞当心姐姐揍你一顿!” 那颗红色的咕噜仙果立时眼珠子不再乱转,稳稳的飞起来了高些,轻飘飘的落在拜星肩膀上,伸出红色的舌头在拜星脸上舔了几下,逗的拜星痒痒大笑。 原本还有事情的拜月见状,也不禁心情轻松又倍觉好笑。见拜星开了酒坛,让咕噜仙果喝酒,索性也不走了,便在树下的石桌坐下,与拜星一起逗咕噜仙果吃酒,顺便询问它们离奇变化的缘故。 这才知道因为它们吃的香火足够时,近些时日陷入了沉睡状态。在沉睡中身体逐渐仙体化。变长出了翅膀,还能够离开了树,如仙人般能够飞走到任意的地方。 拜星与拜月听着,心觉神奇,更倍感信息。 咕噜仙变的更神奇,也就是神魂国的未来更充满了希望,神魂国人对神魂意志力量的信仰更坚定。 ‘也许……夫君是对的,也许世间真有神魂意志力量……’拜月不禁这么想着。咕噜仙的变化让她不能不如此想,咕噜仙的那三对翅膀,并非如步惊仙般来自于神魂原族的血脉力量。尽管咕噜仙的光翼十分小巧,然而无论怎么看,都与步惊仙的光翼一模一样。 这让拜月与拜星都禁不住觉得,冥冥之中,步惊仙、神魂意志力量,咕噜仙。好似原本就被串在了一起。 天空的星月悄悄被乌云遮挡…… 拜月与拜月犹自未觉。 因为咕噜仙树散放的光亮始终照亮一片地方。 直到突然起风时,她们才发现天空已经见不到任何星月之光。 风尤其的冷寒,激烈的让人感到古怪。 她们双双仰面望天,白玉般洁白的脸上,一起添上了惊疑,眸子里还多了几分莫名的惊慌。 头顶的无云之中,闪烁不绝的聚集着大片闪电,那些电光,呈汇聚之势,渐渐沉出乌云一般,显现出圆形球体的模样。 原本吃酒欢喜的三棵咕噜仙果,这时候都盯着天空的闪电光球。 “咕噜……” 红色的果子叫着。 金色的果子也叫着。 蓝色的果子则在叫罢之后,声音更激烈迅速的连连道“咕噜咕噜咕噜……” 拜月与拜星都意识到情形不对,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将要发生。 三棵咕噜仙果的身体亮起不同颜色光芒,直飞起到更高的虚空。 它们身上的光亮映的王宫花园中十里范围全被笼罩。 那些在光芒覆盖下的咕噜树,发生奇异的变化。 如当初生长时那般,开始迅速的变粗,枝叶变的更繁密、茂盛。 拜月与拜星分明看见,那些变化的咕噜树的形态越来越像——咕噜仙树。 天空的雷电光球越沉越下。 咕噜仙光亮照耀范围的咕噜树,完全长成咕噜仙树模样,而每一颗树的树身,都显现出咕噜仙的面孔,蠕动的嘴巴都一起叫响着急促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每一颗咕噜仙树都亮放起光芒,那些光芒,又都化作星星点点的、如光雾般纷纷汇聚在飞起的三棵咕噜仙果身上。让咕噜仙果绽放的光华更亮,直至、化成一层显而易见的、三色光亮罩盖大地的、光罩! “姐姐!莫非、莫非那郑仙没有妄言?那、那光电球莫非是仙界的降罪?” 拜星的脸色发白,面对莫名又不了解的变化,禁不住心中产生了畏惧。 “也许……” 拜星眼看乌云中缓缓沉出来的闪电光球变的越来越巨大…… 看着在半空发出咕噜咕噜叫声的三颗咕噜仙果那娇笑的身躯…… “姐姐!我去帮它们!” “小星——”拜月惊急的看着拜星施展凭虚御风,骤然飞起到三颗咕噜仙果之间,悬浮停着。紧接着,催动功力之下,额头的新月印记骤然亮起耀眼的、灿烂的蓝光,犹如一颗太阳般耀眼的星辰,在她额头上。 仿佛无数繁星般的点点闪烁蓝光,骤然自拜星额头飞散出来,全飞入三颗咕噜仙果制造的三色光罩之中,不时闪动,更添神秘色彩。 “小星——!你疯了吗?”拜月见状大急,不由怒喝呼喊。她知道拜星竟然是要用月族力量的防护与反射能力,帮助咕噜仙果制造的光幕抵挡天空乌云下,迟早会沉下来的闪电光球。 “姐姐!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说我任性也好,不自量力也好,总之就是不能!神魂国有今天,是夫君和姐姐的努力,也是咕噜仙们的帮助。没有它们就没有神魂国的现在,也没有神魂国的未来,今天,纵然我粉身碎骨,也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守护夫君和姐姐、还有咕噜仙们创造的神魂意志国!” 拜月知道她脾性,一旦自己做了决定,根本不会听人劝阻。不由急的拜月双眸中泪光打转,唯恐如此失去了这个亲人。 半响,拜月突然催功飞起,停在拜星身畔。后者惊急道“姐姐!你快下去。” “说什么傻话。难道如此看不起姐姐的功力么?” 拜星听了,不禁感动的眼眶发红,再不多说什么劝阻的话。 “姐姐,我们一定能够挺过难关!” 神魂国都上空的异象,早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就在拜月也催动了功力,准备不顾一切陪拜星拼一把性命时,一团青光疾飞而至。 直停在她们姐妹身畔。一身在风中飘摆的青衣,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味道。那张茭白的脸庞上,目光一如平常的平静。 “舞菲?你怎么来了……” 拜星十分意外。 舞菲淡淡然笑道“我也是神魂国人,虽然不知道眼前状况,但既然能够出力,自然义不容辞。” 说话间,舞菲已经催动功力,布起一张北武派心法的太极能量图,显然也要竭尽全力帮助防护抵挡缓缓沉下来的闪电光球。 拜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一道青光疾飞过来。 却是剑圣王大。 他定定仰面望着天空的闪电光球,冷哼着道“侵略我们神魂族、制造虚妄天地、一直看守我们的异族终于害怕了!但我们神魂族绝不会被他们击败,今日,必定守护住神魂意志力量的咕噜仙!” 这是王大惯例性的说话方式,三女听着,丝毫不觉意外。 一头黑龙呼啸舞动着飞了过来,龙头之上,坐着少元,他如往常一般,这种时候还搂着个美丽的女子在怀中,一只手不安份的伸进那女子的衣裳内的胸脯上,揉动不停。 少元的另一只手,挠着头皮问道“我一会用龙魂去挡些闪电,这家伙特别耐揍,一定能帮上忙。” 拜月只觉得信心倍增,明白如今的神魂国不再如同过去那般,总只有她们姐妹和步惊仙承担危难。如今的神魂国,有许多人能够分担压力,更有许多人怀抱不顾一切守护神魂意志国的信念。 “谁也不能够摧毁神魂意志国的稳定,谁也不能击败神魂意志国,纵然世间真有仙界,纵然是与仙界为敌!” 拜月高声呼喊,直让其它几个人个个觉得热血沸腾,充满信心斗志! 神魂国都的天空异象发生时。 本在教授郑王魂决心法的步惊仙心中一阵不安,仿佛得到感应般的不由自主的扭头望向神魂国都方向。 郑王见状,还来不及关问缘故,步惊仙便道“今日不能陪郑王继续修炼,北君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必须过去看看。郑王见谅。” 说罢,步惊仙人已快步走出静室。郑王迷惑不解,在后面追着。 追出宫殿外时,见北君已经展开光翼,飞起上天,紧接着,又在半空骤然化身成黑龙武魂,那黑龙背上伸展的光翼大的仿佛能王宫大地都整个罩住。 第427节 龙腾(三十) 如跳动火焰般的能量光骤然烧起同时,化身黑龙的步惊仙快如闪电般投西方远空而去…… 郑王看见他离开的方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依然十分失落的低头叹气,喃喃自语道“北君心中,神魂国依然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信念么……” 郑王这般想着,心情变难以恢复。又一次担心,总有一天北君会离开郑国,回去神魂国。 如此一阵,郑王又疑惑神魂国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让北君如此匆忙的甚至来不及好好交待几句便走。 ‘北君走的如此匆忙,让本王实在难以安心……是了,仙人信侯也有化身神龙的飞天之能,大可托他追过去看看究竟,或许能够帮忙……’ 凌落本已入睡,但在神魂国发生异象时,他却不由自主的醒了。额头眉心处的白龙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般,状况十分的古怪。 凌落穿上衣裳,走出外头时,正看见夜空中闪电般疾飞往西方、已经化身为武魂的北君。 ‘奇怪,北君为何突然疾飞西方?还这般不惜一切的全速疾飞……’ 但凌落很快看见,西方的天空,闪动不绝的电光…… ‘莫非是武魂现世?’凌落想起当初北君的武魂现世时,也有漫天雷电之光不绝。‘恐怕神魂国不会有第二个如北君般力量强大的武魂吧……’ 就在凌落猜测不解时,郑王派来的传讯禁卫已经在信侯府总管的陪同下快步过来。 “相国,郑王有密令,托信侯追摄政王,若有需要,尽力相助摄政王。” 凌落道了声领命,当即飞起半空,骤然化身白龙武魂,疾飞上夜空,一头扎进云层之中。 白龙有起特别的能力,在云雾之中,可融入云雾,顷刻间可移动数百里。这种距离还只是因为受到凌落意念可达范围限制,倘若凌落的意念能够感应到更远的距离,顷刻间移走更远,一样能够办到。 故而白龙的飞行速度远远比不上黑龙武魂,但凭借此能,却能够比黑龙武魂更快到达任何地方。 话说此刻在楚国的七月。 正身处山林之中。 燃烧的火堆上,正烤制着一头野猪。 她追寻在楚国犯案者的踪迹来到这里,但如过去许多次那般,明明看见追踪的目标进入山林,却又突然消逝的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让她遍寻不得。 倘若只是抓捕了审问,首先想要活捉就不容易。那些人根本不惧死亡威胁,甚至于用厉害手段折磨,也只会迫得他们自杀。七月曾经好不容易抓住、并且逼迫了一个人开口。可惜那人,根本没有办法提供有价值线索,知道的仅仅是几个相识的同伙。对于主使者,根本就一无所知。 最后赴楚的郑国高手交换了收获,计议还是定在跟踪、找寻窝点,查探那些目标离奇消失于山林之中的古怪真相。 七月看着架子上的野猪肉渐渐熟了。 她肩头上留着口水的红豆眼珠子闪烁着光亮、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那头野猪。 七月曾被取笑,说她什么人练什么样的武魂。她能吃,红豆也贪吃能吃。 但对此,七月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更觉得红豆亲切。相处的时日越多,她越觉得红豆犹如是她的亲人。因为她知道,红豆永远不会离开她。 “再等一会才能吃。” 七月说着,又为火堆添柴。 没有听到红豆回应,她不由侧头打量,却见红豆的视线不知何时离开了烤制的野猪肉,反而朝西北方向,直勾勾的眺望。表情也没有平时的笑容,呆呆的,仿佛傻瓜一般。 “怎么了红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红豆突然朝着眼望的方向高声、急促迅快的叫响。 七月明白它是要去眼望的方向,心中不由惊疑。口中便道“红豆,我们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怎么能擅离职守去那么远的地方?”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红豆叫嚷的更快更急。 七月听着,不由动摇。她从来没有视红豆是她的奴隶和工具,而是视她为同生共死的、伙伴、战友,不可分割的亲人。意识到红豆的反常,虽然不明白理由,但也愿意陪她过去看看。 “好,走吧。” 红豆立时绽放起光亮,化成金凤,让七月立在凤头之上,展开金翼,飞冲西北方向而去。 话说步惊仙燃烧体能,以最高的飞行速度直往神魂国而去。 凌落化身白龙,在云雾中追赶。 不片刻,他钻出云雾时,只看见步惊仙疾飞远去,眨眼就已去的极远,让他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再一次自云雾钻出时,正挡在步惊仙的前方,才刚喊叫说话。就见黑龙疾飞而至,绕过了他,只管飞走西北方向而去。 ‘到底是何等急情?’ 凌落心中惊疑,却不再徒劳的试图询问,只是一路追赶步惊仙,直往神魂国都方向去。 步惊仙早已知道凌落在跟着,但他不敢停下来多说半个字。 越接近神魂国,他内心强烈的不安感就变的越强烈。尽管他还不知道神魂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从没有过的心惊肉跳,以及冥冥中仿佛在呼唤他赶回去的莫名东西,一切都告诉他,情况非常紧急,他片刻都不能够耽误。 神魂国都上空,那颗竟然巨大的闪电光球,分明从黑云中越沉越低。 这时候,无论是步惊仙还是凌落,或是在红豆带领下疾飞的七月,都意识到,那颗可怕的巨大电球分明是要朝神魂国都坠落下去!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七月心中惊疑不定,这时候也隐约明白了红豆必须来的道理。红豆是咕噜,也许就是咕噜仙武魂。神魂国都面临这种灾难,那就是咕噜仙树的灾难,红豆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此刻七月也变的焦急。纵然没有红豆的存在,在知道的情况下,她也一定会无条件的相助咕噜仙树,此刻,自然唯恐会赶不及。 “红豆,再飞快些!” “咕噜!” 第428节 龙腾(三十一) 化身金凤武魂的红豆那对金黄闪亮的凤翼急速拍动的气流直将过处的云雾全吹卷的四面飘散。 金红闪亮的凤尾在空中急速飞过,过处留下一条金红的光带,直到红豆飞走许久,金红的光带才开始缓缓消失,变淡。 七月原本就在楚国西北部,不过多久,就越能看清神魂国都上空的闪电光球。 当乌云中的闪电光球整个从云层中钻出来时,仿佛突然被浇油点火,整个旺盛的燃烧起白亮白亮的火焰。 那闪电光球的直径足有十里。 整个缓缓自高空沉落,引得整座神魂国都的人们都惊慌恐惧。 然而,整座神魂国都内,竟然没有一个神魂国人因此奔走逃跑、或试图躲避。 因为在那闪电沉落的下方、神魂国都的上空,咕噜仙假设的三层能量防护光幕保护着。神魂国宗主拜月,与神魂国如今有第一高手殊荣的拜星,神魂宗总护法剑圣王大,神魂宗衡山宗宗主舞菲,神魂宗神勇战护法少元都在。 被异象惊醒的神魂国人都聚集在街道、走巷。 “邪恶异族今见我们神魂宗人重新拾起神魂意志力量,见神魂大仙的咕噜仙使的力量渐渐成长,竟欲如若干年前般摧毁我族的荣誉、摧毁我族重振的希望!然而,这一次,神魂意志的力量会引领我们、帮助我们击败邪恶异族的暴虐!在神魂意志力量面前,邪恶异族的仙界根本不值一提!” 剑圣王大一次次、声嘶力竭的呼喊吼叫。 整座神魂国都的人们,从陆续,到纷纷按掌额头眉心,望着天空坠落的巨大火球,跟随剑圣王大呼喊着充满战意与信心的话语。 在神魂国都的人群中。 李一剑与水仙,并肩立在一角。 他们来神魂国都已经有些日子了。 李一剑跟随王大学习神魂意志,但心中,始终抱着质疑的态度。而水仙则根本对神魂意志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因为了解李一剑的性格,知道他不会违背诺言提前离开神魂国,故而才忍耐着,尽量装的像一个神魂国人,陪伴在他身旁。 此刻水仙也掌按额头,学着其它人般呼喊着。 心中却十分惊惧,唯恐会逃不过即将来临的灾难。 而李一剑却怔怔望着半空越来越下落的巨大火球。 水仙发觉他没有如旁人般按掌额头和喊话,忙偷偷拉扯他衣角,以作提醒。 不料李一剑静静看了她一眼,道了声“我不能够站在这里。” 说罢,便施展了凭虚御风骤然飞起离地,紧接着又唤出剑魂,足踏剑魂之上,疾风般直飞到剑圣王大身畔。 “哦?你为何来了?”看见李一剑时,剑圣王大颇有些意外。 当初李一剑携水仙来到神魂意志国,剑圣王大本不想理会他,然而因为步惊仙的请求,他才勉强愿意当李一剑的指引着,却始终没有对李一剑抱有期望或信心。如果不是因为有拜月的先例在前,纵然是步惊仙托请,剑圣王大也不愿意理会李一剑。 当初剑圣王大认为拜月不可能成为神魂意志追求者,但为了神魂国,他明知不可为而为,答应了步惊仙的请求。如今事实证明,拜月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正因为有这种奇迹的先例,他才愿意勉强接纳李一剑。 此刻见他不畏死的飞上来,准备相助抵挡天空落下的巨大火球,王大心里也不禁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欢喜。虽然他错了,李一剑似乎也有如拜月般转变的可能,但这种错误,他愿意一直承认,一直犯。 “剑圣不要忘了,我李一剑现在也是入道者。” 李一剑说的谈定自若。 剑圣王大不禁微笑,旋即又严肃起脸色,冷然道“你还没有得到考核,不能自称入道者。” “不过早晚之事。” 李一剑自信满满。也是头一次,如此心甘情愿的以入道者自居并且倍觉自豪。 在神魂国的这些时日,他切身体会到北君口中的自由、平等。神魂国制中的许多许多,都是过去他闻所未闻,想都没想过能够实现的。那些许多,其实就是人们为之不平的最终期望,而这些在郑国从没有人敢提的、在神魂国竟然都变成了实践。 这些原本让他触动。然而神魂宗谈论的那些虚妄历史,却总让他觉得飘渺、觉得像说疯话的一群疯子聚集了在一起妄想。 有时候李一剑会觉得,咕噜仙的力量就超越了人。然而他又觉得,咕噜果不过是奇特的生物。就如人们口中的龙、凤之类复有神话色彩的生物一样而已。 原本李一剑没有那么快能够修炼武魂,但因为客观条件的提前,北君也就提前兑现了让他修炼武魂的承诺。 李一剑得到武魂力量的时候,恍然有种错觉,武魂根本不是武修者的力量,而是神仙的力量。 刚才,他站在人群之中,站在人群之外的一角。 看着天空的闪电光球从乌云中沉落,看着闪电光球变成巨大的、燃烧着的火光球。 看着拜氏公主与三个像咕噜果的奇怪东西在半空极尽努力的准备抵挡落下的火光球,看着舞菲神情平静的假设北武派太极防御能量光图,看着剑圣王大全力以赴的与舞菲配合,听着剑圣王大毫无畏惧的呼喝呐喊。 看着神魂国都的神魂国人即使惊慌害怕着,也没有人奔走逃命。听着周围的神魂国人从惊惧,变的充满信心的随剑圣王大呼喊。 这些一切,让李一剑不由自主的更觉得恍惚。 ‘如果那火光球果真是天上仙人对神魂国的攻击,如果天上果真有统治人间的仙人……神魂意志的那些历史为什么就不能够是真的?那些事情原本就如仙人一般飘渺,原本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如今天上的仙人若真的存在,神魂宗的历史,又有什么荒唐?……这样的神魂宗、这样的神魂国,纵然荒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所向往的世外桃源、所向往的生活,不就在这样的地方实现了吗?’ 第429节 龙腾(三十二) 李一剑想着这些,不由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感。 ‘既然这样的荒唐能够把人们的梦想变成现实存在的生活,而郑、楚那样的现实却一直让人们在被压迫、在被剥削,把人们变的低贱。那么、选择相信荒唐不是比选择相信真实和现实更正确吗?’ 李一剑过去十分不愿意承认,因为他觉得一旦承认相信、向往神魂意志国,就意味着彻底的败给了北君。但此刻,他突然觉得败的彻底也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从开始就注定败的彻底了。 北君坚信他会被神魂意志国的情况所触动、所同化。 事实上,他早已被触动。事实上,此刻就已经是他抵抗同化的极限。 ‘我喜欢这里,喜欢这种不需要大侠的国度,喜欢没有贵贱之分的自由天地……我愿意当一个神魂国人,我就是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 内心最后的防线被突破,李一剑就觉得自己不能够、也不可能继续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旁观。 当李一剑同样施展上古武当派心法,架设起太极能量光图,配合舞菲与剑圣王大做更大范围的防御时,许多投身神魂国不久的高手也都纷纷施展凭虚御风或释放武魂飞起半空,一时间,飞上半空相助者竟有数百人之多…… 巨大的火光球,终于坠落到大地。 光火,缓缓的、缓缓的压上咕噜仙果的光幕防御阵。 三颗咕噜仙果嘴里齐齐叫嚷着“咕噜咕噜咕噜……” 整个神魂国都的咕噜树上的果子们,早已从睡梦中醒来,这时一起叫嚷着“咕噜咕噜咕噜……” 压上能量光幕的巨大火光球,自中喷吐出朝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扩散的光电,霎时间,整个郑都的天空仿佛都被巨大火光球点燃,熊熊燃烧…… 光幕中如繁星般的月族力量,在拜月与拜星的催动下,被光火球的火焰触碰时,纷纷亮起持续不灭的光芒,自那些光芒中又连续不觉的射出金、蓝亮色的光柱,全都射入光火球之内,然而,比起巨大的光球而言,那些无数的光束仿佛不见起到任何作用一般。 伴随巨大光火球的下压,自球体中滚动、蔓延、喷吐的火焰电光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无数的太极光阵图高速旋动着缓缓推上咕噜仙果架设的光幕之中,那些火焰电光持续不断的在太极光阵图上劈啪炸响、爆射燃烧。 一个接一个的神魂国高手被强大的能量震的重伤,甚至连凭虚御风都无法施展、维持,径直朝地上栽倒,然而地上总有许多神魂国人齐心协力的跃起,把跌落的高手扶抱着,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安然落下。 凌落比步惊仙更先到达神魂国都上空,化身白龙的他在虚空游动观察。 见下面巨大光火球似乎能够被光幕抵挡住,又发现光火球背后,不断有自乌云中射落的、大大小小的火球融入。仿佛云雾之中藏有操纵者,在不断补充光火球的能量一般。 凌落看了半响,想起郑王的托付,便决意钻入云雾之中窥探究竟,倘若能够击退云雾中的操纵者,下面的巨大光火球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巨大的白龙在半空游动片刻,突然掉头直飞上天空厚厚的黑云。 待得接近些时,黑云中骤然爆射出连绵不绝的闪电,四面八方的直朝凌落劈下来。 ‘让本侯看看,仙人的雷电有否神决的高明!’ 凌落丝毫不惧,反而充满跃跃欲试的兴奋。神决本就精于利用天地各种能量,雷电自然包括其中。而白龙武魂,原本就不惧雷电,更有操纵闪电之能。 眼看四面八方都有闪电射来,凌落催动神魂心法,霎时间,白龙的身躯被一团风雷闪电的神决能量场所包围。 那些劈落的雷电,进入能量场时,竟全被神决心法吸纳、变成增强能量场声势的能量。直让包围白龙的风雷能量场范围顷刻间扩大三倍,直达四百多丈直径。 ‘不过如此。’ 凌落想着,操纵者白龙武魂的身躯,钻入漆黑的云雾之中。 最初入眼全是黑暗的云雾,但伴随风雷能量场的作用,那些黑云很快被吹散四周。 凌落越飞越高,神眼之能的作用下,清楚分明的看见三百丈远的高空有百余具有能量的光体。 ‘白龙觉醒至今,总算得有战斗一试身手!’ 凌落钻入黑云之中时,步惊仙化身的黑龙武魂终于赶到。 燃烧体能之法让黑龙整个如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包围,巨大的光翼在云雾之下的每一次扇动,都让百丈范围的黑云被风里吹的飘散。只是仿佛有什么力量操纵着般,那些黑云很快又会聚集合拢。 步惊仙清楚分明的感受到此刻武魂意识的愤怒,那种愤怒燃烧的战斗和斗志,仿佛是面对屠戮了亲众的血海深仇之敌。 黑龙拍动着光翼,飞移到巨大光火球之上,那些自云雾中连绵飞射出来的火光球全被黑龙以身躯抵挡,或以光翼扇动龙卷风吹散。六颗龙珠在步惊仙的意念操纵下在空中来往不绝的飞闪撞击那些坠落的光火球,每一次撞击都必然能够将那些飞射落下的火球撞的碎散成一片星火,那些星火在气流的作用下,很快就熄灭了火光,烟消云散。 步惊仙通过神眼知道凌落已经进入黑云去找寻云雾中的操纵者。 见那些飞射下来的火球每一个具备的能量是内劲形态,杀伤力三万。 而下方的巨大光火球,则具有八百万的内劲形态能量杀伤力。 黑云中飞射出来的光火球越来越少,每一颗都被龙珠撞散,或被黑龙甩摆长尾击的粉碎。渐渐,飞射出来的越来越少,零零星星的没有了威胁,步惊仙便只留龙珠应付拦截。操纵着黑龙武魂,飞落向地面巨大的光火球。 巨大光火球的杀伤力让步惊仙明白黑龙武魂不能就那般一头扎落,纵然有魂决的心法作用,但黑龙也无法承受光火球的可怕杀伤力。武魂能否使用灵的作用,步惊仙未曾有机会尝试,此刻也不敢贸然尝试。 当即飞近了光火球后,便以黑龙长尾扫击光火球。 长尾呼啸扫入时,烈焰焚烧的剧痛、雷电的麻痹刺痛,直让步惊仙暗抽冷气。 长尾自光火球扫出时,犹自带着燃烧的熊熊烈焰,只是那些火焰没有焚烧多久,便熄灭了下去。 黑龙受伤的长尾,片刻就恢复痊愈。 步惊仙不由心中大定。 确定了这光火球的能量虽然可怕,但破坏力不过是发散性,只要不一口气撞进去,必然能够缓缓消耗,直至让光火球的能量殆尽。 当即飞的离那光火球更近,使黑龙的长尾、身躯,不断的、迅速的撞击光火球。以自身承受伤害的代价不断消耗光火球的能量。 他正自这么冷静的做着时,东南方向飞来一团金光,以高速飞近过来。 尚未让人看清,那团金光就叫响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整个燃烧起火红的光焰。 待的全身燃烧起火焰时,竟然就那么飞冲巨大光火球而去。 尽管金光来的迅快,但步惊仙还是看清那是金凤头上立着的七月,见状不禁大急,连忙催动体能燃烧,加速飞赶过去,拦阻在红豆面前。 “光火球能量惊人,这般撞入,与自寻死路何异?” 此刻立身在金凤头上的七月才刚从心惊中恢复镇定。 红豆骤然燃烧起火焰,变成火凤,大量的火焰烧起时,本就让她心中一惊。不料那些火焰对她竟然毫无伤害,才让她放下了心。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考虑如何应付这巨大光火球,红豆又加速要朝光火球飞撞进去。 这一下,实实在在让大胆的七月也为之惊惧。 神眼中,她清楚分明的看到,这光火球具有不可思议的八百万内劲形态能量。 红豆的金凤状态,能量不过也才一百万。这般撞进入,与自杀何异? 黑龙突然飞过来拦阻,让红豆骤然停住飞势,也让七月暗松口气。 “咕噜咕噜咕噜……” 红豆还不会说话,只懂急切的这般冲黑龙武魂叫嚷。 步惊仙完全听不懂红豆在说什么。 七月心中稍稍犹豫,便有了决定道“北君不必担心,本尊相信红豆,它既然如此做,必然尤其道理。请北君立即让路,不要妨碍了眼前的大事!” 步惊仙听着,看着七月坚定的神情,禁不住有些生气道“如果红豆懵懂,把你带入绝路如何?” 七月其实心中本也有这重担忧。 但此刻,她选择相信红豆,因为她坚信,红豆不会做害她的事情,红豆即使她自己的生命。她应该如此信任红豆,如此红豆才能够同样的信任她。 “倘若本尊连红豆不能相信,这天地间,还能相信谁?” 七月口中这么说时,心中却不禁在想‘我知道你也不会害我,可是,现在我必须信任红豆。’ 步惊仙听了,再没有话说。巨大光火球对拜月她们的压力到底多大,他不知道,更不敢无谓的与七月僵持、浪费时间,当即道了声“好吧。本君也希望红豆尤其道理。” 当即飞走回去,让开了路来。 第430节 龙腾(三十三) 步惊仙让开路的同时,红豆叫响着“咕噜咕噜咕噜……”疾风般冲向巨大光火球。 距离越近,七月越清楚分明的感受到扑面的热浪…… ‘红豆到底有何打算……’ 待那种热度让七月觉得几乎不能承受的时候,她发觉红豆依旧没有减速的朝光火球飞冲…… 步惊仙眼睁睁看七月被红豆带着一闪急冲进了巨大光火球,心中刹时间一片白茫茫…… ‘七月……’ 直至接近巨火球的最后一刻,七月也依旧坚信,红豆不会懵懂的不知道保护她。 当炙热让她刹那失去意识,仿佛整个人、连带灵魂都被燃烧起来时,她也没有对红豆产生丝毫怀疑…… ‘咕噜咕噜咕噜……’的叫响声自巨大光火球中传出。 让步惊仙稍稍回神,心中不由升起希望,尽管神眼中,已然没有了七月的存在…… 光火球骤然爆散出大片火焰,如道道火焰光束般四面八方的飞散了开,那场面情景、一时让许多神魂国为之叹为观止,忘却了面对的危险。 爆散的火焰光束纵横交错的四面爆散飞射,一时迷人视线。 而那巨大光火球却也因此体积骤然减少了约莫八分之一。 一团百丈的火焰比那些爆散飞射的火焰光柱更快的直飞上高空,正是红豆。 那些爆散飞射的火焰光柱纷纷改变方向,呈弯曲状态全追红豆包围过去。 火凤姿态的红豆口中叫响一声嘶鸣,巨大的凤翼缓慢而有力的拍动着。 那些朝它包围过去的火焰光束骤然飞行更快,呈旋动状态一股脑儿的将红豆整个包围中央。 ‘莫非是……’步惊仙目睹眼前变化,心中一时惊疑,一时又期待欢喜。 那些火焰光柱旋动的越来越快,在半空,犹如水中旋窝般急速转动,不片刻,空中升起强劲气流,混入火光之中,伴随更快的旋动,迅速融合一体,变成风火。 旋动的火焰中一把清亮、充满肃杀之气的声音叫响道“唯-我-独-尊!” 旋动的风火转动更急,如天降神迹般极速朝光火球射落下去! ‘果然真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中的必杀绝技唯我独尊!原来红豆有与七月人魂融合一体之能,火凤本又不惧怕光火球的烈焰焚烧,反能引烈焰能量为己用,此刻人魂合一,七月自然能够以武魂力量施展飞仙宗必杀绝技。这光火球在红豆面前丝毫没有威胁,我留此也是多余,还是与大师兄汇合对付云雾之上的操纵者为妥。’ “此处劳烦武尊了。” 步惊仙招呼罢,径直飞上云雾之中。 而此刻,与红豆融汇一体的七月所施展的唯我独尊,已经轰上巨大光火球。 在武魂力量为基础施展的唯我独尊霸道破坏力作用下,巨大光火球的体积骤然剧减超过五分之一。 两股能量的碰撞中,爆散的火光足足激射飘散开了方圆十里之远。 神魂国人抬头看来,天空仿佛突然下起了火焰光雨,那些光雨连绵不绝的打落咕噜仙果架设的能量光幕上时,直让光幕阵阵闪动。 也让光幕中拜月与拜星以月族力量释放的闪烁星光放射的蓝光更亮、更多。 那些道道蓝色光束,在虚空纵横扫击,直把无数火雨纷纷熄灭。 一击出手,火凤犹自定定悬停高空。 七月一时间犹自没有恢复平静。 就在刚才,她被红豆带着冲向光火球、热的感觉自己身体连灵魂都焚烧起来的时候。 意念中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就看见朝她迅速飘飞过来的红豆。 当她与红豆撞在一起时,骤然间,仿佛融合成了一体。 继而就感觉到身躯、以及力量。 但那身躯不是她的,而是红豆的火凤之躯。那力量也不仅是她的,而是红豆火凤形态的惊人战斗力。 她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身体飞冲上天,停住时,就看见光火球爆射出无数火焰光柱,以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那种能量流动,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十方九五之尊的最强绝技——唯我独尊。 那些火焰光柱正如唯我独尊施招时吸纳天地能量引向自己一般。 当即不由自主的催动心决,发动唯我独尊式。 不料一举成功! 那种无法想像的、强大的能量自她操纵下涌将出去,飞向巨大光火球时,她的心情久久无法被亲自操纵这种不可思议强大力量的震动中平复过来。 ‘这就是武魂……这就是红豆的力量……百万基础能力的战斗力力量……这绝非人力所能相提并论的力量……这就是师尊的、凤魂的力量吗?’ 七月的内心,涌起莫名震撼。 ‘不,绝不该止于此!既能以红豆之身施展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理当能够让红豆的身躯拥有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威力!’ 七月骤然从震动的情绪中回神,立时便做起尝试。 此刻下方压力剧减,原本巨大光火球就能够被光幕所抵挡住,又有拜月、拜星、舞菲等人施展反击消耗巨大光火球的能量,此刻压力更轻。 七月不愿错过此刻的良机,顿时一心一意的专注于进一步挖掘人魂合一力量的事情上。 话说步惊仙钻入弄黑的云雾之中时,云雾中骤然劈啪炸响无数闪电,直把化身黑龙的他包围在闪电组成的巨大光球之中,而光球之内,连绵不绝的闪电不断炸响,丝毫不予他喘息之机,直要让他进退不能的困死在电球之内一般。 每一次闪电的炸响,都让步惊仙感到痛楚,黑龙武魂巨大的身躯从头到尾都在被闪电不听击打。 顷刻间,不知道有多少处同时被闪电击中,那种让人应接不暇的疼痛感觉险些让步惊仙不堪忍受。 伴随闪电的连绵不绝炸响,还有自高空飞射落下的火球,连绵不绝的砸落在黑龙身躯之上、继而爆开一团火焰,焚烧着黑龙的皮鳞。 接连不断的创伤激怒的黑龙武魂本身意识愤怒的长吼! 而步惊仙初次化身黑龙、并且面对这种程度的密集、连绵不绝的伤害。原本作为人之身躯的意识,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承受。 第431节 龙腾(三十四) 半响都不能够操纵黑龙的身躯动作,竟然就被困在闪电光球之内,毫无挣扎反抗余地的任由闪电击打、任由烈火光球落在身上焚烧…… ‘可恨!黑龙身躯如此巨大,顷刻间承受千百次创伤,根本不能够承受应付。倘若黑龙的身躯变的如我原本般大小,绝然不致不会如此……’ 步惊仙绞尽脑汁的思量办法,知道如此下去纵然以黑龙的承受能力也无法一直被动的、持续的承受伤害攻击。 ‘理会不得许多,且先全力以赴,看体能的进一步提升能否减轻伤害程度,达到能够操纵应对的地步……’ 步惊仙不久前已经琢磨出让黑龙具备他本身魂决心法修为的力量,后来与凌落的交流中,凌落又解决了让武魂拥有心法能量立场的问题。但他对于运用能量场还没能够操纵如意。而且更因为钻研新的武魂力量融汇方向上设法尝试,故而本不想在事情未成前公然示人。 此刻却不得不催动魂决心法,并以意念引导黑龙魂意识与他本身意念完全融合。 深红的能量场骤然自黑龙魂身体扩散了开来,魂决心法的作用,立时让黑龙武魂的基础体能提升了步惊仙魂决心法重数的倍数,足足十七倍。(黑龙武魂基础体能一万,经过魂决十七重心法提升后为十七万)又经魂决能量场的两倍提升,体能值共计提升五十一万。杀伤力提升200%,抗打击力提升400%,体力恢复速度提升5400%。 原本闪电以及光火球造成的伤害痛楚,骤然大减,犹如蚊虫叮咬一般。 如此一来,步惊仙果然能够操纵黑龙游动飞行,疾飞中,那些光火球根本打不到黑龙身上。而那些闪电,此刻击中黑龙,也被步惊仙操纵的体能化虚术轻而易举承受。再无法对他的飞移形成任何阻碍。 步惊仙顶着闪电的攻击,操纵龙珠在前方飞移拦截光火球,径直在云雾中越飞越高。 话说凌落飞入云雾,发现无数发光体,当即凭借白龙融汇云雾之能,骤然追上那些发光体。 这时才看清,这些发光体有男、有女。一个个都穿着白洁的长袍,如仙人般端坐在一朵白云之上,而那些雷电、火球,则全是自这些仙人般的发光体掌中飞出。 此刻自仙人们掌中飞射出来的雷电和火光球则四面八方的全朝凌落袭来。 ‘内劲形态,如何能伤白龙分毫……’ 凌落满不在乎的照着一片发光体扫尾过去,不料那些发光体竟然异常的灵活,飞移速度十分迅快。白龙的长尾原本一扫而过,足可同时威胁三十多个发光体。但一击过去,竟然一个发光体都没能够打着。 这时不知哪个发光体说话道“白龙神助纣为虐,不怕魂飞魄散么!” “你们是什么人?” 意外发觉这些发光体竟会说话,凌落不由暂时按捺,转而张口质问。 “我等来自仙界!为铲除神魂国的妖孽咕噜而来凡间,白龙神原本已入神道,今日为何不助仙界铲除妖孽,反而助纣为虐!”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飘渺、寻不到根源的说话质问声响。 “妖孽?无害之咕噜果,如何就成了妖孽?” 凌落见这些的确不似凡人,一时之间没有了敌意,便想问个清楚明白再做决定。 “咕噜本为地之妖物,如今神魂国邪君为其供奉香火,令其成了仙体。此事严重触犯仙界禁忌,必须将妖物咕噜打回原形。凡胆敢助纣为虐者,一律要受仙界惩处。凡间君王,则当国破家亡。白龙神守护郑国,岂可在这里相助妖邪,触犯仙界禁忌,为郑国招惹天罚!” 仙界之说,凌落素来视为飘渺之事。 此刻目睹这些绝非凡人、自称来自仙界的仙人。一时之间,也变的犹豫不能抉择。 郑王说过,要他相助北君。但郑王理当不知道此事牵连之广、之大,事情背后之复杂和不可思议。 就在他犹豫考虑的时候。 又听见仙人说话道“白龙神理当迷途知返,知错就改。此刻郑国的武尊七月驱妖物咕噜之力量,赶来助纣为虐。白龙神应当劝阻其行,并让她明白妖邪力量不可取,必须立即舍弃。如此一来,白龙神与武尊七月都能够将功折罪,更不会牵连了郑国。” 原本迟疑的凌落听见这番话,心中反而没有了犹豫。 他反而觉得方才的犹豫十分荒唐。 神魂国是妖邪之国?北君是邪君?咕噜是妖物? 那就是说,郑国推行神魂国制之举,也是违逆上天的。那就是说,郑王信任邪君,也是违逆天意的? 郑王有可能因此远离北君么? 不可能。 视红豆为自己性命般重要的七月会因为仙人的话而舍弃红豆么? 不可能。 既然如此,他凌落也没有什么可以犹豫。是否果真有仙界,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郑国如果没有了郑王,国将不国。 “空口白话,本侯如何知道真假?倘若你等不是妖邪装扮,理当以展现神迹于郑都,明明白白指引我主。此刻说这番莫名其妙之言语,还要本侯与郑国武尊七月为敌,哪里像是什么仙人,到似祸乱天下、无事生非的妖孽!” 凌落虽然决意不遵,却故意在言语上为郑国留足余地。 说罢当即催动神决绝技,以白龙力量释放神来剑阵。 霎时间,数百张方圆内,凭空显出无数白光剑体,一支支如流星般分别锁定一个发光体,疾飞追击! 那些发光体释放闪电、火球,攻击追击的光剑,然而闪电、火球的能量根本不足以粉碎光剑的杀伤力。 那些发光体见不能应付,一个个全朝更高的空中疾飞退避。 “白龙神如此不明是非,黑白不辨,我等必然上告仙界,那时祸及郑国,白龙神可勿要后悔!” “本侯已经说过,倘若仙界果真有这等天意,理当明明白白、光明正大的告知我主!此刻凭你们言语,如何能够让本侯采信!本侯今日也不想妄自下杀手,你们速速退走,本侯不会苦苦追赶就是。” “好大胆的白龙神!以为我等好欺么?” 飘渺的声音转为愤怒的同时,大群的发光体不再徒劳的释放光球和闪电,转而全速飞上更高天空。 凌落初时还能凭借云雾之能追上。 到后来,飞高的竟然不见任何云雾,他便只能与发光体的飞移速度维持相当,再难以拉近距离。 如此追击一阵之后。 凌落骤然发觉飞行速度越来越慢、直至一股无形力量拉扯的他根本不能朝上再寸进! 而那些发光体,却好像丝毫不受阻碍一般,依旧飞快的升高。 直到距离他有三百丈距离时才纷纷悬浮停住。 继而,发光体掌中同时射出雷电与火球,没有击向凌落,而是在凌落不能飞上的虚空处聚集一起。 ‘不妙!他们又要聚集雷电光火能量,制造如坠落神魂国般的巨大光火球……’ 然而任凭凌落如何努力挣扎,甚至于催动神决心法,提升白龙的能力之后,也不过仅仅能挣扎着、勉强再飞高几十丈距离。 便再也不能够寸进,只能眼睁睁看那些发光体聚集的雷电火光球变的越来越大。 ‘如此距离,神来之剑也飞不过去……如何是好……’ 眼看巨大光电球聚集的能量达到两百万,又在那些发光体的操纵下呼啸流星般坠落射来,凌落当即放弃挣扎飞高,操纵白龙身躯急速下落同时飞移避开。 巨大光火球灵活欠缺,只是一味呼啸着坠落下去,根本没能够击中凌落化身的白龙武魂。 凌落眼看光球落下的方向,才明白那些发光体并没有指望能够通过巨大光火球把他击败,而是要继续为下方攻击神魂国都的光火球补充能量。 虚空中,上万柄白光剑体,在白龙操纵下纷纷疾飞着追光火球而去。 顷刻便追上时,万剑齐射入光火球之中,伴随神来剑气的爆炸,顿时将那具有两百万能量的光火球炸的纷纷飞散了开,变成四面抛飞散射的小火光球…… 凌落见一击得手,不由暗松口气。 知道此法奏效,就不怕那些发光体利用距离继续制造巨大光火球了。 只要光球能量不能集中,落了下去也容易应付。 倘若集中起来落下去,那么在下方应付的北君也难以直接抵挡其威。 然而虽然粉碎了发光体的意图,但凌落看着不能跨越的距离,一时也只能莫可奈何的焦急叹气而已。 就在凌落接连粉碎了发光体两度制造的巨大光火球后,突然发现那些发光体不再制造能量强大的巨大光火球,转而释放无数闪电、火球朝下方射去。 ‘奇怪,这般不击中的攻击,如何能够奈何北君的黑龙武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凌落觉得疑惑,偏偏发现那些发光体释放火球和闪电的频率极高,仿佛有种拼尽全力、不惜一切的模样。 凌落虽然不明所以,依旧施展神决绝技,从中破坏,以剑气拦截大量飞落下去的光火球。 第432节 龙腾(三十五) 如此持续片刻,凌落通过神眼发现高速接近过来的北君黑龙武魂。 ‘莫非他们方才只是为了拦截北君?’ 思想见,就见那些发光体又开始合力聚集光火球。 凌落无法飞高接近,只能莫可奈何的虚空游动着被动等待光火球落下时设法破坏。 便见那光火球聚集到百万能量程度时,黑龙武魂呼啸飞了上来。 “更高之处无法飞上接近。” 步惊仙早曾有过经验,知道武魂的飞行高度具有一定极限,当到达一定高度时,无论继续飞高。 “这些做鬼者交给本君料理。” 步惊仙说罢拍动黑羽光翼,呼啸飞升上去。 那些发光体见他上来,匆匆忙将聚集的光火球推将落下。 步惊仙见那巨大光火球只有百万多些的能量程度,毫不在乎的径直迎着飞撞上去。 相撞刹那,凌落看来,只见黑龙武魂瞬间被光火球吞没包围,紧接着,又见光火球中伸展张开的巨大黑羽光翼,偌大的光火球,顿时如禁不起黑羽光翼的巨量力量般,整个四面爆散飞开。 不需要等凌落料理,飞散的火焰光亮,落下过程便迅速熄灭,没有了任何杀伤力。 巨大光火球的破坏力不过百余万,此刻黑龙武魂本有体能百万,魂决心法提升五十一万。步惊仙的天赋及魂决提升的四倍抗击力在遭受攻击的瞬间能够化去两百余万的攻击。那光火球,对黑龙武魂本身的体能甚至不能造成丝毫伤害。 步惊仙催动燃烧体能之法,黑龙武魂飞行速度骤然倍增,顷刻便追到更高的空中,那些发光体齐齐全速朝更高地方飞翔,一时没有做徒劳的反击。 “妖龙!时至今日仍旧不知悔改,仙界早晚让你神形俱灭!” 那些发光体的斥责声,直激怒的黑龙魂原本意识发作,张口怒啸声中,吐出的强劲气流形成冲击波,竟把七八个距离最近的发光体震的形体急剧晃动、转眼便消逝无踪,再不见出来。 步惊仙不由心中大定,知道武魂能够杀伤这些仙人般的能量体。 黑龙武魂一吼之威,让那些发光体再没有人做声,只是一味飞高躲避追击。 伴随高度上升的越来越快,步惊仙感觉到飞移速度也越来越慢。 早曾做过尝试的他很清楚,黑龙的光翼虽然巨大,但较之他自己的身躯而言,黑龙在这种高空承受的拉力负担更重,反而飞的不如他自身高。只是黑龙武魂体能高过他本身太多,纵然持续催动体能燃烧加速飞行,也没有体力恢复跟不上消耗之忧。 ‘这些仙人是能量体,似乎受拉扯力量影响较小,如此下去,飞到天之顶时,飞移速度必然跟不上他们……’ 如此追击许久,终于,越来越接近天之顶。 无论发光体,还是步惊仙的飞行速度都便的非常缓慢。 然而相较之下,那些发光体的飞移速度从本来的落后,变成占据优势。 全都四面飞散了开,让黑龙武魂的身躯根本扫打不到,黑龙武魂追左,左面的发光体就退开。右面的则全力聚集光火球,分明便是要是利用飞行速度的优势做消耗打算,直到聚集的光火球拥有能够对步惊仙造成决定性伤害的能量为之。 这并非如果高超的战术,此刻却显得简单有效。 黑龙承受的拉扯力量十分强大,纵然本身体能过人,过大的体积负担之下,让步惊仙维持体能燃烧的加速状态也始终无法追上那些逃避游击的发光体。 ‘倘若以我的身躯拥有黑龙武魂哪怕四分之一的力量,要料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步惊仙知道眼前形势明白,拖延下去,对他有害无利,对方立于不败之地,根本不惧消耗。 当即便觉得设法实现近期的构想,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 凌落飞不上来,不从根本上解决这群发光体,神魂国都抵挡的人不可能永远能够支撑下去。光火球的能量可以不断增强,而他们,会有到达极限、和承受不住极限的时候。 话说凌落见黑龙武魂追发光体飞到极高的地方了,自知空留半空也没有作用,当即转而飞落低空。 自低空云雾中现身时,正看见化身金凤的红豆浑身火焰暴涨,战斗力骤然暴增。 ‘七月果真天赋异禀,我与北君钻研许久的人魂力量合一之法,她竟已修成……’ 便见战斗力激增的红豆在七月趋势下二度冲入巨大光火球内,凌落不知道红豆的能力,心中一惊的时间,就见那巨大的光火球整个爆散了开来。 火焰热浪四面涌动,如骇浪滚滚,不多久,那些激起的火焰骇浪又纷纷化作道道火光珠,全朝高空旋转卷动。 继而,无数的火光柱中,金凤一飞冲出,直朝满天压顶的乌云冲去。 原本威胁神魂国都的巨大光球,此刻只剩六十丈直径大小。 凌落施展神来剑阵,万剑从四面八方飞射入火光球中,伴随神来剑气的爆发,与拜月、拜星月族力量的能量光柱的集中扫射作用之下,顷刻就将那巨大光火球摧毁成爆散满天的点点光火,再没有了任何威胁。 神魂国都的威胁解除,凌落忙又飞上高空,看七月状况。 却说神魂国都此刻,眼看咕噜仙果与拜月宗主等神魂宗高手齐心协力抵挡下那可怕的巨大光火球,无不纷纷高呼叫喊。 “神魂不灭,神魂力量所向披靡,异族邪仙,必亡无疑……” 然而拜月等人,却并不敢放松大意。她们也都看出来,黑云之后必然有作祟者,也都猜测到步惊仙此刻正是去了对付乌云之后始作俑者。 拜月没有想到郑国的信侯凌落竟然会敢来相助,更没有想到郑国的武尊七月也会赶来相助。 看着三个咕噜仙果犹自架设着防护的光幕,齐齐目视黑云,嘴里犹自的叫嚷着“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拜月心中情绪百般。 因为实在没有想到这三个咕噜仙的力量如此惊人。 第433节 龙腾(三十六) 巨大光火球落下之初,包括拜月在内,所有相助的高手都唯恐咕噜仙果的防护光幕不能够抵挡。故而都将防护的能量大半放于与防护光幕齐平的位置,未免被力量不明的巨大光火球所杀,都留有足以自保的余力。 当时光球落下,可怕的力量让那些内家高手纷纷被重创,若非留有余地的将些许力量防在光幕之内,当时被光火球震死的人就不知道会有多少。 后来拜月她们才发现,巨大光火球的杀伤力虽然惊人可怕,但根本无法破坏咕噜仙果的防御光幕。这才纷纷将防御力量下移,只有拜月与拜星凭借月族力量,依然不惧的将星光散布在光幕表面。 巨大光后球对那些月族力量形成的星光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反射回去,对拜月和拜星根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剑圣王大曾经说过,拜月和拜星的月族力量,足以让当世任何内家高手绝望伏地。 这番话过去拜月还觉得夸大其词,此刻才知道,再强大的内劲形态力量,也无法粉碎月族力量的星辰之光防护。 舞菲这时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散发青光的剑魂在她脚下,青光映的她一身青布长袍添上曾美丽、迷幻的朦胧光亮。 神魂国都的人看着,不禁有许多人呼喊称赞。 神魂国中,为剑岳派衡山支宗,特别制造了青布的神魂袍。 这种颜色的神魂袍,神魂国人一望就知道是衡山剑宗武修者。原本舞菲在神魂国就有威名,此刻,她的屹立不倒,更让神魂国人对其本领由衷钦佩。 便不知谁叫喊了句“青衣剑圣。” 引得许多神魂国人附和认可的一齐叫喊起来。 剑圣王大听见了,没有丝毫嫉妒,反而十分高兴的拿眼望着舞菲,觉得过去对其心存偏见,还是他自己错了。 他们此刻犹自没有倒下,实则并非因为修为如何过人。 剑魂的力量他们都是初得,区别只是,他们比起那些倒下的高手,更冷静而已。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过多的能量用于防护,而是放在了第二层光幕。见第一层光幕始终没有被机会,便化被动防御为在互动进攻。 一直施展剑气攻击那巨大光火球,以抵消减弱其能量伤害。 剑圣王大对着舞菲道了句“神魂宗青衣剑圣,当之无愧!今日我王大才相信,衡山剑宗无一不是神魂宗入道者!过去是我王大心存偏见,今日在此,正式改过。” 舞菲淡淡然笑笑,那张原本白洁的脸上,小巧玲珑的鼻子上覆着层细密的汗珠,在剑魂青光的映照下,仿佛流动翠绿光亮的一层翡翠宝玉。 “衡山剑宗理当为守护神魂意志竭尽全力。” 剑圣王大欣然一笑,转而一把拍落李一剑肩头,笑道“明日起,便将我一身飞剑术尽传于你。” 李一剑听了,不由大喜,只想拜谢时,才想起在半空,继而又想起神魂宗没有那种拜礼。当即只是笑道“李一剑必用飞剑术守护神魂意志终生!” 来神魂国时日不久,李一剑就已经知道,剑圣王大学的是上古北武派失传已久的飞剑术。比之如今剑岳派和北武派的飞剑术都更高明。拜月与拜星的飞剑术都是得自他传授,故而被神魂国武修者称之为星月双飞。 剑圣王大转而又对舞菲道“舞菲如果有兴趣,王大随时愿意与衡山剑宗交流武学。” 言下之意,分明也是愿意将飞剑术传于衡山剑宗,自然是真正视衡山剑宗一门为真正的入道者了,故而才愿意倾囊相授。 舞菲便笑道“能与剑圣交流武学,衡山剑宗荣幸之至。” 末了,几个人一起望着浓厚的黑云,无不担忧道“不知道那上面情形如何。” 他们虽有剑魂,能够飞高去看,但不知情形如何,谁都不敢贸然离开防守岗位,便都只能按捺着原地等待。 话说七月带着光火球的大部分能量飞入黑云,云雾中只有稀疏的雷电炸响,却全然不能对此刻的七月造成实质性伤害。 七月如此引带那些火光柱飞高,打算发现那些始作俑者时,利用巨大光火球的能量施展唯我独尊。 凌落追上她后,在一旁同速飞行。 “那些古怪东西自称是仙界的仙人,飞到本侯不能上升的高空,北君能够追赶,独自去了。” 七月听见,立时记起当初被步惊仙抱着高飞的情景。她也曾被金凤带着尝试飞到那一次的天之顶,但发现金凤无论如何不能够达到。 “那你我岂非只能旁观?”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恐怕只能如此。若七月你要带这些火光做攻敌用,实在不必浪费力气。” “还是到了极限高度,看看再说。” 凌落便不再无谓劝阻,只是陪金凤朝更高的天空飞翔。 话说步惊仙追逐那些发光体到天之顶。 由于黑龙武魂的体型巨大,负荷极重,根本无法追上那些发光体。 眼看那些发光体聚集的光火球能量越来越强,终于决定在实战中尝试近期研究的人魂力量融合的新方向。 当即在追赶之中,通过意念引导黑龙魂本身的意识。 双方的意识在黑暗的意念空间中骤然分开。 而后,步惊仙又迅速以意念呼唤黑龙武魂朝自己靠近。 如此片刻,最初黑龙武魂对其呼喊心存抗拒。 发光体们见到步惊仙的身躯出现,纷纷释放闪电、火球集中攻击。 伴随这些攻击的靠近,此刻的步惊仙意识还在黑暗空间,根本不能操纵身体。黑龙武魂护主之心作用下,终于自发的让意念朝步惊仙的意识靠近过去。 两个意识顷刻间完成融合。这时候,就变成步惊仙的意识为主,而黑龙武魂的意识为辅。 这在过去,原本是百般尝试而不能。因为黑龙武魂的力量强于他太多,根本不愿意反融合进他的意识。 因此让步惊仙百般尝试都不能够成功。 此刻,他知道身处险境,料想黑龙武魂不会眼睁睁看他这个宿主被杀而坚持抗拒融合。 在他构想中,他的意识融入黑龙武魂,达成了人魂合一。 拥有了黑龙武魂的身躯,又能够结合两者的力量融汇为一体。 那么,若以黑龙武魂的意识融汇到他意识之中,会否操纵的就是他本来的身躯,同样能够实现两者力量的融汇合一? 这一刻,他的构想终于变成现实。 当他的意识感觉到躯体存在时,闪电与火球纷纷击中在他身上。 然而,他几乎没有痛觉。 ‘体能一百五十一万。’ 步惊仙欣喜之余,嘴角不由挂上抹微笑。 体能燃烧再度催动,原本在融合过程坠落了下去一些的他,此刻在光翼作用下,在自身强大体能对拉扯力量的抵抗作用下。飞行速度骤然比化身黑龙状态时在天之顶环境中快了数倍。 发光体聚集的巨大光火球,此刻才聚集百万余的能量。 步惊仙径直飞撞过去,那巨大光火球纵然被发光体操纵者横飞躲避,也根本没有他飞移的速度快。 一撞之下,巨大光火球的杀伤能量爆发。 然而,爆发漫天的火焰热浪之后,步惊仙毫发无伤。 七星龙渊宝剑被步惊仙拔出剑鞘。 这也是让步惊仙构思以自身躯体为主融汇人魂力量的原因。黑龙武魂没有武器可用,而体能十分需要武器的提升,也只有如此才能弥补他本身杀伤力不足的缺点。 以这种方式融合,虽然在某些战斗中反而不如黑龙武魂的躯体破坏范围强大。但在某些事情,却比黑龙武魂的身躯更强大不可战胜! 七星龙渊通体覆盖的龙形能量光此刻比之过去更宽、更长。 斩过一个能量体时,剑上的龙形能量光骤然暴涨,然而,那些发光体的形态只是微微晃动,便恢复了原型。 ‘七星龙渊对他们无有作用?’ 步惊仙不甚意外,早做过这种心理准备。 当即聚集能量与剑上,挥动中,施展阴柔的旋劲。 顿时,剑力带动气流,形成类似神决惊雷之效的声波冲击。 一阵白光骤然闪动,波纹般四面扩散开去,足有八十丈范围。 顿时让范围内飞走不及的发光体全都在急剧抖动中消逝不见…… ‘声波震动果然能够消灭你们的光体,如此便容易收拾了!’ 步惊仙一击得手,计策立定。 当即凭借光翼飞移优势,有意追赶那些发光体,待他们聚集的密集些时,便骤然全速飞移至正中,使七星龙渊制造类似惊雷之效的范围性杀伤声波。 伴随一次次的白光闪动、波纹般的声波能量扩散,那些发光体的数目急速减少。 如此被消灭了七十多个时,那些发光体也终于明白了步惊仙的意图。 纷纷散开了飞走,直朝低空落下去。 步惊仙便不再奢望一击杀伤多人,只凭借速度优势追上一人、则消灭一人。 一时间,那些发光体全成逃散姿态,全成了被他一人一剑追击屠戮,没有任何抵抗或反击之力。 步惊仙如此追杀了二十余发光体后,心中疑虑更深。 眼看没有胜算,飞低了下去必然还会面对凌落、甚至还有七月的合力围攻,胜算更低。为什么这些发光体依然不肯放弃战斗逃走? 第434节 龙腾(三十七) 步惊仙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四面散开的发光体如一群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急速朝下坠落。 追赶在后的步惊仙黑发迎风飘扬,张开的黑羽光翼下,那身黑色战甲表面翻动着朦胧的金色月光,雪亮的七星龙渊宝剑上每每扩散炸开声波能量时,落在后面的发光体必然在声波冲击下光亮迅速黯淡、继而消逝。 高空的黑云早因为发光体不能集中意念操纵,散去了许多,只有低空仍旧聚集浓厚的云层。 与他们坠落相反,急速飞高的七月带着巨大光火球分散形成的火光柱疾飞升起。 遥遥见到坠落下来的大量发光体时,心中一喜,当即凝聚起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中的唯我独尊式,霎时引动后面疾飞的无数光火柱旋动、交错、汇聚。 在一旁随七月疾飞的凌落眼看那些发光体纷纷疾落下来,心中颇觉疑惑,经过刚才的交手,他知道这些发光体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此刻的举动,实在显得愚蠢。 然而他却难以猜测这些发光体到底还有什么手段本事。 当凌落看见步惊仙疾飞追杀那些发光体的情形时,禁不住心中惊动。 ‘北君以人之躯融汇黑龙武魂之力量!’ 凌落心中既惊讶又赞佩,立时明白如此融合武魂力量的方式的实用性。然而,还不等他考虑北君实现的原理。 就见被七月带动的那些光火柱突然比七月更快的疾飞升起。 “怎么?” 凌落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发问。就听七月语气里也满是吃惊的道“失去控制。” 光火柱速度更快的飞升上空的同时,那些发光体仿佛早要与光火柱相撞一般,齐齐朝无数光火柱飞升聚集的位置聚拢过去。 “有些不妙。” 凌落怕七月莽撞,连忙开口提醒。 七月因为光火柱能量的失控,此刻也意识到那些发光体必然有什么手段。纵然想要疾飞上去,也根本不能超过光火柱异常迅快的飞行速度,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光火柱与发光体在上空相遇。 追赶发光体的步惊仙眼看异象,也不知道这些发光体到底有何手段,然而,眼见发光体们是要与飞升上来的光火融汇一体,他见不能阻止,便灌注能量入剑,灌注螺旋、阴阳对冲劲道,以模拟流星追月的剑招将七星龙渊投射出去。 七星龙渊高速旋动着、凭借步惊仙惊人力量的推动,去势飞快的朝发光体与火光柱相遇的方位过去。 旋动中剑身的龙吟之声持续作响,直如万千柄长剑一起颤动所发出一般,形成的声波沿途只把许多发光体全都振成了粉碎。 追上那些与光火相遇的发光体时,无数光火柱已经将三百多个发光体包围在了中央,只有几十个落在后面的发光体姗姗来迟。 七星龙渊宝剑内的阴阳对冲劲道这时发作,顿时自剑身爆出两股彼此对冲的相斥能量,一黑一白,对冲碰撞的刹那,骇浪般的声波能量急速四面蔓延。 顿时将那几十个落在后面的发光体全都震的消逝无踪。 然而,更多火焰的包围,直把七星龙渊挡在火焰之外,能量的对冲,顿时让七星龙渊上的劲道迅速被消耗殆尽。 就在七星龙渊剑身附带的劲力完全耗尽的同时,步惊仙人也飞到,一把抓住剑柄,就朝火焰之中飞冲进去。 不料才刚碰到火焰,自火焰之中,突然亮起阵炙亮的白光光幕,直把步惊仙推的反向飞退! 当白光敛去时,步惊仙也被那光幕推出百丈远。 敛去的白光中,显出一个头脚长达百丈,通体燃烧着火焰,双手分别握着两把燃烧的火焰构成的、宽十丈、长百二十丈的巨剑! “邪君魔龙,看今日叫你伏法!” 那对巨大的火焰剑,分先后,朝步惊仙挥斩过去。 后者见这火焰巨人拥有的能量为百万,内劲形态。不禁暗觉可笑,这种程度的战斗力,让他十分好奇如何能够击败自己。 当即凭借燃烧体能的高速飞移能力,轻而易举避过第一把火焰巨剑的挥斩,盘旋着直朝火焰举人的头部飞去,途中,那火焰举人左手的巨剑又斩来,却也被他轻易避过。 步惊仙飞到火焰巨人头部,全力催动冲击声波,骇浪般的声波冲击骤然爆发。 然而,经过那火焰巨人的身体后,竟然不见有任何作用,仿佛穿过无形之物般,声波冲击骇浪就那么扩散了开去,直到百丈距离时,骤然散乱,消弭。 那火焰巨人这时张嘴,呼的喷出一团热焰,若非步惊仙冷静,没有因为一击无效而受挫,未必能够及时反应的躲开这出其不意的火焰攻击。 他直飞到一侧,那火焰举人虚空转身,飞动追赶的同时,两把巨剑接连两次挥动斩击,却都被步惊仙轻而易举的避过。 这时,七月已经疾飞至火焰巨人背后,火凤身上的热焰化作道道火光柱,顷刻间射出千余条,纵横交错的直射上火焰巨人的后背。 然而,那些火焰光柱击中火焰巨人的时候,丝毫没有造成伤害的又弹了回去。 紧随七月攻击的凌落,这时候施展的神来剑阵,白光剑气数量足有万柄,如万剑齐飞般纷纷射上火焰巨人。 然而,那些神来光剑仿佛丝毫不受阻碍,全都径直穿过了火焰巨人的身躯,仿佛只是打中了空气一般! 一时间,七月和凌落都愕然以对。想不通其中究竟。 而那火焰举人,对七月与凌落丝毫不加理会,只是追着步惊仙挥舞巨剑,剑上又不断喷出火焰光球。 虚空之中,一时间飞舞的光球直把扇形百丈范围全都填充。 步惊仙十分冷静的凭借飞行速度优势,在连绵不绝的火球攻击中,气定神闲的穿梭飞移。 神眼中,那些光球的能量每一颗都有百万。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却偏偏发生了。 不但是步惊仙,就是凌落与七月,此刻也觉得仿佛面对的是个不可能战胜的天神。 一个拥有不畏惧攻击的身躯,一个拥有每一击威力都惊人的战神。 第435节 龙腾(三十八) 步惊仙思索半响,犹自不能解释。 无论七月与凌落如何尝试攻击,火凤的攻击手段都必然毫无作用、能量又丝毫不损的反弹回去。而凌落的攻击,不管变换成哪种五行力量,全都如同在攻击空气,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信侯不妨试试承受这巨人火焰剑攻击,武尊不妨试试承受这巨人火焰光球攻击。” 飞移中,步惊仙叫出主意。 凌落与七月立时明白其所想,当即自左右飞开,步惊仙则拔高了飞绕到火焰巨人后背,引他回头。 那火焰巨人果然紧紧追着步惊仙打,对凌落与七月视如不见,根本不做理会。 又一剑朝步惊仙斩过去时,凌落以白龙之尾扫击抵挡。 那火焰巨剑斩上凌落时,竟如穿过空气一般透了过去。 步惊仙见状,当即挥七星龙渊朝火焰巨剑斩去。 两剑交击时,激射的火焰喷溅成一片。 化虚之术的作用下,让步惊仙承受的了三十二万的内劲形态伤害,其余六十八万则被体能化虚术所抵挡。 ‘果然如此……’步惊仙当即飞移躲开火焰巨人跟这斩来的第二剑。损失的体能以惊人的瞬间五万速度恢复,片刻便恢复如初。 与之同时,七月以火凤之躯迎那些飞射的火球过去。 那些火球碰到她时,也如她攻击火焰巨人那般,丝毫没有冲撞伤害的反向疾飞了回去。 “原来如此!” 七月与凌落几乎异口同声。 这才明白,这火焰巨人根本只能够对北君造成伤害。 其特殊构造,让其不能伤害到凌落,也不惧被凌落伤害。而火凤本有操纵火焰之能,与火焰巨人之能相仿,故而他们彼此的攻击都无法产生实质作用。彼此都不能够操纵对方的火焰能量,却又不会被同性质的能量所伤。不相容,便相斥。 “看似可怕,北君杀它恐怕易如反掌。” 凌落不禁失声长笑,原本以为这火焰巨人何等神奇厉害。 此刻才明白,不过虚有其表。 旁人奈何火焰巨人不得,但北君要消灭它,实在容易。 步惊仙这时心中已定,不禁冷笑着朝那火焰巨人疾飞过去。 “虚张声势到本君面前,真正是班门弄斧!” 七月与凌落双双飞走一旁,袖手旁观。都知道,这火焰巨人对北君而言,没有什么厉害可言。 那火焰巨人此刻好似因为被看破虚实,两把巨剑挥动的更快更急,射出的火球也更多更密集。 然而跟不上步惊仙的飞行速度,纵然火球密集的让人根本不可能从容闪避,也总只能飞过北君过去了的虚空。眼睁睁看步惊仙围绕其疾飞过程中越来越接近,而其发射的火球、口喷的火焰,全都不能够击中。 步惊仙终于飞近到火焰巨人时,收起七星龙渊,骤然化身黑龙武魂,整个撞进火焰巨人的身躯。 两股力量的对冲中,彼此迅速消耗。 转眼功夫,那火焰巨人整个爆散四射,化成漫天星星点点的火光…… 火光消逝之后,显出黑龙武魂巨大的身躯。 火焰巨人的弱点十分明白,那便是其自身的能量程度。倘若与步惊仙直接接触,双方的能量都会在对冲中迅速消耗。而步惊仙有化虚之术,更有惊人的痊愈能力。这种对冲结果,必然是火焰巨人在对撞之下能量耗尽,而步惊仙却不过损失了三十二万的体能。 三十二万的体能,对他而言,不过片刻时间就能完全恢复。 倘若一味躲避火焰巨人的攻击,一味应付火球与巨剑的伤害,那么火焰巨人等于立于不败之地。其弱点只在自身躯体的能量不能够被消耗。 故而步惊仙才冷笑,说那些仙界的发光体在他面前虚张声势简直是班门弄斧。 伴随火焰巨人化作漫天星火后的消逝,天空,又恢复了正常的平静。 原本聚集的浓厚黑云,缓缓散去。 皎洁的月光,又如常照耀到神魂国都的大地。 满天乌云,繁星又开始闪烁不断,点缀在暗蓝的天幕之上,尤其亮眼。 七月定定注视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又一次想起步惊仙。 她与红豆的意识分离,披着一头随风飘摆的彩色长发,静静坐在化身金凤的红豆头顶。而红豆此刻,眼眸里没有了与七月融合时的冰冷肃杀之气,犹如婴孩般,明亮纯洁,流露出对天地一切的好奇、和欢笑。 “咕噜咕噜……” 红豆轻轻叫嚷着,拍动翅膀朝凌落的白龙飞近过去。 此刻凌落也已与武魂奋力,双手负背,直直立在白龙头顶。那身随风飘摆的发带、白袍,在月光下反射着朦胧的白光。 也自顾在注视星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辰,对红豆的飞近,丝毫没有在意。 步惊仙看着他们仰望星空的神情,心中不由唏嘘,便也抬头,眺望着那颗他自己编制出来的、他居住在上面的星辰。 一时间,只有清风阵阵吹拂,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红豆飞到白龙身旁,一对闪亮的眸子凑近到做困睡闭目养息的白龙面前,白龙抬了抬眼,淡淡然注视着红豆。 红豆定定望了白龙一阵,突然凑嘴过去,轻轻在白龙额头的鳞甲上点了点。 白龙无动于衷的犹自淡淡然望着火凤红豆。 红豆见状,又加重了些力道,猛的在白龙额头鳞甲上一啄。 白龙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困惑,却犹自没有动作声音。 红豆的眸子闪亮着欢喜雀跃的光亮,又一下啄在白龙额头的鳞甲上。 但这一次,却用尽了全力。 白龙不禁吃痛皱眉的看着一片鳞甲被红豆含在嘴里,迅速吞下。 白龙吃痛,引得凌落也不禁回头打量时,七月也察觉到不妥,不禁叫道“红豆……” 却迟了一步,红豆已然啄下白龙的一片鳞甲,欢喜不已的吞了下去。 听见七月的叫声,步惊仙也低头望来。 只见一阵红光自红豆体内骤然绽放,紧接着,红光又立即变成了白光。 炙亮刺眼的白光渐渐敛去的同时,一头与白龙一模一样大小的巨龙,突然出现在虚空。 七月好气又好笑的端坐在白龙头顶,尴尬的望着凌落道“红豆太过顽皮,信侯不要介意。他日绝不会用白龙能力应敌……” 凌落听了,不禁晒然失笑道“七月说的哪里话?今日能够目睹红豆的化身之能,凌落实在大开眼界!这等惊人能力,如果不用,岂非可惜?更让白龙白白被啄了?” 七月原本也觉得凌落不会是心胸狭隘之人,听了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不禁展颜笑道“红豆见什么有趣就想变,如今已经能把诸般飞禽走兽、鱼虾蟹虫都变全。就是绿草野花,它看见了有趣,也非要吃一次,能变了才罢休。” 白龙的表情,这时候显得十分困惑,看着红豆自面前游动着巨龙身躯飞过去,眸子里困惑的越显浓厚。 红豆闪亮着一队纯洁的龙目,朝步惊仙缓缓游动飞过去。让人看来,与白龙的沉静、不怒自威,差之千万里。 七月不禁苦笑道“看来红豆变了白龙武魂还不罢休,还想要吃北君的黑龙武魂鳞甲。” 步惊仙本也推测红豆过来是有此意,变笑着唤出了黑龙武魂。 不料黑龙武魂现身后,见化身白龙的红豆飞近过去,顿时神情凶恶的一声怒吼。 红豆不见害怕,却没有继续游动着继续飞近过去。 “这么小气做什么?一片鳞甲,何妨?” 步惊仙便拿手轻拍黑龙武魂的额头,后者轻轻甩甩头,一副不听劝阻的不满神情,犹自恶狠狠、冷冰冰的盯着红豆。 如此僵持片刻,红豆化身的白龙体内骤然又亮起阵金光。 眨眼功夫,又变成金凤模样,犹自眸子闪光的、欢喜不已的要朝黑龙武魂飞过去。 三人见状,不禁一齐失笑。 都觉得红豆可爱有趣,见黑龙不喜欢它白龙的模样,就变成金凤。 不料黑龙武魂犹自目光冰冷的盯着它,一见它飞动靠近,头颈便微微扬起,一副要攻击的架势。 立时让红豆不再寸进。 伴随光亮的闪动,红豆又变成了剑魂模样,变罢,就又要朝黑龙武魂飞过去,被黑龙武魂一吼,忙又停住。 这时候,凌落和七月都看出来了,黑龙武魂的表情与白龙武魂一样,变的困惑。 显然不能理解红豆变来变去的能力。 伴随光亮的闪动,红豆接连又变成飞鹰、麻雀、白鸽……松鼠、青蛙、白兔…… 七月早一跃跳到黑龙武魂头顶上,伸直了双腿,单掌撑着黑龙皮鳞,悠然自得的坐着看红豆胡闹。 七月跃上黑龙武魂,在步惊仙一旁坐下时,凌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情绪。他觉得七月这下意识的举动太过反常…… 红豆接连变了三十次外形,始终没有换来黑龙武魂友善的表情。 突然,红豆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舌头伸在嘴边,吊的老长,一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的模样。 不由把步惊仙三人逗的发笑不止。 就在这时,黑龙武魂好似突然提起了兴致,脑袋闪电般探前,把每一次变身都接近了一些,已经尽在面前的红豆一口吞进了嘴里! 第436节 龙腾(三十九) 红豆连反应都来不及。 原本被红豆逗笑了的三人,齐齐色变! 步惊仙首先反应,急声呵斥道“不可吃了红豆!” 七月的心几乎提到嗓眼,白龙带着凌落也不由飞近了过来。 就在步惊仙说完的时候,黑龙又张开了嘴,深红的长舌卷着红豆,将之抛甩出来,旋即神情懒惰的做半咪眼歇息状。 七月见红豆凌空翻旋着直直撞进凌落怀里,安然无恙的在凌落手掌心站起来时,眼珠子骨碌转动着,却变成一副要哭的模样直勾勾的望着黑龙武魂。 “红豆。” 七月一跃跳上白龙头顶,自凌落掌心接过红豆,轻轻抱在怀里摩挲。 半响,才见红豆稍稍恢复了些正常,眼里又透出惯有的微笑。 七月稍稍松了口气,发现红豆还要蹦跳着往黑龙武魂靠近,忙抱紧了它道“红豆!再过去就让黑家伙把你吞肚子里不吐出来了!” “咕噜咕噜!” 红豆好似不高兴般叫嚷着。 步惊仙这时也稍稍宽心,倘若刚才黑龙武魂一口把红豆吞食,真正不知道该如何向七月交待。见凌落接住了红豆,这时陪着七月在安慰那小家伙。不由暗自叹气,比起白龙,黑龙实在过于凶厉。 此刻步惊仙已经明白,黑龙并非果真把红豆当成一般的咕噜果那般要吃掉,而是故意吓唬,以让红豆不再骚扰。 步惊仙拔出七星龙渊,拽住黑龙额头一片鳞甲,挥剑斩过。 黑龙眉头微皱,却没有太大反应。 步惊仙将那片鳞甲抛掷出去,笑道“七月,给红豆。” 说罢,便乘着黑龙武魂转往郑都方向飞去。 七月听见说话声,回头见,正看见泛动月光的黑龙鳞甲飞射过来,便一把抓握在掌心,眼看着北君乘坐黑龙飞远了,才逗弄着红豆道“好了,这下你该满意了。”便把那片鳞甲喂了给欣喜不已的红豆吃下去。 红豆吃了黑龙武魂的鳞甲,立时便在一阵黑红的光亮中变成了黑龙武魂模样,尤其欢喜的绕着白龙盘旋飞舞。那对眸子,依旧天真纯洁,写满欢笑。 让七月和凌落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滑稽。 北君的黑龙武魂,从凶厉威猛变成一头无害之物一般,变化之大,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两人笑了阵。 凌落便问七月道“七月是否要回郑都?” “不了,楚国的事情未完,这就要赶回去。”七月说罢,叫了声“红豆!” 盘旋飞舞着的红豆当即靠近过来,伸了头贴近白龙武魂,让七月一跃跳上头顶。 “信侯保重。”七月回头朝凌落抱拳作礼道别,后者忙认真回礼道“七月也请保重,本侯等着喝武尊的庆功酒宴。” 凌落说罢,目送红豆头顶上,屈腿而坐,一头彩色长发迎风飘摆着的七月远去了,才驱白龙转往郑都方向而去。 一路上,凌落总不由自主的想到七月跃上黑龙武魂时的情景…… 当神魂国都上空的乌云散尽,知道上面的战斗已经结束。拜月、拜星与剑圣王大、舞菲、李一剑便要一起飞高找寻步惊仙三人时,骤见他们先后陆续飞走。便放弃了挽留打算,一起落回地面。 神魂国人纷纷呼喊着目视他们落下。 三棵背长光翼的咕噜仙果环绕着拜星飞动,满面笑容的叫响“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仿佛也在随众人欢呼胜利一般。 神魂国都的变故,让咕噜仙果展现的力量很快传开,神魂国上下,自此以后,对咕噜仙的信任更增一步,供奉的香火,短期内就超越了神魂大仙。 话说当时步惊仙首先离开神魂国都上空,一则不愿无谓啰嗦,二则看出凌落对七月态度不寻常,便因此有些情绪纷乱,三则知道眼前他不宜与凌落同回郑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他独自飞走到一片荒山野岭,收起了黑龙武魂,寻了个稍显空旷的地方,便呼喊神魂大仙及燕、陈、齐三国的上仙见面。 他的呼喊声刚落,四团光便一起出现在他眼前。 阵阵扭曲的光亮中,四位仙人一起现身了。 平素都会悬浮在半空的陈、齐、燕三位上仙,这时却随神魂大仙一并缓缓飘落离地两寸距离。 步惊仙端坐石头之上,逐一打量四位仙人。 首先开口道“四位仙人可收到仙界的什么信息?” 燕国上仙首先说话道“因北君让咕噜果食用香火,促成咕噜果成就仙体。郑国上仙将此事禀报了仙界,仙界为之震怒,故而派五百战仙下凡,欲用天火焚尽神魂国都的妖树。方才,北君击败了下凡战仙后,仙界便对我等四人做出处罚决意,此刻,人间仙人的法力全都被罚去了一半。仙界更命令要求我等离开神魂国,听从仙界进一步指示。” 陈、齐两国的上仙这时道“方才神魂大仙已与我们商议过。仙界的雷霆之怒,并非没有办法消除。只要北君肯舍弃咕噜仙,亲自将神魂国都的咕噜仙树统统焚毁,仙界自然不会再视神魂国为助纣为虐、必须铲除的祸患。就不知,北君意下如何?”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手指头顶上空,目光逐一在四位仙人脸上扫过。 “只凭仙界一句话,就让我亲手毁灭神魂国?没有咕噜仙,神魂国制如何能够长久维持?如何能够统一天下?仙界说什么咕噜仙为污浊的妖物,然而咕噜仙能救治人间百病,能让人人无饥饿之苦……如此这般的神物,仙界竟能指称其为妖物?” 步惊仙一番话说罢,正了颜色,缓缓道“左岸将态度说明了,神魂国不但不会焚烧咕噜仙树,而且从此至今,更将努力维护咕噜仙树,纵然与仙界为敌,也绝不回头。” 说罢,他又淡淡然道“当然,左岸明白诸位仙人的难处。不敢强求相助。但诸位与左岸可谓有患难与共之情,之义。若因为难处不能再继续庇护神魂国,就请今日在此表明了立场。若是摇摆不定,勉强留下,他日主意又变,难免会伤了彼此的情义。” 第437节 龙腾(四十) 燕国上仙听了这番话,急忙劝阻道“北君万不可意气用事!诚然,仙界雷霆之怒来的突然,牵连又广。然而,此刻北君仍有余地,倘若一意孤行下去,便是与整个仙界为敌,实属不智之行!北君能有今日、神魂国能有今日,实在得之不易。纵然没有了咕噜仙果,但如今郑国信奉神魂大仙,北君等若拥有了半个郑国,其后合两国之力灭亡楚国,不愁不能将郑国完全纳入掌中。一统天下的大业,真正是指日可待!倘若因为与仙界为敌,如同舍弃如今的大好形势,北君万万不能够意气用事啊……” 步惊仙听见这番话,心中明白燕国上仙的处境计较。 燕国上仙原本不是不明白他统一天下的目的不是为了成就帝王,故而,若不能以神魂意志国一统天下,若不能让神魂国制长久维持,这种统一就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燕国上仙所以还有这番劝阻的话,只是因为其本身如今最为尴尬。 严格而言,神魂国根本没有本属于他的仙人领域。一直都靠神魂大仙的关系,才能够食用香火。如今人间仙人法力都损失一半,眼看能够飞升的希望又变的遥远。 与仙界为敌,对于仙人而言,本就难以跨出这一步。 神魂大仙可谓与神魂国共存亡,离开神魂国,几乎没有能够飞升的希望;陈、齐两位上仙本倚靠陈地、齐地的香火。如今这两个地方都被神魂国完全掌控,离开神魂国,这两个地方的仙人塑身短期内就会被改变。陈、齐两位上仙的飞升之梦同样会变的渺茫,故而这两位仙人,面对眼前处境十分难以做出抉择。 而燕国上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拼上大风险去与仙界为敌。 “燕上仙的好意本君心领,但本君主意已决,不会更改。” 燕国上仙显出十分失望之态,旋即轻叹道“既然如此,本仙只有离开神魂国,听从仙界安排了。望北君保重,本仙就此告辞。” 燕国上仙十分干脆的消失离开。 步惊仙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转而望着陈、齐两位上仙,问道“不知两位上仙有何打算?” 那两仙叹了口气,一起望眼神魂大仙道“还是请神魂大仙说吧。” 便听神魂大仙道“我们方才早有商议。燕上仙当时态度本也明确,说北君如果执意与仙界为敌,他就只有告辞而去。” 齐国上仙这时便接口道“燕上仙本就有指望帮助楚国、请求仙界帮助他重食燕国香火的可能,自然不会留在神魂国。” 陈国上仙这时便也接话道“正是如此。因此,也不瞒北君。我们三仙离开神魂国,势必失去香火。如此一来,飞升如成泡影。原本委实难决的很。后来神魂大仙提议,说过去人间本有开始被定义为妖邪、后来却又被仙界敕封为大圣仙的先例。因此,我们以为,倒不如与神魂国共存亡,倘若真能战胜仙界的战仙,那时候,仙界必然会求和,飞升也就变的可能。如此一来,反而还有飞升的希望。” 原本陈、齐两国上仙是让神魂大仙说的,不料又分别把话说完。 神魂大仙便只能接话道“北君尽管放心,我们三仙早已决定与神魂意志国共存亡。若神魂意志国失败,大不了魂飞魄散,反正离开了神魂国,当没有香火可食的野仙也是生不如死;若神魂意志国能够胜利,他日不但能够飞升仙界,甚至还能一举升为大圣仙也未必。” 这结果,步惊仙事先并非没有预料到。 事实上,陈、齐两位上仙的决定,基本取决于神魂大仙。 倘若神魂大仙选择仙界,那么,势必会对神魂国造成程度不轻的影响,让局面更不利。一旦神魂国灭亡,这三位仙人,自然也不怕没有香火。断绝香火供给的时间长度,则取决于神魂国灭亡时间的长短。 相反,神魂大仙如果选择神魂国。那么陈、齐两位上仙选择仙界的可能性就十分低微了。有今日击败仙界战仙的实际情形在眼前。陈、齐两位上仙必然会觉得,期待神魂国短期内灭亡,并不现实。没有香火供给的他们,要不了多久法力就会倒退成为下仙水平。 关键其实在于神魂大仙的态度,对她而言,无论选择仙界,还是神魂国。风险的差别其实不大。因为韩国和北地原本就没有仙人,她若帮助仙界,将来神魂国灭亡,韩国与北地的香火,仙界很有可能会赏赐给她。 步惊仙当即满面欢喜的高声道“好!虽然燕上仙选择仙界,但有三位仙人决心相助,我左岸信心倍增!”说罢,又道“如此就劳烦陈、齐两位仙人即刻往神魂国都见左岸的两位妻子,说明情况。此外,左岸还有一个大胆想法,观今日情形,咕噜仙的力量似乎根本没有被仙界所控,兴许,咕噜仙有办法为三位仙人消除未来隐患。” 陈、齐两位上仙当即领命而去。 便只剩下神魂大仙留下。 步惊仙定定注视她一阵,突然叹气道“我要多谢你。” 神魂大仙神容平淡,语气无波的淡淡然道“仙人亦有情,如果不是北君,我没有今天。如今让我舍弃北君而从仙界,实在办不到。” 步惊仙听了,心中也不禁稍觉感动,旋又疑惑不解道“只是,仙界对你们三位仙人的法力有生杀大权,为何……” “其实……”神魂大仙说着,稍稍停顿,脸上渐渐挂起微笑道“……原本我对咕噜仙也心存偏见。但之前一些时日见拜星与咕噜仙的接触,不自禁的也喜欢上咕噜仙的可爱无害。后来闲暇时就常跟它们说话聊天解闷。因此知道一件事,北君的大胆想法确有其事。只要仙人食用了咕噜仙的汁液,便能发生神奇的变化。” “喔?”步惊仙不知道有这些情况,听这番话仿佛是说,她早已亲身尝试体验。 “自从喜欢上咕噜仙后,我就决定要与它们共存亡。故而根本不害怕咕噜仙汁液会否让自己将来也变成被仙界诛伐的妖邪。当时便尝试了,因此,此次仙界对那三位仙人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知道。但他们不知究竟,以为我也一定听到仙界的传令,因此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同样的,我的法力也没有因为仙界的惩罚而损失。坦白而言,我早已与神魂国、与咕噜仙同生共死,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步惊仙心中的疑虑,这时候才彻底消除。 心中不禁暗觉,机缘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果真如此。 当年他决意扶持神魂大仙为神魂国主仙,不顾另外三位上仙的不满。时至今日,也正是因为当初的决定,才促使眼前局面没有变的更糟糕。而这些,在当初他无论如何不可能预料的到。 假如神魂国的主仙是陈、齐、燕三位中的任何一位,今日,他实在休想能够留下其中任何一个。 “只是,与仙界为敌北君千万不可大意。过往的计划只怕会有修正的必要,再难以指望能够借助郑国的力量灭亡楚国了。今日仙界派下凡的战仙虽然全都失败,但仙界很快会派大圣战仙下凡,直接以人仙之躯相助非神魂国的君王,并且使他们同心协力,一致讨伐神魂国。” 步惊仙闻言大惊。 “如此说来,郑国也会如此……?” “料想不会例外。郑国毕竟不是神魂意志国,国人相信仙界远远多余相信神魂大仙。仙界直接干预,必然促使郑国放弃神魂国化,转而与楚国联合,在大圣战仙的相助下,联军讨伐神魂国。北君将来,恐怕难免会面对两国联军,这一场战斗,绝不容易。” 步惊仙这才明白局面将变的何等严峻…… “大圣战仙,如何厉害法?” “这,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大圣战仙是仙界中仅次于仙界大帝的仙人,如果他们也失败。神魂意志国就算是胜了的,仙界必然会求和招安。因为仙界大帝不可能会亲自下凡间来。只是,听齐上仙说,大圣战仙如果失败,仙界也有可能会让一些灵魂被囚禁的罪恶、又强大的灵魂将功赎罪,使那些人下凡作为最后的战胜指望。” 步惊仙颇觉新奇,觉得好似是人间,君王利用些罪恶滔天武功又高强的人做事那般情况,不由特别注意。 “那些人,想必都十分厉害。但都是从而何来?又为何会被仙界囚禁?” “十之一二本是战仙或大圣战仙,因为触犯仙界戒律被囚禁,这类不必说什么,力量本也与大圣战仙相差不多;十之八九本是凡间的绝顶高手,因为生时罪孽重,而善举少,死后灵魂直接就被仙界囚禁起来,没有反抗挣扎的余地。这类灵魂都非常强大。” 步惊仙听了,恍然大悟之余,心里又止不住的蹦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担心的念头。 ‘郑飞仙与北灵老人,会否是这类不能够成仙、被囚禁了的灵魂?’ 旋即他又觉得这念头荒唐,以这二人性情,绝不可能会屈从听命于仙界。 第438节 龙腾(四十一) “仙界方面的消息,设法通过陈、齐两位上仙口中打探更多。但不宜因此拖延他们用咕噜仙汁液的时间,以免仙界的压力让他们决意动摇。郑国方面的情形我会加倍注意,善商团方面的活动近期需要减少,并做好随时撤离郑、楚的准备。神魂国咕噜果类食材的出售继续加量、减价,务求让郑、楚两国他日开战也会有无数人甘冒风险自神魂国私运食材。此事关系对郑、楚阶级矛盾的加深,国民生计的破坏,意义重大,不可松懈。我要让郑、楚的良田荒废、人人依赖神魂国之食为生。” 神魂大仙答应了,消逝离开。 步惊仙则振翅直飞夜空,加速飞赶郑国王都而去。 此刻的步惊仙万万没有想到郑王已经做出了何等惊人的决定。 此刻郑都王宫,王卡带着郑王的密函,骑王宫的千里宝马飞奔出都而去。 而身在王宫的郑王则为刚刚做出的决定满怀得意。 他自觉这个决定,是旷古绝今的、是为无数人谋福利的、是举世震惊的。 当时北君匆匆飞走神魂国,让郑王的心情十分郁郁。意识到北君心中,对神魂国的牵挂、对神魂意志的牵挂始终胜于一切,而郑国国内对改制的问题反对居多,让改制的进展缓慢,至今第三次改制政策还没能够推行。 郑国地方上,许多人对新制反对激烈,阳奉阴违,让改制变成空谈,迟迟不能真正落实。而朝中大多官员本就反对改制,让查探的事情难以进行,无法做到杀鸡儆猴之效。 郑王思来想去,关键在于郑国文武不信任北君;在于郑国民众既向往神魂国制,又受制于权贵而不能言。这种情形,或者动用铁血手段强行落实,但如此一来,对郑国的根基动摇太剧;或者需要其它力量,促使郑国民众能够摆脱权贵套在身上的枷锁,然而,这也无从实现。 在很久之前,郑王就曾有过奇想。但自觉有些荒诞,认为不能实现。 但今日,他突然觉得,那奇想正是解决一切问题、并迅速实现一统大业、实现郑国神魂制化的最佳办法。 摄政王飞走后,郑王反反复复的思量推敲,最终认为事情虽然困难,但并非没有可能。他认为,郑国眼前的情形,让他的英明声名已经走入峡道,难以迅速越近。如果不用非常办法,绝不可能创造更惊人的功业和伟名。 于是他根据推敲的步骤,先秘密派了使者出发。此刻,郑王正满怀得意的等着摄政王回来。 先回来是信侯凌落。 见到他,郑王忙不迭带的询问情况。 便听凌落将神魂国都发生的事情、状况,详细原本的说了。 郑王听罢,想到那神奇的神魂仙的力量,想到信侯、武尊、摄政王这三位盖世战神共同抵挡仙界仙人的场面,他便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悠然神往…… 凌落见郑王对仙界的问题似乎很不在意,反而整整失神的、满面神往之情的独自发呆。 便咳了声提醒道“君上……君上——”见郑王回过神,神容恢复了常态,才继续道“君上,臣见那些仙人不似妄言,看来神魂国已触怒了天上的仙人,此事不可不慎重考虑。不知君上……” “喔……呵呵……”郑王不以为意的笑着摆手道“仙界也不过如此嘛,根本不是盖世三战神的对手,也没见得就比咕噜仙法力高强。此事不必多提了,相国也不必对他人提起。本王问相国,倘若神魂国与郑国的国力、军力、二合为一,楚国能否抵挡?” 凌落一头雾水,不明其意,只能如实回答道“楚——绝不能敌!” “好、好、非常好——”郑王自语般笑着说罢,又道“相国今日辛苦了,且先回府歇息。” 凌落暗觉莫名其妙,不知道郑王在想什么。但不能多问,当即领命拜礼告退。 凌落离开不久,步惊仙便飞回了郑都王宫,径直飞落郑王宫殿,听门口的侍女说郑王尚未歇息,便径直入内去见。 见到他回来,郑王十分欢喜,忙笑道“本王已听相国说了摄政王大展威风之事,更知道了神魂国都的异象。”郑王说着,请步惊仙坐下说话,又传令人送上酒食。“速速送上来,摄政王才方辛苦过,此刻腹中必然饥渴。”末了,又笑道“摄政王对神魂国果然始终关心。” 这话让步惊仙禁不住心中起疑,但一想,又觉得对郑王不该如此遮掩,郑王既然说出这话,自然是心中已有看法。 “确实如此。郑王果然知本王心。” “本王有一事与摄政王商议,此事非常困难,但若能实现,本王与摄政王必将创旷古伟业。” 郑王说时,双手不由自主高举过顶,神情十分兴奋。 步惊仙看在眼里,不由勾起兴趣。所谓旷古伟业,不过是天下一统而已。月族之前的历史情形,早已不被人重视。七强过去对世人统一的口径说辞,都是说当今天下世人,都是得到神赐予力量的、超越人族的神魂族。 周朝月族引领获得神赐力量的神魂族众,推翻孱弱旧人族的统治,创立了新天地。 总而概括,则是将神魂族说成是源自于人族,又超越人族力量的新人类种族。故而过往人族的历史,丝毫不去关注。人族曾经的天下统一伟业,全都被抹杀、遗忘。如今的人族虽然数量还有不少,但那些犹自记得历史的人类,便是没有死完,也都沉默不语或甘愿以神魂族自居。若不如此的,则会被实现旧等人,便是没有犯事、不是俘虏、其地位也仅仅比奴隶稍高。 而七强当年则被说成是随同月族推翻人族的统治,但功绩赫赫,故而各得土地,处于对月族的尊重才推举其为皇。 因此,天下未曾真正实现过一统。 谁若一统,自然是成就了旷古伟业。 “本王愿闻其详。让郑王如此激昂,必然是非同小可之事。” 第439节 龙腾(四十二) 步惊仙故意装作全然猜测不到端倪,郑王便尤其显得得意的道“摄政王平素常故意让本王得意欢喜,但这一次,任摄政王才智绝世,也必然猜不到本王的主意!” 步惊仙见郑王如此有雅兴,便相陪道“郑王所说的伟业,必然与一统大业的实现有关。” 郑王不以为然的、犹自得意自信的点头道“不错。摄政王也只能猜到这些。” 步惊仙哑然失笑,思量片刻,继续猜测道“既然于此有关,自然是有具体策略。莫非郑王想要联盟伐楚?” “呵呵,本王就说过,摄政王再猜不到。” 郑王得意洋洋的端杯喝酒,一副任由北君猜想也不怕被猜破主意的模样。 “莫非是联楚伐神魂国?” “摄政王还是认输吧!”郑王呵呵失笑,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谜底。 步惊仙颇觉不甘状犹自思索,想不透郑王还能有什么主意时,郑王也不等他继续推想,自顾笑道“摄政王不必猜测了,本王的主意,若不说出来,不要说是摄政王,纵然相国与摄政王共聚一堂,一起猜想,也休想能够猜到!” 步惊仙不由苦笑道“好吧,本王认输就是。请郑王快说。” 郑王微笑道“摄政王觉得,郑国的一国两君,至今为止,成效如何?” 步惊仙由衷笑道“郑王擅长决意百十年的大事,本君擅长化不可能为可能,你我同心协力,坦诚相对,自然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更有相国与左庶长辅佐政务,郑国当然是日盛一日。” 说完时,步惊仙心里不禁因为郑王这一问,跳出一个自觉荒谬,又十分有可能的念头,因此之故,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不禁望着郑王错愕。 后者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不禁畅怀大笑道“北君经此提醒,果然猜到本王的主意了!不错——本王就是想,让神魂国与郑国二合为一,依旧是二王双治!如此一来,天下一统,数年内必然实现!两国二合为一,军力相合,大军挥师南下,楚国如何能挡?本王与摄政王坦诚相待,彼此不疑,何愁不能让两国真正合一?何愁旷古伟业不能够成功!” 步惊仙握被的手,不由自主的僵住。 他从没有如此错愕、震惊过。 心情一时间变的复杂无比。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考虑。 从没有…… 在他的设想中,是消灭楚国,消灭郑国顽固的反对派,而后吞并郑国,予郑王以厚待,实现神魂意志理想。 此刻,他觉得惭愧,又对郑王不由自主的升起钦佩之情。 吞并郑国与两国合二为一,哪者更难?毫无疑问……只要双方君王同心协力,自然是合二为一更容易,无论是国民的反对情绪,还是事先的可能性,都是合并来的更容易。 以郑王的心胸气度,以郑王对他的坦诚信任。 他本该早考虑过这个办法。 然而他却没有想过。反而是郑王先提出了这个主意。 “郑王……” 步惊仙一时心潮起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情绪。 郑王见状,哈哈失笑道“本王就知道,摄政王一定会被本王的主意所震呆!但摄政王不要以为本王的主意只是空想,此事本王早有考虑,今日才做出决定而已。此刻王卡已经带着本王的密函前往神魂国,呈送摄政王的夫人拜月宗主。相信拜月宗主不会拒绝此事。届时,两国二合为一,郑国将借助神魂国的力量迅速实现神魂国制,而后,灭楚,一统天下!” 步惊仙看着激动兴奋的郑王,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半响,一句本不该说,却又忍不住说的话,几经犹豫还是说出了口。 “郑王难道没有听相国提起,仙界雷霆震怒,欲灭亡神魂国的事情吗?” 郑王不以为然的挥手一笑。 “摄政王在说什么?仙界便不正是恶仙那些人组成的吗?摄政王难道以为,本王会甘愿听命于那种恶仙世界的话吗?” 步惊仙又陷入沉默,半响不能做声。 许久,禁不住又说了一句,他更不该说的话。 “郑王难道不知道,神魂国没有真正的君王,郑国若彻底神魂国化,对郑王而言,并非好事吗?” 郑王不禁笑的更大声,迈步来回走动着,满面自信的道“摄政王又为何愿意为这样的国家,不顾一切?本王过去不甚明白,但后来,早已想通。世间繁华享受,看似美妙无穷。然而,所谓佳酿美食,本王早已食之乏味。当初在神魂国偶然于客栈食那第一餐,只觉得其味胜过宫廷御厨百倍!但仔细品味,才知道其烹制粗糙,根本不能与宫廷美食相提并论。由此可见,所谓佳酿美食,只有不得享用才会觉得美味无穷。摄政王知道,本王过去有的是财富,天下间的佳酿美食,绝色女子,享用之多,根本不能细数!然而那时本王却含有觉得快乐,为何?本王继承王位后,才知道英明二字的意义之重,才知道伟业之功。” 郑王说时,神情俨然变的尤其严肃,浑然没有了平时的模样。 “神魂国制本王自然不会再有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然而,本王却能够与北君一并创造千秋万载之伟业!让后世永远不能忘记本王与北君的声名!后世再没有人的声名能够超越本王与北君!能够如此,纵然神魂国制后,本王不再如此刻般了,那又如何?更何况,本王知道,那时候本王自不必忧愁衣食,本王所拥有的信奉度,足可继续坐拥娇美,悠闲独自至终老而死。是以——本王明白摄政王志向之远大,示意本王不惧神魂国制化!” 步惊仙听了,不由举杯敬道“郑王之英明,气度胸怀,目光抱负,无人可及!” 郑王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得意,当即举杯相碰,一起喝干。 放下酒杯时,郑王目视步惊仙,一字字、发自肺腑的缓缓道“本王与北君的声名无人能够超越,后世谈论知己二字时,也必以本王与北君作为典范!亦是无人能够超越!能付诸生命之刎颈之交,古今未来何其多,能共享天下的知己,唯本王与北君而已!” 唯本王与北君而已! 唯本王与北君而已…… 从没有一句话,让步惊仙为之如此震动。 步惊仙不由自主的放下了酒杯。 他已经不想在敬酒。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他没有过去自以为的那般才智卓绝。他曾看不懂七月对他的情感之深,也同样没有看懂郑王对他信任之坚。 诚如郑王所言,天下皆可共享之友谊,古今唯郑王而已。 他总以为明白了郑王之心。 然而他其实并未明白,否则提出两国合一者,就不该会是郑王。 他此刻突然又明白凌落曾言道的体会,面对郑王,让人不由感到惭愧又敬佩。自古明主,无过于郑王者…… 步惊仙从没有想过世间会有人让他如此由衷的敬服,从没有…… “如此旷古伟业,本君必然与郑王一共创造!” “好!”郑王大喜端杯,直道“本王就知道,北君会如此说!本王就要让后世知道,空前绝后者,唯本王与北君二人而已!” 步惊仙与郑王一起仰头喝干。 夜空,月圆。 繁星满天,不时眨眼。 此刻犹自没有入睡者,还有凌落,还有陈太后。 凌落刚从郑王那里告退,就被等候者的太监领了来见陈太后。 陈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情绪十分低落,甚至、显得哀伤。 眼眶的痕迹分明曾哭泣过。 这般脸色、神情,不由衬的她人更显得苍老,让凌落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心中哀伤。 ‘这般一个女人,为郑国,至今犹自在操劳。’ “信侯,你可知道,郑王派密使去了神魂国送信?” 凌落不由皱眉,此事他一无所知,也完全想不通郑王此举的用意。 “郑王情绪激动,落笔用力,哀家使人拿来下面的纸张时,上面痕迹清楚分明。哀家看了,实在是心如死灰,哀恸不已……” 陈太后说着,语气里,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几欲嚎哭的哀痛。 “到底,是何内容?” “郑王他主意让郑国与神魂国二合为一,并使郑国彻底神魂国制化……” “什么!”凌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会是堂堂郑国君王的决意!“这怎么可能?郑王岂会生出投降神魂国之意?” “郑王意喻二国合一,而后继续两主治国,要求神魂宗增设一位宗主。且必须让郑王与北君一同担任宗主,任期五年。” “这、这……”凌落一时难以理解,禁不住猜疑道“莫非是北君的主意?” “哀家万万没有想到,郑王竟会如此糊涂,自愿将郑国基业断送在他自己手里……事已至此,哀家已经别无选择。信侯立即去请左庶长,代哀家传一句话‘真龙已去,新日东升’。并召集出师楚国的高手,即刻赶返回国。再请飞仙宗宗主明日一早,入宫来见哀家。” “臣——遵旨。”凌落告退而去时,陈太后又道了句“信侯也需早做准备了。” 第440节 龙腾(四十三) 这句话,让凌落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惊。终于猜到了陈太后的打算,不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凌落犹自记得陈太后当初曾说过的话,而此刻,无疑是陈太后打算实现的时候。 当凌落代陈太后向左庶长传话后,见其父点点头,便叫他回去时,再三犹豫,他还是问出口道“陈太后以为,郑王已经不能为君?” 左庶长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今日你也累了,早早回去歇息吧。” 凌落见左庶长起身,忙跪地俯首道“父亲!凌家以忠勇闻名于是,倘若让我继承王位,将置忠勇二字于何地?纵然这是太后的意思、纵然有先王的旨意为证。但天下人又会如何说法?父亲一声清名,又将被置于何地?父亲让孩儿如何能够安歇?让孩儿如何能够不问!” 左庶长看着凌落抬起的头脸上,泪痕纵横,一时间,心中也不能平静。 然而郑王做出这等荒唐决定,让陈太后又能够如何?眼睁睁看郑国基业毁于一旦绝不可能。除当今的郑王,郑国便再没有可继承王位之人。也只有请出先王圣意,天下人都知道,先王不止一次言道,郑国江山当归凌曌一半。 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安定郑国上下人心,稳定局面。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左庶长不禁暗然长叹。 凌落闻言,急忙道“孩儿有一个主意,恳请父亲斟酌。天下既有女子为武尊,为何便不能有女子为君王?天籁公主参与政事多年,极得郑国民众之心。与其让孩儿继承王位,何不尊天籁公主为女王?他日孩儿与公主如生育子嗣,能继承为储君的长子,令其随公主姓氏,其它子女,才随了凌家姓氏。如此一来,郑王室血脉不绝,郑国上下人人都没有反对不满,朝野安定,局面稳定。父亲上不负先王,下不负一生清名,两全其美。岂非更好?” 左庶长不禁愕然。 却被凌落这个主意所打动,不由在房中来回躲避,思量考虑。 先王在世时,天籁公主就开始参议朝政,虽然其行为让许多郑国权贵不满,但郑国人民对她十分尊敬。如果让她继承王位,郑国上下的确没有人能有道理反对作祟,名正言顺。如凌落所言,他日二人一单生育男丁,长子立为太子,随公主姓郑氏,自然也不怕有人公然不服。 无论道理、忠义,方方面面皆可理顺。 “我儿果真愿意他日有后,长子以郑为姓氏?” 凌落伏到地上,长声道“孩儿字字出自真心,发自肺腑,请父亲明鉴、请父亲成全!” 左庶长望着伏地的凌落,心中不禁一阵宽慰,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好!我儿有这等为大义舍小节之胸襟,为父甚为宽慰!我儿只管回府歇息,为父这边入宫求见陈太后,太后听说我儿的主意也必然高兴欢喜!” 凌落听见父亲答应,这才拜谢而去,心里的石头不由放下。 当即回到信侯府中,虽然听说天籁公主已经入睡了,依然将她扰醒,一五一十的将详细告知。 天籁公主听说之后,大为震惊道“信侯不可如此!信侯为主,天籁为辅,父王在世时既然留有遗命,理当遵从。倘若如信侯所说那般行事,将来天下人将会如何笑话信侯?” 凌落忙劝慰她冷静下来情绪,扶着她坐下,晒然笑道“公主说哪里话?大事为重,这些小事何必计较。公主理当明白,只有公主继任女王,才能让朝野心服,无话可说。纵然有先帝遗命,若由本侯继位,仇视凌家者,难以计数,那些人如何不会借机散布谣言,制造事端,指责说我们凌家早有篡位之心?如今局面,郑国万万经不起这等震荡局面创伤。” 天籁公主对凌落的考虑,原本就心中分明。只是以她性情,实在不忍让自己的夫君将来承受那等委屈。她又更对自己能否当一位合格的女王没有把握。 “信侯,天籁……天籁之才如何堪当郑王大任?无论信侯,还是北君,都曾说过,天籁过于在意人间疾苦而忽略天下大势。郑王之任,原本就更需要掌握天下大势,天籁、实在……没有自信!” 凌落闻言,轻声长叹道“公主的心意,本侯知道。郑王实属罕见明君,不要说公主,纵然是本侯、太后、父亲……谁又不为此难以决心?然而,郑国基业不能断送,而君上却执意信任于北君,甚至不惜于决心将两国合二为一。如此一意孤行之决意,实在迫得太后无可选择。然而,公主也不必忧虑。观太后,不似有意要让郑王走上绝路,只是要罢免其王位,不允许他离开王宫而已。倘若有一日,郑王想通时,公主大可再让出王位,此刻眼前,为了郑国局势,公主只能支撑起大局!” 天籁公主知道此事没有推辞的余地,只是想到那般英明的郑王如此被废,无论如何都是郑国的莫大损失。更想到将来面对,兄妹之间不知会变成如何……因此心中郁郁,难以展颜。 话说此刻,左庶长已经入宫,拜见了陈太后。 左庶长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陈太后看着,一时情绪翻腾不已…… 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他不是曾经立誓,再不会配制毒药了么?” 左庶长想起当时场面,不禁神情黯然,道“听说是太后所需,二哥便留下了此药。” 陈太后听见了,眼眶不禁一红,险些滚落泪来,却忙抬袖拭去。 “他是个好人……” 左庶长见陈太后一时陷入伤感情绪,忙转移话题,不愿她继续追忆往事,徒增悲伤。 “太后,我儿凌落以为,与其请出先帝遗命,不如尊天籁公主为女王……” “什么——?”陈太后骤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旋即又意识到这主意背后的用心,一时既觉得荒唐离奇不可思议,又觉得绝妙之极,未尝不能够实行。忙又催促道“说下去。” 第441节 龙腾(四十四) “郑国早有天下第一的武尊,如今形势所迫,纵然请公主为郑王,郑国人也未必不能够接受。如此比之请出先帝遗命,更能让郑国上下接受。而且,我儿以为,郑国王室血脉不能断绝。倘若他日郑王幡然醒悟,公主便是权宜之计,那时自然可将王位让出;倘若郑王痴迷不悟,我儿凌落以为,他日与公主的长子,可随公主姓氏,以此延续郑王室血脉……” 陈太后听到这里,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打断道“左庶长,哀家知道你对郑国的忠心。但你如此强令信侯受这等委屈,哀家以为实在不妥……” 左庶长忙作礼道“太后,此事实非凌曌的主意。是我儿凌落所提起,原本也曾担心他思虑不周,将事情考虑的太过简单。故而曾经再三确定,我儿凌落态度坚持,心意坚定,以其性情来看,绝然不会是一时冲动而已。” “是信侯主动提起……”陈太后不由更觉震动…… 子女随妻子姓氏,这种事情可说是郑国男子莫大的耻辱。 纵然是一个落魄世家子弟入了王宫成为驸马也不会有这种要求,便是民间富贵之家招了贫贱男子为胥,也绝少有敢提出这种要求的。 男为男,女为女。 子女随男子姓氏,理所当然,势所必须,也正是体现男子为主。 倘若子女随了女子姓氏,那如同说,地位颠倒。那样的丈夫,必将遭受旁人的无尽耻笑和轻视。那样的丈夫,如同是岁有男子身,却只有女子能,说一个男子为女人,本就是对一个男人莫大的侮辱。 且如此一来,信侯更有被指责是背宗忘祖、毫无尊严。 跟着受连累的,还有左庶长,天下人更会耻笑他凌曌教子无方,无能无耻…… “此事,公主断然不会答应……”陈太后心知左庶长为人,劝阻他根本是徒劳,便思谋着以天籁公主的性情,必然难以同意此事,绝不会愿意自己的丈夫承受这种屈辱、付出这等代价,更不愿意让忠心魏国的凌家英名尽丧。 “太后放心,公主那方面,我儿凌落必然能够说服。国家大事当前,公主绝不会只顾一己之私情。先王在世时早曾言道,公主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之志。” “凌曌啊凌曌,郑国欠你们凌家太多、太多了……” 左庶长见陈太后情绪伤感,忙又转移话题,轻手将瓷瓶推将过去道“太后准备何时动手?” 陈太后忙挣脱歉疚、感动的情绪,将瓷瓶收入袖中。 “郑王宣布并国旨意时。”说罢,陈太后又道“凌曌,哀家希望届时大事,由信侯负责主持。” 左庶长颇觉意外之余,又十分欢喜。以为太后是有心提携凌落,让他多建立功劳。 “既然太后有意提携我儿,凌曌感激不尽!岂能有异议?” 陈太幽然长叹道“如今哀家只盼,郑王能够及时醒悟……尽管哀家也知道,这般期盼不过是妄想罢了……” 左庶长不禁默然,他无话可以用以劝慰陈太后。 深知此事最痛苦的正是陈太后。 她要亲自废去亲生儿子的王位,要对牵肠挂肚的亲人下毒……她所面对的矛盾、所承受的痛苦,比任何人都更多! 繁星璀璨的星空下。 一袭红装的秋叶身影如鬼魅般掠入树林。 林中一个安睡的男子被阴冷的杀气惊醒,却根本来不及反击或闪避、一支欲拔剑的手腕就已被秋叶抓住,瞬间被捏的骨头尽碎,咽喉同时被秋叶另一只白玉般的芊芊细掌拿住,整个人根本没能跳起来,就又被按倒在地上。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极力挣扎,然而全身内劲丝毫不能如常运作发劲。眸子中的生气迅速暗淡、片刻就没了生机。 秋叶松开手掌,缓缓站直身子,苗条的身体,立在静谧的林中,月光映了她半张脸,另一半脸则隐在林中的黑暗之中。而那只黑暗中的眸子,却透射出森冷阴寒的光亮,犹如一柄杀气腾腾的宝剑刃光。 她长发轻甩,便全飞到背后,足下用劲,顿时震得一片大地塌陷,恰好将那被杀的楚国高手掩埋入地。 一直黑鹰自高空飞投落地,精准的穿过树木间的空隙,落在秋叶肩头后,便一动不动。 秋叶取出块干肉,喂黑鹰吃了,又打开水袋,让黑鹰喝够。才取下黑影脚上的竹筒。 展开后,里面只有一句话。 ‘真龙已去,新日东升。速归,隐归。’ 秋叶看罢,握拳震碎了书信,又放了黑鹰回去,以使那头的人知道,书信已经顺利送到。 “可惜,楚国高手只剩三人。本想将最有趣的白铃留在最后,不料如今却无暇理会,算她命大!” 秋叶信步走出树林时,惊觉夜空的星光亮的出奇,不由抬头望去。 便只见漫天星辰中有许多持续不灭的亮起蓝光。 如此古怪的情形持续了片刻,那些持续发光的星辰上陆续射出光亮,自天空朝男方疾飞坠落,一时间,犹如漫天流星成雨之势。 ‘到底发生何事……’ 秋叶越发意识到情形古怪,当即旋身挥袖间披上一身红袍,施展开轻功急朝郑都方向赶去。 漫天星光呈雨之势纷纷坠落的异象让天下人都为之诧异震惊。 身在楚国的七月,早早发现星空的异样,更让她惊异的则是,其中那颗最亮的、步惊仙灵魂所寄宿的星辰,也飞落下来了光亮。 ‘莫非步哥哥也变成了神仙,如今能够下凡了?’ 这般念想之下,七月当即让红豆化身金凤,乘坐其上,直朝那颗最亮的星辰落下的光华飞赶过去。 然而,她尚未飞出多远,就见落下的光华纷纷爆散,变成密密麻麻、难以数清、难以辨识的更多光华,四面八方的飞散了开,纷纷坠向大地。 落下的星光骤然急变,又有太多星光爆散的光华阻挡,让七月根本无法分辨步惊仙寄宿灵魂的星辰落下的光华中散出来多少道,又分别飞向了哪里。 不禁只能定在空中,无可奈何。 ‘倘若果真有步哥哥的灵魂,他日必然会来寻我的,必然会的……’ 一头白毛飞鹰横空呼啸而至。 落在七月伸出的手掌之上。 ‘十万火急,速归,隐归。’ 七月握拳震碎书信,喂饱那头白毛飞鹰,就那么带着一起疾飞郑国方向而去。 此刻在楚国西南的越绯,正独自行走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善商团每每在山林中消失,让她们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越绯尤其觉得愧对陈太后的托付。 然而越绯已经发现,那些善商团消失的山林中,没有发现隐秘山洞,没有发现能藏身的地道,更没有伪装过道路的痕迹。唯一的共同点则在于,全都是在咕噜树林中消失不见的。 越绯便以此外线索,接连查探了四处曾有善商团离奇消失的野生咕噜林。然而,都没有任何收获发现。 天空星辰异象时,对天地能量变化尤其敏感的神决让越绯早早发觉。 当她飞出树林的遮挡,看见漫天星光坠落在楚国时,不由意识到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变故。 曾在北灵山学习过星空知识的她,这些是天仙落凡之兆,只是因为一时间落下的仙光太多,让她无法一一分辨都有那些仙人。 ‘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如此众多的仙光一起落下楚国。难道楚国竟如此得苍天庇护么?’ 越绯接到飞鹰传信后,不敢耽误的立即赶路。 却没有多久,就看见许多飞鹰自高空疾飞郑国方向。 ‘楚国的飞鹰?莫非楚太子也召集楚国高手返程?’ 越绯更觉得形势变化莫测,古怪离奇,不由更急切的赶路回国,心中不禁为郑国的情况万分忧虑。 星空异象,让天下人都议论纷纷。 异象发生的次日,郑国许多精通星空学说的朝臣纷纷上奏,称群仙落凡,全降楚国。劝谏郑王当立即派出使者赴楚,与楚国加强关系,结成密切同盟,一致对神魂国。只有如此,才是顺应天道,为国为民的正举。 然而,早朝殿上的郑王对这些禀奏表现的十分冷淡。 “诸位卿家所言,未免偏颇。”郑王神情冷淡的说着,让满朝文武个个惊恐不解,全然不明白郑王打算时,又听郑王道“仙界以邪论迷惑世人,将自己装点的神圣庄严。实则不过是群恶徒。郑国国力日盛,如今仙界却择楚而弃郑,堂堂郑国难道还要因为仙界而臣服于楚国不成?” 郑王说罢,见群臣个个惊惧,不由失声长笑道“诸位爱卿不必惊慌!郑国信奉的是神魂大仙,神魂大仙法力无穷,料想众爱卿都已耳闻神魂国都数日前发生的大事。仙界弃郑国而择楚国,郑国原本也不屑于屈从与仙界那群恶类。郑国自有神魂大仙庇护,何惧仙界那群恶类?本王今日,也正要告知天下,郑国即日起,将着手与神魂国并国,届时两国合为一国,由本王与摄政王共治。那时,上有神魂大仙无穷法力相护,下有两国鼎盛军力摩拳擦掌,灭亡楚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第442节 龙腾(四十五) 满朝文武,无几人不惊。 除却极个别的重臣早从太后口中得知此事的,个个都被郑王这个突兀又不可思议的决定所震惊。 劝谏之声,顿时如浪如潮,此起彼伏,经久不觉于早朝大殿之中。 郑王对此情形早有准备,将拟好的、针对各种劝说的话一一道出。 然而,郑国文武大多根本不能接受此事,劝阻之言,始终不停。 直到早朝时间已过,郑王便不理众人劝阻,退朝回去。 一众诚恐诚惶的郑国朝臣纷纷奔赴陈太后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日,整个郑都人人都听说了。 便生出了许多说法。 一些贫民认为如此极好。 其它人则激愤指责郑王已被神魂国邪君使妖法迷惑…… 就在郑都一片议论之声中,最后一个回到郑都的越绯终于到达信侯府外。 她如其它人般,掩盖衣装形貌,避免被人认出。 进入信侯府后,越绯发觉赴楚的高手,全都聚集在这里。 其中还有留在郑国的、包括飞仙宗宗主与秋叶长老在内的全部高手。 见到越绯来,众人纷纷抱拳作礼,道了声“越王后!” 越绯连忙还礼,末了,不见凌落,便问道“信侯不在?” 郑凛然便道“信侯早朝未归。” 便又有神决宗弟子主动对越绯细说她离开至今发生的大事。 郑凛然与越绯招呼过后,便又陷入沉默。 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早几日前,她就见过了陈太后,知道了如此多高手聚集一堂是为何。 于私,她对北君的情感早已积累的深厚,根本不能割舍。 然而,于公,她根本没有反对、不积极参与此事的理由。 驱赶北君离开郑国,她毫不迟疑。然而,她绝不愿意要了北君性命。对她而言,北君是其唯一的爱侣,让她眼看爱人被杀,根本不能够办到。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矛盾和痛苦之中。 不想北君丧命,只有通风报信。然而任何的提醒都会促使北君意识到状况,破坏陈太后的大计。 情爱与如今拥有的一切,如何抉择? 郑凛然曾经认为两者之间根本没有比较的可能。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抉择如此艰难。 ‘我不能够如那些弱质女流般,将自己终身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种女人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郑凛然是堂堂飞仙宗宗主,得到宗主之位何等艰难!岂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 郑凛然一次次这般提醒自己。然而,每每想到从今以后,再不能见到北君的时候,她的心便觉得阵阵疼痛,那种痛苦压抑的滋味,仿佛时刻都能让她喘不过气。 与郑凛然般,独自挣扎的此刻还有七月。 往昔与北君相见的每一个画面,都在七月脑海中闪动…… 她从没有忘记,那是一个能够为她而死的男人…… 然而,自幼在飞仙宗受到的照顾、教诲。郑飞仙的面容,秋叶的身影,飞仙宗无数同门目光中的信任与期待,又提醒着她。 她是飞仙宗的武尊,她继承着师尊的意志,肩负着武尊的责任与使命,不可能摆脱的承受着师门的恩情。 七月的内心,滴着鲜血。 然而她的脸上,一如往常的沉静、冷漠。 因为她是武尊,在即将要做的事情上,原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犹豫和迟疑。 凌落自王宫回府的路上,心中写满哀伤。 他根本没有因为大事而生出积极热情的期许和满足。 有的,只是满怀深沉又不能言道的悲伤。 郑王的胸怀,过往的点滴,都让他为之不忍和痛心…… 与北君相识的每一幕,都让他情不自禁的感怀…… 他不知道其父有何手段,但他知道,必然有非常把握。 他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始终信任着他的郑王,更不知道还有没有面目面对他本亏欠其情义的北君…… 大义所致,势在必行,势所必然。 凌落对于即将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试图放弃和改变的退缩念头。 ‘如何才能不负陈太后所托……如何才能保北君性命无忧……’ 当凌落回到信侯府时,看见聚集的高手们的目光,才抛开心中的烦恼,神情镇定的道“让诸位等待数日,今日,便将是行动之时。此刻仍旧不能对诸位说明详细,非是信不过诸位的忠心,实是恐怕隔墙有耳。请诸位都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乘后院的马车入宫待命。” 一众人纷纷领命要散去时,凌落叫住郑凛然道“请郑宗主留步。” 郑凛然料想他有事情要说,当即留了下来。 直到其它人都散去后,凌落才开口道“原本此事不该为难宗主,宗主与北君本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此事如果不能得到宗主相助,实在无望成功。故而,不得不在这里,代陈太后恳请宗主相帮!” 这主意是天籁公主所出,凌落原本觉得不妥,但天籁公主认为郑凛然足可托付此事。 郑凛然心中疑惑不解,但听说是陈太后所托,当即作礼道“信侯但说无妨。太后的旨意,本宗更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因为某些理由,陈太后希望今日只废去北君武功,留其性命……” 郑凛然心中不禁大喜,原本内心的矛盾,骤然消逝不存。只觉得天地一片光亮,心中再无阴云盘绕。 然而她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做镇定听凌落说的姿态。 末了,识趣不去追问究竟。 陪凌落斟酌思量半响,笑道“本宗倒有一个主意,还请信侯斟酌。” “喔?宗主请说。” “此事其实并不困难。我等均有神眼神通,要知道何时对北君留手不杀,实在太过容易。所差者,不过是一个理由。北君对神魂国十分重要,何况他在郑国做摄政王时日非短。大可说,必须留其活口审问,纵然是越绯王后也必然不会有异议。” 郑凛然心里明白,凌落不是想不到办法。而是这件事情,必须让她知道了,才可能成功。 今日聚集的高手中,真正能够对北君造成致命打击的,只有飞仙宗与神宗高手。其中又以七月与秋叶最棘手。故而,只有她这个宗主知道了究竟,帮忙交待下去,说通飞仙宗高手,才能让事情成功。 凌落听郑凛然答应,不禁大喜过往,抱拳作礼道“本侯带陈太后谢过宗主相助之情!其中究竟,本侯不能说明。然而,宗主相助之事,本侯绝不会不如实禀明太后。” 郑凛然心中暗觉有趣,只觉得今日最不希望北君丧命的人,原本就是她才对,如今反而还被凌落道谢,实在滑稽。但脸上,她却丝毫不能表露。 郑凛然回过头便召集了飞仙宗高手在一起,说了交待。 原本她以为事情会很难办,不料连秋叶在内,竟然没有人表示反对。不由让她心中大定,更觉安心。 众人登上马车时,七月拉着秋叶,低声道“秋叶你最好果真记得宗主的话。” 秋叶听了,晒然失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说我会记住宗主的话么?” “你——!” 秋叶甩开七月的手,冷冷然道“倒是你,如此在乎北君死活做什么!” 说罢,秋叶自顾钻进马车。 七月早知道秋叶不会果真听进郑凛然的交待,这时便心中打定主意,到时无论如何要阻止秋叶。 就在信侯府的高手赶赴王宫的时候。 信侯府外,赵天带领的善商团高手,也立即赶往郑国王宫。 赵天心中万分焦虑。 他察觉信侯府有异时,是在昨天。 当时就通过咕噜果汇报了拜月。然而,今日一早,他才知道北君一整日都没有回过东宫,拜月传递的警示他根本没有收到。赵天一早潜入过王宫,才知道北君与郑王昨日整日密室一没有出来过。大清早结束早朝后,又去了密室,连早饭都是在密室中吃的。 而密室的位置,没有几个人知晓。 赵天焦急之余,回报拜月的同时,立即召集善商团高手,匆匆忙准备接应。 然而,赵天心中清楚分明,只凭他们接应,无异于以卵击石。故而只能期盼以北君之能绝不会有事。纵然仙人之翼的能力明明白白的摆放在眼前,赵天却始终不能安心,总觉得以信侯凌落的为人,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根本不会有所行动。 派去王宫的人这时候回来,赵天急忙追问道“可曾见到人?” 那人摇头道“王宫守卫森严,到处都是高手,根本不能进去!” 赵天不禁紧握了拳头,咬牙道“依计行事!” 一众善商团高手纷纷化妆掩饰,直往王宫四周散布,静静等待局势变化。 话说此刻,步惊仙与郑王还在密室练功。 郑王的庸人之福资质,较之鬼见愁的运数高的太多! 让步惊仙为之又惊又羡,只觉得真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郑王注定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初没有人想到郑王会是位明君,但他继位后,偏偏展现出帝王之才;其根骨资质根本让人以为与武学无缘,偏偏一旦修炼,经过他的相助,短期内竟然就能够成为当世有数的武魂级高手! 第443节 龙腾(四十六) 昨日,郑王凭借庸人之福天资,轻而易举突破第十五重魂决心法难关。 其后虽然再没有创造进一步的神话奇迹,然而短期内创造这种修为,原本就是惊世奇迹。 因此之故,步惊仙十分尽心尽力的相助郑王尝试能否继续借助天资迅速修炼心法。直到早朝前,才确定了不可能有进一步进展的事实。 这本该是失望的事情,但郑王不知道练功之难。又早早期待能够易经洗髓,体会武功的厉害。听说终于能够易经洗髓时,反而欢喜不已。 步惊仙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当即教了他功法。又叮嘱交待细要。 “郑王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在子时时分练成此功,届时会进入迷幻之境,郑王既然修炼了神魂诀,到时则必须注意,战斗之中,万不可恐惧敌人强大,无论如何必须亲身投入战斗厮杀……内功一道,方能在城中指挥作战,外功一道易经洗髓,则必须亲自与敌人厮杀拼斗……” “幻境之中,会否疼痛……?”郑王禁不住犹豫着问出这话,自觉有些羞愧。 惹得步惊仙失笑道“郑王未曾经历厮杀争斗,会畏惧痛楚理所当然,不必感到羞愧。幻境之中固然会有疼痛感受,但本君相信,以郑王之能,必然能够经受得住磨练!原本练功就需经历诸多苦楚,武修之人,更要学会习惯身体受伤带来的痛苦,神魂诀尤其是如此。郑王已经比别人少却了许多苦痛。” 郑王一一铭记,唯恐出错,还反复复述要点,如此数遍,得到步惊仙肯定之后,才放下了心。步惊仙便又传他血毒之法、体能化虚之法,直到郑王反复念诵,一字不差,才放下心。 “走,本王此刻心情畅快,只想与摄政王喝得大醉!” “好!本君也十分期待今夜郑王展现神功威力,震惊天下的场面。便是信侯也必定会目瞪口呆,万料不到一夕之间郑王就变成了当今天下顶尖高手之列!” 两王谈笑着走出密室,经过长长的甬道,经过暗门出来,走到大厅时,就看见陈太后的心腹太监不知已经等了多久。 见到他们,那太监忙跪倒地上磕头道“奴才拜见郑王、拜见摄政王。奉太后旨意,特来请两王过去。”末了,那太监被郑王叫了平身,站起来时,又笑道“太后得到一株宝物,特意烹制炖成汤水,请两王同享。” 郑王不禁笑道“看来只能到太后哪里大喝一场了,只是想喝醉,却万万没有可能了。” “太后美意,岂能相拒。畅怀大醉之事,何愁没有机会?” 步惊仙笑着随郑王一起,移驾过去。 太后虽然允许他们喝酒,却从来不乐意听说他们喝醉,在太后那里喝酒,两人哪里敢喝的太多。 路上,步惊仙通过神眼发觉王宫中多了许多高手。 只是都离的远,无法确切看清都有些什么人。 如此异常现象,不禁让他警觉。 见到陈太后时,见太后早已备好了酒菜,一副等不耐烦模样。 见到他们来了,犹自皱眉责备道“堂堂郑王、摄政王,总是藏身密室。让人寻找不得,成何体统!” 两王连忙作礼请罪,齐声道“太后教训的是。”一时都有种被长辈责备、还在当孩子的感觉。 太后便收起责备之态,微笑道“好了。哀家早已饿得慌,还不快快入席。” “是。” 两王恭敬答应着,一起落座。 步惊仙见太后一如往常,心中的疑虑不由消减许多。 “端上来吧。” 太后话音放落,便有御膳房的人端上三碗奇香无比的汤水,分别摆放在陈太后、郑王与摄政王面前。 陈太后笑道“料想你们是不知道此汤的,哀家此刻不说,待你们品尝过后,先告诉哀家其味如何,那时哀家再让你们知晓此汤来历。” 步惊仙确实不认识,见郑王模样也确实未曾见过,不禁被勾起好奇。 他端起来长嗅其味时,只觉得奇香惊人。 仔细打量,更觉得这汤水神奇,根本猜想不到会是何等补物。 因为在神眼中,那汤水富含的能量十分惊人。纵然千年人参亦不能相比。 ‘难怪太后这般姿态,看来此汤确实大有来历。’ 步惊仙正要喝时,不经意的抬眼眺望对面的郑王,见其已经品尝了一口,却直皱起眉头。 ‘呵呵,看来此汤虽然奇香无比,只是味道并不鲜美……’ 这念头尚未过,步惊仙就骤然愣住。 因为神眼中,郑王的汤水里,根本没有如他汤碗中的惊人能量状态…… 这诧异,不由自主的让步惊仙的目光缓缓瞟向陈太后,心中立时一片冰冷…… 因为陈太后的汤碗中,也没有如他汤碗中的惊人能量状态。 ‘毒……’步惊仙心中立时明白了究竟。然而,陈太后正自喝着汤水,一如往常。陈太后喜欢喝汤,每每品尝汤水时,神情专注认真,不受其它事情干扰。步惊仙端了半响,打量半响,陈太后都没有朝他这里投望一眼。 ‘毒……莫非不是大姨……难道是宫中其它人的手段?’ 喝,还是不喝? 步惊仙心中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我有魂决护体,此毒虽然看来厉害惊人,但也未必能将我奈何。除非这毒会是大姨所下……若是如此,只怕可能就是破龙丧魂散了……罢,一口喝干,便知究竟,何苦妄自猜测?若这毒果真是大姨所下,任其如何厉害,今日我更是非喝不可!’ 步惊仙当即轻饮一小口,便觉得味道果然不佳。却并没有发觉身体有任何中毒反应。 这时陈太后已经放下了汤碗,正看着郑王皱着眉头勉强自己一口一口的喝汤的表情发笑,片刻,又朝他望来。 步惊仙也微微皱眉,做与郑王一般的反应,在被陈太后注视时,又忙一口气将汤水喝了干净。 当他放下汤碗时,心中彻底冷了。 陈太后脸上的神态,骤然变了模样,写满了悲伤与难过。 他知道,这毒果真是太后所下。只是太后控制自己的情绪太过高明,不露丝毫破绽,故而方才让他不能肯定。 第444节 龙腾(四十七) 而此刻,步惊仙分明看见陈太后眼眸中的愧疚与哀伤。 郑王没有察觉两个人的变化,犹自沉浸在汤水的难喝情绪中,皱着眉头道“太后,此汤之味似乎不甚鲜美……” 陈太后的目光这才缓缓移落郑王脸上,后者这才发觉陈太后的表情十分奇怪,那种哀伤让他几乎不能理解。 “不过是地根野草掺入南蛮香料熬制,奇香虽引人,又何来味道可言。” 陈太后轻轻说出这番话时,郑王的脸色渐渐变了。 他终于懂了这餐饭、这汤的古怪背后的深意。 然而他却觉得难以置信,语气禁不住发抖着道“母后……难道、难道你要废了孩儿的王位?” 陈太后轻轻闭上那双苍老的双眼,眼皮上的皱纹微微颤动着,久久,当她在睁开双眼时,眸子里只剩冷漠的坚定,再找不到之前丝毫的哀伤与挣扎。 她注视着神情大变,脸上写满难以置信表情的郑王一字字认真严肃的道“哪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自幼你父王对你管教严厉,苛责极多。但哀家没有,哀家总是对你父王说,如何能够期盼每一个孩子都与他一模一样?你过去不务正业,沉浸女色,贪赃枉法。每一次都是哀家的包庇,才让你父王没有大动干戈。” 陈太后说时,郑王不由自主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由动情,想起自幼对他最爱护、纵容的、从不因为他表现平平而轻视对待他的,的确只有眼前的母亲。这也是他继任王位后依旧对陈太后孝顺尊重的原因所在。 想着这些,郑王不禁眼眶泛动起泪光。 “既然如此,孩儿今非昔比了,母后为何还要如此相待……” “哀家本对你的变化欣喜宽慰。可是你,却太过于重视自己的声名,太看重自己的功业!在你心中,你自己的君名比你父王经历千辛万苦才打下来的江山基业更重要!如今,更甚至于做出不惜将郑国基业推翻的决定,你这般作为,如何对得起你父王?又让哀家如何容忍!” 一席话,说的郑王愕然以对。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的作为、想法,在陈太后心里产生的是何等感受…… “母后,孩儿不能否认母后的看法。但孩儿十分清楚所做的一切是真正能够让郑国基业千秋万载的正确决定,孩儿只有如此做,万千年后的史书之中,才能依旧记得郑国、记得开创郑国的父王功绩,记得本王!” 陈太后不禁缓缓摇头,黯然长叹道“哀家早知道不能说服你改变主意,故而才不做徒劳尝试。也只有废去你的王位,才能让郑国基业稳固长存。当然你也不必害怕,纵然你做得事情千不该万不对,哀家也不忍心对你下杀手。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长居不出,自我反省吧,倘若有一日能够醒悟最好,倘若不能,便看着你王妹如何治理郑国……” “王妹?”郑王愕然以对,半响才敢相信,陈太后竟然要立天籁公主为郑王!“母后要立天籁为王?”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好了,我儿且先退下吧,哀家还有话要与北君单独说。” 陈太后说罢,便来了两个王宫侍卫,看似客气的请郑王到里头休息。 郑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陈太后,半响,突然沉声问道“母后到底要对摄政王如何?莫非汤中有毒?” 步惊仙这时便笑道“郑王不必担心本君,北君要走,只怕没有人能够拦阻。纵然郑王有意离开,本君也有把握带郑王安然离开郑国。” 郑王听了这番话,稍稍宽心些许。 “摄政王不必理会本王,本王生在这郑都王宫,死也应该在此。何况母后并无杀本王之意。只是本王不在,郑国上下必然要对摄政王不利,摄政王只要能够安然离开了郑国就好。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郑王打开那两个侍卫的手,冷喝道“本王自己会走!” 那两个侍卫不敢无礼,一个领路在前,一个跟随在后。 郑王随他们越走越远,最后被领到处地道时,不由皱眉。却没有迟疑的走了下去。 一直走到底部时,发现地下有间静谧的、钢铁铸成的小房间,只是里头设置虽然完备却显得简陋。床是石头砌成,桌椅亦是如此。 郑王心知肚明太后不可能会让他自幼养尊处优的他长期呆在这种地方,偏偏却有把他带来这里…… 郑王不由惊怒回头,喝喊问道“太后到底对北君做了什么!” 说话间,一道铁栅栏砰的落下,将郑王囚禁其中。 那两个侍卫拜礼道“属下等也不知道,请平王恕罪。” 说罢,双双退走。 一声平王。 让郑王颓然无力的坐倒石床上。 ‘北君是盖世战神,又有仙人之翼,神龙之躯,必然不会有事……’ 郑王只能默默在心中如此相信…… 郑王离开后,陈太后的目光一直落在步惊仙脸上。 后者同样安静的注视着她。 久久,还是陈太后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姓步?” 步惊仙颇觉错愕,却没有迟疑的点头道“是。”旋又疑惑反问道“大姨如何会知道?大姨不是说过,并不知我父亲真实名姓么?” “你知道自己刚才喝的汤中,掺入了什么毒吗?”步惊仙先前的神情变化,早让陈太后看出来,他是知道中毒、甚至,在喝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有毒。 “太后会如此做,想必不会贸然。倘若与人商量,此人必然是左庶长无疑,倘若左庶长亦支持太后,那么这毒,十之八九便是昔年曾对我师父用过的破龙丧魂散。” 步惊仙十分平静的道出猜测,就见陈太后轻轻点头,旋即又听她感叹道“难怪李狂对你如此珍重,只是你这份自信就不再他之下,而你的心胸之宽广,更在他之上。” 陈太后感叹罢了,神情又变得冷淡沉静,看不出情绪。 “哀家本不知道,只是左庶长说欲下毒,则非此毒不可时。哀家就知道,你姓步。” 第445节 龙腾(四十八) 陈太后淡淡然的自顾说着,看步惊仙十分平静的听着。 “正是北灵山三弟子。哀家虽然不懂武功,看不出你所学。但哀家知道,只有李狂的魂决才必须用这种毒药对付而哀家又知道,除了左庶长及八智勇将外,天下早已经没有别人还懂这种武功。李狂当年未免过去部属有人将魂决传授开去,故意让郑飞仙知道那些人可能的藏身之处,借郑飞仙之手将那些人全部铲除。除了北灵山神魂宗宗主之子步惊仙,不会还有别人懂魂决。” 对于此事,步惊仙有些意外,为其师当时的心狠;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早知道师父对魂决的自私程度。 陈太后缓缓闭上双眼,长长舒了口气,语气有些颤抖的问道“哀家于是也明白了,当年郑王为何会秘密授意寒枫大将军以寻宝为名领兵屠灭神魂宗。你父母,是否死于那时?” 步惊仙明白陈太后的心情,她的情绪正为她的夫君杀死她的亲生妹妹而矛盾挣扎。 “宗父战死在神魂山,母亲因生我而仙逝。” 步惊仙回避了事实,他实在没有勇气告诉陈太后,他的母亲是因为生了他而丧失利用价值,而后被其父亲手所杀。 “真的吗?” 陈太后不由睁眼,眸子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在她心中,其妹显然重于步惊仙之父。听闻步惊仙之母并非死在郑军手上后,心中的矛盾情绪便立即得到解脱。 “确实如此。” 陈太后自顾低脸欢喜了一阵,旋又抬眼望着步惊仙道“刚才,你早就发现汤里有毒了?” “是。” “为什么还要喝?” 陈太后问这话时,神情流露出明显的不自然,甚至于有一些紧张…… “郑国恨我者许多,欲置我于死地者许多。如果不喝,又如何知道这毒到底是否大姨所授意?再者,我知道师父当年曾受此毒之累,但此毒似乎并未能置师父于死地。今日我虽然不敢以为能比师父修为更高而不惧此毒,但自信有保全性命之能。” 听步惊仙如此说,陈太后不禁满脸怜悯之态的轻声道“傻孩子……勇敢自信不畏惧危险伤害自然是好,但如果因此而无谓,却会让自己突然陷身于凶险。” 说罢,陈太后又淡淡然道“只是,孩子你不必太过失望。你愿意喝下毒药,只为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而大姨,也从没有打算致你于死地。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住着,除了不能离开郑国王宫,什么委屈也不会让你受。” 听了这番话,步惊仙不由露出笑容。 “有大姨这番话,今日这毒便已喝的值得了。有一事想求大姨,破龙丧魂散之事万不要对他人说。我不希望让信侯与武尊七月知晓。” “为什么?哀家也曾听说过,信侯与你在北灵山交情非同寻常。至于武尊……哀家倒不知你们……” “正因为信侯与七月都是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才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必须击败、甚至杀死的敌人本是他们所珍重之人。大姨一定是懂的,不得不与珍重的人为敌,甚至拼个生死,那种滋味何等痛苦。” 陈太后缓缓点头答应道“哀家答应你。只是哀家要劝你,不要尝试反抗。此刻你觉得身体似乎全无异样,甚至于还觉得力气比平常更充沛。但实际上,破龙丧魂散之毒已经融入你的血液。一旦魂决心法发动,经毒药改变的血液会带给你莫大的精神痛苦,让你的精力加倍消耗,让你的体能伴随催动功力的延长而不断成倍增加消耗。中了此毒,你只有再也不用武功或者武功被废了,才能免去性命之忧。纵然你如何神勇,中了此毒,也绝不可能是信侯的对手。” 步惊仙明白始终不觉异样的原因。 然而他不可能呆在郑国当囚徒,此刻郑国局势剧变,他已经不可能留。神魂国那里急切需要他,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设法脱困。自然不能领受陈太后的好意。 当即起身作礼道“大姨保重。” 说罢,转身迈步便走。 他不愿破坏这里的建筑,也没有那种必要。 陈太后说他心存信任。 其实陈太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非如此,陈太后又岂能不安排高手在身边保护?又岂能没有想过,他会因为愤怒而首先伤害她的可能? 陈太后的宫中,根本没有像样的高手。 他根本不必撞毁建筑脱困。 他也无需赶时间。因为他知道,凌落一定在云空中拦截。 金凤武魂的飞行速度追不上拥有仙人之翼的他。只有凌落,才能拦截他的飞走。 但他并非没有脱困的可能。 在神魂国时的经历让他明白,利用天之顶,他完全能够让凌落无可奈何。 然而那也只是让他得以保全性命而已。 并不足以摆脱凌落的追击纠缠。纵然他飞到神魂国的上空,面对凌落白龙武魂的力量,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帮上忙。拜月与拜星的月族力量或许能够确保面对凌落时立于不败之地,却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击伤白龙武魂,更勿论击退。 他能够利用天之顶逃离被围攻局面,但又能否在金凤赶到之前击败凌落,才是最终的关键。 ‘如果做到,此为最好的局面……’ 如果不能,那只有借助拜月与拜星的力量才能够击败凌落,然而如此一来,七月及郑国高手必然能够赶到,将成为一场异常残酷、凶险的混战。胜负结果难以预料。 ‘如此将是最可能发生的局面……’ 最糟糕的局面,则是看他能够支撑多久。 支撑的让追击者觉得难以获得最终胜利,而不得不考虑楚国情况,不得不为大局考虑而放弃无谓战斗。 “如此将是最糟糕的局面,那时楚国处处主动,郑国尚且有左庶长主持大局,而神魂国则群龙无首……” 当步惊仙走出太后的宫殿大门时,他早已经知道,此刻眼前,他必须突破的第一道难关则是如何在神宗一众内家高手的神来光幕的阻挡下突围飞上高空。 而这一刻。 他也明白师父对武功忌讳之极的现实理由。 倘若天下只有他修成了武魂,今日根本无所畏惧,至少也不会如眼前般,压力巨大。 正是这种残酷的现实,让他师父、让无数前人明知更多人的智慧才能把武功带入更高深境界却又都不做。 但步惊仙此刻丝毫不因此后悔或懊恼。 因为他相信,如果今日因此就不能杀出一条活路,那只证明,他本身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倘若如此,他被如今的武修盛世所吞没,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进步、前进;继续进步、继续前进…… 这才是神魂意志信念。 自己、他人、种族。在追寻神魂力量的过程中,共同分享,共同努力、共同进步。一直不断的探寻更奥妙、高深、强大的神魂力量。 他坚信,这才是神魂宗描绘的神魂意志天地的原貌。也只有这样的原貌,才能维持那样的神魂意志天地。 如果他的能力仅此而已,纵然领导神魂宗继续追寻神魂意志力量的那个人不是他。但那个人,一定比他具备更优秀的能力。 神魂意志天地与人类最本质的区别本也在此。 人类的强大,为的是成就自己的欲望,故而其它强劲者,都是威胁自身的潜在敌人;而神魂意志天地,每个人的强大为的是让整个种族不断变的更强大,每个人的生存荣誉与存在价值就是成为推动整个种族的变强贡献了一份力量。 因此,在步惊仙的心中。 其宗父虽然信仰神魂意志,然而未曾得到如何才能实现的答案,更没有得到神魂意志天地构成中心的原貌。 其师虽然曾经不顾一切的为神魂意志拼搏。却始终在为如何实现努力,并未曾得到神魂意志天地构成中心的原貌。 因此,他坚信,神魂意志天地的实现,会由他完成。 神魂国有今天不易,而天下的局面从来没有稳定过。稍有不慎,就有灭亡灾难临头。 他所要做的,至少是以神魂意志统一天下。 才可能有后人在此基础进一步还原神魂意志天地的原貌。 一群飞仙宗顶尖高手立在二十至三十丈长的金凤武魂头顶,呈四面包围之势,将走出陈太后宫殿的步惊仙包围在中央。 而在步惊仙头顶上的半空,则是神决高手布置的神来光幕。 那些白袍飘飘的神宗高手,没有修炼出武魂者,纷纷全力维持神来光幕阵的稳定。 而那些修炼得武魂的,则全立身与二十至三十丈长的白龙武魂头顶,双手亮放着白亮的光,随时准备施展神决杀伤性绝技。 这群神宗高手中,没有凌落在其中。 指挥战斗的是越绯。 她的目光冰冷如雪。 “魔头!今日就是你偿还罪孽的时候!” 较之神宗高手稍稍低些的半空,郑凛然与飞仙宗春、夏、冬三季长老各据一方。 百丈长的两头金凤环绕郑凛然与三长老不断飞动,一副随时可发起攻击又或者协助任何人的姿态。 第446节 龙腾(四十九) 步惊仙看见,金凤之上的郑凛然神情冷淡,好似陌生人一般。但被他目光扫过时,却不由自主的躲开回避。 而七月,则显得更为冷漠,甚至迎着他注视的目光,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步惊仙不禁失声长笑道“本君能得如此多当世高手看得起,实属荣幸。诸位想必早已久等,无谓再浪费时间,本君十分期待诸位的本事手段。” 言罢,便有飞仙宗弟子激怒叫嚣道“魔头休要张狂!死期眼前还敢装腔作势,今日我等就为天下被无辜屠杀的魂灵讨个公道!” 步惊仙不以为然的笑笑,看也不看说话那人,长笑道“本君倒十分好奇,伤不得本君毫发之人如此大言不惭,凭的什么?” “你——”那人听出轻视之意,盛怒之下,首先动手,当即驱使了头二十丈长的金凤武魂化作烈风,风火般直朝步惊仙扑过去。 其它人见状,纷纷动手。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金凤武魂朝步惊仙飞冲过去。 而上面的秋叶心知肚明那些人的武魂不足以伤害本君,当即后发先至的骑金凤自高空急速旋动着坠落,竟一副施展仙落凡尘的姿态。 步惊仙心中早有估计,秋叶虽然没有与武魂二合为一,但他推断以七月性情,修成此机必然会相授,于是不敢大意,迅速拟定了应对之策。 只见秋叶为首,自半空急速旋动坠落,四面八方许多金凤武魂一起包围飞冲过来。 身在包围圈中央的步惊仙初时静立不动,直到围攻的武魂更接近、金凤的火焰包围的圈外都看不清状况的时候。 黑龙武魂骤然怒啸冲起,张开的巨大黑羽光翼直遮挡了大片天空,凶恶的龙目紧紧瞪着怒啸的火凤,迎着落下的秋叶径直撞将上去! 就在黑龙与火凤激烈相撞的刹那,凤鸣与黑龙的怒啸震响了天地,大团的火焰四面纷飞激射、散落。 十二个张开了黑羽光翼的北君,分别自不同方向飞迎四面八方围攻的金凤武魂疾闪过去。 那些金凤,惊觉飞撞过来的北君力量可怕,纷纷惊叫着拔起飞高躲避。 那些金凤武魂之后的、武魂拥有者,飞仙宗众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全被疾飞而出的北君撞的径直抛飞出去了几十丈。 直把抛飞途中的那些宫墙全都撞穿。 半空的七月见状,知道北君施展了左庶长所创的灵分身绝技,当即也与武魂融汇一体,化身十二之数,分别自半空追那十二个北君的分身而去。 郑凛然见那十二个分身似要逃走,知道这灵分身绝技化出来的分身个个一模一样,绝没有破绽可言。而每一个分身又都能够随时消失、收回。但分身之间的距离却不能够超过两百丈。 她知道北君飞走极快,如果此刻不能利用局面围困,便会难以追赶。 顷刻之间,她判断北君真正逃走的路线会在那十二个分身之中,而与秋叶搏斗的武魂则必然是虚招。因为相较于从秋叶面前脱困,显然是那十二个分身所去的四面八方更容易。 “至尊困神阵!” 郑凛然一声令喝,春、夏、冬三季长老便发动早已准备好的阵法。 顿时,以郑凛然及三长老为忠心,周围方圆三百丈处的天空,骤然出现道泛动红光的光幕,足高三百丈! 而此刻,秋叶与腾升上空的黑龙武魂相撞,人魂合一后施展的仙落凡尘威力施展,冲击的能量在击中黑龙武魂的同时,以高速朝四面八方蔓延扩散,形成的能量犹如滚滚海浪,势不可挡。 仙落凡尘招式的力量可化作范围,也可击中成小圆。秋叶这一招如此用法,杀伤力虽然稍稍降低,却能够凭借掌劲运用让黑龙承受极强的推力,而避免黑龙武魂硬受伤害突破她的拦截。 秋叶算计的虽妙,防备的虽足。 但步惊仙却早有预料。 就在相撞之时,他硬受仙落凡尘的力量,眼看黑龙巨大的身躯被招式的力量推的下降些许时,郑凛然号令的阵法也已经发动。 就在这时,黑龙庞大的身躯骤然消失,十二个飞出百多丈的分身也一起消失。 步惊仙手执七星龙渊,又硬受一波仙落凡尘的推力,燃烧体能,加速飞冲之时,挥剑划向火凤的身体。 秋叶尽管早防备他飞出去的十二个分身只是为引开七月和促使法阵发动的虚招,也无法断言肯定。倘若郑凛然不发动阵法,倘若七月不追击拦阻。那十二个分身便可能会逃脱了出去。如此一来,上方神宗高手的准备便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秋叶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着被七星龙渊刺实。 强行改变火凤下坠之势,衔接逆向飞冲的凤凰朝天式,追步惊仙而去。 只见火凤庞大的身躯骤然在凤翼喷射的大蓬火焰作用下调转朝上,七星龙渊斩入火凤燃烧的烈焰,然而,据大部分杀伤力却因为根本不能及体的虚斩过程中被火凤的烈焰抵消消化,最后划伤火凤的皮毛,造成的伤害也不过微不足道。 人魂合一尤其利,本也有这等弊端。 如七月与秋叶那等巨大的火凤,只是燃烧的火焰就距离身体超过三丈。 火焰又有抵消伤害能量的作用,当一剑刺到火凤身体时,十之八九的杀伤力都已经被火焰消耗去了。还没能等到灌注第二股力量入剑,对方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判断。 然而步惊仙却不得不如此,黑龙的身躯巨大,仙落凡尘招式的推力影响极大,根本不可能挣脱突围。只有化身原本状态,才能够减轻承受的招式推力,而一举突破秋叶的拦阻。 而此刻,尽管秋叶及时变招追击,也根本追不上体能燃烧状态朝高空疾飞而去的北君。 片刻之间,飞仙宗拟定的围攻局势就被北君打破,眼睁睁看他突围超高空越绯率领的神宗高手冲去。 突破了秋叶的拦截同时,步惊仙又施展灵分身绝技,化身十三人,疾冲高空的越绯等去。 第447节 龙腾(五十) 而这时,那些被他撞飞的飞仙宗高手,在失去一灵后,全都飞起来半空。 不等郑凛然下令,就全都如最初的计划般,一起施展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中最厉害的绝技——唯我独尊! 四面八方的唯我独尊能量迅速形成之时,人魂合一状态的秋叶配合的引动唯我独尊招式能量,顿时就把其它人凝聚的能量全吸引到她身上。 如此一来,这已经不再是平常意义的唯我独尊,而演化成为了唯我独尊阵。 众人合力的能量骤然自秋叶身上被推出,旋动的金色能量、如龙卷烈风,如金红火焰燃烧满了半空,犹如光焰般疾速追步惊仙飞走的天空蔓延扩散过去。 而七月,这时候匆匆折向追击,距离飞走的北君距离,比秋叶还要远上许多。 在制定围攻计划时,唯我独尊式本是在北君突破后施展。 唯我独尊式的杀伤力巨大,而且能量传递速度迅快之极。能量形态又能够通过蓄意操纵,变的具有极强的吸附能力。 只要半空的神宗高手哪怕稍稍阻挡片刻,就一定能够将北君卷带回地面。 对于唯我独尊式,步惊仙从来都不敢轻视大意。只凭唯我独尊那傲绝天下的杀伤范围、杀伤力提升。就足以让任何人同级敌人都不能抵挡。 纵然只是秋叶的功力施展出来,哪怕他有化虚之术抵消伤害,中了秋叶一击,体能也离耗尽不远。此刻秋叶更集中了众多高手的唯我独尊能量,若被打中,必然体能耗尽不说,还会被卷带到地面的起点。 那时候,他将陷入难以成功突破的危境。 因为飞仙宗的阵法已经发动,他不再占据主动和出其不意的优势,神宗高手必然会配合飞仙宗的围困施展凝聚已久的——神宗神来之剑最强绝技屠魔式! 当年凌落一战成名,用屠魔式杀死北武派宗主。 后来步惊仙更亲身品尝过舞菲屠魔式的厉害,知道那绝技看似缓慢,实则是迅快无比的攻击招式。 步惊仙化身十三之数,十三个分身不断消逝、又不断出现。在半空闪动变化不停,位置不断改变。 半空的神宗高手凝聚的屠魔式便半响都不能够出手。 屠魔式攻击迅快,杀伤力恐怖惊人。但若预定的方位落空,在短距离内根本不可能进行纠正。 神来光幕阵不能够长久困住北君,这一点,在当初八方道的战斗时,北君冲撞神来光幕,直把光幕拉拖极长的现象就能够知道。如今北君举杯当世最强武魂之力的恐怖力量,纵然是神来光幕阵,能够阻挡多久他的硬冲,也是难以预料之事。 原本神宗高手所凭借的,就是屠魔式。 以屠魔式灭北君之灵,以神来光幕阻挡起突围。 两者搭配,就足以让北君逃不过飞仙宗高手的追击。 此刻神宗高手见到北君如此使用灵分身绝技,一时都紧张的眼也不敢眨动,只想找到出手的时机。 然而十三个北君的分身变化闪动不断,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捕捉,才刚看到分身出现,就又消失了,再出现时,位置已经改变。 “冷静!” 越绯见同门一众个个不知道是该勉强施放屠魔式,还是继续眼睁睁看北君迅速接近神来光幕阵时,不由急喝提醒。 一众神宗高手便没了犹豫,明白凝聚的屠魔式能量要留到北君冲击光幕时所必然出现的停滞时再施放。 眼看步惊仙飞冲撞上神来光幕,眨眼就把那流动白光的光幕撞的朝高空拖长了三十丈。 一个神宗高手当机立断的释放出屠魔式! 白光的巨剑看似缓慢的朝步惊仙飞去…… 就在那高手以为捕捉到、以为一击必中时。却震惊的发现,冲撞光幕的北君突然消失,而其后同时出现的北君不等光幕反弹,就以可怖的蛮横力量冲撞上去。眨眼就将那光幕带的朝一侧又托长了三十丈! 而那把白光的巨剑,因此之故,射落空处! 一击不中,让施展屠魔式的高手满怀懊恼。 让原本该跟着发第二剑的神宗高手不由自主的迟疑。 就这么片刻工夫,北君的分身接力般在光幕被冲撞力量带的拖长速度缓慢之际,狠狠又飞撞上去。 眼看神来光幕被第三次冲撞又拖了二十多张长,第二个神宗高手迫不及待的将屠魔式释放出手! 只是白光巨剑虽然杀伤力惊人,但自施展的高手催动时,其实就失去了目标,也不过落在空处,只见那光剑如第一把般,缓缓朝北君原先的位置飞了过去…… 唯我独尊蔓延的能量迅快惊人,然而分明不能立即追上北君。 秋叶见状,知道那神来光幕承受第四次冲撞时紧紧被拖长了十数丈,显然已接近被撞破的极限。 当即高声吼叫道“信侯快出手!” 此时此刻,七月来不及追上。 神宗高手修为所限,屠魔式空有威力而不能击中。 只有高空的凌落,才能施展灵分身绝技,同时施展十数柄屠魔式白光巨剑,极大的收窄北君的活动空间。那时神宗高手在做配合,以光幕的情形来看,有极大可能让北君无可躲避的吃实一剑! 一旦中了屠魔式的白光巨剑,必然在损失灵的同时,被巨剑莫可抵御的力量压落。如此一来神来光幕自然得到缓冲的时间,而唯我独尊的能量也必然能够及时赶上。 而此刻在云端之下,时刻关注战况的凌落尽管听到来自下方秋叶的呼喊。 他却决意不出屠魔式。 倘若没有答应陈太后的承诺在先,此刻他纵然心觉可惜,也必然会释放屠魔式。 此刻他若出手,屠魔式中了,北君几乎没有在他屠魔式下保存性命的可能,纵然他有心留北君命,招式留有余地。凌落知道,秋叶也必定会要了北君的命。 ‘可恶!’秋叶不见高空有屠魔式的白光巨剑落下,便知道凌落决意要留北君活口,心中激恼,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神来光幕,在北君第七次全力冲击之下,终于被破开了缺口! 此时此刻,秋叶心知肚明,唯一能够的指望还是越绯一众神宗高手,只要他们能阻挡北君至今几乎没有如何受阻的飞冲之势,唯我独尊的能量就还可能追上。倘若不能,北君势必突破他们的包围,直飞上天。 那时候,就只剩凌落可以指望。 在神来光幕即将被冲破的时候,越绯便当机立断的道“风雷暴!” 四个释放过屠魔式的神宗高手当即催动心决,全力形成大范围的风雷交织的风暴能量场。 配合着越绯全力施为的风雷暴,在步惊仙冲破光幕的同时,一起化作神宗绝技——风雷暴击,霎那便将北君吞没在风雷暴的能量场之中。 他们的武魂,只有三十万的内劲能量,根本不足以与北君的武魂力量匹敌。能否阻挡片刻,就全靠这风雷暴能量场了。 就在狂风与劈啪炸响的雷电能量场吞没步惊仙的同时,阵阵凶厉、激怒的龙吼自风雷暴能量场中传出。 数百张方圆的风雷暴能量场,上下左右,都有伸展出来的、巨大的黑羽光翼。 ‘不好!’ 许多人都明白到北君的应对之策,一起心惊暗叫不妙。 灵分身作用下,化身十三头黑龙武魂的北君,那十三对、每只武魂状态下都长达两百丈的巨大黑羽光翼,在黑龙武魂愤怒与可怕的力量带动下,一起拍动! 声势惊人恐怖的巨大风雷暴能量场,在十三对巨大光翼带动的气流作用下,骤然化作不能被控制的混乱强风,四面八方的吹散了开去。 强劲的气流直让越绯等一众神宗高手根本不能够安然抵御,纷纷被推的飞移了十数丈远。 ‘糟糕!唯我独尊赶不上。’ 秋叶见状,便知道北君必然会突破神宗高手的拦截。 此刻唯我独尊如金红火焰般迅速蔓延的能量淹没了原本神来光幕的方位,早骇的本维持神来光幕的神宗高手纷纷退避。 步惊仙粉碎了风雷暴能量场的阻碍,当机立断、毫不迟疑的留下一个分身去承受唯我独尊式的杀伤力,以稍稍缓和其蔓延迅快之势。 同时燃烧了体能,投西北方向的高空全速疾飞。 金红的火焰骤然将步惊仙留下的分身吞没,伴随黑龙武魂的怒吼,摆动中,唯我独尊式的能量迅速消耗,引动范围蔓延的其它金红能量迅速回流补充,让被吞没的黑龙武魂分身挣扎不拖。 如此一来,唯我独尊式原本的扩散蔓延之势,果然受阻。 当黑龙武魂的分身被唯我独尊式消灭的时候,秋叶都已经追了过去。 伴随黑龙武魂分身的消失,唯我独尊式的能量也散了去。 此刻再不可能追上北君的唯我独尊式,已经没有了继续耗费精力维持的必要。 此时此刻,能否留下北君,全看凌落之能了。 突破越绯等神宗高手的拦截,摆脱唯我独尊式伤害的威胁。 步惊仙全速飞向西北高空。 第448节 龙腾(五十一) 他依旧不敢松懈。因为他知道,以凌落白龙武魂之能,必然会有一番交手! 话说被甩掉的秋叶眼睁睁看北君越飞越远,心中只觉恼怒,原本沉浸了的心情,骤然被眼前状况激的在胸腔内串走。 杀气越发浓郁,到最后,险些不能自控的又恢复了过去那般的疯仙状态。 ‘今日绝不能让他逃脱!’ 思想间,便已施展了得自凌落传授的灵分身绝技,顿时化出来了十五个金凤分身,四面八方的分散了朝高空疾追,决意要以包围之势配合凌落。 在秋叶之后的七月见状,知道秋叶已然丝毫不再掩饰必杀北君之心,心中一时气恼,索性以分身追在秋叶分身形成的包围内圈,决意抢先围攻,不予秋叶下杀手的机会。 郑凛然等一众飞仙宗武魂高手也都紧追在后,这时候,那些参与围攻,没有武魂、只是负责配合秋叶施展唯我独尊的高手则只能在地上观战,根本帮不上忙。 郑凛然不知道秋叶心中的打算,见秋叶使出灵分身化影绝技后,只以为她是要全力以赴的留下北君,便镇定自若的指挥飞仙宗的武修高手如何配合。 云空中的凌落通过神决的千里视绝技,清楚的看到下头的情况。眼看北君疾飞上云空,便知道,他必须出手了。 然而,他同样看出,秋叶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北君有活命机会。 ‘太后所托,不能违背。然而秋叶长老此举也难以指责,罢,先设法让北君丧失反抗之力了再说吧……只是,北君今日似乎只谋脱困,根本无意杀人,到底是为何……’ 步惊仙本知道不管飞走多快,都不可能避过凌落的拦截。只有迅速突破凌落的拦截,一口气飞上天之顶,才能够真正喘息,并设法反击。 为防凌落施展屠魔式,步惊仙依旧沿袭老办法,利用灵分身绝技,不断变换方位,不断消失重现。 然而,灵分身绝技如此使用,本就让精神力消耗十数倍增加。 方才的片刻激战,他已经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沸腾,此刻,他觉得精力消耗变的更快,体能恢复能力也如陈太后所言那般减弱。只是在他神眼内视看来,似乎只有一体能幅度的减弱。 ‘此毒实在怪异……’ 这念头刚生,再一次的体能燃烧后,步惊仙吃惊的意识到,体能恢复速度的减弱变成了二。 ‘倘若此毒毒性效果是倍数增强,迟早会让人不能够承受……’ 十二头黑龙武魂,气势汹汹的飞升云空。 当步惊仙飞入云端之时,预料中的攻击终于出现。 云雾之中,突然显出十二头白龙,伴随白龙双眸的白光炙亮同时,四面八方同时飞射出密密麻麻,仿佛数都数不清的气灵呈包围之势飞射十二头黑龙。 ‘气灵,每一颗均举杯施展者自身半数以上的内力能量,以大师兄与白龙武魂融合之能,至少可同时操纵八百颗气灵。分身十二,数近万……’ 步惊仙本也曾预料过凌落的攻击手段,眼前局面,未出其预料之外。 凌落为内劲能量,而他是外功能量。彼此攻击杀伤时,能量形态本就不能抵御对方的伤害。而步惊仙本身,因为化虚之术的虚增体能,才具备了对内劲的抵御能力。 但这种抵御能力面对武魂形态的内劲伤害时,则远不及非武魂级别高手对阵时那般有用。如十方九五之尊的可怕,本在十重之后,体、内数值的如意转换能让十方九五之尊进攻时针对对方的弱势,防御时又能抵挡对方的优势。故而飞仙宗那些能够施展唯我独尊的高手,全以内劲能量形态聚集力量,就足以让他不敢不在意。 此刻凌落的气灵,若被击中数次,对他的伤害尚且没有太大威胁。但如此数量,倘若连续不绝的被击中,则必然承受不起。 步惊仙当即放出龙珠,十二个分身周围,全都被六颗龙珠环绕,全变作自体状态。否则以黑龙武魂身躯之庞大,根本不可能应付数目如此众多的气灵攻击。 步惊仙的分身一时齐现,一时全隐。 闪现之间,共计七十二颗龙珠则形成防护的屏障,仿佛始终只环绕在一个他身体周遭。 每每那些能够避开的,他全部在疾飞中闪躲避过,那些避不开的气灵,则全被龙珠撞的能量散尽。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气灵纷纷不断的轰击在龙珠之上,环绕他身体旋动的龙珠不断撞碎一颗颗飞袭而至的气灵,碎散的白光能量或如不规则形状的能量碎片散落,或成光点般四面飘开…… 乍看之下,仿佛有无数颗白色发光的鸡蛋,不停飞砸在龙珠之上,但不管鸡蛋有多少,无一不是被龙珠撞的粉碎,而龙珠却丝毫无损。 凌落看在眼里,这时才知道北君武魂周围环绕的龙珠的真正厉害。 此刻每一颗龙珠的能量都与黑龙武魂相当,最让人吃惊的,还是那些龙珠的恢复能力,似乎也与黑龙武魂相当。看似那些龙珠在不停承受气灵的轰击,实则,那些龙珠在北君操纵下,区分了层次、一些抵挡,一些则在内圈等待接力。 而神眼中,此刻被深红的能量场包围的北君,黑龙武魂拥有体能一百五十一万,那些龙珠亦是此数。(黑龙武魂基础体能一万,经过魂决十七重心法提升后为十七万,又经魂决能量场的两倍总提升,体能值共计提升五十一万。) 每一颗杀伤力都具有八十万内劲能量形态的气灵,实质上对那些龙珠造成的伤害却只有十二万。 ‘北君抵消伤害之能竟然也作用到这些龙珠之上……以这些龙珠顷刻间恢复三十万体能的能力,气灵根本不能够威胁到北君……’ 内家高手施放气灵,根据内力的高低,决定了释放气灵的数目多少。倘若气灵只以基础能力、即为释放者本身半数的内劲形态释放,则操纵起来持续消耗的内力最少。释放的气灵具备的能量越大,则释放者自身持续消耗的内力就更多。 第449节 龙腾(五十二) 释放八十万内力杀伤力的气灵,每一颗就已经让凌落瞬间内力消耗增加了五之数。如果继续灌注更强大的内力。 凌落心中略微计算,要突破龙珠形成的防御屏障,则至少需要让气灵具备一百二十万的内力杀伤力。如此一来,只是内力的消耗就让他不能够承受。 换言之,气灵攻势,对北君已经失去了价值。 步惊仙凭借龙珠作为屏障,径直全速飞冲更高天空,不敢浪费哪怕一个瞬间的时间,但求脱困而出。 如此片刻,他惊觉包围的气灵数目骤减,便知道凌落必有新的手段时。 骤见屠魔式巨剑凭空出现了十二柄。 面对如此杀招,他也不由心惊,纵然心觉分身如此闪现,不可能让凌落能够同时锁定了他,却也不以为凌落以沉重代价轻易施展这种绝技。 十二柄白光巨剑骤现云空,呈四面八方的包围之势出现。 不等步惊仙惊疑,就见那些白光巨剑骤然化成无数根白光的细丝、规律整齐的纵横飞舞或延伸…… 这等招式变化,步惊仙过去从未曾听凌落提过,料想是凌落在北灵山之后自行领悟的招式。 眼看头顶上空瞬间被白光细线的丝编制的、只有蚊子才能飞过的光网所阻挡,他连忙折向要飞走别处,不料周围千丈空间,已经在顷刻间被白光巨剑化出的白光细丝所编制的光网所完全包覆…… 犹如天罗地网一般,让他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步惊仙不敢贸然以身实验光网的厉害,便操纵了两颗龙珠,接连飞撞同一处的光网。 就只见光网接连两度闪动,那两颗龙珠便能量耗尽的无力坠落下去。 但落下不过眨眼工夫,龙珠就又恢复了三十万能量,立即又能被步惊仙操纵的飞返回来。 步惊仙终于明白,这光网就是由屠魔式演化的囚困之阵,一旦触碰,则如被白光巨剑击中了般,瞬间吞没一灵。 而此刻,光网之外,凌落的一个白龙分身龙目中白光持续炙亮。显然是专事维持光网稳定之用。 步惊仙意识到此刻处境后,不禁疑惑笑问道“信侯有这等手段,又何必将这天罗地网做的如此广阔,何不干脆让本君成为瓮中之鳖,坐以待毙?” 光网中的空间原本广阔,但在武魂状态面前,则就显得太过狭窄。 凌落这时,也变成自身原本的身躯,化成武魂融汇入本身的状态,一时间,光网之内,便出现了十一个凌落,一模样的飘飘白袍,一模样的拥有清澈如湖水的眼眸。 “北君有所不知,制造如此这般的天罗地网,网外需要分身全神贯注的维持,网内也必须如此。屠魔式之强固然天下无双,但其杀伤力却不能够操控,故而便是本侯自己误触光网,纵然及时反应也必然要留下一两条性命。” “如此说来,信侯是打算凭借光网拦截,等到飞仙宗与神宗高手追到后形成合围?” 凌落语气沉静的道“那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在这光网之内,不怕有人能够打扰。若北君愿意放弃抵抗,自然最好;倘若北君坚持一战,本侯只能奉陪,北君败,自然最好;倘若胜的是北君,本侯也只能倚仗飞仙宗与神宗高手相助才能留下北君。那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北君理当知道,飞仙宗的秋叶长老,对北君似乎没有留情之心。” 步惊仙打量着一圈毫无破绽的光网,心中已然明白凌落话里的意思。凌落执意生擒他,故而才有眼前的举动。破开光网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自外头骚扰,让维持光网的分身不能专心投入,眼前自然没有可能;二是击败光网内的凌落。 步惊仙心中不由生疑,料想这光网还有别的作用,否则以眼前形势,显然对凌落极为不利。 白龙也好,凌落也好。本是内劲能量,而黑龙武魂则是近身搏斗,这种空间范围的光网之内,他若分身齐现,足可让凌落无路可逃。 凌落绝不可能让自身立于这种必败之地。 “信侯的光网,料想能够如意操纵变化。” 凌落闻言,嘴角不由扬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早知瞒不过北君。若无自保办法,本侯岂敢在这等狭窄空间内与北君相斗?本侯自然知道,黑龙爪牙、尾刺之凶猛厉害。” 说话间,就见凌落背后的光网骤然内伸,形成了网内网,将凌落完全保护在网内。 步惊仙见状,不禁苦笑道“莫非今日信侯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欺诈自然也不能瞒得多久,本侯也就不妨直言,尽管立于不败之地,如此却不能施展攻击手段,如非迫不得已必须自保,实在不会如此。” 说着,光网又恢复了原状。 凌落与步惊仙之间,再没有了阻隔。 凌落这时又道“不过北君也不是没有胜算,血毒之厉害,实在让本侯至今为之头疼不已。只是本侯奇怪,北君今日为何没有施展血毒伤人?” 步惊仙默不作声。 对凌落使用血毒,他心有顾忌。 当年八方道时,并没有真正让凌落体会到血毒侵体的伤害是如何。 当年在北灵山时,水牢之中,凌落的功力退散和生病般的难受症状其实就是被血毒侵害造成。只是那时候他的血毒不能自控,也不自知,未曾具备后来的杀伤力。 他一直担心,如果让凌落真正试了血毒,会勾起他对北灵山那次体会的记忆。 因此凌落言道光网之内的战斗,他若用血毒则有胜利希望时,心中只是苦笑。 方才一心突围,本没有必要动用血毒。而且那些飞仙宗弟子,个个为七月所关心,纵然中了血毒,知晓咕噜仙汁液秘密的七月必然会为救人而寻求咕噜仙帮助,咕噜仙根本不会拒绝她。 反而提前造就更多不惧血毒的飞仙宗高手出现。 如果不能杀死中了血毒的飞仙宗高手,步惊仙实在不愿意有害无益的使用血毒。 “信侯以为非血毒本君则不能胜,本君对此偏有一试之心。” 说话间,步惊仙已然分身成十二个。 每一个分身手中,都神奇的握了一把神兵七星龙渊,又有六颗龙珠环绕飞动。此刻,在凌落眼里,原本浑圆、看来无甚出奇的龙珠,每一颗都变成了可怕的攻防一体的武器。最为强大之处更在于,这些龙珠举杯远距离杀伤的能力,犹如气灵、却比气灵更强大可怕。 甚至还有——不灭之能。仿佛只要黑龙武魂不灭,这些龙珠就有永远不可能被真正消灭的、无限投入战斗的能力。 眼前的情景,让凌落那颗从没有真正丢开的、武修者的心,不由自主的急快跳动。 当今天下,与之齐名者,本只有北君与七月。但他知道,实力比他们只高不低者,还有飞仙宗的前武尊秋叶。 除此之外的其它人,纵然声名如日中天的周公主姐妹,也没有切实证据能够说明战斗力水平。 每一个武修者都会渴望与相当的对手交战,凌落自然也不例外。 而与北君交战,更是凌落早知道会发生的情景。 此刻,不由热血沸腾了起来。 当即也化出十一个分身,全靠近了光网悬飞而立,分散在了四面、上下。 除了一个分身被光网所保护,其它分身都被流动白光的神来光罩所包覆,又都时刻能够催动雷风暴能量场。每个分身都十分认真的留意着北君十二个分身的动向。 此刻看来,凌落能够用于交战的分身少了两个。 但另一方面,被光网保护的那个分身,又确保了凌落立于不败之地。 能够投入战斗的十个分身时刻能够被操纵着消失,只要及时,那是个分身就能够避开任何一次的致命打击。 这种分明的状况,不禁让步惊仙一时也没有对策。 形势上,凌落立于不败之地,最不济也能够维持不败之局,等带飞仙宗与神宗高手相助加入围攻。 ‘眼前局面确实如大师兄所言,不用血毒则根本不可能能够威胁被光网所保护的分身,自然不能够破解光网的困阻……只是,纵然用上血毒,迫得大师兄撤去光网,如何再一次突破神宗高手与飞仙宗高手的围攻拦阻,也是头疼的大难题……’ 这时候,光网之外,飞仙宗与神宗高手早已经追到了。 飞仙宗高手时刻准备好了二度假设阵法,神宗高手则时刻准备施展神来光幕弥补飞仙宗阵法上下的缺口。 七月与秋叶的分身金凤,分布在光网之外的不同位置,呈包围姿态。 “本侯虽然渴望与北君一战,但今日此时,不得不奉劝北君三思而后行。眼前形势分明,纵然北君能够破了光网,也再不可能在秋叶长老与七月的拦阻下侥幸突围。陈太后无心致北君于死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北君何苦要做困兽之斗?” “多谢信侯好意。但今日即使没有可能,本君也必须设法创造出可能。因为本君,不能失败,更不能在此刻失败!” 破龙丧魂散的毒,此刻步惊仙并不十分担心。只要能够突围返回神魂国,不怕咕噜仙没有办法解。 第450节 龙腾(五十三) 眼前一时半刻毒药的作用显然不致能够发作到让他的体能恢复速度承受不住的程度,对于战斗力,也几乎没有影响。 此刻与凌落决战,彼此都有利弊,算来都没有占据绝对性优势。 光网内的两个人,分身尽出,彼此都计较着出手的手段。一方为外功心法,一方为内功心法,彼此失招为对方所乘的话,势必都要承受巨大伤害。而相较之下,凌落则更不允许犯错。 因为北君的化虚之术如今能够抵消收到的六十八万伤害,顷刻间又能恢复三十万体能。 虽然他的神来之盾本可抵消伤害如最高明的北武派心法效果,但北君手中的七星龙渊,一旦刺中,力量足可让他根本不能够承受。白龙并不举杯金凤火凤状态的不死火焰之效,凌落的压力比之北君,只重不轻。 光网之外的神宗与飞仙宗高手,知道光网的不可突破和接触后,都只能在外面密切关注光网内的情况。 神宗高手包括越绯在内,人人都感到紧张。 他们相信凌落的修为能力,但也知道北君的厉害。谁都不敢说,凌落必胜无疑。 飞仙宗高手更对这场决斗的结果没有把握。 还有个别人,则如秋叶般,觉得信侯此举实属无谓。此刻只要撤了光网,必让那北君插翅难飞。 郑凛然的目光都集中在北君身上,旁人只当她关注战况,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内心中,是在期盼着北君能够胜利。 然而,她又知道北君的武功古怪,没有招式相辅。 而飞仙宗与神宗的招式,出手都能够大幅度提升杀伤威力,相较之下,北君十分不利。天下高手也都认为,盖世战神北君左岸擅守不擅攻,论攻击杀伤,只有血毒,其它手段并比不上仙人信侯与武尊七月。 而观战的七月,却是另一番看法。她也不敢断言光网内的胜负,但她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结果不会需要很久。光网中的两个人都举杯一击即对对方造成难以承受杀伤力的战斗力,全看胜负手段而已。 光网内,凌落的一个分身双掌亮起白光。 步惊仙认出那是屠魔式的能量形态。 便明白了凌落的盘算。屠魔式凌落此刻绝不敢轻易施展,因为屠魔式施展后,会让施展的分身内力大幅度下降,极其消耗内力。单对单时,如果没有必中把握,一旦放空,立即会陷入绝对的劣势。 此刻凝聚屠魔式,便是时刻准备使用,迫得他不得不时刻分心在意。 ‘若大师兄求一击必胜,则势必众分身的手段只为迫使我分身归一……若是故布疑阵引我设法击杀此分身,则势必欲做消耗激战准备……光网所保护的分身势必做奇兵用,如果稍稍忽略,必然又是屠魔式出手……’ 光网中,凌落的九个分身,终于一起出手! 此刻凌落白龙武魂状态下,白龙武魂本身内力一百万。凌落神决心法十六重,白龙基础内力一万,经神决心法提升内力十六万,神决十重提升百分之百内力,凌落精内天赋提升百分之百内力,神附天赋提升百分之二百内力。白龙内力共计一百八十万,以凌落的神决心法重数,招式破坏杀伤范围共计可提升百分之三千九百。 哪怕只是随手一道剑气,都能杀伤如十四人紧挨并立的范围。 而神决招式,纵然是范围性杀伤的风雷暴,也能够提升百分之十的内力杀伤力,凌落腰上佩戴的宝玉,本又具备加速内力凝聚,让他所有招式凝聚内力更快的效果。 因此,纵然最弱的招式攻击,就能够对步惊仙造成至少一百九十八万的伤害。化虚之术仅能抵消六十八万,瞬间体能恢复三十万。只要被击中一次,便至少需要得到片刻喘息机会才能够承受得起第二次的攻击伤害。 较之飞仙宗内劲形态的招式破坏力而言,凌落的神宗绝技的范围杀伤力早就其更难被回避的特性,故而威胁性大了多倍。 此刻步惊仙的劣势便也体现。手执七星龙渊可以保证他只要击中,必然让凌落不堪承受。但他的攻击,必须近身,而凌落的神宗绝技中本就有许多可覆盖百丈、甚至三百丈范围的招式,如今经白龙内力作用,纵然达到五百丈范围也毫不奇怪。 至少九个分身可以同时施展范围杀伤的绝技,这对步惊仙而言,在这等有限的空间中,压力自然更大。 步惊仙根本不能吝惜体能,只能时刻维持体能燃烧状态。好在人魂合一后,瞬间消耗千数体能对他而言影响微乎其微,毫不费力。 凌落九个分身一起出手,四个分身施展的分别是连锁闪电。 顿时,光网内四面,分别占据五百丈空间范围内,连绵不绝闪动的蓝色电光劈啪炸响、直让人根本无处可躲一般。 与之同时,凌落另外五个分身施展的神来之剑剑阵,制造的共计五万之数的光剑纷纷飞射。 这一击,意图目的明确。 让北君根本没有可能不付出代价的回避躲开。 更是要迫使北君分身划归为一。 倘若全部分身并存,在这种范围杀伤攻势下,其结果便是不止一个分身承受伤害。与其数个不能回避的为电网所伤,且同时操纵十二个分身进行近乎不可能应付的、闪避大量密集的神来剑气的事情,显然分身归一,更为理智。 步惊仙此刻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凌落的出手,是一招让他明知其目的,也不能够不顺其预料而动的高招。 十二个分身瞬间归一的同时,步惊仙择凌落凝聚屠魔式招式不发的分身对面、西面光网的分身疾飞过去。 六颗龙珠环绕其周遭,随他一并冲入连锁电网之中。 劈啪炸响的雷电在感应到侵入的异体时,囊括五百丈方圆的炸响电光,一股脑儿的全涌向步惊仙过去。让人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就在步惊仙以为必然要承受这一招的伤害时,却惊奇的发现,那些闪电,全涌向环绕他飞动的六颗龙珠! 仿佛那六颗龙珠身上,具备莫大的吸引魔力一般。 这一招,本具备二百一十六内劲杀伤力,然而,被六颗龙珠平均分担只有,每颗龙珠承受的伤害不过三十余万。当连锁闪电的能量全涌向龙珠后,一片空域内,便再没有了闪电能量。凌落这一招的杀伤性能量,全被龙珠所承受。 而这时,每颗龙珠都自然恢复了三十万能量,真正承受的伤害,不过数万而已。 这结果,出人意料。 不禁步惊仙意外,凌落同样也预料不到。 步惊仙当机立断,就势分身十二,以四对一之数,疾飞凌落三个分身。 凌落的三个分身所施展的神来剑阵,顿时撤招。 依旧飞舞的两万把光剑,迎步惊仙蜂拥射来。 然而在步惊仙故技重施的分身隐现之法下,七十二颗龙珠轻而易举硬生承受着两万把神来光剑的打击伤害,速度丝毫不减的疾飞横冲。 凌落原本漂亮的谋划,此刻却被预料不到的龙珠异能所破坏。 这一招,反成了让自身受威胁的失招。 一团团直径只有一尺的白光旋风骤然出现,如陷阱般布满了步惊仙飞冲路线前的百丈距离。 根本不容人躲避,步惊仙双足下就已经被白光旋风包覆。 ‘旋风术……’ 当年凌落曾在神武擂用这一招让北武派宗主不能动弹的被带上高处。 此刻步惊仙知道他虽能挣脱旋风的束缚,却必然要因此被阻。 当即发力挣脱的同时,操纵了三颗龙珠凌落的三个分身飞射过去。 他发力之下,脚下旋风顿时消散,然而他上下左右前后,却出现更多密布的旋风。 让他感到庆幸的,还是飞出去的三颗龙珠根本不受旋风所阻,反而把飞行路径上阻挡的旋风能量纷纷破坏。 步惊仙急速挥动光翼的同时,口中一声爆喝“破!” 声波自他为中心骤然炸响,波纹般的红色能量浪,骤然四面扩散,所经之处,那些旋风术的能量,全被声波破坏。眨眼之间,那些妨碍的陷阱就全被扫清。 此刻凌落,心里的吃惊已经不能言表。 龙珠的厉害,今日一次次让他震撼。 旋风对龙珠疾飞之速没有丝毫阻碍,仿佛龙珠根本不受五行能量负面作用的妨害。闪电本具有瞬间麻痹、吸附、高热之效。但龙珠承受闪电伤害时,飞走丝毫无阻,全然不受其害。旋风本能阻挡有实质形态的任何物体运动的速度、甚至改变方向的作用,但龙珠同样丝毫不受其阻。 这一刻,凌落再不敢施展五行招式抵挡龙珠的来势。 龙珠飞行极快,运作轨迹又受北君操纵,以凌落的飞行速度,根本不能够甩开。 凌落当即凝聚神来之剑能量,三个分身双手接连做挥斩姿势同时,接连六道弧形、尺宽的白光剑气速度飞快的纵横飞撞上袭来的龙珠。 神来之间的剑气闪动的同时,步惊仙已操纵了龙珠急速倒飞而回,同时分身十二,操纵三十六颗龙珠飞射而出,而他人,亦维持体能燃烧状态,疾飞凌落过去。 神来之剑是神决中最主要的招式路数,神来之剑分多种招式形态。此刻凌落所施展的,则是当年在北灵山击败楚高歌的攻击形态。其它招式对内力杀伤力的提升能够达到百分之五十之高,更可附带强大的推撞之力。 龙珠急速飞射,面对同样速度极快的神来之剑,如果不及时回撤,必然来不及躲避。 如果被击中,龙珠固然不会被毁,却会被神来之剑的巨大力量退出不知多远的距离,有害无益。 凌落三个分身危机稍缓,又见三十六颗龙珠飞射过来。 知道不能抵挡,三个分身便一起消失了在原地。 步惊仙早有所料,知道凌落必然如此,当即留下两颗龙珠悬飞在凌落分身消失之处,带着其它龙珠转而又飞追凌落的其它分身。 凌落消失的分身再出现时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附近让龙珠轻易可攻击,便出现在距离北君最远的分身左右。 此刻凌落丧失先机,变得十分不利。 原本步惊仙在光网居中方位,他所有的分身施展所有的招式都能够攻击的到。 此刻北君飞到光网边缘,又以龙珠占据光网边缘的一偶之地。如此一来,则让凌落散布在光网另一面的分身施展的招式根本不能够及着。原本赖以取胜的手段是大范围杀伤性的神宗招式。 但那些招式,几乎无一例外的举有五行属性。 龙珠对五行杀伤性招式的免疫作用以及高抵抗能力,让凌落的五行绝技全没有施展的意义。此刻只能用神来系的赵氏应敌,犹如被束缚住了手脚,发挥、施展的余地大幅度缩小。 一时之间,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君采取逐个击破的办法攻击他的分身。 如果光网内散布的分身都被北君逼到一起,他就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步惊仙此刻已经毕竟凌落在光网前的两个分身。 龙珠可操纵的范围非常远,但如果同时攻击凌落多个分身,他不可能操纵应付得来凌落抵挡的手段。如果被凌落消耗了龙珠的能量,然后利用推击内劲反复打击,龙珠就会变相的失去控制,故而步惊仙不得不,也只能够逐个击破。 此刻他迫近时。 见凌落那两个分身分别施展了神宗五行绝技的,火焰滔天与海浪滔天,当即将分身全归为一。 只见那两个分身前面、五百丈空域内,现实骤然燃烧起熊熊烈焰。瞬间就将疾飞的步惊仙包围,那些火焰触到异体,便如连锁闪电的能量一般,瞬间蜂拥而至。大有将异体一举吞没、焚烧殆尽才罢休之势。 然而,那些火焰的能量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步惊仙的身体就被环绕的龙珠全部吸收般的消耗了个干净。 如同有吸引一切的魔力一般,那些火焰,蜂涌的朝龙珠集中、聚集,而后在龙珠的能量抵消下,迅速消亡。 第451节 龙腾(五十四) 光网外的高手见到里头的情形,无不为龙珠的厉害与凌落的束手束脚所惊心。 飞仙宗一众武魂高手更从战况的情形意识到金凤不死火凤状态下的火焰势必也对北君武魂的龙珠毫无作用。 金凤武魂最重要的杀伤力本就在于火凤的无限火焰攻防一体化能力,失去火焰,金凤就变成了一头只能近身肉搏的武魂,而金凤的躯体只有凤爪才能与黑龙武魂相交,口、尾的攻击能力均不如龙牙与龙尾的尾刺。 肉搏起来,绝难会是对手。 关注着战况的越绯心中的情绪则最为激烈。 她深知神决失去五行绝招,等于少了双手双脚,神来之剑系的威力虽然强大,若没有五行系绝技的辅助,面对强敌则难以确保有效打击。再厉害的绝招,倘若打不中人,又有何用? 而光网内的凌落,原本就知道两个分身不能应付北君操纵的众多龙珠攻击,所以施展火焰滔天与海浪滔天,只为印证龙珠对五行术负面效果的抵御能力是否果然如推测一般。 当北君操纵的龙珠飞袭过去时,那两个分身便又消失,而后出现在凌落光网旁。 步惊仙早知如此难以消灭凌落的分身,只为如此逐步将战斗范围压缩到凌落被光网保护的区域而已。 当他操纵龙珠攻击凌落凝聚屠魔式能量许久的分身时,凌落也果然不愿无谓浪费大量内力的选择收回分身,根本不做徒劳尝试。 步惊仙操纵龙珠分批逼迫凌落散布光网内的分身收回。 而凌落也凭借这些时间空隙思谋应敌对策。 显而易见,凌落自知原本拟定的范围杀伤手段消耗北君的灵战术已经被宣布无用。此刻他所能够使用的,只剩神来之盾与神来剑气两系的神决绝技。 倘若所有分身集中光网前,神来剑气也未必足以抵挡北君攻击。分身数目较少的不利形势,以及北君龙珠数目众多的劣势,都让他难以挽回局面。 ‘看来只有利用光网施无赖战术……’ 凌落计较形势,知道北君恢复能力在他之上,纵然用神来光幕作为消耗的手段,也根本不可能比北君坚持更久。 当步惊仙逼得凌落将全部分身都收缩在光网前的空域时,便操纵十二个背展黑羽光翼的分身呈包围之势,使龙珠在前做防护之用,气势汹汹的飞近被光网所保护的凌落。 光网之外的高手看见形势变化如此,都觉得凌落已不可能还有胜算。 然而光网内,看似飞走极快的步惊仙却十分小心谨慎的留意情况。 眼看飞近到凌落百丈距离时,骤见凌落的全部分身都被光网所保护。 ‘不好!’ 步惊仙当即收回分身,横移飞开之后,上下的光网骤然内凹,以前后包围之势扫击合拢。 ‘这光网果真能够如此操纵!’ 步惊仙原本见光网能够形成内网时,就忧虑光网同样能够被更大幅度的如此操纵,此刻凌落自知没有了胜算,果真用上这种只胜不败的手段。 自中央合拢起来的光网,变成两个巨大的球体。 步惊仙及时避过之后,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 安静不到片刻的光网半边,突然合拢成一张平面的圆形,继而又缓缓自中央收缩,最后变成一道巨大的白光,连接着困凌落与步惊仙在一起的光网一端,在半空看来,尤其醒目、尤其光亮。 如此不过多久,收缩成白光的能量缓缓又流入仍旧呈球形的光网之中。 步惊仙悬飞在光网之内,早已明白了凌落的打算。 球体的光网假如不断如此收缩,变小,很快就会将他逼入根本不可能逃避、必然被光网及身的结果。 “信侯有如此必胜手段,又何不早早用上。” 步惊仙眼看光网二度自中央合拢,又变成两个连接一起的球体,一端的球体又迅速合拢、再合拢,如方才一般的变成道白光,继而能量又迅速转移。转移之后的光网球体,又迅快的自中央合拢…… 不过多久工夫,原本千丈大的光网巨球,变成了七十多丈大小的光网球体,而且仍旧在持续不断的缩小。 “本侯实在无计可施,故而才用这般胜之不武之法。” “既是信侯的绝技手段,何言胜之不武。” 步惊仙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却别有计较。 从光网如此缓慢、规律的变化情形,他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光网的变化对凌落而言并非那般容易,否则何必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在光网第一次收缩时,步惊仙就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此刻故作无计可施,只是为了避免引起凌落的警觉。 他在等待光网进入下一次的收缩变化,那时候,便是他应对的时机。 光网外的神宗高手则纷纷喝彩,一些人高呼叫道“宗主此技果然绝妙!让这魔头北君无计可施,只能坐以待毙……” 唯独越绯神情凝重,因为她已经看出,凌落如此操纵光网不断变化,其实极不轻松。而龙珠所展现的强大能力,也已经让他意识到光网被破解的可能性。然而她不能、也不必提醒凌落什么。 凌落必然比谁都更清楚此刻光网被破解的可能性,只是,这是不能够被修缮、眼前也没有办法应对的问题。所看者,只是北君会否想到,又会否去做而已。 一些飞仙宗弟子也同样看的心情激动,更为凌落的光网变化而感到赏心悦目。 “宗主,看来魔头北君已经无计可施了。” “只怕未必。” 秋叶淡淡然说着,也已经想到光网被攻破的可能。不等叫好的同门再问,就又道“不可松懈,一旦光网被破,则群起而攻之。唯我独尊式都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先让北君吃这一掌,以削弱其战斗力。” 一众飞仙宗高手听见,纷纷领命,各都凝聚起唯我独尊式的能量。 郑凛然则与三位长老再度假设起了飞仙宗阵法。 越绯见状,便也命神宗高手施展神来光幕,配合飞仙宗的阵法,封锁上下的空间。 第452节 龙腾(五十五) 光网外的变化,让光网内的步惊仙掌握的分明。 他固然知道光网此刻显露的破绽对凌落、对他及外面的高手而言,都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然而凌落无意就此放弃而撤去光网。 又或者,凌落打定最坏的主意,至少也要通过光网进一步确认龙珠力量的虚实。 当光网再一次收缩时,步惊仙骤然施展灵分身绝技,十二个分身分别带着六颗龙珠骤然出现在只有三十丈大小的光网之内。 七十二颗龙珠四面疾飞,前后有序的接连飞撞上光网。 而这时,另一半的光网才刚合拢成为平面的圆形光网状态。 当龙珠撞上光网上,超过一百五十万的能量骤然被光网所抵消,同时十颗的龙珠,顿时能量尽失的无力坠落,然而再下一刻,便又恢复了三十万体能,又在充满力量感的急速飞起。在体能恢复满时,迅速加入到飞撞光网的、龙珠组成的七个纵队之后。 屠魔式的能量之强大,的确匪夷所思。 倘若没有龙珠,步惊仙就只有通过血毒与凌落对拼能量,而血毒本身并不耗损步惊仙的体能。又举杯大范围的杀伤作用。故而在战斗开始之初,凌落曾说,血毒方可破。 倘若没有龙珠,纵然步惊仙有迅快的恢复之能,也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与光网比拼能量消耗、更没有那般多的灵与光网对拼。 但龙珠的强大能力,让本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龙珠能量耗尽而不消亡,犹如是拥有不死之身一般。 纵然屠魔式的能量如何强大,每一轮被十颗龙珠消耗超过两千万的能量,也绝对不可能支撑多久。 能量抵消永远是破解任何招式杀伤的有效手段。 过往步惊仙并没有机会、也不可能甘冒丧失龙珠的危险去验证龙珠能量耗尽之后会如何这种结果。 今日因为被困光网、又因为施展了分身的缘故,才会在开始操纵一颗龙珠飞撞光网。知道了龙珠的强大能力之后,此刻他对今日能否冲出重围,已然充满信心! 十二个分身的状态下,他拥有七十二颗龙珠,每一颗龙珠都具备一百五十一万的能量,步惊仙的心法、天赋作用又有百分之二百的杀伤力提升,每颗龙珠的实际杀伤力达到二百零二万,抵抗伤害时更有六十八万虚增能量的特性。 如此这样的他,根本不惧光网外的人多。纵然秋叶再施展一次唯我独尊阵,他也不放在眼里。龙珠之能,让此时此刻的他,真正变成了近乎于拥有不死之身的战神! 然而,不怕不能抵挡外面的合围是一回事,今日如何才能够突围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凌落的光网虽然被击败,但外面如此众多的高手合力之下,他又陷身被动局面。想要突围,已是千难万难。 当光网承受龙珠的攻击时,凌落的精神压力骤然倍增,以致让他不能够操纵另一团的光网能量流入。 他心知肚明不能够支撑,眼看那些龙珠果然每一颗都在撞击光网之后就能量耗尽、而后又迅速恢复体能,如同复活一般,变成三度耗尽了能量的龙珠,也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候,凌落才肯定的知道,北君武魂的龙珠果真拥有不死不灭之能。 当光网外神宗高手与飞仙宗的合围、以及秋叶、七月的围攻姿态已经形成时,凌落再不无谓支撑。顿时撤了光网同时,众多一起维持光网变化的分身纷纷合一,继而化成了白龙武魂形态,骤然幻化融入云雾,顷刻间就飞走出神来光幕之上的云雾之中重新,轻而易举的脱离了被飞仙宗阵法及神宗神来光幕所封锁的空域。 于是同时,光幕内,七月与秋叶同时将凝聚起来的唯我独尊式能量一并推出! 两人的分身齐齐出手,一时间,整个被封锁的空域内,全是唯我独尊式霸道、强横的杀伤性内力能量! 四面八方、毫无缝隙的一起朝步惊仙推进过去! 此刻秋叶的金凤武魂呈现百万内力能量状态,秋叶的十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心法又提升了金凤十九万内力状态,天赋及心法特效经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转化后提升百分之五百的内力,九十五万,金凤此刻内力数值共计达到二百一十四万。 (秋叶的精能之体天赋提升体力百分之百,癫狂天赋提升体力、内力各百分之百,经十方九五之尊心法转化后变成百分之二百的内力,十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量长分别提升百分百体力、内力,经转化后变成百分之二百的内力。) 秋叶此刻极限分身状态,数目达到十五。 十方九五之尊的唯我独尊式在其用来,提升杀伤力百分之一百二十。 每一个分身施展的唯我独尊杀伤力就达到四百七十万伤害。 全部分身施展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汇合一起,则达到七千零五十万的恐怖数值。 理论上,倘若当初神魂国上空的战斗,凌落或秋叶修成了灵分身绝技,那些仙人制造的光火球,纯属不堪一击的儿戏了。只是分身各自方位不同,除非步惊仙一动不动,否则必然会出现先后次序,根本不可能达到能量的完美融汇。何况秋叶的唯我独尊式杀伤力极其强大,本身所能引动的唯我独尊能量也接近与杀伤力提升后状态的极限,这也是秋叶不能够以一个分身集合其它分身的唯我独尊能量一起引动的原因所在,故而只能借助其它武魂修为较低的同门的力量,否则,过分强大的唯我独尊能量势必让她不能够操纵,反受其害。 秋叶此刻所展现的战斗力,让步惊仙深为吃惊。不得不由衷钦佩,秋叶不愧是郑飞仙所最器重的传人。秋叶天赋的变化步惊仙早料到必是李夫人传授的易经洗髓秘笈。然而秋叶果真能够通过秘笈得到如郑飞仙与七月般的第二重癫狂天赋,也实在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当今天下,心法修为境界最高者,只有七月与少元两人。纵然是左庶长,此刻恐怕未必已经过了十六重心法的难关。 秋叶的战斗力如此可怖。 相较之下,七月则显得稍稍逊色。 第453节 龙腾(五十六) 此刻七月的红豆也是金凤武魂的百万内力能量状态,七月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心法如今达到十七重的境界,当初与北君一起突破十五重难关,让她轻而易举得以让诸多绝世之才甚至郁闷终生的十六重大关。 十七重的心法让金凤提升了十七万内力状态,与秋叶相同的天赋及心法特效经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转化后提升了百分之五百的内力,八十五万,金凤此刻内力数值共计达到二百零二万。 (七月的精能之体天赋提升体力百分之百,癫狂天赋提升体力、内力各百分之百,经十方九五之尊心法转化后变成百分之二百的内力,十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量长分别提升百分百体力、内力,经转化后变成百分之二百的内力。) 七月的唯我独尊式杀伤力教秋叶略低,提升杀伤力百分之一百一十。 每一个分身施展的全内力杀伤状态的唯我独尊式掌法能量为四百二十四万。 但七月此刻只分身十二之数,同时施展唯我独尊式掌法时,总杀伤力也超过了五千万的恐怖数值。 唯独让步惊仙感到庆幸的则是郑凛然因为要主持阵法,并没有施展唯我独尊式加入围攻。 郑凛然的武魂虽然只有三十万的能量,但她确实飞仙宗在场的众高手中除了秋叶与七月外,唯一拥有双天赋的人。这样的她,所施展的唯我独尊式威力也绝不能够让人小觑。 至于飞仙宗其它的单天赋武魂高手,纵然是唯我独尊式修炼的杀伤力提升超过百分百的,因为武魂内力所限,以及人魂合一之术未曾成功修炼掌握的缘故。如果不是将招式的能量聚集了供给秋叶与七月,根本不能奈何步惊仙。 当光网被撤时,能量场内聚集的唯我独尊能量化成旋动的金色风火,四面八方的一起朝步惊仙包围攻去。 众人再看不见步惊仙的身影,只能通过身影看见被唯我独尊式能量包围在中央的、七十二个与十二个具备一模样能量的龙珠与分身。 陷身包围的步惊仙早有应对之策的拍动黑羽光翼,朝一面疾飞过去。 龙珠根据秋叶与七月的分身推出的唯我独尊能量分作三、四颗为组,比他人更快的疾飞相迎。 每一股十方九五之尊唯我独尊式的掌劲都被龙珠抵消之后、残余的能量伤害则再不能突破他或其它龙珠的化虚之术所增的体能。 首先承受伤害的龙珠在几个瞬间又恢复满了体能,在步惊仙的操纵下、在步惊仙飞移造成的围攻能量的时间差中,各自有序再抵挡其它唯我独尊式的能量。 一时间,封锁的区域之外,众高手神眼中看来,只见百五十万一万的能量迅速消逝、又迅速恢复,又迅速消逝…… 而其中十二个分明是北君分身的人形能量体,却始终没有直接承受过唯我独尊式掌劲的伤害。 当满天金红的风火,从熊熊燃烧变作迅速熄灭…… 当飞仙宗阵法与神宗神来光幕封锁的区域中,最后一团金红的风火也消逝之后。 北君十二个分身依旧拍动着黑羽光翼,手执七星龙渊神兵,身体周围环绕着龙珠,静静悬飞于虚空。 这一刻,北君每一个分身脸上都同样平静的表情,每一张脸上的眼眸中都同样沉静的眸光。 却让神宗与飞仙宗众高手不由自主的打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惧情绪。 纵然早有预料会出现这种结果的凌落、秋叶与七月。 目睹此刻北君的安然无恙时,内心也禁不住升起一种无可奈何、不可战胜的绝望感…… 如此程度的合击,竟都能够被他化解,直让神宗及飞仙宗高手忍不住生出疑问。 ‘如此这样的魔头北君,到底要如何才能够杀死?’ 凌落惊觉众人状态,不由高呼激励士气道“诸位不要忘记了计议,如今便当进入第三环节的战斗。” 仅此提醒,神宗高手连忙回过神,顿时操纵神来光幕开了一角,让回过神的一些武魂高手进入封锁的区域之中。 而凌落也同时融入云雾,下一刻,便在封锁的区域中的淡薄云雾之中现形,又施展灵分身绝技,化身十二之数。 而此刻的步惊仙,看似十分平静,镇定。 实则内心情绪激荡不已。 方才应付唯我独尊的攻击时,尽管他在破解凌落的光网围困时就已拟定了对策。然而秋叶与七月的合击能量实在强大惊人,倘若移走之间,不能有效避免同时遭受过多股能量的合击,则必然会左支右拙,难免饮恨。 同时操纵十二个分身与七十二颗龙珠,原本就十分吃力,要在那种程度的合击中不出差错,自然更不容易。 此刻,事实证明了他可以做到。 事实也证明了龙珠的强大。 步惊仙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两颗龙珠,看着那两颗一红、一黑的龙珠。想到这些龙珠在修炼武魂时的原型竟是看似毫无力量的咕噜仙果。 他心中对咕噜仙的力量,更增敬佩,对咕噜仙与其走到一起的命运安排,也更觉得奇妙、不可思议。 无论他能否想到突破眼前困局的办法,但此刻步惊仙已经知道。龙珠的力量让他焕然一新,变的强大的让他自己都惊讶。今日在场的高手虽多、激战之下虽然仍有凶险,虽然能够让他突围几乎没有希望。 但若想杀他、败他,却千难万难! 眼见秋叶、七月及凌落的分身呈互相配合之势,一副要围攻激战下去的姿态。 步惊仙不禁松开手掌,让龙珠脱离他手掌的控制,轻飘飘的随意浮动着。 而步惊仙则望着凌落,淡淡然道“便是再打下去,只怕也休想能够败杀我左岸,倘若战上十天半月,恐怕楚国不知道会做什么。郑国如今局面未定,莫非诸位要为这等无意义的消耗战而置郑国大局于不顾?” “哼!郑国之大敌,危无过于你北君左岸!便是要战上十天半月,我秋叶也绝不容你安然脱身离去!这些废话,根本不必多说!何况,只怕你北君未必有本事支撑十天半月!” 秋叶说罢,根本不愿意再继续废话下去,不等其它人开口,便首先化身为武魂融汇与其它自体状态。 此刻的她,即使不施展凭虚御风也能够得到武魂的御空能力。 秋叶的十五个分身、接连分先后的飞冲向被包围的北君。 她动,则让七月与凌落不能够袖手旁观。 七月同样以自身形态施展人魂合一,紧随秋叶之后,疾飞被包围中央的北君众多分身攻去。 凌落的十二个分身,或施展气灵、或凝聚神来剑阵,或凝聚屠魔式,或施展了神来光幕,在秋叶与七月与北君距离接近时,便配合策应的陆续发动。 其它飞仙宗与神宗高手,则都施展绝技设法做能量供给又或扰乱之用。 当秋叶与七月飞冲而至时,步惊仙操纵的龙珠分别迎击过去。 二人分身共计二十七之数。 步惊仙便将龙珠分作两两一组。 每两颗龙珠必然紧紧相贴一起般,进退、移动之快慢分毫不差。以此灵龙珠达到合力作用,两颗龙珠一起,齐动之下便犹如拥有四百零二万的能量杀伤力了。 无论秋叶与七月以何种能量形态迎击,龙珠都足可应付。 只见秋叶与七月的身影快如闪电的飞冲直扑。 而龙珠则散布在步惊仙分身周围,两两一组,接连不断的飞移闪动着,将二人众多的攻击全部抵挡住。 她们飞走的迅快,龙珠却更快。 只是二人出手速度太快,龙珠接连承受之下,体能眼看便恢复不及时,步惊仙的分身齐动,带着龙珠回避飞走。如此在封闭的空域中绕飞片刻,再悬飞静止下来时,所有龙珠的能量都已经恢复完全。 凌落心中飞快拟定着对策。 然而,他始终没有想到有效的办法。 纵然能够让龙珠的能量恢复不及而一时丧失保护北君的作用,但北君的仙人之翼又让他轻易能够回避开追击得到片刻喘息机会,不过片刻,龙珠的能量便得已完全恢复。而北君方才,还没有做出反击。 其手中的七星龙渊威力之强,当今天下兵器中,莫有能过者。 而龙珠在北君操纵下,展现的用法、力量、施展效果越来越惊人,此刻已然成为能够集中组合成为杀伤力惊人的远程兵器。 倘若七十二颗龙珠集结成一团,其破坏力之强,纵然是秋叶与七月一起施展唯我独尊式也未必能够抵挡……当然,龙珠如此用法,轻易也击不中擅长肉搏的秋叶与七月。 北君没有反击,显然也明白要想凭借龙珠战胜面对的对手,原本也是没有多少机会成功的事情。故而只想让秋叶舍弃战意,只想设法脱困,根本不愿进行徒劳的消耗激战。 七月早就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心知如今没有破解龙珠之法,根本就不能战胜北君。 但秋叶却战意昂扬,几度的攻击都被龙珠化解,几度眼看仿佛能突破龙珠的防卫时都被北君飞走而破坏。却始终没有住手的打算。 第454节 龙腾(五十七) 秋叶的执着纠缠,让步惊仙渐渐生出不耐。此刻他已经疑心,秋叶果然是知道破龙丧魂散毒药事情的,否则绝不该表现的如此平静、如此耐心。 此刻破龙丧魂散的毒药作用上升到顷刻耗损步惊仙四点体能,从体能的伤害程度来看,不算什么,便是持续些时日,也不知能够造成过大影响,但对步惊仙精力的耗损,却非同小可,已经让他同时操纵七十二颗龙珠和十二个分身时觉得勉强。 ‘此刻大师兄与七月都已经没有了战意,倘若流露杀意,必然加大压力。且再忍耐思谋脱困之法,若非万不得已,只有暂且忍让……’ 秋叶的执着纠缠,让七月和凌落都满怀不解,然而两人原本就身负使命而至,眼看秋叶如此,便也不能言退,只有配合做徒劳围攻。却都提不起精神积极求胜。 话说郑国王宫大变,郑王被囚,摄政王左岸被逼走离宫。 凌落一行负责抓捕摄政王。 而王宫中,老丞相、左庶长为首,宣读了陈太后旨意,废除郑王王位,立天籁公主为女帝。 废除郑王之事,虽有阻力,却没有多大。自从摄政王被请到郑国王宫,就引起许多郑国文武的愤慨,然而那时的愤怒不过是设法让郑王认识摄政王的阴险真面目而已。伴随诸多手段的宣告无效,郑国文武就越发觉得郑王糊涂。 神魂国制的推行,让郑国权贵对摄政王恨之入骨,又对郑王心怀不满。 神仙塑身的砸毁和更换,更让郑国上下愤怒,甚至有许多人认为,郑王被妖邪迷惑心智,胆敢开罪仙人,早晚会受天惩。 当郑国决意让两国合一时,郑国上下,几乎完全相信,郑王不再是过去的郑王,早已被魔头摄政王所迷惑操纵。 因此,当陈太后废王的旨意宣读时,除了个别始终怀念着郑王英明之处的文武外,其它人都默不作声的领命了。 然而,王位有谁继承? 郑国文武都非常清楚,除了郑王,已经没有其它能够让郑国上下心服口服的王位继承人。 就在郑国文武纷纷猜测,到底可能是哪个公主之子时,天籁公主四个字,顿时把郑国文武惊的目瞪口呆…… 此刻,在早朝大殿旁的天籁公主。 听闻旨意宣读完毕时,知道她必须示人了。 天籁公主此刻穿了一身王袍,这身王袍本是郑王的,此刻在她身上,她只觉得荒唐,只觉得如梦如幻般毫不真实。 除此之外,剩下的只有压力,莫大的压力。 她不知道能否让郑国上下接受一个女王。 更不知道她能否成为一个能够为郑国上下谋福利、让国力壮大发展,繁荣昌盛的一国之君。 天籁公主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但直至此刻,她依然没有办法坦然面对,更没有办法稳定下来情绪。 就在她要走进早朝大殿时,她仍然不知道该如何令自己镇定、坦然。 这不是她此刻应该具备的心情状态。 就在她一步迈入早朝大殿时,突然记起,七月曾说过的,当初突然被秋叶传承武尊责任和荣誉时的事情。 ‘……你不需要有心理准备,你对师尊有多少感恩,对飞仙宗有多少责任,你就有多少心理准备……’ 七月当时因为秋叶的这句话而豁然开朗,此刻天籁公主记起这句话,用以鼓舞自己。 ‘我对郑国有多少责任,对父王、对郑氏有多少感恩,我就应该能够做到多好!’ 王冠在顶,水晶的珠帘遮挡了天籁公主的容颜,她一步步走向王座,回忆着其父王在世时,坐落的姿态、神容。 在郑国文武的注视下,端坐龙椅之上。 老丞相与左庶长带头,一起跪拜呼喊道“臣——拜见君上——!” 响亮的呼喊声,在早朝大殿内反复回荡。 以老丞相和左庶长、信侯为首的文武官员见状,几乎没有人犹豫的纷纷跪拜,高呼拜见。 剩下的文武官员见状,自知没有反对的余地,几乎也都跪下了。 只剩两个官员,神情冷傲的直直立着。 他们放肆无礼之极的盯着龙座上遮挡着天籁公主容颜的珠帘。 即使许多文武惊异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二人脸上,他们也面不改色。 “放肆!” 老丞相厉声斥责。 那二人是胞胎兄弟,也是郑国朝堂上徐徐升起的两颗新星,让许多人郑国文武都知道,这两人将来势必前途无量,原本也是以凌落为首的一派官员。 此刻如此举动,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 “女子岂能为王!” 遭到老丞相的呵斥,那兄弟二人丝毫不惧,反而义正言辞的高喝质问。 这句话,让许多伏地的文武心里都暗暗认同,但没有人附和开口。 “启禀君上!王嗣、王史二人公然对君上无礼、目无王法,按律当斩!” 老丞相知道此刻左庶长不宜说话,以免让人误会他凌家有操纵天籁公主为傀儡的嫌疑,便主动开口,替左庶长解决难题。 左庶长与老丞相长年累月同朝为官,左庶长无论何时都对其尊重礼待,从不娇纵。在老丞相看来,这便是情意,这时候自然心甘情愿的为其排忧解难。 龙椅上的天籁公主面对局面,心中不禁为难。她自然知道为人王者,尤其此时此刻初登王位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冒犯,无论如何都该处以死罪。杀鸡儆猴,让其它心中不安定的文武不敢放肆。 倘若此时此刻心慈手软,极可能种下祸根。 然而天籁公主本身嫉恶如仇,对贪官污吏、怠忽职守者,素来不留情。但对为人正直,一心为国为民的官吏,则素来欣赏敬重。 这王氏兄弟,所以如此年轻得以双双入朝议政,正因为凌落的器重。论为人刚正不阿,论才能出众不凡,忠心不二。 这般的人才,必然是郑国的栋梁。 让天籁公主杀掉这样两个人才,她实在觉得不能够办到。 她知道这种仁慈过去就曾被北君提醒为顾小不顾大,左庶长和凌落也从来不能认同。但这正是她的性情,她犹豫再三,挣扎许久,始终悲哀的发现,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根本无法强迫自己做出违背认知的决定。 第455节 龙腾(五十八) 天籁公主觉得对不起陈太后、老丞相、左庶长以及信侯的期望。 然而,她却无法做出违背认知,和明明认为不应该的决定。 “今日本王继位,不愿见血,将王嗣、王史二人打入大牢,择日论处。” 早朝殿外待命的禁卫当即奔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分别扭住王氏兄弟二人的胳膊,压着他们出去。 那王氏兄弟二人,犹自不畏死的高呼喊叫道“乾坤颠倒,女者为王!如此乱人伦,是郑国之祸,是祸乱之因……” 王氏兄弟被压走远去,这番叫喊的话,却犹自在满朝跪地的文武心中回荡。 老丞相与左庶长面面相窥,都看到了对方神情中流露的无奈。 郑国文武并不意外,只是想法不同。 有人认为王氏兄弟是凌落的人,故而天籁公主才不杀。 但更多人认为,天籁公主本是如此禀性,那王氏兄弟为官清廉,这样的人,天籁公主过去知道了,没有不设法相救的道理,哪里又会下令斩杀? 满朝文武退朝散去时,无不为朝政的大变议论纷纷或忧心忡忡。 回到王宫后,天籁公主在老丞相和左庶长的陪同下,细细说了早朝大殿上的详细经过。 陈太后听罢,不禁长叹口气道“天籁啊,如今你不是过去上朝议政的臣子,而是君王。今日老丞相已然替你排忧解难,甘愿充当黑脸人,不惜被王氏兄弟的亲族唾骂怀恨。而你,却因为妇人之仁如此仁慈,你是惜才,但却为将来埋下祸根。此事,你实在处理的不妥。明日早朝时,便叛王氏兄弟二人问斩吧。倘若果真依律判决,理当是诛九族之大罪,老丞相如此决断,已然是考虑到你心地仁厚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陈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动怒斥责。 天籁公主一时没有做声。 这时候,老丞相和左庶长都插不上话,心里都明白,太后的决议是正确的。太过心慈手软,不是为王之道。看似牺牲了王氏兄弟,让人不忍。但如果因为对王氏兄弟轻饶导致心怀不轨之徒没有顾忌的作乱,那将会牵连更多无辜死伤。 这正是,舍小仁、求大仁之所必须。 陈太后见天籁公主默然不语,以为她已经明白了道理,正要交待其它时,突见天籁公主跪地伏首道“太后既然对天籁不能一视同仁,既然认为天籁不能为王,请允许天籁将王位传于信侯。” “你!” 太后不禁勃然大怒,以为天籁是小孩子脾性,却又迅速按捺,质问道“你倒是说说,哀家如何没有一视同仁了!王位之事,岂能儿戏,今日立你,明日就改他人?岂非让天下人以为,郑国的君王是哀家了?哀家废子之举,难道是为了与权势?若非为了郑国基业,哀家岂能如此?” “当初王兄继位,初时诸多决议让人非议,但太后从不干涉。太后当时曾说,君王之事,如非不得已,太后也不能够干涉。否则就成了后宫涉政,君王便没有了威仪,君王便成了傀儡,有名无实,国家必然不稳。太后既然让天籁继承王位,为何当初能够对王兄如此相信,却不能够同样的相信天籁?天籁知道太后是为郑国社稷,但天籁认为,为人君王者,倘若不能爱民,就不能够竖立声名、就不能够领导臣民、就不能够让国家昌盛繁荣安定长远。王氏兄弟冒犯之罪固然是实,但女王之事,原本就惊世骇俗。如王氏兄弟这般刚正不阿又年轻气盛者,不能够明白此举的迫不得已并不奇怪。假以时日,他们在大牢中沉静反思,必然能够明白过来。倘若如此,又怎会继续反对天籁登位之事?倘若如此,将来他们仍是郑国的栋梁之材,此刻斩杀,如何可以?假使王氏兄弟始终执迷不悟,不能够明白关键,只顾为保守认识所阻,不知道放眼天下大局考虑。那么,太后认为留之为祸,天籁纵然心中不忍,也实在不能再说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天籁绝无法下令斩杀!” 天籁公主一番话说的太后及老丞相、左庶长在内的其它人个个惊讶,这才知道,原来天籁公主并非一味仁厚,心中实在有别的想法。 陈太后原本十分生气,但听完这番话时,心中的怒气不禁消了一半。 扪心自问,也觉得原本确实对天籁公主没有足够的信心,故而才会如此干涉,唯恐她做错了决定,给郑国带来祸患。 然而,陈太后却仍旧不能够接受天籁公主的想法,只觉得她还是太过天真、太过仁慈。以为君王的仁慈就能够感化世人,却根本不知道,仁慈也是一种弱点,会成为君王被臣子所利用的、可怕的弱点! “罢。既然郑王如此说,哀家再劝,那就是视郑王如傀儡了。郑王既然决心如此,哀家就再不问政事。倘若郑王将郑国治理的好,哀家自然心悦诚服,甘愿反省;倘若日后郑王觉得自己今日的决定太过天真时,需要哀家时,哀家一样会尽心尽力的为郑王出谋划策。哀家累了,郑王退下吧。” 天籁公主知道陈太后生气了,但此事,她知道在所难免。何况这番要求本是她提的,此刻太后难过,决定不再理会朝政的事情,她没有道理又求太后插手政事。当即作礼告退而去。 天籁公主走后,老丞相叹了口气道“太后息怒。公主也是、太过宅心仁厚,日后自然会慢慢明白君王之道。” 陈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怕就怕,如今的郑国不容她犯错再改!如果天下太平,哀家何怕她犯些错后慢慢反省了再改?” 老丞相叹了口气,心知太后的忧虑不无道理。见没有别的吩咐,只好与左庶长一同告退了出去。 “太后所虑极是,不知道如今楚国是何情形,天下人都知道,天降飞仙,全落入了楚国。如今人心惶惶,更有妖言惑众,议论纷纷说楚国太子才是真命天子,天下一统,必在楚。” 第456节 龙腾(五十九) 左庶长摇摇头,只道“楚国形势只能等探子回报,眼下重立仙人塑身才属当务之急。” 老丞相点头称是,此事归他负责,当即招呼一声,作礼先去。 左庶长却没有直接离宫,反而径直去了郑王的宫殿。 最后在郑王宫殿的望月塔上见到天籁公主。 只见她一个人立身塔顶,眺望着虚空。 “君上担心信侯么?” 自此两人君臣有别,尽管天籁公主感到别扭,也不能够强求左庶长忽视君臣之礼。 “信侯与飞仙宗高手追捕摄政王已有大半日了,至今没有结果。” “恐怕事情起了变化,倘若如此,激战数日才有结果也不奇怪。君上还是应该考虑政务大事。” 天籁公主一时沉默。 原本她应该相助信侯,但继位之事比之追捕摄政王更重要也更紧急。除此之外,她内心还有犹豫,她无法忘记亏欠北君左岸的人情。这让她——十分矛盾。 最初拟定战略时,飞仙宗的秋叶长老就曾提议由天籁公主参战。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郑王的参战,都是符合形势需求的事情。如果生擒下摄政王,也是天籁公主这位新继任的郑王莫大的功绩,一举即可夺得举国上下的人心。 凌落心知天籁公主难以对摄政王下手,故而以新王初任,诸般大事离不开为由,挡回了秋叶的提议。 这种体贴固然让天籁公主感动,另一方面又让她满怀愧疚。 此刻左庶长的话,无异于是说,既然她不能够下定决心参战,就不必无谓多想此刻高空仍旧在进行的战斗情况,只应该将全部的精神放在如何稳固政局方面。 望月塔上,一时间只有风声。 但在左庶长与天籁公主眼中,还有高空许多强大能量的流动痕迹。 就在这时,落公主风风火火的跑上塔来。 见到左庶长也在时,微微一愣,招呼了一声,便奔到天籁公主身旁,拉着她衣角就道“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飘渺的云雾上有座巨大的金色宫殿,不知怎么的,我恍恍惚惚的飘了进去,见到一大群端坐在白云之上的神仙……其中一人说,郑国铸成大错在先,本当遭受仙界重惩,但仙界宽仁,念在君王易位,故而才网开一面予以郑国戴罪立功的机会……最后说,如果郑国诚心向往正道,就该在两日内于郑国王宫建立迎仙阵……这张就是迎仙阵图,今晨梦醒时,就看见放在枕边,问了许多人,都说没有人进过寝宫的!” 骤然遇到这般奇事,落公主显得有些惊慌不知所措,天籁公主见那张迎仙图质地古怪,再看上面的法阵图时,恍惚间觉得无比熟悉,明明是初次见到,但一眼看清时,就立即能够清晰记住法阵图的全部。 甚至于原本复杂无比的古怪符号互相交错的让人不能一时辨认清楚的那些,她也自然而然的清楚明白。 左庶长见状本也要一看究竟,不料那法阵图突然化成了一阵青烟,飘散无踪。 “啊?”落公主大惊失色,直惊道“这如何是好?” 天籁公主忙安抚道“迎仙阵图本王已经记下了,不必惊慌。” 落公主只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圆如宝珠般看着天籁公主。 “记、记下了?那般复杂古怪的图、全、全都记下了?” 左庶长早觉得落公主这般随意的态度不妥,这时候实在不能若无其事的旁边,便轻声着道“公主殿下,君臣有别。” 落公主听了不甚高兴的撇撇嘴,但也不敢顶撞左庶长。自幼她心中就有根植的意识,对父王要敬重,对左庶长也要一般敬重。谁如果对左庶长无礼,她父王在世时,从来不肯轻饶。 “左庶长提醒的是,落一时忘乎所以了。” 落公主作礼听教。 左庶长忙还礼道“冒犯公主了。” 落公主便转而又朝天籁工作作礼道“君上,那迎仙阵的事情何时操办呢?” “不必担心,请左庶长这就请人操办,此阵不会费事,一两个时辰即可造好。”天籁公主说罢,见落公主满怀期待,十分好奇的模样,知道她想亲眼见识仙人,以证梦中所见。便笑道“落公主陪本王一起,负责监督仙阵建造。” “多谢郑王!”落公主欢喜雀跃不已。 天籁公主看在眼里,愁在心里。落公主只知道郑王被废,还不知道摄政王的事情。此刻东宫被禁卫看守了,对外都说,摄政王在陈太后处。落公主还不敢到太后宫殿放肆,更以为摄政王没有什么事情。 故而犹自以为过些事情,局面稳定后就能够再相见。 只可惜,过些时候她所等到的,绝不会让她十分高兴的消息。 迎仙阵图其实复杂,但所需的材料并不麻烦。郑国本就有用于祭奠仙人的诸般用具,过去也曾有过架设仙阵祈福、祷告之用的经历。 那些专做法阵用的东西很快送到,在天籁公主的说明下,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法阵就已建设完成。 陈太后早就闻讯而至,但年岁太大,等了一阵,就困乏的回去了休息,直到法阵完成后,才又被请了过来。 迎接仙人是大事,在仙人面前,纵然是一国之君,也不过是天之子,也理所当然的应该跪拜迎接仙人。纵然过去没有这种实例,但这种观念,却让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 当迎仙阵周围跪满了郑国文武及禁卫时,天籁公主步走到阵内边缘,拂袖跪下,双手拿着通天法令,根据落公主所带图上的咒语,缓缓念诵起来…… 话说楚国,自从发生天降仙人落凡的奇迹后,楚国上下人人激动、振奋鼓舞。无不认为,楚国一统天下是天命所归。 而在楚国王宫。 楚王、楚太子楚高歌,都在次日,恭恭敬敬的迎出来自仙界的落凡仙人。 那些仙人个个穿着白袍,飘逸超然,一个个浑身散放着柔和的白光,眉目慈和,眼眸平静如湖,深邃如海。 许多见过信侯来楚国的人,看到那些仙人模样时,都不由自主的生出相同的念头。 ‘这些仙人与郑国的仙人信侯如此相似,莫非那仙人信侯凌落果真是神仙下凡?’ 第457节 龙腾(六十) 见过下凡仙人、又曾见过信侯凌落的楚国人几乎都有这种念头。 但这些人,只是因为仙人的外形和散发的白光与信侯凌落相似故而才有这种念想。 但对于楚高歌及王决宗的高手而言,这种念头的感受则截然不同、甚至比寻常人受到的震撼强烈了百倍不止! 当楚高歌根据仙人托梦的指点,迎接了落凡仙人时。 他险些以为遇到了一群骗子,一群由郑国神宗高手所伪装的骗子! 王决宗高手,也一个个愣呆的看着那些从光阵中走出来的落凡仙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落凡的仙人根本不仅仅是外表与神宗相似,这些仙人、根本就像是神宗的人! 他们散放柔和白光的身体,分明就是神宗的神来之盾;他们体内的能量情形,分明就是高深的神宗心法造成;他们腰上全悬挂着宝玉,宝玉与体内能量的流动情形,也根本与神宗高手无异! 就在楚高歌难以接受这群明明是神宗心法高手的人是仙人时,光阵中,又走出来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顿时让楚高歌的心神被拉回了现实。 这五个人,才让楚高歌相信,这些人的确是落凡的仙人!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其中一个人,身披遮挡了头脸的白袍。 白袍内,分明藏着一柄长剑,勉强能够看清的下巴,和下巴旁的黑色头发,都能够让人辨认出,是与他们形容继位接近的人类,也是与其它白袍仙人同一种族的人。但这个人,并非神宗心法修炼者,其能量性质十分奇怪,似内非内、似体能非体能。许久才让楚高歌明白,这人的能量,是一种内外完全融合一体的、近乎不可思议的能量形态。 这个人予人的感觉非常冰冷。 最先走出光阵的白发仙人这时候恭敬的道“这位便是仙界仙影大圣战仙。” 楚王在内,楚国文武群臣纷纷跪拜呼喊其名,以示恭敬。 仙影面对他们的拜礼,十分冷淡,显得无动于衷。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十分美丽、又十分奇怪的女人。 楚高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第一,这个女仙人的头发颜色太过奇怪,竟然是一头火红的、弯曲的长发。 第二,这个女仙人的背上,长着对如蝴蝶般的巨大的、发光的彩翼。 第三,这个女仙人很高挑,而且身材曲线,完美的不像人。 第四,这个女仙人穿着非常的少,尽管楚都的人对于一条彩带束缚胸脯为衣、一条纱巾环腰为裤裙的情形早不新鲜,但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女仙人,而且这女仙人的下体,甚至比纱巾还更暴露,仅有一条红带环腰,连着另一条两指宽的红带遮挡下阴。 第五,在楚高歌的神眼中,这个腰上悬挂两把只有手掌长匕首的奇怪女仙人,能量很低,好似孱弱无比。 “这位便是仙界魅影大圣战仙,来自仙界之主神王座下……” 楚王在内,楚国文武群臣连忙又磕头拜礼。 个个都对这个女仙人的形貌感到惊奇,但听说她是神王的人,全都不敢有亵渎之心,唯恐逃不过仙人之眼而遭厄运。 仙影和魅影两位大圣战仙已经显得十分奇怪。但第三个大圣战仙,却更奇怪。 第三个大圣战仙有一头翠绿色的短发,还有金黄色的瞳孔,他是个男子,其俊美却胜过女子。他的背后也有一对翅膀,但却不是蝴蝶之翼,而是、由森森白骨组成的骨翼,上面长满了尖锐的骨刺。 而他身上,也穿着厚重更超过当年魏国重步兵团的甲胄。甲胄护手形如龙爪,甲胄靴足形如龙足。抱在怀里的头盔,也活脱脱是个龙头。在他腰上,还悬挂着两把,如王道之剑般巨大、沉重的长巨剑。 “这位便是仙界龙影大圣战仙,来自仙界之主神王座下……” 楚高歌又拜。心中却不禁觉得疑惑,这个仙人纯粹的外功体能,而且能量性质似乎与北君十分相似。 第四个大仙,背上长的也是蝴蝶之翼,发色黝黑,长而齐整,瞳孔是红色。单手抱着一把比她人还高的翠绿色巨弓,神情十分冷漠,全然不似那魅影大圣战仙般,活泼的拿眼四处打量。与第一个仙影大圣战仙一般,显得冰冷,只是能看见的,她的目光让人觉得尤其锐利,锋芒逼人,仿佛利剑般,只要被她目光看见了,就如被弓弩射中了身体一般的让人惊恐! “这位便是仙界玛雅之影大圣战仙,来自仙界之主神王座下……” 楚高歌磕头拜礼,越发觉得这些大圣战仙的形容奇怪之极。更奇怪的是觉得这个女仙人同样没有什么能量。偏偏穿着身不比龙影大圣战仙轻薄多少的白色甲胄,一只手里也抱着个白色的头盔。 第五个大仙的形貌就不再让人惊奇不已了。背后也是骨刺翼,一头雪白的长发,没有束缚却偏偏齐整的披着,眸子是蓝色的。身上穿着神宗心法仙人那般的飘移白袍,手里拿着跟流动蓝光的黑色长杖,长杖的顶端,是一颗拳头大的蓝色发光宝石。 “这位便是仙界蓝影大圣战仙,来自仙界之主神王座下……” 楚高歌磕头同时,也意识到,这第五个仙人修炼的,还是神决。只是修为比其它白袍仙人都更高。 这些仙人的形貌以及能量状态,都让楚高歌疑惑、难以接受。但他们来后,除了第一日在楚都飞走巡游一圈,接受楚国人的跪拜外,就一直呆在为仙人居住的、原本的仙人殿内不出。 甚至让楚王试图表现虔诚和探听仙意的机会都没有。 与楚王交流的,就是当日第一个走出迎仙阵的白眉白袍的老仙人。 仙界的目的很明确。 所有下凡仙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妖物咕噜。所有妨碍的人,都是被妖物蛊惑的敌人,毫无商量余地的、必须加以消灭。因为神魂国对咕噜的庇护和助长妖物的气焰。仙界首先要消灭的就是神魂国君王。 第458节 龙腾(六十一) 所以入凡,也是为此。 楚国必须极尽一切能力、全力以赴的在此事上帮助仙界。 而在事情完成后,楚国将得到仙界的祝福和庇护,还有得到神魂国的土地。 最初仙界将郑国也列入了名单,认为郑国的君王被妖物蛊惑,无可救药。 此事本让楚王及楚高歌等满心欢喜。 不料这一日,那白须白袍的仙界大仙突然说,郑国被妖物蛊惑的君王已经得到惩治,郑国一心改正,将全力以赴的为消灭妖物咕噜出力,仙界则准许郑国戴罪立功。 惊闻郑国君王易位,继位者竟然是惊世骇俗的女君王天籁公主时,楚高歌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统一大业在今生没有了实现希望一般。 天籁公主成为郑王,就等于凌落成为了郑王,就等于左庶长成为了郑王…… ‘郑国当真是未到灭亡时吗?君王接连易位,却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尽管楚高歌大失所望,却对此事插不上嘴。 仙界的姿态是绝对凌驾于凡尘之上的,这从仙人的表现可以清楚明确的看出来。 仙界的话,根本就是命令。从来没有允许人质疑和商量的余地。 楚高歌尚未来得及应对郑国局势变化的情形,就听那白须白袍的大仙又道“郑国已然建成迎仙阵,此事庇护妖物的邪君正遭郑国人围攻,我等即刻就要过去,楚太子必须召集王宗弟子以及楚国其它高手,一同前往助战……” 楚高歌贵为楚国太子,这些日子,却被仙人随意使唤,心中着实不快。尤其此刻,虽然觉得围攻北君左岸的机会不可失去,但他更觉得,楚国也不能够不顾,如果高手尽出,一旦善商团有所举动,如何应付? 当即忍不住作礼道“大仙明察,围攻魔君楚国固然不能不尽力。但魔君在楚国安插有善商团,我楚国一时半刻不能将他们全部驱逐,如果高手全去了郑国,万一楚国有变,则难以应付,因此,恳请大仙体谅楚国的情形,许楚国留些高手坐镇局面……” “楚太子——!仙界的事情,重于一切。楚国能够为仙界的事情出力,这在过去,是前所未有的光荣!” 但白须白袍的大仙说的严肃,语气虽然没有欺人之态,但实则全然拒绝,根本不允许有任何商讨余地。 楚高歌心中有气,却无可奈何。知道仙界对凡间的情形了如指掌,偏偏对此事毫不考虑楚国的利益。不由有种被仙界完全当作工具利用的感受,然而念及仙界的承诺,和情形的无可奈何,他也只有隐忍,遵从仙界的指示。 楚高歌负气而去,尽管他表面装的平静。 但也没有瞒过那白须大仙的入微观察。 这时龙影等大圣战仙飘飞过来。 那白须白袍的老仙人忙恭敬作礼道“郑国迎仙阵随时可以使用。” “楚国高手什么时候集合完毕?” “还需要些时间。” 龙影大圣战仙不由皱眉道“楚国为什么如此散漫?” 那白须白袍的大仙心里本也不满,又为楚高歌的态度所不快。原本早曾有过交待,楚国高手必须在楚都时刻待命,一旦需要则必须立即集合。偏偏楚高歌为了不影响楚国的正常运作,虽然把高手都召集到了楚都,却让那些人依旧各自处理本来的事情,因此各自分散,此刻还需要逐个去通知。 “大圣战仙自然不知道,凡间的人,利欲熏心,表面对仙界恭敬,实则心中没有一刻不再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人类的愚蠢真是不可理解。” 龙影大圣战仙这般皱眉说罢,就听仙影大圣战仙冷喝道“你说什么?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龙影大圣战仙听了,语气倨傲的道“但他们正是因为受到人类愚蠢荒唐的意识影响,才会变的和人类一样愚蠢!他们当然不是人类,他们是比人类优秀百倍、他们是目前宇宙中基因最优秀的种族——神魂族。所以他们才能够轻而易举毁灭人类的天地,但他们却被人类愚蠢的意识影响,变的如此愚蠢!” 仙影冷哼怒道“一个败给我们人类的种族,有资格如此骄傲?” 龙影大圣战仙丝毫不见愤怒,语气依旧平静、用词依旧尖锐的道“我们从没有败给人类。战胜我们的,是最强大的文明,他们不是人类。人类的神王虽然可敬,但人类文明,从来不值得尊敬。” “我觉得你们应该闭嘴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消灭咕噜。而不是争吵。” 那拥有白雪般头发的蓝影大圣战仙微笑着打断了两位仙人的争论。 “是的,的确是无谓的争执。对于一个很少愿意承认不足的种族,实在没有争论的价值。” 龙影的语气依旧很平静,用词虽然尖锐刺耳,但语气却完全没有夹杂了讥讽情绪的激烈。 仙影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但他看起来,更显得具备人的气息,分明有着激烈的喜怒。 白须白袍的仙人,插不上话,对于他们争执的内容,也感到迷惑。并不了解那许多话中透露的信息代表什么。 一时间,仙影大圣战仙飘离其它四位大圣战仙,独自如雕像般盘坐在虚空。 他们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楚高歌带领一群楚国武修高手过来。 不等他们拜礼,龙影大圣战仙便道“不要浪费时间了,立即进入传送阵,前往郑国消灭邪君!” 说罢,他便转身带着三位大圣战仙飞入了白光的仙阵。而仙影大圣战仙这时也一闪飞没入了光阵。 楚高歌心中含怒,只觉得那龙影大圣战仙甚至连好脸色都不屑给予。 倒是那白须白袍的大仙,这时反而耐心的说了几句话,便领着楚高歌一行进了白光的仙阵。 而此时,楚国的迎仙阵内,天籁公主犹自在念诵仙界的咒语。 郑国文武中那些没有修炼过武功的文臣,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们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 同样的,法阵内的郑王——天籁公主也维持跪姿念诵了近一个时辰的仙界咒语。 落公主也跪着,在陈太后的身旁,陈太后没有晒着太阳,尽管如此,也早已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太后,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落公主唯恐陈太后不支倒下,而仙人至今没有出现的迹象。此刻她内心满怀愧疚,甚至觉得她自己因为一个梦和一张莫名其妙的图就找寻天籁公主的举动简直是荒唐。 如果真是仙人托梦,为何迟迟不出现? 连累的郑国文武不得安宁,一起在烈阳之下暴晒,这也罢了。 还连累的陈太后这般年纪,还要如此跪地迎候了近一个时辰! 太后的身体本就孱弱,倘若因此出了什么事情……落公主连想想都觉得害怕! “哀家、哀家还支撑的住。郑国如今,不能再对仙人有丝毫失礼,如果仙人都庇护楚国,郑王将来如何是好?哀家受些苦累不算什么……” 陈太后说到这里,已是气喘吁吁,落公主连忙点头答应称是,唯恐太后说话太多,会更疲惫难以支撑。 落公主看着陈太后满脸是汗,衣裳里头都已被汗水浸湿,心里不由歉疚自责。 就在这里,突然有人惊喜叫道“仙人要来了、仙人要来了……” 众人纷纷望向光阵,只见光阵白光闪亮,显然发生了变化…… 郑国一众人等,纷纷头磕着地,高声呼喊恭迎仙人的话。 落公主心中大喜过望,知道梦并非虚假,连忙在陈太后的催促下磕头伏地跪倒。 侧眼打量时,见太后也一般模样。不禁心中宽慰放心了许多。 ‘仙人来了,一会太后就能起身歇息了,太好了……’ 闪动的白光中,接连飞出五团光亮,郑国文武纷纷头磕着地,不闻仙人发话,都不敢抬头打量。 在五团光亮之后,又接连飞闪出许多白光,一团接一团、一团接一团…… 陆陆续续的,有千团之多。 最后从光阵中出来的,则是白须白袍大仙后面的楚高歌及楚国高手一行。 仙人全从光阵中出来,前后足足耗去半个时辰时间。 多少宫中妃嫔和体弱的文官,都早跪的双腿麻木,却谁都不敢不忍着。 落公主十分担心陈太后的状况,抬眼打量,不见陈太后做声,见还是维持毕恭毕敬的磕头姿势,她也不敢喊叫关问,只盼那些仙人快些全飞出来。 不料等啊等,等到后来她自己都跪的双腿没了知觉一般,也不知道到底跪了多久。 白须白袍的大仙出来后,便高声着道“郑国人迷途知返,在新王带领下继续追寻光明正道,仙界仁厚,恩赐郑国戴罪立功……此刻郑王立即带领郑国左庶长凌曌与楚国高手一并协助仙界拿下庇护妖物咕噜的邪君!其它人等,全都散去。” 郑国国都内此刻根本没有别的高手,只剩天籁公主与左庶长两个,被仙人点了名,二人也不敢有异议,当即恭敬领命。片刻不敢耽误的追在仙人之后,飞上高空。 落公主听到散去两个字,不顾双腿没有知觉,立即就要扶太后起来。不料下一刻,她脸色惨败的僵在了那里! 第459节 龙腾(六十二) 落公主看见陈太后按地的双手无力摆放着,看见陈太后已经不是跪伏,而是整个上半身无力的瘫贴在地上,落公主能看见的那半张脸,整面成了潮红的颜色。 一种失去亲人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占据了她身心…… 她颤抖着扑过去,她的双腿此刻也根本站不起来。 摸着太后的身体时,觉得还有些温度,心里不禁一喜,连忙呼唤道“太后,太后,起来了太后,落扶您回宫歇息了太后……” 落公主一遍遍的喊着,心里的恐惧感伴随呼喊而不断增多,始终不敢去试探太后的鼻息。 跪伏在太后身后的侍女,这时候才能够勉强站起来,一个个双腿都从麻木、到麻痹、继而疼痛。却都不敢继续休息,忙上前扶着太后起来。 这一扶,就都发现了不妥。 太后全然没有力气一般,仿佛昏死了过去。 她们这才意识到落公主的不停呼唤别有蹊跷。 一个年纪稍大、跟随太后多年的侍女打着胆子伸手试探太后的鼻息,片刻,脸色惨白的瘫软跪地,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悲号喊道“太后驾薨了——太后驾薨了——” 顷刻间,郑国文武,王宫禁卫侍女,纷纷惊呆…… 落公主难以接受的扑过去抱住陈太后,连忙试探她的鼻息,没有呼吸……她犹自期望的拿手把太后的脉搏,没有脉搏…… “不,太后的身体还是热的。御医!御医快来!” 文武百官纷纷悲哭号喊,两名御医明知落公主失措慌乱,却犹自不敢不立即本过去,一拿脉搏,一看太后瞳孔,就双双做悲痛状跪伏地上。 “太后,太后驾薨已有半刻钟了……” 落公主悲伤的泪水,这时候才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陈太后骤然仙逝,郑国文武都知道,那是因为陈太后原本就体弱,又在烈日下跪迎仙人过久,以致大脑内出血所致。这也是御医的诊断。 尽管没有人敢说出口,但郑国文武,都暗生一个念头。 仙人如此重楚而轻郑,不闻仙人落凡入楚时让郑国君臣久等,偏偏来郑国时,竟让郑国君臣跪迎一个多时辰方才现身。没有多少郑国文武敢说是仙人害死了陈太后,但没有多少郑国文武不认为仙人重楚轻郑的态度是对郑国的一种侮辱。 郑国从来是霸主国,从来都是。时至今日,尽管神魂国军力强大,但也还未必能够超过郑国。郑国的声名依旧凌家在楚国和神魂国之上。所有人郑国人都为此深信不疑。 是如今,郑国却被仙界轻视,不及郑国的楚国反而被仙界重视! 就在郑都的哀号悲痛声中。 原来服侍陈太后的心腹太监王总管,却带着太后生前准备的密旨,召集熟悉的王宫禁卫统领。 领着那些王宫禁卫,浩浩荡荡的奔赴宫中那些与陈太后过去一直服侍先王的妃嫔居处。 “王总管,此事兹事体大,我看还是等郑王和左庶长回来了再说吧。” 那禁卫统领心中犹自不安,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帮助王总管,但王总管要做的事情太过惊人,让他不由不感到害怕。 王总管带的太后生前的旨意中说,在其驾薨后,要服侍先王的妃嫔及宫女太监、统统送到先王陵墓,殉葬! 君王驾崩,服侍的妃嫔、宫女太监大多本就是要殉葬的。 但一些先王的宠妃,或者有背景的妃嫔却不必如此。如今还留存的那些先王妃嫔,或是过去先王的宠妃,或是郑国王公大臣、开国元老、大世家的人。因此当初才会免了殉葬之难。是如今,王总管突然取出陈太后的密旨,说要将这些妃嫔全部处死、处死之后才将尸体移到先王陵墓。 这样的大事,那禁卫统领实在不敢不慎重行事。 稍有不慎,只是将来这些妃嫔亲族的报复,他一个禁卫统领就消受不起。 “我只是个奴才,但蒙太后娘娘照顾,这么多年来受了太后娘娘太多的恩情。如今太后娘娘驾薨而去,虽然娘娘早就说过,不需要我殉葬。但我这个当奴才的,唯一能够报答太后娘娘的,就是竭尽全力的为太后娘娘办妥她交待的事情,然后到阴间继续侍候太后。你们也不必害怕,我有太后的旨意,这是王命,你们如果不办,那就是抗旨不尊的罪名。别人要恨要怨,也不会恨到你们头上。我们一起在宫中共事多年,交情深厚,只当是求你们这一遭了!我没有儿女,父母兄弟,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寡然一身,无牵无挂。太后娘娘过去的赏赐,现在也都没有用处。此事办成之后,那些钱财珠宝,就算是留给诸位的一点心意,诸位万不要嫌少。” 包括那禁卫统领在内,许多禁卫闻言都再难拒绝。 王总管跟随陈太后多年,素来是王宫中极有地位的太监,过往更没少做东请客,吃喝上青楼,从来是不小气的。有事求上王总管,他也总是尽心尽力的帮忙,也少有说借机谋利,从中捞取好处的。太后的赏赐多,王总管又非贪得无厌之徒,根本不会做谋人钱财之事,因此在王宫中,也是少见的、德高望重的总管。 只是情义,一众禁军就难以回绝,又有太后的遗命,再加上利诱。 那禁卫统领见属下的兄弟,几乎都没有犹豫,终于点头道“王总管说笑了,总管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如果还不全力以赴,就实在对不起与王总管昔日的交情了!来人啊,传令下去,奉命将诸宫中先王的妃嫔、宫女、太监,全部就地处决!” 王总管闻言,终于暗松了口气。 陈太后由此遗命,本也是先王的意思。 这些妃嫔中,不知道有多少知道先王的秘密。陈太后在时,这些妃嫔都不敢放肆,只敢把那些秘密藏在心里。如今陈太后不在了,再没有人能够压制这些先王的妃嫔。若不处死,那些流言蜚语流传出去,必然会成为作乱者的道理。 非杀不可,而且宁可杀错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第460节 龙腾(六十三) 做这种事情,王总管知道会遭无数人嫉恨报复。但他原本就抱着殉葬之心,根本不畏惧死亡。也正因为如此,王总管清楚的知道,此事本就只有左庶长和他才能够办成。而如今,左庶长不在,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只有他,只有太后信任的他,准备殉葬而毫不畏惧死亡、又没有亲人不怕连累的他,才能够完成这件重要的大事。 此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因为老丞相有一个最年幼的妹妹也在必杀的名单之内。也是先王过去的宠妃之一,在后宫之中,是陈太后之外,最有势力背景的先王妃嫔。 禁卫中与王总管交好的统领有许多,王总管找的,正是一队与后宫妃嫔没有什么关系的人马,怕的就是走漏了消息。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尽管王总管对宫中人员的背景、人际圈了如指掌,所挑选的禁卫队原本也非常何时。 但王总管不可能了解所有的一切,不可能知道所有在王宫暗处角落发生的、普遍存在却又隐秘的难以被人察觉的、禁卫与宫女之间的密事。 王宫之中的宫女都是君王的女人,但据大多数一辈子都得不到君王的宠幸。 而这些宫女,有对男女之事了解的很多。 难免,就会出现许多违反王宫戒律的私情。 有些与太监发生私情。有些,则是与宫中的禁卫。 而清醒的人,连父母兄弟都不会提起这些被人知道就会株连九族的密事。 王总管所挑选的近卫队中,恰巧就有三个禁卫与被杀名单中的妃嫔侍女有隐秘的男女关系。 当禁卫统领下达处决的命令时,得到讯息的老丞相惊怒之余,唯恐个人力量不足以对抗太后遗命,就使人通知了先王妃嫔的诸多亲族。 一时间,诸多禁卫十万火急的奔赴后宫,将大多数还没有遭到处决的妃嫔、宫女和太监全都救了下来。 面对同僚的拦阻,受命于王总管的禁卫也不愿意因此拼杀,就都彼此拔刀相对,却谁也不真正动手,全等着后面发号施令者做出新的决断。 看到老丞相带着七八个文武重臣,在几个禁卫统领的陪同下过来时,王总管不禁暗中长叹,知道今日的大事,再难以成功…… “王总管!君上不在,你如何敢妄自决意如此大事?莫非要谋反不成!” 老丞相与王总管原本也有交情,彼此没有过什么利害冲突,见面彼此都十分客气。但此刻,因为其妹的生死安慰,也禁不住罕见的动了老怒,见面便劈头盖脑的一顿斥责。 “老丞相息怒,我只是奉太后遗命行事而已。太后遗命在此,老丞相莫非要抗旨不尊?” 王总管说着,展开太后的旨意。 老丞相等众人见了,不禁暗自心惊。但如他们这般的朝臣,太后已去,此刻面对的只是王总管,自然不会没有办法。 “太后遗命我等不敢不尊,但如此大事,理当等到君上回来。如此先斩后奏,虽然遵从了太后的遗命,却难免又不把君上放在眼里之嫌!” 王总管早知道这番话压不住老丞相等人,心里早有了两全其美之策。 便道“老丞相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但太后的遗命自然有其理由,按老丞相的提议办可以,但在君上没有回来之前,所有先王妃嫔及宫女太监,一概不能离宫半步,甚至不可与任何人交谈言语一个字!否则,就怪不得我奉太后遗命行事了……” 王总管很少如此说话,但此刻,知悉内情的他深知事关重大,只能如此仗势欺人,施以压力。 老丞相等人听他答应愿意等到君上回来再做定论,便也都放了一半的心。他们都知道,天籁公主是个仁慈的人,对于没有罪的先王妃嫔,只要他们求情,天籁公主必然不会不救。至于王总管的要求,他们自然可以阳奉阴违。亲自去询问缘由,不怕王总管能够把他们如何。便也都装作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王总管一方面命托付的禁卫统领严加看守,一方面焦急的等待左庶长回来。 事关重大,天籁公主为人宽仁,必然会绕过先王妃嫔。 只有左庶长回来了,才能够完成太后的遗命。 当初所以留那些妃嫔不死,一方面考虑到那些妃嫔背后的关系,不愿因此伤了朝中文武重臣的忠心;一方面考虑到有陈太后在,不怕那些妃嫔敢放肆。陈太后对身后事早就做足了安排。却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她自己意外身死的同时,左庶长竟然也会分身乏术。 话说仙界五位大圣战仙率领仙界一群战仙以及楚国全部高手、郑王天籁公主及左庶长飞上高空。 越接近虚空,对于高空的情形就看到的越清楚。 楚高歌在神眼中发现高空的战况远没有预料中激烈的时候,非常意外。 意外于北君的强大,也意外于凌落、武尊七月与飞仙宗在内的高手的不积极。 在虚空中飞走交战、动手的只有四个人而已。 秋叶、七月、凌落三人追击北君,而后者一味防御抵挡、飞移闪避,根本没有反击。而围攻的三个高手中,七月与凌落明显只在配合,根本没有积极进取之心。只有秋叶攻击凌厉,丝毫不知道疲惫,丝毫不觉得徒劳。 战况呈意外的胶着、僵持和沉闷状态。 当大群的援军飞上高空,散布在飞仙宗与神宗高手布成的包围阵之外时,包围阵之内的四个人,都一起停下了手。 见到满天的白袍仙人,神宗与飞仙宗高手全都惊呆了。 尤其那五位大圣战仙的奇形怪状,更让他们觉得惊讶和迷惑。 分明是异族。 每个人都一眼看出其中四位大圣战仙与他们自身的明显不同。 而赶到的仙界仙人,目光却都在北君与武尊七月身上来回巡走。 他们对北君惊讶,却对武尊七月更感到惊讶。 那一头飘飘然的彩色长发、那一对流动彩光的眼眸…… “郑国武尊七月,果然是得到妖物咕噜力量之人。” 白须白袍的大仙如此说时,大圣战仙龙影淡淡然道“她用的是什么力量无关紧要,既然她在攻击庇护妖物的邪君,那就不是敌人。” 魅影大圣战仙这时握住两柄小巧的匕首,伴随口中迅速念诵的不明咒文,她背后的蝶翼亮起彩光,光亮又迅速流到她握着的两柄匕首之上。下一刻,她迅速挥动匕首指向龙影大圣战仙,顿时闪亮的彩光就将龙影大圣战仙整个包围。 紧接着,魅影大圣战仙又重复念诵了咒文和动作,将匕首分别指向玛雅之影大圣战仙和蓝影大圣战仙,彩光的光罩,最后才把她自己的身体包围。 飞仙宗与神宗高手已经明白了大致情况,都默契的操作光阵大开,放了支援的高手飞入进去。 原本飞仙宗与神宗的阵法封锁的空域范围就大,此刻骤然进去了近两千人,仍旧不显得拥挤,仍旧有充足的活动空间。 天籁公主飞进去时,心中升起悲伤之情,静静眺望被包围的北君身影…… 步惊仙在内,凌落、七月等神宗、飞仙宗高手,开始都被仙人的情况所震惊。 他们都发现,这些仙人几乎全修炼的是神决心法。 他们也发现,那几个奇怪的仙人,个个古怪。 白袍附体的人,能量形态古怪的很,内外两种能量融汇一体,情形让他们这些武修者看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身穿龙甲,背张骨翼,双手握长巨剑的龙影仙人修炼的分明是神魂诀。这一点,在场高手有神眼的都有猜测,而步惊仙则更十分确定。 拿匕首的魅影本身没有什么能量,仿佛没有修为的人,与那拿翠绿色发光巨弓者,一模一样。而手执长杖的蓝影,也是个神决心法修炼者。 步惊仙对玛雅之影大圣战仙手中的巨长弓满怀戒备,因为让他想起了紫兰圣弓…… 但当魅影大圣战仙、那个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的女人施展奇怪的法术,把彩光覆上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四个大圣战仙身上时,步惊仙就意识到他错了。 当然,凌落等人也都意识到他们自己判断错了。 这个魅影大圣战仙不仅不能小看,反而是这几个大圣战仙中,最关键的核心人物,最不可怕也是最可怕的人物! 那些覆盖到大圣战仙身上的彩光,顷刻间让受用者战斗力发生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甚至让原本没有能量的魅影大圣战仙自己,突然拥有了一百万的体能与一百万的内力能量! 如此不可思议的情形,让拥有神眼的所有高手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武修中确实存在一种激化人穴道的武功,能够暂时提升人的战斗力。但幅度并不可怕,修为越高的人,这种激化的武功作用就越小。因此,这种武功并不被武修高手所在意。高手的潜能根本不需要激发就已达到心法修炼本身程度的极限状态。 更没有听说世上存在这种,瞬间让人增加百万体能和百万内力的不可思议武功。 第461节 龙腾(六十四) 连步惊仙都不得不觉得,这根本不是武功,是仙法…… 这一刻,步惊仙意识到,他把自己陷入了空前危险的境地! 原本他就几乎没有可能击败秋叶、凌落和七月三人的围攻,只能够确保不被击败的做消耗打算。 他万万没有想到,仙界会带着如此众多的战斗力前来围攻自己,更没有想到,仙界有如此离奇不可思议的力量。相较之下,当初攻击神魂国都的那些仙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神眼中,这些仙界来的仙人,原本值得在意的只是那些修炼神决心法的。 虽然每一个仙人的内力能量都只有三十万,但过多的数量以及神决的绝技,足可让人任何人不能小觑。 只要想想几百柄屠魔式的巨大光剑纵横飞舞的场面,便可知道厉害了。 原本盯着大圣战仙名头的五位仙人,虽然让步惊仙惊疑,却还感受不到他们拥有的力量如何可怕。 那全身厚重龙甲、双手执巨长重剑的龙影大圣战仙,本只有五十万体能而已。但得到衣着异常暴露的魅影大圣战仙奇怪法术彩光的附加之后,就变成了个拥有一百五十万体能,一百万内力的强大存在。 面对这种未知的力量,步惊仙也不由分外谨慎,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战仙还会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原本没有威胁性的龙影大圣战仙此刻变的具备了威胁性。 而那个黑发、红瞳,抱着翠绿色巨弓的白甲大圣战仙玛雅之影从开始就让步惊仙觉得最棘手,当彩光让她获得百万体能和百万内能的战斗力时,棘手就变成了惊人。 四个明显为异族的大圣战仙中,步惊仙最在意始终是手执散发蓝光长杖、一头雪白头发的蓝影。 蓝影原本拥有八十万内力。这种程度的内力施展神决绝技本就杀伤力巨大,得到彩光附加力量之后,更变成拥有一百八十万内力,一百万体能。如此状态,其内力战斗力已经与人魂合一状态的凌落相差没有太大。 从这四个大圣战仙有序的飞移中,步惊仙看出这四个人十分讲究配合,那也就是说,这样的组合背后,隐藏着彼此互补、能够应对任何情况的能力。 而最重要的,还是这四个人都拥有奇怪的发光翅膀。 步惊仙不知道那是否也是神魂原族力量的光翼,如果是,这四队翅膀才是让他最为头疼的问题。 那意味着,有人能够跟上他的飞移速度。 但五位大圣战仙中,原本最奇怪,此刻表现也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全身披着白袍、背后没有翅膀的仙影。 他仿佛没有兴趣又或者不屑参与围攻,独自抱臂、虚空靠立在飞仙宗的能量光壁之内。 在五位大圣战仙中,仙影大圣战仙的能量最高,达到了一百万。而且是内外混合的、步惊仙闻所未闻的古怪能量形态。 他没有翅膀,在火红长发的魅影大圣战仙施展神奇的法术提升战斗力量时,他没有得到这种力量的附加。 这个大圣战仙是否无人中最厉害的、步惊仙不知道。但步惊仙知道这个人既然用剑,又是仙人,那么凭借武器提升的杀伤力,每一击都必然能够产生惊人的杀伤力。 显然,仙影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 而龙影为首,红发的魅影在中,黑发红瞳的玛雅之影和白发的蓝影分别在左右,一起缓缓拍动着背后的发光翅膀,径直逼近。 一直穿过秋叶、七月与凌落三人的分身,停在最前面。 这时候,楚高歌也骑坐在金灿灿的巨龙额头之上,飞停在凌落的一个分身旁。 他心中充满惊奇,对北君在内的四人的分身之术叹为观止,更惊讶的则是他们的能量为何如此可怖,以人之躯,却拥有比金龙武魂高许多的战斗力。 “大师兄,久别重逢,可惜在这种地方,倒无暇叙话。” “师弟别来无恙。”凌落说着,打量着金龙武魂,面露惊喜之态道“这莫非就是师尊所传的王者金龙武魂?” “正是。”楚高歌说着,失笑道“自然比不上大师兄的神龙厉害。” 金龙武魂本身并不孱弱,拥有五十万的体能和五十万的内力。简而言之,其具有的战斗力本身,与白龙武魂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楚高歌不懂人魂合一之术,故而在神眼中的战斗力才相去甚远。 楚高歌说罢,又失笑道“这魅影大圣战仙也真奇怪,有如此神奇的法术,倘若对大师兄与武尊施展一遍,何愁北君不能轻易拿下?”他说罢,就朝前头的大圣战仙叫道“大圣战仙既有如此神奇不可思议的法术,何不让我等一并体会神法厉害?” 便见那红发的魅影战仙扑腾着翅膀回头望向楚高歌,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只有得到神王认可的人们,才能够得到战神的祝福。” 楚高歌不禁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那个仙影大圣战仙为何也没有得到仙法的力量附加。那仙影大圣战仙并非是神王座下的大圣战仙。虽然不知道仙界究竟,但似乎也是各有其主。 就在这时,缓缓过来的郑王——天籁公主终于飞停了在凌落身边。 见面时,凌落不禁会心微笑,轻声道“难为你了。” 天籁公主心中一暖,旋即又觉得惭愧。“是天籁太过自私。” 就这时,回答了楚高歌疑问的魅影战仙甜美笑着道“你们虽然不能够得到战神的祝福,但郑天籁能够赐予你们祝福的力量。” “喔?”楚高歌其实早就听说过天籁公主武魂的奇特,但却不知具体,因为天籁公主未曾试用过武魂的力量,其中具体,本也只有凌落才知道究竟。 这时被魅影大圣战仙提起,凌落却不显得骄傲,反而目视天籁公主,见她微微点头之后,才转而望着百丈外的北君叫道“北君曾救过郑王,原本郑王不愿被人指责忘恩负义,故而今日本不打算出手。但如今,仙令之下,形势所迫。郑王身为一国之君,国家为重,此刻断然不能够兼顾个人恩义。但,郑王所欠,我凌落愿意代为偿还。今日北君若战死,凌落代郑王还北君昔日之恩,愿自断一臂,并自废武功。不知北君以为如此是否足够?” 凌落说罢,又语气坦荡的作礼道“北君之恩,固然当以性命相还才算不欠。但凌落心中有私,希望长命百岁陪伴郑王,又希望至少留一只手与郑王相携。盼北君成全!” 天籁公主闻言大惊失色,只是珠帘遮挡,让别人都看不见。她深知凌落说一不二,如此只是为了不愿让她和他自己内心愧疚,故而才有如此偿还恩情的誓言。他一言既出,自然不会反悔,更何况此刻是当着仙界神仙与郑、楚高手的面。 尽管旁人都不知道北君何时救过天籁公主,也不知道是如何救法。但此刻都禁不住为凌落的气魄和为人所震动。 楚高歌同样如此,只觉得身旁的大师兄弟时至今日也没有改变多少。一方面敬佩他的为人同时,另一方面又觉得凌落实在太过在乎个人情义。某些方面而言,他与天籁公主确实是天生一对。 凌落这番话让步惊仙毫不意外,便长笑道“信侯此言太将左岸小看。昔日本君所为,只是期盼信侯与郑王不致抱憾。倘若因为今日之事便心生恶毒怨恨,当初又何必成全?今日本君倘若战死,只盼信侯好生帮助郑王治理郑国,只盼信侯能够善待平王。如此,左岸虽死无憾。” 这番话,凌落也毫不意外,却依旧心中敬佩又感动。 ‘如此左岸,为何偏偏不能永生为友,偏偏注定是敌……’ 凌落心中唏嘘的感慨着,口中则道“平王本为本侯之主,更深为本侯敬重。今生若不能保护平王之周全,我凌落愿自绝于郑王殿前!” “有信侯此言,左岸再没有担忧。信侯要保护的人,恐怕天下也没有谁能伤害。”步惊仙说罢,长剑平举,神情冷静无惧的道“今日在场诸位中,与我左岸曾有交情者固然有,但此时此刻,彼此都不能够留情,私人情义不必多想,更不必提,只管防守而为,胜负生死,也就无怨无悔了。” 说罢,他又注视着天籁公主道“早知郑王武魂力量神奇,此刻左岸也想亲眼见识,请郑王成全!” 天籁公主知道北君这番话是在劝她放开心中的顾忌。 她是郑王,此刻更不是能够将个人情义的时候,而北君更不是郑国所能够讲究个人情义的对象。 于是,天籁公主缓缓高举起右手。 那只白皙、皮肤内散发出圣洁柔光的手掌,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下一刻,柔和的白光骤然变的炙亮! 亮的让人眼睛几乎不能适应。 下一刻,当人们看清时,天籁公主已经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而是变成了身长百丈的巨大的女仙般的光影。 依旧是单臂高举的姿态,手掌上依旧亮放着柔和的白光。 只是她不再静立,自她身体内飞散出来的束束彩光,环绕在她身体周围不断悬飞。 第462节 龙腾(六十五) 当那些飞动的彩光骤然爆散激射开时,许多人见彩光朝自己过来,都有些畏惧。但又理智清醒的明白,绝然不该是会伤害自己的攻击。而事实上,彩光的速度也根本不容人闪避,在看到的时候,就已被彩光射中了身体。 彩光爆散开的同时,天籁公主的身形也在彩光的环绕中翩翩起舞,与之同时,飘渺的天籁之音也突然响起…… 没有人能够确切形容那种歌声,因为每个人都听见了,却听见的是不一样的歌声。那歌声仿佛响彻虚空,实际上却在听到的人身体里、心里、脑海里。 步惊仙听不见歌声,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天籁公主的武魂在舞动。 他只知道神眼中,那些被彩光射中了的高手的战斗力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些修炼出武魂的高手,武魂的能量全都提升了百分之二十。而那些没有修炼出武魂的高手,体能或内力都提升了一倍的数值。 步惊仙此刻终于知道天籁公主武魂的力量了。 天籁公主武魂的力量虽然不如魅影大圣战仙的仙法提升战斗力那般可怖,然而,却能在顷刻间让在所有人得到战斗力的提升。 听见了天籁公主武魂歌声的高手,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感受着身体内骤然暴增的能量,体会着此刻内心无比激昂、坚定的战斗意志。 人人都有一种渴望全力以赴战斗、渴望全力以赴拼杀的斗志。 包括随楚高歌而来的楚国武尊白铃。 原本她不想全力以赴的对北君出手。但因为天籁公主武魂歌声的作用,此刻内心不由自主的涌动起强烈的战意,恨不得立即飞冲上去与北君厮杀拼斗。 在这种战意的作用下,原本没有召唤武魂力量的她,不由自主的将武魂召唤出来。 顷刻间,就只见密密麻麻的白铃充斥战场,到处都有姿态不一的她。 神情或笑或怒、或平静或冷漠,或凶狠或慈和…… 只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真身,哪一个是幻影。 罗刹万象! 楚国高手情不自禁的纷纷高呼喝彩,叫喊着武尊白铃的尊名。 步惊仙心中万分吃惊。 当初白铃的罗刹万象存在巨大的弱点,在神眼面前所有的幻想都没有惑人的可能。故而也就没有了威力。 但此时此刻的罗刹万象,在神眼中每一个幻影都具备一模一样的战斗力。 凭借神眼,已经再没有可能分辨虚实。 步惊仙骤然明白当初白铃之母能够威震天下的缘由。甚至让他禁不住疑心左庶长的灵分身绝技是否取灵感于白铃之母的罗刹万象。 秋叶见到到处都是白铃的幻影时,禁不住的恨恨紧咬下唇。 ‘骚狐狸的武魂终于还是变成了大患……’ 许多人以为白铃的母亲当年败的很惨,但秋叶知道,当年郑飞仙胜的一点也不轻松。正因为罗刹万象的缘故。这也是秋叶一直希望尽快杀死白铃免除后患,但在白铃奉楚高歌之名在郑国追查时,又没有第一个早上白铃厮杀的原因。 秋叶需要找寻她疯仙时的状态。那是她自觉战斗力最强的状态,如果不能够找回那种状态,她并没有把握战胜罗刹万象。 此刻眼见白铃狂傲的手指北君,当众人面冷冷然口出狂言时,不由心中激愤。 “北君!今日你若战死,则必须死在本尊掌下!” 步惊仙读懂了白铃此刻内心的情感,不禁晒然失笑道“左岸今日若果真会战死此地,倒也希望能够死在白宫主掌下。” 说把,他操纵龙珠缓缓飞移面前,布成一张随时可攻可防的战斗网。 他看得出来,距离他最近的四位仙界大圣战仙马上就要出手了。 而此刻,他的心情却异常激动,战意也异常昂扬! 他绝不愿意饮恨于此。 神魂宗对天下言道的历史,在过去只有神魂宗的入道者相信。在其它人眼里,虚妄飘渺而不切实际。而神魂宗自己也找不到能够证明的任何蛛丝马迹。 但今天,步惊仙找到了。 这些大圣战仙分明是异族! ‘神魂意志并不飘渺,宗父过往重复谈论无数次的族辱并非妄想,神魂宗向往的、属于我们的自由天地并非幻想!我必将要唤醒世人,必将要让神魂族重回过去的天地,必将要粉碎这片虚妄天地!’ 此时此刻,步惊仙不禁又记起北灵老人语重心长的那番话。 忽然对那番话有了更清晰的体会。 ‘神魂意志不允许再失败,只有胜利……’ 犹如此时此刻。他就不允许失败。 他象征着神魂意志力量的鲜活存在。神魂国上下,也都如此认为。 天下人被仙界统治,受人类影响太多,认为仙界是至高无上,不可战胜只能敬畏的存在。 他只有用胜利才能让世人明白,神魂意志力量可以战胜仙界,神魂意志力量值得追逐、值得自豪。 神魂山的十万英灵、神魂国数百万的入道者。 此刻都化成了他战斗意志的源泉。 ‘我为神魂意志而生,此时此刻,关系神魂意志的未来。是重要的一战,不仅在于我个人的生死,更在于能否让神魂宗上下拥有迎战仙界信心。此时此刻,所有的个人情义都必须抛开,在神魂意志的未来面前、七月也好、大师兄也罢……谁都不能够成为前方道路的阻碍!’ 十二柄七星龙渊挥动时,所有人都看见,北君的身体被剑刃的寒光割破,几十股血箭激射飞出。 ‘北君终于要全力以赴了……’ 凌落读懂北君举动的用意同时,不禁高呼道“小心血毒!” 伴随步惊仙“不灭神魂!”的爆喝声炸响同时,飞射的血箭在他十二个分身同时催动的魂决能量场作用下纷纷化成极速扩散的浓浓红雾、顷刻蔓延笼罩了五百丈的空间。 仙界的白袍大仙们齐齐施展神来光幕,闪动的白光与扩散的红雾相触时,红雾消弭的同时,也飞快的消耗着神来光幕的能量…… 步惊仙的分身全握着七星龙渊神兵,带着龙珠,五个分身迎那四个大圣战仙飞冲杀将过去,其它分身则自两旁策应,分别做粉碎七月、凌落等其它高手援助那四个大圣战仙的打算。 一场大战,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第463节 龙腾(六十六) 伴随步惊仙的动作,龙影等四位大圣战仙同时做出回应,他们维持原本的队形,一起拍动光翼,疾风般迎过去。 与他们首先相对的则是步惊仙操纵的三十颗龙珠。 眼看龙珠与四位大圣战仙距离越来越近时,黑发红瞳的玛雅之影大圣战仙终于拉开了那把流动翠绿色光亮的巨弓。 原本无箭的长弓弓弦上,骤然变化出一支亮放翠绿色光华的能量箭。 伴随玛雅之影大圣战仙舒出一口气的同时,那支翠绿色的能量箭闪电般射出! 就在光箭离弦的同时,骤然爆散成大一片的光剑,疾飞中,犹如大军一齐射出的箭雨! 飞蝗般齐射疾走。 每一只翠绿色的长箭,在神眼中都具备一百万的内劲和一百万的外劲杀伤力。 顷刻间,三十颗龙珠与不知多少支光剑正面碰撞。 原本每一支箭不过能够对龙珠形成三十二万的内劲杀伤力,然而,顷刻间同时与龙珠碰击的光箭太多。 而碰撞过程中又根本不似与神来剑阵般存在先后次序那般得到恢复时间,更不能够操纵更多的龙珠应对。 三十颗龙珠,刹那就被光箭耗尽了能量,才刚恢复三十万能量,瞬间又被光箭吞噬。 如此状况之下,龙珠持续以没有能量的状态遭遇光箭的攻击,甚至连重新被操纵着飞走的可能都没有。 玛雅之影大圣战仙不断张弓射箭,飞射的翠绿色光箭没有一直朝向步惊仙,直射的那三十颗龙珠动弹不得,不断在能量耗尽的状态中丧失控制和飞行能力的状态缓缓下坠。 步惊仙万没有想到世上有如此可怕的长弓。 在玛雅之影大圣战仙面前,小草和她的那把紫兰圣弓,仿佛只是儿戏一般,根本不能够相提并论。 每一次拉弓,同时竟能射出来千支光箭! 顷刻间,就将步惊仙如今所倚仗的主要手段——龙珠的作用瓦解。 与之同时,当龙珠坠落的更低时,玛雅之影大圣战仙对龙珠的能量情况、恢复情况把握的更确切时,她的光箭不再紧紧指向三十颗龙珠,而是多面射击,每一次射出的光箭都四面纷飞,一部分继续打击下沉、已经丧失威胁性的三十颗龙珠,其它的则飞袭步惊仙其它分身所操纵的龙珠过去。 知道其箭厉害的步惊仙不得不耗费更多精神的操纵其它分身的龙珠飞移躲避光箭的袭击,以免重蹈覆辙。 与之同时,步惊仙挥动着七星龙渊,也与龙影正面、近身交击! 两剑交击的瞬间,步惊仙为龙影手中兵器的杀伤力吃惊之余,又深感宽心。 此刻步惊仙人魂合一状态的体能为一百五十一万,心法及百战天赋让他在攻击敌人的同时杀伤力能够得到两倍龙魂基础体能经心法作用后的数值提升,攻击状态实际杀伤力为一百八十八万。七星龙渊提升十倍杀伤力,实际达到两千零六十八万。 而龙影此刻具备一百五十万体能,一百万内力,纵然修炼的是魂决,但没有天赋的情况下,魂决的免伤作用只有百分百的提升而已。只是神眼中并不能够看出其虚增体能数值为多少。 但无论如何,龙影所用的兵器提升的杀伤力也没有超过七星龙渊。他也就不可能能够承受住步惊仙这一剑的斩击力量。 七星龙渊与龙影双手的两把巨剑同时碰击的时候,步惊仙通过神眼,立即掌握清楚了龙影的虚实。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也难以理解。 此刻体能只有一百五十万的龙影,在与他的攻击硬碰硬的情况下,实际杀伤力超过一千八百万。那只有龙影的基础体能杀伤力为十五万的情况下才能够出现。除非是人魂合一状态,否则步惊仙难以相信只凭身体本身能够举杯如此可怕数值的可能性。 原本如此也就罢了,这番硬碰硬的打击中,步惊仙的杀伤力高出了龙影两百五十万。 无论如何,龙影本不可能承受起这一击。 但事实上,在龙影承受伤害时,神眼中他的虚增体能竟然跳出来一百五十万的不可思议数值! 这一击硬碰硬的、剑与剑的对碰中,龙影实际承受的伤害只有区区一百万出头。 ‘他的杀伤力提升证明其基础体能为十五万,为何能够出现百五十万的虚增体能?这岂非两相矛盾!’ 这一刻,步惊仙骤然意识到,大圣战仙的能量情况与他们存在极大的不同,倘若以人间武修者的情形加以揣测,只会出错。 他内心虽然惊讶,却没有忘记眼前的战斗,一击对碰的同时,迅速变招,从正面劈砍变成拦腰横斩。 那龙影的反应十分迅快,两把巨长剑迅速下挡,再度硬受一击。 步惊仙本该再出第三剑结果了龙影。 但他没有,因为他意识到,第三剑也无法杀死面前这个大圣战仙,继续进攻,反而会让他来不及应付其它的情况。 因为在第二剑出手的同时,他看见红发的魅影大圣战仙手中握着的匕首飞射出彩光,那彩光落在龙影大圣战仙身上时,他原本被步惊仙第一剑的巨大杀伤力震伤的百万内劲,瞬间恢复痊愈! 而在此时,白发的蓝影大圣战仙法杖上凝聚已久的能量,伴随其一声喝喊,骤然射出! 一道闪亮的蓝光骤然出现在步惊仙面前,如果步惊仙继续挥动第三剑,此刻绝然不可能避过。但因为他早根据那法杖上凝聚的能量不再增涨的情形判断蓝影大圣战仙的攻击即将出手,故而放弃了追击的第三剑,疾速横飞避开。 于是那道直径一米粗的蓝色光柱,以差之毫厘的距离,从他身旁径直飞过去! 这道光柱的能量,达到了五百万。 龙影挥动双巨剑,呈冲锋之势朝步惊仙刺将过来。 步惊仙挥剑格挡的同时,那蓝影法杖上的光亮二度亮起。 而此刻,魅影大圣战仙的彩光第二次飞到龙影的身体,让他的能量状态恢复至二百五十万的完全状态。 步惊仙料想不及飞走躲避,瞬间收起光翼,利用面前的龙影完全挡住了自己的同时,他的身体失去光翼的作用,迅速下坠,不等落下多少,他又展开光翼。如此利用收起光翼时下滑过程借了龙影剑上的力量,让上身加速倾倒,在张开光翼时,他已经狠狠一脚踢实在了龙影胸口! 然而,这一脚对龙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龙影大圣战仙瞬间虚增的一百五十万体能,完全化解了这一脚的伤害。 这样的结果,步惊仙早有预料。 他借这一脚之力,以及重新展开光翼后的飞行力量,完成了虚空告诉的翻转动作,自龙影下面疾飞过去,手中的七星龙渊毒蛇般直刺向阵形中央的、魅影大圣战仙。 步惊仙已经情形的意识到,这个红发的魅影大圣战仙如果不首先击杀,就难以击杀龙影大圣战仙。 与龙影的纠缠只会让玛雅之影能够从容不迫的专心致志的对付龙珠,让蓝影大圣战仙能够从容不迫的全力施展攻击。 龙影大圣战仙的反应已经很快,但当他后飞转身追击、拦截的时候,步惊仙已经飞了过去。纵然他全力以赴的追赶,两人没有差距的飞移速度已经注定让他拦截不及。 眼看七星龙渊突如其来的刺向魅影大圣战仙,而后者,才刚施展完法术,根本来不及反应飞走,七星龙渊剑身的龙吟声响就已经近在面前。 一道白色的光幕,骤然出现在魅影面前。 蓝影及时将能量变成了神来光幕,化成一面保护的光幕,挡在了魅影的面前。 七星龙渊刺入光幕,带着那面光幕去势几乎没有减弱的继续刺上魅影的咽喉。 然而,没有能够造成任何伤害。 神来光幕不破,则所有的能量伤害都被光幕所抵消。 步惊仙的飞冲之势,及被光幕隔着的七星龙渊剑刃的推动下,魅影被抵的径直后退。 光幕缓和了步惊仙的冲势,让与他只有一个身位距离的龙影追了上来。 龙影的剑,追上了七星龙渊,相抵的同时,让七星龙渊再没有多的力量对光幕进一步形成冲击。 虚实已然初步试探。 步惊仙的另外四个分身,姗姗来迟的,在这时一起发动攻势。 两个分身一起朝龙影挥舞七星龙渊斩过去,一个分身闪电般疾刺玛雅之影,一个分身朝蓝影疾飞扑去。 而步惊仙一剑没有得手的分身,同时推着龙影的长剑,直压到他面前,让他分不开手脚。 顷刻之间,形势仿佛突然逆转,步惊仙的五个分身,对四位大圣战仙形成了致命的压力。 一剑结果了魅影大圣战仙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不能得手,蓝影果然施展神来光幕相救,那么此刻的蓝影也就没有可能来得及变招施展攻击。 无论玛雅之影是抵挡还是飞走,被其光箭打击的失控的龙珠都将得到解救。 以一敌五,步惊仙没有把握轻易战胜这四位大圣战仙。 但他还有分身,从一开始,他就做了充分的、以五敌四的战斗准备。 第464节 龙腾(六十七) 在动手之前,步惊仙就已经估计过秋叶、七月、凌落三人的手段。 此时此刻,他们绝没有办法即使跟上原本距离就远四位大圣战仙,自然不可能相助。 步惊仙心知肚明,这五个大圣战仙假若单独分开,每一个他都有必胜的把握,但合在一起,却是莫大的威胁。 这些大圣战仙分明更习惯于合作战斗,如果不能够迅速拿下,伴随其它人的参战,将会变成更没有机会能够击败的威胁存在。 那龙影大圣战仙的剑力不足以震开步惊仙,在其蓄意而为的吸附阴劲作用下根本不能够摆脱,甚至连转身都不能够。 毫无悬念的被步惊仙的一个分身挥剑刺实。 于是步惊仙的另一个分身,根本不再多余的追刺一剑,迅速振翅夹击那玛雅之影。 面对步惊仙的一个分身飞冲攻击,玛雅之影飞退同时,放弃了对龙珠的控制,骤然举弓,射出连绵不绝的箭雨。 然而那些箭雨的杀伤力根本不被步惊仙放在眼里,他挥动七星龙渊,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网,只把连绵不绝射来的光箭全都斩的粉碎,去势片刻不减的继续追击。 夹击龙影的分身这时候骤然从侧面包抄拦截,让玛雅之影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七星龙渊的剑刃斩破了白色的战甲、斩进了身体。 龙影、玛雅之影,双双中剑。 但蓝影大圣战仙在步惊仙的分身飞到时,身形骤然消逝,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五十丈外的虚空。 让步惊仙的攻击骤然落空。 与之同时,十分机警的魅影大圣战仙这时候也已经抽身飞走。 步惊仙的目标本就在魅影身上,根本不容她逃脱。 失去玛雅之影打击的三十颗龙珠,这时候已经全绕飞到魅影背后,封堵了她的退路,一起朝她飞射过去。而步惊仙与杀死龙影、以及成功夹击玛雅之影的分身一起飞扑魅影。 龙珠的动作如期吸引了蓝影,让他再度施展神来光幕,替玛雅之影抵挡攻击。 神来之盾的光亮顷刻在魅影身上亮起。 但龙珠的连绵飞射,却让魅影无路可逃的眼睁睁看着步惊仙的四个分身杀到面前。 蓝影此刻根本顾不上再度施展手段,追击他的一个分身已然追到,迫使他风一般疾飞逃避,直朝疾飞接近的、凌落的分身过去。 步惊仙暗觉可惜,知道追不上飞逃的蓝影。 四个分身的七星龙渊,便一起刺上了保护魅影的神来之盾上。 神来之盾绝对承受不起四个步惊仙的同时攻击。 就在步惊仙以为得手时。 接连四股紫色的剑气,毫无征兆的、快比剑圣王大飞剑术般的突然射到! 四股剑气精准无比的分别命中七星龙渊的剑身。 剑气上强劲的冲击力量,顿时把七星龙渊撞的猛然偏飞。 下一刻,步惊仙眼前一花,就见一道身影接连四次闪动,分别出现、消逝在他四个分身面前。 出现的刹那,分别出了一剑。 步惊仙及时横剑横档。 便感觉到对方剑上的力量,出奇的古怪! 超过一千五百万的杀伤力。 说是外功,分明又带着强劲的内劲推动力,直把他推的径直后退了几十丈。 说是内功,又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那分明只有外功杀伤力才会被他格封的剑力所完全抵消。 他还没有看清握剑随意斜指身侧的身影时,就知道出手的是原本坐视旁观的仙影大圣战仙。 此刻,浑身白袍外,覆盖着一层紫色能量的仙影,就立身在魅影面前。 而魅影,已经飞起高处,绕过没有继续追击他的龙珠,飞到接应过来的、七月、秋叶、凌落的分身保护之中。 欲以龙珠破神来之盾,原本也是妄想。 而仙影的出手,让步惊仙不由的吃惊,不由的加倍谨慎,故而才舍弃徒劳追击魅影的举动,收回了龙珠到身前。 仙影似乎才是这五位大圣战仙中,最值得在意、也最可怕的存在。 此时此刻,在场的天下高手,都对那四位大圣战仙的表现感到错愕。 因为,谁都以为这四位大圣战仙会有了不起的本事,但事实上,他们在短时间内就被北君杀的两死、一逃,还有一个险死还生,全靠仙影相救。 其它两位战死的大圣战仙倒也罢了。 那蓝影的表现,让许多目睹战况的神宗高手都为之暗自激愤。无不觉得天下第一的内家神功,竟然被大圣战仙用的如此糟糕透顶、不堪一击,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这就是仙界的大圣战仙?不过如此!’ 心生这种念头的人,不在少数。 步惊仙对大圣战仙的战斗力本也心存警惕,但方才的战斗,他发现那四个大圣战仙远没有他预料的厉害。唯一让他意外的,只是血毒的毒雾对他们似乎不能够造成任何伤害。 此刻依旧让他觉得疑惑的,则是刚才中剑的龙影和玛雅之影并没有尸体,而是化成两团光,静静悬浮在被击杀的方位,一动不动。 那四位大圣战仙远没有步惊仙预料的厉害,但仙影大圣战仙,却显然比他估计的更厉害。 方才仙影本在距离打斗五百丈外的地方,却在顷刻间,出现接应。 瞬间,分别朝他四个分身发起攻击,移动过程中,身影突然消逝,又突然出现。 那绝对不是速度快的让步惊仙看不见。 而是真正的消失、然后再出现,犹如蓝影大圣战仙逃避步惊仙分身时,第一次的、神奇的、突然消失出现在五十丈外的仙法那般。 但又明显不一样,因为蓝影的消失在现,身体根本没有改变过姿态。 而仙影的每一次消失和再出现时,姿态根本不同。那说明,仙影在消失的过程中,身体依旧在动作。 仙影没有动手,静静握剑,虚空悬立。那身被紫色能量光覆盖的白袍,在迎风缓缓飘摆着。 步惊仙也没有立即进攻,他犹自在回忆和分析方才仙影的出手。 但很快,他又发现,那四位大圣战仙,虽然没有他想像的厉害,却比他最初预料的更棘手。 因为魅影又完成了奇怪法术的施展。 然后,龙影被刺中击杀后变成的那团光,在魅影的法术完成时,突然变到她的面前。 紧接着,光团一亮而敛后,又显出活生生的龙影大圣战仙…… 第465节 龙腾(六十八) 包括步惊仙在内,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龙影大圣战仙复活后活动者筋骨的场面。 蓝影大圣战仙飞移到他们身旁,用揶揄的口气指责道“让敌人冲到魅影面前,真是你的耻辱。” 那龙影大圣战仙便朝魅影致歉道“我表示很惭愧。” 魅影大圣战仙口中念念有词,如方才般的法术再度施展后,在众人意料之中的,玛雅之影大圣战仙也死而复生了。复生后的她,一件件脱下身上的白色战甲,显出一身紧贴身体曲线的白装。 “他的杀伤力非常强大,女神战甲已经没有意义,反而让我的飞行速度比他缓慢。” 她的表情依旧平淡,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被击败而在意。 蓝影大圣战仙这时朝龙影道“我建议你也不必要穿着龙王战甲,如果被他的剑刺中,战甲的保护毫无意义,反而会让你的飞移速度不如他。” “好吧。虽然不是第一次脱下战甲战斗,但我仍旧认为那样不够威风。” 说话间,龙影大圣战仙脱下了厚重的龙甲。 连带玛雅之影的女神战甲一起,随意丢在虚空,偏偏那两套战甲却能自然漂浮在半空,根本不会坠落下去,轻的仿佛鸿毛。 龙影随意挥动双剑,摆开再战的架势发令道“目标高敏捷高机动,高杀伤力高防御能力,战斗模式为类放逐者形态,龙珠具备远程变化打击防御能力。战斗力对比上仅凭我们不能够制胜,需要仙影的合作。” 魅影便高声呼喊悬空而立的仙影与他们一起组成队形。 不料那仙影大圣战仙冷冷淡淡的道“我没有兴趣跟你们联手,这样的对手,我一个人足够收拾。” 后头的四个大圣战仙闻言不由面面相窥。 蓝影双手抱在后脑,笑道“放逐者总是如此自视清高。” 龙影淡淡然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们就看你的本事。成功固然最好,如果失败,希望你能够改变主意。” “哼!没有失败的可能。” 仙影骄傲自信的态度,让龙影一行四人面露无奈之态。 玛雅之影淡淡然低声道“他根本不可能击败目标的十二个分身。” 魅影双臂抱膝的姿势坐在虚空,随意飘来飘去,接话道“放逐者总是喜欢逞强。” 五位大圣战仙分成了两个阵营,在场的人都发现那仙影大圣战仙对其它人明显不和的态度,不由都暗中奇怪。不由自主的觉得,仙界并非如听闻传道的那般模样。 但仙影大圣战仙如此说了,一众人就都暂时按捺,不做插手围攻打算,也都像看看那个仙影大圣战仙到底如何厉害。 七月与凌落索性都收起了分身,与在场许多高手一般,一方面在回忆刚才的战斗情形,解析四位大圣战仙表现的本事。一方面又都特别留意仙影大圣战仙,相较于那四位外形比较奇怪的大圣战仙而言,仙影刚才表现的武功虽然神奇惊人,但还让他们能够理解,能够觉得那是武功。 步惊仙见其它人都没有围攻打算,便收起众多分身,一副要与仙影一对一作战的架势。 龙影几个大圣战仙见了,不由面面相窥道“我想,他不用分身的本事是无法战胜仙影的。” “我也这么认为。”龙影附和着魅影的看法。 “不自量力!”仙影冷冷然吐出这句话的同时,人与剑同时动作。 如他方才救援魅影时那般,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目睹这些的在场高手,没有人相信那是速度过快产生的现象。 因为在神眼中,仙影的神为十,根本不能够产生如此迅快的动作。 然而,当仙影出现在北君面前,出手攻击的时候,神眼中,其神骤然变成了二十。犹如李一剑与七月的灵闪绝技一般。 但仙影的出手速度却更快,因为在现身的瞬间,他几乎同时刺出三剑,分别去北君的咽喉、心脏、后背。 如此不可思议的出手速度,不要说北君没有可能全部抵挡,纵然是七月施展灵闪的状态,她自觉也根本跟不上! 步惊仙也确实不可能同时抵挡住这样的三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当仙影出现、出剑的同时,他如预期般张口、一声爆喝! 炸响的声波四面激荡,强劲的能量冲击化成红色的能量骇浪! 这时当年他在神武擂时对付李一剑快剑的手段,此刻依旧用来对付仙影。仙影只有百万的能量程度,显然承受不起他的龙吼声波冲击。仙影的弱点,从开始就暴露无遗。对战双方严重的战斗力差距,决定他没有硬碰硬的本钱。 这一击必中的声波冲击,却没有如预料中伤害到仙影。 就在声浪蔓延的同时,仙影的身影骤然消逝,逃出百丈外,继而再消逝。 当声望的能量散尽时,他又在消逝、现身之中二度杀了回来。 他太快了,比灵闪更迅快的出手速度、凭空消逝如仙法的移动变化,都让步惊仙根本没有办法反击。 步惊仙维持体能燃烧状态加速飞移。 仙影紧追出手,根本不予他喘息之机。 步惊仙渐渐明白,仙影的如仙法般的移动距离是百丈。 而仙影移动的瞬间,体能燃烧状态的光翼能够达到八十丈。 这让他无法摆脱仙影的追击,但在移动状态下,他却能勉强抵挡住仙影有限的出手。 接连七剑的碰击中,他发现仙影的本领十分奇特。似乎修炼了上古武当内功心法、并且拥有高超的伤害抵消本事。 他们彼此的剑力杀伤力差距不小,原本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都足以把仙影震死,然而每一次的碰撞仙影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两剑交击的时候,步惊仙剑上的力量总会被仙影的剑上奇怪的力量卸到周围。 而仙影剑上奇怪的剑劲作用,在一次次的交击中,渐渐被步惊仙所理解。 那种剑劲,的的确确是混合了内劲与外劲的内劲形态而成。并没有脱离武修的理论构架基础。 故而步惊仙轻而易举能够化解仙影剑劲的负面作用。 只是每一次化解内劲形势的剑劲时,都让步惊仙承受了过万的内劲伤害。如果不是仙影的剑力远不如他,在化解内劲剑劲的时候,他势必会承受强大几十倍的剑劲伤害。 步惊仙在虚空全速飞移,没有操纵龙珠助战,仙影始终维持进攻姿态,让他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只有积压的速度差距渐渐变大时,步惊仙才施展龙吼声波之技,迫使仙影撤走回避,以求的喘息机会,重整阵势。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十七次。 步惊仙在三百丈的空域范围内,飞走了十二圈。 战况一时陷入胶着状态,步惊仙毫发未伤,仙影似乎也显得无可奈何。 “你的内功好像有上古武当心法的影子……” 步惊仙尝试着与仙影交谈。 “上古武当武功算什么东西。” 步惊仙发现这个大圣战仙果然是个骄傲、并且充满种族荣誉感的人、又十分骄傲的人。便就势追问道“可是,天下人未曾听说过人类还有什么厉害的武功。过往人类风云天下的第一高手用的不也是上古武当心法?但还不是被我们神魂族击杀了么?” 这本是胡扯,步惊仙根本不知道当年成为神魂族推翻人类体制时的人类第一高手用的是什么武功,只是故意利用仙影的性情弱点。 “胡说八道!武当不过是人族神功融汇前的一个分支而已。你们这些异族,祸乱人间,昔年人族悉心教授武功,不料你们反而恩将仇报,修成绝技就将人族斩尽杀绝,摧毁破坏的人族珍贵遗迹难以计数!若非我们人族在人间的高手早已飞升成仙,人族武功门派早已归化,岂容你们这些异族在人间耀武扬威!” 说话间,仙影犹自在连连进攻。 步惊仙一味被动抵挡,只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事情。 “哦?人族高手全都飞升成了仙人?纵然如此,天下间也未曾听说过或见识过人族有更高明的武功。” “你们配学么?” 仙影不屑怒斥。 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步惊仙从其口中得到了更多信息,不由更不急于改变战况。只想看看这仙影口中人族更厉害的神功到底还有什么本事。便故意激将道“莫非人族引以为傲的武功只有这种程度?” “看你配让我施展多少!” 仙影口中冷喝的同时,攻势骤然一变。 再度追上步惊仙时,出手的剑上,骤然爆出一道紫红色的璀璨剑气! 步惊仙挡住了剑,却没有挡住那道剑气。 纵然释放出六颗龙珠,却也被那股剑气轻而易举的耗尽了能量,龙珠被剑气的余劲纷纷震的四面散飞。 若非及时放出一个分身到面前竖剑为盾,这股剑气必然能够要命! 仙影把握优势,施展开奇特身法,接连出剑快攻。 步惊仙早料到他有次后招,第三个分身一出现,张口便是龙吼声波! 深红的能量浪波四面蔓延,又一次逼退了仙影原本必中的进攻。 第466节 龙腾(六十九) “切!”仙影不屑一顾、又带着遗憾的闪身回避退去。 步惊仙的三个分身,几乎贴在一起。堪堪化解了方才的危机。 被震飞的龙珠这时又飞了回来。 步惊仙收回分身,心中虽然后怕,更多的确是欢喜,转身望向退远的仙影时,则故意不以为然的嘲笑道“还有什么手段?” 他故意如此,以让骄傲而早早口出狂言的仙影继续展示更多本事与他单打独斗下去。 从仙影说出要独自收拾他起,他内心就生出一个念头。 能否顺利脱困,关键或许就在这个叫仙影的人族大圣战仙身上。 另外四个大圣战仙的本事根本找不到与武功的关系。 而仙影则不然。 如果他能够从仙影身上得到些有价值的本领,也许,他今日未必会没有活命的机会。 步惊仙对此颇具信心,从过去到现在,除了灵闪的本事他没能够练成,其它所有见到的武功,只要交手一试,没有他不能够明白关键大概的。碍于魂决心法的影响虽然不能够练成,但在北灵山时,他早就练成一套擅长模仿其它武功招式功效的气劲操纵本事。 仙影的心法非常高明,对此他深以为然。 因为仙影的能量运作速度非常的快,比魂决更快,但却能够施展剑气,能够施展那种玄妙的瞬间移动般的绝技。 这让他从中看到了魂决修炼出招式的希望。 仙影的出手并非灵闪绝技。因为仙影根本没有灵! 此刻,他对于仙影的剑气已经有了不少收获。也许能够让他窥破外功剑气奥秘的收获。 仙影的外功剑气非常厉害,与拜星、拜月的不同。仙影的剑气杀伤力竟然能够得到手中兵器的提升。 “刚才只是热身。” 仙影不屑说着,突然旋身飞射出手中的细窄长剑。 只见那剑骤然附上紫红的能量光芒飞射而出时,突然化成九百九十九把光剑,急速旋动中,如同内劲剑气构成的龙卷风暴,呼啸着朝步惊仙扑了过去。 剑气为主体,每一柄都有惊人的强大杀伤力,而剑气的旋动中又形成龙卷风暴,风暴生成劈啪炸响的雷电。 步惊仙试图飞移回避,但立即发现剑气风暴的移动速度比他更快。眼看剑气风暴罩了过来时,顿时放出全部分身,形成个小圆,全力以赴的挥剑粉碎风暴中每一把射来的剑气能量。同时散布龙珠环绕周遭,以破坏风暴和雷电的作用影响。 然而,剑气太多。 九百九十九把光剑,每一把都举杯千万的杀伤力。 攻击时又如能够被操纵般,彼此配合有序的紧密、一齐射来。 犹如高手出招,剑剑直取空门。 十二个分身分成内外两圈,竭尽全力才粉碎了三百多柄光剑的攻袭时,就渐渐应接不暇。 若非龙珠配合,这九百九十九把光剑,步惊仙的十二个分身根本无法应付。 好不容易粉碎最后一把剑的进攻时,步惊仙心惊后怕不已。 通常的剑气,数量虽多,但人不可能完全操纵的过来,最多只是追击目标,或进行某种程度的变化操纵。操纵的细化程度则取决于剑气的数量,如步惊仙般同时操纵龙珠与分身,就已接近极限。 如凌落那种内家高手,因为平素就曾特意锻炼,才能够操纵数目数千的气灵。 但也未必能够同时操纵九百九十九把光剑进行瞬间的大量变化性配合攻击,那犹如是用一个人的心力,分做九百九十九个高手同时配合进攻。 近乎于不可思议的事情。 最后一把飞剑是仙影的佩剑,被步惊仙一剑机会附带的能量时,仙影的人也同时出现,一把拿住剑柄,旋又迅速甩出。 那柄寒光闪闪的白剑就变成旋动之势,接连朝步惊仙的众多分身进攻。 每每被七星龙渊狠狠击中,力量耗尽时,仙影便又及时出现,再一次拨动般的为剑灌注能量后,便又退离。 如此一来,那剑就犹如拥有源源不绝的力量供给,竟在这种操纵下如变成把能量永远不能耗尽的、自动与敌人交战的、有灵性的飞剑一般。 这等招式虽然奇妙,让人观之赏心悦目,但显而易见,飞剑如何灵巧也不可能杀伤步惊仙的分身。 步惊仙心知仙影如此手段必然只是迷惑诈术,真正的杀招必然在紧随而来的其后。 当仙影第七次现身时,步惊仙也没有以为他必然是继续为剑灌注力量,却假作麻痹大意般操纵了六个分身飞移过去做攻击仙影的架势。 仙影的手这一次没有伸向剑,而是带着紫红的能量光,骤然爆出难以计数的、朝四面八方同时飞散的、拳头形状的气劲! 许多后知后觉的旁观高手恍然大悟,都明白仙影刚才看似花巧却徒劳无用的攻击只是麻痹北君的计策,以求再一次现身时,施展突如其来的范围性杀伤打击时,让北君措手应付不及。 四面爆散的拳劲每一股都有六百万能量程度的杀伤力! 神眼中的这个数据,让飞仙宗、神宗、王决总高手无不难以置信。 天下闻名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宗的必杀绝技唯我独尊也不过提升百分百的施展者内劲招式杀伤力。从没有见过,这种秘笈气劲之下,徒手竟然还能够增加五倍之多的事情! 这本事漂亮的计策。 但未必所有人都会中计。如步惊仙般冷静又从不轻敌者,更不可能中计。 当爆散的拳劲四面飞射的同时,步惊仙收回十二个分身。 原本收起的龙珠同时放出,巨剑抵挡的同时急速后飞,凭借龙珠连接为一面整体为屏障、为盾牌的能力,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仙影这轮攻势。安然无恙的撤离了拳劲最有效的杀伤范围之内。 当他飞出了百丈距离时,已经不再需要龙珠保护。 飞射出来的拳劲变的不再密集、集中,偶尔有能射中过来的,被他挥动七星龙渊就轻易的抵挡。 处心积虑的计策未能奏效,仙影渐渐开始心浮气躁。 而步惊仙知道仙影的性情弱点,这时候唯恐刺激、激怒的他不够。变故意嘲笑道“如此小计,用人类的俗话说,只能欺骗三岁的孩童。大圣战仙只有这种程度?” 第467节 龙腾(七十) 仙影在开战之初的狂言,此刻变成了他的紧箍咒。 如果不能凭自身的本事击败北君,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仙影终于动怒,伴随覆盖其身体的紫红能量光更浓郁,在其爆喝声中,不要本钱似的剑气如暴雨般连绵飞射而出。 步惊仙以二十颗龙珠为一组形成屏障,飞退闪移着躲避纵横如雨线般连绵不绝飞射过来的剑气。 那些剑气的杀伤力程度早被他掌握,二十颗龙珠合力所形成的屏障完全能够承受剑气的打击而不伤。 他十二个分身在闪动、出现的不断变化中维持了龙珠的持久不消散。 圆盾般的三面龙珠屏障,硬生承受着仙影爆散不绝的剑气。 任何一股剑气如果结实的打中步惊仙的身体,都足以让他立即失去一灵。 然而那些剑气,打在二十颗结合成一块整体的龙珠圆盾上,根本不能造成任何杀伤性作用。 仙影口中的爆喝声不绝于耳,不断追击飞移闪避中的北君,手中的宝剑不时以外功气劲的力量施展飞剑术,窥隙飞击。 然而在步惊仙的小心防备之下,每一次的飞剑攻击都总被格挡、斩飞。 每每仙影毕竟到危险距离时,步惊仙便毫无新意的张口施展龙吼声波。 如此简单的手段,却让能量程度远不及他的仙影根本没有应付的办法,每一次都只能够撤走闪避。 接连几度如此,仙影的战斗渐渐变的更没有章法。 接连施展了显然路数不同的其它剑法,其中有步惊仙认识的几种上古内功心法的绝技,应付起来,他更没有压力。 如此交战许久,步惊仙意识到仙影已经没有其它更有效的、能够扭转战况击败他的手段时。 他决定结束这场没有继续拖延价值的战斗。 仙影的确比其它四位大圣战仙强大,但其强,过于注重技巧性,承受打击的能力虽然有神奇的、能够利用剑抵挡而完全消化对手强大杀伤力的手段,但对于范围性杀伤力的抵抗性太弱。 犹如北灵老人的武学理论,技巧在战斗力的严重差距中,难以占据优势。 如果仙影哪怕能够承受他一次的龙吼声波伤害,战况也许就能够改写,至少他将不得不利用更多分身的全部力量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要战胜仙影并不困难,其性情上的弱点,决定他很容易失败。 骄傲自大,过份的优越感和荣誉感,让他根本经不起任何挫折的打击。 当然,他是大圣战仙,而北君不过是一介凡俗,甚至如神魂宗历史那样,还是曾经被击败而被统治的、被奴隶的种族。 仙影的骄傲自大,在这种距离面前无限扩大,并不奇怪。 当仙影再一次接近时,步惊仙装做对其更凶猛、更密集迅快的剑气应接不暇的模样。 故意让龙珠的圆盾在移动中放过些剑气进来,又故意装作挥剑抵挡不及时,让许多剑气的杀伤力不能够完全化解,而后被那些未曾完全化解的剑气一次次造成数万、十数万、甚至几十万不等的伤害。 他仿佛穷于应付的甚至连龙吼声波都无暇施展。 紧接着,他原本不断收起、又释放的分身,也不再收起,仿佛因为应付不及剑气,不得不利用全部分身的力量抵挡剑气的攻袭。 旁人看来,大多也都以为仙影如一颗绽放紫红光华的太阳般的剑气爆发进攻打的北君已经越渐狼狈。 只看见无穷的剑气连绵不绝的飞射而出,除了北君的光翼外,根本就看不见被剑气包围的、北君的身影。 只有少数高手心存怀疑,但因为剑气过多,神眼也不能切实的辨别战斗的情况,谁也不能断言肯定北君在使诈。 步惊仙的分身陆续的、接连被化解不及的剑气所伤。以为取得压倒性优势的仙影唯恐北君又施展龙吼攻扭转局面,因此不顾一切的加强剑气的爆射。进攻、追击的更快、更紧。 伴随仙影剑气更密集的进攻,步惊仙操纵分身、仿佛抵挡不及、唯恐全军覆没般加速四散飞逃,以远离最接近仙影的、那些尤其密集的剑气网。 这时候,不止一个人意识到北君的意图。 但谁也没有呼喊提醒。因为看出来的,都是人间的佼佼高手之列。谁都相信,堂堂大圣战仙、表现出如此惊人本事的仙影大圣战仙一定不会中计。看破对手计策就迫不及待大叫提醒这种行径,原本也只存在于地位、实力相当的合作战斗中。即使是那种情况,如果不是关系熟悉,也不能够提醒。 否则,就有小看别人,以为只有自己看破玄机的卖弄之嫌。 任何有声名的一流高手都不会轻易触犯这种忌讳。 更不要说,仙影代表的是仙界,地位不是人间凡俗可比。 纵然凌落,这时候也没有心生提醒之意。 当他意识到必须提醒时,已经晚了。 仙影以为胜利在望的急躁取胜之心,让他落入了原本并不高明、但对仙影的情形而言却十分高明的圈套之中。 眼看北君的分身狼狈飞逃,而始终被龙珠保护的那个分身,却不断被化解不及的剑气击伤,然而瞬间三十万体能的恢复又让北君难以倒下。 眼看将被剑气击毙,关键时刻的进攻剑气却又被北君惊险万分的勉强化解。 仙影施展了他的绝技,瞬间加速,冲到北君面前。 他以为,这一击必然能够让北君的这个分身来不及逃脱的毙命当场。 然而,当他出现在北君面前、以为爆散的剑气瞬间会将北君吞没时,快一步的龙吼声波、骤然炸响! 从没有忘记龙吼声波功威胁的仙影及时消失、避退。 然而,当他现身的时候。 惊恐的看见北君的其它分身、一同发出了龙吼声波,只把他逃走的空间全部充斥。 他根本来不及再一次消失,涌动的能量声波就已将他吞没! 当龙吼声波并没有如一举震死仙影。 在声波吞没他时,他骤然虚增的能量达到了一百万。 第468节 龙腾(七十一) 步惊仙的龙吼声波的杀伤力比之基础杀伤力提升了百分之五十。超过了二百七十七万。 这一击,让仙影的能量只剩了二十二万余。 眼看其它分身的龙吼声波蔓延过来的距离尚需些许时间,许多人都以为仙影能逃脱时。 一道寒光就在仙影硬生承受龙吼声波攻击的同时,横空飞至,让尚未从对抗龙吼声波伤害中稳定过来的仙影丝毫没有招架和闪避的机会,就被寒光贯穿了身体…… 步惊仙的一个分身抓住了那把刺穿了仙影身体的七星龙渊,一甩,飞掷回去。 十二个分身归为一个。 步惊仙飞停至仙影面前,微笑道“飞剑术本君不会,但用蛮力甩剑,百丈距离对本君而言还不在话下。” 仙影一个字都没有机会说出来,被七星龙渊贯穿心脏时,他已经完全死亡。 眼看他的身体变成一团光亮、骤然爆散,片刻就消失的毫无踪迹。 步惊仙不禁疑心,这仙影或许不能够如那四位大圣战仙般死而复生。 “为什么不让仙影大圣战仙复活?有他相助,击杀北君十分容易!”急躁而对魅影大圣战仙质问的人,正是飞仙宗的秋叶长老。她见仙影败在这种小计面前,心中十分失望之余,又为仙影神奇的战斗力感到可惜。 她相信,如果众人围攻时,仙影对北君的威胁性、足以超过在场任何人。故而不见魅影如方才般施展神奇的法术,就禁不住出言催促。 “凡俗众人,喝敢对大圣战仙如此无礼!”白须白袍的老仙人禁不住勃然大怒的呵斥秋叶。 反倒是那魅影大圣战仙却显得不甚在意的微笑耸肩道“仙影未曾得到神王的祝福,不可能通过战神复苏得到重生。失去他的配合我深感遗憾,但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显,只有集合大家的全部力量我们才能够战胜邪君。我想,仙界需要人间战士的力量。” 战士这个词汇让在场高手大多觉得别扭,在人间,战士多指士兵。武修者是不会被称呼为战士的,武修者本就是种定义般的称谓。只有投身朝廷、入伍的兵卒才会被如此称呼。换言之,战士的称谓无疑是降低了在场诸多高手的身份和本事,此刻在场的武修者,根本没有人会去当冲锋陷阵的士兵小卒。 众多武修者虽然心中别扭,却也没有人为此表示反对。 见那四位大圣战仙带头逼近北君,众仙人、武修高手纷纷各自准备施展本事手段。 步惊仙击杀了仙影之后,发现其不能够在魅影大圣战仙的法术作用下死而复生,大觉收获惊喜。 此刻他已经更不把那四位大圣战仙放在眼里,反而更在乎秋叶、七月、凌落、白铃与楚高歌这几个对手。 他相信,他从刚才与仙影的交手中收获了许多的话,这几个人的收获未必就比他少。尤其是领悟力惊人的七月,收获比他恐怕只多而不少。 此刻步惊仙只想畅怀大笑,感谢命运的安排。 如果今日不是有仙影的存在,他原本几乎想不到活着杀出重围的可能和办法。但因为仙影,原本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仙影仿佛就是命运安排过来,拯救他脱离重围的贵人。 此刻步惊仙反而不着急安全脱离了。 他需要摸清几个让他在意的对手的底细、他需要知道,凌落、七月等人从仙影身上收获了多少东西。 因为他不希望突围的关键时候,变成如仙影的那般下场。 楚高歌直立在金龙武魂之上,望着被包围的那个身影。 一时间,他心中窃喜;一时间,他又替北君感到悲凉。 凌落是一个让他从不敢不小心的对手,而北君则是一个让他打心里敬畏的敌人。 楚高歌甚至无数次暗自反问,假如他是北君,能否如北君般,开创出眼前的功业?他觉得他不能,即使他的智谋足够,他的武勇也不足以办到许多北君才能够办到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物,此刻却将要死在仙界与人间的围攻之中。 楚高歌高举的手臂,用力一挥。 “为人间的和平,消灭庇护妖物咕噜的邪君!” 楚高歌大义凛然的呼喊出战斗的口号。 楚国高手,在楚国武尊白铃的带领下,发起进攻…… 相较之下,本该如此振奋郑国高手斗志的郑王——天籁公主,明明知道应该如楚高歌般大义凛然的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性情使然却令她张不开口。 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凌落、七月、秋叶为首的郑国高手随楚国高手一并围攻北君。 天空在展开激战。 而地上,赵天率领的善商团高手,则已经在郑都中的一处民居,与匆匆赶赴而至的拜氏公主、剑圣王大,剑圣舞菲、李一剑、少元、鬼见愁等神魂国高手共聚一堂。 北君被围困的事情,此刻在场的众人都已经知道。 原本拜星抵达郑都时,就要迫不及待的投入战斗相救。 但被冷静的多的拜月所劝阻。 直到众人都赶到,拜月召集聚集,商议主意。 “大家知道,仙界下凡的仙人以及楚、郑所有的高手此刻都在高空之上,围攻左岸。如果就这样冲上去施救,我们既没有胜算、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也必须施救呀!”拜星按捺了几个时辰,早已迫不及待。 少元听见了,忙点头附和道“不管有多么危险,我们都不应该害怕退缩!” 此事,剑圣王大与舞菲倒显得尤其冷静,后者不急于表态,前者知道拜月对左岸的关切之心不再任何人之下,如此说,必然是有更好的主意。便道“宗主如果有良策,尽管直说。” 拜月自信满满的冷笑道“说来也不高明,围魏救赵而已。” 鬼见愁根本不知道是何意,浑然没有反应的犹自自顾拿手抓着、搓着双脚的脚泥,只等别人商议出了结果就领命行事。 少元曾听其父、黑狼王说过这个电话,便有些明白的道“喔。我们在郑都捣乱,因郑国高手回救是吗?” 拜月笑而不语。 拜星这时骤然明悟,暗觉主意极好的叫道“是同时袭击楚、郑两国,迫使两国高手回救!” 众人恍然大悟,都觉得这办法极好。 但又不禁忧虑道“赶到楚国、即使匆匆准备,提前命赵姬调动安排,至少也需要一天时间。来得及吗?” 李一剑提出这种疑问和担忧。 鬼见愁与少元双双不以为然的道“左岸的本事,别说一天,就算再打十天也没有问题!他是盖世战神,万人敌中的万人敌,怎么会轻易就被人击败!” 李一剑不以为然,他相信北君的厉害,但他更知道七月、秋叶的厉害。更知道凌落对北君的巨大威胁性。 “如果夫君不能够再支撑一天,那么我和拜星就会及时救助支援,留在郑都的人则与赵天提前袭击郑都王宫。但是我相信,夫君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他至今没有倒下,一定是在等待与他心灵相通的我们、做出眼前这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夫君在任何时候,都会不惜甘冒风险的,为神魂国的未来竭尽全力。眼前,正是这样一个机会。郑、楚高手尽出,我们要袭击两国都城、在两国举起义军旗帜起事,非常容易。希望大家都不要忘记作为神魂国人的责任,能够竭尽全力的完成大计!” 拜月说罢,按掌额头,对众人致礼。 一行人,纷纷回礼,许多人心中敬佩不已。都觉得拜月如此冷静,能够把握时机施展如此计策,确确实实是为神魂国谋得了大利。此事只要成功,郑、楚的围攻左岸之举,将变成一场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蠢之举! 拜月当即分派人手,留她与拜星、剑圣王大、少元郑都。郑国善商团全靠赵天带领,于是他也留下。 少元、鬼见愁、李一剑则率领神魂国大半的武魂级别高手星夜奔赴楚都,与赵姬汇合。 面对众人的信任目光,拜月内心惭愧无比。她知道自己已经殆误了战机,在赶来郑都的途中,至少在赶来的途中她本就应该冷静的思考到眼前的策略。但那时心乱如麻的情绪影响让她没能够冷静的思考分析。 直到所有人都赶到了郑都,她才因为天空激战的形势思考到正确的做法。 会想到这番主意,还是因为拜星与剑圣王大因为是否立即救援的问题的争执时被提醒。 当时剑圣王大劝阻拜星道“左岸一切以神魂国将来为重,此刻贸然助战,结果不言而喻。纵然他能够脱困,也不会感到高兴。因为这样救下他一个人,会葬送神魂国好不容易才有的、如今的珍贵战斗力基础!星夫人应该明白自己丈夫的对神魂意志国的责任心。” 没有王大这番话,拜月还未必能够想到围魏救赵、避实击虚的良策。 当传讯的飞鹰随奔赴楚国的武魂级高手出发后,拜月犹自担忧的眺望星空,心里止不住的暗暗祈祷‘夫君,你一直创造着奇迹。这一次,我们相信你还会创造奇迹。一天,哪怕只要再坚持一天,就安全了,郑、楚也将为这场自鸣得意的行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469节 龙腾(七十二) 在拜月等神魂国高手的焦急等待时间流逝中。 天空的战况也早已进入白热化。 四位大圣战仙在得到凌落、七月、秋叶、白铃等众多高手的帮助下,再没有轻易会被北君击杀之忧。 而这时,龙影的作用变的尤其重要。 在场诸人,除了秋叶与七月的火凤武魂状态能够承受起北君的攻击外,就只有龙影能够正面迎击北君的七星龙渊攻击。 而秋叶与七月如果以火凤武魂状态战斗,又会让其它高手没有发挥围攻的余地。所以,北君七星龙渊的正面攻击,就只有龙影大圣战仙可以抗击抵挡。 众多高手的围攻迫得步惊仙早已收起大部分分身,复杂的形势让他不可能同时操纵十二个分身还绝不出错的应付。故而,只有四个分身真正投入战斗,其它分身全都变成在必要时候放出协助防御、又或者进攻的辅助用处。 从围攻战斗开始至今,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 原本众人预料中的、迅速结束战斗的情景根本没有出现。 在最开始,玛雅之影大圣战仙凭借手中神功的威力,成功瓦解了北君操纵的大半龙珠的作用,而龙影大圣战仙则一夫当先的发动冲锋。七月、秋叶呈包围之势四面八方的同时发起进攻,凌落充当辅助,与众多白袍仙人一起施展神来光幕,将北君剩余的龙珠封锁囚困。 当秋叶长老在武尊七月的协助纠缠下,成功一掌击中了北君时…… 知道秋叶长老手段的众人都以为,北君若不留下一命,则必然不能够应付。 不料那一掌击中北君时,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见,北君虚增的体能竟然达到了二百一十九万! 秋叶长老原本志在必得的、全内劲状态施展的怒仙掌,本有二百一十四万的内力杀伤力,结果却连北君丝毫体能都不能够损伤! 飞仙宗以外功掌法绝技为主,因为内劲掌法的威力提升幅度不高,只是用于对付特定类型的敌人,素来作为辅助手段。故而秋叶这一张,得不到任何内劲杀伤力提升。原本抱着重创北君,同时付出自损代价作为目的。 不料一掌过去,内劲掌力对北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全被虚增体能承受,秋叶长老自身反而被北君的外功能量震的损伤了一百八十五万的内劲能量。 原本拟定的后招根本无法再施展,被迫飞快退离。 北君挥剑追击时,却被施展冲锋的龙影挡住、紧接着又被七月的一个分身挥舞妖剑红雨挡住。 那时候,众多高手才意识到,北君已经学会了龙影大圣战仙百分百自身体能化为虚增体能的绝技。而北君自身本有六十八万的虚增体能并没有与这种绝技重叠,以致此刻的北君,承受打击时的虚增体能达到了二百一十九万的不可思议程度。同时北君的体能恢复速度达到瞬间三十万,换言之,一个瞬间他真正能够承受的伤害,达到二百四十九万。 这惊人的事实宣告了众多高手的绝望。 在场能够施展出超过二百四十九万杀伤力的高手,根本没有几个。 原本气势汹汹的围攻冲锋,在秋叶一掌击中之后,骤然见气势全馁。 展现了这分本事的北君,全然不再伪装,根本不理会众多高手的一般绝技攻击,来多少,他就用身体硬生承受多少。 连绵不绝的剑气、掌劲打在他身上,其结果竟然只是毫发无伤的事实让众多高手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攻击只是徒劳。 如此激战了许久,众高手才渐渐恢复自信。 秋叶不再主攻,一味替七月制造机会。凌落也不再协助神来光幕的事情,在秋叶的协助下,与七月全力施为的放手进攻,务求能够创造击中北君的机会。 众多回过神的高手知道要伤北君,众人只有齐心协力施展时间、空间都没有任何差距的完美合击,如此才能够把力量聚集一起,突破北君那种不可思议的抵抗伤害能力。如此一来,众高手寻到方向,渐渐又恢复了斗志,积极投入到围攻战斗之中。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步惊仙几乎一直在防守,七月的攻击,他只需要挡住七月的剑。 凌落的攻击,他主要是防备屠魔式,杀伤力大的神来剑气则由龙珠抵御。 如此一来,七月尽管积极进攻,但飞移能力不如北君的她,出手的剑总是能够被北君横封抵挡住。 每每北君的某个分身陷入不利的局面,或飞走,纵然龙影施展冲锋绝技拦截,但也挡不住北君收回了分身,再放出来重新投入激战。 持续激战了两个时辰,仍旧是僵持的局面。 凌落的神宗五行绝招对龙珠不能奏效,神来光幕的囚困伴随分身的收回,就会让被困的龙珠回收、而后又能够释放出来战斗。因此,囚困龙珠的白袍仙人必须不断的施展神来光幕、不断的积极寻求机会将龙珠囚困封锁。 反而是被玛雅之影所控制的龙珠则处于完全不能参战的状态,因为能量始终没有任何回复的机会,故而失去了控制,无法被北君收回。 飞仙宗高手见张狂如此,冬雪长老提议之下,郑凛然被迫领了冬雪,暂时放弃能量阵的职守,寻白须白袍的老仙人商议。 这时白须白袍的老仙人也对战斗情况焦急,只想快快拿下这个邪君,听郑凛然提议后,认为可行,便答应齐心协力有序配合的事情。 老仙人当即又叫了楚高歌和武尊白铃过来。 冬雪望着白铃,压下内心对白宫的厌恶之情,道“此刻形势分明,如果不用唯我独尊式迫使北君收回分身,如果没有神宗的屠魔式击杀北君,就难以取胜。但这唯我独尊式一旦施展,与北君纠缠的人也不能够回避。眼前,既有能力纠缠北君众多分身、又能够在唯我独尊式发动时抽身的人,只有白铃宫主你一人而已!” 白铃早知道冬雪过去曾与她母亲交过手,对白宫的底细很清楚,对罗刹万象的厉害也很清楚。 第470节 龙腾(七十三) “如果如此没有诚意,不知道如何合作。”白铃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让郑凛然不由气结,猜到白铃心意的冬雪心中暗恨,面上却微笑道“楚国白铃武尊此言,实在让人费解,眼下此刻,必须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够击败邪君,极其需要楚国白铃武尊的力量,还请武尊相助。” 郑凛然这才知道白铃的心思,心中不禁气恼。如果不是如今郑国的变化,原本神武擂就在一个月后举行。飞仙宗上下从来视楚国武尊白铃为荒唐的笑话,因此从不承认。 此刻白铃乘机摆架子,无非是要迫使飞仙宗认可其它楚国武尊的身份而已。 冬雪以为原本就无伤大雅,认可了,她也只是楚国的武尊而已。故而此刻不愿计较斗气,一番话承认了白铃楚国武尊的身份。 “郑、楚齐心协力消灭邪君,如此时刻,本尊自然会竭尽全力。本尊虽然没有盖世战神的赫赫威名,但说缠住北君一时半刻,自问还能够办到。” 郑凛然越发生气,只恨不得稍后白铃能被北君一剑刺死了! “既然如此,就有劳了。”冬雪长老说罢,又请白须白袍的老仙人负责通知大圣战仙等人撤退。 见白铃飞走,郑凛然不禁不忿道“她行吗?” “宗主放心。白宫武功本以单打独斗为主,内功招式杀伤力强大,虽然她杀不了北君,至少能够完成大计所需。” 原本围攻北君的众多高手纷纷后退。 紧接着,秋叶也退了后去。 步惊仙意识到局势发展变化的不妥,见白袍的仙人在后,飞仙宗高手在前,秋叶又在飞仙宗高手之前,便猜到敌众要用的手段。当即施展开分身,与七月紧紧拼杀纠缠,又注意着不让那四个大圣战仙、尤其是魅影撤走回去。 ‘唯我独尊式迫我分身归一,众多白袍仙人齐施屠魔式让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够让大圣战仙撤退到安全空域……’ 步惊仙的分身与七月的分身剑剑交击、碰撞,两柄宝剑碰击中,每一次都激散射四飞的光华。 七月的妖剑红雨在上一次被步惊仙见到时,杀伤力提升了许多。后来步惊仙从妖剑师口中知道,所以妖剑只愿意给真正的高手使用,正因为妖剑被高手使用,才会便的越来越强。 此刻七月的妖剑红雨提升的杀伤力已经达到了九倍。在七月手中使来,妖剑的杀伤力达到了一千八百一十八万。 而步惊仙的七星龙渊的杀伤力则达到了一千八百五十万。 剑与剑的连续碰撞之后,七月也不得不采取防守姿态,才能够增强承受能力,避免被震击连续伤害体能、以致不能及时恢复。 这般交手,让素来以进攻姿态应敌的七月倍觉不自在。 然而若舍弃了妖剑的杀伤力,她就根本无法对北君形成决定性的打击伤害! 眼看四位大圣战仙被占据优势的北君纠缠的不能脱身,七月也因为不能连续承受七星龙渊的杀伤力破坏而陷入被动的僵持局面时。 白铃施展了武魂,骤然加入了战斗。 她的出现,让步惊仙立时明白白铃是让七月、大圣战仙脱身的关键,更明白白铃就是纠缠住自己的、让敌众完成处心积虑计划的关键。 ‘会让你们得逞么?凭白铃如何能够拦我!’ 步惊仙暗觉疑惑,白铃不懂人魂合一,武魂虽有九十万内力能量,但这种程度的内力,纵然内力招式杀伤力能够如唯我独尊般提升百分之百,也不过才一百八十万而已,根本就不可能伤他分毫。 他只需要毫不理会白铃的纠缠,就能够让七月和大圣战仙无法脱身而去。 但是,当白铃无数的分身急冲过来后,步惊仙就知道,他错了,他太不了解罗刹万象的厉害! 罗刹万象已经不能够通过神眼判断虚实,这一点他早已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罗刹万象的大成形态原来还是有幻术阵法的作用。 当白铃的无数分身充斥了大片空域时,原本与他交手的、七月的全部分身突然都不见了,突然都变成了白铃的分身。 但是他一剑过去,如同斩中空气般的径直穿过白铃的分身。 紧接着,他后背被白铃一掌击中。 当他头也不回的挥臂反击时,打过的那些白铃分身、又全是虚幻的影像。 步惊仙知道七月必然已经在撤退,但太多的白铃分身的能量遮挡、让神眼中根本看不见七月与那四位大圣战仙在哪里。 于是他凭借记忆的方向,不理会白铃的攻击,疾飞前冲,挥剑连连斩击! 但他估摸飞冲已经超过了五百丈,手中七星龙渊砍到的,始终只有虚幻的、白铃的分身影像。 步惊仙不由知道,罗刹万象具有幻术阵法的作用。他以为自己追的方向是对的,实则是错的。他在罗刹万象的作用范围内,乱飞乱转,却以为在一直前冲……七月与四位大圣战仙早就已经安全脱离了…… 步惊仙心知肚明的意识到此刻的情形。 他更知道,一时半刻,他无法击败白铃。 罗刹万象确实厉害。每一个分身都是假的,但随时能够变成真的、又随时能够再变成假的。 所以,白铃不但能够帮助七月和四位大圣战仙撤退。也能够轻易的在唯我独尊发动时,安然撤走。 甚至能让对手更不知道该去追击哪一个分身…… 步惊仙不禁暗暗佩服起了郑飞仙,这等立于不败之地的罗刹万象绝技,当年郑飞仙到底是如何破的呢? 可惜步惊仙此刻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必须设法自救。 唯我独尊式如果施展出来,他必须收回分身,避免众多分身同时遭受打击。紧随唯我独尊式之后的,必然是屠魔式的巨大白光剑气,这本事对他最有威胁的杀伤性招式。只有减少受打击的范围,同时以龙珠和飞移方式制造唯我独尊的次序,逐一破解,才能够免于承受其伤害。 尽管此刻龙珠其实也具备他本身的抵抗伤害能力,但为了作为未来决定性的奇招,至今为止,步惊仙都在蓄意隐藏龙珠提升了的抗打击能力。 那时候他要面对的,可不再是神宗十来个高手施展的十数柄。 而是千余白袍仙人一起施展的千余柄! 那些白光剑气齐飞推进,足以让他根本没有回避的可能、至少、至少也要付出承受一柄白光剑气的杀伤。 虽然许多白袍仙人根本没有灵。 但不是吃了一次剑气就能改变局面。 屠魔式之后,唯我独尊式又能够第二次发动。纵然来不及,有白铃的因素,也足以重演一次此刻的局面。 屠魔式的施展会消逝施展者大量的内力。 即使需要修养,七月、秋叶配合之下再与他缠斗一番,白袍仙人的内力也完全能够得到时间恢复。 步惊仙明知情形,此刻却无法妄动乱飞,因为在罗刹万象的幻术阵法之类,越乱飞,对他或许会越不利。 他冷静的悬飞不动,戒备的专心于感应周遭的能量波动变化。 唯我独尊式的能量巨大,一旦发动,必然能够感应觉察。 他很快感应到庞大的能量波动变化。 然后,他发现自己距离发动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极远,连忙振翅前飞。 倘若被被逼迫在飞仙宗阵法屏障的边缘,则没有足够的空间应付唯我独尊式,则不能够确保可以化解唯我独尊式的杀伤。 当白铃骤然抽身退走时,预料中,并非秋叶与七月合力施展的唯我独尊式。 根本没有七月! 面前是秋叶全部分身一起引动的、附带七八个武魂级飞仙宗高手凝聚的唯我独尊式能量。 蜂拥如海浪般、看似秋叶的全部分身施展的能量都融汇一体了般的,一起朝他涌动过来。 这一刻,白铃心潮起伏、内心情绪十分矛盾的安然脱出。 方才,秋叶等人眼中,全是被罗刹万象充斥的空域。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偶然能从白铃无数分身的晃动空隙看见飞出来更近了的七月。于是秋叶如计划般,在白须白袍老仙人的催促声中,引动了唯我独尊式。 因为从白铃分身晃动的空隙中看,七月近在咫尺,完全能够及时的、赶在唯我独尊式发动前飞过秋叶的头顶。 但是,当秋叶发动时,才发现中了白铃的设计! 七月受罗刹万象的幻术影响,以为越走越近,但在最后那一刻,却横飞了开去,几乎撞上了飞仙宗布设的能量阵的光壁之上了! 步惊仙的视线,骤然间看不到在侧面的七月,只看到疯狂蔓延过来的可怕金光能量。 根本不知道七月已经被秋叶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淹没了。 步惊仙操纵龙珠,只顾自救。凭借龙珠承受了秋叶一个分身发动的唯我独尊式能量,让原本密不透风的、齐涌而至的能量浪中出现缺口。他从容的飞入缺口,操纵龙珠抵挡涌动的能量,让缺口无法被秋叶其它分身发动的唯我独尊式能量的蔓延合拢。 当唯我独尊式的金光能量波浪过去,他终于从缺口中脱身时。 他才看见七月的身影。 然而又看见,千余白袍仙人毫不因为七月存在而顾忌、推出的屠魔式…… 第471节 龙腾(七十四) 这一刻,他才明白。 七月被白铃算计了。 白铃试图假手神宗的屠魔式,为其母复仇。在白铃心里,对秋叶固然痛恨,但对七月的恨,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如果不是七月的北斗七星锁让白铃一身内功本事不能施展,白铃觉得,其母未必会死。 纵然对七月曾经的相助,白铃十分感激。然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白铃自觉未必能够亲手杀死七月,想起当初她与母亲也是被七月暗算落败,以致其母被折磨惨死。当郑凛然说出计划打算时,她就暗暗祈祷,祈祷上天能够赐予她报仇雪恨的机会。 当七月是最后一个离开时,白铃暗自感谢上天,她知道,报仇雪恨有望了。 而且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当年七月暗算,让她连为母亲拼命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她同样暗算七月,也让七月连拼死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用这样的办法杀死七月,白铃又觉得十分公平,更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当初你暗算,让母亲惨死。今日,我也一般回赠你。当日你相助时,我就曾经说过,纵然受过你的恩惠,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日有机会时,我必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这一刻。 飞仙宗、神宗高手尽皆色变。 飞仙宗中知道罗刹万象的高手,立时明白了白铃暗中弄的鬼,然而,她们甚至没有闲暇朝白铃投望一眼。 每一个人的心都提起了到嗓眼,每一个人都害怕看到最糟糕的结果…… 凌落惊见射向七月的屠魔式白光剑气中有他自己的,急忙不顾一切的收回招式,甚至于,因此让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出现了明显的缺口,他也浑然顾不得理会…… 然而,众多白袍仙人的白光剑气,则根本没有这种顾忌,他们根本不在乎郑国的武尊也会被屠魔式所伤,他们只在乎,能否击杀邪君。 当七月硬撑唯我独尊式的伤害,瞬间损失一灵,立即施展灵能喷发延迟术,凭此避免了被蔓延过去的唯我独尊式二度创伤。 当金光能量的唯我独尊式过去了,她看清面前的状况时,她愣呆了。 那个瞬间,她清楚分明的知道,她被白铃设计了…… 那个瞬间,她清楚分明的知道,这样密集的屠魔式攻击之下,她根本没有安然回避的可能;她更清楚的看见,飞射过来的白光巨剑,至少有三把! 三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足够让她活命。 ‘原来、我最后死在了白铃的设计之下……步哥哥,七月死后会能够到你居住的星辰之上吗?’ 而这一刻,步惊仙头脑只觉一片空白…… 然后,他发现自己到了七月面前,竖举着七星龙渊,抵挡住了第一道飞射向七月的白光巨剑…… 是的,他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和考虑就这么做了。屠魔式的剑气速度,原本也不容他做出了考虑后再行动。 步惊仙暗觉自嘲。他本坚信自己是个合格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但当初他不顾一切、抱着舍命的决心救七月。 而今天,他下意识的、做出的决定仍旧是不顾一切的救七月。 原本他也准备用之前蓄意隐藏的、自仙影身上学到的特殊能力,瞬间跨越百丈距离的、神奇如仙术般的能力。 但面对敌众成功的战术,他左思右想,都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破解。 那就是在屠魔式出手的同时,施展得自仙影的瞬间闪移之法,只有这样才能够逃出被白光巨剑所组成的天罗地网之中。 他很清楚,被屠魔式剑气击中的下场。 但此刻,他双手握着七星龙渊,不顾一切的施展得自仙影的另一个、原本认为今日不必要使用的能力。 那种凭借心法作用,通过兵器的作用,将攻击自身的、超越承担能力的伤害卸开的绝技。 他不知道这能否对抗屠魔式,只是,他如此这般冲到七月面前替她抵挡屠魔式,下意识的就选择了一切手段争取求生。 屠魔式、白光剑气组成的天罗地网。 因为凌落的骤然撤招,让攻击网出现一条真空带。 凌落凭借分身及白龙的优势,足可在同时施展数目众多的屠魔式剑气。因此,他本也被寄望于直接对北君施展打击。而他也成功的通过白铃罗刹万象的分身故意让出的空隙,看到北君的方位,施展打击时,他的四道屠魔式剑气都射向了北君所在的位置。 其它几道白光剑气,则用于弥补天罗地网的完整。 其中一道,恰巧射向七月。 当他撤去之后,射向七月的白光巨剑从原本的三柄变成了两柄。 而此刻,第二把白光巨剑紧跟第一把之后,而第一把,已经刺入了北君左岸的胸膛! 仙界的仙人看见时,无不纷纷暗松口气。 ‘庇护妖物咕噜的人间邪君终于伏法了……’ 但几乎每一个人也都发现,北君的身影一闪而逝,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而他原本的位置因为凌落的撤招,面前根本没有了剑气的威胁。 他出现在武尊七月的面前,替她承受屠魔式的伤害。 白铃瞬间愣呆……他心中唯一觉得愧对的人,不惜赔上自己的去救她心中最恨的、必杀的仇人…… 郑凛然也愣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北君会如此救助七月。 原本她内心对促成计划,满怀愧疚。然而当时,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她没有任何道理拒绝这种战术。 在飞仙宗宗主的个人前程未来和一个不可能谈论婚嫁的、暗地里的情人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上一刻,她满怀愧疚。 这一刻,她满怀嫉恨。 郑凛然再没有了良心不安,她愤怒,又觉得自己可悲。原来她的情人心中在意的、在意的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女人会是七月这个师妹,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女人…… 这一刻,秋叶内心的情感不由自主的被触动。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甘冒生命的代价去救七月。她为七月情形,又为七月可悲。 这一刻,在场的高手,许多都已经明白,北君早已通过与仙影的战斗,学会了仙影那种仙法般神妙的瞬间移动神技。也就是说,北君本来可以逃过屠魔式天罗地网的攻击。但他没有,他放弃逃脱而选择了替七月承受屠魔式的攻击。 那两道白光巨大剑气,是由两个拥有十二灵的仙人发出。 攻击可杀伤敌人二十四灵。 在众人心目中,北君已经死了! 七月也以为,北君必死无疑。 这一刻,她揪心的难过,那滋味,她只觉得如同当年迟了一步赶到皮县的断崖,得知步惊仙死讯时一般悲痛欲绝。 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 那种心如死灰的滋味,再一次在她身心蔓延…… 步惊仙如仙影般运转内劲,通过全身经脉的协调,让手中的七星龙渊产生极高频率的能量振动…… 与仙影的交手,让过去精研能量运作的他得以破解仙影能够用兵器抵挡原本不可能承受的伤害的奥秘。 那并非是能够化解任何程度强大打击的绝技。具体能够承受超过自身多少能量的打击步惊仙并不知道,但至少能够化解超过数倍的能量伤害。 是一种通过内劲协调,将能量击中于剑、产生共振能量散溢的绝技。高频率散溢的能量能够让攻击过来的能量瞬间被大量的卸到周遭,作用十分不可思议。 能否抵挡屠魔式,步惊仙没有把握。 但当第一次的屠魔式的白光巨剑喷涂的能量对他没有形成任何伤害时,他知道,他未必会死。 屠魔式并非果真是无视对手能量、必然杀伤一灵的绝技。 过去会产生这种误会,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他,根本不可能探知屠魔式杀伤力的深浅。 屠魔式的第一次能量吐喷被步惊仙凭借仙影的剑振绝技完全化解。 但第二次的能量吐喷与第一次几乎没有时间差,让他根本不可能调动体内能量施展第二次的剑振波抵挡化解。 白光巨剑刺入他的胸口,顿时,他再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击、或者特意防护的可能。 他瞬间虚增的二百一十九万体能骤然被吞没,紧接着,自身具备的一百五十一万体能,也同时被第二次的能量吐喷吞没了一百一百一十一万。 这一刻,步惊仙知道自己能够勉强撑过去了。 屠魔式的实际杀伤力是施展者自身能量的十倍。并非必杀一灵。 只是提升的幅度太过惊人,因此过去根本不可能试探深浅。 而此事,他对伤害抵抗的承受力太高,而施展的白袍仙人自身的能量有低了他太多,故而才能够了解屠魔式杀伤力的真相。 第三次的能量喷发同样发生在第二次之后的瞬间,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事实上,屠魔式所有的能量吐喷,都让人没有挣扎反抗的余地。 但第第三次的能量吐喷,却显现出屠魔式原本的缺陷不足。 明明一次能量吐喷具备三百三十万的杀伤力,但如果被攻击目标哪怕只有1的体能,也只能够杀伤1体能。 也是这一点特性,让过去没有人发现,屠魔式的杀伤力原来存在相对的极限。 换言之,屠魔式的白光巨剑的两次能量吐喷,才能够夺走步惊仙一灵。原本共有二十四次能量吐喷,但第一次被步惊仙完全化解。 当剩余的二十三次灵能喷发结束的时候。 步惊仙没有了灵,只剩四十万体能。 如步惊仙一般,白光巨剑的第二次能量吐喷,就让所有人明白,原来屠魔式存在杀伤力的极限。它并非是不可能抵挡、承受和化解的攻击,只是通常的能量方式无法对屠魔式的能量产生抵消作用而已。 望着北君残存的四十万体能。 仙人以及众多高手原本的必胜喜悦,骤然变成了目瞪口呆的难以置信。 在步惊仙之后的七月,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其实不过短短的片刻、瞬间,但在她觉得,仿佛过去了无数年。 时间仿佛在刚才那一刻凝结、漫长的凝结…… ‘他又如此不顾一切的相救……为什么要如此待我……为什么……我根本不可能回应你的任何情意!因为我不能够为了自己的私人情感舍弃飞仙宗上下的期望、舍弃师尊对我的教养之恩!’ 当步惊仙撑过两把白光巨剑的二十四次能量吐喷,死里逃生时。 妖剑红雨同时横在了他的咽喉。 那是七月的佩剑。 步惊仙缓缓转身,望着眼眶中缓缓流出泪水,神情却冰冷无情模样的七月。 惨然一笑。 他不后悔如此相救七月,他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神魂宗领导者。也许他会为了神魂宗不顾一切,但至少有一点他已经无可否认,他无法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顾一切的保全自己! 此刻被妖剑红雨的剑刃横在颈项。 他没有怨言,更没有对七月的怨恨和不满。他是清楚知道理想、责任重要的人。他不认为七月坚持自己的理想而做出任何狠心事情的举动是值得激愤的,相反,他认为这种精神是值得敬重和推崇的。 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精神,说白了,本就是一种能够为了整体的责任,毫不在意牺牲自我的行动方式。 七月极力控制不让眼泪流出来,但前后的瞬间,一切变化的太快。她心如死灰的揪心悲痛之情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变成此刻这样。 于是她只能冷着脸,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却留着滚热的泪水。 “立即放弃抵抗,我保证让你能够活着在郑国王宫安度余生。否则……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因为飞仙宗的责任比我自己的情感更重要,师尊的教养恩情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你无法超越这些,我也不会允许让你比这些更重要。” 步惊仙听着。 其它人距离的太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武尊七月没有因为邪君的拼死相救之情而动摇自身的立场。有人觉得武尊七月果然如传闻一样冷酷无情,有人以为武尊七月果然不愧是飞仙宗的武尊,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作为武尊的责任。 步惊仙收拾着心情,他不敢以为七月做不到。 李一剑的前车之鉴,让他相信;过去对七月经历和内心世界的了解,也让他相信。 七月自幼不知亲情为何物,因此,对幼年一同经历生死的他无法忘记,视他为生命中第一个性命相依的亲人。因此,她对郑飞仙的教养恩情、飞仙宗的师门情义,看的极重。在七月心里,那是她的家,那里有许多人都是她的亲人。 因此,她绝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抛弃自己的家、抛弃自己的亲人。儿女私情有何美妙她根本不知道,也从没有过幻想。奴隶的经历让她自幼不知道风花雪月为何物。期望的只有吃饱,只有彼此相护的、亲情。 “我不会怪你一剑杀了我。同时,我宁愿被你一剑杀死,也绝对不愿束手就擒的到郑国王宫当一辈子的傀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不适合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更不适合我。因此我既不会求饶试图感动你手下留情,也不会试图相信在束手就擒之后,将来还能够哀求得到脱困的机会。与其被软禁一生,不如今日被你一剑杀死。” 步惊仙在北灵山,见到过无数苦苦哀求北灵老人而无果的事情。 北灵山弟子素来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为时间最可笑、最荒唐不切实际的鬼话。 七月紧紧咬住牙关,她原本就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不会求饶,也不会惧怕死亡。 她只是实在不希望他死,更不想杀死他,故而才要说出那番,毫无意义的话。 此刻她本该一剑割断他的喉咙,他已经没有灵了。 但她却做不到,她觉得需要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心硬、心狠。 她也希望再做一番明知没有意义的徒劳劝说、那也是她内心的,最后的希冀和挣扎。 “你还有机会再站起来!将来神魂国的拜氏公主,神魂国的众多高手都必然会设法营救。现在束手就擒,不等于就会永远在郑国王宫当傀儡。但如果你坚持不投降,你就必死无疑,你就再不可能实现神魂意志理念的梦想,此刻舍弃生命,和忽视、背弃肩负的责任有什么区别?神魂国不能够没有你,你明明知道自己对神魂国有多重要。而你却如此轻声,这如何算是竭尽全力了的实现神魂国理念和梦想的行为!” 步惊仙淡淡然一笑。 他知道七月不知道的事情。 北灵老人有封穴绝技。当年他就是用那种绝技封的舞菲那种高手的内力。 北灵老人的封穴绝技没有北斗七星锁那么神奇的能够通过暗器实现远距离封穴。 但北灵老人的封穴绝技,却不论内劲、外劲,皆能封杀。 一旦束手就擒,凌落甚至不需要废了他的武功,只要用上那种封穴手法,就能够让他用不出任何武功本事,形同废人一个。 拜月拜星再如何厉害,也没有能力在郑国救人! 第472节 龙腾(七十五) 听着北君依旧淡淡然道了句“好意,心领。”时,七月知道,她必须做出抉择。 而这个抉择,她早已做出。 “对不起,我只能够……怀念你……”七月说罢,目光一寒,凭借癫狂天赋催动情绪上的杀意,只有如此她才能够让自己挥动手里的妖剑红雨。 然而,这个瞬间的变化让步惊仙把握。 于是,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小心……” 七月急忙回头,而背后,什么都没有。 回头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北君的计策,一个小孩子之间互相欺骗人的小计策。她偏偏上了当。她知道,在自己心中,其实早已对北君的情意充满了信任,因此当北君口中吐出小心两个字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认为背后有人袭击了。 甚至没有思索就做出了回头张望的动作。 在回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于是她凭借经验立即挥动手中握着的妖剑红雨。 剑刃的红光追着振翅飞退的步惊仙,然而晚了一线,就注定这一剑绝对追不上。 七星龙渊横封了七月毫无花巧的追击快斩。 七月紧紧盯着面前北君的那张脸。 一时因为他已脱困而信息,一时因为被骗而愤怒。 是的,他总是如此。上一刻舍身让她感动或难过的痛不欲生,下一刻就会用狡猾的算计让她咬牙切齿! 步惊仙望着七月微笑,口中犹自吐出后半截话。“……我要逃了。小心我要逃了。” 既非嘲笑也非挑衅,七月十分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此刻的七月,只愿意视为嘲笑。她的目光越渐冰冷,骤然化出分身,试图追击围攻。 步惊仙的身形骤然原地消逝,让七月追击的剑骤然顿住。 当她再感应到北君的能量时,发现他已经在自己背后九十丈外。 七月缓缓回头,满心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北君的确是个天才。如她般自觉对内劲能量、对经脉修炼精深过人的,在观看仙影施展的绝技后,也只看破了大概,诸多细节,她认为至少需要数月的反复演练尝试,才有可能确定仙影施展法术般的瞬移百丈武功的全部奥秘。 步惊仙眺望对面的凌落,见他默不作声,始终没有发动攻势。而秋叶等高手此刻也都为其施展的、仙影的武功绝技而压力倍增,一时都没有动作,个个都清楚,继续进攻的手段,也只是徒劳。 凌落高举左手,做出个神宗的手势暗号。 步惊仙心中明白,那是让越绯等神宗高手撤去神来光幕,放他离开的意思。 ‘看来大师兄也并没有立即窥破仙影绝技的奥秘,因此知道继续围攻已是徒劳,此刻我已没有了灵,势必会为求生而不顾一切的反击杀人……不知拜月他们是否把握了良机……倘若没有,我继续求战无异于无谓甘冒风险,更会让大师兄猜到虚实。’ 果然,原本操纵神来光幕,与飞仙宗阵法能量壁相连,封锁了步惊仙上、下空间的白光能量迅速消散。 只有越绯不甘愿的犹自独自施展着一面百丈方圆的神来光壁,但根本无法阻挡步惊仙的飞走。 步惊仙振翅便飞,不愿做无谓之斗。 但他才刚飞起百丈,头顶上、骤然又被神来光幕所覆盖。同时,脚下的虚空也被神来光幕所封闭、合上。 ‘这些仙人果然不肯放过。’ 便听那白须白袍的老仙人含怒斥责凌落道“为何放走邪君!莫非你与邪君暗中勾结意欲与仙界为敌么?方才的屠魔式剑阵,你就故意撤招意欲放邪君逃脱,如今又以暗号命令神宗人撤去神来光幕,以为本仙不知道神宗的暗语么!” 凌落并不生气的恭敬作礼道“大仙息怒。凌某刚才撤招,是因为怕误杀武尊。如今令神宗放北君逃脱,是担忧郑都与楚都的情况。如果今日能够击杀北君,凌某固然会全力以赴。但如今北君习得仙影大圣战仙的仙法绝技,实在不可能留下。如此消耗下去,神魂国方面至今没有前来救助北君,其用心不得不让人担心。” “胡说八道!仙界处置邪君,神魂国那些被妖物迷惑的人当然已经迷途知返,岂敢与仙界为敌自寻死路!今日邪君非杀不可,郑国与楚国如果有一人临阵脱逃,那就是对仙界的不敬,那就是挑衅仙界的威严!你等凡夫俗子,能够有缘见到仙人,本已是福源深厚,能够为仙界出力,百年之后必然能够因此功劳得入仙庭,此刻竟然还不知进退,不想着如何为仙界竭尽全力拿下邪君,反而还考虑别的事情。简直——荒唐!” 楚高歌本在凌落身后,他早知道与仙人谈条件没有可能。但心中也早生出了与凌落一般的担忧。此刻还是希望凌落的提议能够有作用,便默不作声的旁观,不做提醒。 凌落果然作礼又道“仙界既有令下,郑国自然会全力以赴。但我等既是仙界之下的凡人,也是凡俗之中君王的臣子。因此,忧虑国家的事情,理所当然。只请大仙能够允许郑国一人回国都查看状况,倘若无事,此人就会立即回头继续战斗……” “放肆——!”那白须白袍的老仙人勃然大怒,只觉得这些凡俗众人简直愚不可教,话说的那般明白,仍旧还在顾虑凡俗的事情。丝毫不知道眼前能够为仙界效力的机会是何等珍贵罕见,更不明白仙界的事情比起人间的任何事情都更重要的道理。“既然你如此愚不可教,本仙便也不必浪费口舌。本仙再说一次,今日郑、楚有一人临阵脱逃,便是郑国君王对仙界的不敬、对仙界威严的挑衅!” 老仙人强硬不容商量的态度让许多人心中不忿,然而,仙界在人们心中本就是高高在上、统御终生的至尊地位。有这样的话,虽然让人不忿,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凌落也同样如此,他只能放弃继续交涉的打算,思虑着如何才能够击败北君、又如何才能够更快的击杀北君。 而这时,老仙人已经发出了战斗指令。 第473节 龙腾(七十六) “纵然邪君偷得了仙影大圣战仙的仙法绝技,也难逃今日的灭顶之灾!我等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应对北君的瞬移仙法!郑、楚高手听令,随仙界众仙分作两列,以百丈距离为间隔。但听号令,则一起施展最强绝技,看那北君如何回避!” 仙影的瞬移仙法绝技,每次移动的间距是百丈,老仙人如此安排,正是用了北君击杀仙影的手段。 这办法凌落并非没有想过。 但这办法却存在赌运的问题。 高手分作了两批,就不能够实现密不透风的屠魔式天罗地网推进。 靠飞仙宗的唯我独尊式和楚国众高手各自的看家绝技弥补缺失的少量空隙,的确是可行办法,然而,只有屠魔式才能够击败北君,其它绝技,凭借北君方才施展的、成功抵挡屠魔式一波能量喷涂的绝技,他未必就不能够抵挡集中性大为减弱的唯我独尊式。 屠魔式消耗内力惊人,此刻紧接着二度施展,必然需要时间回复。若这一击不能够让北君吃上一招屠魔式,势必再难有机会第二次制造眼前这种、能够形成天罗地网推进打击的形势。 这办法凌落早曾考虑到,正因为如此,他认为如此形势如同是在赌运。天运在他们,则北君死于屠魔式;天运若在北君,则不知多少人将死于被迫大开杀戒的北君之手。 天罗地网对北君威胁巨大,此刻继续战斗,北君已经不可能不杀人以求生存。 “大师兄,且按大仙所说的做,但若那北君没有吃上屠魔式,依师弟看来,还是应该看众位仙人的本事才妥当。” 楚高歌这时低声暗示提醒凌落,后者明白他的心意,思量片刻,便也只有点头。 楚高歌显然也意识到如此战法的关键问题所在,更意识到眼前的北君已经不再如之前般没有在围攻中反击的杀伤力。故而楚高歌不愿意让楚国高手成为被打击的目标,但若只有楚国的高手在后面,他又恐怕会被仙界指责,故而才有这番提醒,如果凌落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凌落不答应,他则必须考虑安排部分价值较低的高手假作奋勇的前去送死。 步惊仙见头顶和脚下的神来光幕再度封闭上时,就知道仙界不肯放弃,本就考虑到对方会继续施展天罗地网般的全面攻击推进。他固然不愿意赌运气,便当机立断的施展仙影的瞬移绝技,寄望于能够在敌众想到对策之前,冲杀过去。 一旦冲入人群,天罗地网般的全民推进攻击战术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实现。 但他冲前不到百丈,就被众多白袍仙人操纵的神来光幕阻挡了去路。 那一刻,他知道,生死命运将会交到命运手中。 七月本还在他背后,但这时,已经被越绯将她从神来光幕放开的缺口中拉了出去。 当众多白袍仙人第二次施展屠魔式,白光巨剑骤然而现,在白光巨剑之间,则夹杂着有秋叶众多分身操纵引导的、弥补空隙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气劲。 在白光巨剑出现的同时他就必须动,没有犹豫的时间,否则就会被白光剑气击中。 而那些白光剑气之间的空隙,看似是逃命的缺口,但屠魔式在发动的瞬间,还存在变化方位的可能。 只有一次。 因此,那些看似是活路的无数唯我独尊式能量弥补的缺口,则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而这样的选择和陷阱之后,还有一张要命的陷阱。他无法在施展仙影以兵器完全抵抗伤害的绝技同时施展瞬移,其中存在一个微小的间隙。 楚国高手的看家绝技此刻的锋芒则完全被唯我独尊式所掩盖,完全被金光的能量淹没的看不见光亮。 步惊仙不愿赌运。 他觉得与其赌两次运气,还不如赌一次运气。 于是他原地不动的立着,因为这样,他只需要做出一次选择。 第一张网上的白光剑气的杀伤力能量骤然掠过,自他身体两旁、自他缩起的头脚上下。 他施展了仙影以兵器化解伤害的绝技!抵挡住本就在屠魔式前面、呈天罗地网之势过来的唯我独尊式能量。 被他剑上共振而卸开的能量瞬间四面激射,丝毫没有能够对他造成伤害。 而这时,他才施展了仙影的瞬移绝技,身形紧随着凭空消逝。 当他再度现身时,一柄白光剑气自他身体径直穿了过去。 没有任何杀伤力。 因为白光剑气的光影只是残影,真正的能量形体早已经飞过了老远,只有在击中目标的时候,才会再度显现原本的剑气光体形态。 他只做出了一次选择,选择以剑共振绝技防御,他选对了。 于是在化解唯我独尊式伤害的时候,紧随施展瞬移,就完全回避了第二张天罗地网的推进。 第一张网的屠魔式,也果然在发动的同时就改变了原本的方位。 当他脱出两张天罗地网的推进攻击时,玛雅之影散射的光箭中,有一支自他脸庞飞过,飞过之时,骤然炸开。 爆散的能量根本不能够对步惊仙造成任何伤害,只将他头顶上的王冠束带炸断、震飞。 凌落看着王冠抛飞,一头黑发披散、在风中凌乱飞舞的北君身影,看着他背后缓缓派动着的黑色羽翼时,不由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北君那散落的王冠如同其此刻已然丢开的王者之心;那头激荡飞舞的凌乱黑发犹如其此刻愤怒的杀意;那黑色的羽翼犹如在散发着死亡的冷酷气息。 凌落早已想通北君之前没有真正要杀人的心思。 原本凌落以为北君的仁慈,是为了长远考虑,是因为他并没有对郑国的形势和未来绝望,故而在此刻不做无谓的杀戮以增加异日争取郑国同化的阻力。 当北君救助七月的时候,凌落明白,原来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不愿在不必要的时候杀死七月的同门。 而此刻,显然已经成为了必要。天罗地网的战术实现,一大半在仙人身上,一小半在飞仙宗高手身上。 凌落相信,如果他没有猜错,北君仍旧会选择先击杀满天的众仙。 步惊仙没有让凌落失望,他用行动应征了凌落的猜测。他已经肆无忌惮,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在他追上满天仙人之前,接连施展屠魔式的众仙都来不及回复足够的内劲第三次施展屠魔式绝技。 秋叶试图拦阻住北君疾飞的冲锋之势,但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步惊仙根本不理会她,凭借瞬移绝技,轻而易举的就避免了与秋叶交手,轻而易举的就将秋叶甩在了身后。 当他如柄飞剑般骤然刺入众仙人之间时,凌落知道,形势已经难以挽回,忙如楚高歌般,边无谓的射出剑气,便自飞退。他一退,郑凛然便也退,郑国众人都开始退。不过多久,郑、楚的高手都撤到了远处,个个远远的施展根本不可能打中距离四百丈外的、不断改变方位的北君。 步惊仙飞冲入群仙之中,一路上操纵龙珠四面飞射,凡被龙珠击中的白袍仙人,没有一个能够活命。 此刻,龙珠也不再隐藏其随步惊仙进化了的抵挡伤害的能力。玛雅之影的光箭,再不能够对龙珠形成任何妨碍。 龙珠接连撞死几十个白袍仙人时,步惊仙已经进入了满天众仙人的腹地。 他的身躯瞬间变化,化成了在人魂合一状态下,体长达到两百丈的黑龙武魂形态! 骤然的变化让诸多仙人反应退避不及,骤然现形的黑龙武魂犹如被囚困已久、好不容易脱笼而出的怒龙,猩红的眸子中满是凶厉的杀意。 摆动的头尾、身躯,顷刻间就把百多个白袍仙人撞死。 怒啸的龙吼声波冲击,呈柱形飞冲了百丈! 范围内的十几个仙人,无一幸免的全被震死。 诸多剑气攻击纷纷朝巨大的黑龙武魂各处飞射过去时,黑龙武魂又如出现时那般,上一刻还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大开杀戒,下一刻就骤然消逝。 又变回了北君的身体…… 那些原本攻击黑龙武魂身体各处的剑气,因为它的消失,全变成了没有目的的、乱飞的、甚至威胁到白袍仙人的攻击。 大片空域因此乱成一团时,北君闪离到百丈之外,龙珠飞射冲撞、龙吼声波四面八方的迅速蔓延…… 迫得诸多白袍仙人不得不施展神来光罩,以求减弱龙吼声波的冲击伤害。 纵然如此,每一次的龙吼声波冲击,都总能够震死十数位白袍仙人。 白须白袍的老仙人声嘶力竭的呼喊指挥着散开。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仙人们飞走的再快,也没有步惊仙快,他们飞逃半响,也不及骤然现身的黑龙武魂龙首的一摆。 战斗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秋叶追击许久,始终无可奈何,还险些在黑龙武魂现身又消逝后被白袍仙人的剑气误中,眼看连那四位奇形怪状的大圣战仙都放弃了追赶,她也索性退走飞远。 第474节 龙腾(七十七) 白铃为首的楚国高手见状不由频频望向楚高歌,只等他发令助战仙人,但见他神情严肃,始终不置一言,便都不敢开口。 这时七月又经神来光幕的缺口进入战斗的空域,径直飞停在郑凛然身旁,道了句“这般下去仙人们必定死伤惨重。” 不料郑凛然出奇的置若罔闻般没有理会,七月不知道郑凛然此刻是因为北君对她的相救行为而吃醋嫉恨,以为她关注战况没有听见,便转而对秋叶道“我们以火凤武魂前去助战。” 秋叶心中有气,冷冷然道“郑王没有说去,我们何必着急,何况现在着急又有何用。” 七月不禁暗觉疑惑,思想间,骤然明白秋叶是气恼她刚才没有直接一剑要了北君的性命,认为如果不是她婆妈犹豫,北君早已死了。此事上,七月自觉心中有愧,便一时再没有话说。 这时候郑凛然却突然语气冷淡的说话道“武尊的想法只顾自己倒是可以,火凤那般身躯,冲过去是助战还是帮北君杀戮仙人?纵然处处小心,也不过束手束脚,如何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七月平素不曾如此忍声吞气的,但听见郑凛然这般态度语气说话,以为也是如秋叶般因为她刚才犹豫没有动手的事情,抱愧之余,便也只有沉默不语。 原本她与秋叶的火凤都可以以外功能量形态战斗,火凤的不死火焰又对伤害具备极高的抵消化解能力。而北君的黑龙武魂状态对仙人的杀伤力明显高出自身体型许多,如果能够以火凤限制黑龙武魂的破坏力,自然能够减轻仙人们的伤亡。 凌落眼看满天白袍仙人如同蝼蚁般接连被北君屠戮,虽然不忍,却又不能够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让郑国高手做几乎没有意义的徒然牺牲之事。便只能暗自叹息之余,又越发忧心郑都的情形。 就在这时,有神来光幕下方的神宗高手突然运功放声呼喊叫道“启禀郑王!郑都地面燃起金、红亮色的浓烟!” 神来光幕中的郑国众人,自郑王天籁公主至飞仙宗高手,脸色无不纷纷大变。 金色浓烟,那是郑都遭遇危险的急变才会燃起的十万火急信号,见到信号的五百里内各地守军,都必须立即星夜飞驰救援。 而红色浓烟,则是飞仙宗所用的十万火急信号,千里内的飞仙宗弟子,见之必然立即启程赴援。 两色的浓烟新号,足可说明此刻郑都的危急情形。 郑国众高手,不由个个紧张的望向天籁公主。 “君上!请速决断!” 天籁公主想不到除继任王位就面临这种难办的问题。 于情,她和在场每一个郑国高手一样。都担忧郑都的情形,如每一个在场的郑国高手一样,都有诸多亲人朋友在郑都之内;于理,那老仙人方才的三申五令让人根本不能忽视。郑都此刻遇险,但若成为仙界的敌人,整个郑国又将会因此陷入多少灾难之中呢? 她想下令回救郑都。 但她知道,这未必是妥当的决定。天籁公主明明知道作为君王此刻不该依赖他人,却仍旧忍不住望向凌落,求助于他。因为此刻的决定,干系太大,大的让她难以承载。 凌落知道她的为难,但他的目光中,深藏着的痛苦之中,犹自透出彻骨的坚定。 只是这眼神,就已经让天籁公主明白了他的心意。 凌落认为,与仙界为敌将为整个郑国带来巨大的灾祸,那将比郑都受到袭击死伤的人更多。 不等凌落开口说出劝阻的话,实则是要替她背负这个必然遭受骂名的黑锅时,天籁公主便抢先决议道“劳请信侯领五位神宗高手、郑宗主灵秋叶、冬雪两位长老及七位飞仙宗高手立即救援郑都,其它人等,随本王留此。” 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领命,唯恐自己不能够被安排了回去救援郑都。 郑凛然心中对此决意怀有质疑,但她也同样关心郑都的情况,更知道此刻天籁公主已经做出决意,再行劝阻未免不妥,何况,说什么不救的话,必然是一顶谁都难以消受的罪责黑锅。 当即不说的什么的迅速挑选了七位飞仙宗的高手,经神来光幕的缺口疾飞坠落地上的郑都方位。 凌落心中暗叹,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甚至天籁公主的性情脾气,终究是不能够忍心坐视郑都遭遇大劫而务求两面兼顾。然而如此一来,无异于视仙界告诫不存,无异于挑衅仙界的威严。根本就不能够兼顾,更何况,此刻比他们郑国更着急的其实是楚高歌,如果稍等片刻,楚高歌未必就不会先做退走,那时候再回援,对郑国而言则害轻甚至无害。 凌落更知道,一旦回援,无异于告诉了北君郑都在发生什么事情。 此刻北君根本无人可制,如果直飞郑都接应神魂国高手,那时造成的破坏和死伤不知要严重多少倍。 因为这些,才促使凌落认为必须狠心按捺。 然而天籁公主却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凌落却无法责怪,因为他很清楚,天籁公主并非考虑不到,而是她的心肠、性情决定了她无法因为更多人的利益就能够理所当然的无视少数人的利益,尤其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上。 郑国高手一走,楚国众高手则更加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 谁都从郑国的情形意识到楚国可能面临的处境,谁都在担心门人、亲友的安危。 见一众楚国高手都望向自己,而心中更担心楚都白宫弟子情形的白铃本就比谁都更焦急。白宫有今日不容易,楚都的白宫弟子,更是白宫的核心,如果出现过量伤亡损失,那对白宫的打击是沉重的、短期内难以恢复的。 而她又是楚国武尊,此时此刻,被众多楚国高手寄予厚望,更不能够只想置身是非之外。便对楚高歌作礼道“太子殿下,看来神魂国是乘郑、楚虚弱,利用善商团的力量打击。如今楚国高手尽出,不要说神魂国善商团有多少人了,只要有几个神魂国的武魂级高手,楚都就无人可以抵挡。” 第475节 龙腾(七十八) 楚高歌的焦急不比任何人少。 但他更不必任何人考虑的少。 郑国近在咫尺,郑国高手回援,毕竟来得及。然而楚国距离这里山长水远,纵然众高手凭借武魂的飞移能力回赶,至少也要大半日才能够到达。大半日的时间,倘若楚都果然遇袭,能破坏的、都已经被破坏、能死伤的、都已经死伤。 如此徒劳无谓的回援,拼着被仙界敌视的代价回援,有何意义? 他十分关心此刻身在楚都的父王,但他更关心楚国的将来。为人君王者,本当做到在必要时刻为了国家的大局而灭绝个人的感情。 当楚高歌计较利害之后,心中悲痛的暗自谢罪‘父王,请恕孩儿不孝。为了楚国的未来,孩儿今日不能够回援,孩儿只盼父王能够吉人天相。父王也曾不止一次的说过,父王要孩儿成就帝业,父王要为孩儿而骄傲……此时此刻,孩儿必须以楚国大局为重,唯有……不孝!’ “郑都出事,或许是神魂国为了声东击西,分散围攻邪君压力的诡计。楚国距离这里山长水远,神魂国在楚都闹事我们也不能知道,自然不能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神魂国面对如此阵势,投入全部力量搭救邪君犹自不及,如何会分散力量的远袭楚都?武尊不必太过担心,眼前还是应当关心战局才是。” 一众楚国高手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便没有人再劝,一个个按捺着忧心,继续观战。 白铃听在耳中,却暗觉心寒。以为楚高歌为了早日继承王位,根本不管其父楚王的安危。这番话旁人或许会信,她白铃却根本不会相信。楚高歌深知神魂国的作风,更在出行之前就曾忧虑,此刻郑都出事,若说他还以为楚都不会有事,那绝不可能。 ‘楚太子果然心狠手辣……无怪乎当年能够坐视母亲被飞仙宗追杀,如此这般的人,他日我若不多做防备考虑,不知何时就会被他当作弃子……’ 而楚高歌此刻,心中其实十分沉痛,只是不能表现的脸上。 他非常清楚此刻的抉择,认为必然是最正确的选择。郑国已经有高手离开了,仙界必然对郑国震怒,纵然日后能够为此解释,也必然不被仙界完全原谅。而楚国这时候仍旧留下的举动,则成了鲜明对比。 仙界的力量虽然让楚高歌颇觉失望,但他并不认为因此就该放弃仙界的价值,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仙界此刻表现的再如何不尽人意,也绝然不止眼前战仙的区区。此时此刻得到仙界的信任,他日攻打神魂国时,楚国必然会被仙界视为主要寄望。那时候,得到许多仙界给予的神奇力量也是可能之事。 楚高歌深信,如此一来,必然将是楚国前进发展、超越郑国、甚至超越神魂国的关键。 而此刻的郑都。 当凌落、郑凛然与秋叶领神宗与飞仙宗高手飞落低空,看清情形时。 只见偌大的郑都整座陷入了火海之中。 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倒塌的房屋、破毁的街道,让整座郑都变的犹如废墟。 在火焰空隙中奔走的人们被更多身穿神魂宗黑袍的神魂国人追杀屠戮,刀剑过处,必有伤死! 郑都城楼上,铺满了守城的军将尸体,鲜血燃遍了城楼的白色砖石…… 而郑都王宫上的低空,更飞移着数条人影,毫不留情的施展着剑气破坏王宫的建筑、屠杀着王宫里哭喊哀嚎、惊恐逃跑的人们…… 少元骑坐在黑龙武魂头顶,兴奋不已的操纵黑龙武魂使头、尾扫倒建筑、房屋,不是还使套索将看中的美丽宫女或妃嫔捆绑了提吊在半空,只做胜利的丰收硕果。 剑圣王大爆散的剑气密集如雨,从天四面绽放飞射,犹如天降的流星光雨。杀人最是无情、数目最多。在他眼里,郑国这些都是死不足惜的堕落者而已,根本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鼓动善商团的奴隶投入此战,许诺作为入道的功绩,挑起在郑国购买的奴隶们对郑国人仇恨的这些主意,都是拜月所下达。 拜星对此十分反对,她坚持认为,步惊仙并没有对郑国的情况绝望放弃,如果使用这种激烈手段,挤压的仇恨必然难以化解。会妨碍了未来的大事。 在此事上拜月与拜星的看法和态度分歧严重。 拜月认为郑国已经不值得心存幻想,郑国对步惊仙的围攻举动也足以付出惨重代价。自拜月的私心上,更对流传已久的、郑国落公主与步惊仙的事情心存芥蒂。诸多对郑国的不满、愤怒,让她根本不愿留情。 最终,拜星无法说服拜月,但拜星也不愿参与这种屠杀。 这时候,拜星悬飞停在较高的半空,原本就一直在摇头叹息。 当神宗与飞仙宗众高手回援飞落时,拜星首先发现、抬头。 只见急速飞坠落下的郑国高手纷纷在凝聚绝技时,拜星丝毫不惧的催动月族神功,让范围内的空域全被闪烁的蓝色的、繁星般的光亮密布。 当神来剑气的无数剑气从天而降、当飞仙宗高手的排山倒海与秋叶的唯我独尊式能量压落下来时,触及那些闪动的星光之时,原本强大至超越了拜星承载极限、原本不可能让她承受起的诸多攻击,在闪动的星光作用下,绝大部分能量全变成道道散乱的能量光束到处反射,极少部分则被反推向坠落的神宗与飞仙宗高手! ‘这就是月族神功的力量!’ 几乎所有人都满怀难以置信的吃惊心情。 而凌落则早有防备的及时让全部分身同时施展了神来光壁,及时把反弹回来的强大能量杀伤挡住! 碰撞上神来光幕的能量骤然爆散,如骇浪般四面蔓延散开…… 能量的光浪消散之后,神宗与飞仙宗高手纷纷四面散飞,各自找寻打击目标的朝地面坠落。 只有秋叶化身火凤武魂,以外功能量形态朝拜星飞冲扑击过去。 “当真以为月族神功天下无敌了么?在十方九五之尊面前,月族神功亦不过如此!” 秋叶勃然怒喝,火凤飞扑疾落。 拜星面对力量强大的火凤武魂,却依旧镇定自若。 月族神功的劣势她早曾有过针对性计较,面对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这种体、内能量可以如意变换的心决,月族神功的反弹作用变没有了优势。而武魂强大的能量更非武修者自身的能量所能够相较。 拜星早曾搜寻月族神功的任何历史资料,凭借敖潘的帮忙,终于成功突破了月族神功过往的性质,从中得到新的力量用法。专门用于应对与武魂的交战。 此刻只见拜星额头的新月印痕骤然亮起强光,原本分布空域的、闪动如繁星的光亮骤然旋动着涌向她的额头新月印痕,继而自她额头的新月印痕中,骤然飞射出一道蓝色的能量光柱,速度之快,让飞坠而没有足够防备的秋叶根本来不及回避! 原本不过指头粗细的蓝色光柱在与火凤体外的火焰相触的刹那,骤然暴涨成一道百丈直径的巨大光柱! 措不及手之下,秋叶只能立即转换火凤的能量形态,务求增强不死火焰的防护能力同时,也增强火凤对伤害的承受能力。 然而,当拜星额头新月印痕射出的蓝色光柱骤然暴涨时,秋叶仍旧被那暴增的杀伤力所惊! 火凤周身的火焰几乎全涌向蓝色光柱,拜星攻击的蓝色光柱能量迅速被不死火焰消耗,却始终没有减弱,仿佛拥有永远消耗不仅的能量供给。 而火凤的不死火焰却渐渐呈现减弱之势。 秋叶尽管极不甘心,面对不死火焰的迅速减弱,也不得不承认,她根本不能与拜星这奇特、又具备强大杀伤力的攻击招式硬拼。当即拼着放弃全部不死火焰、拼着一时丧失防护能力,留下不死火焰抵挡拜星蓝色光柱的攻击片刻时间,展翅疾速飞避。 当拜星的巨大能量光柱吞噬了不死火焰的全部能量,飞射更高时,秋叶已经飞离光柱直径囊括的攻击范围。 拜星骤然撤招,不做无谓浪费。 心中却十分吃惊火凤骤然的不死火焰的强大防护能力。料想就是曾见过的,九天不死炙炎的威力。 这种火焰,传说是不死鸟火凤凰的神焰。只要这种火焰覆盖在火凤身上,火凤就永远不会被杀死。火凤本身具备不断制造不死火焰的能力,周身的完胜火焰再生,只需要十个弹指的时间。这种不似火焰对于抵消承受伤害的攻击作用的防护作用极其强大,但这种火焰如果用于进攻,则无甚奇特之初。因为火焰一旦飞出火凤的燃烧补充范围,就不具备迅速、持续供给能量的可能。 秋叶飞走更高空中,绕飞一阵,火凤身体被覆盖的死不火焰,就燃烧的如与拜星交手之前那般旺盛。 拜星的能量光柱攻击,杀伤力达到了两千万。然而更让秋叶不敢相信的则是,那道能量光柱的能量补充速度,竟然比火凤制造的不死火焰燃烧速度更快。 第476节 龙腾(七十九) 面对如此这般的拜星,秋叶禁不住咬牙切齿。 她不得不承认,过去太将这位被成为神魂国第一高手的周公主拜星小觑,此刻看来,月族神功的威力超乎她的想像,也超越了通常的武学常识。一个自身仅有万余能量的人,却能够发出杀伤力如此惊人的攻击。 当秋叶施展了左庶长的灵分身绝技,十几头火凤盘旋飞舞,一起鸣叫着时。 拜星微微一笑,悬飞的身体周遭,突然多了十二个一模一样的她自己。 ‘灵分身绝技!北君果然也传了神魂国高手……’ 月族神功过往本又有天赐神功的别称,只是过往能够将月族神功修炼到化境者,寥寥无几,而那几个人修炼的高度未必记得上眼前的拜星,故而让秋叶对月族神功的评价不足,此刻骤然意识到月族神功不仅只有被动反击的神秘力量,更具备如此可怕的杀伤力时,也不由一时没有对策可想。 拜星却无暇继续僵持,见秋叶不动,她的分身便一起凝聚力量,做二度进攻准备。 面上则挂着微笑道“今日拿你这昔日的郑国武尊试功,他日夺你们飞仙宗武尊之名。” 十数道蓝光的光柱,朝天空径直飞射,秋叶知道不能硬碰,只有飞舞避退,思谋对策。又见那些蓝色的能量光柱竟然能够在拜星操纵下任意移动追击,不由更被迫的无法飞抵接近,一时只剩退避。 这头拜星与秋叶交手。 低空处,凌落则与拜月交上了手。 然而面对月族神功的力量,凌落毫无办法可想。 无论使用神决的任何绝技,都必然会被月族力量散布的繁星防御光网反射回来。 交手数招后,凌落索性化身白龙武魂,违背常规的、以内劲形态朝拜星的繁星防御光网飞撞过去。 不料这一撞,竟然还真的撞入了拜月的繁星防御光网之中。 凌落不禁大喜过望。知道这月族神功的防御能力是针对内劲的能量形态,并不能够阻挡实体化、物质化的侵袭。便也明白月族神功不能抵御外功能量形态伤害的道理。因为外功高手,都是贴身搏斗。倘若是外功剑气的攻击,月族神功则未必不能够抵挡。 拜月不料凌落如此机警,知道月族神功的破绽已经被对手知晓,而她又还没有练成拜星与秋叶交手使用的、被命名为星月之光的新创绝技。自身能量根本不可能承受白龙武魂的任何碰撞,不由只能飞移避退。 凌落紧追不舍,却很快意识到拜月公主的凭虚御风飞行高度与速度都远远超越了通常情况,竟然能够让白龙武魂拉不近丝毫距离。虽然成功牵制住了拜月,让她再不能够有所作为,但却一时没有战胜的办法,只有紧咬着追击,只盼拜月在飞移闪避的路线选择上出现错误。 郑凛然原本领了人对付剑圣王大的,不料惊见那剑圣王大竟会用灵分身绝技,而且其武魂战斗力虽不惊人,修为天赋却是顶尖之才,更让人难以应付的,则是其剑气的手段。其剑魂施展起来,犹如一些神话中仙人的飞剑仙术一般,迅快之极、杀伤力极其惊人。 飞射速度,远远超过了寻常剑魂。 人魂合一之后,那剑魂的杀伤力,更让飞仙宗众高手、包括郑凛然在内都不敢硬接。 三个人围攻那剑圣王大一个,其中郑凛然自己还同样施展了灵分身绝技的,彼此武魂能量相差不打,却竟然还被打的只能狼狈闪躲、穷于应付。 郑凛然本以为能够很快收拾击败了剑圣王大,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棘手的角色。又见凌落一个人拿不下那周公主拜月,秋叶也没有在周公主拜星面前讨得便宜。便不想与剑圣王大纠缠下去,急叫来了冬雪长老接替自己对付剑圣王大,她自己则飞移追赶了拜月过去。 袭击郑都的人中,此刻则数少元最为狼狈。被神宗的两个高手缠上,而且是两个练成了灵分身绝技的高手。 他根本没有办法硬拼力斗,只有骑坐在黑龙武魂之上,凭借分身、合体的频繁变幻,飞走奔逃。只是他虽然一直飞逃,却没有忘记破坏和杀人。凭借黑龙武魂的蛮横力量,飞移逃走间,始终维持低空飞行姿态,将一路上的建筑及奔走的王宫里的郑国人撞倒撞死。 那些神来剑气虽然密集,虽然总有许多打中了少元,但在他过人的抵抗能力和恢复能力作用下,根本就不能够致命。神宗高手虽然总在追赶,但却根本阻不住他,眼睁睁看他在郑都中飞移乱撞,眼睁睁看越来越多的建筑被撞的倒塌、越来越多的人被黑龙武魂撞死抛飞。 郑国高手的回援,唯一值得让人欣慰的则是那些在郑都城内胡乱杀人的、被鼓动、被释放的奴隶的屠杀行为迅速得到制止。面对几个飞仙宗和神宗高手的攻击,那些奴隶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胆寒害怕的惊恐奔逃,却渐渐被漫天坠落的神来剑气成片成片的击杀、渐渐被从通往四条城门的主要街道退缩击中到城中心。而如此一来,却死的更快…… 郑都的战斗情形一团混乱。 而天空上的战斗,则突然宣告了终结。 天籁公主等了许久,不见有回援的高手放出信号。眼看满天仙人被北君一人屠戮杀死超过大半了,她不禁心生主意,当即请左庶长代为传令。 “这样下去,仙人们迟早全军覆没,郑都的情形也不乐观。仙人都败了时,北君必然还是破毁神来光幕的囚困的。如今我们不能够制住他,假如那时周公主二人中有谁伤亡,只怕北君不会情意退走,郑都将面临更大的劫难。不如此刻放了北君脱困,他必然往郑都接应神魂国高手退去,一时反而不会有过激举动。” 左庶长当即领命,寻了神宗高手交待。 片刻,下方的神来光幕果然突然出现了缺口。 本在追杀仙人的步惊仙见状,知道郑国的考虑。这本是眼前最好的解决之道。当即也不留恋的径直飞过神来光幕的缺口,直投地面郑都而去。 第477节 龙腾(八十) 战斗如果持续下去,对双方都没有益处。他暂时固然没有畏惧,但来袭击郑都的神魂国高手势必会有死伤。 他也不愿意让郑都损失过重,对郑国的未来,他并没有放弃,因为还有平王活着。 当步惊仙飞低时,见到少元的情况最危险,首先飞了过去,让少元收起了武魂,跳上黑龙武魂的头顶。转而便去接应剑圣王大。 “先接应姐姐,他被信侯和飞仙宗宗主追去了东面!”拜星见到他来,急忙呼喊。 步惊仙却不理会的朝她飞去,使黑龙尾巴将她卷起便走,顷刻就把飞移速度不及他的秋叶甩的没有了踪影。 话说郑都中屠杀破坏的人中,也有赵天。 他本负责地面的工作,见到郑国高手回援时,就领着一众善商团的骨干经郑都西门撤离。 不料到达西城门前时,见到越绯与一个神宗高手正在西门屠杀那些在郑都解救出来的奴隶兵。 赵天见那个神宗高手为了减少精神力负担,双脚立在地面,神情冷漠的不断施展着剑气杀人。 ‘我虽认为不应该对郑都发起这等阵势,这越绯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不能杀了。但这神宗弟子,杀之理当能除后患,如不除去,再僵持下去,我们就不可能全数安然撤离了……’ 赵天的任务本是尽量带领善商团参与此次行动的入道者都能安然撤离,因此见到郑国高手回援时,就领人来了西门这里。此刻如果不立即走,稍后必然更难有机会。他固然不怕回不去,但这些善商团的人,并不能够全支撑到北君回来救援。 赵天见那神宗高手没有发现侧后方的他们,便让其它人原地待命,他独自一人执剑接近过去。 最后停在了街道旁的一颗树后,凭借妖剑冰雨的力量,骤然让那神宗高手的双足被寒冰冻结。 那神宗高手骤然遇袭,尚未来得及反应,头脸才刚扭转,就看见赵天的剑魂刺穿了自己身体…… 灵能喷发对剑魂毫无影响,剑魂紧紧刺在他身体之中,让灵能喷发一结束,就又丧灵…… 而赵天自己则执妖剑冰雨袭击越绯。 就在那神宗弟子被剑魂刺穿的同时,越绯也被妖剑冰雨冻结了手足,紧接着又是身体! 赵天手指妖剑,疾风般斩实了在越绯的身上! 剑刃的力量,让此刻早将武魂放出去杀人的越绯根本承受不住。 顿时被赵天一剑夺去了一灵。 寒冰在赵天这一剑的作用下,纷纷爆裂碎飞。 便将越绯一身被冻结的衣裳,也一并随碎块四面飞散了开去。 这本也是赵天的算计。他知道越绯修为厉害,没有武魂相助,即使偷袭也只能杀她一命而已。故而才用妖剑冰雨的力量,冻结她身上的衣裳,在用剑力砍实的同时,震碎了她身上的冰。 纵然是坚硬的钢铁,在被完全冰化之后,也能够被粉碎,何况是一身衣裙? 如此一来,越绯自然唯恐不能迅速找寻地方躲藏、找寻衣物遮体,哪里还可能与他拼斗? 善商团众人自然就能安然撤离。 赵天计算的精确,但没料到,越绯对周围的警惕性极高,并非如那个神宗高手般,以为没有厉害敌人就松懈了防备。 因此她发现赵天,比赵天预料的要早。 只是赵天的算计准确、出手迅快,又是偷袭,故而越绯才不能够躲过妖剑冰雨的冰封算计。 但当越绯中剑的时候,赵天也根本来不及如预料般闪躲灵能喷发的伤害。 他的双脚也同时被越绯施展的旋风所束缚,动弹不得的被灵能喷发所淹没。 越绯凭借灵能喷发延迟术抵挡住赵天失去灵后的灵能喷发。 赵天也曾学习此术,顿时,两人都在灵能延迟术的作用下被无可抵御的力量反向推开! 赵天因此得以挣脱了旋风对双脚的束缚,急忙挥手示意待命的善商团快走的同时,一剑硬挡了一道神来剑气。 越绯被灵能延迟术的对撞退的抛飞撞倒了墙壁,险些狼狈摔跌在一栋倒塌了一半的房屋之中。 但她人尚未立定,就挥手朝记忆中对手被灵能延迟术震退的方向射出股剑气。 紧接着,她看到方才本看不到的、聚集在西城门一边城墙下的大群神魂国武修者。未免那些人逃脱,越绯紧接着又施展数量众多的神来剑阵,直把剑气连绵不绝的朝那群人的方向飞射出去。 赵天没想到越绯竟有这种战斗反应,这才意识到,以为越绯是那种只有修为而没有战斗经验的贵族子弟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误,他不该轻视了敌人。 当即挥剑接连斩散那些飞射过来的剑气,如疾风般朝越绯所在的房屋飞奔过去。 他知道此刻越绯必然已经操纵武魂回来,而此刻,另一个神宗弟子虽然没有反抗之力,但灵能喷发和灵能延迟术的作用,然他至今还没有气绝。赵天自己的剑魂根本不能收回来与越绯交战。 如果他不能迅速的控制越绯,不但他的盘算会落空,善商团的人能否安全撤离都是问题。 他必须在越绯的武魂飞回前制住越绯! 当赵天盯着神来剑阵的连绵剑气闯入那栋破毁的屋居之内时,越绯明知赵天在接近,却没有办法退走。 她此刻赤裸着身体,她是女子,无法没有估计。倘若这般赤身裸体的跑出去被人见者,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方才衣裙随碎冰爆飞时,灵能喷发与延迟术的推撞发生在同时,不会有人看清。 当赵天闯了进来时,越绯又不能够催动能量场,那必将导致许多郑国人被暴风能量场杀死。她不是屠夫,这是在她的国家,她无法冷血无情的为了击退敌人而杀死那许多无辜的人。 她只有后悔,如果刚才不是抱着杀伤更多人的目的而使用神来剑气阵,而是用了屠魔式,此刻未必会陷入窘局。 原本擅长远距离作战的神决,此刻却被迫在狭小的空间与神魂诀缠斗。 而越绯可以移走的空间甚至比赵天更少,她只能在头顶半面残壁遮挡的黑暗中飞走挪移,唯恐被对手看到自己的清白。 赵天全无顾忌,他必须完成使命。他不能有负所托,他的责任心不允许,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自觉亏欠了左岸的恩情更不允许。 他与赵姬一样,每一次的使命,都带着必须成功的坚定去行使。他无法如鬼见愁般,失败了垂头丧气几天又恢复如常。他不允许失败! 妖剑冰雨的寒光在半面屋顶遮掩的阴影中闪动不绝。 寒气爆发。 越绯明知危险,却只能期盼武魂能够即使赶回。 ‘快了、快了、再支撑片刻就好了……纵然避不过,他也绝不可能在武魂赶回前杀死我!那时必然要让他为如此无耻的手段付出代价!’ 当凝结的寒气终于影响到越绯的行动,当越绯释放的气灵被赵天硬生承受,换不了赵天的避退、换不来丝毫喘息之机时,她的咽喉终于被赵天一把扼住。 近距离的战斗,甚至连全力以赴都做不到的越绯,原本就不可能应付赵天的拼死斗志。 越绯毫不惊慌。因为她知道,灵能的喷发、灵能的延迟会再度为她争取到时间。 房屋的后面还有房屋,被灵能延迟术推开时,也是局面逆转时。 赵天一把扼住了越绯的咽喉,巨大的力量让越绯全无反抗余地,只等了再失一灵而脱离窘境。 但赵天没有乘势一剑刺入她的要害。而是一把将她带到怀里…… 越绯正羞怒交加的以为赵天竟然胆大妄为、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欲行不轨之时,只觉被赵天抱的仿佛骨头随时都会碎裂。紧接着,惊觉她与赵天同时被厚厚的冰层包覆,而那些冰、更自脚开始朝他们身体结满。 与之同时,她觉得心口一痛,惊觉身体被妖剑冰雨刺穿,而那剑刃,又自赵天后背飞出,弯曲着、插入了自她背后弯曲过来的剑柄末端,便如锁住般,维持了环形! 冰、同时将他们完全冻结。 越绯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只觉得奇寒无比。 更感觉到,封住了他们的冰层在迅速的、四面八方的蔓延加厚。 灵、骤然失去。 喷发的能量也夺取了赵天的灵。 然而,量能延迟术的推力竟然没有让他们分开丝毫。以他们为中心,百丈半径、堆砌起百丈的、密不透风的寒冰让他们维持紧贴的姿势不能分离。 越绯的眸子中,这时候才看清了面前赵天的脸。也看清了他冷淡的目光,平静的神态。 这一刻,越绯才明白,赵天抱着同归于尽的意志。 他知道单凭力量紧抱,根本不足以抵御灵能延迟术对撞的推力;因此用上冰封、用上妖剑奇特的构造,同时刺穿两个人的身体,锁在一起…… ‘谁会与你这样的人同归于尽!’越绯勃然大怒。 催动的神决心法,顿时将冻结身体的寒冰融化,但她却发现,赵天的双臂充满力量的将她紧抱,而妖剑冰雨制造的寒气,让身体稍稍消融的寒冰随时都能冻结。 第478节 龙腾(八十一) 第二次的灵能喷发,让他们双方再失一灵。 灵能延迟术仍旧没能够让他们分开。 越绯原本是极力挣扎退离的姿势,因此头脸与赵天正对,身体却被紧抱而不能推离丝毫。 这般姿势,这般情景,本就让她觉得如被世上最肮脏的东西玷污,陷入这般境地,更让她惊怒。 她恨不得生吞了赵天! 但她此刻连脱离绝境都不能。她与赵天的修为相仿,如此灵能对喷下去的结果只会是同归于尽! “放开我!”越绯羞怒仇恨交加,又竭尽全力都不能够挣扎,禁不住失控的怒喝叫喊。 寒冰的中央,因为越绯神决心法的作用,两个人没有被寒冰完全冰结,此刻能够说话,身体也能够稍稍活动。 赵天一言不发,依旧冷静的望着失控的越绯。但他的双臂,依旧坚定有力,让越绯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第三次的灵能喷发,依旧没能让他们分开。 “放开我!你这个神魂国的走狗,恶魔,无耻之徒!我越绯绝不要跟你这种低贱之徒如此这般的死在一起!” 如此而死,越绯不甘心也不情愿。 想到如此这般的死去,到时郑国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她只感到身心都被无穷的恐惧充斥…… 人们会说,越王后如何赤身裸体的与神魂国的人抱作一团而死…… 郑国王室会视她为失去了清白的肮脏丑恶的荡妇,甚至让她的名字永远消失在郑国王室的族谱;越家的人会抬不起头,怀恨她这个让越家蒙羞的不干净女人;人们会绘声绘色的、津津乐道的歪曲事实,文人们甚至会把她描述成一个千古荡妇、社稷莫须有的事情渲染文字组成的故事,让她变成一个永远洗不清白的、污浊的象征……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后还贻害别人。 死亡她原本不在乎,但自从陈太后的那席话后,她就变的在乎起了生死,她看到了一盏明灯,满怀希冀与动力的朝那盏明灯前进,她充满热情的努力要学习陈太后的精神。她不愿意死,不愿意在还没有为郑国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就死…… 越绯的失控,泄露了她内心的诸多情绪。 赵天看着、看着,神情的冷淡渐渐变成了怜悯,而后是愧疚。 “很遗憾,我只能如此才能够确保不负使命,才能确保善商团能够安然撤退出城,如此这般委屈你陪我葬身这里,实非得已。” 赵天这句话说完时,第三次的灵能延迟术作用也已经结束,紧随着第四次的灵能喷发的光芒亮起,越绯眼眶里激怒的眼泪在光芒的映照下,尤其闪亮。在赵天眼里,他看着,不知为何,只觉得明白她内心的悲伤感受一般,仿佛感同身受。 越绯想不到他会有这番话,失控的情绪因此稍稍平复,但满怀激愤和仇恨的情绪却又让她失控的狂躁。 “放开我!你这个神魂国的无耻下流之徒!放开我……” 赵天原本没有考虑其它,只思虑着面前这个对手的威胁性,视线一个必须不择一切手段击败或制住的强敌。听见越绯这么一喊,才骤然记起此刻越绯的处境。原本紧抱越绯的双臂,不由稍稍放松,旋即又立即加大了力量,知道绝不能让她有逃脱机会。 然而,赵天本非好色之徒,素来自律成性。自从其心爱的妻子韩柳亡故后,任包括赵姬在内的多少人劝说,都不愿意续弦。在神魂国中,只有他家里的韩叶。当年郑丕带到神魂国投降的女子才是唯一与赵天亲近些的异性。 那韩叶自称无处容身,故而相投,对他直称姐夫。赵天因为韩叶与亡妻韩柳形容极似之故,精神上几乎将她当作了韩柳,百般照顾,全然视作了亲人对待。但他赵天却从不敢对韩叶有非份之想,每每见到韩叶时,都止不住的生出愧对亡妻之情。 后来发现韩叶对他似乎生出男女之情后,便不敢长留家中。有一次夜晚,韩叶突然进了他房里,要与他同塌而眠,更惊的他自此不敢在家里过夜。每每回去,也都总是在白天。 如此这般与异性女子近距离接触,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事情。 他不由渐渐觉得窘迫,原本坚定的双臂和身体,即使隔着战甲,犹自觉得如被针刺般的不自在。 一双手,更不敢碰到了越绯的肌肤。 越绯挣扎不妥,惊觉灵数不断减少,知道今日必死无疑。想到如此这般、清白尽毁的与一个深恶痛绝的敌人死在一起,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颜面见亡夫,禁不住悲声痛哭了起来。只觉得命运为何对她越绯如此不公,过去得不到爱慕的、凌落的任何情意回应,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属于她的爱人时,却又阴阳两隔;如今却还要落得个声名尽毁的狼狈而死结果…… 越绯对赵天的事情了解有限,只知道赵天之名。 但赵天对越绯的事情听闻的较多,因为越绯的地位声名决定了人们对其事情探究谈论的兴趣浓厚程度。赵天知道她是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听见她哭的悲切,想到眼前的窘境,他那颗原本坚定的心,渐渐动摇,软化。 ‘罢了,有这些时候他们都已出城,虽然还有被追击的可能,但也大有希望脱离了危险。何苦让这般一个女人身败名裂,死不安生……’ 赵天明明知道,此刻如果放了越绯,几乎等同于自杀。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越绯的对手,他既没有赵姬的疾风天赋也没有左岸的仙人之翼,更没有拜氏姐妹的月族力量。在最擅长远距离攻击的神宗高手面前,尤其是一个武魂修为相当的神宗高手面前,他没有任何胜算。若本有灵尚且好说,还能够支撑到左岸的救援。 此刻灵已耗尽,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哎……赵姬说的对,我这人,时常太过心软,确实不该对敌人的心情考虑的太多……枉费了她过去的时常提醒,今日竟做出这等明知不可为的愚事……’ 第479节 龙腾(八十二) 越绯本以为必死无疑。 却惊觉封住他们的寒冰骤然自内融化,在最后一颗灵的能量喷发、延迟术的排斥推力作用时,赵天松开了紧抱她的双手同时,将身上的长袍一把拽下,朝她身上飞甩过来。 当他们一起被排斥的推力撞上寒冰上时,那件长袍准确无误的盖在越绯身上。 寒冰之外,咆哮的白龙将薄弱的寒冰层震成粉碎。 寒冰纷纷落下之时,越绯紧紧抱住盖在身上的衣袍,同时操纵白龙凝聚起了屠魔式,便要让赵天死无葬身之地! 她自己迅速把那件长袍套上。 而这时,白龙武魂的屠魔式能量已接近完成凝聚。 越绯看见赵天朝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旋即,好似看不见白龙在施展绝技那般,自顾转身迈步便走。 越绯紧紧抓着身上的衣袍,内心骤然变的万分矛盾…… 白龙武魂凝聚起来的屠魔式,突然消散。 而这时,杀死越绯同门师弟的黑龙武魂,疾飞到了赵天脚下。 那神宗弟子的尸体,颓然倒地的响动,让越绯骤然记起现实。 同门的惨死,让她内心的仇恨骤然爆炸。 本欲放过赵天的念头骤然消散,伴随白色的能量旋风出现,赵天的身体,便被束缚的难以挣扎。 不等赵天能够挣脱旋风,疾飞近身的越绯,双手连点,已然施展了北灵老人的封穴绝技,将赵天一身本身完全锁住。 越绯恨恨看着倒地的赵天。 她觉得这么杀了他,是便宜了他。 越绯没有下杀手,让赵天十分意外,旋即又明白,对方是想充分压榨他的价值,不禁自嘲失笑。他知道,虽然对方没有下杀手,但他接下来将承受的严刑拷打,会生不如死…… 因为神宗与飞仙宗高手的相助,郑都的混乱情形扭转,残余的守城部队渐渐集结,有针对性的展开防卫反击战斗。 一群守军这时过来,就要拿了赵天走时,越绯道“将此人压到王宫天牢单独看押!” “遵命!” 见那些人押赵天走了,越绯收拾了心情,继续清扫城中溃不成势的奴隶敌兵。 而此时,拜月犹自在郑凛然与凌落的追击中飞逃。 郑都的惨状让凌落既悲又愤,他早已看见,左庶长府与信侯府都遭到了攻击和破坏,整座郑都几乎就见不到多少完好无损的建筑。 他不禁觉得愤怒,纵然是围魏救赵,手段也不必如此残忍过份。 而拜月又是此行的首领,他的所有激怒,不由都指向了拜月,只想将她拿下了。 然而拜月十分机警,纵然飞逃也根本不往高空飞去,没有云雾的低空让凌落白龙的能力不得发挥,始终都不能够追上。 得到郑凛然的帮助夹击时,才让拜月处境不利,显得狼狈。渐渐飞离郑都越来越远。 追击中,郑凛然不断驱使火凤喷射不似火焰攻击。 但都不能够突破了月族神功的防护作用。 只让郑凛然激恼的咬牙切齿。 她原本对拜氏公主就心怀不善,此刻见面,更觉得拜月的姿容根本及不上她自己,偏偏拜月却是步惊仙的正室,不禁让她觉得嫉妒不忿、又觉得在拜月之下屈辱了她的天生丽质。故而才会如此这般的相助凌落追击。 拜月被追的狼狈,见郑凛然分明有不顾一切杀自己之心,不由的心中万分恼火。 她对郑凛然与步惊仙的关系从来不置一词,因为她知道此事对步惊仙而言,有其不能忽略的必要性。但拜月打心底里看不起郑凛然这个女人,在拜月心里,郑凛然等同于八个字——有眼无珠,后知后觉。 当年看不出步惊仙的智慧能力,不惜暗算谋杀;到如今,反而又趋之若渴。 一路被郑凛然追击,拜月觉得异常窝火。如果不是凌落的缘故,拜月根本不惧郑凛然。 “周公主拜月不过如此嘛!”郑凛然半响不能伤到拜月分毫,禁不住出言相讥。盼着拜月能够反击。 拜月哪里会受激将,神容无波的淡淡然反讥道“堂堂盖世战神与飞仙宗宗主围攻本宗一人,始终不能伤本宗分毫,不知是谁不过如此。” 郑凛然暗自咬牙,那张桃红色的脸庞,一时激怒的通红。 她本有心结,人人都知道,飞仙宗武功最高的是秋叶与七月,而不是她这个宗主。拜月的反唇相讥,让她觉得根本不是在讥笑信侯,而是在讥笑她这个飞仙宗的宗主。 就在郑凛然久追不上,激恼不已的时候,突见飞逃的拜月停了下来。 郑凛然还来不及欢喜,就听见信侯的警示道“退!” 她这才骤然惊觉,飞退间,只见化身黑龙武魂的北君,闪电般自她与信侯头顶飞过。 凌落察觉的早,已经回避退远,她察觉的迟些,原本是会被黑龙武魂撞上的,但北君经过时,故意避免撞伤了她。 拜月立足黑龙武魂额头,被松了口气的拜星一把拉住。 “姐姐没事吧?” “没事。” 拜星松了口气,转而打量了郑凛然几眼,不屑的一瞪,便移开了目光。 郑凛然见着,恨的牙痒,但也知道北君来了救助,根本不可能再有作为。 步惊仙接应了拜月,半空绕了回头,便折向飞走。 凌落也知道追赶无用,但他心中盛怒,禁不住高声质问喝喊道“北君为何对郑都下手如此残忍!如此滥杀无辜有何意义!郑都百姓并非兵将,北君如此狠毒,本侯实在难以置信!” 步惊仙见到郑都的情景时,原本就十分意外。但觉得事情既已如此,再苛责任何人也无谓。再者他也明白拜月的心情,会因为关心他而对郑国的围攻憎恨而出手残忍本属理所当然之事。 对郑都的袭击如此激烈凶猛,并非他的本意,更与他的长远打算相违,原本也是有害无利的无谓之举。此刻被凌落质问,他也无话可说。便只有默不作声的振翅投远空飞走。 见他们远去,凌落犹自悲愤难平。 “真正可恶!如此滥杀无辜!” 郑凛然见凌落激愤不已,便冷笑道“本宗倒非是替那魔头北君说话,但以本宗看来,北君恐怕无暇交待袭击郑都的事情,如此歹毒的事情,十之八九是那恶毒的周公主拜氏公主姐妹的主意!” 凌落听了,心觉有理。想到北君被围攻时犹自不愿意大开杀戒,显然是对平王没有放弃,理当不会对郑都发起这等无谓的滥杀行径。 不由激愤道“周公主做出如此恶行,实在枉为北君之妻!这般无意义的泄愤滥杀,除了迫使郑国高手异日效仿报复外,还有什么意义!周公主若如此,简直犹如其智名!” 郑凛然听着心里痛快,只觉得拜月根本没有传闻中厉害,恨不得凌落能将她杀死,以解她心中之恨。 凌落回到郑都时,见天籁公主、七月一行都已经回来。 郑都的情形得到控制,剩下的、还在抵抗和逃窜的奴隶兵只是时间问题。 凌落得知左庶长府死了几个服侍他们父子多年的人时,禁不住满怀悲伤。左庶长府中许多是过去跟随左庶长征战,伤残或年老的退役勇士,故而伤亡不多。相较之下,信侯府则惨重的多。 整座府邸几乎被夷为平地,府中的人全都被惨杀了。一些王宫赏赐的侍女,死状简直惨不忍睹,犹如被野兽撕咬致死。还有十几个凌姓的亲族,本在信侯府做客,也都无一幸免。 信侯府如此,神宗和飞仙宗的高手也大多如此。 得知亲人的死讯,回来的高手没有几个能够忍住内心的悲痛之情,甚至有许多浑然顾不得身份颜面的失声痛哭。 在这些悲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从王宫出来的、天籁公主的侍女又带出来陈太后薨崩的消息…… 郑国郑都,这一天,沉浸在远远超过上一次被神魂军袭击的惨烈悲痛之中。 郑国人称之这一天为——血仇日。 话说步惊仙带着袭击郑都的高手撤走,出城后看见赵天率领的、大群善商团高手的踪迹,拜月就以为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因为地上人太多,来不及仔细分辨其中是否有赵天,就以为赵天必然也在其中。 步惊仙便只管飞回去神魂国。 飞移不久,速度骤然剧减。 拜月意识到步惊仙没有使用体能燃烧提速,便觉奇怪。 “夫君,怎么了?” “一场激战,竟然觉得疲困欲睡。哈哈……只好如此飞慢些了,夫人勿怪。” 步惊仙不便当场提及中毒的事情。 破龙丧魂散的毒药最初发作对体能的自然恢复影响不大,但伴随武魂的力量运用越多,精神力的消耗就越多。此刻已经疲惫不堪,根本不能继续用体能燃烧全速飞行,只怕会撑不到神魂国便再不能够有足够精神力操纵武魂的力量。 如此飞到次日天色微亮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神魂国国都。 拜月见步惊仙脸色难看,便与拜星陪着,让他且先休息一宿再想其它。 “我中了毒……夫人不必紧张,此事不必声张,只要见了咕噜仙,料想不会不能够解除。” 【第十五章 神王殿的刑徒】 第480节 非毒之毒(上) 拜月与拜星这才知道步惊仙方才所以没有全速飞行的真正原因,两人都知道魂决的厉害,天下间所谓的毒药,在魂决的体能恢复速度面前,尤其是步惊仙的体能恢复速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可以说,步惊仙如果高兴,完全能够拿毒药当菜吃了。就算吃下一桶鹤顶红入腹,也不过能对步惊仙造成瞬间三千的体能伤害,持续不了多久,毒药的作用就被他的身体机能所消化。 毒药这种东西,早已经被他们所遗忘。 如今能有一种毒药让步惊仙受妨碍,这让拜月与拜星觉得匪夷所思之余,又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毒药的了厉害。 两姐妹当即分左右扶了步惊仙飞到花园咕噜仙树下。 咕噜仙树下,有拜星和拜月建造了微型的屋殿,成了仙的咕噜仙偶尔会在里头睡觉,但更多的时候,它们喜欢站在咕噜仙树的树枝上发呆。 “咕噜……” 见到拜氏姐妹扶了步惊仙过来,咕噜仙围拢过来,分别跳上他们三人的肩头,望着步惊仙发出咕噜的叫声。 末了,金色的咕噜果就道“魔水。” 拜星忙说步惊仙中了毒,就让咕噜仙设法接触。 咕噜仙听了,彼此瞪着眼道“魔水不是毒呀,不是毒为什么要解毒呀?” “魔水不是毒怎么解毒呀?” “咕噜……” 那个咕噜仙的话让三人十分意外。 步惊仙忙道“此毒名破龙丧魂散,服用之初,没有什么异常……如今让我精神力疲惫不堪,体能瞬间降低超过二十六万,如果再一次发作,我的体能恢复速度也必然不及他造成的损伤多,必然危机性命。你们为何说此物非毒?” “大地之母说魔水不是毒呀。” 两个咕噜仙果在三人肩头蹦来跳去,毫无三人那样的紧张之态。 “魔水是一个神秘文明的生命之水,能够带给人强大的力量,像咕噜仙液一样,很好很好的呀。” 很好很好四个字让步惊仙根本无法苟同,他飞速下降的体能分明在说,破龙丧魂散继续发作下去他将会因为体能恢复不及损失的快而死亡! “那到底是什么?”拜星有些着急的催问。 咕噜仙犹自没有紧张感的道“大地之母说,魔水的本名叫黑水。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就像咕噜仙液一样,能够让人变的更强大。是一个神秘之地的生命之水。它不是毒,所以也不能解。就像喝下咕噜仙液会改变血液,魔水也能够改变身体的机能。” 步惊仙感觉不到这破龙丧魂散带来的任何好处,只知道他自己快要没命了。 “简单说,就是这东西你们没有办法消除是吗?” “大地之母的力量能够阻止魔水跟你的血液融合,可是大地之母说,魔水是很好很好的生命之水呀。” “什么很好的东西!你快请大地之母救救夫君!”拜月早已急不可耐,这时不耐烦的叫嚷咆哮了起来。吓的咕噜仙都跳到拜星身上,轻声说话道“大地之母说魔水是很好很好的生命之水,这个世界中百年才能够出现一酒杯,净化了非常可惜……” 拜月又待发作时,步惊仙拦住了她。他对咕噜仙的话没有任何体会,然而,他更相信咕噜仙不会说谎。 “既然大地之母这么说,我倒想看看这魔水到底如何好。” “夫君!” 拜月与拜星双双变色,她们并非不信咕噜仙,然而事实上步惊仙此刻受此毒之害极深,没有半分好处可言。此事攸关生死,步惊仙此刻没有灵护体,根本就开不得玩笑。以那毒药作用效果,下一次发作,必然造成体能瞬间下降超过五十二万。 不要片刻就能把步惊仙活活毒死。 “不必说了。咕噜仙不会说谎,对此,我深信不疑。” 拜月见状,知道劝阻无用,就让拜星留下陪伴照顾,独自去了寻神魂大仙。 话说当初李夫人与神魂大仙相遇后,神魂大仙听李夫人说了生前的种种。却想不起过往的事情,便在李夫人引路下回到过往去过的那些地方,找寻李夫人叙述的那些记忆和过去。 但耗费了不少时日,神魂大仙也没有能够找到。 这结果,让满怀期待的李夫人感到十分失落。 后来神魂大仙对她说“过去的记忆是否找到并不重要,如今你是凡人,而我是仙人。我不可能成为你的丈夫,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可是,我相信自己与你相识。如果你愿意,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彼此信任的人。” 李夫人心中颇有些不甘,却不得不按捺。她知道,操之过急没有任何用处。 后来李夫人就留在了神魂国居住,神魂大仙无事时,总会在她家里呆着。 一些时日后,神魂大仙有事忙碌,李夫人也渐渐想通,便又重操旧业,开始找寻遗迹、挖掘古籍古物。 渐渐的,李夫人融入了神魂国。在神魂国中,更成为找寻古籍古物方面的领导者。在神魂国改制后,更多志趣于此的神魂国人加入。李夫人因此过的更觉得充实、愉快。神魂国人的志趣爱好者不同于她过往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人几乎都是为了金钱利益而找寻古籍古物,虽然合作时竭尽全力,但与李夫人其实并没有共同语言。 而神魂国人不同,是真正志趣或希望志趣于此的同类,是真正有话可说的同伴。而那些人,都十分钦佩李夫人在这些事情上的经验。时日久了,李夫人掌握的情报渠道得到的消息,都在志趣者中共享,分工合作之下,收获的古籍古物,远比她过去一个人奔走的更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夫人再也没想过要回去郑都。 她没有考虑自己是否变成了神魂国人,但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她没有时间想这些,她恨不得连觉都不必睡,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用在跟志趣者们整理、分析古迹情报上面。 当神魂大仙在古迹志趣者居住区的李夫人住处见到她时,她仍旧在灯光下整理着资讯。 第481节 非毒之毒(中) “天还这么早你就起来了?你不能连觉都不睡好。你不是仙人,必须要保证最基本的修养。” 神魂大仙对李夫人十分关心,见她又这么早起来整理分析资讯,禁不住无奈又责备。既知道李夫人对古迹的兴趣热情是如此,又怕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见到神魂大仙,李夫人抬头笑笑,旋即十分欢喜的指着桌上的资料道“你不知道,大家伙多么积极有干劲。你是忘了,过去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神话遗迹和魔王遗迹,因为这两处地方,一定记录有最多最完整的历史。可是当初我们辛苦了那么些年,当年你走后,我一直在为此奔波努力,得到的也只是些零星线索。现在因为有大家的帮忙,过去那些零星线索竟然便的有迹可循,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找到这两座遗迹的大概方位了!你说我能睡着觉吗?” 说起这些事情时,李夫人就激动兴奋的没有了常性。任何古迹方面的收获,都会让她高兴满足,而重大的线索收获,更会让她如同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般雀跃不已。而在神魂大仙面前时,李夫人更不会掩饰或压抑内心的情绪。 神魂大仙每每闲暇时,都会非常耐心的听李夫人谈论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生前的兴趣关系,让她至今对这些事情都存在兴趣,每每听时,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情绪愉快。 此刻本有事前来,结果却听李夫人说着就忘记了。 好在李夫人细心体贴,说了一会,就顿住了问道“你突然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可不要像上一次那样,只顾听我说这些事情,把其它仙人晾在一边苦等了你两个时辰。” 神魂大仙经此提醒,才恍然记起来的目的,不禁苦恼的拍头笑道“险些误了大事。” 这才把步惊仙的情况说了,道“你对郑国的情形了解,如果知道破龙丧魂散的事情,希望能够提供帮助。” 李夫人听后,考虑片刻,便道“你先回去叫拜星不必焦急,让左岸在寒冰中暂呆,严寒能够延缓破龙丧魂散毒性的作用。我需要亲自去找一个人,至于能有什么结果,我不能够保证。因为这个人,是个可怜又可敬的人,更是个极重承诺誓言的人。” “好。”神魂大仙答应了,又问“他在哪里?” “不远,就在神魂国。” 神魂大仙不再追问,当即消失离去。 李夫人考虑片刻措辞,才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独自出门。 神魂国有各种各样的志趣爱好者。 过去本还有一些医者,但后来,因为咕噜仙的神奇能力,医者就变的越来越少了。如今几乎都转投到别的志趣上面,只有极少数人犹自在配置药物中找寻乐趣,并不在乎是否有实用价值。 那些不再研究药材和病例的医者中,绝大多数又选择了种植和研究咕噜果的志趣。因为在他们看来,咕噜果本就是最神奇的药材。他们不再制药,改而想方设法要挖掘出咕噜果更多的作用和潜能。 这群体叫做咕噜果种植观察志趣者。 在神魂国都,这群体中,有一个容貌平凡、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过去在医者中,他就富有极高的荣誉,多少老医都对他的本事心服口服。如今在咕噜果种植观察志趣者中,他也是接连有突破发现,而复有极高荣誉的人之一。 别人都称呼他为,龙二。这也是他自报的名姓。 李夫人在居住区没有见到龙二,一直找到城外山泉边的栽种区,才看见正在树林里观察咕噜树成长情况的龙二。 他的相貌的确很平凡,没有任何闪光点,如果非要说他相貌上有哪里好看,就只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型而已,再就是他那壮实的给人充满力量感的身材了。 “李夫人……”见到李夫人时,龙二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露出笑容问她道“你不去挖掘古迹,怎么有兴趣来树林。” “突然心情复杂,不安宁,想来想去,只好来这里找你聊聊。” 龙二边自为咕噜果树浇灌颜色暗紫的液体,边自笑道“志趣可忘忧,志趣可忘愁,志趣可让人无所求。李夫人竟会突然心神不宁,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李夫人信步走到龙二身旁,看那紫色的液体半响,笑问道“莫非是紫凝草汁?” 龙二微笑答应说“没错。你知道,这可是我的心血宝物。如今试试以此浇灌能否让咕噜果长出紫凝草汁的功效。如果可以,那将来再不愁珍贵药材不够用了。” “你啊,真是放不下制药的事情。现在神魂国没有了病人,还要药材何用?” “不甘心啊!”龙二说着,自嘲般笑了道“还有不少疑难始终没有结果,设想过许多办法,但过去因为药材的稀少而不能尝试,如果咕噜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些疑难就很有解决的希望了。” 李夫人呵呵失笑一阵,旋即问他说“看来你在神魂国这里也呆的很舒心很惬意。” 龙二微微一愣,旋即摇头失笑道“确实如此。这里……就像是人间乐土、世外桃源。每个人都能找到许多知音人,又能把全部精力时间都投入到志趣之中。怎么能够不让我们这样的人喜欢呢?” 李夫人听了,便叹了口气道“哎……所以,我才烦恼啊……” 龙二听了,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疑惑不解的反问道“这是为何?” 李夫人长叹道“想到这样的乐土如果不存在了,你说,怎么能够不烦恼?” “这……”龙二不禁失笑道“这话真是没有由来。莫非李夫人也学会杞人忧天了?说郑、楚,还没有打来,也不一定能打来;说仙人,上一次不是被打退了吗?神魂大仙的力量未必不能够庇护神魂国。何来乐土不存在的忧虑?” 李夫人晒然失笑道“神魂国,说白了谁都能够少,唯独不能失去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这个人,恐怕神魂国就不能够存在多久。而现在,这个不能够失去的人却有生命危险了,你说,怎么能够不让人忧虑呢?” 这番话让龙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木然反问说“这个人是谁?” “北君左岸。”李夫人定定望着龙二,不再绕圈,也不必再绕圈。 “原来你是为了他而来。”龙二终于明白了李夫人的来意。 “为什么你要再次配置破龙丧魂散?当年你曾发誓,此生绝不会再配置毒药。我实在不能相信,你会是失信的人。难道是凌曌相求?” “我没有违背誓言。破龙丧魂散是当年配置遗留的一瓶,并非新制。” “好。我相信。”李夫人说罢,便朝龙二伸掌道“那么,你该不会拒绝给我解药吧?” 见状,龙二一时定着,半响都没有做声。 李夫人以为他不愿意,便道“你自己也喜欢神魂国,纵然你不忍心拒绝凌曌的请求,但如今,北君从郑国杀出重围回来了,你难道不能为了神魂意志国的人而救北君一命吗?凌曌求的是毒药,想必不会过份的要求你不准救人吧?料想凌曌也不是那样的人。” 龙二犹自沉默了半响,见李夫人的手掌又伸近了些时,才终于开口说话道“当年李将军因为神魂意志而死,想不到你今天会为了神魂意志国来找我。” 换做过去,李夫人必定黯然神伤,但此刻,她已经不再那么悲伤。 听了龙二的话,便淡淡然道“当年他舍身废了李狂的一身修为,是因为他要阻止李狂破天,而不是反对神魂意志。” 龙二屈腿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叹了口气道“也许李将军当年牺牲自己,是为了救李狂。” “救?” 李夫人不知龙二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 “后来,不正是你救走李狂的么?” “因为他在牺牲自己之前,就是这么交待的。” “那我的想法也许就对了。”龙二说的李夫人更觉得一头雾水,却不等李夫人再追问,就主动道“李狂中了破龙丧魂散,当初本来必死无疑。因为李将军神魂原族的神奇力量,虽然废了一身修为,但却因此没死。我一直猜想,李将军废他一身修为,是迫不得已,恐怕只是猜测到破龙丧魂散的毒性作用本质,所以才用神魂原族的力量为李狂净化了血液。但同时也把李狂苦练的血毒净化了。” 李夫人听着,觉得这番话十分有理。但她更意识到,龙二不会突然转移话题提起这些好似不相干的事情。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是想告诉你,破龙丧魂散根本无药可解,不但我没有解药,而且我从来就没能够配置出它的解药。除了李将军那种神魂原族的力量,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毒药的作用。” 李夫人不禁脸色大变…… 她觉得龙二不会是说谎的人,但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没有任何办法吗?只要是毒药,只要知道制度的材料作用,就应该有相克的东西。就算是李狂的血毒也有药可解,为什么这破龙丧魂散却无药可解?难道说,其中的材料没有找到相克之物?” 第482节 非毒之毒(下) 龙二叹了口气道“李夫人说的不错,但恰恰此事的关键就在破龙丧魂散中最主要的原料,是古籍中记载的、一种原名黑水,后来被称作为魔水的东西。李夫人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多,恐怕不会没有听说过。” 李夫人不禁脸色大变。 如龙二所说,这类事情她了解的很多,也许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会比她对历史的秘史知道的更清楚的了。 “黑水……莫非是与月族血缘有关的那支神秘种族的遗留物?” “正是如此。” 李夫人原本还抱着希冀,期望只是同名之物,得到龙二肯定的答复之后,终于颓然。 据李夫人所知,过去曾有一群神秘种族的人,在人类历史记载中,这支神秘种族来的突兀,突然被人们发现,而且人数众多。人类文明又称呼这支神秘种族为黑色恶魔。因为这个种族的人有着与人类完全一样的外表。 但是,这支种族却具备奇特的能力。他们能够突然变成如夜般漆黑的肤肉,处于这种变化时,这种种族的每一个人都会具备超乎想像的战斗能力。在人类历史中,被认为那种是激发潜能、功力倍增的神秘功法。 后来这支种族与人类发生了激烈的战争。 远古人类文明的许多武学门派,都是毁于当时的战争。 根据古籍记载,人类说最终战胜了黑色恶魔。但这种说法在李夫人的调查中并站不住脚。诸多线索显示,黑色恶魔种族最后的消失是与出现时那样,离奇、突然。 而黑水,就是黑色恶魔种族的遗留物。 那时候人类对黑色恶魔种族深恶痛绝,更惧怕这种被黑色恶魔种族称之为生命之水的魔水,因此将无人的黑色恶魔种族居住的地方遗留的、仅剩的一些黑水都装进金属制作的箱子,经过密封之后,经当时的第一高手觅地埋藏。 除了那个人类高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黑水埋藏在何处。 但后来的历史显示,当初那个人类第一高手未必真的将所有黑水都掩藏在无人知道的大地某个深处。 因为在其埋藏黑水之后,他的功力被认为骤然提升。虽然没有人见过他运用黑色恶魔种族的力量,因为与之交手的敌人全都被杀死。 但若干年后,其子孙后代,曾有人展现出极类似黑色恶魔的力量。因此引起当时天下高手追查黑水,最后其本人被暗算围攻而死,家眷亲族也都被杀的没有活口。 黑水的事情,在那之后沉入了历史。 不是对历史有浓厚探究兴趣的人,都不曾听说。 黑水是黑色恶魔神秘种族的生命之水,古籍中称拥有神奇的力量。 而黑水之外,黑色恶魔种族还有一种极个别现象的神秘力量。 新月印痕。 根据李夫人所知,当年黑色恶魔虽然集体离奇消失。 但在消失之前,是有黑色恶魔与人类发生过感情,并繁育过后代。那些后代中,大多数都带着黑色恶魔种族的力量、黑夜化机体的特征,这类后来都被人类高手所杀。而其中还有一些,并没有黑色恶魔的种族黑夜化机体的能力和特征,这类中,并没有人察觉。 黑色恶魔种族中的新月印痕力量,本是一种在种族内,没有特定条件,谁也不知道会被谁拥有的奇特力量。 在人类的历史中,黑色恶魔种族与人类的繁育的后代里,从没有出现过新月印痕的拥有者。 新月印痕的再现,是在几十年前神魂族,常史称作力量觉醒的新人类中出现的。 第一个拥有新月印痕的神魂族被成为月族。 李夫人经过探究发现,那个神魂族并非纯粹的神魂族血统,而是与人类混血所繁育的后代。 因此,新月印痕的出现,月族的象征,自然而然与黑色恶魔种族的血脉有关联。 “既然如此,你当年是如何找到的黑水?” 李夫人思索着,问出心中的关键。 黑水消失了非常久,如果龙二曾经找到,也许恰恰就是遇到当初埋藏黑水的地方。 “我知道李夫人在想什么。但我并没有找到埋藏黑水的那口金属箱子。我只是在极北之地的冰川中发现了一小块寒冰,冰中封存的,正是黑水。最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冰融化后,惊见冰水全化成了黑色。当时才突然想起曾听李夫人说过的黑水,便着手尝试其效用如何。这一试,才得以确定,那正是黑水无疑!” 李夫人便更不解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把黑水全部用尽?黑水有吞噬天地之能,任何水液都会被其传染。以你个性,岂会用火蒸化了它?” 龙二叹气道“原本我的确不舍得。把那黑水种源当作宝物一般小心藏放、看护。后来因为制作破龙丧魂散的事情……哎,你知道,李狂大哥待我有恩。却不得不配置那等毒药去害他,因此当时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制毒药。于是就把黑水一口气全火蒸了去。” 李夫人这才明白,知道他当年配置破龙丧魂散时曾经历过痛苦的挣扎。一个铁般的汉子,却在一夜之间哭白了头,好似老了十年。当年凌曌从他手中接过破龙丧魂散时,告别转身之后,就自责愧疚的跪地流泪不止。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发现黑水的地方?” 龙二叹了口气,领了李夫人回到居住区,取出一张羊皮地图。 “其实后来我曾经去过,只是没有收获,因为实在放不下黑水的奇特作用。你知道,这破龙丧魂散,其实说白了没有什么特别。如果没有黑水的作用,其它都不过是说的出名字的诸般剧毒而已。只是因为当初这些毒药都在黑水中养殖长大的,因此起毒性之剧烈,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如今我既制造不出此毒,也不可能配置出能够消除其毒性作用的解药。除非能够寻到黑水,然而用黑水养殖解药。” “这……北君能等到那时候么?”李夫人不禁忧虑。 “如果真能找到黑水,只需要用其养殖数日,只要加大剂量,连续服用就必然可解。但如果没有黑水,纵然不停服药,药性作用也是微不足道,喝上百年或许才能解得了毒,那就真正等不到了。在此期间,可让北君往冰窖之类的寒冷地方呆着,尽量不要用神、不要与人动手,如此就能极大的延缓毒药发作时间。” 李夫人谢过了龙二,带着羊皮地图告辞而去。 龙二目送李夫人离开后,不禁暗叹口气。 他此刻的心情,虽然比不上当年制毒害李狂时,但也十分激烈。 曾几何时,他不知道何谓神魂意志。也不知道何谓神魂意志国,但是如今,他在神魂国居住许久,深切感受到神魂国的好处。毒害北君,从开始他就知道极其可能导致神魂国的灭亡,但他无法拒绝兄弟之请、无法拒绝心中思念的、昔日深爱的女子之请。 他只盼李夫人果真能够找到黑水让他能为北君解毒。 但就在李夫人离开的当天夜晚,一条身影突然闯进他的居处时,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再为北君配置解药了…… 灯光下,一条窈窕的身姿,那头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的缓缓飘摆着,在屋里的地上、墙上,拉出斜长的黑影。 “陈太后想请你到郑国做客。” 龙二默然,他从这句话中已经知道,让这个女人来的,并不是他的兄弟。是他心中思念至今也没有能够抹去的那条身影——陈太后。 “如果我不去?” “你该知道,在陈太后心里,郑国的基业、郑国的未来,重于一切。” 纤细的手掌,缓缓抬起,轻轻拨着舞动的黑发。 “太后让飞仙宗跟踪凌曌派的人来过这里?” 龙二此刻只想知道,陈太后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对于陈太后的冷酷无情,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因为他早知道陈太后是个为了郑国,能够做任何事情的人。 “看来你是不打算到郑国做客了。既然如此,我也可以解了你的疑问。陈太后不必派人跟踪,因为凌曌派来找你的心腹,本来就是陈太后的人。” 龙二听了,禁不住泪水纵横,片刻,怒极而笑、悲极而笑…… “她竟然连凌曌都信不过!” “信得过也好,信不过也好。凌曌如果对郑国果真忠心耿耿,又何怕身边安插有陈太后的人?只有心怀不轨企图的臣子,才会害怕主子安插亲信在左右。” “说的好、说的好啊……是我太糊涂、我太糊涂!你动手吧,我没有话要说了。” 龙二说罢,做引颈就戮状。 纤细的手掌架在龙二颈上,没有立即动手,等了片刻,那手掌的主人又说“这时太后生前的密令,如今陈太后已经薨崩,是因为在烈阳下跪等仙界仙人、体力耗尽而去……” 龙二不禁瞪大了眼睛,蓦地,心中浮现出诸多昔日的记忆片段,片刻,泪水就再次打湿了满脸…… “如果太后还在人世,我相信她一定会求你说出北君藏身何处。因为我知道、太后也知道北君中毒后必然会找寻冰雪寒冷之地延缓毒药发作。如果太后还在人世,你会不会回答她的这个请求?” 第483节 神国力量(上) 龙二听了,突然露出嘲笑之态。 “在你心里,是否以为我是个蠢物,永远只懂得满足别人的需要,从来不会为了自己考虑?我想告诉你,我虽然是这样度过了一辈子,但我不是因为愚蠢的不知道别人在利用自己才这么做。我所以这么做,是希望用我自己的痛苦换来他们的快乐。而现在,你认为我还会为了你,而让自己痛苦吗?” “是我错了……” 纤细的手掌,划过龙二的咽喉。那手掌如利刃一般,看似轻柔的划过,龙二的咽喉却已被齐整的割断。在鲜血还没有喷洒出来之前,一块粗布已经飞了起来,挡住了喷溅的鲜血。 当龙二的身体瘫倒地上时,房中的女子一甩长发,一跃跳出窗外。而她未说完话的,余音依旧留在房里。 “……我不该指望你告诉我,我应该自己去找。” 话说李夫人从龙二居处离开后,就到了国都宗主殿,见了拜月与拜星,说了事情。 步惊仙本不愿走,但经李夫人强调后,拜星与拜月又都忧虑,终于答应暂时到极北的冰雪之地。 “黑水确实无害,但你中的毒,是经黑水培育之后,毒性剧烈成千上万倍的烈毒!黑水的成份居少,因为黑水而放大的毒性居多。你不能够拿性命当儿戏。” 未免夜长梦多,拜月也担心郑国知道此毒真相的左庶长会派人前来,便丝毫不敢耽误的催促了步惊仙出发。 舞菲便用剑魂,带上李夫人与步惊仙,直飞极北寒冷之地而去。 他们走后,拜月才对拜星道“赵天没有回来。根据善商团的人说,赵天与越绯激斗,掩护他们撤退……也许已经……” 拜星不禁愣住…… 赵天与赵姬,追随他们多年。是从昔日一无所有时就追随奋战至今的、忠心耿耿的人。 赵天遇难的消息,对拜星的打击,让她根本不能释怀! 拜月心中同样难过,但她是早习惯了这种痛苦打击的人,这时禁不住劝慰拜星道“不要太难过了。战争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战死的人会是谁。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考虑如何跟赵姬说此事。” 拜星怀着悲痛的心情,独自去了咕噜仙树下。 此刻赵天的事情,突然让她明白拜星对郑国残忍打击的原因。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神魂国面临的战争。那是失败一方,几乎会被屠戮殆尽的残酷斗争。你的仁慈,就是在增加身边人被杀害的可能。 拜星不由握紧了拳头。 ‘夫君当年的许多屠杀,也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吗……我不应该继续自私的表现那些廉价的怜悯了吧……如果夫君他日决定放弃对郑国的期望时,我也应该学会正确面对未来的战争,我也应该为神魂国不顾一切……’ 话说当楚高歌与围攻北君大战后残余的仙人回到楚国都城时,袭击了楚都的、赵姬带领的善商团已经撤走。 楚都的情况比郑都的惨状稍好,但整座楚都也被破坏了大半。 而最让楚国人愤怒的还是楚都王宫被夷为平地,包括楚王在内、楚后、楚王群妃、楚太子妃等等,几乎全部被害…… 神魂国善商团仿佛带着要灭绝楚王室血脉的目的一般。 尽管早有失去亲人的心理准备,但当楚高歌面对几乎亲人尽失的楚都惨状时,他悲痛欲绝的当场晕了过去…… 与楚都王宫惨重损失形成鲜明对比的、让无数人猜疑议论的,则是白宫的完整。 本当是神魂国第二袭击目标的白宫偏偏没有遭遇任何在直接性攻击。 所有被杀的白宫门人,都是因为反击善商团袭击战斗中被杀的。 白铃回到白宫,见到白宫安然无恙时。 她的欣慰欢喜没有持续片刻,就变成了颓然的绝望。 ‘离间计……神魂国对我白宫有势在必得之心,将楚都王宫夷为平地而不损白宫门下建筑分毫,这是要让我白宫被全楚国人猜忌怀疑,要把楚太子的仇恨转移的手段啊……’ 楚都的人,对神魂国的痛恨,一夜之间空前激烈。 所有与神魂意志有关的,都遭到人们的痛骂、甚至攻击。 尽管白铃反应迅快,在回到楚都的当日就把白宫门内一切与神魂意志相关的全部清除,又命全楚国白宫弟子都紧急行动起来。 但那些没有来得及行动的白宫产业,次日都遭到攻击和破坏。 白宫弟子得到命令,不敢拦阻,反而顶着骂声和委屈,根据白铃的紧急命令,跟着那些激愤的人群破坏神魂大仙的塑身、神魂宗的文字教条,以及一切与之有关的事物。白铃的这些及时反应,确实收到了成效。 让敌视神魂宗的楚国人对白宫的敌意情绪大减。但也让白宫弟子短时间内骤减许多。 不说那些因此认为白宫的神魂宗是骗人而脱离白宫的,只是那些过去被灌注太多白宫神魂宗教义、而坚持守护神魂宗事物而被杀的弟子就不知道有多少。而那些人,白铃根本不敢为之讨要任何说法,只能说那些是被神魂意志毒害了的、无可救药的魔鬼信徒。 白铃不惜自毁基业的行径,确实成功化解了楚国人对白宫的仇恨。也让闻讯的楚高歌内心的愤怒和猜疑稍稍平息,平息之余,情绪因此冷静下来的楚高歌也意识到神魂国对白宫如此的目的,在于离间。 白铃不会与神魂国勾结,白铃不是个向往神魂国的人,神魂国也给不了她如今在楚国的权势地位、声名荣誉。因为神魂国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楚高歌表现的悲痛,让当日参战的楚国高手大多都相信,楚太子当时只是犯了失策的错误。几乎没有人认为楚太子明知而为。 而楚高歌自己,内心也真正的沉浸于伤痛,接连多日都没有去见仙界的仙人。他总在反问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吗?这样的代价,到底能够为楚国换来什么样的未来? 就在楚高歌为当初的决定体会着理智与情感的剧烈冲突挣扎的痛苦时,仙界的白袍仙人召见了他。 “仙界鉴于楚国的表现,鉴于妖物的祸害之深,鉴于邪君邪恶力量的强大。认为消灭妖物咕噜,必须先灭亡神魂国,因此,楚国将被成为仙界在人间的神国,负责主持人间所有力量对神魂国的战斗。同时,仙界决定赐予楚国神王殿的力量,而楚太子、不,神国君王的你,首先会得到神王殿赐予的——永恒的生命和神王殿恩赐的、神的力量……” 第484节 神国力量(下) 楚高歌原本内心的悲伤在这一刻全部被抛之脑后,他知道,这就是楚国换来的收获。 于是他用最虔诚的表情,最认真的动作,跪伏地上,接连磕头三记。 白袍老仙人恭谦的移步让开,龙影大圣战仙手捧一套金色的龙战甲,双手捧奉着交到楚高歌抬起的双掌之上。 “你是第一个得到恩赐,拥有伟大神王殿力量与神魂族力量相结合的荣誉象征。人间神国的君王,接受这身金龙王战甲吧——!” 楚高歌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捧过那身战甲,又伏地道“伟大神王殿的恩赐,卑微的凡人受宠若惊,万分激昂,发誓必将领导楚国,竭尽全力形势消灭妖物咕噜、铲除庇护妖物的邪君之国!” 魅影大圣战仙紧接着双手捧奉一枚金色的、发光的徽章,缓缓将那枚徽章按在楚高歌的额头,与之同时,楚高歌额头上的金色龙魂印记骤然剧亮! 徽章与龙魂印记的光芒缓缓融合为一。 当光亮收敛起来时,在楚高歌的额头上,一个圆形的徽章中,是一头金色的龙魂印记。 “如今你拥有了超乎想像的惊人力量,神魂国的邪君也不再可惧,人间的神国,需要神国君王的你亲自率领,为了神王殿的荣誉,为了人间的安定……” 楚高歌看似听着,然而内心却正激荡不已。 此时此刻的他,深切体会到力量变化之后的自己,体内那种澎湃激荡的力量,增添的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让他觉得如同骤然间回到了北灵山时那般,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激荡不已—— ‘如此念头,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然而,他又很快压抑住了内心的这种念头。因为他立即想起当初在北灵山的惨败,想起了其师父白领老人警示的话。 ‘论单打独斗,王决不如神决……’ 但这念头却又与眼前的事实相冲突。 ‘当初师父不知仙界的力量,仅以王决而论,确实不是神决之敌,但如今我拥有了仙界赐予的力量,与王决融汇一体,难道还是人间武功能够相提并论的吗?再者这王决已非昔日之王决,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十重特效的体内转化之能的奥秘已然被我参破,如今的王决原本就已不再神决之下、比起内功招式明显不如外功招式厉害的十方九五之尊,如今的王决也更胜一筹!’ 楚高歌心中念头百转,不由自主的为这些事情矛盾挣扎。 ‘昔年师父曾说过,十年后我们三师兄弟中谁的声名最盛、武功最高,则能成为北灵山之主,届时也能得到师父一声积存的金银宝物。如今三师弟早已不在人间,就只有大师兄与我而已。论声名我与大师兄弟难分高下,便只有以武功一决高低。再过几年,只要继续参悟神决心法,知己知彼,凭仙界的力量,大师兄未必还能是我对手……’ 白须白袍仙人紧接着说的话,终于让楚高歌收回了心神。 “……庇护妖物咕噜的神魂国拥有邪君的力量,因此,神国必须得到仙界的力量才能够顺利、迅速的消灭邪君的势力。然而,神王殿的力量只能赐予真正忠诚的人,神国能够获赐神王殿力量者,不能够超过五个。其余人能,只能得到神王殿的神战兵甲,能够立下赫赫功劳者,又能够证明对神王殿忠心者,才可能获得神王殿力量的赐予……神君起来吧,此刻,神君应当运用神王殿的力量,向神国人们展示,以激励神国上下,坚定对神魂国战斗的勇气!” 楚高歌早想完全释放了力量,以切身体会那种滋味,闻言当即做恭谦状拜礼领命,转而走出仙人殿。门外等待的楚国文武见他出来,纷纷跪拜呼喊道“臣等——拜见楚王!” 楚高歌高举右臂,背后缓缓伸展、张开出来了一对白色的骨翼。 楚国文武见状,无不惊为天人,个个呼喊的更响亮用力。 而楚国的武修高手见状,无不心中猜测,料想楚王是得到了仙界赐予的力量。 只见那对白色的骨翼展开后,与龙影大圣战仙的一模一样。 而楚高歌亦在骨翼的作用下缓缓飞起离地,直到飞上百丈高空,才悬停住。 楚国文武及楚都的许多人都不由仰面眺望高空的那道神仙般的身影。 骤然的一声龙啸炸响时,金色的龙魂在高空现形,头顶上立着楚高歌,在半空盘旋飞舞。 王决宗有神眼之能者,无不惊喜的发现,楚王武魂的能量骤然增涨了百万之多。 就在王决宗高手个个震惊激动时,惊人的变化再次发生。 高空的楚高歌,这时终于展现出更强大的战斗力,以期彻底振奋人心、以期让楚国高手彻底敬畏。 当初凌落与还是摄政王的北君创造出人魂合一的力量时,楚高歌的细作就十分在意的将详细情况汇报了回来。 但楚高歌参悟许久,也没有明确的头绪。直到后来凌落又将人魂合一奥秘传授了给神宗和飞仙宗高手时,才让楚国的奸细有机可乘,自飞仙宗窃听了其中一些隐秘。那些隐秘经楚高歌的冥思苦想和百般尝试,终于让他成功破解了人魂合一的奥秘。 但他对别人从不提起,有心示弱于人,避免激起当时郑国的在意而招惹祸患。 直至今日,他已经不必再隐藏自身的力量,更不必再惧怕郑国与神魂国还会联合来攻打楚国时,才终于让自身力量展现于人前。然而,他却依旧隐藏了王决已然具备十方九五之尊神功最重要的心法能力的事情,想要作为他日的奇招制敌。 此刻楚高歌王决心法十五重,金龙武魂本身具备五十万体能、五十万内力的战斗力。得到仙界的力量提升后,变成一百万的体能、一百万的内力。王决心法提升了八万五千的体能和八万五千的内力。(王决十重特效又提升了体、内攻十五万的体能与内能,精内之体的天赋又提升了八万五千的内能。)心法与天赋提升的体、内数值共计三十八万五千。 人魂合一状态,楚高歌的体力、内力数值共计达到二百三十八万五千之高。然而事实上,倘若楚高歌运用十方九五之尊的心法特效转化为内力状态,战斗力能量数值还能够变的更高! 但只是如此,惊人的能量程度就已经让人震动。 白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高声呼喊道“恭贺楚王得到神赐力量,恭贺楚王成为人间第一高手,白铃的楚国武尊之名,理当改交楚王才是!” 楚高歌闻言不禁龙颜大悦。 见地上无论王宫还是郑都街巷都跪着人,心中意气风发之余,也没有忘记白铃对楚国的重要价值。 “楚尊此言差矣,以武尊白宫主对楚国的忠心,本王岂能不让武尊得到仙界神赐的力量,解释本王又哪里还是武尊的对手?这楚国武尊之名,白宫主依旧当之无愧!” 白铃闻言,不禁心中激动。 心知一旦得到了仙界赐予的力量,她的战斗力将踏入新的、神奇的台阶。击败七月,也不再会是梦幻。然而,她更想得到的,是楚高歌所展现的、与北君、信侯与郑国众高手一般的提升武魂力量的神妙绝技。 ‘倘若以罗刹万象与楚王交换,料想他不会不愿意。楚王好武,听闻曾败于郑国信侯凌落之手,一直暗中研究飞仙宗与神宗武功,如今又学得郑国的神功绝技,可见楚王必然有雪耻之心,罗刹万象当日显露的威力不可能不让楚王动心,他若得此功,打败郑国信侯凌落必然更有把握……今日便献上了罗刹万象神功,楚王是明白人,必定不会令我白宫失望!’ 白铃心中主意决定,不禁更感到满怀期许。 楚高歌所展现的力量,确实鼓舞了郑国文武的人心士气。 楚高歌拔出腰间象征楚王身份地位的楚王宝剑,高举过顶,口中则高呼道“神魂国妖邪庇护妖物咕噜祸乱天下,更使善商团潜伏楚国,乘楚国倾巢而出配合仙界追捕邪君左岸之际,对楚国发起惨无人道的袭击……今日,本王奉仙界神王殿旨意,号令楚国上下,自今日起但见神魂国妖邪,任何人皆可先诛而后禀!楚国内的妖邪不除净,就不能够还我楚国之安定!” 楚国上下,纷纷高呼“楚王英明!神魂国妖邪欠下的血债必当血偿!” 楚高歌听着文武百姓斗志昂扬的应答声,想到楚国的未来,不由满怀自信,充满期许。 他坚信,楚国必将从此刻起,走入更兴盛繁荣的道路,超越郑国,不仅指日可待,更是近在眼前。 与楚高歌的自信相呼应的,则是仙界许以的仙界神兵甲。 不到十日,仙界就送到楚都十万枚白色的徽章。 那是仙界中,最初级的神王殿的力量徽章,用法如同赐予楚高歌的那枚般,只需要放在额头,就能够自然融入体内,带给人强大的力量。 第485节 极北之寒(上) 这些纹章的力量,相较于楚高歌所得的那枚,显得微不足道。 但相对与人间非佼佼之列的武修者而言,又都是惊人强大的战斗力。 那十万枚纹章的战斗力中,有两万五千枚让人具备类似魅影大圣战仙般的、能够提升其它人战斗力、能够让人死而复生、能够恢复他人体能的神奇力量。 有两万五千枚让人能够拥有如玛雅之影大圣战仙般的神奇长弓。 有两万五千枚让人能够拥有如蓝营大圣战仙般的神决高深修为。 还有两万五千枚则让人拥有如龙影大圣战仙般的、强大冲锋战士的力量。 而这些徽章力量的拥有者,还全都具备了飞行能力,能够凭借翅膀飞起十六丈余的高度。 如龙影、蓝影两位大圣战仙的纹章更具有一万的体能或内能。 如果不是武魂级高手,面对这种战斗力,能企及者没有多少。 这十万的战斗力,被分成了四队。 一队由神国神君楚高歌亲自带领,又有魅影大圣战仙作为楚高歌的助手。这让郑国文武感到十分欢喜,认为仙界终于给予了楚王足够的尊重,使大圣战仙听命于楚王。但在楚高歌心里,则认为是仙界有意派魅影大圣战仙监视自己。 第二队由龙影大圣战仙率领。 第三队、第四队则分别有蓝影和玛雅之影两位大圣战仙率领。 楚国紧锣密鼓准备对神魂国出兵的同时,仙界的仙人也去了郑国,以神国君王使者的身份,要求郑国集结兵马,听从神国神君楚高歌的调遣,对神魂国用兵。 当初围攻北君时郑国最先撤走,此事原本让仙人震怒。 但事后,由郑凛然上奏郑王天籁公主,又由天籁公主主动向仙界请罪,提出郑国必定会找到已经中毒的北君,并且将之铲除,将功赎罪。 仙界不知是处于给郑国机会,还是考虑到出兵神魂国需要郑国的力量考虑,于是答应了郑国将功折罪的请求,没有降罪。 如今提出要郑国出兵,天籁公主虽然觉得为难,心中激怒,但也不能情意说拒绝的话。 凌落得知此事后,异常震怒。 与左庶长、郑王一起商量时,禁不住显现出几分焦躁情绪着道“楚王怎么会答应仙界出兵!仙界又如上次那般,浑然不顾郑、楚两国形势,一味要求倾全国力量,一举彻底灭亡神魂国。但北君本就擅长避实击虚,如今武魂高手众多的时代,不需要大军偷袭郑、楚就能够实现大范围的毁灭性打击。如此出兵,无异于让神魂国拼个鱼死网破,纵然果真能够一举踏平了神魂国,郑、楚两国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天籁公主心中烦恼,禁不住自责道“都怪本王能力不足,才让郑国落得如此境地。素来威震天下的郑国,如今竟然要听从楚王调遣。郑国文武,无人心中不激愤……” 左庶长表现的冷静,十分平淡的道“君上不必如此。虽然楚国捷足先登,取得了仙界的信任。但就对神魂国出兵的事情上,楚国他日付出的代价比我们郑国只会更高而不会更少。仙界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妖物咕噜,如果不是力量不足以击败北君,就不会把仙界的力量赐予人间。如此来推想,他日神魂国灭亡后,如楚王等那般得到仙界力量者,或者被仙界收回了力量,或者必须飞升仙界。换言之,仙界未必会允许人间从此拥有了不该拥有的力量。那时,只要郑国保存的余力尚多,楚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物。如今拒绝仙界的命令固然可取,但调兵遣将之事,不是一两日就能够办到。在此期间,就让楚国先与神魂国交战就是,而且飞仙宗倾巢而出,天下间的冰雪寒冷之地没有太多,未必不能够很快找到北君。如果能够铲除北君,楚国凌驾于郑国之上的局面,相信能够扭转。” 天籁公主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而凌落则骤然起身,道“既然如此,恳请君上准允,容臣也为找寻北君之事竭尽全力!” “信侯不可如此,如今局面内忧外患,有神宗众高手去找寻,已然足够。郑国这里更需要信侯。” 凌落心中焦急,但也知道,其它神宗高手凡修炼出武魂的,都具备了融入云雾的能力,多他一人,作用未必就能够增加多少。 “好吧……” 话说此刻步惊仙,已经到达极北冰封严寒之地四日了。 极北之地,一派冰封的景象,诸多千万年冰结不化的寒冰覆的极目千里之内,只有苍茫的雪白。 凛冽的暴风雪,几乎从来没有间断的时候。 这片冰雪大陆上,似乎根本没有人居住其间。 当日抵达极北之地时,李夫人与舞菲找到一片冰峰起伏连绵的地方,又意外的发现其中一片地带的冰峰形如五指,让步惊仙与舞菲都大觉惊奇的笑称之为五指峰。 五指峰中央,又有一片较平坦的地方。 步惊仙觉得此地好,就独自留下了,拜托李夫人与舞菲去找寻龙二给予的、地图上的准确方位。 李夫人不通武艺,身体弱,来了北地,身上的毛皮衣帽、毛皮面罩,把整个人包的几乎密不透风,才不致觉得寒冷的不堪忍受。 舞菲本想陪李夫人一起找寻的,但李夫人恐怕耽误时间,坚持不必。最后两人还是分头行动,在暴风雪中飞走找寻。 然而极北之地本就广阔,持续不断的暴风雪更让她们难以从高处看清地面的山峰地形,接连找寻了数日,都还没有找到。 步惊仙则独自在五指峰处等了几日。 最初来到五指峰,他对山峰形态十分好奇,深感有趣。 又经李夫人指点,说五指峰中藏有秘洞,内中还有有趣东西可观。 更让步惊仙有了事情可想。 他接连找寻了四日,直到第五日的早上,才终于从五指峰中间、较为平坦的冰雪地旁的一块大冰石下发现了秘洞入口。 ‘好个李夫人,这等隐秘的地方当初竟然也能被她找到……’步惊仙惊叹之余,跳进了石下的秘洞,任由那块大冰石落下盖住了洞口。 第486节 极北之寒(中) 冰筑的地洞之内,中央一块漆黑的球体缓缓转动着。 步惊仙打量整座洞穴,不见再有别的东西,不禁绕着那颗古怪的黑色光球观察了几圈,便试探着伸手去摸。 不料触到时,浑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的感觉,再用些力,手指便没了进去。依旧既没有碰到东西的感觉,也没有任何温度的变化。 “原来这就是李夫人说的有趣的东西?” 步惊仙继续伸手进去,但他惊奇的发现,当他半条手臂都伸进去后,那颗直径不过他巴掌长的黑色光球的另一团竟然不见他的手伸出来。 即使他把整条手臂都塞进去,那光球好像也能够全吞没到另一个空间中般。 当他退开时,他的手臂依旧完好无损。 如此奇特,不禁勾起他满心好奇,当即拔出了七星龙渊,径直将剑缓缓刺入。 如同他的手臂那般,见无法穿过黑色光球从另一端穿出。 “果真有趣!” 步惊仙这才知道,这个有趣之物为何没有被李夫人带走,因为根本无法触摸到,更无论说将之带走了。 他正要拔出七星龙渊时,那黑色光球骤然绽放开了一阵刺眼的白光,白光之中,还有七星龙渊剑身高频率颤动叫醒的鸣音…… 一时间,步惊仙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心神都被那黑色光球吸进了另一片世界…… 当他感觉白光消逝的时候,他已身在大海边。 他看见汹涌的骇浪一下接一下的扑打上岸。 然而他并不在乎那高达几十米的巨浪。 他缓缓振翅飞起,为眼前的处境感到迷惑。 远远,一条浑身白衫、肤白如仙,眼神中写满黯然之态的年轻女子缓缓踱步过来。 那女子好像对半空悬飞着的步惊仙视如不见。 又一浪扑向海岸,超过了岸边高高的黑色礁石,其势分明能将走近礁石旁的女子整个吞没。 步惊仙不禁叫喊提醒道“小心。” 说时,人也疾飞过去,指望救助,不料他径直穿过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体,如同只是虚幻一般,根本触摸不到任何实物。 而这时,骇浪已经罩头盖落了下来。 步惊仙回身看那女子时,发现她的剑已经出鞘,出鞘只是,那剑带着他熟悉无比的龙吟之声。 “七星龙渊!” 步惊仙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才看见,这女子用的正是他的佩剑——上古神兵七星龙渊! 大作的龙吟声中,一条近乎透明的巨龙骤然自剑中飞出,看似是龙,但步惊仙的神眼看的分明,那是剑气! 如仙影大圣战仙那般的,内外两种能量真正糅合一体的剑气! 龙形的剑气飞出之事,罩落的骇浪顿时被剑气的力量炸的整个反推回海里。 回涌的骇浪撞上后面的巨浪、力量带着后面的巨浪又一起倒推,如此接连反推、碰撞,竟然让步惊仙视线内的海平面的巨浪全被推的消失在尽头,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一时间竟然变的平静…… ‘那剑气不过百万能量,为何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步惊仙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只觉难以置信。 百万能量程度的杀伤力固然可怕,但也不可能具备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作用。 海面的平静维持了许久、许久…… 那白衣女子单手执剑,神情纹丝不动的静静眺望远空,那身白色的衣袍,这时不见飘摆,因为连海风,都似被她刚才那一剑的力量带了回去。 如此又持续了片刻,突然阵阵更激烈凶猛的狂风吹了过来,顿时带的那白衣女子黑发、衣袍飘飘疾飞。 ‘骇浪受阻之后激荡的力量形成更大的巨浪回来了么?’ 步惊仙这么想时,就见海平线,骤然涨高。 涨高的海平线犹如在移动般,越来越近、又涨的越来越高…… 这时他才看清,不是海平线变高了,而是过来的骇浪高到了百丈,简直有将大地上一切都淹没的架势…… 他不禁为那白衣女子捏把汗。 但他不再喊叫警示,他知道白衣女子听不见也看不到他。 虚幻的不是白衣女子,而是他自己。因为刚才,他发现海水的水滴能够毫不受阻的穿过他的身体。 白衣女子双手高举起七星龙渊,龙吟之声越渐响亮…… 步惊仙终于看见那白衣女子张口说话,声音清冷、又孤寂,寻不到一丝人该有的情绪。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七星龙渊剑上飞射出的剑气、形如巨龙的剑气、飞朝骇浪扑将过去。 那剑气虽有百丈之长,但在那百丈之高、宽超过千丈的骇浪面前,却显得弱不禁风。 步惊仙在神眼中看的分明,那剑气的能量依旧只有百万。 但当骇浪将龙形剑气整个淹没了时,龙吟声骤然变成了轰鸣爆炸之声! 步惊仙视野内的海面范围的海水,全都被炸飞上了天空。 偌大的海洋、突然见,直至视野尽头的海平线的全部海水,一起被剑气爆炸的能量带上了高空……许久,那些海水才又化成了无数的水滴,如雨般纷纷、连绵的坠落回地上…… 步惊仙震惊无比的愣愣看着。 比当初见到仙影施展出杀伤力与近身使用兵器击敌的剑气还有震惊不知多少倍…… 因为七星龙渊的杀伤力提升是十倍。 白衣女子方才挥出的剑气能量只有一百万而已。 但是,当剑气爆炸时,爆发的能量竟然达到了五千万! 五千万…… 而白衣女子本身的能量,只有十万而已。 十万。 她用十万的本体能量,使用七星龙渊斩出了百万能量的剑气。如仙影一般。 而她的百万能量剑气,在爆炸时变成了五千万能量的杀伤力…… 漫天如雨的海水、海岸礁石上的白衣女子,天地……突然旋转。 当步惊仙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时,发现回到了那个冰洞。 七星龙渊仍旧在他手中,也离开了黑光的能量球。 方才所见的一切,让他震惊的认为只是虚幻的幻境!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此将七星龙渊刺入黑光的能量球内,如方才一般,试图拔出时,就又进入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幻境之中…… 当他再一次脱离幻境时,他心里已经生出一个猜测。 ‘莫非这黑光球能将此剑过去的主人经历的场景重演般让现在的持有者——我看到?’ 步惊仙身上没有别的什么有历史的东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证实这个猜测,只有证实了这个猜测,他才能够肯定幻境白衣女子使出的那一剑,并非是违背武学常理的虚幻、飘渺的幻境。 ‘是了!仙人之翼,倘若这黑光球果真有那般能力,这仙人之翼会否能够看见神魂意志天地的原貌?’ 步惊仙满怀希冀的,只希望黑光球果然如他猜测般具有那种能力的张开了光翼,将光翼朝黑光球缓缓靠近,直到光翼的一角、被黑光球吞没时,他才如拔出七星龙渊那般,试图缓缓的抽离…… 天旋地转的滋味再度重演。 步惊仙满怀欣喜。 当旋动停止时,他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天地。 天地之间的光亮,是柔和的多色混杂,充斥着朦胧与迷幻。 更让他欣喜异常的,则是他身旁飞翔着许多、如他般背长黑色光翼的人。 他们的装束不同于他平生所见的那些。 那些在空中飞翔的人们,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装,衣装上,绘着颗黑色的咕噜仙果,一如神魂国成仙后的咕噜仙果模样,背后生着小小的、黑色的羽翼。其中女子的衣袍犹如由许多衣带经过复杂的穿插交错最后覆盖了全身,而后又有许多仿佛没有重量般的薄纱衔接在各部位,让她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有飘飘欲仙的姿态。而咕噜果模样的、凸出的图纹,则恰好在背后光翼之间和胸口正中位置。 而男子的衣装则没有如此繁复,只有上身是由比女子身上更宽大的带简单的圈覆,腰间的束带颜色稍浅,呈灰色,下半身则如皮质甲般的材料紧贴包覆着。 步惊仙看着、看着,很快发现,这片大地之上,种植的是清一色的咕噜果树,也只有咕噜果树! 覆盖在地上的,全是咕噜果树的花瓣,找不到一片是干枯了的。 更有许多形态各异的兽类,或安睡,或在食用树上的咕噜果。 ‘黑龙武魂?’ 步惊仙发现一头提醒如黑龙武魂般巨大的、几乎一模样的黑龙。 那头龙把整颗三丈高的咕噜树上的果子都吃完了,便趴卧在海岸便,晒太阳似的惬意眯眼状。 就在步惊仙看的入神时,一头百丈长的火凤自远空飞来。 天空飞翔的、地上歇息的黑羽光翼的人们,纷纷冲那头火凤致以神魂意志之礼。 那头火凤径直落到海岸便趴卧的黑龙身旁时,突然变成了人形。 步惊仙看的分明,那是一个十分美丽、又不失英武之气的女子,穿着的衣裳是火红色的,如黑羽光翼的那些女子一般的装扮,不过颜色不同,胸前后背的咕噜果颜色也不同。 原本惬意眯眼的黑龙这时候睁开眼睛,骤然变成了人形。 第487节 极北之寒(下) 步惊仙看着,觉得与他有几分相似。 与他记忆中的宗父,相似度更高。 海岸旁的一男一女,彼此致礼,末了,那红衣的女子就道:“彩衣神武一族感应到有许多人类文明与辛德文明的战斗机器和战士正高速接近我们的星球。” 那由黑龙化身为人的男子神容沉静的淡淡然道“我们神魂族对于宇宙中的争斗没有任何兴趣,在人类文明的飞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告诉他们,神魂族只追求自由,只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我们对人类文明和辛德文明的力量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会成为他们宇宙共繁荣规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他们坚持,我们只有用神魂意志的力量,用战斗来守护我们的自由!” 那红衣女子便道“这是每一个神魂族人必然的态度。但彩衣神武一族认为,我们应该保证所有未成年的孩子们的生命安全。如果能够战胜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那是我们没有辜负神魂意志力量的指引;如果所有成年的人都战死,那是我们对神魂意志力量领悟不足的证明。如果是那样,就应该把希望放在所有的孩子身上,希望由他们找寻到神魂意志力量更高的门庭入口,当有一天,他们找寻的时候,一定能够恢复神魂族的自由,一定能够击败破坏我们自由的侵略者。我们认为,彩衣神武一族的认识值得认可,也正在这么做。如果你也准备做,就请把孩子们带到神魂母树,伟大的神魂意志力量的体现者,神魂母树一定会庇护孩子们。如果你不准备这么做,就请立即带领漆黑之羽一族为战斗做准备。” 步惊仙就站在他们身旁,但没有人看得见他。 “大家都听到火焰神武族带来的消息了吗?” 那个与他有些相似的男人振臂高呼,那叫喊声音,响亮仿佛能够震响了苍穹。 紧随着,步惊仙发现漫天都是黑色光羽的男男女女,不片刻,竟然把天空都给遮挡住。 而他能看到的,所有飞起来的那些拥有黑羽光翼的男女成人们,都一起对着弯腰做神魂意志之礼。 “我们的决定是一致的。神魂意志引领我们追求更神奇的力量,神魂意志的精神从来没有教给我们自满。我们坚信神魂意志的力量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但我们,从不认为自己曾得到这种力量。因此,我们不能偏执的认为,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的侵略必将被我们击退。彩衣神武一族保护神魂族不灭亡的考虑,理所当然为我们所一致赞同。我们为神魂星系的自由而战,为验证我们所掌握的神魂意志力量的程度而战。” 红衣女子致以神魂意志之礼,骤然化身火凤,在漫天黑羽光翼的人们让开的通道中,径直飞走远空。 步惊仙看着满天拥有黑羽光翼的人们,纷纷飞落地上的咕噜果林,许多人都抱着婴儿至五六岁大小的孩童飞起高空,跟随那个与他有几分相似、俨然是一族首领的男子飞上高空。 步惊仙跟着他们。 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直到接近天之顶方位时,所有人都用上了体能燃烧术。 步惊仙便也用上体能燃烧,以免被拉下,此刻也浑然顾不得在幻境中会不会造成身上的毒发作。 ‘这就是神魂族真正的力量吗……太惊人了,实在太惊人了……’ 步惊仙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感慨着。因为神眼中,这里能量最弱的成年人,都具备千万的体能,而最强的,则达到一千五百万之数的体能。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还是这些人的灵,最少都有八十层的灵数。 当步惊仙跟着他们飞出天空时,他看见了一番从没有见过的景象。 当他回头看时,飞过的背后,是一颗披着梦幻般美丽又迷离彩色光衣的球体。 而他视野中,分明清楚的看到,类似背后这样的巨大球体,竟然还有许多个。 而他追着的那些人,飞向的则是其中体积最巨大,比他背后球体巨大十倍的那颗彩色球体。 忽然之间,他追的那些人的黑羽光翼全亮起红光,紧接着,那些人的飞行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全都如同仙影的瞬移那般、瞬间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在前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这!’ 步惊仙以为会被甩掉时,他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变的非常炙热,伴随血液的炙热,他背后的光翼也亮起的红光。 下一刻,他觉得有些晕眩,那滋味,类似施展仙影的瞬移绝技,却又更强烈百倍。 很快他发现自己也如那些人般,能够进行超长距离的瞬移飞行,背后那颗球体,在迅速的变远、变小。 前面那些人不断的消失、出现,而他却始终能够看见。因为他也在不断的消失、然后又出现。 他随着那些人,很快飞近了那颗最巨大的球体。 仿佛进入了球体之中那般,又看见了天地。 而这片天地中,飞翔在高空的、拥有光羽的人却更多! 各种颜色的都有,看的步惊仙眼花缭乱时,大地上,一道耸立的巨物,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颗咕噜果树,步惊仙敢肯定他自己没有认错。 但那颗咕噜果树的巨大,简直让他难以估计。 因为树上的一颗咕噜果的直径,竟然就有百丈白色龙魂的三分之一体长。 飞的近些时,他就再无法将这颗巨大的难以估计的咕噜巨树的全貌尽收眼底了。 许多巨龙、金凤、还有些形如猛虎,却头有角,背有羽翼之类的奇怪生物都在树枝上呆着。 而那些体长明明都有百丈的巨兽,在树枝上时,远远看着,龙如同幼小的细蛇、虎如同可怜的小猫…… 拥有各色光翼的人们,都把孩童放在被其它龙、凤、等兽形人魂合一状态的人咬出的、咕噜果中的空洞之中。每放进去一些孩童后,那些孩子的父母就会对着那颗巨大的咕噜果致以神魂意志之礼,并道“请神魂意志的力量庇护年幼还不能够为自由战斗的他们。” 咕噜果的缺口就会迅速生长、顷刻,从外表看起来,就便的仿佛从来没有破损过一般。 第488节 梦幻?历史?(上) 陆陆续续,越来越来多的人们飞到神魂母树,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放进了巨大咕噜果之中。 一群拥有彩衣、彩发、彩色羽翼的人缓缓飞到高处,其它的人们纷纷仰头注视着这群人。 步惊仙看到之初,倍觉错愕。因为他发现,这群分明是彩衣神武族的神魂人的衣发装扮,与别的都不一样,与得到咕噜仙赐予力量的七月的衣发则一模一样…… 那群彩衣、彩发、彩色羽翼的人由一个女子领导,此刻神容十分严肃的振臂呼喊说话着道“我们追随神魂意志力量的引导,从这里开始,我们就未曾改变。不侵略他人,也不被他人侵略。在神魂星座的所有星球上,只有试图伤害我们的生灵,才会遭受到我们的反击。我们从没有改变试图与任何生物自由、平等共存的信念。我们也一直在这么做,这让我们找到与其它生物共存的方式,也让我们变的更强大。而这些,正是神魂意志力量的指引结果。” “我们都知道。辛德文明是宇宙中最具侵略性的种族,他们灭绝所有发现的、对进化发展毫无价值、又不愿被改造和同化的所有生物种族。唯一与辛德文明共存的人类文明更是最大的帮凶。无数的星系被他们灭亡,无数的种族被他们灭绝。不久前,他们发现了我们。他们也认识到我们神魂族所追随、拥有的神魂意志力量的强大。认为我们是宇宙中目前为止最强大的种族。但是,他们所提出的共存同化从根本上违背神魂意志的自由精神。我们曾经一致做出拒绝的决定。” 那彩衣的女子一个人在说,其它所有的人都在安静的倾听。 “现在,他们来了。带着他们文明力量的产物,试图如过往无数次那样,消灭我们的抵抗,捕捉、寻找我们种族力量的奥秘化为他们所用。我们从不拒绝共享力量的奥秘资源,但我们从不接受践踏自由的侵略。此时此刻,我们必须用力量、用战斗捍卫我们的自由。只有我们所有的力量殆尽,才能够证明我们对神魂意志力量领悟的不足。我们从不自满的认为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就是神魂意志力量的终极,但我们从来只信服真实的结果。彩衣神武一族为此已经做好了准备,请问你们,也是这样吗?” 无数的声音异口同声的高呼叫喊道“战斗、战斗、战斗!” 步惊仙听着、感受着那种毫不激动却坚定无惧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此时此刻,他深切感受到神魂原族的原本天地的切实氛围。 是的,这才是神魂原族的天地。没有人试图诱导他人,没有人试图奴役和统治他人。所有的共识都因为大家一致的、坚定的追随者神魂意志力量。在神魂意志力量的精神基础上,一切的决定都不由自主的成为共识。 此刻的他,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在这些族人面前不堪一击的不值得一提。但也恨不得能够投入到这场战斗之中。 梦幻般的彩色天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的光点。 那些光点迅速的接近、接近。 步惊仙的神眼,分明的看到那些光点的能量程度。 ‘是什么武功绝技竟然能从那般远的距离发出这等能量程度的攻击……’ 在他的认知中,不禁对那些高速过来的、布满天空的光电感到吃惊。 那些光点的能量杀伤力,从百万至千万不等。 ‘这种程度的攻击哪里能够伤害得到神魂人!’步惊仙料想真正的战斗在后面,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杀伤力根本无法对神魂人的强大能量造成伤害。 当满天光点飞射落下的时候,他才看清,那些是或圆、或呈光束状态的杀伤性能量。 神魂人没有一个面现惧怕之态的迎那些杀伤能量飞过去。 当无数的杀伤能量击中用身体抵挡的那些神魂人时,不可思议的结果让步惊仙难以置信的愣呆住了。 无论能量拥有多少的神魂人,无一例外的都被那些杀伤性能量光击伤。 纵然只有百万的能量光束,竟然也能够将拥有千万能量的神魂人击伤。 最最让他不能理解的,则是百万的能量光束竟然能对神魂人造成两百万、甚至三百万、四百万的杀伤力! ‘为什么会这样……’ 满天落下的光束连绵不绝,犹如雨线般纷纷密集坠落。 在这种攻势面前,很快就有神魂人的能量被耗尽。 而后,步惊仙清晰的看见,耗尽能量的神魂人的灵数果然少去一层,同时身体出现灵能喷发现象,能量立即又恢复了完全。 面对这种似乎没有尽头的攻势打击,神魂人没有坐以待毙的被动抵挡,而是悍勇的朝光射来的源头飞去。 极目可见的范围内,所有的神魂人都没有退缩迟疑的飞向天空。密密麻麻的、多的竟把天空全都布满。 步惊仙追在后面。原本内心的自信,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深切的明白一个事实,如这些神魂人般,纵然拥有强大的能量,但对伤害却没有抵抗能力的话,面对数量更多的敌人,再多的灵也难以取胜。这一刻,他不由自主想起因为七星龙渊而见到的,幻境中的白衣人类女子。 那种百万能量创造数千万杀伤力的奇迹,与神魂人强大能量却禁不起打击的情形形成了鲜明对比。 朦胧中,他隐隐有所猜测。 ‘当年神魂族所以败,神魂人所以能够学习人类武功后短期内推翻人类的统治,莫非与神魂人认为人类的武功而得到充分发挥天生能量优势有关?’ 这念头一旦形成就挥之不去。 但在步惊仙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除。 那就是,神魂人纵然禁不起打击,但凭神魂人强大能量的杀伤力,难道侵略的文明能够抵挡承受么? 当步惊仙随神魂人飞出天空之外,又进入那片、遥远仿佛是漆黑布幕,上又挂满星光,视野可见诸多巨大星球的奇异空间时,他看到了许多古怪的东西,一些他过去从没有接触过、甚至想像都不能够的东西。 第489节 梦幻?历史?(中) 神魂母树星球外面,全是飞出来了的神魂人。 诸多如金属制造的、会发光的巨大会飞的船将神魂母树星球完全包围。 那些会发光的金属船周围,又散布了许多十几至几十丈高的、雷人形的铁人。那些钢铁的巨人背后都有光翼般的翅膀,持续不断的散放着彩色的能量光点。它们一手提巨大的盾牌,一手端着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些杀伤性的能量光,都是从金属船和巨大铁人手里奇怪东西的口里飞射出来的。 ‘这些是什么东西……那些铁人拿的莫非是什么暗器?能够发出如此惊人杀伤力的暗器到底是如何制成的……’ 步惊仙对那些新事物,浑然没有头绪。 神魂人朝那些侵略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一半的人在神魂星球外抵挡持续射过来的那些光束,一般人运用光翼瞬间跨越长距离的能力发起冲锋。 步惊仙看着那些用身体抵挡侵略者杀伤能量光束的神魂人,内心越来越吃惊。 无论那些神魂人是外功性体能、还是内功性体能,对于那些能量光的伤害都无法产生抵抗能力。 发起冲锋反击的神魂人凭借光翼的能力,大多都冲到那些巨大金属船和巨人面前。 骤然变化成各种兽类形态的神魂人凭借巨大的体型和力量,用身体缠住、按住、撕咬或用力量将那些铁人弄烂、又或者挤压成奇形怪状。 如此一来,那些铁人就再不能动弹。 但从铁人身体中,同时飞出来许多人类和如大圣战仙般形容的人。 ‘料想这些就是辛德文明的人。’ 步惊仙见那些辛德文明的人从铁人身体出来还只穿身贴身的奇怪衣服,但下一刻,身体一阵光亮起时,骤然变出了一身战甲,手中多了各种兵器,背后也伸展出来发光的骨翼或蝶翼。 如那几个大圣战仙一般,这些辛德文明的人迅速的组成五人的小队,其中也必然有一个人类文明的人。 而那些人类文明的人,则都是如仙影般的装束打扮,只是背后也都有发光的翅膀,但身上也没有战甲。 他们组成的小队与神魂人展开厮杀搏斗。 更多的飞船在后面,依旧朝神魂母星发射连绵不绝的能量光束。 步惊仙发现,这些人类文明的人,每一个都拥有百万程度以上的能量。最弱的,也与仙影大圣战仙相当。 他们施展的杀伤力武功,也比那仙影只高不低。 但最让步惊仙难以置信的,还是那些剑气打在神魂人身上时,造成的杀伤力竟然如那些铁人和巨船射出的能量一般,让神魂人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而且受到的伤害呈两倍以上增幅。 人类文明的人个个不再仙影之下。 反而辛德文明的人,能量程度完全不能跟大圣战仙相提并论。 只有十万左右的能量水平。 然而,纵然只是这样的能量水平,偏偏竟也能够对神魂人造成增幅两倍以上的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神魂人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却不堪一击。为什么神魂人个个都以单纯的肉体作为攻击的手段,好像再没有别的手段……为什么明明是内力能量,却也如外功能量者般用身体的力量攻击敌人……为什么神魂人强大的破坏力打在敌人身上造成的杀伤力会大打折扣!’ 眼前的种种,让步惊仙越发觉得,神魂人过去并不通武功,武功是从人类文明身上所学得。更让步惊仙对神魂人的能量充满不解的迷惑时,他突然想起凌落当年在北灵山时,对他讲解过的,神眼的功效。 ‘常人的完胜体力为大红色,通体不缺失则为充盈的最佳一百之数。修炼者的体力为深红,通体充盈为一千之数,更多则为紫,黑,白等色。每一种色泽变化都是上一种的十倍。内力为蓝,修炼者会形成蓝色球体附于经脉,极易区分,一颗藏纳内力之数为一百。精修后色泽根据心法各不一样,但会使经脉可容纳更多……’ 内力在神眼中的颜色形态各不相同,不能区分。但外功形态的能量在身体内颜色分明。 常人的体能能量为大红色,充盈状态为一百。此刻步惊仙自己神眼中的体能能量就是黑红混杂的颜色。在没有修成人魂合一凭借心法提升武魂体能时,则为白色。 而眼前,神眼中的神魂人的体能能量统统是没有修炼的、常人的大红色。 步惊仙继续观察那些人类武修者的能量,发现都是以白为底、混杂了其它内劲形态能量的双色状态。 他又想起幻境中白衣女子的内劲状态是十分特别的、发光的白色。 骤然间,步惊仙恍然有所把握。 ‘神眼中体能颜色的不同,莫非犹如铸造般,体现能量精纯程度的不同?所以神魂人的能量虽然惊人,却是未经锻炼的能量,犹如铁矿一般,纵然再大,也不能直接用以铸造神兵利剑……修炼者为深红,犹如精纯一些的金属,紫、黑、白等不同阶段的颜色分别体现了能量的不同精纯程度……’ 步惊仙分析着,渐渐明白为何幻境中那个只有十万能量的白衣女子能够发出那等惊人可怕的杀伤性剑气。 ‘精纯度不同的能量形态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因此那白衣女子看似能量程度低,但其能量精纯度超过大师兄当年告诉我的那些、师父所概括的那些颜色。倘若以颜色的十倍一色变作为精纯提升准则,那白衣女子的能量或许化成白色精纯度能量就是百倍、甚至千倍……如此算来,幻境中她的剑气远非全力以赴,不过是随手一发而已……’ 步惊仙对此结果,不由的心中震惊。假如事实果真如此,外功剑气的奥秘他也就得到了解答。 ‘仙影的剑气杀伤力远不及幻境中的人类白衣女子,是因为其能量质性远不及那白衣女子精纯。所以人类高手能够随意施展出内外性质融合的剑气,并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而是因为我们神魂族虽然因为修炼了人类的武功而得到精纯的能量,但对于能量精纯的认知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更有效的运用这一身精纯的能量……难怪眼前神魂人不是人类的对手,他们中千万的能量的战斗力或许就只等于百万的深红能量、等于十万的紫色能量、等于一万的黑色能量、等于一千的白色能量!看似惊人,却如同杂质的金属铸造的巨大剑,故而每一次被精纯能量攻击时,都必然出现缺口,但因为形体巨大,故而没有被一击而断,却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宝剑分毫啊……’ 而事实上,战况也的确如此。 神魂人破坏铁人容易,破坏金属巨船却不容易。 而且神魂人巨大的能量在攻击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时,总是大打折扣,根本不能一击致命。换来的则是被人类文明的武功反击造成而承受巨大的伤害,又在辛德文明的合击下迅速溃败而失灵。 如果不是灵能喷发,也根本不能够杀得死人! 但人类文明与显得文明的人很快意识到灵能喷发的厉害,就开始采取了有效的回避对策。每每最后的关键一击,总是通过远程打击完成。 神魂人再多的灵,在这种局面下也只是延缓了失败的时间而已。 神魂人悍不畏死的全力以赴的投入战斗。 渐渐有人灵将用尽时,步惊仙又看见神奇的一幕。 没有了灵的神魂人,高呼着‘神魂不灭’,整个人骤然化成一团光,射向了威胁最大的人类文明高手。 凡被那些彩光射中的人类高手,必然当场毙命,无一例外! 但同时,化成彩光的神魂人,也如同蒸发了一般的、消逝无踪…… 步惊仙明白到这是种同归于尽的手段…… 他恍然明白,当初他师父北灵老人是如何被李夫人的丈夫、李神将运用神魂原族力量所击败。 激烈的战斗依旧在持续进行。 但步惊仙却神游太空般的定定想着其它。 这些目睹的情形,给了他强烈的冲击。 首先他知道,神魂宗中关于神魂族过往的描述并非虚幻。 其次他知道,神魂人原本的力量犹如未经开发,如今在侵略者构筑的天地中生存的他们,因为修炼了人类文明的武功而得到比过往神魂人强大非常多的力量。 最后,他对神魂意志有了基于过去的,更新的认识。 神魂宗过去排斥人类武功、甚至不屑于使用人类兵器的执念是错误的,是根本违背神魂意志指引方向的。神魂意志从没有自满,本该是在不断吸收增强自身的过程中发展。而他师父北灵老人当初的破天举动,并非疯狂而丧失了理智的。 ‘天之顶……破开了天之顶,或许就能够回到神魂族原本的天地……神魂母树根本就是咕噜树,仙界非除咕噜仙不可,所为的就是阻止我们神魂人重新回到神魂意志力量的引导下而迅速觉醒……’ 第490节 梦幻?历史?(下) 战斗在继续。 也不知道继续了多久。 步惊仙麻木的等待着早已知道的结果。纵然没有神魂宗的历史在先,他也早已判断出神魂人不可能获得胜利。 每一个神魂人在没有了灵的时候,都会高呼神魂不灭,化成一团彩光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共有多少神魂人步惊仙不知道,难以计算。 但是,当神魂人死伤殆尽的时候,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增援来了更多的金属巨船和铁人,投入了更多的战斗力。 但是,当神魂人死伤殆尽的时候,那些增援的敌人的尸体,早已飘满了虚无的空间。 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的金属巨船和铁人开始打扫战场,把所有战死者的尸体都装进金属船里。 几个也许是战斗指挥角色的人类与辛德文明的人领着些战士飞走巡视。 步惊仙估摸快要脱离幻境了。 而这时,恰好那几个人交谈说话了。 说的都是人类的语言。 步惊仙早已知道,神魂人的语言已经丧失了,神魂人说的语言他其实没有听过,但却能够听懂在说什么。 一个人类冷冷然道“神魂族倒有骨气,竟然没有丢下一具尸体。这样一来,这场战斗的价值就接近于零。” 另一个人类听见了,不屑道“这么孱弱的种族,也能叫宇宙最强的种族吗?即使留下了尸体又有什么研究的价值。” 先前说话的人类便道“不要如此自大而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弱小。一个未经雕琢、不懂运用力量的种族竟然都能具备这样的战斗力,怎么会不是宇宙中目前为止最强大的种族?” 这时一个蓝色头发的辛德人说话道“跟你一起合作是愉快的事情,人类文明太多都显得自大,总因为高傲而用不平等的方式去评价宇宙中其它的种族。像你这样坦然公正的人类不多。正如你所说,神魂族的强大让我们吃惊,如果能够进行长期观察,解析他们力量的奥秘,那将能够为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带来质的飞跃,甚至于能够改变辛德文明目前的发展模式,加快统一宇宙的进度。” 步惊仙跟着他们,一直飞进神魂母星,飞到神魂母树。 “我们对神魂人进行过长期的观察,也知道他们将没有成年的婴孩放在这颗拥有神秘力量的神魂母树的果实之中,神魂人拥有超越我们拥有的、更神奇力量的光翼,其实是神魂母树的作用,或者也可以说是赐予,光翼中应该记录了非常多的信息……这场战斗并非没有意义……神魂族是很奇特的种族,他们繁殖后代时,会在母树的果实中进行,这颗母树的力量才是我们最重要的分析目标,当然,这些神魂族未成年的婴孩在未来相信也能够提供极具价值的收获。” “那不是养虎为患吗?”一个人类文明神情显得不快。 那个蓝发的辛德人淡淡然道“我们辛德文明虽然开启了感性思维模式,但我们至今仍然认为感性思维模式的开启只有妨碍种族进步的害处,而没有益处。对于人类文明始终保持高度感性思维模式的方式,实在不能够认同。许多认知上的冲突也来源于此。如果未来神魂族表现的力量能够让我们辛德文明失败,我们非常愿意接受神魂族的改造而追求更强的进化。” 先前说话的人类不禁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难道你认为神魂族比人类文明的神——梦幻空间的文明更强盛?” 那个辛德人不惊不怒,微笑着道“辛德人从来不会怀疑梦幻空间文明的强盛。但辛德人从不因为感性思维而陷入追逐没有实际意义的幻想。梦幻空间文明早已断绝了与我们两方文明的联系,在宇宙中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即使是人类的领导者也找不到他们。他们当然不会被我们所发现的、宇宙中的任何文明所毁灭。但他们如今达到何等高度,我们辛德人不了解,也不会猜测。因此,如果有更强大的文明力量能够战胜我们时,辛德文明就愿意为进一步的进化而接受他们的领导。这对于开启了高度感性思维的人类文明的大多数人而言显得难以接受。但对于辛德人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统一宇宙、创造更高度进化的种族不一定非辛德文明不可,但必须是最强的文明。” 突然一团彩光自树中飞出,步惊仙其实早已看见,从树上钻出来了一个接近成年的神魂人。那个神魂人,有着黑羽的光翼,不知为何,步惊仙觉得那好像是他所拥有的光翼一般。 当那团彩光射中一个人类文明的高手时,步惊仙又再觉得一切景象变的天旋地转…… ‘是的,那个神魂人的光翼,正是我所拥有的这对……原来这才是至今才离开幻境的原因……’ 当步惊仙的意识恢复清醒时,他果然又回到了极北冰雪大地的那个冰雪洞中,面前,那颗黑色的能量光球,依旧存在。 他此刻的心情没有激动。 反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仅仅因为目睹了种族灭亡的经过。 更因为,他发现神魂族要回到过去的天地,要重新得到神魂意志力量赐予的自由与平等,还需要许多的战斗,还需要成长,还需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他目睹了那些,然而他如何能够让其它人也目睹那些呢? 天下只有他拥有神魂族的光翼…… ‘不!还有李夫人……不错,倘若让李夫人亲身经历一番,就未必不能够令其它人相信了。正所谓三人成虎……’ 步惊仙独自在冰洞内静静整理因为黑光能量所收获的那些信息。 极北冰雪之地的暴风雪依旧凛冽。 李夫人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吃不消,她从来不是个过份勉强的人,于是飞回五指峰,不见步惊仙,知道他必然已经找到了冰洞,就在盖住冰洞的冰石旁的冰雪中摸索一阵,仿佛启动了什么机关,原本盖住了洞口的巨石就缓缓移了开去。 李夫人走进冰洞,见步惊仙静静端坐,不禁笑道“这东西有趣吗?” 步惊仙淡淡然笑笑,不答反问道“李夫人可曾试过将些有历史的物件放入其中?” 李夫人不禁大疑。 “倒是没有,当年来时,身边没有带别的东西。” 她说着,走进了黑光能量球。此刻她身上依然没有带什么,便把目光移到步惊仙的宝剑上,又觉得有些沉重,未必能够拿起时,就听步惊仙道“李夫人试试将光羽放入。” 早就意识到步惊仙的提醒别有深意的李夫人闻言,不禁被勾起了好奇,满怀猜测的伸展开背后的白色光翼,如步惊仙所说般,将光翼的末端缓缓伸入了黑光能量球…… 极北冰雪之地,暴风雪依旧凛冽。 漫天飞舞的白雪之中,七月站立在化身黑龙武魂模样的红豆头上。 红豆似乎非常喜欢黑龙武魂的模样,自从能够变身之后,总是喜欢化身这种形态。 在这样的地方,在漫天飘雪的视线状况下要找寻一个地方不容易。 但如果要找人,如果有神眼的能力帮助,就很容易了。 七月进入极北冰雪之地后,只飞寻了一刻钟,就发现了一个熟悉人的能量。 不等她让红豆飞落下去,就见暴风雪中,一身青布长袍的舞菲踏着剑魂,径直飞了过来。 七月甩掉一头彩发上粘覆的冰雪,抖了抖衣裙,红豆便有样学样的甩掉了身上的冰雪,一对红彤彤的眼珠子透着无比的欢喜,亲切的绕着舞菲和剑魂,用龙身把她包围了起来,又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舞菲娇小精致的脸庞。 “红豆还是这么精神。姐姐,好些日子没有见了。” 见到舞菲,七月不由暗觉惆怅。她早知道也许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更知道,这原本是不能够回避的场面。 “找个地方,喝点酒,聊会。” 七月说着,随手指向一座冰峰。 “那里如何?” 舞菲见了,十分欢喜的答应说好。 不料飞到那座冰峰时,红豆却不听话、不肯降落,反而欢喜不已的径直超前加速飞走。 舞菲见状,不禁疑惑。因为红豆疾飞的前方,很快就会见到五指冰峰。 她早知道七月既然来了,左岸的行踪就不可能逃过她的搜寻。只是没想到七月并不着急,反而想跟她喝酒聊天许久之后再办正事。偏偏红豆仿佛知道左岸所在一般,越飞越近。 “红豆!你做什么?”七月暗觉奇怪,红豆还没有如此不听话过。纵然看到极想吃的东西,七月开了口,红豆即使流着口水、眼睛一直盯着,也不会凑过去咬。 就在七月冲舞菲无奈轻笑道“不知道红豆今日怎么了。” 说罢不久,七月在神眼中,就发现了两个人的能量。 她的神情不由严肃。 很快,她看到了五指冰峰。 舞菲从她的表情变化中,早猜测她已经发现了左岸。 因为她早已学了魔眼,也知道飞仙宗高手都有此能。只是左岸对魔眼的问题相当在意,所有学习了的人,都必须守口如瓶。 当红豆落下之后,就将身体缩小到半丈的长度,而后丢下七月不管,自顾飞进冰洞入口。 第491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一) 七月对冰洞视若无睹般自顾隔空从冰峰上抓出一大块寒冰,当寒冰呼啸飞到面前时,妖剑红雨闪电出鞘,寒光接连闪动过后,那块寒冰就变成几块,同时落在冰雪之上。 已然变成了一张寒冰的圆桌、两张寒冰的圆凳。 而多余的冰雪,则全被蒸发成了气雾。 七月拂动衣裙,首先坐下。 舞菲见状,明白她心意的也跟随落座。 看着七月从随身的包袱取出来酒食,顷刻经她内力作用,酒变成了热酒,肉也冒着热气。 “姐姐随身总离不开这些呢。” 七月微微一笑,道“天寒地冻的,先干几杯,吃上些熟肉再说。” 舞菲欣然领命,两个女子就不言语的举杯对饮。七月喝一杯酒,吃一只烤鸡;舞菲喝一杯酒,吃一小口肉。 接连喝了八杯,才放下了酒杯,说起了话来。 却与眼前的局面没有任何关系,都只是聊各自近况,聊过去相遇和碰面的事情。 当红豆飞进冰洞的时候,步惊仙不见七月进来,神眼中却见她与舞菲在一起,心里隐约猜到七月的想法。便放出了黑龙武魂。 果然,红豆立时对步惊仙的存在视如不见,直奔黑龙武魂过去。 好似很熟悉的朋友般亲热的凑过去,不料黑龙却冲红豆一声低吼,如威胁警告一般的姿态,分明不愿与红豆亲近。 红豆也不甚在意,眸子里已经是那种、欢喜又亲热、写满善意的扑闪、扑闪的光亮。 黑龙见红豆不害怕的飞近到面前时,突然张口,让红豆闪躲不及的、脖子被黑龙咬住了。 但红豆根本不挣扎,好似没有感觉般的自顾伸出龙蛇舔着黑龙的头脸…… 黑龙不快的抖动头颈,加了几分力量在牙上。 步惊仙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都是黑龙武魂形态,黑龙的龙牙虽然能够提升很多杀伤力,但黑龙的皮鳞本身又同样具备对兵器之类的直接伤害的抵抗能力。好比是矛与盾。因此红豆哪里会害怕被它咬呢?明明是同样外功体能形态、明明是同样的能量。都没有经过人魂合一的加成提升。 黑龙咬不伤红豆,形容越显凶恶激怒的用身体朝红豆撞去。 但这也是徒劳,它既撞不动红豆,红豆也撞不动它。 红豆果然不怕它、自顾用身体缠绕着他,亲热的用舌头舔黑龙武魂的身体。 两头龙魂的身体缠绕一起,黑龙挣脱不得,便又张嘴去咬。 如此纠缠不休的闹腾了许久。 黑龙终于不再浪费力气。 毫不理会红豆的亲近,自顾趴地上、闭上眼睛睡觉一般模样,无论红豆怎么逗,它就是不搭理。 步惊仙看着,暗觉有趣。 这时,李夫人恢复了清醒,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 步惊仙见她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李夫人的胸口急骤起伏着,许久才得以平息悲痛的心情。 她抬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道“我想,大概看到了我的爷爷和奶奶,又或者是太爷爷、太奶奶……后来呢?后来的战斗怎么样呢?他们……刚飞出神魂母星不久就战死了。” 步惊仙便将后来的战斗情形详细说了,李夫人听的很认真。 知道他说完,李夫人犹自默然无语半响,才开口说话道“这会是幻觉吗?” 步惊仙将七星龙渊拔了出来,递过去道“也许夫人试试七星龙渊,就会有答案。我可以为夫人托着剑身。” 李夫人定定注视了七星龙渊半响,才伸手握住剑柄,欣然点头道“正想试试。如果这东西果真有这样的能力,那么,这个世界中许多过去不能够了解的历史,都能够通过过往我所搜集的、以及神魂国的志愿者们搜集的那些历史遗物探知了。” 这是步惊仙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因为他本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没有太多探究的兴趣,如今知道这片天地果然虚妄之后,就更没有了解的兴趣。而李夫人,始终没有丢失对历史探究的兴趣,因此在恢复了情绪后,第一时间考虑的,还是这样的事情。 步惊仙不由哑然失笑道“李夫人实在是……” 不料李夫人却没有笑,神情份外的严肃认真。一字字的对步惊仙道“你不要笑。目睹了神魂族过去的你,更不应该笑。神魂意志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加倍认真的正视肩负的沉重责任!以神魂意志国统一天地,这是首先要做的事情,但在这之后呢?离开了这片虚妄的天地之后,将会面对什么,你应该清楚!” 步惊仙稍觉吃惊,旋即忙收起笑容,肃然起敬道“是我不明白李夫人的用心,竟视李夫人的心思仍旧在个人的兴趣。李夫人提醒之事,本也正是我的忧虑。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的力量不可小觑,至少以目前、我们神魂族的力量程度,在破天之后绝然无法战胜他们。如果不能够让神魂族上下的力量整体得到大幅提升,那么,破天而出,只是让悲惨的失败与近乎灭绝的死亡再一次重演而已。” 李夫人听了,这才心中宽慰。 “很好,你没有辜负李狂的期望,你能够冷静的思考到这些,足以让人放心。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认为,更需要尽快了解这个天地的历史过去。不但有可能了解这个天地的真实,更有可能了解人类上古的更多神秘武功。神魂族需要抛开偏见,你宗父当年,是因为这种偏见导致神魂宗被轻易灭亡,而你,非常好的破出了他的思想禁锢。现在,你必须进一步破出思想的禁锢,用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认识、了解人类武功的价值。我们神魂族一旦更好的掌握了人类的武功,就有能够抵抗他们侵略甚至战胜他们的希望。” 步惊仙不禁大喜,终于明白李夫人的考虑,只觉得这本是他所烦恼而不能解决的难题。 “如此,拜托李夫人了!”末了,步惊仙又不解道“只是,人类的上古武功秘笈不就那些么?难道还有其它?” 第492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二) “绝对不止目前所知的那些,甚至可以说,目前所知道的上古武功秘笈,根本算不上高明,或者说残缺不全。”李夫人说的极有把握。“就如你在幻境中所见的、白衣女子。据我推想,我们经光翼与神兵所见的幻境,必然是曾经拥有者中、最强者的经历记忆。神魂人一代比一代强,因此,我们能够通过光翼看到被侵略的过程。因此,七星龙渊让我们看到的,不是在你之前的上一任拥有者。从其衣饰、神态、言语来看,我认为那白衣女子就是人类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最伟大的梦幻神祖中的小龙女。” “梦幻神祖?小龙女……” 李夫人说的这些名词对步惊仙而言十分陌生,原本他对这些事情并没有浓厚的了解兴趣,但料想李夫人提起这些,定然有其必要,再者他也对幻境中女人那不可思议的战斗力所吸引,不由对白衣女子的事情有了好奇。 “人类的上古历史的详细虽然还没能够了解,但大概的雏形早有眉目。上古时期,曾有统治人类的仙、冥、妖三界。后来三届被统称为梦幻神祖的一群人所领导、毁灭。那场战斗之后,梦幻祖神中又有传说之称的五位人物,飞升而去……上古时期的古籍一直没有真正找到,目前所发现的,都是上古时期之后数千年的后人撰写,其中人为加工成份、或者不清楚上古时期真实事情的成份居多。在我看来,似乎上古时期之后曾发生过什么大变,导致人类文明的历史出现一段为期数千年的空白。正是这段空白的时期,造就上古时期的许多神功秘笈消失,也导致上古时期的多个武学门派销声匿迹。” 步惊仙十分认真的倾听,这才明白李夫人为何说人类的神功秘笈远不止如今所知道的那些。但他更迫切的希望知道李夫人如此肯定的原因。 “十二年前,曾经在海底发现了一些建筑的废墟。从迹象来看,似乎天地发生过大变,导致原来的海洋变成了现在的山、地,原来的陆地则变成了汪洋大海。那片废墟中没有发现非常有价值的古籍,但是,从废墟的残垣断壁的痕迹来看,极可能是上古时期古墓武派的原址。而这古墓武派,正是上古时期十分强盛的武派之一,历史上最优秀的掌门人,十之八九正是幻境中所见的白衣女子——小龙女。在旧人类历史中,她是梦幻祖神五位领导者之下的梦幻祖神之一,被赋予白洁清丽的象征。” 步惊仙这时才明白,只是那白衣女子修炼的,古墓武派的武功,当今世上就根本没有听说、发现过。“上古时期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些武派?” “目前所知道的,被成为梦幻祖神的五位领导者,在当时所代表的门派均为最强大的力量象征。分别有象征杀戮的红衣癫狂传说——灵鹫宫武派;象征王者的不败传说——华山武派;象征正义的紫色孤寂传说——紫宵山武派;象征善美的青衣无血传说——武当派;象征完美的白色神话传说——有天下武学至尊之称。” 步惊仙听到这里,禁不住插话追问道“莫非如武尊七月那般?” 李夫人不禁笑道“只怕不一样,这武学至尊之名,似乎因为其通晓天下间所有的武功,并且每一种都精深到了极点,故而博得此名。上古的梦幻祖神五领导者的修为高低,根据总结来看,其实难分高下,各有千秋。天下第一高手原本就难有事实依据,倒有些像如今的情况,七月虽贵为武尊,但也不能真正技压群雄。就是当年的郑飞仙哪怕富有那等声名,其实不也还有你师父是她所不能战胜的吗?”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觉得刚才的问题实在落入了庸俗。 “李夫人如果能够通过诸多遗迹古物得到更多线索,是否就有可能掌握更多上古时期的神功秘笈?”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也是我所没有把握的。因为刚才说过,人类的历史,分明出现过断层。而那还只是第一次的断层,在那之后,还有一次。这是不好的消息,当然,如今也有好的消息。原本如果天地发生过海陆颠覆的事情,欲在茫茫海洋底下挖掘找寻古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因为当今武修者的实力整体提升了非常多,神魂国又有许多这样的兴趣志向者,这件事情就变的非常可行了。” 步惊仙不禁也心生希冀,片刻,又忍不住疑问道“如李夫人所说,但如今的上古武当心法虽然高明,但也有限。似乎并非如何神奇……” 李夫人知道他的心意,分明是担心即使找到其它的上古武功秘笈,也未必能比如今流传的上古武当心法高明多少。 “如今流传的上古武当秘笈,未必是假,也未必残缺。但能够肯定的是,绝然不全。上古时期的高明武功囊括全面,分心法、招式、身法、轻功,修炼时根本不能够分开。这四者彼此呼应,在战斗中才能够威力倍增。而这上古武当的武功,又似乎是上古时期诸多武功中最考验修炼者耐心和天资的,几十年未必能够真正踏入门径。” 李夫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显然有了许多的想法。“虽然我们神魂族修炼人类武功进展明显迅快的多,但是否因为不全而走入了歧途?是否没有能够真正掌握人类武功的精髓?是否如今的修炼者根本没有展现上古武当心法的真正威力?这些都是极可能的事情。尤其在目睹那些幻境之后,难道你没有深思过?” “为什么在这片、明明别有目的的天地中,会让原本强大的神魂族学习人类的武功?上古武当神功的出现分明透着蓄意,又是为什么?又为什么偏偏是让我们学习上古时期最难以大成的武学?我想,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需要观察我们,想要破解我们神魂族强大资质的奥秘,因此需要我们成长,但又不能让我们太快的成长。所以会让神魂树存在,所以会让上古武当秘笈广为流传。神魂宗的存在,尤其在与神魂树的结合之后,更成为了一种阻碍。只有让我们神魂族彻底遗忘了神魂意志,才没有反抗之忧。” 李夫人一口气说罢,又深吸了口气,神情疑惑的道“当然,从你看到和听到的那些事情来看。辛德文明的认识与人类文明存在很大的分歧和差异,又或许,他们本身受到某些规则的限制,因此才没有动用更直接的手段对神魂国和神魂树采取攻击手段。而是采取了,如今这样的,然我们神魂族内斗的方式。” 步惊仙听着、想着,对于这些,他同样没有肯定的答案,因为了解的太少。 “又或许,这种方式本是一种更有效了解神魂族力量奥秘的手段。”他说罢,又充满希望的注视着李夫人道“如果只有我一人看到神魂族被侵略的经过,世人会说我在疯言疯语。但今日有李夫人也看过,世人就会半信半疑。假若能够再让更多人通过这黑光球看到神魂人的历史,那么,让我们神魂人重拾对神魂意志力量的追求就不再是艰难的事情了!” 李夫人不禁轻轻摇头道“可是,我们没有办法让别人也切身经历一番……” “未必!”步惊仙骤然记起七月那身咕噜仙液变化出来的形容其实是神魂族中彩衣神武族血脉的本来面目而已。那么,七月的彩发、衣装,未必就不能够通过黑光球经历那番壮烈又悲痛的历史过去。 步惊仙想到就做。 当他从冰洞口飞出去时,七月已经放下了酒杯。 她看着他,眸光平静。 紧接着,七月又看见从冰洞中飞出来的李夫人。她早觉得诧异,她不敢相信李夫人竟会帮助左岸。 “见过李夫人。”七月恭敬作礼,没有忘记郑飞仙曾经说过的话。 李夫人微微一笑。 步惊仙这时就道“七月,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郑国追寻至此,为的是捕杀我左岸。但在此之前,你能否下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七月只是稍稍迟疑,便断然拒绝道“你以为,还能再骗本尊一次?” 舞菲在一旁察言观色,心觉北君这番请求虽然古怪,但不像是什么欺骗七月的计策。她希望北君的用意背后会有能够善了今日之事的可能,便道“姐姐,舞菲请姐姐答应,愿以性命担保,北君绝无使诈的恶意。” 七月心中其实本不以为北君的话是什么诈术,因为她在神眼中看不到冰雪下面有什么陷阱内的异常。更何况,对于她而言,天下也没有什么暗算能够伤到她。只是因为在郑都上空被北君以欺骗三岁小儿的计策上当,因此才故意不愿答应而已。 听到舞菲说话,她就陷入了矛盾的沉默。对北君提出这种请求动机的好奇心,不由更重。 第493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三) 而这时,李夫人也开口道“七月,随北君下去看看又何妨?” 七月此刻对李夫人存疑,闻言不禁淡淡然道“如果是过去,李夫人开了口,七月断然不敢忘记师尊的叮嘱。但此刻李夫人与神魂国的北君在一起,让七月实在不知道李夫人到底是敌是友……” “呵呵……”李夫人不禁失声轻笑。“我不必解释太多。只是问你,郑飞仙当年对你提起我时,曾有说过,我会成为飞仙宗的敌人?” 七月一时反驳不得。因为郑飞仙当初说,对待李夫人要如同对待郑飞仙自己一般。简单的一句话,足以证明了郑飞仙对李夫人的信任和敬重。 “既然李夫人与义妹舞菲都如此说,本尊下去看看又何妨。” 李夫人笑了笑,先下了冰洞。 步惊仙紧随而入,以免被七月疑心他要乘机逃走。 七月跟随下去,舞菲最后。 见到冰洞中缓缓悬飞的黑光球时,七月十分惊讶,因为神眼中,这黑光球完全没有能量。 见七月神情,步惊仙笑着将七星龙渊插在黑光球前的冰上。 “此物十分有趣,能够让人看见历史。七月不妨先执本君佩剑,使之刺入再回抽,一试如何?” 七月心知北君此举既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也是相信她的举动。 在场的四个人中,除了她和北君,就只有舞菲用兵器。而舞菲绝不会是个会帮助北君谋害她的人。失去兵器在手,即使黑光球有什么古怪,北君有机会偷袭,也根本伤不了她。同时,北君也不担心把兵器送给她,会让自己陷入没有反击之力的境地。 七月结果七星龙渊,拿在手上时,才感觉到此剑的厉害,不禁赞叹了声“不愧是上古神兵!果真好剑!” 这般打量欣赏了一番,才一手按住妖剑红雨的剑柄,一手执七星龙渊伸向那颗黑光球…… 李夫人在一旁看着,不禁为步惊仙的举动所触动。 她知道,如果是李狂,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李狂永远不会给别人杀死自己的机会,即使面对的是郑飞仙,除非他已经陷入绝境。但也正因为如此,李狂才是李狂。 但步惊仙不然,比起李狂,他多了王者的气度。这让李夫人明白步惊仙为何能够拥有今天的功业,为何能够让七月的结义妹妹舞菲也心甘情愿的留在神魂国。他敢于冒险信任别人,因此才能够收获别人的信任和钦佩。 在七月的感受而言,过去了不少时候。 但当她离开幻境时,其实只过了片刻,在步惊仙他们看来,七月拔出七星龙渊的动作,几乎没有停滞。 但七月脱出幻境后的表情,根本没有了从容。作为一个武修者,作为一个武尊,她完全被见到的、幻境中白衣女子那不可思议的剑气威力所震惊。 “这、这是什么?她是谁!” 李夫人便将一番早整理妥当的说,缓缓对七月说了。 说时,舞菲听着,倍觉惊奇,便也不由走过去,拿过七月手中的七星龙渊,刺入了那黑光球中。 脱出幻境时,她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竟也透出因为震惊造就的苍白。 她与七月一样,无法理解、无法相信幻境中白衣女子用十万的能量挥斩出数千万杀伤力剑气的事实。 那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夫人细述了幻境中所见的,神魂人被侵略的历史之后。 七月听的心乱如麻,一时觉得是真的,一时觉得荒诞不可能。 反而舞菲对其义母的话深信不疑,早听的瞪大了眼睛。 步惊仙这时才接话道“所以请七月下来,正是因为七月其实具备神魂族彩衣神武族的血脉。如今的形容,原本也是彩衣神武族的形容。而咕噜果,其实正是神魂族原本天地中、养神魂人的神魂树。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也许七月的衣、发放入黑光球后,也能够亲身经历、目睹神魂族被侵略的情景。” 七月没有如步惊仙所说般立即拿衣服或头发尝试,而是转身面对李夫人,从衣裳内的胸口处拿出一块合金打造的长条小圆盒。 打开时,众人见里面放着一块木头削的鸡腿,并不精致,看来就像是孩童的玩物。 李夫人和舞菲都不知道那有什么故事。 步惊仙见到,不由愣住。 他没有想到,连这个东西都被七月保存至今,甚至随身携带。 当初他们一起流浪时,常吃不饱,多是吃咕噜果充饥。七月时常垂涎别人吃鸡腿,步惊仙后来就借了一户好心人刀和柴,削了这么个木制的鸡腿送给七月。 此刻七月取出此物,步惊仙就知道她是想验证黑光球能力的真假。 当七月拿着那个木制的鸡腿放入黑光球中时,很快,步惊仙他们就看见,七月的脸上显出了怒容。 木制的鸡腿拿了出来,又被七月放进去,又拿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她激怒的叫道“为什么看不到步哥哥!为什么看到的是我自己?……” 如此半响,她终于放弃,但脸上却写满了失望而声的愤怒。舞菲忙过去抱着她的肩头,柔声劝慰道“姐姐,不要这样。” 步惊仙见状,心里难过,脸上却故作平静的解释道“这黑光球所能看见的,一定是事物拥有者中、最强的。换言之,所以能够看到那些,因为我并没有幻境中的白衣女子强,也没有神魂人的先辈强。” 七月听了,情绪渐渐平复。但神情中,分明还透着巨大的希望换来失望的失落和难以接受。 “如此说来,本尊永远无法看到希望见到的过去?” 李夫人暗觉心惊,她见七月的神情目光隐隐有被癫狂天赋影响了情绪的现象,忙道“这也未必,如果还有别的物件,或许能通过先由他人放入,再由你接替把持的折衷之法见到想见的人。” 七月听了,情绪又平复了些。但只是稍稍,因为她一时之间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但因为李夫人的提醒就想到北灵山或许还能找到,凌落哪里或许还有。故而才抱有些许期望。 当即便不说什么的自顾抓住一缕彩发,放进黑光球中。 步惊仙满怀期待的看着七月的反应,但很快失望。 彩发很快被拿出来,而七月显出微微皱眉的表情。 第494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四) 紧接着,七月又将衣裳放入。 她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黑光球的能力本尊倒是相信了。但神魂人的历史,本尊看不见。” 李夫人不禁暗觉不妙。 仅凭言辞试图说服七月,原本就不可能。世上只有没有主见的人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背弃自己的祖国和家人。飞仙宗正是七月的家。只有真正的事实,才有令她动摇的可能。 如今,七月的衣发,都不能够通过黑光球而得知神魂人灭亡的历史。 李夫人只觉无计可施,只有等待别的,寄望于能够找寻到其它的、能够说明人类历史或神魂人来到这片天地实况的东西,才能够突破困境。 步惊仙心中不甘之极,眼看黑光球在面前,眼看能够有改变与七月之间对立立场的机会,偏偏却又变成了绝望。 七月的目光越渐冷淡。 “咕噜果是神魂果?神魂人原来的世界是咕噜果所供养?这些话,倒好似再说神魂国的现状,而不是什么神魂族过去的天地。如果北君只有这番说词,而没有能够通过黑光球证明的实证,本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舞菲见状还待帮忙劝说时,见到北君作势请道。 “不如我们到外面去战。在这里想要寻觅一处能避开风雪的地方不容易,再者这黑光球能力神奇,万一因为打斗而落入深海,实在可惜。武尊以为如何?” 李夫人惊觉步惊仙有战意,不禁皱眉劝阻道“左岸,即使要打,也该推迟几日。” 步惊仙不禁笑道“料想武尊早已知道本君身中剧毒之事了,自然也不会放过眼前良机。此刻不我左岸逃走、不能逃远;战,不能久战。武尊岂会放过如此千载良机。” 七月这时已经将木制的鸡腿放回金属盒中,眸子里的凶光愈发浓烈。 未能见到步惊仙的失望让她本已失控的情绪又因为不能见证所谓神魂人历史的勾动,让癫狂天赋严重影响到她的情绪,此刻她心中只觉得所谓的神魂人历史不过是试图欺骗她相信的诡计,故而心中的战意越发高亢。 “以为说这些话本尊就会放过你了么!” 七月说着,身形一闪,奔出冰洞之外。 步惊仙见状,跟随着飞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冰洞,飞起半空。 七月发觉红豆没有跟着出来,不由高声呼喊道“红豆!” 片刻,黑龙武魂首先自冰洞中飞了出来,在半空化成百丈的巨大体形,伴随其凶厉的吼叫,每一次的怒吼之后,其形容都变的更凶恶。 红豆慢腾腾的从冰洞飞出来。 绕着七月的身体一圈圈的环飞,口中直叫嚷着“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七月听了,不禁眉目下沉。 “你不愿打,那就不必打,我打!” 话音落时,红豆骤然消失,七月同时催动了人魂合一形态。 步惊仙见状,也收回了黑龙,转入人魂合一状态。 见七月杀气越来越重,禁不住做最后一次尝试道“仙界明明欲除咕噜仙而后快,七月你是爱咕噜果之人,难道要眼看仙界烧尽天下的咕噜果么?” 七月活动了片刻身体,缓缓拔出妖剑红雨,一对眸子已然变成了血红,神情冷酷的道“仙界若伤咕噜仙,本尊自然会护。这与飞仙宗非除神魂国毫无冲突,北君以为本尊当真是三岁小儿么!当日郑都上空,本尊就因为心软而铸成大错。今日本尊怜悯尽藏,只想——杀人!” 步惊仙闻言,催放了龙珠于体外,举剑遥指七月。 “既然你我今日为了立场陷入这等不能够回避的境地,我左岸今日才知道肩负的责任使命比过去以为的沉重十倍不止。与其为你擒杀而坏了大事,倒不如生擒了你回去,直至让你知道神魂人真正历史面貌的那一天为止!” 七月骤然激怒爆喝同时,催动了功力。 “那就尽管来!本尊早想与你决一死战,任你我之间谁死,都能省却了麻烦。” 此刻十七重的心法让金凤提升了十七万体能状态,天赋及心法特效经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转化后提升了百分之五百的体能、八十五万,七月此刻体能数值共计达到二百零二万。神10,灵十三。战斗力四百零四万,绝对战斗力五千二百五十二万。 如此战斗力程度,如可看出当今武修战斗力水平较之过去的天差地别。曾几何时,文明天下的咖尔也不过十数万绝对战斗力而已。 步惊仙便也催动魂决能量场。 深红的能量场骤然自黑龙魂身体扩散了开来,魂决心法的作用,立时让黑龙武魂的基础体能提升了步惊仙魂决心法重数的十七倍。(黑龙武魂基础体能一万,经过魂决十七重心法提升后为十七万)又经魂决能量场的两倍提升,体能值共计提升五十一万。杀伤力提升200%,抗打击力提升400%,体力恢复速度提升5400%的天赋及心法作用让他实际进攻时体能杀伤力为一百八十五万,被攻击时的瞬间体能为三百六十九万。 进攻战斗力三百七十万,防御战斗力七百三十八万。进攻绝对战斗力四千八百一十万,防御绝对战斗力九仟五佰九拾四万。 战斗力方面的对比之下,原本足可说明双方长短。 倘若他们彼此不能够直接用兵器攻击到对方,仅仅兵器之间的碰撞则彼此都不能够有效伤害对方。 原本步惊仙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但此刻他根本没有可能速战。 在极北之地,体内的毒原本几乎陷入停滞状态,此刻一运功,立时就又变的活跃起来。 此刻不似在郑国上空那般,容他还能够硬撑毒性。如今只要毒性进一步增强,他的体能恢复速度就绝不能够跟上毒性造成的损伤。 他必须速战,否则也许半刻钟也支撑不住。 因为与七月交手,彼此必然施展灵分身绝技,那将是进一步增加他消耗的沉重负面影响。 第495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五) 步惊仙决定速战速决,也必须速战速决。他早已拟定了几套战术。 不等七月动手,他已施展了仙影的瞬移绝技,全释放的分身一闪全攻向了七月。 他原本打算运用仙影对战他时的战法,凭借瞬移与光翼的优势,以快攻取胜。 不料当他出现七月背后,刺出七星龙渊后,剑身却只穿过了飘扬的白雪。 七月及其分身,全都一闪而逝。 步惊仙中途撤招,回神舞剑便挡。 妖剑红雨自他背后斩落,被七星龙渊稳稳架住。 七月神情冷漠,彩衣、彩发骤然飞动同时,展开她那套不久前改良的、新明明为彩蝶飞仙的剑招。 骤然间,漫天飞雪全被剑锋吹开。 彩色的朦胧光影犹如飞舞的巨大彩蝶,从其中接连吐出妖剑红雨的寒光。 但寒光只闪动了三次,步惊仙的分身就全都消失了退去。 七月见北君脱出了剑势范围,随意挥了挥手中长剑,疾风般飞追了过去。 步惊仙见状不禁吃惊,知道七月在郑国战斗之后也成功领悟了仙影的瞬移绝技。此刻交手,他已经没有了瞬移的优势。甚至于,他不能够知道,七月是否也学会了龙影大圣战仙的倍数体能防御绝技和仙影的剑振完全抵挡攻击的绝技。 ‘瞬移无用,只有换套办法……’ 眼看七月疾飞攻来,步惊仙不再回避的迎七月过去。 两人众多分身形成两排分明的阵势,顷刻就在半空交击,一时间,剑光闪动不绝,彼此都没有后退回避的陷入近身交击的激斗之中。 妖剑红雨招式干脆直接,变招应敌却全走绝不浪费丝毫时间的迅猛之道。 接连交手三十多招后,七月的众多分身渐渐将步惊仙的分身包围成圆圈,似乎已被她的剑势所压制的不能突破。 七月虽然看似占据优势,但却十分警惕。疑心如此局面是北君的诈术,她虽然自信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但分身众多的情形下,北君的协调调度能力理当比她绝不会低。 故而虽有数次可能得手的机会,却也放弃,只是一味把握压制的局面,等待北君出现绝不能够自救或反攻的必胜形势。 如此又激斗了十数招。 七月发觉北君脸上的痛苦之态越来越明显。 ‘莫非不是诈术,而是他毒性发作已近不支?连十分消耗精力的瞬移都施展不出?’ 如此又斗数招时,七月见北君已经变成勉强应付之能时,骤见北君的众多分身突然一起不顾一切的反击。 ‘不好!’ 就在北君众多分身不顾一切反击的同时,其中一个分身,突破围困,施展了体能燃烧疾飞而去。 七月急忙施展瞬移,唯恐北君支撑不住而舍弃分身,凭借体能燃烧的能力逃走。 而这时,交战中的北君分身不顾一切的施以反击。 但那分明是送死的行为。 七月的众多分身同时刺出致命一剑,直入北君分身的胸口! 但就在剑刺入的同时,七月骤然意识到,她尽管小心又小心,还是落入了北君的算计,还是因为北君中毒而疏忽大意。 当妖剑红雨刺入北君分身的时候,北君的众多分身早料到般,不退反进,让剑迅速穿透了胸口的同时,一把抓住七月分身的手腕。原本来不及刺中七月的七星龙渊,划过七月众多分身的咽喉。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北君的逃脱只是为了让七月相信他的不支。 施展体能燃烧催动光翼飞走的北君的身体在七月为追击而施展瞬移的同时消失。 当七月重新现身时,长剑竖在面前。 她及时明白到北君的算计。北君知道她必然会用瞬移追击,因此,她的瞬移必然选择最大的百丈距离为移动方位,更必然是出现在北君飞逃的前方。 七月出现同时就已采取的防守反应。但这是赌博般的选择,因为北君可以出现在她后面,也可能在两侧或头顶、脚下。而她,在现身的同时只能够选择一面才可能及时抵挡。 步惊仙出现在她面前。 如七月本能的反应推测那般,正面本是概率最小的攻击方向。 七星龙渊与妖剑红雨撞在一起时,七月看见北君脸上胜利的微笑。 几乎同时,她感觉腹部一痛! 两颗并列一起的龙珠狠狠撞上她的气海! 不等她能够反应,几乎与那两颗龙珠没有任何时间差的第三颗龙珠,又撞上她的后背。 ‘终于还是死在他的手上了……’ 七月意识一黑,晕厥过去,顿时自地面坠落,凛冽的暴风雪吹的她衣发急骤飘摆,直朝冰雪地飞撞了过去。 步惊仙疾飞追上,拦腰抱住了七月,带着她平稳的落回五指峰中间的地洞口旁。 第三颗龙珠的撞击本可杀死七月,但留有余力,十分准确的对七月造成仅剩九数体能的重伤。精能之体的七月因此昏厥,却以为必然会被那第三颗龙珠要了性命。 李夫人与舞菲一起出了冰洞,见七月晕厥,不由都松了口气。 “真意外……”李夫人颇觉吃惊,没想到败的会是七月,还会如此之快。 步惊仙晒然一笑道“如果不是身中剧毒的事情让她中计,未必是这种结果,李夫人还是速回冰洞躲避风寒歇息,七月就劳烦舞菲……” 步惊仙一句话没有说完,脸色立变。 舞菲瞪大了眼睛,神眼中分明看到,步惊仙的体力在飞快减少,快的甚至让她来不及惊呼,就看见步惊仙已经体能耗尽的、一头栽倒在七月身上…… “左岸——!” 李夫人与舞菲双双惊呼着扑到他身上。 前者伸手试探着他的气息,而后者,则知道他已中毒而死,既没有了灵,也没有了体能…… 昔日魏国相遇的情景突然在舞菲脑海中飞闪…… 紧接着又是在魏国的那场激斗…… 舞菲不禁落下眼泪,心中悲痛莫名,不能自己…… 她本是个对权势斗争、金钱没有兴趣追求的人。正因为如此,当初才会离开剑岳派,在外面独自修行。正因为如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李夫人的建议加入飞仙宗修炼武艺。因为飞仙宗弟子不能够独善其身,必须为飞仙宗的事情贡献力量,而飞仙宗又是为郑国贡献力量。 她本想远离这些斗争。 直到魏国灭亡,剑岳派名存实亡。 她才深切感受到,人心是肉长的,面对门派惨状,她再说不出什么独善其身的话,甚至连这种念头也不能想。于是背负起重建剑岳派的责任,带领衡山支宗一门的责任。 天下动荡,哪里都是战争。 七月相邀,她本欲去,但左岸的邀请到时,她再三犹豫,不能够决定,于是带领同门往神魂国一游,让大家决定未来。 七月是她的义姐,她愿与之相处。但在她心中,却更敬服左岸这个神魂宗的首领。 如他这般,明明敌对,却能有放虎归山者的领导者能有多少?诸多看似大度者,也不过是设法拉拢而已,倘若明知敌人不能收归己用时,如何能够放虎归山?当初那时,显然没有人能够想到,有一日她舞菲及衡山支宗一门会放下灭门灭派的仇恨来到神魂国。 更不要说是在大战之时,还愿意送解药救治正在交战的、敌人的众多精锐力量了。 舞菲因此相信北君的志向与用心,又因为神魂国的真切体会而相信神魂国体制为大众的真实意志。 如今,眼看步惊仙死在面前。 她突然觉得,原本的信心尽毁,希望尽已成空…… “菲儿,菲儿,你不可如此。不要忘记,此刻还有你的义姐需要救治!” 舞菲听了这话,才忙压下心头的悲伤,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喂进七月嘴里。 她知道精能之体的事情,因此也知道,这时候只要能够让七月得到任何有益的能量补充就能让她的体能得到恢复。只要稍稍歇息,便能无碍。 见七月的体能恢复至一百,越来越快的自然恢复起来时,舞菲知道已经无碍。 便又伸手去摸步惊仙的颈,只觉还是热的。 “义母,还是热的。” 李夫人听了,不禁叹气道“菲儿,不要乱想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但人死不能复生。神魂国没有了他,前途的确艰难。但神魂国不是为了他而存在,没有了他,神魂国上下也不能够放弃对神魂意志的追求。你把他们带进冰洞,我回神魂国通知拜氏姐妹,是就地安葬,还是带回神魂国,看她们的主意。” 李夫人说罢,振翅飞走。 此刻她的内心,也十分难过。因为黑光球得知过去的历史之后,她对过往的一切都产生了全面、颠覆性的重新认识。步惊仙寄托了她对未来的希望,而这个希望才刚产生,就又变成了失望…… 冰洞之中,舞菲抱着膝盖,任由泪水滑落脸庞也不擦拭。 她静静望着左岸的尸体,她很清醒的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事实上至今也没有见到奇迹。 她觉得悲伤,只是觉得悲伤,也只是觉得悲伤难过而已…… 第496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六) 舞菲静静抱膝而坐,许久许久,她终于站了起来。 ‘义母说的对,纵然左岸不在,也不该放弃神魂国的希望,也更不应该放弃神魂国的希望。神魂意志的这座高塔,将由我们继续走下去,怀带左岸未能够完成的意志,创造他所未能看到的神魂意志天地!’ 舞菲一手别剑背后,一手整理仪容,旋即,动作轻缓的按掌额头,面对步惊仙的遗体,致以不灭神魂之礼。 末了,忘了眼犹自没有恢复清醒的七月,便离开了冰洞。 想通之后的她,知道此刻不该在这里悲伤。此刻神魂国面临巨大的压力,她需要回到神魂国,为守护神魂国的战斗而竭尽全力。 舞菲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去而折返的李夫人。 “义母?” “菲儿振作起来了很好。”李夫人微微一笑,旋即又解释道“我仔细考虑之后,决定暂时应该隐瞒左岸身死的消息。其一,郑、楚如果知道左岸已死,必然更肆无忌惮;其二,拜月或许能够承受打击而不忘神魂国的大事,但拜月只怕不能,一旦知道左岸已经身亡,必然难以抑制悲痛,神魂国如今绝不能够缺少任何战斗力,更不能少了拜星的力量守护。” 舞菲心觉有理,但觉得如此大事,却对左岸的两位妻子隐瞒,实在难以安心…… “可是……” “极北之地冰雪不化,他日拜氏姐妹再来看步惊仙时,他的遗容不会有丝毫损伤改变。你既已知道神魂族的力量,就该明白,肩负的责任不是国家,而是整个种族。” 舞菲不由陷入长长的沉默。 最终,轻声道“菲儿明白了。只是,如此就要委屈义母了。” “去吧。” 李夫人说罢振翅而去,舞菲目送她飞远之后,便催促剑魂直飞神魂国而去,心中却十分不安。因为她过去从没有欺骗过人,但此刻,却要说谎。她必须告诉拜氏姐妹,说左岸还在疗毒,一时不能回来。 李夫人回到极北之地后,却没有去冰洞,依旧到处飞移着,找寻地图上标记的方位。 在返回神魂国的途中,她越想越觉得不妥。 她疑心步惊仙的情形并非是死亡,因为她知道。尽管她并不太确定是否如推想般是另一种情况,但无论如何,她知道只要找到了黑水,就有验证推想的可能。因此才决定折返,更不愿为时过早的断言左岸已死而突然扰乱神魂国面对战事的信心。 话说舞菲离开不久,七月就缓缓清醒了过来。 舞菲喂食的丹药让她体能得以解除精能之体的危险临界点,伴随体能的迅速恢复,此刻已然恢复了三千体能。 她有些迷糊的微微摆动头部,渐渐记起晕厥前的记忆。 ‘他没有杀我?’ 这么想的同时,她又记起北君说过,生擒她的话来,不由大惊失色的打量左右,发现自己还在冰洞之中时,忙又查视经脉,也不见受制,这才放宽了心。 ‘奇怪,人都去了哪里?’ 七月撑着身体,低垂着头脸旁,被披散落下的彩发遮挡着,当她站起来,将彩色的长发甩飞脑后时,视野中,冰洞的一角,铺了一地的黝黑颜色。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了一下。 伴随她走过去越近,她的脸色也更苍白。 她早已经看清,那铺了一片冰雪地的黑色,是北君的光翼,光翼之中,是如安睡着般的左岸。 他双手放在身畔,神情安然,犹如正在甜美的梦乡。 七月扑倒在北君身旁,哆嗦着的手,缓缓按上他的颈上脉搏。 没有感应。 其实她早已知道,因为看似安睡的人,在神眼中已经没有了体能。 她不由自主的觉得呼吸艰难。 一把撤开北君的衣甲,看见他的心口位置,隐隐显出一团黑色…… “你死了,你终于死了,郑国的大敌终于消失了,我也该回飞仙宗告诉大家,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七月神情呆滞的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出冰洞。 极北之地的暴风雪依旧,没有间断,又仿佛永远不会间断。 七月在暴风雪中,徒步走着。 积雪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自从修炼有成后,她没有感觉到过刺骨的冷寒。 但此刻,她觉得天气奇寒无比,冷的让她、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打哆嗦。 但她却依旧一步一步的、在积雪上留下前进的脚印。 天黑了。 她还在走。 风雪依旧,看不见星月的光亮。 她的脸色早已变的比雪还白,只是雪白的发亮,而她则白的苍茫。 她突然摔了一跤,如呆子般,丝毫没有动作反应的,头脸、身体扑撞在积雪之中。 一些雪融化了。被她爬满脸上的热泪融化的。 她摔在积雪中,许久,一动不动。 凛冽的风雪呼啸吹着。 淹没了一切其它的声音。 渐渐,风雪中掺杂了哭泣的悲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楚。 ‘他死了,郑国的敌人、飞仙宗的敌人死了。我秉承师尊的意志守护郑国、守护师门,现在这个大敌死了,我去如此悲痛难过。他是敌人,为什么我现在却觉得万念俱灰,为什么好像当初失去了步哥哥那样、痛不欲生……’ 持续飘落的大雪掩埋了七月的身体。 积雪中,她的双拳越来越紧的握着。 ‘……步哥哥,步哥哥,你在天上如果看着七月,求求你来告诉七月,为什么……为什么七月要在这样的世界上活着,没有父母亲人,没有了你……师尊的教养之恩一天天的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变成了折磨人的痛苦……七月多么喜欢左岸,可是要杀他!秋叶说他必须死,郑国说他必须死,仙界说他必须死,楚国说他必须死,七月也觉得他必须死……可是他有这么多必须死的理由,如今他死了,我为什么还会——如此难过!’ “啊——!” 冰雪在七月仰天悲号声中四面爆飞。 “为什么有杀不尽的所谓敌人!为什么必须杀死不愿伤害的人!” 妖剑红雨剑身的红线剧亮,化成火红的雨线,在七月的挥动下,四面八方的、漫天的飞射。 “国、国、国!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必须郑国一统天下才是正确的道路?为什么修炼武功就必须争夺天下第一!为什么我只有守护住武尊的荣誉才是对得起师尊对得起飞仙宗——!为什么一心守护郑国开始我就变的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是七月,我是七月,步哥哥,我是七月——你说人如果生而不得自由就与奴隶无异,你说过七月即使被父母抛弃也没有恨的洒脱是得到真谛的自由之心,你说过神魂意志才是通往完美天地的道路——!可是为什么神魂意志国却变成天下的敌人,为什么今天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断的战斗,在同门的眼里却变的越来越只剩战斗的意义!我早已经找不到过去在师门的温暖了,我只剩背负战斗责任的、武尊战斗意义的沉重包袱了——!” 闪动的剑刃寒光中,飞射的红线,融化着越来越多的冰雪。 冰壁在拳脚的打击中爆裂、冰峰在重拳的轰击中倒塌,火红的雨线,覆盖了百丈的方圆…… 悲痛的泪水湿透了脸,泪水朦胧的眸子添上了越来越浓郁的红色。 “师尊你说成为天下第一是为了守护,可是敌人越杀越多,越杀越多,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一国又一国。魏国灭亡了还有燕国,韩国、黑狼族亡国了,陈国齐国名存实亡了,还有楚国和神魂国。七月以为杀尽了所有的敌人就再没有了敌人,七月不停的战斗,可是有一天,我变成了郑国的敌人、有一天,我发现同门之中还有许多该死的敌人!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师尊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李夫人看见了红光,不敢飞靠过去太近,因为那些红光中,渐渐多了许多金光。 一道道的、光束的弧光。 弧光过处,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刃。 彩色的身影过去的地方,满地犹如巨剑切割的深痕创伤,许多冰雪地都变成浮动的巨冰…… 除了李夫人,还有一双眼睛在暴风雪的空中注视下方疯狂叫喊着、执剑乱挥乱斩、拳脚见冰就砸的彩色身影。 秋叶原本去了距离神魂国最寒冷的北地一代。 却发现这季节的北地,并没有多少冰雪。而七月负责搜寻的极北之地本是可能性最高的地方,她就过来了这里。正好看见状况颠狂失控的七月。 有前车之鉴的秋叶自知此刻不宜下去阻拦,当年在皮县,她就遭到了七月的攻击,那时候七月还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但如今的七月,绝非当年皮县时可比。 秋叶冷冷注视着七月癫狂的破坏极北之地的一切。 ‘这妮子,早知道她对北君暗生情愫,想不到用情如此之深,看情形北君必然已死,不是她杀的,便是死于破龙丧魂散。’ 秋叶见七月奔走破坏了三百里的冰峰时,见她体能下降的差不多,就准备飞落下去时,却被突然的异变所惊,不由打消了念头。 第497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七) 秋叶震惊的发现,七月的体能骤然增加了三十四万! 而神眼中,七月的灵并没有增加,那就是说她的确没有奇迹般的在刚修炼到十七重心法不久后的此刻突破到十八重。 ‘癫狂天赋进入第二阶段了么!这妮子,每每这种时候都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变化……这、这是——!’ 秋叶的惊讶还没有结束,又被七月剑上飞射的道道弧形的金色光束所震惊! 此刻七月是外功体能状态,那就是说,这些从剑上飞射而出、无坚不摧的正是——外功剑气! ‘……如此惊人!两千一百二十四万……如此惊人的杀伤力!真正的外功剑气,绝然不同于拜氏姐妹那种月族神功所转化、却不能得到兵器提升的外功剑气!’ 金色的外功剑气出现后,极北之地的寒冰陆地、冰峰山川,被破坏而塌陷的更快、更多! 但凡被剑气斩过的寒冰,无不瞬间融化了许多。 ‘这妮子……这妮子!’ 秋叶目瞪口呆的看着,心中既震惊、又欢喜,更掺杂着激动。 外功剑气,多少年来,都没有被神魂族高手所破解其中奥秘。纵然如李狂与郑飞仙之天资,一生也未能够修成此技,此事本是二人始终不能释然的遗憾。 而此刻,却切实的发生在七月身上。 秋叶的激动情绪还没有平复,神眼中,惊见七月的体能再一次、骤然增加了三十四万! 与之同时,七月突然停止了疯狂的破坏。 反差极大的、骤然定在了那里。 静静的站着,一头彩发、彩色长裙在催功状态作用下,缓缓飞舞着、飘摆着。 她手中的妖剑红雨剑身上的红色雨线的红光,渐渐暗淡、敛去。 ‘不可能,难道她这么一阵工夫又达到了癫狂的第三阶段……’ 秋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紧紧注视着七月的身影。 七月安静的站立着,许久,许久都纹丝不动。 渐渐,秋叶发现七月身体周围生成了唯我独尊式的能量流动现象。 就在秋叶觉得唯我独尊式的能量被引动的即将发动时,那些能量又突然消失了。 让她不由错愕。 神眼中,七月的体能骤然恢复到完全状态。二百七十万的体能,让秋叶再如何不能够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七月的癫狂天赋,果真突破到了第三阶段…… ‘这妮子……当真是天生注定了要成为当时武尊么……她那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难道吸收了唯我独尊式的能量为体能么?’ 七月的剑缓缓高举。 当妖剑红雨凝住时,秋叶意识到,那剑指着的,正是在半空中的她自己。 七月缓缓抬起头脸。 秋叶看见,她的眸子依旧是浓郁的血红。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然而,她的神情出奇的冷静、冷静的近乎冷漠。 秋叶看着她张口,听着自她口中一字字说出来的话。 “我-是-七月!我-是-七月——!秋叶,我告诉你,我-是-七月!武尊不能替代七月,郑国不能替代七月,飞仙宗也不能替代七月,甚至师尊也不能替代七月!因为步哥哥说过,人活着没有自由,与奴隶无异!因为师尊说过,七月就是七月。我-是-七月!秋叶,你再也不要告诉我,我是武尊,因为我-是-七月!” “那有什么区别……”秋叶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七月直挺挺的栽倒在冰雪地上。她不禁哑然失笑,飞落了下去。抱起一看,果然是晕了过去。‘奇怪,这般高的体能为何还会晕厥?罢了,带了她回去后再说。’ 当秋叶带着七月离开了极北之地后,李夫人才从高空落下。 秋叶来时,她本在秋叶头顶之上的高空。 李夫人低空飞着,看着被七月破坏的、千里狼藉。 ‘但愿黑水没有沉入海底……’ 李夫人如此飞移查看半响,突然,冰雪中的一点黝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难道……’ 李夫人满怀期许的飞了过去。 一堆塌陷的碎冰之上,一块巴掌大的碎冰之中,冻结着一团漆黑。 李夫人看着,觉得很可能就是黑水。 而这一带,原本也是她和舞菲主要搜索的区域。 李夫人拿布包起那块冰,径直飞往五指冰峰。 冰洞中,步惊仙犹自在黑羽光翼之上,神态安宁的沉睡。 李夫人见他衣甲被人揭开过,心口一大片都呈如中毒般的黑色。但细细观察,又不似中毒,因为颜色太黑、太深。 李夫人捏开了步惊仙的嘴,一手拿冰块,一手拿火折子从侧面燃起。 渐渐的,冰块开始融化,融化的冰水顺冰块的棱角下流,聚集在一处太多时,就变成了水滴,滴进了步惊仙张开着的嘴里。 伴随时间的推移,融化的冰水越来越多…… 清澈的冰水渐渐多了黑色。 冰块中的漆黑,果然是一种液体。 李夫人见伴随黑色液体滴入步惊仙的嘴里,步惊仙胸口的黑色就呈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更大面积的扩散时,她不由惊喜交加。 眼看冰块中的黑水流出了大半,她忙丢开火折子,拿起早准备好的,另一块中间凹凸的冰块,接住继续滴落的黑水。 ‘龙二得到这黑水做种,必然万分欢喜。’ 李夫人此刻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 黑水是生命之水。 破龙丧魂散的毒药是经黑水所培育的毒物所致。 因此其毒性能够让魂决修炼者也不堪长久承受。 原本步惊仙有可能已被毒死,但他的身体没有变冷,就让李夫人心中起疑。 ‘如果步惊仙体能虽然耗尽,但其实并没有死亡,而是身体在被黑水改造呢?如果是这样,所以呈现假死状态,也许只是因为破龙丧魂散中毒物含有的黑水成份太少,以致让这种改造的过程变的非常缓慢。假如是这样,那么找到了黑水,步惊仙的身体必然会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当时李夫人如此推想,因此,当黑水让步惊仙胸口的黑色快速扩散蔓延时,她就知道,她的猜测十之八九正是事实! 第498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八) 她看着步惊仙的身体迅速被黑色覆盖充斥。 当步惊仙的头、手、脚都完全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后,冰洞中,清晰的响亮起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缓慢而又力,如同锤击。 李夫人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步惊仙睁开眼睛、慢慢坐起。她本以为经历险死还生后的步惊仙会对重生有所诧异,不料他的神情十分平静,见到她时,还露出微笑。 “滋味如何?” 李夫人见状,也被感染,原先的忧虑、压力尽成云烟散去。 “一直都有知觉,虽然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但有黑龙武魂陪伴,对外面状况的感受很清晰。” “你醒了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李夫人请先回去。自从郑都上空的战斗之后,就有许多问题需要静静整理,这番经历更让我有迫切清静整理收获的必要。” 步惊仙说罢,见李夫人手中的冰块中有一团漆黑,便问“这黑水实在神奇。” “黑水非常厉害,不要看只有这么一点,如果把它滴进海里,要不了多久,它能够把海洋全变成了黑水。” “李夫人不如将黑水留下,迟些由我带返神魂国,神魂人的光翼之能我本已学会运用,回程迅快,料想冰块都未必会融化。” 李夫人笑道“也好。否则还要回去带了壶来盛装。” 李夫人说罢放下了黑水,要离开冰洞前,又扭头注视着步惊仙道“你如果要用黑水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千万要慎之又慎。此物固然厉害,但一旦蔓延,则会成为不能够制止之势,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有什么能够克制黑水,所以它又有魔水之称。” 步惊仙早知瞒不过李夫人,见她没有坚决反对,已然十分意外,忙答应道“李夫人放心,此事我会万分慎重。” 李夫人走后,步惊仙开始整理这些时日收获的诸多信息。 被黑水影响后的身体机能没有他预料的那般强大,道理他很快想通。对人类而言,黑水的改造提升幅度奇大,但神魂人的天生能力原本就远远超越了人类,因此黑水对神魂人而言,作用就不如对人类提升的大。 比较前后差别,步惊仙发觉,这黑水对神魂人而言,如同天生就能修正神魂人的缺陷不足、又或者说是魂决不足的作用。 ‘这黑水改变后的身体,似乎变的更利于修炼了……’ 步惊仙按捺住对神魂国当前局势的担忧,潜心在极北之地的冰洞整理收获的诸多信息。 而秋叶,这时则带了七月回到郑国。 左庶长得知左岸已死的消息后,并没有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反而依旧如常的沉默着、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凌落陪着郑王天籁公主同来。 郑凛然又说了遍北君已死的消息。 凌落与天籁公主都没有拍手称快,相反,内心如同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郑凛然见他们都没有欢喜,她更不愿再提此事。 当秋叶带回来这个消息,还带回来晕厥的七月时,郑凛然险些止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但她不能流泪,甚至眼眶中充盈着泪水都不应该。于是她佯装欢喜到了极点的当场纵声大笑,仿佛笑出来了眼泪那般,口中还故意的、夸张的大叫着“魔头终于死了,魔头终于死了……死的好!死的好啊——!” 她罕见失态的纵声大笑着,一阵,擦拭着眼泪的同时就道“本宗迫不及待要让郑王知道此事!” 说着便自顾离开飞仙宗,坐进了马车。 在马车中,她伤怀的无声痛苦。不由自主的想起许多许多与北君单独相处、缠绵的情景。她曾经以为,能够一直与这个男人相伴下去,因为天下形式分明,谁又能够轻易一统天下呢?这局面也许持续许多年许多年。 郑都围攻战斗时,郑凛然本已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此刻,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能够完全承受北君的死讯。 这是她的第一个情人,也是唯一的情人…… 她乘坐的马车在王宫大门前停了许久,许久…… 最终,她掉头回去。 她觉得此刻很难面对凌落与天籁公主说出北君已死的消息,因为她知道,凌落与天籁公主对北君没有什么仇恨、敌视之心。如果他们得知讯息后悲伤,必然会让她更难以把持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想到了左庶长。 左庶长是否痛恨北君郑凛然不知道,但左庶长想北君死,至少绝不会有什么悲伤怜悯之类的情绪。 左庶长果然如此。 但凌落与天籁公主也果然如此。 郑凛然紧紧咬着牙关,不断提醒自己,此刻绝对不能够流露任何不应该流露的情绪。她过去本是反对摄政王的一派,此刻不笑,旁人会说她沉着。此刻若哭,则人人都会觉得反常。 书房经历了一阵沉默之后。 凌落首先理会过来情绪。 他认为对北君的私交情绪,只能留在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中唏嘘感怀。此刻,甚至表现都不应该。 “神魂国失去北君,应该再难抵挡仙界主导的联军进攻。” 左庶长缓缓摇头,又自顾沉默一阵,突然望着天籁公主作礼道“君上,臣有一计。可迅速灭亡神魂国,让郑国在仙界立下大功。又能够减少伤亡,大大缩短战事的时间。” “左庶长请说。” “神魂国在如今局面下,已成哀兵。伴随仙界主导的攻势发动,力量悬殊的差距之下,必然节节败退,不能抵挡。那时,神魂国必然上下绝望。其时、如果给予他们一丝希望,那么他们就会变成赌徒,哪怕明明知道机会渺茫也会不顾一切的冲向希望。如此一来,只要设下埋伏,即可将神魂国为首的那些阻力,一举消灭!神魂国失去这些人后,再没有什么抵抗之力可言。” 天籁公主似懂非懂,知道左庶长的计策目的,但却不知道如何能够实现。 “左庶长如何施展此计?” “说来简单。臣知道,神魂宗人都相信天地虚妄之说,曾有一种主张认为,击破了虚妄的天空,就能够回到神魂宗所认为的自由天地之内。所以,只要飞仙宗能派一个高手施苦肉计,携臣准备的、所谓能够到达天之顶破开虚妄天地的、天地本源之地的地图,那么绝望中的神魂国,必然会如获至宝的、不顾一切的前往破天。而仙界则可与郑、楚实现设下埋伏,坐等神魂国高手自己走入陷阱绝地。” 凌落听到天地本源之地时,禁不住心中一跳。 他看过过去的秘史,所以他知道,当年北灵老人就在那个地方,与天下高手激斗,最后修为尽废。 天籁公主未曾看过,虽听凌落提起那一战,但没有听凌落提起这个地名。 “那是什么地方?” “君上不知并不奇怪,原本这地名即使神魂宗人知道的也未必能有几个。那是一处十分不寻常的海岛,因为海岛一带存在诸多反常现象,因此才会被神魂宗人认为,哪里是天地本源之地,是天地的中心。如果不是有进入的路线图,一般人,根本进不了那片海域,更不可能登上那座海岛。” 郑凛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世上有这么奇特的地方,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 “左庶长此计绝妙,需要本宗弟子配合之事,绝无问题!左庶长说要如何做,说需要谁,本宗一定办到!” 左庶长客气的道“宗主客气了。以凌某以为,最佳人选是武尊,因为此事如果让一个无足轻重的飞仙宗弟子去办,以拜月之智绝对不会中计。但武尊虽为最佳人选,但也最难以说服。” “这……”郑凛然疑心左庶长怀疑七月与北君的关系,却不好明言,反而装作茫然不解的反问道“左庶长如何会认为七月是最佳人选呢?” “武尊力量与神魂国的妖物咕噜大有关系,昔日郑都上空北君又曾相救,帮助神魂国保护妖物咕噜,因北君之死而生相报之心,本就算是道理。只要郑宗主与武尊假作闹翻,知悉武尊脾气的神魂国必然不会疑心。以武尊在郑国的地位,得到天地本源之地的地图,也合情合理。” 听了左庶长这番话,郑凛然不禁觉得有理。但她斟酌再三,觉得说服七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七月根本不适合肩负这种使命,甚至于根本不会答应去做这种事情。郑凛然原本没想到左庶长会有这种打算,不由觉得刚才的话,她自己说的太满。 “左庶长所言极是,只是,武尊杀死魔头北君回来后,自己也受了重伤,此刻仍然昏迷不醒,不知道能否来得及修养痊愈。”郑凛然以此作为借口,同时也计较出了另一个可靠的主意。“但本宗倒有别的人选办法,必然能够促成此事。” 左庶长便不再强求非七月去不可,便道“既然如此,飞仙宗方面就凭郑宗主安排了。”说着,他取出一份卷起的羊皮,交到郑凛然手里道“这就是天地本源之地的地图,请郑宗主交给派选的弟子手中。” 第499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九) 郑凛然接过收起,告辞而去。 回到飞仙宗后,郑凛然立即着手安排。 她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十分有效,但也十分歹毒。 寻常弟子自然不可能得到这份地图,甚至不可能听说。但如果是她的心腹,那就十分有可能。但如此,神魂国依旧会起疑,而她认为她的心腹未必能够忍受任何拷问,完成使命。 因此,只有假戏真做,才能促成此事。 水仙去了神魂国的事情,飞仙宗里许多人都知道。 郑凛然相信,只要她蓄意而为,必然能够让事情水到渠成。 当夜,她请来冬雪,只留了两个彼此本不和睦的心腹在一旁侍候。 直说得到一份古怪的地图,冬雪则充当百事通的角色,振奋不已的叙说地图的背景历史,又说绝不能够被神魂国得到,建议郑凛然尽快呈给郑王,必然是大功一件等等之类的话。 冬雪离开后,郑凛然则严厉警告那两个心腹绝不可把听到的只言片语对任何人提起。那两个心腹诚恐诚惶的立誓答应。 半夜十分,郑凛然带着其中一个心腹,直奔另一个听到对话的心腹房中,命人将其拿下。 “真没想到,你竟然与神魂国勾结,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用飞鹰告知叛徒水仙!若非本宗稳妥谨慎,险些就被你骗过!” 无端背负重罪的那人,百口莫辩,被押了下去,一番酷刑加身,审讯迫问。天亮的时候,那弟子又惊愕的得知,她的亲族家人,全都因为此事被打入死牢,不日就将问斩。 “我要见宗主!我要见宗主!我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那弟子在大牢中声嘶力竭的哭喊叫嚷,但没有人理会。 又到了晚上时,一个得过她诸多恩惠、也得郑凛然喜爱的同门潜入大牢,偷袭打晕了看守的弟子,放了她出来。 “师姐!这是一些钱银,你快快逃走吧!这时分大家都睡了,此刻若不走,再晚些换班的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不!我要见宗主——” “师姐——!”那弟子满面哀伤之态的哽咽着道“师姐,你去也没有用。此事根本是林师姐栽赃陷害,是她半夜在师姐屋里放的飞鹰!师姐的家人、家人、全都被问斩了!” “不——!不——!” 两个人抱头一番痛哭,半响,来相救的弟子将包袱递了过去。“快拿了走。宗主让林师姐保管地图,我恨林师姐之极,有心替师姐你报仇,就乘机偷了过来,看她如何向宗主交差!师姐你带上去神魂国找水仙师姐吧,这地图一定能够让师姐得到大功劳,出门在外,有水仙师姐照应,总不会被人随便欺负!” “好个林笑面虎,就为了过去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竟然如此害我!我非杀了她报仇不可——!” “师姐!你的武功虽然不再林贱人之下,但一时半刻哪里就杀得了她?你还没杀了她,就惊动庄里其它人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师姐在神魂国得到神魂国宝物帮助练成武魂,那时候再杀那林贱人,岂非易如反掌?” 那人终于被劝住,咬牙切齿之余,又担心相助之人道“可是你……” “旁人只以为是神魂国的人相救的,师姐不必担心我,师姐快走吧,动身越早,离开郑国的机会就越大!” “小筱妹子,我、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那人说着,就要跪谢,被扶起催促一番,终于乘着夜色逃了出去。 救了她出牢的弟子便回去复命。 郑凛然见事情果然没有出她意料,心中十分欢喜,重重打赏了参与此事的两人。 “宗主,王师姐会不会带着地图又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郑凛然信心满满的笑道“她知道我为人,得知家人都已问斩,就会想到纵然带了地图回来,我不愿被人说是非不分,明知她无辜也会处死了她。如何能够回来自寻死路?” 相助携地图逃出的那弟子这时候忍不住问道“宗主,不知道王师姐的家人……” 郑凛然不由横了她一眼道“本宗是那等没有情义、不择手段之人么?早上问斩的不过是从死牢挑选的死囚装扮。她家人都在安全的地方,等到她送出地图后,再使人告知她究竟,叫她充当郑国的细作。事成之后,郑王封赏的千顷土地、万两黄金全都赏了给她。本宗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那弟子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她原本对携地图逃出的师姐确有情义,此刻得知只是做戏,心中自然就没有了太多愧疚。他日既然说明真相,逃出的师姐也不会对她有怨言,因为是郑凛然的交待安排,原本就违背不得,何况她受了酷刑,但得到的封赏却惊人的优厚,哪里还会怀恨? 郑凛然回到房里后,想起这番安排,就不由想起了北君。 原本她想要真正的假戏真做。但突然记起北君,就改变了主意,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北君曾经说过,为人首领者,做事情的方法等同于在教授身边的其它人。所以,如果为人首领者冷酷无情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他的心腹和身边人也会如此,许多这样的首领,最后死在心腹手上,其实死的活该,因为是他们交给身边的人,做人应该无情无义不择手段唯利是图,这样的人其实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这样的人,除非永远强大的让人没有挑战的信息,否则终会自食恶果。 郑凛然当时就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于是就记下了。 今日想起来时,就改变了最初的打算,取了折衷办法。如此一来,不但事情能够办成,而且参与此计的心腹个个敬佩她的计谋,感谢她的赏赐,他日也会更尽心、放心的为她做事。都相信,她既然必须让她们受苦受委屈,也绝不会没有情义的为大成目的葬送了她们的性命。 “刚柔并济,海纳百川之根本,长久之道也!左岸啊左岸,苍天让我遇上你,却又让我失去你,今生今世,我还能否忘记得了你……” 郑凛然想着,那对桃眸中,不禁又被泪水充盈。 第500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 过往的种种,在此刻都变成纠缠上身的魔蛇,咬噬着她的血肉,折磨的她夜不能寐。所有的痛苦都让她找不到人诉说,只化成了无人知道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到床上、被上,在黑夜的静谧中渐渐干涸…… 此刻夜不能寐的人还有越绯。 明日她就要随郑国大军出发,直奔神魂国而去。 此刻的她,本该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长途行军。 但她不能入寐。 自从当日郑都遭遇袭击,神魂国赵天被她生擒活捉之后,她就被这件事纠缠的难以安睡。 每每想到当日被赵天所杀的同门的惨死,她就恨的咬牙切齿,每每想起她父亲的死,她就恨不得吃了神魂国人的肉,喝了神魂国人的血,抽了神魂国人的筋! 然而,当她想起那天,赵天的诸多作为时,她的心又被触动,而觉得那个男人实在不是一个该死的恶魔。 无论如何越绯都不能否认,赵天是个不择手段的战士,从当日与她交手时的诸多算计足以说明。但同时越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否认,赵天也是一个君子,更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否则,当日不会明知会被擒杀仍旧放过她,更不会在放过之后顾惜她声名的投以遮体衣袍。 赵天的这种行为矛盾中显现的特性,让她不知为何尤其被触动。 越绯思考过很久,最后她觉得,也许因为赵天的这些特性,跟她太像。 她也希望当一个尽忠郑国,不择手段守护郑国的、如陈太后般的人。 然而,她又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有太多自幼形成的、属于自己的价值束缚,始终没有能够挣脱。就如此刻,仅仅因为赵天的为人,她就无法狠心对他做应该做的审判。 诸多酷刑加身,都没有能够让赵天求饶或吐露什么信息。 这样的一个神魂国人,本该处死。尤其是这种郑都对神魂国无比仇恨的时节。 然而,因为越绯的缘故,事情一拖再拖。越绯假作坚持要亲自审问赵天,让事情一直拖着。许多人知道她仇恨神魂国人,又以为因为神宗弟子的死而要折磨凶手赵天,因此至今没有人起疑。 越绯穿衣理带,乘着夜色又去了大牢。 看守大牢的兵卒早习惯越绯在这种时候过来,不敢有失恭敬的拜礼,任由她进去。 赵天被关在单独的牢房,身上受了北灵山禁制手段,一身武功根本用不出来。过去牢狱中臂粗的铁柱他随手可拗断,如今,甚至用尽全力也拉不动分毫。 越绯打开牢门,叫退了狱卒,走了进去。 将带来的木盒上的布撤去。 里面装的是酒菜。 但狱卒们都以为是折磨人的刑具。 越绯默不作声的摆放一地。 赵天默不作声的慢慢吃喝。 一口菜,吃了半天才吞咽入腹。 “最近又受了什么酷刑?喝酒吃菜越来越慢。” 越绯言不由衷的问着,其实神眼中,通过一个人的体能颜色状况可以知道这个人的体内体外是否存在损伤。如果经脉损伤,那么表示体能的能量中会有形态不一的缺损,外伤会让表示能量形态的轮廓出现缺口。 所以她本来就知道,赵天不是因为受刑、身体被重伤而难以下咽。是他故意越吃越慢。至于理由,她本不想猜测,却总是忍不住猜测,到了今天,她终于忍不住问。 赵天吞下嘴里早嚼烂的肉,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回答的夹起了另一块肉。 当初被生擒时,赵天自讨必死无疑。每个人都会死,当日为了责任和使命拖住了别人,原本就必死无疑。只是本来的结果该是与越绯同归于尽,而后来,他选择了放过越绯。他欣赏越绯,在大牢的期间,他仔细想过,那种欣赏就像是他欣赏自己一样。 越绯无疑是性情中人。无疑如他一般忍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生不如死却又不能自私的寻求解脱。宁愿忍受夜晚的孤独和痛苦,背负着国家的责任,以及恩义。 赵天坚强的忍受着诸多加身的酷刑,每一次那些酷刑加身时,他都告诉自己,他早已是个死人,也必然是个死人。一个死人是不会畏惧任何疼痛的,更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这样才让他一次次的从酷刑之下熬了过来,而没有被苦痛折磨的用自尽的方式寻求解脱。 原本他等死的牢狱生活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原本他以为北君或许会来解救他,但当他从越绯口中知道,北君其实身中气毒,自身难保之后,他只希望北君能够安然无恙的渡过难过。他知道北君来不及救助他脱困。 但一天天过去了,他仍旧被关在大牢,虽然经常忍受酷刑加身,但没有被拉出去问斩。 他很快知道,那是因为越绯。 刚开始的时候,越绯每次过来都是对他痛斥喝骂,宣泄仇恨。 他一言不发,他不喜欢与人争吵,更不喜欢与女人争吵。 赵天觉得,人与人的争执冲突从来都没有消失改变过。所以才会有立场,才会有战争。因为言语无法解决的问题,只有战胜对方、让对方屈服的手段解决。而武力,又是最直接迅速有效的方式。 每一次越绯来,他都沉默的听她斥责。 知道有一次,他很疑惑为什么始终没有被处决时,就在越绯的痛骂声中,插了句话。 “什么时候处决我?” 越绯当时愣了愣,旋即狠狠丢下一句话就走。 “想死,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便宜!” 这句话没有让赵天觉得害怕。 因为他早已发现,越绯根本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只是痛斥他而已,甚至没有过任何试图折磨他的手段。 她是个被道德、被她自己的认知束缚着,有属于自我的原则的人,而且是一个骨子里狠毒不起来的、执着的女人。 赵天并不太懂女人,但也看出越绯的口是心非。 很快,越绯再来时,不是斥责他是魔头的走狗之类了,而是带来了酒肉让他吃。 她让他吃,他就吃。赵天在大牢中本来也饿的够呛。 狱卒不要说是给他好饭好菜了,没有如同对待其它参与当时屠杀的奴隶兵那样拿折磨为取乐就已是万幸。 郑都的人对当日的惨痛经历产生的仇恨深入骨髓,因为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有朋友或亲人被杀害。 那些奴隶兵大多学习神魂意志不久,根本禁不起折磨。 每每那些人求饶时,狱卒机会得意的大笑说“谁说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怕死!这些野狗一样的下贱东西还不是跪地求饶?” 赵天不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些奴隶兵不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他们根本还没有被视为入道。因此,求饶也不是对神魂意志的侮辱。 奴隶兵可以如此,但他赵天不能。他的一声痛苦喊叫,也是对整个神魂国的侮辱。即使他要死,也不能够忘记作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精神。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这是每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都具备的基本精神。 因为个人的毁灭不重要,重要的是,神魂意志的整体能否继续不断的前进,发展。 只要死亡传承了神魂意志的精神,那么,生命的结束不过意味着,追求神魂意志力量的一个片段走到了尽头。会有别人继续道路前进,秉承和记忆着终结者的精神和力量,朝更远更高的地方前进。 越绯对赵天的这种沉默暗觉失望,但她又觉得本不该失望。如果赵天果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又能如何?或者说,又应该如何? “离开神魂国吧,只要你愿意离开神魂国,我可以免除你的罪恶,让你为郑国效力。” “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是你,也不会背叛自己,所以,请你尊重我的意志。” 赵天知道越绯并不擅长当一个说客,甚至不知道引经据典的先动摇对方的意志。但他知道,越绯的用心之诚,实是希望他能够选择一条活路。 “你有这样的本事,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越绯有些生气,又发作不起来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对此事抱有任何期望,所以还试图招降,只是实在觉得他不是个该死的人。 “曾经有人说过,有时候人选择死,反而是一种解脱;而选择活,只是自以为聪明的选择了一条用终生体验被自己折磨的酷刑伴随。到死的那一天,才突然醒悟,原来这样渡过一生还不如在当初就选择痛快的一死。” 赵天说罢,喝了口酒,见越绯脸色不善,知道她心意的他就又道“从前曾在郑国从军,认识一位退役的老兵,孤独终老,无妻无后。他是从韩国投降到郑国的老兵,始终没有得到过他人的重视,投降之后被所有人不齿,在韩国的亲人视他为耻辱,信也不回,在郑国的兵将更看不起他,永远把最脏最累最危险的事情交给他做,但永远把克扣过的微薄的只够勉强糊口的粮饷发给他。他无法反抗,因为军营里没有人会替他那样的可耻降兵说话。他临死前,我在旁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不能忘怀。我本是穷苦人,能活下去本来是唯一的目的,因为那位老兵,我明白到,原来好死不如赖活这句话未必是真理。” 第501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一) 赵天静静说着,越绯十分意外,这是赵天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今天为什么肯跟我说这么多了?” 赵天笑了笑,笑容十分平静。 “因为你即将远行,因为你知道,远行之后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今天带来的酒是珍贵的郑国王宫佳酿——郑王千军酿。今天,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谈话。” 越绯料想是狱卒曾谈论过郑国出兵神魂国的事情。 赵天的推测本是她内心烦闷的原因。一旦远行,没有了她的因素,赵天会被很快处死。 她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拖延。 赵天看着不说话的越绯,又喝了口酒,笑道“如果你在犹豫是否该放了我,那实在不必。其实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也是个生不如死的人,更是一个敌人。放了我,将来我会为了神魂国杀死更多郑国的人,其中或许还会有、不止一个的神宗弟子。” 想起惨死的同门,越绯禁不住咬牙切齿,便要收了酒菜时,伸出的双手却骤然顿住,迅速平息下来了情绪。 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气走?区区激将法而已,未免太小看人。” 末了,又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放过你?简直荒唐!你是魔头的爪牙,本后凭什么要放过你?以为当日你放过了本后,今日本后就该放过你么?简直痴心妄想!如你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爪牙,人人得而诛之,纵然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以偿还你的罪孽!” 赵天无动于衷的喝着酒,吃着菜。 越绯痛斥了一阵,见他毫无反应,心里不由激怒,甩手打飞了赵天手里的酒杯,打湿了牢房地上的干草。 “都快死了,你竟然还吃喝的下去!” 面对越绯的激怒,赵天仍旧沉静,抬起的那只手,依然维持着握杯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响,他嘴里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会不会舍弃郑国?” 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在旁人听来简直是满头雾水。 越绯听了后,甩手给了他一耳光。 一言不发的迅速收拾了酒菜,走出了囚牢。 赵天没有目送她的背影,而是拿起被酒打湿的那些干草,一根根喂进嘴里,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话说当日选择继续留在极北之地的步惊仙,独自在冰洞中反复利用光翼进入黑光球,对侵略神魂人的,幻境中能够见到的每一个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的战士通过神眼加以观察。而后将观察结果简单记录在冰壁上。 如此不眠不休的整理了一日一夜,冰洞的冰壁上几乎快被刻满了经脉图与文字时,步惊仙收起七星龙渊,终于不再反复进入幻境之中。 神魂族的天生资质,如幻境中辛德文明所说那样,让步惊仙在反复的观察中,以及对自身及所认识的高手修炼人类武学过程中得到了初步总结。 神魂人的能量修炼增涨比人类迅快很多,初生的力量虽然与人类无异,但后续的成长速度极快。 环境中神魂人强大的能量应该是来自于武魂的不断传承、又或者是漫长生命所积累,又或许两者兼有之。 神魂人原本的力量应该体现在精神上,这从步惊仙观察的结果,武魂其实是另一种生物的力量与神魂族通过奇特的精神力量加以结合所形成的产物。 辛德文明是重视运用工具的种族,铁巨人,金属巨船,厚甲,重兵器,会射出能量的大小铁管子等等都能体现。尤其是辛德人的战斗力不及人类文明,对力量的运用方式的区别更是截然不同。 辛德文明或许从神魂族得到了些什么,因此幻境中侵略神魂人的辛德文明的战士力量远不如龙影等四位大圣战仙强大。 虽然这也可能是地位、战斗力不一样的体现。但主导侵略神魂人战斗的辛德文明统帅的地位不该太低,但其力量却与其它参与战斗的辛德文明战士一样。 人类文明是非常重视修炼自身和运用自身力量战斗的种族。 因此,辛德文明的那些战斗工具对此刻的步惊仙而言,既没有办法迅速理解和制造,也没有关注的价值。反而是人类文明的力量,对神魂人而言极具价值。 步惊仙对侵略神魂人战斗的人类文明战士观察总结,发现他们使用的武功心法是一样的,但招式却复杂多样,让他只能凭借经验判断分类。 ‘从这些招式的能量运作分类,流经经脉看来,人类文明的武功心法很可能是集合种族所有心法之长糅合创造的唯一神功,因此其中囊括了这么多路数明明不同的招式,却都具备了内外能量相合的奇特特性……’ 步惊仙的思维飞快的活动着。 人类文明的心法不可能通过这种观察窥探奥秘。 但人类文明的武功招式,却能够通过观察找到收获。 各种不同招式能量流经的经脉路线,能量经经脉时推动和产生能量的方式等等…… 这些本是极难把握的事情,但步惊仙有在北灵山的经验,原本对此就十分在行,这方面的本领甚至可说是北灵山之最,至今也只遇到七月同样具备这种惊人的观察判断能力。 步惊仙很快推理出几百套能量运作图。 但那些招式的实现不是他的目的,他需要的是,如果破解人类文明对力量精纯程度的运用奥秘,而这些,极其可能能够通过人类文明招式所体现的,诸多对经脉能量的运作方式中找到线索。 他知道时间宝贵,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反复的、不厌其烦的迅速尝试演练。 一套套的运作图被推翻,一套套的运作图被修正。 ‘……原来如此,难怪人类文明从没有单独修炼体能与内能,这种混合的内外能量既能抵御外功伤害又能抵御内功伤害,如此高明的修炼方法,创出的人类文明高手真是让人吃惊……量与质原本是武学中难分高下的难题,人类文明使之糅合,各取所长,充分挖掘利用了精神力量,这实在是我们所未能了解的天地,也是师父所未能来得及深究的宝库……如此一来,左庶长的灵分身绝技便成了误入歧途之道,在这种精神力运用面前全然没有了意义……’ 第502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二) 冰洞的冰地,一次次被步惊仙刻下大量图、字,又一次次被七星龙渊刮平。 步惊仙日以继夜的、不知疲惫的把握每分每秒。 ‘……师父所建立的武学体系实属高明,人类的招式繁杂,实则意义缺乏。尤其对于我们神魂族而言,天生优越的能量增涨速度,所欠缺的是对能量的进一步运用提纯,强大的能量基础促使我们神魂族人具备极其强大的承受伤害及杀伤力。神魂族人的光翼具备的能力更让神魂人与生俱来拥有超越人族瞬移绝技的能力,如何挖掘能量的更大运用效应才是提升神魂族人战斗力的关键,而不是在于花巧的招式……精神力量让我们能够修炼出武魂的力量,如果继续挖掘,结合人类的武功力量,对我们的力量提升还会得到收获……’ 极北之地的暴风雪依旧,然而外面的寒冷对冰洞之中几乎没有影响,冰洞的入口早已被积雪所覆盖,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 郑都王宫。 经历残酷的屠杀之后,陷入一段沉痛的哀伤之中。 陈太后的灵堂中,平王身穿孝服,在深夜中孤独静守。 灵堂外布满看守的禁卫。 平王自愿为陈太后守灵,尽管许多支持天籁公主的朝臣认为必须防备,但都没有拗过天籁公主的坚持。 太后的遗画在灵柩前的桌案上摆放,画中的陈太后挂着惯常的、慈和的笑容。 平王一个人在灵堂,却没有感到无聊。 “您一生为郑国贡献良多,可最终还是被恶仙所累死。孩儿早曾说过,仙界的都是恶仙,仙人又怎会如此对待世人呢?神魂大仙就不是恶仙那样的仙人,可是您不相信……如今郑国的基业在王妹手中,朝中文武都认为,您的主张是对的。一个个都不能够放下眼前的利益,将目光看到更远的将来。他们以为如此做十分明智,以为自己知晓利害。眼前看来,他们一个个保住了眼前的权势、地位、财富。但将来,他们会因此一无所有甚至亲族殆尽,他们的子孙也将不得平安营生。您也认为孩儿的主张是错的、糊涂的。您总思念着守护父王的基业,但却不曾想过,如此下去,郑国终将被神魂国灭亡,那时候,郑国王室血统只怕会被斩尽杀绝。那时候,郑国的基业在哪里?郑国的血脉又在哪里呢?” 平王将纸钱投入火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记响头。 “满朝文武都疑心本王会谋夺王妹的王位,甚至有人进言,劝王妹赐本王一杯毒酒。所幸,信侯与王妹都明白本王的心思,都相信本王绝不会做那种愚蠢无益的事情……” 平王突然停住。 烛火中,自他身后,映过来一条影子。 那身影,被拉的颇长,但最奇特的,是身影背后又一对翅膀般的黑影。 “是……北君吗?” 平王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因为他一直期待这条身影来寻他,也坚信,如果这个身影的主人安然无恙,必然会来寻他。 “郑王别来无恙?” 平王一时心潮起伏,许久,才能够平静心情,犹自把纸钱投进火盆,没有回头去看。他觉得,让背后的人看见他此刻眼眶中激动高兴的泪光,是一件难堪的事情。 “本王听说,武尊杀了北君,但本王不相信。” “死属实,只是未曾死透,又或者说,是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罢!” 步惊仙缓缓跪在平王身后右侧,对着陈太后的遗像,恭恭敬敬的磕头。 “节哀顺变。” “北君会击败仙界的,本王相信。” 步惊仙不敢承诺,因为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知道,无论如何必须迎战,也不能够失败而已。 “平王愿意去神魂国否?” 平王早有预料,甚至于早就对这场面、这样的问题做过预想。 他缓缓摇头,脸上许久没有修理以致有些邋遢的胡须原本在哀伤的神情衬托下尤其显得无神,此刻却突然变的神容沉静,目光坚定。 “本王哪里也不会去。郑国是本王的责任,太后去了,本王更应该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郑国需要本王的那一天来临。本王不怕被软禁,更不会以动荡郑国基业的代价推翻王妹。王妹是爱国护民的人,信侯与左庶长都是忠国爱民的人。假以时日,当他们明白本王的主张是道理时,自然会请本王重新登上王位。本王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日夜勤练北君所教授的武功,练功之余多读写兵法韬略。” 步惊仙望着平王身穿白色孝服的背影,听着他这番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本君明白了。郑都的遭遇,是本君的责任,却非本君所希望见到的结果。原本应当与郑王一并在此为太后尽孝,奈何眼前必须救人,此后更要尽快赶返神魂国,为应对郑、楚联军做准备。有负昔日太后的关怀照顾,心中戚戚、惭愧难当,也只有请郑王代本君向陈太谢罪。” 平王答应一声,爽然笑道“北君说的哪里话,原本那些就是北君必须做的急务。本王期待北君击败仙界的那一日,到时候,也当是郑国明白本王主张之时。本王从没有绝望,坚信他日,必定能够与北君并肩作战,一统天下,光复神魂意志力量,重奉神魂大仙!” “郑王保重!迟些时候,神魂国衡山支宗有内家高手心法境界达到时,本君再来探望郑王,那时,也将兑现昔日对郑王的承诺,让郑王成就武魂高手之境界。” “本王从不着急,因为本王从没有怀疑北君。” 步惊仙缓缓走出灵堂,直到他张开光翼,起飞而去时,平王才回过头,看见了他的背影。 又看见,摆放在身后的,属于北君的那柄,有当今天下第一神剑之称的——上古神兵七星龙渊! 平王心情激动的拿起长剑,见到下面还有一张字条。 ‘本君从没有放弃期望,终有一日,郑王将执此剑与手执仙君剑的本君并肩作战,为了神魂意志!’ 郑王眼眶中的热泪,终于压抑不住的滑落…… 第503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三) 夜色下,郑国的王宫十分静谧。 一条黑影,如鬼魅般,在郑都王宫中接连两次闪现,就从陈太后的灵堂到了千丈外的王宫大牢。 这时分,越绯才刚带着酒菜走出大牢的门口。 尚未锁上的大牢的铁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越绯就感觉到背后大牢的深处,突然多了股异样的能量波动。 越绯心中吃惊,以为赵天的武功突然能够使用了。 当她回过头,神眼中见到大牢里多了一个人及其能量程度时,她有些发懵。 她无法相信,就在刚才,有人从她身旁过去、进入大牢而且不为她所觉察。 一时之间,她更有些猜不透,大牢中的人是谁。 黑红的体能,五十万的能量数值,却是仙界人类文明的那种、内外混合形态的能量。 “慢着!” 越绯喝令关闭铁牢门的狱卒住手时,就见里面的那个人,带着赵天,闪电般飞冲了出来! 十数道白色的神来剑气几乎不分先后的朝飞出来的人飞射出去! 无一落空的全部击中! 然而,那些白色剑气,击中飞出来的身影、准确说,是击中那道身影身体表面的、黑红色的一层、类似能量光罩的东西上面时,没有产生丝毫杀伤力的、犹如鸡蛋碰上了石头一般,散尽了能量。 越绯还没有看清飞掠而出的身影,口中就已难以置信的惊呼叫道“魔头左岸!” 月光下。 黑色的光翼之下,昏暗的面容之上,一对冷静的眸子注视着越绯。 她看清楚了,那的确是北君! 一个明明被武尊七月杀死了的人。 “你、你这魔头还没有死——!” 步惊仙微微一笑,道“让越王后失望了。” 步惊仙单手抓着赵天的手臂,被他抓着的人,凝视着地面上的越绯。 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出。 道了句“此地不宜久留吧。” 步惊仙听了,不禁失笑道“赵天死都不怕,心中既然有话,又怕什么说出来?” 赵天听了,犹疑片刻。终于对越绯开口道“吃喝拖沓,只为能够多些相对。不能言语,只因立场敌我分明,言之无益。本以为必死无疑,故而方才大胆冒犯。如今经北君提醒,再不敢闪烁其词,似是而非,纵然他日还是生死相拼,今日尽吐心声,他日死亦无憾!请——保重。” 越绯原本见到赵天的神情,就隐隐猜到他是有话要说的。 却没有想到,他果真说了。 赵天不说时,越绯心中烦恼矛盾的难过。现在听他说法,原本的烦恼刚消除,就又被新的烦恼所填充。 想到此刻还有狱卒听见,她更觉得心乱如麻,不禁怒喝道“以为走得了么!” 屠魔式刚待凝聚了出手,北君就已带了赵天疾飞而去。 她心知追赶不上北君的飞移速度,便只有满怀慌乱的道了句“你们速去禀告郑王,本后要去飞仙宗问个明白!” 那两个狱卒听见赵天的话后本来就心中嘀咕,但也不知道有否会错了意,更不敢胡言乱语,忙答应领命了直去禀报。 越绯则直飞出王宫,赶到了飞仙宗。 郑凛然原本就不能入寐。 听说越王后来了,连忙穿戴整齐,出来相见。 见到越绯时,发现她怒容满面,十分反常,便疑惑不解的作礼问道“越王后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今日来,是要问宗主一事。魔头左岸,是否被贵宗武尊七月,亲手杀死在了极北冰雪之地?还有秋叶长老亲眼所见?” 郑凛然暗觉莫名其妙,但此事,是飞仙宗的荣誉,让郑国上下都为之振奋鼓舞,仙界也为此对郑国大加褒扬。 “此事,郑国上下都已知道。” “果真如此?”越绯神情冰冷,再度反问。 “当然如此!难道此事有什么问题么?” 郑凛然心中不甚高兴,不知道越绯今日做什么。 “倘若如此!刚才为何见到了活生生的魔头左岸,他还将王宫中囚禁的神魂国重犯赵天劫走!” 郑凛然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他还没有死?他还没有……他还没有死!’ 一时间,她心中莫名的欢喜了起来。 紧接着,她又觉得不可能。 “会否是越王后看错了?武尊说左岸已死,那就必定是死了。武尊绝不会有虚言!更何况,此事还有秋叶长老做见证,倘若不是实情如此,又岂会编造这等、必然会被揭破的谎言?” 越绯不禁恼怒道“笑话!那魔头纵然化成了灰,我也绝不会认错!武尊在哪里?难道还没有清醒?今日我要当面问她个清楚明白!” 郑凛然见她情绪激动,便也不加阻拦的领了她去。 郑凛然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她绝不相信七月会说谎,七月绝对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秋叶也不是。 其次,她也不敢认为越绯果真看错,如此大事,只说越绯与七月的交情,如果不是越绯确认无误,也不会如此激怒的深夜跑来兴师问罪。 “武尊从极北之地回来后,一直昏迷未醒,秋叶长老一直陪伴照护……” 越绯一路默不作声,心中的愤怒难以化解。 北君死而复生,本就让她激怒。 但更让她愤怒的,是北君救走了赵天,在她面前、就走了赵天! 原本越绯对赵天爱恨交织,见到赵天在大牢中,怜悯多些,以致柔情多些。在救与不救的问题上,她矛盾挣扎。见到赵天被北君救走,她忍不住责怪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以致让赵天活着回去,将来势必要杀害更多郑国人。 当赵天因为北君的话而表露心迹时,她复杂的情绪之后,是愤怒。 她觉得赵天是个蠢物,认为那分明是北君破坏她清白的诡计,而赵天偏偏不聪明的上了北君的当,竟然当着狱卒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一刻,就便的恨多,而爱少。 当明知追不上北君时,她不由迁怒到飞仙宗头上,再忍不住的要当面质问七月为何说谎! 但当越绯看到昏迷不醒睡躺着的七月时,愤怒的情绪却突然被水剿灭了般,几乎消失殆尽。 冷静下来后的她,想到七月不是那种人,秋叶也不是。甚至没有一个人会愚蠢的说出那种一定会被迅速拆穿的谎言。 “武尊……为何昏迷不醒?” 越绯见七月果然没有伤,一切都十分正常,偏偏人却昏迷不醒。 秋叶本在喝酒,见到越绯来,也没有站起来见礼。 这时淡淡然道“这妮子的情形十分古怪,曾经也试过如此,这一次,不知道何时能够醒来。” 秋叶心中其实明白,七月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以致昏迷持续着,这是一种心病,犹如上一次步惊仙死讯对她造成打击那般,让她对生存没有了任何眷恋和期许。只有厌倦和疲惫。于是倒下了,意识里只觉得轻松。 郑凛然这时说了越绯的来意。 秋叶听了,不能相信的摇头道“不可能……北君必然已经死了!” 越绯听了,十分肯定的接话道“他没有死!” 郑凛然便问秋叶道“北君之死,到底是否你亲眼所见?” 原本秋叶根本没有目睹,但她根据七月那时候的反应,以及神眼的察看,就十分肯定的推测出北君已死的事情。对此她深信不疑,此刻也不怀疑。更不能够说未曾目睹,如此一来,别人就更会疑心是七月妄言居功。 “自然是亲眼目睹!” 郑凛然见双方各执己见,态度都坚决肯定,便道“本宗派人往极北之地确认一番,以释越王后之疑。” 越绯听了,不禁淡淡然道“不必多此一举了。方才见到的,确是北君无疑,他救走赵天,往神魂国方向飞走。王宫中抬头看见的禁卫,不知道有多少。” 秋叶听了,不禁冷笑道“除非他能死而复生,否则绝不可能!” 郑凛然见秋叶动气,越绯的情绪又似要发作状,正要劝她们冷静些时,骤然又愣住,盯着七月吃吃道“你、你醒了!” 秋叶与越绯不禁都看过去,就见七月已然坐起,目光定定的注视着越绯,难以置信状追问道“北君、北君死而复生了?” 一句话,让越绯的火气尽消。 她原本就不相信七月会说谎,此刻见到七月的反应,听见她的惊疑的询问,更坚信其中有蹊跷古怪。 “也许、他确实死而复生了……” 七月不禁愣呆着,怔怔不语…… 半响,越绯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你果真亲眼目睹北君死了?” “啊,他因为中毒发作而死。体能殆尽,只是尸体仍旧温热,在冰洞中不知放了多久还是未凉,我查看过他的心口,毒性蔓延而呈黑色,心跳脉搏气息均无,必然是死了的。” 七月说着,从床榻上下来,推开扶她的秋叶便道“我要去神魂国一趟确认此事。” 越绯见状忙拉住她劝道“不必如此急切。明日我们郑国大军就要出发攻打神魂国,你既然醒了,理当随行。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北君是否死而复生,又或许当日是用什么假死的手段瞒天过海!” 第504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四) 七月听见了,这才没有坚持要出门,又坐回在床边,神情看似沉静,目光却如在怔怔发呆。 越绯见状,觉得不便久留,便道“武尊才刚醒来,还应该休息。今日来,一是为确认北君身上发生的古怪,二来是想提醒诸位再遇到北君时无比加倍小心。也不知那北君练成了什么古怪武功。如今的能量看来只有五十万之数,却是如仙影大圣战仙那般的体内混合形态能量,最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如今神来剑气击中了他时,如同击上铜墙铁壁,甚至不能损他护体神功丝毫。而且,他双臂上多了黑龙首形态的图案,十分诡异。” “多谢越后相告。” 郑凛然连忙作礼相送。 片刻,送走越绯的郑凛然回来后,见七月犹自愣愣发呆,便对秋叶道“以长老之见,北君是否果真死而复生?” “越后自然不会是妄言之人。但比起北君死而复生,倒是越后所提的、北君武功上的变化更让人在意。功力岂有越练越少的,如越后所说,北君武功能量大幅度降低,但战斗力反而变的更强大,莫非……是得了什么神功秘笈?” 郑凛然也没有主意,只觉得北君如今变的越来越不可思议,当初与李一剑决战时,就让郑凛然对其武功境界产生震撼性的冲击认识,郑都上空的围攻战斗更让她知道,北君原来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才。 那时候,郑凛然才知道,原来过去北君的不显山露水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光辉灿烂的出众武学天份。 “长老照料武尊,本宗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大军出征,不可迟到。” 郑凛然走后,秋叶见七月依旧怔怔发呆,不由抱着七月肩头,笑道“做什么呢?就算北君死而复生了,神魂国也抵挡不住仙界领导的郑、楚联军,到时候,天下高手齐心协力,难道还不能让他北君再死一次?当日郑都上空的战斗北君占了先破解仙影大圣战仙绝技之利,但如今,他已然没有了优势……” 秋叶正自说着,七月突然抬脸,淡淡然望着她,道“秋叶。我说过,我是七月。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或者必须做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对我说,应该杀谁或者必须杀谁。无论将来是快乐还是悲伤,我都不愿意再让自己后悔。如果神魂国不能战胜我们,那就是神魂意志没有延续的价值,无论神魂意志是真实还是虚妄,它都不可能依靠怜悯和同情延续存在。左岸曾经相救,将来我会放过他四次。四次之后,也许我会杀了他,也许不会。” 七月说罢,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披散的彩发,一步步走到屋外,停在湖边栏杆旁,仰面眺望着漫天星月,怔怔失神。 秋叶平静了半响情绪,才跟着走出来,背靠栏杆立在七月身畔,淡淡然笑道“你是武尊,当然没有人能够要求你必须做什么或者必须杀谁。你要还左岸相救的恩情,放过他四次,我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那也需要看当时的形势局面,如果在仙界面前,你如何能够那么做?” 七月注视夜空的眸子不由转寒,缓缓抬臂,指着夜空,冷声道“我从来不在意什么神仙,不在意什么仙界。它们是什么东西?让步哥哥那样的好人不得好死,指称世上最善良的咕噜为妖物……秋叶,你知不知道,我非常讨厌仙界,非常讨厌那些什么仙人!他北君左岸不怕仙界,我七月就怕了吗!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会为郑国带来灾祸——如果郑国不愿被连累,可以如当年那般视我七月为通缉重犯,如果郑国不这么做,那不是我七月害了郑国。消灭神魂国的事情,我只会带领本宗弟子配合郑国的需要去做,只是为了用事实验证神魂国到底有没有延续存在的价值。仙界说什么,要求什么,我没有兴趣理会。他日仙界如果要伤害咕噜,我会保护咕噜。你为郑国考虑的话,就早早让宗主和郑王知道此事,早早选好驱逐我七月的通缉令。” 秋叶伸手要按住七月肩头时,被她挥手打开。原本脾气就不好的秋叶这时候禁不住有些难捺不住的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七月冷冷然盯着秋叶的眸子道“原本我就从没有支持过左庶长凌曌的主张,我根本不喜欢用那种手段去对付左岸那样一个敌人!郑国明明应该走平王的主张才是正途,原本我想帮助平王夺回王位,曾见过平王。但平王说,如此内讧,只是加速郑国灭亡,还不如让时间证明对错结果。天籁公主虽然心善,却只是一味的心地善良;凌家的忠国忠民也早已变成了忠心于郑氏基业;飞仙宗的为民也早已变质,俨然成为辅助郑氏基业的工具。平王那才是为国为民的主张,于是被你们反对!” 秋叶听着、忍着、听着、终于忍无可忍的暴怒发作呵斥道“七月!你是否要造反了!” 七月依然不惧,冷冷注视着秋叶,半响,反问了句“秋叶,你是不是疯了?过去我认识的秋叶不是这样的,现在这样的秋叶,也不是我所认识的秋叶。” “任性也要有限度!”秋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恨恨道“你为了一个敌人,一个屠杀郑国人民,危害郑国的敌国男人!变成这样?你对得起师尊的在天之灵吗?” “我为什么对不起?反而是过去的我太笨!时至今日才明白当初师尊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李狂,因为师尊早已跳出我们过去那种狭隘的、自寻烦恼的画地为牢。我会和左岸战斗,会和他拼杀,但是否下杀手,是由我自己决定。我不需要因为因为任何事情压抑自己的意志,如果因为这样郑国就被左岸灭亡了,那不是我七月的责任,灭亡只是证明存在价值的殆尽。我不会再刻意强迫让自己把责任放在意志之上,也不会纵容的让自己的意志超越于责任。物竞天择,顺其自然,无怨——无悔。” 七月说罢,双袖一甩,双手别放背后,淡淡然道“说下去也不过是无谓的争执,你回去吧。” 秋叶气急,原本觉得七月是犯糊涂,耍性子,任性胡闹。 但听着、听着,就越觉得生气。 这时候又知道继续争执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想让她自己反省,折身边走的同时丢下句话道“你自己想想刚才说的话,假如师尊在世,看你是否有颜面对她说出刚才那些话吧。” 秋叶这么说,本指望七月能够不再胡闹任性,能够一个人想起郑飞仙而冷静的反省。却万万没有料到七月竟然接了句话,而这句话,激的秋叶胸口险些炸开! “即使师尊死而复生,我还是这些话。人活着,如果没有自由的意志,那与奴隶何异?因此,即使阻挡我自由意志的是师尊,我也会用战斗捍卫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秋叶你以后不必再拿师尊来说。” 秋叶转身,神情激怒的朝七月推出一掌! 当掌击到七月面前时,突然现身的红豆‘咕噜咕噜……’的叫着,用身体挡住秋叶骤然收力的掌势。 红豆翻滚着翻滚落在七月肩头,圆溜溜的眼珠子写满笑意,嘴里犹自‘咕噜咕噜……’的叫嚷着。 七月轻轻抚摸着红豆,望着秋叶淡淡然道“你真要打,我不介意把飞仙宗拆了陪你打。” 秋叶双手一挥,怒声道“翅膀果然硬了!”说罢,折身便走。 红豆从七月肩头一蹦,跳到水面的荷叶上,接着又蹦到另一片荷叶上,自顾玩的不亦乐乎。 七月眺望夜空的星光,久久,纹丝不动。 ‘步哥哥,七月一直不知道如何才能替步哥哥一起活着。现在七月觉得,也许只有用得到自由的方式,才是替步哥哥或者体验生命。因为步哥哥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拥有自由的生存意志。七月现在,重新找到了……’ 话说此刻。 步惊仙带着赵天,已经赶回了神魂国。 在他回来之前,神魂大仙已经施展仙术托梦,让神魂国上下都知道,左岸所中的诅咒已经化解,即将回到神魂国,为守护神魂意志国而战斗。 神魂国举国振奋,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因此增添了信心。 然而,神魂国面临的压力实际上并没有减轻多少。 步惊仙回到神魂国都后,甚至来不及与众人寒暄,赵天甚至也没有时间休息虚弱的身体就穿上了战甲去商议大事。 步惊仙看见了许多新面孔,这让他心中十分宽慰,虽然与会的许多面孔都很陌生,但经拜月提醒之后,他对那些陌生的面孔都能立即有了轮廓认识。因为都是拜月过去通过咕噜果传递消息中提起过的人才。 当年步惊仙离开神魂国,宣称中了恶毒的诅咒,被恶魔的灵魂附体。其时他的任期未满,采用的是旧神魂宗的特殊制度,交接了给得选的拜月暂代宗主之职。 第505节 水凝为冰,冰化为水(十五) 神魂国制建立之初,步惊仙考虑到天下的局势,还不能够完全实现最理想化的体制,因此保留了一些神魂宗旧制。 其中主要包括了战时宗主的统领指挥权。 如今他回来,根据旧制,拜月自动卸任代理宗主职责,移交了宗主权力。 由于拜月的能力极得神魂国上下认可,因此在公投中,非常顺利的被推举为副宗主。 宗主权力的移交,以及神魂宗旧制的战事集中权的保留,让步惊仙的归来没有带给神魂国任何的震荡。 然而,严峻的形势,并没有因为步惊仙的归来就能够让神魂国上下松一口气。 首先神魂国存在内忧。 原来的陈国,因为拜月的努力,早已实现了神魂国制化。但陈国原本会归降,很大程度上是迫于形势,又受到陈国上仙的帮助。自从仙界出现后,陈国土地内,许多人都信心动摇了起来。原本那些不甘心从贵族变成没有阶级之分的神魂国的群体的心思也活动了起来,有蠢蠢欲动的可能。 原来的齐国,如今的齐州,自从神魂追道军扫荡了齐国的权贵,稳定了局势之后,乾天就被任命为齐州的州长。虽然是按照地方公投体制所选,但齐州本是追道军的天下,乾天作为追道军的首领,自然是众望所归。 乾天对于神魂国制化本来就不是完全心甘情愿,此刻面对巨大的外患压力,齐州乾天所率领的追道军就变成了让人忧虑的隐患。 因为在齐州,虽然看起来是神魂国制化了,看起来人们是按照神魂国制在生活了,但实际上,神魂国制并没有真正同化齐州的人们。人们还没有完全适应和理解神魂国制,反而像是在乾天的命令下,按照着神魂国制的模式生活。 过去神魂国形势强大,乾天和陈州的那些不满者,自然不会愚蠢的自寻死路有所动作。但如今外患压力巨大,他们的心思如何,就让人不能够不担心了。 内忧如此,外患更可怕。 楚国得到仙界赐予的神兵甲和力量,拥有十万的可怕军队。其中那些战事都具备了一万程度的体能或内力。 这样的一支军队,实在足以所向披靡。 楚国兵分四路,同时朝神魂国的陈州边境开赴。除十万仙界力量组成的神国部队外,还有楚国集结绝大部分兵力所组成的、人数达到一百万的楚军。楚高歌以在国内消灭善商团为由,还留守了五十万人在国内以防不测。 而郑国也有样学样,以消灭国内善商团为由,留守了八十万兵马以防神魂国故技重施的迂回偷袭。另外还派出一百五十万的大军,分别出北关进攻旧周、出西关进攻皮县、出西南关进攻郑陈谷道关。 只是郑、楚原本的兵马数量,对神魂国而言就是巨大的压力。 加上仙界赐予力量的十万神国军,神魂国在军力对比上,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而郑、楚都吸取了过去的教训,大军动,全面推进,根本不容神魂国能够再有机会用军队突破到蛮荒山地迂回袭击。 步惊仙在极北之地时,因为神魂大仙代为传递消息,对局面早已了然。 听拜月说了最新的军情后,便问“神魂黑果培育情形如何?” 拜月笑道“非常快,不过三个时辰时间,神魂仙已经让全国的咕噜果吸收了黑水。” 步惊仙离开极北之地前,认为只有借助黑水的力量才能够应对郑、楚的联军,因此让神魂大仙带了黑水回神魂国,经过李夫人指点,迅速制造了大量的黑水,喂食了神魂仙果,经咕噜果的奇特力量,迅速传递了给全国境内的咕噜果。 “神魂意志诀修炼情形如何?” “如今只有三千多人练成。”拜月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但时间短,她也觉得无可奈何。 此刻距离步惊仙让神魂大仙带回来他新修正的神魂诀、命名为神魂意志诀的心法才十个时辰而已,匆忙之际,不是领悟力惊人者,根本不可能修成。 “尽人事,听天命。两天后,能有多少练成的,就去多少人。已经练成的,立即让他们快马加鞭,星夜奔赴东关待命。” 与会的神魂国各地军事志愿者各自将准备好的用兵之法一一说出。 步惊仙及拜月等人十分认真的逐一倾听。 其中诸多考虑,许多都与步惊仙的主意吻合。更有一些主张,比步惊仙原本考虑的大致更为妥当、详细。只听的步惊仙心中又惊又赞,对如今神魂国的力量,充满了信心与期望。 最后,经过与会者的公投决意。 对用兵安排做出了决定。 一些不怕被郑、楚探知的问题,不做隐瞒。一些起到烟雾作用迷惑敌军的手段也不做隐瞒。那些会影响用兵结果的,则采用临战前才发布的方式,避免被郑、楚所探知而有防范。 面对郑、楚进攻的事情,神魂国所有相关的志愿者共提出整理的办法超过几万种。而这场会议所决定采用的只有一百多种。 虽然那几万种必然早被潜伏的奸细收集传递出去,但郑、楚得到了如同没有得到,步惊仙根不担心。 会议结束之后,步惊仙就领了赵天去密室,为他接触了越绯所下的武功禁制。末了,教给赵天神魂意志诀心法,催促他尽快练成。 见步惊仙起身离开,赵天犹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在郑国时,越绯曾经告诉他,他绝对不可能重新使用武功。因为他身上的禁止,普天之下只有北灵山的神、王两宗高手才能够破解。 ‘宗主有盖世战神之能,越王后的断言未免有自大之嫌,倒是我想的太多吧!’ 步惊仙离开密室后,其实也忧心赵天能够再用武功的事情。 但为了隐藏秘密而让赵天一身本领被限制,那实在太过愚蠢。他日神、王两宗虽然吃惊,但也未必就一定会多心。虽说北灵山的点穴绝技是北灵老人所创,理当没有别人懂得,但原本也不能说,就不可能有他人能够破解。 相较于此事,步惊仙此刻更在意的还是两日后的攻袭战的成败。 第506节 一念之间 郑、楚联军声势浩大,加上仙界兵甲、力量组成的十万神国军,这让正面硬拼显得难有胜算。 而最重要的,还是黑水与神魂意志诀的普及需要时间,如果不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神魂国绝没有一战之力。必定会节节败退,让敌军长驱直入。 如何争取时间,如何破敌,这些都成为让人头疼的难题。 步惊仙几经考虑,想到抢先发动攻袭战的办法。 欲胜郑、楚联军则必先胜十万神国军,欲胜十万神国军则必先击溃仙界落凡的仙人。 欲拖延战机,只有破敌粮草补给。 郑、楚的粮草固然都不易袭击,因此必须调动和迷惑敌军才可能出现机会。 与其等到郑、楚攻到,步惊仙认为,还不如组织精锐,在楚国没有到达之前攻击神国军,一可挫敌锐气,二可消灭仙界仙人,三可让受袭后的楚军整顿而延缓进军,四则还可能因此为赵姬创造袭击楚军粮草的机会。 主动进攻神国军,不能只凭他一己之力,必须借助神魂国中的武魂级高手的力量,还需要尽可能多的、修为较高又练成了神魂意志诀心法的武修者。如果战斗力不足,去的人再多,也犹如鸡蛋碰石头,如同是送到神国军面前的鱼肉。 步惊仙等待着更多神魂国高手修成神魂意志诀心法,掌握黑水带来的力量。 黑色恶魔种族的现象没有在他们神魂人身上发生,最初被黑水改变身体机能时,确实会变成了漆黑的颜色,但很快,那种通体漆黑的现象就会消失,只是让过去的肌肤颜色显现出灰白。 黑水的作用,更有能够让身体机能更容易掌握和运用体内的力量。 这也是能够促成本就不难领悟的神魂意志诀心法更迅快练成的根本原因。 ‘辛德文明为何只给予了楚国十万仙界兵甲……仿佛他们根本不急于一口气投入绝对性的力量战胜我们似的……’ 这疑虑不止一次的浮起在步惊仙脑海。 步惊仙独自坐在咕噜仙树林,思考着这个疑问。 拜月急匆匆的赶来。 “如何了?” 步惊仙起身相迎的同时,迫不及待的又问修炼神魂意志诀成功的人数情况。 “情况很好。练成的帮助没有练成的,一教十,十教百,百传千,千授万。相信出战时,还远远不止十万。” 拜月说罢,从怀里掏出羊皮地图,递给步惊仙道“水仙送来的。” 步惊仙展开看了眼,不由脸色大变。 ‘天地本源之地’几个字,让他不由得震惊万分。 不等他问,拜月便细述了地图得来的详细。 “……潜伏在郑国的善商团通过咕噜果回报了消息,证实了水仙的说词。携带地图而来的飞仙宗弟子家人确实已被处死,我看那人对郑国的仇恨也并非伪装……此物的来历,剑圣王大知道,已经跟我们说了,他主张,既然不能抵挡郑、楚的联军,还不如乘如今神魂国的战斗力量还没有消耗就开赴到天地本源之地,只要成功破天,这里的胜负根本无关紧要。夫君如何考虑?” 步惊仙看着地图,听着拜月的叙述,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自从在极北之地知道了神魂人灭亡的过往,他对破天的看法,就怀带了非常的期许。此刻这张天地本源之地的地图放在眼前,不由不让他异常心动。 他久久沉默着的思考,计较…… 最终,还是卷起了地图。 “此图多备两份,分开藏放。眼前不考虑此事,认真应付仙界所领导的郑、楚联军。” 拜月颇觉诧异,不禁疑惑道“夫君的意思是,不去?” “昔年北灵老人曾经破天,但以失败告终。我不怕自己不能够成功,但是,极北之地的黑光球幻境让我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即使成功破天,又凭什么能够战胜侵略我们的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如果不能够战胜他们,破天、如同带领好不容易成长的神魂族再一次步入近乎种族灭绝的凄惨境地,如此的破天,有什么意义?” 步惊仙说罢,将卷起的羊皮地图递给拜月。 “诚然,郑、楚的声势浩大,我们的胜算不高。但是,如果战斗成功,抵挡住或令郑、楚退兵,那么神魂国的一统之势,几乎成为定局。我不想如师父北灵老人那般,放弃明显神魂国一统的大事而急于求成的去做破天之举。既然得到了这份地图,天下一统之后,集神魂族所有人的力量,破天岂非更容易、更没有阻力?不过迟些时日,没有必要着急。” 步惊仙说着,人已站了起来,晒然失笑道“再者,虽然事情看来没有可疑。但我以为,这地图是左庶长的计谋,犹如围城三面,这份地图就是让我们神魂国盯着没有被围的城门,舍弃了战意斗志的只想通过那道门得生。实际上既是瓦解神魂国抵抗、又是能够设下埋伏一举将我们主要战斗力量消灭的圈套。” 拜月对此事本就没有主意,听步惊仙说后,觉得他的考虑十分有理。便灵机一动道“如此说来,此刻应该给予左庶长回应,将计就计?” “不错!如此良机,不可错过。立即借助咕噜仙的力量,从陈、齐两地,将那些不稳定的人员都带去陈国南面海边,全做神魂族精锐战斗力打扮。佯装率领他们前往天地本源之地的姿态,让左庶长好生安排埋伏等着吧!让赵姬密切关注楚国的动向,如果楚国高手都去了天地本源之地,攻袭战就由你们带领进行,必定能够取得出乎意料的胜利丰收。而天地本源之地那里,就由我与他们纠缠。” 拜月不禁满怀欣喜的笑道“郑国左庶长这一次可真正是始料不及,以为夫君得到地图一定会不顾一切,却万没想到夫君能够如此冷静按捺,左庶长的计策,反而促成了我们神魂国的胜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交待少元挑选精锐,在对楚的攻袭战发动同时,袭击郑国大军的粮草辎重。首战如果告捷,齐国追道军乾天就必然不会与郑、楚勾结。如果能够重创落凡仙人,出国禁军也必然延缓,神国军也能够战胜。” 第507节 魔军(一) 拜月听了,十分认可,当即着手去办。 原本对攻袭战十分忧虑的步惊仙,此刻也更有取胜的信心。 ‘左庶长此计不成,实属天意。如果不是在极北之地目睹了神魂人战败的经过,得到这份地图,难保我还能够隐忍克制。’ 步惊仙离开咕噜仙树林,检阅已经成功修炼了神魂意志诀心法,得到黑水力量改造机能的那些神魂族战士。 见他们一个个战斗力剧增,不由的满怀欣喜。 黑水具备惊人的体能恢复速度,让原本体能瞬间恢复三十万的他,得到瞬间恢复满五十万能量的能力。 黑水让修炼者体内的能量能够更随心所欲的被操纵,让能量的提纯质化,变的更有效率、也更容易。 经过提纯、重组的能量,看起来没有过去充沛,但作用却比过去强大的多。 如今步惊仙同时对人魂合一的状态进行更深入的整理,已经不再需要如过去般需要麻烦的步骤实现自体和武魂体态的转化。时刻都自然处于人魂合一的完全战斗力状态。 经过修正加强的魂决心法,如今效应大变。 魂诀心法原本的效应是提升体力值100%,体力回复速度提升200%,杀伤力提升100%,抗打击力100%。5重起每重提升灵1。特殊能量场效果为心法重数乘以10丈内友军体力值200%。 而如今经过修正的魂决作用已经改变。 每重心法提升的体力值百分之三百,体力恢复速度提升百分之一千,1重起每重提升灵一。原本的心法特效和特殊能量场效果都变成一层覆在身体外表的、根据能量颜色而各不相同的护体能量层,具备对攻击气劲五十倍的杀伤力引动效果,具备对伤害的抵抗能力五十倍的提升。 心法不再能够形成能量场作用于别人,却对自身呈现幅度惊人的能力加强。 而且,武魂级修炼者的心法能量加成作用,是以武魂基础体能为基础,非武魂级武修者则是以天生体能为基础。 尤其对于武魂级而言,真正实现了人与武魂力量的一体化融合。 过去的魂决,同样心法程度的修炼者、只要天生资质与天赋相同,体能则没有区别。但修改后的神魂诀心法,体能的增涨是伴随修炼者心法重数的程度而缓缓提升增加,同样心法重数,修炼精深与粗浅的差别十分明显。 以为黑水的作用,原本的天赋,在黑水作用的改造之下,变的不复存在。 过去主导武修者的、天赋的影响,已经不复存在。 而神魂意志诀,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心法,它集合了对精神力量的运用,让武魂级修炼者具备人魂力量完美融合的作用,借助灵分身绝技以及人族武功对内力运用的特性,创造出五十倍杀伤力与抵抗力提升程度的、不可思议的惊人效用。 无黑水作用者,不可能练成神魂意志诀。 没有武功根基者,从零开始的修炼神魂意志诀也会变的难以入门。 然而,对于心法修炼程度本有根基、原本修炼的心法又具备提升灵作用的、并且得到黑水力量的修炼者而言,修炼神魂意志诀却十分容易。 步惊仙并不指望神魂意志诀心法能够控制在神魂国范围内流传,也并不惧怕很快会被郑、楚的人得到。 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楚国的神国军延缓几日抵达,那时候修炼成功神魂意志诀心法的神魂国军,会让楚国的神国军陷入噩梦、堕入地狱! 神魂国没有武魂的战士,稍高些的,体能自五百到一千。只要练成了神魂意志诀,根本不怕神国军。然而,神国军有十万之中,还有许多楚国的高手及仙人坐镇。相较之下,神魂国的武魂级高手数量比不上落凡的仙人,势必不能够完美的纠缠住落凡仙人,如果参与攻袭战斗的神魂国战士数量不足,就会陷入以一敌多,还被仙人屠杀的局面。 但如果参与战斗的战士数量足够多,必然能够让神国军迅速在战斗力的差距下溃败,纵然有许多照应不到的仙人相助,也无法改变那种局势。 因此,神魂国原本最缺乏的是时间,左庶长的计策被识破并且被反利用,恰恰促成了神魂国攻袭楚国的成功,恰恰促成了争夺时间的成功可能。 当神魂国布置烟雾弹,陈、齐有可能反叛的原贵族阶级被神魂仙树神奇的从一个地方、迅速的通过埋藏地底下的树根带到陈州南面海岸后。 郑国的左庶长凌曌,果然以为神魂国中计。 左庶长太了解神魂宗的人,因此他本就坚信,面对明显没有胜算可能的局面,北君必定会选择孤注一掷,死里求生的试图破天。 当得知神魂国集结了许多人在原陈国南面的海岸,准备出航时,左庶长立即飞鹰传书给了楚国。仙界原本对左庶长的计策鼎力支持,因为得知北君死而复生的消息后,这种态度才稍稍改变。 仙界不愿意错过这种机会,但也不敢完全相信左庶长的计策已经成功。 因此只分出五万神国军由三百落凡仙人和楚国武魂级高手带领,与郑国的武魂级高手奔赴天地本源之地。 楚高歌带领一支两万五千人的神国军继续杀奔陈州东关城。 这天,天色黑了下来时。 楚高歌如常巡视军营。 见所率领的两万五千人的神国军个个斗志昂扬,充满对胜利的信心,不由让他满怀自信。那些楚国的军将也受到神国军战斗力的感染,没有一个怀疑这一次不能够灭亡了神魂国。 楚高歌回到主帅帐房,安心睡倒。 天色越来越黑。 子时过后,夜空被移动的乌云遮挡,渐渐的、完全看不见了夜空的星月光辉。 阵阵烈风吹过时,让守夜的将士禁不住打哆嗦。 “如果不是善商团在国内作祟,也不必留两万五千的神国军镇守后方。” 无聊之极,一个看守营寨大门的士兵说起话。 另一个笑道“我觉得也没有必要,神魂国的人现在可能都抱成一团,吓的发抖,等着灭亡!哪里还能做什么?这一次,非把那些信奉邪恶妖物的恶魔国给灭亡了不可。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可打过赌,谁杀的神魂国恶魔少,就要在楚都楚王楼请客!” “放心……” 那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箭洞穿了他的咽喉…… 另一个士兵还来不及叫喊,咽喉也被一支飞箭射穿!倒下之前,他看见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的、在黑夜中流动淡淡红光的、恶魔般的眼眸朝营寨围拢过来…… 拜月和拜星率领武魂级高手自空中疾飞楚军营寨上空,月族印记射出的光束、舞菲、王大等高手的剑气纷纷自半空射落营寨之中。 营寨的四面,同时冲出大群的神魂国战士。 赵姬一马当先,疾风闪电般掠入营寨之中,手中的妖剑西风,在能量作用下,生成了仿佛能够将一切席卷上天的龙卷狂风,瞬间将几十丈范围的军营、楚军将士、马匹、兵器、粮草纷纷卷带了上天。 军营外,燃烧的弓弩火箭,四面八方的飞入军营中心地带。 那些火焰在妖剑西风生成的狂风作用下,加速蔓延,顷刻便已成势。 楚高歌从睡梦中惊醒,惊怒交加的提剑奔出营帐。 见到营寨内火焰冲天,到处都是杀喊之声。不由激怒喝令道“神魂军迫不及待要来送死,楚国将士理当成全他们!让他们知道,何谓以卵击石——!” 军营中,顿时到处响起战鼓之声。 楚高歌以人魂合一之态,直飞半空,朝一个神魂国的武魂级高手挥剑杀去! 眼看扑近时,横里一道光束疾飞而至,若非楚高歌早有戒备,必然不及躲避。 他见那光束杀伤力惊人强大,不敢大意,侧目一望,见是一个脱下黑袍,全身如缀满星辰般闪亮光芒的蓝袍女子,又见其额头上的新月印记。不由猜测道“莫非是周公主拜星?” “楚王还记得?” 拜星说着,拔出佩剑白龙,直朝楚高歌杀去。 后者见神眼中,拜星的能量形态如仙影大圣战仙般是内外混合形,虽然神眼看来只有四十六万,也不敢大意的谨慎挥动王道之剑,正面攻了过去。 当两剑交击的时候,楚高歌不由脸色大变,无论如何不能够相信,四十六万的能量竟然在交击的时候,变成了两千多万的杀伤力! 好在他早有准备,一击之下被重创之后,立即抽身飞退。 拜星仿佛早知道楚高歌会有这等反应,刺出的宝剑骤然脱手,化作一道蓝色的光束,闪电般追上了楚高歌,径直穿透了他的胸口! 灵能喷发的同时,楚高歌施展疾气劲一闪撤退几十丈外。 ‘原来这即使剑圣王大的飞剑术,果然厉害!’ “不要得意太早,本王早想寻人试剑,难得有星公主自己送上门来!”一个照面就已受挫,被拜星杀了一灵,让楚高歌吃惊于拜星的厉害和古怪的同时,也再不敢隐藏自身的战斗力,顿时施展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转化之法,将体能尽化为内力,瞬间将功力催动到极限的同时,施展开了帝王剑势! 第508节 魔军(二) 此刻楚高歌王决心法十五重,金龙武魂本身的体能转化为全内力形态为一百万内力的能量,又得到仙界的能量提升,为两百万内力。人魂合一状态让王决心法提升内力十五万,精内之体提升十五万内力,王决心法十重特效提升十五万内力。 内力能量共计二百四十五万,灵十一。 楚高歌功力全催,充满战斗欲望的展开了帝王剑势。 王决招式杀伤力极其霸道,分王道、霸王、帝王三路,王决弟子三路兼修。这三路剑势分别能提升内功、外功一倍杀伤威力,帝王式则刚柔并济,能同时提升内外杀伤力50%。威力自然可怕惊人。 此刻楚高歌尽为内力状态,偏偏舍提升内力杀伤力最高的王道剑势不用,使了帝王剑势。 拜星对王决心法早已了解,曾听步惊仙详细讲述,却也一时不能明白楚高歌的打算。 楚高歌双手紧握的巨剑之上,刻着‘王者之剑’四个字。 当年步惊仙在楚国新城奉还了此剑,得到了白龙宝剑。 楚高歌的王者之剑又名王道之剑,其实锻造技术和材质都与白龙相仿,只是质量远在白龙之上,杀伤力自然也就更高。 拜星知道,王道之剑的杀伤力能够追上七星龙渊。中间的轻剑也能够达到白龙宝剑的程度,提升外功伤害九倍程度。楚高歌如果是全外功能量,经王道之剑达到的杀伤力足有两千四百五十万。 神魂意志诀心法本体的能量经过提纯后大幅度变少,因此才能够得到惊人的防御伤害能力提升。但对上未经提纯的能量,被攻击上时,也不能够体现独特的优势。换言之,如果楚高歌以全体能的能量状态使用王道之剑打中了她,那么,一击就可以杀她一灵。 拜星原本的十六重魂决心法如今变成了十五重的神魂意志诀。 混合形态能量四十七万,灵十五。身体外表被一层暗蓝色的能量光覆盖着,遭受攻击和攻击敌人时,分别能提升自身能量五十倍的杀伤力和抵御力。即为两仟三佰九拾七万的杀伤力与抗击打能力。 ‘楚高歌不知神魂意志诀心法的抗击能力惊人,以为内功形态能够伤我,如此就更不能轻易让他知道神魂意志诀的厉害,必须留做杀手锏用……’ 楚高歌对于拜星的武功能力都停留在过去的情报整理基础上,所以施展帝王剑势,是因为针对拜星月族神功的威力,早曾考虑出一套应对的战术。 金光的能量骤然亮起的同时,楚高歌依然施展帝王霸空剑,这套最新改良、针对武魂战斗使用的绝技让楚高歌的人在空中闪电般来往飞移过程中还化出重重幻影,没有多久,拜星眼里,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楚高歌的身影。 ‘这、怎么与罗刹万象如此近似,幻影尽皆有能量,根本不能通过神眼看破虚实……’ 拜星密布月族神功的星辰防御光带,静静立身中间,被动的等待楚高歌下一步的手段。 漫天的幻影不断增多、增多、增多……直到遮挡的再看不见其它事物时,拜星眼中,楚高歌的所有幻影骤然朝他一起涌了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帝王剑势才能够施展此招,他是要用此招围攻逼近,以破解星辰光的抵挡防护作用……哼,这招若是放在一年前,倒还果真能够有用!’ 拜星身体周围的星辰之光,骤然紧缩,顷刻间就小了一大圈,然而,却变成紧紧相连、无缝可寻的整体。 武修者身体的能量本身不举杯攻击性,因此用幻影冲入月族神功的星辰光亮中,自然不会遭受到星辰光的反弹攻击。但内力形态的能量,纵然没有攻击性也无法穿过星辰光。因此,当拜星的防护圈变成密不可分的整体时,楚高歌的幻影就全被阻挡在外,不能寸进。 就在这时候,楚高歌的能量骤然转化成全外功状态,同时他人施展了仙影的瞬移绝技,骤然突破了星辰光的阻挡,扑到拜星面前的同时,再一次施展帝王剑势,化身无数虚影,如人墙般,四面八方的直要把拜星挤碎一般的迅速靠拢! ‘哼!罗刹万象在月族神功面前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拜星本猜测楚高歌会用这种手段,面对如此众多的近身幻影,让人根本招架不及,破解这种数量的,必须是范围足够广的杀伤性绝技。 当楚高歌的幻影分身齐涌迫近时,拜星的身体骤然亮起无数闪烁的星辰光亮。 伴随她的一声娇喝,那些星辰一起射出道道蓝色光束! 那些光束四面飞射,又如细细的长棍般,在虚空纵横扫击,顿时迫得楚高歌不敢将真身融入接近拜星面前的那些幻影之中。 然而,光束虽然厉害,却并没有能够粉碎那些层层叠叠的幻影。 拜星娇喝之声炸响了步惊仙的龙吼声震波。 蓝光的能量骤然急速扩散了几十丈,顷刻就把范围内的无数幻象全都粉碎。 伴随幻影被粉碎的同时,那唯一的、楚高歌的真身也显露无遗。 ‘不好!’ 楚高歌眼看纵横乱舞的光束全朝他扫击过来,暗叫不妙的同时,当机立断施展仙影的瞬移绝技,一闪飞走。 “去!” 就在楚高歌再度现身的同时,拜星的白龙宝剑夹带蓝色能量光,在飞剑术的能量催动下,闪电般射出。 才刚现身的楚高歌,惊见飞剑眨眼就已跨过百多丈距离,射到脸前,不及闪避之余,匆忙提剑就挡! 白龙宝剑狠狠撞上王道之剑的剑身,两股能量的冲撞形成金、蓝亮色的绽放华光! ‘好在此番距离极远,否则必然吃不起这飞剑术的惊人杀伤力量……’ 堪堪挡住了飞剑,楚高歌略微移开挡住面门的王道之剑时,惊见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束飞射而至,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即只能匆匆抬起王道之剑,但求凭借王者之间的巨大剑身抵挡住蓝光。 第509节 魔军(三) 王道之剑的巨大剑身,如同盾牌一般,把楚高歌的身体挡在后面。 粗大的蓝色光束看似将楚高歌完全吞没,但躲藏剑身之后的楚高歌则并没有直接被能量光触碰。然而,此刻内劲状态的楚高歌根本吃不消光束的杀伤力,内劲经过王道之剑,涌入他的身体时,让他根本不能够承受。 瞬间就被杀伤一灵。 灵能喷发之际,楚高歌施展瞬移绝技。 当他再现身时、以为逃了出来,不料惊见能量光束略微移动就又将他整个吞没了进去! 好在灵能延迟术的作用,让他不致受伤害,第二度施展瞬移绝技,才终于远离了光束的威胁。这时候他才看见,拜星额头射出的光束,竟然有百丈直径!所以他第一次瞬移闪避后,因为躲避的方向不对,正现身在光束的边缘,故而又被轻易吞没。 当楚高歌第二次瞬移远离了光束时,百丈直径的光束骤然又变成指头粗细,划过虚空,直追楚高歌方向扫去。 ‘可恶!神魂国哪里去了什么天地本源之地,郑国左庶长被那左岸将计就计!’ 知道光束的厉害后,楚高歌一时没有应付的办法,当即施展瞬移,不断躲避。 如此瞬移中,飞的越高越远。 这时候才看见,营寨另一头的低空,拜月正施展者如拜星般的绝技,用几百道金色光束在营区中纵横扫击,但凡被光束扫中的楚军或神国军,无一例外的全都毙命。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 当楚高歌看见,杀入军营区的那些神魂国战士每一个都如同有神力般,只要一刀砍出,至少都有两万五千的杀伤力,根本没有神国军的战士能够吃一剑而不死!引以为傲的、以为无坚不摧的仙界赐予兵甲力量的神国军,就只有如龙影大圣展现那般的战士挥动兵器时,才能够架住神魂军的攻击同时,凭借仙界兵器提升的五倍杀伤力,震死或震退震伤那些神魂军战士。 但其它的楚军将士,面对如同得到魔鬼力量的神魂军战士,犹如羔羊一般,任人宰割,不堪一击! 神国军最具优势的飞行能力,本让楚高歌以为还有战斗之力,不料他见到那些神魂军面对飞起的神国军,竟然都以早准备好的铁球,丢掷投击,飞起的神国军很快就会被默契的齐投砸死跌落。 ‘神魂国的军队到底得到了什么力量!只是铁球投掷竟也能够几十倍自身能量提升的杀伤力……’ 神国军很快就被杀的不成阵势。 那些神来光幕才刚亮起,就会被围攻的神魂军一起挥剑斩的能量耗尽而消失。 复生的能力根本没有多少机会体现威力,混乱让魅影大圣战仙那种复生的法术施展者得不到有效保护,此刻已经大量死伤,而神魂国战士本也紧盯那些复生法术施展者追咬攻击。大多全都死在了投掷的铁球面前。 楚高歌眼看地上的神魂军更多的蜂拥杀入或包围了营寨,纵然心中万分痛惜,也知道被神魂军袭击包围的营区根本没有冲出重围的机会,他当机立断的舍弃无谓的挣扎,径直撤退飞走。 拜星不肯放过的追逐紧咬,神魂国的武魂级高手,舞菲、王大,李一剑等十数人领着五万人离开混战的营区,快奔急冲,杀奔楚国西关城方向而去。 楚国高手及落凡仙人几乎都去了天地本源之地,军营区中的高手根本不是拜月对手,非武魂级的武修者也根本抵挡不住这些修炼了神魂意志诀心法的神魂国战士的力量。除一些轻功高明和机警的逃出了军营区外,其它的都陷身于绝望挣扎的境地。 直到有些楚军将领命人破毁的营区栅栏,才开始有更多楚国军将趁乱逃出。 然而楚国的神国军本是攻袭战的目标,纵然神国军有飞起十数丈之能,也没有一个能够逃出包围,活着离开! 楚国西关城外的营寨的战斗激烈的持续着,源源不绝增援剑圣王大带领的神魂军的大部队则攻打着楚国西关城。 神魂国军备充足,资源一直归属国家。因此战斗用的兵器无一不精良,又因为神魂国太多是修炼神魂诀的武修者,因此大部分军队只配备武器,而根本不配备战甲。所有的兵器都是由妖剑师设计主持打造,因为工匠的铸造手艺不及,故而不能都达到妖剑师亲手锻造的杀伤力水平,然而最差的,也能够提升四倍的外功杀伤力。 魂决修炼者力量大的特性又决定神魂国战士多使用的是巨型重剑。人人的武器配置都是一杆金属的长枪,一把挂腰上的轻剑,一把负背的巨大战剑。 当神魂国战士杀到西城关时,城关上飞射的机驽、投射的巨石,根本不被神魂国战士放在眼里。 当城关上的楚军眼睁睁看着巨弩即使射中了人,粗大的弩箭也会断裂的、不能伤人的跌落地上;看着巨大的石头从半空落下,神魂军只是举起战剑做盾,石头砸在上面,纷纷碎裂,而下面的人好像没有任何知觉般的继续大步前进时,西关城上楚军的战斗意志都不由被粉碎…… 一把把的巨大战剑砸中关城的铁门,砸中西关城十丈厚的坚硬城墙上。 钢铁门迅速变形、变形、然后破损、再破损。 城墙的石头爆裂、一段段的倒塌、倒塌…… 关城上的守将看着,意识到神魂国战事的目的不在于占领关城,而在于毁灭关城的防卫…… “撤退!” 楚高歌在关城停留时,就命令关城的守军立即将粮草辎重运走,又交待说如果抵挡不住时就全军撤退,不可硬拼。 西关城的城墙一段段被破毁,纵然神魂军都已杀奔进去,仍旧还有几千人在对关城的城墙实施更彻底的破坏行动。 西关城内,楚军的兵器粮草都已运走,只剩空壳。 剑圣王大得到禀报之后,并不意外的举剑高喊道“此次攻袭战,不仅是要退敌,更要烧毁楚国大军的粮草。如今楚军撤走,绝对没有走远,追击战斗虽然辛苦,深入敌境更会让我们的粮食用水不足以补给,甚至有可能被回来的仙界仙人断绝了退路。但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不会惧怕这些,即使数天甚至十天没有食物果腹,我们也支撑得住,因为你们修炼的神功决定了你们不在乎饥饿数日!除非你们的意志松懈,除非你们的斗志丧失!现在,只有立即追击、不畏苦劳的追上撤退的楚军才能够彻底粉碎打击楚军,你们,去不去!” 无数战剑高举过顶,纷纷呼喊叫嚷“神魂不灭!神魂不灭——!” 黑压压的神魂军蜂拥冲出西关城,冲入楚国境内,快步疾奔的追赶撤退的楚军。 飞在前方的舞菲,看着地面上,被神魂军追上的楚军没有一个能够活命,一路过去,回头飞过的几十里来路上,尸横遍野!不禁心觉悲戚。 然而,战斗之前,步惊仙曾反复强调、申明了战斗意图。 ‘对郑国的战斗,重在焚毁粮草,让郑国大军一段时期内不能够出征,只能够被动防守,不必无谓杀戮。但对楚军,首先楚高歌率领的两万五千神国军必须一个不留的全部消灭!其次,西关城必须彻底破坏,粮草必须焚毁,追击过程中,凡是不降的楚国人,一个不留的斩尽杀绝……攻袭战关系重大,胜则神魂国能够齐心一致,败则内忧外患不得喘息之机。楚国如今是神国,楚国如果不到山穷水尽的绝境,就绝对不会投降。因此对楚国,不能够手软。郑国虽然也来进攻,但他们得到仙界的援助很少,举国上下对仙界偏帮楚国的行径心怀不满,一旦发觉战斗不容易,就会没有了斗志,因此对郑国不可无谓杀戮,否则反而激怒郑国上下怀抱拼死之心。’ 舞菲正自想着,心中无奈叹气。虽然她明白这些道理,但眼看这种战争造成的死伤,依旧不能够适应。 “舞菲,大军就交给你率领了。在肠道崖时千万要小心谨慎,我们随副宗主去拦截楚国运输粮草的大军。” 舞菲回过神的同时忙答应道“剑圣小心。” 王大当即追上拜星带领的一众武魂高手,疾飞先走。 此次攻袭战重在为神魂国更多没有修炼成功神魂意志诀的争取时间。 事实上也不能够一鼓作气的真正深入敌境。 楚高歌不是蠢材,战前步惊仙就预测楚高歌受挫之后,会立即撤退,急速把驻扎国内的那两万五千神国军带出来作战,同时等待去了天地本源之地的仙人及楚国众高手回援。 攻袭战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甚至只有半天。这全看步惊仙能否成功欺骗天地本源之地那些守株待兔的众多高手留下。 但楚高歌不会一味的撤退和等待,一定会设法做些什么。 西关城内二十里的肠道崖,就是能够阻挡神魂军深入的有理地形。 第510节 魔军(四) 肠道崖位置较低,是入楚的必经之路,而肠道崖的东头,有条大河。如果利用河水实施水攻,就能够让河水改而流向肠道崖的狭窄谷地,神魂军必然会受阻,短期内不能够前进。 因此,如果不能够在带走的粮草的楚军经过断肠崖之前追上拦截,那就必须谨慎行事,避免大军进入狭窄谷底后被水攻淹没。 当舞菲率领神魂军追上楚军时,见到大批楚军驱赶马车,拼命奔走。 跟随的神魂军个个战意高昂的就要追击时,舞菲却心生疑虑,命众人则高低待命,她独自一人飞入肠道崖。 肠道崖的楚军许多张弓搭箭的朝舞菲射击,后者毫不理会的顺谷低朝前飞,约莫三里路距离时,见到前方再没有楚军。 ‘果然是楚王的诱敌之计。’ 舞菲当即飞射剑气,直将峡谷的岩壁炸碎,大块小块的岩石形态各自不一的纷纷坠落谷地,不多久便堆成了小三般高。 那些当诱饵的楚军恐慌的奋力攀爬,许多抓踩的随时松动,就翻滚着低落下去,摔死当场。 舞菲在半空看着,心中阵阵不忍。然而她知道如果不这么做,大水冲到时,神魂军死伤将会更多。 而此刻,拜星与王大等武魂级高手,正在焚烧楚军的粮草,截断楚军的退路。 熊熊燃烧的火焰焚毁着一车又一车楚国人辛苦耕种的粮食,无情的火焰烧焦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拜星看着地上的火焰,看着毫不留情屠杀楚军,防火烧粮的王大他们。 心里一阵阵的,莫名的悲凉,她其实十分厌恶这种战争,只是她不能够回避。 ‘什么时候才能够一统天下,才能够再没有战争……’ 王大过处,纵横飞射的青光剑气如漫天乱舞的龙蛇,楚军根本没有能够抵挡的。延绵几十里长的楚军,被王大堵在峡道之外,根本不能够冲过。赵姬等神魂国高手则专找那些粮草车放火,相较于王大,赵姬的妖剑西风,每每吹起旋风,总会把几十丈范围的楚军都卷飞上天,杀敌之多,绝不在王大之下。 无数的楚军被杀的胆寒,纷纷找寻险路滑下峻峰,拼着可能摔死的危险也要逃命。 拜星查看了水道,果然见到有一万楚军在挖掘土地,做引流准备。 一万人虽多,但没多久就被她杀的胆寒逃散。 见楚军散去,拜星不由心中疑惑。 ‘为何不见楚王踪影?难道他自己先逃了回去?夫君一再提醒,说楚王不易对付,必须加倍小心谨慎。又说如今的战争大异于过往……’拜星思量着,心里犯疑。楚高歌既然想到了水攻的计策,理当亲自坐镇,如果是凭借武魂的力量,轻易就能够凭借武魂巨大的身躯制造引流的水道,交给这么些楚军,哪里来得及呢? 在武魂级高手面前,这些楚军将士,根本不存在任何战斗力,数量再多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想到这里,拜星脸色骤变! ‘不好!这里的楚军莫非是楚王诱饵,骗我们以为楚军再无威胁。楚王明知不可能力敌,又知道大军粮草无论如何不能保住,肠道崖外地势险峻,倘若楚王以武魂之躯袭击——!’ 拜星一念至此,急忙飞走回赶,疾赶往肠道崖外。 楚军将士对拜星而言,只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舞菲所率领的神魂国战士,对楚王而言,同样是待宰羔羊而已!舞菲修炼武魂时日不久,武魂的力量万万追不上得自北灵老人传承的、楚王的金龙武魂。也未必能抵挡的住。 ‘楚王意在消灭这些能够战胜神国军的神魂国精锐战士!’ 当拜星赶到前,就听见了大地轰隆的巨响。 当她赶到时,正见到舞菲呆呆看着肠道崖外,而拜星,也被地上骤然烧起的火焰惊呆。 话说舞菲当时正在肠道崖的谷地破坏岩壁,以避免水攻对神魂军造成伤亡。不料突然听见大地阵阵轰隆响动,心中一惊,急忙回赶。 当她飞出峡道时,就看见楚王化身的金色巨龙,把大片地面的岩石掀飞,带着碎石和被金龙身体撞飞的神魂军飞了起来。 舞菲震惊的看见,肠道崖外的大地,原来下面早被掏空十几里。因为留有足够的厚度,大军行走过去时,浑然不觉,也不会塌陷。 如今被楚高歌化身的金色巨龙用身体的力量撞毁后,人才知道,大地之下存在的陷阱! 地坑本不可怕,可怕的是,捣毁的地面之下,本堆积了大量的柴草,尤其是湿润的,显然是浇了易燃的火油。 肠道崖外原本待命的神魂军无一例外的全都陷入了地坑之中。 这是致命的陷阱!楚高歌早已算定神魂军不敢轻易追入肠道崖,早已算定神魂军在肠道崖外驻军的范围。更清楚的看出神魂军的劣势,他们不会飞,无法轻易爬出三十多丈深的巨大地坑。 楚高歌骤然化身人形,取出火折子,望着舞菲微笑道“星公主何在?本王想与星公主谈一件皆大欢喜的交易。” 这时,拜星赶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巨大的地坑。 心中不由自主的充满懊恼情绪。 她只觉得自己太过愚蠢,步惊仙早曾说过,如今战争事情非同过去。可是她还是没能够明白提醒的深意。直到此刻,她才骤然惊醒。 武魂级高手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的已经能够粉碎地利、环境的影响因素,强大的能够以一敌军!战争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军备、资源、人数的比较,用兵的计策战术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些形式。 “说星公主公主就到了。公主以为,本王该焚尽了地坑中的数万神魂军精锐,还是应该等到楚军粮草部队安然远去后再放过地坑中的这些人?” 拜星不由色变。 她难以抉择。 她明知不焚烧了楚国粮草,对未来局势影响极大,但她更无法眼睁睁看着地坑中几万的神魂军葬身火海。 舞菲便忍不住道“楚军粮草固然重要,但这些都是神魂国最勇敢无畏的战士,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葬身火海!” 拜星一时难以定夺,更禁不住疑虑的低声道“我固然不情愿,只是,恐怕楚王会言而无信,到时依然点燃了火油。” “堂堂一国之君,理当不会言而无信。” 拜星心中犹自迟疑。舞菲这话,放在别的君王身上或许可信,但拜星曾听步惊仙说过楚高歌的为人大概,他是个在必要时候绝不顾忌的君王。这些神魂军的战斗力让楚王心中惊疑,岂能没有必杀之心? 就在拜星犹豫不决,楚高歌自信满满的出言催促时。 地坑中的神魂军,从陷入深坑的混乱中恢复了过来。 一些人带头叫喊,其它人纷纷附和。 “为了神魂意志,我们不能够失败!副宗主请不要忘记今日战斗的目的,我们为神魂意志的未来而死,心甘情愿!更多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会继承我们的精神,会替我们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神魂意志国的未来。” 拜星听见这番话,就觉得不妙时。 地坑中的那些神魂军,带了燃火之物的,全都取了出来,毫不理会半空拜星喝喊阻止的声音,点燃了地坑中的那些浇了火油的柴草…… 火焰骤然腾升跳动。 顷刻间,整个地坑就被火焰充斥…… 拜星和舞菲愣愣看着。 手执火折子的楚高歌也愣愣的看着。 杀死这几万的神魂军本是楚高歌的目的,但他原本十分自信,以拜星的个性,一定会答应交换。到时候楚国粮草得保,中计的楚国高手和仙人回援,他在一把火烧死地坑中的神魂军。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处心积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制造的这个陷阱,竟然会如此破灭。 ‘这些神魂意志追求者为何如此不畏惧死亡!’ 火焰熊熊燃烧。 拜星的眸子里,全是火焰跳动、舞动的光亮。 她的胸膛,也燃烧起了仇恨的火焰。 这就是战争,敌人不会留情,自己对敌人也不能够留情。 一个失策的结果,往往是许多人生命的消逝…… 火焰燃烧的越来越旺盛,颜色也诡异的变成了黑色。 火焰中,渐渐再听不到神魂军呼喊的“神魂不灭!”的声音。 楚高歌早已满头冷汗,他见拜星犹自在失神,骤然化身金龙武魂,疾风般直朝高空飞升。 拜星的缺陷在于飞的不如武魂高,这是他撤逃的希望! 楚高歌刚动,舞菲的剑就已挥动! 自她剑上,如同鲜花般绽放的、青色剑气,追金龙的身体,横档在金龙的前方,一时化成漫天乱舞的流星。 此刻的舞菲,原本的一身武功练成神魂意志诀后,仍旧是十五重心法境界。 一身内力在练成之后自然转化成了体、内混合形态的能量。 此刻混合形态能量四十六万,灵十五。 舞菲与剑圣王大之类的内家高手在练成神魂意志诀后,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施展出混合形态能量的剑气,比起原本修炼魂决的,对剑气的运用更容易更迅快。 第511节 魔军(五) 然而,他们虽然能够施展类似过去内家的剑气招式,但招式提升的伤害则根本得不到提升,与其它任何一个修炼神魂意志诀的武修者一样,剑气的杀伤力都是其自身五十倍程度的提升。 楚高歌这时候早已对神魂军用的武功做过了整理思考。 他飞升之势不改,骤然从武魂形态化身人形,能量转化为体能状态,使王道之剑为盾,硬顶那些阻挡前方飞来的青色剑气,急速拔高飞起。 舞菲动手之后拜星才骤然回神,眼看楚高歌飞高要逃,当即施展月族神功,额头蓝光大盛的新月印记骤然射出一道蓝色光柱,追金龙飞去。 不料这时楚高歌突然化身人形,就让拜星的攻击骤然打在空处。 ‘不好!’ 拜星心知匆忙混乱之际落了楚高歌算计,纵然急忙操纵能量光柱追击楚高歌,却也奈何不得他瞬移逃避的迅快。 舞菲即使施展了瞬移,追着楚高歌之上高空而去。 拜星则只能焦急的看着,根本飞不上过高的青天。 她修炼神魂意志诀后,虽然能量的增幅是以武魂级的基础增涨,但她事实上并没有武魂,纵然飞移速度不再武魂之下,但飞行高度,始终不能够跟武魂相提并论。 正是因为如此,楚高歌之前才能够逃脱。 “舞菲千万小心!不可有失——” 拜星帮不上忙,只能冲着青天呼喊提醒,唯恐舞菲不敌。 地坑中的黑火仍旧在熊熊燃烧,黑色滚滚浓烟之中,还夹杂着肤肉烧焦的恶臭。 拜星心中阵阵难过,却不能久留的急速飞走。 楚高歌不是易于之辈,只舞菲一人,拜星实在担心,此刻她必须去接替剑圣王大,才能让他去支援天空上的战斗。 拜星才刚飞到剑圣王大处,惊觉高空突然亮起一团亮的让人睁不开双眼的金光。 剑圣王大惊觉不妥,不等拜星开口,便疾飞高空而去。 话说舞菲追楚高歌之上云空。 两人一前一后,在云雾之中追逐飞走。 直到突破了云雾之时,在前面的楚高歌突然化身金龙回头。 舞菲惊见金龙武魂的双眸骤然亮起刺目金光,急忙闭眼,还是迟了! 绽放的金光刺的舞菲双目剧痛,根本不能视物! 好在舞菲临危不乱,知道楚王这等手段背后必然跟随着攻击,当即催放剑气,施展起上古武当武功中攻防一体的绝技。 伴随她挥动的长剑舞动,连绵飞射出来的青色剑气便环绕住她身体,形成剑气组成的圆球,把她完全保护在中央。 楚高歌利用金龙武魂的金光眩目之能,紧随着便施展了王决绝技,流星追月! 王道之剑快如闪电的自高空朝舞菲坠落! 撞上舞菲护体的剑气时,杀伤力骤减,然而,舞菲舞动的长剑却没能够及时架住。 胸口顿时被王道之剑的余力撞个正着! 三千三百八十万的外功杀伤力,经过舞菲的护体剑气抵消之后,仍旧还有八十万的杀伤力,一击正中舞菲胸口,让她根本不能够承受的立时丧失一灵。 灵能喷发结束的同时,楚高歌握住王道之剑的剑柄,正待追击,惊见环绕舞菲身体飞行的那些剑气,全都朝他射来。 ‘传闻这舞菲所学的上古武当武功比天下其它人的都多,果真不假!这等绝技,还是头此见识,看来想要轻易胜她并不容易,还是先走为妙。’ 楚高歌当即出抽身退飞同时挥剑斩散了飞射而来的剑气。 一道青光闪电般飞射过来,楚高歌甚至才刚看清,那青光就已刺中他的胸口。 才刚抵挡最后一道剑气的王者之剑根本来不及抵挡。 ‘飞剑术!’ 楚高歌顿时被这一剑杀伤了一灵,当即更不愿恋战久留,施展者灵能延迟术,急速飞走。 舞菲目不能视物,双眼剧烈的痛楚让她神眼都不能够运用。 尽管通过风声知道楚高歌似已飞走,却犹自不敢大意的施展着上古武当的御剑气之术做着防卫。 当射出的长剑回到手中时,耳中也再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风声异动。 舞菲这才肯定,楚王没有恋战的逃走了。 当剑圣王大找到舞菲时,已经不见了楚高歌的踪影。 他见舞菲双目禁闭,忙关问道“怎么了?” “被楚王金龙武魂的金光刺伤,看来还需要一些时候才能够恢复。”舞菲说罢,又低脸难过的自责道“没有能够拦住楚王,为五万神魂军报仇,实在愧对了他们的英勇!” 王大这才听舞菲说了肠道崖外楚王布置的陷阱。 一番简述,舞菲的双眼终于恢复过来,睁开后,已经能够视物。 就看见王大单掌按在额头,口中念诵着神魂宗那些,祭奠同道之死的话。 她想着地坑的情形心中十分难过,又觉得那是她领兵不力的责任,便也流着眼泪,如王大般念诵了起来。 片刻,王大放下按着额头的手掌,见舞菲泪流满面,便皱眉道“他们的死虽然悲伤,但是,这正是神魂不灭的精神。青衣剑圣如此,并不算是对他们有情,也不算是对他们尊重。他们为神魂意志力量而战、而死。所以他们的精神自然成为了神魂意志力量的一部分,我们不会忘记他们,而尊重他们的方式,是加倍的替他们信守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念,把他们没能够完成的事情一并完成。再漫长的生命也有结束的时候,死亡会让生命归空。因此,生命的真谛不在于在生存中我们得到了多少,享用了多少,而在于我们为集体创造了多少。我们得到的,享用的,伴随生命的消逝都会失去。只有为神魂意志力量、为种族创造的那些才会永远传承。青衣剑圣为神魂族贡献良多,不应该如此失态。” 剑圣王大的这番话,让舞菲连忙收起泪水,诚恳的作礼道“王大说的是,舞菲修行不够。” 剑圣王大一本正经的严肃了语气道“青衣剑圣的确修行不够。因为青衣剑圣还没有完全改变过去那种,受到堕落者影响的认识。所以才会在面对同道中人死亡时,不能够坦然面对,忘记了生命存在的真谛。” 第512节 魔军(六) 王大说罢,又道“希望你尽快修正认识,然后继续消灭下方的堕落者,这样的姿态,不应该出现。” 他说罢,自顾又急速坠落地面,先去了。 舞菲独自整理着内心的情绪,想着剑圣王大的那番话。 心里不由对王大,更多了敬佩与认识。 她曾经听左岸说过,剑圣王大虽然显得不知变通,但其对神魂意志精神的理解和诠释,是在他之上的,力行、奉行的态度,也是在他之上的。 许多刚入道,甚至入道一些时候的人都不喜欢王大。尤其是刚入道的那些人,更暗地里说王大像个不近人情、没有人性的痴狂之徒。 然而今日这番话,却让舞菲更深刻的明白左岸对剑圣王大敬佩的理由。 王大的不近人情背后,是对神魂意志深透的理解并力行的体现。 舞菲收拾了许久心情,才飞坠落下。 被堵截的楚军进退无路,运送的粮草伴随火势的不能扑灭和蔓延,那些粮草终于在火焰的吞噬中毁于一旦。 原本战斗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立即撤退。 但剑圣王大却执意不走。 “眼前正是消灭这些堕落者的天赐良机!” 拜星忙劝阻道“楚国武修者与仙人如果回来,那时我们势单力薄,难以杀出重围。宗主早曾交待……” 剑圣王大不禁皱眉道“形势变化并非如宗主所料,此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借助地势引流大河之水一举淹没楚军,副宗主难道要错过天赐良机?” 剑圣王大说着,手指下方地势道“你们看,那边是长河,凭星公主的本事很快可以制造一条引流河水的水道穿过那座山坡的阻隔过来,楚军的退路可以由我炸毁岩壁堵截,连绵楚军所处的地势越往西越低,周围的群山就是天然的屏障,只要再让其它人堵截了肠道崖的出口,这些楚军就会被大河的水流完全淹没!而这一些,凭我们的能力不需要两刻钟就能够完成!这一点时间的风险难道不值得担负?” 一众人不由面面相窥,都被王大说动。 其中赵姬表态最快,把剑一按便道“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局面确实超出宗主所料。我们神魂意志追求者个个不畏死亡,落入陷阱被火焰焚烧而亡的同道们尚且无所畏惧,我们岂能因为两刻钟时间的风险就放弃眼前的天赐良机!堵截大河原来的水流任务就由我负责!” 拜星原本也不是喜欢啰嗦的人。 这时便道“与其浪费时间的争执,不如争取时间,引水河道之事由我负责。” 说着便飞追赵姬而去。 剑圣王大也立即分配其它人负责炸毁山石堵截道路。 拜星飞到长河边时,赵姬已经推倒座山坡,又以妖剑西风吹的那些山石纷纷坠落长河,轻而易举就让长河断流,未免决堤,她继续推倒附近的山峰,不断堆积更多的山石堵截长河水流。 拜星看定了地势,落在长河边上,额头的新月印记亮起强光同时,直径十丈粗的蓝色能量光柱骤然自她额头飞射而出,经过处、大地被光柱的半边摧出了笔直的深坑凹槽,光柱摧毁着一路上所有的泥石、树木、花草。 在拜星的操纵中,最后又穿过了山坡,形成一条长长的山洞通道。 当蓝色光柱带着山石泥尘穿过山坡骤然飞出,又瞬间消逝,弥漫的烟尘渐渐飞散些时,原本无路可逃的楚军见到山洞通道另一端的光亮,不禁有人欢呼喊叫道“有路了,有路了,大家快逃啊!” 喊叫声中,大群楚军争先恐后的奔向山洞通道。 楚军中一些仍旧冷静的人则面露惊恐之态的盯着那被蓝光轰出来的山洞通道,一些人疑惑猜测,不知道敌人有何阴谋诡计。一些冷静有智又曾关注一带地形的楚将则在环视周遭的地势后,急切的高声叫喊道“快上高地!敌军要用水攻!快上高地——!” 那些涌入山洞通道的楚军突然骚乱的、如潮水般叫喊着倒退回来。 “水来了,快逃啊……” 他们倒退回来还没有多远,激流的声响就自山洞中传出,紧接着,真正的潮水激流自山洞通道骤然涌出,吞没着山洞通道口的楚军,一路冲倒了几千楚军翻倒之后,才在开阔的地势中分散下流。 那些跌倒的楚军爬起来时,见山洞通道流出来的水到面前只漫过了小腿高度,不禁有人大喜道“水流小些时就能涉水过去了!” 然而,山洞通道口中涌出的激流迟迟不见减弱迹象,流出来的水已经将十里外的肠道崖口堆积的山石都淹没了一尺。 剑圣王大看着越来越慌乱的楚军,无动于衷的飞往大河边,见赵姬依旧在引流处凭借妖剑西风的风里让激流更快的转向流入拜星轰出的大地凹槽,流入山洞通道。 “副宗主呢?” 赵姬忙中偷闲的答话道“在上游加深河道,让水流更急更快。” 剑圣王大不禁喜道“我去找副宗主,已经可以撤退了。” 王大顺流之上,发现河道变深、变斜了许多,让水流急的犹如瀑布的水浪一般,纵然是水性好的人在这种水流中也会被冲的晕头转向,不能自控。 见到拜星时,她已经忙完。 “情况如何?” “已经稳妥,可以撤退与赵天汇合了。” 赵天知道肠道崖外神魂军中了楚王陷阱,陷身地坑被火焰焚烧后就赶了过去。众人虽都觉得根本来不及,也盼陷身地坑的人中还有没被烧死的。 拜星便与剑圣王道回到赵姬处,赵姬不再运用妖剑之能,观察片刻,见激流没有冲破山石堆积的堤坝,顺利该向流往山洞通道了,才直飞半空,朝赵天在的方向过去。 经过被围困的楚军上空时,拜星见肠道崖外的楚军已经被满起的河水淹没,一些不会水性,又不知道脱去沉重衣甲的士兵已经被淹死,变成了一具具随水流移动的浮尸。 拜星不忍多看,加速飞走。 第513节 魔军(七) ‘如今的天下,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将士还有什么作用?人数再多,也不过是蝼蚁般只能等待被屠杀……夫君创造了武修盛世,而夫君创造的神魂意志诀必将让天下进入另一番新的模样……’ 话说赵天得知神魂军落入楚王的陷阱之后,就独自提着妖剑冰雨飞赶断肠外。 到时,巨大地坑中的火焰犹自在熊熊燃烧。 赵天高举妖剑冰雨,催动体内能量灌注入剑身,妖剑的寒气顿时引动周遭空气中的水分,顷刻间在半空凝结成百丈方圆的巨大冰块。 赵天发力一掌推出,那巨冰就被推的飞移地坑过去,不等落下,赵天再度引动妖剑能力,那巨大的冰块顿时爆裂碎飞,化成了无数冰雹,纷纷落入地坑之中。 在烈火的高温中,冰雹化成了水,纷纷落入烈火之中。 百丈范围的火势顿时骤减。 伴随不断落下的冰雨作用,很快熄灭。 赵天如此不断反复操作,一片片地坑中的火势被熄灭。 当拜星一行飞到时,地坑中最后一片燃烧的火焰区域也被浇灭。 一行人闻着地坑中持续飘散出来的焦臭气味,纷纷按掌额头,一起念诵神魂意志追求者祭奠死去同道的话语。 末了,赵姬道“大哥,把他们带回去吧!” 赵天点头答应,一跃落入地坑,催动了妖剑冰雨的能力,将一大片堆叠的神魂军焦黑的尸体冻结成冰,又与赵姬一起抬起,丢掷出地坑之外。 拜星与王大等人也都下来了帮忙。 如此丢掷出十几块巨冰时,有人突然叫道“还有人活着!” 众人不由都飞移过去看时,果然见到几个神魂军手指在动弹,口中喃喃自语的重复着道“水……水……” “大哥!” 赵姬急忙叫道,其实赵天这时已经催动妖剑冰雨凝结了冰,又经拜星以能量光束融化。 大量的水顿时淋了那几个神魂军一身。 其它人也都用手捧了冰水,低身喂那几个人喝着。 拜星满怀欣喜的看着,就算只有几个人活着,那也比全军覆没来的让人欣慰。 拜星静静看着那几个神魂军喝水,看着、看着…… 她的眸子突然瞪大! 那几个神魂军身上的水,渐渐变成了黑色。 紧随着,他们原本烧焦的肤肉忽然发生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充实、变色、重生…… 众人都被眼前的场面惊呆。 赵天见状,当即凝结更多的冰,融化出更多的水…… 当更多神魂军焦黑的身体发生一样的变化时,众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全被惊呆…… 最初发现活着的那几个人,众人尚且以为是在最初查看时没有看清神眼中的体能,或许原本频临死亡,故而不认真查看,神眼中的能量形态看似就如同耗尽了一般。 但此刻更多焦黑肤肉的重生者,分明是能量耗尽,已经死亡了的人。 然而伴随肤肉的重生,这些人的体能从缓慢、到越来越快的迅速恢复。 “死、死而重生!” 有人禁不住震惊叫喊出声。 那几个最先被发现还活着的神魂军这时候能量已经恢复完全,站了起来。 目光有些茫然的望着自己的身体…… 渐渐,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神魂大仙……是神魂大仙的力量让我们重生!” 那些死而复生的神魂军纷纷高声呼喊,言语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一半是为重生的奇迹和幸运,一半是对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心和期盼。 当四万神魂军抬着巨冰沿来路回去时,众人的震惊都已得到消化。 并非所有火坑中的神魂军都能够死而复生。 那些尸体被烧的完全没有了踪影的,就被冻结进了巨冰之中带回去。 拜星对见证的奇迹已经不那么激动。 然而,她的情绪并无法完全平静。 与其它见证和经历了奇迹的人一样。 至今为那些场面震惊。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肤肉都已被完全烧焦,只剩骨架的人在得到水的滋润和浸泡后,竟然也能够重新生长出血肉、身躯,毛发,最后如同没有受伤般站了起来时。 谁都觉得,这样的奇迹就是神魂意志力量的恩赐,神魂大仙的帮助。 拜星隐隐觉得与黑水有关。 因为她已经知道步惊仙曾经死而复生,还从步惊仙口中知道,历史上的黑色恶魔种族以及黑水都必须用火焰完全焚化处理。 但这不重要。 因为剑圣王大一路振奋高呼着,神魂军一路呼喊响应着。 “神魂意志力量指引神魂仙君,我们的宗主带领我们追寻神魂意志的道路,宗主破出邪恶诅咒回归之后,为我们带来一个又一个奇迹。这些就是神魂意志力量的证明!这些就是注定神魂意志力量必将重新照耀天地,自由、平等必将回归神魂族的证明!屠尽侵略和统治我们的仙界,杀尽追随仙界冥顽不化不知悔改的堕落者——!” 拜星感受着众人的振奋,不由也对未来的战斗才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我们得到神魂意志的力量,仙界和堕落者军还有什么可怕?等到宗主回来,等到更多同道中人练成神魂意志诀时,我们就能主动进攻一举消灭所有的堕落者了!” 拜星不愿打击众人的振奋,但她却不敢如此乐观。因为她不由在想,曾经侵略神魂族的仙界,将会如何应对现在的神魂国。 ‘夫君所说的那些奇怪的铁巨人和金属巨船会被仙界用来对付我们吗……人类文明那数不清的、个个都如仙影大圣战仙般厉害的武修者也会下凡吗……’ 拜星担忧着,不禁眺望天地本源之地的方向。 风轻云淡,烈日高照,白云朵朵飘动着。 接连多日都是个好天气。 然而步惊仙在接近天地原本之地岛屿附近的海域后,就感受不到外头晴朗的明空了。 他亲自带领五百艘大船,浩浩荡荡的在海浪上航行。 船上都是那些一直对神魂制不满的原陈、齐两国权贵以及一些心怀仇恨的人。 当船队进入岛屿附近的海域后,看到的天空突然改变。 平静的海面突起滚滚大浪,天空的烈日被突然出现的黑云遮挡在后,海风骤然激烈百倍,吹的许多人睁不开眼。 船队早已变做鱼贯列队之形。 照着地图标记的道路,迎着惊涛骇浪航行前进。 船队数量庞大,步惊仙早料到左庶长给的地图绝不会是假的。 否则,首先进入的船只察觉了不妥,就会退出去,后面还没有进入海域的也不会进入。 如此数量的船队,只有半数或大半数登上海岛时,尾部的船只才已经进入地图上标示的、必须小心行使的海域之类。也只有给了真正能够登上海岛的地图,才能把船队一网打尽。 步惊仙踏上海岛时,前面已经有许多人顺利登陆。 “有什么发现?” “还在勘察,海岛上怪石嶙峋,洞穴很多。” 步惊仙淡淡点头,目光经过登录的那些,对他仇视或隐藏着敌意的目光时,毫不停留。他早已察觉这海岛的古怪。在海上行使时,神眼看到的海中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哪怕是一只虾,也必然有体能。 然而,海水之下,没有任何生命所有的能量特征存在。 如果不是海域范围内的海水有古怪,那就是岛屿周围的海域存在特殊的幻境,能够影响神眼的幻境! ‘难怪左庶长会挑选此地,在这里设伏,确实是很好的场地。只是,难道他们就能通过神眼看到我们?……倘若他们也不能突破幻境,这里有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他们藏身的地方被迷雾阻挡,我们肉眼不能看见,未必也能看见我们,那么要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海岛,必然是凭借在岛上安置的什么机关……’ 想到此节,步惊仙就让众人停止查勘。 只让众人将船上的物资搬出来,搭建宿营的帐篷。 见众人各自忙碌着,步惊仙不禁暗笑‘如果真是利用机关才能知道我们已经登上海岛,那就辛苦左庶长等慢慢等着了。我左岸可不会好奇的深入勘察,你们不动也就不知道虚实,就不会回援,拜月他们就有更充裕的时间。’ 步惊仙悠然自在取出咕噜果晾晒的,味如牛肉的干肉嚼着。 一些陈地的权贵本就对此行满腹怀疑。 根本不相信说什么到海外宝岛长期驻扎寻宝的说词,更不相信在这种时节北君还能做这种事情而不顾郑、楚联军的入侵。 一个个都疑心北君是未免内患而把他们聚集一起,带到海上杀死。 如今登上这座奇怪的岛屿后,仍旧不见他下令屠杀,有些人就觉得疑惑起来。 又都感受到这座岛附近空域的古怪,便有些人更对此行的目的猜疑。 看情形分明不是为了在这里屠杀,否则不必如此浪费时间,直接抛尸海上即可。但说寻宝,又如何能够没有动作的静静驻扎,只管吃饭休息,丝毫不急呢? 就有人忍不住寻步惊仙问道“宗主,既是寻宝,为何连原本勘察的人也都撤了不说,如今饭也吃过,觉也睡了一阵,仍不发散大家在岛上勘察?。” 第514节 魔军(八) 步惊仙笑道“这岛十分古怪,况且大家在海上航行的久,都累了,休息一天再说。” 那些人半信半疑的散了去歇息。 步惊仙让人将船只以铁链串联,登陆之后又把部分船放逐到海上,只盼能够多拖延些时候。 话说埋伏在岛屿海域迷阵中的郑、楚高手,在见到神魂军的船队进入海域之后,未免被觉察,便藏身与迷雾。如此自然不怕被神魂军看见,但同样也不能看见神魂军。 两国高手在迷雾中耐心的静静等待机关传讯。 神魂军登上岛屿势必派人搜寻,因此岛上早由郑国布置了传讯的机关。机关在靠近岛屿中央的位置,如此就能避免神魂军还没有多少人登录机关就被搜索的队触动。 岛屿一带,充斥灰色的迷雾。 那些迷雾不仅能够阻挡视线,还能让神眼也无法探测到任何信息。 海域内的水中,没有活物。 当夜色来临的时候,海域外的海面映着月色光华,海域内,则比别处任何地方都更漆黑。 海面更是完全没有了光,水都因此成了黑色。 浪起时,直问浪潮扑动声,只闻呼啸海风作响声。 秋叶立身礁石之上,单手把玩着金色的手镯。 神情写满了不耐之色,只是除了她身旁的七月外,别人都不知道。 “神魂军进入海域应该有些时候了,为什么至今没有触动机关!难道时间过去很久只是我的错觉?” 七月静静擦拭着妖剑红雨,比起秋叶,她则显得毫不急躁。 别处都是漆黑的,只有她身边才有亮光。 她那身彩色的衣裙,和流动朦胧彩光的彩发映的秋叶脸上的神态都隐约可见,而她那对彩色瞳孔的眸子,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则更显得显眼。 妖剑红雨的剑身,也在彩光的映照下披上了朦胧的彩衣。 “我早已说过,北君不会中计。” 秋叶不以为然的道“绝无可能!左庶长为人十分谨慎,如果不是没有把握,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况且,我也相信,北君得知天地本源之地绝没有不来的道理。” 七月不想为此争辩,便问起道“天地本源之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只随师尊来过一次,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奇特的东西。但这一带的海域却十分古怪,海中的活物不近,岛上的一切也都异常离奇。譬如说我们立足的礁石,以师尊当年的力量也不能破毁,呵呵,看来你不相信,只管用你的妖剑背面击打试试,可不要用剑刃,以免损伤。” 七月不由难以置信,当即轻挥妖剑红雨,使背面撞上礁石,不料那礁石果然纹丝不动,反而她自己的手臂,竟被反震力量冲击的宝剑险些脱手。 “如何?”见到七月震惊的神情,秋叶不禁得意轻笑。“岛上的石头全是整块,哪怕看起来再小,也是与地面石头连接在一起的。火凤的九天火焰也不能融化这些石头。还有海域的水,你不要看到船能否浮起。但如果是人,入水则沉,尸体也不例外。当年李狂在这里破天,杀死了多少人,那些尸体全都被这片海吞没的无影无踪,连血都飘不起来。正是因为这里的诸多古怪,大概才会被神宗相信,这里就是天地本源之地。” 七月收起宝剑,疑惑反问道“如果只是这样,以北灵老人的才智,如何会鲁莽在这里破天?” “因为古籍。”秋叶淡淡然道“李夫人曾经得一套古籍,其中说,天地本源之地有通往仙界的大门,仙界的背后则是苍穹的极限。” “可是你当初陪师尊来时没有见到?” “其实当初并没有深入,师尊来只是祭奠些在这里战死的故友和同门而已。这岛上通往地下的洞穴极多,短时间内哪里能够走遍?后来虽然也想再来,但因为不通晓进入之法,也就作罢了。这海域看似没有凶险,但过去没有武魂的力量,只凭凭虚御风在这里根本飞不起来。航船不知路线则船必沉没。” 七月听着,没有言语的沉默。 秋叶见状,不禁失笑推了她一把道“想什么呢?” “恐怕不能战胜北君。” 秋叶闻言不由失笑。“越王后说他中毒后虽然死而重生,但能量只剩了五十万之数。” “但越绯私下对我说,当时不知道是否她的神眼神通出了问题,在她的剑气击中北君时,北君的体能骤然变成了两千五百万,因此剑气对北君丝毫不能造成伤害。” 秋叶哑然失笑道“那当然是越后因为过于吃惊和激怒而看错。没有人能够拥有那样的力量。” 七月不由注视着秋叶反问道“包括上古人类武修者中的杀戮神话?” 秋叶闻言不由一窒,笑容骤然消逝不再,半响,才低声道“李夫人告诉你的?” “我早曾看过师尊的札记,见到过里面摘抄自李夫人哪里的神话传记,当时见到杀戮神话的形容描述时,就觉得你与她相似了。极北之地时,在幻境见到那人类的白衣女子的厉害后,才觉得那杀戮神话十之八九正是你一直模仿的对象。过去你每次听说李夫人在郑都就过去,尤其兴奋期许,要的也是知道关于杀戮神话的更多事情吧?” 秋叶不禁低下头脸,静静盯着漆黑的水面,许久,许久…… 她突然自嘲的一笑,又抬起头脸盯着七月,由衷道“不错。当年从李夫人口中得知那杀戮神话的事情后,就对她尤其的倾慕。那时候师尊无心说了句话,师尊自己也没想到,那句话从此改变了我。” “师尊说了什么?” “师尊说,能为武宗如此者,莫过于杀戮神话的传奇了。师尊对人类的神话人物的力量并不在意,因为师尊自信,武者强不过李狂与她二人而已。当初说是,只是欣赏那杀戮神话的精神。可是我听了,内心的倾慕就变成了追崇,因此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让自己变成杀戮神话那样的传奇。杀尽所有飞仙宗的敌人,用鲜血和杀戮震慑天下!” 七月见秋叶说着,神情添上了她从没有见过的那种向往、虔诚。甚至觉得秋叶对师尊的崇拜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师尊的札记上说,杀戮神话屠尽天下高手,甚至杀仙,毁灭三界,破碎虚空,后来成为仙界的主导者。可是,听起来十分飘渺。为何你如此深信不疑?” 秋叶十分不快的皱眉质问道“飘渺?倘若过去你如此说,我还不怪你。但如今,仙界明明存在,为什么你还认为飘渺?我相信,苍穹之上的仙界之中,一定就由杀戮神话等人类的神话人物所主导!北君要破天,我第一个就不会允许。他是什么东西?也陪上仙界打扰杀戮神话么!” 七月不禁默然。这一刻才认识到,杀戮神话这个人类的传说在秋叶心目中占据了什么样的、不可超越的地位。 秋叶说罢,情绪平复片刻,突又目光烁烁的注视着七月道“自从了解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成为杀戮神话的资质。我是刻意的,刻意的让自己逐渐变的疯癫,别人叫我疯仙,过去我很高兴这种称呼,因为觉得更接近杀戮神话了。可是,很多时候我杀人时,心会颤抖,很多时候面对劲敌,我会畏惧。只有让自己处于疯狂的情绪状态,才会丢掉恐惧,才会抛弃怜悯。你不一样——!” 秋叶说着,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你不一样——!你杀人时心不会颤抖,你面对任何敌人都不会畏惧!从当初神武擂你击杀咖尔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绝不会畏惧敌人的强大,你的天赋、资质,全都在我之上,不在师尊之下。只要你是始终维持着那颗守护飞仙宗的心,你就是最有可能成为杀戮神话的人!” 七月不以为然的淡淡道“我是七月,没有兴趣让自己变成任何人。” 秋叶闻言如冷水浇头,十分失望。缓和半响心情,才轻声道“你现在这么说,只是因为对杀戮神话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如果你了解的多了,就会知道她是一个何等值得倾慕的、强大不可超越的目标,那时候,你会希望、也会愿意变成她的。” “永远不会。” 七月的回应的冷淡。 秋叶回以冷笑。 “因为你还不了解她的强大。” “只有像她才能够变的更强吗?”七月冷淡反问,不等秋叶回答,又道“如果我能够变的更强,不会是因为像她;如果我不能够变的更强,也不会是因为不像她。” “想不到你比师尊更自大!”秋叶十分不快,甚至懒得跟七月说话。后者见状,也不主动找寻话题。 这种沉默持续了许久。 秋叶又觉得不耐烦了,岛上的机关仍旧没有动静。 但她不想跟七月交谈,于是忍着,不做声。 就在她更觉得烦躁的时候,凌落飞了过来。 落在她们坐着的礁石边缘。 “凌落。” 听见他自报名姓,两人才没有动作。 第515节 魔军(九) 当凌落走近她们些时,七月身上的彩光也映的凌落面目朦胧可见。 他的神情依旧是那般俊秀,那身白袍在风中飘摆的猎猎拂动,俊目中的光亮犹如星辰。 “如何?” 秋叶迫不及待的追问。 凌落蹲坐地上,缓缓摇头叹气道“没有动静。父亲怀疑武尊的猜测正确,北君或许没有中计。” 秋叶不禁皱眉,难以接受的质疑道“那北君为何在船队?神魂国为何派出这么多船只来此?” 凌落神情凝重的轻声道“这正是让人担心的地方。如果北君其实没有中计,那么神魂国派出如此众多的船队,北君唯恐我们不知道的在海上飞走巡视。其目的用心就可畏可惧了。楚王率领的神国军固然战力惊人,但如果神魂国武魂级高手尽出,神国军也不能够抵挡。” 秋叶不禁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左庶长是认为,北君如此故作姿态,就是要将仙人及我们拖在这里,为神魂国高手袭击神国军争取时间?” “以北君手段,假如他识破此计又故意来此,料想必然是抱着这种目的。一旦神国军伤亡惨重,神魂国压力自然倍减……” 七月这时候不禁插话道“顺便再烧了我们郑国和楚国的粮草。仙人不用吃饭喝水,但神国军还要吃喝。没有了粮草,郑、楚的大军都将不能够征战。” 秋叶这才觉得形势严峻,不禁急忙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不能够继续这么等下去了!神魂国到底来了什么人,是北君一人,还是高手尽出,只有上了岛才能够知道。” “正如七月所说,如果事情果真如此,只怕此刻我们回去也已经来不及。方才我飞出外面,看见夜色,已经过了子时。” 秋叶不禁疑道“信侯如何判断?” “本侯素来有观月的习惯,纵然忙的不可开交,在书房也总会不时抬头望月。因此只要天空有月亮,本侯就知道时辰。” 七月听着,心里颇觉不自在。因为曾经有一次在王宫碰到凌落,当时见他一个人双手负背,翘首望月。便过去说了几句话。随口问起凌落为何习惯赏月时,他说了句‘望月如见七月,难得与武尊碰面,观月之时就如见面’。 也是在那之后七月才刻意避免跟凌落见面,察觉到凌落对她的诸多关怀暗藏着男女情意。但自从她回避后,凌落也从没有追逐。一度让七月疑心当时凌落那句话并没有她所疑心的含义。 但郑都上空时,七月知道凌落未免误伤她而不顾一切收回屠魔式剑气的举动后,又对凌落的情意性质产生了猜疑。 七月从不讨厌凌落,纵然回避他的情意,也不觉得讨厌。因为凌落从不追逐纠缠,所有的关怀都很淡然、坦然。让人被关怀时,有种十分自然的、如同被交情深厚的朋友帮助的感觉。因此就不会感到亏欠,或耿耿于怀。凌落也从不以曾经帮助而有所索求。 在七月心里,凌落的性情如其外在一般,白洁清爽,行事如那身白袍般洒脱。 纵然是郑都被神魂军屠杀的惨祸,罕见的愤怒之后,也是首先恢复平和的人。 凌落跟李一剑是截然不同的。 李一剑的关心和接近,目光中,情绪上,都透出让人能够强烈感受到的,希望得到回报的那种索求和期许,把所有的付出都当作是对方索求的、所以必须回馈的交换。 那种区别,在转身之后,区别更明显。 转身而去时,李一剑的目光,灼热的紧贴她的身影,丝毫不肯放松。 而凌落,则从不回头多望,如清风般缓缓而去,没有停滞、没有犹豫更没有逗留。纵然是静静站在那里,目送她先走远。让她感受到的实现也如平时那般柔和,平静无波。 在七月心里,君子之风,莫过于凌落那般而已。 在七月心里,北君也有君子之骨。如凌落般,对他人的宽容和帮助,从不以为可以索求。转身时,也从不拖泥带水。但比起凌落,北君则显得凌厉许多。他会赤裸裸的坦白表露情意,却从不纠缠。让人没有任何怀疑和猜测的机会。 七月心里,对凌落和北君的认识都能化成八个字。 前者是‘君子风骨,王者气度。’ 后者是‘君子之骨,枭雄皮肉。’ 也正是因为七月对凌落有这种看法,此刻听到凌落无意提起望月习惯时,才会浑身不自在。 秋叶心中焦躁,唯恐当初郑都的惨祸会再度上演。但细心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神魂国高手袭击完神国军,焚毁了粮草撤退还来不及,必然不敢再深入到两国都城。 “如果神魂国高手乘虚而入,突破了关城重军防线,引大军入侵。纵然我们赶回去了也难以收拾无处不在的神魂军。哪怕来不及,此刻也应该抽调一般人赶返。” “父亲以为,如果北君果真识破并将计就计。那么,欲杀北君只怕难以实现,就此撤走也已经来不及。还不如对北君不做理会,全力以赴的将北君带来的那些神魂国的诱饵尽数消灭,而后立即回援。” 秋叶听了这才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就道了声“如此极好!此番北君带的人不少,既然他敢带这些人做诱饵,岂有不消灭的道理?让这些人活着回去了,还是祸患。但这许多人,消灭干净也太浪费时间。” “所以父亲让我来,一旦证实北君识破了计策。那我们就全部撤退,假作匆忙回援。到时候北君必然会走,神魂军自然会登船返航。于是在岛上耗费时间精力的逐批消灭,还不如等他们上了船后,凭借灵分身和武魂的力量破毁船只。只要船毁,这些神魂军入海必死无疑。父亲认为,此事交给秋叶长老与武尊最好。” 秋叶闻言,略一思索,已然明白左庶长如此主意的真实用意。 “七月一人留下足够。” 凌落心觉不妥,恐怕七月独斗北君会不容易。但若反对,又有小看七月之嫌。便只能问七月意见道“不知武尊以为如何?” “我一个人留下可以了。本也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第516节 魔军(十) 七月开了口,凌落再不能多说什么,便道“那么,请武尊小心。少顷我们会飞到岛屿上,胡乱杀些人,确定形势后以啸音传讯时,就是我们撤退时,武尊就可以在海域外等待神魂军返航了。” 凌落说罢作礼告退,秋叶也随他飞走离去。 礁石上一时只剩七月一人,她缓缓站直了起来,眺望岛屿方向片刻,突然飞移出海域。 与之同时,郑凛然与白铃分别代表郑国和楚国的高手寻大圣战仙商量撤退之事。 龙影大圣战仙为首,也藏身在海域迷雾的礁石之上。 听郑凛然与白铃说了详细之后,还没有开口,那白须白跑的老仙人便语气生硬的接话道“设伏之计,是你们郑国提议。如今又说什么恐怕邪君没有中计!上一次,郑国临阵脱逃,如果不是神王殿宽容大量,允许郑国将功赎罪,此刻你们哪里还能能够与众仙同立?今日不要说情形如何还待确定,纵然果真只有北君一人来了,也当集合众人力量,消灭北君!” 白铃早曾得楚高歌交待,故而不敢对仙人的说词有半分质疑和违背。但她心中却觉得这些仙人太过荒唐。 郑凛然则心中负起,禁不住反问道“邪君有神魂光翼,飞天入海,无不快人一等。如何能够围杀?何况邪君力量,非同小可,没有万全准备,根本不能成功,徒添伤亡而已。” 那老仙人不禁怒道“你说什么!莫非你以为区区邪君仙界还不能降服么?区区邪君,劳动几位大圣战仙已是杀鸡用牛刀之举,他又如何配让仙界派下更多大圣战仙对付?如今神国高手许多得到仙界赐予的强大力量,围攻邪君又何难!” 这番话,过去郑凛然还会相信。但如今,她对仙界充满了怀疑。 如果仙界果真有强大的力量,又何必浪费时间,早早派出更强大的仙人,更多的大圣战仙,以仙界大军开赴神魂国一举灭之就是了。何必动用凡间的力量,还将楚国扶植成了神国。虽说白铃在内的几个楚国高手的确因为得到神国的力量而战斗力倍增,但只凭当初郑都上空的战斗情况来看,这种战斗力要杀北君实在没有可能,北君操纵的那些龙珠,连秋叶灵分身绝技状态的唯我独尊阵都奈何不得,何况其它? 但她自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觉得跟那白袍老仙人无话可说,就把目光转向龙影大圣战仙,语气诚恳的道“邪君力量,众仙十分清楚。要消灭妖物咕噜,不是说短期可成之事。神魂国土地广阔,遍植妖树。没有大军的攻入,纵然让我们拿着火把不停的烧,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烧干净。因此,对付妖物咕噜分明已经不是小规模的战斗了。纵然今天在这里耗费时间精力、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将邪君杀死在这里,但郑国和神国如果被神魂军攻破,大军死伤惨重,那么杀死了北君,也只会需要耗费更漫长的时间才能消灭神魂国。鉴于此,眼前理当以大局为重,请大圣战仙斟酌!” 郑凛然觉得那几位大圣战仙虽然不成体统,但远比那白须白跑的老仙人来的讲理,故而舍弃与老仙人继续交涉,转而期望从龙影大圣战仙处寻求突破。 她说着话时,禁不住被几位大圣战仙的举止闹的暗中皱眉不止。 那魅影大圣战仙此刻双腿摆放在龙影大圣战仙腿上,而身体则被白发的蓝影大圣战仙拥抱在怀,丰满的臀部端坐在蓝影腿上犹自不止,还不安份的、缓缓的扭动着。 其实这场面已经不算什么。 刚来这里不久时,郑凛然来此倾听老仙人部署作战安排。亲眼看到魅影大圣战仙当众亲吻那蓝影大圣战仙,过没多久,又调戏龙影大圣战仙,主动亲吻他。 那一刻,郑凛然羞红了脸,头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场面。 这种事情不要说是在郑国,就算是在楚都,只怕也没有。 因为郑凛然分明看见,许多郑国高手当时都愣呆着了。 当时郑凛然心中就升起一丝异样的激愤。 ‘这算什么大圣战仙!如此无耻放纵,简直是地狱妖魔的行径!’ 自那刻起,郑凛然对仙人就再无法如过去般尊崇。 龙影大圣战仙一直沉默听她与白须白袍的老仙人争论。 这时才终于开口道“你的话很有道理。神王殿最初认为我们几个人就能够消灭妖物咕噜和邪君,但事实证明,事情并非那么容易。因此神王殿才决定赐予神国力量,很明显,神王殿认为,消灭咕噜已经不是单纯消灭几个人就能成功的小规模战斗。事实上,凭眼前聚集的战斗力要消灭邪君,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规模的战争需要更多的战斗单位的力量,考虑局势因素成为必要。你们的战略十分得当,因此你们可以如期撤退。” 郑凛然闻言不禁大喜过往,正要道谢时,就听白铃疑惑反问道“难道、诸位大仙不撤?” 龙影淡淡然笑道“我们不会撤走。神王殿认为给予神国的力量足以取胜,但我认为,远远不够。但这些只能通过事实验证,因此,为了更快结束消灭妖物咕噜的战争,我们必须留在这里。只有全军覆没才能够让神王殿相信,目前投入的战斗力量不足以完成消灭妖物咕噜的目标。神王殿才会投入更多的战斗力参与这场战争。” 郑凛然不禁愕然,对这番话有些理解,但也有些意外。虽然她早觉得这几个古怪的大圣战仙十分坦诚客观,但也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如此平淡的说出、甘愿留下全军覆没以引起神王殿更多重视的话。 “可是……”白铃也显得错愕,这才明白仙界也有其结构形态,大圣战仙没有足够的决定权,他们最多是如将军般投入战斗,根本不能主导更多。“可是……” 第517节 魔军(十一) 龙影大圣战仙猜到白铃的想法,不禁微笑道“沐浴在神王殿荣光下的我们,每一个都拥有永恒延续、永恒不灭的生命和灵魂。所以,我们从不知道恐惧和畏惧。死亡对我们而言,只是通往胜利道路中的必然过程之一而已。” 郑凛然突然觉得说这番话的龙影与神魂意志追求者那种疯子十分近似,然而不同的是,大圣战仙的死而重生确实曾被见证。 “明白了。那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郑凛然说罢告辞要走时,突然听见白铃说了句她绝对想不到的话。 “既然如此,我也留下。因为我也得到神王殿的荣光照耀,这种时刻,没有撤退的道理,只有留下的责任。” 白铃十分平静的说出这番话。 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虽然亲眼见证过大圣战仙的死而复生,但是,死亡、而后复生,对于她这种从没有经历过、过去更连幻想也不敢的人而言,死亡这两个字,充满了让人却步的恐惧,让人敬畏的神秘。就好像是一片让人慌乱的黑暗世界,纵使知道里面什么危险也没有,但迈出踏入的那一步,依旧艰难。 白铃的话,让一旁的楚国老辈高手蓝鬼也不禁吃惊。 那一刻,蓝鬼心知肚明的知道,白铃此举意在用行动证明对神王殿的忠诚。是的,这是良机,如她这么做,必然会被神王殿信任和赏识。 蓝鬼知道他这种如白铃一样得到了神王殿赐予徽章的人也该这么做。 但他想到郑都上空目睹的北君的力量,追杀仙人如斩草的力量时,他就无法鼓起勇气跨出这一步。 他已经不再年轻,早已没有了那种为把握机会而不顾一切甘愿赔上性命去冒险的锐气与勇气。他已经不再年轻,经历过人生起落。早已明白,并非机会就值得用性命去拼,拼对了,自然得到超越常规的利益,但拼错了,则丢命。他已经不再年轻,不再以为机会值得拼上性命去拼。 他没有跨出那一步。 王决宗的高手也没有。他们虽然年轻,但他们也不愿去拼。他们在楚国本就有权有势,家世本就富贵。他们认为没有为这种事情拼命的必要。 王决宗陈宇为首的众高手都难以理解的望着白铃,不知道这个风姿绰绰的白衣丽人明明已经贵为楚国武尊、白宫宫主,为何还要如此冒险的拼上性命也要把握这种让仙界神王殿赏识的机会。 神王殿赐予他们的力量徽章,是否就让他们得到能够死而复生的能力根本没有经过事实验证。 谁也不愿意去当第一个验证死而复生能力的人。 她偏偏愿意。 “很高兴你成为神国第一个真正追随在神王殿荣光下的人。” 龙影很平静的说着,既是对白铃勇气的认可,也是对她付出勇气而得到收获的肯定。 除白铃外,其它楚国高手尽都各自准备,只有白铃被指名了随龙影大圣战仙一起战斗。 郑凛然离开时,心里禁不住对白铃的印象加深,突然觉得,白铃是一个比过去预料中、更可怕的劲敌。 岛屿上,步惊仙悠然自得的坐在黑色的石头上,静静眺望着头顶上方。 其实在迷雾的遮挡下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相较于他的平静,那些原本就猜疑的人,则许多都不能安睡。 大量的剑气,从高空急速坠落地面。 在迷雾中穿梭疾飞。 然而,直到距离岛屿陆地十丈时,也没有人看见了。 迷雾的遮挡下,让剑气的光亮全被遮挡。 直到剑气坠落,爆散的气劲杀伤一圈又一圈的人时,才有无数的惊恐吼叫声响起。 有两道剑气在步惊仙附近爆炸。 是神宗心法制造的剑气,因此尽管有一道剑气落下的位置距离步惊仙有一丈之远,但爆散的气劲仍旧扩散到他身上。 步惊仙纹丝不动,全无反映的依旧眺望着被迷雾遮挡住的天空方向。 埋伏者迟早会上岸发动攻击,他们不需要看到岛上的情形,众多的剑气飞射落下,总能杀死人炸伤人的,那时,人的惊恐叫喊声、受伤的痛苦声音,都会成为确认方位,而遭到更击中攻击的凭据。 他不需要部署众人如何备战,因为这些来的人不可能能对埋伏者们造成伤害。他们中据大多数本就是来送死的,他们中极少部分是齐州的追道军,步惊仙并不在意这部分追道军能否活着回去。 如果照他的想法,当初就会屠戮了陈州中不能真正入道的人,对追道军也是如此。 步惊仙静静坐着,他距离宿营地有些距离,只有攻击开始的几轮剑气有落到他附近的。 伴随宿营地的声音响起,那些剑气都击中的落向宿营地,他身旁反而不再有剑气落下。 遭到袭击的陈、齐贵族及仇恨神魂国的人这时候纷纷惊恐奔走叫喊着“宗主!宗主你在哪里?宗主你在哪里——” 步惊仙不禁哑然失笑。他相信,这样的声音足够让郑、楚的高手意识到,这岛上并没有其它神魂国的武魂级高手。否则不会如此混乱。 这些人都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些人都知道那些落下的剑气并非神魂国武修者所有。 更多人聪明的奔向停泊船只的海岸,成群的蜂涌挤上船,不等船坐满人,就迫不及待的起航离岸。 步惊仙暗自计算着前几轮剑气落下的间隔,推算着敌人落下的速度。半响,终于缓缓张开背后的黑色光翼。与之同时,他听见附近不远响起叫喊声“魔头好像不在!难道早已经逃走了?” 这叫喊声,让步惊仙心思一动,放弃趁乱袭击杀人的打算,转而径直飞上头顶高空。 穿过重重灰色的迷雾,片刻,终于突破迷雾弥漫的空域,见到漫天闪烁的星辰光亮。 这时他才停住,就那么停在漆黑岛屿海域上空的迷雾边缘,静静悬浮着等待。 不多久,就见到郑、楚的武修者自迷雾中飞出,分别投往郑国与楚国的方向而去。 估摸那些人已经飞远时,步惊仙才又从迷雾中探头出来,打量一圈确定无误,这才又浮出迷雾,继续安静的等待着。 两国的武修者都走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仙界的仙人。 如此良机,他不愿错过。只有让这些仙界的仙人全军覆没,才能狠狠创伤郑、楚对战争的信心,才能稳定陈、齐两地的人心。 步惊仙等了很久。 迷雾中终于飞出来了白袍的仙人时,他又沉入迷雾。 有两个倒霉的仙人飞出迷雾时正好撞上了他,都被他当头一拳砸死,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步惊仙不断浮沉,每每浮出迷雾时都只露出眼睛。 见那些仙人越聚集越多,数量超过两百的时候,他才振翅一闪飞冲而去。 红光大亮的下一刻,他已经冲入仙人之间。 顺手一拳砸中魅影大圣战仙的太阳穴,后者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变成了一团光亮…… 骤然遇袭、反应过来的众仙纷纷下意识的施展反击,剑气以及龙影大圣战仙的巨剑一起轰在他身上。 步惊仙毫不理会的自顾仰头朝天,张口的口中瞬间聚集起红色的能量光,伴随一声吼啸,那团红光骤然飞出的同时,立即炸开! 红色的能量,波纹般迅速扩散蔓延。 过处的所有白袍仙人、包括龙影大圣战仙在内,全都被声浪的能量杀死,白袍仙人全化成光雾般飘散,三个大圣战仙则如魅影那般变成了光团…… 百丈之内,密密麻麻的、无数白铃的幻影在龙吼声波冲击中纷纷消散,又瞬间再现…… 那些聚集的两百多个仙人,顷刻间,全死在每一波冲击的能量都达到两千五百万的五重声波冲击的龙吼冲击波中。 一时之间,干净的只剩逃出百丈外的白铃。 她的目光中充满惊惧与难以置信。 一声龙吼,杀尽群仙。 白铃无法相信百丈外静静悬飞、杀死众仙时候依旧平静的男人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功力提升到这种地步的。 当步惊仙现身,一拳打死了魅影大圣战仙时,白铃就机警的施展罗刹万象,飞快融入距离最远的分身幻影,逃过了死劫。 灰色的迷雾中,陆续又飞出来十几个白袍仙人,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步惊仙瞬移过去一拳砸死。 再没有白袍仙人飞出来时,步惊仙才朝白铃笑道“你走吧。” 白铃有些吃惊,但不意外。 “你还要放过我?难道你忘了,在郑都上空,就是我用罗刹万象让你险些死在神宗屠魔式之下!” “我的记性没有那么差。据说人有一种愚蠢的心理,一旦曾经救过一个人,就会希望那个人一直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当我在犯蠢吧。” 步惊仙微笑说罢,振翅就要飞走时,突听白铃叫喊道“慢着!” 他回头,看见白铃认真的神情,看见她眼眸中的冷淡与坚定。 “本尊贵为堂堂神国武尊,岂能不战而退!倘若你这魔头还以为本尊是过去,那就大错特错了!本尊已经得到神王殿的荣光照耀,不仅得到神王殿的力量,更得到了永恒不灭的生命。本尊今日绝不会放过你这魔头!” 第518节 魔军(十二) 步惊仙看着对面的白铃坚决的神情,听着这番话,隐约明白到她的目的。 不禁失笑道“我虽想成全你,奈何罗刹万象高明的很,本君没有时间奉陪,只好留待下次,告辞!” 白铃闻言心中一震,立即明白了他此话用意,忙知机的做恼怒状冷喝道“你以为本尊的罗刹万象只是逃命的绝技么?好!既然你不能破解罗刹万象,本尊今日不用此技也要你知道厉害!” 步惊仙故作惊疑的缓缓随风飘移,上下打量着白铃,笑道“那就没有意思了,不用罗刹万象,恐怕胜负只在顷刻。” 白铃故作激怒状,骤然收起无数的分身幻影,骤然朝北君挥掌飞冲过去! 步惊仙的身影一闪即逝,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白铃身侧,后者同样及时施展了瞬移,骤然原地消逝,再现时,正在步惊仙背后,掌径自穿过步惊仙的身体那一刻,她才发现击中的是北君的虚影。 紧接着背后已经被步惊仙一指点中! 白铃的神情写满不甘与错愕,身形骤然亮起白光,紧接着,整个人如同被亮起的白光融化了一般消失,如那四个大圣战仙一样,化成了一团静静悬浮的光团。 一指点出的时候,步惊仙还有些替白铃担忧。 眼看她果真如大圣战仙般化成光团,惊异之余不禁又更为仙界的神奇力量所震撼。 如果郑、楚的高手都得到这种不死的能力,那么,与仙界的战争如何才能结束? 步惊仙悬浮半空,静静等待片刻,见白铃及大圣战仙死亡后化成的光团始终没有变化,试着攻击大圣战仙死后的光团,发现根本触碰不到。 ‘魅影大圣战仙也已死了,这些光团如何才能够复生呢?莫非要等楚国的神国军?’ 步惊仙自顾打量着,等待着想看看光团会否有变化。 话说步惊仙飞离岛屿之后,岛上的人骤然遭遇袭击,乱成一团又无从反击,看不到敌人。混乱中许多人乘上船返航,靠岸的两百艘船几乎都挤满了争相逃命的人。那些没有机会上船的,几乎全都死在岛上。 七月在船返航的必经之路等着,听到船只过来的声音时,便施展了灵分身绝技,化身火凤武魂模样,径直飞撞那些船只。尽管看不见究竟,但因为早已记住了航道,神魂国的船,不多久就在火凤的撞击中沉没、粉碎的木板还没有落入水中就被九天火焰焚烧成灰。 落入海中的人,也纷纷不能浮起的下沉、溺死。 这些被带来天地本源之地岛屿的人中——没有一个幸存者。 七月料理了返航逃命的船队,便直飞高空。 穿过重重灰色的迷雾,估摸接近迷雾边缘的时候则放慢了飞升的速度。 当她探头出迷雾的时候,正看见步惊仙一指杀死了白铃。 ‘越绯说的不错,他的武功果然变的奇怪了。徒手一击竟然能够产生两千五百的杀伤力……可惜了白铃……’ 七月想起郑都王宫时候的白铃,心里不由觉得唏嘘。白铃本该是她的对手,在郑都上空对她实施算计,更该遭到她仇恨。 原本七月也是要杀她的,只是想等到白铃主动挑战的时候击败并杀死她。 她其实并不仇恨白铃。如果没有当初郑都时的相遇,她无法了解白铃的内心。因为了解,故而仇恨不起来。 她的唏嘘情怀才刚生,就又灭了。 她看见白铃变成了如大圣战仙般的光团。 ‘仙界果真能够赐予人永恒不死的生命……?’ 七月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铃化成的那团光,内心的震动比之当初仙界无数仙人下凡时还更震撼。 当世人知道,仙界果真存在,仙人并非传说的时候,天下人都被震动。 七月不敢想像,当世人知道仙界能够赐予人们永生时,那种震动会达到什么程度。 步惊仙等了许久,都不见光团有任何变化。 正要飞走时,听见下头响起把熟悉的声音。 “死而复生,功力大变。是奇迹吗?” 他回身低头看时,正看见彩衣彩发随风飘摆的七月,正缓缓自灰色的迷雾中浮出来。 “都不是奇迹。武功大变,别人不明所以,你应该一望即知大概才是。神魂意志诀不过只是门槛,比起幻境中那白衣女武修者的能量用法,还差的很远。” 七月确实早就想到了。 “这么说,你的目标是达到她那种五百倍杀伤力增涨的程度?”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五百倍增幅只是必须达到的基础,神魂人既然拥有比人类更优秀的基础,就应该能够把人类的武功运用的更高明,甚至可以是永无止境的提升。” 他说罢,换了副神情,悠然自得的注视着七月问道“极北之地时,我虽然看似死了,但实际上听得到,感觉的到。那时候你似乎很伤心,今日再见面,你也没有想动手的打算。我很想听听,你现在的想法。” 七月无动于衷的淡淡然道“是的,我是很伤心。” 步惊仙不由瞪大了眼睛,原本他万没料到七月会承认,更没料到她会坦然说出口。意外的同时,他也被七月从容的态度所迷惑。 “我想,你不会打算到神魂国吧?” 七月不禁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说罢,笑容一敛,又冷冰冰的道“我是很伤心。但是,这不能改变神魂国与郑国、与飞仙宗敌对的事实。所以,既然我已经品尝过你死亡的伤心了,从此以后更不会害怕面对。能够杀你的时候,也再不会心生犹豫。今天我不动手,不是因为不忍心或不舍得跟你动手,只是因为目睹了你如今的武功境界,自觉动手也没有胜算。作为一个武者,面对这样的武功,当然会一心一意的希望设法追赶,现在我只想破译你武功的奥秘。” 步惊仙十分错愕的愣愣注视着七月,他只觉得她突然变了个人。过去的七月,在他眼里,其实一直有些像个孩子。最初见面时,她不理会任何道理,一味的感情用事的偏袒的守护同门。 后来的她,可以掌掴郑王而流亡天下。 她畏惧情感,所以拒绝情感,她不懂如何处理和面的自己的情感,所以更畏惧接纳别人的情感。 不断的否认、否认、否认。甚至于明明无谓的否认她也要坚持。 而此刻,她突然变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一夜之间从孩子变成了大人。 这种迅快的变化让步惊仙难以接受和理解。 “左庶长和秋叶都认为,你会如北灵老人般破天。可是我认为,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尽管不能证明你在极北之地说过的那些事情,但如果你真的看见了,就一定不会做破天这种事情。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连下面那座岛的究竟都不去查探?” 七月从容的态度,冷静的语气,无一不让步惊仙觉得有重新认真认识和了解她的必要。 “只是在等你而已。郑、楚的高手都走了,唯独不见你和白铃,连仙人都走了,仍旧不见你,显然你负责了破毁返航逃跑的船只。只是,刚才以为你不会现身。” “你不顾那些人的死活?”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送死而来。都是陈、齐旧阶级势力,对神魂国从来不愿融入。”步惊仙双臂抱头,悠闲的在半空轻轻飘移飞动着,一点不再着急时间。他相信,七月还有话问。他将一本册子丢掷给了七月,笑道“你没有经历神魂人被灭亡的幻境,只凭白衣女子的那些片段,想要破译人类文明对能量的使用奥秘,非常困难。这本是神魂意志诀,修炼之后不要忘记替我给平王,至于你还要传授给谁,都由得你。” 七月有些困惑的微皱眉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 “神魂意志诀既然传了全神魂国的人,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细作抄录带回郑、楚,原本也不指望能够成为秘密。再者,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想要进一步提升神魂意志诀显然不如集合天下武修者的能力共同提高来的快捷。眼前的战争只是序曲,真正的战争在回到我们神魂人的天地之后,要在那场战争中夺回神魂人的自由与平等,不是靠我一个人能够办到。如果回到那天天地的其它人都战死了,只剩我一人,如何能够守护神魂树?又怎么算是让神魂族夺回了自由与平等?” 步惊仙说罢,又晒然失笑道“神魂意志诀是否超越了神魂族过去的高手的所有武功,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武修时代,是通过这种不以唯我独尊为目的私藏秘笈的方式才得以实现的。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武修时代,不是过去我们神魂族的任何武修时代能够相提并论。由此也可以证明,神魂意志的精神追求方式能够让整个种族都充满了生机,都迅速的、不断的朝前迈进。” 七月听着,这时候忍不住冷冷打断道“你不怕会再死在别人的神魂意志诀之下吗?我还以为你死过一次后会知道自私的好处。” 第519节 魔军(十三) 步惊仙丢掷给她的那本秘笈册子在她手指上飞快的旋转,她看着那本转动的秘笈,淡淡然道“如果你独享黑石,我不会对你产生威胁,白铃也不会,神魂国也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武魂级高手的敌人;如果你独藏人魂合一的奥秘,也许信侯也不能够与你匹敌,你的武功早已是天下至尊。极北之地你不是我杀死的,却是因为我而死;郑都上空,你也是死在不懂自私好处的错误上面。时至今日,你依旧如故?”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自私的极限不过是造就个人的超然而已。但那不是我的志向和理想,我要的,是神魂族夺回自由与平等,是神魂族整体的不断前进,再不会没有力量守护自由与平等,再不回让神魂意志力量被践踏。” 步惊仙说着,神情严肃,说完的时候,又恢复惯常面挂微笑的轻松神情。 “再说,你说的那种想法,是弱者不知进取的思想,是自信不足的思想。就想一个村庄里凭借武力横行无忌的恶霸,永远不敢走出村庄埋入城镇。因为他知道,离开了村庄,他的武力不值一提。他只有一直呆在其它人不屑逗留的地方才能够继续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他永远不能够进步,永远不能够变的更强。我的自信不止那种程度,我的志向也没有那么狭窄。” 步惊仙略微停顿之后又道“如果我独享黑石奥秘,未必能够那么快、那么积极的去思索人魂合一。如果没有人魂合一,我创不出神魂意志诀。我相信,神魂意志诀的进一步完善和加强,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所有的修炼者都会为之做出贡献,即使是敌人,也会在战斗中让我对神魂意志诀得到更多、更迅速的领悟。而那些领悟,是独自修行摸索所难以得到的。” 七月缓缓收起秘笈,放出变身剑魂的红豆,缓缓屈腿坐在剑魂之上,转而望着步惊仙道“为什么今日舍得杀了白铃?” 步惊仙闻言不禁晒然失笑,自顾望着天空半响,只觉得今天是跟七月谈话最多、也最愉快的一天。 “这是女人嫉妒的语气吗?” “是。”七月回答的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在回应一个男人的情话。 “她想通过无畏表现对仙界的信奉和虔诚,因此自己求死而已,既然如此,我当然应该成全她。虽然得到仙界的力量后她变的更强大,神魂意志诀的秘笈会让她变的对我充满威胁性。但是,她很可能成为第一个真正得到仙界认可的人间武修者,即使她将来是个劲敌,也是一个能够让我们对仙界了解更多的敌人。成全她,就是成全我们。” 剑魂带着七月缓缓飞高,风吹的七月彩发飘荡的更激烈。 “你果然不是个完全的君子,可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 步惊仙不禁长笑喊道“所以你才会倾心——” 他知道七月是听见了的,但剑魂没有停留的带走了那道彩色的身影…… 步惊仙自顾摇头,晒然失笑一阵,又仰面望着夜空。 “步惊仙,你是否可以在星辰之上瞑目了?你所不能放下的、牵挂的,几乎都已经全归了我左岸,你已经只剩被怀念的意义——瞑目吧!” 展开的黑羽光翼,亮起的红光中,带着步惊仙的身影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飞出了几千丈外…… 迷雾之上的虚空,五团光亮静静悬浮。 约莫过去半刻钟时,步惊仙突然去而复返,但五团光亮依旧静静的悬浮着,没有任何变化。 步惊仙没有逗留,二度在光翼的光亮绽放中飞走。 五团光亮依旧静静悬浮。 没有多久,步惊仙再一次去而复返。 五团白光这时候突然凭空消逝。 步惊仙全然搜索不到它们的踪迹,这一次,他才真的飞走了,再没有折返。 夜空中,圆月散放着朦胧的光亮。 星辰布满了深蓝色的天空,不是闪动。 星空之上,天之顶之后。 是飘渺的白色云雾。 云雾之上,云雾之中,耸立着白色的、连绵千里的宫殿。 这座宫殿叫做神王殿。 凡间无数关于仙界、仙境的传说,指的就是这座宫殿。 但在这里的仙人,不称宫殿为仙殿,而称之为神王殿。 朵朵白云之上,都端坐着身穿白袍的、或年轻、或年老的仙人。 白铃突然出现在神王殿门口,立身在一朵白云之上。 她有些错愕的左右打量。 见到龙影为首的四位大圣战仙都在时,才稍稍安定了些情绪。 “这里是……” “神王殿。” 白铃不由心潮起伏,绝没有想到能有机会来到这里,过往她就曾想,既然名为神王殿,主宰仙界的,理当就是神王? “难道,我能够拜见神王?” 龙影大圣战仙为首,直朝里头飞去。 魅影大圣战仙拉着白铃的手,牵着她,带着她端坐的白云一起前飞。 “恐怕你要失望,伟大的神王很少来这里。” “为什么?”白铃十分疑惑,神王若不在神王殿,那么在哪里?于是她大着胆子问出口。 没有人觉得她多嘴,魅影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时半刻很难让你理解。你可以理解为,有很多很多的仙界,很多很多的神王殿,很多很多的人间。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伟大的神王会很少来这里。” 这的确是个简单通俗的解释,白铃一听就明白了,但同时也感到震惊。 仙界有很多,人间原来也有很多。 天地之大,原来超乎想像。 在过去,她及无数人心里,都认为,他们存在的天地就是一切,头顶的天空也是唯一,天空之上的仙界当然也是唯一。 而现在,她意识到,眼前的仙界,犹如一个国家的城镇、或许连城镇也算不上,甚至不过是个村庄而已。类似的村庄或更大的城镇,还有非常多。 “那我们来这里是拜见……?” 白铃不知道仙界的地位划分,不敢贸然乱称谓。 第520节 囚徒(一) “这里的全名叫做浑沌纪元人类文明区神王殿——神魂族空间,掌管此地事务的,是神王座下两大神军团中的龙王军团所属的拉卡守护神。鉴于神魂国庇护者的强大,拉卡守护神认为必须重新考虑投入凡间的战斗力量。而你,十分幸运。因为邪君的妨碍,让我们不能够通过守护神的力量直接复生,被迫先返回神王殿。所以你能够拜见拉卡守护神。” 白铃越发意识到仙界之大,远超她过去的想像。 越发不敢失礼的恭敬道“白铃深感荣幸。” 一路上,白铃随着大圣战仙自宫殿之间飞走穿行,见到了许多白袍仙人。 待到了神王殿中央位置最高的大殿门口时,白铃抬头看见上面绘着一头形容威猛,浑身鳞甲闪耀生辉的龙。 龙影便解释道“这就是龙王军团的荣誉徽章标志,你必须记住。自今日起,你就是龙王军团所属拉卡守护神分部的一份子。” 白铃此刻已经明白,她、包括龙影他们都只是龙王军团中位置最低的阶层,甚至于即将拜见的拉卡守护神,恐怕也不过如同一国军队中的地方驻军守将般的角色而已。 “伟大的神王座下共有多少军团?” 魅影笑道“难以计数,但得到神军团荣耀的只有龙王军团与无法无天军团,这两个军团都拥有超过三万浑沌纪元时年的历史,能够加入龙王军团,你值得骄傲。” 大殿的门这时候缓缓开启。 白铃忙随龙影大圣战仙他们跪拜地上,高声道“感谢伟大神王的荣光,感谢守护神拉卡的赐见之荣耀。” 当白铃随龙影一行站起来时,见到大殿尽头,立着一尊钢铁铸成的、类人形的、高达十丈的巨大怪物。那怪物的眼睛亮着红光,左手上有面大盾,右手握着个奇怪的、一头由十几根伸出的长管组成的东西。 钢铁人形怪物面前,端坐着一个淡蓝色弯曲长发垂到胸前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跟龙影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浑身上下都会散发白色的、朦胧的光亮。 龙影一行人带着白铃走入殿内,在那淡蓝色长卷发的女子面前跪下。 拉卡守护神打量了白铃几眼,便开口道“白色仙人全都返回了灵魂殿堂,告诉我,邪君力量成长的情况。” 龙影便答话道“我们认为,必须开启高级战斗状态,并且申请一百万数量的战斗纹章及更多大圣战仙的援助才能够应付下一阶段的形势变化。” 拉卡守护神神容十分平静的道“百万数量的高级战斗纹章已经得到许可。至于更多大圣战仙的援助,属于特殊形势才能够启动,目前的情形,被认为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因此,要求我们自行设法解决。” 那蓝影大圣战仙自嘲道“但我们已经完全不是邪君的对手,甚至龙影都不能承受邪君的一击,这种情况下除了不断送死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魅影大圣战仙则道“难道要让拉卡守护神违反条例的下凡对付邪君吗?” “这当然不可能。”拉卡守护神说罢,静静道“我已经决定,启用仙界刑徒。” 白铃不太明白,这时只觉得,既然是仙界的刑徒,那应该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但如果能够被仙界抓住,又如何能够对付北君? 比较沉静的龙影这时候才开口道“拉卡守护神是要启用灵魂灌输系统,让刑徒下凡戴罪立功吗?” “灵魂灌输系统的启用已经得到许可,对我们的需要而言,这也远比寻求更多支援战斗力来的更有价值。” 龙影大圣战仙思量着点头道“我们的成长远远跟不上邪君,动用刑徒确实更附和实际形势的需要。拉卡守护神的决议十分睿智,我们会全力协助。” 拉卡守护神微微点头,便缓缓闭上了双眸。 龙影便领着其它人跪地移出大殿,那殿门便又自己缓缓合上。 白铃心里的一丝紧张,也同时消失。 她茫然不明所以的跟着龙影一行人穿过陌生的大殿之间,最后停留在一座名为‘灵魂殿’的大门口。 龙影对着殿门说话道“遵从拉卡守护神的决意进入灵魂大殿。” 那门便缓缓大开,让一行人进去。 从外面看,这座殿堂似乎没有多大。 但进入其中后,一片的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当殿门关闭后,里面的地,仿佛是由无数星辰密布形成。 走在上面,仿佛有种踏足星辰的奇妙感。 殿内的黑色虚空中,悬浮着许多的人性淡白色光影,都是椭圆的形状,而每一个白色的光罩中,都有一个半透明的人被囚困其中。 “这些是……” “凡间所有死亡的人的灵魂都会进入灵魂殿,绝大多数在这里等待轮回,重新回到凡间。极少数的灵魂可以得到成为仙人的机会,但如果灵魂本身拒绝成为神王之光沐浴下的一员,就会被囚禁在这里,直到他改变态度为止。这类灵魂,就是仙界的刑徒。你在人间的母亲,也在这里。” “什么!”白铃骤然色变,几乎迫不及待的要询问在何处时,魅影大圣战仙招收叫她过去。白铃顺她目光所望,正看见了她那早已死去的母亲白灵的灵魂。 她被其它光罩包围在中间,静静的坐在里面,目光茫然。 白铃扑过去,抱着光罩,然而她无法穿过光罩,于是只能一遍遍的呼喊“母亲、母亲、母亲——” “她在里面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你抱着她,她也是被挑选了能够使用灵魂灌输后离开囚牢的一员。” 白铃忙抱起光罩,拽了出来。看见里面的母亲茫然呆滞而坐的模样,她的心禁不住剧烈的疼痛了起来,骤然间,对母亲的疼惜变成了对仙界的敌意,脱口而出的冲魅影质问道“母亲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里面!” 魅影大圣战仙对她的愤怒表现的十分平静,耸肩摊手着道“她不愿意追随伟大神王的荣光。” 白铃听了,忙道“那请你放母亲出来,我跟母亲说,我一定能够说服她改变主意……” “很抱歉。只有她自己的意志改变,才能够被伟大神王的荣光所接纳。并非如凡间那样,只要她能够答应,任何方式和手段都可以。伟大的神王荣光只照耀奉献自我意志的追随者,你应该学习理解这一点。” 白铃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追问道“灵魂灌输是什么?” “根据她生前的记忆,进行恰当的修复,同时将目前所掌握的力量资讯灌入她的记忆,以令她迅速掌握现时最强大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她忠诚的行使神王殿所需要的使命。” “那母亲还会不会记得我?” 这时白铃最关心的问题。 “这由灵魂灌输系统决定,但根据我的判断,你的记忆对她的使命只有帮助而没有妨碍,因此不会被抹除。” 白铃听了不由心中大定,紧接着她又追问道“母亲完成使命后是不是就能够将功赎罪?” 魅影微笑耸肩道“完成使命后拉卡守护神会通过灵魂灌输系统解放他们所有的记忆,同时会再一次询问他们的意志。如果他们愿意追随神王的荣光,就不必回到这里。” 白铃抱着装载她母亲的光罩的双手,这才不由稍稍松动。 便跟着魅影继续朝前走,魅影一手托着个光罩,领着她走到一个散放白光的大圆球旁。 龙影、玛雅之影、蓝影三位大圣战仙已经抱来十个光罩放在白色光球旁边。 “北灵老人,郑飞仙,白灵,毒龙剑客,妖鞭王,千手飞蝗,狂沙刀王,山林剑圣,周武神,小飞仙,楚霸王枪……” 蓝影大圣战仙念诵着名字,白铃听着这些名字,心中十分震动,因为这些名号她都曾听白灵提起过,无一不是过去威名赫赫的武修高手。 龙影打断道“就这些吧,其它人经过鉴定显示都存在严重的基因缺陷,并没有使用的价值。” 蓝影便不再念下去,无所谓的耸肩道“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这些人中,只有前三个在生前就已经达到接近人间当前最强力量的程度,应该能够很快融汇灌输的新数据。其它的,我想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完全理解灌输的力量数据。” 玛雅之影这时将一大堆的纹章分放在囚禁了人的光罩前。 白铃见状又问魅影那些力量徽章有些什么过人之处。 “徽章中记录了凡间所有武修者的力量数据,这些灵魂经过灌输处理后,记忆会进行必要的修改。既要让他们的记忆与生前的经历没有矛盾冲突,又要确保他们的记忆不会妨碍使命的顺利行使。然后将力量徽章放入他们额头,他们就能够迅速得到徽章中的力量。” “为什么仙界的仙人不使用这些力量徽章?” 白铃心中最奇怪的,其实是为什么大圣战仙不使用这些力量纹章。这让她既疑惑,又担心会否对母亲有什么不好的害处。 第521节 囚徒(二) 魅影无奈状摊手道“进化、噢,不,修为的高低会决定灵魂的强度,凡间的说法就是精神力量的强度。灵魂的强度决定机体的强度。这些人具有足够强大的灵魂,所以他们的机体就能够装载和负荷足够强大的力量纹章。假如让我使用这些力量纹章,不仅身体会爆炸的,灵魂也可能会烟化。” 魅影说罢,又微笑道“当然,你的灵魂强度也足够,因此,完全可以使用这些力量纹章。邪君所展现过的武功尽在其中,让你能够轻易掌握。” 白铃又惊又喜,正待询问何时能够使用那些力量纹章的时候,就见被龙影抱着投入白光球的第一个光罩、楚霸王枪的灵魂。 原本以为会是很漫长的过程,但很快就完成了。 从光球中飞出来的不在是光罩囚困的人,也不再是光罩中半透明形态的灵魂。 而是,活生生、有躯体的、有生命的人。 白铃好奇的打量,见那楚霸王枪果然如她母亲所说,是个很英俊、很高大强壮的男人。这个人当年是被她母亲所杀,白铃记得。 蓝影拿起一枚力量纹章,按上昏迷状态的楚霸王枪额头。 紧随着,就见那纹章绽放着红光,迅速融入楚霸王枪的头里。 玛雅之影突然感慨道“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消化了一枚力量纹章。” 但还没有完,因为每个光罩前摆放的力量纹章都有五个。 蓝影拿起第二枚,仍旧按上楚霸王枪的额头。 光亮之中,纹章又融了进去。 如此第三枚也顺利的融入,但第四枚时,纹章的光亮持续了很久、很久,才得以融入。 蓝影皱眉道“这时记录人间人魂合一力量的纹章,他吸收的很勉强,恐怕第五枚他无法承受。” 龙影淡淡然道“无论如何都要尝试,继续。” 蓝影按上第五枚力量纹章。 伴随纹章光亮的绽放,楚霸王枪的身体内骤然亮起深红的光亮,紧接着,在魅影‘噢!’的惊呼声中,楚霸王枪整个人瞬间被红光吞没…… 眨眼工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铃愣愣看着,听见蓝影道“果然灵魂和身体都被邪君的力量数据烟化了。”她不禁急问道“他怎么了?消失了?” 魅影神情遗憾的道“他不能够承受第五枚纹章的力量,灵魂和身体都烟化了。” “继续下一个。”龙影十分无动于衷说着,蓝影紧接着将小飞仙投入白光球中,也如楚霸王枪般,很快就从光球中出来。 白铃知道这个人,曾经是郑飞仙最得意、器重的徒弟。被武修者称之为小飞仙的殊荣,指其修为仅在郑飞仙之下。但后来死在白灵手上,此事是白灵生平最痛快得意的事情,也是郑飞仙思之咬牙切齿的痛事。 ‘死,这个女人一定承受不住力量纹章会如楚霸王枪般死掉!’ 白铃暗地里不断的诅咒。 然而,知道第五枚力量纹章按上小飞仙的额头,她都没有死。 玛雅之影不禁感叹道“不愧生前被称为小飞仙,这些纹章的力量对她而言都很陌生竟然全部吸收融合了。” 白铃暗觉可惜,但也无可奈何。 紧跟着投入光球的是周武神,他同样撑了过去。 白铃发现周武神十分年轻,询问之后才得知,灵魂灌输系统会根据记忆制造一具每个灵魂生前状态最好的身躯。因此年龄大的,都将返老还童。 毒龙剑客,妖鞭王,山林剑圣,周武神,小飞仙,这几个人都消化了五枚力量纹章。 只有千手飞蝗,狂沙刀王,楚霸王枪三人死在第五枚力量纹章之下。 白铃觉得千手飞蝗形容丑陋,对他的死一点不觉得可惜。而狂沙刀王的形容如同盗匪,他的死也同样没有让白铃产生丝毫怜悯和可惜之情。 山林剑圣这个名头白铃也曾听说,也是她母亲少有提起而没有批驳过的男人。山林剑圣过去长居魏国,如同隐士一般的活在世上。白铃之母对其为人破为称道,对其武功也十分推崇。 白铃因此特别多打量了几眼,见其身躯年轻、文静,书生文人一般的儒雅。心里也不禁为他能够消化力量纹章而觉得高兴。 妖鞭王是个女子,身材十分高挑,体形妖美,形容妖艳。白铃看了,就不喜欢,暗觉她长的像个‘骚狐狸’。但白铃知道,这妖鞭王生前为人跟骚狐狸其实毫不沾边,当时武修者许多人都因为她外表而以为容易接近,但事实上她却是个守身如玉的女人。只是她行事不择手段,武功又妖异不依正统,故而才得了个妖鞭王的声名。 她是死在郑飞仙掌下,生前曾是李狂的至交好友。 白铃最好奇的是毒龙剑客的形貌,因为这个人,连她母亲过去也没有目睹过真容。 但一望之下,她不禁觉得十分失望,毒龙剑客也是年轻的模样,但长的太过平平无奇,没有任何闪亮的地方,但也没有任何一处让人看了觉得丑陋的生厌。 当白铃看着母亲被投入光球,又出来后,她一把抓住蓝影手里的力量纹章,道“让我来。” 蓝影望着龙影,似是征询他的意见。 “那只是浪费时间。” 龙影不容置疑的做出决断。 白铃心中十分不甘,却又不能为此坚持,只好退开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蓝影将一枚枚力量纹章按上她母亲的额头。 到第四枚时,白铃禁不住开口道“能不能等一等,让母亲多些吸收消化纹章力量的时间。” “没有任何区别,无论间隔多久,不能吸收的力量始终不能吸收。而且纹章必须尽快放入,如果晚了,就需要将她再一次投入灵魂灌输系统。” 龙影说时,蓝影已经按上第四枚力量纹章,拿起了第五枚。 白铃只觉得呼吸急促的几乎要窒息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第五枚纹章按上她母亲的额头。 光亮绽放中,顺利的进入她母亲的头部。 魅影这时候便抱着白铃肩头道“你母亲生前的修为很高明,本来就一定能够承受这些力量纹章的力量。呵呵,你们长的很像。” 第522节 囚徒(三) 白铃早就发现了,恢复年轻身体的母亲跟她十分相似,只是她母亲的身形比她更具备女人的魅力。 “母亲什么时候能醒?” 白铃迫不及待的追问,她有太多的话想对母亲说。想告诉她、白宫如今重建了,她的女儿如今是楚国武尊了……还有更多她无法对其它人言道的心事,委屈,都迫不及待的希望在白灵的怀抱中一股脑儿的倾吐。 “明天,他们会以仙人身份派下凡间。” 白铃听了,不禁满心欢喜。 不需要多久,很快了,很快了…… 这时,郑飞仙从光球中出来了。 白铃看着年轻的郑飞仙,心中明知没有可能,却依然暗自诅咒‘烟化!让这个可恶的女人烟化……’ 年轻的郑飞仙的形容气态让她觉得与七月十分类似,但形貌与七月截然不同,她比七月更具英气,这时昏迷了看起来,容貌又十分安宁,犹如一个安然沉睡的公主。 当然,她事实上本也是公主。 白铃却觉得她更值得痛恨。 如郑飞仙这样的高贵出身,放着公主不当,偏偏建什么武派,建了武派还不给其它人生存的空间,只想独霸!多少武派都毁在她手中,但最后她得到的声名地位,又超过了郑国公主的身份多少? 如此徒劳的作为,却害多少武宗灭亡,多少武修者身死,让多少人颠沛流离! 而其中,就有白铃她自己! 每每想到自幼随母亲颠沛流离,经历的那些生活苦难,见惯的那些人情冷暖、人心险恶。白铃对飞仙宗的仇恨就止不住的蔓延身心。 然而,无论白铃如何竭尽全力的默默诅咒,当第五枚力量纹章发着光融入郑飞仙的额头里时,她所期望的结果也没有出现。 白铃恨不得冲上去一掌将昏迷状态的郑飞仙杀死。 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她只能杀死郑飞仙的肉体,对于仙界而言,只要灵魂没有灭亡,就不存在所谓的死亡。 在光罩中的男人,是个垂暮的老者。 白铃看着光罩中的老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从她母亲口中听到的那些特征。 光罩已经被龙影抱起,塞进白色的光球之中。 从光球中出来的男人,没有任何苍老的痕迹。 他非常年轻,约莫二十四五。 棱角分明的、充满阳刚之气的英俊脸庞。 他昏迷着,但神情却犹如在沉静的思索。 白铃从这张脸上很快找到她母亲曾经提起过的那些特征,而后觉得,李狂虽然英俊,但远没有其母说的那般、当之无愧可称之为天下第一的英俊面貌。 白铃打量着,打量着。渐渐的,面前李狂那张脸,突然跟另一张脸重合……又骤然分开。 她突然看到了北君。 但这两个人的模样并不相似。 ‘深沉如海,静如黑夜……’ 白铃没能够继续看下去,龙影大圣战仙就带着他们出来。 不等她问,魅影大圣战仙已道“灵魂殿会根据拉卡守护神的安排,让他们分别降落凡间。” 白铃满怀期待与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灵魂殿。 她期待着白日的来临。 话说步惊仙见白铃与大圣战仙化成的光团都已消失,才真正离开了天地本源之地的孤岛。 当他赶到陈州东关城时,见拜月拜星率领的攻袭队早已回来。 神魂军上下见到他回来,尤其振奋热烈的放声呼喊。 得知神魂军死而复生的事情后,步惊仙不由更觉振奋。 剑圣王大尤其振奋的描述着死而复生的经过,以及水攻淹没楚国大军的情形。 在众人信心倍增的高涨情绪中,拜月带来经咕噜果传递的好消息。 齐州的乾天率领百万追道军,通过咕噜仙的传送已经抵达陈州东关城前。 “乾天果然来了。” 乾天的到来,意味着齐州的追道军已经下定决心参与战事,一个原本最大的内忧,宣告解决。 步惊仙早知道攻袭战的成功和胜利会让追道军的首领乾天下定决心,不由笑道“着他加紧全军对神魂意志诀的修炼,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更多的新神魂军。至于下一步战斗部署明日一早再议。” 拜月欣然答应了去。 拜星这时候回来,欢喜的说了袭击郑国大军的战斗情形。 “郑国没有神国军,对我们修炼了神魂意志诀的战士根本没有任何手段应对,几座主要军事关城都被突破,城防都被破坏殆尽,收缴了许多攻城器械与兵甲。最有意思的是,郑国大军用的粮食,竟然都是从我们神魂国所购的各种咕噜果肉!看来赵天带领的善商团在郑国的任务完成的比预计更好,连郑国军将都习惯以咕噜果肉为食,郑国人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赵姬这时不由惭愧道“我在楚国没有做好,十分抱歉!” 时常跟随赵姬左右,俨然已成为她最得力帮手的徐云,这时候忙抱拳道“其实并非赵姬之过,是楚王对善商团十分防备,又极力限制咕噜果肉流入楚国。” 步惊仙不禁多打量了那徐云几眼。 这徐云当初在楚国时加入了赵姬带领的善商团,为善商团在楚国行事献上过许多计策,赵姬从不居功,一次次肯定了徐云的能力。 但拜月对徐云却暗藏戒备。总说徐云此人深藏不露,没有表现出真实的武功,如徐云这样的人,即使在楚国时,也不会默默无闻。纵然赵姬曾经查探证实过徐云的身世,拜月依然对徐云怀疑。 更让拜月心生戒心的,是觉得徐云的目标十分明显——赵姬。对赵姬的热情根本是一个男人追求女人的方式。因此,拜月认为徐云是楚国的重要奸细,目的是通过赵姬掌握和了解更多、更及时、更重要的消息。 但凡有重要决议,拜月都会故意差使赵姬先去做其它事情,等到临行动时,才突然叫她放下原本在做的事情加入。为的就是避免被徐云获知后有足够的时间通风报信。 步惊仙对此没有交待,因为他认为拜月的处置十分合适,故而从不过问。 第523节 囚徒(四) 此刻见徐云站出来为赵姬说话,而后者神情隐有愠怒,颇为不快又不安的目光闪烁,步惊仙隐约已明白拜月满怀忧虑的道理。 “楚国防备森严确属事实,赵姬不必过于自责。楚国善商团完成的事情已经超过预期,对此,大家有目共睹。” 步惊仙说罢,又招呼众人散了回去歇息。 众人都告退而去之后,拜星才对步惊仙道“惊仙,假如赵姬与徐云彼此生情,该如何处置?” “一切依照神魂国制办,赵姬本就未曾与我依照神魂国制度结为夫妻。徐云小心观察,如果只是误会,则不得对他怀有偏见。倘若果真有发现问题,掌握真凭实据后,照例先做设法引导,实在不能引导入道时再交由赵姬抓捕后交由公投决议如何处置。” 拜星默不作声,半响没有答应。 步惊仙不禁诧异反问道“怎么?” “姐姐十分气恼。” “替我劝劝她,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就把持不住个人情绪,我会觉得很失望。” “嗯。我想姐姐也只是一时之气,替夫君不平罢了。” 步惊仙陪着拜星,一路上了东关城瞭望楼顶,并肩依偎着眺望星月,拜星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对他思念的话,根本不觉时间流逝飞快。 当天空渐渐绽放白光时,拜星早已经埋头在步惊仙怀里沉沉睡去。 这时拜月才忙完了寻来,见到拜星睡着,便无声微笑着,只怕吵醒。轻轻在步惊仙身旁坐下了,做着抱拜星回去歇息的手势,步惊仙无声失笑状指指天空,示意天色已亮。 拜月不禁轻叹了口气,孩子般双手支着下巴,陪步惊仙一起静静注视泛白的天空。 天色越来越亮。 拜星突然醒来,见到拜月,又发觉天色已亮,而抱着她的步惊仙犹自没睡,想起说着话时不自觉睡着,便满怀愧疚。 拜月却还不放过她的轻声责备道“你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夫君昨日也累的够呛,你偏还缠着他说话累他不能合眼。有话,就不能迟些再说么?” “我知道错了……”拜星歉疚的望眼步惊仙,又看眼拜月,低头自顾玩儿着手指头,逗的拜月不禁失笑,再气不起来。 “她就这性子。再说,许多日子不能陪伴你们,说说话,少睡片刻算得什么。比起你们的等待,不值一提。” 拜月没好气的道“你就纵容她吧!”末了又冷着脸道“话倒说的好听漂亮,你在郑国风流得意了,哪里还记得我们姐妹。”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明知拜月是故意如此,为的只是听他说几句好听的情话而已。正待张口要说时,突然愣住,紧紧盯着已然白亮的天空。 拜月原本偏着脸,等着听步惊仙说几句暖心话,不料等了半响,没有动静,疑惑的侧脸看时,见拜星神情迷惑的正看着愣愣发呆,紧盯白亮天空的步惊仙。 “夫君,怎么了?” 拜月意识到情况不对,忙收起玩闹,认真起神色。 步惊仙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同时,他额头的黑龙印记,渐渐亮起猩红的光芒。 拜月与拜星正不知所以时,终于听见步惊仙喃喃轻声的道“他们果真死而复生了……仙界要让我们神魂族自相残杀,我们神魂族将因此死多少人……他们怎么会听命于仙界……” “夫君,你说的是谁?” “北灵老人,恐怕还有郑飞仙……” 拜月与拜星惊愕的面面相窥…… ‘北灵老人与郑飞仙?’ 北灵老人与郑飞仙? 天空的云雾之中。 李狂与郑飞仙手牵着手,在飘渺的云雾之间漫步。 他们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对方的手。 安安静静的打量着。 死而复生,返老还童。 这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感到神奇的难以接受。 生前的点点滴滴,纷纷在他们脑海中飞闪。 直至他们死亡的那一刻。 直至他们死亡之后。 他们死亡之后,一直在仙界的殿堂中潜心修炼成仙。 他们死亡之后,才知道仙界的真实存在。才了解神魂族真正的历史。 而李狂才明白,神魂意志只是谣言引发的信仰。神魂族不过是人类进化后的更强种族。 没有所谓神魂宗自由天地的世界,那只是幻想。 生前,他被谣言引发的虚幻信仰所欺骗,做出了试图破天的疯狂举动。 为了神魂意志的幻想,他不惜与倾心的女人,郑飞仙争斗拼杀半生。 为了神魂意志的幻想,他在临老之际仍旧死心不息的创造了一个继承人——神魂国邪君左岸。 而他亲手教养培育的这个幻想的继承人,利用了妖物咕噜的力量,建立了信仰虚幻神魂意志的疯狂国家。这个国家,正为了实现根本不存在的神魂意志而挑战仙界。 如今,他与郑飞仙成为了仙人,并且为此而入凡。 他李狂,理所应当必须肩负消灭邪君,灭亡神魂国,彻底粉碎这个贻害天下无数人,酿造无数悲剧的、神魂意志谎言形成的幻想。 郑飞仙轻轻抚摸着李狂的脸庞,来回不断的、轻轻的。 “生前我总在想,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如果从最初彼此倾心时开始,我们就能够走在一起,能够并肩作战。那我们的一生将会是什么模样。没想到,以为不可能弥补的遗憾变成了现实……” 李狂握着郑飞仙的双手,紧紧的。 “过去我从来没有如此幻想。但现在,我非常期待。” 郑飞仙轻轻笑着。 静静享受着高空的风吹过的滋味。 “去了郑国后,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娶你。” 李狂回答的很快,语气很沉静。没有谈情说爱应有的温柔,但郑飞仙听的很高兴。 “然后,我要去一趟神魂国。” 话题的突然转换,没有让郑飞仙失望或错愕。 李狂本是这样的人,她郑飞仙本也不是沉溺于谈情说爱的女人。 所以,她眸子里的温柔骤然消逝,变的凌厉,如剑的锋芒。 “他不可能因为你的话放弃神魂意志的幻想,反而会认为,你是被仙界控制了的傀儡,是背叛了神魂意志的叛徒。” “让他成为邪君,是我李狂的责任。但我李狂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愧疚的以死谢罪,如果他执迷不悟,我会把自己制造的错误和这个错误制造的更大的错误一起埋进大地。然后,我会心安理得的忘记这个错误。” 郑飞仙不由肆意纵声长笑。 “你真是自私的可恶!但我就欣赏你的自私!”郑飞仙笑罢,低头俯视着飘渺云雾下方的大地,冷声道“下去吧!让天下人知道,我郑飞仙回来了,带着他们认识或不认识的李狂一起回来了——!” “师尊——!” 小飞仙骤然自高空坠落,喊叫着直追郑飞仙而来。 见到她,郑飞仙不由露出笑容。 “跟七月和秋叶比比,看看你们谁才是我郑飞仙最得意的弟子!” 那小飞仙满怀自信的作礼道“弟子绝不负师尊期望!” 又一团光亮疾飞过来,郑飞仙见到来人,脸色一寒。 就见来着正是长发及跟,衣着露骨的妖鞭王。 “跟我们去郑国吧?” 李狂淡淡然出言邀请,妖鞭王面现两个甜美的酒窝,回应道“我可没有去郑国的理由。肩头的使命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完成,以后你们就装作不认识我。” 说着,她径直投北方疾飞远去。 紧接着又飞落一人,李狂见者,不禁笑道“周武神还是年轻时威猛。就不邀请你去郑国了,料想你必是往北阴城寻敖潘。” 恢复了年轻时模样的周武神身材高大强健,神容刚阳,浑身肌肉犹如铁铸一般,人站直姿态悬浮在哪里,犹如一尊金刚。 “不错。陛下被邪君左岸迷惑,仙界使命固然不能负,但对陛下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周武神抱拳作礼,就要走时。突又想起什么般回头道“毒龙剑客去了神魂国找他徒弟李一剑,山林剑客也去了神魂国找他的传人剑圣王大。托我转告你们,他们的事情有结果后会到郑都。” 周武神说罢这些,才真的飞走。 李狂与郑飞仙对视而笑,携手径直飞坠落往郑都方向…… 拜月与拜星难以置信的齐声道“夫君的师父与昔年天下第一高手郑飞仙死而复生?” “黑龙武魂看到师父了,异常的兴奋激动。我想不会错。” 步惊仙沉静的说着。 拜星不禁喜道“那不是很好吗?夫君说过,师父信仰神魂意志,有他相助神魂国不是很好吗?” 拜月沉声道“傻妹子。如果北灵老人死而复生,当然是因为仙界。仙界怎么会让一个劲敌死而复生?他不是同道,而将会是敌人!” 拜星难以置信的道“那怎么可能?夫君说过,师父不可能是个贪生怕死而舍弃神魂意志,甚至甘心成为仙界鹰犬之人。就算死而复生,也一定是假装为仙界效力,实则为神魂意志考虑。是的,一定是这样。师父一定是假装答应仙界,然后透露仙界的秘密给夫君,帮助神魂国打败仙界,实现神魂意志!” 第524节 师徒(一) “别痴心妄想了!夫君说过,白铃得到仙界赐予的力量后就得到了死而复生的能力,那就意味着,仙界赐予的力量随时能够收回。欺骗仙界能有什么用?何况,仙界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人物死而复生?你看神魂大仙,李夫人竭尽全力至今都没能够让他记起生前的一星半点事情。” 拜月毫不留情的冷水浇头,让不愿接受形势的拜星再没有了幻想,她不由急的泪光闪动,直喃喃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呢。如果师父帮仙界,夫君怎么办呢……” 步惊仙收拾了心情,轻轻拂去拜星脸上的焦急的泪水,笑道“敌人本来就多,没有区别。现在应该考虑更重要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武魂级武修者拥有的力量超乎过往想像,对战斗的胜负影响是决定性的。但军队同样需要,占领城池、建设土地等等不是区区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武魂级高手所能够代替。本来的计划,是在攻袭战后集中力量进攻楚国,乘郑国大军重新整备的期间,打出决定性的结果。但现在,只怕不能够实现了。” 见步惊仙没有因为北灵老人复生的事情而踌躇,拜星不由恢复了镇定,认真听着他说。 “原本对郑国放松,一是因为相信平王的存在会让将来并国可能实现,二是因为如今的郑王、天籁公主并非是战派,而且对战争厌恶,为人过于仁慈,故而郑国虽然参战,但郑国上下难以如楚国般全力以赴。这让我们完全能够把握时机实现击中攻击楚国。但现在,郑飞仙的死而复生归来,将会让形势改变。” 拜月思索着点头道“不错,那郑飞仙素来是个强硬的战派首领,在郑国威望无人能及,她如果代表仙界,死而复生,必然能够立即领导飞仙宗,必然对郑国局势具有极大的左右力。飞仙宗的高手,未来必定会对我们全力以赴了……” 步惊仙表情严肃的缓缓点头认可道“正是如此。这场战斗的胜负,将取决于心法修为高手的高手数目,而不决定于军队数量和战斗力的强弱。固然神魂军的战力远远超过了郑、楚,纵然郑、楚立即修炼神魂意志诀,但绝追不上我们神魂国早早积累的武力基础。但楚国被仙界封为神国,仙界很可能赐予楚国军队更多、更强大的力量。至少会将是能够与我们神魂军抗衡的战斗力。” 步惊仙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只有武魂级修为的高手,仙界恐怕也没有能力迅速制造。这将是当前最珍贵的战斗力,也是决定胜负的战斗力。” “但夫君说过,这些都将是未来真正战胜仙界所必须的力量。” 拜星神情十分为难的提出疑问。 “不错。这方面的原则不能够动摇。而且,仙界具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即使杀死郑、楚的武魂级高手,也没有意义。真正有效的办法,是禁制他们的武功然后囚禁。” 拜月与拜星听了,都觉得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不由都展开了愁眉。 “所以,未来的战斗目标,在于郑、楚的武魂级高手,我们必须有针对性的击中力量,才能够实现。而其中重之又重的目标则是飞仙宗与白宫。这两个武宗势力不仅庞大,而且力量集中,更对郑、楚两国的士气存在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拜月与拜星双双点头答应。又听步惊仙道“与之同时,必须确保没有内患滋生。遍数过往高手,我师父与郑飞仙自然当之无愧为魁首,在他们之下的有多少暂且不论,但原周国的周武神,恐怕不会被仙界遗忘……” 拜月一点即通,神情凝重的反问道“夫君是怕周武神如果复生,会寻天子敖潘?” “正是如此。敖潘如果被周武神说动,北地旧周地方会否出什么问题,十分难料,因此你们二人必须尽快过去一趟,以杜绝此事发生的可能。此外,北地的情形也让我忧虑。所谓的黑狼战神,就是我师父北灵老人昔年的化身,因此我必须赶往北地,寻少元一趟。能够左右黑狼王决意者,唯少元而已。” 拜氏姐妹双双答应,当即不敢浪费时间的起身要去北阴城。 步惊仙也不敢耽搁的只身赶往北地旧周寻少元。 话说此刻的郑国,正沉浸在作战刚开始就遭遇重大挫折的屈辱悲愤情绪之中。 被神魂军魔鬼一般武勇力量所惊的郑国将士,一个个都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他们都是刀枪不入之躯啊!一刀就能把北关城的城墙斩开,一掌就能够把十丈厚的城墙推倒!每一个人都拥有魔头北君左岸那样的力量……” 那些将士们说着,眼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知道高手的厉害,但从想过世上会有那般众多高手组成的军队。那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魔鬼才能够让普通的军队突然具备那样的力量。 郑军士气低落,郑国朝野惶惶。 左庶长自罚十年俸禄,自求官降三阶。 中了北君之计,以致埋伏扑空,后方损失惨重。 郑国所有的高手,都满怀悲愤屈辱之情。 郑凛然也不例外。 她无法迁怒与最初极力主张此事的秋叶。 因为她也未曾反对。 但她觉得颜面无光。 回到飞仙宗后,在房中呆了半日,也没能理清情绪。 她正烦恼时,突然听见外面一片骚乱,不禁激恼喝喊道“都在做什么!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发怒声中,她推门而出。 见许多飞仙宗弟子都望着天空,门口立着的心腹弟子忙道“宗主,你看天上!” 郑凛然不耐烦的抬头眺望。 只见金红亮色混杂的光亮如流星般从高空疾飞坠落下来。 “什么东西!” 郑凛然不由忘了愤怒,只觉得疑惑。 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接近大地。 四季长老及七月都被惊动了过来。 “金光好像是本宗武功的心法能量……” 春季长老拿不准的说着。 第525节 师徒(二) “确实是。” 冬雪肯定了春季长老的判断。 但她们都十分疑惑,会是谁? 神眼中的能量看来,并不强大。但金光能量的声势却又不是她们所能制造的出的。 “神魂意志诀?” 秋叶不由错愕的望向七月。 七月带回来的秘笈,众人都已经看过了。 因此秋叶想通了来着能量看似不强,但金光能量声势又惊人的原因。不由让她更觉得迷惑,飞仙宗除她们看过外,目前还没来得及教给别的弟子。不由让她疑心是否七月已授别人。 七月没有注意秋叶的错愕,她看着金光越落越低,眸子越瞪越大,渐渐,脸上添上异样的神情。口中喃喃道“是、是……师尊、是师尊吗?是不是师尊!”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七月索性对着落下的金光高声喊叫道“是师尊吗——!师尊,是你吗?师尊——” ‘武尊疯了吗?’ 包括郑凛然在内,一群立足地上看着金光落下的飞仙宗弟子都不约而同的心生疑问。 眼看金光正朝他们落下来,许多弟子显得恐慌,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四季长老和宗主。 没有人期望七月,因为都觉得此刻七月已经失常。 金光的坠落之势骤缓,在距离地面千丈时,下坠速度变慢的同时,金光的范围也迅速缩小。 直到,金红亮色的能量光锁的只有两个人大小时,两团人形的光亮也坠落至离地十丈高度。 金红亮色光亮敛去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自天空落下的人的形貌,清晰可见。 四季长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又不由自主的跪倒地上。 秋叶微微愣了片刻,也不由自主的跪倒。 “师尊!弟子、弟子、弟子拜见师尊!” 郑飞仙傲然扫视跪满一地的徒子徒孙,不禁纵声长笑道“我郑飞仙修成仙道,重回郑国,就是要带领你们消灭妖物咕噜,铲除邪君建立的王国!凛然!为师不在的期间,你竟然把天下第一宗领导成如今这般、毫无斗志可言的模样!该当何罪?” 郑凛然诚恐诚惶的连连磕头请罪道“弟子无能!任凭师尊处置。如今师尊回来,本宗必然能够恢复昔日声威,必然能够铲除魔头北君!” “哈哈哈……”郑飞仙纵声长笑一阵,笑容骤然敛去,神情肃然的道“你的罪过暂且记下!令本宗弟子,二十日内尽数集合。” “是!弟子遵命!” 郑凛然无不敢违的磕头领命。心情犹自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郑飞仙的目光逐个扫过四季长老,最后落在秋叶脸上,稍稍露出笑容。 “你们几个,很好。都没有让本尊失望。” “谢师尊夸奖!弟子无能,未能扶住凛然师妹打理好本宗,心中惭愧!” 四季长老齐声说着,不敢得意。 一地的人,都跪着,只有七月站着,目光没有离开过郑飞仙身上。 郑飞仙的目光这时也落在了七月身上,打量了许久,才展露笑容。 “你这妮子,若非本尊在仙界始终看着你的变化,此刻见到你这般模样,哪里还认得你是七月了!当初为师就对你充满期望,但还是没有想到,你的表现,仍旧比为师估计的更值得赞赏。神武擂替为师杀了那咖尔,飞仙宗天下第一的武尊声威,一直背负的很好。为师最最想称赞的人,就是你!” 七月犹自愣愣注视着郑飞仙,许久。 甚至跪在她身旁不愿的郑凛然连连低声提醒她跪下拜礼,她也听不见似得。 郑飞仙也静静注视着她。 半响。 七月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泪水顷刻就湿透了一脸。哭声中,犹自断断续续的叫喊着“师尊、师尊真是你回来了,师尊……弟子这些年好想你,好像你……弟子这些年好累、好累,可是一想起师尊,就不敢让自己说累……” 一时间,七月哭的纵情肆意,浑然不顾她的身份,浑然不考虑颜面和日后他人的议论。 郑飞仙看着、听着。 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往教养七月的点点滴滴。 她缓缓飞落地上,立身七月面前,轻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 “你这孩子……的确是苦了你,的确是不容易……” 一时间,秋叶等一些弟子,都禁不住眼眶湿润…… 李狂静静悬飞在离地虚空,看着哭喊失声、如同孩子的七月。 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儿的情景。 又想起在北灵山时,他忍着不舍,把这个明知资质优越的女孩让给郑飞仙为徒的情景。 于是,他又想起了步惊仙。 “飞仙,你与众徒相见,势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去趟信侯府,过几日,再来见你。” 郑飞仙听了,不禁淡淡然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去吧。” 李狂便不再多言,自顾飞走。 这时小飞仙才自高空落下,径直落在郑飞仙身后,忘了眼飞走的李狂,问道“师尊,师丈是……?” 郑飞仙淡淡道“信侯府。”末了,又挂上一丝微笑,让小飞仙上前两步,道“你们许多人不认识她,凛然,来见过你师姐。” 郑凛然忙依言恭敬的作礼,叫了声“师姐。” 秋叶惊疑的打量了小飞仙半响,突然惊声道“你、你果真是师小师姐?” 小飞仙不禁笑道“亏你这妮子还记得我的名字,还以为当年我不再时,你才这般高,早已不记得了我呢。” 秋叶不禁上前,抱着她肩头欢喜不已的道“果真是你,果真是你!你也如师尊般修成了仙道么?” “嗯。” “当年师姐不再后,师尊十分伤心难过。那时候我就总希望自己有一日能够代替师姐,成为师姐那般能够让师尊引以为傲的弟子,想不到今日能够再见到师姐,师姐已经修成了仙人。果然是让我追赶不上的。” “哪里话。师尊在仙界时,时常提起你,赞赏极多,就只厌你嗜酒如命。” 秋叶不禁笑道“我早已不醉酒了,师尊知道吗?” “师尊自然知道,当时可欢喜了。” 小飞仙本名师小,当年秋叶还小时,曾随她练过些日子武功。 四季长老这时才得以插话,一一与小飞仙叙话,当年她们本都是彼此熟悉了解又亲近的人。 等到她们叙了会话,郑飞仙对七月催促道“还不去拜见师姐。” 七月这时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擦干了眼泪,忙道了“师姐。” 小飞仙望着她,面露笑容道“师尊夸最多的就是你了,总说你最有望成就超越师尊,我可是不甘心的,成为师尊最得意的传人,始终是我的目标。将来你我,可有得互相比较修为了。我自然会加倍努力,你也不要松懈,以免轻易就被我超越。” 这番出人意料的话,让许多飞仙宗弟子都暗觉藏着敌意。 但七月不这么觉得,她反而很喜欢这个师姐如此干脆直接的坦言。 于是,她更干脆直接的回应道“师姐放心,七月不仅会超越师姐,还会以超越师尊为目标。” “七月!不要放肆胡说!师尊天下无敌,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师尊之上。”郑凛然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斥责,唯恐七月这话惹怒了郑飞仙。 小飞仙稍觉错愕,旋即释然而笑。 郑飞仙看了眼七月,不禁笑道“好志气!只是你这妮子要超越为师,可不容易。将来如果真能办到,为师必然引以为傲,必有特别的奖赏予你!”说罢,郑飞仙环顾众弟子一圈,沉声道“原本今日理当欢庆一番,但如今局面,你们的表现实在让人痛心疾首。这欢庆之事,留待以后。凛然,即刻带领本宗修成武魂的弟子到秘功殿集合,本尊要你们没有修成神功前,不得出秘功殿半步,一日不能功成者,罚三日不得食饮,三日不能功成者,就自己去神魂国杀敌三万谢罪!” 郑凛然在内,众飞仙宗高手纷纷跪拜。 “多谢师尊传授神功!恭贺师尊练成仙道神功!” 与此同时。 李狂早已经入宫。 天籁公主闻讯之后,急忙前往拜见,得知师尊郑飞仙也落凡回到飞仙宗,她连忙赶了过去。 凌落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最初看着师父李狂陌生的、年轻的形容时,他有些不能跟记忆中北灵山的师父联系在一起。 但知道李狂与郑飞仙都修成仙道后,很快记起北灵山时师父的教诲,立时便控制不住胸膛内激烈起伏的情绪。 天籁公主告辞去拜见郑飞仙后,凌落就扑倒伏地,连连磕头请罪道“师父!弟子没有照顾好三师弟,请师父责罚!” 李狂见状,神容犹自沉静,此事他早有考虑。认为北君就是步惊仙的事情,不宜让凌落知晓。他很清楚凌落这个徒弟,本来就重情义。如果知道北君就是步惊仙,当年他坠崖的愧疚在心头挤压已久,哪里还能够对北君下得了杀手?纵然一时情绪激荡,只想死在步惊仙手上当作偿还内心歉疚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来。 第526节 师徒(三) “你三师弟在仙界过的很好,正在修炼仙道。你知道,他不愿对神魂宗的妖孽下杀手,故而装作未曾得道,迟迟在修仙殿中不肯离开。你不必再为此自责,人间不过过眼云烟,你三师弟得以如修仙殿,正因为昔日设计救护之举,感动了仙界之故。可谓是因祸得福。” 凌落大觉意外,听了这番话,十分欢喜的道“三师弟原来也在修仙!难怪曾在皮县崖底现身,直说居住在星辰之上,原来如此……” “说说如今郑国局面你有何对策。”李狂转换话题,本也不愿纠缠于步惊仙的事情谈论下去。 凌落忙正色道“回禀师父,徒儿以为,如今天下战事不再如过去那般,胜负之数全在于武魂级高手的多寡。欲胜神魂国,必先灭神魂国武魂级高手。然而神魂国武魂级高手众多,正面对抗,纵然郑、楚联合,也没有优势。理当设法分而攻之。当然,如今有师父与师娘相助,情况又不一样,就是正面决战,也是稳操胜劵。” “好!落儿果然不负为师所望。然而,邪君左岸如今创出神魂意志诀,已非过往天下任何武功所能相提并论,如欲匹敌,则势必自我提升不可。原本为师并不认可肆意外传武功之举,邪君此举,看似无私,实际上却因此造就多少武魂高手,对天下人的祸害之深,远远超越过往任何的国家战争。敌我双方力量的不断提升,必将带来更大范围的破坏与死亡,而最糟糕的结果,则是毁灭了天与地,落得玉石俱焚的结果。但眼前形势所需,也只能权宜行事。郑国粮草被焚,大军整备需要时日,在此期间,为师要你带领神宗弟子尽快融汇邪君的神魂意志诀。迟些时日,为师与飞仙完婚之时,基于神魂意志诀基础所创的新武功料想也有眉目,那时郑国大军整备妥当,郑、楚两国再一起发兵,必能一举而亡神魂国。只是,新创武功你绝不可因为一己之私而传于北君,否则,只会让战事延绵无期,祸害天下更甚!” 凌落闻言不禁沉默。 李狂见状,十分沉静的道“为师不说要你必须立即答应的话。为师知道,你以为如此做法,必将为人讥笑不齿。但天下人遭受更深祸患与成全一己声名之间,如何取舍,你只会做出理智抉择。” 李狂说罢取出神魂意志诀递给了凌落。 “此事不可耽搁,你即刻就领神宗弟子用功领悟。为师还有事待办,需得离开郑都一两日。” 凌落忙双手捧奉接过,拜地领命。 凌落本待恭送李狂出宫,不料被他叫了回去,只催促说要他们尽快领悟神魂意志诀。凌落不敢违命,只好跪地拜送李狂走远。 话说北阴城的敖潘。 自从当初骤然醒悟,意识到周朝的复辟没有可能后,便再不做无谓奢望念想,一心一意修炼月族神功。如此一来,拜氏姐妹对他反而更加亲近,但凡武功方面的事情提出,拜星必然会亲自过来为他讲解教授。 敖潘在北阴城,只管做练功的事情。 原本神魂国制施行后,敖潘身边也不能够再有仆从。但拜月心中不忍,正头疼之际。赵天送了两个人来,说是他们自愿前往北阴城,服侍敖潘起居。 拜月本烦恼于不能为敖潘开特例的事情,听说有这样的人,当即见了。 不料一见之下,才知道竟是原韩国丞相郑丕与程将军。 拜月心里虽然对这二人不太放心,但料想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敖潘那里又确实需要人服侍,也就答应了。 当初韩国灭亡后,郑丕自己回到神魂国,对赵天说愿意信奉神魂意志。赵天开始疑虑,观察了一些时日,见郑丕心诚,就做了他的指引者。随后不久,程将军也回来了。郑丕苦苦相求,赵天最终也做了程将军的指引者。 郑丕本期待能够通过韩柳之妹韩叶勾动赵天同时爱妻的感情,不料后来发现,赵天如同是无缝的蛋,根本不能期望他会违背神魂国制,帮助他什么。 就在郑丕和程将军苦恼的时候,得知北阴城神魂国制化后周天子敖潘的事情,郑丕决定把握时机,就与程将军一起,请求赵天帮忙,说愿意前往,希望能在敖潘左右学习月族神功。 当时赵天对郑丕与程将军都已没有了戒心,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郑丕本以为敖潘对北君与拜氏姐妹必然心怀仇恨,故而才过去服侍,甘心为下人。只想成为敖潘心腹,从他身上谋取在神魂国制造内乱的机会。没有想到,渐渐发觉敖潘原来对北君与拜氏姐妹根本没有怨恨,而且对重振周国声威的事情完全丧失了兴趣。 也就在同时,郑丕与程将军得自逃出韩国的韩王最终没有逃脱被杀的厄运。一时间,两人心灰意冷,悲屈不已。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了无意思的度日。 而这时,敖潘对郑丕与程将军早已十分信任。 不但武功方面对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它任何事情,也无有隐瞒。 郑、楚对神魂国用兵,仙界仙人下凡欲灭妖物咕噜,欲除北君与神魂国的事情,郑丕与程将军的内心再次燃起了复仇的希望。又重新充满了斗志。 然而,希望归希望。但神魂国制让他们全然找不到能够为灭亡神魂国而做的事情。 但在这一天,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的到访,却让郑丕与程将军欣喜若狂! 这天早上,敖潘如常起来用过早饭,正在埋头阅读秘笈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一条健壮、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敖潘见到那个人时,表情里写满了疑惑,他紧紧打量着闯入的身影,脸上,渐渐透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你、你……你是、你是……” 敖潘永远不会忘记周武神。 在他还年幼的时候,周武神还没有老。 那时候的模样虽然不及眼前年轻,但还与眼前这般的形容有着诸多契合之处。 第527节 师徒(四) 因此敖潘看着,满心迷惑。 这个人太像周武神,但不应该也不可能是周武神。 他很想问这个人是不是周武神的孙子,但他又知道,周武神连儿子都没有,更没有孙子。 于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周武神,已经如过去般,依周国的礼节,拜倒地上。 “臣——周武神,拜见周天子!” 敖潘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叫郑丕道“快把门关上。” 末了,过去扶着周武神起来,打量了又打量。 “莫非、莫非是英魂?” 周武神不禁面露微笑,语气却犹自一本正经,不敢有任何失礼的道“陛下,臣修成仙道,如今身负使命入凡。此来,是要救主上离开囚笼,助主上修成仙道,远离邪道。” 敖潘本非蠢人,一听周武神说修成仙道,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立场。 他本不觉得神魂意志有何不妥,他是曾经受过苦难的人,神魂国制化后,他虽然再没有了当天子的任何优越。最初很不习惯,但因为本有北阴城长期生活的过度,并没有产生强烈的反差。渐渐他体会到神魂国制化对人们的好处,渐渐对神魂意志真心实意的信奉和维护。 所以,拜月派来郑丕和程将军来时,他还觉得此举不妥,但郑丕与程将军当时执意要留在他身边,说是希望学习月族神功。 敖潘劝说不动他们的决心,这才让二人留下。 此刻听到周武神的话,他不由矛盾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让他无条件的信任,而且永远不会伤害他,甚至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他的人存在。那不会是别人,必是周武神无疑。 周武神的话,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这番话,立时就让他原本的信念动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魂国没有什么不好,神魂意志也没有什么不好。咕噜不是妖物,从没有害人不说,更生养了神魂国无数的人啊!” “陛下。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妖物咕噜看似无害,实则可怕。赖之以食者,时日越久依赖之心越深。看似妖物咕噜只为让人食而无所求,实则并非如此。昔日天下的咕噜妖树才有多少?而如今,咕噜妖树又有多少?咕噜妖树大奸似忠,深谋远虑,才有今时今日的繁盛。如果神魂国一统天下,人人依赖妖物为食时,人人都将被妖树所控制,挣脱不能,那时天下再没有了别的食物可以找寻,神魂国如今还有多少野生动物?还有多少种花草树木?没有,几乎全都被妖树同化,妖树能够生长成任何山珍海味之味,故而其它一切生物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将来全天下只有妖物咕噜的时候,何人能够离开妖树而生存下去?那时候,妖树显出本来面目了,人也不能奈何了!” 周武神凭借记忆中所知道的,诚心诚意的劝着敖潘。 “陛下有所不知。这妖树原本是仙界之物,仙界本也以为其和善,曾经长满了仙界,广为推崇。不料后来却险些酿成大祸,但仙界仁慈,念妖物只要没有成精,本是善和之物,故而才没有将之灭绝,而下放到了凡间。正是如此,仙界从不允许凡间有妖树生长成精,但有发现的,必然铲除。可是如今让北君发现,并迷信于妖树的好处,被妖树所迷惑,不能明辨是非。妖物一旦成精,就会灭绝天下间所有除了它们自己以外的生物。如今不过是借助利用神魂国人的力量达成目的,一旦天下被妖物所控制时,就会让赖以生存的神魂国人也都饿死干净!”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说,敖潘只会觉得是疯言疯语。 但因为是周武神说,敖潘却无论如何不能够说,不相信。 “陛下,您看破世俗权势地位,臣十分为陛下高兴。凡间一切本只是过眼云烟,只有修成仙道,才能得到永恒不灭的长生,才能知道世间真正的至理。陛下如今,必须离开神魂国,寻觅清静之地,专心修行,有臣相助,异日必定能够踏入仙道。” 敖潘一时心中万分矛盾苦恼。 他不是不相信周武神,正因为相信,才觉得苦恼。 他相信周武神不会欺骗他,更不会害他。但念及咕噜树的天真仁善,又无法想像它们的恶,故而不能够心生排斥之心;而拜氏姐妹如何对待他,更让他觉得如此一走了之实在万万对不起情义。 郑丕与程将军在旁边听的欣喜若狂,但听说周武神要劝敖潘独善其身时,不仅心中焦急。 郑丕脑筋急转,眼看敖潘神情犹疑,似乎就要答应,他也顾不得其它的插话道“我觉得陛下不应该就此一走了之。” 周武神不由皱眉,但料想这二人是敖潘的心腹,便也想听听郑丕会说什么。 “郑丕,你有什么主意?” 敖潘心中本就烦恼,不由希望郑丕能有好主意。 “拜氏公主对陛下颇有情义,陛下过去不知道妖物的真面目,如今既然知道了。理当设法点醒拜氏公主,理当设法帮助更多被妖物咕噜所迷惑的神魂国人。如此一走了之,置身事外的看着拜氏公主及无数神魂国人现身妖物咕噜的迷魂阵,一步步走向灭亡,如何能够是陛下做的事情?再者,陛下如果帮助一个人,就是一份功德,于人于己,都是好事!请陛下三思。” “这……”敖潘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但他又知道拜氏姐妹对左岸用情极深,性命可交,如何可能违背,如何可能相信咕噜妖树这番说辞。 周武神听了郑丕这话,不禁自我反省,只觉得这主意非常正确。 更觉得他最初没有想到实在是太过狭隘无智。 以敖潘性情,本不能无视拜氏姐妹对他的情义。更让周武神在意的,则是如此一来,敖潘就是对消灭妖物咕噜的大事上立下功劳,对于他日后修成仙道,实在有莫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促成此事。 “陛下,郑丕说的极是。眼睁睁看拜氏公主陷身绝境而不权力相救,那是不义;眼睁睁看无数神魂国人走向灭亡,那是不仁。陛下理当振作精神,想方设法,竭尽全力的揭穿妖物咕噜的真面目,帮助拜氏公主脱离苦海才是!” 敖潘听了,心思不由活动,只觉得周武神说的非常对。他只有帮助拜氏姐妹及更多神魂国人迷途知返,那才是真正对得起拜氏姐妹的情义,对得起神魂人的事情。 “左岸此人其实也是被妖物咕噜迷惑过深,我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劝了他认清妖物的真面目,那时候,想必仙界也不会再对他处置。” “陛下如此仁慈,臣一定竭尽全力,相助陛下完成此事!” “哼——!” 一声冷哼,伴随门的开启,传入屋内。 周武神闪身挡在敖潘面前,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迈步而入的拜月与拜星。 他不忘对周朝的尊敬,拜礼道“周臣周武神,拜见两位公主。” 敖潘见到她们,不禁大喜,迫不及待的将周武神的那番话急快的说了,末了,道“表妹,如今知道了咕噜妖物的真面目,你们理当劝左岸回头,追随仙界正道,消灭了咕噜妖精!原本我正想去寻你们说的,不想你们已经来了!” 拜月与拜星带着一个咕噜仙,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时候,怒不起来,笑不出来。只觉得敖潘太过糊涂,三言两语就信了周武神的连篇鬼话。 拜星禁不住劝道“表哥,你不要被周武神这种卖主求荣,丢弃生前一世英名甘心当仙界走狗的人的鬼话欺骗!” 周武神闻言不禁动怒,然而依旧不敢忘记对周朝公主的尊敬之心,当即跪地拜道“两位公主此话实在太小看了周某!如果不是周某修成仙道,知道妖物咕噜曾经在仙界酿成的切实祸患,如果不是知道神魂意志只是过往一些有心人妖言惑众制造传播的谎言,绝然不会一心追求仙道,更不会对陛下胡言乱语,妄自猜测的极力劝阻!两位公主深爱北君,中神魂意志之毒、被妖物迷惑太深,如今知道了妖物的真面目,不仅不能够理智思考,反而以为周某浑然没有了气节!实在偏颇!周某生前尚且不畏死,岂能在死后反而变成了恬不知耻的小人!” 敖潘也连忙帮着说话道“表妹你们不要误会了周武神!他绝不是做小人,他一声对周朝尽忠,至死不渝。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为仙界效力,绝不会来告知真相!表妹你们此刻应该理智思考,劝劝左岸,不应该继续被咕噜妖物和善的假象所迷啊!” 拜星激恼之极,只觉得周武神简直可耻可恶,如此恬不知耻,还装作满腔正气。 拜月阻止拜星继续劝说的意图,淡淡然道“再说也没有用了。他相信了周武神的鬼话,如今只有拿下他们,等过些时日,表哥自然会知道仙界的真面目!” 第528节 师徒(五) 拜星这才放弃了无谓的劝阻,便催动了功力,准备动手。 敖潘见状,不禁急切道“表妹!你们受蛊惑太深,如今竟然还要杀我么?” 拜星浑身已被蓝光包围,满怀无奈的道“我们不是要杀你,是要把你拿下带回去,避免你误信小人之言做糊涂事情危害神魂国!” 敖潘闻言顿时催功,沉声道“今日我绝不能束手就擒,倘若如此,不要说不能够将你们引回正道,更不能够惊醒更多被妖物咕噜迷惑的神魂人了。纵然只有动手才能逃脱,也不得不与表妹们斗上一斗!” 周武神挡在敖潘身前,凛然正气状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陛下!” “真想不到,今日竟然是自作孽!” 拜月异常恼火的催动了功力。 敖潘的武功,全是她与拜星指点,对敖潘不仅没有私藏,更是加倍用心的、竭尽全力的设法为他解决武功疑难。 而难得敖潘原本的天资虽然糟糕,但通过易经洗髓之后,却得了双重天赋,其中一种还是罕见的庸人之福。而且更让拜月与拜星过去感叹的还是,敖潘的庸人之福不但能够突破了十重的关键,还一举突破了十五重的关键。直至十七重心法境界时,才停滞不动。 原本如此,敖潘的庸人之福天资就变的不再有用,比之其它人,存在着极大的缺陷不足。 但步惊仙的神魂意志诀,却让敖潘又得了莫大好处。 神魂意志诀是融汇修炼者潜能的功法,让天资本身的作用如同不存。 敖潘因此,得了十六重的神魂意志诀心法,如今依然是神魂国佼佼之列的高手。 敖潘所用的兵器,又是妖剑师不久前新铸造的妖剑天子。威力不比拜月与拜星所用的差到哪里。 从功力而论,其实拜星与拜月都已没有优势,故而此刻拜月才会说出自作孽的话来。 “周武神交给我,敖潘交给你。” 拜月迅速做出判断。以功力论,拜星也弱敖潘些许,但拜星对月族神功的运用能力无人可及,才有望能够拿下。而她,这些年沉浸政务,功力虽然不弱,但真动起手来,已经不是拜星的对手。 “只怕月公主未必能挡得住周某!” 周武神说着,骤然一声爆喝,全身金光四射,能量骤然发生变化。 “神魂意志诀!” 拜月与拜星双双惊愕以对。 神眼中,周武神的能量形态骤然发生变化,瞬间拥有了五十三万的混合型能量。 就在周武神催功的同时,他骤然张口,发出一声狮吼波震炸响! 尽管的能量骤然扩散。 杀伤力足足达到两千六百五十万! 拜月与拜星自知功力不足,不能够直接承受,连忙一起拔剑施展剑震之机,抵挡住狮吼声波的冲击。 周武神在施展狮吼功的同时,挥手示意敖潘先走。 他知道敖潘不可能对周公主下杀手,而他本身也不想对周公主姐妹下杀手。 敖潘连忙一手一个提着郑丕与程将军,急速飞走。 周武神一声炸响的狮吼功刚结束,紧跟着又是一声吼叫! 让拜月与拜星穷于抵挡,根本来不及配合反应。 如此接连三度狮吼震响,周武神然离地拔起,径直撞穿了屋顶,直飞晴空。 拜月与拜星施展凭虚御风疾飞追赶,却只能眼看他们飞入云雾之上、直飞上她们的凭虚御风所不能抵达的高空,而后逃远…… “可恨!” 拜月无处宣泄内心的愤怒,拜星忙劝解道“姐姐,还是立即通知夫君,那周武神练成了神魂意志诀之事,非同小可!” 拜月心知已经不可能追上逃走的周武神与敖潘,也知道此事非常关键,只好收拾了懊恼心情,领着拜星落回地上。 话说此刻的神魂国都。 剑圣王大如往常般在咕噜林独自擦拭宝剑的同时修炼武功,沉浸心境。 他所以被成为神魂剑圣,因为他手中的宝剑,名字就叫做剑圣。 这把剑,是当年他逃出神魂山途中,遇到的一位山林隐士所赠。那人同时还传了他一身武功、剑法。 时至今日,剑圣王大也不知道那位隐士的名姓,当年传功之后,也再不曾有缘相见。王大曾经找寻过,但没有结果。 当时那位隐士只是对他说“我相信神魂意志,尽管终其一生也不知道用武功能够为神魂意志做些什么,但仍旧不甘心让这身本领失传。你我相见也许是神魂意志的安排,我传武功于你,唯一的要求是绝不可传于非我道之辈。” 剑圣王大一直视传艺的隐士为他的指引者。 因此,他一直奉守承诺。纵然在当初隐身田园,意志消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试图愧对隐士,绝不愿将武功用在与神魂意志无关的事情上。 王大坚信他自己对得起指引者。 他坚信,如果那指引者还活者,知道如今的神魂国情形,一定会十分欣慰。 但王大坚信,他的指引者一定早就离世了。 否则,早就该离开山林,为神魂意志国的未来贡献一份力量。 咕噜林中,清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 树上挂的各色咕噜果们,全都恬静的闭着眼睛,沉睡着。 风突然小了些。 树上的果子们,同时睁开了眼睛,一起大叫着。 “陌生人来了陌生人来了陌生人来了……” 它们充当着警铃、充当着守卫的叫喊提醒着。 剑圣王大眉头微皱,神情凝重的缓缓站直了起来,手中的宝剑,入鞘的同时,剑鞘竖直点地,立在他面前。 咕噜果都不认识的人,就一定是来自神魂国外的人。 林中一片静谧。 剑圣王大的反应让咕噜果们知道他已经受到了警示,于是叫嚷的话又变了。 “东南方向三百丈……落到林中了落到林中了……二百丈了……一百八十丈了……五十丈了……” 咕噜果们张嘴叫嚷着,眼珠子骨碌转悠着,有些顽皮的,身子还在树枝上晃来荡去,一点不担心会提前离树落地似得。 第529节 师徒(六) 剑圣王大静静凝神,双掌按剑,等着不速之客过来。 神眼中,那人来的极快。 但在接近他三十丈时,又突然走的很慢,犹如一个在林中自顾满布的闲人。 不速之客的身影终于在树木间的空隙出现,让王大能够清楚的看见其形容。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模样的男人。 却留着罕见的、长及胸口的黝黑胡须。 剑眉下的星目中亮放的光,犹如两柄发光的飞剑,凌厉而惊人。 王大看着、看着,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但他想着,不记得这些年曾见过这样一个高人。 不速之客在剑圣王大面前三丈处驻足。 静静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王大也静静的注视着不速之客。 ‘为何如此面熟……’王大极力搜寻着记忆中一个又一个人的同时,把对面那男人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 当看见那男人缓缓垂放在腿侧的双手时,王大不由神容震动! 那两只手掌的掌背上,分别有一柄淡蓝色的剑印。 骤然之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面貌为何熟悉。 如果这个男人年纪再大上二十岁,就与当初传授他武功的山林隐士极其相似了! “你……莫非是山林隐者的后人?” “难得还记得故人。” 那男人面露亲和的微笑。 这句话让王大颇觉疑惑。 因为面前的男人,不可能是山林隐者,但这样的回答,又仿佛他就是其人。 “你……” “仙道所赐,返老还童。” 剑圣王大这才惊觉,原来眼前之人正是他的指引者,正是他手中宝剑原来的主人! 然而,王大也骤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如今是仙界的人。 他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他试图按捺内心激荡的情绪,然而,他无法办到。因为这个事实让他不能够接受,让他绝不能够相信! 一个入道者,不可能会背叛神魂意志的信奉,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受尽苦难折磨不会后悔。 他心目中的指引者,理当是个入道者。 他不可能会成为背叛神魂意志,更不可能会成为侵略神魂族的、仙界的鹰犬! “你是仙界的人?你怎么会变成仙界的人!” 剑圣王大愤怒的质问着,语气中,流露出无法压抑的、明显的敌意。 “我应该是仙界的人。正因为我是仙界的人,所以今日才会来找你。” 王大骤然拔剑,遥指对面的、一直在他心中的指引者。 “因为愧对神魂意志,因为背叛而来寻求解脱么?又或者是,幡然醒悟的前来告诉我仙界的事情么?” 王大的声音十分冷漠。 对待堕落者,他从不手软,从不动摇。因为根本无需动摇。 无论对方是谁。他也不需要在乎对方是谁。 入道者,同道中人;顽固不化的堕落者、背叛者、必除之恶。 “不错。今日我来,正是要告诉你,自我死后今日仙界至今的见闻所知的一切。” 宝剑‘剑圣’骤然入鞘。 王大淡淡然道“你说,我听。” 如果他是为了神魂意志而假装投降仙界,在这种时节前来告知仙界密事,帮助神魂意志国的话。王大能够接受。因为左岸,王大早已认识到,为了实现神魂意志力量,在适当的时候,使用变通的手段是必须的,也并非是背叛了神魂意志的举动。 “生前,我为拥有出众修为而没有实现神魂意志而消沉。于是归隐山林,消极的等待生命的逝去,满怀着对现实的无言哀伤。因此,当时的武修者称我为山林剑圣……” 这番话,勾起了王大对魏国时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找寻不到出路,但不能够放弃对神魂意志的信念和希望,只能消极的在田园中,沉默的等待着,等待着生命的终结。明明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无路可走…… “……死亡终于来临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眷恋,只有满怀的不甘心。我以为,死亡是终结。但没有想到,死亡原来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在仙界,我才知道,神魂意志原来只是无耻之徒妖言惑众而编造的虚幻,而无数人,被谎言蒙蔽了理智,甚至不惜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而我,是其中悲哀的一个,而你,也是其中悲哀的一个……” 剑圣王大按剑的手,变作了紧紧把握剑柄。 与他猜想的、截然相反的诧异,让他内心既失望、又愤怒。 他已经明白,面前的人果真背弃了神魂意志的理念,甚至还被仙界迷惑的视神魂意志为虚幻。甚至于还带着满腔自以为了解了真相的真理之心,站在他面前,试图劝说他放弃神魂意志,追随仙界。 “……咕噜妖物看似和善……” “够了!”剑圣王大怒喝打断,宝剑再一次出鞘,沉稳的指着面前的人。 “你不相信?” 山林剑圣沉静的问着,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失望。 剑圣王大怒容满面。 “你竟然去相信侵略了我们神魂族的敌族的鬼话!还有颜面站在我的面前,说出这些可耻又荒唐的言语!你愧对这把剑,愧对你过去那颗神魂意志的心,愧对神魂国无数追求神魂意志理念的入道者,愧对了神魂族的神魂树咕噜!” 山林剑圣轻轻叹了口气。 双手缓缓合放背后。 “你不相信,本也是情理之中。换做生前的我,听见这样的话,必然也会不屑一顾。今天我来,只是告诉你真相。伴随时日的推移,慢慢的,你自然会认识到何谓真相,何谓谎言。即使你不愿意相信,即使你故意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凡间的现实,也早该让你有所察觉。假如果真曾经存在过神魂意志的天地,那么,凡间为什么没有任何属于神魂意志天地所应有的遗物?为什么凡间,有的只是旧人类的历史遗迹。” “废话!这片天地根本就是虚幻!” 剑圣王大勃然大怒的呵斥着。 山林剑圣神情自若的淡淡然道“是吗?你宁可坚持相信天地虚妄这种事情,也不愿意正是凡间现实的真实情况?如果存在神魂意志的自由天地,天地之间,绝不会无法找寻到任何历史的痕迹。所以没有,只因为神魂意志根本是谎言衍生的幻想。邪君的一切也只是人为社稷的谎言。神魂意志力量的光翼,不过是妖物咕噜妖邪力量制造之物。” 剑圣王大听着,原本的愤怒渐渐收敛,神情便的冷若冰霜。 他手中握着的剑,依旧沉稳,未曾晃动分毫。 当山林剑圣说完时,他才冷冷开口道“我已经不会再对你愤怒,因为你已经无可救药,神魂意志的敌人,无可救药的背叛堕落者,必须消除。我会让你静静的看着,看着神魂意志实现的那一天,看着仙界制造的虚幻破碎的那一天,看着神魂意志天地重新被神魂族夺回手中的那一天。” ‘剑圣’在王大的推动下,化成飞剑,闪电般飞射出手! 山林剑圣浑身亮起蓝光,双手连挥,两股剑气接连飞射而出,先后击中飞射到面前的、被青光所覆的宝剑。 宝剑旋动着,飞回王大手中。 “神魂意志诀!你从何学得?” 王大十分惊讶,万想不到面前的堕落者竟然修炼了左岸新创不久的武功。 山林剑圣神情从容的、语气平静的道“凡间的事情,仙界怎会不知道?” 剑圣王大笔直握剑,身形骤然前冲的同时,剑上骤然爆散开连绵剑气,四面八方的、包围了山林剑圣。 只是,自山林剑圣身上,也同样爆散出连绵的剑气,每一股都准确的迎上了谨慎的剑气。 青、蓝亮色的剑气在短距离飞行中接连碰撞炸开,炫目的光亮,一时惑人眼目! 剑圣王大没有被迷惑,剑气原本就无法击伤面前这个修为与他一样的对手。 要击伤对手,必须倚仗手中宝剑对杀伤力的提升。 他准确的把握到对手的方位,穿过剑气对撞的炫目光亮,骤然飞剑出手! 但这一剑,出乎意料的落空! 山林剑圣的身影在王大飞剑术出手的同时,骤然消逝。 施展的是瞬移之术,飞上了百丈的空中。 剑圣王大一把接住宝剑,飞身追了上去。 山林剑圣根本无心拼斗,不等他追到就已径直直飞青空。 王大却紧咬不放的疾飞追赶,也施展起瞬移之术。 两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瞬移之术让他们的身影不断消逝又不断闪现。 然而,每一次王大都能够凭借惊人的意念紧紧锁住山林剑客,让他百般尝试也不能够摆脱逃远。 当王大不知多少次的施展瞬移追上山林剑客并且出剑攻击时,后者突然不再施展瞬移逃走,骤然转身,避过长剑直刺的力量,自侧面合掌夹住了剑身。 两人的能量相当,一时间,长剑动弹不得。 山林剑圣皱眉道“纵然你不相信我的话,又何必如此紧追不舍,千里追击?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对神魂意志的想法。当年传你飞剑绝技,让你不忘神魂意志,造就今日的你,我本有不可推卸之责。因此才不惜只身前来相劝,实在无意与你拼杀。而你,却如此苦苦相逼!” 第530节 师徒(七) 王大漠然冷笑道“你不但背叛了神魂意志,甚至连入道者之心是如何模样都遗忘的彻底!神魂意志追求者,永远不会对一个背叛了神魂意志的、无可救药的堕落者怀带任何犹豫,神魂国有今天,也绝不允许失败、绝不再让同道众人再经历若干年的苦难!” 长剑骤然转动的同时,山林剑圣知机的及时撤手。 剑光连绵不绝,山林剑圣手中没有兵器,无法应当王大的攻势,只是一味的回避闪躲。但也没有再施展瞬移逃逸。 激斗在继续,似乎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李一剑与水仙早已在神魂国结成连理。 曾一起在神魂仙树下宣誓,彼此终生携手,忠贞不渝。订立了一夫一妻,永不解除夫妻关系的神魂意志契约。 许多相爱的神魂人男女都会订立这样的契约。 但因此而产生的结果,却并不都是好的。许多人在婚后不久,就闹的要分道扬镳。 这些人中,大多都用鲜血让更多懵懂的人知道了,神魂意志契约的威严。 因此而死于公投决意者,在神魂国早已超过了十万。 神魂意志国不限婚姻的结合状态,可以一夫一妻,一夫多妻甚至一妻多夫。然而,一旦做出神魂意志契约的结婚决定,那就再没有更改的可能。背弃契约者,即使丧失神魂意志之心、无可救药的堕落者。 轻则废除武功放逐,重则以鲜血洗涤对神魂意志契约的玷污。 因此,神魂国中,人们对婚姻结合的事情极其慎重,轻率者越来越少。 但李一剑仍旧决意要与水仙订立彼此忠贞唯一的婚姻契约。 这是水仙感到十分满足,她也坚信李一剑会做到。 他们都是神魂国中以武修为志向的群体,每日练功修炼,之余就是与其它志向者交流经验,实则是李一剑传授出去的多,值得他吸收的东西少。 这样的时光,日久,水仙沉浸其中,只觉得每天跟志向与武功修炼的其它神魂国人相处是非常充实愉快的事情。 她已经不想回到郑国了。也不想改变生活状态。 全心全意的视自己为神魂国人,面对郑、楚在仙界领导下联军侵略的消息时,她有惊慌和害怕,但没有犹豫和迟疑。她是神魂国人,理所当然要和所有神魂国人一起并肩作战,为守护神魂意志而战。 水仙带着信奉度换得的咕噜酒和咕噜菜、肉回到家里。 饭厅里,李一剑沉默的端坐。 李一剑的对面,坐着个面容十分平凡普通,找不到任何闪亮点的男人。 但水仙对这个男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水仙敬师父一杯。” 水仙举杯,先干为敬。 毒龙剑客十分慈和的微笑着,高兴的喝干了杯中酒水。但没有说一个字。 水仙觉得李一剑的师父十分奇怪。 来的时候,突兀之极,突然就出现了在屋里烛光的阴影中。 水仙看得出来,毒龙剑客看李一剑的目光,就如同父亲看自己的儿子,看她的目光,就犹如在看儿媳妇。毒龙剑客很喜欢李一剑,也因此很喜欢她。因此一直挂着笑容,但他的话太少了,从见面至今,就说过三句话。 李一剑见到他突然从阴影中走出来时,惊愕之后,迟疑着说“你、你、你是、你是……” 那时,毒龙剑客挂着慈和的微笑道“笑笑。” 笑笑是李一剑的乳名,天下间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李一剑自己,一个是为他起这个名字的毒龙剑客,最后一个是水仙。 李一剑当时毫不犹豫的就跪地磕头,叫了声“师父——!” 毒龙剑客当时的表情显得很有些激动,连忙扶抱着他起来,但嘴里说出的字,只有一个。 “好!” 毒龙剑客第三句话,是在水仙拜见他的时候说的。 当时毒龙剑客把她打量了一阵,十分高兴的开口说了两个字。“很好!” 李一剑请了毒龙剑客坐下,然后就叫水仙去买酒菜回来。 水仙看到两人沉默对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否说过什么。 她敬了毒龙剑客三杯酒。 毒龙剑客都喝干了,笑的很高兴,但没有说话。 水仙觉得有些焦躁,就朝李一剑使眼色,口中柔声道“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呆子?” 李一剑木然道“不要那么多话,师父不喜欢说废话。闲话不要在师父面前说,斟酒,夹菜就是了。” 水仙心里觉得古怪,但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依言侍候着他们喝酒吃菜。 毒龙剑客吃喝的很高兴,但一顿饭吃完,竟然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吃罢饭,毒龙剑客望着窗外,李一剑见状,忙让水仙去拿了身神魂袍,恭敬的递过去。 毒龙剑客沉默的穿上,就朝外走。 李一剑则跟着出去。 水仙见状,以为终于是要说明来意了,忙悄声对李一剑道“师父看来有话要跟你说的,我就不去了吧?” 李一剑摇头道“师父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一起陪着。” 水仙半信半疑,但还是陪着出门。 逛了一圈后,她才相信了李一剑的话。 她完全无法理解毒龙剑客的性情和想法。 一顿默不作声的用饭,虽然气氛沉默的奇怪,但水仙还知道许多讲究礼法的家族用餐也是不说话的。 但在神魂国都主街道游逛了一圈,毒龙剑客看到感兴趣的,也只是驻足静静注视一会,从不开口询问。水仙想主动介绍的时候,李一剑却又阻拦。 这样的遭遇,水仙不要说过去未曾遇到过,根本就连想也未曾想到过!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透了。 水仙忙着泡茶水,见毒龙剑客喝的很惬意。 喝过三杯茶后。 毒龙剑客终于开口了。 水仙竟然有种骤然见到光明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常的沉默早已让她感到无比压抑,无比的难受! “神魂国不错,但神魂意志是幻想。我在郑国。” 水仙听到这句话时,她发现自己错了。她本以为毒龙剑客终于开口说话,道明来意了,会是件轻松的事情。但她发现,毒龙剑客说话了,依旧让她难受。她几乎不能领会毒龙剑客的意思,她只能绞尽脑汁的猜测,还拿不准有没有猜错! 可是李一剑听懂了。 一阵沉默之后,李一剑回答道“我留下,我相信,也要守信。” 毒龙剑客点了点头,再不说半个字了。 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再度陷入让人压抑的沉默。 但毒龙剑客和李一剑好像并没有压抑的感觉。 前者神情惬意的喝茶,后者神态平静的陪着喝茶。 喝完九杯茶水时,毒龙剑客站了起来。 李一剑忙让水仙打点吃喝之物。 水仙实在忍不住的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师父就算有急事,至少也该歇息一宿。” 毒龙剑微笑着,摇了摇头。 李一剑催促道“快去。” 水仙只好匆匆收拾了包袱,恭敬的递了给毒龙剑客。 后者拎着,注视他们一阵,突然拿着李一剑的手,放在水仙伸出的手掌上。 开口说出了第五句话。 “下次我来看小笑笑。” 水仙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禁脸红。 李一剑却十分平静的点头道“师父教小笑笑。” “好。” 毒龙剑客说了第六句话后,迈步走了出去。 水仙与李一剑本要相送,但走到门口时,就看见毒龙剑客头也不回的挥手摆动。 李一剑就拉着水仙驻足目送毒龙剑客去远。 直到这时,水仙才能够真正的、长长的、舒出一口长气。 “师父他、他不是过世了吗?为什么突然死而复生,又为什么变的这么年轻?” 李一剑摇头。 “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水仙简直觉得不可理解。 “师父没说,我就不问。” 李一剑理所当然的表情险些让水仙气炸了肺。 “师父这么奇怪,你怎么也突然变的这么奇怪!” “师父不奇怪,他只是讨厌废话和啰嗦。我是他徒弟,当然要尊重他。他没有说,我怎么能问?再说,不久前,左岸不是也在极北之地死而复生过吗?有什么值得惊奇。” 水仙气结,头一次觉得李一剑这么可恶。 “好,好,不提这个。师父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是让我们去郑国?” “师父说神魂国这里很不错,但神魂意志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他在郑国,将来会以神魂国为敌,问我去不去。我告诉师父,我相信神魂意志,而且只是因为奉守信诺也绝不会离开。就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 水仙突然觉得李一剑也变成了毒龙剑客那样的怪人。 “如果将来跟师父为敌呢?” “师父都没有担心,我有什么可担心。郑、楚的对手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跟师父打?碰面转身找别人打就是了。” 水仙觉得这两师徒在一起时古怪的简直不能理解。 当师父的来了,说了一句话,徒弟敢说不去也就罢了,当师父的竟然再没有第二句话说! “师父走时,你是请师父将来跟我们一起住?” “没错。师父也答应了。” 第531节 师徒(八) 水仙难以置信的道“师父难道一直都这么不喜欢说话?从来都这么说话?” 水仙不相信,如果是这样,她无法想像过去两个人怎么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的。 “教我武功的时候话多些,除此之外,就是这样。当初我们在山上住,后来山上搬去一家猎户,那猎户的妻子很热情,发现我和师父这两个邻居后,就送吃的来,但因为她热情的话太多,后来被师父点了哑穴。第二天,那家猎户就搬走了。” 水仙难以接受的道“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师徒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剑,不是我嫌弃师父他老人家。但现在,师父年轻力壮,不需要你奉养。师父这样的脾气,如果在一起生活,我真的没有办法相处,万一……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不想孩子有这么一个脾气古怪的……” “你说什么?” 李一剑脸色大变,骤然冷沉下去。 水仙见状,知道李一剑动怒,便缓了语气道“算了,当我没说吧。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不定明天仙界就打了过来,我就战死了呢。” 李一剑平息了愤怒,握着水仙的手道“不要胡说。”转而又轻声道“师父的脾气是有些古怪。但其实师父很好相处,你不需要对他刻意恭敬迎合什么的。他不会要求你怎么做或者做什么,甚至不会为此说半个字。有吃有喝就够了,他如果在这里长住,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到僻静的地方教练孩子武功和天地自然的道理。师父视我如子,虽然不知道他如何死而复生如何返老还童,但他在世上只有我这一个徒弟、一个亲人。水仙,相信我,师父也许让你觉得古怪。但他非常容易相处。你甚至可以把他当作是个哑巴,甚至石头,他也不会计较。只是一起吃饭用餐的时候不说话就够了。这应该不会很难。” 水仙原本也只是一时之气,听李一剑把话说到这份上,也觉得先前的愤怒有些过火。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尽量尝试。” 见李一剑听了后十分高兴,水仙便打趣道“师父现在这么年轻,他本事又高。说不定呀,过不了多久会给我们找个师娘呢,到时候,也许请都请不来。” 李一剑却并没有如水仙预期般露出笑容,反而一本正经的道“绝不可能!师父一生只爱一个女人,那就是郑飞仙。当年败在战者手上后,许诺绝不再对郑飞仙有非份之意,只做她信任的知己朋友。” 水仙才知道有此节,不由恍然道“难怪你守信,难怪师父听你拒绝后就再没有说其它。他知道你这个徒弟如他般守信,心里一定很高兴。” 李一剑听了,先是笑着点头,旋即又心里十分不自在的陷入沉默。 他突然想起了七月。 于是觉得,他比不上师父毒龙剑客,他远没有师父那般守信,言出必行,永不悔改。 但他不能提此事,水仙不会高兴知道他想起了七月,无论是因为任何理由。 见李一剑突然沉默,水仙不禁打趣道“一剑,师父都走了,你还当惜字如金的‘奇’人呢?” 李一剑忙展露笑容,不再去想七月。 话说此刻。 步惊仙正独自坐在北灵山后崖边。 他原本要去寻少元,但到了的时候,没有见到李狂,少元也说没有人曾找过他。 步惊仙觉得事情奇怪,细心推敲之后,意识到他师父也许根本放弃了少元这条道。 他觉得,假如是这样,那么师父会见他。 但李狂没有踏入神魂国境内。 步惊仙觉得,也许是在某一个,李狂认为他会想到的地方在等他。 于是他就想到了北灵山。 也去了北灵山。 他在山上转了一大圈。 没有看见人。 ‘莫非错了……’步惊仙这么想着时,看着山上熟悉的广场、房屋、树木,当初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不由涌现脑海。于是就走到当年呆最多的地方,后山崖边。 他坐下,望着崖外的山川,看着山川之上的星空,看着崖外飘动的云雾。 他记起当年无数次独自或有凌落陪着坐在这里的情景。 更多的时候,他独自坐在崖边,孤独的看着早烂熟于心的风景。 最初的时候,更是时常为北灵老人对待他的态度而难过。 离开北灵山后,遇到李夫人后,他才知道,师父对待他的那些方式背后潜藏着良苦用心。 那一刻,过往所有的难过、委屈、疑惑等等全都变成了感激、感动。 今天,他又来了北灵山,是为了等李狂,但等待的,是一个作为敌人立场的师父。 月亮的华光,映照在北灵山上。 一如往昔般覆着朦胧的亮光。 步惊仙以为猜错了地方,或者猜错了师父的心思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是自远空飞掠落下来的。 步惊仙慢慢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来人。 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年轻的脸。 “师父。” 他不认识这张脸,但他身体内的黑龙武魂认识。 黑龙武魂异常的兴奋和激动,已经告诉了他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步惊仙发现,面前师父的站姿、自若的神态,嘴角似有似无的淡淡微笑,竟然如同镜子中的他自己。 不是形容的相似,而是气质神态的神似。 李狂一步步走到崖边,眺望着夜空,开口道“当年,你怪过我,恨过我,怨过我,但最后你表现的很好。最终你学会了释然,学会了正确的面对态度。为此,我欣慰又高兴,更确信对你寄予厚望是最正确的决定。” 李狂说罢,笑道“想必如今你早已明白我当年为何那般的道理。” 步惊仙沉静的接话道“师父需要塑造一个能够承受挫折,能够正确全面看待人生的品性。我跟二师兄的情况不同,二师兄出身帝王之家,只需要学习王道御人之术就能够治理好楚国。但我无所依靠,能够倚仗的只有神魂意志追求者的同道。如果我行王道之术,不会有所作为;如果我因为受挫折而不知如何平静仇怨之心学会平静,就会仇恨权贵,做义军首领可以,成就神魂国大业则不足。” 第532节 师徒(九) 听着步惊仙的回答,李狂渐渐露出微笑。 “我也不似大师兄,他不需要承受挫折,甚至不需要与贫贱阶层打交道。欲成就神魂国大业,欲以神魂意志国一统天下,我不仅需要具备首领应有的能力,还必须有足够的武勇,不为仇恨引入歧途、不为理想带入空洞幻想的豁达胸怀,不为人们议论不为他人劝阻干扰的坚定意志,甚至于,还必须拥有不被情爱吸引在温柔乡的冷静。” 步惊仙自顾说着,边自回忆着。 “在北灵山时,畅行无阻又无人在意的情形让我得以了解人心洞悉世情,大师兄的帮助让我得以了解兵法政治。无数的冷遇和被轻贱目光的注视让我磨练出一颗意志坚定的心,坦然承受那些而不偏激的认知让我具备了豁达的胸怀。在最后,师父犹自惦记情爱难关,故而请李夫人阻止我入郑。” 李狂禁不住长笑道“好!很好!你真的非常好,我当初的良苦用心你如今早已懂得。不负我当年期望。当年遇到你时,我就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否则偌大神魂山的人死伤无数,偏偏你这个少宗主却能够经历波折凶险安然无恙的逃脱,还找到了北灵山下。曾以为传你王道,但念在你父亲的情分,令你他日离山时可成为郑有或楚的栋梁之材也就罢了。不料你偏偏挑中了魂决心法。曾以为你会不堪承受磨练而中途离山,你却也坚持了下去。一次又一次,我都被你的表现所惊讶,每一次的惊讶都让我增添了对你的期许。” 李狂突然一把按在步惊仙肩头,目光烁烁的道“原本还有许多东西打算教你,但当初飞仙的变故让一切都来不及。如今,我在仙界得到许多,正要准备在仙界开创北灵山所延续的伟业。他日,最得力者必然是你,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继承者也是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迈向新天地中的光辉之路?” 李狂不提仙界,也不提神魂意志。 李狂不强调仙界,也不否认神魂意志。 仿佛这些都无关紧要。 然而,他切切实实是在招安。 但他要的听似是步惊仙帮助于他,而不是效忠于仙界。 他提起了旧事,提起了过去。然后,希望步惊仙帮助他。这本是难以拒绝的事情。他是师父,教养他,对他灌注无数心血的师父。如今,他也没有要求他背叛神魂意志,也没有要求他效忠仙界,只要求他——相助。 “师父不愧是师父。”步惊仙十分镇定的由衷感叹。“当初师父独独没有教会徒儿如何招贤纳才。今日徒儿才算见识了师父的手段。只是,师父如果以为徒儿会答应的话,就未免太轻视师父当年在北灵山的教诲了。徒儿既有一颗意志坚定的心,又岂能为师父所动。天下必须以神魂意志国姿态一统,仙界也必将被神魂意志统一的人间所击败,神魂意志的自由,必将由我——步惊仙所实现,从师父当初用心良苦的培育了徒儿开始,实现这一切的希望就已经从师父手中交付到了徒儿手上。纵然如今师父死而复生,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因为师父曾经说过,神魂意志不允许再失败。徒儿不仅要百战不殆,还要战无不胜。倘若今日败给了师父,又何谈战无不胜?” 李狂闻言,不由沉眉。 “难道你真要与我生死相拼,以致师徒相残?” “哈哈哈……”步惊仙不禁仰天长笑,许久,才自收声道“师父以为徒儿不愿与大师兄生死相搏,必然有可能不能对师父动手。但师父却不知道,徒儿知道师父的为人。师父负人而不容人负己,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够割舍对郑飞仙的情感,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说到底,师父对她留情,只是对自己仁慈而已。师父本就有杀我之心,全然不似大师兄与七月那般,对我没有杀心。徒儿不做让人杀自己而自己不忍下杀手的事情,所以,徒儿会设法周全与大师兄、与七月的生死相斗,但徒儿却不会对师父怀有任何期望。因为师父既不会因为对徒儿的情义而动摇自己的信念,也不会对徒儿手下留情。” 李狂听着这番话时,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一抹微笑,渐渐的,笑意越来越浓。 步惊仙看在眼里,知道李狂已经明白,再对自己施展攻心手段已经无用,故而不打算无谓的掩饰他所言中的事实。 “非常——好!”李狂不吝称赞。“当年我就知道,你的心异常毒。然此毒非常毒。你生儿为神魂意志,生而为族耻,故而兼爱神魂族。为此,你可以冷酷的消灭一切阻碍。今日终可知道,为师也无法阻挡你的意志。但你在北灵山多年,难道还没有学会何谓收敛锋芒,何谓顺应天道而为,何谓隐忍?今日如此这般,不是在自寻死路?” 这番话听在步惊仙心里,不由的让他产生了许多猜测。 他认为这番话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因为他师父明明应该知道,要想杀他,难以实现。 他迅速思索着,很快得出了一个结果。但并不能够完全肯定,也不能够明白的道以言语。 故而他尝试试探,希望能够得到确认。 “只怕仙界没有那般宽容。倘若任由仙界消灭了咕噜,犹自不放过神魂国,那又如何?” “螳臂挡车,却是自取灭亡啊……” 李狂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但这么一句话,却已经让步惊仙意识到,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然而他依旧不能够确定面前师父的真正心思。因为他此刻的猜测,极可能本是对方的计谋,正是为了诱使他信任上当。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仙界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又怎会把他师父这样的人放了下凡。 “顺应时势才能够成功。神魂意志与妖物咕噜如何能够混为一谈?为了妖物咕噜而将神魂国带入灭亡境地,何等不智。” 第533节 师徒(十) 步惊仙难以判断面前师父的真实心意。 但此刻看来,对面的师父并没有对仙界怀有忠诚。似乎是认为仙界的力量根本不是如今神魂族所能够对抗,因此,才认为与其自取灭亡还不如暂时隐忍。从仙界内部打入,犹如他当初在郑国当摄政王那般,谋求自内突破的机会。 如果步惊仙没有去过极北之地,没有通过黑光球看到历史。 此刻,他甚至会认可对面师父的主张,他也会认为,这的确是附和实际情形需要的良策。 但他知道,神魂树并非妖树,反而是神魂族神魂意志力量的关键所在。 “咕噜为何物,徒儿说了师父料想也不会相信。然而,相信无需多久,自会有翱翔天地的自由人找寻到见证历史过去的证物令世人知晓真相。而此刻,徒儿绝不可能放弃守护神魂树。神魂意志不能等待隐忍,只有积极前进,战胜仙界一途!” 李狂不由冷冷道“既然如此,你我师徒只有用胜负来定论了。但无论谁败,都将会成为对方的踏脚石。”李狂说罢,缓缓活动着手足。“你的神魂意志诀,毫无疑问超越了为师生前的武学,也超过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但是,你若以为已经超越了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为师三十五岁前,飞仙还与为师旗鼓相当,彼此不能相胜。但为师自三十五岁开始,天下间就已经不存在对手。纵然此时此刻,为师也可以说,也只有飞仙可能与为师一战而已。你的诸多表现都超越了我的期望,只是武功还没有。为师过去最想传授你的本领,当时时机未到,相传你也不可能领悟。如今却要用此杀你,倒实在让为师觉得可惜……” 步惊仙不敢不凝神以对,不敢以为面前的师父实在虚言恐吓。 李狂的额头,骤然亮起了黑色的恶龙印记。 伴随印记的光亮绽放,步惊仙惊愕的发现,身体里的黑龙武魂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正从他额头钻出。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抗李狂精神力量的吸引力。 又或者说,黑龙武魂本身更愿意回到李狂那里,在他和李狂之间,黑龙武魂选择了后者。 “师父要黑龙武魂,徒儿还你就是!” 说话间,步惊仙骤然放弃了对抗。 钻出了他身体的黑龙武魂骤然飞扑李狂,顷刻间黑龙武魂的头部就已经钻进了李狂额头的黑龙印记之中。 就在此时,步惊仙离地飞起,自他双手、双脚、心口,头顶,分别飞出一条黑龙武魂,根本不容对面正在吸收黑龙武魂的李狂能够反应和回避,六头黑龙武魂就已经层层将他的身体整个卷住。 于是同时,李狂身上绽放出灵能喷发的彩光。 然而那些彩光,却对盘绕在他身上的黑龙武魂毫无作用。 “一头黑龙只怕不够,徒儿所送师父六头如何?” 步惊仙静静注视着丧失一灵的师父。 他相信,这是师父事先所未必知道的情形。本也是他不愿轻易动用的能力。 这时神魂意志诀修炼成功并且熟练掌握后才能够修炼的能力。 过去那六颗龙珠,都已经变成了黑龙武魂。 人魂合一的力量不仅变成了心法的力量。还变成了更强大的杀伤性力量。 它们能够附在身体的表面,在神魂意志诀的催动下,化成杀伤力足可提升三十倍的能量体。 这也是他不再随身携带兵器的根本原因。他已经不需要兵器,纵然七星龙渊提升的杀伤力也比不上如今他身上的武魂在心法力量催动下所提升的杀伤力。武魂就是他的神兵,天下兵器莫可能比。 当李狂取回了自己的黑龙武魂时,第一次的灵能喷发已经结束,紧随着,他被缠身的武魂又夺走一灵。 然而他并不急于挣扎,口气依旧镇定。 “不得不说,心法武功方面,你超过了我和郑飞仙。过去我本以为,北灵山的武功心法已经走到了极限。跟仙界仙影的战斗竟然让你收获如此众多,实在让人意外。但为师说过,此刻天下间除郑飞仙外依然没有我的对手。当年我虽然不能继续在武功心法上创造更多,但却找寻到了另一条提升力量的道路。” 说这番话的工夫,李狂已经又失去了一灵。 但他竟然毫不在意。 步惊仙实在想不到对面被六只黑龙武魂缠身的师父到底能有什么手段。 神魂意志诀心法提升的杀伤力和抗打击力是五十倍本身能量。但武魂还能在此基础上提升三十倍。修为如果不是差距太大,那是断然不能够应付的。 而他的黑龙武魂有六头,持续发力状态共计超过两亿四千万的杀伤力,对面的师父,只有一头。纵然立即能够窥破他如此使用武魂的奥妙,仅凭一头黑龙武魂,在已经被完全束缚的情形下,也根本不可能挣脱…… ‘除非师父能够产生比六头黑龙武魂总和杀伤力更强大的产生,否则绝没有挣脱的可能……’ 这般想时,步惊仙不由没有了能够束缚住师父的信心。 因为那并非没有可能,他在黑光球幻境中看到的,那个人类文明的白衣高手就能够制造强度是自身五百倍的杀伤力! 就在他猜疑的时候,神眼中,被六头黑龙武魂卷住身体的李狂,骤然创造了惊人的奇迹。 骤然亮放的红光中,六头黑龙武魂的能量骤然归空的同时,全被自李狂身体里出来的黑龙武魂震的四面抛散了飞开。 那头飞出来的黑龙武魂,本身只有如李狂一样的,六十万的混合型能量。 然而在他飞出来、发力震飞缠绕着的六头黑龙武魂时,所产生的杀伤力,竟然达到了两亿七千万…… 也就是李狂自身四百五十倍的杀伤力提升。 自李狂体内飞出的黑龙武魂,身形只化作十丈长短,将浑身被红光覆盖了一层的李狂环绕在中央,缓缓摆动着,那对猩红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步惊仙,没有对他这个历史宿主的任何不忍。 是的,这才是黑龙武魂。战意坚定,从不迟疑。 步惊仙的嘴角不由挂起一抹苦笑。 他看着黑龙武魂,轻叹道“你更愿意追随师父,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很清楚,师父比我更能够展示你的力量。” 步惊仙说这话时,发现对面师父的状态变了。 他的目光很冰冷,看不到丝毫的感情。 那不是寻常与人交手,心生浓烈杀意的冰冷。因为那种冰冷透着激烈的情绪。 此刻对面的师父,步惊仙感觉的到,没有激烈的情绪,甚至没有杀气。 他骤然想到了七月与李一剑的灵闪。 因为他知道对面师父能够制造那样的杀伤力不是通过武功心法。 而是另一条道路。 “莫非是比毒龙剑客灵闪更强大的、催动能力的绝技?” 他尝试着问。 李狂意外的予以了回应,只是此刻的语气,再没有附带任何情绪,纯粹的冰冷。 “毒龙剑客的灵闪在我面前不过是儿戏而已。” 话音落下的同时,环绕着李狂的黑龙武魂骤然扑攻。 步惊仙早有戒备,但既然他明明有戒备,当意识到应该回避的时候,黑龙武魂的血盆大口已经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瞬间失去了一灵。 甚至来不及施展瞬移及时回避。 黑龙武魂的扑攻速度,就是如此的迅快! 此刻被黑龙武魂一口咬实,他已经无法再施展瞬移。 李狂无动于衷的、冷冷的看着脖子被黑龙武魂咬住的步惊仙。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也该认识到,为了妖物咕噜把神魂国带入灭亡有多么不智。只要你愿意帮助为师在仙界开创伟业,就眨一下眼,为师就饶你不死。否则,明年的今日,将会真正成为你的忌日。” 此刻的情形,犹如刚才的反转。 刚才是步惊仙的六头黑龙缠绕着李狂,好似让他毫无挣扎反抗余地的只有等死。 现在是李狂的黑龙武魂咬住了步惊仙的脖子,好似让他毫无挣扎反抗余地的只有等死。 六头刚才被黑龙武魂巨大力量震的抛飞出去的、龙珠所化的黑龙武魂这时候终于制住了抛飞之势,被步惊仙收回了体内。 而步惊仙已经失去了四灵。 但他知道,他还没有真的陷入绝境。 六头黑龙武魂准备着,在步惊仙意念操纵下,配合着步惊仙的反击发力,毫无时间间隔的同时对李狂的黑龙武魂发起攻击。 六头黑龙武魂的合力加上步惊仙的反击力量,在时间拿捏无误的情形下,综合杀伤力已经超过了黑龙武魂。 毫无疑问。 当反击的攻击发动时,李狂犹如早已知道那般,骤然操纵黑龙武魂松开了嘴,一闪退了回去。 六头黑龙武魂飞出来时,慢了一线。 而这时,黑龙武魂与李狂,分先后同时攻到。 六头黑龙武魂此刻根本不可能完成无时间间隔的合力迎击,甚至步惊仙也根本来不及反应操纵。 李狂的拳脚接连踢打,六头黑龙武魂二度能量耗尽的、抛散疾飞了开去。 第534节 师徒(十一) 突破了六头黑龙武魂的拦阻,李狂的武魂又如闪电般直扑步惊仙而去。 然而,这一次有六头黑龙武魂的阻挡,步惊仙又早知道了黑龙武魂瞬时爆发加速的迅快,不等黑龙武魂飞扑时,他已经催动光翼的能力,骤然飞上数百丈高空。 李狂张开仙界赐予的骨翼,冲天而起。 “怎么?神魂意志力量赐予你的光翼只能用以逃命?” 嘲讽的语气,但得不到步惊仙的回应。 他本没有打算就此逃走。未曾竭尽全力的一战他不会走,纵然要走,那也该是灵耗尽而不能支撑的时候。哪怕今日不能战胜,他至少也要设法观察师父能够施展出如此强大杀伤力的缘由。 李狂带着黑龙追上高空,然而每每接近时,步惊仙都会催动光翼的远距离瞬移能力回避。相较于瞬移与光翼的飞行速度,完全不再一个层面。 李狂没有徒劳的持续追击,当步惊仙第二次飞走数百丈远避开他时,他就静静悬浮在半空,不再动作。 追击只是徒劳、而对手分明又没有惊惧的要逃命时,他不需要追击,只需要等待,他很清楚步惊仙此刻避战又不逃逸的目的。 “我们神魂族,身体机能本就优秀,得到黑水的提升改造后,机能更为强大。只要领悟力足够,所谓的武功招式,运劲法门,在神眼辅助作用下轻易可被窥破虚实。这是招式的极限,或者说是对神魂人而言的极限。你想窥破我强大杀伤力的奥秘,但可惜的是,这不是气劲运用之法。仅以气劲运用而言,为师不如你。只是,你所创造的武魂剑气一体化,自你使用了开始,就该知道必然被为师窥破其中奥妙,自然也包括你藏而不敢轻易运用,试图作为决定胜负时才使用的更高深的用法。” 说话间,李狂身旁的黑龙突然长啸缩小,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柄龙形的、巨大的黑色能量剑。 缓缓漂浮在李狂脚下,仿佛成了剑魂。 步惊仙远远看见,意外又并不意外。 武魂的剑气化是他对武魂改造的最独特的方法。 让武魂柔和剑气形态,才能让武魂得到更多的杀伤力提升。同时,武魂也能够化形为龙形的剑,模拟施展诸多适用性更广泛的、从内家剑气、剑魂演化出来的绝技招式。譬如说——飞剑术。 这本是他的底牌,却没想到,李狂仅仅因为他对武魂的运用,就掌握了武魂与剑气一体化的思路与奥秘。 此刻他继续隐藏已经没有意义。 六头黑龙武魂自他身体飞出,全化成了、游龙形态的黑色的、外表覆盖红光的大剑。 三柄环绕他身体飞动,还有三柄则与竖立的那三柄一端相连,与竖立的三柄呈九十度横着,伴随三柄竖立的剑缓缓转动。 步惊仙对此命名为魂剑。 他本需要按捺观察,以设法求证师父更切实的战斗状况。 到底是攻防神都得到大幅度提升,又或者是虽然拥有强大的杀伤力和数倍的神,但抵抗伤害的能力并没有突破神魂意志诀的极限。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还有战胜的希望。 光翼的红光亮放时,带着步惊仙突破几百丈的距离突然出现在李狂头顶上方,一并魂剑飞射而出的同时,他的身形消失,出现在李狂脚下,操纵第二柄魂剑朝上飞射。 李狂不以为然的挥拳击向第一柄的同时一脚踢向了第二柄。 但他的拳脚都没有击中魂剑,魂剑就被步惊仙收回体内,伴随他第三次消失又出现在李狂背后时,五柄魂剑呈十字目标,一起飞射出去。 他用尽了光翼的能力,让身体消失、出现的速度远远比瞬移的间隔更短、更快。 这五柄剑射向李狂的后背时,他的魂剑突然出现,正挡在后背上。 眼看魂剑彼此将撞上的时候,步惊仙的魂剑再度消失。 又几乎同时随着步惊仙出现在李狂面前,六柄魂剑一起射出! 步惊仙进攻的已经很快了。 然而,李狂神的能力确确实实超越他太多倍。 他的快,在李狂看来,十分缓慢。 魂剑仍然不能够突破李狂的防御,纷纷被击的抛散疾飞。 这一次步惊仙没有收回魂剑,而他的人,同时出现在李狂背后,一拳击出、正中李狂背心! 步惊仙知道李狂本来能够操纵魂剑反击,但李狂没有办法闪躲。 步惊仙也知道李狂并不会操纵魂剑反击,因为距离太近,必然会让他自身在魂剑的妨碍下,来不及躲过。 当这一拳击中时,步惊仙被更强大的反震力量震的急速抛飞,而在人抛飞出去几十丈时,那股冲击的力量才骤然爆发,变成了强大的杀伤力量。 ‘师父竟能操纵武魂用处刚阳冲击劲力与阴劲的混合气劲……’ 武魂先以刚阳的冲击劲力把他震飞,藏在后面的阴劲则在冲击劲力的力量消耗些后才会爆发。 如此一来,在杀伤力优势的作用下,就能够实现击杀敌人的灵又避免了灵能的喷发。 这种气劲的运用素来是高明武修者的专利,未曾有武魂能够用处。更需要预先凝聚准备,匆忙之际施展的并没有足够的杀伤力量。换言之,李狂早看出步惊仙的企图,故而早有准备的等着他自投罗网! ‘师父收回武魂在体内,看来他抵抗伤害的能力确实不能如杀伤力般超越常规的提升。但他如此运用魂剑,魂剑本身无处不可随时发力,就等同于拥有了超越常规的四百多倍抗打击力的提升……’ 李狂看着施展光翼能力瞬间飞走两百丈外的步惊仙,赞叹他光翼能力的同时,又止不住的觉得可惜。 如果不是光翼的作用,刚才的冲击力此刻步惊仙犹自没有化解,那么他完全可以紧跟着施展连续的打击,绝不止让他失去一灵。 他觉得可惜,可惜他自己没有这么一对力量神奇的光翼。 “武魂剑气一体化果然具备卓越的实用价值,如此一来,我便再没有了可被击败的缺憾。徒儿,过去你是我希望的寄托,信念的继承者。如今,你是为了成就我而存在的福星。如果再没有别的本事可以施展,此刻你唯一能做的,就只剩用你那对翅膀飞快的逃走!” 步惊仙双手画圆,六柄魂剑骤然紧贴并成一把,伴随步惊仙光翼的光亮随他一起消失,再出现在李狂面前时,六柄汇合一起的魂剑骤然闪电射出的同时,步惊仙一拳击中六剑的尾部,以此增强飞剑术的杀伤力量! 六剑与他自身的力量合一,杀伤力则足以突破李狂武魂以杀伤力替代的防护能力。 飞剑术的速度,配合光翼的飞快瞬移能力和距离,这一剑本该让李狂绝来不及躲避! 李狂的确来不及闪避。 然而,魂剑射到他眼前时,魂剑的一侧却被他一拳击中。 原本前后一体的合力,骤然被分化。 六柄魂剑的杀伤力单独对上了李狂的力量,于是不敌的骤然抛散飞开。 而步惊仙增力的一拳,也全然没有了用处,冲击的力量打在李狂身上,犹如瘙痒! 不等李狂继续进击,步惊仙已经再度飞走。 “合力终究是合力,岂能真正成为一股力量。能合者,无不能分。你我神能力差距极大,任你如何设计,也根本不能令我措手不及。如此无谓挣扎,不过是为了窥破我力量的奥秘,只是为师说过,此技纵然为师传你,能否修成尚且是未知之数,凭你瞎子点灯想要窥破奥秘,实在犹如妄想!” 步惊仙飞闪退远,收回了魂剑之后,不由也觉得有些无计可施。 一时不再进击的远远悬空飞停,苦苦思虑着对策。 话说此事的郑国。 郑飞仙依然将从仙界带来的所谓仙液、实则为黑水分给了得传神魂意志诀的飞仙宗众弟子服用。 末了,让众人各自回去领悟。 自从郑飞仙死而复生的重回郑国,郑凛然心里就怀揣着不安。 她没有忘记,当年郑飞仙死之前的愤怒。 那句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分明是要废了她的宗主之位。 她不敢主动对郑飞仙提起当时的情景,也不敢以为郑飞仙忘了。 郑凛然不确定师父是否打算计较前事。 因此只好设法表现对她的敬重、遵从之心。 离开练功室后,她就亲自去寻李狂,她猜想郑飞仙忙罢了宗派的事情后必然会想见到北灵老人。 但她没有寻到,只好回去了宗里去见郑飞仙。 “师尊,徒儿本想知会师丈一声,请他来宗里用膳。没想到信侯府不见师丈,说是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 虽然人没有请到,但郑凛然认为不能不让郑飞仙知道,她有这份心意。 郑飞仙淡淡然道“净做些无谓的事情。他若非自有去住,自有事情待办,又怎会急急忙就说要去见信侯?他为人师,本当是坐等信侯得知消息后前来拜见他。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竟然都不明白。” 第535节 师徒(十二) 郑凛然心中慌乱,忙跪地磕头拜道“徒儿愚钝,请师尊息怒!” 郑飞仙冷哼着道“愚钝……不错,你的确愚钝!”说罢,郑飞仙又冷冷道“抬起头,靠近来些。” 郑凛然忙直起身子,挪着双膝移到郑飞仙座前。 郑飞仙突然挥手,一耳光抽的郑凛然抛飞出去,直直撞上房屋的墙壁,又跌落地上,嘴里已然溢出了鲜血。 “过来。” 郑飞仙冷然喝令之下,郑凛然不敢做声的忙又跪在地上,移动着膝盖到她座下。 不出意料的,又是一耳光过来,这一次抽的是她右脸。 郑凛然再一次被抽的抛飞出去,撞上墙壁。但不等郑飞仙开口,她忙又跪直,移膝至郑飞仙座前。 等待中的第三记耳光没有来。 郑凛然却不觉得庆幸。 郑飞仙冷冷盯着她。 许久,终于才开口道“步惊仙当年是如何遇难的?” 郑凛然心中惧怕之极,然而她不敢说谎,她心里很清楚,郑飞仙当初临死之际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师尊!徒儿知错了,当年徒儿不该违背师尊的叮嘱,在背后暗算他,害他坠崖身亡……” “哼!” 不等郑凛然说更多,郑飞仙便已冷哼着打断。 “你这个蠢货!我郑飞仙一世英名,却怎么竟挑了你这么个蠢物做宗主?过往看你似乎忠心耿耿,没想到,本尊当年尚未咽气呢——你就敢把本尊的话抛之脑后!这就是本尊百般怜爱、悉心教养出来的徒弟、飞仙宗的宗主——?” 郑飞仙说着,又一耳光抽的郑凛然抛飞着撞上墙壁! 全使的是冲击回旋劲力,郑凛然也不敢运功抵抗。故而不但没有撞倒了墙壁,还能致使郑凛然内伤却又不致丧命,只是让她五脏六腑疼痛、更疼痛! “本尊每每想起来时,心中的痛苦难过,比你此刻身体所受的更甚!” 郑飞仙勃然大怒的呵斥着,郑凛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五脏六腑疼痛不已,她也不敢发出一声呻吟。 她正要再移膝过去时,房门被人敲响,郑飞仙便使了个眼色,郑凛然忙会意的站了起来,匆匆忙擦拭嘴里流出的鲜血,佯作无事发生般垂手而立。 “进来。”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秋叶和小飞仙。 郑飞仙看着秋叶,十分意外的道“想不到武尊传承了给七月之后,你果真洗心革面了。好多年了,你这妮子好多年都没有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敲门推门进来了……” 秋叶知道这不是责备,想起过去那些年的任性妄为,也不禁感怀着道“那时候、师尊仙去后,我就十分后悔过去为什么没有对师尊孝顺一些,总是做些让师尊生气的事情。虽然当时觉得为时已晚,但还是希望改过自新,只盼师尊在天有灵知道了,能高兴一些。” 郑飞仙听着,不禁露出笑意,连连点头着道“本尊知道、本尊知道,你在本尊墓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本尊都知道,都知道……” 说着,郑飞仙想起秋叶对她情感的真挚,也不禁心中感动。 片刻,她忙收起多愁善感的一面,正色道“凛然,你先回去吧。” 郑凛然听了,不敢违拗的应命退去。 走出去后,郑凛然的泪光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此刻,她已经知道,郑飞仙没有对前事释怀,不禁没有,还因为当初的事情对她寒了心,就差没有放弃了。 而如今,对她也不再那么信任。最信任的分明是秋叶与小飞仙,此刻在里面的谈话,分明就是不愿让她知道。 ‘我到底该怎么办……’ 郑凛然满怀焦急与忧虑的独自走了,心里头一片茫然…… 郑凛然出去后,小飞仙禁不住疑惑道“师尊,凛然宗主难道还不能信任?” 郑飞仙淡淡然道“你在仙界时只一心修炼,对宗里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凛然为宗派之心固然是有,但因为一些缘故,暂且不能让她知道太多。其中缘故,本尊暂时不方便说的太明白。但秋叶早该是知道的。” 秋叶闻言忙道“徒儿知道师尊所指为何。” “你做的很好,在此事上一直假作不知,也没有让七月知晓。此事本该如此处理。”郑凛然夸赞之后,又正色道“叫你们来,是要你们替本尊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的两处地方取两件东西回来,此事急切,而且不可被其它任何人知晓。” “是!” 小飞仙一本正经的应声答应,并不问是什么。 秋叶却沉默思索了片刻,才迟疑着问道“莫非师尊要取‘道相违’?” 小飞仙显然不知此物,神情迷惑。 郑飞仙淡淡然微笑道“难得你还记得。” “那不过是师尊的私物,为何急切?为何又要快而隐秘?” 郑飞仙若有所思状道“因为本尊疑心如今所记之事并非切实,只要取回‘道相违’,就能知道的明白。” 秋叶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吃吃道“难、难道、难道师尊疑心自己中了邪术?” “不错。” 郑飞仙的回答让秋叶与小飞仙双双色变。 尤其是秋叶,她知道郑飞仙与李狂过去都曾在一个邪术高手面前吃过大亏,后来钻研此道,十分有收获,从那之后再不怕些莫测离奇的邪术。如今却疑心自己中了邪术,岂非是说,是仙界弄的鬼?凡间根本不该有人能够办到此事。 “师尊为何有此怀疑?” “本尊问你,本尊是何等样的人?” 郑飞仙突然这么问,让小飞仙和秋叶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郑飞仙便又追问道“本尊当年为何离开郑国?” 这一层,小飞仙知道的很清楚,所以立即答话道“因为师尊不愿意当一个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弱质女流。” “不错!那本尊再问你们,如何才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 “强大!”小飞仙回答的很快很肯定。 秋叶也点头认可。 “如何才算强大?”郑飞仙又问。 这本是多余的问题。 所以小飞仙和秋叶都没有立即回答。 第536节 师徒(十三) 她们思索了片刻,双双反应了过来。 异口同声的道“立于他人之上才算强大。师尊对此深信不疑,却在仙界专心致志的修炼成了仙道……” 这时候,她们都反应过来了郑飞仙所疑心的理由。 郑飞仙不该是个会规规矩矩修炼仙道的人,她不会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所掌控。从于仙道,无异于屈居仙界之下,无异于服从于仙界。这绝不该是郑飞仙会做的事情,也不可能是郑飞仙会做的事情。 她是个宁可放弃拥有高贵地位,宁可艰辛的从零开始也要拼杀出属于她自己的、没有人能够夺走的、强大声名地位与力量的人。 “本尊岂能屈居于他人之下?仙界也并没有人间传说那般神妙,纵观仙界众仙,除了那未曾谋面的仙界守护神拉卡,根本没有堪与本尊为敌者!偏偏本尊初时却甘奉仙界之命,直到此刻才暗觉不妥,你们说,如果不是本尊中了仙界的手段,因何会如此?” 小飞仙与秋叶知道这时大事,双双急忙道“师尊放心,弟子立即启程!” 走出门口时,秋叶想起事情,又回头入屋,而小飞仙则径自走了。 “何事?” “师尊,倘若如此,那李狂……” 秋叶欲言又止,但郑飞仙已经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他如今恢复了青春,又再没有了李神将当年以生命加持的封印,倘若果真如中了仙界的手段,只怕比本尊更早察觉不妥。倘若如此,他势必恢复破天之前的勃勃野心,实现神魂意志之念之心必定熊熊燃烧不可抑制,也绝不会再如生前般因为无可奈何而寄望与步惊仙。” 郑飞仙皱眉沉思着缓缓道“以本尊推想,他如今必定会设法收服步惊仙成为其助力,若不能够,则必然欲铲除步惊仙成就他在仙界的功绩。以他的作风,对仙界守护神的力量尚未明确之前,必然会按捺不动,或许还会利用步惊仙,让他与仙界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直至逼出守护神拉卡。届时,那守护神拉卡倘若不过如此,他必杀之以取代;若那拉卡实力惊人,他则必定抢先一步消灭步惊仙,焚烧神魂国咕噜妖物,以成就在仙界的功名,再伺机而动,设法超越守护神,取而代之。” 郑飞仙说罢怔怔然叹息道“昔日我和他入了不惑之年,他的雄心壮志都没有了实现的可能,而我已经实现了一生的理想。故而能够追忆往昔的携手一起。如今虽然死而复生,但伴随而至的,又是他将为神魂意志的雄心壮志而拼搏,我又将为把飞仙宗带入仙界,成就立于一切之上、立于至高巅峰之处的理想而奋斗。我和他,性情注定了如此这般的命运。” 秋叶不禁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师尊以为,李狂还会坚持神魂意志之理念?” “哼!”郑飞仙冷哼道“他当年如果不是被李神将封印了本事,岂会甘心?你不要以为他帮助仙界对付神魂国就是放弃了神魂意志。他不过是认为暂时隐忍、替代了仙界守护神之位才是更迅速有效实现神魂意志理念的办法而已。” 秋叶不禁恨恨咬牙道“但愿他不会如此不知好歹。神魂意志虚无缥缈,而且一旦实现,飞仙宗必然不可能存在。他若坚持如此,无异于是逼迫师尊与他再度成为生死之敌!” 说罢,秋叶又皱眉道“倘若如此,那将来形势必然更为复杂。左岸不是易于之辈,也绝不会追随了李狂的。楚王雄心勃勃,我们郑国如今看似上下齐心,但其实分作两派,许多人心里认可平王,还在观望结果。如果郑国随仙界攻伐神魂国的战事拖延长久,这些人必然会更觉得平王的主张才是正道,那时,不免会有内患滋生。再有李狂野心勃勃,局面实在凶险的很。就怕李狂还想谋夺郑国的力量……” 郑飞仙不禁打断道“本尊正是要他有次期许!” 秋叶不解愣神的时候,郑飞仙自若状道“倘若李狂不觉得郑国可以谋取为其所用之力,则必然投楚国而去!所以,无论如何,本尊与他的婚事都必须办、也必须尽快办!你们更要加倍对他恭敬顺从,不要让他觉得郑国根本无从谋夺。” “但左庶长深知李狂为人,恐怕会让李狂知道不能欺瞒……” “无妨,只要本宗故作强势与凌家冲突激烈即可,如此一来,李狂就认为有可乘之机。”郑飞仙说罢又轻声道“好了,这些事情你不必忧虑过多。让本尊细心想想,先把‘道可违’带了回来以正本尊猜想。” “是!” 这一次,秋叶才真的去了。 郑飞仙静静靠坐在金色的凤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觉得有些疲惫,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曾经在仙界渡过了一段心如止水潜心修炼成仙的时光,那期间,根本不需耗费心力精神。 而如今,骤然重新回到生前那种,对环境、形势、人心等时刻警惕、时刻思虑的复杂之中,不由稍觉疲惫。 然而她无从选择。 因为她是郑飞仙。 人生在世,在她心中,只有立足于一切之上,才可能谈论什么平静,谈论什么幸福,谈论什么满足与快乐。 她只要活着,实现生存理念、负起对飞仙宗的责任就是高于一切的使命。 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使命。 什么也不可能动摇这个事实。 她——郑飞仙就是这样的人。 同样,李狂——也是这样的人。 因此,郑飞仙知道,李狂十之八九是去了见步惊仙。她也相信,如果步惊仙所表现的价值没有李狂认为的高,那么李狂会毫不犹豫的,趁早将他杀了。以免本要留作自己功劳时,步惊仙突然又死于别人之手。 只有步惊仙表现的价值足够高,高的李狂相信,除他以外旁人都不能战胜或难以战胜时,李狂才会不经意的放过。神魂国越难消灭、步惊仙越难以战胜,昔日战胜步惊仙者的功劳才越显得有价值。 第537节 师徒(十四) 郑飞仙的心思不能停止的思虑着许多事情。 此刻,郑凛然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 她知道,面对的是人生旅途中极为关键的坎。 迈不过去,那么她过去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有。 郑飞仙已经不信任她,或者说,不再如过去那般信任她。 她一个人在七里洞散心,一时间,只觉得前途一片茫然…… 白云飘移之上,还有蓝天。 蓝天之上,存在着一面‘天之顶’,在天之顶之上,还有飘渺的云雾,在云雾之上,藏着一座白色的宫殿。 无数座屋殿组成了连绵、看似如白色城堡般的巨大宫殿。 城堡的中央,最高的那座,则是神王殿。 神王殿的大门禁闭着。 大门之内,是静静跪拜在地上的拉卡守护神。 她的眼睫毛特别长,此刻闭着双眸时,睫毛尤其显出超乎寻常的长度。 当她睁开眼睛时,长睫毛衬的她眼眸尤其美丽。 她面前的守护神座椅之上,亮起一团白光。 白光中,显现出一个红发男人的脸。 “神魂族区守护神拉卡十分感谢火焰神的接见。” “说。” 白光中的男人似乎很不喜欢啰嗦的话,又或许他忙的没有工夫多说哪怕一个无谓的字。 “囚徒没有想像中听话,灵魂灌输虽然成功,但囚徒的自我意识异常强大,未免囚徒不受控制,拉卡请求能够启用分离囚徒纹章力量的剥离系统。” “神魂区是我们辛德文明最关注的区域,你能够负责,是荣幸,更是对你能力的认可。神王的规则你非常清楚,剥离系统早已经被禁止使用。在目前极需神魂族更多进化数据的情形下更不可能被批准使用。” 白光中红发的男人说罢,又问“为什么没有消除不稳定因素确保囚徒的状态?” “囚徒欲寻之物经过灵魂灌输系统搜索,没有发现可能令其自我意识觉醒的特征,也没有相关记忆。心灵数据又并不能够查询……” “心灵数据不是我们负责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破例。如果你只会通过违反规则的方式解决问题,那么我个人建议你考虑交接手中的事务。” “请原谅拉卡的无能,但期望能够继续行使使命,无论如何,拉卡一定不会辜负伟大神王对拉卡的能力认可。” “没有人希望看到神王所托付的人失败。” 白光消失后,拉卡皱着眉头站起来。 原本她就知道,要求几乎没有可能得到批准。原本她也根本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辛德文明是极其注重条例的文明,各自分工,一切按照规则运作。如果规则被证明需要修改,会很快修改,但在没有修改之前,就绝不允许破坏。这看似机械,但正是这种人人严格奉守规则的机械才造就了辛德文明的发展。 这本也是辛德文明区别于人类文明的地方。辛德文明是不感情用事的种族,而人类文明则是容易感情用事的种族。因此,前者遵守规则,文明内一切事情都严谨有序;后者的规则总不断被践踏破坏,内部十分混乱。 拉卡明知这些,仍然提出不可能被允许的请求。 只是因为她认为,神魂族不同于其它种族,绝对、绝对不能够让神魂族失去控制。 她坚信,如果神魂族失去控制,那将会是极其可怕的灾难。 但这种判断她不能够直接说,因为她没有足够的数据、证据。没有足够的证明就坚持想法,那是人类文明才会做的、感情用事的方式。 因此她只能提出请求,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上面的重视,以求上面能够更客观的判断神魂族区的情况。 拉卡既然知道请求不会被通过,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得到通过,那么她自然有考虑如何应对人间的情形。 是的,她早有考虑。 她心目中早已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郑凛然脱下长靴,赤着双脚,伸进清澈的湖水里。 冰凉的湖水能够让她冷静,能够让她挣脱烦恼的困惑。 她一直习惯用这种方式思考。 湖面的泛起了光亮。 郑凛然觉得奇怪时,光亮更盛…… 她不由抬头,迅速寻找到光源。 湖面上,亮起一团白光。 白光中,渐渐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看不清女人的形容,只看见这个女人拥有的一头长而弯卷的、淡蓝色的头发。 “你……” 郑凛然瞪大了眼睛。 不是为这个女人的神奇。 是为神眼中,高速攀升着、攀升着、已经攀升到不可思议程度犹自在迅速攀升的能量数值…… 她根本不敢相信存在如此强大的能量! “你……” 郑凛然第一次说这个字时,她认为这个女人必定是仙人,但第二次说时,她已经知道大圣战仙也根本无法跟这个女人相提并论,她想到了仙界的神王,但只说了一个字,她就不敢问了,唯恐不敬又觉得问的多余,因为她必定是神王,否则不可能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强大的力量! “你有一颗能够踏入仙界的心……” 郑凛然早已站了起来,然后又不由自主的跪拜了下去,听见了这句话时,她心中不由激动又意外。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进入神王的视野,能够被神王所关注! “让一个还活着的人得到成为仙人的机会,非常罕见。这不仅因为你有一颗能够踏入仙界的心,更不仅是伟大神王的特意赏赐,更因为,你恰巧得到了一个机会。郑飞仙本当行使神王殿赋予的使命,然而她背叛了曾经的誓言,可耻的用欺骗、回到人间。因此,你得到了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把握,将会得到神王殿赐予的力量,但必须负起完成神王殿交托的使命的责任。” 郑凛然听着,心里一时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神王要她做的是这种事情,是要她对付她自己的恩师…… 她不能够抉择。她下意识的想推脱拒绝,但理智又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如果郑飞仙对她一如过去,此刻她坚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推脱了神王。 但她已经不再是郑飞仙喜爱的弟子。 她被郑飞仙所不信任,被推远,甚至于、不但不知道还能否做宗主,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打入无人问津冷宫。 当年她一度权力被架空,过了段每日来往信侯府的、看似清闲的日子。 但那段日子,她并不开心。 她曾经发誓,绝对不愿意重蹈覆辙! 但现在,她很清醒的知道,她很快会重蹈覆辙。她的宗主之位会被废除,也许传给小飞仙,也许传给秋叶。 她当初加入飞仙宗,为的就是不当一个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女人。 曾经她天真的以为,郑飞仙会对她非常好。 但后来,她猛然发现,郑飞仙原来可以为了自私的心愿,逼迫她必须嫁给一个乞丐都不如的男人!甚至能够对她说出,不答应就废除武功驱逐出飞仙宗这样的、无情冷酷的话。 当年在皮县悬崖边,她看到能够改变和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她没有放弃。 ‘今天,我难道就应该放弃这种能够改变和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吗?把命运交到师父手里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早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既然是她自己背叛了仙界,又如此待我无情,今时今日,我为何还要犹豫不决!我本就应该学她,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任何人都可以视之为敌!’ 郑凛然不再挣扎,她做出了决定的同时,额头贴地的道“一介凡俗郑凛然,十分荣幸得到伟大神王赐予的机会。只要能够完成伟大神王的托付,无论敌人是谁,我都绝不会犹豫迟疑!” “你有一颗能够踏入仙界的心,我没有看错……” 声音渐渐淡去,片刻,再没有了声息。 郑凛然等了片刻,始终不闻动静,便缓缓抬起头来看,当她头抬起来时,接连五枚纹章,几乎同时飞撞进她的额头…… 道相违的存放之处自然隐秘,放在过去,本是许多两个月时光才能来回的路程。 但如今,武魂的飞行能力让来回只要几个时辰。 天亮的时候。 小飞仙就回来了,她刚敲响郑飞仙的房门,秋叶紧随着也到了。 见面时,两个人面面相窥,继而一起露出微笑。 她们都明白了,道相违的存放之处在一南一北,却是以飞仙宗为中心,南北的距离应该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们才会几乎同时回来。 “进来。” 小飞仙推门而入,秋叶则随手关门。 两个人径直去了郑飞仙的书房,见她才刚睡醒起床。 结果两人递过去的黑木锦盒后,郑飞仙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当着她们的面将锦盒打开。 小飞仙和秋叶都好奇的打量着。 见木盒中取出来的,是两块形状不规则的、一黑一红的两块石头。 石头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 二人都有些迷惑的望向郑飞仙。 后者冷冷一笑,随手将两块石头放回了盒子里。 继而折身,从桌子里取出一份羊皮地图。 与交给小飞仙与秋叶的纸绘地图合起来后一模一样,正是道相违藏放的位置。 第538节 师徒(十五) 看着小飞仙与秋叶迷惑的表情,郑飞仙冷冷然道“你们很奇怪,为什么盒子里的石头上没有任何东西。但本尊不奇怪,因为这就是本尊要的答案!” 二人闻言,似有所悟。 “师尊的意思是,仙界用法术变走了道相违上的东西?” “当然是如此。本尊不记得道相违上原本刻了什么,但本尊却记得曾把他们埋放,在本尊的记忆中,这两块石头是我与李狂交换的定情信物,又因为当初不能在一起,故而命名为道相违,分别存放与南、北。” 秋叶恍然大悟的道“弟子明白了。师尊与李狂都绝不可能仅仅将两块石头埋藏,这石头之上原本必定刻写了什么。仙界唯恐师尊看到上面的字而破除邪术,故而用仙法抹去了上面的字迹。” “不错!本尊与李狂绝不可能埋藏两颗连字迹都不刻写的石头,因此,纵然本尊不知道其上原本刻了什么,也已得到了答案,证实了猜想。你们二人今日哪里都不要去,叫来三季长老,一一与本尊细说过往的事情,看本尊和小飞仙所记得之事,到底有多少是假的!” 郑飞仙说着,渐渐怒容满面,说罢之后,恨恨然道“妄图对本尊使手段,简直不知所谓!” 与之同时。 北灵山上,云雾飘渺的半空之上,步惊仙依旧没有奈何李狂的办法。合击之法,根本奈何不得李狂。 步惊仙已经尝试过上百次。 然而,光翼为他带来的能力也让他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李狂一直处于被动等待他进攻,伺机反击的局面。 步惊仙绕李狂远远飞动,始终没有能够窥破李狂杀伤力如此惊人的奥秘。 一些黑云越聚越多,越聚越浓。 似乎就要下雨了。 李狂缓缓落下北灵山后崖边,收了心法内功的作用,一时能量骤降。 步惊仙见状,知道能量催动需要时间,师父显然是有罢手之意,便也缓缓飞落下去,却并不收功。 李狂见状,不禁轻笑道“你自幼多疑。然则观你离山后的作为,倒有些君子气度,如今对着为师,反倒如此小心谨慎了。” 步惊仙轻声道“这不过证明,没有人比师父让我感到更可怕。” 李狂不禁失声长笑道“哈哈……惊仙此言,实在让人欢喜!”末了,又收起笑声,微笑道“今日我杀不了你,你也战不胜我。再僵持下去也是多余,你若以为如此轻易就能领悟为师的绝技,自然是错了。飞仙当年也穷了三年之功,然则她窥破奥秘之时,因为血毒之害也根本不能发挥了……” 李狂说着,突然换了个人般,脸上添上多愁善感的唏嘘。 “我与飞仙命中注定只要不落绝境,彼此都必将为信念倾尽一切。如今死而复生,可谓幸,也可谓不幸……” 步惊仙只是静静听着,不置一言。 李狂失神般怔怔片刻,突然淡淡道“你先回去吧。为师离开这里有些时候了,今日想独自在此静静。你虽有光翼神通,但异日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处时,无需人动手,你自然也会自寻死路。为师不必浪费力气与精力的对付你。神魂意志不会战胜仙界,除非为师败了。神魂意志也不能够战胜仙界,那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步惊仙依神魂宗之礼按掌道“徒儿自会不忘师父教诲,徒儿告退。” 说罢,展翅骤然飞走离去。 李狂自顾迈步直往北灵山上,广场北面正中的大厅,坐在过去他教授北灵山众徒武艺的黑木大椅上,闭目养神。 一阵。 一团白光突然在他面前亮起。 白光中,显出神魂大仙。 紧随着,整座北灵山都被彩色的光幕笼罩着。 李狂缓缓睁眼,看着神魂大仙,淡淡微笑道“李神将,想不到你我还有逢面时。” 神魂大仙静静打量着他,许久。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李夫人让他知道,当年他正是因为这个人而死。 但同时,这个人本也是他生前的至交之一。 “是李夫人让我来见见你。” “哦?”李狂颇为意外的反问道“李夫人莫非在郑都?如此之快就知道我曾寻她的事情?” “她在极北之地。但随身带了咕噜仙。” “原来如此,妖物咕噜倒也有些神奇之能,无怪乎让神魂国上下对其信任无比。”李狂说罢,转而问道“李夫人可是拖你带来我所求之物?” 神魂大仙沉默了半响,才轻轻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自己?” 李狂不禁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在仙界醒来后,我便在仙界众仙人口中打探套问,得知有些仙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修仙殿,又有仙人透露,我和飞仙他们是自灵魂殿出来,而那灵魂殿,本来是囚禁仙界刑徒所用。又知道你们这些下仙的事情,轻易即可推断出,我的记忆被仙界做了手脚。再者,纵然我李狂会是投降之人,飞仙又如何可能甘心屈从于他人之下?然则飞仙离开仙界时,竟对所作所为没有微词,这本就绝不可能。” 神魂大仙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此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非常的可怕。 她是经历着丧失生前记忆痛苦的人,因此她知道,对于人而言,都会理所当然相信自己所记得的事情,如果没有别人提起,那就绝不会自我怀疑。 但面前这个男人会,甚至在仙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自我怀疑。 她甚至不能想像,这个男人的敏锐到底是如何造就的。 “你拿到了东西之后,要做什么?” 神魂大仙继续问。 “喔?”李狂神情疑惑的反问道“莫非这也是李夫人的交待?” “我的主张,她答应了。” 神魂大仙坦然的回答,让李狂不禁释然笑道“那就难怪,你开了口,李夫人必然难以违背。如此说来,你果然如仙界所言,全然背叛了仙界,投身在妖物咕噜之下?因此怕我对神魂国不利,是不是?” “不错。” 李狂闻言不禁失笑道“李神将生前为人一诺千金,本是我李狂之物,原本托付了给李夫人,如今索回,反倒要看你是否答应?这未免太过无信。” 第539节 师徒(十六) “我不是李神将,我是神魂大仙!” 李狂见她说的十分严肃坚决,知道这番话不能起作用,不禁失笑。 神魂大仙见状便又道“咕噜仙在北灵山张开了结界,你不必害怕自己的话会被仙界知道。” 李狂又静了片刻,才道“我李狂不怕仙界听到任何说出口的话。因为我李狂自然疑心记忆被做了手脚,然而,神魂意志与仙界敌对本是自取灭亡。真正的道路应当是信奉仙界,融入仙界。因此,我的敌人并非神魂国,而是妖物咕噜与冥顽不顾的邪君。铲除了这两者,自然就有办法引导神魂国人追随正道。” 神魂大仙不禁脸色冷寒的道“李夫人在设法通过极北之地的宝物让世人知道神魂族真正的过往,那时候你就知道此刻的想法有多可耻!” 李狂不以为然之极状的晒然失笑,身体稍稍前倾,紧紧盯着神魂大仙道“愚蠢的是你们。据我打探所知,天上的仙界不过是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无数虚幻天地的仙界之一,以为凭借如今的凡间情况能够做什么?不错,步惊仙确有破天成功可能,然而,破天之后如何?就凭人间这般的力量,等待的结果无异于是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的大肆反扑,落得个彻底的灭绝!” 李狂说着,冷哼道“郑国摇摆不定,尚且有救。楚国知道顺势而为,最为明智。独神魂国不知所谓,以为追崇真相、真理就是正道,却不知道螳臂挡车自取灭亡的道理!他如此做法,根本是要如他父亲那般,把整个神魂族都带入毁灭的境地!神魂族只有追随仙界,承认现实才能够延续、发展、前进。无论咕噜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存在都只是让神魂国更加痴迷的走向死路的话,他就是妖物,就应该消灭!” 李狂说罢,语气稍缓,收敛了情绪,淡淡然道“神魂族真正的正途是追随仙界,如此才能自强,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吸收仙界之长,弥补自身之短。终一日,神魂族之强超越仙界、超越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时,做主的就是神魂族!那时候,是谁统治了谁?在仙界眼中,我们神魂族明明是最强大、最优越的种族。我们欠缺的是时间,步惊仙的冲动是粉碎未来,让神魂族丧失时间的错误之举。” “仙界之强,你如何知道?” 神魂大仙料不到李狂有这番想法。但这时,他又不觉得意外。因为在来之前,李夫人反复强调的说,让她不要忘记,李狂是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绝对不可能舍弃神魂意志的人。 原本她对此十分怀疑,现在,只不过开始有些信了而已。 “辛德文明的人不屑说谎,极其自信自负。那几个大圣战仙,根本不在乎告诉我仙界的情况。从他们的言语中,足可推断出,如我们神魂族这样处境的种族,有许多、多的难以计数!” “那些人的虚言恐吓如何能够相信!仙界倘若真的不可战胜,又何必让你们死而复生来对付神魂国?” 神魂大仙不禁对这番话产生疑问,毫不避讳的直言指出。 “是否虚言恐吓我李狂心中有数,尚且不至于连虚实都分辨不出。步惊仙自以为让神魂族都习得绝世武功就能战胜仙界。却没有想过人间的事情是否瞒得过仙界?仙界为何不灭亡神魂国而故作姿态延长战事?为的是从我们神魂族身上得到更多好处!神魂意志诀让仙界所有仙人全在修炼!如此作为,是强了神魂族,还是仙界?如果他知道顺势而为,只凭他创出神魂意志诀之功,只怕就足可超越大圣战仙的地位了。他若顺势而为,神魂国如今岂有面临灭亡之忧?” 李狂说着,沉声道“我之物,你自然可以只为步惊仙考虑而不交还。但是,在我看来,步惊仙的作为是把神魂族带入灭亡境地,如果人间被他统一,那么被牵连的还不知神魂国的神魂人,而是凡间所有的神魂人!到底是他低估了仙界,还是我李狂高估了仙界,如今凭言语难以证实。你若肯稍稍、真正的为神魂族考虑一些,就不应该将赌注全倾注在他步惊仙一人身上!我李狂若败,自然不能阻止他步惊仙的道;若是他步惊仙败,却还有我李狂这个希望带领神魂族踏入正途。” 李狂说完,放松的靠坐着,淡淡道“是否交还,只取决与你到底立于何处。是只为神魂国考虑,还是要为神魂族考虑。” 神魂大仙一时不能做声。 她不得不承认,李狂打动了她。 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当她去到极北之地,接受李夫人的托付时,李夫人告诉她。 李狂当年离开北灵山后,托付了许多事情和东西给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面牌子。 李狂当时说过,异日三个徒弟中,如果有谁的武功、成就超出另外两个,那就把这面牌子在内的诸多事务转交。假如三个弟子的成就相当,就交给步惊仙。 牌子中藏的是李狂当年破天后,被神魂大仙生前耗费生命所险些废除掉的武功。那时李狂知道无法可解,就利用上古的神功将武功尽数积存在这面也是得自上古遗迹的神奇黑牌之中。 李夫人并不知道如今李狂为什么要取回,不知道其中到底还藏有什么秘密。 但她认为,这件事应该交给神魂大仙决定。 李狂当初的交付本是传给弟子,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死而复生,谁也没有想到。如今他要索回,原本理所当然。 但李夫人却觉得,此事该由神魂大仙决定。 因为这其中的武功,原本是李神将生前用生命交换的东西,原本不可能留存,正因为当时李神将不愿要了李狂的命,故而才手下留情。却没想到李狂原来用了办法留存了武功,只是因为精神上的封印不能解除而始终不能再用。 此刻神魂大仙思量了很久,思考了很多。 想着李夫人说过的,生前他与李狂的种种。 想着成为下仙后,与步惊仙、与神魂国的种种。 这两个人,都该是他信任的人。 李狂的提议,本是折衷之法,情理兼顾。 白光渐渐亮起时,神魂大仙的身影渐渐模糊。 她消失在北灵山、在李狂面前时,留下了一句话。 “我是神魂大仙,神魂国的神魂大仙。” 她走了,她选择了不留下李狂索要的、本属于他的东西。 笼罩在北灵山头的彩色光亮伴随神魂大仙的离开而消失。 李狂面挂微笑,但目光定定、许久不曾移动的、始终注视着神魂大仙消失前的位置。 “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果真不再是同一个人……” 李狂自语着。 他知道,如果是李神将生前的时候,绝不会不交还给他,哪怕明知道这么做会带来莫大的灾难,甚至是会死。也绝对会交还。李神将就是那样的人。 但李神将早已经死了,如今的是神魂大仙。 李狂自觉失策了。 他太着急,如果他亲自去寻李夫人索回,未必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更觉得如此结果也算是活该,那黑牌中,根本不是什么他破天时的武功,根本没有那种事情。而是他武功上最重要的奥秘之一。他当初对李夫人说了谎,因为他当初从没想到李神通会重现人间,因为他当初顾虑与李夫人同样有交情的郑飞仙会让弟子以郑国为说词要走他的遗物。 如果被飞仙宗夺得,北灵山一派必将沉没。 故而他谎称是破天时的武功,骗过了对武功一道不明就里的李夫人。认为是北灵山的武功传承,飞仙宗知道后也不会太过在意,更不会打李夫人之物的主意。 ‘当年破天,是你让我李狂不能如愿;今日,还是你让我李狂不仅失去最宝贵之物,反而成全了步惊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果真克我李狂,果真克我李狂啊……’ 李狂再也坐不住,径直飞出大厅,直投极北之地而去。 ‘地魂腰牌已经失去,天灵剑绝不可再失……李夫人在极北之地……无论如何都需尽快找到!’ 极北之地。 五指峰的冰洞之中。 摆满了千奇百怪的东西。 有石化的桌椅、各种长短兵器、书籍、衣裙、鞋袜、甚至手巾、还有几块本属于上古遗迹墙壁上的大石头。 李夫人的肩头立着个金色的咕噜仙,它扑腾着小巧的光翼,时而飞出去,但绝不会飞远。 因为咕噜仙的彩色光罩,才让李夫人一点不感到寒冷。 一件件的东西放进黑光球,又被拿出来。 然后李夫人就会在准备的羊皮上迅速书写,记录从其中见到、听到的内容。 舞菲在旁边操作着个木车架,不必用手触碰就能将车架上的重物负起和放落。 因为太重的东西,李夫人无法抱起,只有通过车架的帮助,才让让她抱着推入黑光球中。 舞菲从没有见过李夫人如这些日子般兴奋激动。 许多东西进入黑光球后,都会让李夫人激动的不能按捺的提笔疾书。 第540节 父女(上) 舞菲又一次将一块遗迹的大石头推到黑光球前。 正待替李夫人换一张羊皮书写的时候,惊觉冰洞有人进来,吃惊之余,下意识的按剑回身。 娇喝着问道“什么人!” 突然闯入者,骤然立定,原本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打量着舞菲,但在面面相对的时候,李狂脸上的笑容骤然消逝,紧接着被难以置信的惊讶所替代。 纵然素来沉静的李狂,这时候竟也下意识的张口道了句“舞枫叶……”,这三个字出口之后,李狂也没有立即回过神,而是犹自怔怔的望着舞菲…… 舞菲不由被弄的满头雾水。 她没有见过李狂。 这时候,李夫人自黑光球的幻境中脱出,犹自没有发觉冰洞内多了个人,习惯性的提笔就要书写时,却见方才写过字的羊皮竟然没有收走。她边自拿开边自说话道“舞菲,你在忙什么?羊皮怎么没有收起。” 说这些话时,李夫人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舞菲警惕的望着突然闯来的陌生男人,没有答话。 她知道这时候李夫人在回忆幻境所见的内容提笔记录,不宜被打断。 而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也并没有恶意。 她只是被李狂注视的目光弄的满头雾水。 那种惊愕,以及方才的反应,就好像是遇到一个原本认识、又绝不可能再相见的熟人模样。 舞菲不由因此产生了诸多猜测。 如果不是面前的男人太过年轻,她此刻一定疑心他与自己的母亲相识。 舞菲其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李狂定定打量了舞菲许久、许久…… 当渐渐回过神时,已经知道她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个女人——舞枫叶。 然而他内心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变的平静。 李夫人自顾书写,半响,才终于写完收笔。她依旧没有注意冰洞中多了个人,犹自习惯性的操作木车架,准备把上面的古物放入黑光球内时,惊见木车架上的石头没有换上。这才找寻身旁的舞菲身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闯来的李狂。 李夫人不禁微微愕然,旋即微笑道“李大哥果真变的年轻了。”说罢,她又冲舞菲道“菲儿,我与李大哥有些话说,你先到外头等着。” “是,义母。” 舞菲的手掌这时才离开了剑柄,经过李狂身旁,径直出了冰洞。 而李狂的目光,一直追着舞菲的身影,知道她出了冰洞还犹自定定难以收回。 半响,他缓缓扭头,望着李夫人道“他是舞枫叶之女?” “你只当从没有见过菲儿吧。” 李夫人轻轻擦拭着额头的热汗,站了起来。 咕噜仙的光罩让身在其中的李夫人丝毫不觉寒冷,紧张的忙碌甚至能够让她出汗。 “为什么……?”李狂神情复杂的缓缓合上双眸,眼皮在这一刻,仿佛有千万斤重。不等李夫人回答又道“如果今日不是凑巧相见,你是否永远都不打算让我知道?” “枫叶离世前把菲儿托付给我,请我不要告诉她父母是谁,永远不说。” 李狂沉默许久,终于睁开眼睛,注视着李夫人问“枫叶当年为血毒所伤,如果不动元气,本还可以活很久。后来那般快离世,就是因为生她吗?” “我说了,你就当作没有见过菲儿。” “她姓李!”李狂骤然沉目,神情异常的激动。 李夫人却十分平静的淡淡然道“李大哥是为了大事可以舍弃一切的人,无数情关都闯过了,又何必在意这么一个小女孩儿。菲儿是本该姓李,但是,难道要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天下无双的李狂、北灵老人,但却因为神魂意志的大业害死了她的母亲,为了郑飞仙舍弃了她母亲?李大哥,菲儿心地善良,不知父母是谁虽然遗憾,但并不痛苦。哪怕你只是念在枫叶对你的一番痴情,也该可怜可怜这个孩子。你认她,郑飞仙又会如何?当年飞仙因为情斗,使劲手段迫使你为神魂意志而舍弃、毁了枫叶,她岂能容菲儿活在世上?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所有要得到的都必须得到,根本不允许自己失败,菲儿如同是一个狠狠的挫折和羞辱,她怎么可能接受?” 李夫人的语气犹自平静,好似没有怜悯舞菲而对郑飞仙的责怨。 “当年菲儿参加第一次神武擂,年纪尚轻,尚且与郑飞仙见过的枫叶形容差别大。第二次神武擂时,菲儿已经很像枫叶了,因此我劝了她不去,让她加紧用功。如今飞仙回来,唯恐她们碰面,这才把菲儿留在这极北之地帮我。可是万没想到李大哥竟会不顾其它大事找了过来。” 李狂听着、听着。 直到李夫人说罢,他犹自神情激愤。 李夫人静静注视着他,一时没有言语,她在等他决断。 李狂的双拳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终于,他张开的口中道出一番让李夫人意外的话。 “我李狂一生,只爱过两个女人。一是飞仙,二是枫叶。不错,当年我为了神魂意志大业,不得不消灭舞族,因为舞族当时是前进的绊脚石,我必须铲除!但是,我李狂从没有真存害枫叶之心!否则当年不会是让她中了血毒,而是杀了她。那之后,很长一些时日对她不闻不问,因为我知道,她甚至血毒的厉害,必然不会再妄动真气。当时形势复杂,还不能够让人接受枫叶为友。我也恐怕飞仙会察觉我对枫叶的感情而嫉恨下毒手。没想到,没过多久你就告诉我,枫叶离世了……” 李狂说着,神色动情的道“李夫人啊李夫人,我李狂并非铁石心肠。固然以大事为重,然而又岂能只图简单干脆而不思两全其美之解决办法?枫叶在我浪迹天下时就与我相识,对我既有恩情,更有深情!那时我李狂算得什么?何曾想过会有那般样美若天仙、心地善良的女子对我倾心?李夫人啊,你是性情中人,理当知道,人生最初的情爱是何等绝美……” 第541节 父女(下) 李狂说着,神容痛苦不堪的道“李夫人啊,你为人信守承诺。然而你本该知道我李狂为人,当年因何又想不到我对枫叶的一番潜在用心啊!倘若当年我就知道枫叶身怀六甲并且不惜不要性命的非要生产,必然早已为她解去血毒,她不会死!菲儿也不会成为孤童!” 李夫人一时默然低头,半响,才抬头迎着李狂悲痛莫名的目光道“其实此事,我后来也曾想到过,知道也许是我错了。然而当时已经不能弥补,而舞族灭亡事实当前,枫叶的考虑对菲儿也是好的,于是将错就错。” “不!”李狂大手一挥,语气坚定的道“错则改之!菲儿是我李狂之女,父女如今相见,岂有不相认之理!昔日我李狂一心鱼与熊掌兼得,因此铸成大憾!那时灭舞族必须,此事我从不后悔。那时既不愿枫叶被害,也不愿因此与飞仙拼个你死我活。皆因枫叶与飞仙皆是我李狂所爱!然而自古以来,为人父母者对子女之爱必然胜过其它。我李狂岂容飞仙伤害菲儿!我与菲儿必须相认,也必须就在今日此刻相认!” “李大哥!你非要让菲儿痛苦不堪吗?”李夫人的语气罕见的激动了起来。 “李夫人!这种愚蠢的沉默的保护,看似为菲儿考虑,实则祸害更深!更属逃避作为,这种作为如何能够真正解决问题?与菲儿相认,我自然会把过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相告,包括舞族灭族之祸也绝不隐瞒,对枫叶之情自也原本相告。纵然她不能接受,因此生恨,决意不想认,他日她对我毫不留情,她也绝不会后悔遗憾!隐瞒不说,让她活在谎言,算什么人生!” 李狂说罢,骤然运功传音喝喊道“菲儿!下来——!” “李大哥!”李夫人急声呼喊同时,快步奔到李狂面前,一把拽着他衣袖,近乎哀求的劝阻道“李大哥,你是坚强的人,自幼经历磨难无数,自然以为人生在世理当事事直面真实,无所畏惧,无所避退!但菲儿她不是——许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啊!” “李夫人会以为与其与什么都不再记得的李神将相逢,还不如当她死了的永无相见之期?” 李狂的这句话,如同点中李夫人的要害,立时让她懵在当场…… 这个问题李夫人无法回答。 她的李神将,是爱她怜她,生死相随的爱人。 神魂大仙是不记得她,只与她亲近,却不爱她的人。 她与李神将的重逢,是一种幸福的满足,还是一种残忍的折磨。这个问题李夫人根本确定不了答案。 她也无法回答李狂。 冰洞之外,白雪飘扬的半空。 舞菲静静立在剑魂之上。 突然听见一把声音亲昵的叫她菲儿时,她不由自主的慌乱、颤抖。 其实当李夫人说出李狂这个名字的时候,舞菲就已经猜到,李狂必定认识她的生母,她必定与生母十分相像。 唯一不能断定的只是李狂与她生母的关系而已。 这声亲昵的称谓,几乎让她能够确定答案。因为李狂注视她的神情,早已透出那个近乎不可能的答案。 舞菲希望不可能。 她不认识李狂,但她知道北灵老人。 天下人不少人都知道北灵老人与郑飞仙的情爱故事。 而她,因为李夫人的关系,知道的更多。 她无法猜测假如答案果真可能。 那么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为何会舍弃了她,为何在过去对她不闻不问,为何她又会没有了母亲,为何又会遗忘了母亲与另一个女人爱的那般轰轰烈烈…… 舞菲深深吸了口气。 ‘也许,他只是我生父的亲人?’ 舞菲如此期望。 但她更知道这更不符实情。 假如她有这样一个亲人,李夫人岂会不早让他们相认? 剑魂带着舞菲缓缓飞入冰洞之中。 舞菲看见李夫人在她进来后,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与李狂。 “你该姓李,你的生母叫做舞枫叶,而你的生父,则是我李狂。” 李狂单刀直入的开场白,让舞菲一时愣住,半响,她才望着李夫人的背影,开口道“义母……” 李夫人头也不回的道“我当年答应过你母亲,永远不会对你说关于你生父母的任何事情。” 李狂立时接话道“李夫人不说,但是我说,包括你母亲所在的舞族如何被我灭亡,她又如何而死,我与她如何相识相知,一切的一切都将毫无遗漏和修改的当着李夫人的面对你说。李夫人虽然不会直接告诉你,但如果我的话中,有一字不实,她也绝不会看着你受欺骗。” 剑魂缓缓带着舞菲落地,她迈步踏实了冰地,收起了剑魂。 神情静若止水,平静的离奇,语气也平稳的离奇。 轻轻道“我听着。” 李夫人不禁暗自拭泪,她深知,那不是一段让人能够容易接受和面对的往事。其中的爱恨情仇交织负责,换做她,也未必知道到底该接受李狂这个生父,还是恨他…… 李狂镇定自若的说着,舞菲静静的听着。 舞菲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父母的模样,猜想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舞菲很早就知道北灵老人、李狂的过往故事。 那本事李夫人书写的记录中,十分出众的传奇人物。 李狂是个复杂的人,舞菲曾经对李狂这个名字所创造的传奇故事难以评价。 但舞菲一直认为,李狂是个顶天立地、有担当一切勇气、有承担一切责任结果之心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的这种认识没有改变,相反,伴随李狂对往事的叙述,反而在加强。 如此坦然、镇定自若的对生女道出那些往事的人,绝对不多。 人们做过亏心事,总会极力的粉饰,极力的为自己开脱。尤其在这种情境之下,想方设法的希望得到生女的同情,继而得到原谅。 但李狂不,舞菲从他的叙述中,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那些叙述的坦然与真实,丝毫没有经过特意的粉饰。 无论是冷酷的、血腥残酷的,还是那些温柔的,含情脉脉的。 李狂说罢往事,沉声问道“李夫人,我李狂刚才所说那些,可有一字不实?” “凡我所知,没有不实。” 李夫人说着,依然不敢回头,她害怕面对舞菲,也不忍目睹此刻的舞菲。在她猜想中,此刻的舞菲一定不知如何接受那些复杂的往事。 “这些就是全部的事实。如今你知道了,是否恨我?” 李狂的询问,让李夫人的心不由自主提到嗓眼,她唯恐舞菲口中吐出个‘恨’字。她知道,世上没有比爱人更难,也没有比恨一个人更苦。 舞菲平静的听完,止水般的神情、目光早让李狂暗觉诧异之余,又禁不住的满怀欣慰与惊喜。 “我不恨你。如果你应该被恨,母亲不会拼了性命的剩下我,母亲这么做,显然因为她相信你对她的用情,也原谅了你对舞族所作所为。既然母亲这么认定,我就没有任何道理恨你。” 李狂早知道舞菲并没有因为往事对他产生恨意,但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似天真可爱,与年纪不相符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如此坚强又冷静的心。 “不错。枫叶从没有怪我,我本就知道。因为她知道神魂意志对我有何等重要,因为她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信念。她曾经极力设法让舞族不致成为我的绊脚石,可惜她人言轻微,无法改变什么。她知道我对飞仙的情,但她因为爱我,选择委屈,选择设法与飞仙相处。这世上没有人比枫叶对我的情更诚、更真、更执着。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让我李狂险些为她而放弃神魂意志,她是唯一让我曾经信念动摇的人。” 李狂说罢,又静静问道“菲儿,你既然不恨我,那是否愿意与我相认?” “你是我的父亲,没有不相认的道理。父亲——” 舞菲的反应出乎李夫人的意料,甚至这一声让李夫人本来认为无论如何难以喊出口的父亲,竟然在舞菲口中出来的也如此沉稳、平静。 李狂十分为听见这两个而欣喜,然而,他又很快冷静。 因为他也意识到舞菲反常的平静。因此他知道,这种平静之下,必然有一颗坚定的意志。他此刻已经相信,面前的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儿,并非如外表那般柔弱,更非如外表那般稚嫩。 “菲儿,为父不说什么要补偿对你的亏欠这种话。为父只问,如今你我父女相认,能否从此相聚一起面对未来的旅途?” “对不起,父亲,菲儿早已投身于神魂意志。因此不能随父亲一起去仙界或者郑国。” 舞菲依旧语气沉稳、平静。 但这句拒绝的话,却让李狂丝毫不觉意外。 他没有失望,反而不由自主的挂起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枫叶为我生了这般样的出众之女,李夫人教养了你这般让为父欣慰的性情……我李狂何等有幸!”李狂感叹之后,又道“为父明白你的想法,但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父女相认,自此不分离,彼此互爱,共享天伦,岂非圆满?” 第542节 魔道宫殿(上) 李狂的话没有换来舞菲片刻的沉默。 舞菲很快的做出回应时,李狂就知道答案不会让他庆幸。 “自幼义母教养照顾,令菲不觉丧失了母爱,但对于父爱,菲却从未曾多考虑过。如今身在神魂国,就更不能为了小爱而舍弃大爱。人世间多少聚散离别,多少阴阳相隔。归结到底,多少的悲伤都是制度的形态造就、注定。今日菲更知道自己也是理想追求导致的斗争之下的悲哀之一,故而更觉得左岸所创建的自由、平等之国必须实现,许多的悲伤都将因为神魂国制的存在而消弭于无形。菲早已投身于神魂意志,早曾暗自立誓,必倾尽全力,贡献力量为此而战。” 李狂听了,不禁晒然失笑,自嘲道“你不恨为父,你愿意叫我父亲,然而,你并没有真正接受我。又或者如你所说,在你而言,不知父爱为何物。你不愿意知道,你本明白,如果随我走,我就会让你知道何谓父爱。只是你不愿给自己机会了解,也不愿给为父机会。” 舞菲不予置评,只淡淡然道“父亲千里迢迢来寻义母,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菲儿暂且告退。” 说罢,又放出了剑魂,立身其上,自顾飞走了出去。 李狂定定不言。 李夫人见状,惊讶,又不禁叹息。 “菲儿比我以为的坚强,却也比我以为的倔强。” “她能够如此从容本已属难得,她如此反应,更是理所应当。我这个父亲今日才知她的存在,骤然之间,一句话就说要带上她走,她已非孩童,早已有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哪里能够因为我一句话而放弃所有……” 此刻事情已经说开,真相已经大白。 李夫人知道李狂对舞菲确有真实爱护之心,心里到忍不住期望他们能够团聚。但她又知道此事容不得外人插手干涉,但也不想看李狂继续沉溺此情此境的伤怀,便道“说来李大哥今日来,是否要问罪?” 李狂经此一言才记起目的,便暂时将舞菲的事情压下,道“李神将本有权处置那黑牌,当年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李狂早已命绝当场。如今李神将拿走黑牌,虽然让我在意,但也断不敢有任何指责言语。今日来此,原本是为了索回昔日托李夫人代管的一柄宝剑——天灵剑。” 李夫人颇觉意外。 当年李狂交付了不少宝物托她代管,其中包括他作为北灵老人时积存的大量钱财。本都打算交给最杰出的那个弟子。 天灵剑也是其一。 而那柄天灵剑李夫人是知道来历的,同样来自上古时期,质地奇异、锻造技艺也十分高明。那把剑具有极其罕见的能力,能够让内家高手使用起来也产生莫大的威力。甚至可说,那是一把专为内家高手所锻造的神兵利器。 对李狂而言,那把剑没有用处。本也只是他众多宝物里的一件而已。 如今李狂别的不要,却独独要天灵剑,不由让李夫人不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她却不会多问什么。 “这便去取。顺道告知李大哥其它宝物收藏之处,也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李夫人说罢,叫了声“菲儿。” 声音微弱,原本外头的舞菲是不能听见的。 但当她叫完之后,肩头上的咕噜仙跟着又叫了声“菲儿——!” 声音却十分清亮,冰洞之外的风雪也不能掩盖。 舞菲立时便飞了进来。 李夫人让舞菲扶抱着踩上剑魂剑身。 带着李狂一并飞入极北之地的暴风雪之中。 李夫人没有武功,疾飞中即使说话也让人难以听见,也就不说。 李狂只是静静跟着飞行,没有开口。 舞菲分明感觉到背后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李狂的注视。 她的内心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在刚才,最初相认的时候,她特意让自己沉入近似修炼的一种屏蔽情绪的状态。故而能够十分平静的听完李狂的叙述,十分平静的道出所想。 但在离开冰洞之后,她才真正用感情去消化骤然面对的、复杂的身世以及多出来的父亲。 她自幼不缺母爱,李夫人待她如己出,极其用心的教导,才有后来的她。 但她不知父爱是什么模样,曾经把师父当作是父亲,后来才意识到,师父并非父亲,给予的教诲和关爱是不一样的。 她又何尝没有过对父亲的幻想呢?有。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思考过。 但是,都没有结果。 她确实不恨李狂,如她对李狂所说的那样,她觉得拼了性命生了她下来的母亲既然相信父亲,那她就应该相信父亲昔日对母亲的真心实意。 但她无法因此激动的,毫无所想的扑到李狂怀里。 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是父爱,也不知道因何要为父爱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如今她的父亲,是神魂国的大敌。跟他走,就意味着舍弃神魂意志的信念,舍弃神魂国。 她不知道父爱为何,在她此刻的感受看来,为李狂而舍弃神魂意志和神魂国,形同于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放弃信念一样。 她当然不会、也不能这么做。 李夫人的藏宝之地距离极北之地并不远,确切说,正在海中的一座荒岛之上。 三人站在荒岛之上时,李狂禁不住赞叹道“李夫人果然心思巧妙。这神妙岛四季水流变化多端,如果不懂飞行,一年之中只有三十天可以乘船上得岛上来。将宝物藏放在这里隐秘又充满机关的孤海遗迹之中,实在最放心不过了。” 舞菲这才知道此来是为了宝藏,便忙道“义母,菲儿在此等待。” “不必回避。”李狂含笑接话,见舞菲没有看他,便又道“这里的财宝均是为父托李夫人代管,既是为父之物,自然也就是菲儿之物。但有所需,无需问过为父即可随意取用。本当让菲儿知道的。” 舞菲听了,这才侧身道“多谢父亲好意,但菲儿在神魂国并不需要财宝,断然不会取用这里的财宝。” 第543节 魔道宫殿(中) 难得让舞菲开口说话,李狂自然不放过时机的故作惊奇的反问道“哦?神魂国竟不需财宝?那么生计如何?食用之物又如何?” 李夫人当然没有回答。 只是在前面领路。 舞菲便只好把神魂国的情形大致说了,但李狂紧接着有更多的疑惑,俨然一个对神魂国制全部了解的人。在舞菲看来这本是理所当然,本也知道对于神魂国外的人而言,神魂国的诸多情形都古怪的难以理解,因此疑问多,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十分耐心的一路解答,不禁越说越多。 领路的李夫人则故意走的很慢,让他们父女多些说话的时间。 本就不小的孤岛,李夫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开启了机关,走进一块打开的礁石下的地道之中。 地道不长,连接着一间石室。 舞菲是第一次来这座谷道。 走进石室时,不禁大觉新鲜。 石室内其实没有多少东西。 几乎可用四壁形容。 中央摆放了一张打坐的发旧蒲团,墙壁上刻着人类道家的符文,舞菲大多都认识。 “似是上古武当一派的高手所修建?” 舞菲说罢,李狂便微笑接话道“菲儿所猜不错。此人虽是当时的一代高手,只是品性则让人不敢恭维。” 舞菲对这些事情本有兴趣,便也注意的听着。 “建造此地者,距今约有两万多年。在当时被成为北海魔道。他原是上古武当派的掌门人,最初品性端正,不料接掌掌门之位后就暴露本性,贪财好色,胡作非为。后来被武当派众高手联手败走,为当时的正道武修者所不容。便跑到这里,建造了一座地下宫殿,又每年都回去抓些美名远播的武修高手来这岛上,同时做些大案,得的财宝也都一并带回这里。此地每年只有三十日的水流可以乘船到达,因此正道武修者欲寻他无果,其本身修为也高,单对单交手,当时武修者中无几人可以匹敌。竟然就让他张狂了一生,至死也没有人发现这座孤岛。” 李夫人这时才叹息接话道“当年与李大哥发现这里时,被魔道死前所屠戮的骸骨就有八百多人,几乎全是女子。宫殿中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武功秘笈囊括极广,可见这魔道生前做了多少祸事,实在是令人发指。” 舞菲听了,立时明白这座石室并非此行的终点。 果然就见李夫人在三面石壁上共计三十六块看似与其它没有差别的石头上各自轻按。 紧随着,一面石壁便缓缓打开了来。 “但此人之才,确实罕见。这间石室的机关十分精妙,三十六块砖石按之毫无差别感,全凭砖石后面的冷玉凭借对温度的变化感应启动机关,而其它砖石之后也藏有颜色不同的冷玉,倘若在开启机关过程按错了砖石,则机关立即重置,又要重新按过。当年如果不是李大哥,只凭我还真不能解开。” 李狂不禁笑道“当年也是凭了几分运气。这魔道的机关确实高明。” 石壁之后,又是朝下的通道。 这条通道则更短。 当走到下面时,就进入了一间方圆百丈的大石室之中。 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比寻常大数倍的金窗,周围又有桌椅、柜子等起居之物。 地上则铺面了黄金、珠宝,更有许多罕见又好看的宝物作为摆设。 骤然见到这么多珠宝,舞菲十分吃惊。 “这里本是魔道当年积存的财宝,当年李大哥虽予,只是我并没有取。” 舞菲打量了一圈,便道“莫非这里仍旧不是魔道真正的地下宫殿?否则凭这里也容不下数百人起居生活……” 李狂闻言不禁大笑道“菲儿果真清醒,不愧是随李夫人长大。丝毫不为眼前的财宝所动,诚如菲儿猜测,这里也不过那魔道预防万一而做的宫殿中部罢了。寻常人找到这里,也就以为便是终点了。” 李狂说罢,闪身出去,顺墙壁接连按掌。 李夫人则与舞菲等着。 “这魔道的确心思巧妙,更不怕费力。这里的机关与方才的石室类似,但要按的砖石之数为一百零八。而且机关分作九段,也就是说,一百零八快砖石表面需轮流按上九次。纵然破解了前头机关的奥妙,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这一层。当年如果不是李大哥,我最多也就在此停步,会以为找寻到了全部。” 舞菲听了,也不禁为当初建造此地的魔道的心思所吃惊。 “这恶人,当真是厉害。难怪当时无人可制,任由了他作恶一生。” 当机关打开时,整座圆室内的墙壁骤然移动。 舞菲看见大开的墙壁分合处全是不规则的交错着,足有三丈厚度,寻常的敲击壁面之法也根本不能查知后面空旷。也不禁钦佩起李狂,不知道他当年为何没有被这间圆室迷惑。 “义母,他当年如何会发现还有机关?” 李夫人便知道舞菲在背后舞菲还是不愿意称呼李狂为父亲,心里不由轻轻叹息。 “李大哥有种本事,是他一生纵横不败的倚仗。他能够让自己变成了别人,因此而掌握对方所想。当年他在这里,根据石室的构造以及机关设置,推敲出他若是那魔道,此地就必然仍是室中室,并且如此推敲出这件石室的机关手段。” 舞菲颇觉难以置信的道“如此……如此也有可能?” “其实说来简单,正如我们猜测他人所想那般,易换位置考虑而已。但要做到李大哥那般,则需要十分丰富的阅历,十分敏锐又擅长思考的感知才可能了。但也正因为李大哥有此能,才显得尤其复杂难懂。” 说话间,他们跟着里走入石壁打开的通道中。 这条通道更短,只有五丈长。 舞菲这才见识到魔道建造的宫殿的真正面目。 墙壁、地面,全都是由黄金铸造,上面镶嵌的宝石,犹如七彩的星辰,又由银粉铺洒的如天上的银河。 偌大的空旷圆形大厅周围,全是能容十人起居的房屋。 第544节 魔道宫殿(下) 看到石壁上刻的图形、文字时,舞菲不禁觉得窘迫难堪。 每间房屋中的黄金壁面都画了些赤裸的女子,姿态或多或少,标示的分明。 上面写了那些女子的名姓、出身身世,武修者中的外号,曾经做过的大事。除此之外,竟还有那些女子在交合时的诸多特征反应…… 舞菲不由轻呸着道“实在淫秽不堪!” 李夫人对壁面上的文字和图画却表现的平淡,自是司空见惯了这类遗迹宝殿的情形。 “这些字画自然不堪入目,但也让人十分容易的知道当年被魔道抓来这里的武修女子都是些什么人。而且这些字画之中,又充分表现了魔道的剑法,结合魔道的武功秘笈,价值斐然。故而才一直没有消去。” 听了这话,舞菲这才又重新正视,不再理会那些文字的不堪内容,只是观察。 片刻,不禁大讶道“这魔道剑走轻盈灵动,一剑可生十重不同剑劲,果然厉害!看似上古武当派的剑法,但又有绝然不同与武当剑法的宗旨。其剑法化被动为主动,凶狠歹毒,充满杀伐之气……” “嗯。李大哥当年说这魔道的剑法,与上古正义神话门下梦幻众祖中一人所创的杀人武当剑法意合,后来告诉我,那魔道确实是得到了杀人武当剑法的秘笈修炼而成。” “杀人武当剑法……”舞菲早曾听说过这套剑法武功。是少数让她十分好奇在意的武功之一。因为上古武当的武功剑法讲究仁善,所以上古武当派的武功都是后发制人,又都不易剑走偏锋那种以迅速有效杀人伤残人为目的。但这套杀人武当剑法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硬是把一套仁善的武当剑法武功变成主动出击、以追求更有效迅快杀死对手为目的。 这套剑法早已失传了的,上古武当派也将之列为禁止修行的邪功。 “这魔道想来是凭借曾任武当掌门人之利暗自偷学修炼而成。” 舞菲不由更专注的观察打量墙上的字画,观察那魔道的剑法路数与特征。 这时候,李狂已经找到天灵剑过来,见到舞菲怔怔专注的模样,不禁晒然失笑的掉头又走。 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本武功秘笈。 直递到舞菲面前,笑道“菲儿既然对杀人太极剑感兴趣,就拿这套秘笈研读吧。” 这句话把舞菲骤然拉回现实,看着面前的秘笈,看着李狂的笑容,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如果这时钱财宝物,甚至神兵利器,她都不会被吸引。 但这是一套失传的、又神奇的秘笈剑法。 这让她难以拒绝。 她好武,自然也是武痴。虽然不是那种但凡武功就一定要精研学习的痴狂人,但遇到高明武学,她是必然要研读深究的,如此才能取长补短,增益自身。 李狂不等舞菲犹豫,直接把秘笈塞到她手里,惊觉舞菲又拒绝推回的反应时,便大笑道“菲儿对这里的财宝神兵利器全无兴趣。本也不奇怪。李夫人所收藏的这些,比为父只多不少,唯独这武功秘籍,李夫人因为兴趣所致,收集的却不多。当年为父与李夫人合作找寻上古遗迹时,我要钱财珠宝与武功秘籍,其它则尽归李夫人所有。原本未曾想过这些还能够留与谁,想不到今日却能够留给菲儿。” 李狂说罢,笑意盈盈的望着舞菲道“菲儿不愿随为父去郑国,心中自然是想,为何要为为父舍弃了神魂意志、神魂国的理想。诚然,时至今日为父未曾为你做过什么事情。如今若想能够与菲儿相聚,理当是由为父先为菲儿做些什么。自古以来,都是为人父母者先为子女付出,才有为人子女者对父母的感恩与敬爱。菲儿不愿去郑国,那么为父就去神魂国。” 此言一出,李夫人与舞菲双双愣呆…… 舞菲见李狂神情不似说笑,心中不由难以接受,表情也再没有了一惯的波澜不惊。 “父亲一生以成理想大事为要。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今日岂能为了菲儿而舍弃大事?” 李狂不禁晒然失笑,又不以为然的笑道“菲儿所言不错。为父自然不会是注定以大事为主的人。但为父之理想,其实也是实现神魂意志。只是为父以为,步惊仙的做法只会把神魂国带入灭亡的歧途,因此才决意要将他击败,以带领神魂国人走入正途。但此事,对为父而言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今日既与菲儿相认,又要与菲儿相聚,那就理所当然应该修正了原本的打算。为父入神魂国,以入道者之身一样能够逐步引导神魂国人认识到步惊仙所领导的错误方向。” 李夫人见舞菲一头雾水,忙道“菲儿,左岸是步惊仙的化名,其原本是你父亲在北灵山所收的衣钵传人,其父为神魂宗宗主。” 舞菲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愣愣注视着李夫人失声道“左岸只是北君的假名……他本是父亲的弟子?” 李狂也不为此多言,自顾微笑道“菲儿给为父十日时间。为父与飞仙约定了五日后成婚,虽说为父与她因为信念不合,虽然死而复生却注定又将各自立场,但与飞仙成婚,是为父与他生前的夙愿,也是生前不能了却的遗憾。菲儿陪为父去一趟郑国,待为父与飞仙成婚之后,便一同往神魂国去。菲儿可愿意?” 舞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现在才意识到李夫人所说,这个父亲的确是个非常复杂难以猜度的人。 他坦白,但在他的坦白之下,又透出明明白白的长远谋划。 他愿意去神魂国,但不是仅仅为了她这个女儿就不顾一切。相反,他在用智慧让事情两全其美。他清醒的可怕,明知与郑飞仙未来的立场,也知道他自己的所需,因此做出这样的取舍抉择。 那分明是说,他既不会放弃理想,也不会放弃她这个女儿,他不得不与郑飞仙再度各自立场,但他毫不动摇、毫不迟疑。 第545节 傲视天下(一) 他知道与郑飞仙的事情不能两全其美,他又不会选择舍弃修缮父女之情的可能。 “李大哥……” 李夫人觉得李狂此言有些过火,让舞菲去参加他与郑飞仙的婚礼…… “李夫人,菲儿是我李狂与枫叶的女儿,枫叶不在了。作为父亲的我与飞仙成婚,她自然应该在旁。这等事情岂容遮遮掩掩?菲儿是我李狂与枫叶的爱女,此事不怕面对天下任何人。菲儿此去,也如同代表了枫叶的存在,明明白白的告知了天下人,菲儿的母亲枫叶是我李狂的妻子。” 这番话触动了舞菲。 也让舞菲增添了压力的同时,增添了必须为生母枫叶做些什么的使命感。 口说无凭,言行一致才能使人真正信服。 李狂说对其母枫叶用情真实,舞菲固然不敢怀疑,但没有佐证的情况下,她的相信也只是出于理性的,而没有感情上的信任。 如今,李狂意图用事实证明他的言语。 舞菲没有办法让自己拒绝,除非她害怕、胆怯了。 “菲儿愿随父亲去一趟郑国。” “好——!”李狂开怀大笑道“如此甚好,菲儿先护送李夫人回极北之地,为父在此等你。” “是。” 舞菲淡淡然答应了,就陪着李夫人走出这座孤岛的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里,就只剩了李狂一人时,他迈步踏在满地的珠宝之上。 这第三层的宫殿之中,没有金银,只有珠宝。 当初李狂聚集的财产太多,如果是用金银堆放,这座宫殿远远不够,也极难藏放。因此李狂早早把金银都变换成了价值更昂贵的珠宝。如今铺满了这第三层宫殿的地面,堆满五十多间五丈长宽的房屋。 蓝色的长剑骤然出鞘,横在李狂的眼前。 那剑身上的光亮,朦朦胧胧,色泽如蓝色的天空。 这把就是天灵剑。 这把天灵剑本身对他而言没有价值。 剑中藏的,是他昔日武功心境化成的灵。只有经过特别的方式才能够引动、开启。 其实这剑中的灵,对他而言也已经没有了价值。 生前他因为李神将舍命用神魂原族力量封印,魂决、以及天灵都不能够使用。故而才把魂决寄存在黑牌中,他称之为地魂。又把武功的心境化为灵,寄存在天灵剑中。 但在仙界死而复生,让他完全拥有天灵剑中所藏的灵。 唯一缺失的,是生前破天时期的魂决修为高度。 仙界所赐予的魂决力量,只是依照步惊仙神魂意志诀的程度。 所以他与郑飞仙的神魂意志诀表现的更强,全是凭借生前对武功的心境糅合提升所致。换言之,如果李狂得到地魂,那么他此刻的功力会更高! 他并不需要天灵剑中的灵。只是不能让这灵被步惊仙得到,否则,步惊仙就有可能领悟贯通而使用上天灵之力。 原本李狂的打算是毁了天灵剑。 但此刻,他的主意已经更改。 “天灵剑——”李狂端详着剑身,自语着“——自古神兵利器都有天意安排的宿命,这话果真不假。今日若非与菲儿相认,此刻必已将你毁去!如今,你却仿佛注定要成为菲儿的佩剑,我李狂的天灵,纵然不舍得传给天下任何人,也绝无道理不传于菲儿!” 李狂缓缓收起天灵剑,迈步朝外走去。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其中藏着欣喜。 ‘步惊仙,你一直没有让为师失望,如今为师又不得不入神魂国,也就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将你所建立的神魂国一举而收之入囊。纵然你聪明绝顶,也绝没有想到有一日我会死而复生,还会踏入神魂国的土地。你我都想不到,菲儿这位神魂国的剑圣竟是我李狂之女,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步惊仙,天意便是要让我成就神魂意志,而非你那唯美而虚幻、违背功利人性的自由平等主义……’ 云空之中。 青色的剑魂,化成了一道疾光,骤然自王大剑上射出。 其疾飞之势快,让山林剑圣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有招架的可能。 山林剑圣也果然催放了剑魂去抵挡这一击。 然而,山林剑圣绝没能够想到,王大的剑魂力量,竟然远远在他的剑魂之上。 当两把剑魂碰撞的刹那,王大的剑魂毫发无伤,而山林剑圣的剑魂则被打的光亮四溅飞射…… 王大本有必胜的把握,凭借的就是步惊仙所创的,武魂与剑气二合为一的绝技,能够提升武魂杀伤力八十倍。 山林剑圣那只有神魂意志诀五十倍杀伤力提升的剑魂,自然不可能是对手,这般毫无防备的正面碰击之下,甚至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的就被撞的化成了光亮…… 王大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迟疑的催动剑魂刺穿山林剑圣的心口,直带着山林剑圣中剑的身体飞坠落向大地。 山林剑圣的身体,闪动着灵能喷发的彩光,一阵才刚结束,又一阵亮起。 剑魂带着山林剑圣的身体径直飞坠落下,剑魂上强横的力量让他丝毫不能够挣扎。 王大追着下落的山林剑圣落下,直到山林剑圣最后一层灵也消失是,王大才骤然加速飞冲的同时挥手喝了声‘退!’。 那青色的剑魂立时力量收敛,在王大精准的控制下,离开山林剑圣身体的同时,也将他的身体整个甩飞了下去,狠狠摔撞的地面的同时,恰好无误的能量接近殆尽,却又偏偏没有摔死的坠地。 山林剑圣的身体撞地又弹起,还没有再落下时,王大已经飞落追上,双手在山林剑圣身上自头至脚接连点落! “这……” 山林剑圣经此禁止,全身没有了任何力量,所有经脉能量都被阻断,彼此不能连通,纵然是冲穴也绝不能够实现。 “这、这是北灵封神术!你从何习得?” 王大一言不发的点上山林剑圣的哑穴,神情依旧冷峻。 风阵阵吹过,吹起了他满头披散的黑发。 他弄黑的双眉下,眸光亮如星光,冷如寒月。 风阵阵,吹动不绝。 第546节 傲视天下(二) 王大单手提着山林剑圣的腰带,带着他径直飞回神魂国都。 当王大穿过神魂国都的城门后,他就步走前进,边走,边自喊叫道“他就是因为仙界死而复生的叛徒,曾经是神魂意志追求者,如今却成了仙界的堕落者。他曾传授我王大武功,指引我王大坚定神魂意志。今日,他堕落了,我王大遵循神魂意志理念,亲手将他抓捕回来!” 王大一路走,一路神情冷峻的高声喊说。 沿途街道上的神魂国人,个个驻足,无动于衷的打量看着。 王大对这样的围观反应既满意又欣慰。 是的,他做的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就应该这么做。 所以,神魂国人本不应该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反应,冷淡的注视着山林剑圣这个从入道者变成堕落者的叛徒,那就够了。 这样的反应才说明神魂国都的神魂国人个个都是真正的入道者。 山林剑圣被丢在拜月、拜星等神魂国高手面前。 被丢在咕噜仙树林中。 “一个。今日生擒了这个因为仙界死而复生、从入道者变成堕落者的叛徒。副宗主,为这种堕落者准备的囚禁之地在哪里?” 拜月道了声“很好!”,便亲自为王大引路,后者手提山林剑圣,随拜月进到咕噜仙林伸出,停在一颗仙树树下,只听拜月道了声“打开守护的通道。” 树身显出一颗咕噜仙果的大脸,它长大了嘴巴,让王大把山林剑圣塞了进去。 那咕噜仙果合上嘴后,就问“这个人要在里面呆多久呀?” 拜月便微笑道“这个人在练功,说不定要在你们身体里面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很快就出来。过些时候,陆陆续续还会有其它这样的人要靠你们的守护修炼武功。” “咕噜咕噜,我们一定把他们藏在深深的大地树根里面,谁也伤害不到他们,谁也找不到他们!” 那个咕噜仙十分高兴的笑着。 拜月点头道好,又称赞了两句,便领了王大离开。 后者十分疑惑。 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道“神魂果自然会帮我们,为何要欺骗?” “这不是欺骗,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神魂树从不伤害他人,如果说是囚禁它们自然难以接受。然而事实上这些人也是需要一处安全可靠又隐秘的地方生存,不过是换了一种表达的方式。剑圣不该太过在意。” 王大想了想,觉得不算是关键性问题,也就不再无谓纠缠。 “宗主何时回来?”王大转而谈起更重要的问题。“只怕仙界已经掌握了神魂意志诀,今日这个,便懂得使用。” 拜月叹了口气道“也许一两日,宗主回来前,我会设法审问些仙界的消息。” “那么就辛苦副宗主了。” 目送王大离开,拜月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也在担心,步惊仙为何至今没有归返。 李狂不是易于之辈。 离开北灵山的步惊仙对此的体会和感受比拜月更深。 武修者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在今时今日,武修者的力量已经强大如神,或者说,已经超越了人间传说中的神仙,也确实超越了仙界的众多仙人。 而李狂,则是武修者中的佼佼者,他的力量之强大,已经粉碎了人多势众的理论。 纵然大群的武魂级高手齐上,也不能够战胜。 面对这样的敌人,步惊仙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 步惊仙落在咕噜林中,静静的坐在咕噜仙树下。 他双目微闭,静静凝神回忆着与李狂交手的那些片段、点滴。 ‘关键在师父的力量运用,那是幻境中白衣女子的力量提升幅度……’ 步惊仙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然而,他没有确切的收获。 近乎茫无头绪的苦思,渐渐让他不得不承认,那其中藏着他所没有发现的奥秘。 咕噜仙林中,突然亮起一团白光。 白光中,渐渐显出一条身影。 步惊仙静静望着神魂大仙在白光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不禁微笑道“李夫人那里的情况如何?” “虽然收获良多,但无一与神魂族相关。” “是吗……”步惊仙不由自主的有些失望,旋即又自觉这是受到挫折的影响,忙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道“此事本不能操之过急,请李夫人多加费心,慢慢来。” 神魂大仙点头道“实情也是如此。” 说罢,只见她伸手将一面黑牌递到步惊仙面前。 “这是李狂无论如何想要取回之物。原本托李夫人代管,让李夫人异日交给武功、成就最高之人。又曾经说,倘若武功成就相当,则交给步惊仙——也就是你。” 步惊仙默然不语的注视着那面黑牌,半响,才道“李夫人素来重信义,你这般做,让她如何面对李狂?” 神魂大仙不以为然的道“李夫人说过,这面黑牌给与不给,全看我。因为这腰牌中,寄存的是李狂生前破天时的武功修为,而那,本是我生前牺牲性命所换。李夫人说,当年我本可让李狂丧命,变成玉石俱焚的局面,但不愿他死,故而只存废除其武功之心。但他把武功藏在这面黑牌之中,所以,这面黑牌是他的,更是我的。我有权决定是否把它交还给李狂,同样有权决定把它交给你!” 神魂大仙说着,把黑牌递的更近一些。 “为了神魂意志的信念,属于我们共同的信念。你要竭尽全力,我也要竭尽全力。” 步惊仙这才接过了黑牌,怔怔看着神魂大仙那张认真的脸,内心的失落渐渐消散。 ‘是的,我不能够低落,因为我肩负着神魂国的局面,此时此刻,局势也不容让我有沉浸失落的闲暇!’ “我会尽快破解黑牌中隐藏的秘密。” 神魂大仙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对不像女子所有的大拳头紧紧握着,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会一直在李狂之下,李狂像你这般大时,或许连你一半的修为都没有。你需要的是时间和信心,是正确的方向。我相信,你会超越李狂!” 白光再次亮放,白光中,神魂大仙的身影迅速模糊,片刻,完全消逝。 步惊仙握着黑牌,细细打量片刻。 发现这面黑牌与当初李夫人交给他的那面魂决黑牌一模一样,甚至连上面的龙形纹路也都一样。 ‘此物难道果真能够藏放武功?’ 步惊仙不由凝聚功力,掌击黑牌之上! 就在他疑心神魂意志诀能否贯通黑牌内隐藏的玄妙作用时,他体内依照魂决能量流动路线的能量已经没入黑牌之中,紧接着,又自黑牌中流入他的体内经脉。 伴随他体内经脉窍穴的逐渐充盈,在步惊仙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副人体的全经脉图。 步惊仙看着经脉图中能量迅速流走的路线,心中不由惊疑。 ‘这是魂决一至二十重的经脉修炼图……’ 这幅流动的经脉图在步惊仙脑海中浮现了许久。 又只是始终如此的持续亮着。 当步惊仙收功之后,不禁满心疑惑。 这黑牌所记录的是魂决修炼的能量流动路线。 但这些,没有道理能够让人骤然之间就得到相应的魂决功力程度。 但如果说,这不过是记录修炼之法的作用,那又太不合理。 李狂有无数的办法转交魂决的修炼图。 如果最后转交的人是楚高歌或者是凌落,那么这黑牌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北灵老人不可能视这样的东西为最重要的传承。 步惊仙暗觉蹊跷,不由在此运功,掌击腰牌,细细揣摩黑牌中经脉图的奥秘。 他一次次引动黑牌的奇妙反应。 又一次次的脱出。 足足进行了六个时辰,还是思索不出其中的奥秘。 当他再一次收功时,惊觉自身的神魂意志诀能量增涨迅速,已然达到了五十二万的能量程度。 ‘这……’ 步惊仙不明所以,但却隐隐觉得,必然与黑牌有关。当即在此凝神,掌击在黑牌之上。 如此又在脑海中静静面对了那副经脉图许久,再一次脱出时,他惊奇的发现,能量又增涨了两万。 ‘这不可能。我没有庸人之福的天资,神魂意志诀也融合了天资的能力于一体,纵然本有庸人之福者,也不再体现优越。而神魂意志诀的修炼速度本远远超越了过往的武功,更大幅度的挖掘了潜能与强化了经脉的负荷能力。不过是在脑海中面对魂决的经脉能量流动图而已,岂能在十二个时辰中提升如此惊人的能量幅度?’ 步惊仙深知这种反常的情况违背武学基本道理。 ‘看来这黑牌果真能够让人功力迅速得到提升,但到底是因何而实现办到……难道……与师父那超越常规的杀伤力提升有关?难道……在脑海中面对经脉图的修炼比之寻常修炼更快更惊人?’ 步惊仙根本没有注意到拜月与拜星来过几次,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对黑牌隐藏的奥秘探索之中。 ‘师父当时说过,他的奥秘根本不是武功,既非武功,莫非是对神又或灵的潜能挖掘……又或者是,过去未曾被发现的、其它的某种潜能?’ 第547节 傲视天下(三) 伴随步惊仙一次次引动黑牌的神妙。 他很快发现黑牌中的经脉图渐渐变的模糊不清。 最初他以为是太过疲惫,但又知道这种沉浸意识的方式如同在休息,人只会更精神而绝不会变的疲惫。 未免操之过急,步惊仙还是回去洗漱了歇息。 睡醒之后,匆匆忙又到咕噜仙林取出黑牌。 然而,黑牌中的经脉图依旧模糊不清。 ‘这到底是何古怪……’ 伴随经脉图变的模糊不清同时,步惊仙发现使用黑牌神妙能力带来的能量提升速度也大幅度变的缓慢。 三日后,黑牌带他进入的意识空间中,经脉图终于再也看不清了。 当他莫名其妙的回到现实后,试图再次进入时,无论如何对黑牌击掌,都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莫非这果真是师父的武功转移之法?如今黑牌中的功力便算被我完全吸收,故而黑牌再没有了神妙作用?’ 步惊仙自顾试了半响,终于放弃时,发现身旁摆放的酒坛已经空了,金色的咕噜仙浑身被酒浸过,长长的金色舌头贴着酒坛内底部舔着,不肯放过哪怕一点酒水的湿润。 当金色的长舌头舔干了坛底后,那金色咕噜仙仍然意犹未尽的用舌头把自己身体表面的酒液也舔干了才肯罢休。 砸吧着嘴,“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才扑腾着翅膀,飞出了酒坛,落在步惊仙肩头,又飞到步惊仙面前、铺满咕噜花瓣的林中地面。圆溜溜的大眼睛便一直注视着步惊仙看。 后者见状,不禁失笑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拜星让我看着你。” “她的意思是在旁边陪着,而不是让你直勾勾的一直盯着我看。” “喔……是这样吗?等拜星来了我问问她。” 金色咕噜仙迷惑的转动着眼珠子。 末了,盯着步惊仙手里的黑牌,问他道“这个牌子是什么?为什么你拿了几天不放手。” “我正想问请你问问大地之母这牌子到底是什么。” 金色咕噜仙便一时没有做声,片刻,咧嘴笑着道“三万多年前,人类文明的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所造,能够储存精神信息。” 步惊仙不禁诧异于黑牌的历史渊源之长。 旋即,脑海中骤然闪现灵光…… 不由怔怔盯着金色咕噜仙发愣。 “三年多年前的事情大地之母也知道?” “是啊。” 步惊仙恨不得在脸上写上蠢物两个字。 “那么大地之母知道我们神魂族是怎么来到这片天地的吗?” “知道。但大地之母说不告诉我。”金色咕噜仙好像没有任何好奇心般语气如常的回答着。步惊仙不禁一愣,旋即解嘲的失笑。 “你们咕噜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噢,不……”步惊仙连忙改口,骤然记起这么说会遭到咕噜仙认真的改正,然后又是那一连串的能力介绍和说明。“……是你们知道很多事情,有很多能力。那么,你们知不知道这个黑牌中原本隐藏的武功的奥秘?” “黑牌不能存放武功。” 步惊仙不禁心生希望,连忙改变了措辞继续追问道“那么,黑牌原本藏着什么奥妙?” “没有奥妙啊。” 金色咕噜仙回答的理所当然,不禁让步惊仙意识到仍然没有问对。黑牌的东西,对他而言是奥妙,但对大地之母而言,不是奥妙。 “那么,黑牌中,因为我而消失的是什么?” 这一次咕噜仙终于回答了。 “精神印记。” 步惊仙不由大喜过望的继续追问道“什么是精神印记?” 金色咕噜仙扑腾着翅膀,安静了很久,开口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有点长,你要听吗?” 拜月不喜欢咕噜仙们啰嗦的长篇回答,因此每每听到就发作,咕噜仙便在拜星的建议下学会每次遇到比较长的问题时,先询问拜月是否要听。如果拜月不愿意,就会设法改变问题的方式,以只询问重点的方式获得咕噜仙简短的回答。 “你只管说。” 得到这番肯定,咕噜仙才做出回答。 “精神是生物管理、控制、记忆、协调的统称。每一个生物的精神都不会完全一样,这种区别叫做精神印记。精神印记代表一种对机能管理、控制、记忆、协调的模式。精神印记又分总精神印记和类别精神印记,前者囊括一个生物的全部,后者指单独对待某一件事务的模式,可以是人,可以是树,可以是水,可以是……” 步惊仙暗自叹气。知道咕噜仙会不断的举例,甚至有可能把所有的事物名称都说一遍…… 于是他半听半思索着精神印记的解释。 十二个时辰后,咕噜仙终于完成举例。 “……精神印记可以通过精神力波动能量实现外部记忆,让其它生物个体因此能够按照本不拥有的模式进行管理、控制、记忆、协调机能……” 步惊仙骤然有所明悟。 同时又感叹拜月的不耐烦情绪并非没有道理。其实精神印记的含义本身并不啰嗦,但咕噜仙认真的本性导致的解释却太过冗长。 “李狂武功的奥秘是什么?” 步惊仙尝试着问,只觉得过去为何从没有想到如此询问大地之母,又怕大地之母会如神魂族的事情般不做回复。 不料咕噜仙回答的很快,那代表大地之母愿意回答。 “你都知道的那些呀。” 步惊仙知道再次问错。 “李狂能够实现能量四百多倍提升为杀伤力的实现办法是什么?” “精神印记的模式不同。” 步惊仙不由目光炙亮的连忙追问道“哪里不同?” “控制、记忆、协调不同。” “怎样能够相同?” “复制他的精神印记模式就能相同。” “怎么复制?” 步惊仙又问,发现这个问题似乎很难问到关键。 “人间没有办法复制。” 步惊仙不禁颇觉烦躁,他真正想得到的是李狂精神印记不同而能够实现杀伤力大幅度提升的奥秘。然而,又难以让神魂仙理解。 “那么,我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的精神印记模式与李狂对武功使用的精神印记类似?” “调整。” “怎么调整?” “调整控制机能,挖掘隐形记忆,减少协调机能的负荷。” 终于问到了更多的东西,步惊仙又惊又喜,只觉得此刻如同面对一个能够解答世间一切疑惑的万能万知的、会说话的神书。 “怎么调整控制机能?” “就是调整。” “什么是隐形记忆?” 步惊仙迅速改变方式,连续追问。 “听过、看过、感觉到过的一切都被记忆着。能够想起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其它的都是隐形记忆。” “怎么让隐形记忆被记忆?” “调整控制机能。” 步惊仙这时只觉得对自身或者说对灵魂这种精神象征的玄妙存在骤然有了焕然一新的认识。 当咕噜仙回答隐形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隐形记忆的作用不可估量。正如咕噜仙所说,看过、听过、感觉到过的如果都能够被记忆。那么每个人所能够想起来的东西,其实极少、极少。如果能够记起所有见过、听过、感觉到过的一切。那么在运用于实际时,所表现的经验和能力将会多少倍的提升呢? “协调的负荷指什么?” “很长,你要听吗?” 咕噜仙在此询问确认。步惊仙则是迫不及待的直道“只管说!” “观察水面的时候,水面以外的景物都是负荷,耳中听见的、与水无关的声音都是负荷,机体的感觉都是负荷……睡觉的时候,所有的感觉和声音都是负荷……喝酒的时候声音和眼睛看到的、感觉到的都是负荷……” 所谓醍醐灌顶的感觉,步惊仙就觉得正体会着。 咕噜仙口中蹦出来的那些原本陌生的词汇含义,经由这些解释,在步惊仙心中骤然形成了明确含义的概念,让他能够理解明白的同时,也骤然颠覆了他对精神的认知,让他大有一种、真正了解了自身构造全部的恍然大悟体会。 犹如神魂国制与过去七强体制的差别。 七强的人们,活着,因为国家体制的管理与控制方式不同,让人们生存中绝大多数睡眠以外的时间都徒然消耗在繁杂又没有意义的奔波劳累之中。而神魂国人的时间却几乎都用于有意义的方面。 因此七强体制的人们,伴随时日推移,越来越不可能比得上神魂国人的强盛。 精神印记的模式类似如此。 寻常人们的精神印记的模式都被许多无谓又多余所浪费,因此真正对当前有价值的力量如同被分化。 武修者都知道,决斗时必须摒弃杂念,注意力集中。 这种集中,其实正是减少精神模式中协调系统负荷的作用,也就是减少无谓的消耗,减少力量的分散,使之更多的集中于决斗时的交手。 这一点,任何武修者都知道。 但此刻经过咕噜仙的解答,步惊仙才明白,所谓的精神集中只是对精神印记模式调整运用的粗浅方式而已。 精神印记的模式犹如国家的体制,它的精简有效与冗杂繁琐直接影响效应。 第548节 傲视天下(四) 步惊仙想到这些,目光烁烁的盯着咕噜仙问“调整管理模式,调整控制的更集中,挖掘更多隐形记忆使用,完全减少协调的负荷。就等于让机体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更快、效果更好,是这样吗?” “是啊。” 金色咕噜仙眨巴着眼睛。 “拜星让你看着我,实在是我的幸运!” 步惊仙说罢,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尝试如何将收获实现。 夜空之上。 飘渺的云雾之上。 天之顶之后。 还是飘渺的云雾。 云雾之中。 白色的宫殿之内。 一头蓝发的拉卡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右手抚摸着白色座椅上的蓝色宝石。 片刻,宝石中射出一团白光,白光之中,显出个绿色直长发的男人。 “神魂区守护神拉卡请求查验辛德主脑是否丧失了对神魂区主脑‘大地之母’的控制。” “没有。”白光中绿色长发的男人很快做出回复,旋即又问道“出现异常情况吗?” “神魂区主脑‘大地之母’告知了人间不属于人间范畴的信息,因此让我在意。” “稍等。”绿色长发的男人说着,在白光中消失了片刻,再回来时,十分认真的回复道“这是辛德主脑基于神魂区特殊关注程度做出的调整,我们没有质疑的理由。” 拉卡犹自提出疑问道“关于梦幻空间众神的意识课题是我们辛德文明至今没有解开、始终在着重研究的关键,对于神魂区人间文明程度而言,根本没有参与的价值。为什么辛德主脑会做出这种调整?” “我认为拉卡守护神的忧虑掺杂了太过无谓的感性因素。梦幻空间众神的意识课题我们至今不能够攻克,在众多研究的方向中,本就有还原实现方式的主张。虽然在过去曾经被验证收获有限,收获已经达到极限。但神魂区的特殊情况让主脑认为存在使用还原实现方式的必要,这只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抱歉。增添了你们工作的负荷,也许是我掺杂了过多的感性因素。” 白光中的绿发男人再没有多余的一个字,骤然消失在白光的,紧随着白光又没入了拉卡守护神座椅上的蓝色宝石之中。 拉卡守护神放在扶手上的五指接连敲击着。 她依旧感到不安。 ‘是我对神魂族优越的机能产生恐惧而掺杂过度的感性因素,还是神魂区的情形确实已经到了严重失去控制的局面而没有被确切的认识到?’ 拉卡的自问没有得到准确答案。 但她意识到,人间的情形必须加快预防手段的进行。 于是她再次闭上双眸…… 李狂回了郑都。 郑凛然得到这个消息时,异常开怀,立即就要赶去向郑飞仙禀报。 带来消息的那个心腹弟子忙道“宗主,李狂不是一个人回来。” 郑凛然不由疑惑,即使李狂带了谁一起回来,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见那心腹弟子神情古怪,不由猜测道“莫非带了个女人回来?” 她思来想去,除了女子,实在没有别的道理能够解释。 “是。” 郑凛然不禁愕然,旋即又觉得不可思议的追问道“李狂不是风流好色之徒,难道出去了两日,就带回来个女人惹师尊生气?” “是个女人。但与李狂并非宗主所想的那种关系。那个女人宗主是见过的,如今神魂国有剑圣之称的原剑岳派衡山支宗高手——舞菲。” “并非那种关系那你为何如此特意提起?”郑凛然不由觉得面前的心腹今日莫名其妙。 “宗主,那舞菲称呼李狂叫‘父亲’,李狂称说她是其亲生爱女……” “什么——?”郑凛然惊的骤然立起,难以相信的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旋即又沉吟道“除非是与师尊所生?” “弟子听见李狂与郑都中南街上碰到的左庶长说那舞菲是他与一个叫枫叶的女人所生,近日才相认……” “枫叶……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郑凛然震惊的难以接受的坐了回去。 郑飞仙不同于别的女人。 尽管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 但郑飞仙绝不可能接受。 郑飞仙爱的男人,就一定会独自霸占。谁想抢,谁想分享,都只有死路一条。 郑飞仙如此霸道,而她本就如此霸道,她始终就如此霸道! 因此郑凛然绝不能够相信,世上会有别的女人曾与李狂生育了子女。倘若有这样的事情,那个女人和孩子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郑凛然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绞尽脑汁的计较起来。 “你说,本宗还应该立即向师尊禀告吗?” “弟子以为,旁人都不敢说时,宗主更应该去说。如此才能显出宗主的孝心。” 郑凛然听了,不禁点头赞同。 原本她权衡利害,也觉得说有说的好处,不说有不说的坏处。 这时再没有犹豫的立即动身出门,直往郑飞仙住处飞走而去。 ‘郑凛然,本神命你不必等待时机,即刻起把握一切可用时机,令郑飞仙与李狂冲突加速激烈。’ 飞走中的郑凛然脑海中突然响起拉卡的声音,她吃惊之余,却不敢有违的在心里答应。 当日拉卡赐予了她更强大的力量后,让她暂时隐忍不发,只设法取得郑飞仙信任,在必要时刻得到命令后挑拨郑飞仙与李狂的关系,促成他们之间的生死拼杀。 当时拉卡的透露的意思是让她按捺至神魂国灭亡或邪君死亡之后。 如今却突然提前。 郑凛然不由认为,拉卡的真实意图是让她充分利用李狂突然多出来的女儿。 郑凛然见到郑飞仙时,没有看见有别人先来了。 原本信侯府与左庶长府方面,她就更容易打探到消息。 何况今日她的心腹本也是正巧在左庶长府有事,离开时正好被左庶长邀请了同走,沿途偶然碰到入城的李狂与舞菲。 其它人得到消息或许比她快,但理当没有她确切。 “师尊,弟子匆忙来扰,是有事禀告。” 郑飞仙淡淡然道“若是李狂归返之时,那么本尊已经知道了。” 第549节 傲视天下(五) 郑凛然并不意外,毫不失望的道“不知师尊是否知道李狂带了神魂国剑圣舞菲同返?” “那又如何?” 郑凛然便知道郑飞仙果然还不知道李狂与舞菲的关系。 “弟子得到可靠消息,舞菲称李狂为父亲,而李狂则称舞菲是其与一个叫枫叶的女人所生的女儿……” “什——么——!” 郑飞仙骤然色变,郑凛然从没有见到她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发白的模样,下意识的不禁感到害怕。 “你从哪里听来的!” 郑飞仙双拳紧握,也在发抖,声音里的愤怒压抑的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弟子曾常来往信侯府与左庶长府,因此期间有弟子的眼线。适才李狂回都途中偶遇左庶长,弟子的眼线就在当场,故而亲耳听见了他们的话……” 郑凛然见郑飞仙瞳孔充血,声音不由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已经不敢再说。 恰此时,小飞仙在门外禀告道“禀告师尊,郑王说大婚盛典具已准备妥当。弟子方才去交待了厨房准备了酒菜,是否这就去迎接师丈回宗?” 房里的郑凛然本以为郑飞仙必然会恼怒发作,不料,却见郑飞仙深深呼吸口气,按捺了激怒的情绪,尽量若无其事的道“去吧。” “是!” 门外的小飞仙应命而去之后,郑飞仙冷哼道“好你个李狂!昔年假作对枫叶那个女人无情,原来她当年就已有孕在身,如今你我大婚在即,你却领了她回来郑都想要迫我承认了她?哈哈……” 郑飞仙自语说着,突然一阵狂笑,末了,神情骤沉,语气森冷的一字字道“倘若我郑飞仙大婚之日有这般一个孽种在场,岂非让天下人拿我郑飞仙做笑柄!本尊一声英明岂非尽毁!凛然——!” 郑凛然忙道“弟子在!” “本尊听说,七月与舞菲是金兰结义之交?” “是。” 郑飞仙拂袖落座,盯着郑凛然冷冷道“乘七月尚未知晓此事,你去传话,就说本尊想单独在飞仙林见见那舞菲,让她去将舞菲唤过去。你则着小飞仙与四长老以及本门修成神魂意志诀的弟子在林中埋伏等候。七月领那舞菲到时,执本尊令牌传令将之击毙当场!” 郑凛然暗觉不妥,忙道“师尊,七月只怕会阻拦……” “她——敢——!”郑飞仙寒声说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骤然前倾,冷冷盯着郑凛然的双眼。“本尊的话她敢不从!” 郑凛然见状不敢再说,忙接了令牌,领命去办。 但她并不打算果真依照郑飞仙的命令去寻七月办此事。 因为郑凛然觉得,七月真敢违背郑飞仙的命令也未必。 ‘师尊不知过世期间七月的事情,仍以为但凡她的话,必然没有人敢违背。却不知道七月根本天不怕地不怕,让她诱杀金兰结义之交根本就没有可能答应。那时闹的不可开交,师尊必不容七月公然挑衅其威信,七月也未必就会束手就擒的甘心受处,倘若没有了七月,只怕他日难以搬到师父了……’ 郑凛然暗自如此计较着,对于击杀舞菲之事,她心里觉得非常好。 舞菲如果死了,李狂自然会与郑飞仙善罢甘休,七月也必然心存芥蒂,对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郑凛然思量着,已然有了两全其美的主意。 当即命心腹弟子去寻七月说郑凛然在郑王楼摆了酒宴请她,有重要的话说。 又让心腹弟子在飞仙宗门口等着,见到李狂与舞菲来,就寻舞菲说七月约她在飞仙林。如此既能骗了舞菲独自去飞仙林受死,又能避免让七月在场拦阻。 办妥这些之后,郑凛然便请了小飞仙及四季长老等众飞仙宗高手往飞仙林等着舞菲走入陷阱。 话说这时的舞菲正坐在李狂身旁,乘着郑国王宫的马车飞驰奔往飞仙宗。 来到郑国时,舞菲心里有些异样的滋味。 尤其在偶遇郑国左庶长、李狂语气随意又自然的介绍她说,‘凌曌,这是我与枫叶的女儿,舞菲。’ 舞菲当时分明见到左庶长错愕的表情,然而紧随而至的,则是左庶长迅速展露的、已然接受的,仿佛觉得理所当然的笑容。 “原来是大哥与枫叶嫂之爱女,恭喜大哥与爱女重逢相认。” 与左庶长分开之后,舞菲有些好奇的问李狂道“父亲,郑国左庶长为何称父亲为大哥?” 李狂淡淡然笑道“有些人知道为父与凌曌本是结义兄弟。但极少有人知道,为父原本姓凌,是凌曌同父异母的庶出兄长。为父随了母姓。因为凌曌之父对你奶奶不屑一顾,不愿承认,因此为父自然不会愿意弃而改了凌姓。但这凌曌,知道为父身世后总做大哥称谓,到时心甘情愿承认为父的。因此为父才与他做结义之事掩人耳目,以免误了凌曌的声名。此事你当知道,但最好不要与他人说。私底下,理当对凌曌礼敬。” 舞菲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她本知道李狂很早就失去了母亲,那之后就一个人当孤儿流浪,幼年的生活十分艰辛。 “父亲胸怀实在豁达,凌家虽负父亲,父亲却不忘为凌家考虑。” “所以菲儿像枫叶,也像为父。凌家负为父的,是凌曌之父,凌曌本人对为父礼敬有加,不止一次恳求为父返回凌家,并让出凌家主事权力。如此兄弟,岂能因为上一辈的错误而迁怒怨恨?” 舞菲便道“只是,据菲儿所知,父亲当年破天失败,就是因为凌家两兄弟的缘故……” “破龙丧魂散固然霸道厉害,但当时为父本也能支撑到破天成功后才毒发身亡,真正的原因是李神将。何况彼此都是有志之士,因此而不得不拼杀,本没有对错。凌曌因此而与为父为敌,不算是不顾情义。菲儿自是明理之人,若为父因此以为凌曌无情,凌曌亦可反问为父为何不能因为兄弟情义而放弃破天。人生在世,为志向理想竭尽全力本属理所当然,因此而兄弟拼杀,不可算做没有情义。” 第550节 傲视天下(六) 舞菲听了,便道“菲儿谨记父亲教诲。菲儿原本也是如此行,但却说不出这番明白的道理。今日听了父亲的话,才恍然明白过来。” 李狂不禁微笑道“菲儿果真如枫叶一般通达。当年枫叶也从不求我放过舞族,为父也从不要求枫叶离开舞族置身事外。皆因此事上,为父有必须而为的信念,你母亲也有不舍弃同族的道理。是以为父才以血毒伤她,令她全无反抗之力,又诈作无情的命人将她丢掷出悬崖。实则早拖了李夫人在崖下相救。” 舞菲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犹自觉得凄美。 第一次听李狂说时,她就明白母亲当年为何丝毫不怀疑、不怨恨。 她觉得母亲从一开始就了解李狂,虽然李夫人当初谎称只是凑巧经过,但舞菲觉得她母亲一定知道,根本是李狂不愿意伤害她而设计的两全其美之法。 “父亲,假如有一日菲儿也阻挡了父亲,父亲会否如此对待菲儿?” 舞菲语气平静的问出这句话,她觉得这句话很多余,但就是想问问。 “会。为父爱菲儿理当胜过爱枫叶与飞仙,但为父说过,人生在世,志向理想胜过一切,自然也胜过了菲儿。”李狂说罢,又笑道“如此说菲儿大概会觉得失望。但为父却不愿对自己的爱女说些谎言,更觉得菲儿也不是那种爱听谎言就满足的庸俗之人。菲儿此问,自然是有原因的。但为父以为,菲儿不必过虑。如今在菲儿看来,心中抱定主意相信步惊仙之理念,但他日开启战端,死伤无数而无力抵挡时,菲儿未必不会改变想法。因此,此刻就想着父女拼杀的情景,未免太早。” “仙界不会战胜神魂国,宗主也不会失败。” 舞菲语气坚定的说着,以表示对步惊仙的坚定信心。 李狂不与她争论的晒然失笑道“菲儿很快就将有所体会。” 马车在飞仙宗大门外停下。 有飞仙宗弟子拉开车厢门,口中称呼着‘师丈’,毕恭毕敬的请了他们下车。 正这时,郑凛然的心腹近前了对舞菲道“武尊特命弟子在此等候,说要请其结义金兰的义妹叙话。”说罢,又对李狂作礼道“启禀师丈,师尊还在沐浴更衣,酒宴大概需要些时候,稍后武尊也会恭迎师丈回来。” 说罢,又眼望舞菲,意思十分明白。舞菲此刻见七月,不会耽误。 李狂微微笑道“既然如此,菲儿去吧。”说着,又将天灵剑递给舞菲道“此剑已是菲儿的了,这是为父所送的重要之物,片刻不要离身。” 舞菲接了过去,心中疑惑。天灵剑的作用正合内家高手所需,但修炼神魂意志诀后,已经不存在内外之分。天灵剑的功用反而显得没有价值。 但她还是依言接过,拜别之后,便随了郑凛然的心腹走。 李狂十分自在的随了别的领路弟子,直往郑飞仙寝殿过去。 进去之后,他就叫退了侍候的下人,端着热茶,径直往里走。 到郑飞仙沐浴更衣的屋殿外时,守着的两个飞仙宗弟子委婉的拜礼道“启禀师丈,师尊正在沐浴更衣。” “你们退下。” 李狂用不容质疑的命令语气说着。 那两个飞仙宗弟子不由面现左右为难之态。 拒不听命不敢,违背郑飞仙的命令也不敢。 眼看着,两个飞仙宗弟子就要急切害怕的哭出来时,里头传出了拯救她们的声音。 “还不退下!” “是!” 那两个女弟子犹如被从地狱救出般如释重负的、欢天喜地的答应着走了。 李狂一把推开门,进去后又反手带上。 十丈宽长、水面铺满花瓣的浴池中,郑飞仙正自缓缓游动。 李狂停在池边,品着热茶,目不转睛的看着。 他没有说话,浴池中的郑飞仙也没有说话的自顾洗浴,根本不因为他的注视而表现出任何不自在的情绪。 话说此刻,舞菲随郑凛然的心腹穿过飞仙宗庄园,又乘坐舟船划过五十丈的湖面,最后步走入了飞仙林。 舞菲本以为只有七月在林中等待。但神眼中却看到林中有许多人在。 而其中,有一个人的能量隐隐像是七月。 ‘奇怪,七月邀我来,为何还叫了这许多人?’ 舞菲心中疑惑。但她毫不怀疑,因为她的意识中,根本没有七月会设计埋伏她的念头。 当她穿过树木的阻挡,看清林中空地等待的那些飞仙宗弟子时,才惊觉中了陷阱。 因为那些人中,根本没有七月的身影! 那个让她以为是七月的能量,是飞仙宗的秋叶长老…… 郑凛然这时高举飞仙宗的金色至尊令牌,高喝道“奉师尊之令,将神魂国剑圣舞菲当场击毙!” 林中,骤然竖起五面红光的能量壁。 舞菲认识,那是飞仙宗专门用于困人的阵法,当初郑都上空,步惊仙就是在神宗神来光幕与此阵的阻拦下被困。 舞菲来不及说话,因为敌人根本没有没有打算跟她交谈。 当郑凛然举起令牌,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秋叶与小飞仙已经将凝聚的唯我独尊式催动攻出。 金色的能量,充斥了整个阵内空间,让舞菲根本没有闪避可能的急速蔓延而至! 而这时,郑凛然还在说着那句传令的话…… 舞菲反应过来时,甚至来不及拔出飞天伞身中藏的佩剑。 她只能抓住腰上的天灵剑,急速拔出的同时,竭尽全力的催动功力,迎着铺面而至的唯我独尊的金光能量、全力以赴的放出剑气。 尽管她知道,这根本足以迎接秋叶与小飞仙合力施为的全力一击! 就在舞菲拿着天灵剑刺出的时候,她万没有想到的变化突然发生了。 剑中仿佛藏着什么东西,瞬间钻进她的手臂,而后顺着她身体的经脉,顷刻间就窜到她额头眉心。 骤然间,她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整个头部,骤然感到犹如迈进极北之地冰雪中般的冰冷滋味。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被头部的冰冷所淹没。 她看不到唯我独尊的金光能量,看不到手中刺出的剑,也看不到剑上绽放飞射的、属于她独特的飞天舞剑气所绽放的蓝光…… 天灵剑上,飞射而出的连绵蓝光剑气犹如烈阳。 那些剑气在飞射而出时,强大的能量彼此作用,让原本凝聚的能量在这种作用下骤然变的狂暴、凶猛。 飞仙宗阵法形成的五面红光光幕,在这种爆发式蔓延的能量冲击下骤然碎散、化成片片不规则的光片,四面飞射。 金红的唯我独尊能量,在众多蓝光剑气蔓延的能量冲击下,骤然消散殆尽,仿佛不堪一击的禁不住冲击一般。 所有的飞仙宗弟子都无法接受这种变化,也就无从反应。 当唯我独尊式的金光能量瞬间被剑气抵消殆尽后,连绵飞射的剑气让她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就被射中。 而每一个被剑气射中的人,包括小飞仙、秋叶与郑凛然在内,无一例外的失去了一灵。 顷刻间,林中几乎同时亮起一团团灵能喷发的彩光。 照的林中大片树木、绿地都披上了彩色的衣裳。 而失去了灵的众多飞仙宗高手,一个个却呆若木鸡的盯着舞菲。 甚至连秋叶也不例外。 难以置信,难以相信,根本无法相信。 因此谁都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是的,她们无法接受。 此刻头部的冰冷感觉渐渐被适应,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冷而恢复只觉、视线的舞菲看到对面敌人一起亮着灵能喷发的彩光时,她茫然不知所以的四面环顾。 她以为有人出手相助。 但没有找到。 然后,她才相信,敌众集中的目光,确实是因为她做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舞菲知道她的修为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不要说她,她清楚,纵然是北君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情! 于是,她的目光落在依旧被她握着,直直举着的天灵剑上。 她不得不意识到,是手中天灵剑造就的古怪。 于是舞菲想起不久前,李狂在马车中说的一句当时不能理解的话。 ‘菲儿很快会有所体会。’ 现在她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 因为此刻她的内心震惊根本无法描述和形容。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父亲这把古怪的剑竟然就能产生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么父亲的力量有多强大?与父亲齐名的天下第一高手郑飞仙又有着怎样不可思议的力量?步惊仙是他们的对手吗?绝不是……’ 尽管舞菲不愿意承认…… 郑王楼。 七月犹自在等着郑凛然的到来。 她早已经到了,早就不客气的吃喝着等。 但郑凛然还没有到。 郑王楼的掌柜与七月早就熟稔。 听说七月来了,便特意来打声招呼。末了,他不禁奇怪关心的问七月道“武尊今日怎会有空闲来这里?” 七月吞下嘴里的菜,不解反问道“为什么今天就不应该有空闲?” 郑王楼掌柜不禁笑道“听说贵师之丈,李狂回了郑都,飞仙宗正在摆宴迎接。武尊理当在场才是?” 第551节 傲视天下(七) 七月听了,不禁诧异反问道“消息确切么?” 郑王楼的掌柜笑道“武尊何时听说我信口开河过?就在刚才,有活计从飞仙宗外购买肉菜回来,还说见到李狂带着神魂国剑圣舞菲一起到了飞仙宗。” 七月不由嘀咕道“难怪宗主说了来的又没来,原来是师丈回来了。订好的酒菜就劳烦送到飞仙宗里去。” “好。武尊还是赶快回去吧,以免旁人说武尊对师丈不敬。” 本来站起身准备走的七月听了这句话,不由驻足反问道“难道有人这么说么?” 郑王楼的掌柜便叹气道“从何处听来武尊就不要问了,武尊该知道,在下素来只是好意提醒,故而不会道明听处。自从贵师尊从仙界下凡到人间后,有许多飞仙宗弟子都拿武尊过去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向贵师说道,甚至还有人说,武尊曾说过什么‘即使师尊死而复生,你要做什么也不能干涉。’在下自然知道这些话必然是断章取义、有意被歪曲理解了的,但武尊不可不谨慎小心自处啊,贵师尊的性情,天下皆知,绝容不得有丝毫马虎。” “多谢掌柜提醒啦。但我七月才不在乎众口铄金,师尊虽然脾气大,但极分得清是非。” “但愿如此。” 郑王楼的掌柜不再多言的陪七月走下二楼,送了她出门。 回过头时,就禁不住暗自叹气。 “哎……七月你自己确是恒久不变的人,却忘记了,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如此吶……今日的郑飞仙哪里会是当初那个已然青春不再、雄心壮志俱已实现的郑飞仙啊,如今的郑飞仙,雄心壮志,自然又是一个人了……” 郑王楼的掌柜暗自期盼七月将来平安。 七月常来,又是个独特的食客。接触的多了,七月直接干脆的性格也让郑王楼的掌柜觉得欣赏钦佩,一个那样身份的人还保留着赤子之心,原本就难能可贵。 再者七月不得不说是个让天下任何开酒楼的人都热情欢迎的食客。 交情和利益,两方面的理由都让郑王楼的掌柜理所当然的为七月担心,因此才会有这番提醒的话。但很明显,他知道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七月很显然听进去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话说七月除了郑王楼后没有耽搁的直接蹦上了路旁房顶,继而飞身疾走,化成了道彩色的影子,直回飞仙宗而去。 郑都街道上的行人议论了一番,大多都各自散了。许多人都不觉得好奇,在这条街道早就见惯了武尊七月施展本事虚空飞移的。 一些人则教育子女道“将来长大了好好学武功练本事,说不定还能被武尊收为徒弟。” 那些孩子则满脸憧憬的望着离去的影子,只盼着自己快些长高长大。 七月飞身落在飞仙宗大门外,职守的弟子忙见礼时,听见她问,忙回答说“师丈去了里头,开席还没有,师尊应当还在沐浴。” 七月听了,便径直朝郑飞仙寝处屋殿过去。 守着外头的弟子不知道里面的情形,自然没有拦她。 七月径直寻到郑飞仙洗浴处的门外时,不见有人守着,便要做声推门进去时,听见里头李狂的说话声,不禁意外之余,又觉羞囧,原本转身就要走,却不由被里头谈话的内容吸引的驻足不动。 李狂在浴池边静静的看着,而郑飞仙则在浴池中悠然自在的洗浴着。 这种沉默持续了一阵。 当李狂端进来的茶水凉了的时候,他随手把空杯扔进浴池。 郑飞仙则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自幼就没有规矩的人,什么时候都学不会规矩礼貌吗?” 李狂不禁失笑道“飞仙今日怎么跟我讲起规矩了?过去飞仙从不讲这些。” 郑飞仙缓缓游到李狂立身的池边,背靠池岸,惬意的吸了口气,淡淡道“我只是奇怪,你对着别的许多女人时,一副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但对着我,却只暴露粗鄙的本性。难道我郑飞仙如此不值得让你在意?” 李狂晒然失笑道“飞仙此言差矣,正因为飞仙在我李狂心中地位至高,故而才能示之坦诚,不能伪装。” “话说的再好听,如果言行不一致,可就成了虚伪的甜言蜜语。” 郑飞仙说着,一声冷哼。 李狂不以为意的笑道“说来说去,飞仙是在为菲儿的事情生气。” 郑飞仙不禁沉着脸道“舞菲的事情,是生气两个字就能够了结的吗?你我大婚在即,大婚盛典匆匆忙中急切整备完成。这时候你把她带来郑都,是要她在大婚之日在场是不是?你这分明是要我郑飞仙难堪,让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倒是成全自己好父亲的形象了,我郑飞仙却有何面目见人?” 李狂不疾不徐的轻声反问道“那么以飞仙的意思呢?” “你若稍稍肯为我考虑,也该在大婚之后,寻一日先带了她来见我,而后再商量如何接纳她的事情……” “而后再商量……”李狂轻声失笑道“倘若飞仙还是飞仙,那么我料想所谓的而后再商量,必然就是飞仙私下肯默认了她。但只能对他人言道说菲儿是我李狂的义女,是否如此?” 郑飞仙冷哼着道“这还不够吗?我肯如此,已然是全看你的颜面了。已然是委曲求全了!” “我自然知道飞仙肯如此已是莫大的情义让步。只是,菲儿不会知道,天下人也不会知道。再者,飞仙该知道,我李狂可不是会接受飞仙这种让步就心满意足的男人。” “那倒是……”郑飞仙冷笑道“否则哪里还算是李狂。” 李狂含笑道“我自然是知道飞仙的,飞仙也自然是知道我李狂的。所以,飞仙将菲儿引开我身边,又在这时候悠然沐浴拖延时间。自然是在等着弟子来回报已经处决了菲儿的消息的。” 郑飞仙没有太意外,但脸上的冰冷却在骤然间变成了笑容。 “果然,果然你最知我心。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看紧了那孽种?我想李狂不会是刚刚才明白过来吧?” 第552节 傲视天下(八) “自然不是。”李狂说着,轻手抚摸着郑飞仙的一缕湿法。“所以陪了飞仙许久,只是想等到此刻的最佳时机再问飞仙索飞仙至尊令牌罢了。” “哼……”郑飞仙冷哼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一定会绕了舞菲,让弟子带至尊令去救她了?” 李狂不禁晒然失笑道“飞仙误会了。”说罢,犹自含笑的望着错愕回过头来的郑飞仙,缓缓道“我要飞仙至尊令,不是要救菲儿。恰恰相反,我知道那一群徒弟个个都是飞仙的心头肉,一个都不舍得折损。要至尊令,是为了救她们,而不是救菲儿。” “你莫非在说疯话!” 郑飞仙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他,她自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说疯话。但她没有办法接受这句话。 “小飞仙、郑凛然、四季长老、十几个修炼成功神魂意志诀的高手围攻那舞菲一人,凭什么需要人救!” 李狂呵呵轻笑着道“古语有云,虎父无犬女。我李狂之女,有我李狂这样的父亲,她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然不容易,但有一身傲视天下的本事,却是理所当然。飞仙那一群弟子自然个个都是高手,但如果面对我李狂的天灵,恐怕再多一倍也不够菲儿杀的……” “不可能!”郑飞仙骤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半个上身,立时钻出了水面。她毫不羞怯,李狂也毫不回避。“天灵不同于其它武功,以那孽种的年纪和经历,纵然有你教授,想要真正办到也千难万难!就算是飞仙宗中最合适的秋叶,没有一年半载,也不能够入门!” 她说罢,又猜疑着道“除非、除非你并非与她近日才相认,早就传了给她?”她说罢,又自己否决道“绝不可能,你若早与她相认,不会等到如今才说。哼,你以为用这种手段能骗了我放过她?未免太异想天开!” “飞仙啊飞仙……你这脾气真是永远都改不了。我李狂何必用如此伎俩骗你?倘若这般骗你放过菲儿,不过激你更怒更不肯放过她而已。倒还不如索性我立即去救了。天灵自然不容易领悟,但我生前本将自己的天灵积存在天灵剑中,本是要传承给那三个小子之一,如今与菲儿相认,我已不需要天灵剑恢复天灵运用之能,自然就给了菲儿。她的天灵,说白了就是用着我李狂的天灵,自然不需要领悟什么的。我是不愿你的爱徒有人死伤在菲儿手上,你却还如此猜疑!” 李狂说罢,见郑飞仙对天灵寄存于剑的事情犹自显得不能尽信,便又道“若是菲儿自己掌握了天灵,我又何必多余担心?以菲儿个性,绝不会在这里杀人。但如今菲儿动手之际,操纵她一身本身的其实是我李狂的天灵,你那群弟子得了你命令,必然不敢不拼命尽力,一再紧逼,你说我李狂的天灵操纵之下,岂能不下杀手?飞仙你若再这般迟疑,弟子就真将要有死伤了。” 郑飞仙的神情骤然紧张,突然扭头冲着浴厅的大门喝到“还愣着发什么呆!赶紧去书房取了至尊令到飞仙林拦阻——” 门外的七月,应声而动。 刚才她听见里面的对话,听说舞菲中伏,骤然愣住。 本要立即去救,又听见李狂的话,才没有冲动。她对郑飞仙的脾气多少是了解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时,她绝不能够对于违反其命令表现的太冲动。越如此,郑飞仙只会越愤怒,越坚定原本的主意。 因此她才立在门外,不敢动作。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时候郑飞仙已经知道了她在门外。 这样的情况她早就曾在秋叶的‘带坏’中经历过。 秋叶也早就告诉过她。想瞒过郑飞仙耳目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不能让她听的话,自然会有暗示的警示,那就要走。如果没有警示而听了一半就走,反而会让郑飞仙动怒。因为那会让郑飞仙觉得有自以为瞒过了她的得意。所以听见了,继续听下去直到郑飞仙警示时离开,反而无碍。 听见郑飞仙的喝喊,七月毫不怀疑是冲她发令。当即拔腿就走,一口气冲到郑飞仙寝室,轻易找到她本就知道的、放至尊令的地方。抓起了一块,便腾空疾飞而去。 当七月飞到飞仙林中时,远远就看见里头亮起的、灵能喷发的彩光。 唯恐来不及的她急声呼喊道“至尊令在此!统统住手!舞菲妹子,不要动手——” 话说舞菲踏入陷阱,遇伏时因为天灵剑的古怪,顷刻间将围攻的众飞仙宗高手全打的失去了灵。 没有人相信当时发生着的情景。 没有人相信世上有人能够在顷刻间让秋叶在内的那么多武魂级、又新练成了神魂意志诀的众高手眨眼间尽树失去一灵。 ‘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是师尊的功力也办不到……’ 秋叶与小飞仙更是其中受震动冲击最深的两个人。 因为她们的功力本就最高。因为她们也知道郑飞仙如今的武功虽然还是比她们高,却已经有限。 秋叶受到的震动冲击很深,这让她的情绪不能够平静的剧烈波动。 她的目光渐渐布满了血丝。 然而,伴随一声愤怒的冷哼,她第一个从震动中回过神,施展了瞬移绝技,骤然出现在舞菲背后,朝她背心、一掌击出! 舞菲本来还处于没有完全恢复冷静的半失神状态。 秋叶这一击,她本来不可能来得及反应,更勿论回避和招架。 但是,当秋叶一掌击出的时候,舞菲惊觉反应的时候。 舞菲手中的剑,却以不可思议的、超越想像的速度动了起来。 在秋叶掌出一大半的时候,骤然划出一道寒光,瞬间割断了秋叶咽喉的同时,舞菲的身体同时后移。 当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时,舞菲恰好移出了灵能喷发彩光的杀伤范围。 是的。 秋叶偷袭出手,舞菲反应慢了一半,但是,舞菲的剑却抢在秋叶的掌之前,割断了秋叶的喉咙,并且退移出了半丈躲过了灵能喷发。 如果刚才舞菲一剑夺了在场众高手的灵让众人不能相信,那么秋叶偷袭没有得手反而被一剑割喉的事实,就是让众人认为此刻身在梦中。 在众人意识中,这是绝对、绝对没有可能存在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自然会被觉得不可能是真实的。 秋叶愣着。 直到灵能喷发结束,她还没有能够回过神。 她本是个战斗时凶悍勇敢、哪怕拼着玉石俱焚也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人。 但此刻,她愣呆着。对半丈外发愣的舞菲,竟然没有出手攻击。 秋叶完全不能够接受和面对此刻遭遇的事情。 舞菲也不能够接受、不能够相信。 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中的天灵剑,下意识的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上了树,目光犹自紧紧盯着跌落在地的天灵剑,不能移开。 她不敢相信她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一剑割断了秋叶咽喉,还躲开了灵能喷发的事实。 但让她如此恐惧不安的,是因为第二次的古怪让她觉得,刚才挥剑的那一刻,她变的不是她自己了! 第一次时,舞菲因为毫无防备的变化以致感受还不深。 但这一次,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在交手的时候,她不是她!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当惊觉秋叶在背后,她下意识的要做出反应时。 她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但这一次她没有失措而发愣,因此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 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在脑海中的一角,静静的看着一个身影在动作。 是的,那个身影旋身挥剑,于是她的身体内的能量,伴随那个身影的动作,产生出不可思议的惊人杀伤力与速度,然后她手中的剑割断了秋叶的咽喉的同时,以惊人的移动速度躲过了灵能喷发的伤害。 那一刻,她绝不是她自己。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感觉到,但她完全没有操纵身体的感觉,而是身体在被另一个不知道是谁操纵者的感觉。 她想在剑锋贴上秋叶的皮肤时停住,但这种念头对身体的动作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好像身体根本没有收到她的指令那般。 知道身体躲过了灵能喷发时,她才重新有了,身体属于她自己,能够被操纵的真实感。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的恐慌、害怕。 而源头,下意识的被认为是那把天灵剑。 天灵剑在这一刻,让舞菲恐惧的唯恐慢半分的脱手丢落在地上。 她的呼吸罕见的、因为惊恐慌乱而急促。 ‘父亲给我的这把是什么剑……剑里面藏着什么……是魔鬼吗?妖怪吗?邪灵吗?’ 舞菲觉得从来没有如此失措和恐惧过。 她如此不能自己。 秋叶也因为不能够接受现实而愣呆着。 许多人也不能相信的愣着。 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小飞仙意识到了舞菲的失常反应,也意识到让舞菲失态的是那把被她如丢开毒蛇般落地的剑。 所以她动了,同样施展了瞬移绝技,同样如秋叶般出现在舞菲背后,同样的偷袭,但不是掌,是抓,取的不是舞菲后背,而是她的天灵盖! 第553节 傲视天下(九) 这一次,舞菲惊觉的时候,小飞仙的爪距离她头顶只有两寸! 小飞仙以为这一击必然能够得手,也拟定了战略,一击抓中,哪怕对拼灵能喷发也绝不放手,以免让舞菲重新时期了那把丢掷的、古怪的剑。 舞菲惊觉时已经迟了,连她自己都以为必然被击中,但武修者的本能反应让她下意识的做出退避反应。 小飞仙一爪抓落,面前舞菲的头顶骤然移动,堪堪脱出了她的手抓。 她避开了! 小飞仙吃惊的无以复加,原本以为是因为那柄怪剑。 但失去怪剑的舞菲依旧快的让人不能够相信。 舞菲骤然退避的同时,她在此体验到那种,自己突然不是自己,只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在动而无法操纵的滋味。 她迅速退避躲过小飞仙的一抓的同时,拔出背后飞天伞中藏的宝剑。 剑刃自她背后,经身体左侧,划出一道弧光,在小飞仙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剑刃的寒芒已经割断了她的咽喉。 与之同时,舞菲的身体第二次后移退避,依旧是准确无误的、退避至灵能喷发的杀伤力范围之外。 ‘我为什么会这样……’ 舞菲难以接受的、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魔鬼钻进我的身体了吗……’ 舞菲无法因为这种力量而欣喜,因为这种力量根本没有属于她自己的感觉,只让她觉得,身体是被一个强大不可思议的魔鬼所控制了。 小飞仙维持着下意识的,后仰欲躲避剑光的动作。 她也愣了,如秋叶一样。 舞菲的呼吸变的急重,一步步后退着,再次靠上了树身。 她望着面前那些愣呆的飞仙宗的众高手。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再过来了……” 舞菲难以完全镇定的叫喊着。 她不愿意在这里杀人,更不愿意以这种完全不属于她意志决定的方式杀人。 她害怕那个随时能够控制她身体的魔鬼会用更冷酷残忍的手段。 那个魔鬼太强大…… 她只能希冀于飞仙宗众高手不要再动手。 这情形有些古怪,舞菲极力叫喊着,仿佛一个害怕被伤害的、无力反抗的弱者。 但事实上,她一根头发也没有被伤着,反而是围攻她的人受了伤害。偏偏叫喊着的人却是她。 秋叶从震惊中回过神时,正看见小飞仙被舞菲一剑割断了喉咙。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舞菲脸上,表情里,藏着的不再是疑虑。 而是惊讶、羡慕、难以置信等情绪的紧紧纠缠和变换。 “你、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秋叶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别再过来了,我不想再让身体里的魔鬼控制自己!” 舞菲的回应,换来一众飞仙宗高手们惊疑不定的、错愕的表情。 小飞仙从愣呆中缓缓回过神。 看着舞菲的目光,与秋叶一样。 但她很快回复了镇定,作出了反应。 “她的速度大约是我们的五倍,布阵,默契配合未必没有战胜的机会。师尊的命令,我们哪怕拼尽了性命也绝不能退缩!” 这句话,让原本愣着、看着的众飞仙宗高手迅速回到现实,认识到眼前的情形。 是的,飞仙宗的宗规就是如此。可以战死,但不能够退缩。 退缩的人,只会死的更惨! “你们——!” 舞菲眼看众人骤然将她包围在中央,不禁急怒。 “你们为何要这样!我根本不能控制体内的魔鬼,不要再把它逼出来了……” “废话!休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小飞仙厉声呵斥的同时,作势欲攻。 郑凛然这时故意移到一个距离舞菲较远的位置,装腔作势。 她此刻根本不想拼下去,但也不能说出退缩的话。 ‘神王说什么仙界赐予的力量必定是人间最强大的力量,但赐给我的力量又哪里比得上这舞菲?’ 小飞仙虚晃一招,作势欲攻、实则一进则退。 围攻的其它人则配合的骤然进击,看似有快有慢,却都以五五为数,或五人齐进皆为虚招,或五人紧随退回的五人、分五面同时出手。 倘若此刻是过往武修时代的交手,此等配合之下,或许还有作用。 然而舞菲在这种围攻之下,再度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操纵她身体的‘魔鬼’骤然飞起上天的同时,便挥动了她的宝剑,施展开独步天下的飞天舞剑气。 舞菲的出剑速度比别人快了五倍,她的剑气飞行速度也比别人快了五倍! 当漫天蓝光的剑气如天上的太阳化成蓝色般绽放开光亮时,做出反应飞上天空欲追击的众飞仙宗高手却都只能眼看着蓝光剑气射向、继而射中自己。 她们都想躲避或招架,然而她们的身体动作根本跟不上头脑的反应。 身体才刚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被蓝光剑气射中了。 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剑气的伤害。 中剑的同时,灵能喷发的光便闪亮了起来。 而这时,林中传过来一把众人都熟悉的声音。 “至尊令在此!统统住手!舞菲妹子,不要动手——” 众人都认出是七月的声音。 小飞仙、秋叶等飞仙宗高手不由都把目光集中在郑凛然脸上。 无不疑惑着。 郑凛然出示至尊令,称奉命杀死舞菲。如今七月又远远喊叫着让住手,称有至尊令在手。 众人都知道,郑飞仙不是一个会如此迅快就改变主意的人。 七月化成一团彩影,疾风般飞至。 停下时,高举手中的至尊令展示了让众人看。 “师尊有令,众人陪舞菲一起赴宴。” 众人不禁有些茫然的注视着郑凛然。 都是至尊令,命令却相违。此刻众人只能听听郑凛然会有什么话说。 郑凛然早就不想自寻死路的打下去。她与秋叶、小飞仙等人不同,她只打有把握的战斗,这种明明不是对手的战斗,她是不会如秋叶与小飞仙那般,仍旧韩勇无畏的、想方设法的险中求胜。 她不做这种事情。 这时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不禁笑道“其实师尊的本意也只是着我们试试剑圣舞菲的本事。料想是宴席提前开始了,师尊才又着武尊赶来传令。” 第554节 傲视天下(十) 显而易见的谎言。 但还是有不少飞仙宗弟子半信半疑。 舞菲更是心知肚明郑凛然以此作为台阶,让双方都好下台,也让郑飞仙不知威望受损。倘若决定反复,必然会让弟子无所适从,本是为人首领者的大忌。 郑凛然说罢,走到飞落回地上的舞菲面前,微笑道“师尊是个讲究真实的人,所以才会有这种试探之法。若是约定了地方,规则的比斗,在师尊看来根本不足以见识到真正的本事。为求真实,故而她们都不知道。剑圣不会因此介怀或责怨吧?” 舞菲便作礼道“郑宗主言重了。飞仙大仙的性情,天下人皆知。舞菲岂敢因此介怀?” “那就好,本宗也知道,剑圣必然能够理解。” 郑凛然说罢,招呼众人道“剑圣武功我们已经见识过了,赶紧去赴宴,以免让师尊和师丈久等。”末了,见七月神情不快,又知道舞菲不会跟她们同回,就顺水推舟的道“武尊与剑圣许久不见,就在后面叙话片刻再来吧。” 说罢,这才挥手领了其它人疾飞而去。 其它人全走之后,七月握着至尊令的手才缓缓垂落。 她看着舞菲,舞菲也望着她。 林中一阵清风吹过。 带起她们脸庞的长发轻轻飘动时,舞菲露出了微笑。 “姐姐来了。” “你怎么突然变成了李狂的女儿。” 七月想起这番波折,庆幸之余,又觉得后怕。幸亏舞菲没事,幸亏她没有来晚。但如果她来晚了,只觉得结果不堪想象。 “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跟父亲意外相认了,是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秋叶她们好像都受了伤。你却安然无恙?” 七月的疑问,骤然让舞菲又记起了身体里的恶魔,手里的剑不由松开,落地。 表情也透出压抑不住的惊恐和慌乱。 “姐姐!我身体里面有只魔鬼,它突然就能够操纵我,然后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刚才把她们全都打伤了!我、我根本不能控制它,它突然就跑出来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看着,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七月一把抱住舞菲,连连安慰道“冷静些、冷静些、冷静些……就这样,放松点,慢慢说,不要害怕。” 舞菲的情绪不由渐渐放松了下来。 七月陪她在树下坐着,又开了腰上的酒壶,递给舞菲喝了一小口压惊。 这才听舞菲缓缓的叙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七月拾起地上的天灵剑,催动功力,灌注其中,片刻,收功,皱眉道“好像剑里头古怪的东西真是进了你的身体,现在这把剑没有任何异常。” “姐姐,帮我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把身体里面的恶魔赶出去。它、它太可怕了!” 七月见舞菲说着又有些惊慌,忙一把按住她肩头,认真的道“不要这样。你身体里面的恶魔既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味想着把它赶走,那太可惜也有些懦弱。你应该设法战胜它,反过来操纵它!这样才能既得到了它的力量,又不会被它操纵而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舞菲听了,颇觉意外。但继而,心里升起的是对七月的钦佩。 因为这番话,她也真正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七月的建议是最正确的,她是武修者,面对这种力量,不可能不心动。掌握、控制这种力量为自己所用,才是作为一个立志于武修之人的、最勇敢的选择。 “嗯,姐姐说的对。只是,现在脑子一团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做。” 七月便思索着道“整理一下吧。这把剑是你父亲给的,并且他特意交待了,让你不能离身。那就是说,剑里头的古怪不会伤害你,而只会保护你。显然是师丈对你的关爱。刚才从你的描述来看,每每你跟人动手的时候,那个恶魔才会操纵你的身体,展现出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可以猜测,其实只有跟人动手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这……”舞菲觉得很有道理。 “这样吧,我跟你动手,亲身体验一番。而你也冷静的应对,第一,设法了解恶魔为什么能够展现出那么厉害的本事;第二,设法尝试如何反过来控制它。” “可是……”舞菲不由有些迟疑。 七月知道她是担心。便笑道“不要太过害怕而丧失冷静的判断呀,我可是有九命神功的呢,那个恶魔也不会一口气不停的进攻。否则刚才秋叶她们也不会全都安然无恙。” 舞菲听了,便自信的点头,站了起来,将剑收入鞘中。 “好,姐姐来吧。” “我用灵闪绝技,来了!” 七月说着,骤然催动灵闪,妖剑红雨闪电般自鞘中飞出,化作疾光,直扑舞菲心口刺去! 她的剑还没有靠近舞菲的身体时,舞菲鞘中的宝剑后发而至的骤然出鞘,幻出一道寒光,骤然割断了她握剑的手臂,紧接着,舞菲的剑伴随她身体的迅速前进,轻而易举的就割断了七月的咽喉。 在七月咽喉被剑刃割断的同时,舞菲骤然跃起,精确无误的在灵能喷发的时候,人已脱出了彩光的范围。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灵能喷发中,七月被剑斩断的、还没有来得及坠地的手臂断处骤然愈合。 “姐姐……” 灵能喷发结束的时候,七月已经收起了妖剑。 舞菲自树上落下,十分歉疚。 七月摆摆手笑道“无妨,只是一点痛罢了。”末了,由衷赞佩道“太厉害了!妹妹如果控制了身体里魔鬼的力量,这样的本事,天下真不知道有谁能够匹敌。”说罢,又双手按着舞菲肩头道“一定要坚强勇敢,绝不要被它给吓倒,控制它,操纵它,拥有它的力量!” “嗯!” 舞菲认真的点头答应。 七月便又问了舞菲刚才观察和尝试的情况如何。 见舞菲摇头,便笑道“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说着就按上妖剑红雨的剑柄,舞菲忙抓着她手臂道“不如迟些再试吧?恐怕宴席要开了的,如果去迟,只怕以姐姐师尊的脾气,会责罚你。” 七月不禁笑道“你倒是一点没变。因为我的名义被骗了来这里中伏,问也没有问我是否知情,这时候还反过来担心我会不会被要杀你的人责罚。” 舞菲不禁失笑道“自然不需要问的。姐姐一定不知情。” “喔?为什么?”七月好奇的反问,倒想知道舞菲是怎么想的。 “如果知情,必然设法劝阻尊师,即使不能劝阻,也不会只求自己良心安宁的置身事外。纵然必须遵从师命,也必然会坦荡的站在舞菲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说要遵从师令杀舞菲。绝不会有这种设计。” 七月听了不由欢喜的笑问“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 七月不由笑开了道“倒也没错。不过今天情形特殊,听说师丈回来,过去寻师父时凑巧听说了事情。当时以为已经来不及了,又听见师丈的话里有玄机,于是就盼师丈会如何让师尊改变主意。师丈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师尊心甘情愿的改变了主意,还唯恐变的不够快。” “父亲确实不是非常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两个人之一。” 舞菲说完,七月就笑问道“另一个是左岸吧?” 舞菲先是笑着点头,继而想起左岸的真实名姓,便再笑不出来了。 她曾经听七月说过步惊仙。 当她知道左岸就是步惊仙的时候,事情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般,压在她心头上。 ‘是否告诉姐姐?’这样的反问,在她心里曾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最后苦恼的拿不定主意之际,还求助于其父李狂的主意。 “菲儿不必烦恼,为父以为,此事菲儿应该待征询过步惊仙的意见后,再做决定。菲儿该想到,他们二人由此交情,为何左岸始终不点破,他心中是如何考虑的呢?为父猜测,左岸是认为他与七月以及凌落,始终都是敌对立场,还没有站在一起。如果让七月和凌落知道了他是步惊仙,只会在因为彼此信念、立场而争杀时,增加她们二人心里的痛苦。若是把他杀了,更会被痛苦折磨终生。立场信念之事,左岸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凌落也不会,七月受飞仙宗师门恩情,自也不会是为私情背叛师门的人。不知道的人,实在是比知道的人轻松。” 当时李狂的这番话,让舞菲真正拿定了主意。 她觉得七月有权知道真相,但她也觉得步惊仙如果真是这样的考虑,那么他对七月的用心,实在是善良的让人肃然起敬。因此,她也觉得必须征询了步惊仙的意见之后,再考虑是否说。 这世上许多人好心办坏事,这道理舞菲懂。 见舞菲突然没了笑容,七月不知所以,也不好妄自猜测。就道“想什么呢?好了,我们再试几次。宴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了,刚才师尊跟师丈还在争论。我们晚些回去,就没有人催促她们赴宴,反而能多些事情把你的问题谈妥。这时急忙回去了,还不知道师尊会有什么反应。” 第555节 傲视天下(十一) “嗯。”舞菲稍稍振作精神,深深呼吸了口气,集中了注意力,暗自提醒自己必须要加倍认真,不能辜负了七月一番良苦用心。 “这一回试试你来攻我,咱们离的距离远些,我用灵闪兴许能多撑两招,也让你多些时间观察理解。” 舞菲答应了叫好,待七月退的远些后,便做声提醒道“姐姐,我来了。” 舞菲说着主动进击,最初还担心主动进攻时身体里的魔鬼不会出现,不料一运功,身体立即就被身体里的魔鬼控制了过去。此刻舞菲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再因此慌乱,便认真仔细的观察被魔鬼操纵下的体内能量的流动运作情况。 话说此刻飞仙宗里。 七月奉命去后。 郑飞仙怒容满面的恨恨盯着李狂,而后者,依旧神情淡定,面挂微笑。 李狂的这种表情,更让郑飞仙激怒,又或者说,此刻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情绪。 她的盘算落了空,还被李狂利用,成就了舞菲的声名。 她越想,拳头握的越紧,怒火越旺盛。 “原来你在来此之前就早做足了准备,根本就没有指望与我商量,是保定了逼迫我承认那孽种、让我被天下人取笑的主意而来。” “飞仙你也未免太过刚强了。我李狂多了个女儿,天下人根本不会笑你。偏偏你却认定此事为耻辱,不能接受,让人如何商量?” “明知不可商量就不该在大婚之际带她来!”郑飞仙勃然大怒之下,不禁声如咆哮,直震的屋殿阵阵颤动,仿佛随时会倒。 李狂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便沉默着不做声。 郑飞仙看着他的神情,激怒之下,也明白他打定主意,不可能说服。 “好!既然你如此无情,我郑飞仙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弱质女流。你要我在大婚之日出丑,我便要你难堪!” 李狂不禁面露苦笑之态道“飞仙想到哪里去了,能否冷静一些,这时做决定难免意气用事……” “我郑飞仙此刻冷静的很!”不等李狂说完,郑飞仙已然挥手喝喊着打断。“你以为如此逼迫,我郑飞仙就会委曲求全?既然你为了那个孽种,不惜如此不顾我的感受和声名,那我又何必还以仁义?我郑飞仙素来是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你若不让那孽种离开郑都,自此不做父女之称,只做义女相处,那就不必成婚了!休要以为诸般事情均已准备妥当了我就会委曲求全!到时我郑飞仙随便找个人嫁了,天下人谁能说什么?” “飞仙……”李狂虽然早料到郑飞仙的反应会异常激烈,甚至料到她有可能放弃婚礼。但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如个耍脾气的孩子般,说出这番话来。 “休要如此亲热的叫本尊!你有否这种资格,还看你到底如何做。送走那孽种,一切好说。否则,哼!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本尊也绝不会听。” 郑飞仙说罢,旋身中,浴池旁架子上的衣裳被气劲牵引,立时飞近,当她的身体停止旋动时,已然穿戴整齐了衣袍。 她双手重重一拂。 冷冷然道“至宴席还有半个时辰,届时你必须做出决定!倘若那时没有决定,就不必来寻我巧言令色,本尊就视你为放弃婚事。那时,本尊必杀你们父女泄愤!” 李狂张了张口,见郑飞仙拂袖而去,头也不回,便又闭上了嘴。 这就是郑飞仙的脾气。他早知道,但每一次以为她已经不会太过孩子气的时候,最后都会发现,她一点都没有改变。 当年生前,坚持不让他相助,要虚张声势吓退咖尔时是如此,今日,还是如此。 时间多少男子也没有如郑飞仙这般的脾性。绝不屈于人下,绝不低头,要的,就必须独霸,不容任何人分享或抢夺。事事不依从与人,非需遵从她的主张不可。 是的,李狂几乎忘了年轻时候的郑飞仙的霸道是如此之甚。 但李狂并没有真的忘记,他早曾考虑过郑飞仙有可能绝对不接受以致中止婚事。 因此,他早曾考虑的很明白。 鱼他要,熊掌他也要。 但今时今日不能竖立父亲形象直入舞菲心里,他将来难以补救。 今时今日随与郑飞仙不能成婚,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其实根本不可能被分割,终有一日必定能够修缮。如何抉择,已然明白。 郑飞仙说什么随便寻个人嫁,李狂根本不会被吓到。 纵然郑飞仙真的如此做,也不过是寻一个人与她有夫妻之名罢了,不过是拿来与他斗争的工具罢了。 “飞仙啊飞仙,过去你我如此而白白耗费了多少青春岁月,如今死而复生,你仍旧如此。你我性情,果真是注定只有放下一切时才能够携手与共了。只是过去你我老时,得以携手。今番局面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终了,倒是有一番漫长岁月折磨你我了……” 李狂喃喃自语的说着,徒然轻叹。 话说郑飞仙言辞决绝、不容商量的抛话而去。 回到房中后,人却整个没了精神般的颓然坐倒床上。 与李狂成婚,携手与共。那是她与李狂多少年来的愿望,但在过去,不能够实现。死而复生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要速成此事。没想到,横里蹦出来的舞菲,又让他们走到了眼前这一步。 她其实很清楚,李狂不可能会送走舞菲。 她其实很清楚,婚事已经成为泡影。 她其实很清楚,这结果让李狂遗憾,也让她自己遗憾难过。 她其实很清楚,枫叶原本对李狂而言就十分重要。当年李狂的那套障眼法其实根本没有瞒过她。但枫叶明里已经不再李狂的身边陪伴了,她也就没有赶尽杀绝的找寻枫叶踪迹。 今时今日,郑飞仙在刚才想起此事时,尤其觉得愤怒难当。自觉当初如果不是一时心软,今日就不会有舞菲这个孽种坏事。 李狂不会屈从,因为他是李狂。 同样,她郑飞仙也不会委屈的接受,因为她是郑飞仙。 第556节 傲视天下(十二) 郑飞仙不会让步、更不会屈从。但此时此刻,在没有别人在的私属空间中,她会悲伤、会难过。只是她的悲伤和难过绝不会让其它人看见,因为那意味着,在别人眼里,会觉得她原来也有软弱。 当秋叶敲门的时候,郑飞仙立即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原本萎靡的神情,骤然间变的冰冷,身体笔直的站着,语气纹丝不动、不见丝毫情感。 “进来。” 秋叶应声推门,情绪低落的作礼抱拳道“师尊,宴席随时可开。” “哼!本尊看不必了。” 秋叶错愕的道“这是为何?” 郑飞仙冷冷然道“本尊是何等样人!岂能受此羞辱。李狂今日若不将那舞菲送出郑都,大婚只是就与他再没有任何干系。那么今日所谓迎他的宴席,自然也没有开的必要。” “师尊!”秋叶闻言不禁大急,她很清楚郑飞仙生前与李狂的情感,深知她内心的遗憾。而此刻,因为一个舞菲,还是一个原本不被李狂知晓的女儿的突然出现就铸成遗憾,那绝对不值得。“师尊三思!那舞菲虽是李狂之女,但她们二人相认不过一日,在此之前李狂并不知晓舞菲的存在。虽说李狂携她来此有失妥当,但因此取消婚礼大事,未免……” “够了!”郑飞仙勃然大怒的呵斥秋叶住口。 秋叶闭嘴片刻,又忍不住道“师尊三思,秋叶不敢忘记当年师尊与李狂何等艰难才得以携手,更不敢忘记落叶谷中师尊与李狂生死与共的那些时光……” “本尊叫你闭嘴!”郑飞仙说时,骤然激怒,一掌正中秋叶胸口。这一击,她已是无边愤怒。全然没有留手,又求必中,自然而然的用上天灵之能。秋叶根本没能来得及反应,胸口就被一掌击中。 灵能喷发的时候,郑飞仙已然退回了原位,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秋叶受此一击,不由惊愕万分,呆呆的愣着。 郑飞仙稍稍平静了情绪,便已知道秋叶此刻所想。她刚才太过冲动,下手太过。然而,她内心本就难过,秋叶越提过去的事情,她就越难以自控。然而她郑飞仙不可能在人前流泪,更不可能在徒儿面前显露软弱的一面。 只有激怒的情绪才能压下内心翻腾的感情,只有最干脆的攻击才能让秋叶明白她绝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的决心。 但她并不愿让秋叶伤心。她更清楚,秋叶劝阻,完完全全是为她这个师父考虑。 当即拂袖道“不要再提李狂的事情,此事本尊主意已定。本尊绝不是委曲求全之人,他李狂无情,本尊便不义!”说罢,又明知故问的道“你们围攻那孽种时,那孽种出手是否也如本尊般迅快不可思议,威力是否也如本尊般不可抵挡?说实话,不必顾忌。” 秋叶听了此话,自然而然的觉得刚才那一掌,既有师尊的激怒,也有她为舞菲的事情而必须要的证实。原本她还有灵,中这一掌就不可能丢命。 此时此刻,她内心只对郑飞仙加倍敬畏,才觉得她的本事远远超出她过去的估计,她根本没有能够接近过。 “徒儿斗胆妄测,舞菲……” “是孽种!”郑飞仙寒声打断。 秋叶忙改口道“……那孽种的出手速度,似乎与师尊不相上下,只是威力上,尚不及师尊。” 郑飞仙冷哼道“那孽种能有如此本事,凭借的是李狂,而非她本身如何出众优越。李狂死前,将一身武功藏于天灵剑,本是要让李夫人转交给衣钵传人。与那孽种相认后,却传了给她。死而复生让李狂已经不需要生前的武功,却竟舍得让那孽种得到,哼哼——果真是父女情深啊!” 秋叶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本就充满了探究了解的好奇,这时候便忍不住道“徒儿斗胆恳请师尊指点,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今日你不问,本尊本也打算在大婚之后传了你与小飞仙。本门之中,怕也只有你们二人可能在一年半载内修炼成功。这天灵,不算是武功。寻常年轻之人绝没有可能修炼成功,也只有你与小飞仙这般修为既精神,曾经又经历诸多寻常人未曾经历过的磨难的人才有望掌握。今日不必说太多,待大婚盛典之后,本尊自会传了你和小飞仙二人。” “师尊的意思是……” 秋叶对于能够修炼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功虽然满心欢喜,但听到郑飞仙提及大婚盛典四个字时,却更在意郑飞仙的事情,不由脱口而问。 郑飞仙听进了心里,暗自觉得秋叶这个弟子确实没有白教养。此刻对她的事情的关心竟然超过了天灵这等盖世绝技,结合秋叶一直以来的表现,足可证明她这个师父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果真是超越了其它一切的。 这般想着,郑飞仙的语气也不禁稍稍放缓、转柔。 “大婚盛典已然准备妥当,如果不办,本尊及飞仙宗、郑国王室同样会成为他人笑柄。所以,本尊打算,寻个郑国朝堂合适的人选做夫婿,务求完美了结此事。正思谋者谁最何时,你也替本尊思谋思谋吧。” 秋叶听了,大惊失色。 刚欲张嘴劝说,郑飞仙便寒了脸,盯着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唔……!”,警告意味明白无误。秋叶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只好放弃。反而认认真真的搜寻起了人选。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师尊,弟子斗胆,以为左庶长凌曌最合适不过!” “凌曌……”郑飞仙听了不禁诧异。旋即又明白过来秋叶深一层的用意。秋叶知道凌曌与李狂其实是兄弟,也知道凌曌对李狂十分敬重,素来视她郑飞仙为嫂。如果挑选凌曌,那么他绝不会对郑飞仙有任何非分之想、非礼之举。是个最为完美的对象。而李狂也知道这些,将来此事也就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到底,秋叶还是不希望她因此与李狂闹成不可弥补的结果。 郑飞仙在心里暗自计较,迟疑。既想顺水推舟,又怕顺水推舟会有失颜面。 秋叶这时忙又道“凌曌如今孤身一人,本又有天下第一万人敌之无双威名。绝不致辱没了师尊,而且他过去一直对师尊敬服,事事都能与师尊有商量,配合默契,从无间隙。再者如今郑国朝中,除了他,也再没有其它人配得上师尊。实在是不二人选,万请师尊三思!” 郑飞仙此刻心里极想顺水推舟,但还是放不下颜面,觉得就此答应,秋叶必然会猜到她其实在借台阶下。 思量片刻,便故意冷淡的道“凌曌的确是个合适人选,但此事还有时间,也不是急切至必须立即决议不可。你且回去,着凛然与小飞仙、其它三长老还有七月都过来。让她们都思谋些人选出来供本尊挑选。” “是。” 秋叶颇有些着急的退走,思谋者如何让其它人帮忙说通此事,如果大家都认为凌曌最何时,自然机会大增。 秋叶走后,郑飞仙犹自在思索此事。 她的本意就是给秋叶时间,让她去与其它人通气,而后众口一词都说凌曌最何时时,她在故作别无选择的答应。 但秋叶走后,她又忍不住担心秋叶的性情未必会想到这一层,假如没有通气的就那么把其它人叫了过来。到时候众人各有所思,必然不会众口一词的说凌曌。反而让她依旧为难。 ‘此事事情,还是小飞仙更妥当些。’ 郑飞仙说罢,忙叫人去把小飞仙叫了来。 片刻,小飞仙便到了。 “徒儿拜见师尊!” “本尊不欲与李狂成婚,准备另择合适人选,方才秋叶认为左庶长凌落是不二之选,但本尊以为不必匆匆决议。你觉得还有谁人合适?” 郑飞仙淡淡然的说着。 小飞仙却立即领会了这番话的用意。 她生前死的早,因此郑国有哪些人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是全飞仙宗中最不了解情况的一个。但郑飞仙偏偏叫了她来问,还提起秋叶的建议。那么用意已经很明白。 “弟子对郑国如今的人物不甚清楚,然而复生之后,也多方听闻左庶长的威名。所以弟子以为,秋叶的提议十分合适,很值得师尊考虑。” 郑飞仙故作不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吗?本尊还是听听其它人有何提议再做决定。秋叶一个人去指挥三长老、凛然与武尊只怕费事不少,你也去帮忙知会她们过来。” “是!” 小飞仙立即明白郑飞仙的用意,显而易见,师尊需要她去提前暗示那些被叫来商议的人。需要她们众口一词的提议左庶长凌曌。 小飞仙很快找到了三长老,见到冬雪长老时,秋叶、郑凛然都已经在了。 “只差武尊了。”小飞仙说着,又不放心的道“宗主料想已经知道师尊召集之事,不知宗主有何主意?” 冬雪长老闻言,知道小飞仙担心秋叶没有领会师尊的意思,便接话道“秋叶长老已然跟我们探讨过了,我们都以为,左庶长凌落是不二之选。” 第557节 傲视天下(十三) 小飞仙这才放宽了心,望了眼秋叶,眸子里透出的全是赞赏。 “就只差七月了。”秋叶说着,又道“不若你们先去,七月那里,由我去寻。料想还在飞仙林。” 小飞仙忙道“长老且慢!” 秋叶不禁驻足,满面疑惑。 “大家不要嫌我说话直接,说这些,也不是对武尊有所芥蒂又或刻意中伤。只是以我近日观察,武尊此人性情直爽干脆,且脾性刚硬不屈。此事有她参与主意,还不如没有她参与来的更妥当。如果她极力反对师尊的主意,恐怕难以收场。” 郑凛然其实本就这么想,正考虑应否说出来时,小飞仙已经提了出来。 “这……”秋叶不禁犯疑,冬雪则道“如此考虑本也有理。只是师尊既已交待,倘若我们不遵令行事,恐怕师尊会不快。” 郑凛然被那小飞仙抢先一步表现,这时唯恐又慢了一步的忙道“冬雪长老的忧虑虽也有道理,但此事其实有否武尊在场并无关系,有我等一起提议,师尊足可作出决议。自然也不会多意。问起时,大可说见武尊在与舞菲论武,因此便没有打扰。” 郑凛然不愿自己担这罪名,她估摸小飞仙提议出来,自然会不怕担上干系。 果然,小飞仙听冬雪长老迟疑的说出忧虑后,便道“就说我曾前去寻过武尊,师尊如果责怪,由我一力承当。” 冬雪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不再反对。 一行人去见了郑飞仙,如商量的那般说了。 众口一词,都推举左庶长凌曌。 郑飞仙就着台阶,不再故意坚持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凌曌吧。此事就交由秋叶去一趟左庶长府。” 郑凛然听了,心中大为失落。 原本此事该交由她去,论与信侯府的关系、论出入左庶长府之多,旁人都不及她。偏偏却交了给秋叶,在她看来,分明是郑飞仙对她根本不再信任器重所致。 此事决意罢了,众人就要散去时,郑飞仙却叫郑凛然留下。 其它人走后,郑飞仙便问郑凛然道“小飞仙说七月在与那孽种论武,果真如此?” 郑凛然忙道“师姐是这么说的。” “噢?”郑飞仙淡淡然道“本尊看,小飞仙根本未曾去叫七月来吧?是怕七月有话说。是不是?” 郑凛然不知她为何追问此事,这时也不敢再瞒,忙道“徒儿不是有意隐瞒师尊,师姐以为七月脾气固执,怕不能接受此事会与师尊言语争执,故而才……” “哼!”郑飞仙冷哼道“她到时会为七月考虑了!” 这句话让郑凛然不禁暗觉疑惑时,又听郑飞仙道“本尊原本就是要试试七月心中到底视本尊为何!结果你们一个二个都在从中作梗,你没有如本尊交待般让七月去诱那孽种,小飞仙则也是如此。你们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本尊!” 郑凛然忙作恐慌状伏地磕头道“师尊息怒!弟子等自作主张实属该死,只怪弟子愚钝,不明师尊用意,只想着不惹师尊生气,以致一再违背师尊吩咐!” “哼——!”郑飞仙拂袖冷哼,语气冷沉的低喝道“休要装模作样了!起来吧。”见郑凛然站了起来,语气稍稍放缓了道“连你们都知道七月脾性如何,难道本尊还不知道了!本尊如此,自然有用意。凛然,本尊听闻七月不时到王宫禁地私见平王,如若要你择一日寻七月套问此事,看她如何说辞。而后再来回禀。” “是!” 郑凛然答应之后,见郑飞仙不再有别的交待,忙道告辞。 走出去后,她不禁抹着额头的冷汗。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师尊对七月已经起了疑心。 七月私见平王之事,她其实早就听说过。但她不觉得意外。原本七月就拥护平王,就是郑王天籁公主、信侯凌落也都知道,七月根本就不支持废除平王的事情。 此事在郑凛然看来,她不以为有什么。因为她知道,七月不可能有什么不轨企图。但在郑飞仙眼里,却未必如此认为了…… 然而郑飞仙没有说此事是好还是坏。 她也难以定夺。 郑凛然思考的越多,越觉得事情不单纯简单。 ‘师尊欲与左庶长成婚,又叫套问七月与平王的事情……师尊到底是疑心七月,还是疑心凌家对郑国基业有不轨企图?’ 郑凛然却不知道,在她走后。 秋叶也被郑飞仙叫了过去。 秋叶被交待了在去过左庶长府后,寻七月问她与舞菲谈论了些什么。 郑飞仙的理由则是,想知道舞菲究竟是何等样的人,是否在蛊惑七月。 秋叶领命之后,才真正去了左庶长府。 而此刻,在飞仙林的七月与舞菲,已经进行了多番尝试。 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舞菲有了越来越多的收获。 虽然还没能够办到控制体内的魔鬼的目的,但对于魔鬼操纵的身体时的能量运作情况却已整理了不少信息。 当七月最后一层灵也在喷发的彩光中消逝之后,她收起妖剑,擦了把脸上的汗迹,靠坐在树下。 “这一趟又有什么收获?” 舞菲并肩坐在七月身旁,笑着道“姐姐,那魔鬼运用能量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秘诀,确实是源自于精神上的区别。看来姐姐的分析确实不错,只是我们如何能够办到,恐怕并不容易。” 七月劝慰她道“不必心急,毕竟已经有了方向。” 舞菲“嗯”了声,又问道“姐姐是如何一下就猜到的呢?换做是我,就一定会纠缠与武功运用的奥秘方面,不知何时才能够窥破关键了。” “倒不是我悟性过人。只是凑巧有所体会罢了。料想你也知道了,如今飞仙宗都在修炼神魂意志诀,原本修炼神魂意志诀之后,过往的天赋作用都被功法所融汇,身体的诸般能力都被极大幅度的提升,天赋已然没有特殊作用了的。” “确实如此。” “可是,本门中,我,秋叶,小飞仙三人都与师尊般拥有癫狂天赋。经过与宗主师姐和三长老、及其它人高手的切磋比较发现,有癫狂天赋的我们,对战交手时总好似比其它人要高明一些。依旧能够进入癫狂的状态,虽然能量没有提升,但那时出手速度总会快上一些,杀伤力也总会高出一些。秋叶与小飞仙都是二重癫狂天赋,而我是三重,对战交手时似乎就比她们出手更快了些许,虽然差异不大,但确实是快上些许的。” 舞菲闻言不禁大觉惊奇。 “莫非,姐姐是说,癫狂天赋如此的作用,正与我身体里的魔鬼使用武功时的精神状态契合?” “正是如此。听你言道没有发现能量流动经脉有何不同时,我就想到癫狂天赋的情形状况。每每沉浸于癫狂天赋之中时,我的精神状态就会有不少改变,近日探索中更发现,癫狂天赋状态时,身体的经脉承受的能量明显比平常多一些,动作反应与心中所想的配合更快。” 七月说着,掏出锭银子塞给舞菲,让她手托银两,放于膝上。 “妹妹运劲将银两抛起。” 舞菲便依言而为。 银两刚动,就被七月一把抓住。 七月拽了根头发,比量了银两离开舞菲手掌心的距离。 继而又发动癫狂天赋,舞菲看着她整个人表情充满戾气,眸子透出浓烈的煞气,看起来既骇人、又透出目空一切的张狂。 舞菲再次运劲将银两抛起。 银两刚动,又被七月一把抓住。 七月拿捏着的那根头发在此比量。 舞菲看的分明,七月进入癫狂天赋状态后的反应速度确实快了,抓住银两时,银两离她手掌心的距离明显短些。 七月缓缓吐气,脱离了癫狂天赋的精神状态。 “尽管今日看了多次,还是觉得姐姐进入癫狂天赋时的模样全然变了个人。” 七月不禁笑道“吓着你了?其实我自己对着镜子时,也觉得变的不像自己了。” 说罢,七月又回归正题道“我想,只要比较癫狂状态与正常状态的精神差异,一定能够有所收获。而妹妹体内魔鬼操纵时的威力差距极大,只要冷静观察思索,必然能够更容易的找寻到差异,发现关键。” 舞菲点头答应了着,末了又道“倘若果真能够操纵了魔鬼,掌握了魔鬼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实在是姐姐的功劳,到时姐姐可实在窥破了武学的高深境界,对天下武修者的贡献之巨,不寻常之极。” 七月听了,不禁笑道“那也是妹妹的功劳了。再者,或许这等大本事本就为师尊和师丈所掌握了的。我们不过是步她们之后而已。” 舞菲却不甚在乎的道“料想是如此。但他们并没有传于他人,又有何用呢?如果不是她们死而复生,如此重大的发现,结果也只是伴随她们埋入尘土。虽然成就了她们的声名,却于神魂族整体没有任何增益。她们能够由此重大创造,本事让人不能不敬佩,但若说贡献,却没有什么。” 第558节 傲视天下(十四) 舞菲说罢,又疑惑道“听父亲说,天灵剑他本有意传给北灵派的衣钵传人,毕竟算是考虑过传承之事的。可是,姐姐过去难道从未听贵师提起过么?” 七月不禁缓缓摇头。 “连秋叶也不似知晓丝毫。我想,那时候师尊受尽病痛折磨,清醒时少,自然是来不及传承此事。” 舞菲这才理解的点头,想起耽搁了不少时候,便道“姐姐,只怕该回去了吧?” “好。” 两人并肩步出飞仙林,走出树林时,看见林外的水岸边,渡船上端坐着个人。 见到此人,两人都觉意外。 “父亲!” “师丈。” 七月抱拳作礼。 李狂笑道“师丈二字如今已然不能承待,今日我们父女就要离开郑国了。” 说着,招呼了两人上船。 “飞仙不能接受菲儿,言道,认菲儿为亲生女儿则婚事作罢。” 李狂说的轻描淡写,但七月和舞菲却都面现震惊之态。 “父亲……”舞菲只觉内心升起无边愧疚,却哽咽着不能做声。 李狂见状微笑摆手道“菲儿不必如此。更不要对为父说什么你独自离开的话,过去我们父女不能相认则罢,如今既然相认,岂有因此分开之理?飞仙脾气如此,不能说服。只能等到将来寻个契机再说。我与飞仙如今不老不死,来日方长,无需急于眼前。虽不能夫妻之名携手与共,然而心始终相守。而你非仙人之躯,他日能否修炼成仙道得不老不死尚且不能预料,为父自然要陪伴照料你的。” 舞菲一时情绪翻腾涌动,难以言语。 今日之前,她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但这一刻,她已经体会到了。 她已然知道何谓父爱。 为了她这个女儿,他可以放弃过去多少年的夙愿,他可以与相爱的人分道扬镳…… “父亲……” 舞菲哽咽着,又叫了李狂一声,比起上一声呼喊,其中包含的情感让七月都能够听出不同。李狂更知道,这两声父亲比起骤然见到他在水岸的那声、比起之前的那些,差别犹如天地。 他知道,舞菲已经真正找到了他这个父亲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心里充盈了女儿对父亲的那些充实的情感。 “菲儿不要如此,今日离开之后,下一次你与七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如今日般促膝长谈。” 舞菲听了,忙匆匆的收拾了情绪,便拉着七月的手道“姐姐,本以为此番还能陪姐姐喝酒,不料这就要道别了……” “且不要如此!” 七月说着,又道“我去寻师尊,一定让师尊重新考虑此事!” 说着,便已施展凭虚御风飞离穿上,就要去时,李狂叫住她道“飞仙的性情不容劝说,你如果执意如此,不但于事无补,自己反而会受牵连。” “妹妹,一定不要这就走了,无论如何等我劝过师尊回来再说!” 七月对李狂的劝阻不做理会,李狂见状,不禁劝道“你有此心,不负菲儿。但不要过于强求,需知此事本是我与飞仙之事,如何抉择,飞仙自然比任何人更有抉择的权力。” 话没说完时,七月已经飞走了。 李狂不禁无奈摇头,轻叹了口气。 舞菲觉得七月对李狂的态度有些奇怪,这时忙道“父亲,姐姐她这人有些不拘礼节,父亲不要介怀……” 李狂不禁失笑道“菲儿误会了。为父叹气,是为她担忧。只盼她果真听进去了为父的劝阻,倘若太过强求,以飞仙个性,必然要罚她。”说罢,见舞菲有些担心的望向七月飞走的方向,便又道“再者,为父知道她心中的责怨。自然不指望她能对为父有什么好态度。若不是她念着菲儿的情份,今日见了我,只怕一声招呼都没有的。” 舞菲大惑不解的反问道“姐姐为何责怨父亲?” “因为步惊仙。”李狂说罢,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步惊仙当年在北灵山时,人人都以为为父对他丝毫不加以颜色不说,还尤其冷待。令其得了个北灵山乞儿的辱称。七月与他感情深厚,自然会因此责怨为父。” “这……”舞菲不禁满怀担心,她实在不想自己的父亲跟结义姐姐之间存在这种芥蒂。 “呵呵,菲儿无需担心。此事不过是误会,不难解释。为父料想七月今日无论如何都会质问为父,那时自能解释。” “会吗?” 舞菲不知道李狂为何如此推断。 “过去她不问,因为为父是师丈,因为觉得为父长久在飞仙宗,不怕没有机会。如今为父将走,她如何还能不问?” 舞菲听了,觉得是如此,不由放宽了些心。旋又担心七月去寻郑飞仙说的情况。 话说七月径直飞去郑飞仙寝处,守门的弟子告知师尊在里头后,她就径直进去。 在郑飞仙寝室外时,作礼道“弟子七月,有事求见师尊。” “进来。” 见到推门而入的七月时,郑飞仙并不意外。 郑飞仙打量着七月那头彩色的长发、那对流动彩光的眼眸,还有那身彩蝶的衣装。 尽管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看见七月时,她总觉七月的形容已经不像是个凡人,反而像个碟妖、又或者是碟仙。 当初收七月为徒的时候,郑飞仙通过对七月眉目的观察,就知道七月长大后必然会是一代佳人。若是太丑的弟子,纵然资质出众,她也未必会收。因为她郑飞仙本身就是集美丽与武功于一身,喜欢的弟子也必然是武功成就出众并且美貌出众的。 如今七月的形容,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当初的预期。 “何事?” 郑飞仙明知故问的说着。 “弟子来是想请师尊重新计较与李狂婚事,弟子以为,师尊与李狂情意深厚,彼此用情极深,如果因为舞菲不能携手与共,实在可惜。” 郑飞仙早料到七月来的可能,因此早就准备了言辞。 这时候神情平淡的挑眉反问道“这么说,七月准备替为师杀了舞菲,以替为师挽救与李狂的情缘?” 第559节 傲视天下(十五) 一句话,让七月意外的微微发愣。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郑飞仙又道“李狂对本尊无情,带那孽种来郑都。原本他大可以私下与那孽种相认,根本不必让本尊知道,更不必带那孽种来郑都参加婚礼。如今他既已这么做了,除非那孽种死了,否则,你难道还要劝本尊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师尊的顾虑弟子不是不明白,但弟子还是想请师尊能够重新考虑。弟子自己觉得,许多事情过去的久了,回头想时,都变的不怎么重要了,那时候就会忍不住觉得,当初何必那么在意。但有些事情,过去多久都不能够释怀,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遗憾吧。弟子不敢替师尊说,什么事情才是师尊的遗憾,是舞菲在大婚盛典的存在,还是婚事就此作罢。这些只有师尊自己能够定夺,弟子不敢力劝一定如何。但弟子看来,师尊与李狂能够成婚,是天下许多人都期盼看到的事情,因此而作罢,弟子眼里看来是莫大的遗憾……” “本尊从没有遗憾!” 郑飞仙高声喝喊罢了,又一副无所谓的淡淡然模样望着七月。 但这一刻,她心里其实非常意外。原本她以为七月的性情,必定会纠缠着力劝,不顾她的愤怒。故而她才拟定了以杀舞菲作为阻挡七月纠缠劝阻的对策。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七月竟然能够如此语气平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触动的话来。 既没有提她与李狂的当年让她听不下去,也没有忘记提醒她生前与李狂的未了之憾。 触动归触动,但她郑飞仙岂能因为一个徒弟的劝阻就让决定反复。 “此事不必再说,你既然说完了,无事就退下吧!本尊言出必行,从不喜反复。” 七月便轻身跪拜地上,道“师尊自是言出必行,是以定不会中途改变成婚对象。”不等郑飞仙瞪目发作,七月骤然运功,高声呼喊道“弟子七月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你——” 郑飞仙又惊又怒。 七月这般运功呼喊,声音不知道能够传开了多远。用意用心,显而易见。然而她言辞中没有提及其它,让她也不能发作。 “哼……”郑飞仙胸膛骤然起伏,又迅速平复。冷冷然道“本尊倒真没有想到,你的性情竟然变化如此之巨。只是你因为,如此能够带动宗里众人与你一起请命?那未免太过天真可笑!此事本尊早已决议,今日就算你再喊上一百声,也绝没有人会来陪你!” “弟子不信。因为弟子相信,天下人都期盼师尊与李狂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同门之中,大家对师尊的敬爱、孝心比之外人更多,必然加倍如此希望。如此事情上,纵然大家恐怕会被师尊处罚,为求师尊婚姻美满,也都会心甘情愿的受罚也要力图为师尊尽一份真挚的孝心,故而,不会没有人来。” “好——!”郑飞仙拂袖端坐,自信满满的道“那你就尽管喊,本尊今日就要看看,她们是来,还是不来!” “弟子七月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七月便再一次运功呼喊,神情冷静的跪拜地上。 郑飞仙好似无动于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看着。 然而这一刻,她被触动的感情,下意识的、禁不住的隐隐期盼着果真会有许多人来陪七月这般请命。这潜在的念头真实存在,但郑飞仙却绝不让自己去想,绝不承认自己内心存在这样的期盼。 “弟子七月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七月一遍、又一遍的运功呼喊着,没有无人前来的失落,始终沉静的面对郑飞仙的目光。不畏惧,不退缩,不动摇。 “哼!本尊说过,无论你今日叫上多少遍,也绝不会有人来陪你胡闹!” 七月运功呼喊的声音,远远传开。 第一次呼喊的声音就传遍了飞仙宗,让所有人都被惊动。 甚至于郑都,都到处响彻着她清亮的声音。 人们都东张西望的、迷惑猜测着。 秋叶还没有走到左庶长的府邸门口。 听见七月的声音,初时有些错愕。但听到七月第二次呼喊的声音响起时,她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犹豫多久,便折身飞回去。 ‘这傻丫头!如此胡闹,岂非让师尊觉得你飞扬跋扈,与顶撞师尊何异?简直是自讨苦吃!如今师尊情绪正值糟糕时,一旦罪责,必然加倍利害……’ 秋叶急赶回宗。 而在飞仙宗中的众人听见七月一遍遍的呼喊声音时,但凡听说郑飞仙因为舞菲取消婚礼事情的,都渐渐明白、猜到了发生何事。 小飞仙此刻还与春、夏、冬三季长老在一起,原本在议论婚事取消的事情。 听见七月的喊声时,不由面面相窥。 “武尊这时……” 春季长老禁不住替七月担心。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没过多久,又听见七月呼喊了第二声、第三声时,冬雪长老眼睛一亮,目光在其它人脸上巡走着,打破沉默做声道“看来武尊似想唤大家一起前去请求师尊重新考虑,你们以为……” 冬雪故意拖长了声音,不愿意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谨慎小心,不当出头鸟是其性情。 冬季长老本与七月交情深厚些,虽然知道冬雪的小算盘,还是心甘情愿的接了后半句话道“我们不妨过去一趟,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师尊绝不可能放得下李狂,如此处置,也不过是碍于颜面。倘若众人一起请求,兴许能有转机。” 夏季长老却显得踌躇。 “只怕如此会适得其反,倘若师尊动了真怒,如何收场?” 冬雪长老这时才道出所想。 “夏季长老未免过虑,师尊既能许七月如此接二连三的纵声呼喊,又如何会对众人动真怒?” 小飞仙这时也接话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师尊的心意,我以为,即使当真因此遭受责罚,也当去这一趟。师尊对我们个个有恩,此事关系师尊终身幸福,未免师尊抱憾终生,现在武尊带了头,我们理当该努力争取一番。” 第560节 傲视天下(十六) 众人主意一致,便不再犹豫的齐往郑飞仙寝处过去。 飞仙宗中一些过去与七月交情好的,或曾得到她帮助的,在明白她这番呼喊的用意之后,也都决定过去陪她请命。 她们虽然畏惧郑飞仙的处罚,但觉得有武尊带头,纵然受罚也不会太过严重,为此咬牙拼一把,也是值得,更是应该。再不济,人多些,也能减轻七月所受的惩处。 飞仙林外的湖泊之上,李狂停了舟船。 本在等着七月无功而返回来。 不料却听见了她的呼喊声音。 舞菲不甚明白发生何时的望着父亲。 见他没有做声,便自己思考起来。 知道七月喊了好几声时,她仍旧不太明白如此的目的。但却知道,七月此刻一定是为了她父亲与郑飞仙的婚事而竭尽全力的劝阻。 “父亲,菲儿想去见飞仙武仙一面。姐姐为父亲的事情如此努力,此事本因菲儿而起,若让菲儿事不关己般袖手旁观,实在做不到。无论有没有用,菲儿都想为父亲的事情尽一番努力。请父亲准许。” 李狂摇头道“菲儿如果去了,只会适得其反。七月此举虽然出人意料,更让人心中感动。但飞仙性情,绝不会因此更改主意……” “父亲,有一句话菲儿不知该否说。菲儿固然不该言道父亲的对错,但菲儿觉得,飞仙武仙性情刚烈,素来在乎颜面。如今这般地步,纵然七月果真打动了她,她也难以改变决议。其它不说,作为女子,若就这样改换主意,必然担心旁人笑她根本离不得父亲。” 不等舞菲说下去,李狂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便作势打住,而后沉吟片刻,才道“为父明白菲儿的心意。为父是男人,此刻七月如此费心,菲儿也决意要设法努力挽回,为父理当与菲儿共进退。既然如此,我们父女就过去一趟,为父自然不会如飞仙般因为爱惜颜面而不愿说些挽留的话。” 舞菲不由欢喜的露出笑颜,帮着李狂操舟过岸,并不心急。 而此时此刻,原本自信满满任由七月呼喊的郑飞仙,心里的自信已经开始动摇。 神眼中,她清晰的看到,小飞仙、三长老都已经过来,飞仙宗中,还有许多弟子也都远远的朝这边聚集。 她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不定真将有人附和七月。 于是她挥袖。 气劲骤然将她寝室的墙壁、以及外头走道、回廊过去的七面墙壁全都撞倒。 外头的人,都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状况。 小飞仙与三长老一行,也因此郑飞仙的反应,骤然止步。 不敢动作的驻足看着,全吃不准郑飞仙是否已经动怒。 围过来的弟子越来越多。 都看见了被毁坏的墙壁里头,跪拜着呼喊的七月,还有神情冷峻,紧紧盯着七月的郑飞仙。 原本服侍七月的那个心腹,曾经得七月施财救治家人,后来还几番接济。那弟子本已视了七月为再生父母般尊敬,又羡慕敬服她的武功本事。来时打定主意,不顾一切也要陪七月跪请的。 这时候因为郑飞仙的反应,下意识的满怀畏惧的、吓的不能动弹。 尽管不断暗自打气,还是迈不动双腿。 就在众人都如此观望情形的时候。 秋叶回来了。 看见状况,她没有太多的迟疑,就一步步走过一面又一面被郑飞仙毁倒的墙壁,一直走到七月身旁,然后缓缓跪地,陪七月一起呼喊道“弟子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秋叶一步步走进来时,郑飞仙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愤怒。 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无视她的威严,敢于走进来的人是她。 或者说,郑飞仙原本认为,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敢无视她的威严。 她愤怒起身,迈步走到秋叶和七月面前,驻足。 突然拂袖甩手。 接连两记耳光便抽在了七月与秋叶脸上。 五指红印,清晰显现。 “造反么!” 七月稍稍停顿,化解了郑飞仙那让人难受的掌劲之后,再一次呼喊出声。 “弟子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秋叶也没有迟疑的齐声呼喊。 她在走进来之前,还有一丝迟疑,但从决定走进来开始,就已经决定奉陪七月到底。她本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如今有七月带了头,她心里也知道郑飞仙对李狂的情感,此刻自然不怕郑飞仙激怒惩处。 原本飞仙宗中,受过最多惩处的人就是她秋叶。 郑飞仙拂袖,又是一记耳光分别抽中七月与秋叶脸上。 其它众飞仙宗弟子,都在看着。 原本事情也许就会如此划上句号。 如果再没有人走出来的话。 但一直服侍七月的那个女弟子,在秋叶走进去后,颤抖的双腿就稍稍能够控制了,当看见郑飞仙抽打七月耳光时,她就更觉得自己必须在这时候走出去,陪七月。哪怕因此激怒郑飞仙被打死,也算是回馈了七月对她的恩情。 她本只是个后辈弟子,武功在飞仙宗里也远远排不上号。所以才会成为服侍七月的人。 旁人都是武功高明的心腹弟子服侍左右,七月的不是。 她迈步一步时,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包括郑飞仙。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如她这样,穿着粉、白相间的一个最低辈份弟子敢在这时候当出头鸟。 她是没有资格走进去的,所以她走出几步,就在断壁外,跪倒。 声音尽管有些发抖,但十分响亮。 “弟子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她喊出这句话后,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哆嗦着了。 但没有人觉得她胆怯,没有人笑话她,相反,罕有人不为她的勇气感到惊讶。 此情此境,也让一些与七月有私交的弟子跃跃欲出,却犹自没能够完全战胜对郑飞仙的畏惧。 春季长老在这时候走了出去,一步步走到里头,在秋叶身旁跪下。 “弟子也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春季长老带了头,春季堂众弟子便跪下了一群,紧接着,又跪下一群,然后,全都跪下了。齐声呼喊着“弟子等都衷心希望师尊姻缘美满!” 冬雪见状,知道郑飞仙纵然再如何震怒,也不可能如何严厉的处罚了,便效仿了春季长老,跪地呼喊。 冬季堂众弟子见状,无意外的全都跪倒呼喊起来。 夏季长老见状便也不再迟疑,带了头,引的夏季堂众弟子也全都跪倒。 剩下的,就只有归属郑凛然的那些飞仙宗弟子,和一些在负责宗里防卫、巡查,杂役等差事的弟子,见众人都如此,这些人也都跪倒了地上,一起呼喊起来。 这变化,早已让郑飞仙意外而震怒。 但她内心,同时有一个不愿承认的念头在为这种场面的发生而欢喜。 于是她虽然震怒,却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一副怒容绵绵的模样,看着跪倒一地的众人。 出去了王宫的郑凛然在这时候折返回来。 见到场面如此时,她不禁愣呆。 她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是与她们一般跪下请命还是……不,此时此刻,学她们跪下了也没有作用,纵然师尊心里其实欢喜,表面也不会承认。必然会震怒众人无视她的尊威,还不如表现对师尊的遵从,反而能显现出与其它人的不同……神王又有叮嘱,眼前正是不让师尊与李狂言归于好的时机……’ 郑凛然打定了主意,当即怒声呵斥着叫众人全都起来。 “你们都要造反吗!师尊的决议,岂容你们如此这般的集众逼迫更改!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心存对师尊的衷心,有没有把师尊放在眼里!” 那些本归属她的弟子听了,不由都站了起来。 但归属四季堂的、以及些复杂宗里杂役、巡守差事的弟子却都没有起身。 冬季长老这时心中暗恨,猜到郑凛然这般表现的盘算。 ‘好你个凛然,大家如此齐心一致,本是为师尊考虑。你倒好,竟然借这等机会讨好师尊,全不顾会令师尊改念处罚众人之害!我冬雪真正是没有想到你为了讨好师尊竟然对同门如此没有情义……’ 然而她怒归怒,却不忘迅速思索着如何说话。 不料她刚要开口,七月已经做声道“宗主今日为何如此不明事理。大家如此这般,绝没有一人是无视师尊威严而心存胁迫之念。师尊及大家不要说我七月说话直白。原本师尊与谁人成婚,对我们当弟子的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了,又有什么好处了?我们如此宁愿被师尊责罚也要一致请命,谁不是心存对师尊的孝心,谁不是因为真心期望师尊婚姻美满,无有遗憾。师姐却如此说话,全然不能理解大家的心意,实在让人不能置信。” “你——”郑凛然没想到七月嘴里会蹦出这么一番话,不由生气道“若是为师尊考虑,就该想到师尊的难处。纵然请求,也不该如眼前这般!传了出去,旁人如何说、如何想?旁人只会以为,师尊连一干徒弟都管束不住了,只会以为你们在胁迫师尊!” 七月还待再说时,郑飞仙已经怒斥道“七月你还不给本尊闭嘴!” 第561节 傲视天下(十七) 郑飞仙神情激怒,原本心中就有这番想法,被郑凛然如此明明白白的点出,正觉得果然会让别人如此以为,不由再按捺不住的就要发作时,突然一把声音传了过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按捺了发作。 “飞仙稍安勿躁——” 李狂带着舞菲,横空飞落下来,径直穿过一面面破毁的墙壁,驻足在郑飞仙面前。 舞菲感激的看了眼七月之后,就轻身在七月身旁跪下。 郑飞仙见状,颇觉意外,更觉得疑惑。 但表面,却依旧冷淡的喝问道“你把这孽种带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受死么!” 李狂无奈摊手道“飞仙稍安勿躁,且听菲儿说什么。” “哼!本尊与这孽种有何话说。” 郑飞仙口中如此说,却并没有真做什么。 舞菲连磕三记响头,才缓缓开口道“菲儿自幼没有了母亲,一直是义母照料。更不知道父亲是谁,不料如今能够与父亲相认,更不料还多了一位母亲。菲儿早就听说,北灵老人与武仙情深意厚的事情。因此父亲说起即将成婚的事情时,菲儿就万般请求能够同来。菲儿心中,武仙是父亲深爱的妻子,就是菲儿最亲近的母亲。可是菲儿没有想到,因为我的突然到来,实现又未曾先只会母亲一声,以致母亲觉得不被重视,这是菲儿的错,在这里,菲儿向母亲磕头请罪,希望母亲能够念在菲儿年幼无知,原谅这一次。” 舞菲这番话,不要说众人没有想到,连李狂事先都没有完全料到。 不要说飞仙宗众人听了都禁不住同情而后暗自支持。 连郑飞仙也在惊讶中被触动了情感,一时不能做声。 郑飞仙本就知道李狂流浪时如何遇到的枫叶,枫叶是如何对待的李狂。故而当年才会视枫叶为必除的情敌。她除枫叶之心坚决,但不代表她心中不明白枫叶领人敬重的性情与为人。只是因为她原本就奉行,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的现实之道,故而才坚定不移的要让枫叶从李狂身边消失。 在她心中,一直知道不可能替代枫叶为李狂做过的种种。也一直觉得枫叶是个可敬又可怜的女人。但她是郑飞仙,她清楚的知道,枫叶的可敬之处正是枫叶可怜的原因。郑飞仙不会当一个可怜的女人,因此她只会把对枫叶的欣赏和怜悯放在心里,绝不会挂在嘴上。 在旁人看来,她郑飞仙就好似冷血无情,不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考虑。 她郑飞仙不是不懂他人内心所以才能够冷酷,才能够目的明确。在她看来,那样的人不过是见山不是山的境界,而她郑飞仙,是超了这种境界,达到见山还是山境界的人。 因此她纵然理解他人的内心,理解他人的情感,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与那些只是一味否认他人内心和情感的善、美,用自己的内心把所有人都涂抹成黑色看待,然后说根本没有善、美,故而才能心狠手辣,坚定不移的那种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舞菲的母亲二字,深深的触动了她。 她郑飞仙生前最引以为憾的,就是没能够与李狂成婚,更没有子嗣。 她同样渴望当母亲,在她看来,越强大的人才越希望拥有自己的子女。否则所拥有的一切得不到最希望传承的对象,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舞菲固然不会是她求之不得当她女儿的人。 但她若与李狂成婚,舞菲确确实实、理所当然的就是她的女儿。 “你是什么东西!休要对本尊胡乱称谓。本尊与你父亲的婚事已成历史,于你何来什么母女关系!如此胡乱喊叫,简直恬不知耻!” 郑飞仙此刻心中其实已经动摇。 但她知道,不能够直白的表现出来。 她是郑飞仙,软硬不吃,必须众多弟子服从,必须有威严的郑飞仙。 如果此刻因为舞菲这番话触动了情感,就改变了态度。旁人就会知道她郑飞仙原来有弱点,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多少人,会效仿舞菲这种方式对付她。 “武仙虽然如此说,但菲儿还是要称武仙为母亲。因为菲儿知道,武仙是父亲不可能放下的、最深爱的爱人。因此,就绝不可能不是菲儿的母亲。母亲仍旧因为菲儿的不敬之罪动气,本是理所当然,要处罚教训菲儿也是理所当然。菲儿心甘情愿、更由衷期望被母亲教养。” 郑飞仙不由斜眼盯着舞菲,看似不屑一顾的鄙夷她一般。实则,心中更对舞菲刮目相看。 李狂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也知道他必须开口。 “飞仙,带菲儿来郑都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在此,正式赔罪。此刻,是我李狂恳求飞仙你原谅,同时也恳求你原谅菲儿年幼无知犯下的过错。” 郑飞仙十分意外的忘了眼李狂,旋即又迅速变换脸色,假作冷笑不屑状嘲讽道“李狂还有求人的时候么?天底下不是任何事情都不被你李狂放在眼里,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你李狂落泪,不是任何东西失去都不会让你李狂在意的么?今日竟然也会求人!本尊在你眼里算什么,你李狂何必如此低三下四的恳求本尊,倘若把本尊放在眼里,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李狂心中暗叹。早知道这么说,郑飞仙不会立即就软了态度,必然会装作满不在乎的说出一番辱人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舞菲的缘故,他李狂确实不会回头,更不会说这番话。因为他很清楚,即使成了婚,也会离开郑国去神魂国,终究还是各自立场,成婚的事情,也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若是不在意,又岂能如此相求?” 郑凛然原本一直看着、听着,这时候猜到郑飞仙的心意,料想李狂这般开了口,郑飞仙即使再如何怕人说道,如今颜面有了,台阶有了,绝没有不下台阶的道理。 便立即抢在所有人之前,作礼道“弟子斗胆恳求师尊重新考虑婚事,师丈其心诚诚,感人肺腑,对师尊情意之深,催人泪下。显然原本之错只是思虑不周,恳请师尊网开一面,原谅师丈一回。” 第562节 傲视天下(十八) 有了郑凛然带头,其它人当即也齐声附和着呼喊成一片。 郑飞仙本就等着此刻的场面,不再做作的淡淡然道“既然你李狂都已开口相求,你们又都如此替他求情,成婚之事那就如原先准备的那般举办吧。” 说罢,又冷冷然冲舞菲呵斥道“至于你,哼,既是神魂国的人,除非愿意弃暗投明来郑国,否则,本尊与李狂成婚之后,你就立即滚出郑国!若不然——休怪本尊手下无情!” 郑飞仙说罢,拂袖一挥,径自出了寝室,去了里殿。 听闻她改变主意,众人无不欢喜。 却都不敢笑了出声,唯恐又让她激怒。 七月这时才缓缓站起,扶着舞菲起来,笑道“如今好了,你不必在觉得歉疚。” 舞菲展颜微笑,一对眸子扑闪着清澈的光亮,全然没有因为被郑飞仙言语羞辱而介怀。 “多亏了姐姐。”末了,又作礼谢过众人道“多亏诸位齐心一致。”最后又朝李狂道“委屈父亲了。” 李狂不禁晒然失笑道“本是我李狂多谢菲儿才是。”说罢,又道“菲儿且与七月叙叙话,为父去寻你二娘。” 说完就自顾走了。 一众人见事情如此告结,欢喜之余又都暗自庆幸。郑凛然及四长老恐众人议论纷纷,传道师尊耳中必然又是麻烦,一起让众人都散了。她们自己也都各自散去。 秋叶拉在最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事情能够这样结束确实好的很,但你这妮子做事未免太没有分寸,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师尊激怒,就是废除了你的武功,把你驱逐出宗也不奇怪。罢了,如今事情了结,我也不必去左庶长府了,先回去交待秋季堂众弟子不许公然议论此事,以免自找麻烦。” 说完迈步就要走时,突然又驻足扭头,那头黑发便飞甩着抛起,只见她脸上的双眸冷亮如星,神情份外严肃。 “不要说我说话难听。舞菲刚才对致谢时行的是神魂宗的礼,师尊今日肯改变主意可谓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话里也说的明白。舞菲如果愿意在郑国,那师尊也就愿意视她为女儿对待。如果还要回去神魂国,不消说,师尊与李狂他日仍旧彼此敌对。而跟我们,也是敌对。虽然大家都知道你们是结义交情,可是现在,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比较好。舞菲不怕因此惹上麻烦,郑国形势复杂,七月会因此惹上麻烦。” 秋叶说完,这一次才真的走了。 舞菲听了,心里有些疙瘩,七月却笑道“别理她。就爱夸大其词。走,灵恢复还需要些时间,现在啊,你放开了心胸,让我带你好好逛逛郑都。上一回来时,匆匆忙忙,许多地方都没有带你去……” 七月牵着舞菲边走边说,后者听着,渐渐也抛开了无谓的忧虑,只高高兴兴的跟着走。 话说李狂进了里头寻郑飞仙。 最后在花园里找到。 见到他来,郑飞仙初时寒着脸,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李狂满不在乎的走近了过去时,郑飞仙脸上的寒霜也已经化了。 她静静看着亭外的湖面,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今日是我的脾气太大了些。骤闻舞菲的事情,就觉得你骗了我许多年。后来冷静下来了,细心一想,假如你早知道那丫头的事情,早就与她相认了。其实我也能想到,当初枫叶得知有身孕后,必然不顾一切、性命也不要的坚持生下来。照料她的,除了李夫人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李狂并不对此刻郑飞仙显露的一面感到意外。 “今日那丫头,突然称我为母亲。不知怎么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细心想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说起来,她跟我、跟飞仙宗也没有什么仇怨。倒也不必对她太过冷酷。只是,她如果还要追随神魂意志,那就是飞仙宗的敌人,你知道我的性子,就算是我亲生孩子死不悔改的要当飞仙宗的敌人,我也不会留情。” 郑飞仙说着,轻手将端着的酒杯丢进湖里。 “原本我就知道,你既然带得那丫头来郑都,纵然成婚了,也必然要随她去神魂国。在郑国也好、楚国也好、神魂国也好,你都有可能让他人为你做嫁衣,相反,在楚国和神魂国会比在郑国谋国来的更容易。如此大好良机,你自然不会错过。反正是要离开郑国,成不成婚,将来不都是要拼杀。所以纵然我心里其实不情愿,也知道结果没有什么不同。你也知道的,偏偏今日却那般放下颜面的求我。” 李狂晒然失笑道“对你舍弃些颜面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诚如你所言,将来难免又是立场分明。但也未必如你想的那般不可调和,假如神魂国宗主之位他日果然被我谋得,那也就是完成了仙界交付的使命,神魂国与郑国之间也就无需战争。如何还能再说是敌人?我原本想,到那时再成婚也无妨,但你那徒儿七月与菲儿如此竭尽全力,无非都是想看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且先成了婚,待平定了神魂国在携手一起生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郑飞仙的语气不禁转冷。 “你总爱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过去的天下,我郑飞仙只要成就了武尊,就再无所求。自然能够看开一切,如今知道仙界远比人间高、比人间广阔,更知道仙界之上还有仙界。区区人间武尊如何能够被我郑飞仙放在眼里,目标自然是定的更高。而你,盘算的不过是从仙界内中打入,步步攀爬。说什么并肩携手的鬼话,那时候你我各有目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又难免彼此冲突,又再动手争斗。可真不知道会等上多少年……” 郑飞仙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牛饮一通,十分惬意的甩手把空壶丢进湖里。 “还是这么喝酒痛快,一樽樽的喝,实在啰嗦!”旋即又长声道“你也不必特意暗示提醒我,七月对我的小心,我自然看在眼里。只是这妮子难以管束,实如当年的我,飞仙宗中,如何能够有两个郑飞仙!要么是她乖巧服从于我,要么是她有本事战胜了我!” 李狂本也知道她会有这番话,也不多纠缠此事。 “飞仙宗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干涉。不过——”李狂说罢,声音骤然转低,沉声道“我看那郑凛然十分不妥,看似恭顺,但今日那般情景她犹自与众为敌,只求讨你欢喜。这等事情,本不该是她会做的。如此急功近利,得你欢心而失去众人之心,若是你心腹左右如此倒不奇怪,但她可是宗主,本有纵观全局之能。偏偏如此作为,只能是别有用心目的,就此推想,那她今日便是故意在挑拨你我关系,唯恐我们二人言归于好。此人你必须在意,万不要再拿她当作昔日的小女孩儿看待了。” “凭她的武功本事敢做什么?未免杞人忧天。”郑飞仙说罢,突然语气严肃的质问道“我问你,天灵你有否传那步惊仙。” “原本自然无此打算。只是,藏着我破天时魂决武功的地魂被他所得,只怕天灵的秘密守不得多久了。” “若只是魂决武功,又有什么干系。” “地魂的存放方式,本是天灵运用的体现。以他才智,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窥得门庭。一旦得以入门,以他自幼至今的诸般经历,必然极快能够运用天灵。” “这倒大有可能。那步惊仙自幼经历大悲大苦,历经磨难犹自能够稳得住自己,如此心性本就是天灵所须。说来此子也确实不可思议,真正不敢相信他能创出神魂意志诀这般样神妙的武功。” 郑飞仙的语气里丝毫不掩饰赞赏之态。末了,犹自叹息道“当年若是我收了他到飞仙宗,那当多好……”旋即,突然又激怒的恨恨道“说来说去都怪凛然那个蠢物!本尊当初为她安排了如此佳婿,为飞仙宗、为郑国谋了如此般的人物,她竟——” “过去之事还何必多提。” 李狂不由劝慰,却激的郑飞仙更恼怒。 “如何不提!当初是她暗算步惊仙坠崖,偏偏又她下手又不干净利落,竟让他没死。如今呢?她又傻瓜一般私下与他厮混偷情,本尊多少次都恨不得一掌打的她半死,再告诉她左岸就是步惊仙,然后让她自己去疯、去傻,自生自灭!” 郑飞仙说着,突然有停住,恨恨道“还是不提她了,提起就让我生气。”末了,突然换了副语气问道“大婚之后,你必然就要走。到底有什么打算,今日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吧。你那些心思,其实我本也知道。” “说来也没有什么。只是以为,你我不必太过投入未来的战事。仙界越是投入巨大而不能战胜神魂国,我们才越能见到仙界更多的力量,异日神魂国平定时,才越显现出你我的卓越不凡,功绩赫赫。” 郑飞仙不耐烦的道“啰嗦!仙界守护神到底有多少本事,过些时候待我与她战过了便知。看那一群无用仙人,也知道那拉卡强不到哪里去。” 第563节 傲视天下(十九) “也罢,你这人,素来不喜对敌人按捺观察。但纵然如此,也大可等到仙界按捺不住的时候出手吧?” 郑飞仙淡淡然道“你放心,这点耐性我还有,不至于坏了你的大计。但就怕妖鞭王不会那么好说话,那女人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谁知道将来要做些什么?” 李狂知道郑飞仙说这话的用意,当即笑笑,并不回答。 知道他无心谈论妖鞭王,郑飞仙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风轻轻的吹,他们在花园中静静的并肩相依。 一时间,都抛开了别的事情,什么也不去多想,仿佛回到了过去——生前那段宁静的时光之中…… 此刻在神魂意志国咕噜仙林中的步惊仙,犹自端坐在咕噜仙树下,盘膝打坐,静静尝试着从咕噜仙处得知的、挖掘精神力量之法。 他从最简单的开始。 以屏蔽视听知觉的状态,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流动。 最初因为不知觉的杂念影响,并没有收获。 伴随尝试的次数增多,他很快就成功的收起了杂念,不再分散注意力的内视观察变化。 如此一来,经脉果然变的更强韧、能够承受的能量流动更多。然而距离理想所需,仍旧差的极远。 屏蔽视听知觉所能提升的经脉流动能量增加不过区区,甚至不足百分之一。而且如此一来,战斗中根本没有办法与人动手。 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外界的事物。那与活死人何异?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终换来的竟然是毫无收益的迷惑。 视听不可丧失,思维不可停止,感知不能没有,一切的一切,正常又必须的那些,思来想去都是不能够被丢弃的机能。 ‘到底有什么是负荷,而没有被意识到的……’ 如咕噜仙所言的比喻,他也曾经多次尝试过。 但他很快发现,咕噜仙说的那些,的确显著的效应。然而却与实战没有任何助益,反倒有害。 当视、听时,屏蔽了其它的身体机能,确实能够让体内能量的流动便的强大许多。但当不需要视、听,需要感知时,这种机能的屏蔽与开启的过程,足够让一个高手把他刺上七八剑! ‘这其中,必然缺了些什么。然而隐形记忆如何挖掘,却始终不得要领,难道说隐形记忆的挖掘能够起到天翻地覆的变化?算来,不当如此啊……莫非还是在控制与协调机能方面有所不察?’ 步惊仙一遍遍的尝试,一遍遍的思索。 林中的咕噜花瓣,飘落一些,又一些,落在他发上、衣裳上,盘着的腿上。 一条身穿散发朦胧蓝光长裙的身影缓缓走到咕噜仙树下。 两颗正着翅膀的咕噜仙果扑腾着巴掌大的小巧光翼飞落在她抬起的手掌之上。 咧嘴笑着,却都没有发出声响。 拜星做着‘乖……’的口型,分别亲吻了它们一口,旋又注视了盘膝打坐的步惊仙一会,折身复又回去了。 见到拜星一个人回来,剑圣王大便道“宗主还在修炼?” “嗯。” 剑圣王大不由皱眉道“难道一直这么等下去?那堕落者道,五天之内必须做出决定,否则就要杀了李夫人,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让宗主知道啊……” “再等两三日吧,我看夫君含有如此抛开一切的只顾练功,料想此事关系重大。” 剑圣王大不由恨恨道“我说此事必定与那敖潘有关,但两位夫人却认为无关。如果是外头的人,哪里能够知道李夫人如今身系的不可替代的使命事情?在这时候抓了李夫人,还妖邪割让北阴城至旧周的大片土地,不是他还能有谁!” 拜星不愿与王大为此争论。但她相信,敖潘所以离开神魂国,是因为相信了周武神,所抱的心思也只是劝她们不再与仙界为敌,以敖潘为人,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周武神也不会是会做这等事情的人。 割让土地是大事,宗主如果不主持,公投也不能进行。 “设法在此期间发散了找寻李夫人的踪迹,如果能够在期限内救出李夫人那是最好不过。” 剑圣王大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皱着眉头径自离去。 他知道几乎没有可能办到。 极北之地,李夫人不可思议的突然被擒。而咕噜仙果回来说,当时眼前一花,李夫人就不见了。 ‘舞菲剑圣说三日后就会归来,还说到时会带她父亲一起,倒不如知会她此事,看能否在郑国打探到什么消息……’ 话说舞菲在飞仙宗住下,被七月带着满城的走动,做最多的事情自然是吃喝。 但七月所推荐的那些美食美酒,让舞菲根本不觉得新鲜。 因为都是神魂国所产的咕噜美食,还不如神魂国人制作的美味。 唯独例外的是在郑王楼,吃了次舞菲许久没有品尝的真正动物烹制的食物。但过去她喜欢的那些,如今吃在嘴里,也觉得索然无味。 连七月吃了之后,也显得胃口没有平常好。 “听人说,咕噜做的东西吃多了,对这些就不喜欢了。没想到是真的。” 舞菲听了,不禁疑惑道“怎么?姐姐许久没有吃过这种食物了?” “一来郑国早就普遍了咕噜食物,如今含有哪里的饭店餐馆用的不是咕噜果烹制。二来,咕噜所制的食物比这种便宜十倍不止,若不是你说那些咕噜果做的还不如神魂国的美味可口,我哪里舍得请你吃这些的?平常自然也不会。” 舞菲闻言不禁失笑。 付了帐,七月又带舞菲到城外游玩,走了一圈,舞菲突然问起道“这附近哪里有咕噜果林么?离开神魂国都两日了,很想知道神魂国的消息。” 七月笑道有,当即带了她去。 神魂国以咕噜果传讯的事情,七月不久前已经知道。 当时红豆突然对着咕噜果林里的咕噜果说话,而那果子竟然不是直如平常般乱嚷嚷,这才让七月知道。 而红豆也是在那时候,才终于学会了说话。不再是只会张嘴就“咕噜咕噜咕噜……”的叫喊了。 第564节 傲视天下(二十) 进了咕噜林,七月便陪红豆说话,让舞菲独自进了里面,原本舞菲不在意让她同入,但她自己觉得应该避嫌,见七月坚持,舞菲也就作罢。 片刻,七月见舞菲惨白着脸色出来。 七月不由惊疑的关问道“怎么了?” “义母、义母不知被什么人给抓走了,神魂国如今正在散发了人手找寻线索……” “李夫人?” 七月也不禁变色。 “为何会抓李夫人?” “说是要求神魂国割让北阴城及旧周的大片土地才肯放了义母,如今左岸在专心修炼,还不知道此事,拜月夫人认为万不得已时宁可割让了土地,也必须换回义母……” 七月不禁诧异。 “想不到神魂国竟然如此有情有义……” “那也不是的。倘若没有别的道理,这样的决定公投就不会通过,但如今义母肩负通过极北之地神秘黑光球查找可以证明神魂族历史的信息使命,关系重大,故而才可能通过公投。”舞菲说罢了,神情有些慌乱的道“我想立即回去告知父亲此事,今日实在无心玩乐了。” “走!” 七月牵着舞菲,一起踩着化成剑魂的红豆,疾飞赶返飞仙宗。 李狂与郑飞仙近日都在后花园,一起听说此事后,初时都显得震怒。 但片刻之后,李狂突然冷静了下来。 “菲儿不必担心,为父已经知道有了十足把握。必然能够及时救出李夫人,此事你不必慌张,也不可急切,父亲自会尽快确定李夫人此刻的所在。届时一同前去救人。” “父亲当真有线索?” 舞菲十分惊奇。 “菲儿放心吧,此刻对菲儿说太多无益,突然让你因关心之乱而鲁莽行事,故而不能与你说太多。” 七月与舞菲被打发了回去后,郑飞仙便冷着脸道“果然不愧是你的有情人,仿佛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本尊说她怎么始终没有消息了,原来是去做这种大事。届时让你李狂当英雄从她手中把李夫人‘平安’救出,神魂国上下哪里还不为此对你另眼相看,李狂之名,短短时日就能让神魂国上下人人听闻!” 李狂失笑道“倘若果真如此,那倒好了。就只怕飞仙误会。飞仙不要忘了,北阴城原本是她族里所建,如今她索回,只怕是为了拿那领地与周武神成功游说出走的敖潘合作。看来她为仙界之余,也有意重建家园。” 郑飞仙原本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故意说些吃醋的话罢了。 “是吗?她那一族,不是早就被黑狼族的部落屠杀殆尽了么?” “据我所知,还是有些人逃到北地与郑国、原魏国中央的荒芜山岭地带。只怕她已经找到了族众。” 其实此节郑飞仙本也知道。 这时候仍旧故意道“既然如此,你自然要帮助你的红颜知己重建家园的……” “飞仙飞仙,我与她实在只是朋友,根本无有男女之情,你明明知道却总对她如此介怀。实在让人哭笑不得……此事,自然会思谋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话说当日舞菲与李狂一起回了郑国。 李夫人在极北之地的冰洞里,突然被人带走。 而后便只觉得自己被人扛着横空疾飞,没多久,便落到山林地带。 那时李夫人虽然穴道依然受制,目不能视物、耳不能听声。 但长年出入山林地带的她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山风。 “你是何人?这里是……是荒凉北岭之中……” “呵,李夫人不愧是李夫人。只凭感觉和嗅觉就能分辨出所处的方位,不愧是走遍天下土地,深知地里特色的人。” 李夫人的穴道被解开一处,耳中能够听见声音,眼睛也终于能够看清了景物。 也终于看清,把她掳来这里的,是一个身穿贴身黑色皮装的年轻貌美女子。 “这是……原北阴城人的巡装……你是北秦国人?” 妖鞭王不禁大为赞赏的称赞道“实在太厉害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本就死了,死后不久,北秦国就被黑狼族灭亡。北秦国人活着的都逃到了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不敢出去,李夫人竟然能认出北秦国人的服装?” “北秦国人在这里生活,我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的部落,曾经有数个人相助我挖掘过古遗迹。”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倒不能把你带回部落里了,否则,指不定曾经帮助过你的人,会私下把你放走了。” 妖鞭王说着,抱住李夫人,径直横空飞移,片刻,落在险恶山峰之间的一面峭壁上的隐蔽石洞中。 那石洞口被一块大石遮挡,从峭壁对面的崖上也根本不能够看见。也不知妖鞭王当初是如何知道的。 “你也知道这隐仙人洞?” 李夫人颇觉惊讶,当初她找这里,全凭有地图,又有光翼之能飞动,否则,真难以寻到。 妖鞭王将她放在洞中的石床之上,含笑道“我十岁那年修炼轻功武功,就已经不惧怕这种悬崖峭壁了。” “十岁……” 李夫人十分惊讶。 她虽然没有修炼武功,但也不是对这些毫无所知。 这种悬崖峭壁,纵然一般的凭虚御风也难以应付,只凭轻功征服,十分少有。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那是何等的武学奇才…… “你……”李夫人绞尽脑汁的搜寻记忆中这样的人。片刻,眼睛一亮,已经想到。“……你是妖鞭王?” “李夫人连这都知道?” “李狂年幼时的红颜知己,当时一代武学奇才,十二岁便成了天下知名的年轻高手。那时候郑飞仙尚且没有什么名声,后来,是死在郑飞仙手上。” 妖鞭王“呵”的轻笑着道“郑飞仙……我是个不喜欢计较的人,但李夫人既然提起,顺道一说,当年郑飞仙可不是凭借真本事杀的我,凑巧在我中了蛊毒之际前来决斗。她虽非有意,但确实胜之不武。” 妖鞭王说罢了又微笑道“李夫人在此稍带,我去带些吃喝的东西回来。” 她一走,李夫人就尝试着要展开光翼逃走,不料光翼竟然无论如何不能够展开。 ‘这……莫非是北灵派的封穴术?’ 李夫人心中惊疑,她知道天下只有北灵山的封穴绝技能够完全阻断人的经脉能量,却有不会令人致命,但任何力量都别指望用处。也只有北灵山的封穴绝技才能够让她连光翼都伸展不开。 李夫人打量着石洞,见还是过去来过时的模样。 只是显然在近日曾被打扫过,无论石床、还是桌椅,都没有灰尘,干净的很。 她等没多久,就见妖鞭王飞了回来。 领着两大袋水囊和一个大竹篮子。 篮子打开后,李夫人看见里面那些吃的食物时,不禁有些愣呆。 “北秦国人……如今还在吃这些东西?” “如今……”妖鞭王的动作顿住片刻,片刻,又将篮子里如树根般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取出。“是始终。从仙界回来,见到他们后,知道他们在北秦国灭亡后,逃到这里,一直都在吃这种软树根为食度日。荒凉北岭这里的情形李夫人知道,不要说果树没有多少,野兽踪迹没有,就是虫蛇都难以见到。就算有,零零星星的,这么多年来也早被吃完了。唯一的肉食那就是这里面的其它蛮人部落了。但能够让北秦国人战胜的蛮人部落早就消亡了,现在那些,彼此不能犯,吃人肉都是许久没有过的奢望了。” 妖鞭王说着,掰断了一截软树根,递给李夫人。 后者接着,倒也不嫌恶的吃了起来。 妖鞭王看着,不禁有些赞赏的道“李夫人果然与众不同,本来我还担心你这个天下首富绝吃不下这种东西的。倒是小看了你。” “一个人在外面时,除了人肉,什么没有吃过,能活命就是了,哪里计较的来那么多。” 李夫人说罢,便把那截软树根吃完了。 软树根的内部构造有些像地瓜,但味道苦又涩,十分难以下咽。她想到北秦国人的命运,也就隐约猜到妖鞭王要做什么。 “你想夺回北阴城,带领北秦国人回去故地?” “当然。我身为北秦国公主,当年被秦国人寄予厚望,本以为能够有一番作为,可惜,早早离世。如果当初不是托大而死在郑飞仙手上,凭黑狼族如何可能灭得了北秦国!那些凡夫俗子,我只凭一己之力就能杀绝了!” “托大?” 李夫人好奇的反问。 “当时身中蛊毒,郑飞仙来挑战。她不知道我的情形,倘若说了出来,以她性情,应该也会改期再战。只是我太托大,自信带着蛊毒也能胜的过她。却想不到,蛊毒影响不能运用天灵,只凭武功竟然还不是她的对手。” “天灵……” “呵,大概李夫人听说过。李狂在仙界同我说起过,他后来将天灵挖掘成了更强大惊世的力量。但天灵之力,最初是我所创。” 李夫人其实不知道天灵到底是什么厉害的本事。 她只是想起天灵剑,想起李狂其它不要,特意寻她索回天灵剑的事情。 第565节 傲视天下(二十一) “为何从来没有听李狂提起?” “他自然不能说。郑飞仙对我最为介怀,提起一个死人,称道一个死人的本领,那不是说郑飞仙当年胜之不武,那不是让郑飞仙激怒难平吗?” “难道这北灵山的点穴之法……” “李狂说过,他把这变成了北灵山的武学。也是我当年所创。” 妖鞭王说着,也拿了一截软树根吃了起来。 李夫人一时不知道如何看待这个女人,只觉得她犹如是个怪胎。天灵如何厉害李夫人不知道,但能够让李狂十分在意,必然非同小可。孩童时候就能凭借轻功奔走于陡峭的悬崖之间,只是轻功的厉害,李夫人就闻所未闻。 “只知道你姓妖,却不知名何?如今这般,毕竟也是缘分,料想你也不怕相告。” “名……我自己都忘了。在北秦国,妖氏为王族姓氏,北秦国又尊鞭为兵器之首,妖鞭王之名不仅代表了北秦国,也让我非常喜欢。所以原本的名字连我父母都不去叫,实在没有提起的意义。” 妖鞭王说罢,吃罢最后一口软树根。 李夫人发现她吃的很少,妖鞭王笑道“仙人是不需要吃饮的。而我吃些软树根,也只是为了想像北秦国人在这荒凉北岭的艰辛。” 妖鞭王说罢,自顾走到洞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李夫人见她似在练功,心知逃跑无望,便也只能躺倒在石床上,乘机让身心放松休息,在极北之地她睡的实在太少,也总不舍得合眼。 ‘如此地方,恐怕神魂国人也找寻不到……’ 李夫人很快睡着。 妖鞭王睁眼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觉意外。 ‘不愧是经历过诸多风浪的女人,这般时候还能如此迅速的适应环境。’ 李夫人睡醒的时候,天色已黑,不见妖鞭王在。 挪步走到洞口,看着下头的险峻,也是无可奈何。 往日因为光翼而不在意的悬崖峭壁,这时候成了让她禁足的绝境。 石桌上摆着软树根和食水,不是先前掰断过的,换了新鲜的。 李夫人吃了些后,见妖鞭王回来了。 “其实不必麻烦,软树根存放数日也还能食用,虽然味道不佳,却胜在容易保存。” “昨日那些,我拿去给部落的孩子吃了,这些是今日亲自挖回来的。虽然没有其它可以招待,就只能让你吃新鲜的。” 李夫人不由觉得这妖鞭王对部族十分有心,竟肯亲自动作做这种事情。 “就算神魂国给了你们土地,又怎么守护呢?而且没有神魂大仙的力量帮助,那些土地上的咕噜果也不会结起。其实如果要让北秦国人衣食无忧,何不考虑成为神魂人?” “一个将被仙界灭亡的国家,能够吸引谁?就算抛开仙界不提,只是郑、楚的联合,又有李狂与郑飞仙坐镇,神魂国就没有能够对抗的可能。” 李夫人听了,不禁暗生希望,淡淡然反问道“假如李狂去了神魂国又如何?” “李狂会去神魂国?”妖鞭王也没了一贯的平静,只觉得难以置信的荒唐。 “他与女儿相认,其女是我义女舞菲,舞枫叶所生,为了舞菲,李狂决定到神魂国。这并非虚言捏造,他与郑飞仙成婚后就会去,想必不需要多久。” “枫叶……?” 妖鞭王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也陷入了追忆。 半晌,才从回到现实,微笑道“原来枫叶为李狂生了一个女儿……那就真是很好的事情。他也是该格外爱惜。” “你认识枫叶?” 李夫人颇觉意外,细心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当年舞族本距离北阴城不太远,而且这两个人都与李狂相识的久,年幼时就曾见过倒也正常。 “那当然了,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常在一起。枫叶的资质差些,但练功非常勤奋,而且她人心地善良,最爱为别人考虑,心胸豁达,让人欣赏喜欢之极。在仙界时,知道李狂为了郑飞仙而间接害了枫叶,险些不能够接受。郑飞仙那女人除了武功之外,其它方面无一及得上枫叶十之一二。若不是与李狂厮杀半生,培养了太多生死之情,绝不可能跟枫叶比较。” 妖鞭王自说罢了,沉吟片刻,微笑道“如果李狂真去了神魂国,北秦国人倒可以考虑成为神魂国人。若果真是这样,李夫人倒不必在这里呆太久了。李狂知道你被擒,一定会猜到是我,也一定能够找到这里。” 李夫人知道李狂对待舞菲的心思,也知道他对神魂国的心思。因此能够肯定李狂一定会往神魂国。这时候就完全不把妖鞭王当作敌人看待了。她曾经听李狂说过一句话‘我李狂这一辈子,最信任,最不能够忘记的朋友只有一个,妖鞭王。’ 妖鞭王原本的盘算这时候也确实改变,假如李狂去了神魂国,郑、楚联军纵然有仙界和郑飞仙,也未必能够战胜神魂国。 “说起来,我曾听李狂对他的三弟子十分称道,这步惊仙,也就是如今神魂国宗主左岸是个何等样的人?” “在我看来,左岸此人可用十六个字评价。‘君子之骨,枭雄皮肉。圣者之爱,恶魔意志。’换言之,除却不及李狂自私,较李狂兼爱,便是一模一样的人。” “哦?”妖鞭王意外状反问道“那岂非是说神魂国有两个李狂?” “不。李狂是李狂,左岸是左岸。” 妖鞭王品味着这句话,猜测道“这么说来,你对左岸的评价超过了对李狂?” “那当然。李狂当年的神魂意志没有让我信服追随,而左岸的神魂意志国让我心甘情愿的守护。何况,李狂连他自己都将走进神魂国。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李狂可不是为了左岸。” “不是左岸这样的人,就没有这样的神魂意志国,也不会能够让舞菲无怨无悔的信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以李狂的性情就绝办不到这些。他太自私。” “只怕李狂去了神魂国,不久之后神魂国的宗主就不是左岸了。” 妖鞭王对李夫人如此推崇左岸颇觉不快,在她心中,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就是李狂。 第566节 傲视天下(二十二) “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左岸的理念和心胸气度。从李狂决定去神魂国开始,李狂就已经不及左岸之能。即使他日李狂能够替代左岸成为神魂意志国的宗主,实现了理想的那个,也是左岸而不是李狂。欲替代左岸,则李狂必须以神魂意志国统一天下,必须战胜仙界,甚至于必须领导神魂国突破虚空,回到自由天地。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替代左岸做到这一切,左岸的理想就已经实现了。他不在乎领导神魂族实现这一切的人是否他自己。这就是他的兼爱与心胸。” 妖鞭王不以为然的嘲笑到“从古至今,说这种漂亮话的君王难以计数。李夫人精通历史,竟然也会相信这种漂亮话。” 李夫人毫不动气的微笑道“当你去了神魂意志国,了解了神魂国制之后,你就会相信,你也不得不相信。漂亮话容易说,漂亮事情可不好做。事实可以验证言行,神魂国制中,没有君王。君王反而是一个肩负沉重责任,却没有任何满足自我私欲特权的劳累差事。说真的,李狂如果能够替代左岸实现神魂意志,让左岸轻松的放下许多担子,我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孩子,这一辈子至今,太疲惫、也太劳累了……” 妖鞭王‘呵’的轻笑道“李夫人这些话实在让人觉得一见不如百闻。纵然如你所说,左岸确实是那样的人。但神魂国人呢?从古至今,也不乏胸怀兼爱之心,为国为民的贤明君王。但最后如何?他们也敌不过蠢物般的俗人。今日左岸领导的神魂国纵然如何完美,他日李狂领导之下的神魂国还会如此吗?阶级制的历史悠久,无数智者都渴望破除,最后打破了还是重新建立。换汤不换药。正因为人皆有私欲,凌驾于他人之上,拥有更多,占有更多,争强好胜,弱肉强食。这是任何生物的本性,更是俗人骨子里的本性。人性入水,引之以东往东,引之以西往西。左岸能够引神魂国人往善,李狂也同样能够引神魂过人往恶!这就是弱者,五音视听皆盲,永远被强者引导、统治。他们也离不开强者的引导和统治。” 李夫人听着,渐渐不忿,只在觉得这种论调保守而黑暗。 “恕我不能苟同!生物的本性是进步、是发展,是拥有更多,是变的更强。但金钱名利,不过是满足本性的一种外在形式。本就能够替代。当人们意识到金钱名利没有价值,在自由中追寻志趣,在志趣中得到进步和满足时,就是拥有了更多,就是觉得变的更强。所以神魂国制之下的人不会再为金钱名利而当奴隶,神魂国存在之前,神魂国人也许能够被改变,但神魂国存在之后,神魂国人绝不会被改变成你以为的那般模样。因为你所以为那些,是落后的,退步的。生物的本性是进步而不是退步,没有人会舍弃进步而追求退步。” 也不知为何,过去不喜与人争论的妖鞭王对着李夫人,却总忍不住尽吐心中所思。 其实此时此刻,李夫人也是如此。她原本也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争论的人。这时也觉得不吐不快。 就在妖鞭王还要再说见解,反驳李夫人的见解时。 笑声突兀的传来进来。 两人这才发现,李狂走进了山洞。 “你们可真是有兴致,两个不喜争论之人今日竟然变的争论不休。看来实在是彼此惺惺相惜,虽然争论之词各自立场,但正如棋逢对手,故而才会竭尽全力的欲争个胜负结果。” 一番话,说的李夫人和妖鞭王回想起刚才的争论,都禁不住相视而笑。 “倒真像个孩子般了,如此争论不休,惹人发笑。”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说着。 李狂在石桌旁坐下,叫了声“菲儿,进来吧。” 舞菲这才走进山洞之中,定定拿眼打量着妖鞭王时,就听李狂道“菲儿,你该叫她姑姑。她实在如为父的亲生妹子,也犹如你母亲的亲生姐姐。” 舞菲略微迟疑,见李夫人安然无恙,神情含笑,显然也没有受过什么折磨。便认认真真的道了声“姑姑。” “好……与枫叶真像极了。” 妖鞭王在意的拿眼上下反复打量舞菲。 李狂含笑着道“你姑姑姓妖,这是北秦国的王族姓氏,因为出生是北秦国上空烈阳忽成彩光,北秦国人认为那是王者之光,故而她得了单一个王字的名。因为天资绝世,自幼便显现千万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赋,喜爱使北秦国尊奉的兵器——鞭,故而博得妖鞭王之名。北秦国人与你姑姑自己皆为这名号欢喜,自此不再用本名。这绰号就成了她的名字。” 李狂说罢,含笑望着舞菲道“菲儿,你姑姑的这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也应该记住。她是你的亲人,如果你娘在世,也一定会这么对你说。” 舞菲闻言,忙恭敬作礼,认认真真的又朝妖鞭王见礼道“菲儿,见过姑姑。” “很好的孩子!枫叶在天有灵,也必定欣慰。” 李狂也为舞菲的表现而感到满意。 转而望着妖鞭王道“认亲之后就该说正事了。你抓了菲儿义母,要跟神魂国交换土地,此事如何了结?” 妖鞭王微笑反问道“听李夫人说你要去神魂国,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李夫人从不说些虚言,你实在不必有此问。” “好!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你们先带李夫人回去,我负责召集族众准备行装,半个月内必到周国旧都。” 李狂闻言不禁失声大笑道“若你也来了神魂国,那仙界、郑、楚、飞仙都将真正有难了!” “有你去了神魂国,郑、楚本就没有指望胜,仙界本也不被你放在眼里。哪里又有提的必要?” 李狂不再啰嗦的站起身道“好!那我们先走,盼着你来神魂国与我并肩作战。” “必不反悔!” 妖鞭王说着,伸手解开了李夫人受制的穴道。 第567节 傲视天下(二十三) 话说此刻神魂国中,还在为李夫人被掳的事情商议不决。 伴随时间的推移,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 拜月虽不情愿,但神魂国众高手到处找寻,至今也没有收获。 “姐姐,我还是去告诉夫君此事吧……” “好吧……” 拜月无奈点头。 拜星带着金色的咕噜仙果,一路去了咕噜仙林。 她走到步惊仙面前半丈的距离,结果仍然不见他有反应。 ‘奇怪了,夫君过去练功从来也没有如此浑然忘物的,便是睡觉也如狗睡,稍有动静必然惊醒。如今到底在参悟些什么呢?竟然如此不知不觉……’拜星这么想着,突然灵机一动的有了主意。她想到跟步惊仙开个玩笑。 想到就做,拜星当即握住金色的咕噜仙果,而后者,依旧咕噜转动着眼珠子,望着拜星笑着,浑然不知到此刻她正打着什么主意。 ‘嘻嘻,就拿你跟夫君开玩笑,真是称手的暗器呢……’ 拜星骤然发劲,把手里握着的咕噜仙如暗器般射出。 可怜那咕噜仙果,骤然急转中晕头转向,一点惊叫的声音都没能够发出,就已经要砸到步惊仙脸上了。 ‘嘻嘻,一会仙果嘴里的汁液溅夫君一脸,金灿灿的,一定有趣……’ 拜星期待着。 然而,当果子眼看要砸上步惊仙的脸时,拜星眼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一晃。 紧接着,眼前的情景就变成步惊仙不知如何抬起的手,竟然在不可能的距离一把将旋动的咕噜仙果抓了个结实。 但他没有张开眼睛。 只是缓缓的把接住的咕噜仙果放在面前地上,便又继续维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闭目凝神的修炼着。 “夫君?” 拜星轻轻唤了声,不见步惊仙回应。心里不由觉得反常。 想到刚才步惊仙在不可能的距离中突然抬手,快的让她都看不清的接住果子的情景,禁不住疑心方才推射的速度不够快。或是她注意力不够集中。 因为神能力相同的人,出手的极限速度必然相等,这是北灵老人的武学理论,经历诸多验证都未曾有过误差。 拜星朝地上犹自晕眩未完全恢复的咕噜仙果勾动手指。 “来。” 那金色的咕噜仙果犹自不长教训般摇摇晃晃的飞动着落到拜星手里。 当拜星又一把将它握紧了时,它才明白过来般欲惊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拜星又一次将它射出去。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快,果子旋动的速度也更快,转的它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脑子里一片空白。 步惊仙仍然不知不觉一般。 但当咕噜仙果飞近的几乎砸中他时,他的手突然抬起,依旧在不可能的距离时,稳稳的一把将咕噜仙果握在手里。 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还是如上一次那般,缓缓将咕噜仙果放在面前的地上,那只手,就又放在膝头。 ‘这……’拜星难以置信。在果子距离步惊仙只有两寸距离的时候,她眼前才看见步惊仙抬起的手疾动形成的影像。两寸距离时动作,然后稳稳借助了咕噜仙果。而步惊仙的手掌就有近两寸的厚度。 ‘夫君到底练了什么奇功!’ 原本只是为了玩闹,但这时,拜星好武的禀性让她已经忘记了玩笑,也忘记了本要来禀报的、重要的事情。 她再一次勾动手指。 “来。” 但金色的咕噜仙果终于学的聪明,不但没有过来,还拍动翅膀、嘴里发出‘咕噜!’的惊叫声,逃命般要飞开。可惜它还晕着,摇摇晃晃,飞到东、又飞回西,还没来得及再逃,就被拜星使内劲抓到手里。 拜星嘀咕着责备道“真不乖。是你自己以前说喜欢转动的滋味,还说想知道飞更快的滋味,这不是让你一起都满足了吗?” “咕……” 这一回,咕噜仙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 后面半声,则在被拜星全力甩射的旋动中被吞回了嘴里…… “飞剑术!” 拜星这一回跨前了两小步,并且用上了飞剑术。 这样的距离,纵然是寻常的暗器出了手,如果不是同时做出回避的反应,就万万不能够躲开,更不要说还能够招架。 用上飞剑术,拜星知道,换了是她自己或以前的步惊仙,都不可能能够躲避。 咕噜仙果化成了金光,一闪即逝。 拜星根本没有能够看见步惊仙抬手的动作,然而,还是如前两次那样。步惊仙抬起的手,稳稳接住了咕噜仙果,他的手背,贴着脸上的皮肤。 他仍然没有睁眼,还是动作缓慢的把咕噜仙果放在面前地上,就又继续维持盘膝打坐的姿势,自顾修炼。 拜星目瞪口呆。 ‘夫君到底练了什么神功,如此不可思议,这般迅快的出手速度,天下谁人能挡!’ “夫君、夫君——夫君——!” 拜星一声大喊,附上了内劲。 这才看到步惊仙骤然睁开了双眼,现出受惊的紧张感,只有瞬间,便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缓缓平定了体内的气息。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步惊仙知道如果不是有事情,拜星绝不会来寻。 “确实有事,但眼下我倒想问夫君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呼喊才又反应,好似刚知道我来了一般。” “难道你来了很久?”步惊仙不由显得吃惊,因为他确实以为拜星刚来不久。 “……夫君,难道刚才、难道你不知道刚才我那咕噜仙果丢你三次的事情?” 拜星难以置信的反问,只觉得不可思议。 步惊仙低头看见摇晃着的咕噜仙果,一时觉得疑惑,一时又觉得仿佛明白,便这么愣愣着,极力搜索记忆。 渐渐的,记起刚才拜星来到,连着那咕噜仙果投射三次的事情…… “这、这……”以他镇定,此刻也禁不住震动。“第三次你用的是飞剑术之法?” “是啊……” 步惊仙努力回忆着,回忆着,又惊又喜,又惊又喜的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再来一次!”步惊仙说着,抓起咕噜仙果就要递出去时,又骤然收回,自嘲笑道“不能真拿它做暗器了,都被你闹成这样了,再甩一次真要晕过去。” 第568节 傲视天下(二十四) 步惊仙说着轻手一投,把金色的咕噜仙果丢到咕噜树的树枝上歇着,转而又催促拜星道“你用剑,再来一次!” “剑?”拜星迟疑时,步惊仙又催促道“怕什么?大不了暂失一灵。” “好吧……”拜星退了三步,否则距离根本不足以出剑。旋即拔出白龙剑,催动飞剑术的气劲技巧,道了声“来了。” 白龙剑骤然化光,一闪而逝…… 下一瞬间,白龙剑已经刺中步惊仙的胸口…… 拜星愕然以对。 步惊仙也愕然以对。因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就被白龙剑刺中。 然而拜星并没有全力施为,这一剑虽然刺中,却并没有伤到他。 拜星抓着剑柄,收入鞘中。 满面疑惑之态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夫君仿佛没有知觉却快的那般不可思议,此刻精神集中,反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方才仿佛没有知觉……此刻精神集中……”步惊仙喃喃自语的念叨着,浑然顾不上理会拜星。“……方才仿佛没有只觉……此刻精神集中……” 拜星看着、听着步惊仙仿佛入魔般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 被丢到树枝上歇息了一会的金色咕噜仙果这时候从头晕目眩中恢复了过来,却犹自不敢用力的拍动翅膀,便只轻轻扑腾了一下,带的它身体前跃一段,落在树枝的末梢。 树枝微微的抖动中,一朵咕噜花瓣缓缓飘落下去。 慢慢落到步惊仙的脸前,一阵风突然吹来,推着那朵咕噜花骤然加速的飘向步惊仙的额头。 眼看要碰上的时候,步惊仙的手骤然晃动,以拜星眼睛看不清的速度突然拿住了那多咕噜花,却轻的甚至没有让那朵花被压扁丝毫。 而这时,步惊仙也从顿悟的思索中缓缓回过神。 他静静注视着手中的咕噜花。 久久不语。 树枝上的金色咕噜仙果看着,看着,有些乏味的打了个呵欠。金色的汁液,从它嘴边缓缓流出、滴落。 步惊仙松开了手里的咕噜花,那花就缓缓朝前飘落。 当金色的咕噜仙液低落时,咕噜花也正正落在地上,汁液同时滴在了花上。 步惊仙的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微笑。 “难怪师父说这绝不是如武功那般可以情意掌握运用的东西。其中的奥秘原来如此,所谓控制、协调,并非能够轻易做到刻意。关键之处,全在隐形记忆。武修者自身根本不必对身体进行任何控制,只要本有坚定的意志,隐形记忆就会告诉心应当如何操控和协调身体、应该让身体去做什么。若是一个意志不坚、未曾有充分历练之人如此运用隐形记忆,遇到事情则没有隐形记忆可以告知身体应当如何做,既不存在比自我操控的能力更强、反应更快,也不存在能够不违背本身意志的达成意愿。武修者对武功的理解、领悟、训练,都是在丰富和充实隐形记忆。认为控制身体,就好像让原本的过程中无谓多了许多步骤,同时又不能够运用记不起来的隐形记忆力量。” 步惊仙望着地上的咕噜花,目光渐渐又移到瞪大了眼珠子发呆般的金色咕噜仙果。 “犹如刚才,你用咕噜仙做暗器来射,我本毫无知觉,但隐形记忆却自然让身体做出反应。分明是明白当时的状况,既知你没有杀意,又知咕噜仙果根本不是凶器,更没有忘记我对咕噜从没有过的伤害之心。接时轻重得当,唯恐将它捏疼。” 步惊仙自己连连点着头,眸子里持续亮放着欣喜到极点的光。 “是的,师父所言不虚。运用此能者如果没有足够根基,反倒成了自寻死路或祸害无辜。如此神技、如此神技……知此神技方知潜能何等惊人,所谓武功心法,相较之下竟都不足一提!无怪乎师父言道当初得此神技后对武功心法再没有太多兴趣,原来如此、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拜星愣愣听着,其实几乎一句也没有听懂。 见步惊仙如此欣喜,她又不好打断,不由将目光移落在树上的咕噜仙身上。 不料咕噜仙也瞪大了眼睛在看着她,发呆一般的滞着。 许久。 步惊仙终于从过度的欣喜中回过神。 看见拜星,不禁抱歉的笑道“一时忘形,夫人勿惊。夫人来是为何事?” “你这到底是?” 步惊仙失笑道“算是修炼有成,但要能够随意运用,还需要些时间。只是急切不来,如今关键已经理清,还多亏夫人不经意间的相助。此事具体等我完全理清后再详细、原本的告知夫人。现在夫人先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拜星点头道了声好,这才将李夫人被掳的事情、以及神魂国高手搜索无果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细细道出。 末了,拜星问道“夫君如何考虑?” 步惊仙反问道“公投拟决议的看法情况如何?” “十之二三认为不可换。其它人都认为万不得已时,应该换回李夫人。黑光球的事情关系重大,付出土地的代价,大多数国策部志愿者都认为值得。” 步惊仙不由高兴的笑道“我的看法也如大多数人的意见。只是提议在细节上增添一条,土地可以换,但对方要的只是土地,土地上的神魂国人则全部迁居。” 拜星欣然笑道“国策部志愿者中也有这种构想,只是还没有正式提出,倒是与夫君不谋而合。” “那是自然,众人之智必然比一人所思更无疏漏。既然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赶紧去国策部。我这个宗主,为了练功竟然把这种大事搁置了数日,你跟我说说,这几日还有没有其它大事……” “除李夫人外其它大事也没有什么,就只是战事准备方面……” 两人一路说着出了咕噜仙林。 树枝上的金色咕噜仙果看他们把自己忘了,眼看他们越走越远,眼珠子转了转,拍动翅膀飞着追了过去。 而此刻咕噜林外,神魂国国策公投部中,正热闹着。 第569节 傲视天下(二十五) 神魂国国策公投部是座广场,关于神魂国的许多大事都在这里进行,没有大事公投的时候,就任由其它志愿者在这里进行规模大小不一、事情大小不一的公投决议。 而国策部的公投人员则只有五千多位,分别代表不同的地方的群体。 这些人都是地方上国策志愿者公投选举产生的代表。 每隔一个月,国策部决意的大事情况的详细记录经过辨别志愿者群体查实后,通过许多渠道分别派送到全国各地方的国策志愿者手上。同时也会在各地方的国策志愿者部门口各放一份,以备核查。如果地方国策志愿者代表的决意被众人反对,代表的任期就会立即结束。 地方国策志愿者会重新公投选举,委派到神魂国都参与国策公投大事。 这种措施最初为了避免被选举出来的代表不负责任或因私误公,定期派送的国策记录渠道分了非常多,以杜绝被人从中作梗的可能性。 但伴随时日的推移,神魂国人都真正适应到神魂国制中后,派送的渠道渐渐减少。 又因为咕噜树的才传讯能力的普及,到后来,咕噜果变成了神魂国人无数志愿者核实资讯真实性的、有问必答的核查机构后,派送的国策记录更没有作假的可能。 神魂国没有任何地方没有被咕噜树所覆盖,也就是说,任何地方、任何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可能不被咕噜果知道。 神魂国人对咕噜果充满敬爱,也充满信任。甚至连睡房都种有咕噜果树,由此可见一斑。 此刻国策志愿者部中就聚集了七千多人。 有些本是其它志愿者,但心血来潮时,也会来国策志愿者部关心国事。自然不会被人拦阻,两千多的旁听者不算多。李夫人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其它不关心国事的志愿者只有在月头查看国事记录时,才会知道此事。平时他们都专心与做自己志愿的事情,很少过问其它志愿者的大事。 国策支援部的七千多人这时候都打量着拜月面前的三个人。 一个是平安无事归来的李夫人。 一个是神魂国人几乎都知道的剑圣舞菲。 最后一个,则是舞菲的父亲。一个今天才来到神魂国,一个死而复生的仙人,一个要在神魂国扎根的仙人。更是一个把李夫人救了出来的有功者。 步惊仙在拜星的陪同下,走进国策志愿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拜月面前的三个人。 初时都觉得惊奇,伴随距离越近,看清了的时候,拜星惊喜交加的疾飞了过去,拉着李夫人的双手,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李夫人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李狂望着步惊仙。 步惊仙也望着李狂。 步惊仙看见李夫人平安归来,不由挂上欣慰的笑容。 但他的目光没有在李夫人身上停留太久,就移到了李狂脸上。 他与李狂对视着,不疾不徐的朝国策部公投台一步步走过去。 走过去的路上,步惊仙从开始的惊讶,到极尽努力思考情况的惊疑,又变成欣喜的相迎。 这是他绝没有想到的情形。 李狂为何回来,他估计与舞菲有关。但他这不是最重要的。 李狂来神魂国,绝不会只为了当个神魂国人,步惊仙轻易就能够推断出自己师父大概的打算。——在神魂国,逐步取代他步惊仙这个神魂宗宗主。 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李狂变成了神魂国的力量。 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步惊仙走到公投台上,近距离立在李狂面前时,后者禁不住笑问“左岸宗主看到李某在此,不知心中做何感想?” 一句话,就让步惊仙明白了李狂的意思。 他不需要师徒相认,他知道他步惊仙不愿用本名的理由,也愿意成全。 “想起一句一直不能忘记,时常想起,此刻不由自主记起的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神魂宗的游历副宗主,迟早会回到神魂宗。对此我左岸从不怀疑,如今,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李狂颇觉意外,轻哦了一声。 “左岸宗主怎会知道我李狂是神魂宗的游历副宗主?神魂山上一定不会有我的名字。” “神魂大仙会告知一切。” 步惊仙如是说着。 事实上,他只是猜测。 当他看到李狂的时候,当他推想到李狂盘算的时候。一个疑问同时出现。 李狂凭什么充满自信的来到神魂国呢? 无论他武功有多高,都必须走入道者审核的流程。这个流程之后,还有检验器。都走下来,至少一两个月。换了别的时候,一两个月不算什么。但如今战事马上就要开始,如果不能够把握这种时机,他很难有机会替代自己。 于是步惊仙想起曾听其宗父偶然提起的一事,说神魂宗还有一位在外游历的副宗主。当时却没有说更多,被步惊仙追问时,也没有说不在神魂山的理由,更没有提起名姓。 如果李狂就是那位游历副宗主,身上必然有神魂山副宗主的腰牌。 只要取出那面腰牌,他根本不需要通过入道者的审核。因为那足以证明他本就是一个真正的神魂意志入道者。 一个入道者,还是神魂山入道者的副宗主。 凭他的武功智谋,立即就能够在公投中得到神魂国人的支持和承认,肩负起战斗中的重要职责。 拜月见到步惊仙,十分欢喜,众人已经久等,她也不便浪费时间的谈论私话。直接道“舞菲的父亲,执神魂山游历副宗主腰牌来此,我们正在等宗主前来主持对此事的公投事宜。” 一个人的加入,在地方则有地方国策部决议。 在国都则由国都决策部决议。 众人也都司空见惯,但神魂国的人,对神魂山的入道者都心怀特别的信任和敬意。 神魂山入道者的副宗主,那就不算是寻常小事了。 步惊仙立身公投台中央,环视周围坐的国策志愿者代表道“我左岸出身神魂山,是神魂山的入道者,对于神魂山入道者的游历副宗主的归来,只有满腔对神魂意志力量在冥冥之中的指引充满感恩的心。” 拜月便又请了李狂战上中央。 “鉴于您是从仙界死而复生的仙人,因此,有必要对大家说些什么,以释国人的疑虑。” 拜月和拜星都知道李狂就是步惊仙的师父。 但见他们没有相认,便也不好擅作主张的说什么。 李狂镇定自若的环视周围的志愿者一圈。 开口道: “我李狂本是神魂山的游历副宗主。当年神魂山遭遇灾难的时候,奈何身患重疾,长途跋涉前去殉道也不能够。随后不几年,病逝于落叶谷。仙界想利用我这身得自神魂意志力量的武功,妄想操纵了我的记忆就能够让我用神魂意志的力量消灭神魂国。然而,神魂意志力量的伟大根本不可超越,神魂意志入道者的意志也不可动摇。当我下凡后,入道者的意志让我立即对仙界充满怀疑,不久前,神魂意志的力量唤醒了原本最真实的我,帮助我破出了仙界所施的迷障,指引我来到这里,为的是跟大家一样,竭尽全力,用神魂意志力量实现神魂意志的自由与平等,维护神魂意志的自由与平等,从统治、蒙蔽我们的侵略者仙界手中,重新夺回属于神魂意志力量的、自由与平等的、让每一个神魂族人都能够自由翱翔的、我们自己的天地!” 李狂说罢,十分标准的,对众人致以神魂意志之礼。 拜月当即主持起决定结果的公投。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的,以全票通过。 神魂山的入道者必然是充满对神魂意志力量坚定信仰的入道者。这在神魂国没有人怀疑。 公投结束之后,没有其它大事。 国策部的志愿者代表们都各自散了回去。 走出国策部时,李狂笑道“连迎接的洗尘宴都没有吗?” 舞菲听了,不禁失笑道“父亲,神魂国是没有这些的。父亲想要,那菲儿为父亲办洗尘宴。只是菜多些,最多邀请些神魂国都的武修志愿者来,但也不会有众星捧月的场面,到时就成了武修志愿者交流了,父亲可不要又不喜欢。” 李狂不禁晒然失笑道“为父只是说笑。只要与菲儿同桌而食,其中欢喜满足已经胜过了其它一切。” 拜月这时候忙接话道“师父与舞菲父女相认本是好事,不是我们不懂颜色,实在是初次拜会师父,今日理当由我们略尽心意。只能请师父与舞菲同到舍下,吃酒叙话。” 李狂颇有些意外的望着步惊仙道“想不到你这两位夫人还知道你我师徒间的事情?” “旁人可以不知道,拜月、拜星与徒儿生死与共,这种大事,必须相告。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师父体谅。” “呵呵,何来不周。既然如此,为师也就不惺惺作态了,听闻咕噜仙树神妙,不如就在神魂仙树之下吃酒叙话如何?” “师父喜欢,那倒正好。神魂仙树下一应俱全,这就可以过去。” 拜月说罢,就示意步惊仙去购买食饮。 第570节 傲视天下(二十六) 舞菲见着,就要争着去时,被步惊仙拦住了道“师父刚来神魂国,暂时没有多少信奉度,一些日子的生活都需要你用信奉度照料。今日理当由我略尽孝心。”说罢,就去了。 李狂听了,颇觉好奇的问舞菲道“信奉度之用为父听说过一二。菲儿贵为神魂国剑圣,难道还愁?” “只是吃用自然不愁。但说挥霍,那就真不可能。神魂国没有贵字一说,左岸这般的宗主,也没有供其挥霍的信奉度可用。神魂国中,并无郑、楚那般的饮食习俗。大家都以如何更有效运用资源为强国所用,挥霍那类的事情,都不去做。” 李狂饶有兴趣的听着,舞菲则耐心的说着神魂国的事情。 去咕噜仙林的路上,碰到一些神魂国人出入路过。 李狂见那些人仿佛看不见、或者看见了拜月也当看不见的自顾过去,便低声问舞菲道“这些人为何对拜月副宗主视若不见?” 舞菲扭头看了眼刚过去的三个人,才回答道“刚才过去的那三个人是咕噜果栽种志愿者,不是志同道合的神魂人之间,见面原本就不是必须打招呼。” “为父听说神魂国都,甚至神魂国宗主殿也任由神魂国人出入,原来果真如此……” “是这样的。但大家都十分尊重其它人,因此如果一处地方有人常在那里练功,那么其它人知道的,都会尽量避免在那人练功的时间过去。如副宗主拜月常去的星月塔顶,每逢夜晚时候神魂国人都不会去打扰。” 李狂恍然道“毕竟神魂国人对副宗主还是知道尊重的?” “那倒不是因为如此。神魂国人都明白,固然自己有自由,但旁人也有自由。同一处地方同处两个人会互相打扰的时候,就会自发考虑必须性。拜月与拜星修炼武功不能被打扰,自然终于其它人上去眺望夜景又或是描绘夜景图画之类的事情,其它人自然就会相让了。如此互相尊重,才能避免冲突。倘若你争我争,还不是要有冲突的?如前两个月前那次,有人为满足心仪之人心愿,携了上星月塔上求婚,那时候拜月虽在练功,也会相让。” 李狂破觉难以置信的问道“神魂国人岂能人人如此?” “左岸说,人说愚民,其实民之所以愚,皆因为无知,所以无知,皆因为不知,所以不知,皆因为不求知又或不能得知。所以神魂国最重让人人都知道,事无巨细,定期的志愿者集会上都会提及,各地方都有详细文字记录供任何人查阅。律法繁杂,如非志愿者根本不可能尽知,故而神魂国只立原则而不立律法。做到那些神魂意志入道者所必须的原则,诸多律法则根本无有存在的必要。人们也易于了解、记忆、奉行。人人皆知,则无人愚。” 舞菲说着,满脸满足的微笑着道“所以神魂国中,懂事了的孩子就都知道入道者的原则。” “没有律法,若有人做不到又如何?” “这类事情均交由各地方的人公投决议。也就是神魂国人地方的集体去评判、处置。也都只有三种。或劳役重新为成为入道者而修行,或被放逐驱离神魂国,或被判定为堕落者处死以入神魂意志力量的怀抱。这些情况逐年逐月的都在减少。通常也都是第一种。” 李狂听了,一时默不作声的思索。 片刻,又道“神魂宗的那些宗规,似乎与神魂国制大有不同……” “神魂宗就旧有的宗规如今仍旧保留的已经没有多少,左岸以为越繁杂则越难以施行,始终从化繁为简着手。” “呵呵……”李狂不禁笑道“这么说来,神魂国俨然已成世外桃源了?但听说,神魂国的齐州可并非如此。” 舞菲便笑道“齐州是有些问题,左岸正在设法解决,相信总归能够同化。前不久对楚的战斗中,乾天还是带领了追道军到陈州参战了的。” 李狂不禁冷哼了声。 “只怕追道军犹如墙头草而已。以为父之见,当初左岸本是想等着乾天犯错,而后将齐州的追道军一举而灭之。可惜后来没有局势变换,乾天既没有犯错,左岸也没有得到能够从容收拾追道军的空闲。” 舞菲不由默不作声。 “拜月副宗主当初也没有同意,左岸也并没有坚持……” “妇人之仁。” 不等舞菲说完,李狂便笑着打断。 舞菲不禁咬唇,反问道“父亲也以为左岸当初此念是对的吗?” “拜月出身陈国军政世家,自然是玩弄权政之术的好手。但左岸所行之事,哪里是那种军政权术所能够实现。凭左岸之能,若灭亡追道军,不会超过半年。但以拜月的权术逐步同化追道军,除非乾天死了,否则十年也不能够完全成功。神魂国制与军政权术又相违背,束缚的拜月根本施展不开手脚,乾天不犯错,拜月则不能将之除去。只有左岸的考虑才符合实际,难以同化则予以毁灭,才能让神魂国制彻底稳定。看似残忍,实则大善。如今追道军这般的隐患,一个应付不及或局面恶化,造成的祸害远远不止牵连数十万人。齐州如此,陈州的情形其实也不安定。为父要取代左岸,必定是从陈、齐两州入手。而如今,左岸则根本没有应对的闲暇。” 舞菲其实本猜测疑心李狂谈论这两地的目的,这时候听他如此坦白的吐露,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菲儿如真心相助左岸,则必须抛开了妇人之仁。要切身力行,为大善而舍小仁。神魂意志国统一天下,那是非同寻常的伟业。只有非常人才能办到,也只有非常手段才能实现。拘泥则必然不能成事。” 舞菲虽然不太认同,但也不想因此争论,更觉得没有争论的必要。 “菲儿只怕会让父亲失望,菲儿没有领导之能,纵然明白这些道理,要做,还总是不能做到。也只有相助左岸实现理念,竭尽全力而已。” “呵呵……世人明白道理者多,能切身力行者少。于是乎,说一套做一套普遍存在;明明知道而犯错者层出不穷。但为父不希望菲儿只是停留于此,菲儿认可左岸,故而相助。但相助所做的事情,与菲儿主动明白故而切身力行其实无有区别。只是因为决定之人是左岸,故而菲儿会觉得良心不会太难安。其实想通此节,又有什么难?” 舞菲听着,只觉得心里恐慌。 禁不住反问道“父亲不喜欢菲儿如今这样么?似乎要改变菲儿一般……” “菲儿无论是何等样的人,为父都一样喜爱。但为父希望菲儿不负此生,希望菲儿做一个明明白白的人。既明白别人,也明白自己。以菲儿的才智与修行,不该只当一个将军、勇士,而该成为统帅。菲儿说竭尽全力,那便只有成为统帅才算真正的竭尽全力。明明有统帅之能而只做个勇士,谈何竭尽全力?” 李狂说罢,见舞菲沉默不语的低着脸,便又继续道“为父此刻倒要借用左岸对凌落说过的一番话。为父也以为这番话说的极好。‘心怀吞天地之志者,岂能没有尽拥娇美之雄心;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绝美于当世者,岂能没有与群芳争妒之傲心?’。菲儿虽然绝美娇容,却非以芳艳为荣的女子。菲儿追求武道,武道之志,自然是稳定武道巅峰,如此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神魂意志国欲重夺神魂族自由天地则必先击败仙界,欲击败仙界则必须先统一天下,欲统一天下则必须败尽强敌。何谓敌?立场之对立者也;何谓神魂国之敌?非神魂意志入道者也!” 这番话对舞菲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令她内心一时间慌乱无措,既不能接受让自己改变成李狂所希望的那样,又不知道如何才能逃避而让自己不需要改变。 “父亲不是心怀大志的么?明知菲儿相信左岸之道,为何还要如此教诲女儿?” 李狂听了,不禁抬手,如抚摸孩童般,轻轻抚摸着舞菲的头发,柔声道“若是其它人,为父自然不会说这些。但你是为父之女,为父岂能因为自己就看你成为庸俗之辈又或是不能长进?要控制运用天灵的力量,两条缺一不可。其一,必须有过人之心智修行;其二,必须有过人的阅历及武修根基。第二条,如菲儿这般曾长期外出游历又自幼勤奋修炼的武修高手都算是满足了的。但这第一条,菲儿尚有不足。若不补足,则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凭自己之能控制运用天灵。” 李狂原本故意走的慢,拜月和拜星觉得他们父女相认不久,自然会有话说,于是也就没有等,而是早早先去了咕噜仙林收拾准备。 这时候拜星回头来请,说都已经备妥。 这才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舞菲却无法立即从李狂这些话的冲击中平静情绪。 第571节 傲视天下(二十七) 李狂与舞菲到神魂仙树下时,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酒菜。 三个咕噜仙果都环绕着酒坛子飞动,馋的嘴里的仙液直往酒坛里滴落,却偏偏忍着等他们。 李狂见到咕噜仙果时,神情动容,十分仔细的打量观察,还伸手让三个咕噜仙果落到掌上,与它们说话。 没说几句,见三个咕噜仙果都频频望向酒坛,就笑着让它们去喝酒。自顾又打量了周遭一圈,开口问道“这些、都是咕噜仙树?据说都有无所不知之能?” 步惊仙便回答道“神魂国都几乎全是仙树,因为仙果之能,仙树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恐怕不出两年,全国境内的咕噜树都将变成仙果。如今国策部也在决议让神魂国人尽饮咕噜仙液之事了。” “据说郑国武尊七月如妖仙般的形容就是因为饮用了咕噜仙液所致?它那奇特又变幻莫测的武魂也是因此所得?” 步惊仙为李狂斟满了酒杯,这才答道“确实如此。但饮用咕噜仙液的效力还要看神魂仙树之母的意愿,并非人人相同,正是因为如此,此事才迟迟没有实现。” “神魂仙树之母?” 李狂继续询问,毫不避讳自己的不知事实。 “我也未曾有幸得见,据神魂仙所言,神魂仙树之母正是大地,不知有否更具体的形态。” 说罢,步惊仙与拜月、拜星一起举杯,敬了李狂。 便一起又喝酒、吃了些菜。 李狂才有开口问道“为师问你,如何创出的神魂意志诀?为师观其中诸多实在觉得惊奇不可思议,难道为师悟性才智所限?无论如何参悟,都以为只凭过去天下间的武学根本不可能创的出神魂意志诀这种心法。” 步惊仙不禁笑道“师父说的极是。只凭过去人间的那些武学,靠摸索进步发展,实在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创的出神魂意志诀心法。徒儿并非才智胜过了师父,只是因为神魂原族力量的光翼而能够通过极北之地拥有神秘力量的黑光球进入了犹如切身体会目睹的我族昔日被辛德文明与人类文明灭亡的经过,见到了人类文明武修者的诸多本事手段,才能够创出神魂意志诀。如果师父能够经历目睹一番,所创的武功必然更高明。” “喔……?”李狂听了,不禁意动。“如你所说,那李夫人也必然能够目睹经历了?” “确实如此。李夫人所以在极北之地劳苦费心,抛开了其它一切事情,为的也正是希望能够通过古遗迹的东西而让其它人看到我族的历史。再不济也能够了解我族所以来到这片虚妄天地的真实情形。” 李狂一时不语,皱眉之态分明似有所思。 舞菲乘这时候,就问步惊仙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七月你就是步惊仙的事情,在郑国时几经犹豫,始终还是觉得应该先了解你的想法后再做决定。” 步惊仙听了,不禁微微发怔,旋即沉声答道“如果我心中没有神魂意志的理念,让我在养育的师尊与如亲人般的人之间抉择,绝不敢说其中没有诸多痛苦、矛盾、挣扎。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让七月与大师兄无谓承受这些。这就是我心中所想,至于舞菲以为这种考校是对是错,我倒不敢强求。” “如此……”舞菲早知道是这样,但亲口听他说出这些话时,还是忍不住为其中情景感到悲凉。既觉得步惊仙为七月与凌落之心让人感动,又觉得事情的无可奈何之难。“……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罢之时,舞菲其实更想到李狂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更觉得与步惊仙比起来,她实在有太多的比不上。 而此刻与李狂同桌而作,举杯吃酒、执筷同食的步惊仙,心中其实也别有所想。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在北灵山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曾经他多么渴望能够得到北灵老人的关怀。 许多同门弟子都曾与李狂同桌而食。 作为大师兄的凌落和楚高歌则比其它人更多的多。 他这个三弟子,却偏偏从没有过。 到后来,步惊仙甚至从不再有这样的希冀了。 当得知李狂当初对那冷待背后的良苦用心时,那一刻,他十分希望能够再见到师父。 原本以为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也就从没有去幻想。 而此时此刻,这些本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眼前的现实。 于是步惊仙又举杯。 “师父,当初在悬崖下,徒儿曾想再见到师父,由衷的道一声,感谢师父的栽培与教诲。本以为是不能够实现之事,想不到如今能够得偿所愿。弟子步惊仙,感谢师尊的栽培与教诲——!” 李狂含笑举杯,一口喝干,放下空杯时,笑道“为师当受此杯,你也当敬此杯。当年在北灵山时,为师曾许多次的暗自感慨天意。天下没有步惊仙时,神魂意志有我李狂;李狂老而不能之时,神魂意志又有了步惊仙。仿佛冥冥之中,神魂意志的力量也在抗争。这些,均是神魂族之幸。” 李狂说罢,缓缓闭目,仿佛在追忆北灵山时的往昔。 半晌,又缓缓睁眼,注视着步惊仙,嘴角渐渐挂起一抹微笑。 “然而,若同时存在李狂与步惊仙,则是莫大的不幸!你我师徒道不同,谁都不会动摇,神魂意志到底有谁实现、如何实现,注定要以较量高低之法来决定。神魂国也必将因此而面临祸患。实在是大不幸……” 拜月和拜星都有些意外,想不到李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步惊仙却十分镇定。原本这些,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说出来了又有什么干系?这里并没有旁人,都是于此有不可能回避干系的人。 “若徒儿推测的不错,师父必然要利用齐、陈两州实现取代宗主之位的大事。也只有利用了他们这些还没有真正神魂国化的神魂国人,才可能让他们将来愿意投降仙界,才可能让他们焚毁神魂国所有的咕噜树,成就师父在仙界的功名。” 第572节 傲视天下(二十八) “神魂国的情形你自然十分清楚。陈、齐两州始终是隐患你也清楚。正因为如此,为师实在有些奇怪,为何你毫不阻碍,甚至于毫不设防般任由为师成为神魂国人。难道你以为有必胜把握?”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师父猜错了。以师父之能,我怎么敢说十足必胜把握?陈、齐两州始终是隐患。但我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凭借个人意愿左右公投对他们采取有效的处置手段。师父如今愿意让徒儿有彻底消除隐患的机会,我怎么能够不把握时机?再者,如果此刻的神魂国竟然也不能够战胜师父,竟然还能够倒退成为帝王制,那我输的心服口服。神魂意志的理念就理所当然该由师父去实现。但如果胜了师父,神魂国内的两大隐患也就彻底消除了,师父同样也会理所当然的承认神魂意志理念该由徒儿去实现。” “好、好!”李狂主动举杯,与步惊仙一起喝干了后,满脸自信的道“李夫人、飞仙都曾夸张你的心胸气度,为师今日也不得不说,你虽与为师的期望方向并非全然一致,但你不负为师当初的期望。他日若你败了,也不过是为我李狂的生平锦上添花;他日你若胜了,为师也可得个所教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美名聊以自慰。” 拜月犹自沉得住气,但忍耐依旧的拜星却终于忍不住道“师父,你们是师徒,既然都是为了神魂意志,为何非要想斗争不可……” 李狂不禁失声长笑,却没有回答。 反而是步惊仙含笑劝解拜星道“夫人何出此言?人生在世,各自有志,父子、师徒志向不同十分平常。岂能因此强求谁必须舍弃了自己的志向而成全了另一人呢?” “说的好!”李狂把酒杯重重一方,缓缓站起,仰起的脸上,那对深沉的眸子仿佛能够穿过咕噜树枝叶的阻挡看见远空一般,久久,忽感叹道“对仙界的战斗并不容易。” 步惊仙早已陪着站了起来,也望着李狂眺望的方向,点头道“死伤无数固然难免,仙界还有多少手段会用上更不能预料。但愿我族在战斗中能够迅速提升力量,仙界之后才是真正残酷而漫长的战争未来。如果眼前的仙界这一关都不能跨过,我族的自由平等天地也就夺回无望了。” “惊仙啊,仙界并没有真正对神魂国施以全力打击,反而让为师这些已死之人复生下凡。显然并不真正为神魂国的情形而忧虑,可想而知,仙界具备何等的底气才能够如此波澜不惊……” 步惊仙一时没有做声。 这原本也正是他的忧虑。 神魂族的力量需要提升,整体提升。否则,不过是让黑光球中见到的历史重演一次。绝不仅仅只是他一个或者数个人变的如何强大就能够决定未来的。这是整个种族的责任。只凭区区极个别的人强大,纵然能够与辛德文明、人类文明拼杀。但其它人若全都死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夜色深的时候,李狂主动提出散席。 其实也快到拜月拜星平常练功的时间。 “菲儿,为父早已迫不及待要看看以后与菲儿一起生活的家了。” 舞菲听了,明知这话是故意说的夸张,却仍旧觉得高兴。与父亲一起生活,这是她曾经、以为不可能的遥远的希冀。当然,那个希冀之中,还有一个母亲。 “父亲其实何必非要急于与左岸比较个高低呢?那样无论谁胜谁败神魂国都将元气大伤,何不如待等到战胜仙界再说?而且……而且菲儿觉得父亲没有胜算。齐州、陈州两地纵然果真被父亲收归己用,也根本不足以成为主导神魂国走向的力量。这两地的人口加起来还不足神魂国总人口的五分之一……” “呵呵,菲儿不必忧虑这些事情。许多事情菲儿还不会明白,人心最奇妙之处正在于变幻不定,许多看似坚定不可能改变的人心,其实轻轻略加拨动,则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左岸他有一个致命的软肋,也由不得他来得及补救。” 舞菲本想问是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也许这件事情她不应该过问太多了。她本已经是明确站在左岸那边,还为此想方设法的打探更多,那未免对她自己的父亲太过不公平。 “这样的斗争菲儿不愿涉足,菲儿要守护的,是左岸创建的神魂国制。菲儿会做的,也只是战斗。其它事情不是菲儿所长,也不是菲儿力所能及。” 李狂听了,面含微笑。 “为父欣慰矣!” 舞菲微微笑笑。 一阵风吹起动她的发梢,摆动的发梢触碰着她的肌肤,有些痒。 她抬起手,轻轻按着那缕头发。 驻足中,回首眺望。 ‘左岸,我坚信,神魂国制的未来一定能够维持下去,一定能……’ 步惊仙独自立在林中,静静看着神魂仙树树枝上三个喝醉了酒的咕噜仙果睡觉的模样。 拜月和拜星都知道李夫人的事情了结后,他还要继续练功。 但此刻,他知道继续埋头苦苦思索已经没有意义。 而此刻,他在忧虑的则是即将来临的战争。 郑、楚上一次的粮草被烧毁了许多。 重新调集需要时间。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五个月。 原本郑、楚的士气造成神魂意志诀的打击,不会能够迅快的再次完成粮草的调集。但因为死而复生的人的影响,这种估计也就必然发生了改变。 楚国受仙界影响极大,仙界必定会加紧督战。 郑国因为郑飞仙的死而复生,必将为郑国上下带来无可取代的士气振奋作用。 而最最关键的则是仙界死而复生的人都修炼了神魂意志诀,这必定让郑、楚也已经得知神魂意志诀的奥秘。 仙界必然拥有黑水,否则李狂等死而复生的人也不可能能够修成神魂意志诀。 那么仙界将黑水广为散播,也是必然。 没有修炼魂决的人,领悟神魂意志诀的进度自然会慢上许多。 第573节 傲视天下(二十九) 原本步惊仙的盘算是藉由对郑国、楚国的战争磨砺神魂国人的武功,加速他们对武修力量的追求。 但如今,取胜的希望都已变的渺茫的时候,步惊仙已经不能继续带着这种自信和把握。 黑色的光翼在步惊仙背后缓缓展开,带着他飞起离地,渐渐又钻入咕噜仙树繁密的枝叶,最后在光亮中骤然消失,远去。 郑国的夜晚沐浴在月光之下。 如华的光亮披洒落下。 在郑国王宫的花园中,将一条彩色身影的在地上拉出老长。 七月带着酒菜,驾轻路熟的直入软禁平王的宫殿之中。 看守的那些王宫守卫都不是高手,根本就不能发现她的闯入。 天籁公主与凌落认为平王根本不会离开,说是软禁,其实等同于没有管制。平王在王宫中可以随意走动,跟着他的那些禁卫没有一个是特别挑选出来的、武功高强的人。 平王此刻还没有入睡。 自从修炼了武功,他的身体情况根本不是过去所能够相提并论,每日又清闲,根本不需要睡多久。最多一个时辰的睡眠就让他再没有了睡意。 在王宫中,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过去他喜欢与妃子嬉闹。但自从被废了王位后,他渐渐对情欲之事没有了浓烈的兴趣,但他自己觉得,这是因为练功的影响。 而事实上,绝大多数妃子也根本不会如过去那样总来陪伴他、缠着他。 他理解信侯,理解天籁公主,如这两人对他的理解。 但别的人不这么想。 在别人眼里,凌家就是借助天籁公主谋夺郑国王位,因为他日凌落与天籁公主如果有后,必定是王位的继承人。 没有杀平王,只是顾忌。 尤其在王宫中。几乎人人都认为,不杀而软禁平王,正如过去郑王对周皇的手段。 平王是不可能翻身的。 平王必然时刻被监视。 任何与平王走太近的人,都会被疑心是帮助平王做些不轨企图之事。 王宫之中,谁愿意去自讨麻烦?谁都懂的明哲保身,远离危险。 平王一直纵意花丛,时至今日,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妃子陪伴身旁。 过去他因为情欲需要时,还会自己去寻那些妃子,自然不会有人敢对他回绝,但却都心怀顾忌,分明不像过去那般对他殷勤周到。 渐渐的,他对情欲的事情也没有了兴致,索性也不去寻那些妃子。 他睡得少,白日里看看书,晚上练练功。 夜色深时,仍然没有睡意,或是一壶酒配些菜,或是浓香贡茶于桌案,独自望月静思。 一天又一天,一天、有一天…… 花园中,三个妃子结伴过来。 骤然见到亭子中坐着的平王时,纷纷色变,都有些惊恐不安。 平王回头看了眼,那三个妃子立时变的更不知所措,慌忙中就要拜礼时,见平王好似没有看见的又回过了头去。 其中一个妃子使个眼色,另外两人忙会意的一起转身折返走了。 “没想到平王今夜在这里。” “但愿看守监视平王的那些人不要以为我们与平王有什么勾结图谋,否则连累了家里,真不知如何是好……” “快走吧!” 三个妃子迅速走远。 凉亭中的平王自若的端杯含了口茶水品着。 他早已司空见惯。原本他也知道身边的女人是如此,从不奢求,故而如今也不失落。 时至今日,他过去的妃子中被处死的,已经超过二十个。 犯的都是王宫中不可饶恕的、通奸之罪。 都是左庶长揪出来,而后向他禀报。那些他过去的妃子苦苦磕头求饶,但平王只是淡淡然点头,示意全交由左庶长处置发落。 他过去对女人从没有奢望,也没有幻想。 但这些日子里,他渐渐发现,如凌落与天籁公主,北君与拜氏公主那般的坚贞同心的夫妻,并非没有意义。 人是害怕孤独的。 真正的妻子永远不会让你的心感到孤独。 平王偶尔会在孤独中如此思考。 月华将一条影子拉到凉亭之中。 平王只看地上影子的形态,就知道来的是谁。 这个时分,这样的光月、这样的方位形成的这样的影,必是七月无疑。 七月也不等他招呼,也不说话的就在平王对面座下,将带来的酒菜全摆在桌上。 “热的。” 平王就挽起了袖口,如七月一般,用手抓着菜喂进嘴里,大口的嚼咬,用力的吞咽。 因为七月的带动作用,平王从尝试到喜欢上这样吃喝。 痛快! 两个字,痛快! 肆无忌惮,尽情吃喝,那种痛快淋漓,与细嚼慢咽,淡淡然品味美食相比,各有滋味,难分高下。 平王觉得,正如七月所说。 精致的酒菜需要慢慢的品尝,且不能食用过多,否则就是食不知味。 但烈酒、粗制的食物,就需要如此痛快的吃喝。 因为精致的酒菜只有慢慢的享用才能够充分的品尝出烹制者诸多用心的滋味,而粗制的食物,其味简单,根本不必慢慢品尝,痛快吃喝才能让那种滋味无限增长。 七月带来的酒菜,就在两个人的风卷残云式的吃喝方式中迅速被消灭干净。 一坛酒,眨眼被他们轮着一人一半喝的点滴不剩。 平王贪婪的舔干净坛中最后一滴酒水,使劲将酒坛朝亭外地上掷落,‘哐当’作响声中,酒坛摔的粉碎。 “痛快!痛快!” 平王肆意大笑,开快无比。 七月看着,轻轻的微笑。 没有接话,反而站起身,舒服的伸展着懒腰,倚着凉亭的栏杆,眺望满天的星月。 平王摸了摸鼓起的肚皮,也舒坦的伸展着懒腰,站了起来,立身栏杆前,学七月般眺望星月。 “听说武尊的师尊归来,不知可有发生不快之事?” “师尊与李狂成婚时,平王怎么没有到场?” 平王含笑道“七月不要怪本王说话直接,本王从来不喜欢贵师。” “为何?” 七月不解反问。 “霸道无双,过刚而至无情,过刚而至无礼,过刚而至无德,过刚而至不可亲近。这样的亲人,虽然让世人敬仰,虽然让本王也钦佩其能其武勇,但如何能够喜欢的起来?” “平王还是不要说了。七月不喜欢听人如此说师尊,在七月心中,师尊并非如此。” “本王也希望七月心中的师尊并非如此。”平王说罢,手指天空的一颗星辰道“那颗星辰今夜依旧明亮。” “是啊……”七月看着那颗星,脸上不由挂上微笑。“……听师尊说,步哥哥在天上修炼仙道。也不愿意下凡对付神魂国,倒是选择了置身事外。神魂意志国真是错的吗?连步哥哥也改变了对神魂意志的信仰……” “本王不知道。但本王不相信仙界,只愿意相信北君的神魂国。” 七月听了,便道“平王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呵呵……”平王轻轻发笑,悠然道“武尊是怕贵师对本王不利?本王知道,自从贵师归来之后,就有飞仙宗高手暗中观察本王的一举一动。北君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许久没有来见本王……” “神魂国局面不容乐观,恐怕左岸很难能有闲暇过来。” 七月刚说完,耳中就听见高空生气一阵异样的气流变化声响。 平王则已探出身子,望着凉亭正上方的天空,突然笑道“说北君北君到。” 高空中的步惊仙看见了凉亭中的两人,也看见凉亭外,藏身草中的飞仙宗高手。正犹豫该否下去,见平王已经急切呼喊了起来。 “快快下来相见!” 步惊仙便不再犹豫,径直疾落地上。 看见七月时,怔了怔,才又露出笑容道“许久不见,七月……让人挂念。” 七月看见他,本也意外。 听见他如此说了,静了会,也淡淡笑道“北君也让人挂念。” 平王双掌按在步惊仙肩头,将他上下打量,高兴的笑道“北君风采依旧、风采依旧!许多日子没有来,实在让本王挂念!” “不料武尊在此,只怕平王与武尊都已吃饮过了,这些酒菜,倒有些多余。” 平王一把将步惊仙带来的大包袱拿过去,在石桌上打开了,欢喜笑道“不多余、不多余!本王之胃如今未必比北君与武尊差多少,再来这么一份,也难不倒本王!北君、武尊,快快坐下一起享用!” 平王见他们都坐下了,忙就将步惊仙带来的三小坛酒开封,分别递过去一坛。 他嗅了口,不禁大笑道“好!是咕噜焚仙酿,本王今夜高兴,就要喝这等烈酒!” 三人抱坛猛灌一起,放下时,均都觉得痛快。 便又一起拿手抓菜,放开了胃肆意大吃了一阵。 这才如歇息般停下了片刻。 步惊仙单刀直入的道“昔日答应过平王,要让平王练成武魂。前些日子实在因故分身不能,如今虽有闲暇,但思来想去,纵然平王如今得了武魂,待得修炼起来,也耗时光。平王当听说过,我左岸创了神魂意志诀,虽然近日又发现其中大有修缮增强的空间,却也想让平王先修炼了再说。如此一来,平王若再分心于修炼武魂,未免不能兼顾。故而决定将自己的龙族武魂赠于郑王一颗。这龙珠可化为威力强大的黑龙武魂,以武魂本身而论,称得上是当今最强武魂之列。” 第574节 傲视天下(三十) 同桌而作的七月闻言大感意外。 她清楚左岸龙珠化武魂的厉害,其龙珠之威,能够叠加。越多,则威力越强大。 天下武修者,谁会在并非迫不得已的情形下以减弱自身战斗力的代价成就别人呢? 世间有为师者传功于徒,但那也是在自身接近油尽灯枯之际,有或一身武功留之无有用处之时。 根本没有听说在自身需要武功实现雄心壮志时,却自损实力成就他人之说。 “如此一来,北君会否因此有所损害?” 平王这句话是对着七月问的。 “也许,本尊不能断言。” 七月说了这么一句话。 步惊仙有些意外,却十分感激。 “平王不必忧心,武魂多寡无有区别,否则天下高手何以均得一个武魂?” “噢……”平王听了觉得有理,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放心了。”说罢,又毫不掩饰内心长久的期许之情,眉飞色舞的比划着道“本王等这一天许久了!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期盼能够拥有北君那般的黑龙武魂,乘之以遨游天下,看遍山河风光,异日……” 说到这里时,平王突然顿住,脸上的激动之态也渐渐收敛,片刻,晒然轻叹道“只是何日能够与北君并肩作战,此刻倒说不上来了。” 七月听了,便道“即使你不愿意危害郑国基业,但如果愿意,也可以四处游历。” 平王抬臂打断道“武尊心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是郑国的王,今日虽然不在王位,但本王坚信,郑国还有需要本王的时候,本王不会离开这里。郑国如今虽弃本王,但本王不会弃郑国。” “好!”步惊仙由衷称赞出声,举杯相邀道“为平王这一句‘郑国虽弃平王,平王不弃郑国’当饮此杯!” “好!”平王举杯,与步惊仙一齐仰面饮尽。放下时,学七月般有声的落桌,高呼一声“痛快!” 惹得七月不禁发笑。 步惊仙从怀里取出一物,却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平王虽然好奇,但步惊仙却就是不答应让他看,只叫他平举起手掌。 平王便叹气状道“北君实在可恶,如此撩人好奇之心,也罢……” 说着,他依言举起手掌,步惊仙便将掌中握着的东西,印上了平王的手掌。 “凝神运转心法,武魂自得!” 步惊仙说罢,自己也凝神闭目。 不料他刚闭上眼睛,就意识到平王举起的手掌突然挪开。 他急忙收回,但平王已然哈哈大笑道“本王道是什么,原来只是……” “平王!”步惊仙忙高声打断了,故弄玄虚般神秘兮兮的含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平王不知就里,心里觉得左岸掌中之物没有什么出奇,便以为是故意撩逗武尊的好奇心,便也打住了道“好,既然北君坚持隐藏此物之玄妙,本王不说就是。” 说罢,平王又平举起右掌。 步惊仙握着掌中之物,迎着按上去。 这一次,平王没有再挪开手掌。 七月在一旁看着,却碍于视线的阻挡,根本看不清步惊仙掌中之物。 神眼里,只是看到一方拥有强大能量之物而已。 人皆有好奇之心,七月也不例外。 她其实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 但见左岸如此神秘兮兮,平王也这般说,也就不问了。只觉得如此情形还要试图揭开谜题,无异于正中左岸下怀。 ‘盼我好奇不能按捺,我偏不问。’ 七月若无其事的自顾喝酒。 ‘说也奇怪,左岸的龙珠难道并非一个整体?却如何能够单独传送一颗给平王呢?’ 步惊仙过去的武魂虽然奇特,但以武魂修炼的远离,黑龙武魂及龙珠其实都是一个整体。一个武修者根本无法同时拥有两个独立的武魂。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只凭正常的情形传给他人,必然是不可分割的变成六龙珠一起传了出去。 七月静静看着。 见两人掌间亮放的红光越来越耀眼,渐渐的,那些红光缓缓流向平王的手臂,缓缓攀爬朝上,然后又环绕平王的颈项盘旋而上,最后全聚集了在平王的额头。 红光骤然放光,光亮又迅速敛去。 最后在平王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恶狠狠的黑龙武魂印记。 只是那印记与步惊仙额头的相比,却少了一对飞龙黑翼。 平王兴奋不已的望着自己紧握着的双拳,只感到身体的力量空前的充盈、澎湃。 “这、这就是武魂的力量?” “平王不必高兴太早,待领悟了神魂意志诀后,才知道何谓更强大的人魂合一之力量!” “好、好!”平王口中答应,但实际上此刻根本不能压抑内心的激动情绪。 步惊仙又从怀里取出金属铸成的、竹筒形态之物。 只见他大开了上段,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步惊仙为平王酒杯中斟满黑色的液体,笑道“料想七月早已饮用过这黑水,故而只有请平王单独享用了。这黑水能够令我们神魂族的机体力量更加强大,也只有经过黑水对机体的改造之后,才能够练得成神魂意志诀。” “喔?”平王十分好奇的短期杯子,细细打量一番杯中黑色的液体。“看来颜色漆黑如药,竟有那等神奇作用?”说罢,他轻含了一口,细细品味片刻,咽下,旋又仰面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就笑道“本王以为会有如何味道,原来竟如白水一般……” 话音刚落,平王突然一头栽倒在桌上。 步惊仙见状不禁晒然失笑。 望着七月道“劳请七月代为守护照料平王片刻,我不宜久留此地,等到平王醒来再道别,徒然令他伤感而已。请转告平王,最迟十日,左岸必然再来与他喝酒。” 七月淡淡然点头道“放心吧。黑水情形我知道如何照理。” 步惊仙不再多言的按掌额头,作礼告辞。当即退出凉亭、展开了光翼,乘着夜色疾飞而去。 七月起身站在凉亭栏杆旁,看着北君的身影迅速在夜空化变小,知道再看不见了,她依旧望着。 第575节 傲视天下(三十一) 她独自把步惊仙带来的咕噜酒一杯一杯的喝的干净。 她很少如此缓慢又节奏的喝酒。尤其是喝这种烈酒。 在过去,她几乎从没有如此喝过酒。 但自从极北之地回来后,她不知觉的偶尔会这般独酌。 她发现这样喝酒其实另有一种滋味,恰恰与内心情感相符合、般配的滋味。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 当酒喝完之时,平王悠悠然醒转。 有些迷糊发懵的忘了眼周围,才渐渐记起事般。 “北君……”平王说了两个字,还没有等七月开口,就自己叹气道“……他是不愿本王为离别伤怀,故而如此告别。” “十日之内,左岸说必定再来跟你喝酒。” “果真?”平王眼睛一亮,十分惊喜。 “果真。” “如此本王就不会觉得没有任何期许可盼了。” 平王这句话,不禁让七月意识到他的心情,便反问他“既然觉得孤独,怎么不去寻妃子陪伴?” “呵呵,本王知道武尊不齿本王过去风流之性。只是本王过去觉得,既然做不得许多事情,若是闲着无事,便会无事生非。再者女色一道,予男人不仅只有情欲满足,更有征服之收获自信滋味。是以过去好极了此道,这些日子却觉得那些个中体验空虚飘渺,无有意义。倒更愿意醉心与修炼,只是宫中武功似乎都不合北君所传心法,怎么练也没有收益,这才觉得孤独无聊。” 七月听了,便道“也许我的剑法适合你练,教你如何?” 平王不禁大喜拍掌,立时站了起来就往凉亭外走,边自催促道“那就要快,此刻就教了本王吧!如果可练,本王就再不会觉得无聊苦闷了!” 七月见状,不由露出微笑。 过去她尊敬、敬服平王。 这些日子的接触,她越来越欣赏平王。 平王是个很干脆、坦荡的人。那种直爽,总让七月觉得跟她自己很相像。但比起平王,她的直爽干脆时常带着让人难受的刺人锋芒,但平王的直爽干脆却让人如沐春风,身心舒坦。 她想向平王学习。因为七月觉得平王的这种直爽干脆是带着对别人的理解和包容,对世事看透而又不厌恶世事的博爱之心。 在极北之地的事情发生以前,七月最希望自己能够像郑飞仙。 但极北之地之后,她希望自己像自己。像一个属于自己的、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但她觉得,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什么样的。可是她不着急,她慢慢的找寻。 月华下,一袭彩影执剑飞舞,美幻如梦。 然而那剑势,却沉如山岳,凶猛如惊涛骇浪。起时如龙凤腾空,剑吟之声呼啸如烈风;落石如星陨坠地,气势汹汹,不可抵挡。 平王如痴如醉的看着、学着。 渐渐看的却又不再是剑,而是人。 半晌,七月衣裙翻旋,妖剑带着寒芒,归剑入鞘。 这才看见平等呆呆看着自己,不禁笑颜责问道“平王这样雪剑?” 一句话,让平王从恍惚中惊觉回神。 “本王失态,只是未曾见过武尊这般妖仙般梦幻美丽婀娜的风姿,一时情不自禁。” “罢了。其实剑法招式无关紧要,只要知道了运劲之法,如何施展倒看个人。也不必死记硬背我的这套。” 七月说罢,便细细讲解了妖仙蝶舞剑法运劲之细要。 平王细心听着,笑问道“这剑法又改了名?” “师尊所赐。” “本王却以为该做梦幻妖仙剑法。” 平王记熟之后,七月让他随意施展,尝试运劲。片刻,不禁皱眉。 平王也十分失望的道“北君说过这神魂心法不能学习其它招式运劲之法,果然如此。” “平王也不必失望,领悟神魂意志诀后就能够练习了。” “那就太好了!” 平王不禁又面现欢喜之态。 两人又回凉亭时,平王走在后头,盯着七月的背影看个不停。 在凉亭里落座后,平王突然问道“武尊至今未谈婚配,不知何故?”问罢,又道“若武尊不愿与本王说,那就是本王冒昧了。” 七月想了想才微笑回答道“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过去我对这些事情十分厌恶……” “莫非是受了王姑影响?王姑就是过于愤世嫉俗,对男人心存太多偏见。” “可能是吧……没有细心想过。师尊也并非如你所说……” “哪里不是?王姑觉得弱质女流全然不能支配自己命运,又以为个个十分可怜可悲。这本太过偏颇。固然,从古至今诸多公主的婚嫁都非出自自愿,其中也有个别遭遇悲惨。但许多在婚后其实过的十分美满,当然,最多的也不过如时间无数夫妻那般流于平庸罢了。自身意愿所决的婚配,结果还不是如此?因为初时不愿,就以为结果皆是不幸,这种念想还不是偏见么?” 七月知道平王不惜其师,也不想如此谈论。 “师尊如何,我不跟你争论。” “倒是本王有失本份了,毕竟七月你素来尊重王姑,自然不愿背后议论长短。”平王致歉之后,又追问道“七月请继续说下去。” 七月想了想,轻轻道“后来,不知不觉,心中也有了牵挂之人,自然也不会与别人谈论婚嫁之事。” 平王听了,满面失望之态。 “哎,原来如此,本王本还思谋者有否机会表示爱慕之心,如今得知七月心中早有牵挂,本王自己没有指望了。” 平王这般说出来,好似是认真,又好似是在玩笑。 让七月不禁不觉得排斥,反而觉得平王有趣。 平王叹罢气,又沉思者着道“七月让本王猜猜那人是谁……本王猜想,定是仙人信侯凌落!” 七月摇头道“你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说这种话的人了。我看你也不必猜了,下一个是不是要说是李一剑?” 平王颇觉诧异的反问道“七月这也知道?” “因为说这种话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平王闻言,不禁骤起眉头。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既然常规推想根本不对,他就不以常规之法推想。 如此思索半响,七月看他如猜谜般苦思的模样,只觉好笑时,突然听平王说了句“七月,本王平日时常挂念你,不知你是否也挂念本王?” “偶尔想起会有,挂念,哪里可能……” 七月骤然愣住,意识到自己上了平王的当…… 果然,平王不禁哈哈笑道“本王猜到了,原来竟是北君!无怪乎人说,昔日郑都上空时,北君不惜拼命为你抵挡神宗必杀绝技屠魔式!原来你们二人……” 七月不禁气恼道“实在可恶……这样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看似无害,不知觉间就使出了骗人的诡计!” 平王知道她并非真正生气,依旧笑着赔了不是。 末了,才道“既是北君,本王就更只有死心一途了。只是本王不明白,你们二人为何会……” “你这么好奇,那就一股脑儿的都说给你听好了,省的猜来猜去,总是琢磨如何套问的诡计。” 平王大喜过望,连连作礼道“七月果然视本王为能够倾吐心事的至交,本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之极!” 凉亭的上空,夜幕深蓝,万里无云,星月光亮。 七月细细说着与北君的种种交集,平王一个字也不愿听漏的认真倾听。 这一宿,不知觉间就这么晃了过去…… 步惊仙离开王宫后,本来还想去见见郑凛然,但又恐怕被郑飞仙查知害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次来郑都时再说。 便径直回了神魂国。 他送了平王一颗龙珠。 凭借的是李狂当年托李夫人转交给他的魂决宗宗主腰牌之能,才能够把龙珠单独封印进去,再传送给别人。 在来郑国之前,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较决定。 他决定进一步、充分的借助咕噜仙的力量。 也只有如此,才能在短期内进一步提升神魂国顶尖高手的实力。 武魂的传承,成为了他思索结果的一条出路。 如今神魂国拥有强大武魂者,只有他一人。 而他一人,却犹如拥有六只威力相当的黑龙武魂。 如果把龙珠传承给别人,无异于多处了数位绝顶高手。 同样的考虑,如果剑圣王大、少元、赵氏兄妹、舞菲等高手将武魂传承给刚练成武魂不久的那些武魂级高手,无异于令他们大大缩短了修炼的进程。 步惊仙曾经问过咕噜仙,他能否得到如七月红豆那般的武魂,神魂国其它人又能否得到红豆那般的武魂。 咕噜仙的答案没有如他希望的那般,达到最好的结果,但也没有让他失望。 “一个咕噜仙果可以制造一个咕噜果武魂,一共五个仙果。能制造五个。” 咕噜仙如此回答。 步惊仙当时就做出了决定。 舞菲、剑圣王大仅仅拥有黑龙武魂不足以发挥完全本领,故而必须拥有咕噜果武魂。 他自己需要一个。 如咕噜果这般能力的武魂,他师父李狂必然会想方设法、不顾一切的得到。而步惊仙也正想让李狂得到。 第576节 傲视天下(三十二) 天下如果没有了咕噜仙,则咕噜果武魂就会烟消云散。 如此一来,既能让李狂心甘情愿的把黑龙武魂让出来,又能让他把自己与咕噜仙果捆绑在一起。 拥有咕噜仙果之后,李狂必然不舍得失去。 因为他是武修者,还是一个追求更强大力量的武修者! 步惊仙原本打算为拜月与拜星准备,然而她们二人拥有月族印记,根本不能再拥有其它武魂。步惊仙曾尝试通过大地之母找寻解决的办法,然而大地之母的答案确是无从解决。 “新月印记来源于比上古文明更遥远很多的前太古文明……” 咕噜仙如此转述大地之母的回答。 因此,最后一颗咕噜仙果武魂,步惊仙尚且没有想到合适人选。 原本神魂国中也没有比少元更合适的了,但少元使用咕噜果武魂并没有太多意义。 当步惊仙回到神魂国都时,李狂、舞菲、剑圣王大,少元,鬼见愁,碧莲,拜月与拜星的春、夏、秋、冬四位剑使以及其它挑选出来继承他们武魂的人都已经在星月塔上候着了。 李狂站在一旁,看着步惊仙利用魂决腰牌转移他人的武魂,再转交给挑选出来的那些神魂国高手。 得到武魂的人,一个个都为力量的突飞猛进而欣喜若狂。 李狂心有疑虑。他疑心此事是步惊仙的设计,故而要仔细观察、目睹了咕噜果武魂的厉害之后才做出决定。 少元、鬼见愁、碧莲、拜月的春、冬两位剑使分别继承了步惊仙的五颗龙珠武魂。 李狂看着步惊仙额头的黑龙武魂印记消失,继而被一颗黑色的咕噜仙魂所取代。 少元放出所继承的龙珠。 那龙珠骤然化成了百丈长的黑龙武魂,环绕着星月塔,在半空缓缓舞动。 步惊仙放出黑色的咕噜仙魂,龙珠所化的黑龙舍弃一片鳞甲,便被黑色的咕噜仙魂一口吞了下肚。 李狂目不转睛的看着。 黑色的咕噜仙魂吞下龙鳞之后,身体骤然亮放黑龙的光…… 伴随光亮的绽放,仿佛把它的身体融化了一般,骤然把黑色咕噜仙魂巴掌大小的身体吞没的无影无踪。 当光亮消逝之时,星月塔上空,多出了一头百丈长的黑龙武魂。 看着这变化的李狂,不禁愣呆当场。 难以置信果真有如此离奇不可思议的事情…… “传闻郑国武尊七月的咕噜果仙魂变化万千,力量无穷。就是这般?” 舞菲在一旁笑而点头道“父亲也觉得神奇吧?咕噜仙的力量真的好像没有穷尽。将来神魂国的所有咕噜仙树如果都变成了仙果时,每一个神魂国人都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武魂力量了!那时候,不怕不能够战胜仙界。” 舞菲这番话,本也有意希望李狂见证了咕噜仙的力量后,重新计较考虑。 而事实上,李狂也确实被眼前的一幕所震动。 他无法形容咕噜仙这种力量的强大可怕。 区区一个新生咕噜仙魂,仅仅吞食黑龙武魂的一片鳞甲就能够变化成力量、形态一样的武魂。这样的力量,与仙界的力量纹章提升的高手又多少差别? 如果神魂国每个人都拥有了这样的武魂,每个人都领悟了神魂意志诀…… 只是想想,李狂都不知道如何描述那种可怕的战斗力。 ‘过去我实在太过低估了咕噜仙的力量,惊仙言道这咕噜仙树便是神魂族天地中的神魂树,莫非果真就是神魂意志力量之源?’ 步惊仙之后,是剑圣王大、舞菲。 接连三个咕噜仙魂,都在心生后,吞食黑龙武魂与原本属于舞菲与王大的剑魂获得变化能力。 李狂目睹一切,对咕噜仙魂的力量已经再没有了怀疑。 然而,他仍旧疑虑步惊仙会否果真予以他咕噜仙魂。 当只剩李狂与等待继承李狂黑龙武魂的秋剑使时,步惊仙便道“请。” 李狂盘膝坐下后,缓缓抬臂,伸掌按上了步惊仙手握的魂决黑牌。 “传你一法,可办到顷刻间令武魂与黑牌中的武魂加以置换。如此可以省却时间,只要仙把咕噜仙魂存于黑牌,再用置换之法,便不必繁琐了。” 步惊仙听了,不觉惊讶。他早知道师父会心有疑虑,担心把黑龙武魂寄存黑牌之中后,他却并不交于咕噜仙魂。那时候他力量骤减,白白没有了黑龙武魂。纵然还有神妙的天灵相助,失去太多基础的能量,也未必能够容易夺回。 “如此甚好。” 步惊仙说罢,就请红色咕噜仙果赐予武魂,先寄存于魂决黑牌之中,又依李狂提示灌注力量与黑牌之中。 便只见黑牌亮起红光,与李狂身上的武魂光亮一起闪烁,如此持续了片刻时,突然,两团光亮在一次闪动中交换了位置。 而李狂也立时收掌。 就见他掌上放出来一个红色的咕噜仙魂。 “菲儿。” 舞菲当即放出武魂,使之化成黑龙武魂形态,放出鳞片,让李狂的红色咕噜仙魂吃下了肚子里。 步惊仙感应着魂决黑牌中黑龙武魂的意识,知道已经完成了交换。 正要让等候已久的秋剑使接受黑龙武魂时,李狂突然道“慢着!黑牌中的黑龙武魂,交给少元,少元的龙珠武魂交给这位秋剑使。” 少元茫然不知所以的抓着头发问道“不是一样强吗?”问时,拿眼看看李狂,又看看左岸。 后者明白李狂所想,他是不愿曾经苦练的黑龙武魂交给秋剑使,而少元终归是北灵山门下,由少元拥有,情感上会让李狂好受一些。 “正该如此。” 步惊仙说罢,叫了少元近前,用上李狂刚教授的置换之法,眼看就要完成两个武魂的置换时,黑牌中的黑龙武魂竟然骤然挣脱了黑牌的束缚,飞冲了出来。 这变故,不禁让众人都惊讶。 只见飞了出来的黑龙武魂目光愤怒,在星月踏上盘旋飞舞,怒吼连连。 少元不禁抓着头发道“它做什么?怎么不听话?” 步惊仙也大觉意外,初时以为是李狂做了什么手脚,但很快,他感应到黑龙武魂精神力波动中强烈的愤怒意念…… ‘它……’ 步惊仙一时呆住。 众人见黑龙武魂形容凶恶,不禁都觉得不妥。 李狂定定注视着盘旋头上半空,不时仰天怒吼的黑龙武魂,目光中渐渐添上了几分复杂。片刻,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步惊仙骤然惊觉黑龙武魂要做什么,连忙张开光翼,闪飞过去,一把疾抓。 黑龙武魂通体本绽放着光亮,额头的精神印记突然被步惊仙一把抓住的时候,身体的光亮骤然敛去。 紧接着,它怒吼着极力甩动脑袋,试图将步惊仙甩飞出去。 一人一龙,这般僵持中,飞起了更高。 李狂惊觉变故,到了声“无事。”便飞追步惊仙与黑龙武魂过去。 其它人茫然不知所以的面面相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狂追上高空时,见步惊仙紧紧抓握着黑龙武魂额头的精神印记,便道“放手吧!它要自杀消逝于天地之间,本也算是为了自尊与骄傲不得不做的事情,成全了它就是!” 步惊仙听了不禁断然拒绝道“师父糊涂!岂能让它如此可惜了散去?” 黑龙武魂极力挣扎,然而却根本甩不脱步惊仙,口中怒吼连连,猩红的眸子中凶光毕露,却始终没有真的有攻击举动。 “这世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何来这般妇人之仁。要说不舍得,为师与它相伴多年,无数次同生共死,情感岂能比你与它来的浅薄?但它比之咕噜仙魂,确实不可相提并论。然它自诞生起,便是天下第一强大的武魂,如今在现实变迁中沦为了平庸,不能甘心,也不愿为求生存而成为被转来换去的工具,欲自散于天地之间,你我理当成全。何苦勉强迫它?令它日后面对咕噜仙魂时力有不逮,突然受辱……” 李狂说到后来,语气变的有些唏嘘,却只片刻,又突然冷冷然道“何况它并非活物,所谓性情也只是生儿养成。本就生儿为人之利器,与宝剑无异。如今有胜过它的宝剑利器,它成为无用,何来不舍的道理!你这般妇人之仁不过是怜悯弱者之心而已,荒唐可笑之极!” 步惊仙听着这些话,素来冷静的他此刻心中却情绪翻腾,滋味百般。 他一心为提高神魂国整体力量而做出眼前的设想。 忘记了李狂的黑龙武魂不同其他,拥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忘了他当年收服它时,曾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但他从没有忘记曾经有黑龙武魂陪伴的时光。更不可能忘记关于人魂合一以及诸多武魂力量的挖掘,无一不是与黑龙武魂本身的精神共同创造出来的。 李狂夺走它时,步惊仙曾经失落,但没有责怪怀恨。因为李狂的力量,让他知道,他过去一直不配拥有黑龙武魂。被李狂拥有时,它才是一头真正的、最强大的黑龙武魂。 第577节 傲视天下(三十三) 步惊仙也绝没有想到,黑龙武魂会因此绝然选择自散精神印记,消逝于天地之间的做法。 他觉得,黑龙武魂如此选择的根本原因不是源自于对咕噜仙魂的自认不如。它不是这样的武魂,它是一头为战斗而生的、凶恶的黑龙,它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它如此,是因为绝望与愤怒。 因为他步惊仙,因为李狂。都当了它是一件工具,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师父,它不是死物。我知道,我知道它跟别的武魂不同,它拥有真正的、属于它自己的精神意识。” 李狂听了,不禁冷哼道“既然如此,你留着它吧。在为师眼里,它只是死物,只是一件利器。要做无谓的事情,是你的事情。” 说罢,李狂骤然掉头,飞落回了星月塔上。 步惊仙心中本已计较着如此。 ‘咕噜仙魂固然强大无双,若拥有了,可变化成为诸般武魂形态,运用诸般内外招式绝技以提升武魂剑气化的威力与应敌适应性……然而,我便如此眼睁睁看它自散了精神印记消失于天地之间么?’ 黑龙武魂犹自挣扎着,尽管明明不能甩开步惊仙,它却始终不放弃的努力着试图摆脱他的阻止。 而步惊仙,依旧在矛盾着。 ‘为了它放弃咕噜仙魂么……我若不舍得放弃咕噜仙魂,如此只求安心的阻止它自散又何等荒唐,又如何算是信奉神魂意志,它亦有属于自我的自由与选择……该放手么……’ 步惊仙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起昔日每天练功时,黑龙武魂环绕左右,懒懒打飞靠近它的六颗龙珠的情景…… 不由自主回忆起无数次练功时一旦有风吹草动,黑龙武魂都会把他环绕在中央,警惕防备,直到没有发现危险才放松的情景…… 不由自主回忆起修炼人魂合一,在意识空间看到黑龙武魂的双眸,看到它的精神印记,一次次二合为一时,两者力量融汇为一的刹那,虚幻与真实交织的、力量骤然突飞猛增的切实感。每一次在那种时候,步惊仙都觉得,黑龙武魂就是他自己,他就是黑龙武魂。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我从不以为师父那般的功利计较是人生的真理。若非如此,又何来今时今日的一切?人也罢,神魂族也罢,生而有理性情感。舍了情感,岂非变成了辛德文明那般模样?现实自然是功利的计较,然而,功利并非一切,功利换不来拜月与拜星的情感,换不来舞菲这般清心寡欲者的全力帮助,换不来与大师兄,七月、平王的情义……因为情感,因为理性,我没有被仇恨吞没了自己,没有对拜月昔日的妨害而激怒与她分道扬镳,没有报复郑凛然,没有利用情感做铲除大师兄的打算,没有利用情感让七月在飞仙宗与步惊仙之间痛苦挣扎摇摆……它不是死物,它拥有自己的精神,它与我曾经生死与共,不分彼此。今日我既不愿它自散消逝于天地之间,难道就不能因为这份情义个放手本就不是绝然超越了它的咕噜仙魂了吗?’ 步惊仙的内心中,理智与情感不断的斗争。 在矛盾中不断的变换立场。 在这种不断的争斗中,渐渐的,又逐渐归于统一。 伴随这种理性与情感的统一,他的内心也再没有了挣扎和矛盾。 他的目光恢复了冷静,恢复了清明。 “曾经我一直坚信,我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直到师父死而复生……” 步惊仙说着。 黑龙武魂挣扎的动作渐渐变缓,当他说到这里时,黑龙武魂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动作。就好像、好像是曾经为舍弃他回到李狂那里而愧疚一般。 “……当时你离开了,回到师父那里。那一刻,我十分震惊。甚至生出了毫不留情的决意要在战胜师父后将你毁灭的念头。” 步惊仙缓缓说着,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和念想。 “然而,当师父展示出那种远远在我之上的力量时。我完完全全的理解了你,因此没有了任何愤怒。你是对的,你本是最强大的武魂,本是师父所创造。离开我而回到师父那里,在那时,也是理所当然。最强的原主才最有资格运用你的力量。” “但是现在,我再一次希望你回到我这里。而这一次,你清楚的明白我与师父之间力量的差距。如果你仍旧看不起我,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任由你自散消逝于天地之间。但如果你愿意回来,那么你的选择,就不再带有任何回头的退路。因为师父舍弃了你,因为你这一次的选择,不是在没有师父存在的情况所做的无可奈何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步惊仙说罢,松开了握住黑龙武魂额头精神印记的手,缓缓举起了魂决黑牌。 “回来,就进腰牌。如果不愿意与我永远成为一个整体面对未来的艰辛凶险的战斗,我不强求。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的,因为你曾经是我。因此,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黑龙武魂定定注视着步惊仙手掌中的那面魂决黑牌。 渐渐,它发出低沉、断断续续的吼声。 吼声渐渐变响,最后变成仰天的长吼。 仿佛它的内心积郁着数不清的怨愤,都要在这一声长吼中吐尽了才肯罢休。 天地之间,仿佛全被黑龙武魂的吼声充斥。 星月塔,也在龙吼声音的冲击中微微晃动。 原本沉默的李狂,这时候抬起了头。 舞菲也在仰头看着,她觉得这声龙吼中,藏着复杂的情感,但她无从分辨是什么。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听见父亲说“菲儿,我们回去。” “嗯……” 舞菲答应着。看见父亲的神情一如平常的淡定。 但她却无由来的觉得,此刻父亲的情绪并不平静。 其它人都只顾眺望天空,为持续不觉的黑龙长吼声音惊疑着。 舞菲跟着李狂,走下了星月塔,直朝回去的路走。 第578节 傲视天下(三十四) 走出咕噜仙林后,舞菲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不知是否女儿的错觉,觉得父亲此刻情绪翻腾,十分不平静……” 李狂不禁侧脸微笑道“菲儿越来越敏锐了。” “是父亲今日情绪太过激烈了。” 李狂目视前方,自顾迈步行走着。 片刻,突然问道“菲儿可曾独自在野外,于四面楚歌境地独行?” 舞菲回忆了片刻,点头道“倒也有过,那时候修行还不够。恰逢恶徒行凶,因为年幼莽撞,激愤之下未曾深思熟虑就拔剑出手。结果那人是魏地方负有盛名的武派宗主之子,不忿女儿插手,领了许多高手追杀。当时菲儿不敌他们人多势众,只有逃走。被追了两日三夜,才终于遇到有同门驻扎的城镇,摆脱了危险。” “那时,深夜疲惫不堪之时,饥饿,困乏,不得不休息,却又不敢安睡,不知道何时追杀之人会突然赶到,恐惧会在睡梦中被人一剑杀死。是否如此?” 舞菲回忆着点头道“……确实如父亲所说,当时正是这样的心情。本不怕黑夜,那三个夜晚却过的度日如年,大半时间在拼命逃走,只盼多走几步路,摆脱追杀的人远些。但疲惫交加,双腿沉重如灌铅时,也不得不倒地歇息,却又不敢合眼,如狗儿睡般,不时睁眼防备四周,心中实在充斥着无尽的恐惧慌乱……” “是啊。那种孤独无助的痛苦,许多武修者都曾经历过。而为父曾经多年都处于这种情景之中。自从修炼出黑龙武魂,为父才不再感到孤独,才能够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中安然合眼。因为在为父疲惫不堪无法再奔走的时候,它会用身体把为父环绕在中央,无论谁要伤害为父都要先过了它那一关才可能。它一直醒着,警惕的防备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它的高度警觉。谁也别想在为父入睡时把为父包围,或是实施偷袭……” 舞菲终于明白父亲这时的情绪为何而生。 “既然如此,父亲何不……” 李狂呵呵轻笑几声。 “为父固然感怀与黑龙武魂的往昔。但这世间,弱肉强食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因为情感而舍弃更强大的咕噜仙魂,是愚蠢的做法。为父不会这么做。但步惊仙却这么做了,黑龙武魂因此没有选择自散消逝于天地之间,为父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到宽慰。然而,惊仙如此妇人之仁,舍不下情感。他竟能够成就今日的神魂国基业,为父实在不能说他如何过人了,只觉得他太过幸运,得了时势太多而已。这般的他,不可能战胜为父。” 舞菲听了,默不作声的跟着走了。 李狂见她不言语,便笑着关问道“菲儿沉默不语,莫非是不认同为父所言,却又不想争论而让为父不快?倘若如此,那实在不必。为父自然愿意听菲儿的想法。” “菲儿觉得,以左岸之智,明明知道咕噜仙魂比黑龙武魂更具适应性,偏偏还能够舍弃咕噜仙魂。这种决定的艰难,不是跟父亲割舍黑龙武魂一样吗?菲儿觉得父亲和左岸都是了不起的人,因为这两种决定,都同样艰难。换了是菲儿,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也许犹豫许久许久都做不出选择。又或许,留了黑龙武魂又时常思索咕噜仙魂之强,心思不定。” 李狂听了,觉得有些意外。 想着舞菲的话,心中突然有些触动。 “菲儿的见解倒也独特,为父倒显得偏颇了……” 舞菲怕李狂不快,但见他怔怔若有所思状,知道他这话确实发自内心,便不再说什么了。 黑龙武魂的龙吼之声犹自的持续。 舞菲回头眺望高空一眼,心里想着那头曾经是神魂国无可比拟的、第一武魂的黑龙。心里突然间对传承出去了的剑魂思念了起来。然而,她不可能反复改换主意,更不可能放弃战斗力强大了两倍多的咕噜仙魂。 绿色的咕噜仙魂在舞菲的意念召唤中出现在她手掌上。 这其实还是一只初生的咕噜仙魂,眸子里只有天真,满藏对世间万物一切的好奇和兴趣,一棵草、一片叶子,它都能看的入神认真。总喜欢拿舌头舔舞菲的皮肤,喜欢亲昵的跳到她肩头,贴着她的脸站着。仿佛把她当成了父母那般。 它虽然因为天生的能力举杯黑龙武魂那样强横的力量,然而,它还是个婴孩。 ‘原来武魂未必就是死物,如黑龙武魂那般,如何会是死物能够做的事情?剑魂已然离开,从今往后对咕噜仙魂必然要加倍呵护,如姐姐爱护红豆那般。再不能只把武魂当成是如剑般的死物看待了……’ 黑龙武魂的长吟声嘎然而止。 步惊仙依旧举着那面魂决黑牌,耐心的等待着。 他知道黑龙武魂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刚才那经久不觉的龙吼,仿佛是与过去的一切诀别,仿佛是要通过那声龙吼告诉李狂,它决定与过去诀别,决定开始新生。 ‘它分明不是死物……’ 这让步惊仙更肯定自己的看法。 黑龙武魂不是死物,它确实存在独立的精神意识,虽然它没有肉体,只有能量实质化的身体。然而,它是活物。 魂决黑牌闪动着红光。 黑龙武魂自愿投身其中。 步惊仙施展武魂置换之法,将黑色的咕噜仙果移入魂决黑牌,将黑龙武魂重新收入身体。他额头黑色的咕噜仙果印记消失,重新变成了一头背生光翼,形容凶猛的黑色腾龙。 步惊仙轻手按上额头的龙魂印记。 “过去未曾深切体会到你的自我精神意识,未曾真正视你为活物,是我的错误。今日起,你若喜欢便名做——曌。日月当空,唯我独尊。实与你那无限的战意、不屈的自尊相符般配。你既是活物,既不愿屈服于命运,盼你能随我一起自强不息。我自然也会以你为傲,努力成为真正配得上运用你力量的宿主。” 龙魂印记闪动着红光,仿佛在回应步惊仙的话。 第579节 傲视天下(三十五) “好,你喜欢这个名字就好。” 步惊仙很高兴黑龙武魂喜欢这个名字。 世间多少死物都有其名,黑龙武魂既是活物,欲有别于其它的黑龙武魂,则需有名。 步惊仙飞落星月塔上。 便叫其它已经得到武魂力量的神魂国高手各自散去。 才对少元道“李狂的黑龙武魂就是我过去所用那头,因此想将黑咕噜仙魂给了你用,如何?” 少元很高兴的抓着头发笑道“好啊!我本来就想要咕噜仙魂,能变来变去,比黑龙武魂好玩多了啊。” 步惊仙晒然失笑之余,便招呼少元坐下,将魂决黑牌中的黑咕噜仙魂给了少元。 少元得了黑咕噜仙魂后十分欢喜,便道“左岸,没别的事情我去找舞菲了,好让我的小黑能变剑魂,嘿嘿,御剑飞行很飘逸啊!” “你去吧。” 少元当即飞走。 拜月望着少元飞去的方向,笑道“少元这些日子倒有些变化,不再如过去那般嗜女色如命,总算少添了麻烦。” 拜星听了不禁掩嘴发笑道“姐姐不要被他骗了,少元现在身边的美貌女子是少了许多,但那可不是因为他变的规矩了。上次问起时,听他说唾手可得的女子已经没有意思,说如今他提升了境界,专门以那些信奉度和武功交换不来的、禀性清高的美丽女子为目标。说是占有了那样的女子会加倍满足。” 拜月不禁没好气的叹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罢,终归不会如过去般强取豪夺,闹腾出许多麻烦事情。” 末了,拜月忘了眼赵氏兄妹,又问步惊仙道“夫君,赵天和赵姬你有何安排?” 赵氏兄妹的武魂如舞菲她们一样,也传承了给其它武魂力量弱小的高手。但步惊仙却没有把龙珠或咕噜仙魂交给他们。此刻他们兄妹二人,已然没有了武魂。 但他们二人至今都没有任何疑虑,都坚信,步惊仙如此安排必然有道理。 步惊仙打量了片刻赵氏兄妹的神情,见他们二人十分平静,心中顿觉高兴,这才解释道“从咕噜仙果口中得知,三日后西北荒漠的咕噜林中将有两颗咕噜仙树变成咕噜仙果,一具纵风之、一具寒气操纵之能。原本也是咕噜仙果有意分派香火过去,助其成长。本意也是专为你们二人所备。这张羊皮上记录的是具体方位,命你们即刻出发,届时得了咕噜仙魂之后,在那两颗咕噜仙果树周围布设如图中绘制的法阵后再回来。这两颗仙果树的事情,不可让其它任何人知晓。” 赵天和赵姬双双作礼领命。 “宗主放心,我们兄妹二人绝不会泄露半字机密,寻到之后立即就烧了地图!” 他们去后,拜月吃惊道“为何我从没有听咕噜仙果说过?” “原本也是这两日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先跟你们说。如今世人都知道神魂国咕噜仙果树有五之数。倘若我们能够成功对抗仙界,争取到足够时间,自然不惧。但若万一发生变故,这两颗咕噜仙果树就会是咕噜仙果树之种。有法阵掩盖起能量波动,也不怕会被人轻易发现。” “夫君放心,我们不会被仙界打败。” 拜月与拜星齐声宽慰。 末了,拜星笑道“我跟姐姐没有武魂可用,思来想去,也只有进一步挖掘月族印记的力量。知道极北之地黑光球的事情后就总想过去一趟的,但一直没有时间。如今李夫人也正要启程过去,我就顺道护送同行,看那黑光球能否看到什么。” “也好。月族印记既然如此霸道,若说没有强大力量可以挖掘,实在令人不能相信。但愿夫人此行收获不菲。” “那我这就出发了,李夫人一直在等着呢。” 拜月见拜星直接从星月塔上跳下去,无奈摇头道“她啊,总是如此性急。”末了,又问步惊仙道“还有一颗咕噜仙魂夫君为何留而不用?修炼了神魂意志诀,只要有武魂,人人皆可继承武魂。何愁神魂国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还有一颗咕噜仙魂过几日我会带去郑国,以其为种,设法令其多得些能力变化。而后自然会传了给夏剑使。”步惊仙说罢了又问“如今神魂国内的香火情形如何?” “非常旺盛。大家都每日早中晚都习以为常的焚香,神魂国上下受咕噜力量诸多,当初仙界来扰,咕噜仙果又展现了那般防护力量,哪里还会有人不真心实意的为咕噜仙果焚香呢?如今咕噜仙魂的事情通传了开去,知道越多咕噜仙果就能创造越多咕噜仙魂后,纵然有人一日焚香十次也未必稀奇。” 步惊仙闻言宽慰的点头。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神魂国成为人人皆有武魂战斗力之国也毫不奇怪。就不知道仙界会有什么手段应对,就不知道能否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武魂战力遍地皆是,虽然对神魂国战力提升助益极大,但如果仙界还有更多尚未投入的力量,如此一来也必然迫使他们不得不投入。到时是福是祸,此刻还不能够预料。这些时日我只怕不能分心用于神魂意志诀心法的进一步修缮和提高,只有劳烦你主持此事,让大家多多用心。神魂意志诀虽然厉害,但绝不能够视其为天下无敌、再没有提升可能的极限心法。” “夫君放心。武修志愿者们都已经在为如何进一步修缮提升神魂意志诀的威力而用上心了。神魂国又非郑国那般,纵然这心法是夫君所创,大家也不会担心冒犯夫君尊威而不敢言修缮提升,自然会勤奋用功。” “这倒是我无谓担心了。” “夫君过几日才去郑国,这期间莫非有别的打算?” 步惊仙点头道“对仙界的战事准备都由你主持的妥当,我打算乘此机会一个人去一趟天地本源之地……” “去那里……?”拜月万万没有想到。 “不错。此刻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我有如此闲心,才可以不受打扰的把那里仔细勘察一番。” 拜月闻言暗觉有理,不由点头赞同道“夫君所虑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快去快回。如今连李狂也新的咕噜仙魂,自然只顾研究琢磨仙魂力量,夫君这时候离开,连他也不会想到。” 步惊仙轻轻将拜月拥进怀里,抱歉道“这般忙碌奔走,竟没有时间能陪你坐下好好说说话,听听你倾诉心事和劳苦。为人丈夫如我这般者,实在惭愧!” 拜月听了,不禁惆怅长叹道“夫君何必说这些呢?我自然知道夫君心中的情意。神魂意志的理念一日不能实现,夫君一日就不可能令自己宁静。如今形势也容不得风花雪月之情调。夫君去吧。” 步惊仙放开了拜月,当即展开光翼,疾飞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了,拜月禁不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唏嘘惆怅着喃喃自语道“青春如此过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否值得,只怕将来容颜已逝,再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写意可以言道……若咕噜仙能让人青春永驻,那当多好……” 天地本源之地。 依旧被大片的迷雾所包覆。 步惊仙飞入其中,很快踏实在岛上的陆地。 天地本源之地。 这处曾经让他猜测,充满好奇的地方,从始至终就不可能被他忘记和不在意。 昔日李狂试图在这里破天,不顾一切,与天下高手为敌。 到底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李狂会坚信不疑的认为,在这里就能够破毁了天空? 岛上中央地带的黑色礁石堆砌起来的群峰之下,藏着许许多多的洞穴。 那些洞穴,全都通向更深的地底。 彼此连通,许多洞穴又一模一样,步惊仙走了半个时辰,竟然都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在其中无意义的兜兜转转。 ‘这里如此复杂,好似无限广阔……是了,曌当年跟随师父来过此处,师父既然来此,必然是有所收获,绝不会盲目而至。那曌兴许会知道道路也未必……’ 步惊仙想到此节,当即放出了黑龙武魂——曌。 黑龙曌本就与他心意相通,当即缩小了身躯,在前方引路,带着步惊仙东转西折,直朝更深处去。 纵然有黑龙曌领路。 步惊仙跟着竟然还走了一个多时辰。 眼中看到的洞穴,还是没有变化。仿佛一直在打转一般。 但他相信黑龙曌若不知道路线,就绝不会带路。故而始终跟随着走,没有产生过任何疑问。 一龙一人如此在地底一座座洞穴中又穿行了半个多时辰。 步惊仙终于看见了光亮。 踏出洞穴之外,是外凸的石台。 石台之下,有一片散发着朦胧白光的湖泊。 那些湖水仿佛就是发光的白色组成,流动着,远远就能感觉到水液的热气。 白色的湖水中央,悬浮着一面光更亮的、白色的圆形光幕。 步惊仙跃出去时,发现外凸的石台之外竟然存在着强大的吸力,光翼带动之下竟然还险些被直接拉进了湖水之中! 第580节 傲视天下(三十六) 步惊仙微觉受惊,反观黑龙武魂曌则显然早有经验,飞出平台时主动下探,平平稳稳的飞到了他身旁,略微停顿了片刻,就朝中央的白光光幕游动过去。 越接近时,曌的形容就变的越凶恶。 当它的龙头靠近白色光幕半寸距离时,骤然激怒的张口怒吼,紧接着自口中吐出一团声波冲击产生的红光能量! “曌!” 步惊仙此来只为查探,唯恐黑龙如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当即疾飞前去,单掌按住黑龙头顶,阻止它继续攻击那白色的光幕。 红光的冲击声波撞上白色光幕,那光幕骤然产生一阵晃动,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步惊仙不禁暗松口气,暗自为这光幕能够承受黑龙的声波冲击而惊异时…… 突然之间! 湖面白色发光的水面激起波浪,而步惊仙既然悬飞在湖面之上,也分明清楚的感觉到,整座岛都在剧烈的晃动! 步惊仙眼中的景物、画面,全都在剧烈的晃动、震动。 “这——” 伴随这种剧烈的晃动情景发生,黑龙曌再度激怒的凶恶怒吼,竟使头角狠狠甩撞上那白色光幕…… 伴随第二度的进攻,步惊仙明显感觉到,整座岛、湖晃动、震动的幅度更大、频率更快了! 而那面白色的光幕,也在第二黑龙曌第二次的攻击中骤然放射出亮光。 那些白色的光亮,把湖上更大的空间占据。 片刻,强光收敛,从中竟显出来一些景象…… “这是燕地东北面的梨山一带……” 光幕中,一片险峻的山峰之间,突然喷发出一团火光,直喷起半空百丈多高,复有落下,紧接着,滚滚浓烟纷纷涌动上空。 “火山喷发?” 步惊仙正觉莫名其妙只是,惊见其中景象的山峰突然剧烈晃动,伴随这种地动山摇的变故,一座、又一座的孤峰崩塌、断倒,飞滚的山石到处抛飞、顺地势滚滚而落。 步惊仙见状忙加力按住黑龙曌。 ‘这、莫非因为这光幕受到攻击之故?如此也未免太过离奇,光幕于此受到打击,而燕国东北面的一地却发生这般地动山摇的灾害景象……’ 黑龙曌虽然被步惊仙按住了,但口中仍旧低吼连连,紧紧盯着面前的光幕,仿佛对其心存无尽的仇恨。 步惊仙稍稍松手。 黑龙曌果然再度甩头摆尾,头尾同时狠狠撞在那面光幕之上! 本已消停的岛、湖晃动状况,在黑龙发起攻击之后,再度发生。 步惊仙却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光幕。 片刻,光幕中的景象果然发生变化。 这一次,变成几座青山连绵耸立,青山以南,则是条清澈宽达的河流,河流两岸,碧草繁花。大河南岸,官道之上,来往着许多行人商旅,还有三匹马儿拉着的载货车子。 一派宁静和平之景。 然而,这样的景象在下一刻却变成了剧烈的地动山摇的噩梦处境! 崩塌倾倒的山峰,抛飞疾滚的大石,打的河水汹涌扑岸,卷走冲到人马成片…… 骤然崩塌的官道,大地的裂缝顷刻间将许多人尽数吞没其中的无底黑暗深渊…… 人们惊恐喊叫,慌乱奔走,彼此不能相顾。 黑龙曌对光幕里的景象没有任何怜悯,它再一次准备撞击光幕时,步惊仙一把抓住了它的头角。 “不要妄动。情形如此离奇,下一次的灾变如果发生在神魂国,岂非憾事!” 黑龙曌一时没有极力挣脱,只是怒视面前的光幕。 这一刻,步惊仙想了许多。 终于明白,当年他师父李狂为什么会放弃击败郑国的大好局势,不顾一切的来这里破天。天下高手又为何会那般齐心一致的拼死前来阻止。 天地本源之处,显然便是这里。 攻击这光幕,天地间就有地方因此发生可怕的灾变。这足以让人相信,这面光幕的最终毁灭将意味着这片虚妄天地的崩塌灭亡。 然而以刚才的情况来看,要破毁这光幕,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成功。 黑龙曌对光幕的愤怒缘由也就可以推想了。 当年李狂破天,乘飞龙攻击这光幕。 又同时面对天下高手的围攻。 最终光幕还没有破坏,李狂就被李神将的神魂原族力量封印了天灵与武功。 黑龙曌当年在此曾经拼尽全力的战斗,目的就是要毁了这光幕,当年没有成功并且因此沉睡于魂决黑牌之中多年。 重新见到光幕时,内心积郁已久的愤怒自然一股脑儿的爆发出来。 光幕突然又发生了变化,其中亮起一阵白光,渐渐,强烈的白光渐渐变的柔和起来时,里面出现了一条陌生的身影。 这是个身形曲线好仿佛不能再好的女子。 她有一头淡蓝色的、长而弯曲的长发,一般垂放在胸前,一半披散在背后。 她的眸子也是淡蓝色的。 只一眼,步惊仙就推测,这女子必然是仙界的人,还是神王殿的人。 这女子无可挑剔的容颜精致的根本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而辛德文明的男女,每一个的容貌都如此精致,每一个人的身材虽然各有不同,但若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魁梧的无不雄健的完美,精瘦者无不瘦的比例匀称,诸如此类,不足尽道。 而凡间的人则没有如此的。纵然如绝美于当世者的天籁公主,若硬要挑剔,其身形曲线本也可以再美妙些。其它人,也莫不都有些还容人幻想之形容不尽完美之处。 只有辛德文明的人并非如此,她们的形容仿佛是人幻想的极致实现。若是喜好妖美类型女子的男人,见到魅影大圣战仙那般的形容,绝然不能够挑剔出哪里不足。 “人间神魂国的邪君,你终于来到了人间的禁地。在伟大神王的视野中,你的一切,从来无所遁形,而我,则是沐浴在伟大神王荣光下的——拉卡守护神。”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道“既然无所遁形,那就不必诸多废话了。你沐浴伟大神王的荣光,而我追随神魂意志力量的奥秘。不必在我面前言论神王荣光的伟大,有什么话,干脆的说!” 第581节 傲视天下(三十七) 步惊仙口中这么说着。 但心中却为神眼中所见到的,拉卡守护神的战斗力所难以置信。 神眼中,拉卡守护神的能量从见面之初的五百万,不断的攀升增涨着,这么片刻功夫,竟然就已经上升到了千万。 只是能量,竟然就达到了这样的数值。 步惊仙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黑光球所见到的历史中,不要说是辛德文明的战士,自身修为更强大的人类文明也没有见到如此水平者! “毁灭人间的禁地,等同于将人间所有的生灵带入灭亡的地狱。神魂意志的力量在神王荣光照耀及至时,已经证明它的不堪一击。邪君在人间知道欲求和平,则必须统一的道理。星空之外的更广阔天地之中,充斥着许许多多迷茫的文明与种族。无数的文明与种族,终有一天会得到冲破天空限制的力量,埋入更广阔的空间。如何才能够消弭战争?如何才能够减少无意义的战争消耗宇宙的资源?犹如邪君所在的人间,只有统一。邪君应该相信,伟大神王荣光沐浴下的辛德文明追求的不是毁灭所有的文明,而是同化。生命存在的意义,本是发展,本是追求探索更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生命能够例外,也只有生存才能让生命体现价值,才能让生命的存在接近于永恒,也只有不断的发展和进步,才更可能实现永恒。” 步惊仙淡淡然道“这么说来,如我们神魂族般被辛德文明‘同化’的种族数之不尽了?” “宇宙的空间眼前不足以让邪君明白,但比神魂族星系广阔不知多少倍。相比之下,神魂族星系犹如人间的一粒肉眼所不能见的尘埃。但如此广阔的宇宙,在伟大神王的荣光照耀之下,已经实现了百分之六十空间的一致同化。无数的种族在同化中体会到了神王的伟大,体会到辛德文明发展理念的真理。” 步惊仙难以想像拉卡言辞中,所谓宇宙的概念。这无关于智慧,而受限于有限的认知。就如未曾见过大象的人,听人如何描述,所幻想的大概也与事实多少存在偏离。更何况,拉卡口中的宇宙,还是无数头大象也无法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 “那么,不愿意被同化的种族又如何?” 但能否理解大象,对此刻的步惊仙而言不是关键。 “伟大的神王是仁慈的,是宽容的。对于原始的文明,不能够轻易理解辛德文明发展理念是必然的。伟大的神王会用仁慈和耐心,予以这样的原始文明漫长的时间,让他们逐渐体会、学习、理解,并在这种过程中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当有一天它们脱离原始文明阶段时,也就会逐渐明白辛德文明发展理念的真理性。这样的文明有很多,而神魂族,不过是无数原始文明的其中之一。邪君作为神魂族优秀的一份子,因为受限于原始文明的认知灌输而对辛德文明心存偏见。这种偏执在长期的发展中,通常会演变成为永远不能理解辛德文明理念真理性的破坏者、宇宙文明前进的阻碍者。其结果,是将送入灵魂的殿堂,永远、永远、永远的被囚禁……直到有一天辛德文明掌握了对这种恶魔灵魂的改造能力时,才能够走出灵魂的殿堂。” 步惊仙听着,不插话打断干扰。 拉卡守护神静静的说着,神情语气中没有威胁或恐吓,平静的仿佛一个睿智的长者在为一个天真的孩子讲述成人的道理。 “邪君正在走错误的道路。以邪君的能力,应该用心于如何实现人间的长久和平,如何领导人间的神魂族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在这种进城中,神魂族会逐渐领悟消弭战争的唯一的、现实的可能;会领悟战争的无谓,会领悟战争造成的无意义浪费,会逐渐拥有开阔的胸怀,不再带着骄傲自我的见解排斥与其它种族的共存、共发展……” 步惊仙这时候终于听不下去。 他只想知道拉卡还有没有其它目的。 他不想听这种无谓的话。 拉卡不能主导辛德文明的方向,无论他们交谈多少,纵然他不可思议的说服、改变了拉卡的认知。拉卡也做不了什么能够改变现状的事情。 拉卡这番对辛德文明理念阐述的话固然有理。 然而,神魂族的神魂意志是自由与平等,神魂族本不排斥与其它文明共同分享和追求力量。但神魂族既不愿侵略和统治别人,也更不愿意被侵略和统治。因为那就不存在所谓的自由与平等了。 从拉卡的这番话,步惊仙也已经能够理解辛德文明的侵略性。 那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质性。辛德文明的发展理念中,就是由这种侵略性所主导。 辛德文明认为消弭战争的办法不是共处,而是同化。只有所有的文明和种族都被同化成为辛德文明的一部分时,才是保障没有无谓斗争、保障一切力量都能够投入到发展的基础。 所以,他此刻无论如何对拉卡说,神魂族要的是自由和平等共处,如何表示神魂族的信念不会动摇,永远不会变成不安定的因素之类的这种话,都不会有任何作用。辛德文明的理念从根本上否认了共存的永久和平可能性。 辛德文明不会与神魂族彼此不干涉的共处。除非神魂族变成了辛德文明的一部分。 这是不存在调和的矛盾。 神魂族不侵略,更不接受被侵略。 辛德文明必须侵略,侵略之后才存在和平共处。 “神魂意志的自由平等不会改变。不侵略,也绝不接受侵略。拉卡守护神谈论这些,毫无意义。” “如果神魂族就是辛德文明的一部分,辛德文明的所有种族就都是神魂族。无一不是邪君族众,而那时,同样的平等的。” 步惊仙对此并不一味否认,黑光球让他看到的那些情景中,并不能说辛德文明内中没有平等。 “平等与否不做评论。你如此混淆,实在是浪费口舌。显而易见,神魂族如成辛德文明的一部分,必将失去所谓的自由,必将信奉辛德文明的侵略,贡献力量不断为统一‘宇宙’而侵略和毁灭一个又一个的文明和种族。” 第582节 傲视天下(三十八) 步惊仙说罢,冷冷然道“神魂族不惧战斗,不怕牺牲。但这是为了拥有自由与平等,而不是为了侵略。如果你说来说去都是这些无谓的话题,我左岸就不奉陪了!” “邪君偏执于歧途,一意孤行的走向绝望,本神只觉可惜……” 步惊仙领着黑龙武魂飞回外凸的石台上。 回头看时,光幕中的拉卡守护神已然敛去了踪迹,原本扩大了的白色光幕,这时候也渐渐收敛变小。 黑龙曌盯着那面光幕,犹自不愿就此放过离去。 步惊仙轻拍黑龙曌的额头道“总有一日会再来,但那时,将是神魂族尽数集结于此。” 本源之地来时走了许久,兜兜转转犹如迷宫。 出去的时候,依旧如此。 当在黑龙曌的领路下走出洞外时,步惊仙只觉如离囚笼般的长吐抑郁之气。 他勘察摸索了一番岛上的黑色礁石山,发现刚才的晃动并没有让这些礁石山发生损伤。 ‘这里的黑礁石果真如此奇特……倘若妖剑师带上他的那些家当来此,有否可能炼化这些黑礁石做成兵器?’ 步惊仙早就曾这么想过。却一直没有时间寻妖剑师谈论此岛黑礁石的情况。 对这里的探查比预想的要顺利,除了那面光幕也没有其它发现,更没有太多周折。步惊仙又想起这念头,当即展翅飞回神魂国,径直去见了妖剑师。 话说当年从魏国被步惊仙请到神魂国的妖剑师,那时候铸造了四把得意之作。 分别是妖剑红雨,妖剑冰雨,妖剑西风,妖剑地怒。 如今这四把妖剑均以闻名天下。 妖剑师过去在神魂国并不理会如何将他的铸造技艺实现迅速的量产化。名为兵器总督,实则什么事情也不管。全是晚霞族的铸造高手在潜心研究如何迅速的量产化战士所用的兵器。 真正优良的兵器没有可能让人人都用上。如妖剑那样的,以妖剑师的铸造本领,亲自动手,纵然材料齐全,也要打造两个月。而材料实际上又十分稀缺。所以众多战士用的兵器既不可能是妖剑师亲自动手铸造的,也不可能用上了珍贵罕见的材料。 但即使如此,因为妖剑师的不私藏,让神魂国的铸造工匠的水平远远超过了郑、楚。 神魂国制后,妖剑师更通过铸造志愿者的聚会,变相的教授了许多铸造高手。 这些人,全都如妖剑师般以铸造为乐,以追求更高超锻造技艺为毕生追求。 当步惊仙走进神魂国都的铸造志愿者的片区时,看到的那些人,或在锻造兵器,或在聚集一起讨论铸造的细节,或在研究尝试材料的组合搭配。 而妖剑师则在喝着酒,锁着眉头,静静沉思。 里头的人各自忙碌,大多都没有留意别人进出走动。 纵然有看到左岸的人,也因为一心忙碌,争分夺秒而无暇招呼,自管脚步匆匆的进出来往,头也不回。 步惊仙坐在妖剑师桌前,见他只顾沉思,没有发觉。便顺手拿起桌上摆放的两柄宝剑打量。 桌上的两柄剑都是上古时期的神剑。 一名轩辕,一名巨阙。 都是得自于李夫人的贡献,专门送给铸造志愿者们做研究使用。 这两把剑,都如七星龙渊那般,剑刃自然流动能量之光,绝非寻常可比。 步惊仙握剑在手,收敛心神,稍稍催动战意。 那剑身流动的光亮果然就骤然倍增的同时,还发出持续不觉的剑吟响声。 立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让许多铸造志愿者都不由自主的放下手里的事情,聚集了过来观看打量。 “上古神兵的确不同凡响,剑中所藏能量到底如何储藏,如何构成,实在让人费解……” 一干人议论纷纷声中。 妖剑师已从沉思中回过神,正自定定打量步惊仙握着的轩辕神剑剑身绽放的光亮。 步惊仙见他回过神,便又把轩辕剑放了回去。 被轩辕剑剑光和吟声吸引的一干铸造志愿者便又都回去忙碌。 “七星龙渊剑怎么没有带着?” 妖剑师张口第一句,问的就是上古神兵。 “那把剑已经赠送给了他人。” “谁?” “取不回来了。”步惊仙说罢,就见妖剑师跺脚急道“那样的神兵利器我还没有研究透彻,你怎么就送给神魂国外的人手上了啊!你知不知道一柄上古神兵包含了什么意义?知不知道它能够解答多少疑难和谜题……” 步惊仙听着、看着妖剑师激恼的指责。 习以为常。 他对铸造一道所知很浅。 “七星龙渊你不是研究过许久了吗?难道因为轩辕剑和巨阙剑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一问,立即就让妖剑师从七星龙渊送人的激恼中平定了下来。 只见妖剑师捧起轩辕剑,直叫步惊仙看,手指剑身滔滔不绝的道“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出来了吗?这不是一般的锻炼术,过去以为了解了其中的奥秘,也确确实实打造出了一把杀伤力几乎追上的神兵利器。但是最近发现,剑中藏着特殊的能量,不仅仅是特殊的能量材料掺杂进去那么简单!上古神兵中的能量非常惊人,这些根本是类似武修者经脉能量形态的东西,它们是活的!这些能量就如同都是活的!能量会成长、会衰弱、会消耗、会补充!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凭材料的组合,怎么可能让剑拥有这样的能量?所以我怀疑,剑本具备灵性可以解释,但其中的巨大能量并不是来源于铸造所成,而是剑的使用者日积月累灌注的能量被剑灵所吸纳,日久形成属于剑本身的能量。要验证这一点,就必须用你的七星龙渊比较测试能量的特性。轩辕剑和巨阙剑的能量形态跟现在天下武修者所练的都有区别,即使神魂意志诀的能量跟剑本身的能量也有区别。如果七星龙渊的能量中含有类似你修炼的能量特性,那就能够得到初步的解答……” 步惊仙听妖剑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渐渐也被妖剑师的发现所吸引。 第583节 傲视天下(三十九) “传说神兵利器皆有灵,成为天然,再高明的铸剑师也只能尽人事,成就神兵终究还是看天意。只是此说飘渺,早已不被铸造一道的高手所追崇。只因为剑灵无论有否,都属飘渺难以寻觅之物,与其劳心劳力于寻觅剑灵,不如谋求更实际的锻造技艺以期提升兵器威力。” “没错没错!”妖剑师兴致勃勃的道“你不愧是拜氏姐妹的夫君,对这些还有所了解。剑灵飘渺,即使拥有神兵利剑也难以证实和发现剑灵的存在。所以铸造一道,早已抛弃对剑灵的追逐。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剑灵的不存在。正因为如此,我的剑都会添加稀有宝贵的材料让剑本身拥有特殊的能力。以此弥补剑本身没有剑灵的不足。” 妖剑师说罢,冷笑道“楚国剑元子就是完全否认剑灵存在的铸造一道。过去别人都以为我是妄想。但现在,因为这两柄上古神兵的缘故,终于可以证明剑灵力量的存在了。也真正说明了上古神兵难以超越的威力!上古神兵的锋利,如果有何时的材料,如今我自信能够锻造出来。然而上古神兵中的剑灵力量,根本不是任何金铁死物能够替代。” 妖剑师说罢,又让步惊仙握住轩辕剑,催动战意。 那剑身之上,顿时又亮起阵阵舞摆的能量光来。 引得其它铸造志愿者都围了过来看。 妖剑师道“你一定以为这样就是完全发挥了上古神兵的力量了,是不是?” “莫非不是?” 步惊仙大觉诧异。 妖剑师不由哈哈大笑的一把将轩辕剑拿了过去。 转身领路就走。 步惊仙及一种铸造志愿者尾随鱼贯而出。 铸造志愿者聚集的地方,本就在城西北面、临近山林矿山的地方。 妖剑师握着轩辕剑,驻足在山中的大湖旁。 步惊仙疑惑的看着,其它铸造志愿者却都显得十分期待。 下一刻,就见妖剑师整个人突然变的沉静,双手稳稳握住轩辕剑剑柄。 妖剑师的双眸缓缓闭上,缓缓催动起来功力。 妖剑师还没有修炼神魂意志诀,因为他不愿意,他担心全神魂国人都修炼一样的武功会影响铸造剑时的需要。有时候铸造剑,需要以各种特性不同的内功对金属加以试探或是辅助融合。因此妖剑师修炼的内功虽然深厚,但其实不是为战斗所学,而是为了锻造所需。如果上战场,妖剑师的内功远不如一个内力修为差不多的对手。 但应用在铸造上,具备的许多特殊的能力则不是武修者修炼的那些能量可以相比。 神魂国的铸造志愿者,很多人都修炼的是妖剑师的那种心法,在没有确定神魂意志诀的能量可以完全替代铸造心法内功前,他们都不会改换。 轩辕剑剑刃上飘摆的能量光已经增长到两寸,这是颇不容易的长度。本也是与使用者的功力有关,功力越高,剑上的能量光则越宽。 步惊仙静静看着。 一阵,妖剑师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步惊仙骤然发觉,妖剑师变的非常不一样了。 妖剑师的目光便的非常冷静,沉着。双眼中让人看不出其视线集中的焦点,仿佛是失神的、注意力十分分散的。这种冷静和沉着,却透出一种让步惊仙不由自主感觉冰冷的寒意。 妖剑师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接招!” 轩辕剑在妖剑师手中,骤然朝步惊仙刺过来。 寒芒一闪而至,骤然停在步惊仙的咽喉前。 是的,七步距离。 步惊仙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应对,根本来不及反应,妖剑师的握着的轩辕剑就已经指到他的咽喉前! 快! 太快! 快的让他不能相信这一剑是妖剑师所刺出。 妖剑师的目光冷静而沉着,浑然不像平时的他。 “你飞到湖泊中间去。” 步惊仙施展瞬移之法,一闪飞到湖泊中央,双足距离水面三寸悬浮。 带着满怀震惊,只想看看接下来妖剑师要让他看的是什么。 妖剑师手中的轩辕剑骤然脱手射出。 快! 速度太快! ‘飞剑术?不是!’ 妖剑师体内的能量推动剑时,仿佛点燃了剑里头藏着的、看不见的能量一般,那股骤然爆发的强大能量带动了轩辕剑本身,令剑飞行的速度惊人的迅快。 而威力…… 只让步惊仙在刹那之间联想到黑光球中的那条白色的身影…… 轩辕剑上喷发的剑气力量催动湖泊的水化成道道水柱,四面八方的朝步惊仙飞撞过去。 步惊仙挥动拳脚,将那些水柱纷纷集散。 一阵光亮骤然绽放! 足有湖泊大小的金光骤然飞射上天。 被金光骤然吞没了的步惊仙的身体,闪现能量喷发的彩光。 他目光惊愕的看着,看着,看着轩辕剑在爆发出杀伤力达到四千万的金光剑气之后,倒飞回了妖剑师的手中。 妖剑师双手举剑,缓缓闭上了双眼,片刻,他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双眼又缓缓睁开。 满眼透出的都是兴奋。 指着湖面上悬浮的、惊愕着的步惊仙对其它铸造志愿者道“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上古神兵剑灵的力量!我早就说过,就算是左岸也挡不住轩辕剑剑灵的威力!现在你们知道剑灵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了吗?” 步惊仙脑子里反复闪现黑光球中,那个白衣白裙的超凡脱俗的清丽女子朝大海挥出的惊人一击。 方才妖剑师的一剑,犹如是黑光球中白衣女子那一剑的重现。 妖剑师的内力虽然身后,但内功杀伤力没有任何加成威力。还没有修炼神魂意志诀,不要说是对他步惊仙不能造成伤害,面对修炼过神魂意志诀的高手,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步惊仙无法怀疑,刚才那一剑不是轩辕剑剑灵的威力。 他飞落妖剑师面前。 “剑灵如何引动?” 妖剑师哈哈大笑道“轩辕剑有剑灵,巨阙剑也有剑灵,七星龙渊必定也有。只是过去没有被成功运用。神兵剑灵只靠催动功力根本不能运用其力,必须心神宁静,抛开所有的杂念,全心全意的感应剑中的剑灵,然后剑灵就会把执剑的人的精神与剑相连成一体,那时候,才能够运用剑灵之力。就算我不动对战,但剑灵懂!这才是上古神兵真正的威力!你们这些武修者只在意上古神兵的杀伤力,再怎么爱剑的人也难以认识剑灵,当然就会怀宝而不知如何用宝!” 步惊仙一把拿过轩辕剑,道了声“让我试试。”便自顾走到湖泊边,抛开杂念。 他疑心剑灵的力量其实就是天灵的力量。 妖剑师出剑速度之迅快是如此,轩辕剑展现的惊人杀伤力也是如此。 步惊仙刚要沉浸心神,突然记起此来目的,忙道“这次来是告诉你,这张地图中标示的方位的岛屿上有不能摧毁的奇特礁石。如果可以炼化以铸造兵器,威力必然惊人。只是岛上迷雾重重,最好带上你那把神幻剑,也许能够破除迷雾。” 妖剑师听了,惊喜交加的道了声好,旋又激恼跺脚道“神幻剑被鬼见愁纠缠着要走了!剑落入他手里,再想借用就天难地难了!” “那就叫上他一起随行保护你们。” “左岸就是左岸,这主意好的很!他还指望我再为他婆娘造把剑,肯定不会拒绝。” 妖剑师说罢,扭头对其它铸造志愿者叫嚷道“赶紧都回去收拾东西,我去找鬼见愁那小子,你们谁去跟副宗主拜月借些有武魂能带大伙和炼化炉飞过去的高手来……” 一众铸造志愿者听说有奇特的材料,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比一个热情,全都奔跑这回去收拾工具,唯恐浪费半刻时光。 众人都散去后,步惊仙才沉浸心神,尝试引动剑灵。 通常的人剑合一,是以运剑者的精神灌入剑中,让剑和人浑然合一,运用起来,则遂心如意。如妖剑师那般让剑引导人,是武修者根本不会做的、认为无意义的徒劳之举。 此刻步惊仙尝试,却轻松容易。对精神力的运用他早有底子,要做到妖剑师说的那般,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片刻,他果然感受到轩辕剑剑身中所藏的精神力量…… 那是一团金色的、燃烧着、悬浮在意识的黑暗空间的火焰般的形态存在。 当步惊仙在意识空间看到剑灵时,金色的火焰就开始缓缓朝他靠拢。 就在金色火焰般的剑灵靠近他的时候,步惊仙原本宁静的精神之火,骤然暴涨开来。 一举将那靠近的金色火焰包围、淹没。 步惊仙根本不打算让剑灵引导自己,因为那样根本无法探索剑灵内中的奥秘,只有他反过来控制了剑灵,才能够了解剑灵中可能存在的奥秘。 然而,金色的剑灵火焰并不容易征服。 极力对抗着步惊仙的精神火焰。 黑暗的意识空间中,骤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亮,飞快的朝争斗的精神火焰靠拢。丝毫不被步惊仙的精神之火排斥的钻了进去,直扑金色的剑灵过去…… 第584节 傲视天下(四十) 在意识空间,金色的剑灵精神火焰与步惊仙黑红的火焰以及黑龙曌形成了一场争斗。 在意识空间之外的时间很短暂,但在意识空间中,这场争斗仿佛已经进行了很久、很久、很久……却依然没有结果。 妖剑师去请鬼见愁时,鬼见愁连忙把神幻剑抱在怀里,十分警惕的盯着突然来访的妖剑师道“我跟你说啊,这剑既然已经送了给我,就别又返回!鬼大爷最恨说话不算数的人,神魂意志力量也绝对不允许你反悔!” 妖剑师不是个喜欢把时间用在闲聊上的人。 他几乎从不离开铸造志愿者聚集地。 只有别人去找他,极少他去找别人的时候。 鬼见愁为了神幻剑,时常跑去寻妖剑师,给他帮忙打下手,帮他开采铁矿,做所有能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把神幻剑纠缠到手。因此也知道妖剑师最近在研究事情,突然来访,不由让他疑心是冲神幻剑而来。 鬼见愁的反应丝毫不出妖剑师的预料。 “谁不知道你这鬼小子拿了宝剑就绝对不会放手?这次来,是为了碧莲的宝剑。左岸发现了一处很可能能够锻造神兵利器的矿产,我来是让你把碧莲带上,跟我们过去一趟,一来保护,二来嘛,也能让碧莲挑定剑的式样。” 鬼见愁听了立时笑开了颜,忙把妖剑师请了座下,倒水斟茶着大声叫喊道“婆娘!婆娘!快点收拾东西跟妖剑大师去锻造神剑!” 片刻,碧莲从里屋出来。见到妖剑师,忙也殷勤招呼。 妖剑师摆摆手道“赶紧收拾了出发,大伙都等着呢!” 鬼见愁嘿嘿笑着陪妖剑师坐着喝茶,一只手仍旧抓着神幻剑。 如今的鬼见愁,皮肤比之当年不再那么显黑,深黄的颜色。容貌比过去稍老了些,妖剑师每次看见他,再想到碧莲,就忍不住摇头。这一次也不例外的摇头翻白眼着道“鬼小子你这德性怎么就找着碧莲这样的当老婆?还心甘情愿跟你签订忠贞婚约。真他奶奶的,铸造志愿者个个看到碧莲再看看你鬼小子的狗脸,就忍不住替碧莲可怜!” 鬼见愁自己本是这么说话,妖剑师过去也常与市井之徒打交道,两人这般说话早成了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如果有一方不能接受,就会直接提出。那么另一方就不能够如此带着辱骂的字眼。但若彼此都不在意,则并不违反入道者修养原则。这本也是种自由与彼此尊重对方自由的体现。 鬼见愁曾经因此被罚了重新修行入道者。 那时候神魂国制刚订立。 鬼见愁习惯如此说话,对谁都如此。有人表示不能接受这种方式的对话时,鬼见愁犹自不以为然、理直气壮的高叫“老子鬼大爷从来都这么说话,对谁都这么说话,对左岸也这么说话!你他奶奶的哪那么不满意!” 就是这句话,把鬼见愁送上公投。那时候鬼见愁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在公投上诚恳致歉反省,好在别人本知道他的脾性,相信他当时说话并没有恶意。但他没有深切理解神魂意志的自由与平等也是事实,因此被轻罚了去重新修行成为入道者。 那时候鬼见愁还曾偷偷寻左岸求情,但反而被步惊仙训斥了一番。 后来就再没有触犯过事情。学会了如何在神魂国制中自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神魂国人与人之间没有冲突、和平相处的关键所在。不惯他那种对话方式的人,他也不愿意改变说话方式的人,根本就不必来往就是了。就这么简单。 妖剑师的话丝毫没有让鬼见愁介意,他反而得意的笑道“妖剑师你这方面就比不上我鬼大爷了吧!看你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天冷了连个暖被的婆娘都没有。干脆我鬼大爷教你几招,当然,教也不能白教,只要……” “只要你大爷!”妖剑翻着白眼,瞪过去。“你有神幻剑了,回头再送碧莲一把。还要干嘛?” 鬼见愁嘿嘿低笑道“别生气嘛。我鬼大爷是那种要了神兵利器在家里摆饰的人吗?神魂意志也不允许我干这种事儿啊!只是我过去用惯了双刀,现在突然拿一把剑了,你说、是不是怎么着都觉得不称手?” “去去去……”妖剑师如挥打蚊蝇般侧转过身,鬼见愁毫不放弃的一蹦跳到妖剑面前蹲着,讨好状道“要不这样,再给你当一个月杂工,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鬼大爷屈尊,任劳任怨……” “你以为自己到铸造志愿部打杂了不起啊?谁稀罕!什么都不懂,就会卖点力气。那点力气我们谁不舍得卖啊?无非是念你还有些本事,顺水推舟送你把剑。还真以为一个月力气就能换把神兵利器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的话铸造志愿部就全是卖力气换兵器的人了!” “是是是、妖剑大师说的极是!我鬼见愁啊,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实在是一把剑在手里头不顺当啊!妖剑大师跟我老鬼是什么交情啊?自然不会看着我老鬼使剑使的难受对不对?” 妖剑师本就知道不答应了鬼见愁就别想清静,说那些,只不过是在等待碧莲收拾的期间不致沉闷而已。 这时候见碧莲背着包袱出来了,便笑道“看这回收获怎么样吧。左岸提供的矿地如果正能炼化了铸剑,你的剑自然不成问题。” 鬼见愁顿时笑开了颜,一把搭着妖剑师肩头,后者吃不住他的力气,气道“你他奶奶的这是打人啊!” 鬼见愁忙嘿嘿笑着缩了手,赔笑道“妖剑大师,这不是不小心嘛。你可别动气就把剑的事情给咔嚓了啊……” 碧莲没好奇的横了鬼见愁一眼。 碧莲不喜欢鬼见愁的性情。 但好像是鬼见愁的禀性,说过多少次了都改不掉,如今碧莲也早不指望鬼见愁能变的正经、严肃、认真些了。 “快走吧,妖剑师都等半天了。” “走、走!” 鬼见愁一把将碧莲拦腰横抱胸前,哈哈笑着说着,迈步领先就走。 第585节 傲视天下(四十一) 妖剑师看在眼里,暗自摇头。 鬼见愁纵使如此纵情恣意,偏偏碧莲本是个羞敛、介意别人目光的女人。这般的搭配组合在一起,实在让许多人觉得不可理解。 天地本源之处。 灰色的迷雾中,只闻鬼见愁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奶奶的,这什么狗屁地方,左岸那个家伙把我们骗到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好矿……” 鬼见愁在铸造志愿者处做过一段时间事情,因此对这方面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 海岛之上本来就难有什么矿产。 而有灰色迷雾的地方,更是没有灵气之地。 妖剑师等铸造高手心里都觉得疑惑。 但并没有如鬼见愁般急躁结论。 当众人降落在岛上的陆地时,妖剑师听鬼见愁犹自在骂咧抱怨,不禁皱眉呵斥道:“鬼小子你闭嘴!赶紧用神幻剑吸了这些迷雾。” 鬼见愁不由得意的拔出了神幻剑,大笑道“看我鬼大爷的神剑威力!” 说话间,鬼见愁已经催动神幻剑的力量。 四面八方的灰色迷雾骤然急朝鬼见愁握着的神幻剑中涌动过去。 片刻,整片海域的迷雾仿佛都被神幻剑吸纳了大半。视野再非刚开始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隔着一丈远的人脸隐约都已可见。 “哈哈……看到我鬼大爷神剑的厉害了吧!” 鬼见愁洋洋得意,浑然把手中宝剑本是妖剑师铸造的事情抛之脑后。 妖剑师一众人也根本不理他,当迷雾散去、能够视物时,一个个都开始打量岛上的情况。 “看来都是普通的礁石。” 有人如此说时,妖剑师已经拿了工具敲打足下的黑礁石。 片刻,他皱眉道“左岸说的不错,这岛上的石头非常古怪。我用金刚锤敲击石头一点都没有损伤。敲击的声音也不像石头,但也不像金铁……你们几个四处看看,其它人琢磨琢磨这些黑礁石。” 众人纷纷试探,初时都拿锤子敲击,见依然无损,就换上诸般工具,到最后,甚至有人拿出携带的刀剑,然而无论使用什么,那些黑礁石都不能损伤。 探查的人回来时,说岛上除了有通往地下的无数洞穴之外,再没看到其它奇特的东西。 忙碌半日,众神魂国铸造志愿者都发愁的坐倒一地。 每个人都带了食物和水,但没有多少人有胃口。 “这些黑礁石到底如何开采炼化?” 妖剑师一时也没有主意可想,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题。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鬼见愁这时候早已经不觉得拿着举杯吸收和制造迷雾能力的神幻剑威风了。 他根本不能够休息,稍稍放松,灰色的迷雾就会立即弥漫。 天黑了,旁人都睡下的时候,他仍旧握着神幻剑,怔着眼珠子无聊的看着夜空发呆。依旧握着神幻剑,不断吸收迷雾。 月光下,连绵成片的帐篷中央,只有他一个坐着的身影。 阵阵海风呼啸吹过,夹杂着咸味的海水水珠,也只打湿了他一个人的衣裳。 “他奶奶的,老子的宝剑厉害就活该受这种罪?” 寂静的月夜下,没有人回应。 碧莲都已经在帐中沉沉熟睡。 夜幕一片漆黑。 郑都上空的夜幕一片漆黑,不见星月之光。 静谧的郑都王宫中,突然绽放起一团红光! 惊动了王宫中的禁卫纷纷过去,唯恐出了什么变故。 然而,最后在花园发现平王时,一众禁卫忙四处搜查,却不见再有别人。 “启禀平王,属下等方才见到一阵红光直冲半空,不知……” “无事、无事。你们告诉郑王,就说本王要乘龙翱翔天际,游览赏遍天下山河美景!之后自会回来,不必派人来寻。” 一众禁卫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许多人疑心平王得了失心疯,竟说出这种癫狂的话。 郑王不可能让他离宫。不可能…… 就在众禁卫莫名其妙的疑惑中,只见平王骤然离地飞起,直升上了半丈高空时,一条流动红光的黑龙,骤然出现在半空,盘旋舞动着,把大片的御花园上空几乎完全遮挡。 平王踩落在黑龙头顶,纵声长笑着挥手直指西方道“去!” 那黑龙顿时带着平王疾风般游动飞走。 留下一众惊愕、难以置信的禁卫在原地面面相窥…… 平王乘龙珠所化的黑龙武魂在云雾之中尽情飞翔。 他浑身功力全催,又肆意释放能量场。 两百丈直径的能量红光只把黑龙整个包覆其中,若地下有人抬头看见,只见一团流星般的发亮红光。 平王心中的欢喜根本不足以言表。 修炼武功,成为武修中人是他从来没有办法丢开的幻想。 称作在黑龙之上,翱翔于天地之间,更是他对北君左岸的满怀的惊羡。 如今,梦想和幻想都变成了现实。 他记得北君说过,领悟神魂意志诀拥有武魂时,他已是天下绝顶高手之列。 尽管此刻的他,甚至还没有跟人动过拳脚。 “哈哈哈……果然畅快!畅快啊!本王也终于能够乘于黑龙之上,翱翔于天地之间!北君啊北君,此时此刻本王第一个想叫你看到!是了,神魂国都就在西方,本王这便来吓你一跳!哈哈哈哈……” 平王腰上的上古神兵七星龙渊,在红光的包围中,依旧流动着白色的柔光。 平王此刻满怀畅快激动之情。 而郑都此刻,却因为平王而骚动。 熟睡中的天籁公主与凌落被禁卫惊醒。 听说了情形后,双双穿衣奔出寝宫之外。 抬头看时,早已经没有了平王的踪迹。 “不妨,平王既已说了,便由他去。” 天籁公主本没有囚禁平王之心。 如今虽然为平王的情形意外,但也没到吃惊的地步。 凌落早已发觉平王修炼了北君左岸的心法武功。对此,平王也早曾坦然承认。 “启禀郑王、信侯,平王所乘武魂分明是邪君左岸的黑龙,所去方向又是西面。如若不追,恐怕不妥……属下不敢非议君上所决,只是平王与邪君交情深厚,恐怕其中有那邪君的阴谋诡计……” 第586节 傲视天下(四十二) 天籁公主却依旧坚定主意。 凌落想到如果置之不理,难免会让人心不安,便作礼道“臣请命追赶平王,只问归期去向即回。” 天籁公主这才改了主意,也是放心凌落不会拦阻平王。 “准。” 凌落当即催功,浑身白袍无风自动中,他的身体骤然飞升上空,约莫百丈高时,雪白的龙魂骤然出现半空,带着他一起疾飞上高空的云雾之中。 不多久,郑国朝野都听说了自宫里传出的消息。 许多臣民都认为,平王这一次离开,必然不会回来,势必要设法报复王位被夺之恨。 而一些不满天籁公主夺位或始终相信平王的臣民则满心期望他能够领兵杀回。 飞仙宗。 郑飞仙在睡梦中惊醒过来。 听闻消息之后,异常震怒。 “叫她们都给本尊去追!务必把平王带回来,如果发现他果然投往神魂国,如此不肖,那么纵然杀了也无妨!” 郑飞仙令下,飞仙宗武魂级高手顿时倾巢而出,分散了朝西方追赶。 话说平王此刻犹自沉浸在神功大成的喜悦之中。 本打算直飞神魂国寻北君左岸,因此飞的极快。 但渐渐又觉得不着急,反而飞低了下去,优哉游哉的着黑龙不快不慢的飞行,他自己则做在龙头上,看着夜幕下的大地光景。 黑龙武魂的飞移速度虽快。 然而相较于白龙化身云雾,顷刻间飞移百千里距离的异能,则万万不及。 凌落估摸着和平王飞移的速度,不断化身云雾,一路朝西搜寻。 不过半个时辰,就看见在低空游动着飞移的、平王与他的黑龙武魂。 凌落乘着白龙武魂自高空落下,片刻便追上、拦在了平王的黑龙之前。 骤然见到凌落,平王意外之余却没有戒心疑虑的笑道“是信侯啊,竟然如此之快。信侯快教教本王,这武魂还有些什么操纵运用之法。本王初修炼成,尚未来得及请教北君。如今见到你,实在最好。待本王把武魂运用之法都掌握了,见到北君时,自然能令他吃惊。” 凌落恭敬作礼。 其实凌落对平王早已不必拜礼。 他是天籁公主、也就是郑王的丈夫。 若是比喻,其地位就如王后那般。 只是凌落始终尊敬平王,故而才始终以臣子自居。 “臣祝贺平王修成神功,喜得武魂。” “好!此事的确是大喜之事。”平王十分欢喜的高声回应着,一只手则犹自在摸索黑龙武魂头上的龙角,总觉得有趣。 “平王这是要去神魂国?” 平王听了,这才从欢喜之情中稍稍恢复些冷静,明白了凌落追来的原因,不禁失笑道“本王知道信侯为难。本王此番固然是要去神魂国见北君,只是并不会在神魂国久留,见过北君之后,便会乘黑龙四处翱翔。待看遍了山河美景又或厌倦些时,自会回去郑都。” “如此,臣就放心了。平王独自在外,恐怕不能适应民间生活,无人照料也有诸多不便。倘若需要人时,各地官府官奴尽随平王吩咐。” “本王知道。”平王说罢,又迫不及待的催促凌落道“信侯不要说这些了,快教本王如何运用武魂能力。” “是!” 凌落当即一跃落到平王身畔,细心的讲授武魂能力的运用之法。 过去他曾与北君一起参悟修炼,对黑龙的能力特性可谓是了若指掌。 原本运用武魂的能力就并不复杂,平王十分用心,片刻就记熟于心。 凌落便也不多言的作礼道别回去。 平王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在原地逐一演练尝试,只想把黑龙操纵的熟练了再让北君吃惊。 如此这般,他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乐在其中的,全不觉得倦惫。 一直五十丈长的火凤载着冬雪骤然追到。 看见平王的武魂时,冬雪不禁心中惊异。 然而,她并不畏惧。 平王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冬雪,并未忘记。 “莫非是王姑遣你来追?” “师尊担心平王孤身在外有危险,故而特派我来请平王回去。平王如果想要游历天下,迟些时候,待师尊安排了随行保护的弟子同行,自然想去哪里都可以。” 平王不禁失笑道“本王不信,本王不信如今还需要他人保护才可四处飞走。”说罢,平王突然生出主意,直道“冬雪长老来的正好,本王从未与人交手,如今武功初成,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尽的力量,实在想看看威力如何。不如冬雪长老就陪本王切磋演练,好让本王多些实战历练。” 这番话在冬雪听来,仿佛是要动手,根本不相信此刻出逃的平王只是诚心实意,只认为平王确实要逃去神魂国而不愿回去,宁可仗着如今的惊人武功修为对她动手。 平王修炼了神魂意志诀,且修为高深,武魂又厉害。固然强大,但冬雪的功力并不比平王低了多少。只是武魂的战斗力并不如他,然而神魂意志诀的威力让修炼者只要有武魂,就具备了与武魂战斗的能力。她自信战斗经验丰富,根本不惧眼前的平王。 “既然如此,冬雪只好得罪了——” 冬雪脸上无动于衷,口中说的平淡,内心却颇为恼怒。 ‘以为我冬雪好欺么!’ 平王只当她答应,忙欢喜的摆开架势,但想了想,又觉得摆开的架势分明是寻常武修者赤手空拳的模样。武魂级高手并非如此,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战斗架势,更不知道该如何进攻。 这般踌躇犹疑烦恼着。 冬雪那头,不便抢先动手,目的还是要把平王生擒了带回去,自然只能等着平王先出招。 她见平王摆开了副如戏台表演般的架势时,一阵默然。正觉得莫名其妙、荒唐无比时,平王又收起了举拳胸前的把式,改而怔怔沉思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片刻,见平王突然面现喜色,仿佛刚记起腰上的兵器般,手按剑柄,动作十分缓慢、神情十分严肃的缓缓将那把上古神兵七星龙渊拔了出来。 拔出之后,又怔了片刻。 突然对她道“冬雪长老稍安勿躁,本王要想想应该用那一招进攻,听说用剑交手之际必须摒弃杂念,心神空寂,才能人剑合一。本王过去虽然练了不少剑法招式,但因为那时没有练成武魂,故而从没有尝试这人剑合一的境界,匆忙之际恐怕不能立即办到,稍稍要费些工夫。” “……平王请便……” 四个字经冬雪口中木然说出后,她不禁默然以对。 她想笑,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荒唐的情景。 但她很快又不想笑。 她知道平王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此刻表现的如此荒唐可笑,反而让她疑心平王是故意装傻,另有盘算。 冬雪静静的看着平王摆了七八种执剑的姿势,最后平王终于把剑横举胸前,左掌贴剑身托着。 其严肃的神情,专注注视神剑的目光,竟俨然一副视剑为生命般的剑道高手。 颇让冬雪意外。 而平王那身王袍,在这般举剑姿势、神情搭配之下,更透出一股王者的尊贵、庄严之威。 平王也很满意此刻所摆的姿态,自觉最有高手、王者风范。他虽然很欣赏步惊仙那种淡淡然挂笑,深邃目光正视对手的、收敛的凌厉之势。但他自觉那是北君才能展现的风范,自知不属于自己,故而从来没有想过模仿。 “摒弃杂念……” 平王摆定了姿态,喃喃低身的念叨着步骤,初时还有声音,伴随杂念的摒弃,嘴唇也就不再张动了。 当他空寂了心神时,就如不久前掌握武魂的人魂合一时般,进入了漆黑的意识空间。 在其中,先是见到红色的黑龙双目,他便与黑龙的意识合二为一,紧接着,又看见了一团白色的、跳动的火焰。 他不知道人剑合一具体是怎么做的。 因为过去没有修成武魂时,七月也叫他专心修炼,只大概提及,却没有细说。 平王就只是空寂了心神的在意识空间中,静静的等着。 片刻,那团白色的火焰渐渐朝他的精神靠拢、靠拢…… 直到相触时,丝毫没有排斥的骤然融汇为一体。 与之同时,意识的空间骤然放亮。 平王再度看清周围的情形。 他体会到奇异的感觉。 手里的剑,不再像是物件。而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本来、从来就存在的一部分。 对平王而言,这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滋味,他觉得应该就是人剑合一,心中十分欢喜。 但在冬雪看来,人剑合一不过是高手都具备的境界状态,没有什么值得说道。 见平王神容,神眼中人剑存在如经脉般的连通能量时,更坚信平王是在故作姿态。 没有人第一次尝试就能领悟人剑合一。任何高手都是经过尝试才能成功的,天份高的摸索尝试的时间短些而已。 平王能够成功,说明他早就达到这种用剑的境界。 ‘如此伎俩以为能骗得过谁,平王实在太没有实战经验,如此天真,以为我冬雪是无知小儿么!’ 冬雪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冷冷然道“平王请出招!” 第587节 傲视天下(四十三) “如此,本王来了!” 平王学着宫中禁卫练武时的招呼语,话音落时,身剑齐动。 冬雪尽管早有准备,然而,当平王动的时候,她依然骇惊的之余本能的疾风般退避…… 王袍化作黄红的一团光影,挥动着七星龙渊的自黑龙武魂头顶上飞扑疾动。 七星龙渊的剑身上的光亮骤然化成一条白色的光龙,足有十丈之长,在龙吟声响中扑退避的冬雪而去。 白龙带出的寒光划过冬雪片刻前所处的虚空。 若非他们之间的距离本远、这一剑冬雪绝不能够避过。 纵然此刻堪堪避过了剑光的疾斩,但冬雪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庆幸。 她只有满怀的震惊。 这一刻,她想起了舞菲的天灵。 这一刻,她被神眼中平王剑气的杀伤力所震惊的不能置信。 她惊呆着。 她才刚刚躲过剑光。 她本以为躲过了这不知道天下有谁能够抵挡的一击。 ——五千万的杀伤力。 七星龙渊剑上的白龙,骤然炸开—— 顷刻间,冬雪眼里之间无数条白光的光龙,顷刻间囊括虚空三百丈直径,自平王手中的神剑四面八方的腾飞开来。 冬雪已经施展了瞬移神技。 然而,当她的身形消失、再出现的时候。 三头腾龙交错纠缠着的身躯将她整个吞没…… 无数光龙的龙吟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风起。 激狂的气流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搅的风向时北时西、时东时南。 平王的衣裳被气流激的猎猎鼓动。 他的头冠早已被风吹走,黑长的头发,满天飘舞摆动着。 冬雪带着灵能喷发的彩光,头也不回的飞逃而去。 黑龙武魂咬住平王的发冠,游动靠近,送到平王眼前。 平王长舒口气,如一个最崇尚剑道的高手般,缓慢而小心的将神剑收归入鞘。他理着一头乱发,神情不快的责怨道“都说冬雪长老为人老沉,处事进退有度,今日怎么如此失礼!说好陪本王连招,本王才出一剑她既不抵挡也不反击,就如此招呼没有一声的飞走!实在无礼!” 平王责备罢了,整罢仪容。想起方才那随意一剑,无数光龙飞舞的场面,自觉十分威风,气势磅礴。 “北君之剑果然非同凡响,原来这人剑合一境界就是得到神兵的力量,果真是高深的武学境界啊……” 半空之中。 平王黄锦王袍、红光能量附体的身影,尤其醒目。 话说飞仙宗被派遣了追击平王时,七月坐着红豆化成的黑龙武魂,就朝西南方向飞走。 秋叶见状,不禁皱眉追赶在后,呼喊道“平王一定是去的西方,你朝西南走做什么?” 七月头也不回的抬手按着飞摆的那些彩色长发,理直气壮的道“师尊又没有交待方向,我喜欢朝西南追,要去西方,你自己去。” 秋叶不禁气恼呵斥道“胡闹!你这妮子太过放肆。分明是不愿追捕平王,故意往西南去悠闲自在!” “没错。难不成你还要抓着我去正西方?” 七月说着,笑着,着红豆全速直飞。 秋叶追着呼喊了一阵,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继续追赶只是浪费时间,更加偏离正轨。不禁气急败坏的在武魂头上跺足骂咧道“死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激怒了师尊看你后悔还来得及否!” 七月侧躺在红豆头顶上,悠然自得的任由红豆自己飞翔。 如此片刻,她渐渐闭目睡着。 红豆最喜欢化成黑龙武魂模样,只是它那双眸子,全然没有黑龙武魂的凶厉,反而像只初生不久、对万物只有天真好奇憧憬的幼龙,偏偏巨大的身躯又绝不似,更显得有些古怪。 红豆飞了一阵,就改了方向,转往北而去。 它记得往北不远就是过去韩、郑分界的长河中游。 红豆喜欢戏水。 当见到地上的长河时便欣喜若狂的缓缓下坠。 竟然直接以高速姿态轰然撞进水中。 激起的水浪盖过了河岸,直把河岸两旁百多丈长的地方全都打湿。 所幸河岸两旁都是过去韩、郑防守攻势的连绵长城和天然险峻。 侧睡在红豆头顶的七月,骤然受惊。 当她缓缓从激荡的水流中冒出头脸、再慢慢站起来时,整个人都已湿透。 而红豆则自顾沉进水底游走嬉戏,乐此不倦的玩着。 过了一会,红豆才骤然发现七月不再头顶上了,忙又探头出水面,看见施展凭虚御风双足悬浮于水面之上的身影时,忙高兴的凑近过去,伸出舌头,从七月的头脸至脚舔落。 七月哭笑不得的看着红豆那对闪亮着欢喜、兴奋光亮的龙目。 “红豆——!” 七月突然张口怒斥。 “你怎么总是这样!提前叫醒了我行不行!” 红豆一点不害怕的、好似狗儿讨好主人般连连又用舌头舔七月的头脸。 原本这般讨好殷勤的方式红豆也确实是跟狗儿学来的。 七月一把将红豆长长的龙舌推了开去。 “越舔越湿,你自己在水里玩吧。” 七月说着,就要飞落岸边时,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把熟悉的声音。 “七月的红豆还是如此天真有趣,也只有七月才能对它如此宠溺。” 说话的凌落。 他教了平王之后就回去,白龙在云雾中顷刻行进千里才现身一次,却正巧看见从下方飞过的红豆。 凌落便追着红豆下落,因此将红豆带着七月撞入水的经过尽收眼底。 既为红豆的天真顽皮而觉有趣,更为七月湿透了一身却没有真正对红豆发火的表现而觉得难得。 如此武魂,如此主人。 这样的搭配,不知上哪里去寻。 见到是凌落,七月便没有了戒心,当即运功一震,周身衣发水迹顿时全飞,能量的温度骤然让衣发变的干爽舒服,除了头发依旧凌乱,就再没有了其它的狼狈姿态。 “红豆是咕噜,咕噜本就如此,天性使然。自然不必强求它非要学得我们人般的诸多心思。这样的红豆我很喜欢,又怎么舍得真动手教训打它。” 凌落自白龙头顶一跃落下岸边,双足并没有真的踏实在湿润的草地上。 第588节 傲视天下(四十四) “七月所言固然有理,但本侯曾听师尊言道,武魂若不知世,战斗之时就会不尽如人意,而武魂之所知,尽为宿主之灌输给予。” 七月不以为然的道“人做人已觉疲惫不堪了,却要让武魂也跟着一般学会那些复杂。红豆不是死物工具,它若喜欢做自己,那就让它做自己。如果来到这世上,连这么一点自由都没有,岂非白过一生?” 凌落闻言道了声好。 “好一句若连自己都不能做岂非白活一场!”说着,凌落又笑道“听闻七月自从极北之地回来后,变化了许多。莫非这也是七月自己的体悟?” “信侯倒没有猜错。” 七月说着,把随身带的酒壶打开,灌了两口,顿时肠胃舒爽的仰面朝天,长舒了口气,道了声“真痛快!”旋又问凌落道“信侯要试试吗?这是咕噜烈焰酒,不会对信侯的修为有损。” “却之不恭!” 凌落一把借助七月丢过来的酒壶,微微仰面,喝了一口。 顿时眉头微皱,只觉从嘴至喉、到肚子,全如烈火焚烧着一般。 “不愧是烈焰酒!” 七月笑道“滋味犹如把所有的多余和无谓顷刻间全化成了烈火中的黑灰,让人一身轻松。” “哦?”刚才那一口,凌落只是愿意奉陪而尝试,听七月如此说了后,便仰面又喝一口,心里就想着七月的话,重新品味酒的滋味。 这一回,当那种烈焰焚烧的滋味再生时,果然就觉得想着的烦恼好似顷刻间全被烈火烧尽,当灼热的感觉消退时,整个人倍感轻松。 “果然如七月所说!原来烈酒是如此享用,本侯领教了!” 七月接过凌落双手捧奉还来的酒壶,盖上盖子,挂回腰上。 “信侯出来,是追平王?” “今日本一直在用功修炼,得知平王突然乘黑龙出走,未免朝野议论猜测,惶惶不安,只有出来这一趟。方才正要赶回去,却碰见红豆。”凌落回答罢了,又反问道“七月莫非是奉命追拿平王?听闻七月与舞菲论武之后,接连潜修了两日。料想大有所获。” “收获很多。已经把收获送了去给舞菲妹子,盼能助她尽快掌握天灵。” 凌落点头道“天灵之威,让知者无不向往追逐。近日闭关修行,原本也是为此。只是收获极少,本有意寻七月讨教,今日既然凑巧碰上,若没有避讳,还盼指点一二。” “那有什么避讳呢?只是,我的法子也不知道对信侯有没有用。其实还是凭借了癫狂天赋的经验才能够迅速有所收获。舞菲妹子的情况跟我有类似之处,所以该能用上。但信侯的情形大不相同,我也只能说说自己的收获,能不能帮上信侯,可不敢定论。因为秋叶虽然得了心得,却至今没有什么收获。” “自然强求不得,本侯明白。” 凌落说罢,致礼道谢。 便听七月细细描绘钻研天灵直至成功收获的其间经过。 凌落一一铭记在心,只等回去修炼时再慢慢参悟。 “就这些了。如果对信侯有助,还劳烦信侯能够整理出详细,录成文字,送来飞仙宗一份。如此一来,飞仙宗弟子也都能够凭借信侯的经验参悟,一定比我的这些有帮助。” “一定。” 凌落承诺之后,又叹道“飞仙宗众高手都去了追赶平王,不知情形如何。说来我本意是期盼平王能够安然外出游散心情,原本让他在宫中就只会心情积郁。曾说过几次可任由他出宫四处游览景观,但那时他不愿意。如今飞仙宗众高手尽出,奉的又是贵师命令,即使郑王寻贵师去说,也只会反被斥责一通。我竟然只能空自担忧,实在有负平王信任,思来十分惭愧……” 七月看着红豆从水里钻进钻出,每每钻出水面时,还望着半空的白龙,一副请它同下水玩闹的模样。但白龙显然对这种‘天真灿漫’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始终无动于衷的自顾盘起身体,悬浮半空,一动不动。 “信侯时常替他人着想,但事情又总不能两全其美,反而让自己自责愧疚。平王是懂的体谅他人难处的人,绝对不会不明白信侯所处的形势,怎么可能责怪信侯呢?再者,领悟天灵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平王的七星龙渊神剑之中藏有剑灵。虽然不知道如何运用,但我就是觉得,平王一定能够运用。她们去追赶平王,结果只是成全了平王的威名。而平王又没有对飞仙宗弟子赶尽杀绝之心,根本不会杀人。所以我不担心什么。” “剑灵?”凌落也曾听闻,但如许多人般,并不太过关心,而他本是内家一道,过去对兵器只是了解知道的程度,没有过份用心。“铸造一道,有一流传久远的说法。认为神兵利器铸造只是,就得到冥冥之中的神妙灵气融汇一体,所以神兵利器的威力不能比拟。即使是同一个人所铸的兵器,同样方法、同样的金铁,同样的地点,也会因为有否得到剑灵而产生绝对不同的差别。七月所说,是否正是此论中的剑灵?” “正是这样。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领悟了天灵之后,红豆的精神力突然发生了些变化,七星龙渊内藏剑灵,是红豆告诉我的。” 七月说着,见红豆又从水里探头出来,正目光烁烁的望着她,满脸乐在其中的欢喜。她看着,也不禁露出笑容。 “你只管玩吧,没有那么快催促你走。” 红豆听了,又一头钻进了水里。 凌落见状,不禁微笑道“红豆为何如此爱水?” “它嬉闹的法子可多了。变成鱼儿追逐虾,遇到大鱼追它时就拼命的逃跑,实在逃不掉时,就再把自己变成更大的鱼反身追逐……有时候还变成小虾,等到鱼儿去吃它时,突然变成条大鱼把那小鱼吓的乱窜……还有变成水蛇在水底的淤泥中打滚的、变成水龟慢腾腾在水底爬动的……花样可多着呢。你看它一会从水里探出头,每次都黑黑龙模样,其实在水里不知道变化了多少回。” 凌落听着,忍俊不禁着道“难怪七月说红豆并非死物,确实如天真的孩童。” “武魂不是死物,不是我太过喜欢红豆所以这么说。也许信侯也该重新认识自己的武魂,以信侯的虚心和诚心,一定能够重新认识白龙。”七月说罢,又道“当然这对战斗力提升也许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觉得,如果武修者连自己的武魂都不能真正认识,又怎么可能真正发挥它们的力量呢?那不是太讽刺了吗?” 这番话说的凌落愣住。 如果换了是别人,未必会理会七月此言,有些修养礼貌的,也不过是表面做领教姿态,内心则不以为然。不那么谦虚的人,则必定反唇相讥,反要争论一番。 但凌落是个谦虚的人,而且是从内至外都很虚心的人。 当即认真点头回应道“七月所说此刻本侯虽然还不能够理解,但本侯一定会认真尝试重新认识白龙。希望果真能够因此有所收获。到时,一定要感谢七月的指点。” 七月双手支着脸庞,坐在岸边,静静看着水面的动静。 凌落一旁端坐,直直注视打量。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时有时无的阵阵清风吹过时,才带起一些声响;只有红豆自水里探头出来时,才有水花四溅的声响。 凌落一直注视着七月。 他眼中的七月,总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过去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观感。 后来他渐渐明白,那是因为七月有着特别的个性。 常言智者多虑。 七月有智,却没有智者多虑的烦恼和压抑。她总是能够处理许多本该烦恼的情绪和事情。 七月洒脱,我行我素。 别人眼里七月没有礼法,没有端庄的行止仪容。 但在凌落眼里,七月是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个没有被礼法和他人眼光束缚住的人。 凌落在北灵山时,最向往的是清心寡欲,超凡于俗世的清静修炼,追寻武道更高深的境界。 但他又从来都知道,这是他不可能拥有的人生。 他的人生与责任、与忠诚、与义务捆绑在一起。没有选择和改变的余地,从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注定了如此。 七月身在俗世之中,却能够做一个超脱于世俗,不被世俗捆绑住的人。 对此,凌落有钦佩,有羡慕,更多的是欣赏。 过去凌落从没有因此多想什么。 直到当年郑都上空、围攻北君的战斗时,看见北君为七月抵挡屠魔式、看见七月举剑而不能对北君下杀手。 那一刻,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在他内心滋生。 是——嫉妒,是羡慕,是酸楚。 只有短短一瞬,这些情绪就被凌落消灭了。 但只是那么一瞬,也已经让他恍然大悟,他对七月原来是种什么情感。 当凌落明白对七月的情感性质后,他自责,他羞愧。既是对天籁公主的,也是对七月的。 七月对他信任,而他,原来对七月却藏着非份之想。 如此可耻! 他凌落绝不做可耻之人。 因此,凌落一直在努力的、设法处理内心对七月潜藏的情感。 第589节 傲视天下(四十五) 在凌落眼中,七月是如此的洒脱。 正因为如此,七月对他的情感,分明是信任的知心朋友。而他觉得自己却潜藏着男女的情爱之心,无疑让这种情感关系添上了杂质。 “七月……始终如此洒脱而自由。真是让本侯羡慕。” 七月听了不禁侧脸对他一笑。 “我也不洒脱。有很多牵挂的事情。” 凌落大觉意外,反问道“喔?不知七月牵挂些什么?” 七月怔怔望着河岸,轻声道“不知道将来的天地会变成什么模样,不知道下一次的战争会看到些什么,不知道跟舞菲妹子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飞仙宗将来会有多少死伤,不知道师尊还会容忍我多久,不知道秋叶会不会恨我,不知道左岸会怎样……” 凌落听着,对左岸的名字尤其在意。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左岸对七月有救命之恩,七月如此挂心,实在应该。” 这时可耻的,这是句故作不知的套问话。 此刻,凌落的胸口,犹如积蓄着随时会炸开、将他淹没的郁结情绪。 七月怔怔片刻,嘴角扬起抹微笑,淡淡然道“挂念左岸,是因为我对他早已倾心。如果说救命之恩,那可不止郑都上空那一次了。而且,当日信侯不也因为七月的缘故手下留情了吗?” 凌落胸中的郁结情绪骤然爆炸。 顷刻间就弥漫扩散到他全身上下。 紧接而来的,是种绝望无力的滋味。 尽管他本就要求自己不抱幻想。 尽管如此,他此刻身心依旧被酸楚、绝望的滋味浸泡。 但他是凌落。 因此他只是两次呼吸的时间就迅速理顺了情绪。 他本就要求自己不抱奢望,此刻应该轻松才对。 凌落很快让心情调整的轻松。 因为他认为,七月倾心于北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左岸那样的人,本就配得上七月。 而他很意外当日七月面临那种处境竟然还会知道他撤招的事情,略一思量,他不由猜测道“大概七月是听飞仙宗弟子说的吧?” “当时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信侯。所以几次见面时都没有提起。” “举手之劳,七月不必挂念。此刻本侯心中只觉得七月与左岸彼此倾心实在是天造地设,却又不禁为你们二人心中的苦楚而唏嘘伤怀。”凌落说着,微微仰面,目视远空。“这样的世道,竟不容两个彼此倾心之人携手与共。不知是世道的不幸,还是人的不幸。” 七月却含笑着道“倾心也未必就要携手。情爱是情,教养更是恩情,为国是情义,同门之间是情谊。以一比多,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的,不是吗?这些问题从开始就注定,就存在,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烦恼的必要。只是,这些世道之类的大事,我七月力量有限,所以也不去谋划参与。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有一天神魂国灭亡了,那是我与他有缘无份,不会怨恨什么;有一天神魂国统一了天下,那是命运证明了神魂国制的正确。也许我会与师门一起灭亡,也许我还会或者。但无论怎样,我同样也不会恨什么。” 七月说罢,伸展着懒腰站了起来,侧脸望着凌落问“说了这么久,耽搁信侯回郑都理事了吧?” “无妨,倾听七月谈心事,我大有受宠若惊之感。” “信侯早些回去吧,我下水陪红豆玩会。与信侯谈了会心,突然觉得精神极好,竟也想入水嬉戏了。” 凌落微微点头,旋即认真作礼道“如此,本侯先行一步。” 七月笑了笑,纵身一跃,钻进了水中。入水时,凌落见竟没有激起些许水浪。 ‘七月水性竟是极佳。’ 凌落微微一笑,飞身上了白龙头顶。 白龙缓缓伸展开身躯,游动着朝更高处去。 白龙头顶双手负背,衣袍迎风飘展的凌落骤然高声念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清亮的声音,在天地之间远远传开。 凌落哈哈高笑一阵,突又神容沉静下来,喃喃低语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七月于我凌落,岂不正是种修行?” 凌落沉静的目光直望向郑都的方向。 ‘那家中的公主,本就是我凌落应当珍惜爱护之人;这偌大的山河,本就是我凌落所必须守护之景。我凌落自幼情、志如此,如今何需烦忧伤怀——!’ 水中的七月听到凌落的声音。 抱着红豆的头颈,从水面浮出。 见凌落已经去远,七月不禁抚摸着红豆道“红豆,信侯真是个忠臣良将,更是个武修中的高手。总是如此勤奋上进,好像永远都不会松懈。你说是吗?” 红豆没有回答,而是使坏的,突然猛沉入水,想要呛七月一口水。 只是它这种坏事早就做过,此刻尽管突然,七月也早有预防的及时闭气。 红豆的盘算落空了,紧接着就是七月把它按到淤泥中,使脚和手硬拉开它龙口迫它灌一肚子河水的争斗。 红豆佯作辛苦挣扎不休的模样,等到真的喝进嘴里几口水时,突然就变成了鱼儿,摆着尾巴顺河流飞逃下去。七月与红豆玩闹惯了,当即身入游鱼般骤然一转,在后头疾游追赶。其实红豆游动的更快,但它却放慢了速度,始终不让七月追上,也始终不将七月丢开太远。 河水清澈,河岸旁湿透的绿草在晨光的照耀下也渐渐变的干爽。 天空中,阵阵清风吹动,白云片片层层叠叠,缓缓飘动。 平王睡躺在黑龙头顶,闭目假寐。 没多久,又睁开眼,换了盘膝打坐的姿势。 闭上眼不久,又站直了身子,双手负放背后,神情沉静的目视远方大地。 “本王还是学信侯这般姿态才更适宜。” 平王琢磨着北君此刻不知在不在神魂国都,琢磨着见面时如何展现如今学会的一些本事让他吃惊。 平王却浑然没有意识到,此刻他已经陷入十几头火凤武魂自远空形成的包围之中,而包围网,正在越收越近。 第590节 傲视天下(四十六) 话说冬雪当时被平王一剑惊退,自知根本不可能是平王对手,当机立断,抽身就走。唯恐平王会有杀人之心。 回飞途中,碰到个同出来追捕平王的同门,匆匆说了平王方位,又说平王如舞菲般有天灵力量。着众人设法拖延,她则赶回去禀报郑飞仙定夺。 那飞仙宗弟子遵照冬雪吩咐,找寻了其它人简略通知,便独自追寻平王,远远看见后,并不接近的在高空跟着。直到飞仙宗一众高手都赶到、形成包围网时,才一起收拢了包围,准备战斗。 就在秋叶准备进攻的时候,对平王观察已久的小飞仙一把按住她道“秋叶长老且慢!” “怎么?” “我看平王飞行极慢,不知是不怕人追上,还是果真有闲情逸致。无论如何,他既然没有急切飞逃,我们不如按兵不动的就这么跟着,等待冬雪长老回禀师尊。此刻贸然动手,且不说我们能否在天灵之威下拖延得多少时间,就说平王见我们大肆追赶,也必然全速飞走,只想冲出重围。而我们最多能够纠缠不放,却并不能挡住他的去路。如此一来,假如师尊准备亲自出手,找到我们反而要费更多时间。” 小飞仙说的分明有理,但秋叶听了却十分不快。 她是个用战斗说话的人,也从来没有畏惧过战斗。 虽然舞菲那种力量初次面对的的确确让她震惊的发呆。 但是,只要是郑飞仙的命令,她就一定会遵从,哪怕面对的敌人根本没有胜算,她也不会退避。 不等秋叶张嘴,仿佛猜到她心思的小飞仙又缓了语气继续道“秋叶长老,这提议并非是因为惧战。长老不要忘记,对师尊而言,最好的结果是生擒了平王回去。此刻大动干戈,假如师尊亲自过来时,与平王相对,岂非已结下了仇怨?” “随你吧!” 秋叶说不过小飞仙,理智上本也明白,这提议就眼前来说,确实更适宜。 于是包围网不再收拢,反而稍稍退散了开。 而被包围的平王根本没有留意四面八方的高空远处情形,只顾打量前方大地上的景色。 而这时,冬雪已经回到飞仙宗,向郑飞仙禀明了详细情形经过。 郑飞仙的拳头紧握着,久久,才又松开。片刻,又握紧。 她的表情十分阴沉,显得很可怕。 冬雪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不敢随意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面前的师尊此刻在想什么。 “哼——”郑飞仙突然一声冷哼。冷哼之后,脸上的阴沉突然变成了惯常的、有些冷淡的、透着倨傲的笑。“当今时代,天灵竟然变成了连平王那等庸才也能运用的力量……” 冬雪这时忙道“师尊,冬雪猜测必定是北君左岸捣的鬼!也只有他才会做出如此荒唐可笑之事,天下诸多武功,全因为左岸而变成庸才都可学习领悟的本事。舞菲有天灵力量,必定会告知左岸及神魂国人,左岸告知平王毫不出奇……” “好了。”郑飞仙示意冬雪闭嘴,又示意她起身。“让她们都回来。既然天灵已经成为如此之物,本尊不如早早先全传了给你们,尽管你们其中没有几个能够很快领悟运用,但早一日修行,自然早一日能够修成。” “拜谢师尊!” 冬雪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拜倒伏地,连连磕头。 她也是武修者,见识过舞菲的天灵力量,今日又见识了平王的天灵力量。说不动心,绝没有可能。但她知道郑飞仙的性情,从来不敢奢望,不敢多嘴。而且她觉得,迟早能够从神魂国知道天灵的奥秘。 “退下吧,待她们都回来后,去练功室待着。” “是!” 冬雪推出去后,郑飞仙紧握着拳头,不断的、有节奏的、越来越快的轻击座椅扶手。 就这么传授众弟子天灵,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决定。 但她不是个冥顽不化的人。 她实在没有想到左岸会这么快掌握了天灵,还会把天灵传给平王! 天灵力量的强大,她非常清楚。 掌握了天灵,那就意味着足以傲视天下! 那是远远超越了其它人的力量,是其它武修者根本不能偷学、模仿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他竟然也肯公而传授开!此子到底在想什么!此子到底在想什么——” 郑飞仙的内心充斥着无边的愤怒,也充斥着难以自我解释的疑问。 只要是个武修者,只要是个武修者就没有道理对这样的力量视而不见,没道理不为这种力量而欣喜若狂,理所当然唯恐被别人探知。 郑飞仙根本不想传开天灵的奥秘。 所以选择秋叶和小飞仙传授,正因为相信这两个人对她的忠诚。 也是因为舞菲得到天灵的力量,让她觉得只凭她自己,将来难以面对神魂国的李狂和舞菲。 此刻她被迫传开,也是因为知道,再继续守着天灵的秘密有害无益。 步惊仙果真就作出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天灵的力量不是过去任何武功能够相提并论、神魂意志诀也不能够相提并论!可是他就真没有独守之心。 这样的情形之下,她郑飞仙如果继续藏而不授。 天灵的力量足够让天下所有的武修者疯狂,其疯狂只在武魂奥秘之上。 足以让太多武修者在这种疯狂中欺师灭祖,背叛国家、师门。 尤其是世间本有太多愚昧无知的武修者,见到天灵利害,就以为知道了奥秘必定能够练成、立即能够练成。为此疯狂的现象,历史上有太多实证。 郑飞仙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如历史上许多糊涂一时的掌门那样,自取灭亡。 “哼!纵然天灵级高手辈出,我郑飞仙仍旧是郑飞仙!” 而被郑飞仙以为已经掌握了天灵力量的步惊仙,此刻在神魂国都,铸造志愿者区外的矿山湖边,犹自在与轩辕剑的剑灵进行激烈的斗争。 在黑暗的意识空间之中。 金色的剑灵早已化成了轩辕剑的形态。 其所展现的力量,让步惊仙许久都处于被动消耗、拖延的局面。 他与黑龙武魂在意识空间中凭借光翼的能力,不断的、试图进行消耗战。 然而,在意识空间中,已经不知道纠缠了多久。 剑灵丝毫的力量丝毫没有衰弱。 这让步惊仙和黑龙曌都意识到,这种消耗战很可能不会有结果,即使有,也是他们先支撑不住。 剑灵化成的轩辕剑追步惊仙疾飞,眼看就快追上时,步惊仙的光翼红光骤亮,突然失去踪影。 剑灵迅快的变动身形,掉头后方。 就在它掉头追赶远在几百丈外的步惊仙过去时,黑龙突然出现在剑灵上方,狠狠甩尾扫击剑灵剑身。 剑灵对黑龙曌的攻击毫不理会,径直追步惊仙而去。 撞击的力量骤然让黑龙曌的意识变的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然而下一刻,偏偏又顽强的重新聚拢,变的清晰如初。 长久的纠缠消耗战斗让剑灵知道,黑龙曌的意识攻击多少次,都总是不能够消灭。而这两个纠缠不休的人的攻击,根本不能伤害它,反而会被它的反震力量所伤。 黑龙曌没有因为攻击的无效而灰心。 它依旧悍勇的催动光翼能力,等待着下一次步惊仙快被追上时骤然消逝所创造的进攻时机。 看来他似乎丝毫不被剑灵的反攻力量影响意识。 然而,剑灵反震的力量非常强大。每一次本都可以打的它意识溃散,只是它过于顽强,故而每一次都能够挺过去。次数多了,反而渐渐适应了。但每一次意识仿佛要溃散的时候,那种四分五裂、粉身碎骨般的恐怖滋味,依旧让它不能够无视。 如果不是在意识空间始终不能够将黑龙曌剑气化施展诸多招式的攻击,此刻战斗或许早已经结束。 此刻步惊仙拥有六十五万的能量。 经神魂意志诀提升后,杀伤力与抗打击能力达到三千二百五十万。 如果黑龙曌能够如在意识空间外般剑气化,就能够得到他基础能量的八十倍提升,完全超过了剑灵的承受能力。虽然剑灵速度数倍快于他们,但神魂族光翼的能力,足可创造出命中剑灵的时机。 步惊仙本以为黑龙曌浑然不惧剑灵力量的反震。 然而,黑龙曌又一次成功扫中剑灵,继而意识模糊又重聚的时间明显的变慢,不禁引起了步惊仙的主意。 他强行命令黑龙曌的意识与他融汇合一,这才知道,每一次剑灵的反震都让黑龙曌承受着怎样的痛苦。还有时刻都可以真的意识溃散的巨大危险。 ‘黑龙曌,不必再攻击了,我另想它法。’ 步惊仙在意识中如此说。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黑龙曌的不容商量的坚决愤怒情绪。 步惊仙明白它的心情。 黑龙曌是在说,它是为战斗而生。绝不会惧怕任何危险而让宿主独自承担战斗。 步惊仙意识到此刻的黑龙曌的斗志异常坚定,也异常脆弱。也许他的否定就会让黑龙曌不能承受的加倍疯狂与愤怒。 第591节 傲视天下(四十七) 当即不再强行要求,允许了黑龙曌的意识再度脱离了他。 他明白黑龙曌不惧怕灭亡的危险,它会战斗,不畏惧任何敌人,不恐惧任何结果和力量的、竭尽全力的顽强战斗,为了宿主。 步惊仙尊重了黑龙曌的意志。 然而,他并没有打算任由黑龙曌继续一次次的徘徊在危险的边缘。 他必须承担起责任和危险。 要击败剑灵,消耗既然不可能,那只有他在战斗中成功运用天灵力量这一个可能。 但能否一次就成功? 成功,则击败剑灵;失败,他也许不能够如黑龙曌般能够承受剑灵的伤害。 他的意识很可能在一击之下溃散而——丧命! 正因为如此危险,步惊仙才没有如此做。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够继续等待。他可以等,但黑龙曌已经不能。 世人常言谋而后行,然而谋划而不能行则沦为空想,沦为纸上谈兵。 尝试运用天灵的力量,步惊仙在长久的纠缠消耗中早已做了诸多考虑。但始终没有绝对的把握。练习可以重来,但此刻的实战不允许。 ‘空寂心神,摒弃所思,不必思虑如何应敌,将一切交予精神主导,如此促使控制开启隐形记忆,杜绝一切无谓负荷干扰机体的战斗能力……’ 当日拜星的意外玩笑让他意识到这些。 然而,也让他意识到需要长久、反复的练习才能够渐渐的完全做到。 此刻用于实战,纵然成功,也只是运气而已。 一次成功并不能等于天灵力量的纯属运用保证。 金色的轩辕剑剑灵疾飞追赶,眼看快到追到时,步惊仙没有运用光翼的能力骤然飞远。 而是突然转身,朝着剑灵、出拳! 金光与步惊仙的红、黑亮色的能量光亮眼看就要碰撞上的瞬间。 步惊仙内心骤然心惊! 他失败了,这一击根本没有能够发挥天灵的力量。 就在两股能量要碰撞的瞬间,龙吼声骤然炸响的同时,黑龙曌突然出现在两股能量之间。 步惊仙急忙收劲。 然而,却眼睁睁看着剑灵附带金光能量的形体一举刺入黑龙曌的头颈。 在黑龙曌诸多次进攻剑灵而遭反震之力中,没有一次是黑龙曌直接被剑灵正面攻击刺中。 而这一次,剑灵的形体如今了黑龙曌的意识形体中。 中剑的同时,黑龙曌的形体骤然模糊,仿佛能量全都四散将散。 而剑灵持续发力,显然要一鼓作气刺穿黑龙曌的形体、刺中始终没有能够追上的步惊仙。 黑龙曌模糊的身体眼看要散尽时,却又骤然重聚、清晰,它猩红的双眸中透出不屈的无谓。 龙吼的红色声波能量骤然自它口中炸开,朝四面八方蔓延扩散。 黑龙曌狠狠一口咬住剑灵的剑身,白森森的龙牙流动着猩红的光亮,尽管根本不能对剑灵造成任何伤害,尽管它的身形顷刻间几度模糊又重新变的清晰。尽管每一次变的模糊时它都仿佛将承受不住的意识溃散。 然而,每一次它都没有真的溃散消逝。 步惊仙没有发愣,他心惊不已的同时,骤然绕过黑龙曌的形体,朝轩辕剑攻击。 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抛开了顾忌,什么也没有想,他也必须什么都不想才可能运用天灵的力量。 他不敢耽误片刻,所以没有犹豫的就这么做。 因为也许片刻的耽误就会让黑龙曌承受不住而意识溃散消亡。 瞬间,步惊仙原本沉浸与黑暗的意识空间中,骤然变的一片光亮。 看到的意识空间不再是黑暗的颜色。 看到的也不再是意识的空间。 他看到轩辕剑亮放着金光在他手中,他感觉到山风的吹拂,湖面粼粼荡漾的波光。 他甚至看见,轩辕剑中,两团红、黑的能量与金色能量光火碰撞在一起的画面。 分明就是剑灵与他和黑龙曌在战斗的情况。 他看到这不可思议的情景,感觉到山风的吹拂,然而,他好像丧失了情绪,明明知道是山风吹拂到了身上的感觉,但却没有应有的情绪体会。明明看到与剑灵战斗的他与黑龙曌,明明知道黑龙曌十分危险,刻不容缓的需要他运用天灵的力量救助。 但是,他没有着急的情绪,也没有任何本存在的担忧、焦虑等情绪。 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就如同是目光不经意扫过路边的石头,不会带起任何情绪变化。但他却看清了石头,知道石头。 是的,此刻步惊仙就变成了这样的奇特状态。 就在下一瞬间,轩辕剑中的金色剑灵的光亮骤然消逝。 被一团黑红的能量光淹没,紧接着,又被另一团黑红的能量光吞没。 意识空间中,步惊仙的一拳击中了剑灵轩辕剑的形体上时,剑灵的形体瞬间碎散,变回了一团金色的精神火焰。 黑龙曌愤怒的一口将那团金色的精神火焰吞没。 而后,黑龙曌的形体骤然便的模糊,却没有立即重聚,而是缓缓的、缓缓的、变的更模糊。 步惊仙看着,看着黑龙曌目光中流露的、不知道在承受何种程度痛苦折磨的压抑。 但它的目光中,没有恐惧和惊慌。只是定定的注视着步惊仙。 步惊仙脱出了天灵的精神状态。 他意识到,黑龙曌的精神力也许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希望黑龙曌能够挺过去,然而,他应该说些什么? 急切之间,他突然想起了龙珠。 “曌,过去在战斗中,你是知道的,龙珠为我们抵挡了多少次的攻击,多少次能量耗尽,然后又再站起来。今天的战斗,如果没有你,我也许已经消散了。你不惧怕任何敌人,因为你是曌,然而,你既是曌,因何没有龙珠的不屈斗志?也许他们的每一次能量消亡过程并没有痛苦的折磨,但你——曌应该能够得到龙珠的力量,应该拥有永生不灭的精神力量。我坚信,你会让我看到这种力量。在战斗中你尚且没有被剑灵击败,战斗之外,你同样强大而坚韧,你不会败给了战斗之后!” “绝—不—会!” 第592节 傲视天下(四十八) 黑龙曌的目光中依旧凶厉。 它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流露出更浓烈的不屈。 因为它本就时刻保持着绝不恐惧畏惧的、最大化的坚强意志。 它的形体依旧在渐渐的、缓缓的、变的更模糊。 它没有慌乱,依旧定定注视着步惊仙。 它一直在努力挣扎、努力对抗精神的消散。 但此刻,它似乎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步惊仙的心紧紧揪着,但他没有再说话。他知道黑龙曌一直在竭尽全力的自救,根本没有放弃过。 一种无力感在他身心蔓延。 这不是陌生的感受,神魂山惨遭灭亡的时候他体会过。——没有能够改变结果的力量,只能看着神魂山的生命死亡,消逝…… 与七月流浪的期间,饥饿的时候,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体会过。——他们只能忍受着饥饿,看着别人在吃喝,期待最后能够剩下些什么。他们只能托着疲惫的身体不断的迈步,只有前面才可能找寻到食物和水,然后才能够休息。在没有食物和水的地方躺下,也许再也睁不开眼,也许睁开眼后甚至连爬动的力气都不再有。 在过去的那些战斗中他体会过。——那些为了神魂意志力量而奋不顾身拼命战斗,舍生忘死的同道者,一个个在战斗中倒下,无可避免的在战斗中倒下。因为无力,因为他一个人不能够完全代替所有人去战斗,因为他没能够让一起战斗的每一个人都变的更强、更强、更强! 此刻,他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龙曌的形体缓缓的、变的更模糊,随时都会消逝。——他能做只是相信黑龙曌能够撑过去,帮不上任何忙。 无力感。 无力感从来没有从他身体中消失过,也许也未曾从任何人身体中消失过。 但他从不因此绝望的哭喊。 哪怕因此失去不愿失去的事物而倍受痛苦的折磨。 因为步惊仙知道,力量的变强不会因为绝望的哭喊而骤然拥有。 变强是一步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承受因为不够强大而失去的痛苦折磨。 没有这种痛苦折磨的天地,也许只有神魂族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世界时才能够拥有。 因此,他从不动摇追求神魂意志理念的信念。 因为这本就是在追求不会失去任何事物的美好愿望。 黑龙曌也许已经到极限了,它也许会从天地之间消逝。 步惊仙从来不缺乏失去的心理准备。 但他也知道,黑龙曌已经留下了烙印在他的心中。 这个烙印会化成他精神力量的一部分,伴随他的存在而永远存在。 黑龙曌的形体几乎快变成透明的状态了。 就在步惊仙以为要为黑龙曌的消逝而沉默哀思的时候,一阵金光骤然亮起…… 那就像是一团拯救了一切的、救世的金光。 金色的光骤然剧亮,紧接着,那些飘散开了的,黑龙曌的红、黑色的精神能量如同被巨大的漩涡力量吸附般,全都有飘飞回来,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伴随这种变化,黑龙曌的形体迅速开始恢复清晰。 清晰、更清晰,甚至鳞甲上的质感,也都变得清楚分明。 当金色的光亮敛去的时候,黑龙曌的精神体形态已经完全恢复如初。 金色的剑灵光亮,缓缓从黑龙曌张开的口中飘飞出来。 步惊仙注视着剑灵,黑龙曌也注视着剑灵。 片刻的沉默之后,步惊仙望着黑龙曌微笑道“现在让我们探索剑灵的精神世界中所藏的力量奥秘。它被我们征服了,是被我们一起征服的。你的意志战胜了它,毫无疑问它拜服在你的意志之下。” 金光亮起,意识的空间骤然变换了色彩。 一片白色的空间之中,金色的剑灵骤然变成一团团人性的黑影。 每一条黑影都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身形的轮廓。 没一团黑影都或静、或动。 静如盘膝打坐修炼,动则如握着把漆黑的轩辕剑在辛勤修炼。 金光每一次的闪动,都让那些漆黑的人形改变,都让意识的空间改换色彩、渐渐的,甚至还出现了朦胧的景物…… 当步惊仙从意识空间脱出,重新感觉到身体的存在时,手中的轩辕剑已经不再发光。 黑龙曌自他额头印记中钻出,化成条半丈长的小龙,一口咬住步惊仙手中的轩辕剑,叼着放到湖边的草地上。 黑龙曌白森森的牙齿咬住剑身,开始时用力的压、磨。 但这动作没有持续多久,又突然停住。 它定定注视着轩辕剑一阵。 突然张口,自口中将金色的剑灵吐出,然而微微摆动头部,用下颚把剑灵的精神形体撞动,径直飞没入了轩辕剑剑身之中。 步惊仙见状,大觉意外的蹲低,注视着黑龙曌猩红的双目道“剑灵力量强大,它既然愿意入驻你的精神形体之中,成为你的力量一部分,你为什么反而不要,还把它送回了轩辕剑之内?” 黑龙曌伸出舌头,但龙舌在快要触碰到轩辕剑剑身上时,又猛然缩了回去。 然后,黑龙曌朝着轩辕剑剑身发出一声吼叫之声,末了,游动着径直钻进了步惊仙的额头。 在人魂精神力合二为一之后,步惊仙也明白了黑龙曌的想法。 因为与剑灵的精神力融合后,黑龙曌能够知道剑灵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感受般的情绪体会。 对于剑灵而言,轩辕剑是它住了漫长时光的家,是它的一切。 它愿意成为黑龙曌的力量,但它也同样不舍得离开家。 因为如此,黑龙曌把剑灵送回到轩辕剑之中。 黑龙曌认为,能够探索剑灵精神的世界,了解那些力量的奥秘,已经是莫大的收获。它相信,有一天凭它自己,也能够拥有剑灵的力量,不,是更超过剑灵的力量。 道别时,黑龙曌想学红豆用舌头舔一舔轩辕剑。但后来他觉得,那不是它喜欢的方式。 于是它用吼声告诉轩辕剑的剑灵。 ‘我会回来看你,那时候,你我和再战一场!’ 步惊仙提起轩辕剑,缓缓将剑收入鞘中。 他带着剑,直回铸造志愿者的屋院。 武魂不是死物,武魂的自我精神力也一样能够学习和成长。 他相信,他将能更好的运用武魂力量,因为今天他才算真正的认识了武魂。 第593节 傲视天下(四十九) 步惊仙在返回神魂国都宗主大殿的路上时,看见远空有武魂级高手正朝神魂国方向过来。 但他没有如何在意,在神魂国,时常有武魂高手飞来飞去。 他径自入了宗主大殿,还没有坐下,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声喝喊警示、并质问不明身份敌人来意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步惊仙当即折身出去,见拜星已经飞上半空,半空中,七八个武魂级高手将身份不明的造访者包围,让他并不能够看清。 ‘什么人,修为如此惊人。’ 步惊仙展翅升空。 刚起飞,就听见了把熟悉的声音,顿时惊喜意外,忙加快了速度飞过去。 “本王此来是为拜访北君左岸,劳烦代为通传。” “让让。” 众人扭头见是步惊仙,变让开条路。 两人相见,不禁都面露微笑,继而齐声大笑。 半晌,步惊仙才收起笑声,一把按着平王肩头道“平王武功大成,异日必能与我并肩作战,让仙界知道平王的厉害!” 其它人听了,便没有了猜疑,各自散了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步惊仙领了平王飞落下去。 拜星追来,打量着平王道“你可真厉害,过去就没有看出来,这么短的时间武功就这么高了!” 平王十分高兴的开怀笑道“何止星公主过去未曾想到,本王过去也从不敢有次奢想。多得北君相助,本王才得以实现梦想吶!” 平王说罢,又轻拍腰上的七星龙渊剑,直道“无怪乎北君昔日纵横天下无往不利,原来练成了这人剑合一境界后,就能够引动神兵中的强大力量,武修境界果然神妙莫测,本王越发心向往之了。” 步惊仙心里一动,疑心平王是无意中办到了惊人的事情。 “平王的人剑合一,莫非是任由剑操纵自己?” 平王点头道“人剑合一不正是如此吗?莫非本王修炼有误?” 拜星一旁听见,禁不住举袖掩嘴,失笑道“平王真有趣,人剑合一是以武修者的意识连通手中的剑,剑是死物怎么能操纵人战斗呢?而且那样,就变成了人被剑所御驾。太离奇了吧?” 步惊仙不禁也笑。 平王对于武修一道本就觉得自己所知太少,被取笑也没有不快,反而十分虚心的请教。拜星正要说时,步惊仙作势打断道“小星你这次可绝想不到。我也才知道不久,原来如七星龙渊、轩辕剑之类的神兵利器内中都有剑灵,剑灵力量强大惊人。就必须以平王的方式才能够运用剑灵的力量。古往今来的武修者,会如此尝试着,未必拥有神兵;拥有神兵者又没有如此尝试过的。平王正因为不知究竟,反而因此得以成功运用了神兵中剑灵的巨大力量。实在是幸事!” 拜星十分震惊,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七星龙渊道“夫君不会是说笑吧?” “你可往铸造志愿者处借把神兵,一试既知。顺便将哪里的几把神兵都转移存处,将来必有大用。” 拜星对武修的事情本就上心,听说有这样的事情恨不得马上借平王的七星龙渊试试,这时立即就道“如此,拜星失陪了。让夫君陪平王说话吧。” 说完便如流星般飞驰而去。 平王目送拜星飞走后,不禁笑道“人都说星公主性情直爽,又好武成痴,果然不假。” 步惊仙笑道“平王不要责怪我们失礼。在神魂国这里,是没有大摆宴席迎接洗尘那种事情的。” 平王不以为然道“本王来过神魂国,对于这些情形是知道的。郑国王宫就还有不知情的愚人妄议。说北君回到神魂国时,竟然没有人迎接摆宴,因此以为神魂国人早已不重视北君。当时被本王听见,禁不住训斥了他们几句,顺便让他们增长了见识,告知他们神魂国制是如何模样。正所谓以身作则,北君自己能够如此,那么旁人来到神魂国,纵然没有摆宴迎接,兵马开道,也自然不会以为是不被重视而责怪。” “开明者,罕有能及平王。” 平王颇有些失望的道“本王原来还想,北君听说本王修成人剑合一的境界,必定会好奇。而后本王就能施展本事,让北君大吃一惊,不料北君却仿佛什么都知道。波澜不惊。”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道“平王如此说就误会了,剑灵的事情,知道不久。再者每一把神兵的力量都未必相同,要见识平王手执七星龙渊的本事,原本就免不了要让平王施展。只是见平王面有困色,料想腹中早已饥饿。” 平王不禁大喜笑道“原来如此。本王确实饥肠辘辘,出来时心情激动,身外之物全无准备。” 步惊仙当即陪平王说这话,领路去了咕噜仙林。 平王见到咕噜仙果,十分惊喜。 “本王可否手捧近观之?” 步惊仙还没有回答,那咕噜仙果就已经跳到平王的掌心之上。 “看来咕噜仙知道平王的心胸,十分愿意与平王亲近。” 平王好奇的拿指头触碰咕噜仙背后的小巧光翼,不料却径直穿过,好似浑然无物。 “竟与北君光翼一模一样,神魂意志力量果真并非传说。这咕噜仙果生的与武尊的红豆相像,只是红豆没有这对光翼。” 那咕噜仙便张口说话道“红豆还没有长大,长大了也有翅膀。” 步惊仙听见后,暗自震惊,忙问道“如此说来,所有的咕噜仙魂均能长出翅膀?” “是啊。” “需要多久?” “宿主给予的精神力量越强大,那就长的越快。” 平王听了,心里止不住的发痒,最终没有隐藏所想的问出口道“本王的武魂能够长出这等光翼否?”问罢,又忙补充道“本王武魂是北君所赠,纵然不能长出光翼,本王也绝不会因此而弃,只是好奇一问。” 步惊仙这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就听咕噜仙果道“龙珠就是咕噜仙魂啊,是大地之母的特别赐予。但是因为在北君修炼的时候受黑龙武魂的精神力影响过重,所以没有了变化的能力,但它还是咕噜仙魂,当然能长出翅膀。” 第594节 傲视天下(五十) 步惊仙不由惊呆。 他曾经疑惑过龙珠到底是何物。 但这种疑惑只伴随了很短暂的时间。后来再没有考虑过,也就从没有试图探究。 此刻骤然听说,才恍然明白龙珠之能为何那么神奇。 只因为龙珠本就是咕噜仙魂。 平王听说之后十分开怀! “那实在太好了,太好了!本王早就觉得北君的黑龙生有遮天般的光翼,尤其威武不凡。还请咕噜仙使指点迷津,本王要如何才能够灵黑龙九五成长快些?” 平王问罢,又晒然失笑的解释道“北君不要耻笑本王,本王为武魂起名九五。正因为本王坚信,郑国还会再需要本王。” 步惊仙由衷回答道“如何会取笑平王?平王也许命中注定,就是要成为盖世君主。” “精神力量的给予没有一定的情况。大地之母说,在于把武魂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珍惜。” 咕噜仙果说着,乘平王在思索的工夫,伸出长舌头把平王被子里的酒水舔食了干净。 平王回过神时,看见咕噜仙果还在舔食,不禁笑着拿起酒壶,又为咕噜仙果斟满一杯。 “咕噜仙使好此道,本王为仙使斟酒。” 步惊仙微笑提醒道“平王最好再取一杯,否则今日我与平王将会没有酒喝。” “哦?”平王大觉诧异,见一杯酒果然被咕噜仙果顷刻喝干,禁不住大笑道“哈哈哈……果真海量!” 平王正自笑间,骤见步惊仙目视天空方向,他扭头看去,视线却被繁密的咕噜枝叶遮挡。正奇怪要问时,突被一记仿佛震动大地发抖的雷声惊的站起。 便见步惊仙展翅飞起,忙唤出黑龙武魂,骑坐骑上,钻出咕噜树枝叶的遮挡。 原本晴朗的天空,这时候被密布的乌云遮挡。 而更远的东南高空,正亮放着浓厚的血色红光。 “那是——?” 平王心中吃惊,不禁失声而问。 步惊仙眉头微皱,见红光中纷纷坠落一团团白光的之物,落下的方向,恍然就是楚国。 “仙界沉寂已久,看来终有动作,如此声势浩大,此番看来必然下了不少本钱。平王欲游历天下山河风光,看来要早早启程才是。大战迫在眉睫,左岸身为宗主,已不能再陪平王。” 平王点头道“北君不必在意。本王岂能不知国事重要,大敌当前,北君理当专心于国事。本王此来本是要见北君一面而后就告辞的。如今有次变故……” “平王不要稍带。拜星回来,去替本王准备行旅所需后再走不迟。乘此空闲,你我痛饮一场。” “好——!” 平王心中豪情突生,当即落下仙树,拿壶就斟。 两人频频举杯,一时反而不再为天变异象谈论什么。 天空的异变,让神魂国人都意识到仙界的再一次进攻为期不远。 上一次郑、楚的联合,被轻易击退。 那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然而,那场战斗杀伤的楚军虽然很多,但还没有能让楚军无力为继。 更何况,神魂国人都早有心理准备,楚国或许会因为仙界的力量,所有死去之人都能变成仙界的兵马,再下凡参与战事。 因此,神魂国人没有松懈过。 这一次,神魂国面临的必定会是空前残酷的战争。 而神魂国都宗主大殿的战时警钟也果然敲响。 当敲响战时警钟时,全国所有人都将投身战事。无论原本在做什么,这时候都将为战斗竭尽全力。 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一切都为战斗而决定。 守护神魂意志,守护神魂国,守护神魂国制,是每一个神魂人的义务和责任。除了孩子和年迈无力的老人之外,没有例外。 但实际上,纵然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岁虽然不足,但已经能做些事情的孩子,都会积极主动的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他们都知道,国破是所有人的事情。他们的亲人都在战斗,他们不愿意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神魂意志的信仰告诉他们,应该如此做。 战时的黑红神魂意志袍、衫被一个又一个人领取穿戴。 各地存放兵甲的库房的门都被打开,集结的密密麻麻的神魂国人依次领取自己的兵器。 咕噜果们纷纷充当着传送讯息的话筒。 一个个纵声叫喊着“战时准备战时准备战时准备……” 全国各地的神魂国人纷纷放下心爱之物,迈向归属的城、镇、里的军库、物资储备处领取战事的兵甲食物。 一些或年轻或中年的女人们,放下手里的绣花针。 有人颇觉惋惜的道“还差两天就绣成了。”末了,望眼其它人道“如果战斗结束后我回不来,请你们代为完成。” 其它志愿者们齐齐点头,都说着“如果回不来,请大家代为完成。” 她们纷纷赶到百日里孩子修炼武艺或学习其它技艺的地方,跟自己的孩子道别。 那些孩子们都做着神魂意志之礼,然而用稚嫩却透着认真的表情问自己的母亲。 “妈妈要去哪里。” “你听,咕噜果们都在传递消息,这就是战时。为了守护神魂意志,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贡献自己的力量。畏惧战斗就会被神魂意志抛弃。如果妈妈不去战斗而是躲在这里,如果人人都如此,神魂意志的力量该怎么保护呢?你还小,但是也要认真的锻炼自己,将来长大才能有能力守护神魂意志。” 孩子似乎很懂事的点头答应,然后说“妈妈,我也会为守护神魂意志尽力的。” 然后奔跑出去,爬上棵树,把树上的咕噜果子打下来了几颗。然后抱起两颗大的,跑到母亲身边,递过去道“妈妈带着路上吃,我也能贡献自己的力量。”说完了,又跑过去拿了两颗,递给另一个认识的女人怀里。 女人们很少有流泪话别的,即使流泪也努力压抑。 在离开之际,齐齐高声呐喊着“当兵甲的寒光闪亮,当黑红的衣袍加身,我们将无所畏惧的冲向敌人,为了守护神魂意志,为了守护神魂国制,为了守护每一个神魂人的自由与平等。我们将战斗、战斗、无所畏惧的战斗!” 这一刻,她们再不像是一群刺绣志愿者,而像是一群英勇无畏的、精锐的兵将! 第595节 傲视天下(五十一) 各里的人们无不如此。 他们领取了兵甲,粮食。骑上养马志愿者们驱来的战马,推动者军械志愿者们制作的各种军械。 各里迅速投选出百夫长、千夫长。各镇从军事志愿者中推选出万夫长、统领兵马的将军、副将、先锋等等职务。 每一座城集结的神魂人很快都变成井然有序的军队,在投选出的以城市作为封号名称的将军带领下,启程出征。 偌大的神魂国领土内,到处都是黑红的、如蚂蚁群般的人们在移动。 李狂飞过神魂国的上空,目睹了大地上的情形,他的内心,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后来的难以置信。 人人皆兵这种话,几乎都有夸张的成份。 但此刻他却目睹了这四个字变成现实。 他早已领略了神魂国制。 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神魂国制早已深入了神魂国人的心中。 做到这种程度,离不开四点。 一是神魂意志的自由与平等切实在点点滴滴中显现,人们才能够毫不怀疑的信任;二是北君毫不私藏的公开了武功,并以修炼武功为神魂人都必做的基础事情。那些志愿者们虽然不会专心与此,但每天之需要修炼两个时辰心法。不是武修志愿者的人们只需要做到如此,就拥有了足够保障生活所需的信奉度。如此确保了神魂国的每一个人都具备了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功力。尽管比起武修志愿者这些只练心法的人并不精通于实战交手,但他们都拥有心法带来的、惊人的力量,足可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三是咕噜仙以及咕噜仙果的存在,它是神魂意志力量的现实性体现,让人们不能不相信。如果只是空口白话,如果没有咕噜仙的力量和帮助,神魂国不可能保证所有人的生活,也不可能脱离郑、楚那般的体制。 四是神魂国长期以往的关注对神魂国每一个人的引导。所以每一个神魂国人才都能够理解神魂国制,理解神魂意志,理解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应该那么做,为什么不应该做。这种普遍性的引导灌输,让人们变的不再无知。因为不再无知,所以人们才能够如此齐心一致。 ‘神魂意志的自由与平等天地……大概也莫过于此了吧。但这样的国度,如果没有能够战胜一切侵略的能力,无论看起来再怎么美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美丽的梦幻泡影而已。为师虽由衷为你创建出这般的神魂国而赞叹自豪,然而,为师依然不相信神魂国能够战胜仙界,依然不会放弃原本的信念!’ 李狂一直飞到齐州的境地。 看到地上的情形时,他不禁冷笑。 齐州的大地上,也有如别处那般的景象。但看起来,人们的积极程度却远远不及。 他早知道会如此,只是没有想到齐州之外的地方,神魂国人会那般齐心一致。 齐州自从被乾天带领的追道军统一之后,最初乾天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治理军政事务。 后来被拜月正是授命后,他才开始改制。 然而明面上改制,实际上他依旧把军政大事都把持在自己手里。 也有些人不满而离走出去。 但更多人因为没有接受过足够的教育引导,认识里还是过去那一套,宁可默默忍受也不愿意离开久居的地方,又或者是有心离开却害怕遭受追道军罪责,诸如此类的理由十分多,总归起来,就是没有为自由和平等和无惧一切的认识,更以为神魂国各地情形都是如此。 直到后来神魂树种植满了齐州,还正是展现万千里传话、替代文字公告神魂国大小事情之后,齐州人们的认识才渐渐改变。 而乾天也不得不开始稍稍放开手里集中的权利。 如今齐州,已经衍生出一些为真正推行神魂国制而努力的人们。 乾天不敢明里对这些人做什么,因为神魂果足够让任何异动都被神魂国都方面得知。 但他变换着各种办法阻碍和限制这些人发展。 譬如把这些人集中到偏僻的地方,又派军把守不让这些人出去。名目上说是委托这些人协助机密大事,每日都拿一些莫名其妙、千奇百怪的东西让这些人做。 这些情形放在别的地方绝不会被放任。 步惊仙过去的本意也是在齐州统一后就对乾天为首的追道军动手。但拜月认为如此伤亡惨重,请命用非武力的手段解决。 事实上拜月的手段并非没有作用。 她确实成功的一步步在改变齐州的情况。但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远比陈州的情形更难解决。 追随乾天的那些追道军忠心的是乾天宣称的神魂意志,都带着旧有的那套利益心。乾天厚待他们,他们就始终追随。根本不理会神魂国制,根本不愿意去理解神魂意志。相较于齐州的普通人,追道军就是带着优越感的阶层。 拜月并不着急,她知道这是长持久的战斗。也确实有一些追道军逐渐被神魂国制感化、同化。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心中挣扎。 如果时间允许,这么发展下去,拜月和平同化神魂国制的目标很大可能能够实现。 乾天不敢妄动,他深知步惊仙的手段,深知步惊仙不会因为顾忌内斗而回避战争冲突。 因此他非常谨慎的不让局面演变的让步惊仙认为必须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程度。 也就不可避免的一步步的对拜月的攻势妥协。 很多时候,乾天的意志也险些动摇。 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样继续下去,当他手里再没有反抗力量的时候,他只有两条路,要么举手投降,甘心当一个真正的神魂国人;要么垂死挣扎的壮烈败亡。 但这些并不是乾天所想要的结果。 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等待神魂国陷入外敌打击而危险的局面,那时候,他就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上一次郑、楚联军的进犯,本让他以为时机到了。但结果确是,神魂国轻而易举的击退了敌人。所幸那一次他及时领兵投入了战斗,否则必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必然让步惊仙得到用兵的口实。 这一次的天空异变分明现实了仙界投入了更大规模的力量。 乾天内心再一次升起了希望。 如果这一次仙界依然表现的不堪一击,那他只有继续隐忍,或者是索性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狂在追道军的领路下走进齐州州长齐天的军政殿。 他很快看出这里跟神魂国都的不同之处。 这里看似也有普通人进出,但非常少,而且仅限于军政殿的外围地带,在里头,还有防御的工事、城墙、城楼等等。 而城墙之内的军政殿,根本没有闲杂人等进出。 内中的建设,如同王宫一般。 乾天接见李狂的大殿门匾书写的是‘军政殿’,里头的格局,如王宫的早朝大殿,乾天的座椅,也是黄金所铸,龙的图案。 “不知昔日神魂山的外游副宗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李狂拂袍落座,淡淡然含笑道“来给你指点生路,来领导你迈入崭新的人生。” 乾天不禁沉眉冷喝道“外游副宗主如此胡说八道,纵然是玩笑怕也太过了!” 李狂不禁晒然失笑道“你怕什么?这里分明没有种植咕噜果树,何惧神魂国都会有人知道你说过什么。” “如果外游副宗主今日来只是戏弄我乾天,恕乾天还要准备战事,无暇奉陪。” 乾天说着,作势起身要走。 李狂不由笑道“齐州战事准备的状况,我在来的路上看的太清楚了。只怕别处的神魂国人都已经到了前线,齐州的追道军还在准备。” 乾天听了不禁冷声道“如果外游副宗主是来问罪,我自然会对左岸宗主亲自解释,而不必再这里对外游副宗主说明道理。齐州的情形复杂,战事准备费事费力,外游副宗主本也不可能知道。” 李狂早料到乾天不会轻易放下戒心,唯恐他是步惊仙派来的人。 李狂忘了眼立身乾天身旁的一个垂首侍女姿容尚可,便隔空一把将那女子拉到怀里,随手撤开那女子衣裙。 骤然裸露的窘境让那女子惊恐交加,却又不敢叫喊。 李狂肆无忌惮的用手在那女子赤裸的上身游动抚摸着,神情却十分冷淡,仿佛摸的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乾天看着,没有做声。 “你畏惧左岸的力量,但不愿让拼命起义战斗至今的一切变成神魂国制那样不属于你,但是你没有足够声望和力量反抗左岸。你需要一个强大力量,我而,需要一群属于神魂国,却并不信奉和追随左岸的助力。你需要的,我李狂有,而我李狂需要的,你有。事成之后,陈、齐两州尽皆归你所有,封神魂国追道军王,而我,将替代左岸成为神魂国宗主。你我各取所需,有利而无害。” 李狂说罢,突然出手,一掌把怀里的侍女击毙,如丢垃圾般把侍女的尸体抛掷到乾天面前的阶梯下。 李狂神色自若的望着乾天,他知道,乾天对他的疑心必然已经消除。 第596节 傲视天下(五十二) 原本疑心李狂目的的乾天在见到李狂突然那般羞辱玩弄侍女时,疑心就已经消去了大半。因为左岸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更不会如此莫名其妙的杀死一个神魂国人。左岸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因为左岸的人都是神魂意志追求者,绝不会为了达成目的而对神魂国人做这样的事情! 伴随疑心的消除,乾天也不再如刚才般故作姿态。 他重新落座,对面前台阶下惨死侍女的尸体视如不见,甚至连厌恶其死后丑状的反应都没有。 他注视着李狂,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冷笑。 “北灵老人不愧是北灵老人,恰如北灵山弟子都知道,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北灵山无数拜师不能而跪拜山壁下的精诚者,都印证了这个道理。” 乾天说罢,不见李狂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又道“说起来,我该称阁下为师祖。当年我也曾往北灵山求师,可惜未能拜见尊颜。后来只好在山腰跟随北灵山二辈弟子修学。没想到那人原来也是随的他人,教我的,更是残缺不全。” 李狂失声笑着翘指赞道“聪明人!知难而退才是聪明人,那些蠢物,苦苦跪拜哀求,突然浪费时光精力,根本不值雕琢!” 乾天这时命人重新奉上茶水。 李狂品尝之后,赞道“原齐国的贡茶。” “平常人,我乾天万万不敢取出共享。若让神魂国都知道齐国王宫之物并没有全数上缴,左岸势必不会放过。”乾天说罢,又冷笑道“昔日在北灵山学的道理,我没有一天敢忘记。今日师祖前来,提议倒是诱人,但师祖无一兵一卒,却要自己当宗主,这似乎说不过去……” 李狂自若冷笑道“如今是什么时代?你乾天以为凭借手中的几十万追道军能够做什么。凭你的威望、功德,异日能够称王于陈、齐两州土地已是幸运。以你那些战士,凭什么能让你成就宗主?随便一个武魂级高手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乾天不以为然的冷冷道“这话未免夸大其词。神魂国的情况,不出多久,说人人尽皆是武魂级高手也不夸张……” “武魂级又算得什么!”李狂傲然冷笑道“在天灵级高手面前,多少个武魂级也不过如群幼儿而已。而天灵级,纵然左岸公开修行奥秘,便是你乾天,也休想在区区数年之内练成。你如果以为等到追道军都修成武魂级高手时就有机会,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乾天半信半疑,狡黠的目光闪动着,来回打量了李狂半响。才缓缓开口道“天灵……未曾听说,我乾天的武功也不足论证真伪。凭此说道,目下只怕不合时宜……” “天灵之事,不出时日神魂国都必有消息。这十日中,就先商议商议大事。你以为我李狂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但此刻北地,其实有六十万人马只等一声令下。” “北地?”乾天十分怀疑的反问道“北地是左岸老本营,你说那里有你六十万人马,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明日一早,神魂国都必有消息传来,那时你就知道这六十万人马是真是假。何况,北地晚霞族族众奉了周天子敖潘为主,谋划对方神魂国制,已经与我订立盟约,彼此携手合作,事成之后,北阴城晚霞族及旧周领地尽归他们所有。没有我李狂,凭你乾天能够令他们取信?” 乾天十分意外,惊喜交加的反问道“晚霞族旧部果真如此?他们为何如此?” “你乾天不愿意把拼命所得的一切变成人人共享,难道晚霞族就甘心?昔日他们追随拜月,相助左岸拼出北地一片天地,结果后来神魂国制的推行令他们一无所有。那时候本就有叛变之举,只是被拜星公主及时制止。拜星公主当时承诺,予以他们足以终老的田园资产。但后来神魂国制的贯彻推行后,拜月被迫反口。晚霞族众人后来被迫信奉神魂意志,但心中的怨恨不满日积月累,只要有人点燃导火索,岂有不爆发的道理!” 乾天这才相信,但高兴了一阵,他又失落着道“晚霞族旧部早已没有什么影响力,哪里还能够做什么?” “哼!他们可大有用处,如果左岸没有了左膀右臂……” “你是说——” “不必说出口。”李狂傲然笑道“如今你该知道,彼此携手合作,才是最佳选择了吧——” 乾天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顿时做出决断。 “好!请北灵老人在这里做客一日,明日如果神魂国果真传来消息可以证实北地有六十万之众随时待命,你我便歃血为盟。” “我正是要在此观赏一日齐州景色!” 李狂含笑起身,两人相视而笑,却各怀鬼胎。 次日。 天亮的时候,就有追道军向乾天禀报。 说神魂国都传来消息,蛮荒山林一支六十多万数人马由一个叫妖鞭王的美貌女子带领,投身神魂国。 乾天这才完全相信了李狂的话,当即命人去请。 想到未来的宏图大业,乾天禁不住激动的手足不断乱动,全然不能安定下来。 埋藏在他内心的仇恨,这时候才终于敢记起。 他所爱的女人,当年被左岸送嫁他人以挑起与追道军的惨烈战争。 人人都以为他不知道真相。 然而,他与爱人早就有秘密留口讯传递对方的办法。王宫里的人也绝不知道。 因此,他乾天早就知道左岸的阴谋诡计。 只是他必须装作一无所知,从不对任何人提起,甚至在睡梦中,都害怕自己会在呓语中透露而不敢让她人同眠至天明。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乾天才终于看到复仇的希望。 北灵老人的威名他不会怀疑。因此当李狂来到,说出那些话时,他内心其实就极其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唯恐他诸多的试探和故作姿态最终会发现北灵老人的可疑之处。 直到此刻,直到此刻他乾天才敢放声大笑,为即将迎来的希望! 第597节 傲视天下(五十三) 齐州潜伏着激流暗涌。 神魂国都的拜月则正与妖鞭王见面。 最初听说蛮荒山林八百多个部落,攻击六十三万蛮人来投时,拜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蛮荒山林中都是些蛮人,他们对外面的天地心怀畏惧。曾经试图踏出蛮荒山林,但被郑、魏的军队杀伤惨重而惨败退回。 蛮荒山林的蛮人使用的战斗兵器非常落后,大多甚至还是石器。 那此的败退之后,就再没有敢出来过。 只有遇到人少的时候,蛮人才敢劫杀。如果是大军经过,蛮人早早发觉风吹草动,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拜月见到妖鞭王时,不由被其妖媚的身姿、丽容所吸引。 但更让她吃惊的,还是神眼中妖鞭王惊人的修为实力。 同时,也引起了拜月的高度警觉。 “你并非在蛮人?” 妖鞭王和善的微笑着,脸上的酒窝,越深、越显甜美。 “拜月公主一定能够猜到,我是从仙界死而复生的老太婆。” 拜月不由收起了好颜色,自顾坐下,冷冷盯着妖鞭王质问道“既然如此,如果说你不是别有用心,该如何让人相信?” “六十三万蛮荒山林的蛮人,即使用上神魂国最精良的兵甲,又能够如何与神魂国人人皆久修神魂意志诀的力量相提并论?拜月公主熟知历史,理当知道北秦人。为了让北秦一族离开贫瘠的蛮荒山林,过上人的生活,不受歧视、欺压。作为北秦公主,拜月公主以为仙界的命令还算什么?拜月公主如果要问因何不投郑、楚,我倒要反问,换做是拜月公主你,又会如何选择?仙界只有唬人的虚名,我从仙界出来,从没有见到仙界有值得一提的人物。以我妖鞭王的本事,还真没有把仙界放在眼里,自然相信神魂国必然能胜仙界无疑。” 拜月听着,想着。 当妖鞭王说完后,她作势相请落座说话。 见妖鞭王坐定,拜月才开口道“有一事实在让人费解,仙界让你们这些绝世高手死而复生下凡,却没有控制的手段,莫非仙界愚蠢到这种地步?” 妖鞭王不禁失笑道“拜月公主的疑问其实很简单。其一,仙界已经没有办法,自知即使倾尽全力也不能战胜神魂国拥有的力量,因此不得不冒险,寄望于操纵之法能够令我们这些老家伙忠诚奉命;其二,仙界没有值得一提的人物,因此他们自以为所用的手段必然行之有效,不会有任何疏漏,更不以为能够被破解。然而,仙界的那些手段,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眼里,简直不值一提。换言之,仙界此举不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加速他们的败亡。拜月公主总以为仙界如何深藏不露,故而才有这种疑问。但仙界若真是有恃无恐,又何必死伤那么多的仙人,犹自忍受这般狼狈局面?” 拜月心中已有定论,不禁面露微笑道“原本我也坚信,仙界必然不是神魂国之敌。只是夫君为人谨慎,从来不愿轻敌罢了。你如此美貌年轻,却总自称老,实在让人汗颜。” 妖鞭王失笑道“论年纪,原本如此。如今这番模样,不过是因为得到仙界的力量才青春永驻,恢复过去最年轻时的形容。实则这躯体之中藏的,确是一颗苍老的心,如何还敢自以为年轻?” 拜月听着,心思不由剧烈活动起来。 其实她对于仙界的青春永驻,早就在寻思琢磨。但只能思而兴叹,不敢奢望。 这时却忍不住试探着询问道“仙界用何等办法创造出这等奇迹?” 妖鞭王做无可奈何状道“实在奇妙的很,让人茫无头绪,否则若能破解了奥秘,真正能造福世间所有人。有时想起时,颇觉侥幸。仙界欲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为奴为仆,因此给予了我们永驻的青春。却反而被我们轻易解开了记忆操纵之法,白白送了永恒的青春给我们。” 拜月听了,不禁一时怔怔失神。 妖鞭王看在眼里,却故意移开了视线,自顾喝着咕噜茶,做打量厅房建筑的模样。口中还不是赞叹有声。却都没有得到拜月回应。 她也不提高了声音呼喊拜月回神,只是在心里暗笑。 拜月是个有勇有谋的女人,更是步惊仙的得力内助。 然而李狂却认为,拜月是最可能首先解决的对象。 拜氏公主二人,各有弱点。 拜月为神魂意志的大业辛劳多年,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还是一个成熟的过度的女人。相较于其它同龄女子,拜月显得年龄更长。那是因为长年的劳累所致。 拜月为容颜的迅速消逝,不止一次的神伤。 纵然左岸从不嫌弃,相对时待她一如当初亲爱,然而在拜月心中,始终不可能释然。 因此李狂料定,仙界死而复生、青春永驻的事情必然会让拜月想入非非。 拜月自然不可能因此而背叛神魂意志、背叛左岸。她也根本不会动这种念头。左岸是她付出、寄托了一切的男人和爱人。神魂国是她操劳治理多年的一切,她不会容忍任何人动摇和破坏神魂国。 然而,拜月也会贪心,尤其在有希望摆在眼前的时候。 倘若假装投降仙界,以得到仙界赐予的青春永驻的、年轻的身体,然后再狠狠把仙界踢开。那是否可行之策呢? 妖鞭王却变相的告诉了拜月,此事确实可行。 而此刻,拜月也确实在思谋这种可能。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冲昏了理智,对于妖鞭王的话,她并不尽信。 “虽然你们刚投身神魂国,而且实际情形也不宜投入战斗。但神魂国制素来一视同仁,如今又恰逢战事将开,因此,只能让你尽快给蛮荒山林的六十三万人服用黑水,督促他们尽快开始修炼武功。对仙界的战事,但凡神魂国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妖鞭王微笑点头道“请副宗主放心,来投身而来之前,我们就早有战斗的觉悟。虽然不免会有牺牲,但我相信以神魂国的力量,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而且,虽然有牺牲,但通过战斗,也能够让我的族人们更快理解神魂意志,让神魂国人更快见证他们对神魂意志力量的信奉之心。有失,也有所得。” 妖鞭王说罢起身告退而去。 她刚走,剑圣王大就进来了。 拜月忙起身迎过去,张口就问“如何?” “历史志愿者处本搜集有妖鞭王的生平过去。她确实是北秦国公主,年纪轻轻就顶戴无数武修方面的光环……她与李狂相识的那些经历全是过去从李夫人口中得知,相信副宗主的判断不会有错,妖鞭王来投,为的是帮助李狂,同时也帮助了族众。” 拜月对于这结果早有预料,因此并不诧异。 “她为李狂而丧命于郑飞仙之手……只她一人并不可怕,拜星从李夫人处借得上古神兵三把。加上铸造志愿者处的两把,共计五把,足可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但夫君判断,李狂不会很快有所动作。齐州的乾天必然会是祸患,但我们现在没有工夫收拾他。北地方面绝不容有变,虽然有少元坐镇,但如果交战的时候,他也不可能理会得了太多。还是让拜星执上古神兵去拿了敖潘回来,杀了周武神等人根除隐患最为妥当。晚霞族……她们昨日突然离开北地大半日又返回,如果是为了避免被咕噜果发现密谋,从中捣鬼的必定是那郑丕无疑。也只有他才会想到诡计一方面蒙蔽诱骗敖潘,一方面利用复周说服周武神狼狈为奸不让敖潘得知真相。挑唆鼓动晚霞族合作,也必然是郑丕这等人才能办到!” 剑圣王大点头称是,末了,又皱眉道“但是宗主说过,暂不理会……” “夫君所想我十分清楚。但对敖潘的事情上,我们理所当然,本是抓捕被堕落者诱骗而去的同道中人。夫君不想对晚霞族下辣手,恐怕我和拜星伤怀。又知道晚霞族成不了大事,只要敖潘一行倒了,李狂失败。晚霞族根本不足为虑。所以才说,暂不理会。但是,晚霞族这么做,从神魂国制而言,已经是堕落者,理当抓捕由公投处置。从我个人说,他们过去相弃,背叛,今日再次背叛,对我如此无情,还有何道理一再因为惦念同族之情而纵容放过?你向来最信守神魂意志,这一次的做法为什么反而让人质疑呢?” 王大听了不禁激怒道“副宗主不要误会!我王大从来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忘记神魂意志力量的引导!此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坚信宗主的决定。如果以为我王大是顾念副宗主操劳辛苦,不忍见副宗主丧失亲族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拜月当即高声喝道“既然不是徇私!剑圣王大就应当去做。宗主的顾虑你本心知肚明,如今我拜月也已表明心迹,你再没有任何拖沓的道理!难道你王大至今还以为我拜月不是真正的入道者么?倘若如此,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无论是谁要舍弃神魂意志力量而变成堕落者,我——神魂国副宗主拜月都不会徇私放过。包括晚霞族,也包括敖潘。假如敖潘并非被周武神蒙蔽,而是真正舍弃神魂意志之心,同样必须交由公投处决!” 第598节 傲视天下(五十四) 剑圣王大抱剑胸前,冷然道“我本认为宗主所言有理,暂且不必理会晚霞宗一众。如今副宗主既然如此说,王大这就去将他们及敖潘疾步,斩杀周武神!必定在战前归来,不妨碍战事出力!” 拜月点头道“如此很好。”末了,叫春剑使取来柄见,丢掷过去道“这是古剑干将,以人剑合一逆运作之法即可运用其中威力惊人的剑灵力量,剑圣带上,必定能有助益。” 王大接过神兵干将,唤出剑魂,载着他流星般飞驰而去。 王大走后,拜月颇有些疲惫的坐倒。 春剑使见状不禁关问道“副宗主既然不忍如此,又何必如此一丝不苟呢?” 拜月严厉呵斥她道“神魂国有今日并不容易,你跟随我时日不短了,理当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过去我总惦念晚霞族一众当初的开国之功,他们对抗神魂国制,反叛,我全都没有计较。” 拜月一把抓握住腰上的仙霞剑,缓缓拔出,举对着大厅门外射进来的光亮,凝视着剑身的纹路,恨恨道“晚霞族……金光城之变至今,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得以有今天。我与拜星只有他们这些族众,谁又不爱护族众,不希望族众人丁旺盛。然而我给了他们太多的时间去适应神魂国制,可他们却始终抱着旧观念,总以为出过力就该封王封侯,凌驾于他人之上。其实我早直到要让他们改变几乎没有可能,全因为对族众的一番情感才一再容忍。如今神魂国面临的是最重要的战争,决定生死存亡的战争!在这种时节,他们不但没有顾念同族血脉之情而站出来贡献一份力量。反而冷酷无情的与郑丕那等人勾结!他们可曾顾念我与拜星的情义!” 拜月说着、握剑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春剑使见那仙霞剑亮起被能量灌注充盈的光亮,唯恐拜月失手之下毁坏了宝剑,忙提醒做声道“副宗主,剑……” 拜月如同充耳不闻的继续灌注能量入仙霞剑身。 仙霞剑渐渐变成了通红的颜色,伴随拜月骤然的冷喝之声,那剑顿时从中折断,变作两截。 春剑使大惊失色又心疼无比的蹲地拾起断剑,不解问道“副宗主,这是晚霞族的镇派宝剑,为何——?” 拜月冷冷然道“今日起,天下没有晚霞族了!我拜月本是晚霞族族长,然而晚霞族却弃我而去!今日开始,我拜月只是神魂族宗主夫人,神魂族就是我拜月唯一的亲族。这柄仙霞剑,也该伴随晚霞族的灭亡而消失……” 拜月丢下剑鞘和手中的另外半截断剑,自顾而去。 春剑使晚霞的看着断剑,拾起,细心的缓缓放回剑鞘之内。 她知道拜月如今是真正伤心绝望到极点了。 如此绝然的割断过去,断然没有改念的可能。 她想着、想着,渐渐又意识到,拜月做出这种决定,并且在她面前断剑。是否也有意提醒她们四剑使,应该抛开过去的想法,真正学会当一个神魂国人呢? 春、夏、秋、冬四剑使都是丧失亲人寡然一身的孤儿,说拜月拜星是教养她们的养母、传授她们武艺的师父都不为过。正因为如此,四剑使只事保护拜月与拜星的职责,对她们惟命是从。 除拜月与拜星外,也只有步惊仙能对她们下令。 过去拜月视她们为心腹,今日,也许正是要告诉她们日后将如何自处。否则如何又凑巧的有两剑使没有随拜星出去? 春剑使越想越觉得事情应该是如此。当即带着断剑,寻到另外三位剑使,说了事情,又说了推想。四人合计之后,都赞同春使的计较,便一起出了宗主殿,如其它神魂国人般交了腰牌备录名姓,领了水粮,直往军营驻扎区而去。 四剑使离开之后,拜月也来到备录处,交上了腰牌。 战时每个人都需要如此做,拜月不例外,步惊仙也不例外。随后每个人在战时的职务会根据战时公投的办法决定。过去神魂国制中,宗主在战时具有许多特权。如今经过改制,已经取消了很多。 如步惊仙与拜月,在战时的公投中,也是宗主兼某某某职务之类,而某某某职务具体为何,则取决于战时的公投。如此也就避免了产生没有主持战争大事的宗主偏偏负起决定胜负全局关键的职要。 那人依照惯例备录信息时道“四季剑使刚备录了离开,副宗主就到了。” 拜月听了,不禁面露微笑。 “每一个神魂国人都应当如此。她们过去只是喜欢跟随在我和拜星身边修炼武功而已。战时的时候,当然会竭尽全力一心守护神魂意志。” 那人便道“神魂意志绝不会败给仙界!” “当然不会。我们是水,仙界是舟。” 拜月接过腰牌,与那人互致神魂意志之礼,才径自离开。 神魂国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人人齐心一致,无人畏战。 而这时的楚国,也是士气高涨。 上一次郑、楚联军伐神魂国以伤亡惨重的结果告终。 原本楚国士气低落,楚国人甚至对仙界的神通心生怀疑。 但伴随天象异变落下的无数落凡战士至楚,楚国人很快从失落中振奋了起来。 那些落凡的,不是别人。都是在上一次伐神魂国战斗中战死的楚国兵将。 仙界以事实战仙了莫大的神通,宣告了神国的无边法力。 死而复生。 一人死可复生,十人死可复生,数十万人死亦可如此! 永生。 在永生的力量的事实面前,楚国人再不畏惧死亡。 百余万仙界赐予的、神奇的力量徽章,更让楚国人战意昂扬。 一百二十万的神国军,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报仇雪恨、只等追随仙界一战将神魂国灭亡! 楚高歌悠然自得的坐镇军中,分派着出征的调度。 不断有接受着来自潜伏在神魂国的、细作送来的军情。 “哼……” 楚高歌失声冷笑,把阅览过的情报随手丢放在桌上。 “神魂国如此混乱,没有条理、没有核心。怎么打仗!” 第599节 傲视天下(五十五) 细作送到楚国的军情回报一直络绎不绝。 楚国在神魂国安插的奸细非常多。 上一次的失败,更让楚高歌意识到,神魂国并非没有考虑到如何应对细作的办法。因此,那一次战斗中细作根本来不及赶在神魂国出兵前送出消息。 吸取教训之后,这一次,楚高歌派出许多本领高明的高手专门负责接收、中转情报。 数日来,得到的军情足足堆满了三十多间营房! 是的,太多。 神魂军应对联军攻伐的应对策略、战术、主张太多。 简直如诸子百家争鸣时的学说主张之繁多纷杂那般。 这本不可能出现在军事战争之中,如此混乱不堪,没有一个核心决定一切。让人如何打仗?如何能够指定战斗策略? 一众楚国军将纷纷哈哈失声嘲笑。 “这就是空想国制的弊端,那北君自以为聪明绝世,以为建立的神魂国是世外桃源,人间净土。说什么人人皆主,结果面对战事时,他自己反而不能拍案决断一切,任由属下各执道理,整出如今这么多的所谓迎敌之策出来。到时彼此不能相顾,彼此不能相助,彼此不能相合。只有惨败收场而已。” 楚高歌淡淡然笑笑,只当是对那将帅的认可。 但心里头,他却另有计较。 他不相信左岸是个不懂战争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心里充满了疑虑。上一次战斗,左岸还没有改变神魂国的宗主战时特权,为什么这一次的战斗,他反而舍弃了宗主的战时特权?他明明知道用兵大忌。 楚高歌虽然疑虑,却思索不出。 左岸这个人,从最初让他觉得刮目相看,到后来视为齐驱并驾的了得人物,再到如今,变成他隐隐感到畏惧的、难以战胜的强敌。他不但早已不敢轻视左岸,如今甚至变的几乎是过份重视的程度。 但楚高歌时刻提醒自己避免如此。过份重视和看高对手,与轻敌的结果没有差别。 那样本身已经丧失了自信,同时也在将对手神化。必然会错过诸多取胜的机会,把所有可乘之机都当成了陷阱。 “明日出征,一应准备今日必须再度复检,不容有丝毫差池。谁若疏忽而拖累大军出征,军法问罪!” “楚王放心,末将等绝不敢疏忽!” 楚高歌淡淡点头,示意众人各自回去。 众楚国军将散去不久,一条身影飞快闪入帐内。 楚高歌就命帐外的侍卫拉上营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十丈之内。 交待之后,这才对那闪身而入之人问道“让你亲自过来,想必是有大事。” 那人恭敬作礼,跪拜地上道“王卡,拜见楚王。” “免礼。他日大事若成,阁下就是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何需如此多礼?” 王卡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今日来叨扰楚王,是为楚王答应的、借用的高手之事。郑王出征在即,楚王相借的高手如果还没有安排好。到时我也无法劝服落公主起事了!” 楚高歌不禁失笑道“本王还以为是何时劳动了护国大将军亲自来此,原来只是此事。相助王大将军的高手本王早已安排妥当,即使王大将军今日不来,她们今夜也会启程。这批高手由昔日的白宫宫主、如今仙界的大圣战仙白灵,还有楚国武尊白铃亲自带领。本王诚意,想必王大将军不会看不到。” 王卡闻言十分满意的又在拜礼道“楚王如此用心,王卡十分感激!” 楚高歌失笑着他起来说话。 “王大将军如何还是这般多礼?本王与王大将军一见如故,视王大将军为至交好友。此事对你我尽皆有利、对郑、楚两国尽皆有利。本王岂能不竭尽全力?郑王为人太过刚强,又过于妇人之仁,本不宜作为一国君王。偏偏郑王又只是傀儡,继承君王之位,实则是凌家某朝篡位的野心手段而已。只要是对郑国心怀感恩的,没有不想出力的。王大将军为国为民,尽忠郑国王室,劳心尽力,胸怀忠义,必定能够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只是本王不解,落公主对军政大事从来没有心思兴趣,为什么,能够被王大将军说服?” 王卡闻言不禁失声大笑一阵,才自抱拳作礼道“楚王不明白其中关键毫不奇怪。其实说白了,也简单的很。落公主心思单纯,又对我十分信任。听我说凌家如何利用郑王某朝篡位后,开始当然不信,渐渐目睹、亲闻些证据、证人证词之后,自然慢慢就相信了。而落公主本身又对神魂国的邪君左岸用情极深,那左岸曾经许诺,当天下被其统一之后,就会娶落公主为妻。楚王自然能想像落公主对此事的期盼之心。她虽是个颇有耐心的女子,但思念之情日比一日浓烈,自然也有焦急的时候。” 楚高歌不禁拍掌大笑,恍然明白。 “所以落公主知道凌家野心勃勃,对郑国王室不忠之后,自然就愿意站出来。一则揭发凌家的不轨野心,二则希望铲除奸佞之后能够帮助邪君左岸加速统一天下。本王有否猜错?” 王卡阴恻恻的冷笑着道“楚王神机妙算,岂会猜错。不过楚王对落公主知之不深,倒有一节没有想到。落公主虽是女子身,虽希望邪君左岸早日统一天下,但并没有打算继承郑王位置后便把郑国拱手相让。” “哦?”楚高歌颇觉意外,思量了片刻,还是有些拿不定猜测,就追问道“那么,落公主作何打算?” “落公主以为,如果能够铲除奸佞,自然不忘我王卡功劳,赐封护国大将军。而她也没有本领治理国家,必将把王位让与平王……” 楚高歌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不禁皱眉低声道“如此绝不可以!那平王为人高深莫测,令人不能看透。偏偏对邪君左岸信任的无以复加,天下人皆知。他若重新为王,势必会继续过去的癫狂之想,让郑与神魂国变成一国。那时候不要说本王得不到隶属郑国的原魏土地,你的护国大将军也当不得几日!” 第600节 傲视天下(五十六) 王卡不由正色道“正如郑王所言,所以,王卡还希望楚王能够派人抓拿平王,以免让他回到郑国。” 楚高歌早知道这王卡纠缠不休,难以打发,一心想要利用楚国的力量。 “听闻平王修成武魂,在郑国王宫显现惊人本事。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王卡不敢隐瞒,只好道“确有此事。但区区一个武魂级高手,楚国高手如云,岂会放在眼里?” 楚高歌又问道“据闻当日飞仙宗曾倾巢而出抓捕平王,为何后来又让平王逃脱?莫不是那平王武功高强的竟能在飞仙宗众高手拦阻下突围而出吧?” 王卡不禁失笑道“楚王说笑了。当日不过是郑飞仙临时又更改主意,否则岂能让平王脱身而去?” “那么,如今平王身在何处?” 楚高歌本也不相信平王能够从飞仙宗众高手的围捕中突围而去。这种事情,他认为只有北君左岸和凌落才能办到。 “平王的行踪,我一直密切留意。如今他应该还在北地北阴城滞留游玩,三五日内该不会离开。” 楚高歌沉吟片刻,才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本王就让白灵带上三位王决宗的武魂高手前往抓捕。” 王卡大喜过望,连忙拜礼谢道“楚王相助之恩,王卡永生铭记。” “客气客气,王大将军实在多礼!” 楚高歌命人送了王卡回去,本要款待,但王卡办妥事情就急着赶回郑国,便任由他去了。 王卡走后,楚高歌身后藏着的陈雨走了出来。 他来时,王卡刚进账,故而藏身后面。 “王卡分明是个小人,君上不怕他异日不守诺言?” 楚高歌不以为然的冷笑道“王卡心中想什么,岂能瞒得过本王。他不过想利用本王实现落公主继承王位之事,而后哪里还会理会答应本王的事情?落公主不过会被他当作傀儡利用,若到时落公主愿嫁他最好,若不愿,待大事已定,便强行迎娶,在来个落公主重病身亡。那时候他暗通消息,让天籁公主、信侯、左庶长等被神魂军伏击杀死了,平王也已被我们铲除,郑国还不是他王卡的囊中之物?” 陈宇不禁拜服道“君上神机妙算,原来早就看破了王卡的诡计。” “所以,平王必须生擒而不能杀死。他日如果王卡敢不割让原魏土地,就将平王放回去,坐观郑国内斗战争,时机成熟时则自燕地出兵,直取郑国!” 陈宇不禁赞服道“君上妙计,实在让人痛快。这王卡真正是为他人做嫁衣。” “此等无情无义无耻之徒,还敢在本王勉强卖弄诡计,真正是愚不可及。” 楚高歌说罢又问“神魂国北地情形如何?” “回禀君上,晚霞族确实有叛变谋反之意。但剑圣王大已经到了北地,当时险些发现了臣,料想晚霞族已经不值得期待。” 楚高歌颇有些可惜的叹道“理当如此。那剑圣王大素来是强硬派,他去了北地,必不会放过晚霞族众。也罢,你去协助白灵抓拿平王,万不可要了他性命。但也不要疏忽以待,平王的武魂那等惊人,如果传闻不假,只怕是得自北君左岸,自非易于之辈。” “臣遵命!” 楚高歌见陈宇神情有些不快,便失笑道“让你听命白灵,是为了大局着想。如今时节极需借助武尊白铃力量,要让她忠心耿耿,自然要厚待其母。那白灵最重虚名,自然不能让她听命一个后辈做事。” 陈宇忙作礼道“臣明白了!此行必然以君上大计为重,对那白灵必定礼敬有加,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好!本王就知你为人最能分得轻重。” 神魂国暗流涌动。 楚王暗施大计,并不为战时胜败如何而忧心,反而一心利用时机为进军郑国做准备。 而郑国则受限于仙界压力,整备了大军,倾巢而出,直奔神魂国杀去! 开始时随军出发,中途装作练功走火入魔而这番郑都的王卡,则在家里按捺着大事即将展开的期许与激动、夹杂忧虑的心情等待着局势变化。 而他家中的妻妾,则为此每日承受着他比过去更加倍的非人折磨。 对于王卡府中的事情,落公主一无所知。她既没有去过王总指挥使的府邸,也不能够听到旁人的私下议论言传。 大军出征之后。 郑国那些被王卡联络起来的朝臣,每日总围着落公主转。 王卡将一些不满凌家独大的、以及希望平王重掌大局的人全都成功游说,联合在一起支持落公主。 这些臣子眼看时局如王卡承诺般顺利发展,一个个都对落公主继任为王充满信心。虽然落公主一再声名日后必将王位传给平王。 却仍然有许多人心中不以为然,认为落公主是口中说的漂亮而已。 因此,这些人便都想方设法的讨好落公主,几乎寸步不离的将她簇拥在中央。 这时,落公主在花园散步,三个每日围着她转的朝臣如往常般拿些趣事说笑。 说了许多,见落公主都没有什么兴趣。 那三个人便绞尽脑汁的琢磨些趣事来是说时,突听落公主问道“听人说,前几日王总指挥使的一个妾侍跑出府中,途中拦住了王大人的车轿。真有此事吗?” 另外两个一听,顿时接话道“此事千真万确……” 被问那人见状怕话都让那两个同僚说了,忙高声打断他们,回禀道“此事臣最清楚,还是让臣细说究竟。” 那两人讪讪住口,都嫉恨他独抢风头。 落公主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那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总指挥使的妾侍为何会逃出府呢?” 被问的人本来对王卡没有什么怨恨。因此本没有打算拿此做文章中伤的,这时候却灵机一动,认为正是破坏王卡在落公主心里印象的时机。若让王卡他日独得公主信任,必然大权在握,免不了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哼哼,王总指挥啊,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公主问起,还想不到如何让公主知道你的真面孔,若不是你往日行径禽兽不如,今日又岂会栽在一个妾侍身上!’ 第601节 傲视天下(五十七) 那王姓之人心念急动,忙作礼道“此事两位大人也是知道的,只是前几日的事情独臣亲眼目睹了实情,其中真假,两位大人早有耳闻,都是做得证的。” 那两个人一听,顿时明白这番话的用意。不由心中都暗自计较一番。 如果他们不做表示,那就是有心置身事外撇清干系,那么王姓者必然不会独自甘冒大风险的说出王卡的真实为人。他们如果表态支持,那自然就与事相关,被王卡得知必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卡为人冷酷无情,目中无人,又性情怪癖残忍,今日既有这等时机,理当不能放过……’ 另一人暗自也计较着想‘王卡若知道此事必然报复,但今日看来,落公主虽然天真无邪,却毕竟是王室出身,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耳闻之后必不会跑去质问王卡。算来也没有危险,理当乘机让那王卡难办……’ 两个人一番计较,都做出了决定之后,才互相暗使颜色,对望之间,也都明白了对方神情中流露的意思。便一起道“王大人尽管说,只要与事实相符,我们自然能够作证。” 那王姓官员这才道“说来恐怕污了公主凤耳。” 落公主便笑着催促道“快说快说。真正是啰嗦。” “是是、那下官这就说了。那日,烈日当空,晒的下官在轿中犹自热汗淋漓。突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喊叫着‘救命’,下官撩开窗布探头看时,只见一条影子已经扑到在官轿之前。那喊叫的声音更清晰可闻。‘大人救命,大人救救贱妾……’下官下轿看时,只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偏偏衣发散乱,全被汗水打湿,弄的是形容污秽,狼狈不堪!当即喝问那女子为何拦轿喊冤,就听那女子自说是王总指挥使的妾侍,本是李威之妾。” “咦?李威……李威的妻妾不都被降为官奴了么?” 落公主对此事尚有印象,不禁奇怪追问。 那王姓官员忙道“公主所言极是,那李家有负王恩,府中女子全被罚为奴,本该在国都府恕罪。但因为王卡恨李威极深,所以用尽办法将李威的妻妾都带回了府中。” “王卡因何恨李威?”落公主大惑不解。“王卡是李威所提携,曾经数次王卡还曾言道对李威感恩的言语,情不自禁的伤怀落泪,又唯恐被降罪,跪地恳求本宫饶恕。” 王姓官员等的就是这话,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公主听下去就会知道了。” “嗯,那你快说。” “当时下官十分奇怪,堂堂王总指挥使的妾,为何会当街狼狈奔走,打呼救命不止呢?国都之内,又不可能有匪类行凶。疑惑不解之下,就疑心那女子是冒名顶替,当即喝问她一些王总指挥使府中的事情,不料那女子一一能够回答无误。下官这才相信她是王总指挥使府中的人,却仍旧心存疑虑,怀疑或只是奴婢。” 王姓官员说着,略顿,抬袖拭了拭额头的热汗,才又继续道“那女子直说自己被王卡买通都府,强行带回去后的诸般遭遇,还挽起衣袖,让下官看她臂上的伤。当时下官见她双臂血肉黑紫,更有伤口露出森森白骨,白骨周围全是仿佛火烧所致的焦黑血肉。实在心境肉跳,竟不敢多看一眼。” 落公主听得面露惊惧之态,想到那种情形,不禁觉得既恶心又可怖。 “她怎么会那样呢?” “下官也是如此问她。就听她言道,说全是王总指挥使虐待所致。下官迷惑不解,质问王总指挥因何如此虐待于她。她说王总指挥使恨李威入骨。下官十分疑惑,郑国满朝文武皆知,王总指挥使本是李威提携才有今天,虽然李家有负王恩,罪有应得,但王卡理当对李威心怀感念才是。” 王姓官员说到这里,不禁舔舔干涸的嘴唇,又一副怜悯可惜的神情,摇着头道“那女子就说,当年李威如何从青楼之地寻一美貌风尘女子嫁给王卡,又隐瞒真相不说,王卡后来不知如何得知此事,认为李威此举是极大的羞辱。后来更得知李威依旧瞒着王卡,暗中与王卡之妻偷情来往。” “真正是污秽不堪!”落公主不禁大皱眉头,见那王姓官员告罪不敢再说,忙又道“你说下去。” “那女子道,李威正是被王卡设计所以才落得那等结果。还言道说,此事是王卡虐打她时亲口所说。而王卡将李威的妻妾都囚在府中,为的就是报复李威。或轮番、或将她们如狗般驱赶在一起,而后肆意虐打、刑罚、奸辱。连王总指挥使夫人也在其中,只是对李威的妻妾虐打伤害最深,李威的妾中有三人,早已陆续被王总指挥使虐待致死。” “这、这、这莫非是诬告?那女子果真证实是王总指挥使的妾吗?” 落公主难以置信王卡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觉得那李威有错在先,但报复也不该如此过份,俨然已经到了恶鬼附体的非人地步,实在让人思之畏惧惊恐不已。 “这下官就不敢定论了。因为那女子说道这里时,就有王总指挥使府中的人追到,将那女子带走。他们对下官说那女子是府中的女奴,因为与人私通,图谋王府财宝私奔被抓,掏出来后胡言乱语,让我不要相信。下官当时虽想探问究竟,但那女子只要是王府的人,外人就不便干涉,因此心中虽然不能忘记,却始终无法插手。” 这时,一个官员忙接话道“下官以为王大人所言八九不离十。其实下官有亲戚住在王总指挥使府旁右手,曾多次在深夜听见王府中有女子的哭喊求饶声。” 另一个官员也忙道“下官也认为此事属实。因为下官有一个侄子在王总指挥使手下做事,曾对下官说起一件怪事。只是此事恐怕会污了公主凤……” “快说吧!”落公主禁不住打断了催促。 那官员这才道“下官的侄子曾言道,说死士营时常会有人晚上被叫到王府去。开始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回来后那些去的人绝口不提。旁人也就不敢问。有一日,下官的侄子突然寻下官说,王总指挥使有恶癖。问起,才知道原来下官的侄子进了王总指挥使府中后,与其它人一起,只是叫被喝酒吃菜,但酒中却都下了媚药……” 落公主不解反问道“媚药是什么?” “这……” 那官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王姓的官员便接话道“回禀公主,是些令人邪欲激发的下三滥之物。” 落公主这才恍然明白。 “为何要对些下属用这种药?难道王总指挥使大人有龙阳之好?” 其实龙阳之好、媚药之类的东西,落公主十分不以为然,宫里曾经都听说过。只是媚药的称呼之法与官员所说不同,因此才会询问。 “若是如此,倒也不算太过离奇了。王总指挥使下媚药,为的是让下官侄子那一干死士营的战士丧失理智的疯狂奸虐他的妻妾……” “什、什么——!”落公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之极。世间男子都容不得旁人沾染自己的妻妾哪怕一根指头,王卡却反其道而行…… “下官当时的震惊不再公主之下。下官的侄子却用父母诅誓,下官实在不能不信。据下官侄子所说,王总指挥使的妻妾个个都有姣美丽容,然而,除了王总指挥使夫人外,其它的全都只有恶鬼般的丑陋躯体!身上各种各样刑具留下的、火烧、刀剑、鞭打、针刺之类的伤疤多的难以计数。” 落公主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拿手掩盖着微张的嘴。 “过后,王总指挥使又命令下官侄子一行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否则,满门抄斩。下官的侄子本是安份人,经历了那种事情,日夜不得安宁,才会对下官提起,只怕再不寻人倾诉会一个人被折磨的疯了过去。” 那王姓的官员见落公主果然吃惊,这时忙道“公主受惊了,臣等本不该对公主谈论这些惊人之事。若被王总指挥使知道,还会以为臣等故意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其实此事本也是王总指挥使大人的家事,纵然王总指挥使从都府带走李威妻妾之事不妥,有违规律,但也并非大事。至于他虐待李威妻妾,那更不是外人应该干涉过问。毕竟王总指挥使的妻妾生死都是王府的人,外人也不便干涉过问。公主听过就罢,万不要因此受惊太深。” 落公主一时心里难以接受,不能丢下此事。却自然顺口的道“本宫只当奇闻轶事,听过就罢,自然不会去寻王总指挥使询问究竟的。只是听了这等骇人的事情,实在心情压抑,不如你们再说些让人心情愉快的奇闻轶事来听?” 那三人当即又绞尽脑汁,最后还是那王姓官员说了则关乎痴男怨女,山盟海誓,生死与共,缠绵悱恻,历经艰辛,终得正果的情爱故事,果然让落公主听的心情大好,一时忘记了王总指挥使残忍虐待妻妾的事情。 第602节 傲视天下(五十八) 直到晚膳将近的时分,那三个官员才一起告辞而去。 落公主用过膳后,犹自想着今日听说的事情,一时觉得自己未必对王卡此人真的了解。 思来想去,觉得从旁人处再打听什么也不妥当,问王卡自己更是不可能。 最后,落公主想到个好主意。 她写了三封书信,分别寄给郑王天籁公主,飞仙宗宗主郑凛然,飞仙宗武尊七月三人。 信中的内容都差不多。 ‘王卡此人如何?’ 落公主本就与天籁公主感情深厚。 因为陈太后的身亡,才让落公主稍稍开始考虑关心郑国的事情。但觉得有天籁公主和信侯主持,必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后来王卡多次劝说,还来些证据让她看。 这才让她觉得作为郑国公主的她,应该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落公主仍然相信天籁公主,但只是怀疑左庶长与信侯,因此觉得不能直接劝说天籁公主,才答应要站出来,设法废去天籁公主的王位,再传给平王。 落公主知道平王大度,不会因此对天籁公主不利,如此既保全了郑国基业,对得起其父亲、对得起陈太后,又不会害了天籁公主,更不会激起郑国的刀兵之乱。 但今天,那三位官员的话让她对王卡生疑,就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被利用。 郑国中,落公主与天籁公主关系最亲近,与武尊七月和郑凛然交好。郑凛然本是王室血脉,又是能执掌飞仙宗大事的人,询问王卡为人,天籁公主和郑凛然必定都会有较可靠的看法。 而武尊七月性情直爽,从不虚伪做作。 最初落公主与七月还曾有过口角,但两个人都是真性情的人,口角之后,又都没有记恨于心。第二次在王宫花园偶然见面,毫无芥蒂的打招呼、而后谈话,便有了了解认识,从此心里都很喜欢对方,就时常见面聊天,成了好友。 落公主觉得天籁公主为人善和,从不把人往最坏的方面想,素来对人的评价都尽量宽容,总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的情形考虑。因此,天籁公主如果定义一个人是恶时,落公主就觉得,那么这个人一定邪恶的无可救药。 而郑凛然在落公主觉得,是个十分精明干练的人,识人自然也有过人之处,虽然稍显苛刻,但也十分注重实情。 而武尊七月,则时常对人和事物有些独特见解,常让落公主惊讶吃惊,又觉得非常有理。因此对王卡的事情,落公主觉得有这三个人的回复后,必定能够做出准确判断了。 落公主睡前送出书信,第二日一早醒来时,三头飞鹰就已经回来了。 她逐一浏览三个人的回信。 先看的是天籁公主的回信。夹杂一些关问的话,而对王卡的评价,则是‘能力出众,心思敏锐,坚忍武勇。遭遇多波折,凄惨。因此性情偏激,倾向邪恶,经久没有平复之象,反而变本加厉。对人感恩居少,仇恨居多。可用而不可信任之人也。’ 落公主反复念诵几遍,暗暗记住,又看郑凛然的。 也是一些关问的话,对王卡的评价则尖锐的多。‘此人有出众之能而无出众眼界,鼠目寸光,唯利是图。寡恩无义,性情已入魔障,不可救药。可用而绝不可信,对主绝无忠义可言。公主可用其办事而不可对其信任,诸事必须警惕为其蒙蔽利用。’ 落公主缓缓卷起郑凛然的回信,已经明白,她自己十之八九被王卡利用了。 再看七月的回信,就简洁的很了。 ‘心无光明,天下皆黑。如授权柄,必为其害。’ 落公主将三封书信都燃火焚烧,又将纸灰混入汤水,命人来拿去倒了。 末了,独自思量着王卡过去对她说的种种,以及让她的看的那些证据。 落公主虽然起疑,但并不敢断言凌家就没有谋取郑国基业的野心,思量计较半响,觉得此事还是只能跟七月说,只有七月可以谈论这些事情又不怕她会横生枝节。 当即又书信一封,大概说了情形。 飞鹰出去之后,落公主就只等着回音。 这时候侍女来禀,说王卡带着几个人蒙头遮面的神秘人在殿外求见。 “奉茶待着,本宫少顷既至。” 落公主知道那几个人必定就是王卡曾说过的,会来相助大事的隐士高手。 当见到王卡时,落公主好奇的打量那七八个用黑白头纱遮挡了头脸的人。 “何不让本宫看看庐山真面目?” 王卡忙笑道“公主如何忘了?这几位都是不问世事的隐者高人,只是因为此番关系郑国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所以才会前来相助。事情过去之后,就又要回到山林隐居。因此不愿被人认识,恐怕打扰将来的清修。公主非要看,岂非是强人所难?” 落公主便道“本宫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众位高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本宫不问就是了。” 落公主口中这么说,但眸子里分明流露着狡黠的光亮,谁都看出来了,她在暗自计较着如何才能满足好奇心。 王卡料想落公主无论如何不可能得手,便也不再多说此事,转而关问般道“方才见到公主的飞鹰飞投远空而去,不知所为何事。其实公主若有需要,吩咐一声,臣自然会半的妥妥当当。” 落公主笑道“此事你可办不来。是跟武尊七月写信叙话,你岂能代本宫写?又岂能比飞鹰送去更快。” 王卡知道落公主与七月交情非浅,顿时没有了怀疑。 当即只谈论起事的考虑和布置。 落公主听着,很少有意见,几乎全听王卡安排的模样。 王卡见状心里十分得意。 “……这位隐士高人自号白莲隐士,是众高人之首,今日起就负责保护公主安全,公主以为如何?” 落公主刚要点头说好时,突然见一团红色的东西从上面飞落到面前,径直落在她手上。 险些吓了她一跳时,落公主又立即认出是七月的武魂红豆。 不禁惊喜交加的问道“红豆,你怎么在这里!” 第603节 傲视天下(五十九) “落公主,落公主,咕噜,喝酒,喝酒,落公主请红豆喝酒,咕噜……” 红豆舔着落公主的手掌,望着她的眼珠子,又圆又明亮,可爱的让落公主捧起就用脸庞轻轻的蹭。 王卡见到红豆时,不禁就变了脸色。但犹自还能镇定,因为他知道武尊性情乖张,我行我素,或许收到落公主书信便回来见面,未必是事情有变。 但是,当一团彩影骤然落下,稳稳立足在落公主面前,冷冷注视着头纱遮挡容貌的几个人开口说话时,王卡就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妙了。 “郑国公主何需楚国武尊保护。战时当前,白宫主不随楚王出征,反而跑来郑国国都保护落公主安全,当真奇怪。” 只见为首那人,缓缓取下头冠,露出一张白净如玉,双眸寒霜般冰冷的脸来。 “郑国武尊不也没有在出征大军之中么?” 白铃冷冷然说罢,迈步落公主左侧,落座。悠然自得的道“想不到世人都将落公主小看了,毕竟是一代明君之后,生长于王室之家。手段确实不凡,不动声色之间就将王卡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把我们诱骗到了郑都来自投罗网。飞仙宗埋伏了多少高手?武尊何不将她们一起叫出来,本尊正想见识。” 落公主以为果真来了许多飞仙宗高手,不禁扭头朝七月问“原来七月知道她们是楚国来的人,还带来飞仙宗众位高手同来呀!” 七月还没有开口,白铃就已经忍不住冷笑道“落公主真正不可思议。本尊实在禁不住疑惑,王卡如何令公主起疑?” 此刻的王卡,本已乘她们说话的工夫缓缓退到众楚国高手中央,只等形势不妙就立即折身逃走。这时候,却也忍不住停住,只想知道自己的计划为何会被落公主识破。 落公主十分坦然的笑着道“一个被凛然宗主,天籁公主和武尊七月都认为不可信的人说的话,当然应该怀疑。这样一个人对我说过的那些忠君忠国、为国为民的道理,当然不值得采信。” 白铃禁不住轻声喝彩道“好!好一个落公主,其它不说,识人之能,兼听辨忠奸之道理确实了得。”喝彩罢了,白铃又冷冷然道“只可惜,如今只有武尊七月一人回来郑都,落公主准备如何脱险?” 落公主不禁奇怪反问道“你不是说飞仙宗高手都回来了吗?” 说完,犹自望着白铃,后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人。说她无脑,又能识破王卡,说她精明,却又懵懂单纯。 七月缓缓拔出妖剑红雨,淡淡然道“我一个人已经够了。本来想着跟你的决战会在无数人的目睹见证之下进行,今天看来,你也不会轻易退去,我若轻易罢手你们势必要在郑都大闹一番才能回去交差。” 白铃傲然失笑道“一些时日不见,郑尊说话越来越狂妄可笑了!本尊倒要看看,郑尊凭什么如此张狂——” 话音落时,白铃骤然出手,一双手抓突然间伸长了般,跨过几丈距离,骤然抓向七月的咽喉和腹部。 那群一直不言语的楚国高手,也同时发动。一般围七月扑攻过去,一般绕两侧和上方直取落公主。 红豆的反应很快,骤然化身黑龙形态,顷刻间就把落公主含着撞穿殿顶,钻出龙头。 不等下面的楚国高手攻到它的身体和尾巴时,又化形成剑魂,带着落公主直飞投空而去。 这么顷刻间的两次变化,等于让红豆骤然跨越了百丈距离,利用了黑龙与剑魂的形态,骤然拜托了那群楚国高手百丈之远,当那群针对落公主的楚国武魂高手追上高空时,红豆骤然又化形成凌落的白龙武魂,顷刻变成云雾,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数千里外的云雾之中…… 落公主张望半晌都没见到有人追赶的踪影,见地面的景象又不认得,禁不住问道“红豆,我们在哪里?” “山林光河上空呀,咕噜。” 红豆说着时,一双脸上的眸子紧紧盯着地上的河流发光。 “那不是在郑都东面三千里外了?红豆你可真厉害,眨眼工夫就闪出了三千里的路程。”落公主说罢,又觉得很冷。忙道“这里太高,冷的让人发抖,红豆,落到下面可以吗?” “好呀,我也想下去呢。咕噜……” “红豆真好!回头一定好好犒劳你。” 落公主欢喜的说着,犹自没有想到即将面对的遭遇。 红豆带着落公主如流星坠地般落下…… 飞溅的水浪,直冲起数丈高,紧接着狠狠扑打在河岸两旁,碧绿的草儿在水浪冲击下,全都弯了腰。 落公主沉入水中,被水呛的万份难受,张口欲喊叫红豆,却只因此灌入更多的水。想要闭嘴屏息,却又因为体内没有空气,压抑的难过,仿佛时刻都要死去一般。她拼命伸手抓着、抓着,终于抓住红豆的身体。 ‘哗啦……’的水浪飞溅声中,落公主骤然浮出水面,便按着胸口,捂着脖子,使劲的大口呼吸,不由自主的连连咳着,恨不得把喝进去的、灌进去的水全都咳干净了出来。 红豆迷惑不解的望了会落公主,而后者只顾呼吸空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落公主不喜欢在水下面玩吗?那我当船载你玩。” 红豆说着,突然变身成一直半丈直径的水龟,却游的如飞般快,载着落公主顺流而下,疾走不停。 落公主骇怕的紧紧抓着红豆的龟壳边缘,口中想要呼喊叫停,奈何太快的速度之下,气流让她张开了口也发不出声音。不片刻,就吓的落公主泪流不断,却又喊叫不出声音来。 骤然间,落公主觉得身子一轻。 睁眼定睛一看,之间红豆带着她飞出了不知多高的瀑布。 “红豆~!” 落公主惊声大叫。 抓着红豆的双手更用力。 偏偏红豆头朝下,径直坠落下去。在落公主眼里,眼前瀑布下的那几块大石头迅速变近、变大、眼看要撞上去的时候,落公主终于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604节 傲视天下(六十) 红豆发觉落公主的身体从背上离开,忙化身黑龙形态,将落公主稳稳接住,见落公主闭着眼睛如睡着了般,便将她带到河岸旁放下。而后身子泡在水里头,头浮出水面,目光不离的看护着。 话说郑都王宫。 红豆带着落公主脱离了险境。 半数的楚国武魂级高手追到半空,却骤然失去目标,四面张望也不见踪影,正情急时,骤闻下方响起一声轰鸣。眼中的大地仿佛都剧烈的颤抖了几下。 “下去!” 众人察觉有变,忙又一起飞落,才刚落下不久,就见白铃的幻影漫天出现。 红豆离开的同时,攻击七月的、白铃为首的楚国武魂高手见七月的武魂离开,全都竭尽全力,不愿放过时机。 白铃的双手抢在最前,其它高手三面围攻出手,掌、剑、刀、棍皆有。 眼看七月在围攻之下似乎不可能同时应付这么多的进攻。 她的双眸骤然冰冷同时,只闻一声爆喝炸响。 团团彩影骤然四面飞闪。 白铃及其它武魂高手只觉得自己是眼睁睁看见寒光刺进自己的咽喉,脑子里意识到要闪避,但身体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已经中剑。 三个并非王决宗的武魂级高手中剑后当场毙命,喉头喷溅着鲜血,身体被七月的爆喝声形成的能量波冲的抛飞撞墙! 白铃骤然失去一灵,心中更被七月不可思议的速度所震惊,顿时施展开罗刹万象,只恐再被七月手中的妖剑刺中。 而那几个王决宗高手则个个都乘着灵能喷发的保护要拔起飞高,远离拥有神鬼般力量的七月。 但还没有等他们飞高。 七月手中的妖剑舞动,幻出大片的彩光剑气,形成的能量气流把那三个王决宗高手带的身体不能自控,任凭剑气往东则飘飞向东,剑气往西则飘飞往西。 他们惊恐交加的极力挣扎,却根本不能够挣脱彩光剑气的束缚力量。 他们看着七月的双眸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伴随双眸颜色的改变,七月口中炸响的喝喊之声形成的声浪更显气势汹汹! 王宫的墙壁纷纷倒塌,大地仿佛都在七月仰天爆喝的声浪冲击下剧烈颤抖。 灵能喷发的彩光才刚消逝,控制那三个王决宗高手的剑气立即就侵入他们的身体、经脉。 灵能喷发的光亮又再闪现。 白铃施展开罗刹万象,成功脱离危险,无数的幻影分身之中,她的真身看着地面王宫倒塌、碎石纷飞,看着三个并非王决宗的武魂级高手的尸体在声波能量冲击下被冲的抛飞上半空,甩飞出去几百丈远,根本不知道落下时会摔成了什么形容。 而那三个王决宗高手,此刻被彩光剑气环绕,根本不能反抗挣扎的等待灵不断消耗。 这样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让白铃根本不能够相信,根本不能够理解。 然而,并没有结束。 七月的气势并没有因此停止。 “十——” 高空,白铃的罗刹万象的上方边缘,骤然显出个血红的十字,生出的力量只把她罗刹万象的能量场朝下推。 “方——” 又六个血红的方字同时出现在罗刹万象能量场的边缘之外。 “天——” 血红的天字从十下出现,直朝罗刹万象的能量场中间飞去。 “地——” 血红的地字,从能量场下方出现,如同迎着天子般疾飞靠近。 “唯——我——独——尊!” 血红的四个字,出现在七月身体周围,急快的绕着她身体旋动,靠近,再靠近她身体的时候,伴随七月爆喝声中身体释放的红光能量,那四个血红的大字极速以远离之势、如被爆发的红光能量推动一般迅速飞开。 红色的能量光骤然冲天而起,顷刻间钻入青天云雾,仿佛是一道连接了天与地的红色圆柱。 而这道红色的圆柱,完全将白铃的罗刹万象能量场吞没进去。 一起被吞没的,还有原本追击红豆的几个楚国武魂级高手。 其中有人惊恐畏惧的、挣扎着放出武魂护体,然而武魂在红光中顷刻间就精神力溃散的消逝于天地之间。 灵能喷发的彩光在红光中闪动、再闪动。 七月仰面朝天,肆意的、竭力的喝喊之声不绝。 泪水自七月红色的眼眸中泉涌般流出,她的神情写满了悲痛。 她喝喊着,又如同带着满腔的愤怒质问着青天白云。 “我问苍天意欲何,苍天不答!我问苍天路何方,苍天不指!我问苍天梦何方,苍天不语!予我新生者步惊仙,教养我者郑飞仙,伴我者秋叶,爱我者左岸,结义者舞菲……给我力量,给我恩情,给我牵挂!弃飞仙宗不恩不义,杀左岸无情,灭神魂国不义。苍天不言,我七月便自主命运,不悔、不惧、不屈、不迷!” 当红光的能量柱骤然消逝之时,一群随白铃而来的武魂级高手已经全部毙命。 而白铃的灵也已经耗尽。 红光消逝后,她带着灵能喷发的彩光,眼里写满恐惧,茫然没有目的的紧紧抱着头脸,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颤抖着。 她根本不怕死。 因为仙界能够给予她不死的永生。 她怕的是七月这种强大不可思议的力量。 地上,七月剑随人动,疾飞白铃面前,妖剑红雨的寒光一闪停在白铃的颈项咽喉前,一动不动。 白铃的身躯依旧哆嗦着、哆嗦着。 半晌,眸子里才渐渐映入七月的形容。 才渐渐记起身在何处,才渐渐意识到此刻的处境。 她的目光依旧流露出惊惧的情绪。 她的身体依旧在不由自主的哆嗦。 渐渐,渐渐终于不再颤动的时候,她才能够张口。 “这是什么力量……” “天灵的力量。” “天灵是什么?” 七月抬手,轻轻按着心口。“心的力量。” 白铃木然愣着。 许久,终于恢复冷静后,意气消沉的道“杀了我吧。” “你已经没有斗志了?” 白铃惨然一笑,自嘲道“如果我们调换过来,你也会这样。” “我不会。” “当然,当然,你站在说风凉话的位置,当然不会。”白铃又自嘲的失声惨笑。她已经无话可说,甚至连怨愤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过去她不相信命运,她坚信命运在她自己手中。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命中注定就只是跳梁小丑。过去是,现在还是。 曾以为能够与七月一战时,她没有武魂。 曾以为得到武魂得到仙界的力量能够战胜七月时,见到的又是根本不能够理解的,仿佛是神与人差距般的恐怖力量。 七月望着白铃,眸子里的红色渐渐淡去,紧接着,流露出怜悯与同情。 “如果是这样,复生之后就不要再战斗了。你只有仇恨,而你母亲已经死而复生。迈过仇恨,你就有自由的人生了吧?可是我,不是痛苦,就是折磨。那时候在郑国相遇开始,我就很喜欢也很羡慕你。恨着我,恨着飞仙宗。恨就是你唯一的目的和目标,可以毫不犹豫的为此竭尽全力。但是现在,我发现原来不是。” 七月轻轻咬着下唇,缓慢的诉说着。“你并不是没有束缚。你母亲死而复生后,依然坚定不移的要报复,你只能竭尽全力的相助。即使你其实对飞仙宗已经没有了咬牙切齿仇恨的理由。从在郑都那天开始,我就发觉,我们都一样孤独,也一样背负着恩情的包袱辛苦的爬走前进。所以,我真的很想跟你成为朋友。” 白铃听着,初时无动于衷的、神情冷淡的听着。渐渐,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越来越用力。当七月说完时,她缓缓抬臂,一把抓住妖剑红雨的剑身。 “郑都那天开始,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因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报仇的希望。但是我仍旧要杀你,因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在郑都上空,我算计你。当目前死而复生后,我一点点、一点点也不希望跟你拼斗。可是我仍旧会跟你拼命战斗,仍旧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郑飞仙也成了仙人,母亲也是,她们都永生不死。可是母亲依然要报仇。那我就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助母亲。” 白铃说着,语气有些哽咽,停顿平缓了半晌,稳住了情绪,才有继续道“当初在楚国第一次碰面时,我非常讨厌你的张狂,非常憎恨你对母亲的不敬。但在神舞擂台上看到你漂亮的击杀了咖尔以及展现的武功本事时,我从心里钦佩敬服。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比我强多了。当时就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是你的对手,觉得自己不能够大成母亲的期望。所以我想走上擂台跟你一战,如果死了,也省的以后面对母亲失望的目光。后来听说着你做出的重重事情,一次次的觉得,你真是比我强多了。我也一样非常希望能够跟你成为朋友。但是,在神武擂时我就知道,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只会是你死我活的仇敌。无论我想不想,愿不愿意,都必须竭尽全力的帮助母亲。也许有的人会认为我愚孝,大义凛然的说些漂亮话。” 第605节 傲视天下(六十一) 白铃满脸不屑之态,紧接着,又满是真情流露之色。 “但我觉得那些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母亲为了我,曾经忍受了很多很多的屈辱。在把我抚养成人,在我练成她期望的本事之后,让我把她甩到一边,大义凛然的说些劝她放下仇恨的自私话吗?在她为我付出了无数辛苦、忍受了无数屈辱之后,让我对她说那些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漂亮话吗?”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说不出口那种话。” 白铃不禁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说这种话。所以你喜欢左岸,却既不会劝左岸归降郑国,也不会试图让飞仙宗不与神魂国为敌。宁可自己忍受着痛苦,宁可对左岸挥剑。我也真的很想跟你成为朋友,但我们大概只可能是仇敌,就算我也许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就算一次次的拼命也不过是成为你妖剑轻挥动间倒下的一具尸体,就算会死在你剑下一次又一次而受尽天下人的冷嘲热讽。只要母亲不说停止,我就不会停止。所以我们是仇敌!” 白铃说罢,抓着妖剑红雨剑身的手突然朝自己一送,剑刃顿时刺穿了她的咽喉! 七月看着白铃的身体化成一团白光。 她打量周遭,那些在唯我独尊式中被杀的楚国高手的尸体或化成白光,或凭空消逝不见。 七月抬头仰望青天。 “不死不灭的战争,仙界你要的是什么?要的是让凡间的人都在战争中变成得到仙界不生不灭力量的奴隶?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听到青天的任何回应。 七月追寻着红豆的精神印记,找寻到在瀑布下、水岸边的落公主时,后者犹自昏迷着。黑龙形态的红豆的身躯在水中摇动着,脑袋则趴在岸上、落公主的身边。 它不忘在浸泡在水中享乐,但也不忘看护着以为‘睡着了过去’的落公主。 “红豆……” 七月查看了番落公主的情形,发现她在发烧,发烫的身体如热水,额头、脸都通红颜色。 “……你、落公主不比我,身子骨柔弱又不通武功,怎么禁得起被你带到水里嬉闹?现在她是昏迷了,不是睡着了!” 红豆迷惑的微微歪着头,扑闪的眼睛望着七月,嘴里吐出稚嫩的声气反问道“生病是什么。” 七月抱着落公主跃上红豆头顶,无可奈何的叹气道“回头再跟你解释,先回郑都寻太医为公主诊治。” “咕噜……” 红豆托着庞大的龙身,自水中缓缓钻出,投空疾飞而去。 话说王宫中七月到了之后,王卡见势不妙早早独自逃走。 王卡对七月是带着畏惧的。 当年追捕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小草的紫兰圣弓,王卡自问毒蛇营都只会成为七月手下的亡魂。 而后来,七月所创造的重重奇迹,更让他觉得,七月这个武尊仿佛不可战胜。 自从小草一行人叛变之后,王卡曾多次主动寻七月喝酒,最初七月欣然赴约,自从后来听说他对李威妻妾的做法之后,便不再与他往来。王卡曾经硬着头皮主动找过一次,见面时,七月丢下句话就自顾走了,再不理会他的呼喊。 “王卡,你已经完全不是你了,这样的你,七月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王卡知道七月的脾气,说出绝交的话了,自然不会再搭理他。 他心中颇有些不忿,认为自己的遭遇七月不同情,却去同情李威的妻妾。便暗想‘反正你这样的武尊也无从指望能在仕途上给我王卡什么帮助,不来往便不来往!’ 今日王卡的阴谋败露,见到七月出现,他当时迅速做出判断,不敢认为楚国高手能胜过七月,当即转身就逃。 离开王宫后,就见到背后光柱冲天,声势之惊人,犹如神魔。 ‘幸亏此番走的快!’ 王卡暗自后怕着,催马奔走更快。 他知道郑国如今已经难以逗留,然而就这么只身离开而去,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除了楚国,根本不会有别的出路。但一个计谋失败之人,只身逃到了楚国又能够得到什么重用? 王卡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最后终于有了主意。 他急忙回府,召集死士营的战士全都集合一起。 那些战士集合的期间,王卡提着剑,冲入府中地窖。 李威的那些妻妾,自从数日前发生过那次出逃事件后,就都被王卡囚禁在地窖,以免再生事端。 此刻他怒气冲冲,怨恨无比。猜想落公主会对他起疑,十之八九必是那个出逃的妾侍引起的风波传到了落公主耳中。 “都是被你这贱人害的!” 王卡说着,手起剑落,寒光一闪,就将那个出逃的妾侍的右臂斩断。 那妾侍看着手臂与身体分家,惊恐、疼痛的哭喊大叫求饶。 然而王卡哪里肯饶她?又一剑断了她左臂,紧接着接连两剑挑断了那女子的脚筋,又两件削去那女子的双胸、又在她脸上划了几剑之后,便将带来的止血药粉一股脑儿的胡乱洒到她的伤口上。而那女子,早就痛昏了过去。 其它一种李威过去的妻妾见状,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却都不敢喊叫,唯恐任何声音异动都会让自己也落入眼前的那种遭遇。 王卡抹了把脸上的鲜血,野狼般幽绿的眼珠子在那群低头发抖的、李威过去的妻妾身上来回打量一阵,嘴角咧开,露出森森白牙,仇恨而冷酷的声音自牙缝中挤出。 “她害我王卡,故而要让她活受罪,受尽病痛伤残的折磨而死,让她不人不鬼,绝没有人愿意可怜她恶鬼般的丑露模样!至于你们,我王卡也把你们玩够了,念在你们没有坏我什么事情的份上,今天都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那群女人听到这话,全都惊恐喊叫着求饶,眼看接连两个人都被王卡砍断了脖子,脑袋抛滚落在地上,不由惊恐嘶喊着救命,在地窖中奔走乱逃。 然而地窖的门被锁着,不足十丈的空间让她们根本无处可逃。 第606节 傲视天下(六十二) 王卡追上一个,砍断一个的脖子,追上一个,砍断一个人的脖子…… 当地窖中的地面被鲜血染遍时,王卡独自执剑,失常的低声痴痴发笑。 他的靴子,站在尚未干涸的血泊之中。 “李威啊李威,你欺我王卡,结果自己满族抄斩的抄斩,充奴的充奴,你将个下贱女子嫁给我王卡为妻,还时常与她私通,让我王卡当乌龟王八!你自己的妻妾却全都被我王卡每日凌辱虐待,更是百千人轮番糟蹋过的下贱货色。你虽死了,在阴曹地府也是个浑身油绿发光的大王八,下辈子投胎一定是在最低等的窑子中、被一个最下贱的贱货生下的、父亲也许有上百个的杂种!今天我王卡大发慈悲,把这群烂了的下贱货都送到阴曹地府继续侍候你!哈哈哈哈……” 此刻地窖外、被两个死士营战士看着的,王卡的夫人,听见下头的声音,早吓的瑟瑟发抖不止。 当地窖门大开,王卡走上来时,他那浑身血染的模样顿时吓的他夫人软倒在地上,口齿不清的、结结巴巴的求饶道“夫君、不、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杀我……” 王卡冷冷注视了她半晌,突然扬起一抹不屑的耻笑。 “我当然不会杀了你。看看你,模样多美……”王卡说着,抬脚轻抵在她胸口。“这身段多风骚。你这下贱货有模有样的,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舍得杀了你?”说到这里,突然恶狠狠的朝她脸上重重呸了口唾液,形容顿时变的狰狞可怕的怒吼道“你这下贱货!不把你折磨个十年八年别指望我放过你!”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下贱肮脏,只要夫君不杀我,不管怎么折磨我都是应该的,我是下贱货……” 王卡甩手一巴掌将她打昏过去。 “把她抬上车,小心看守,不许逃了!” “是、大人!” 王卡匆匆洗浴干净,换了衣甲出来时,死士营的战士都已经在城外集合。 王卡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发令朝南走,一直走、尽快走! 那些死士营的战士都不知就里,以为是什么秘密任务。原本她们就该跟随出征大军,但许多人根本没有随军出去,出去的那些,很多也都随王卡一起回了郑都。这时候见王卡神情阴沉,即使是他的心腹,也都不敢开口探问究竟。 王卡原本还担心会被追击,不料一路除了郑国南关城,竟然都没有遇到拦阻。 而这时候。 郑都的落公主才从高烧的昏迷中醒来。 那日被红豆胡闹的一番折腾,惊吓之下,又浸了水,被红豆带着高速游动吹风,又被丢在湿冷的水岸边。 因此高烧,持续昏迷不醒。 当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落公主睁开眼时,看见的正是守在身边的七月。 顿时有侍女奔走出去请御医。 “好些了吗?” “头还有些昏沉,身子没什么力气。” “红豆不懂事,平时我跟它那般玩闹惯了,它一点轻重都没有。”七月说着,把红豆递到落公主眼前道“喏,等你有力气了,让你好好揍它一顿。” 红豆的一对大眼珠子泪汪汪的,扑闪着光亮,望着落公主。 后者见状,不禁叹气道“就它这副可怜相,哪里让人打得下手。”末了,又道“七月守了几日?” “六天。” “前线在战斗,武尊临时离走,又耽搁了数日,岂非会被武仙责罚?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你还是快回去前线吧!” 落公主不禁又焦急又愧疚。 七月失笑道“王卡逃了,如果去而复返,把你拿住了。那我才真的要被师尊责罚了。现在郑国高手尽出,没有人能够保护你。必须等你身体养好了,把你带去前线的城市才能够让人放心。” 落公主望着七月,很直接干脆的反问道“七月是怕我还要谋反吗?” 七月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不担心你还会继续做这种对郑国有害无益的事情。但是,王卡知道郑国的情形,如今不知逃到了哪里,如果一旦觉得安全了,很可能会派人回来抓你到楚国,当作投靠楚国的见面礼,楚王必定会对他重重赏赐。” 落公主点点头。 觉得有些凉,就把被子拉紧了些,眸子里透出深深的自责,还有挣扎的矛盾情绪。 “七月,虽然王卡是利用了我,他过去拿出来的那些证据大概也是假的。可是,朝中很多人都反对郑王,支持平王。他们都觉得凌家是利用天籁谋夺郑国基业,我现在还是不敢肯定左庶长和信侯有没有这种心思。你认为呢?” 七月不由叹气道“你真是糊涂。你为何没有想过,我师尊姓什么?” 落公主听了,不禁眼前一亮,恍然有所明悟,旋即暗觉自己实在糊涂透顶。 “是呀!王姑怎么会坐视凌家谋夺郑国基业呢?” “现在不担心了吧?如果凌家果真有这种野心,师尊就绝不会让凌家得逞。这种事情,恐怕没有人会比师尊更担心。现在你如果站出来要推翻郑王,楚国只会高兴的大笑,坐看郑国内乱争斗,他们就有了可乘之机。如果神魂国挡不住联军,统一大业就只剩郑、楚争雄,郑国内部如果乱了,哪里还能是楚国的对手?正因为如此,平王才绝不考虑做任何对抗郑王的事情。” “可是……”落公主郁郁道“即使信侯没有某朝篡位的野心,但郑王将来有了子嗣,就算姓郑,也终究是凌家的血脉……” “这种问题眼前根本不应该考虑。而且郑王能不能领导郑国,她们治理郑国的路正不正确,现在都不需要争论。你应该相信平王,如果郑国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你也应该相信天籁公主,如果她发现自己错了,也一定会把王位让给平王;你更应该相信信侯的心胸,如果他们错了,信侯一定会承认,一定会恭迎平王重登王位。也请你相信师尊,相信我。” 第607节 傲视天下(六十三) 落公主轻轻做点头动作,轻声道“我知道了。像我这样没有智慧的头脑,本来就不该考虑这种大事情的。太后仙去的事情总让我觉得很愧疚,如果当时我早些发觉太后不妥,也许太后就不会……所以,就很想替太后为郑国做点事情。现在想想,其实我不添乱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说罢,落公主又微笑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七月你带我去前线吧,我不想因为我拖累了你,郑国需要你,前线的战斗也需要你。” “可是你的身子恐怕还承受不了飞行……” “没关系的,有你照应着,红豆不会乱飞。” 七月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当即着人取来保暖的衣物,为落公主沐浴后换上了,七月就让红豆化身火凤,以使飞行中的寒气大幅度消减,带着落公主直飞前线而去。 在七月守护落公主的几天里。 神魂军已经与神国军、郑军进行了持续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的惨烈激战。 战线长达六千里。 连旧周前的郑国北关城下,都陷入了疯狂的激战。 当时楚国和郑国如事先约定的那般,同时在边关集结,出兵。 楚高歌根据对神魂国情形的估计,认为神魂国从上至下都没有能够决定和应对战斗变化的人,因此制订了全线进攻作战的策略。 认为战线越多,神魂军的内部问题会暴露的越明显,到时候必定左右不能团结相救,处处都将被联军突破,以致全面溃败。 郑、楚的大军,从所有能够进攻的地方,一起发起进攻。 但是,本以为一日之间就能够见分晓的全面进攻作战,最后却陷入了出乎预料的惨烈厮杀的胶着状态。 进攻神魂国关城的大军,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高手们在军阵中奋力厮杀,彼此不相让。 武魂级高手们纠缠成一团,在高空打的没有停歇的时候。彼此都明白,哪一方的武魂级高手先倒下,哪一方的大军就将在力量的严重失衡中面对败亡的结果。 攻城的战斗中,神魂军表现出出人意料的纪律性、协调性以及统一性。 无论联军如何进攻,神魂军都总是能够及时改变防守部署,正确应对。联军试图瞒天过海或暗渡陈仓,避实击虚的重重手段竟然全都如有奸细埋伏身边般,不停碰壁、根本没有成功过! 开始半日的这种战斗情形,让楚高歌及时调整部署,将打量得到仙界力量的神魂国调到地形险恶的神魂国边防地带,实施进攻。 然而,神魂国抵达的时候,面对的仍旧是神魂国修炼神魂意志诀比较高深的精锐部队的奋勇反击。 与此同时,神魂军在旧周出兵,对郑国北关发起进攻。与镇守北关城的、有高手坐镇的郑国精锐之师惨烈厮杀。 而楚国方面,也通过神国军的谨慎巡查,及时发现了三支试图通过水底和山地深入楚国境内的神魂军。在经过惨烈的厮杀之后,彼此都伤亡惨重,才得以将这三支神魂军击败。 第608节 傲视天下(六十四) 战况激烈。 然而让楚高歌忧虑的则是,战斗进行了两日两夜,至今没有见到左岸及其心腹高手数人。 在神魂国中潜伏的细作不是在交战的时候逃了回来,就是在战斗中死于非命。 而这时候,楚高歌始终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意识到,他从开始部署的战斗策略就是错的。 神魂国自伍长开始,直至统帅。 看似个个都没有决定权利。然而从伍至帅的组成单位都是一些军事志愿者担任。这些人彼此对同伴的战术方式十分熟悉,编制队伍时,从下往上经过自行公投组合,于是乎,一伍的战士或都是崇尚正面奋勇杀敌的、或都是喜欢用弓的、或都是喜欢随机应变策应的。 这就让每个伍长带领的战士前进后退步伐一致,根本不会混乱。 统帅指定的应敌对策非常多,将各种情形都规划考虑,细分名目类别。而无论前锋、将军,还是千夫长,无一不是军事志愿者。对于各种战术应用、阵法变化、形势接应等等战斗道理全都精通。 而神魂国的统帅也并不依常理的下达必须如何之类的战斗命令。统帅时刻坐镇后方,将侦查得到的消息与属下的军事、参谋一起分析。而后通过咕噜果各方传递,各个地方的大小军队统领则根据自身情形决定方向。需要协同的、支援的、则各自知会相关的其它领兵的将军。 应该如何做,如何应敌,采取何种策略营地,小到伍长,高到大将,全都拥有自由的决策权。而其所率领的大军又都不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产生分歧。 咕噜果树变成一张迅快、覆盖面极广的情报网兼具传话筒的作用。 换言之,在郑、楚眼里看来,神魂国人人皆兵,而且自伍长到统帅,所有统领军队的人,个个都精通兵法,精通用兵作战的变化。无一不具将帅之能。 神魂军根本不需要一个告诉大军必须做什么的人。神魂军的所有统帅的职责都仅仅是综合情报对敌情做出分析,然后告诉下面敌军的情况,应该采取的作战名目类别是什么。具体作战方法,则取决于各将领不同的看法而选择采取战斗名目下分类的各种战术,或是一种,或是多种。 而负责行动的士兵,则又根据统帅他们的千夫长对分类战术中的行动方式分类做出选择后实施。 而那些作战类别,则是在战斗开始之前,所有军事志愿者智慧的集合。就是那些堆满楚高歌军营的情报。 郑、楚的任何作战意图,一旦执行,神魂国的各战区统帅就立即能够根据各方面及时送到的消息加以分析,而后正确判断。 至今为止,郑、楚所有的意图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实施。 战况被迫的变成双方正面厮杀拼斗的局面。因为郑、楚的所有计策都无从施展,神魂军根本没有‘虚’处能够让郑、楚联军攻击。 相较于有神国军的楚国而言,郑国在这场厮杀战斗中的伤亡损失,用惨重似乎还不足以形容。 郑国没有仙界赐予的神国军力量。 因此从开战之前,就决定避免正面对战,而选择倚靠楚国调派过来的四十万神国军帮助下,出其不意的攻击神国军薄弱处。 左庶长原本的主意是坚守不出。 但仙界的要求是全力以赴。 因此,郑军被迫出战。 天籁公主在皮城对面的刚城坐镇。从战斗开始,她一直听到的都是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 “启禀郑王!取道鱼肠道的大军遭到神国军堵截……后路被包抄,全军覆没……” “启禀郑王!与神国军交战的神国军又被击退了十里,我军左翼抵挡不住神国军魔鬼的力量,全线溃败……” 战斗开始半天的时候,郑国已经死伤三十多万。原本策划的一百三十多条绕过神魂军防线突袭的计划全部失败。大半全军覆没,小半付出伤亡惨重的代价撤退回来。 “传令左庶长,立即启用郑国忠义军!” 当初神魂国人人皆兵的情形后不久,凌落的神宗、郑凛然为首的飞仙宗纷纷开放武学。郑国也对军中传授上古武学。 军中修行有成的,以及战前招募的郑国民间武修者,一起组成忠义军。 这批军队中,很多人已经领悟了神魂意志诀。但其中大部分的战斗力还比不上神魂军的精锐战士,却也能够跟神魂军中非武修志愿者的普通战士对抗。 只是数量上仅仅只有二十八万。 原本计划不再交战之初就投入战场,但天籁公主不忍战斗力远不及神魂军的将士白白死伤,故而下令将忠义军投入战场。 郑国忠义军的参战,让战况稍稍得到缓解。与神国军的协力作战下,倒也能够抵挡住神魂军并不全力以赴的轮番进攻。 然而在战斗的第二天时,情况又再变的危急。 第二日时,原本以坚守为主的神魂军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战斗。 一天时间,郑国的忠义军死伤了十六万,在城楼上放火箭、毒箭、驾驶战车、操纵军械的普通将士也伤亡了二十万。 而担任了主要战斗作用的楚国四十万神国军,在两天的时间中,死亡、复生、死亡、复生……这样的重复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 神国军有不死不灭的重生能力。 然而,神魂军也有魔鬼般的、近乎不死的伤愈和重生能力。 除非将神魂军烧成灰烬,否则,哪怕变成白骨,都会在水和血的作用中诡异的血肉重生,力量充沛的重新站起来。 激烈的厮杀,已经到了让郑国全军悲痛的地步。 神国军是不死的,神魂军几乎也是不死的。只有郑军,只有郑军在不断死亡,得不到重生的不断死亡。 郑军将士都在愤怒,在悲痛。 天籁公主更是如此。 从战斗开始的第一天夜晚,天籁公主就跪倒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坛之上。 她虔诚的向仙界祈祷,祈祷仙界能够赐予郑国将士死而重生的力量。 第609节 傲视天下(六十五) 刚开始,郑军将士都满怀期待。 当第二天的黑夜快要过去的时候,郑军将士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天籁公主不吃不喝的,依旧跪在祭坛上,但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神国军依旧在跟神魂军厮杀。 郑国的忠义军死剩三万。刚城已经即将被包围,神国军分作几路,几乎将刚成两面的大小城镇全部攻陷。 如果局面再这么发展下去,不死的神国军会继续与神魂军厮杀,而许多的神魂军将会杀入郑国领土更深的腹地,肆意的屠戮、惨杀,摧毁一切能够摧毁的。 神魂军至今没有这么做,并不是郑军能够勉强抵挡。 而是神魂军没有这么做。 刚城外面,以及天空,不是有神魂军的呐喊,或是武修者传音的呼喊。 “郑国有入道者平王带领本来能够追求真正的大道,神魂国相信宗主左岸,因此给予郑国五天时间弃暗投明。如果五天之后郑国仍然坚持要当与神魂国为敌的堕落国,那么神魂军将长驱直入,屠尽堕落国所有冥顽不化的堕落者……” 这些话,郑军将士人人都听到了,还不断的听着。 与神魂国给予的生路和希望相比,仙界的冷漠和对郑、楚的差别对待,让郑军将士越来越不耐烦。 他们原本根深蒂固的、对仙界信奉的意志开始动摇,甚至改变。 祭坛上的天籁公主早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仙界对郑国的态度,是惩罚郑国之前对仙界没有惟命是从。 她不断祈祷着,恳求着,希望仙界能够快一些,快些改变对郑国的态度。 当有郑国将士叫喊着要撤兵,骂咧仙界的时候。 天籁公主所在的祭坛,突然亮起了一阵冲天的白光…… 战斗进行了两天。 但步惊仙、舞菲、拜月与拜星都还没有露面。 在战斗展开的时候,极北之地的李夫人通过咕噜仙果传来紧急消息,让她们四人放下一切,立即过去极北之地。 “要真正战胜仙界,你们就必须过来。” 于是步惊仙四人,急忙赶赴极北之地。 见到李夫人时,他们发现冰洞中摆了许多仙界赐给神国军的兵器、战甲。 这些东西都是在上一次神魂军击败楚国两万多神国军时所收获得到的。 都是些残破了的武器和战甲,那些完好的,都化成了白光,让人根本不能够得到。 “李夫人从仙界的残破兵甲中得到什么消息?” “你们看。” 李夫人手指地上摆放的一堆羊皮卷,自顾又拿起顶咧开大口子的龙头形头盔放入黑光球。 步惊仙四人翻阅那些羊皮卷,个个都被上面的内容所吸引,渐渐的,脸上又都添上了惊愕的表情,那上面,全是对辛德文明情形的描述,尤其是辛德文明的神……(注:对辛德文明具体有了解兴趣的,请阅读‘兰帝魅晨系列之饮’。) 步惊仙放下羊皮时,李夫人正脱出了黑光球,在全神贯注的挥笔记录所见的景象事物。 “你们都看完了吧?” “是的。” “交战的情况你们不必要担心,李狂挡得住郑飞仙。我们神魂国凭借上古神兵的能力,拥有数位天灵力量的高手,郑、楚联军根本不可能胜利。神国军拥有不死的力量,楚国的人也都得到了仙界的祝福。这场战斗暂时不可能失败,但是怎么样才能取胜呢?” 楚国死而复生的情形,在战斗开始之前,就让神魂国为此绞尽脑汁。 过大规模的战斗,让诸多囚困之类的陷阱根本不能够实现。 那么,战斗如何结束? 最终的结果,只是持续的消耗。 消耗粮草。神国军也要吃饭、也要喝水。 神魂国的饮食问题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咕噜果能够让神魂军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楚国不一样,百多万的大军动。粮草每日将消耗很多,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消耗下去。 神魂国只要抵挡住联军的进攻,伴随战斗进行的越久,取得胜利的希望就越大。 有神魂国的军事志愿者在公投上问“神国军如果几天没有工夫吃饭喝水,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挥动仙界的那些巨大的兵器?” 这成为了神魂军的战斗目的。神魂军很想知道,不死不灭的神国军不停的战斗几天后还有没有力气挥动巨剑。 这策略也许可行,但非常被动,而且也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最终胜利。 退敌之后又如何呢?楚国是神国,人人有不死不灭之能。 神魂军如果进攻楚国,与神国军交战,那时神魂军也要面对没有足够的咕噜果供应饮食而不能持久厮杀作战的问题。 而问题的一切,仿佛都变成,只有消灭了仙界,才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如何消灭仙界? 这是个目前根本不能够被解答的问题。 也许是破天,然而凡间都还没有能够统一,勉强破天能够怎样?那时候面对的还是神国军,那时候的战场依旧不再生长有无数咕噜果树的神魂国土地上。 “我们不必再那么被动了。” 李夫人写罢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擦着脸上的汗水。不需要步惊仙四人回答的解释说明道“这些仙界的兵甲让我这个没有任何力量的人能够看到所有关于辛德文明历史的事情。那片奇特的大陆,好像并不在这个世上。这也许从另一方面证明,我们所在的天地其实很虚妄,只是一种特别神奇的方式制造出来的。所以,这里跟仙界兵甲看到的世界完全不相同。” 舞菲这时扶着李夫人站起来,见她疲惫交加,忙把带来的咕噜肉取出递给她吃了些,李夫人又喝了些水,才继续道“辛德文明的仙界的神拥有的力量也许的确强大的难以测度,但它们有弱点,而我们也有能够主动战胜神国军的途径。为什么仙界对于不够听话的郑国不赐予神国军那样的力量?这不仅仅是因为惩罚。是因为神国军的每一次死亡,都会消耗仙界的守护神——你见过的拉卡的力量。” 第610节 傲视天下(六十六) 看过羊皮的四人都隐约能够理解。 “那么李夫人的意思是包围神国军,进行持续的屠杀,让神国军在不断的死而复生过程中迅速消耗拉卡的力量吗?” 步惊仙顺李夫人的话提出推想,但同时以为,李夫人特意将他们都叫来说话,一定存在必须要的理由。 “不仅仅如此。因为以目前神国军的数量而言,还远远不够。仙界的兵甲将我带到辛德文明的、一处叫做勇者大陆的地方。从那里了解到,守护神的力量来自于信奉者的多寡,这也是仙界要消灭神魂树的根本原因。神魂树得到的信奉力量并不会供应到仙界,就如同是抢夺了仙界的信奉力量多寡。” 李夫人说着,又喝口水,眸子里透出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强自抖擞精神的坚韧。 “凡间存在了多久?在这些年中,凡间所有人的信仰都成为了仙界守护神拉卡的信奉力量,神魂国的存在,咕噜仙对香火的食用,才让仙界的力量被迅速削弱。要战胜仙界,就必须让仙界守护神拉卡的力量源泉干涸,必须更迅快的消耗拉卡的力量。第一,我们必须唤醒更多被仙界迷惑的而人;第二,神魂国可以回到仙界,然后再重新下凡,单纯的守卫战争根本不足以让拉卡元气大伤,当仙界意识到神魂军在采取包围、不断屠杀的方式消耗他们的力量时,就会用仙法带神国军脱离包围。那时候,我们只有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以及……” 李夫人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迟疑。 步惊仙知道她的顾虑,失笑接话道“以及对敌国平民百姓的屠杀,李夫人请说下去。” 李夫人早知道步惊仙会想到此节,这时也不再为心中些许的不忍而无谓矛盾纠缠。 “做到这些,如果能够一直压制住仙界,也许几年时间就能够让守护神拉卡的力量衰弱的不堪一击。但是,还有更快的办法。” 拜月沉声反问道“更快的办法是否伴随相应的危险?” 李夫人微笑点头道“拜月果然心细。仙界的目的所以只在于消灭神魂树,而不是灭亡神魂国。虽然有目的方面的原因,但也有本来就没有必要的理由在前。得到仙界力量的人,杀死我们神魂国人并不会为仙界带来任何好处。” “这……” 这句话显得有些奇怪,因而就有些高深莫测,让步惊仙等人都觉得一头雾水。 “假如,假如我们神魂国建设仙界的神殿,选一人又或者是咕噜仙为神,那么,神魂国信仰的力量就能够全部供应过去。而且,也能够运用仙界那种,凭借一枚纹章就赐予他人精深高明武修力量的奇迹。那些纹章又叫神之荣光印记,拥有神之荣光印记的神魂军在杀死得到仙界力量的神国军时,不禁能够消耗拉卡的力量,还能让拉卡消耗的力量加倍,并且全部化成所立之神的力量。” 拜月恍然有所明悟的推想道“换言之,那时候神魂军被杀,也会变成拉卡的力量了?” “就是这样。”李夫人觉得十分省事的微笑点头。“所以,才让你们四个人一起过来,明白事情的情况。同时,你们都了解了究竟之后,也便于回去之后同时从四方面的主战区着手,让大家明白事情的详细,以求尽快有针对性的公投结果出来,不错过眼前能够削弱拉卡的机会。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需要四个人奔赴四方,分别起出制造神之荣光印记的四件宝物。” “我以为,此事决定权依旧凭借公投决定。今时今日,大家都已经有目共睹,半日来咕噜仙果告知的战况看来,神魂国制是成功的,军事志愿者们长久的学习积累让他们个个都变成了善于作战的将才,他们从固有的、只能听从他人带领才能够作战的无知状态进步到了现在的模样。愚民两个从古至今存在的定义,在神魂国已经消失了。军事志愿者们的表现如此让人自豪,我相信,神之印记的事情,大家一样能够漂亮的通过公投做出正确的决定。” 步惊仙这番话说完时,李夫人脸上挂起笑容,立即表示道“我很支持左岸的想法,神魂国制过去本是雏形,所以仍旧需要左岸、拜月你们这样的领导者维护和指引国人们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神魂国制已经成熟了,大家的智慧在现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我和大家一样,伴随神魂国制的逐渐成长,真正领悟了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平等,如何维护自由和平等。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在投入志趣的过程中领略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领略到不断进步、成长的意义和价值。因为这种成长,神魂国所有的志愿者都在所追求的支援领域中掌握了相关的知识、能力。在神魂意志的精神下,明白如何保护自己及其它人的自由与平等的幸福。现在,也应该让神魂国制摆脱过去的雏形状态,完完全全的把一切分担给每一个神魂国人共同维护和承担了。” 拜星和舞菲本就没有任何意见,都笑着齐声点头道好。 拜月心中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仿佛是教养的孩子,长大了,要振翅飞翔,驰往梦想的道路。再不需要躲藏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再不需要依赖母亲而生存。 她不舍,但知道那是一种必然。 “是的,神魂国制已经成熟了,应该这么做。这么多的艰辛和付出,我们期望和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步惊仙欣然露出微笑,心里对拜月充满了欣赏的敬佩之情。 曾几何时,拜月是一个对权力向往而紧抓不放手的人。 曾几何时,拜月的梦想是追求帝王伟业,凌驾于众人之上,与无数堕落者没有差别。 神魂国制,拜月为之付出的,其实比他步惊仙只多不少。放手,那是一件极其难以做到的事情。 第611节 傲视天下(六十七) 无数沉浸于权力和荣耀的人都会拒绝这一刻的情况出现。 他们会有无数的理由。 认为离开了他们的带领和主导,人们就不能够继续走下去。 认为一切都源自于他们的率领,人们的未来也需要他们继续带领下去。 甚至于认为他们创建了一切,当得到硕果的时候,人们就理所应当的,把硕果供奉给他享用,理所当然应该用时代的、永久的服从作为回报和感激。 更有许多人,从开始就没有对跟随的人们带着真诚的心意,只是将人们视为实现野心私欲的工具,自然根本不会考虑放手,而只因为人们被率领、被奴役是理所当然的必然结果,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必然结果。 他们还会认为…… 理由能有许多、许多。 任何一种理由都足以让人不能够放手。 步惊仙知道,这些理由或许都曾在拜月心中一闪而过。拜月并非自幼心中就被神魂意志理念根深蒂固了的入道者,她半路出家,旧有的认知、感受带来的影响不时会影响她的情绪。正因为如此,此刻她能够丝毫没有尝试推脱,尝试拒绝的接受神魂国制已经成熟了的事实,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步惊仙轻拥拜月肩头,注视着她微笑道“让夫人苦累了多年,如今神魂国制虽然长大,但还有战斗,还要战胜仙界。仍然不能够让夫人真正放松的休息,也还是不能够陪伴夫人全心全意的享受相守的时光。” 拜月知道步惊仙是怕自己心里难过,不禁露出微笑道“夫君放心,很早开始,我就为神魂国制的成熟做好了准备。为神魂意志而战斗,是每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责任,有夫君相伴,拜月无惧。” 步惊仙深深注视着面前拜月的容颜。 他从来没有忽略拜月容颜的憔悴,但他从来没有觉得拜月脸上的痕迹有损美丽,在那些痕迹中,他看到的是拜月长久的付出,是对他浓厚的情意。 但拜月却早已不愿意被他如此注视,总会偏转头脸,浑身不自在的充满压力。 她知道自己的容颜比之其它同龄女子已经老的太多,她对自己的美丽早已没有了自信。她唯恐在这种注视中会让步惊仙发现更多不美丽的缺点。尽管步惊仙从没有对她流露任何嫌恶之态,但对容颜已经不自信的她,实在不能够做到平静。 李夫人看着拜月,心里也涌出强烈的敬佩情绪。 ‘如此让人仰望的女子,左岸得其为妻,真正是他的幸运,也真正是神魂国的幸运……’ “既然如此,这四张羊皮地图你们各取一份,上面绘制的就是宝物所在。这四件宝物都是过去挖掘遗迹所得,因为不便于运走,一直存放在发现的遗迹之中,其中还混杂有其它宝物。你们需要带回的分别只有一件,羊皮上都有详细的说明。快去快回,如果无事就不要耽搁了。” 四人分别接过一张羊皮,看了上面的方位,果然是各人在一方。 便都不再啰嗦耽搁,一起飞走去寻。 起宝物的过程没有任何波折,李夫人在羊皮上表明了四座遗迹的详细,包括机关等一应开启、关闭之法。 只是四件东西确实巨大,步惊仙所取的那件,就如同是一块直径有十丈的白色的、扁圆的石头。只是会散发朦胧的白光,又好像是宝石。 拜月所起的是一张白色石头筑成的座椅,形态、纹路均都奇特。看起来与君王的龙座大小差不多,但重量却超过了万斤。 拜星所起的也是块直径有十丈的白色、扁圆的石头,但上面却绘有奇特不认识的符文图案。 舞菲所起的,是一颗直径有三丈的、持续散放白光,犹如光球般的巨大宝石。最初看到的时候,舞菲还以为那就是一团白光球体,但触摸时,才发现光中有实体,只是因为颜色与光亮无异,肉眼才看不到而已。 四件宝物被带回神魂国都后,通过咕噜仙果得知信息的剑圣王大早已通知了古物研究志愿者们等待接手,如何将四件宝物拼凑起来,如何使其随时能够发挥效用,就都是古物研究志愿者们的事情了。 当宝物被带回神魂国都时,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两夜。 如果不是藏放宝物的遗迹出口必须等待特定的时辰才会大开,尽管距离遥远,在步惊仙的接应下本也不必耗费如此多的时间。 回到前线,步惊仙不禁为战斗进行的情况感到欣慰。 战斗的情形如同他最初预料的那样,军事志愿者们的表现非常完美。 当郑、楚动军的时候,军事志愿者们的想法就与步惊仙的判断一致。认为联军会认为神魂军没有纪律,没有统一的指挥而认为神魂军在战斗中一定会混乱。 步惊仙相信不会。 如今的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很正确。 世上没有多少愚民,所谓的愚民是无知造就。在郑、楚的体制中,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也感觉不到关心和了解国家事情的实际意义和价值,即使想了解也无从能够。只能对一些众人纷纷传道的、这样、那样的事件议论纷纷。而这种纷纷的议论,还都是建立在对事件的真实了解不多,甚至不了解,更甚至了解的是虚假的真相的基础之上。 人们,如何能够不愚? 人们奔波劳苦,为了生计辛勤付出一天又一天的时光。关心的是明日或者明年的吃用。生存的意义就是为吃用奔波,为吃用的更多、更好而奔波。即使能够询问自己,发现自己真正向往的是什么,也不能够去做。因为志愿理想,大多都总是与为吃用奔波相冲突违背。 犹如李夫人那般的古迹挖掘志愿者。如果不是李夫人原本家境就殷实,即使一年也没有找到古遗迹也不愁吃喝,哪里能够一心一意?又或者是她是为金钱找寻遗迹,没找到一座之后就要花费两三年找寻最好的买主,把挖掘的古物以最好的价钱出手。那么她这一生还能够有如此众多的、遗迹方面的收获么? 第612节 傲视天下(六十八) 如果是那样,李夫人绝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众多收获。 所以,郑、楚就有制度的人们必须为生计奔波,关心的只能是物质利益上的事情,人人如此,又人人彼此影响。利益之外的,就只有些情感上的需要。于是乎,金钱权力与情爱的故事完美结合在一起,成为人们津津乐道,哪怕重复演绎无数次仍旧是能够吸引人们注意力的东西。 志愿兴趣,自然变成人们偶尔沉静时,提起也视为闲人和衣食无忧的高雅之士才去追逐的东西。 步惊仙很早就认为,如果果真存在神魂意志的自由天地世界。那么一定有一种力量,能够让人人都衣食无忧的。 因为他觉得,脱离了这个基础,神魂意志的自由天地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 过去他没有想到果真会得到这种力量的帮助。 当咕噜仙树出现的时候,他觉得,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此刻,步惊仙在半空看着地面上正进行着的激战。 他相信,神魂国越来越接近神魂族的自由平等天地了。 黑龙曌骤然飞出,盘旋着在步惊仙的头顶上空。 步惊仙俯视大地,正要投入激战的时候,突见皮城对面、郑国主力聚集的刚城亮起了直冲高空的白光。 刚城,祭坛上,骤然白光冲天。 郑军纷纷张望,都知道期待的仙界终于有了回应。 天籁公主看着白光中缓缓出现的、一头蓝色弯曲长发的陌生仙人,忙磕首着地。 “郑天籁恭迎仙人。” 白光中的拉卡见祭坛及刚城内外所有未曾参战的郑国人都跪倒地上,呼喊着。又见激战中的神魂军以压倒之势对凶猛进攻,丝毫不予喘息之机。 打量了片刻,拉卡的目光才落在天籁公主身上。 “郑国为曾经犯下的过错所应当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够,然而,伟大的神王仁慈让本神念及郑国知错能改的忠勇,决定赐予你们仙界的力量,希望你们能够运用仙界的力量维持忠勇,战胜邪君所领导的魔军。当神魂国的妖物咕噜仙树在火焰中焚烧殆尽的时候,郑国的过错也将全部偿还,再不会得到任何惩处,并将如楚国一样,被赐予神国之名。” 郑国上下,纷纷磕头不止,呼喊着谢恩。 白光中的拉卡的形体渐渐模糊、淡去,紧随着,自白光中连绵不绝的飞射出白色的光亮。那些光亮中,隐隐似有什么物体。 飞射出来的白光如同长了眼睛般各自飞向郑军将士,被白光射中的郑军将士,全都在白光中换了一身兵甲,并且骤然间得到神国军的强大战斗力量。 步惊仙远远见到变化,命令黑龙曌扑飞过去。 后者见到拉卡现身时本就凶相毕露,得令后顿时扑动光翼,骤然一闪,已经出现在刚城上空,白光之中。 然而,白光仿佛是无形的,黑龙曌怒吼着腾龙巨大的身躯,却什么也无法触碰的到。哪怕是那些飞射的白光,明明落在郑国人身上就会发生效应,但撞上黑龙曌的身体时,却径直穿透过去。 ‘难怪敢如此赐予郑国仙界力量,原来早有预防打扰的手段。’ 步惊仙暗觉可惜。 而此时,在步惊仙后方,皮城城墙上的拜月看见刚城的变故、看到那些被白光射中就变成了神国军的郑军将士的情形后,心里突然一动,没有经过多久的迟疑,她人已飞出城墙,直投刚城飞驰过去…… 步惊仙看见,暗觉疑惑。 拜月本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如此只身过去,那些白光如果对其害,那该如何? 步惊仙催功光翼之能,一闪,追上拜月,一把抓住她手臂道“太过莽撞了。” 拜月回头见是他,急忙道“不见仙界的力量纹章有何古怪之处,夫君就让我去试试!” “不可。” 拜月眼看大半郑军将士都已经变成了神国军,不知道那些白光何时就不再飞射出来,心中焦急不已的哀求般道“夫君,这是我的心愿,夫君若果真爱怜,就让我去!”见步惊仙犹自迟疑,拜月忙又道“夫君,我从未求过你,今日就算是求你了,让我去……” 说时,眸子里满是急切的、哀求的神色。 步惊仙虽然想不通原因,但见拜月如此,也不能够继续拦阻。 “好吧。夫人本有追求自由的权力。” 便放开了手带着拜月飞闪到了白光面前。 松开手时,步惊仙见拜月瞄着一团飞射出来的光,骤然飞迎过去,用身体阻挡。 那团白光射中拜月身体时,竟不似射中黑龙曌般径直穿透,反而如射中郑国将士那样,融入到了拜月的身体之中。 拜月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得到仙界不死不灭,青春永驻的能力。当白光射入体内后,果真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变化,她急忙低头看自己双手的肌肤,之间自体内亮起的能量让她的血肉、肌肤都开始改变,显然是朝着娇嫩、年轻的方向变化着时,她不由惊喜交加。 而这时,白光中传出来拉卡冷淡的声音道“如你所愿。” 接连五团光亮骤然飞出,而拜月又本悬浮在白光之前,距离之近,让步惊仙都根本来不及救护。 只见五团光亮几乎不分先后的全射中拜月,眨眼便融入她身体之中。 而拜月被光射中之后,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只是从身体中绽放出一团白光,当白光消逝之后,拜月的人已经变了。 她变成了神国军般,穿戴着厚重的战甲,手中拿着一对沉重的巨剑。 步惊仙这时一把抱住拜月,催功光翼,一闪飞回了皮城城墙之上。 “如何?” “没事!” 拜月答应着,将那对巨剑随手丢掷在城墙地上,紧接着又卸去身上的重甲,最后,双手捧着头盔,缓缓的脱下来…… 步惊仙眼也不眨的注视着拜月的脸。 拜月满怀期待,又惊又怕的凝视着步惊仙。 直到从他眼里看见惊喜的笑意时,拜月才敢开口问道“夫君,我是否变的年轻美丽了?” 第613节 傲视天下(六十九) 步惊仙微笑点头。 “夫人的容颜,似乎比当年最初相遇时还更美丽,肤白如雪,颜似无双妙龄之时。此刻看来,为夫我,仿佛已成夫人长辈。” 拜月欢喜的双手轻捧脸颊,眼里流露出的尽是惊喜的光亮,这一刻,她找到失去了许久的自信,十分欢喜的、毫不回避的迎着步惊仙的注视,眼也不愿意眨。 关心拜月的拜星飞落过来,见到拜月的变化,愕然以对之余,又关问道“姐姐可有什么不适?” 拜月微笑着摇头。 “没有,身体情况非常好,而且,好像功力还提升了。” 拜星喜道“那不如让大家都飞过去抢夺仙界的力量吧!” 她望着步惊仙,提出这个主意。 步惊仙摇头道“不能莽撞。夫人如此变化,我实在由衷高兴,这些年来夫人为神魂国操劳而付出的青春骤然重新拥有。我心中自然也不再如过去那般歉疚,但是,仙界的力量纹章到底有没有别的危害,我们根本不知道。” 拜月其实原本也有些担忧,因为她本来就知道李狂和妖鞭王的话不能尽信,甚至她们也未必就真的对仙界的力量纹章的究竟了如指掌。然而,她太渴望恢复青春美貌,太渴望了……渴望的让她甘愿冒险一试。 她觉得,神魂国走到今天,已经不再需要她如同个母亲般细心打理一切了。 她的使命是守护和为统一战争贡献力量。 再之后,她的时光就是跟步惊仙的生活。 如果那时候,她苍老的丑陋了,她无法想像还能有什么幸福甜蜜的美妙可言。尽管步惊仙不会嫌弃她,但一个不美丽的女人是存在的事实,不嫌弃不等于就能够把丑陋和苍老看作年轻和美丽。 如果是那样,拜月觉得还不如一死了之。 因此她决意冒险一试。 她如此冒险,本就知道隐藏着未知的危机和风险。 自然不愿意拜星也冒险,更何况,拜星的情形跟她不同。拜星性格外向,不藏心事,又专心于修炼,青春容颜必然比常人驻留的更久。也许步惊仙老时,拜星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多。而她拜月自己,则是步惊仙还年轻力壮时,她兴许已经半头白发,如半老徐娘。 她不得不拼,而拜星则没有这种必要。 “夫君说的对,你不要莽撞。姐姐的情况你知道,如果不这么一试,再过几年,看起来也许就像是夫君之母,而不是夫君之妻。” 步惊仙恍然明白拜月如此冒险的原因。 是的,女子爱美,他无话可说。尤其是拜月,从来就更在意容颜,过去在晚霞族时,就早早担心将来风华不再时,就会没有颜面立于他步惊仙身旁的问题。如今,神魂国制步入稳定,拜月的心思理所当然会转移到即将完全逝去的美丽容颜上面。 “夫人如此,我不胜感激。但夫人在我眼里,从来那般美丽,此话没有虚言,更非劝慰。夫人如此冒险,实在让我不能不担心……” “没事的。不要说这些了,大家都在战斗着。郑国得到仙界的力量变成神国军了正好,这样能让拉卡的力量消逝的更快!” 拜月说着,满怀自信的想要试试腰间的上古神兵——纯钧剑剑灵之威。 拜星见姐姐拔出了上古神兵纯钧,便也跟随拔出腰上的上古神兵莫邪。 步惊仙见她们斗志昂扬,笑道“既然如此,请两位夫人跟随左右,为夫开道。” 拜月不禁傲然笑道“夫君好生自大,以为我们害怕郑军么?” 说着,抢先飞将出去,直扑混战中正在与神魂军战斗的、飞仙宗的高手。 “我拜月早就该寻你们飞仙宗晦气了!昔日之‘恩’,今日奉还!” 说话间,拜月已然引动神兵中的剑灵,顿时神兵之上剑化绽放四射。 话音落时,无数的、白色的连绵如实体般的光剑,自剑花的光亮中纷纷飞射而出,数千柄各自锁定一个目标疾飞而去,几十柄环绕拜月飞快旋动,将她整个人完全保护在中央。 步惊仙早曾见识过纯钧神兵剑灵的厉害,那种攻防一体化的实体剑影,除非用更强大的力量,否则就好像根本没有击败的办法。 在李夫人贡献出来的那些神兵剑灵中,纯钧剑灵的力量,当之无愧是第一。 数千白色实体光剑,顷刻间杀死刺中的神国军,飞仙宗弟子即使有灵能喷发护体,一旦被光剑刺中,也会根本不能摆脱的被牢牢钉着,在不断丧失灵的过程中徒劳挣扎、直至灵能耗尽、气绝毙命倒地! 拜月落下低空,在神国军中舞动纯钧,剑华中飞射出来的那些白色光剑,环绕飞舞,杀人如麻,根本没有能挡之敌。 “郑飞仙何在!让我拜月看看是她霸道无双的掌厉害,还是我手中的剑厉害!” 拜月杀着、杀着,过去被飞仙宗欺辱、追逐的狼狈不堪攀山越岭逃亡的经历一一闪现在脑海。 她越来越怒。 越来越怒。 又想起那时候一起历经千辛万苦的晚霞族族众,想起他们一个个忍受着饥渴疲惫,还义无反顾跟随她的种种。 如今,晚霞族众都已经不再了。 他们被剑圣王大抓捕后,被公投处决,全部以生命之血作为偿还堕落的罪孽。 拜月从来没有忘记晚霞族众往昔共患难的情义。 因此她一再的试图给予照顾,一再的期望他们能够理解神魂意志,融入神魂国制。 但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神魂国制。 如今,她拜月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为她们讨还昔日曾经受过的那些屈辱,而往日的屈辱中,也只剩飞仙宗和楚国了。 其中有以飞仙宗给予他们的耻辱更甚,更欠着晚霞族血债! 拜星见姐姐如此,当即也找寻飞仙宗弟子最多的激战处过去战斗。 她也从没有忘记飞仙宗过去给予的耻辱,但她性情豁达,觉得各自立场,没有什么可怨恨。但正因为如此,此刻也是各自立场,没有什么可以留情和犹豫。拜月要如此祭奠晚霞族众,那她就帮忙! 第614节 傲视天下(七十) 拜星手中的神兵莫邪绽放阵阵淡红色的光亮。 地面上,混战中的郑军中,混杂的飞仙宗弟子中有人警惕的注视着五十丈高的半空中悬浮着的蓝色身影那头舞动的长发、飘飞着的蓝色裙袍。 她们感觉到这个身影手中神兵绽放的光华会展现出惊人的力量。 然而她们无法奔走,因为郑飞仙不会允许弟子怯战,更不允许对敌人畏惧。 厮杀的战场也不容她们丢弃身边其它在战斗的同伴。 绽放着淡红色光亮的神剑高高举起。 在拜星那只纤细的手臂挥动中,落下,遥指地面。 如同数不清的淡红色剑气在彼此碰撞、每一次的碰撞中剑气的力量不仅没有彼此抵消,相反,反而在碰撞中生出数量多一倍的、更多的、如同急速挥动时闪亮的寒光般形态的剑气,上一课这些剑气覆盖几丈的圆形直径,下一刻就变成了十丈,再下一刻变成了二十丈、四十丈…… 百丈的距离,莫邪中射出的剑气其实转瞬便已飞落。 就这么转瞬之间,剑气覆盖的范围已经达到了一百丈。 根本不容人闪躲。 被剑气罩住的郑军及飞仙宗弟子,如同被万千刀剑加身,顷刻间全身上下都有被利刃切割的痛苦。 然而那些利刃切割身体的滋味并没有一闪而逝,持续的、不断的夺走她们的灵。 淡红色的剑气不断碰撞,数量不断增多。 朝着更多郑军的后方,迅快的推进、推进、覆盖,将更多的郑军和郑国高手吞没其中。 直到覆盖达到千丈圆形直径的范围时,不断晃闪的剑气数量终于不再增多。 而在千丈之内的郑军和武修者,个个都如陷身入了剑刃不停飞闪的、修罗地狱般的残酷折磨之中。 每一个瞬间都有不知道多少道剑气切割他们的身体。 神国军统统化身白光,最初复生的很快,但伴随接二连三的死亡、复生,终于变成白光,凝住不再有变化。 武修者们的灵能喷发光亮闪动、消逝又立即闪动,如此不断的重复、重复,直到灵全部在剑气的不停切割中消耗殆尽了时,他们一个个都尸骨无存的瞬间被剑气切割、绞成粉碎。 淡红色剑气覆盖的千丈范围内,伴随最后一批武修者的死亡,剑气也同时消失。 从高处看下去,那一大片范围内,除了悬浮着不动的白光外,竟然找不到一片肉眼能看见的兵甲碎片又或者是碎骨碎肉。甚至连鲜血都没有了。 然而,当无数闪动的淡红色剑气消逝之后,那些悬浮着的白光,骤然又在仙界力量作用下重生为人。 刚才死去的郑军及飞仙宗弟子,全都复活了。 复活的郑军和飞仙宗弟子们毫无畏惧的、充满了斗志。 拜星的嘴角不禁扬起抹苦笑。 “果真如夫君所说,这样的战斗要分出结果,只能是丧失坚定的战斗意志又或者一方支撑不下去。” 拜星飞身落到地上,举起的神兵莫邪,在此射出淡红色的剑华。 这一次,飞射而出的淡红色剑气囊括的范围更大,足足将直径两千丈的郑军全都覆盖其中。 而拜月则立于圆的中心,衣发飘动着,目光冰冷而沉静的注视着前方,举起的神兵在淡红色的光华中不断的、飞射出剑气,维持着偌大范围内持续不断的、无数剑光寒芒般的剑气闪动、激生。 阵势中央被切割分开的一片郑国大军,前后不能呼应,力量不能接应。 中央大片被拜星的剑光牢牢控制。 与神魂军交战的那些则步步后退、退无可退,最终被包围,也成被单方面屠杀的败势。然而郑军并没有真的失败,因为死亡了,又在重生。 如果有人能够救助,被动的局面随时都可能扭转。 这是一场奇特的战争,也是丧失了庄严肃穆的、显得荒诞可笑、没有意义的战争。 无止境的对杀,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死而复生的飞仙宗弟子,无所畏惧、全无顾虑的怒喝着的、凭借灵能喷发的片刻保护时间飞朝拜星围冲,每一次都靠近的更多,每一次的灵能喷发保护的时间都能靠近的更多。 然而,还没有等她们扑到,剑气生出的推力又将她们震飞了回去。 正中央的拜星,始终维持着冷淡的平静举着神剑莫邪,静静立着,飘动的只有她的衣裳与长发。 拜月与拜星都投入了激战之中。 步惊仙依旧悬停在半空。 当拉卡现身制造的白光消逝之后,黑龙曌就迫不及待的攻击地面上、低空的郑国武修者及神国军。 步惊仙不加阻止,自顾打量地面上的激战状况。 偶尔有些大胆的武修者飞上来朝他攻击,尚未近身就被他的剑气轰中身体,被带着投远空远远抛飞,哪怕能够运用灵能喷发护体,也不能够摆脱剑气,不过是延缓些死亡的时间,被轰飞的更远而已。 皮城与刚城之间的激战形势显然对神魂军更有利,不见凌落踪影,步惊仙估摸凌落在刚城内保护天籁公主,纵然出手,也无法扭转此地的战局。他便振翅飞走,延战线南下,找寻飞仙宗主力高手的方位所在。 开战至今,神魂军都没有郑飞仙与李狂的详细消息。 开战之初,两人就在半空交手,打着打着就飞到高空,没了踪影。 这样的结果步惊仙本来也不失望。 李狂与郑飞仙自然明白彼此厮杀的如何惨烈都无有意义,未必会浪费力气的互相厮杀。 他担心的不过是咕噜仙果。 但神魂国都的咕噜仙林上咕噜仙果制造的防护光幕不见任何异样,显然没有变故。 当步惊仙飞到陈州与楚国交界的战区时,见到漫天都是白铃的分身幻影,剑圣王大纵然手指神兵,但其所有神兵的剑灵并没有纯钧与莫邪那般大范围的杀伤力量,故而也对白铃莫可奈何,反而只能对白铃不做理会的突入楚国神国军中,不断破坏楚军阵势,以弥补白铃对神魂军压力所造成的阵势缺陷不足。 第615节 傲视天下(七十一) 步惊仙当即朝白铃的分身幻影飞闪过去,顷刻就已出现在白铃的罗刹万象制造的众多分身能量场中央。 他猛然仰面,张口,如龙吐息般骤然爆喝。 声波的能量自他为中心,四面八方的迅速扩散,如涌动的骇浪。 片刻间就把罗刹万象的大范围分身全都吞没! 掌握天灵力量之后,步惊仙过去所施展的任何招式绝技,威力都提升了三百倍。原本的龙吼声波冲击的范围如今足足超过一千三百丈半径。 昔日白铃那范围广阔的让人束手无策的得以绝技罗刹万象,如今在天灵的力量面前,已经变的今不如昔。 这一记龙吼声波冲击,顿时将白铃罗刹万象能量场范围内的分身全部粉碎。 声波强大的力量让白铃下意识的双臂抱挡,身体犹自被震的朝高空急速抛飞,灵也应吼声而损耗。 步惊仙光翼红光亮起,带着他一闪追上抛飞中的白铃。 后者被龙吼声波冲击震的身体径直穿过重重云雾,如果步惊仙没有继续施展龙吼声波冲击追击,承受不住冲击能量的白铃完全会在不能自控的抛飞状态中一直失灵、直到灵数耗尽! 白铃抛飞中的身体根本不能自控,穿在外面的长袍在疾飞中被气流撕碎,原本梳理齐整的长发伴随发饰的抛飞,也全散开了来。惯常带着的面纱头顶也早不知失飞去了哪里。 看见步惊仙追上来,白铃眸子中写满不能理解的震惊,还有一份不甘心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孱弱的屈辱。 “北君变的越来越厉害了……本尊先是惨败于七月之手,继而又对区区神魂国剑圣王大莫可奈何,如今又在北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引以为傲的罗刹万象如今仿佛孩童玩耍的玩意——” 当白铃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时,步惊仙一把将她抓住,带着她飞旋中迅速化去冲力。 旋动化解力量之势尚没有结束,被他抓着的白铃突然施展内劲自冲,断裂了心脉。 骤然亮起的能量喷发彩光,顿时夺去步惊仙一灵。 双方灵能喷发的彩光相触,巨大的力量顿时将她们推向两边,横空飞移了二十丈,才双双停住。 步惊仙不由苦笑道“何必如此……” 白铃杏牙紧咬,初时神情挣扎,却又很快变的冷淡。 “白铃昔日本有机会相助北君成今日大业,然而因为不甘心母亲在楚国寄托的希望丝毫不能实现就白白被楚高歌当了人情卖给飞仙宗,因此纵然当时心中曾一度犹疑,也终究选择了回楚。道路早已决定,如何能够回头?因此后来尽管一次次为北君之恩而满怀愧疚,却也只能一再辜负。今日我白铃已是仙界中人,奉仙界使命,哪怕不敌北君,也只能用尽手段全力以赴。” 白铃说着,再度施展开明知没有任何意义的罗刹万象。 因为她根本再没有别的应敌办法,她此刻所有的本事都不是面前北君的对手,无论用那一招,结果都是一样。 漫天分身幻影出现时,白铃那不能确定方位的声音时东时西,忽上忽下,飘渺如鬼魅。 “北君予白铃之恩早已太多,请不必再手下留情,白铃此生无论如何不敢对北君心怀责怨,原就只有白铃欠北君的,而没有北君欠白铃的!” 接连十几掌,从四面拍落步惊仙胸前背后。 全是虚招。 因为白铃很清楚,她如果用真正的力量击中北君,结果只是北君毫发无伤,而她自己却承受不住反震之力的立即再失一灵。 但她并非在做徒劳的事情。 接连的虚招,为的只是更靠近对手的致命一击。 步惊仙一动不动,没有反击。白铃见状,毫不留情的突然移换真身到步惊仙背后,一把将他抱住的同时,故技重施的施展内劲冲断心脉。 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时,再次将他们反向推开离远。 白铃定定注视着神情纹丝不动的北君,那种曾体会许多次的,复杂的、对他不能捉摸的矛盾心情又再占据她的身心。 当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时,罗刹万象的幻影又再遍布满一片天空。 “北君如果以为手下留情就会让白铃不忍下手,那必将是追悔莫及的错误!” 步惊仙依旧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任由层层叠叠的罗刹万象的分身幻影将他完全包围。 这一次,白铃只虚出三掌,就再度出现步惊仙背后,重施故技的要将他一把抱住然后冲断心脉利用灵能喷发伤敌。 然而,她的双臂还没有抱结实,她体内的气劲还没有冲断心脉时,眼前一花。 步惊仙骤然转身,双手捏成剑诀,迅快的点中白铃的身体。 自头、至颈、落至胸、腹、下阴。 白铃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只觉的本要冲断心脉的内劲突然消散,伴随的是全身上下气力丧尽,经脉窍穴中的能量全被封锁制住,竟然不能引动丝毫。 伴随功力被封,白铃也再不能够维持飞行之势,身体骤然下落时,被步惊仙一把拦腰抱住。 “北君以为封穴之术能奈何本尊?”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制得多久是多久。这样没有结果的厮杀战斗我没有兴趣,对于郑、楚的高手,只想到用李狂的封穴术制服囚禁起来。如此应该能让仙界败亡的快些。这就不得不委屈你在神魂国静养一些时候了。” “北灵山封穴术?” 白铃瞪大了眼睛,听到李狂的名字,立即惊觉此刻所受的封制之术的厉害。心里也不由恍然明悟,以北君为人,为何会用这种无礼的封穴手法。 “正是北灵山的封穴术。” 得到确认,白铃不禁绝望的轻轻闭上了眼睛。 北灵山的封穴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冲开,除非此刻有人施救,否则她根本不可能逃脱被软禁在神魂国都的命运。 步惊仙抱着白铃,振翅飞落下去。 他打算让楚国看看武尊白铃被生擒活捉的事情,借此打击楚国的战意、士气。以此加速瓦解楚国上下战斗意志的溃散。 第616节 傲视天下(七十二) 步惊仙带着白铃,飞落到低空,在楚军头顶上方放慢了速度振翅飞移。 步惊仙一句话也没有说,白铃极力将脸藏在散乱的、飞摆的长黑发之中。 然而尽管如此,下方的楚军将士、武修者,还是很快有人认出了她。 “武尊被邪君抓了!” “快看,是武尊白铃!” 很快,地上的楚军、神国军都沸沸扬扬的传遍了白铃被生擒活捉的消息。 在后军大帐之内的楚高歌听说之后,惊怒异常。 他内心对仙界充满了失望。 仙界赐予的力量,比起神魂国那些高手的神奇力量而言,犹如儿戏,根本不堪一击。 堂堂楚国武尊,已成仙界战仙的白铃,如今也被北君制服活捉。 “让众人不要胡乱猜测议论,那不过是邪君的诡计,他怀中所抱之人根本不是楚尊!楚尊身负重要指责,正秘密潜入神魂国内。令众军不可中计,再有被北君迷惑而胡乱猜测议论者,军法处置!” 楚高歌的令传下去,一时平缓了楚军的骚动。 然而,当他得知仙界在刚城展现神迹并赐予郑国将士及武修者仙界的力量后,禁不住内心充满愤怒。 ‘仙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什么郑国对仙界不遵必将降罪,结果却也不过戏弄人的手段。说是赐予仙界力量,而如今仙界力量却根本不能够与神魂国神奇的力量匹敌。郑国武尊七月技压群雄,大显威风,竟能与神魂国的神奇力量匹敌。仙界却偏偏坐视楚国如此狼狈!真真可恨!’ 楚高歌心中恨怒,然而口不能言,面不能流露丝毫心事。 而此时此刻,郑陈谷道战区激战处。 昔日的险峰山岭如今全是神魂国与郑国的武修者,曾经不可逾越、含有人能够如意上下的险地,如今已经不再被武修者们看作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神魂军与郑国武修者和刚得到仙界力量的神国军在半山腰砍杀、在峭壁上追逐厮杀,在峰顶几乎不能立足的地方拼杀。 更多的武修者在高低不等的半空飞走打斗,你来我往,呼喊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神宗的神来剑气飞来扫去,一时飞仙宗的内家掌劲层叠如浪般四面推开,一时神魂军中施展的飞天舞剑气如日光般四面八方绽放飞射,一时漫天飞剑术的光亮到处穿梭与气劲空隙,刺入一个又一个神国军和郑国武修者的身体。 谷道中狭窄的地势中,也挤满了拼杀打斗的人,刀光剑影闪动不绝,一时神魂军奋勇冲杀,郑军溃不成势,一时飞仙宗高手飞落助战,如入无人之境的杀的神魂军不能抵挡,郑军则乘势反击冲杀。 其它神魂国的高手见状落下围攻的那些飞仙宗高手飞走避退时,神魂军又将郑军杀的后退不止。 拉锯般的战斗,在持续。 而自郑国入陈地的谷道外,漫山遍野的神魂军中央,一团彩影疾风般晃动闪移,过去剑气纵横飞闪,每一道剑光必斩的大地留下深陷的痕迹,必让许多神魂军在剑气之下倒地。 到底的神魂军还没有能够站起来,就被剑气附带的妖剑热量烧的全身浴火,片刻间就成了一团灰烬。 只是那些被火焰焚烧的神魂军在临死之前也没有惊惧的哀嚎惨叫,只有悍不畏死的奋力呼喊之声。 “神魂不灭——” 鬼见愁手执巨阙剑,自远空疾飞而至,见到在神魂军中肆意杀人的彩影时,又急又气。 他实在对下方的彩影没有了任何办法,然而,他不能够退缩,也绝不可以退缩! “妖孽休要张狂!有本事就跟鬼大爷我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鬼见愁催动巨阙剑剑灵,顿时浑身蓝光四射,无数太极阴阳光图将他全身紧密包覆,他一手握神幻剑,一手握巨阙,极快的挥动双剑,舞出漫天剑气光华,自高空如流星般急坠落下! 一时间,化身一团直径百丈的光华,声势竟然十分浩大。 地面上的彩影骤然立定,一张冷漠的脸缓缓抬起,那对冰冷的眸子盯着落下的鬼见愁,分明没有对鬼见愁浩大的声势在意。 她手中的剑流动着红光,斜放身侧,刃口遥对落下的巨大光团。 上一刻她双膝微屈,下一刻,她化成团彩影提剑自地面迎落下的鬼见愁平地飞冲而起! 顷刻,彩影便已冲入百丈光华之中。 绽放的红光剑气一路将鬼见愁双剑舞出的光华统统绞碎! 神幻剑与巨阙剑一起砍上挥斩而至的红光妖剑之上。 不可抵挡的强大力量冲击之下,鬼见愁手中的剑根本不能拿稳的两侧分开,眼睁睁看着红光的妖剑看上身体周围的太极阴阳图。 淡蓝色的光亮骤然更亮,承受着红光妖剑上的力量。 鬼见愁的身体,在红光妖剑附带的力量冲击下,断线风筝般远远抛飞。 抛飞中的鬼见愁骂不绝口。 “臭婆娘!臭婊子,有本事别凭蛮力的跟鬼大爷单打独斗,只会把鬼大爷震飞几百里远算什么本事!鬼大爷还会回来的,妖孽你等着——” 这工夫,鬼见愁已经抛飞成蚂蚁般小的黑点,下一刻,完全看不见了…… 约莫半刻钟后,鬼见愁骑着武魂又自远空飞赶回来。 原本几百里的距离他不需要飞这么久,然而巨阙剑灵神奇的太极阴阳图突然能够帮他抵挡强大的力量伤害,但他身在其中仍旧感受的到红光妖剑巨大力量的冲击。他每一次都很害怕,他觉得太极阴阳图险些就不能够卸掉那种可怕的力量冲击。 如果没有了太极阴阳图,他早就在那柄妖剑的火焰中变成了灰烬。 因此当抛飞之势止住的时候,他不得不稍做休息,等到手不再抖、身体不再抖、重新凝聚起回来的勇气后,才骑着武魂赶回来。 尽管鬼见愁知道回来只是再一次被人一剑击飞结果的重复。 然而,身为神魂国人,作为此刻也在奋勇与敌人拼杀的、碧莲的丈夫,作为神魂国的开国元老功臣的万人敌鬼大爷,绝不能够不勇敢无畏! 第617节 傲视天下(七十三) 鬼见愁在此飞赶回来,在半空收起武魂,再一次催动剑灵的力量,准备再一次发动明知徒劳的进攻、再一次叫喊斗志高昂但名不副实的话时。 突见地上的那团彩影驻足,抬头,望向自己,紧接着,骤然自地面飞冲而起。 ‘妈呀!这臭婆娘这次想杀了本大爷!’ 鬼见愁迅速引动剑灵的力量,交叉了双剑,这才心里稍安的祈祷着、做足了在此被击飞几十里的心理准备。 ‘剑灵啊剑灵,你可要挡住这臭婆娘的剑力啊,要不然本大爷的英雄老命就得搁在这了,可就再也摸不着碧莲的奶子了……他奶奶的,怎么偏偏老子被分到这片战区遇上这个可怕的臭婆娘……剑圣王大那个老小子就威风八面的随便杀敌……’ 彩光如闪电般错过鬼见愁,仿佛目标根本不是他。 然而在错身之际,红光的妖剑仿佛不经意的、随意的挥动,就击中了鬼见愁的双剑,巨大的力量冲击的太极阴阳图剧亮,紧随着,鬼见愁再一次如断线风筝般抛飞。 而在这时候,鬼见愁才看见刚才悬飞听着的半空之上,是怀里抱着个白衣女子的左岸。 他禁不住激恼破口大骂道“你他奶奶的左岸,看着本大爷被臭婆娘击飞也不帮忙……” 话未说完,声音嘎然而止,鬼见愁的身体已经飞的没影。 彩影直扑半空悬停着的步惊仙。 红光的妖剑闪电般径直刺出,这一剑没有运用剑气,也没有任何花巧,然而刺出之时,大片空域都仿佛被剑上高温烧着,呈现一片火红之色。 步惊仙微微侧头,红光的妖剑几乎贴着他的脸过去,又变化迅快的凝住,就要切斩时,握剑的那只手却已被步惊仙一把按住,流动着红光的妖剑顿时前进不能,就此凝住。 步惊仙面挂微笑,注视着妖剑的主人那张冷漠的脸,那对冷淡的眸子。 “真想不到你会想救白铃。这就是癫狂第三重精神状态?” “十-方-天-地!唯-我-独-尊——” 这八个字,几乎在瞬间、一起响起。 血红的八个字自妖剑上飞出,瞬间封锁了大片空域,紧随着,广大千丈直径的范围内,瞬间被仿佛能够连接天与地的红光所吞噬! 红色光柱一闪而逝,又显出妖仙般容装的彩色身影。 她的视线目光没有改变。 然而眼前的步惊仙却已经不见踪影。 黑色的光羽翼骤然出现,拍动中,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彩色的身影包覆进去。 光羽翼中央,还是步惊仙那张微笑的脸。 “从我手中救人没有那么容易,即使你想杀死她,让她凭借死而复生而摆脱我的禁制,也不容易。” 红光的妖剑急动,剑气绽放飞射,漫天激荡。 然而,无论剑气飞的多快,无论剑气多密集,却总触及不到黑色光羽翼中的、步惊仙的身体。 步惊仙从容闪避连绵飞射过来的剑气。 口中笑道“飞天舞剑气?确实可观。” 说话间,步惊仙单手抓握背负着的、接近丈长的仙君巨剑,迎着飞冲过来的七月挥动巨剑,全力以赴的挥斩过去。 红光的妖剑在与仙君剑接触的刹那,两股对冲的能量碰撞产生的激荡剑气如火花四射,只把几十丈范围内填充满了。 两柄剑,彼此不相让的紧紧相抵在一起。 握剑的两个人,也越靠越近。 被步惊仙抱在怀中的白铃也受到对冲激荡的能量带来的压力,周身经脉如欲炸开一般。 她看到握着妖剑红雨的七月神情纹丝不变,战意坚定不移,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左岸而有所迟疑。 想起曾经听七月亲口说出的那番话,想起七月的个性,禁不住觉得眼前的七月仿佛是另一个人。 “郑尊何必如此相助!我白铃纵然脱出北君的禁制,又有何用?不过是徒然惹人笑话,顶着名不副实的楚尊虚名的废人而已!” 一直沉默的七月这时候才终于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很平稳,也很冷淡。 “本尊不会眼看知心之交落入敌手却毫不作为!”七月口中说着,灌输到剑上的力量却毫不放松。“况且要战胜神魂国就必先击败左岸,本尊身为飞仙宗武尊,率领飞仙宗弟子助战郑国,岂能不竭尽全力。” 白铃一时不能做声。 她一直觉得七月是个心存些妇人之仁,过于重情的人。所以当年才会在郑都上空明明已经剑指北君咽喉前,却犹豫而不能立即下定决心的一击毙敌。如果当初她那一剑没有迟疑的就刺了出去,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如此。 那时候,北君绝不可能躲过,绝不可能! 而此刻的七月,却不得不让她觉得应该重新认识。 更让她觉得应该重新认识的,还是七月口中的‘知心之交’。这四个字让白铃觉得何等恰当。她跟七月不会是朋友,但她们彼此能够理解对方,知道对方的心情感受。这岂非正是知心之交? 朋友不应该是敌人,但她们是敌人,却又彼此知心。 步惊仙握着仙君剑,与七月比拼着力量,看似尽力,神情却没有任何认真严肃。 僵持了一阵,他禁不住微笑道“看来难分胜负。” 说话间,双方一起发力,借力推开了对方一些距离。 都觉得继续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故而都想重振阵势,进行第二次的进攻,以期能够设法在对方不能防备的情形下直接击中对方。 七月施展开剑法,化身彩影,小范围空间内迅快闪移飞走,一剑又一剑、连绵不绝的朝步惊仙挥动妖剑红雨。 而步惊仙明明举杯光翼优势,绝不可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中,却偏偏一动不动的悬浮着,被动格挡化解七月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白铃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出剑,然而凭借对能量变化的感应,她也发现七月的攻势越来越凌厉,攻势放的越来越尽。她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急声提醒道“当心北君诡计,他学了李狂的北灵山封穴之术!” 第618节 傲视天下(七十四) 白铃警示的话顿时让七月原本放尽的攻势又骤然收紧起来了些。 “想不到李狂一到神魂国就立即将北灵山秘传绝技传了给北君——”七月说这话时,攻势也同时收紧,就在以为七月采取了谨慎的应对之策的时候,她旋身递出的却不再是妖剑红雨,而是一蓬寒芒! 北斗七星锁! 曾经被这招暗算而失败、险些丧命的白铃暗自心惊,不由自主的又反过来为北君担心了。 昔日北君的武功心法专走外功一道,北斗七星锁对他丝毫没有作用,然而如今是混合型能量,如果中了七星北斗锁,仍然不会没有作用么? 七月与步惊仙原本就处于近距离的搏斗状态,这时七月骤然旋身之间放剑、甩射出一蓬暗器同时,放开的剑在旋劲作用下自她左侧旋绕朝前,又被她以左手接剑、朝刺出,紧跟在暗器的寒芒之后。 显然她相信暗器能够得手。 而事实上,这蓬寒芒也果然不出意料的全部钉入步惊仙的身体,妖剑红雨刺出,与仙君剑相抵之时七月接力旋身,双足就旋动之势迅速连踢,顿时将步惊仙胸口所中的暗器全踢进他体内。 步惊仙的动作看似一缓之时,七月松剑,双掌接连拍动,将射中的暗器尽数拍入北君体内。 步惊仙的身体顿时下落。 白铃心中又惊又喜,知道七月方才利用北君的心理施展奇招,一举得手,此刻北君分明力量被封,骤然丧失力量作用之下连飞行之势都未能维持。 ‘但北君尚有光翼,如果七月不能把握眼前刹那时机,仍旧不能救得我脱困……’ 就在白铃为此焦虑的同时,七月仿佛早已料到北君力量被封后会骤然下坠的反应,在下坠同时人已乘势追上,探手抓向白铃的同时,左手抓接着的剑迅速转动、直刺向步惊仙咽喉! ‘脱困了!’ 白铃已经感觉到七月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 就在她惊喜交加的瞬间,北君快如闪电的左手骤然探出,点上了七月的眉心。 ‘北灵山封穴术!北君没有被七星北斗锁封住武功——’ 白铃心中的念头闪过只有瞬间,步惊仙探出的手指连点两记、在点落七月胸口之间,还要下点的时候,黑羽光翼骤然亮起红光,带着他与白铃原地消逝,再出现时,已然闪身至两百丈外。 白铃只见七月的身上亮起灵能喷发的彩光。 她惊愕以对的同时,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七月并没有以为事情就会非常顺利,因此早就凝聚了气劲在心脉,一旦有变就立即断了心脉,利用灵能喷发与北君拼一灵的同时,又能杀死她白铃,令她摆脱北灵山封穴术的禁制。 北灵山封穴术一旦得手,对手则会连自杀、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第一指点中,顿时震荡对手体内经脉,令内气不能连接。如果不是实现早有准备的在心脉凝聚了破坏性气劲,就绝不可能在被点中之后才反应自绝。 七月的设计、准备不可谓不全面。 然而,步惊仙却也做足了各种准备,及时撤招退避、躲过了灵能喷发,粉碎了七月的计划。 白铃的心里,突然升起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 她的自信在缓缓的崩塌…… 武功修为、力量远远不能跟北君与七月相比,那本是沉重的打击。 而此刻,她发现自己在战斗时的心智也根本比不上这两人。 倘若逊色于北君,白铃尚且不会如此。天下人皆知北君智勇无双。然而七月、七月、七月在白铃或天下人眼里都从来不是一个拥有堪与北君相提并论机智的人。偏偏在战斗中却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心智。 白铃自问换了是她自己,绝对做不到在战斗时如此冷静的时刻都做足万全准备,哪怕明明对手好像不可能有翻身机会的局面还仍旧思谋出对手的反击手段。 灵能喷发的彩光犹自闪亮着。 七月单手一抖外袍,重新穿戴齐整。 方才射出暗器时她自袍内拿去暗器,故而外袍在当时滑落到臂弯处,却无暇理会。 她轻轻的长吁口气。 ‘他果然不容易对付,这样也不能让他中计,我反而技穷了……’ 步惊仙缓缓拍动光翼,仙君剑插放背后,骤然单拳紧握时,刺进体内的暗器顿时被尽数震的飞射出来。 “你是怎么办到的?将混合型能量顷刻间转化成了外功能量。” 七月十分诧异,也暗自钦佩北君的这种本事。原本她根本没有想过,此刻即使亲眼目睹了,仍旧不能够相信。明明被北斗七星锁封锁了混合型能量,却能够瞬间将体内的能量全部转化成了外功形态,脱离原本储存能量的窍穴、摆脱北斗七星锁的作用。 步惊仙含笑道“没有什么困难。混合型能量只需要以外功心法强行催动,就会转化为外功能量形态;如果以内功心法强行催动,就会变成纯粹的内功能量形态。只是强行催动时经脉胀痛仿佛要裂开,不是左岸这种莽撞之人也不会继续下去。这种变化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可言,倒是我太过无聊才会尝试。” 步惊仙说罢,又朝七月笑笑道“很久没有如此竭尽全力的战斗了,大有棋逢对手之快意。看来一时半刻也难分胜负,倒也不敢说绝不会被你救走楚尊这种话了,因此——暂时失陪。” 步惊仙说罢,光翼红光闪动,骤然消逝、再出现时已然飞走百里之外。 就在他消失离开的时候,高空、鬼见愁飞了回来。 这一次鬼见愁没有等待,他急不可耐的打算回来跟左岸一起对付七月。他被七月打的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看到强力帮手来了,恨不得立即将七月打败。 当他飞回来时,远远看见步惊仙,张口就叫喊道“左岸,本大爷来助你对付这臭婆娘了——!” 当鬼见愁的声音还没有传到时,步惊仙已经消失而去。 鬼见愁惊愕以对,呆呆乘着武魂犹自疾飞。 第619节 傲视天下(七十五) 转眼就已停在距步惊仙消失离去只有百丈的距离。 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时,鬼见愁勃然大怒的破口大骂。 “你他奶奶的左岸,老子好不容易赶回来你就这么走了!走了?你他奶奶的走了让本大爷拿什么收拾臭婆娘……” 骂到这里时,愤怒的鬼见愁突然一个冷战。 骤然想起原本他口中的臭婆娘七月应该在旁边不远的百丈处。 左岸飞走了,顷刻间不知道已经飞移到多远之外了。 而他鬼见愁来了,还破口大骂着臭婆娘,而那个他口中的臭婆娘就在身旁不远。 他不由自主的、身躯微微的发抖。 他的脖子僵硬着,缓缓的朝一侧转动。 他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臭婆娘飞地上去了没听到……臭婆娘飞地上去了没听到……’ 但是,当鬼见愁扭动的头带着视线范围渐渐转变、终于看到飘摆的彩色裙袍几乎拂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他禁不住骇然惊叫道“妈呀——!” 不等他引动剑灵的力量,七月已经一剑划过他的咽喉。 鬼见愁只觉咽喉处一亮,惊惧之中,禁不住连连叫道“我死了我死了……英明神武万人敌举世无双的鬼见愁大爷就这么被臭婆娘杀死了,再也摸不到碧莲的大奶子了,再也抱不着碧莲水蛇般的细腰了……” 鬼见愁闭着眼睛捂着脖子,嘴里不断叫嚷着、叫嚷着…… 然后他突然惊觉自己还没有死,张开眼时,只看到周身都亮放着灵能喷发的彩光。 他不由自主的抬臂擦把头脸上的冷汗,定了定神,后怕的自语道“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吓的老子都忘了老子有九命神功护体了。” 一句话说完时,鬼见愁惊觉此刻的处境,连忙引动神兵中的剑灵,警惕的举起双剑,旋身找寻七月的身影。 看见七月在三丈之外静静悬浮着,拿眼看他。 鬼见愁知道此刻她不敢近身,禁不住得意大笑道“臭婆娘来啊,来跟本大爷打啊——!怎么着?不敢来了?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 鬼见愁肆意的、尽情的猖狂得意着。 眼前一花,突然失去七月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的低头朝下望,不见七月飞落下去,正觉得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身上灵能喷发的彩光突然消逝。 就在将消逝、而还没有完全消逝的瞬间,七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面前。 于是,灵能喷发夺走七月一灵的同时,鬼见愁的灵能喷发能量彩光消逝。 而七月身上闪亮的灵能喷发则亮起,瞬间又夺走了鬼见愁又一灵。 双方灵能喷发的能量作用下骤然将对方推开。 鬼见愁惊愕以对,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的表情就像看见了疯子。 是的,此刻他眼里面前的七月就是个疯子。 用灵跟他换灵。 跟他这样的完全不是她对手的人用灵换灵? 鬼见愁突然感到惊恐,因为他的灵根本没有七月多。如果她继续这么换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鬼见愁果断的转身飞逃。 “老子错了,你别过来了,别过来了——” 鬼见愁头也不敢回的奋力飞逃,当灵能喷发的彩光结束时,他才敢回头张望。 入眼看见的是追到身后的七月,挥剑斩向他的画面。 “妈呀——!” 妖剑红雨正中鬼见愁剑灵形成的太极阴阳图上,仍旧没能够粉碎太极阴阳图的防护力量,只是这一次冲击的力量将鬼见愁震飞的更远、更远…… “臭婆娘——鬼大爷还会再回来收拾你的……” 当鬼见愁的身影在远空化作黑点时,七月冷漠的脸上才挂起一抹无奈的好笑。 七月早就听舞菲说起过鬼见愁这个人,因此,从听到鬼见愁狂妄自大又不真实的口头禅时,她就知道鬼见愁必是舞菲口中所说之人。 一个总是不忘吹嘘自己,夸大自己的、市井般无赖般的男人。 最爱是他的妻子碧莲,完全不知礼法、没有顾忌般的总把自己妻子羞人的私处挂在嘴边。 但他的自吹自擂毫不真实,因为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本事能力,从来遇到打不过的敌人时就会好似完全不知道自扇耳光、不知道丢脸是什么意思的放声叫喊同伴高手救命。 百闻不如一见。 七月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鬼见愁言辞粗鄙,狂妄自大又丝毫不知羞耻。 七月却如舞菲般,对这样的鬼见愁反而觉得有趣可爱而丝毫不觉得可憎可恶。 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鬼见愁下杀手的打算。 而交手之后,她也发现要对鬼见愁下杀手原本也非常不容易。除非利用拼灵的办法,否则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粉碎鬼见愁神兵剑灵那不可思议的抵挡攻击的能力。 ‘难怪舞菲会跟鬼见愁有交情,这样的人虽然看似言辞粗鄙,却又率真可爱,喜怒尽在脸上,惊则惧,屈则骂。无赖痞子一般,但求饶之时又觉得让人荒谬可笑。尤其知道他是个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人后,更对他难生憎恶之心了。’ 七月想着,又担心白铃被擒回去后的遭遇。 然而她已经尽力,再多想也是无谓。 七月紧了紧手里的妖剑红雨,低头俯视地面上激战的神魂军。 ‘天意到底是让神魂意志得到胜利,还是郑、楚?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以飞仙宗弟子的身份竭尽全力的投入战斗。尽管要杀死神魂国这些在我看来可敬人……红豆,敌人虽然可敬,然而此刻在战斗的郑国将士和武修者不也同样可敬吗?……让敌我都得到好结果,那是桃源般的梦想,那是神魂意志最终追求的结果。人们都说那是虚无缥缈的幻想,我希望那不是幻想,但现在的我,无法得到答案和结果。我也不能够冷眼旁观的、置身事外的在一旁静静等待结果出现,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因为那时候,如果胜的是神魂国,我会悔恨自己曾经没有尽力而为,会悔恨自己愧对师尊的教养。……我是这么想的,但我并不愿强求你必须参与战斗。如果你还是维持不愿意投入战斗,不愿意用火凤的烈焰焚烧神魂军,那就继续安静的在我身体里休息。’ 第620节 傲视天下(七十六) 七月深深呼吸口气,目视大地,就那么任由身体自由的坠落下去。 呼啸的气流激烈吹拂,大地距离她越来越近。 这一刻,她再度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从天空坠落、眼看快坠地摔死时北君左岸不顾姓名的相救情景。 大地近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撞上她。 火红的凤凰骤然在七月与大地上的神魂军之间凭空出现。 七月落在燃烧的不死火焰中,那些火焰丝毫不会让她觉得灼热,反而在她撞进去时,变成实质般的、棉花般柔软的实体物质,让她深深陷入,又缓缓的浮起。 “红豆。” 凤头仰天嘶鸣,却全然没有其它飞仙宗武魂高手的火凤那股凌厉的气势,只是清脆的好听,又隐隐还夹杂几分尚未完全丧失的稚气。 高高昂起的凤头紧紧眯着凤眼,持续的嘶鸣着。 七月跃起到凤头之上,才发现地面此刻的情景。 无数的火焰光柱自化身火凤的红豆身上纷纷绽放飞射、接连不断的坠落到大地之上。 火焰吞噬了神魂军、吞噬了咕噜树、吞食了花草、吞食了房屋等一切能够燃烧的东西。 七月刚看到时,火焰蔓延的范围达到二十里,但不过多久,火焰蔓延的速度就骤然倍增,片刻就达到了五十里…… 被不死火焰焚烧的神魂军们含有凄厉的叫喊,全都在奋力高呼叫喊着“神魂不灭……” 七月看到这情景,心里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 是的,她从不否认自己内心其实对神魂军充满了敬意。 而这时,七月也看见,红豆清明的眸子里正自流淌着晶莹的液体,泉涌般急坠下落,碰上绽放飞射的不死火焰光柱时,那些液体没有被蒸发成气,反而是火焰被液体一触即逝。 ‘原来不死火凤的眼泪果真是熄灭不死火焰的神液……’ 七月是第一次见到不死火凤流泪,除了红豆,也许飞仙宗别的不死火凤武魂都是凶悍的、凌厉的,永远不会哭泣的。 七月禁不住轻轻抚摸着红豆的头顶,柔声着道“红豆红豆,既然你这么难过,为什么又要战斗呢?” 红豆的嘶鸣声一时停止,然而它身上绽放飞射的不死火焰却没有因此停歇。 “红豆和七月一样,流着泪也要战斗。” 红豆早就会说话了,只是七月对它太熟悉,即使人魂分离状态,红豆很多要做的事情只需要透过眼神或动作就能够让七月立即明白,因此红豆很少说话,它活泼好动,却又不喜欢说话。总是更喜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更喜欢那种本属于它自己的声音和语言。 七月听着,微微笑着,依旧抚摸着红豆的头顶。 “不用太难过,神魂军不会这么轻易战死,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你的不死火焰大片大片的烧杀。” 就在七月这句话说完没多久,红豆的眼前,一百丈外的半空,突然出现了一颗蓝色的咕噜仙果。 它的模样与红豆的本体十分相似,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一样的清澈明亮。 但它的背后有一对巴掌大小的光翼。 红豆见到咕噜仙果,眼里的泪水很快就不再流了。 然后它突然变身,变成原本的、与咕噜仙果一般的模样,圆睁着眼睛,充满欣喜与雀跃的、极力的张口大叫着“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七月悬浮在半空,轻轻把红豆碰在掌心上。 蓝色的咕噜仙果也回应般的发出“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叫声,叫声中,咕噜仙果背后的光翼加速拍动着,蓝色的光羽翼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突然,蓝色的光羽翼上的光亮骤然绽放,照的大片天空全是纯粹的蓝色时,那些光华如炸开般纷纷变成星星点点的星光,纷纷扬扬、如发光的蓝色飘雪般,落向地上。 当蓝色的星光触及大地上熊熊燃烧的不死火焰时,那些火焰全都迅速熄灭,六七十里长的大地火海,竟然在片刻间就完全熄灭。 而地上那许多烧焦的神魂军战士的身体、倒塌的、焦黑的神魂树,在被持续落下的蓝光滋润下,突然迅快的重新生长、迅速的恢复了原本的活力、生机。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红豆欢喜之极的在七月掌心上蹦跳着,欢叫着。 蓝色的咕噜仙果一直回应着。 半空中,七月就那么静静的手捧着在掌心上不断直直蹦跳的红豆,红豆和蓝色的咕噜仙果就那么眼里充满喜悦的互相望着,不断的叫喊着。 当蓝色咕噜仙果背后光羽翼上的蓝光消逝的时候,红豆叫的更急了。 但在红豆极快的叫嚷声中,蓝色咕噜仙果的身影消逝不见了。 红豆的叫声渐渐放慢、渐渐放低、最后几乎连七月都不清了。 “它走了,它要守护神魂意志追求者,一定不能够只在这里逗留。战场上需要它们力量的地方很多很多,它们相信在不断的奔走,为它们所相信的未来竭尽全力的守护。红豆也和它们一样,一定也不喜欢伤害,只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我的,是吗?” “咕噜咕噜!” 红豆蹦跳着,叫喊着,似乎十分的激动。 七月不禁微笑了道“我不想让红豆哭着战斗,红豆也并不喜欢战斗、伤害别的生命。所以红豆只要保护我就好了,不要在哭泣着伤害。咕噜果本就是世上最无害的奇妙生命,喜欢欢笑,追求奉献,而从不伤害他人。神魂国的咕噜仙果们拥有神奇的力量,但从来不战斗,不伤害别人,只是用那种力量守护着神魂国的一切。” “咕噜……咕噜……”红豆的叫声轻缓,语气里仿佛藏着矛盾和迟疑,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七月一眨不眨的。 七月轻轻抚摸着它,微笑着道“红豆做自己就是对的,不要被别人的说法所影响。有红豆陪伴,我觉得非常的幸运,从不认为红豆是战斗的工具,必须依循我而战斗。在我心里,红豆和咕噜果一样的善良。” 第621节 傲视天下(七十七) 七月说着,略微停顿片刻,轻轻吻着红豆的额头,温声道“天下人口中的邪君都从没有要求咕噜仙果用他们的力量杀戮敌人,红豆难道觉得,我对你的关爱比不上北君左岸吗?” “咕噜咕噜!”红豆又叫着,声音十分高亢,紧接着,它一蹦,撞上七月的额头,顷刻间就没入七月额头的武魂印记之中。它用行动告诉七月它的决定,回答了七月的问题。它不喜欢杀戮,它也不认为七月的关爱不及其它人。 七月轻轻按着额头的武魂印记,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不由自主的闪现一个念头。 ‘神魂意志之礼总是这般认真的轻掌按在额头处,如果的确存在神魂族的自由天地,的确存在那样的、每个神魂族都拥有武魂的天地。这神魂意志之礼,是否本就因为武魂才会如此姿态呢?是否本就是神魂族对武魂力量的致敬、本就是对与生命一体的武魂时刻不忘的一种形式、本就是代表武魂一起向他人致礼的含意?’ 这念头突然闪现。 七月想着这些,不由自主的,做了个神魂意志之礼的动作。她突然不觉得神魂意志之礼紧紧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动作形式,在做着神魂意志之礼的同时,她仿佛觉得武魂印记中的红豆精神与她的掌心触碰在了一起。 ‘如果这就是神魂意志之礼的含意,那么,我很喜欢。’ 七月缓缓站直,重新握紧了妖剑红雨。 她俯视着大地。 神情骤然转冷,目光骤然变的冷静。 “如果神魂意志的天地是真的,就用你们的最终胜利来证明;如果神魂意志的天地是真的,步哥哥为什么没有为了神魂意志不顾一切的相助神魂国,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七月周身突然红光绽放。 ‘十方天地唯我独尊’ 八个血红的大字骤然出现在大地五十丈高处,呈圆形、最大相距两千丈距离散布。 伴随飞坠落下的七月落到八个血红光字布成的圆形中央,伴随七月的骤然立定,伴随她仰面朝天的高喝喊问,红色的能量光骤然爆发、扩散。把千丈内的一切都摧毁、粉碎……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没有、没有,没有就只能用最终的胜利来证明真实——” 彩色的衣发气流的激荡中剧烈飘摆。 妖剑红雨上纷纷飞射出来的、仿佛能够点燃一切的、红色的雨线四面散飞。 只要是被红光射中的神魂军,必然浴火焚身。 七月肆意尽情的喝喊着,妖剑红雨纷纷飞射的红色雨线连绵不绝的散飞着。 然而、然而神奇的是没有一根红色雨线落到地面的咕噜树上,纵使能够巧妙精确的穿过枝叶的空隙、射中下面的神魂军。 “臭婆娘休要张狂!鬼大爷在此休想发狂!” 鬼见愁横空疾坠落下,手里的双剑,以一往无前之势劈落,太极阴阳图的剑灵护体之能保护着他成功的冲入红光,保护着他扑到七月面前。 七月挥剑,迎着鬼见愁的双剑。 强劲的震力再一次、也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将鬼见愁震飞远空而去…… 但七月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也因此被阻断。 鬼见愁剑灵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她此刻的力量,但还没有弱到能够让她维持唯我独尊绝技的同时还能一剑将他击退。 因此,鬼见愁一次次的来,一次次的被震飞。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正因为鬼见愁一次次回来的打断,才让七月至今也没能够用唯我独尊式的力量一次把大量的神魂军杀死。 七月震飞了鬼见愁,坠落地上,如刚才那般,继续挥动妖剑,一群群的、斩杀那些悍不畏死的神魂军。 地面、低空、更有部分区域的高空,都在进行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厮杀战斗。 而在云空之上。 却有两个人仿佛与下面的厮杀没有任何干系般的,悠然自得的睡卧的云雾之间。 郑飞仙微微侧转着身子,眺望下方。 但什么也不能够看见,她们距离大地太远、太远。 李狂看见郑飞仙的动作,不由失笑道“又在担心你那群徒子徒孙?” “我不像你,是冷血动物。” 李狂不以为意的含笑道“我说过,仙界不会坐视郑国不堪一击,必定会赐予郑国不死不灭的仙界力量。这场战斗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郑、楚在仙界的力量庇护下个个拥有不死之身。神魂国……” 郑飞仙突然皱眉问道“为什么神魂国人食用了黑水能够有那种近乎于不死不灭的重生愈合能力,而郑、楚饮用的仙界黑水除了战斗力增强、能够修炼神魂意志诀外却不见有这种能力?” 李狂摊手做无奈状道“我怎么知道?就算其中有什么秘密,你以为步惊仙会告诉我?” 郑飞仙不禁冷笑道“步惊仙未必不会告诉你,你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你不肯说罢了。仙界既然给予黑水,给予死而重生的力量,就没有道理故意隐藏黑水的作用而不说。依我看来,必定跟神魂国的咕噜仙有关。” 李狂晒然失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我是知道。只是并非从左岸口中得知,而是自咕噜仙果口中得知。神魂国人用黑水后有近乎不死不灭的重生能力,全是因为长期食用了神魂国内具有特殊灵气的咕噜果之故。神魂国领地以外的咕噜果,都没有能够与黑水互相作用的特殊灵气。” 见郑飞仙神情不屑,李狂不禁又道“何必动气。刚才不说,只是觉得说出来了也没有用。神魂仙果能够分辨每一个意志追求者,据仙果说,那是大地之母的指引力量。所以,哪怕郑、楚的人到神魂国偷取神魂国,也没有用处。所有神魂国树在地底都与咕噜仙果树相连着,顷刻间就能够给予和夺走任何一颗咕噜果中的灵气。仙界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仙界更不可能对郑、楚说,咕噜仙果拥有的这种灵气,仙界不能够给予。你即使知道了,又有何用?” 第622节 傲视天下(七十八) “是吗?”郑飞仙显然依旧半信半疑。 李狂失笑道“确实如此。一点足可证明,郑、楚潜伏在神魂国的那些,在战斗中非常容易分晓。那些人每一个拥有神魂军的近乎不死不灭的重生愈合能力。因为那种人逃不过大地之母的感知,他们摘取的咕噜果中的灵气都被夺走了。他们吃的,永远是没有灵气的咕噜果。” 郑飞仙这才多信了几分。 禁不住又追问道“大地之母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咕噜仙果的回答永远是,大地之母就是大地,大地之母就是大地之母。我有些怀疑大地之母其实是仙界之物,否则,如此妖邪、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东西,仙界如何能够允许它存在?” 李狂自说罢了,又长吁口气,坐直了起来,伸手过去,握住郑飞仙道“我思谋者,也许步惊仙所言,仙界有意利用战争推动神魂族的进化,以此得到更多对辛德文明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是这样,大地之母的存在也就变的能够解释。” “哼——如此说来,辛德文明眼中,神魂族就是畜养的家畜?根本没有把神魂族放在眼里?” 郑飞仙说着,人已骤然立起,神情间隐隐透出压抑的怒气。 李狂也跟着立起,失笑道“刚城现身的拉卡,战斗力那般不可思议,也不能说没有如此自信的道理。” 郑飞仙不以为然的挥臂冷笑道“荒唐!辛德文明的仙界中,寻常仙人和战仙、大圣战仙的力量差别才有多少?拉卡虽然是守护神,料来不会比大圣战仙强那么多。她的能量看似惊人,只能说其中有古怪而已,绝非意味她的修为就一样惊人。或许神眼神通在她身上只能得出错误的结果,或者她那些能量与战斗力无关。总而言之,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劝你不要太莽撞,大可以等到有其它人验证了拉卡实力的高低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李狂的劝阻明显没有作用,郑飞仙不屑一顾的冷笑道“你是可以等到,因为我就是那个为你验证拉卡实力的‘莽夫’,但当你肯定拉卡实力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出手的机会。只要神魂国灭亡,我就会挑战拉卡,让楚国失去最大的倚仗坐等被郑国灭亡。” 郑飞仙说罢,虚空做来回踱步状,急促的来来往往,半晌,骤然驻足。 不耐烦的道“如此在这里呆着简直无聊透顶!” 李狂晒然失笑状过去牵了她手,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到南海群岛游览一圈,说起来也有许多年未曾去过。” 郑飞仙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总胜过在这里发呆。” 李狂与郑飞仙悠然自得的游览天地风光,浑然不把激战的情形放在心上。 战事开始之前,平王原本也在悠然自得的游览北地风光。 当时平王还是头一次到北地,见识到北地难见山川的草原平地风光。 平王乘坐着武魂,低空尽情飞驰,相较于在天空纵情翱翔,如此竟别有一番滋味,让他倍觉享受。 唯一让他觉得欠缺的,就是北地的空旷。 是的,空旷。 明明北地早已建立起许多城池,一改过去部落的生存状态和模式。 北地虽然有城池,有良田,还有形态特殊的、隔些距离就生产了一片的、只有半人高的尤其低矮的咕噜果树林。 但是,北地没有人。 平王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北地的神魂人全都去了前线备战,能够战斗的男人女人都拿起了武器穿上了战甲,年迈的老人和孩子也都去了负责做饭、管理物资分配等差事。连一个呆在家里、留在后面的人都没有。 平王进入北阴城后,还是见不到人。 饥渴的问题不是问题,到处都有咕噜果,随便他摘了食用。 神魂国制中各类志愿爱好者的聚集地进出口都没有封锁,他也都能随意出入,观赏那些志愿者的使用的工具、制作的成品、相关的资料记录、技术总结等等。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平王觉得仿佛进入了鬼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活人。 而且连平素喜欢说话的咕噜果都变的离奇的沉默。只有被摘下来准备食用的果子才会开口说话,但也纵使那一句“快吃我、快吃我……” 问其它的,那果子就说“大家都在战斗,我们不会战斗,只能静静的为他们祝福。” 除了这两句,再没有别的话了。 这种寂静让他越来越觉得孤单,以至于当走进了养殖志愿者的牧场,看到各种家禽野兽的时候,平王禁不住激动的高声呼喊大叫。 “好啊,本王终于见到活物了,本王终于见到活物了……” 平王对着猪说话,对着狗说话,对着牛羊、蛇马、狮虎昆虫野鸡兔子松鼠飞鸟等等一一说话。虽然那些动物听不懂,但凶猛的都会冲他怒吼,温顺的有事也会发出叫声。每每这种时候,无论是冲他怒吼的、还是没有恶意的寻常的叫声,都会让平王更加激动。 因为那些都是活物发出的声音。 这天,平王照例如往常般在长河洗完澡,乘坐着武魂慢悠悠的飞回北阴城,考虑着这个夜晚该去哪所房子里安歇时,黑龙武魂突然扭头,望着背后的城门方向。 平王张望半响,不见有什么,但见武魂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 平王早已知道武魂的尽职本份,更知道武魂对动静和情况的感知能力远远比他更强,又或者说,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如何发掘这方面的能力。 “来者何人!本王早已发觉你了,何不出来相见?” 平王装作心知肚明,理直气壮的冲城门方向高声喊话。 随即,城门外、仿佛很远的地方,突然传过来一把清晰婉转、十分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 “空寂北地之中,本以为天地孤独的只有自己,乍遇天涯沦落人,一时不知该否唐突打扰,故而远远徘徊迟疑,得罪之处,贱妾在这里赔罪了——” 第623节 傲视天下(七十九) 平王一听,顿时欢喜大叫道“真正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请快快现身相见。本王在这里多日,实在孤独的怕了!” 话音落下不久,平王就看见一条雪白的身影,自城门外款款御风而来。 当那袭雪白的丽影踏风而近的时候,平王也看呆了眼。 那是一个如仙般美丽的女子。 轻描淡写的如弯月的细眉,长而弯曲的浓密睫毛衬托的那双凤眼中云淡风轻的情怀,如玉削制出来的脸庞五官,全然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一头明明精心梳理打扮、插了发钗、发上点缀着紫色的满天星宝石的长发,披落的那些偏偏有致不乱的随风飘摆,如那身飘动的白色长裙般,随风而动。如她那纤细的柳腰般,柔弱无骨、尽现了女人入水的、阴柔的风情。 “凄凄凉绿茵茵冷冷清寂寂然之地,孤孤然平平淡飘飘飞听听风之时。贱妾以为这般在天地间没有来处没有归处游走的沦落人只有自己,不想竟遇相同境地的贵人。当今天下的王者,十指足可数尽,外头战事将其,如今还会寡然一身在这里悠闲自在的,向来也只有天下第一明君,郑国的王平。不知贱妾有否猜错?” 平王本是色道中人。 眼看这样一个如仙般超凡脱俗、美丽到极点的孤身女子在这里与自己偶遇,早已心动了起来。 自幼向往成为武修者的他,心里更本有梦。 许多耳闻的那些、武修者游历天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偶遇既美丽又武功高强的女侠客的情爱故事他更曾听说无数。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这类故事中的男主角,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就应该是女主角。 “女子无才便是德,本王从来不相信的,但今日本王才发觉,原来美丽又如此聪慧的女子之美,竟是如此震撼人心。尚未请教——” 平王说着,微微将衣袖抖到手腕,恭敬作礼。 “贱妾姓白,过去的名字早已不愿再用,如今只是个天南地北孤身游走的可怜人,就为自己起了个雁做名。” 说着,她也款款作福。 平王觉得这名字好。 大雁东南飞。不正如她孤身南北游走的情形么? 平王想着,突然纵声哈哈大笑一阵,收起笑声时,拍手叫好道“本王与姑娘在此相遇,实属有缘。这北地孤寂,神魂国人都去了打仗,到处不见活物,凄冷寂静如鬼地、鬼城。姑娘如不嫌弃,不如你我结伴同游北地风光如何?” “同是沦落人,有幸相遇,有缘相识。理当如此。贱妾初来此地,一切全不熟悉,劳烦平王沿途指引了。” “好说好说。本王来了许多日,对这北阴城倒还真是熟悉。姑娘如愿端杯,不如你我这就寻他一处好地方,边饮边聊。” “但凭平王做主就是。” 平王大喜过望,没想到她如此容易相近。 看着平王毫无戒备之心的在前面引路。 白灵暗自冷笑。 但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过去失败的经历更让她学会了,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大意。 她知道平王好女色,故而如此花费心思。 她根本不打算第一个出手,而是要利用楚国同来的高手去试探平王的本事高低。 她现在当然不怕会死,但她害怕失败,也根本不愿意失败。 白灵的威名伴随时间的流逝,早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 如今她以仙人身份死而复生,落凡楚国。 人们都觉得,她是楚国武尊白铃的母亲,所以才被重用。真心敬服她的,也只有楚国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一辈的武修高手而已。 为了她自己也好,为了白宫、白铃也好,她白灵都不允许失败。 如果平王不堪一击,她自信也能够抢在别人之前,亲手把他拿下。 如果飞仙宗那时追捕平王半途而废是因为平王的修为非常高深,那她可以按兵不动,另谋别的办法。 但此刻白灵看来,这平王实在是个没有闯荡经历和经验的人,对于这种相遇的情景完全没有任何疑虑,只是被女色所吸引。 ‘一见不如百闻……倒希望你果真是大智若愚,倘若如此愚蠢,楚王的叮嘱倒显得可笑了!’ 白灵陪着平王饮酒聊天,接连喝了不少。 平王又喝干一杯后,突然放下酒杯,面色酒红之态的、口吐酒气道“本王醉了!” “平王说笑了,以平王的高深武功修为,多少杯都不会醉。” 平王不由哈哈大笑道“白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连本王的武功高低都一望既知。白姑娘说的固然不错,然而,白姑娘必定也听过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本王此刻,正是如此呐——” 白灵淡淡然笑道“虽相逢于天涯,却也离别于天涯。也许今夜、也许明日,不是平王将去,就是贱妾将去。又或许,离别在经月之后。而这些,谁又能说的准呢?贱妾与平王都是无家可归的孤独人,有缘相遇彼此心中都倍感温暖。平王本是花丛好手,此刻心中自然想的是露水夫妻之事,但也未免太过着急。如此急切,岂非如身处寒冬之人,骤然投身于烈火之中寻求祛寒呢?贱妾心无牵挂,有幸相逢平王,无论离别之期或远或近,离别之前,总不会忍心让平王遗憾的,平王又何需如此着急?” 平王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不再表现出那副醉醺醺的神态。 当白灵说完时,平王禁不住由衷拍掌称道。 “好、好啊!本王真正没有想到,今日相逢的竟是位红颜知己!世间多少庸俗人总以为男女情爱绵绵无绝期,常许生生世世之誓言。其实男女情爱无一不是各有所需,各有所求。女子不美又无才无德,男子凭何以爱?男子求女子美貌、才德,若一日相伴女子的这些没有了,他又如何还会爱恋?那时说什么情感,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之言罢了。萍水相逢、露水夫妻。彼此心挂孤独相遇时的温情暖意,这样才是情爱永驻之法,思念追忆之时,尽是些美好的情景。心中的思念追忆也永远不会变、不会老。” 第624节 傲视天下(八十) 白灵淡淡然微笑着。 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花丛浪子她见识的太多,这种话她早就听过无数,在她听来,丝毫没有新意,也丝毫没有意思。 平王说罢,突然正色拍案道“诚如白姑娘所说,本王原本为姑娘之美丽温柔所吸引,故而心急火燎的念想着男女情欲之事。但此刻才知道姑娘在这些事情上,竟与本王想法如此接近,是以本王以为,倘若与姑娘做那露水夫妻,反而落了下乘。将来姑娘未必会思念本王,即使追忆想起时,本王也不过是姑娘所遇的、诸多沦落人中之一,无甚特别值得在意。所以本王希望,与姑娘这番相逢,结伴同游,无论离别之期或远或近,都不言情欲。如此将来分别后,本王必然加倍思念追忆姑娘,心中既觉得温暖满足,又为不曾得到而感到遗憾不能忘却;在姑娘心中,本王也能由一个相逢的众多沦落人中的平凡变成特别的一员。不知姑娘能否成全本王?” 白灵听了,颇觉意外,虽然还不相信,疑心平王是欲擒故纵,有意撩动自己的情感,但还是倒有些希望他果真能够说到做到。当然,那也是在平王果真不会被楚国其它来的高手轻易拿下的情况下才可能体现此言。 “平王的提议有趣又新奇,贱妾游历天下多时,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实在忍不住跃跃欲试,只盼体验一番那种滋味。” “好!白姑娘既肯成全,我们就此一言为定。来,本王再敬白姑娘一杯!” 如此又喝了许久,白灵见平王始终没有醉意,就知道他内功心法修炼到了高深境界,根本不许刻意运功,自然就能解除那些对身体有害的入体物质能量。当即不再浪费时间试图将他灌醉。 平王不醉,于是白灵就自己装醉。 又喝一阵,她运功促使双颊泛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说话的生气也不再那么文静,分明透着不能自控的、恣意纵情的模样。 平王见装,忙劝阻道“白姑娘醉了,本王扶你去安歇吧。” “我——没醉!” 白灵高声大喊着,全然没有了原本的文静姿态。 平王见状不由失笑,并不如何介意,许多人的醉态他都曾见过,男人的、女人的,女人的见到的更多。平素一种模样,醉后反差极大的不在少数。 平王扶着白灵,要带她走时,突然四面飞来四把巨剑,如流星坠地之势、闪亮着团团金色的光华。 全取的是平王。 仓促之间平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然而武魂黑龙却及时飞出,用巨大的身躯挡住飞袭而来的金光。 平王见状大惊,唯恐武魂受伤,勃然大怒的骤然拔出七星龙渊,口中大喝道“哪里来的无耻匪类背后伤人!” 四柄被武魂撞飞回去的巨剑分别被落下的四个王决宗高手接住,现身的四人将平王包围在中间。 一个个神情既诧异又凝重。 他们用的虽然还是王决的招式,但修炼的确是神魂意志诀。 只看平王的武魂能够抵挡王决宗的绝技流星追月而不伤,就已经知道平王的修为在他们之上。 当平王拔出七星龙渊时,剑上一闪而逝的光华能量之强,更让他们不敢相信、只以为是神眼出了差错。 平王见四个不认识的人将自己和白雁包围在正中,又都不说话,便又怒喝道“要以多胜少么?本王未必怕你们!” 口中这么说,平王心里其实十分紧张。 他还没有跟人动过手,还同时对上了四个人。他也不知道对方修为高低,只觉得刚才袭击自己的招式看起来非常厉害。 原本被平王单臂扶着的白灵心中暗凛,已然知道平王的修为高深的不可思议。却依旧装作酒醉的、立足不稳的单手抱着平王的手臂,环视一圈包围的四个王决宗高手。突然失笑道“哪里来的蟊贼,我白雁倒想会会。” 四个王决宗弟子听见这话,立时明白白灵的主意。 便都装作大惊失色的模样反问道“你就是万里孤行白仙子?” 白灵淡淡然失笑道“是又如何?” “哼!我等不过是拿人钱财,今日既然万里孤行白仙子在此,我们也不敢得罪,告辞。” 四条人影飞闪而去,头也不回。 平王看见形势急变,又惊又喜,心里也稍稍有些许失落,原本他虽然紧张,但也很想一试身手。 “白姑娘原来如此有名!本王、孤陋寡闻了。” 平王再看白雁的目光,就已添上了许多敬意。 白灵暗觉可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笑的人。明明身手高明惊人,却竟然对别人的深浅高低丝毫拿捏不准。如此的一场简单的戏他也毫不怀疑。 “什么名气,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这些声名又算得什么?哪里比得上平王之名世人皆知?” 说罢,白灵就一副站立不稳的醉状,直朝平王怀里倒。 后者扶抱着她,唤出了黑龙,才顺利将她带到北阴城的旧天子皇宫,寻了间寝室,抱了白灵躺下。 平王立在床榻边,打量着白灵一阵,见她神情平静,睡的十分熟,不由倍觉心动。 然而他没有忘记不久前与白灵的约定,于是转身就走。 一只手突然将他抓住,白灵用迷糊的声音叫喊道“不要走,陪我,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在黑夜中孤独寂寞的等候晨曦的光明……” 平王迟疑片刻,不能挣脱白灵抓着自己的手,终于还是上了床榻,但却没有脱去衣袍,只是将白灵抱在怀中,靠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平静心中的欲念。 白灵等了一阵,不见平王有异动,便装作酒醉姿态加以撩逗。不料两三次之后,平王依旧气定神闲,即使明明有所反应,却也偏偏能够按捺。 ‘他竟然如此有定力,倒不能把他小看了,若在挑逗,恐怕会被疑心……’ 白灵心觉意外之余,也不敢再撩逗平王,只是在平王怀里装作沉睡过去,直至天亮时候,一直相安无事。 第625节 傲视天下(八十一) 白灵是假装沉睡,而平王,在不久之后是真的沉沉入睡过去。 当平王从睡梦中醒来时,正看见容光焕发、显然早已洗漱过的白雁正手执神兵七星龙渊细细打量。 见到他醒来,白灵做歉意状将剑递还给他。 “平王勿怪。贱妾见此剑非同寻常,既不忍心吵醒平王,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这才不问自取,擅动平王的神剑。” 平王不以为意的接剑笑道“哪里话!白姑娘又非对此剑心生觊觎之心,武修中人,见到神兵利器自然难以按捺。” 白灵轻轻失笑,旋即又道“这莫非是上古神兵七星龙渊?” “正是。”平王说着,收剑入鞘,站了起来,伸展着肢体道“北君所赠。此剑威力无穷,可惜本王修为有限,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纯属运用。”说完了,平王突然眼前一亮,注视着白灵问道“白姑娘是否懂剑法?” 白灵不动声色的微笑道“曾经也算精通,但后来用的少了。” “白姑娘在武修者中名气不凡,武功一定也非常高明。如果不嫌弃,能否指点一二?若有门户之见或难言之隐,则只当本王没有说过。” 白灵一时拿不准平王这番话是否别有用意。 “平王真会说笑,以平王的修为,贱妾哪里敢言指点?该是求平王指点一二才是。” “白姑娘何必谦虚。本王的心法或许修炼的颇有所成,但如何运用,实在是一窍不通。敢独自游走天地之间,还全凭的是北君这柄神剑的威力。倘若只靠本王自己,实在连如何与人交手都不知道。” 白灵心中一动,但她又觉得难以置信。她早先仔细检查过七星龙渊,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剑虽然是好剑,但她本不喜欢用兵器,拿之没有丝毫用处。而且根本不必急于夺剑,此刻听平王这么说,虽然疑心是假话,但又觉得以平王至今为止的表现,也未必就不值得采信。 “平王既然如此谦虚,贱妾便竭尽所能。只是不知平王平常是如何运用这柄神剑的力量?” 平王当即说了如何运用,丝毫没有戒心,只把白灵看作是没有名利之心的高手。 “贱妾对神剑不甚了解,如果可以,不若接剑让贱妾熟悉之后,再看能否给平王些助益?” 平王根本不防备,只觉得如果对方贪婪宝剑,刚才就不会还,当即把剑递了过去。 白灵接剑之后,心中犹自有些迟疑,恐怕平王这般的背后是否设计,但料想只是反用人剑合一之法,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她不利。计较了半晌,终于还是抛开杂念,一试究竟…… 平王犹自不知道和盘托出一切给面前这个白衣女人会为他自己带来什么,十分期待的等着她引动剑灵的力量、然后指点自己。 当七星龙渊中的剑灵被白灵顺利引动,当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充斥了白灵的身心。 那一刻,白灵为得到这种力量而信息的险些流泪、险些就止不住的狂笑。 但她没有。 她挥动了剑,看着剑灵催动的、飞射漫天的剑气能量。 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能量强大的不可思议。 但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些能量到底有多么强大。 于是她再不顾忌平王在旁,骤然飞上半空。 平王见她突然飞起上天,以为她要施展本事,便也唤出武魂黑龙,坐着龙头之上,追上半空,远远看着、等着。 白灵搜寻一阵,目光最终落在地面耸立的北阴城。 ‘哼,就拿神魂国兴旺之地一试剑威。’ “喝——!” 白灵骤然冷喝,朝地面的北阴城挥剑。 七星龙渊剑灵力量催动的剑气,连绵不绝的纷纷朝地上飞落。 每一股剑气落地,炸开的能量都能够囊括百丈方圆。伴随白灵运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剑气能量波及的范围变的更广阔、最后竟达到五百丈方圆。 偌大的北阴城只在片刻间,就被七星龙渊的剑气夷为平地。 半空看着这一切的平王,从最初的惊愕、到难以理解的目瞪口呆,再到最后的幡然醒悟。 他终于明白,这个偶遇的女人不怀好意。 她也许根本就不叫白雁。 他所认识的那个白雁,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北阴城变成了废墟,不绝飞坠落下的剑气仍旧在四面八方的轰炸,北阴城后的北阴山崩塌了,爆飞的碎石四面八方的溅射。然而却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能够飞落地上,还在半空的时候就被陆续爆炸的剑气能量摧毁成了粉末。 茵绿的草原,被石头的粉末、泥尘的粉末覆盖,变的再没有原本的活泼生机。 即使如此,碧草的厄运犹自没有结束,伴随剑气更大范围的扩散、飞坠,一片片的碧草都在能量的爆炸中被粉碎,混杂着泥石的碎屑一起,变成纷纷飘扬更远、更高的尘埃,掩盖了更多、更远的碧绿。 平王看着、看着、愣愣的看着……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心里既愧疚、又紧张、更害怕。 然而,当看着白灵如同入魔了般疯狂催动着剑灵的力量摧毁北阴城附近更多的草原大地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喝道“住手——!” 白灵闻声如冷水浇头。 因为剑灵强大力量造成的过份激动与信息,缓缓归附于平静。 她望着平王,初时面无表情,但脸上渐渐添上了微笑。 那笑容,如平王最初见到时的,一模一样。 那时平王觉得很美,此刻仍然觉得很美。但此刻更觉得这张美丽迷人的脸后面,藏着的是阴沉可怕的、冷酷的城府与心机。 “平王此刻有何感想?”白灵笑着,问着。她觉得这一刻,她就是个准备收割猎物的猎人。 平王缓缓闭上双眼,缓缓摇头道“本王只想问,姑娘名姓。” “噢?”白灵脸上的笑意更浓,但却添上了戏谑之情。她打量着平王,打量着,她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也很聪明的男人。 第626节 傲视天下(八十二) “平王不愧是花丛好手,这时候不但没有对一个女人怒斥喝骂,反而只问名姓。这样的男人最聪明识趣,越是如此体贴温柔,越让女人不忍加害。平王如此想知道,那便满足了平王的心愿,贱妾白灵,乃楚尊之母。昔日白宫宫主。与飞仙宗有血海深仇,自然也对郑国满怀恨意。” 平王十分意外,旋即又明白过来道“原来白姑娘是仙界下凡的仙人。” 白灵不由笑道“是啊。平王如今知道,原来眼里看起来年轻的少女,其实是个老太婆,想必要为昨日的亲近而感到恶心了。” 平王大惑不解的反问道“白姑娘明明就是如此青春美貌,何来此说。本王从不相信年龄,只相信眼中看到的事实。” “平王果真会说话。”白灵笑着,脸色在下一刻却骤然转寒。“可惜哪怕心中再不舍得!今日也不会放过平王。” 平王难以压抑心里升起的、畏惧死亡的惊慌。 但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的不发抖,尽量的不表露在脸上。 他把眼睛一闭,淡淡然道“本王原本就不是白姑娘的对手,如今连剑也失去,就更不可能是白姑娘的对手了。要杀要刮,悉随尊便。只盼白姑娘能够念在相识之情,不要折磨羞辱本王,赏本王一个痛快!” 白灵不由掩嘴失声笑道“平王如此体贴温柔,贱妾如何舍得杀了你?原本贱妾是奉楚王之命来请平王到楚国做客,但现在贱妾改变主意了,楚国没有什么好玩,贱妾以为,请平王到仙界做客才真正能让平王大开眼界、一饱眼福。” 平王不由脸色大变,十分惊慌的道“白姑娘不可如此,仙界尽是恶仙,去了哪里,本王还不知道将要受何等酷刑折磨……” 白灵一闪近到平王身畔,挽着他手臂,笑吟吟状道“仙界可没有什么酷刑折磨,倒有许多美丽迷人的女仙人,必可让平王大饱眼福,就是仙界之主拉卡守护神,也有绝世姿容,平王何需害怕?” 说话间,白灵已然暗念仙界之门的开启咒文,片刻,一面圆形的白色光门缓缓开启,平王被带着钻了进去。 白灵死而复生后,原本就对楚高歌不甚在意。 她已经是仙人,哪怕楚高歌是神国国主,身份上本也低她一等。 所以奉命行事,一半尊奉的是仙界下达的配合、帮助楚国灭亡神魂国的使命;另一半是为白宫在楚国的许多弟子着想。 但当她体会了剑灵力量之后,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如果她把剑灵力量的秘密回禀仙界,那是什么样的功劳?把平王带到仙界,交由仙界处置,虽然未必能够换得功劳,但也能借此向仙界表示忠心。一应事情,她白灵首先想到的都是对仙界交待,而不是凡间的神国。 而平王却对仙界充满恐惧。 当穿过那面白光门时,他就紧紧闭上了眼睛,用尽全力的抱住白灵,唯恐被她丢弃在仙界的某处。 直到进入仙界,他犹自不肯松手,犹自闭着眼睛,对周围的情形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白灵喊了几声放手,见平王都充耳不闻,只是满脸惊恐之态的闭着眼睛、只是用尽吃奶力气般的紧紧把她抱住。 她不禁晒然失笑。 索性就任由平王抱着自己,带着他飞到拉卡守护神殿的大门外,恭敬的禀报了经过详细。 平王知道这里就是仙界守护神的殿堂后,抱住白灵的双臂更不敢松开,却也鼓起勇气、睁开眼些许,打量周遭情形。 只见面前的大门缓缓开启,他又发现似乎没有可怕的仙人在附近,心里的惊惧才稍稍平复了些。 当被白灵带进里面,见到端坐的、蓝色长卷发的拉卡守护神时,平王心里一时忘记了害怕,不由自主的、入神的拿眼上下仔细的、来回的审视着拉卡那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身形。 “平王最好不要太过放肆。”白灵发觉平王的反应,不由跪拜着低声提醒。 一句话,立时将平王拉回现实。 他本吓的想要跪地,但一想,又觉得可耻,便强自努力的镇定身体,尽量平静的、无惧的直视对面白色阶梯上端坐的拉卡。 “本王可不怕你们这些仙人!一群恶仙,愚弄世人,视本王为无物,以为如今将本王抓了来,本王就会对你们求饶?休想!本王乃堂堂郑国平王,天下第一君王北君之知己至交,纵然不顾自己,也绝不会在你们这些恶仙面前低头求饶而损了北君的威名!” 拉卡对平王毫不理会,淡淡然叫了白灵起来说话。 对于白灵捧奉呈上的神兵七星龙渊,拉卡却没有多做打量。 “上古神兵蕴含惊人力量之事,仙界早已知晓。但能够运用其力量者,仙界原本没有。如今你能够运用神剑之力,就是莫大的功劳。伟大的神王必定会为你的成长和忠心而感到欣慰,相信大圣战仙的荣耀,也必将照耀到你身上。这把蕴含着神奇力量的神剑,就由你掌管,消灭妖物咕噜的战斗,会因此更需要你的力量。” 拉卡说罢,目光这才落到平王身上,淡淡然道“至于这个凡人,对仙界而言没有用处。但你能够将他带来,足可见证没有被凡俗迷惑而忘记原本应该忠于的是伟大的神王。在等待伟大神王赐予大圣战仙荣耀的期间,你就带这个凡俗之人在仙界之内走走,让他明白伟大神王的荣光是何等的仁慈、何等的炙亮。如果能够因此让他抛开对邪君误入歧途的信任,倒也算是一件功劳。” 白灵心中失望居多,没想到以为的天大功劳,原来仙界早就知道。 但拉卡对于她能够运用剑灵力量的肯定,终也平缓了她的失望之情。大圣战仙的荣誉赏赐,更让她意识到,拥有剑灵力量的她,已经变的非常重要。 等待神王正是的赐封期间,要带平王在仙界游荡,这使命非常轻松,白灵倒也无所谓。只是暗地里觉得,平王实在走运。竟然没有被拉卡处置囚禁。 第627节 傲视天下(八十三) 退出拉卡守护神殿后。 原本骨气凛然的平王却在神殿大门关闭的同时,又变成了个胆怯、可耻的懦夫。 他抱着白灵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打量周遭。 口中则道“那恶仙之首如此放过本王,必定是假装仁慈,然后让其它恶仙来折磨羞辱本王。白姑娘如果稍念相识之情,纵然不能帮助本王,本王也恳求必要时候一剑将本王杀了,切不要让本王落入恶仙手中,受尽折磨不说,还英明尽毁的忍受屈辱、更连累北君的威名受损。让世人笑话他有眼无珠,说他结识本王只是耻辱。” “哼,你倒会替北君着想。那邪君有何值得你堂堂平王如此?若不是因为那邪君,平王你也不会被拉下王位,却至今还不懂反省?” 平王不由替北君委屈道“白姑娘此话未免有失偏颇,北君正是本王理想道路的指明灯,正因为北君本王才能明白真正的大志向为何、明白如何才能够实现大志向。神魂国制远远优于君王制,如果实现,必将是真正能够千秋万载传承下去的国制。如此超越于时代的理想大志,能够理解者自然聊聊,会遭遇众多人反对更属理所当然。本王为此大志向而失去王位,毫不可惜!因为本王坚信,郑国必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明白神魂国制造就的力量有何等强大,那绝非君王制所能够对抗、更勿论说要战胜。到那时候,郑国会需要本王,会有许多人明白神魂国制的光辉未来,必然趋之若渴,共求之——” 白灵听着,只觉得这番话根本不应该是郑王这样的人说出来的。 这种入魔已深,沉浸于疯狂幻想,浑然不明实际的事情,根本不应该是君王说出来的话。 “看来平王被北君蛊惑太深,难以自拔。” 白灵对神魂国制根本不屑一顾。她认为世间的真理就是强权弱肉,就如同人类家禽感染瘟疫则遭人灭绝;狮虎狼食人则遭屠杀殆尽;蚊虫食血则人见人憎、唯恐不能赶尽杀绝了才肯罢休;鼠偷人之粮则人人喊打。 而人,食世间万物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人强而已。如果蚊虫狮虎狼鼠会言人语,哪怕再怎么叫喊可怜平等,也不过遭人不屑一顾罢了。 人与世间万物的关系不过是弱肉强食。 人与人之间其实也同样如此。 强者之间才能言道对等,弱者对强者言道平等,与蚊鼠之声没有区别。 神魂国制倡导什么自由平等,在白灵看来简直荒唐可笑。强者凭什么要与弱者同样而食、同样而居、同样而处? 仙界之中处处云雾,云雾之中则是一些或坐或立或盘膝的白袍仙人,那些仙人之间见面,同样都各不理会。除非是遇到了大圣战仙这种地位崇高的仙人。 平王刚开始十分担心拉卡宽仁的背后潜藏阴谋诡计,但随白灵游逛一阵,不见有任何仙人理会自己,渐渐才放宽了心。 便也不再拘束畏惧,自顾放开了胆量的四处张望打量。 没过多久,就觉得无趣道“拉卡说什么仙界风光,看来看去都是一般模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灵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想到拉卡的交待,这时候不由觉得那番话别有深意。 “既然如此,不如带平王去些有趣的地方。” “好啊!本王求之不得。” 平王兴致勃勃,这时已经没有了恐惧,就只想在仙界看些稀奇有趣。 白灵带了平王到灵魂殿堂,尝试着暗自祈祷开启,片刻,殿门果然缓缓打开了来。 白灵这才能肯定自己没有猜错拉卡的交待用意。 “平王进来看吧。” 走进灵魂殿堂,平王觉得有些意思,看里面像极了黑夜的星空,仿佛有无限广阔的空间。脚踏在闪亮的银沙聚成的光河之上,总算让他感觉到一些人间没有的、仙界才有的景观。 进入灵魂殿堂不久,平王看见那些透明的、如巨大的蛋中的一个个人时,不由好奇问到“这些是什么?” 白灵冷笑道“这些全是歧途之人,死后仍旧不知悔改,于是被囚禁在灵魂殿堂之中,他们在其中看不见外面,眼中所见,一应黑暗。没有声音,甚至连她们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不能够听见。每隔五十年,才会得到仙界一次恩赐的机会,如果那时候能够迷途知返,就能够被放出来。如果仍旧执迷不悟,下一次的机会就要等到一百年。” 平王看着、听着,想像着那种滋味,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白灵看出平王的畏惧,冷冷道“神魂国的人死后必定都在这里,如北君那样的魔头,至少要在其中囚禁百年才可能得到恩赐的机会。如果平王始终执迷不悟,那么死后,这里就是平王灵魂的漫长归处。” 平王心里慌乱,但嘴上却不肯示弱。 “白姑娘休要恐吓本王,这正说明仙界对神魂族的奴隶迫害确有其事,只要北君能够战胜仙界,这里面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就都能够被解救!” 白灵失笑道“平王真是不知悔改。神魂国说什么神魂意志力量,但神魂意志力量又在哪里?人间之上只有仙界,仙界才是唯一超越人间的、神的力量拥有者。而神魂意志不过是过去有心人编制出来的、妖言惑众的谎言。却骗的连平王在内的无数人趋之若渴,全都以为那是什么真理。” 平王不以为然道“白姑娘此言恐怕不实,想来是被仙界欺骗了。在极北之地,就有神秘的黑光球可以看到神魂族的过去。” 白灵闻言失声大笑。 半晌,犹自不能停下,反而单手按着平王肩头,直笑弯了腰。 平王不禁恼道“何事如此好笑!” 白灵犹自笑的花枝乱颤,半晌,忍着刚要开口,不料又笑倒在平王身上。 如此接二连三,终于才能如常开口说话。 “极北之地的黑光球,正是昔日妖言惑众之人以上古密宝炼成的邪物。当初所以神魂意志的谎言会有人相信,正是因为那颗邪光球。正因为如此,后来才会被封藏在极北之地,原本仙界是不想有无知凡人被其迷惑,如今被神魂国发现,反而以为其中幻想是真相事实,实在荒唐可笑……” 第628节 傲视天下(八十四) 白灵的话让平王在一瞬间甚至对心中所信任的神魂意志产生了怀疑、产生了动摇。 然而在下一瞬间,这种动摇又变的更坚定,怀疑也变成了更坚信。 “仙界当然会编制出这样的谎言迷惑世人。如果神魂意志只是妖言惑众,咕噜仙的力量又如何解释?仙界所赐予你们这些仙人的力量反不及北君所拥有的力量又如何解释?如果仙界果真为凡间考虑而尘封黑光球,又为何不索性将黑光球彻底毁灭?如果咕噜仙是妖物,仙界又为何不能阻止其生长?” 平王一口气问罢,稍稍理了理情绪,反过来由衷劝白灵道“白姑娘,你受仙界迷惑太深!其实仙界的大圣战仙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与我们神魂族大不一样。而大圣战仙全都没有武魂之能,更可证明,我们神魂族拥有的力量仙界的异族根本就没有。如此多的事实足可说明真相,白姑娘如果继续甘心被仙界迷惑利用而与自己一样的种族成为敌人,异日真相大白之时,白姑娘如何能够面对自己?” 白灵听着、听着,不由懂了脾气。但她生性喜欢自我抑制,不似郑飞仙那般喜欢讲情绪尽数表现的脸上。 故而明明心中激怒,表面上却依旧装的若无其事。 “哼,既然平王如此执迷不悟。再劝也是多余。真相到底是如何,他日总有大白的时候。但此刻眼前,我白灵只相信强者的言语!凭区区神魂国试图与仙界做对,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平王此刻想为神魂国做说客,实在多余!” 平王也不愿争吵,听白灵一番话,知道她不是那种会为了不能确定的、充满不稳定因素的理想而不顾一切的人,他说再多也是徒劳。便平缓了气氛道“我们何必谈论这些,是非真相总有大白之时。关于这灵魂殿,不如白姑娘再多说些与本王知道?” 白灵也调整了情绪,不再纠缠于争论的事情,逐渐系数灵魂殿的事情,为求增加平王对灵魂殿的畏惧,对于被囚禁其中的滋味不由越说越细、越说越多。 这么说着说着,平王听着,渐渐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打断追问道“白姑娘说的这些,仿佛切身体会,好像曾被囚禁其中一般。囚牢中的人与囚牢外的人,感受大不相同,白光娘方才说的那些痛苦,实在像囚牢中人更多。难道白姑娘曾经在这灵魂殿内被囚禁过?” 白灵不由一愣。 她哑然失笑,本想脱口而出说‘我是仙人岂会在这种地方呆过’之类的话。 但一瞬间。 她感觉到了七星龙渊的剑灵。 然后,脑海中突然飞闪过去一些情景…… 她在漆黑之中,孤独的坐着…… 她在漆黑之中,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她在漆黑之中,无助的、抓狂的哭泣着…… 她在漆黑之中,怀带无边怨恨,愤怒的、不能自制的咒骂着仙界…… 她在漆黑之中,麻木的、孤独的看着毫无希望的时间流逝…… 这些飞闪的念头只有短短片刻。 当白灵回过神时,有些迷惑的、茫然的看着平王那张写满疑问和关怀的脸。 “我是仙人,岂会在这里被囚禁过,这些囚徒的体会,想想也能知道,何需非要切身体会?” 平王觉得难以置信,他觉得白灵有些奇怪,仿佛心事重重,故而神不守舍。 但他问,白灵却道无事。 平王如此在仙界待了几日,终于,这天白灵如愿以偿的被封为大圣战仙。 与之同时,平王过去从没有想象过的、有那么多的、无数的白袍仙人鬼魅般的一起冒了出来。 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对着拉卡守护神殿大门外的白灵恭贺道“白灵大圣战仙——” 这一刻,平王看见白灵脸上写满骄傲和满足的笑容。 这一刻,平王看见的,仿佛是一个臣子被敕封为相、满朝文武官员一起道贺的场面。 这一刻,平王想起神魂国中见到的许多场面,两相的对比,让他更认识到,相信神魂意志才是正确的。 白灵要带平王下凡的时候,在仙界通往凡间的白色光门前,她突然驻足。 “此番下去,你将会变成楚国的阶下囚。” 平王早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十分镇定的微微一笑。 “不过是如在郑国王宫时一样,独自一个人静静坐看时间流走罢了。本王早已习惯,心无所惧。” 白灵听了,心里更觉得难以理解平王这个人。 几日的相处中,平王没有有过任何一句指责或包含怨恨、不满的话。 明明她欺骗了他,抓了他。 “难道你连一点点都不恨我?” 白灵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故而她只能问出口。离开仙界之后,她就没有机会理会平王了,她将投身于战斗。 “北君说过,神魂意志无恨之说。因得而喜,因失而恨。那样的人不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是入道者,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存在于自由与平等的天地之中。” “好!看你这些口是心非的话还能够说多久!” 白灵禁不住微微咬牙,她厌恶虚伪,更认定平王的表现都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因为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就只有选择相信或否定。她选择的是后者。 就在要跨入白色光门的时候,平王突然想起来一事,不由叫住白灵道“白姑娘,本王记起一事,还请姑娘帮忙。” 白灵不由暗自冷笑,以为平王终于露出马脚。 装的那般平静淡然,不过就是想博取她的好感,央求她或是放过他,或是在他被软禁在楚国后加以照应罢了。 “哦?平王尽管说说。” “是这样,本王想知道,仙界之中有否一个叫做步惊仙的仙人。” 白灵颇觉意外,但不过举手之劳,便叫来个白袍仙人询问。 “查无此人。” 平王听了大觉意外,便又道“会否尚未成为仙人,还在修炼仙道?” 那白袍仙人很肯定的迅速答话道“成为仙人之后才能够修炼仙道,没有成为仙人之前,或者轮回到凡间,或者被囚禁在灵魂殿堂。没有尚未成为仙人,却在修炼仙道之说。” 第629节 傲视天下(八十五) 平王大惑不解。 他早就听七月说过步惊仙的事情,郑飞仙又告诉七月,说步惊仙已经成了仙人。如今仙界的人却说没有。 “那么,能否知道步惊仙此人如今的情况?是在灵魂殿,还是已经轮回到了凡间?”平王不想就这么回去告诉七月,想方设法的要打听出确切的情形。 那白袍仙人不由抱歉道“灵魂殿内的灵魂数目太多,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真要详细查找确认,必须请示拉卡守护神。轮回的灵魂数量就比灵魂殿更多了,也之后拉卡守护神才有查找之权。” 平王觉得既然没有变成仙人,那就只有轮回了、或者是被囚禁在灵魂殿两种可能。 虽然想求卡拉守护神帮忙,但自讨没有这种可能,拉卡守护神的面,根本极不容易见到,他曾经与之谋面,几乎是奇迹般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再请问,这个步惊仙生前是个以神魂意志理念为毕生唯一理念的人,这样的人,是轮回的可能大,还是被囚禁在灵魂殿的可能大?” 那白袍仙人道“假如他死后,灵魂来到仙界,立即能够迷途知返,自然能够轮回。假若仍旧执迷不悟,灵魂殿堂就是他的归宿。” 平王知道也不可能打听到更多,当即冲白灵道谢。 他对那白袍仙人并无谢意,连通常的客气也不愿意。如果不是白灵,那白袍仙人根本不会理他,而他也根本不愿去求仙界的仙人。 这时平王才发现,白灵愣愣的呆立着、完全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白姑娘、白姑娘?” 喊叫声中,白灵骤然回神,问了他句“平王问到了吗?” “多谢白姑娘相助,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也只能打听到这些了。” “那我们走吧。” 白灵说着,按掌平王肩头,带着他一起走进了白光门。 白灵的内心十分混乱。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仙界是存在着一处叫做修仙殿的地方的。 在她的记忆中,当时死后,灵魂缓缓飘飞到了仙界,然后,就有仙人告诉她,说她的修为出众,因此赐她到修仙殿修炼仙道的机会,如果通过了修炼,也足可证明她对仙道、对仙界的追随之心。 于是她在修仙殿中,进行了枯燥而漫长的修炼…… 但是,那个白袍仙人却说,仙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而且,在灵魂殿时,剑灵让她看到些奇怪的、她根本不记得曾经经历过的、分明像是被囚禁在灵魂殿里的情景。 短短片刻,白灵突然觉得自己也许正处于谎言之中。 但她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仙界操纵,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是一个被谎言欺骗了的、把谎言当成真实的、可怜的傀儡。 但她越不相信,却又越不由自主的思考起的事情。 譬如,记忆中仙界一说,她就毫不犹豫的、兴高采烈的、满怀欣喜的投身于仙道的修炼之中。 而在她生前,她记得自己是个根本不相信神魔的人。 她记得,楚国那些相识的旧交,譬如蓝鬼,就感叹的说过一句话。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过去是个无数次亵渎神魔,把神魔当作最荒唐可笑谎言的人,如今却修成了仙道,变成了仙人回到凡间,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而我这般,自幼敬畏神仙,香火几乎未曾断绝供奉的信徒,如今反而是一具风烛残年的身躯,旁人看着,说比你长了两辈,都觉得理所当然……’ 她是那样的人,生前是那样一个不把神魔放在眼里的人,甚至肆无忌惮的、毫无顾忌的践踏亵渎神魔像的人。 为什么在死后,在到了仙界后会带着那种心情和态度修炼仙道? 仙界不在意吗?她自己转变的那么快吗? 疑问,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越来越多的浮现在白灵脑海…… 陈州东面展现连绵。 经历多日的惨烈厮杀,楚国的神国军已经陷入被动的、全力防守、保护大军粮草食水的被动局面。 神魂军故技重施,想要断绝楚军的粮草。但楚高歌早有防备,但面对神魂军不休的进攻,神国军被迫冲战线撤离,越来越多、直至近乎全部投入到保护粮草食水的厮杀战斗之中。 这是一场离奇的战斗。 一方面不顾一切,全力以赴的只盯着敌军粮草食水的囤积地进攻。 一方面则不顾一切的,舍弃全部战线,只为保护粮草食水而战。 因为不死,因为不死不休,战斗才会演变成这样的奇怪情形。 楚国攻不破神魂军的防线。 而神魂军再怎么拼命厮杀也无法杀退、杀灭楚军。 这样的消耗战斗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神魂军早有考虑,那就是毁灭楚军的粮草食水。 楚军有前车之鉴,始终重兵防守,严加防备。 每一次想到战况情形的时候,楚高歌都想仰天大笑。 这样的战斗太荒唐。 楚高歌虽然想笑,但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因为他觉得情形透着古怪。 神魂国拥有离奇强大力量的高手明明比郑、楚联军多的多。任何一个,本都能够让楚军防守粮草的反抗被迅速摧毁。 但神魂军却没有这么做。 激烈的厮杀让楚国在神魂国中安插的奸细根本没有可能送情报回来。而事实上,那些安插在神魂国的奸细已经在战斗中死了十之八九,仅剩的人数原本也难以派上大作用。 楚高歌只能推想,神魂军必定是以这种手段把楚军限制住、拖住。而真正的战斗力量则全部投入对郑军的战斗之中。 郑军也成为了神国军,原本楚高歌已经不需要担心什么。 但是,抓捕平王的白灵至今没有消息回报。这就让他楚王不得不疑虑、不得不担心了。 形势如此发展,神魂国根本没有败像,反而是郑、楚联军明显不支,其实,早已经败了。 如果平王没有被抓住,而是逃回了郑国。 郑国内部未必不会生乱,权力未必不会更替。 如果神魂国灭亡,楚高歌非常愿意看郑国内乱。但现在,楚高歌一点都不希望郑国发生内乱。 如果郑国内中分裂,平王站出来支持神魂国。 分裂的郑国和楚国,更不可能与神魂军对抗! 第630节 傲视天下(八十六) 楚高歌在这种忧虑中焦急着。 因此,当楚军急匆匆的禀报说白灵在帐外求见时,楚高歌迫不及待的离座出帐迎接。 见到白灵带着来平王,他更高兴的不能自己,恨不得上去狠狠抱住白灵用尽所有的言辞夸赞感激一番。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做。 于是只能热情洋溢在脸上,流露于言语的请白灵到帐内,又命人备酒菜,也顾不得此举有违禁酒令了。 与之同时,楚高歌暗暗打量随白灵来到的平王。 上一次他与平王见面,还是在神武擂时。 当时印象中的平王没有什么值得在意,只是个平凡、无有出彩地方的封王。 这一次再相见,楚高歌只觉得仿佛头一次见到他。 因为眼前的平王,气度从容不迫,明明身入敌营,步走间却犹如闲庭信步,还有兴致打量帐内摆设。坐下时,姿态自若,全无不安或拘束,仿佛坐的是郑国的龙座。与他目光相视时,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怯弱,不卑不亢,好像他们是在为两国邦交而平等的坐在一起。 楚高歌禁不住暗自喝彩。 如此风范气度,不失其昔日一代明君之殊荣。 ‘难怪大师兄对平王如此推崇,好个一代明君!’ 楚高歌不由想试试平王的见识,看他是否果真内外如一。 “本王见平王一路打量,不知对楚军军容有何见解?” 平王闻言放下茶杯,自若状道“本王对军事所知甚少,过往涉猎的方面也仅止于军势。以此所见,楚军士气维持于顶点已久,很快讲疲惫衰竭,一路滑坡。如短期内无有振奋之机,溃败之期近在眼前。” 楚高歌不由哈哈大笑。 “平王对军势观察的造诣实在让人钦佩。那么以平王所见,楚军眼下当如何振奋士气?” 平王不紧不慢的道“白灵得到北君赠予本王的神兵七星龙渊的神妙力量,一旦出手,大展神威,想必能够振奋士气。只是——” 楚高歌早就注意到白灵腰上的佩剑,听说这话之后,露出十分期许的神态。却有听见平王语气一转,忙追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此刻外面不见北君在,一旦白灵姑娘用七星龙渊大展神威,北君得知必然赶来。七星龙渊本是北君佩剑,自然强不过其主。那时白灵姑娘必然惨败与北君之后,可想而知,楚军才方振奋起来的士气因此又遭遇迎头痛击,溃散的反而比原本更快。那时,只恐楚王唯有败退一途了——” 楚高歌听了心中十分不快,但他不是个没有胸怀容量的人,话是他自己问的,自然不能因为对方予以不好听的答案则发怒。 “看来平王以为,楚军是不敌神魂军了?” “国制决定国力决定战力,神魂国制当前,注定如今体制的郑、楚有败无胜。纵然郑有左庶长、楚有楚王领兵也不可能逆转其势。正所谓顺势者昌逆势者亡。楚王自然明白这番道理,只是楚王以为仙界才是正势而已。” 楚高歌不再争论,微微点头,转而问白灵道“不知这神兵力量到底何等神武?” 白灵知道楚高歌是询问自己把握。她略作思索,自觉把我十足,就回答道“方才曾详细询问神魂国那几把神兵的威力,理当无一能与七星龙渊相匹敌。” “好——!”楚高歌拍掌立起,高声道“本王对平王军势之说深以为然,但本王以为,结果却并非如平王所猜。就请白仙执神剑之威,振奋楚军上下士气!” 白灵当即领命,径自出去。 楚高歌这时又邀请平王道“本王与平王不如移步帐外,至观阵楼上观摩神剑之威如何?” “好!楚王请——” “平王请——” 话说白灵手按七星龙渊剑柄,飞身直上半空。 眼看距离主张的二十里外大地上激战的神魂军与楚军犹如两群蚂蚁缠斗在一起激烈厮杀,便引动了剑灵力量。 当感受到剑灵带来的强大力量时,她觉得,地面上纠缠斗在一起的两军,确确实实孱弱的如同蝼蚁。 七星龙渊飞射而出的剑气形容腾龙,呼啸着自半空飞撞大地。 在神魂军的中央骤然绽放起刺目的白光,滚动如浪涛般的气劲,四面八方的疯狂涌动,直把过处的神魂军纷纷吞没。 千丈直径范围内,浪涛般的白光气劲将神魂军尽数吞没之后,又骤然爆炸开冲天的白色云烟般的炙光! 当白光渐渐消逝、敛去之后。 爆炸范围之内,只剩弥漫的飞灰。 当阵阵风吹散了飞灰,也再看不见哪怕一个神魂军的身影,甚至连骸骨都见不到。 半空中的白灵轻轻的笑着。 白衣飘飘。 七星龙渊闪耀着白光,亮似白色的烈日光耀。 这一刻,楚军上下觉得头上半空悬飞着的白灵像一尊神。 神魂军觉得她是仙界派下来的、最可怕的魔头。 而在观战的楚高歌此刻也已经看呆了眼。 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灵此行得到的神兵威力竟然如斯厉害,却又不禁心中疑惑不解,七星龙渊威力如此惊人,过去北君为何从没有施展? 然而在震惊之外,楚高歌心里却又涌出更强烈的期许。 “好——!” 最后,楚王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这样的两个字。 平王看着,心中却暗觉愧对北君。若非他的错误,剑也未必会落到白灵手中,此刻神魂国死去的战士,犹如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白灵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但这时,终于还是不能继续压抑下去。 她高举七星龙渊,望着大地上黑压压的神魂军,肆意狂笑喊叫道“魔军!接受仙界的裁决吧——” 她化身白影,挥剑飞冲落下…… 神魂军围攻楚军,以攻破楚军防卫、焚烧楚军粮草为目的。 而步惊仙为首的、神魂拥有上古神兵的天灵高手则击中对郑国实施打击。 神魂军原本予以郑国时间,期望在取胜姿态下会促使郑国内部生变,然而,事先也曾经考虑到郑国会得到仙界力量的情形。因此,当郑军拥有神国军力量的时候,神魂军的战斗计划就转入了另一种环节。 第631节 傲视天下(八十七) 郑国与楚国相比,既有优势,又有劣势。 郑国的高手比楚国多,换言之,楚军方面对神魂军的阻碍并没有郑军多。 但郑军对真正的态度远不如楚军积极,这是由于仙界对两国支持的态度和力度所决定。即使郑国得到神国军的力量,这种情形也不会得到太多改善。因为仙界对楚国是大力支持,十分信任。而对郑国,则仿佛是施舍。 这对于郑国这种过去长期以霸主姿态而骄傲的国家军民而言,是绝不可能释然的。 因此,楚军视消灭神魂国为责任,而郑国则视为被强迫之下的负担。 瓦解郑国的斗志也就远比瓦解楚军的都来的更容易了。 围楚攻郑、退郑军而后屠楚国。则成为战斗之前国策部公投决议的备用战斗计划之一。 当郑国得到仙界力量,不需要再进行公投决意,战斗方向则自动转入这种环节。 以舞菲、少元为首的五十万北地神魂军进攻郑国北关。 在她们二人所拥有的天灵力量之下,楚国北关的城防短短半刻钟内就被破坏殆尽,顽强抵抗的郑军即使奋不顾身、毫不畏死,但在天灵力量的冲锋下,七十万郑军仍旧只能不断后退、后退、后退…… 两天时间,被神魂军冲杀的倒退了两百里。 北关失守,但不断复生的郑军依旧奋勇抵抗,被神魂军杀入国内的结果,郑国不仅记忆犹新,而且心有余悸。每一个郑军都不希望自己后方的家人、亲人、朋友惨死在神魂军冷酷无情的屠刀之下。 百万郑军拥有了神国军的力量,但郑国的普通民众却不似楚国般得到仙界的恩赐。因为郑国还不是神国,而楚国是。 而神魂军在战斗中不断的呼喊着话。 “郑军执迷不悟甘心为奴役神魂族的侵略者仙界的爪牙,杀杀杀!” “郑军执迷不悟甘心为奴役神魂族的侵略者仙界的爪牙,杀杀杀!” 这样的怒喊声,持久不绝。 这本也是神魂国国策部早曾订立的策略之一。 以此转移郑国上下的仇恨,使郑国在惨重的伤亡中有人认为进行这场战斗根本是不应该的,为不重视、轻视郑国的仙界付出惨重代价是不值得的、错误的。 当这种认识和情绪蔓延之后,仇恨的矛头就会转向仙界,而不再是神魂军。 这种仇恨的矛头的转移,最后又会变成对如今郑王——天籁公主以及左庶长凌曌、相国凌落的反对和愤怒。 呼喊平王的声音、拥戴平王重掌大权的热情,都将随之而生。 北关失守后仍旧奋勇抵抗的郑军拼死反击,哪怕明明阻挡不住天灵高手的冲杀以致不断复生也总不能够稳守战线,郑军也没有放弃。 然而,北关失守后,神魂军接应的二十万人,则立即离开原本镇守的方向,冲过北关,蜂拥杀入郑国境内。同样呼喊着那句“郑军执迷不悟甘心为奴役神魂族的侵略者仙界的爪牙,杀杀杀!”的话,对郑国的民众挥动冷酷的刀剑,采取毫不留情的大屠杀。 顽强抵抗的北关守军,内部终于生乱。 当得知有二十万神魂军在四处屠杀郑国人时,那些家人、亲人在距离北关五百里内的将士纷纷乱了方寸,开始是士兵不听从命令的、成群成群的脱逃,都想赶回去保护亲人。后来则连许多将领也在无可奈何之下,率领关心故里的士兵们脱离战线。 这种情形的演变,让抵抗的北关守军数量在两天之内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二十多万人。 再不能够抵挡神魂军的冲锋,很快就被三十五万神魂军如铁桶般的包围起来,不断的奋勇冲锋,但结果是不断的、不断的死亡再重生。 食物吃尽了,水喝尽了。 这二十多万的郑军渐渐连挥动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包围他们的神魂军数目也变成了十万,但只是十万人,已经能够毫不费力的,对这二十多万郑军进行毫无阻力的、不停歇的屠杀了。 抵抗的阻力被瓦解,导致更多的神魂冲杀进了郑国领土。 连绵两千多里的、焚烧城镇的浓烟在天空滚滚飘起。 鲜血的染遍大地。 而那些脱离战仙的郑军,在赶回故里后,无论回去后是否来得及。很快也因为寡不敌众,各自为战而陷入被神魂军死死包围、不停屠杀的结果。无论多少痛苦的哀嚎、多少激怒仇恨的叫骂,都无法改变故里陷入祸害,亲人朋友尽死于神魂军刀剑之下的悲惨结果。 郑国北关的情形如此,郑国西关的情形也同样如此。 连绵几千里的防线接连被攻破,神魂军全面突入郑国境内。 即使战斗力量最强的郑国刚城,也在第一时间、比北关更迅快的就被破城。 飞仙宗高手在奋勇激战。 七月独自一个人缠着神魂国两位拥有上古神兵力量的高手。 分别是对七月不甘心、拥有上古神兵巨阙剑的鬼见愁、拥有上古神兵轩辕剑的剑圣王大! 然而,拜月与拜星的屠杀却根本不能让郑国其它高手抵挡。 无论是秋叶、还是小飞仙、或者是昔日威名天下的万人敌左庶长、有仙人信侯之名的凌落,无一例外都在拜月、拜星神兵剑灵的力量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战死、然后复生;再战死、然后再复生…… 连绵的白色剑光纷纷飞射郑军。 秋叶又一次激怒着的、全力以赴的推出唯我独尊式的能量。 然而在白光剑气面前,来不及与其它飞仙宗高手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汇合一起就被白色的光剑情意粉碎、而后,白色的光剑钉入秋叶的身体,在她不断的失去灵、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没有任何摆脱光剑的办法。 直至死亡。 秋叶一次次的死亡,又一次次的复生。 她曾经是天下的武尊,曾经是天下第一高手。 然而此刻,面对天灵的力量。她没有任何对抗和反抗的余地,只有不断重复死亡与复生。 秋叶的骄傲和自信在天灵面前被摧毁的几乎殆尽。 她愤怒的、因为屈辱、因为不甘而愤怒着。 但无论她有多么愤怒,也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也无法缩小力量的巨大差距。 第632节 傲视天下(八十八) 秋叶在力量的巨大差距面前,无力的悲愤着。 小飞仙好不容易统合复生的飞仙宗高手一起施展出唯我独尊式。 众人集合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抵着飞射过来的白色光剑。 能量的对碰中,金光的唯我独尊式能量吞没了一把白光巨剑、紧接着又吞没了第二把白光巨剑…… 然而,当第三把白光巨剑射中唯我独尊式的金光能量时,唯我独尊的能量已然被消耗殆尽,顷刻被白光巨剑粉碎。包括小飞仙在内,一众飞仙宗高手全被连绵的白光巨剑刺中、在毫无挣扎余地的、灵不断的丧失中,走向又一次新的死亡。 拜月挥洒着神剑纯钧,看着连绵飞射出去的白光巨剑如收割野草般容易的杀死阻挡在前面的全部敌人时,她在这种力量中不能自已。 什么飞仙宗、什么郑国武修高手此刻在她眼里看来,全都可怜的犹如蝼蚁。 但很快她觉得无趣了。 这种乏味的、没有一合之敌又好像没有尽头的持续战斗让她感受不到丝毫战斗的乐趣。 “小星这里交给你,我去对付武尊七月,让王大和鬼见愁来这里助战。” “嗯,姐姐小心。” 拜星远远答应了一声,她并不知道拜月此举的真正用意,只是觉得,以拜月手中神剑的力量,不可能不能够战胜七月,以拜月一人换得鬼见愁与剑圣王大两个天灵力量拥有者能够抽身投入战斗,明显对战事而言更有意义。 拜月只身执剑一路直飞往正与七月纠缠交战的鬼见愁与王大方向。 远远看见冲天的红光亮起之后,剑圣王大与鬼见愁合剑抵挡化解的情形,拜月内心的战意顿时被点燃,顷刻间便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交给我!” 拜月高声呼喊中,人已横剑飞挡在剑圣王大与鬼见愁面前。 “副宗主来的正好,我们三人合力让这臭婆娘好看……”鬼见愁见拜月来到十分欢喜的叫嚷起来,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拜月喝断道“刚城退走的郑军需要你们过去帮忙,为她一人虚耗人力根本不智,我一个人对付她即可。” 鬼见愁心里十分不甘心,但他素来也有些敬畏拜月,再者这番话本在理,他也无可反驳。纵然三个人联手压制住了七月,如今又杀不死,她不断的复生、等于一个人牵制住了三个人。 “那副宗主一定要让这个臭婆娘好看,老子受够她的窝囊气了。” 鬼见愁说罢,愤愤瞪了眼三十丈外的那袭彩影,才追着王大去了。 “王大你这老小子,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气?” 见王大十分平静的模样,拜月说替换,王大就走,鬼见愁不由的心里诧异。 “副宗主说的对,有什么可气?对手厉害,我们二人的剑灵理当不足以压制,以二敌一又不能压制,实在无谓。” 鬼见愁一时没了火气,怕再多说两句又被王大说他入道者意志薄弱,到时候又被罚去重修。 “也不知道左岸今天在想什么,说什么巡查战线情况,他如果参战,这臭婆娘早就能打发了!” 鬼见愁安静了没一会,忍不住又抱怨。 王大依旧淡淡然道“左岸飞走之迅快无人可及,巡查所有战线随时支援战斗,本就理所当然。宗主如果像我们这样冲杀,岂不是没有让他拥有的力量运用到极致吗?” “哼!王大你知道个屁,这事老子才知道为什么!” “嗯?”王大侧脸盯着鬼见愁,见他有不说了,似在卖关子。但这一套对王大从来不管用,王大就好像是个没好奇心的人一样,鬼见愁不说,他也就不问,只当鬼见愁根本没有说过这句奇怪的话。 而事实上鬼见愁也正因为王大不会追问才会如此说,因为他从来没有打算再说后面的话。 鬼见愁认为左岸根本是不想跟七月交手,因为他当年在晚霞族逃亡的时候,曾经目睹左岸对七月手下留情、还救过七月的事情经过。 但他知道不能说,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左岸喜欢上一个敌对的、漂亮又厉害的女人而已。 过去鬼见愁是这么觉得,因此十分无所谓。 但伴随战争的进行,鬼见愁的想法渐渐有些改变。 七月让他受尽窝囊气,他很生气。但这没什么,因为见不到七月的时候鬼见愁根本不会想起那些窝囊事情,他从不会为那类事情耿耿于怀,否则他就不是鬼大爷了。 但是,七月杀死了太多神魂国的人。 太多、太多的神魂国人是死在七月妖剑的烈焰焚烧之下。 最开始鬼见愁还能够想通,因为反正敌人杀不死,即使左岸跟七月交手,也保护不了多少人。事实上左岸的光翼顷刻间飞移几千里,确实对极长的战线战斗情形给予了非常有价值的支援,也产生了有眼可见的影响。 然而,伴随目睹许多熟悉的神魂人死在七月的妖剑的烈焰之中,伴随熟悉的人越来越多时,鬼见愁从感情上则越来越觉得左岸的这种放任无异于放弃了对神魂国的责任。 但他知道轻重,并不打算因此就高喊指责。却觉得应该单独寻左岸谈谈此事。 因为如今各处战线都已经没有问题,说是已经进入全面压倒性胜利的阶段,鬼见愁也觉得毫不夸张过份。 而这种时候,左岸仍旧在巡查。他实在觉得说不过去。 天空之上,步惊仙疾风般在神魂军上空飞走巡视。 在战斗开始不久,李一剑找寻步惊仙,见面的时候,李一剑十分慎重其实的对步惊仙道“我在城墙旁发现一个地坑,里面有一堆骨灰。后来查过了,负责该城楼战事的领军城守曾经发布了一系列错误的战斗命令,但很快遭到副将等人的质疑,随后那个城守就失踪了。” 步惊仙当时不明白李一剑的用意,只是耐心的倾听,等待下文。 李一剑凑近了低声道“坦白说,那种地坑我认识。根据情形,我认为我师父毒龙剑客已经在神魂军中活动了。” 第633节 傲视天下(八十九) 步惊仙这才明白过来,不敢以为李一剑如此慎重其事是过于抬举了毒龙剑客。 因为只是从李一剑方才的例子中,就可以明白毒龙剑客可能产生的破坏作用之大。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把敌对高手都生擒制服,事实上我也认为,如果有可能制住师父,只可能是你。师父他的隐遁能力非常卓越,这方面我甚至连皮毛都没有学到。他能够神出鬼没、易容化身成任何体型、外貌的人,只要见过面就能把那个人的举止模仿个八九成。即使被人识破发现,师父也能够轻松脱身,也只有你的光翼才可能追得上他的隐遁术。希望你能在此事上多加留心,最好不要太轻视我师父,上一次见面,我觉得他比过去更强大。当然,对于没有天灵力量的我而言,不足以评论师父的力量是否能够跟你们相提并论。” 步惊仙当时很认真的做出回应,答应一定会特别留意毒龙剑客的踪迹。 他并不以为李一剑过于抬举毒龙剑客。无论毒龙剑有否天灵的力量,只是其化身和隐遁本领,就足以构成很大的破坏作用。这样一个敌人如果不能够尽早揪出来制服,越往后、造成的破坏就会越严重。 至今还没有造成让人痛心的破坏,还全归功于神魂国制。 如果换了是郑、楚,毒龙剑客的破坏性此刻必然已经体现。 他如果得到机会悄悄刺杀大军统帅,而后变身为已死的大军统帅模样,甚至可能让大军因此被彻底葬送! 而李一剑也为防其师造成更大的破坏,又知会统帅部加强了防备。 步惊仙在高空飞走巡视期间,发现了不少李一剑提醒的那种、毒龙剑客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而查探的结果,凡是毒龙剑客出现过的地方,一地的统兵将领也必然都曾试图发布荒唐的军事行动指令,后来也都不知所踪。 但后来,毒龙剑客活动过的痕迹又突然没有了。 这反而让步惊仙更在意。 他推想,这意味着毒龙剑客发现这种替身方式并不能实现更大企图的破坏作用,因此,必然是谋划附和神魂国情形的、更有效的攻击手段。 要推测出毒龙剑客的下一步,首先就要从当前神魂国形势中可乘的空隙考虑。 然而步惊仙却想不到有任何空隙能够让毒龙剑客把握。 在如今的神魂国制,即使毒龙剑客化身成他步惊仙的模样,也不可能改变战斗的形势局面和步法。 他宗主左岸不能、副宗主拜月也不能、统帅部的人也同样不能。 因为一切战斗部署早已在战前被详详细细、全无疏漏的商议妥当,不同的情况、神魂军的动向会转入不同的作战方针。统军者最多能够影响一时的、所属部队的作战战术方式,没有人能够左右作战方针。 神魂国制方面让步惊仙想不到疏漏。 最后他只能想到一点。 毒龙剑客能做的,似乎就是不断的刺杀,然后变身,通过变身设法刺杀更多更重要的人。 譬如毒龙剑客如果刺杀了拜月,那就能够利用拜月的身份,实施对其它人的诱骗,譬如让四季剑使前往陷阱中伏、譬如让拜星前往某处送死。 ‘郑飞仙……师父……妖鞭王……’ 步惊仙推敲到最后,毒龙剑客如果这么做,那么配合的人,极可能是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如果联手,大概足以伏击天下任何一个人。 于是步惊仙更觉得担忧,更集中注意力的搜寻毒龙剑客的痕迹。 而拥有上古神兵的五个人,更是步惊仙尤其在意、防备会被毒龙剑客挑选为下手目标的人。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期盼,期盼毒龙剑并没有掌握天灵力量,那么毒龙剑客即使刺杀也不可能杀死拥有剑灵力量的人。 但如果毒龙剑客拥有天灵力量……那结果步惊仙简直不敢想像! 另一头的半空。 拜月手执纯均剑,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静静打量着对面悬浮在半空的彩色身影——武尊七月。 七月的形容此刻稍稍有些狼狈。 头发散乱,而且原本彩色的、发亮的头发明显因为持续战斗的覆盖着风尘之色。只是她的衣裙永不沾染尘土污秽,故而依旧鲜亮。但她太不在意容貌了,脸上有干涸的、而且在干涸前还明显是被她随意用手背一抹而留下印痕的血。 还有泥尘。 此刻的她,看起来不漂亮,倒像个灰头土脸的、邋里邋遢的难民。 如果不是她的衣裙永远鲜亮,必然会让人觉得有那么狼狈。 拜月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只觉得好笑,而不觉得有趣。 她从小就很在乎仪容仪表,一个女人如此狼狈难堪,那是她不能想象和接受的事情。 但七月对此刻的形容毫无所谓。 她静静注视着拜月,还有她手中的纯均剑。 没有畏惧,也没有激昂高亢的战意。 “拜月宗主变的年轻了,这才是原本应有的模样吧?跟拜星很像,只是现在反而更像拜星的妹妹。” 这句话说的拜月很高兴的同时,又很为过去憔悴、过老的容颜而唏嘘。 拜月并不讨厌七月,虽然也并不如何喜欢。但她心里,顾念着步惊仙对七月的情义。她知道她们曾经患难与共、七月始终记挂步哥哥的事情。 因此,如果不是郑国武修者都已经得到了仙界的力量拥有不死之身。拜月尽管对七月的武尊名头非常感兴趣,也疑虑一不小心会失手杀死了七月。 “武尊的如仙的美貌、如妖的美幻让人时刻挂记。但此刻如此不注意仪容,实在不应该。” 拜月轻声说着,未免让七月误会心存讥讽之意,故而用词十分小心。 七月不以为然的淡淡道“动手的时候还关心仪容做什么,美丑天生,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也没有什么值得引以为傲。自己又没有多少时候能够欣赏自己,好看、丑陋,大多是在让别人看的。相比之下,我更在乎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第634节 傲视天下(九十) 拜月险些笑了出来。 这种话她觉得也许只有七月能够说的出来。 她突然觉得拜星喜欢七月是应该的了,这样的人,的确对拜星的脾性。 但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跟她拜月成为朋友。 她甚至觉得跟七月继续交谈都是无谓的事情,只会让她觉得可笑。但这是在战场,而且她并不喜欢看别人表演滑稽和荒唐。 她平举纯钧,剑柄上镶嵌的、几十颗、每颗都价值连城的宝石闪耀着璀璨的光亮。 上古神兵纯钧,原本就是把连城不换的无价之宝。 根据李夫人所知,这把剑昔日曾是梦幻祖神之一的情神所用佩剑,其在纯钧原本的基础上又镶嵌增加了许多极其珍贵稀有的宝石作为装饰。让这把剑的价值倍增,变成一把实实在在、只是物质价值就让倾国也不足以相比的无双昂贵之剑。 拜月非常喜欢纯钧。 七月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纯钧,但也被剑柄以及拜月腰上的剑鞘所吸引了注意力。 纯钧剑上的宝石价值已经惊人,而剑柄上的宝石则更多。 拜月很满意七月的反应,这至少说明,七月是个识得宝石大概价值的人。 “剑名纯钧,此剑虽然没有武尊妖剑的火焰之力,但却被李夫人成为古往今来无可比肩的无双名贵之剑。今日就以此剑向武尊请教高明——” 七月随意挥动妖剑红雨,催动癫狂天赋状态的同时,眸子里透出深沉的冷意,如极北之地尘封千万年的寒冰。 “来吧!” 拜月手中的纯均剑绽放剧亮的剑花,白光的实体剑气连绵飞射而出,四面八方,顷刻间当偌大的空域整个包围的密不透风,那些对准七月的剑头,骤然一齐朝她射去,齐动之下,犹如圆形的、密不透风的、不断紧缩的天罗地网—— 拜月嘴角不由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 纯钧剑的威力,在众多上古神兵中,只有七星龙渊可堪匹敌。 无论是步惊仙的天灵力量、还是舞菲的天灵力量,都不足以正面硬捍纯均剑剑灵释放出来的剑气的威力。 而纯钧剑剑灵的力量所释放的剑气又攻守一体。 攻时犹如天罗地网让人无可躲避唯有硬撼、又连绵不绝如永不停歇的流水,让人根本没有喘息之机;防时则如铜墙铁壁,纵然一处被破,缺口也能立即恢复如初。无论攻防,都是完美无缺、没有破绽可循的极致。 在拜月心里,纯均剑的力量犹如这把剑本身一样,天下无双! 除非拥有超越于纯钧剑灵的力量,否则绝没有战胜纯钧剑灵的可能!绝没有—— 拜月与七月的战斗展开了。 而另一头,在天空飞走巡查的步惊仙,依旧在找寻毒龙剑客的踪影。 但依旧没有发现。 但他却突然发现地面大片咕噜果一起摇动,形成如水浪滚动般的场景变化。 那是发生战事变化,警示的信号。 步惊仙定睛看了会,发现咕噜果摇动所形成的水浪滚动般的场景没三波则稍停顿,那代表,寻的是他。 步惊仙疾飞落地,直咕噜林上方时,骤然停住冲势。 摆动的咕噜果们就全都停了下来。 齐齐张嘴叫嚷道“落凡仙人白灵得到郑国平王的上古神兵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在陈州三百二十七战区横冲直撞无人可挡,需要支援。” “我知道了。” 步惊仙回应之后,咕噜果们立时就全部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又都静静的睁着眼睛,眺望着远方、事实上远的超出它们视线所及的战区方向。 咕噜果们用这样的方式表示着它们对战斗的关心,平时的吵闹从战斗开始后就全部消失了。它们只为战况传讯,无关的声音一点也没有。 步惊仙摘下一颗果子,吃下之后,才引动光翼的能力,骤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陈州三百二十七战区的上空。 他低头看下去,正见白灵手执七星龙渊,每每挥动之间,七星龙渊飞射出来的剑气便会将地面上大片的神魂军炸成飞灰! 白灵此刻的自身能量有六十万,凭借七星龙渊剑灵力量的作用,她拥有常人五倍神具备的出手速度,她自身所修炼的神魂意志诀心法提升五十倍的能量杀伤力,而七星龙渊剑灵的力量则能提升五百倍! 也就是说,她每一剑所形成的杀伤力达到三亿三千万的杀伤力!如果她结合武魂剑气化提升杀伤力,最高可以达到三亿四千八百万的杀伤力! 七星龙渊剑灵之厉害,此刻尽显。 步惊仙知道,如果当初李狂与他战斗时所运用的天灵力量是其最强状态,那么即使如今功力得到提升,也根本不是七星龙渊剑灵力量的对手。 如今的步惊仙因为得到李狂地魂的心法力量,自身拥有六十五万能量,他的天灵力量能够提升四百倍的杀伤力,神魂意志诀本身提升五十倍,武魂剑气化三十倍。杀伤力也不过三亿一千多万而已,即使用上仙君剑,也根本不能与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相匹敌。 他来此支援,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缠住白灵罢了。凭借的还是背后光翼的移走之能,但若是一个不小心,也必然会败在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之下! 力量的对比明白的摆放在眼前。 然而步惊仙连犹豫和迟疑的余地都没有,支援战区是他的责任,除非拜月赶来支援,否则神魂国就只有他能够与白灵纠缠拖延而已。 步惊仙引动武魂的精神力量,做剑气化攻击准备。 白灵拥有的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非常强大,但白灵并非不可战胜。因为那力量是剑灵的,如果能够避开剑灵的杀伤同时又直接攻击到白灵本身,她自身的力量绝不可能承受步惊仙的任何攻击! 只是如此也非常困难,因为七星龙渊剑灵的杀伤力可广可窄,拥有剑灵力量的白灵的出手速度绝不比他慢。白灵本身又是武修高手,想要让她出错而有机可乘,近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眼前偷袭确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但也不过能损耗白灵一灵而已。 第635节 傲视天下(九十一) 步惊仙额头的黑龙印记渐渐亮起红光。 他正要讲武魂引至手臂,以剑气化时,不料黑龙武魂却半寸不移,根本不肯与他双臂上的龙形融汇一体。 ‘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惊人,此刻更不是在意识空间战斗,只凭精神力就能够决定存亡。剑灵的范围杀伤力如果一旦不能躲开,只怕会被一击消亡。我知道你想如同在意识空间与剑灵战斗般相助,但未免太过冒险。’ 步惊仙通过精神联系试图劝阻黑龙曌的战斗决心,但没有用。 黑龙曌根本不畏惧危险似的,坚持要以现身的方式与他并肩作战。 步惊仙一时有些迟疑。 只有咕噜仙魂才拥有不死之身,普通的武魂在战斗是遇到强大的敌人,是必须考虑其承受能力的。实战中,如果敌人太过强大,通常不会让武魂以独立个体的姿态战斗。即使战斗,也会在关键时刻预先考虑收回的时机。 普通武魂与宿主可以共享灵,但面对太过强大的敌人,这种共享只是加速或者增加灵被消耗的可能而已。 ‘既然你的斗志如此坚定,我会选择相信你的能力。’ 步惊仙当即放弃剑气一体化的打算。 骤然催动光翼的能力,自半空一闪而逝,下一刻,人以出现在白灵背后,挥动的仙君剑重重击撞在白灵后背心。 白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这一击没有意外的直接命中,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的时候,步惊仙已经提剑闪移退走。 伴随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骤然遇袭的白灵回身,挥剑,剑灵爆发的剑气炸开的白光四面八方的迅速蔓延,眨眼就在半空形成千丈直径的光亮。 而白灵脚下的大地,则被剑气的能量炸出来个直径接近千丈的大坑。 当白光消逝之后,显出白灵压抑着愤怒的脸。 步惊仙闪现在白灵面前,单手提着沉重巨大的仙君剑,静静迎着白灵的目光。 黑龙骤然自步惊仙额头飞出,在他们头顶上空化成百余丈长的巨龙。 黑龙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头颅在粗长的身躯之间游动,最后探出,直直盯着白灵掌中的神兵七星龙渊。 黑龙曌的额头处,突然亮起朦胧的金光,光亮渐渐加剧,呈圆球形态。 白灵没有打量黑龙武魂,步惊仙不敢分身的注意着面前的白灵,也没有看见黑龙曌额头处的异常变化。 步惊仙不敢分身,因为拥有剑灵力量的白灵出手速度太快,快的稍稍分神的工夫就足以被她挥剑攻击几次。 “威震天下的北君左岸,原来只是个背后偷袭暗算的鼠辈。”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道“白灵前辈这话未免不合时宜,战场拼杀又非公平武斗,何来什么偷袭之说。” “北君的本事但愿如尖牙利嘴般厉害,否则——”白灵平举手中的七星龙渊,有意刺激对手的嘲讽笑道“这把七星龙渊可不知道留情。”说罢,又恍然记起般道“险些忘了,这本事北君的佩剑,可惜,剑不认人,否则它也许会对昔日的故主手下留情。” 步惊仙不以为然的笑笑。 “此剑在白灵前辈手中威力可说是惊天动地,纵然剑有情,自然也会识别白灵前辈才是更值得追随的主人。” 白灵不禁冷笑,暗暗提聚功力,但发现对面的敌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的已经催尽了功力,根本没有突施杀手的时机。 “北君此刻即使说的如何好听也难逃七星龙渊之威。” 说话间,白灵剑举过顶。 步惊仙凝神以待,催动光翼的能力,时刻准备飞走避退。 白灵脸上带着已经取胜的、对敌人轻蔑不屑一顾的冷笑。 她知道面前的北君不可能抵挡七星龙渊剑灵的威力。 白灵挥动七星龙渊,引动剑灵的力量,直指面前的北君—— 她的神态,突然变成了愕然。 她挥动的手臂还没有落下,正斜对晴空。 她手上的神兵七星龙渊不见了,她的手掌空着。 她的意识与七星龙渊的剑灵断绝了联系,再感觉不到了。 她以为是北君使了什么古怪手段,但是,她立即知道不是。 因为对面的北君的神情也显出一丝意外,继而,缓缓抬头,望向她头顶上方。 白灵缓缓扬起头脸,望向头顶上方。 在她头顶上方三丈处,是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神兵七星龙渊。 ‘这是怎么回事?’ 白灵心中惊疑不定,然而,她立即反应过来,必须抢夺! 罗刹万象的能量场骤然形成,千丈之内,幻影无数。 白灵探手抓向七星龙渊的剑柄,她以为北君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没有动作。 当她一把抓实了七星龙渊的剑柄时,心里不禁长松了口气。 罗刹万象的分身幻影能量场也骤然消逝。 白灵低头望向北君,嘲讽道“北君后悔莫及只怕也晚了!” 步惊仙静静注视着白灵,一言不发。 在白灵想来,他必定追悔万分,因为刚才,他本有机会夺回这把威力无穷的神兵。 白灵在此引动七星龙渊的剑灵力量,这一次,她双手握住了剑柄,只怕刚才的古怪情形会再一次发生。 她准备刺出手中的神剑时,意识中与剑灵的联系突然断绝。 剑还在她手中,然而她却无法引动剑灵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一剑即使继续刺出去,也根本不会有惊天动地的、莫可抵挡的威力。 白灵试图在此引动剑灵时,手里的神兵七星龙渊却突然自己从她手中飞了出去,仍旧悬停在头顶上方三丈处的虚空,静静的、散发着朦胧的白光…… 白灵的反应仍旧迅快,再一次施展开罗刹万象绝技。 瞬间一把抓实了七星龙渊的剑柄。 但是,她没有庆幸的欣喜。 她双手抓握着剑柄,极其用力。 她知道这一次北君依然没有试图来抢夺神剑。 但她不敢以为北君仍然是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威震天下、智勇兼备的北君不可能两次错失良机。 白灵意识到奇怪的事情正发生着,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因此而暗暗感到恐惧。 如果没有七星龙渊剑灵的力量,如果没有,如果没有了…… 她简直不敢想像、也不能够接受…… 第636节 傲视天下(九十二) 步惊仙看着,但没有看着白灵。 他看的是白灵头顶上方的黑龙曌。 黑龙曌额头的光亮,持续散发着光芒。 每当白灵挥动七星龙渊时,黑龙曌额头的金光就会变的亮一些,然后,白灵就会与七星龙渊中的剑灵切断联系,而七星龙渊则会飞离白灵的掌中。 步惊仙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知道,白灵手中的七星龙渊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性,根本已经不再属于白灵所有。 白灵双手紧握着剑柄,等了许久,才有勇气再次引动剑灵的力量。然后她举起剑、缓缓的、指向北君。 但等了很久,才有信心尝试出手。 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的意识再一次与剑灵断开的时候,她仍旧不能自控的失态了。 她紧紧抓着七星龙渊,唯恐它又从掌中飞脱了出去。 她叫喊着。 “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她完全失态了,失态的四面张望、吼叫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白灵紧紧盯着北君,她不相信是北君,但周围又只有北君。 这时候,她才发现北君的视线方向。 于是她抬头。 她看见头顶上空,静静盘旋着、用一对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武魂黑龙曌。 她也看见了黑龙曌额头上的金色光团。 “是你——!” 仿佛是要回应白灵的话。 当这两个字说完的时候,白灵的双手骤然遭遇来自剑灵的、强大力量的冲击,根本无可抵抗的放开了手,眼睁睁看七星龙渊离开她,直直飞到黑龙曌额头前,静静的悬浮半空,停着。 “是你!” 白灵怒喝着。身体因为莫名的恐惧而微微发抖,还有激怒。 “胆敢戏弄本仙!” 白灵骤然催动罗刹万象,出掌击向黑龙曌的头顶。 漫天的分身幻影,即使是神眼也无法窥破虚实,找寻到其中的真身。 然而,白灵的掌才击出一般,她就再也不能够动作。 她从脚到身体、到脖子、以及伸出的那条手臂,都被黑龙曌缠住。 白灵根本不能挣脱黑龙曌的缠绕。 她觉得身体时刻都会炸开似的。 静静悬浮着的七星龙渊的剑身中,骤然爆散出一团光亮,那些白光剑气,纷纷穿过缠绕在白灵身上的、黑龙曌的身躯,最后没入白灵的经脉穴道。 自头至下阴。 北灵山封穴术。 黑龙曌知道步惊仙对付劲敌的方式,它付诸实践的这么做了。 当黑龙曌放开缠绕住的白灵时,后者根本没有了力量,身体如断线风筝般下坠。 但没有落下多远就被步惊仙一把接住。 这样的变化、这样的结果,让步惊仙始料未及。 但他很高兴黑龙曌具备这样神奇的特异能力。 制住了白灵,黑龙曌却没有回步惊仙身体里的意思,而是朝着楚国更后方的军营区飞移过去。 步惊仙此刻已经毫不担心黑龙曌的情况了。 “曌,我先带她回神魂国。” 步惊仙说罢,催动光翼,在光翼亮起的红光中骤然消逝离开。 他不必跟着黑龙曌去,黑龙曌如今已经完全具备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且他也能够猜到黑龙曌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楚高歌看着远空飞移过来的北君武魂,他有些惊惧的从观战楼飞走。 但立即发现,那武魂的目标不是他。 而是在观战楼上,被封住了功力的平王。 ‘不好!’ 楚高歌意识到了,观战楼上的几个高手也意识到了,所有不等命令就已挡在了平王前面。 黑龙曌的飞移速度骤然加快,径直朝观战楼过来。 但比它飞更快的确实神兵七星龙渊,顷刻间就出现在观战楼上。 白色的剑光骤然射出,顿时将挡在平王面前的几个楚国武修者全都推的抛飞远空、不片刻就小的再让人看不见踪影…… 与之同时,黑龙曌飞移到观战楼前,将头伸到楼边。 平王从始至终都觉得惊讶,竟然因此反而没有了脱困的欣喜。直到他站稳在了黑龙曌的头顶上后,他才不忘道谢的道“你救了本王!” 七星龙渊缓缓飞停在平王面前,他十分郑重其事的双手捧着剑。 “第一次是北君赠本王此剑,这一次是你赠本王此剑。本王原本只知爱惜,今日起,理当会懂的如何珍惜此剑。” 黑龙曌张口、红色的能量,自它口中飞射出去,形如剑气。 接连、飞射没入平王体内。 平王原本被王决宗高手所施的、北灵山封穴术的禁制顿时被解开。 平王大喜过望的笑道“好啊!本王此番不仅逢凶化吉,反倒还因为白灵的缘故见识到七星龙渊剑灵的真正威力。” 楚高歌在地面,在王决宗高手的保护之中。 他望着天空脱困的平王,心中止不住的愤慨着。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可怜的小丑,他觉得自己不是楚国的王。 曾经他头顶北灵山二弟子的殊荣,哪怕没有与人动手,天下的武修者也认为他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之一。 但更让人敬畏的,是他楚太子的身份。 伴随时间的推移,世事变迁。 七强不复存在,黑狼族被神魂国收归所有。天下土地,五分之三归了神魂国。 仿佛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但郑、楚自己都知道,最强者是后起之秀——神魂国。 那时候的他楚高歌仍旧满怀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坚信有朝一日能够消灭神魂国、再蚕食郑国。 神国之名让他以为胜券在握时,联军的第一次讨伐战以失败收场。 仙界赐予更多神国军力量时,他以为必胜时,这一次面对的竟然是更无力的失败。 甚至于、他根本思谋不到胜利的契机在何处。 此刻的他觉得,神魂国仿佛才是仙界,北君仿佛才是仙界的主宰。 他只能仰望,郑国只能仰望,楚国也只能仰望。 面对天灵的力量,他们孱弱的犹如蝼蚁。 楚高歌的脸上渐渐添上了怒容。 愤怒之后,他骤然决定,不能够再继续指望仙界的赐予。那根本不能倚仗。 第637节 傲视天下(九十三) 神兵的力量既然如此惊人,那么他就该从找寻神兵着手,他必须得到天灵的力量才可能战胜神魂国! 然而,回到帐中的楚高歌却发现,他几乎已经无人可用。 白灵、白铃母女都被北君生擒活捉。 蓝鬼等一些楚国高手也都在别的战区被神魂国高手生擒活捉。 王决宗如今就只剩下七个人在他身旁,其中还有四个,刚才被武魂黑龙击飞,至今没有回来。是否也被李狂入神魂国后传授的北灵山封穴术制住而生擒,还能难说。 陈宇跟随楚高歌时间久,对于楚高歌早有一定的了解。 当发现楚王持久的静默端坐时,就知道楚王有心事,而且是为难的心事。 “臣愿为君上分忧。” 楚高歌抬眼,看着陈宇,半晌,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神魂国倚仗神兵利器之威所向披靡,武魂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本王思谋者不能够只凭仙界赐予的力量战斗下去,势必需要自强。天灵力量的奥秘仙界理当知晓,却没有相告。只有找寻如神魂国拥有的那些上古神兵利器才可行。只是,此事说来容易,实行起来却无从着手。神魂国全凭李夫人相助,我们楚国上哪里去找如李夫人般的人帮忙?” 陈宇听了,不由陷入沉思。 如李夫人那样的奇人,天下间未必没有第二个,但如李夫人那般情况的奇人,天下间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即使有李夫人那般志向爱好的,如果没有李夫人那种雄厚的财力,也根本不可能发现多少上古的遗迹和秘密。 陈宇思谋者,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君上!其实天灵的秘密也罢、上古神兵的踪迹也罢,未尝不能够请求仙界相告!如今局面仙界理当也不会愿意看到,君上是神国仙君,如不尝试就以为不可行,未免有些可惜。” 楚王沉吟半晌,暗觉这话有理。只觉他自己太过糊涂。因为一时激愤,对仙界灰心丧气,竟然就没有考虑过此策。 “好!此时若成,记你首功!” 陈宇做谦虚状拜礼道“臣不过尽本份而已。楚王原本也总会想到,只是君上思谋之事太多,一时没有想到而已。臣不敢居功!” 仙界。 白色云雾环绕。 高耸的白色宫殿之中,蓝色长卷发的拉卡端坐着。 她的面前,一团白色的光亮之中,有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神魂族的精神力量能够轻易引导运用梦幻祖神所用过的神兵在内的、具备剑灵力量的神兵意识,相信这是重大的发现,在过去,包括人类文明在内,也没有能够如此轻易运用神兵力量的先例。” 白光中的红发男人听了,淡淡然点头道“这的确是非常惊人的情况。从目前我们辛德文明的主脑与人类文明的主脑对数据的协同解析看来,神魂族很可能与梦幻空间存在关系。” 拉卡不由瞪大了眼睛。 梦幻空间…… 那是人类文明的骄傲,也是辛德文明视为发现方向的坐标,然而,梦幻空间早已经没有了踪迹,任人类文明与辛德文明如何努力找寻,也没有任何结果。 “所谓的关系是指……?” “主脑对神魂星系的生命起源进行过精确、反复的模拟。认为神魂族的生命起源于五千年前。五千年的时间,在宇宙中从没有一种生物能够进化到神魂族这种程度。关于神魂族的精神力数据,目前虽然还没有完全破译,仍旧存在非常多的秘密等待探索,但是主脑对于神魂族能够轻易引动上古神兵剑灵力量的情形的判断是,神魂族极可能是梦幻空间创造的生命种族。也就是说,梦幻空间也许对神魂族寄予了领导宇宙生命进化方向的希望。” “这不可能!” 拉卡骤然立起。 她的内心添上了恐惧。 然而她的感性开启度很低,并没有因为这种恐惧的情绪而失去理智。 “人类文明是梦幻空间的起源文明,辛德文明是追随梦幻空间的文明。我们辛德文明不断调整和进化自己,朝着梦幻空间的终极文明模式靠近。神魂族虽然拥有当前宇宙最优秀的天生基因以及卓越的精神力量。但是,这些力量的奥秘早晚会被我们破译,破译之后的辛德文明会因此拥有神魂族拥有的所有力量!辛德文明的不断调整、改变、进化足以适应任何变化,足以追上任何强大的生命!” 白光中的红发男人淡淡然点着头。 “不错。所以我们不会因为目前得到的解析结果而放弃,因为辛德文明永远不会放弃未来,永远不会放弃进化和发展。主脑开启终极观测模式,这也是伟大神王的意志。解析、破译神魂族的力量,现在是辛德文明最为重要的事情。辛德文明的进化需要通过对神魂族力量的完全破解实现,而你,很荣幸的肩负起这个重任。” 拉卡觉得肩头仿佛扛着整个辛德文明。 “拉卡必将竭尽全力!” 她宣着誓言。 “现在的情形需要更多的支援,请求从宇宙调集战士到神魂区协同作战。此外,请问关于神魂树异常变化的情形是否有结果。” “已经有初步结果。但结果会让你的责任更沉重。神魂族的神魂母树经过双主脑的解析,初步推测可能是生态化的主脑,这是神魂族与梦幻空间存在联系的另一方面的佐证。同时,神魂母树运用的是永动能量技术,也就是至今未曾被我们所实现的、理论上的、幻想上的技术力。神魂去咕噜异常仙化的情形应该是神魂母树反入侵入驻主脑造成。但是你知道,无论辛德文明还是人类文明的主脑都不可能停止,我们只能够期盼主脑最终能够对抗神魂母树的入侵。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神魂母树并没有对神魂区做出破坏性的攻击行为,遵循的仍旧是主脑的规则。人类文明因为恐惧,已经出现毁灭神魂星系的主张和声音。” 拉卡不禁皱眉道“人类文明的事情不提也罢。他们的感性意识开启过度。” “是的。伟大神王的意志十分坚定,即使最终讲在宇宙中用战争决定神魂族和辛德文明未来的发展进化方向,也不会采取违背辛德文明道路的扼杀方式去摧毁神魂星系。但是,最理想的结果是你能够控制神魂区的情形,为辛德文明破译神魂族力量秘密争取足够的时间。” 第638节 傲视天下(九十四) 拉卡神情严肃的再次宣誓。 “拉卡必定竭尽全力!”末了,又想到如今凡间的情形,心知仙界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控制,不由再次请求道“神魂区需要宇宙战士投入战斗……” 她还没有说完,白光中的红发男子就打断她道“我们通过神魂族得到的有价值信息确实很多,让辛德文明的个人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神魂族的精神力量并没有被我们掌握,武魂的力量尚且还没有解开。如今神魂族所表现的、对天灵力量的迅速领悟能力,更不是立即能够解开的奥秘。你应该能够想到,天灵的力量就是初文明合并时期的梦幻祖神的初级力量,换言之,即使我们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在宇宙中的各级战士投入到神魂区参战,也不足以对抗天灵力量。而掌握了这种力量的伟大军团领导者们,现在都不能够离开岗位投入到神魂区的战斗之中。” 拉卡不禁脸色微变,毫不掩饰此刻的艰难情况。 “但是,如果得不到支援,我所拥有的守护神力量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 “没有意义的增援是无谓的,正因为面临这种艰难的局面,我们才会做好了可能与神魂族在宇宙战斗决定未来发展和进化方向的心理准备。七大边缘宇宙的战事非常激烈,无论龙王军团还是无法无天军团现在都是激战中的支柱力量。人类文明为此投入了全部的战士,但是战斗还没有能够立即结束的迹象。七大边缘宇宙的战事的结果几乎能够决定宇宙能否迅速实现统一,因此绝不可能从战区抽调任何战斗力进入神魂区。” 拉卡长期负责神魂区守护神的指责,对宇宙的形势变化,本来就没有知道的必要。因此从不关注。这时候听说,才知道七大边缘宇宙的高级文明的反抗力量比预料中强大。相较之下,确实不可能对神魂去进行战斗力方面的支援。 “为什么不能够开启映射系统?” 所谓的映射系统,就是指并不真正讲强大的战斗单位送进来,而只是在神魂区制造战斗力无限接近的、相同的影子。这在通常情况下也不允许开启使用,但过去曾有过许多先例。 “七大边缘宇宙的战事甚至让战士们连分神维持映射系统运作的时间都没有,战斗的情况比你以为的更加激烈。” 映射系统复制的单位具有机械性,如果映射对象不能不时花费一点时间调整映射体的思维、战斗模式。那么映射体的机械性会让敌人迅速找寻到其固定化的套路而轻易能够战胜。 白光中的红发男人淡淡然道“支援力量不可能实现。因此,针对神魂区的情形对主脑提出开启高级模式的控制申请,主脑通过了申请。现在开始,你可以对神魂区内拥有力量纹章的战士的力量进行任何剥夺。以此相信能够加强对神魂区局势的控制。能否完成使命和责任,相信就在于你能否从神魂族中找寻和培育出足够对抗神魂国的力量。” 拉卡不由重拾信心。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主脑会批准开启高级模式,给予她对力量纹章的剥夺权限。得到这种权限,她就有信心能够利用神魂族本身的力量去对抗神魂国。 “拉卡绝不会辜负伟大神王的期许!” 拉卡恭敬弯腰之礼,白光中的红发男子也同样如此。 紧接着,白色的光幕骤然消逝。消逝不久,白色的光幕又再出现。但这一次,光幕中的影像却变成了凡间激战的实况呈现。 拉卡十分冷静的打量着、打量着、尽管她其实早已胸有成竹…… 而这时,步惊仙带着白灵,回到神魂国内咕噜果林中的一处隐秘地方。 但凡被制住的郑、楚高手,都会暂时关押在隐秘之处。这些地方一共有几百处之多。 神魂国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的关押地点,知道最多的,大概就是李夫人了。 这是经过公投决意、为战时而做的特别决定。 再没有必要之前,步惊仙所选择的关押地点不会告诉其它人,同样,剑圣王大、舞菲等等其它高手选择的地点也不会告诉他或其它人。只是其中大多数地方都是从李夫人口中得知的上古遗迹。 步惊仙选择的地方是气候温和的南海岸旁的咕噜树林。 他开启古遗迹的机关,缓缓打开的草地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步惊仙扛着白灵走下去,又开启两道机关,才看见这座遗迹的真实面貌。 这间圆室的顶部有一面从内看透明、从外看色如海底石头的奇异晶石。 此刻从内看去,外面全是海水,还能看见成群的鱼儿在远处游动的景象。 这座遗迹本在海底,当初建造之人心思巧妙,让深入地下的圆室内在白日时根本不惧无光。 稍稍深沉的蓝色照亮了整间圆室,秤显得里头那些水晶铸造的一应器具、桌椅都蒙上神秘的、蓝色的朦光。 白铃本就在这里,她原本坐着,但看见步惊仙扛着自己的母亲白灵进来,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母亲!” 白铃想接住自己的母亲,但是,她此刻根本没有抱动一个人的力气。 步惊仙放下白灵,见她能够自己站着,自顾找了些储备的水食吃饮。 “白灵前辈,你们母女一起在此,理当不会孤单。待外头的局势大定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白灵冷冷然道“那时候如果不投降神魂国,只怕也不可能出去!” 步惊仙微微笑笑,不做理会。 白铃怕母亲不高兴,既没有激愤的话对北君说,又不敢说些好似朋友般的、没有任何敌意、恨意的话。于是只能一直维持着沉默。 白灵见状不由皱眉,呵斥她道“怎么?有何可惧!”末了,仍旧不见白铃开口,她不由疑心道“莫非这魔头对你做了什么!” 步惊仙见白铃憎恨自己,便将没有吃完的水食带了出去。 见他走了,白灵才忙拉着白铃座下了,语气温和、又满怀担忧的关问道“那魔头是不是……” 第639节 傲视天下(九十五) 白铃不由急道“母亲不要乱猜,没有那种事情发生!” 白灵这才放心,不由又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一言不发?难道怕了他?” “母亲不知道女儿曾经欠北君多少,今日虽然落得如此境地,可也不敢有任何怨愤之心。哪里能够对北君说什么!” 白灵闻言不禁冷笑道“男人对你好,图谋的不过是你的姿容和本事。你既然从小就说不愿意学我般利用姿容成事,那就不要如此轻易就被男人欺骗蒙蔽。否则,结果还不如我这般!我利用姿容,至少还有回报,你若被男人欺骗,却只是白白付出!” “母亲不要多疑,女儿从不敢忘记母亲的教养之恩,绝不会负了母亲的期许!” 白铃连忙跪倒地上,宣誓表态。 白灵望着她,打量了一阵,心里突然浮起一个绝妙的主意。 不由激动欢喜的一把按着自己女儿的肩头。 “玲儿,你若对北君有意,母亲自然不会拦阻。只是母亲想求你,假若北君传了你天灵的奥秘,你一定要告诉我!” 白铃不禁愕然以对。 她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因此也很清楚她这番话的用意。 这才是她的母亲,也正因为是面对她这个女儿,才会如此赤裸裸的表露内心真实的那面。 “母亲,你知道的,孩儿从来不愿意用姿容达成目的。否则,孩儿早就成了楚王的妃子……” 白灵早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说服自己的女儿。 过去她们母女颠沛流离时,白铃知道太多她这个母亲利用姿容实现目的的事情,也许正因为如此,白铃自幼就拒绝这种方式。曾经白灵尝试过多次劝服自己女儿的方法,但都失败了。原本她早已经放弃了这种念头。 但这一次,她坚信能够成功。因为她已经从白铃的反应中看出一件事情,北君让她的女儿白铃十分信任、钦佩、敬服。 一个能够让白铃这样的男人,如果说她对北君没有情意,她绝对不会相信。白灵很明白男女之情,无论是任何理由,都可以变成男女之情。唯独女人不屑一顾的人,才永远不可能令女人动情。 “孩子,母亲这不是为了利用你套取天灵的秘密。这更是为了我们母女将来考虑。仙界能否战胜神魂国,现在看来,不一定!但如果说就这么投靠神魂国,也太鲁莽冒险。以你跟北君过去的情义恩怨纠缠,你如果投靠神魂国,以北君的为人,必定接纳。但如果是我,就不一样了。母亲仍旧忠于仙界,而你则可以相助意中人。将来如果神魂国胜了仙界,母亲就有后路;如果将来仙界胜了神魂国,母亲也能即使提醒你回投仙界,为你作证说投靠神魂国本是诈降之计。无论哪一方最后得胜,我们母女二人都有后路,也必有一人功劳赫赫,自然不怕将来会被他人欺在头上。” 白铃默然不语。 她不愿意答应,但是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的母亲还会做什么、还会说什么。 但是在白铃心里,她实在不想做这种事情。得到仙界的力量之后,得到死而复生的永恒生命之后,她有时候会觉得很疲惫。她发现永生不死又永远的算计和争夺攀爬的话只是想想都觉得是种难以承受的、甚至让人想发疯的折磨。 如果不是还有郑飞仙这个敌人,还有这个必须为母亲铲除的敌人,白铃觉得,也许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做的宁愿一直被软禁在这里。 白灵突然跪倒地上,抱着自己女儿的肩头,楚楚可怜的落下眼泪,哀求般道“玲儿!母亲如果还有一点办法,也绝对不会这么为难你!天灵的力量有多强大,你是知道的。白宫好不容易因为你的坚信付出才有今天,可是如今,一个无法窥破天灵力量的武修者跟蝼蚁又有什么区别呢?仙界仅仅因为母亲得到平王的七星龙渊就赐封了母亲做大圣战仙,这还不能说明仙界的力量并没有过去我们以为的强大吗?” 白灵说着,泪如泉涌。 但白铃却显得无动于衷。白灵做这种姿态、说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 “玲儿啊——如果仙界必定能够胜,母亲也不必考虑后路。如果仙界失败了,我们将会如何自处?会变的有多么可怜?无处容身,任人欺辱!母亲实在不想再像过去那样,一点脸面尊严都没有的遇到一个人就像抓住救命草一样不顾一切讨好他,只求能够活的好一些。那样的日子母亲过够了,也过怕了!我们母女不能输,一次也不能输!” 白灵发现自己的女儿仍旧没有被打动,不由哭喊的更凄凉的道“就算仙界胜了,如果我们得不到天灵的力量,将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忘记郑飞仙了吗?你忘记飞仙宗了吗?你忘记母亲当初是怎么被百般折磨致死的了吗?秋叶每个半个时辰在我身上割一刀,涂抹蜂蜜,撒虫蚁啃咬我伤口的血肉!我连自杀都不能啊……如果下一次是郑飞仙,你觉得我们母女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会是什么样?” 白铃缓缓闭上了双眸。 看见她的反应,白灵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果然,就见白铃的眼睛里、合着的、雪白的眼皮缝隙中涌出滚滚的热泪。 “母亲,我欠北君太多了,可是他甚至没有过一句责怨的话,他看着我时,眼睛好像会说话,每一次在我负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好像再说‘他明白我的心情,体谅我的责任,理解我的痛苦’。我一直背负着这种矛盾和痛苦,我实在、实在不想再用更过份的方式去回馈他的理解和体谅,更不想让自己承受的痛苦超过极限……” 白灵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连连柔声安慰。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的痛苦,所以妈妈不是要让你假装投靠啊,你可以真的帮他,除非有一天神魂国败了,那时候为了生存,你才不得不离开他回仙界。你不算是欺骗他,就算你真的帮助他,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本来也会选择生而不是选择死呀——” 第640节 傲视天下(九十六) 白铃默然,伏倒在白灵身上,痛哭流泪。 白灵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道“玲儿,跟着母亲,确实让你受苦了。我们母女俩的命这般多波折、多磨难……可是、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命运争斗,才要不顾一切的用尽办法摆脱苦难的命运!跟命运斗,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是,比起一直忍受艰难的生活相比,这些艰难和痛苦,又少的太多了,又好的太多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人才要努力前进,才要与命运拼搏啊——” 白铃回忆着过往与母亲颠沛流离、一次次寄人篱下、不久又被人阴冷着脸,用充满嘲讽语气驱逐的场面,那些让人愤恨、让人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屈辱滋味,不由自主的充斥了身心。 “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漂亮的女人本官不缺,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白宫之主白灵?你现在不过是连家都没有的低贱之人,还想让本官央求君上为你开宗立派?本官念及旧情一再为你考虑,劝你改行开青楼,你倒还不知好歹!就你这副下贱的身体还想换什么?哈哈哈……换武宗?白日做梦——!立即给本官滚,再敢来打扰本官,休怪不念往日交情拿了你们母女充当官奴!” 那些时候…… ‘那些时候……’白铃咬牙切齿的想着。虽然当初那些开始对她母亲虚情假意说什么都答应,当把她母亲玩厌、玩够之后又如野狗般驱逐出门的混蛋或者早已死了,没有死于战争的也被白宫弟子刺杀殆尽了,但是,这样的屈辱经历让白铃从来不能彻底忘记。 ‘那些时候的母亲又曾多少次暗暗落泪,不断的忍受屈辱,为的就是等着我修为有成时,扬眉吐气……我不愿再过那种生活,更不愿母亲再过那种生活!’ “玲儿……”白灵又哭了起来。 白铃收起眼泪。 “母亲不必说了,孩儿答应你便是……” 白铃厌恶泪水,因为泪水只能换来同情。就像过去那时候、每一次母亲被人驱逐时,有些看门的人,就会用同情的目光打量她们,甚至会默默的叹息…… 是的,叹息。除了叹息,什么都不会再有。 所谓的同情、所谓的良心,在那种时候不过会用叹息表达同情之心而已。 良心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白铃曾经发过誓,她不要良心,不要善良这些无用的东西! 因此曾经被北君相救时,虽然感恩,却并没有如言语说的那般铭记于心。直到与北君分别之后她也没有发现北君对她有何所求时,她的认知才被稍稍动摇。当后来、一次次、一次次北君沉默的相助,一次次微笑的体谅…… 那时候,她才发现,她的良心没有丢掉,她因此而不时痛苦难过…… “母亲,楚国白宫交给母亲了。只是……女儿也不知道到底希望最后胜的是仙界、还是神魂国……” 白灵柔声道“哪一方胜都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母亲不在意。因为无论哪一方胜,我们都不会输!这就够了,孩子,这就够了……” 沉默。 一段长久的沉默。 遗迹的圆室中,只有颇显神秘与静谧色彩的蓝光持续照耀。 白铃在沉默中收拾起情绪。 白灵在沉默中等待自己的女儿收拾情绪。 当白铃平静了情绪,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但北君说过,这里是为我们而准备。向来不会再讲其它擒住的高手带来此地,下一次,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见到他。” 白灵微笑道“玲儿糊涂!仙界无所不知,怎么可能不派仙人来解救我们?” 白铃不由苦笑道“母亲糊涂,北君光翼顷刻数千里。仙人如果来救,神魂妖果必然能够及时警示,那些来救的仙人与送羊入虎口又有何异?只怕北君还唯恐仙界不派人来救了!” 白灵不由愕然。 “这……” 这才意识到情形麻烦。如果在这里坐等,那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我们虽然受制,但毕竟还能够行动,设法看看如何大开机关出去,到时候你就能够通过神魂妖果转告北君投降的心意了。” 白铃默默点头,觉得这主意来的还实际些。 两母女当即起身离座,在遗迹中找寻开启出路的机关。 话说拜月与七月的战斗。 拜月催动上古神兵纯钧的剑灵力量,尽放白色的实体光剑,布下多层天罗地网直取被包围其中的七月。 拜月这时候的神魂意志诀心法十八重,自身基础能量为五十五万,神魂意志诀心法提升五十倍杀伤力,剑灵的力量提升五百倍。出手的实际杀伤力达到三亿之数,如果再加上月族力量的杀伤力,则可以达到三亿三千万。 而那些白色的实体光剑,每一把都具备超过三亿的杀伤力。 七月的神魂意志诀心法十七重,自身基础能量为五十四万。三重癫狂天赋的情绪状态令她在钻研舞菲天灵形态后得以迅速的掌握天灵力量。而她的天灵力量则已经达到四百二十倍的提升幅度,神魂意志诀心法本身提升五十倍,武魂剑气化的作用又能够提升三十倍。 由于红豆不愿参与攻击性质的战斗,因此武魂剑气化的提升只能在承受伤害时发挥效应。 因此七月的杀伤力实际为两亿五千三百万,承受伤害的抗击力则为两亿七千万。 面对拜月天罗地网的光剑集合攻击,悬殊的力量差别让七月根本没有硬拼硬的可能。 在天罗地网般的光剑飞射刺到的时候,化身火凤的红豆骤然用不死火焰将七月完全包覆其中。 妖剑红雨同时自七月手中脱手,剑身上显出血红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八个字。 唯我独尊式的能量极力压缩、而后又在更快的瞬间骤然爆开! 现身的红豆骤然让身体收缩、并变作实体形态。 唯我独尊式爆发开的能量,顿时如同将红豆炸开了一般,带着成倍、成倍的不死火焰朝周围疯狂的蔓延、喷射…… 第641节 傲视天下(九十七) 而妖剑红雨剑身上四面八方纵横交错的红芒,则在触碰到不死火焰时,全爆炸成更多、更大蓬的、熊熊燃烧不死凤焰…… 实体的白色光剑杀伤力不断摧毁着一团团、连绵不绝喷发、爆发开的不死火焰和范围性杀伤、持续性杀伤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能量的能量对冲。 在这种对碰中,能量不断的对撞、不断的抵消、不断的再生,然后又不断的对撞、抵消…… 如果红豆不是咕噜果仙魂,如果不具备能量耗尽又能够迅速重生的特性。这样的对碰中,只要片刻就会被实体化的剑气消耗殆尽能量而消亡。 没有红豆化身成的火凤的不死火焰以自毁的形势段时间内极大量的爆发,仅凭七月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杀伤力,根本不能够抵挡同时十数柄纯钧剑灵的实体化光剑的杀伤力。 这种对撞仿佛变成了,哪一方的持续力量无以为继时才能分出结果。 拜月全力以赴的引动剑灵的力量,不断释放实体化剑气实施接连不断的攻击。 然而,她已经被眼前的结果所震动。 原本她绝没有想到七月会有这种复合叠加的招式手段以对抗原本不可能对抗的攻击杀伤。 那把在赵氏兄妹、少元手中一样威力、作用却只能作为辅助的妖剑,在七月的手上却变成强化防御与杀伤能力的绝妙兵器! 这固然是红豆、不死火凤火焰与妖剑红雨的特殊能力原本就能够结合为一体的特性决定。 但这番巧妙挖掘武器、武魂能力的心思,也不禁让拜月为之赞叹。 ‘看你能撑多久!’ 拜月全力催动着剑灵的力量。尽管对撞的能量爆炸不断、绽放的华光让人根本不能视物,然而,神眼的作用让她清楚,七月的这种被动抵挡、很快就会被剑灵更迅猛的攻势所突破。 能量的对撞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时,七月的抵抗终于在纯钧剑灵力量更迅猛的攻势下宣告瓦解。 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时,拜月急忙变化剑气,意图决定胜负的击中剑气、让七月纵然灵能喷发之后也不可能来得及化解身上的剑气伤害而逃脱了开去。 就在白光的巨剑骤然收缩紧密的时候,拜月立即意识到,她错了。 喷发着灵能彩光的七月,骤然变成了十数个。 是的,灵分身绝技。 拜月也懂的绝技。但存在巨大的缺陷,早已被实战应用所抛弃了的、昔日曾经惊艳天下的、左庶长所创的绝技。 但此事,被七月施展,用以瓦解拜月操纵的、实体剑气的变化。 拜月意识到她错了,刚才在抵抗中,对手根本没有闲着。对手早已预料到最终会被剑灵攻破防守的结果,也预料到了她随之而会做的变化。七月等的就是她收缩剑气,而后以灵分身绝技让她收拢的剑气骤然丧失原本确定的目标。 只要一个瞬间而已。 七月的分身纷纷骑着火凤,四面八方的散开、疾速飞移。 一时间,拜月被漫天爆散的不死火焰包围在中央。 伴随血红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八个字的瞬间亮起、又消逝。 红色的能量光柱,骤然闪现、顷刻间,犹如连接了天地! 拜月失了一招,然而她并没有因此陷入绝地。 白光剑气骤然消逝、又将拜月紧紧环绕在中央的骤然亮起。 无论是不死火焰还是十方天地唯我独尊的能量,都根本不能突破消逝了又立即再生的白光巨剑的防护而伤害到拜月丝毫。 拜月犹有余力的操纵了千把剑气分朝漫天十数个七月的分身飞射过去。 漫天分身骤然消逝。 拜月不禁暗喜。 灵分身之下,不可能每一个分身都举杯天灵的力量,其迟缓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躲避纯钧剑灵白光巨剑的任何一击。 但拜月的欢喜才刚闪现、继而又被吃惊所替代。 七月众多分身归一的同时,她施展了瞬移绝技原地消失了。 而她消失的位置,距离白光巨剑的防护圈只有八十丈。 防护着拜月的白光巨剑,在七月施展瞬移绝技消失的同时,有七八柄都能量耗尽的消逝、然后又被新生的巨剑所接替。 消逝与新生巨剑的出现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几乎没有…… 拜月知道她又错了,错在大意了。 原本她能够布上不止一层的巨剑作为防护,但她认为只需要一层就不可能被敌人突破进入。 七月能否进入她本并不能肯定。因为其中的间隔只要差上些微,七月的行径就等同于找死。 但拜月很就能肯定了。 在七月出现在巨剑的保护圈内时,距离她只有十丈! 拜月收回光剑、又在同时释放。 光剑丝毫没有让拜月失望的,一举刺中、夺走七月第二层灵影。 但此刻,拜月已经不敢欢喜、也不敢得意了。 因为七月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纯均剑的剑刃! “你——” 灵能喷发的彩光顿时夺走了拜月一灵。 纯钧剑的剑刃被七月紧紧抓着。 七月根本来不及飞近到拜月身前,原本拜月已经准备收起剑气然后施展瞬移离开距离。原本拜月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施展瞬移。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七月要抓住的不是她,竟然是纯均剑。 七月抓住纯均剑,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就变的不再是距离。 拜月不可能放开纯均剑退避。 七月也根本不会松手。 白光的巨剑连绵不绝的飞射而出。 不死火焰、妖剑红雨点燃的火焰、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红光能量也在同时爆发。 对撞能量形成的光华让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都再看不见对方。 拜月极力催动纯钧剑灵。 但这只是徒劳的。 七月的复合叠加招式原本就能够抵抗纯钧剑灵的攻势半刻钟,即使此刻距离极近,也足以抵挡超过一次灵能喷发的时间。 灵能喷发的彩光一次又一次的对撞…… 一次又一次的对撞…… 本以为能够凭借对撞而分开的拜月难以置信的发现,七月抓着纯钧剑的手紧的不可思议,同样,她自己握着纯均剑的手也同样紧的不可思议。 一次次的灵能喷发的彩光的对撞都根本不能够让她们分开,也无法让她们抓剑的手放松。 第642节 傲视天下(九十八) 当接连六次灵能喷发结束时,拜月终于不得不承认,期望击退七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禁不住暗暗咬牙,自觉把一场明明具备压倒性优势的战斗打成了这样,简直是一种耻辱。 她不以为七月的算计多么高明,却深深的发现,过去并没有真正如何战斗过的她,如今变的对实战全然没有了经验。 “武尊好手段。但是武尊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拥有仙界永生不死的力量!况且,即使武尊死而复生后,也未必就还能再有机会近得我身!” 七月的灵本就比拜月少。 战斗最初又被消耗了一灵,就比拜月少了两灵之数。这般对碰下去的结果,自然是七月的灵耗尽后,拜月尚有两灵。 但面对这种力量悬殊的战斗,七月似乎也只能采取灵能对喷、玉石俱焚的方式才能够败的不那么惨。 拜月紧紧握着神剑纯钧,她防备着,知道七月时刻都不会放松。 因为她说完话已经有一会了,但七月仍旧没有任何回应的话。 神眼中,七月的灵只剩一。 拜月紧紧握着神剑纯钧,等待七月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当七月死亡复生的过程,也是她摆脱七月的时机。 当拜月自己的灵能喷发彩光消逝、又再亮起的瞬间,她的心口骤然剧痛。 ‘什么——’ 拜月被这番出乎意料的变故所惊,完全没有想到七月竟然会算计好了灵能喷发的时间,在消逝、又亮起的瞬间使剑刺进自己的身体! ‘她要做什么?’ 拜月的念头才刚闪现,又迅速被另一个惊觉的、可怕的事实所震惊。 她握剑的手松开了,因为虎口插着一支钢针! 七月在刚才那个瞬间其实瞬间松开了剑,双手齐动。 一手执剑刺入她的心口,另一只手甩射出了暗器钢针。 心中心口的剧痛在先,也更强烈。竟然让拜月虎口中针后还不能立即察觉,原本即使中针,她的手虽然会自然微松,但察觉及时,只要运劲震飞钢针再抓紧剑,也必然能够来得及。 但就因为察觉的慢了那么片刻,当拜月运功震飞钢针的时候,纯钧剑已经被七月抓住剑头,凭借自身的退势加上灵能喷发的推力,顷刻间远远离开了她! 拜月额头的月族印记中,骤然飞射出一股粗壮的蓝色能量光柱! 拜月做出唯一能做的、明知难以生效的补救攻击。 然而,这一击虽然击中,但根本破不了七月的防护能力。这一击原本就只可能杀死没有运用天灵力量的七月,拜月期盼的是七月得了纯钧就会立即试图引动剑灵的力量,倘若如此,那么这一击过去,七月必然处于收敛了自身天灵力量、又还没有能够引动剑灵力量的空隙。 但七月没有如拜月期望般的,迫不及待的立即引动剑灵的力量。 当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的时候,拜月虎口的钢针早不知被她运功震飞了多远。 而七月的妖剑红雨,也被拜月反手拔出,握在掌中。 拜月充满不甘、充满愤怒的握着妖剑,眼睛却紧紧盯着四十丈外的七月。 七月已经没有灵了,拜月还有两灵。 但是,拜月的神兵纯钧被夺了,哪怕七月此刻没有灵了,拜月也没有任何可能伤到七月一根毫毛。 “胜负已分。” 七月淡淡然说着。 是的,胜负已分。 拜月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手。 她不能甘心,也不能不甘心。 原本具备压倒性优势的决斗,变成眼前这样的、逆转性的局面,她尽管愤怒,却也无话可说。 她不知道如何对神魂国上下交待。 她——神魂国副宗主,被一个原本不是对手的敌人夺走了神兵纯钧。 拜月催动功力,挥动妖剑红雨,飞扑对面前的七月。 这是飞蛾扑火般的进攻,这原本也是因为不能如此认输所做出的、自杀式的壮烈。 但拜月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她更没有压抑内心愤怒的必要,更没有畏惧这种自杀式进攻的必要。 她需要这种冲动宣泄愤怒、需要死而复生才平息身心的屈辱。 毫无悬念的,在力量的差距、出手速度的差距之下,拜月进攻的一剑甚至还没有能够对七月产生丝毫威胁性、她自己的咽喉反而被七月一剑割断了! 七月一剑得手、骤然加速退避、瞬间脱出灵能喷发的伤害范围。 拜月催尽功力呼喝着追赶。 然而,尽管她根本无法追上七月。 当灵能喷发的彩光再度消逝时,七月施展御剑气劲,手中的纯钧剑脱手飞出、旋动着、瞬间飞过拜月面前、割断了她咽喉之后,又飞回了七月掌中。 拜月只觉这举动犹如在戏弄自己,心中不由更怒、更屈辱。 她带着灵能喷发的彩光、拼尽全力的追赶七月。 然而换来的只是又一次被纯均剑轻易割断咽喉、再也拿不起妖剑红雨的结果。 看着拜月化身一团白光,七月收回妖剑红雨,缓缓收归鞘中。 她这时才打量起夺到手的神兵纯钧。 纯钧的力量让人惊叹,但此刻她没有引动纯钧力量的兴趣。 她打量了片刻,就握着纯钧、随意的垂放身侧。 她在等着、等着拜月死后化成的白光的变化,是复活、还是去到仙界。 她没有等多久,拜月死亡后化成的白光就凭空消逝了。 七月这才提着纯钧剑朝刚城方向疾飞而去。 话说拜月灵耗尽后又中剑死亡,死亡之后,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空洞、黑暗的空间之中。 她暗暗的想着‘复活’两个字,但感觉不到任何变化,于是又默念‘死而复生’,还是没有变化。这时她不由有些焦急。疑心她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了,疑心她是否并没有得到死而复生的能力。 就在这种疑虑越来越深的时候,她所处的空洞、黑暗的天地骤然出现了白色的光亮。 白光越来越亮、不片刻时间就照亮了一切。 亮的让她觉得刺眼、让她觉得难受。她不由被迫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光亮在缓缓敛去的时候,才又睁开。 第643节 傲视天下(九十九) 拜月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所处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立身在一座四面都是白色、发光墙壁的殿堂中,抬头看见的天花顶,高竟似有几百丈。 她打量了一阵周遭,才发现背后、红色的、发光的地毡过去的尽头的阶梯之上,端坐着一个蓝色长卷发的女人。 她曾经见过的、在刚城上空出现的仙界守护神。 “我叫拉卡。” 拉卡静静注视着拜月,轻轻的如此自我介绍。她知道拜月不是个会对仙界崇敬的人,因此也不愿说无谓的话。 拜月心里念头百般转动,她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着,那身蓝色的神魂袍,在功力催动之下,时而缓缓飘摆、时而猎猎鼓动作响。 她一头如丝的整齐黑发如瀑布般披在背后。 她尽量维持着平素的姿态,不愿让自己流露任何内心的焦虑。 但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却不时会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是的,拜月此刻在害怕着。 她被带来了这里,像是拉卡守护神的殿堂、也就是仙界的地方。 “带我来此,有何话说?” 拜月用平静而冷淡的语气说着这句话,但她说完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你要永恒的容颜,仙界赐予了你。你要永恒的生命,仙界也赐予了你。但是,伟大神王的力量从来只赐予忠臣追随在神王荣光下的人们,永恒的生命也需要以永恒的忠臣换取。而你需要这些、也得到了这些。就等于说,你愿意换取。” 拉卡淡淡然状说着。 拜月不以为然的纵声大笑着。 “哈哈哈……当真可笑!我拜月堂堂神魂国副宗主岂会当仙界走狗?你若有本事就尽管取回那些东西就是,想要以此要挟我拜月投降仙界,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吗?”拉卡微微靠倒,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拜月,声音依旧淡然的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已经死了。此刻应该呆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的、永恒孤独陪伴的灵魂殿堂。” “那就尽管试试!” 拜月长袖一拂,摆开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 但她心里却十分没底。神眼中拉卡的力量强大的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在伟大神王的力量面前,你甚至不会有挣扎的余地。” 拉卡淡淡然说着。 拜月想出手,但她根本来不及出手,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一些淡蓝色的光,附在她全身上下,那些光有奇怪的力量,让她根本用不出力气,又或者说、她身体里面的力量好像全完被抽空了一般! “你——” 拜月想说什么让自己恢复信心的话,但张口后,却只说的出那么一个字。 因为她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她以为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拉卡的力量,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如此不堪一击! 她从试图挣扎、变成了完全放弃了挣扎。 但她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你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何必还如此浪费时间精力的在凡间生事,凭你的力量只要下凡,轻而易举不就能够灭亡了神魂国、焚尽了妖物咕噜!” “守护神的职责是守护仙界,守护凡间的秩序。如果因为出现妖物、出现了亵渎伟大神王的恶魔就需要守护神下凡战斗,那么,仙界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凡间对仙界信仰的价值又在哪里?” 拉卡淡淡然说罢,略微停顿之后,又道“神魂意志不过是过往凡间骗徒编制的谎言。极北之地的黑光球也不过是那妖邪制造的、让人相信神魂意志谎言的邪宝。因为一个谎言、因为一个邪宝,让凡间秩序大乱。让邪君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不愿悔改。邪君自由出身在相信妖邪谎言的神魂山,所以难以改变思想认识。但你,原本是追随仙界的、规矩本分的仙界子民,却因为被邪君蛊惑而相信了妖邪编制的谎言。本应该及时悔改。” “笑话!你以为我拜月是三岁小儿么?就因为你这么几句话,就会相信你而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拜月不屑的疾风嘲笑着。 拉卡不以为然的淡淡然自顾说着。 “邪君?邪君除了言道那番谎言,除了妖邪制造的邪宝黑光球,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谎言的真实?没有,什么也没有。仅仅因为你曾与邪君患难与共、仅仅因为你们有夫妻之情,所以你相信他所相信的谎言。然而,如此越走越远,在歧途上走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是再不可能得到悔改的机会,是最终灭亡后被关进灵魂的殿堂、永远、永远的关下去……灵魂殿堂是什么你应该心中有数,在你刚才死亡之后所体验的那片空洞、黑暗、孤独的地方。每一个罪恶的灵魂都有一片那样的空间,彼此永远不可能靠近、永远不可能相见、永远不可能对话,只能各自在各自的黑暗与空洞中,各自品尝着永恒孤独的折磨,不能死亡,不能被救赎的痛苦下去……” 其实拉卡不说,拜月在听到关押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死亡后所遭遇的那片黑暗、空洞的空间。 她本就想到,哪里就是所谓的、永远孤独、黑暗、空洞的关押之地。 她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让她因为害怕而投降仙界,她觉得是不可能的! “废话少说!既然我不是你的对手,成王败寇,要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我拜月绝不会对仙界屈膝,绝不会当仙界的走狗、绝不会反过来摧毁自己耗费无数心血和精力建立的神魂意志国!” 拉卡依然一副淡淡然的神情。 “仓促之间你的确不能够迷途知返。就让你暂时在灵魂殿堂之中反思反省吧。你如果能够迷途知返,救赎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拜星,还有你的丈夫邪君。如果她们继续痴迷不悟的走下去,最终的结果只是和你一样、在黑暗、空洞、孤独的灵魂殿堂中承受永久的折磨和痛苦。这不会是你所要的,不会是你所希望要的,更不会是他们所希望要的。” 第644节 傲视天下(一百) 伴随拉卡的声音落定,她缓缓抬起的手掌上被一团漆黑所包围。 而拜月的眼前的一切,都迅速变的模糊、模糊…… 直到最后,又再陷入了漆黑之中…… 她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又能够自如的控制。 她试图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中奔走找寻出路。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漆黑的空间其实非常小,甚至不够她前后迈出几步。 拜月狠狠的、用尽全力的攻击阻挡在面前、却又看不见是什么的黑暗屏障。 一掌又一掌、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到最后,她甚至用上月族印记和自身的全部力量,却仍然不能够击破黑暗屏障的阻挡。甚至感觉不到她发出的攻击所产生的、任何对屏障冲击的震力! “啊——”拜月更疯狂的催动力量,更快、更击中于一点的疯狂催动月族印记的力量…… 然而她额头中飞射出来的蓝色光柱,自飞出时就被漆黑所吞没,撞上看不见的屏障时,无论维持多久,哪怕维持到拜月筋疲力尽、精神力不堪重负的倒下,也没有任何、任何哪怕受到一点点冲击的现象发生…… 拜月筋疲力尽、精神力透支过度、几乎太不起眼的颓然坐倒漆黑的之中。 她努力不让自己恐惧,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慌与惊惧。 她努力不让自己无意义的喊叫,因为她知道这里没有别的人,只有她自己。 拜月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身体,渐渐睡着了过去…… 凡间。 激战还在持续,原本这就是一场难以预料终点之期的战斗。 刀剑不绝的挥动,鲜血不停的溅射,兵器砍断骨头的声响已经成为了不变的音符…… 平王乘坐在黑龙曌的头顶之上,被带着飞移,目睹者下方的战斗情形。 他不知道黑龙曌要带他去哪里,原本他也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平王突然想起被生擒住的白灵,于是就对黑龙曌道“本王想去见见白灵,不知可否?” 黑龙曌沉静了片刻,展开的黑羽光翼突然绽放红色的光亮。 带着平王凭空消逝,下一刻,出现在海边咕噜林的上空。 平王被放落到咕噜林,黑龙曌化身丈长的形体,游动着,带着平王到了上古遗迹的入口机关处。 机关开启,一片绿地缓缓移动,出现跳通往地下的入口。 平王大觉有趣,信步跟随黑龙曌,径直下去。 遗迹中被囚禁着的白灵母女,犹自没有放弃的在找寻机关。 白灵不知道第几次的,在壁面上敲击,试图寻找到奇迹。 当她敲击又一面砖石时,突然听见嘎嘎作响的机关声音。 她们母女两人,不由双双惊愕意外,面面相窥。 但是,当平王黑龙曌出现在打开的通道口时,她们才恍然明白,并不是她们误打误撞开启了机关,而是外面有人来了。 “怎么是你……”白灵大感意外。 平王见到她,施礼道“白姑娘安然无恙,实在太好了。” 白灵心里意外,但没有因此忘记此刻更应该做的事情,暗暗朝白铃使眼色、后者立即明白过来,径直过去道“恳请平王相助,转告北君一声,白铃感恩北君情义,今愿意弃暗投明,相助北君成就一统大业。” 平王不禁愕然,旋即又十分欢喜的叫道“好啊,两位能够迷途知返……” 不料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白灵已经冷冷然打断道“哼!这不肖女自己天堂有路不走,我只当没有生过她。她要投神魂国是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平王闻言不由失落,张了张口,想要劝阻,但想起白灵的脾气,觉得劝也无用。 平王怔怔思索了片刻,转身对黑龙曌道“劳烦带这位白姑娘去见北君,她既能弃暗投明,自然是神魂国莫大的喜事。至于本王,原本就不知道该去何处,如今只想与白灵姑娘叙叙话,自知不能带了她离开这里,自愿留在此地,陪伴她数日,权当还她仙界时候的陪伴。” 黑龙曌盯着白铃注视一阵,低吼一声,转身就朝外游动。 平王见白铃仍旧站着,忙提醒道“白姑娘快去吧。” “多谢平王援手之恩。” 白铃盈盈拜礼,追着黑龙曌而去。 当白铃出去了之后,遗迹的机关又被外面的黑龙曌启动,活路出口又缓缓封闭。 遗迹的原室中,只剩了平王与白灵二人。 一时无话,白灵缓缓落座,平王打量了一阵头顶上方持续散发蓝色朦光的晶石和外面游动的鱼群景象,赞叹了一阵,才自落座。 白灵这时才望着他道“平王如此有情有义,实在让人感动,奈何此刻身无长物,况且平王想来也不把任何宝物放在眼里。苦苦思索之下,反倒只能庸俗的以身相许,以报平王的恩情了。” 平王微微一怔,旋又觉得白灵干脆的说出这番话实属理所当然。 不由晒然失笑道“白姑娘好大的忘性,露水夫妻,缠绵而后两相思忆固然美丽。但于白姑娘也好,于本王也好,这般的回忆本也不少,多一则纵然是锦上添花,怎也比不得独一无二的、念而不得的思念来的更动人心魄。本王此意未改,白姑娘何以将本王的话视作笑谈?” 白灵颇觉意外,口中却道“只怪我一时心潮起伏,感恩平王的情义,竟把此事忘了。请平王勿要责怪!” 平王晒然一笑,挥手作势不必介怀。 白灵便起身去取来些存放的咕噜酒和咕噜肉干,陪平王说话吃喝。 初时白灵还想看能够勾动平王,但后来发现,平王虽然好女色,但确是那种究竟历练的个中高手,早已对男女情欲有一番属于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她那些过去使用的套路,对平王根本不会有作用。 平王谈情,但不迷情;平王谈欲,但不迷欲。 遗迹静室,一个人孤苦,难道有人陪伴。白灵见不能迷惑平王,索性也不思这些,只当是有个人陪伴她说话,不让囚禁的时日那么难熬就是。两人越说越多,也越来越放开心扉,百无顾忌。 平王说幼时、过去许多遭遇,甚至于私密的感受、想法。 白灵谈过去的春风得意和虎落平阳受尽欺凌的重重经历。 第645节 傲视天下(一百一) 白灵喝的多了,便醉了,最后却不会立即睡熟,反而说了许多本有心保留的话。 把内心那段与李狂、郑飞仙的恩怨都说了出来。 她功力受制,根本不能不眠不休。说的累了的时候,就那么倒在桌上睡熟,平王本无顾忌,恐怕玉桌冰冷,便抱她在怀中,静静端坐,等着她酒醒睡够。 白灵就这么醒了喝酒说话,醉了困了就倒在平王怀里睡觉。 一天天、这么过去。 这天,白灵酒醒睡够,睁眼时,微笑望着平王道“到今日,已抵足当初仙界相陪的时间,平王今日是否要走了?” 平王想了想,笑道“本王打算多留一日,以便让你尝尝欠本王的滋味。” “呵……”白灵不禁失笑,笑吧之后,又正色道“平王莫不是不舍得走了吧?” 平王又怔了片刻,才缓缓答道“说不舍之情,固然有之。然男女之情本身,就是欲求、满足,平淡,心离、身离的过程。因有欲求,故而渴望满足。然而一旦满足之后,日久也就平淡了。本王希望与你的情意绵绵长久,那就绝不可满足了欲求之念,如此也就得不到满足,才会永远不觉得平淡,更不会彼此心离最终形同陌路的甚至觉得回忆对方都觉得无谓。” “说得好——” 白灵不由拍手叫好。 “时间男女初有情,思念之期无限好。朝朝暮暮长相见,月月年年渐相厌。细数过往无数事,全道对方辜负己。人心贪婪无穷尽,人欲不足蛇吞象。得而东则求西,不知身在迷雾局。” “好!” 平王拍手叫好。 一个日夜,又在两人的纵情肆意的相诉中一晃而过。 白灵从睡梦中醒来时,静谧的圆室中已经不见了平王的踪影。 她觉得意外,又不觉得意外。 她本以为平王未必不会迷惑,又很高兴平王没有迷惑。如果平王被迷惑,固然是她所愿;但平王没有被迷惑,也是她所愿。没有被迷惑的平王才让她觉得他言行如一,不愧是让她袒露心声的知己。 “离别苦,不如不道离别——” 白灵缓缓起身,打量了一圈静谧的圆室,渐渐觉得孤独。 她开始有些思念有平王陪时的时光。 但这种思念本在她预料之中,她也相信,离开这里之后的平王,也一定会同样这般的思念她。 因为思念,故而渴望相见,故而不愿离别,故而渴望相守。然而相守日久,便觉得相守不过是平淡之事,故而乏味、相厌。直至心离。 所以思念而不能相见,思念则没有断绝之期。 她喜欢这种滋味,但不愿去满足这种思念。一旦她满足了,就会对原本思念的男人不屑一顾,在利用价值殆尽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之舍弃。 她也很高兴平王能够既喜欢思念的滋味又能控制自己不去满足这种思念。 白灵自己陪自己喝光了一壶酒。 “平王你若能把持自己与我这般思念下去,我就永远都不会舍得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 话说当日七月击杀拜月,又不见后者死而复生,知道其去了仙界,虽然七月不知道死而复生的究竟。但也知道,复生在仙界后,再入凡间时,可以是任何地方。 她提着七星龙渊,径直飞走后方,但飞没有多久,记起她这样被动的前往郑国军营战斗,也没有多大的作用。还不如反攻神魂军迫使神魂国拥有天灵力量的高手回头来对付她。 在郑国战斗,激战破坏的是郑国的建筑、伤亡的是郑国军民。 但在神魂军中战斗,破坏的是神魂国的建筑、伤亡的是神魂国人。 七月调转方向,直飞神魂军聚集的神魂国防线而去。 原本安置妥当了白灵母女,在到处巡查、找寻毒龙剑客踪迹的步惊仙,突然见到地面咕噜林中的咕噜果齐齐摇动,落下去后,就知道拜月的纯均剑在七月手中,而拜月则了无音讯的消息。 而七月,正拿着纯均剑,在对神魂军施以打击。 ‘拜月明明得了仙界力量却了无音讯,莫非这死而复生果然能够被仙界所操纵,倘若如此,拜月如今必定被仙界囚禁!’ 步惊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初拜月请求时,他本想说很多话。但当时的情形不允许他有足够的时间说那些担心,而拜月坚定了主意的、哀求般的神情,也让他无法继续阻止。 拜月有属于她的自由,神魂意志追求者的自由。 而她的自由原本没有违背神魂意志。 他步惊仙认为不对,也只能够衷心的建议她三思,而不能强行为她决定。 这是神魂意志平等与自由的体现。 绝然区别、也必须跳出堕落者那种,君管束臣、父管束子、徒不可逆师命、妻必须从夫的种种控制的从属关系。 步惊仙通过精神力找寻黑龙曌所在的方位,在意识的空间中,天地的景象都变成了黑白。 而在远空,一点红光清晰的显现。 伴随步惊仙意念的移动,那一点红光与他之间的距离,纷纷飞闪而过。 他立即看到黑龙曌所在的方位,甚至看见黑龙曌头顶上站着,紧紧抓着黑龙曌龙角的白铃。 ‘曌、速归。’ 当步惊仙脱出意念的空间时,带着白铃的黑龙曌已经凭借光翼的能力,顷刻间跨越数千里距离,出现了在他面前。 步惊仙望着白铃,觉得有些困惑。他相信,没有特别的理由,黑龙曌不会带她来这里,甚至根本不会允许她立身在头顶之上。 “恩公,白铃如今才明白母亲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有的只是权力、欲望。为了母亲,我忍受了无数,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恩情,但母亲对我却连一丝母女情分都没有。这让我心如死灰,也让我终于明白到,我不应该也不必在为了母亲活着了。我应该为自己而活,白铃希望追随于神魂意志,哪怕他日因此被仙界打的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恳请恩公给予白铃报还恩情的机会!” 第646节 傲视天下(一百二) 步惊仙怔怔沉默了片刻,才微笑道“神魂国接纳任何追随神魂意志的人。原本需要讲过一段时间对神魂意志的学习,然后才能够被确立为入道者。但因为眼前是战时,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允许这么做。去最近的神魂国防线,寻战时分配职责的备录员,之后做什么,会告诉你。你作为神魂国人一员的事情,咕噜仙果会告知每一个神魂国人。” “多谢恩公!”白铃说罢,又道“但白铃希望能够追随恩公左右……” 不等她说完,步惊仙便打断道“你没有学习过如果成为入道者,因此对神魂国制的巨细并不明白。战时每个人的职责不由别人决定,找寻备录员确定做什么,是必然的途径。当然,在备录之后,你有权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投身战斗,但必须对备录员说明方向。” “是。”白铃答应罢了,这才直飞防线方向。原本她想尽快知道天灵力量的奥秘,但她又恐怕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白铃去后,步惊仙想到拜月的事情,转念一想,又忙追上飞走的白铃,叫住她问道“白铃,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进入仙界?” 后者不由愕然,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去仙界时,都是通过仙界制造的、白色的光门。走进去就到了仙界,退出来就是凡间。” “没事了。” 步惊仙致以神魂意志之礼,原地消逝。 他在出现时,已经到达七月的上空。 地面上,神魂国的方向,已经被毁坏了五百多里长。 不知道多少人都已经死在了妖剑红雨之下。 步惊仙深深舒了口气,正准备出手袭击时,距离千丈之远的七月突然转身,仰面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步惊仙十分意外,这样的距离,除非七月时刻维持最大化的感应能力,否则不应该察觉到压抑了功力的他的出现。 七月放弃了继续进攻神魂国人的攻击,一手提着纯钧,一手提着妖剑红雨,朝高空的步惊仙缓缓飞上去。 步惊仙轻拍光翼,迎着接近的七月落下去。 他看到地面上的惨状,城墙的废墟、被火焰焚化成黑灰、把大地都铺上了一层黑色的骨灰…… 七月看着他,静静的,淡淡的。 步惊仙注视着七月,目光如心情一样,复杂的。 战斗中,神魂国人的真正死亡,几乎都是飞仙宗所造成。 飞仙宗的武魂火凤的不死火焰,总是能够把战斗力消耗接近极限、或倒下的神魂国人的身体段时间内焚烧成灰烬。 不能够自愈、重现站起来的灰烬。 神魂国也因此将飞仙宗武魂级以上的高手视为主要打击目标。 进攻郑军,投入天灵高手,为的也是让飞仙宗高手护国守家而不得不收缩在一起,以减少神魂军的伤亡,以便更容易的禁制飞仙宗高手的力量,将她们生擒活捉。 在飞仙宗众多高手中,杀死神魂军最多的,是七月。 没有如其它飞仙宗高手般退守收拢在一起,独自进行反击战的也只有七月。 飞移中的七月飘动的彩发中,不断飘散出黑色的粉尘…… 那是许多神魂军被焚烧后、堆积在她发间的尸骨…… ‘必须禁制她的武功,拜月也被击败,绝不能够再让她如此继续杀戮下去。毒龙剑客的事情看来必须缓一缓……’ 七月悬停在步惊仙面前三丈的位置。 她突然甩手,掷出手中的纯钧剑。 神兵的璀璨光华在旋动中晃得人目眩…… 步惊仙缓缓抬臂,前伸,仿佛就要接剑的时候,他的身形却骤然消逝。 在出现时,已经在旋动、前飞的纯均剑之后,而剑的后面,同时出现前一个瞬间还在十丈之外的、七月的身影。 步惊仙的仙君剑已经刺出。 他早已料到纯均剑只是诱饵。 仙君剑眼看要刺中七月的背影时,她的身影却突然消失! ‘灵分身……’ 步惊仙并不意外的左手反朝后抓出! 原本出现在他背后,挥动妖剑红雨朝他斩过去的七月,施展了瞬移绝技,骤然消逝。 步惊仙施展瞬移,手提仙君剑一闪消逝。 步惊仙出现在纯均剑的上方,朝下挥剑、爆散的剑气如雨般纷纷下坠! 他预料不到七月会出现的方位,但他以瞬移闪到最大的百丈距离的高处、同时朝下出手。 那么无论七月的瞬移目的地在哪里,剑气都必然能够威胁到她! 七月的杀伤力不及他,但是,如果他不能够直接挡住七月的攻击,那么他自身的承受能力也不可能承受七月的杀伤力。这是一场不容出错的战斗,或者说,他步惊仙还允许犯错,但此刻灵还没有恢复的七月则一次都不允许犯错。但事实上,哪怕七月没有失灵,只要犯了一个错,也会立即饮恨在北灵山封穴术之下。 红色的剑气密集如雨般、以舞菲的飞天舞剑气技巧手法爆散落下,笼罩了三百丈直径的空域。 七月瞬移现身的方位也果然没有超出剑气散落的空域。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性的遭受到剑气的威胁,因为她出现在旋动前飞的、纯均剑的下方。 她抓住剑,以御剑之法,飞剑之法,讲纯均剑朝步惊仙射出! 纯均剑的华光一路粉碎那些落下来的剑气,闪电般直投步惊仙接近! 然而,当纯均剑飞到他面前时,受剑气力量影响,速度、杀伤力都已经大幅度减弱。 步惊仙施展饮尽,使仙君剑讲纯均剑一吸,那剑就绕仙君剑剑身旋动,而后被步惊仙甩向头顶上空。 骤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的七月、在纯均剑刺上之前,仿佛已经早有预料般侧移闪避着刺出妖剑红雨。 步惊仙头也不回的,坐拳后击。 却正是七月妖剑红雨不得不撞上的方位。 七月的身形骤然化成一片,仿佛顷刻间分身许多个。 步惊仙知道这时蝶仙舞剑式。 但他根本不打算尝试这剑招的厉害与否。 他张口,龙吼的声浪骤然以他身体为中心爆发。 第647节 傲视天下(一百三) 环绕他的那些、大团的七月的身影顿时消散。 ‘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八个红字骤然出现,伴随红豆不死火焰的熊熊燃烧,长的仿佛连接了天与地的红色光柱骤然亮起! 七月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杀伤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步惊仙的龙吼声波的杀伤力,这由他们本身的杀伤力极限所决定。 然而,连纯均剑的连绵不绝的攻势都能够抵抗很久的叠加绝技也根本让龙吼声波功不能够突破。 仿佛她们彼此都不能伤害。 但七月却不是这样的人。 在她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拟定了战术。 她凭借红豆化身的不死火凤力量,径直朝步惊仙飞冲过去。试图将不死火焰迅速生成的防护作用化成攻击力量。假如步惊仙被不死火焰包围、吞没,那么不死火焰在结合妖剑红雨的燃烧力量之后,就会变成不断消耗敌人力量的、杀伤性的力量。 步惊仙背后的光翼亮起红光的同时,带着他飞闪退走。 七月的意图落空,也同时静了下来。 步惊仙自高处缓缓飞落下来。 短短片刻、还没有因为步惊仙刚才的甩掷而飞射多远的纯均剑,被七月一把抓在手里。 刚才的交手,步惊仙没有时间试图利用纯均剑的力量,如果他有那种目的,早已经被七月一剑刺中。 在交手之前,七月原本有那种机会。 在发现步惊仙的到来时,她原本是引导着纯钧剑灵力量的,却放弃了利用纯钧剑灵力量战斗的优势,反而选择利用纯均剑作为诱饵交手。交手之后,七月则同样再没有引动纯均剑力量的机会。 即使此刻,只要她引动剑灵,在那个即将引动剑灵又还没有引动剑灵的瞬间,步惊仙就能够凭借光翼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一剑刺中她。 方才片刻不容分身的战斗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步惊仙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微笑。 “看来尽管你此刻没有灵,但想要凭借我本身的力量战胜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七月维持着癫狂天赋的情绪状态,目光依旧平静、淡然。 “毒龙剑客让人十分担忧,所以,我实在没有时间跟你进行长久的战斗以分胜负。所以只能借用纯均剑的力量了。” 步惊仙话音落时,黑龙曌自他额头印记飞出,诺长的身体环绕着步惊仙游动着,猩红的双眸紧紧盯着下方的七月。双目之间、之上的额头处,亮起一团金色的光亮。 七月手中的纯均剑,顿时脱手飞出,闪电般径直飞停在黑龙曌的额头前,静静的悬浮着。 黑龙曌以精神力操纵着剑灵。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曾与轩辕剑在意识空间中战斗过的关系,黑龙曌的精神力能够清晰的感应到神兵中剑灵的精神力,不仅如此,神兵中的剑灵仿佛将黑龙曌的精神力视为同类一般,远远超越对任何人类的精神力那样的,只要感应到黑龙曌精神力的意识,立即就会倾向黑龙曌,并立即切断与持有者精神力的联系。 这让黑龙曌仿佛举杯了操纵任何神兵剑灵力量的能力。 此刻,纯钧剑就如当初在白铃手中的七星龙渊那般,挣脱了七月,飞到黑龙曌面前,精神力自然与黑龙曌相连。 黑龙曌拥有着这样的力量。 但它并不喜欢利用剑灵的力量战斗。 步惊仙知道黑龙曌的自尊与自强,黑龙曌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借它自身的力量超越剑灵,而并不喜欢凭借剑灵的力量战胜敌人。 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七月在最初没有运用纯钧剑剑灵的力量战斗,所以在刚才的交手中,黑龙曌并没有操纵纯钧剑灵。 但经过一番交手,步惊仙不得不承认,拥有抵抗他全面杀伤性攻击能力的七月,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战胜的对手,想让七月在战斗犯错,那非常难,难的就如同想让他步惊仙在战斗中犯错一样。 七月注视着被黑龙曌操纵下,迅速亮起耀眼剑华的神兵纯钧。 她知道自身的力量不足以与纯钧剑剑灵比较。 她更知道此刻的对手是北君而不是拜月。 北君不是用拜月的手段、甚至是一个她用尽所有手段也不能够欺骗的对手。 “我会死在纯钧剑灵之下,但绝不会被你的北灵山封穴术制服!” 步惊仙没有回应,他在计较着如何借助纯钧剑的力量施展北灵山封穴术禁制住七月的功力。 七月凝聚功力,时刻准备做明知徒劳的挣扎。 纯钧剑剑灵的力量她本可以支撑短暂的时刻,但是,运用纯均剑力量的是黑龙,北君依旧能够实施攻击。北君的力量加上纯钧剑剑灵的力量,她根本不可能支撑多久。也许片刻都无法支撑。 她所考虑的,只是北君会在何时施展北灵山封穴术,她必须避免被北君所乘。 “咕噜——咕噜——” 就在七月凝神备战的时候,红豆突然自七月额头的武魂印记中钻了出来,化身成一头巴掌大的黑龙,冲黑龙曌张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红豆!” 七月暗叫不妙。 她的抵抗凭借的是红豆化身的火凤的力量,此刻红豆离开了她,正是北君出手的极佳的时机! 步惊仙没有放过任何机会。 亮起红光的黑羽光翼带着他消逝、又骤然出现在七月背后。 黑龙曌也犹豫。 它操纵剑灵的力量,准备释放剑灵独特的实体化巨大光剑配合步惊仙的进攻。 黑龙额头的金光骤然剧亮! 纯钧剑剑灵释放的剑气凭空出现,每一把都直指下方的七月。 步惊仙出现在七月背后的同时,仙君剑斩出。 他相信,黑龙曌会默契的操纵剑灵的剑气封锁住七月退避的范围、直至让七月陷入绝境。 他此刻反而担心七月寻死的自己往实体剑气上撞、或者往他剑上撞。 如果七月死亡,她反而会拥有灵,反而更不怕死,反而能够施展灵能喷发杀伤敌人的战术。 因此步惊仙的剑和黑龙曌操纵之下剑灵释放的剑气杀伤力,都被控制在不会杀死七月、但又不可能会被她的力量击溃、击退的程度。 步惊仙预料最多五招,七月必定避无可避。 第648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四) 但是,当步惊仙一剑斩出,七月及时回避退开的时候。 原本应当在黑龙曌操纵下同时攻到的纯钧剑剑灵释放的剑气却没有紧随出现! 错愕之余,瞬移退避到百丈外的七月和步惊仙不由一齐朝漫天的剑气望去。 纯钧剑释放的剑灵布满了大片空域,然而,却都凝着、一动不动。 黑龙曌猩红的双眸,杀气腾腾的紧紧盯着下方。 红豆化成的黑龙,眸子单纯、没有任何杀气的、回应着黑龙曌的怒视。 红豆的额头,也亮着一团金光。 是的,红豆的额头也亮着一团金光。 纯钧剑的剑灵,在黑龙曌和红豆两方面的控制中,一动不动。 黑龙曌的精神力不能超越红豆取得对纯钧剑的绝对控制权,而红豆也同样不能。 这结果让步惊仙和七月都完全没有料到。 步惊仙甚至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红豆吃过曌的鳞甲,竟就成了第二个曌么!”步惊仙难以置信。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不可能的架设。 如果是这样,那么将会有多少个黑龙曌? 当今神魂国所有拥有咕噜仙果武魂的武魂级高手的黑龙形态,都是以黑龙曌为原体。 平王的武魂更本是龙珠,理当也具备这样的能力。 这结果让七月意外,但对她而言,本是一种意外的幸运。 “看来要迅速分出胜负,并不容易。” 七月说着。 步惊仙不禁无奈苦笑。 黑龙曌骤然暴怒吼叫着,巨大的身躯,闪电般朝红豆扑过去! 红豆迅速做出反应,但不是迎战,而是凭空消逝、回到七月的身体里。 它根本就不跟黑龙曌战斗—— 激怒中的黑龙曌失去目标,立即想到利用纯钧剑再把红豆逼出来的办法。但是,当曌额头的金光亮起时,红豆又出现了、在七月身旁。额头一样亮着金光,让纯钧剑不能被黑龙曌操纵。 黑龙曌本意就在引诱红豆现身,凭借光翼的能力,它巨大的身躯骤然凭空消逝,再出现时,血盆大口已经将红豆的方位整个抱住。 白森森的龙牙骤然合上。 但是,曌没有咬中目标。 红豆又逃回七月的体内。 黑龙曌的计策没有得逞。 因为七月即使收回了红豆。 黑龙曌意识到了状况,于是它愤怒的攻击对象,从红豆、变成了七月。 如果不击败七月,它就无法与红豆战斗,也无法引动纯钧剑的力量。 但是,要击败七月,曌自身的力量并不够。 步惊仙苦笑着,举起仙君剑。 “这真是让人头疼的状况。” 步惊仙的身影骤然消逝、出现在黑龙曌尾部。 他虚抓黑龙曌的尾部,骤然令黑龙曌剑气化。 曌巨大的身躯仿佛变成一条、粗长、又鲜活灵动的、黑色的、巨大的、舞动的剑气。 黑龙曌飞舞扑咬着,如同被步惊仙抓着、鞭子般使用。 黑龙曌怒吼着,龙吼声波冲击一次次在半空炸响! 然而,一切凶猛的进攻都在七月被动运用叠加招式的防守中被宣告无效。 而步惊仙如果与黑龙曌分离后单独作战、他再施展的龙吼声波冲击杀伤力又根本不足以迫得七月必须凭借红豆化身的不死火凤烈焰才能够抵挡。换言之,失去黑龙曌的力量融合,步惊仙的力量对七月而言并没有绝对的压制性,与七月几乎相当、勉强稍高些许而已。而高的些许造成的伤害,如果不是直接击中七月本身,一个瞬间就会在七月神魂意志诀的自然恢复作用中痊愈。 黑龙曌在步惊仙在操纵下在半空怒吼、飞舞。 然而,那相较之下、渺小的彩影,却始终没有倒下…… 她们越战飞移的越高、越战飞移的越高…… 直至飞入飘渺的云雾之中。 云雾之中。 郑飞仙与李狂的神眼中,突然发现了远处的强大能量。 “是黑龙。” 凭借对黑龙精神力的熟悉,李狂十分肯定的断言。 “喔?”郑飞仙说着,不由失笑道“那岂非是你铲除北君的天赐良机?这里没有咕噜果林,杀死北君也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你就成了神魂国不能失去的中心。” 李狂知道郑飞仙的用意,于是不予置评,自顾又打量了一阵,笑道“与他交战的想来该是七月了,这妮子果真不负你的期望。天灵力量运用的如此惊人,假以时日,只怕连你也不是她对手。” 郑飞仙冷冷然道“我的徒弟不需要你说三道四,你不过是怕七月将来成为阻碍你大事的阻力,所以才乘机挑拨离间,想激我出手罢了。” “我不过实话实说。你何必如此多心。倘若我李狂如生前那般,或许还会在意这妮子。如今我李狂拥有永恒的青春,所谓后浪推前浪,也不过成了笑谈。” 郑飞仙见李狂一副没有出手打算的模样,不禁咬牙道“如此天赐良机你竟按兵不动?哼,你不动手,我动手!今日就叫这孽障死在这里!除了他,我就直接挑战拉卡,也省的如此烦躁无聊的呆着!” 李狂不禁急道“飞仙稍安勿躁!我们早已说好,你……” 不等他说完,郑飞仙就冷冷打断道“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你的那些计划是你的事情!我郑飞仙从来不听命于人!” 李狂不禁哭笑不得状放弃了劝说,反问道“你如何杀他?他那双黑羽光翼顷刻间移走数千里,要走时,你如何留?” “你就尽管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看看本尊与得意弟子如何杀北君于此!” 话音落时,郑飞仙已然催动功力,如闪电般穿过层层云雾的阻挡,直朝激战处飞冲过去。 李狂晒然失笑着自语道“倒要看看飞仙你以神魂意志诀为基础修成了什么绝技。” 李狂骤然拔起飞高,自高处朝激战处飞移过去,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话说步惊仙与七月激战不休,越打飞移越高,一时彼此谁都不能奈何得谁,却又都不能罢手。 正激斗中,双双惊觉庞大气势飞冲接近过来第三者。 步惊仙当即催动光翼能力,骤然与七月拉开了距离,打量飞近过来的人。 第649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五) 郑飞仙功力催动之下,周身金光大盛,来势飞快、却又能嘎然而止的悬停在七月身旁。 金光的包覆让步惊仙看不清她的脸面,却已为其功力生成的金色气劲所惊疑。 神魂意志诀的气劲并非这种颜色,一种内功的颜色取决于心法本身的特性。纵然施展绝技时可能产生诸多其它颜色,但在催功的时候,如非刻意改变、必然是本色。而刻意改变生成的能量颜色本身耗费精力巨多,而且能量的波动特性并不会改变,如果彼此修炼同样的心法,轻易可以感应到那种能量波动特征,因此在眼前的情形下,甚至于连惑敌的作用都缺乏,郑飞仙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郑飞仙果真以神魂意志诀为基础创造出更高深的心法了……’ 步惊仙对眼前的情形并不太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神魂意志诀不会是终极的武功心法,它只是一个起点。 但他又意外。因为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被郑飞仙变成现实。 “哼!区区北君,当真以为自己无人可制了?以为背后的黑羽光翼就能让你永远立于不败之——”郑飞仙冷冷然说罢,浑身金光骤然绽放、以不可思议的迅快速度! 步惊仙这才意识到中了郑飞仙算计。 如郑飞仙这样的前辈高手,原本与他一个后背动手就算有失身份。在说话的时候步惊仙万万想不到郑飞仙会带着如此算计。 在他认识中,郑飞仙是个高傲的少有的人。 这样的人,本不该做这种事情。 但她做了。 因为步惊仙错了。郑飞仙高傲是一回事,但她更是在鲜血历练中拼杀出来的武修者。在战斗的时候,根本不择手段! ‘因为高傲而更不允许失败么……’ 步惊仙催尽功力,甚至引动黑龙曌的力量在金光中被动防守。 因为他不知道郑飞仙这一招的意图。 金光眨眼之间就将高空千丈空间充斥。 步惊仙没有发现沐浴着的金光存在任何破坏性杀伤力。 但他不敢大意,故而立即引动光翼的能力,想要飞移出了金光充斥的范围后再做计较。 黑羽的光翼上,红光骤然剧亮、持续着、持续着…… 郑飞仙冷冷的笑着。 步惊仙的内心深受震动,但他毫不迟疑的拍动光翼全速飞移,只想凭借飞行能力冲出金光充斥的空域。 金光没有杀伤力。然而、他背后黑羽光翼的穿梭空间的能力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明明光翼的能力作用让他觉得已经发动了,他应该飞移出了千丈之外,但事实上他仍旧在原地,根本没有移动半分。 千丈距离、在步惊仙光翼催动体能燃烧能力的作用下,不过顷刻就能飞过。 步惊仙也很快接近了边缘,一鼓作气的飞撞前冲。 没有受到任何阻隔。 但在撞上金光边缘的时候,上一个瞬间步惊仙觉得如释重负、下一个瞬间,却如冷水浇头。 他原本该从西北方向的金光边缘飞冲出去了。 但是,他此刻却在东南方向的、金光充斥的空域边缘静静悬浮着。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不由被郑飞仙竟能够创造出这种惊人的绝技而震惊。 这也许是针对他而创的绝技,又或许,更是为她郑飞仙自己所创的绝技。 “世人皆道北君有顷刻间飞移数千里之能,本尊非常想见识。北君何不展示一番,也好叫本尊大开眼界?” 郑飞仙说着嘲弄的话,好像眼前的情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好像金光充斥的空域会有什么古怪情况她一点也不知道。 步惊仙没有再做徒劳的尝试。 他静静悬浮在金光笼罩的空域边缘,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极尽努力的观察着。 破解了金光作用的奥秘,他才可能破解眼前的危险局面。 所以他连说一个字的工夫都没有。 七月就与他战的难分难解,如果加上郑飞仙,在这种有限的空间内交手,他自知有多少灵也都不够扳回局面! 郑飞仙冷然吩咐道“七月,在结界在替为师掠阵。” 郑飞仙说罢,又束音成线、对七月说了一段话。 末了,轻声问道“明白这结界如何维持施展了吗?” 七月想了想才点头道“明白了。” “那就去吧。” 七月的身形骤然在结界中消逝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金光充斥的空域之外,双掌抵在金光表面,以郑飞仙传授的办法维持结界的运作。 而身在其中的步惊仙也因此意识到结界的维持并不容易,也许会让人分神、也许会让人消耗很多能量。 他也意识到,郑飞仙有着充足的、战胜他的信心。所以仅仅需要七月帮助维持结界的运作而已。 “十方天地——” 郑飞仙一字字念着。 但步惊仙没有乘机进攻,因为他知道,郑飞仙此刻念的慢,只是因为信心满满。这一招事实上可快可慢,如七月那般纯熟运用的,就能够在瞬间发出。郑飞仙自然不会被七月慢,这一招虽然被七月修缮加强、但原本的创造郑飞仙原本就运用的无比纯熟,过去不能够演化成七月如今施展的模样,只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如今这般威力惊人的心法和能量。 “——唯我独尊!” 当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落定的时候,金色的唯我独尊式能量也同时爆发了! 在金色的能量亮起的时候,步惊仙骤然后飞,朝结界边缘撞。 但他没有如愿以偿的利用结界的特性回避了郑飞仙的攻击。 因为当他的背撞上结界边缘时,结界对面的方位就显出了他的后背! 那种情景,神奇的让人难以置信。 而郑飞仙的唯我独尊式毫不意外的能够讲整个金光结界内的空间完全充斥! 七月的唯我独尊式发动是形成的能量光柱仿佛长的能连接天与地。 郑飞仙的唯我独尊式能量却出不了结界的范围,但正因为出不去,不断的有能量如同步惊仙飞撞结界般,从一头钻入、又从对面钻出、结界内的唯我独尊式能量是活的、是不断运动、增强的。 步惊仙根本避无可避。 第650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六) 在唯我独尊式能量发动的同时,他失去了一灵。 是的,即使黑龙曌剑气化增强他的抗打击能力也没有改变他被一击夺去一灵的结果。 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时,步惊仙催动体能燃烧,疾扑郑飞仙过去。 他飞的比郑飞仙更快,对此他有自信。 但是,当他追着撞入金光结界边缘的郑飞仙后,他立即意识到,他错了。 灵能喷发的战术根本不能起作用。 步惊仙撞入金光结界边缘后出现在转入点的正对的另一面方位。 但郑飞仙不是。郑飞仙出现在中央。 “北君飞的快,可惜偏差太大了点。” 郑飞仙嘲讽着。 步惊仙这时候才知道,金光结界的边缘是被郑飞仙操纵着的。在这个结界中,他永远都追不上郑飞仙…… 这时候步惊仙也才意识到郑飞仙心法的特性。 严格而言,郑飞仙修改后的心法力量并没有明显的增强。她的能量程度仍旧与神魂意志诀相同。但不同的是,郑飞仙的心法提升的能量幅度与神魂意志诀不一样。 神魂意志诀本身能够提升五十倍的自身能量。 也就是说,即使在承受打击的时候,也能够承受不超过自身能量五十倍的杀伤力。 但因为剑气化提升杀伤力的关系,让神魂意志诀修炼者其实并不能够承受起对手的全力一击,除非配合武魂剑气化的作用,但武魂剑气化本身是一种攻击手段,所利用的其实是武魂剑气化的杀伤力,而并不是自体随时随地都具备的承受伤害能力。 这一点事实让实际的战斗中,神魂意志诀修炼者,修为相仿的情形下,谁的自身被对方直接击中,则都必然不能够承受。 郑飞仙所修改的心法,并不提升自身能量的五十倍。或者说具备了变化的特性。她在进攻时,自身能量根本没有变化。但出手的杀伤力却比神魂意志诀高出了五十倍! 换言之,郑飞仙通过自己的改造,让神魂意志诀原本提升五十倍自身能量的攻防一体化特性变成了单纯提升一百倍杀伤力、而放弃自身承受防护能力的特性的、纯粹性的杀伤力心法! 在神眼中,郑飞仙的能量等数值与普通神魂意志诀心法没有差别,只有心法功力的颜色可以看出其心法经过修缮改造。 但一交手,其心法特性表现的力量则与步惊仙的神魂意志诀截然不同。 金光的结界让身在其中的郑飞仙立于不败之地。 强大惊人的杀伤力让对手莫可抵挡! 这就是昔日被天下武修者成为掌掌破天的天下第一高手,死后被认为是武中之仙的——郑飞仙。 经其改造后的神魂意志诀心法的杀伤力远超别人。 步惊仙根本不能够抵挡其一击之威。 郑飞仙其自身能量六十五万。天灵、心法、剑气化共计提升杀伤力五百三十倍,出手杀伤力最高超过三亿四千万。 ‘这郑飞仙不愧是天下第一人,复生如此短的时间竟然就以神魂意志诀为基础创造出这等心法。如此杀伤力,恐怕也只有手执了妖剑红雨的七月的叠加招式才能够承受其威了。今日莫非竟要葬身此地?’ 步惊仙绞尽脑汁的思考对策。 但思来想去,他除非能够在灵耗尽前就破解郑飞仙心法的奥秘或者是金光结界的奥秘。否则,今日他在劫难逃! 然而他此刻对郑飞仙的心法虽有朦胧头绪,却自问需要时间整理才可能有所发现,绝不可能在灵耗尽前就能够破解其中奥秘。 至于金光结界,那更需要尝试、推演才可能摸索发现,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破除! 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的时候,金光结界内始终没有消逝过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能量瞬间又夺走了步惊仙一灵。尽管他全力以赴的抗拒抵挡,也没有任何作用。 剑震招式的化解伤害能力只有短短瞬间。龙吼声波冲击的能量持续作用能力根本不能够与唯我独尊式的相比并论,只能持续抵消短短片刻的唯我独尊式能量伤害就被完全击溃。 这源自于两种招式的特性作用。 唯我独尊式以自体引动空间能量,能量的持续补充迅快、覆盖全面。 而龙吼声波冲击则是从点爆发扩散的形式,原本就是属于段时间作用的爆发性范围杀伤招式,能量的持续补充持续时间短。距离自身越远、能量的覆盖越薄弱、补充越缓慢。 如果步惊仙的杀伤力足够,与郑飞仙一起出招甚至后出招,龙吼声波冲击都能够瞬间粉碎了唯我独尊式、并且杀伤郑飞仙。但如果杀伤力相当或者不如对手,持续对抗中,龙吼声波冲击则根本不能持续多久。 这也是七月能够利用唯我独尊式施展叠加招式抵挡伤害,而步惊仙却不能的原因所在。 灵能喷发的光亮刚消逝就又亮起。 步惊仙的额头亮起一团金色的光。 然而、金光的亮放没有昂局面发生任何变化。 郑飞仙依旧用夹杂嘲讽的冷笑看着。 “北君现在后悔没有带上神兵宝剑上来已经晚了。” 剑灵的不能运用让步惊仙将纯钧遗留了在神魂国方向上空,此刻他想起用黑龙曌的能力呼唤纯钧剑灵前来参战,然而,似乎是受到郑飞仙结界的影响,黑龙的精神力根本不能够与剑灵相连。 一次又一次的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又消逝。 亮起、又消逝。消逝了又立即亮起。 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能量在结界中从没有中断过。 步惊仙徒劳的追赶郑飞仙,然后后者总是在结界的边缘,每一次都利用结界的特殊作用,让步惊仙根本没有近身的可能。 除了灵能喷发之外,步惊仙其它的一切攻击手段在唯我独尊式的更强大杀伤力面前,都无法对郑飞仙产生任何有效的威胁作用。 如此狼狈不堪、又如此没有希望的战斗。 步惊仙几乎未曾想过。 他此刻不由自主的、自嘲的想起四个字‘不进则退’。 学无止境、不进则退。在此刻体现的如此明白。 第651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七) 作为创出神魂意志诀心法的第一人,甚至还没有放松,就体验到被人以神魂意志诀为基础修缮出的心法和绝技打的全无还手之力的滋味。 他本以为自己一直很用心,但这时候却觉得,他不够用心。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步惊仙今日葬身此地,如果正是以我铺垫师父的未来,如果我存在的意义至此结束,原也无话可说,只是见不到那神魂族的自由天地的真切模样,实在有些……不甘——’ 步惊仙最后一层灵影也被夺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的灵能喷发。 没有奇迹。他确实没有办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窥破郑飞仙结界的奥秘,也无法窥破郑飞仙心法的奥秘。 步惊仙放松了心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即将死亡的时刻,他早已能够镇定,能够坦然。 此时此刻,他认为该做的,就是如每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那般,在死亡来临之际,呼喊一声“神魂不灭——” 步惊仙用清亮的声音呼喊着。 声音还没有落定,预计中灵能喷发的彩光即将消逝的时候,金光的结界,突然不见了。 完完全全的、不见了。 步惊仙险些就没能够接受这种变化而及时反应过来。 但只是险些。他反应飞快的发动龙吼声波冲击。尽管只能争取片刻时间,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瞬间的时间。 黑羽光翼亮起红光。 他的身影原地消逝、在出现时,已经飞走出了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能量的杀伤力范围。 金光的唯我独尊式能量终于收敛。 步惊仙本该走,但却又飞了回来。 只是这一次他出现在郑飞仙对面时,光翼上维持着红光。只要结界发动,他就能走。 上一次郑飞仙利用说话的心理算计实现了结界的成功释放,但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两次。 步惊仙对此十分自信,所以他又回来了。 郑飞仙对此似乎也心知肚明,所以她没有施展金光结界试图再困住他。 步惊仙望着七月,郑飞仙注视着步惊仙。 郑飞仙一动不动,但脸上,却渐渐添上了怒容。 七月看不到,她在郑飞仙后上方,只能够看到郑飞仙的背影。 步惊仙看见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也不能说。只能静静注视着七月。 其实他知道七月不会跟他走。只是他必须回头这么询问,七月也果然没有这种打算,面对他的注视表现的十分平静。 “北君死里逃生,还留在此地做什么?” 郑飞仙说着,语气里透着轻松的笑意。 但分明是在逐客,因为步惊仙看见她脸上、眼里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愤怒。 “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左岸今日领教了,心服口服。必然以今日之耻时刻激励自己,以期异日再战。告辞——” 步惊仙一闪原地消逝。 他不能久留,也不能再望七月。 刚才他看,理所当然。因为是七月在关键的时候收了结界放他逃生。 但此刻再看,只会让郑飞仙更愤怒,因为必然会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私情。 尽管步惊仙觉得,他的这种关心是无谓的,因为七月不会为刚才故意放走他的事情说谎。 步惊仙飞走了,却没有飞远。 他飞到战场上方的高处、云雾之中。 他出现在李狂的身旁。 李狂对他的到来如同没有察觉一般,头也不回。 但他知道。因为步惊仙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李狂就笑着开口了。 “你我师徒倒也真正有趣。我与飞仙彼此拼杀无数次,我杀死的飞仙宗弟子无数,飞仙杀死的、我昔日的生死兄弟许多、部属无数。但是,当一个真正能够置对方于死地的机会出现在我和飞仙的面前时,我们都会选择放弃。而现在,你跟飞仙最出色的徒弟之间,也演变成类似的情形。飞仙教徒无数,得意弟子许多,但真正最像她的,也正是她最难以容忍的七月。” 步惊仙听着,没有打断李狂的话。 当李狂这番话说完之后,步惊仙犹自沉默了一阵。 最后,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师父如果是弟子,会如何?” 李狂不禁冷笑道“你不会是我,我也不会是你。正因为如此,李狂才是李狂,左岸才是左岸。李狂若是左岸,根本不会顾忌七月会怎么样,早已利用她对自己的情感用尽手段的令她帮助自己实现神魂意志了!” 李狂说罢,突然又轻松愉快的失笑道“但李狂若是左岸,七月只怕也不会为了左岸如此了。更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神魂国制。你我师徒,细细想来,倒也着实有趣。可惜啊可惜……为师若没有死而复生又或者没有得到永恒的青春,倒也不必成如今情景。” 步惊仙没有做声。 李狂突然望着下方,手指着笑道“飞仙觉得丢尽脸面,可有七月好受了。” 郑飞仙反手一记耳光抽在七月脸上。 七月没有回避,也没有招架,却脸神态也不变的、坦然承受了这一巴掌。 郑飞仙看着,突然笑了。 她也不打了。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她继续打,也没有用。因为七月一点不为刚才做的事情后悔、自责或者恐慌。她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满不在乎! “好啊……好啊——”郑飞仙笑着,叫着。“好一个武尊!好一个霸气的武尊!好一个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武尊!好一个十方天地唯我独尊骄傲张狂目空一切的武尊——” 七月抱拳作礼,语气沉稳的开口道“师尊息怒。” 她这么说着,但她脸上分明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一点觉得错了的自责和愧疚,也没有一点因为意识到面前师父激怒而害怕的恐慌。 “哼、哼——”郑飞仙怒到了极点,反而极力、刻意的压抑内心的怒火。“息怒……说的好啊。为师如果说,以北君的才智、以北君的武学高度。最多两三日就能窥破为师心法的奥秘,甚至能够窥破困神阵的奥秘,你信不信?” “徒儿相信。” “今日放走北君!为师下一次如何杀他!你叫为师息怒,如何息怒——”郑飞仙勃然大怒的出掌,不是抽耳光,而是朝着七月的额头,催尽功力的、全力以赴的一掌击出! 第652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八) 郑飞仙没有留手,因为她十分激怒。 七月的表现让她太过失望、太过失望…… 她很欣赏也很喜欢七月,但也非常难以接受七月。 时常她会觉得好像看到的是年轻的自己,但又跟她年轻的时候不尽相同。那些不相同的地方让她欣赏又讨厌。欣赏是因为觉得她自己年轻时候的缺点七月没有,讨厌是因为与她年轻时候不尽相同。 那些不相同的地方如此,相同的地方同样如此。 有种人会与像极了的另一个自己十分亲近。 有一种人会与像极了的另一个自己十分排斥。 郑飞仙属于后一种人。她的人生是不断超越他人、攀爬到顶峰的过程。只要有人没有被她超越,那么这种攀爬就不会停止。 对于她自己的弟子而言,服从她,就是条件的基础。 秋叶过去的疯癫和不敬她可以容忍,因为秋叶其实对她十分服从。 七月远没有秋叶那么疯癫,对她更没有那些言行上的不敬。 但七月对她并不服从,甚至于此刻,敢于公然违背! 郑飞仙认为只有动用武力降服这个弟子。 金光的掌劲能量骤然扑到七月面前。 不死火焰混杂唯我独尊式能量在妖剑红雨的异能作用点燃下,骤然形成一道连接了天与地的红光柱! 叠加防御绝技。七月曾经凭此抵挡上古神兵纯钧的神威。 此刻,她用以抵挡郑飞仙愤怒的一掌。 金光与红光的两色能量持续不断的碰撞着、对抗着。 郑飞仙怒到极点,反而又笑。 “好啊!敢对为师动手了——” “无论谁要杀我,我都不会束手待毙。即使是师尊也不例外。” 七月不足以反击郑飞仙凶猛的掌劲,她只能凭借叠加招式被动的、一味的抵挡。 “好个叛徒!”郑飞仙骂着,情况的转变让她意外,惊怒。她本以为七月不会反抗,原本也没有必要反抗。但七月反抗了,她的怒火都变成了战意,哪怕明知无论杀死七月多少次都只是徒劳,但她认为不可能就此作罢的什么也不做。 “七月守护飞仙宗,杀敌无数,从没有忘记师门恩情,叛徒两字无从说起。师尊明鉴。” 与郑飞仙的愤怒呈鲜明对比的,是七月的沉静。既不慌张,也没有不逊。 “放走北君还敢说自己没有背叛之心!” 郑飞仙发现有些难以明白面前的这个徒弟,她反抗着,却又没有视师尊为儿戏的张狂。 “师尊明鉴,弟子与北君彼此有情,时日已久。如今战斗固然要胜了北君,但胜归胜,弟子如今没有任何欲杀北君之心。只是想战而胜之、制之。刚才见师尊决心不留生路,只有放他逃脱。” 七月说的平静,口中说出来与北君的情意之事,仿佛在说今日吃过饭般平淡无奇、自然淡定。 她的作为、表现、反应都让郑飞仙越发觉得陌生。 甚至让郑飞仙难以接受的不断在心里反问自己,这是七月?她何时变的这么古怪?因何又变的如此古怪?明明她对自己虽然服从不足,颇有些我行我素,不把她的话视为必须遵行的教条。但是,她未曾如此公然对自己抗拒。 “师尊本是知情爱的人,应该明白弟子的心情。弟子固然不能因私情就学水仙般讲师门的教养之恩抛之脑后,全不理会。但弟子有血有肉,也不能为了教养之恩去杀了心爱的人。更何况胜而制,本也如同杀死北君一般可以铲除北君在战斗中的阻力,弟子根本没有任何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郑飞仙怒不可止,她当然感同身受。但那是因为她是郑飞仙,自己的事情要如何做主,没有人能够指手划脚。但放在她弟子身上,情形则不同了。她郑飞仙的弟子就必须把她的命令视为高于一切的、只能奉行不能违背的至高位置! “本尊没有允许你放他走!违逆本尊,就是叛徒!” 郑飞仙咬牙切齿的、冷寒着声音说着。 她始终没有停止掌上的力量,但她的掌劲也始终没有瓦解七月持续不断的抵抗。 “抱还师门恩情,保护师门是弟子应做、想做的事情。无论别人称赞还是指责,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会做。即使今日师尊斥责弟子是叛徒,不再允许弟子踏入郑国半步,弟子仍旧会继续这么做。弟子不愿杀的人,同样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改变心中最真实的决定。哪怕别人说,杀了那个人就能够拯救多少人也一样。恩义、情爱能否兼顾两全弟子不强求,只要我自己所作所为自觉无愧于心、无愧于情就够了。师尊修炼武学,问鼎巅峰,求的本也是得到这种自由,弟子所求,也是如此。” “本尊看你凭什么!” 郑飞仙发现再跟七月说下去已经无济于事。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对面的这个弟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类似她又不同于她的一个人。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能被别人控制和左右的人,跟她郑飞仙自己最大的区别只在于,七月不会去控制别人,而她郑飞仙则必须控制拥有的一切! 她们师徒之间,只剩下用力量说话一途。 胜负会决定一切。 “今日起,你——是飞仙宗必杀之叛逆!” 金光的结界骤然自郑飞仙身上亮起、顷刻间蔓延散开。 然而,又很快消逝。 郑飞仙冷哼一声。 再度催放金光的时候,结界重又张开、稳稳运作维持着。 “你以为本尊会对一个叛逆毫不设防吗?” 郑飞仙冷笑着。 七月没有做声。 她一动不动。因为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郑飞仙。她能够做的,就是不被击败。 郑飞仙催放结界对其本身存在些许影响,一来是精神力的消耗加剧,二来是功力的被削弱。 但是,以郑飞仙的老练,此刻选择这么做却有充足的理由。 她自知出手的威力七月足以压制七月,然而,七月如果死而重生,未必就没有机会能够反击。七月的反击,她同样不能够承受。只有开启了结界,她自身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第653节 傲视天下(一百零九) 除此之外,结界还能够确保这场战斗不会被人打扰。 郑飞仙虽然愤怒,但是她没有丧失理智,在战斗中也不会托大。 在金光结界之上的云雾之中。 李狂与步惊仙师徒二人通过神眼观察、打量着下方的大致情形。 这时候,李狂开口道“这一战继续下去也是比拼意志力、精神力的战斗。如果没有人阻止,以飞仙的个性,无论多久都会打下去。原本七月有败无胜,她不可能比飞仙支撑的更久。只是如今局面,根本没有时间能够让她们进行这种耗费漫长时间的决战。何况飞仙并不知道七月这妮子其实没有接受仙界赐予的力量,只想着击败七月、禁制她的功力囚禁起来而已。” 步惊仙不由震惊,他不知道李狂如何肯定,又疑心这番话的目的是否诱使他相助七月。 “师父如何知道?” “你如果曾经留意拥有仙界力量之人的精神力波动,也能够知道。”李狂说罢,晒然失笑道“凡得到仙界力量之人,精神力波动似乎与其它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其实精神力波动的特征是十缓一快的节奏,而其它人则始终平稳,虽然差别细微,但若细心不难察觉。” 步惊仙不由稍稍留意,发现七月的精神力波动果然与他自己的节奏一样,而李狂与郑飞仙的则又是一番情形,恰如李狂所言那般。 “没有窥破郑飞仙结界或心法奥秘之前,弟子是不会莽撞出手、前去徒然送死的。师父若真有心相助,何不指点一二。” 李狂晒然失笑道“飞仙练成这等绝技,为师也是今日才知。仓促之前又岂能一眼窥破其中奥妙。只是为师以为,你此刻理当以大事为重,并不该理会眼前这场难以分出胜负的决斗。神魂军势如破竹,扫荡了那些阻碍,就能形成对郑、楚压倒性屠杀的局面。与其在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前去助战。” 李狂见步惊仙充耳不闻,转而又笑道“如果你在担心拜月的事情,为师倒可助你前往仙界。” 步惊仙心知李狂如此说的目的。 他如果去了仙界,即使李狂什么也不做,也能冷眼旁观看他如何应付拉卡那压倒性的、不可思议的强横力量。如果拉卡胜不过他,他李狂再出手,更是最好的结果。 “待徒儿战力完全恢复时,战况局面稳定时,自然会去仙界助拜月脱困。” “哦?”李狂倍感意外状、难以置信状反问道“你果真敢上仙界?” 明摆着的激将之法,步惊仙心知肚明,但他却以为应该前往仙界一探究竟。 拜月如果不能脱困,拜星必然无心战事,只想设法救助。原本谋划的、对郑、楚进行压倒性屠杀的战略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自感情上而言,步惊仙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孤独无助的被仙界囚禁。 只要战斗局面走入稳定,他大可以抽身往仙界走一趟。 步惊仙原本也早就想验证一件事情。 那就是——拉卡守护神的力量,到底是否真实。 曾经经历过黑光球中神魂族历史过去情景的他,根本不相信辛德文明种族的拉卡拥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个世界是虚妄的。主宰这个虚妄世界的拉卡,如果拥有足以蒙蔽他们的手段,那丝毫不足以为奇。 “好!既然你有这种胆识,为师就成全你。飞仙与七月的决斗之事,为师替你阻止。而你,则只管尽快恢复元气,修补损耗的灵就是了。” 李狂大笑说罢,便径直飞坠落下去。 金光结界中,郑飞仙与七月的战斗还在继续。 但她们之间的战斗,非常的无趣。 没有任何的变化。 七月没有试图反击,郑飞仙于是也没有动的必要。 郑飞仙维持着攻击的姿态。而七月则维持着叠加招式的运作、全力抵抗者对面师父的进攻。 李狂飞落到金光结界顶端之外。 他望着里头的郑飞仙,晒然失笑。 郑飞仙听见了、也早感应到了她的到来。 不由怒声质问道“本尊管不住自己的徒弟有那么好笑么!” 李狂笑意更浓,为郑飞仙爱惜颜面的偏颇理解。 “如此打下去何时才是尽头?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激怒,你这徒弟没有为一己私情而忘记师门教养之恩,不正如当年的你?她反抗,更怪不得她。你所以不留余地只是以为她得到仙界的永恒不灭的生命,但其实她并没有。如果不反抗,刚才就已被你一掌打死了。” 郑飞仙心中吃惊又意外,她不知道李狂为何如此肯定,但她知道李狂不会无的放矢。 然而,她并不因此罢手。 “本尊教养她,如今她违背本尊的话,本就死有余辜!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为她说情。你若不说,本尊还以为杀她不得,如今既然知道了,就更要让她不能继续活在世上张狂,丢本尊的脸面!” “飞仙要杀她看似可能,实则没有可能。神魂军势如破竹,不出三天必定能够杀入郑都。你若为此事与她斗上十天十夜,只怕到时候北君已经难以对付,飞仙宗弟子也被北君全以北灵山封穴术抓走囚禁了起来。那时哪怕你出手参战,也无法挽救局面。为杀一人泄愤而枉顾郑国大事、飞仙宗大事,岂能是飞仙所为?” 郑飞仙无动于衷般的冷冷然道“本尊说过,本尊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手划脚!” 李狂不由轻笑道“好好,是我多事了。这就告辞,不打扰飞仙清理门户。” 说罢,李狂果真高飞离去。 然而,就在李狂飞升高空,飞入云雾之中,肉眼已经不能看见之后。 郑飞仙却又突然住手,金光结界也同时消逝。 七月的压力顿消,便也收起了叠加招式。 郑飞仙冷冷然看着她,冷哼道“眼前本尊没有工夫处置你这叛逆,且让你再逍遥些时日,终有一日,本尊会叫你为叛逆之举付出代价!滚——” 李狂深知郑飞仙的脾气。 即使郑飞仙知道李狂所说是实情,也不愿意当时立即表示接受他的劝解。只有李狂走开了,她才会罢手休战。 第654节 傲视天下(一百一十) “师尊保重。” 七月作礼拜别,转身便径自飞走了去。 郑飞仙一直看着七月飞走、飞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直到连神眼中也看不到她体内能量的光芒时,她原本的怒容才突然收敛,缓缓闭上双眼,暗暗的、轻轻的、长叹。 她觉得七月是那么的像年轻的她,今时今日的成就是如此的超出她的寄望。她为有这样的弟子欣慰,也为有这样一个弟子而悲哀。 但这些只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 所以当李狂又从高空飞落下来的时候,郑飞仙的脸上,只剩冷漠。 “我不是因为你的话才罢手,只是本尊知道一时半刻还不能够收拾了这个叛逆,本就有罢手之意。” 李狂便道“那是自然,其实我刚才那些话本来也是多余。只是恐怕飞仙一时性起耽误过多时间,所以才忍不住提醒。” “哼!”郑飞仙冷冷一哼。“刚才我们打下去,对你不正属好事么?神魂军全面杀入郑、楚的时候,不正是追道军和你妖鞭王的北秦族起兵的时候么?” 李狂哈哈失笑道“飞仙怎会有次一说?” “哼!你如神魂国后,自然会发现神魂国制下已经不可能实现你原本拟定的打算。刚才最期盼北君会死在我手上的人,当然是你。可惜愿望不成。不能控制神魂国、不能让神魂国变成你希望的、以你为首的帝国。你自然会想到利用战事、利用神魂国内部空虚起事。” 李狂不由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飞仙也!”末了,李狂又笑道“如今郑国形势危急,飞仙自然会救护郑国,待时机到来,神魂军将如瓮中之鳖。灭亡之时也就不远了。” “哼。” 郑飞仙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李狂,自顾急速朝地面飞坠落下去。 李狂则径直飞升上高空。 步惊仙在盘膝运功,恢复损失的灵影。 李狂笑道“神魂军距离郑、楚都城只有千里,不出半日,必然杀到。” 步惊仙便道“师父所等待的时机,那时也就到来了。” 李狂微觉意外,反问道“哦?什么时机。” “神魂国制粉碎了师父帝国设想,自然只能推翻。” 步惊仙说的平淡,似乎毫不担心。 “既然如此,你为何仍旧如此镇定?” 这一刻,李狂心生刹那的疑惑。但只有短短片刻,他就立即想明白了。“为师明白了。你自信神魂军能够战胜追道军与妖鞭王,正想顺水推舟,乘机铲除你早想消灭的追道军和陈州的伪入道者。惊仙啊,你的胆量倒真是出乎为师意料之外啊……” 步惊仙淡淡然道“这些考验,原本就不能避免。今时今日的神魂国,不会被郑、楚击败,也不会被师父所引领的追道军和北秦族所击败。师父需要一个胜负,但这个胜负,不尽是师父与我,今时今日的神魂国可以失去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左岸,师父将会败给神魂国,也讲因此而心服口服。” 李狂听着,忍不住笑了。 “荒唐可笑!神魂国中,除你之外,谁能胜为师?” “未来会告诉师父答案。” 步惊仙平静而自信。 李狂笑着,肆意而张狂。 “好——为师倒要看看,谁能败我李狂!上仙界之时,到齐州沼泽林的定胜石寻为师——” 李狂说罢,晒然一笑,自顾飞投西方而去。 步惊仙自顾在高空之中恢复修养。 然而,灵的恢复缓慢。 他极力恢复了一个时辰,也只重得了两层灵影。 ‘若是死而复生,不知会如何?’ 这念头让步惊仙立即决定放弃这么运功恢复。 转而飞投神魂国都的咕噜仙树之下。 神魂国都的咕噜仙树林,没有任何噪杂与吵闹。 仙果们都安静的挂在树上,眺望着东面的方向。 步惊仙问明了咕噜仙果此刻各处战区的情况。 形势一片大好。 神魂军粉碎了郑、楚的抵抗力量,将两国的神国军成功分割、不停的屠杀。直到那些神国军被召回了仙界。 神魂军未免战斗力量分散被仙界重落凡间的神国军反过来逐个击破,并没有分散兵力的占领郑、楚的城池。 五百多万的神魂军一路采取屠杀式的推进入侵、不留食物饮水和兵甲器械。 步惊仙听咕噜仙树告知各战区情况之后,脸上不由挂起欣慰的笑容。 是的,这才是神魂军。 这才是神魂国制之下才可能存在的神魂军。 拉卡的力量是否如李夫人所解析的那样,需要验证。 拜月,需要救助。 而这些,本该是他所需要做的事情。 神魂国中,本也只有他才有离开仙界的可能。 步惊仙震断心脉、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一阵,又熄灭。随机又立即亮起。 再次熄灭的时候,步惊仙抬头,朝头顶上的咕噜仙果笑笑,便再次震断了心脉。 这一次,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倒地的时候,他上方的那颗咕噜仙果同时张开了最。 伸出长长的、黑色的舌头。 咕噜汁液顺着咕噜仙果的舌头、缓缓流入,最后聚集在咕噜仙果的舌尖处、变成一滴黑色的汁液,最后脱离舌尖,坠落下去。 正滴在了步惊仙额头上的武魂印记处。 步惊仙的身体顿时被一层黑色包覆。 原本停止了的心跳,骤然又启动。 原本闭上了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望着上方的那颗黑色的咕噜仙果微笑着。 过去他没有注意死而复生后的神魂军的灵是否完全恢复完全状态。 现在临时起意尝试,不料结果十分如意。 他的灵完全恢复了。比起缓慢的自行恢复,实在快的太多。 神魂军原本只要没有变成灰烬就能够复生,通常是用水。但后来神魂军发现,如果用咕噜果的汁液,复生的速度会更快,复生后身体的精力会更充沛、疲惫尽消、全无饥渴之感。 步惊仙飞出咕噜仙果林,抬头眺望晴空。 “仙界……拉卡……拜月……” 光翼的红光亮放,带着步惊仙消逝。 齐州沼泽林地的定胜石,就是当初步惊仙进攻齐国时,发现的那颗刻了李狂自己的大石头。 第655节 傲视天下(一百一十一) 李狂称之为定胜石。步惊仙过去不知道,但李狂一提,他就猜到必定是那里。 当步惊仙到达的时候,没有看见李狂。 他朝天张口怒吼,龙吼声波冲击的能量直冲天空! 片刻,李狂出现在远空,迅速飞近,最后停落在定胜石上、步惊仙面前。 “喔?如此迅快?” 李狂未曾料到,这时略一思量,就又笑道“神魂国的死而复生之效?” “正是如此。” 步惊仙坦然承认,末了又道“劳烦师父相助前往仙界一行。” “好——”李狂不由高声喝彩,打量着步惊仙道“为师早知你胆识魄力均在凌落与楚高歌之上,更知你绝难舍弃得了神魂意志之心。然今日你愿以身试险验证拉卡力量真相、救助相助跟随你多年劳心劳力的爱妻,足可谓是公私兼顾,力抗泰山!为师也不得不由衷道一声——好!” 步惊仙十分平静,没有回答,只能等着李狂施法引他前往仙界。 因为他知道面前师父的称道夸大其词,不外乎是怕他临时改变主意又不去而已。言辞中感情成份少,算计利害成份多。 李狂凭借徽章之能,顷刻间就开启了一面白色的光门。 他抬手做请之势,道“为师此刻也忍不住希望你能平安归来了!” 步惊仙一头扎进了白色的光门之中,当他的身体整个钻进去后,白色的光门也立即收缩、消失。 李狂冷冷然自语道“凡事自信,力抗泰山。成则为胆识魄力,败则成鲁莽冲动。为师倒要看看,你带着这种弱点能够行走多远!” 李狂飞上半空。 在齐州上方,盘旋飞舞了一大圈。 化成黑龙的仙果武魂坐骑,张口一声怒吼,龙吼冲击声波顿时扩散开来,片刻就蔓延至千丈开外。 齐州地面上,顿时树立起许多旗帜。 上写‘追道军’。 李狂挥手,大团的白光自他掌中纷纷飞射而出,又各自如同长了眼睛般的朝着不同的目标飞射而去。 地面上的、从一开始就被乾天以隐瞒齐州真正人口之法瞒天过海而根本没有参战的追道军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当白光劝射进了他们的身体中后。 半空的李狂高呼道“邪君左岸入魔已深、误入歧途。歪曲神魂意志真意,如今我李狂受命于天,引领尔等追寻真正永恒不灭的神魂意志力量。妖物咕噜不除、歪曲的伪神魂意志不灭,则真神魂意志力量不能发扬!焚尽妖物咕噜、屠尽魔军!还天下太平,扬神魂意志真力!” 追道军们纷纷附和高喊,带着刚得到的、仙界赐予的永恒生命的力量和神国军的翅膀,飞起低空,如遮天的蝗虫群般边自朝地面发射火箭、边自朝东方飞赶而去。 李狂看着,信心慢慢的微笑着。 当他发现,神魂国制下,他不可能把神魂国改变成帝国制度后,他就改变了策略。他对仙界说,投降神魂国是为了消灭妖物咕噜,并提出让仙界赐予追道军、陈州部分被说动的旧陈国阶级势力力量、北秦部落神国军的永恒生命和神国军力量。 仙界准许了。 此刻神魂军已经全都杀入郑、楚的领地。 他李狂将带领追道军一路烧到前线,与准备着接应的乾天所带领的追道军和妖鞭王带领的北秦部落军,还有陈州旧阶级势力的十万兵马汇合,断神魂军退路。而郑国也将因为郑飞仙的参战而得以扭转郑国神国高手被单方面压制屠杀的局面。 同时仙界会将自凡间召回的、郑、楚的神国军全部派下凡间,落到李狂预先拟定的那些战略性区域。 郑、楚的神魂军如今离开了神魂国,粮草、饮水并不能得到无限的补充。 李狂拟定的策略就是先消灭郑国领土上的神魂军,焚烧神魂军在郑国得到的粮草、控制的水源。 集合楚、郑、追道军、北秦部落等拥有神国军力量战斗力的大军。 神魂军有战斗力单位五百多万。 郑、楚的神国军相加也只有两百多万。 但若加上追道军、北秦部落,则可以达到神魂军的半数。 神魂军兵分两路进攻郑、楚。 在郑或楚的战斗力单位都只有两百多万。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对战、取胜的基础条件。 李狂坚信,这是一场必胜无疑的战斗。即使步惊仙能够从仙界回来,看到的也是不可挽回的、神魂军覆灭半数的败亡之局。 ‘我李狂将败在没有你步惊仙的神魂军面前?无稽之谈!’ 李狂自信满满。 而一头钻进通往仙界的、白色光门的步惊仙并没有绝对的自信,他并不敢肯定自己能够从拉卡面前脱身,更不敢肯定能够战胜拉卡。但是,他丝毫不畏惧此行。 处处都是淡薄白雾的仙界,增添了迷幻、神秘的色彩。 步惊仙在淡薄的白雾中飞走,试图通过神眼找寻拜月的所在。 但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迟疑是否直接到仙界中那座最高的白色建筑找寻仙界之主拉卡询问拜月下落的时候,黑龙曌突然自行从步惊仙额头的武魂印记中钻了才出来。 “吼——” 黑龙曌冲步惊仙低吼一声,便游动着在前领路。 黑龙曌钻出来之前,就曾通过精神力告诉步惊仙前进的方向。 步惊仙通过神眼并没有看到那个方向上存在什么,迟疑打量的工夫,黑龙曌就迫不及待的现身出来了。 这时见黑龙曌低吼之后便游动着前进,便在后面跟着飞走,一路打量周遭的情形,却不见有什么异样。 神眼中,仙界中仿佛无处不在的、仙人的能量遍布的到处都是。但仿佛没有人发现他和黑龙曌的到来,许久都没有异动。 当步惊仙飞离白色的宫殿更近的时候,终于碰到一个盘膝打坐、闭目凝神的仙人时,才肯定,这些仙人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而不理会。 步惊仙明明从那个仙人身旁飞过去,但那个仙人却连眼睛也不睁开。 ‘这些仙人的力量如今已经不足一提,看来都还在修炼神魂意志诀,或许自知不能奈何我故而不理不睬……’ 第656节 傲视天下(一百一十二) 步惊仙跟着黑龙曌在薄雾中缓缓飞走前进,最后黑龙曌停落在一座宫殿大门前。 步惊仙抬头看那殿门上写的是‘灵魂殿堂’,他打量周遭,仍旧不见有别的仙人关注理会他。便试了试推动那门,不料一推之下,那门应声打开。 步惊仙虽然疑心其中有陷阱,但黑龙曌在门开时就已经一头钻了进去。 神眼中,步惊仙看见了,属于拜月的能量特征。 这一刻,他更疑心这是陷阱,但黑龙曌没有任何察觉到危险的表示,步惊仙便拍动光翼,缓缓飞移进去。 当他飞近殿堂深处时,灵魂殿堂的大门突然又自行关闭合紧了。 原本灵魂殿堂中闪亮密布的银河光道、突然变的更亮,蜿蜒伸展朝前,仿佛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步惊仙顺那条蜿蜒伸展的、最亮的光道一路前飞。 在光道的尽头,黑龙曌早已到达了,正环绕着一颗近乎透明颜色的、巨大的蛋般的东西环飞。 而透明的蛋之中,却正是双手抱紧了身体,瑟瑟发抖着的拜月。 步惊仙用神眼打量四周一圈,才飞闪过去,一掌按在近乎透明的罩壳之上。 “月——” 他呼喊了一声,但不见里面的拜月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 步惊仙运劲、一拳轰击在罩壳之上,他全力以赴的一击击在上面,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作用。 ‘这是什么鬼东西?’ 步惊仙又接连击出数拳,尽数击中于同一点的位置上。 然而结果却如刚才一样,那罩壳没有反应。 黑龙曌环绕罩壳,一圈又一圈的环绕着飞动。 它的眸子中红光渐亮,见步惊仙皱眉时,便一口咬住罩壳,它的龙牙深深陷入,然而罩壳却没有任何破损。 一阵白光突兀的自罩壳上方亮起。 步惊仙抬头看时,正见到拉卡出现在白光之中。 黑龙曌见到拉卡,立即愤怒吼叫着飞扑咬过去。 然而犹如在刚城上空那一次般,它扑了个空。 拉卡对黑龙曌的举动丝毫不理会,轻轻挥手,那罩壳的颜色就添上些朦胧的白光。 与之同时,罩壳中原本看不见外面景象和声音的拜月的眼里突然见到外面立着的步惊仙。 顿时飞扑向他,只想扑进他的怀里。 然而,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罩壳却阻挡了她,让她只能紧紧贴着里面的罩壳壁。 步惊仙隔着罩壳,与里面拜月的手掌相合。 “听得到吗?” “夫君——我听得到、夫君我听得到声音了,听得到你的声音看得见你的模样了……”在黑暗和孤独中承受折磨的拜月这时候欢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但在激动之后,她又很快恢复了几分冷静,惊慌道“夫君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难道神魂国……” 在黑暗的孤寂中拜月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每一个瞬间都让她觉得非常漫长。没有人告诉她时间,没有事物能够让她查知时间。她觉得仿佛没有多久,又仿佛已经在黑暗的孤寂中渡过了万千年…… 步惊仙忙平复她道“月放心,我来此是要救你。凡间形势大好,神魂国已经完全控制了郑、楚的局面。” 拜月顿时心中一宽,知道他是来救自己,一时间感动的不能做声。然而她想到拉卡那不可思议的惊人力量,却又担心自己的丈夫这一来,反而是送羊入虎口,不由急叫道“夫君快走!不要理会我,将来统一了凡间有了足够的力量战胜仙界的时候再来……” 声音嘎然而止。 步惊仙再听不到。 拉卡开口,淡淡然道“未免她打扰我们之间的谈话,暂时让她只能够听见我们说话,而不能用她的声音骚扰到我们。” 原本急切的拜月果然听得见外面的声音,试着呼喊了一声,见步惊仙果真没有听见的模样,心情虽然激荡,只想多说几句话,但也还能按捺自己的情绪,冷静的闭上了嘴巴。 “你让我见到妻子,到底有什么话说?我想辛德文明的守护神总不至于会可笑的试图用威胁的手段吧?” 拉卡淡淡然道“无谓的事情辛德文明从不做,辛德文明更不会畏惧区区邪君与神魂族。北君以为极北之地的黑光球……”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着打断道“如果拉卡守护神是要试图用谎言蒙蔽真相,用谎言迷惑我的思想,大可不必。” “邪君既然如此坚定意志,相信真相。那么就应该了解关于宇宙、关于辛德文明的真相。仅仅因为辛德文明与神魂族的战争就一意孤行的认为反抗辛德文明是必要的事情,那只是被仇恨和假象蒙蔽了窥视真理的双眼,不应该是邪君所做的事情。” 拉卡说罢,缓缓抬臂,环视着四周,淡淡然道“在这里,邪君将通过伟大神王的力量而能够在段时间内了解宇宙的面貌、了解辛德文明的历史,了解辛德文明的理念,了解伟大神王的希望。在北君看过之后,无论做出的决定是睿智还是愚蠢,都可以带走你的妻子,离开仙界。” 步惊仙几乎没有迟疑的笑着答应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有这种了解敌人的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 灵魂殿堂的景象骤然开始变幻。 只有他们、以及黑龙曌,仿佛身处在个更大的罩壳包围之中,无论罩壳外面的景象如何扭曲或模糊或组合变幻,对罩壳内的她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拜月开始有些担心,不知道拉卡在用什么诡计手段。 但很快,她被变幻后的景象所吸引。 那是一颗蔚蓝色的圆球…… 圆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最后拜月才发现,这颗蓝色的光球大的无法想像…… “宇宙中有无数这样的星体,所有的生命都生存在这种形体之上,这颗星就是辛德文明的发源之地……星体上的生命诞生的时间有长有短、有早有晚。从最初的单细胞形态开始进化、到最终成为形态相对固定的智慧形态……如你们看到的这些,任何生命最初的形态都是这样,它们在不断吞噬其它单细胞的过程中吸收能力、改变体型……” 第657节 傲视天下(一百一十三) “这也是生命进化过程所阐述的真理,弱肉强食。生命的本源就是弱肉强食、变化、进化、发展的过程。从来不是和平相处,固守、不变的过程。辛德文明的发展,正是遵循最本质的真理,而摒弃那些虚无缥缈、违背真理的幻想……” 拉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跟上外头景象的变换,解释着那些对于步惊仙和拜月而言,根本不可能只通过看就明白和理解的事情。 拜月看的入迷,却有些迷茫,看着那些模样丑陋的怪物如鱼般游动,在吞食遇到的每一个比它小的怪物后,体型就会变大、变化。开始拜月觉得那些怪物挺大,但伴随它们不断的战斗、变化,越来越大,大到拜月觉得惊讶的时候,那些怪物突然钻出水,拜月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刚才看起来巨大的怪物,小的还不及一滴海水。 那些怪物爬上岸,与其它爬上岸的怪物战斗、厮杀、吞食其它怪物作为食物,在这过程中自身继续变化着,同类渐渐聚集在一起、繁殖,生活。一同猎杀其它生物,一同抵抗其它怪物的攻击。这个时候,这些同类的生物不再攻击同类了,反而彼此相助、彼此保护。 许多爬上岸的生物在这种过程中被灭绝,变成其它生物的食物、变成其它生物进化能力的途径。 大地上渐渐形成许多种生物各自聚集的形势,他们开始距离远,伴随生活地周围的生物被猎杀殆尽,开始被迫迁移居住地,到更远的地方生活、找寻食物。然后发现其它聚居的生物,于是又展开了厮杀和战斗。 失败的生物变成了胜利者的食物。 胜利者没有任何的怜悯,只有得到食物的、胜利的喜悦。 猎杀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的时候。 生物的种类从多,变少,但很快又有更多从水里爬上岸的生物出现。 上岸早的那些生物或者因为巨大的体型而对这类生物没有兴趣,只会在陆地上找寻其它上岸已久、或者进化发展迅快的新生物物种猎杀为食物。 诸多生物因为吞食的其它生物不同、那些生物的能力也不同,进化后的体型和能力也不尽相同。 一些类似狼、虎、狮、飞龙、飞鸟、爬虫等等的生物形态渐渐出现。 在战斗中,他们的力量开始相对稳固。 飞鸟的飞翔能力让陆地上的生物望而兴叹、陆地上生物的巨大也让大部分飞鸟没有冒险猎食的打算。 为求生存、类似兔子的生物学会挖隐蔽的洞穴藏身、躲避狼的猎杀。 爬虫学会隐藏在石头缝隙、钻进地底等办法躲避飞鸟的猎杀。 诸如此类的生物,在生存、繁殖中学会了属于它们能力、体型的攻击、回避、防御的本领。 于是狼躲避狮虎以及恐龙等巨兽,以牛羊鹿兔等能够战胜又有可能猎杀成功的生物为食。 伴随时间的推移,这些生物各自形成了稳定的食物来源、躲避不能战胜的生物、猎杀能够战胜的生物。 在众多的生物中,出现了类人的生物。 拜月的眼睛一亮,兴趣变的更浓厚,相较于看那些怪物、野兽,她自然对接近自身的、类人的生物更感兴趣。 “人类拥有超越其它生物的智慧,这让人类自身的力量虽然比不上许多巨兽,但却能够学习到更多生存和猎杀的本领。正是这种本领让人类在进化中逐渐取代原始阶段被巨兽拥有的主宰权……” 人类制造工具,学习其它各种生物的战斗本领、应敌本领,他们用石头替代自己的爪牙,弥补肌体力量的不足。越来越多的生物在人类的繁殖中被灭绝,变成了人类的食物。然而,人类的模样一直在改变,原本的毛发逐渐消失了,巨大的身体渐渐变矮、变小了…… “原始阶段拥有主宰权的巨兽很快失去能够满足他们生存的、巨大的生物作为食物,逐渐死亡、灭绝……而人类却如同意识到巨大的身体会需要更多的食物满足生存那样,在进化中让体型不断的变小,舍弃肌体的战斗力量,选择学习掌握更多的战斗机能弥补集体战斗力量的不足……” 大地上,其它生物最终都变成了人类的食物。 大地上,越来越多的土地变成人类的领地。 生物的减少,没有阻止人类的发展,人类用智慧解决了食物的问题。 她们种植、畜养…… 然而,当大地被人类主宰的时候,人类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以亲族部落为单位,互相争杀,失败的部落变成胜利部落的食物…… 拜月看到这些,只觉得胃部隐隐作呕…… 好在这样的情形很快就消失了,越来越多人类部落学会种植和畜养后,战争就变成为抢夺种植土地、畜养的家畜为目的。失败的部落都被胜利的部落屠杀殆尽,但却不会在被当作食物吃进肚子里。 拜月看着那些人类的部落之间彼此战斗,不由自主的想起北地黑狼族过去的情形。 当他看到那些部落逐渐果然形成联合,变成更大的团体共同猎杀其它部落的时候,她觉得根本就如过去北地黑狼族那般情形…… 国家出现了。 部落联合、发展,最终变成了国家。 国的出现,让那些仍旧维持部落形态的人类更迅速的被灭亡…… 部落的小团体模式,在战争中被消灭殆尽,大地上,只剩下国。 于是,国与国的战争又开始了。 繁殖让每一个国都会面临食物、资源的不足,这种不足无法靠开垦有限的土地解决问题,只有战争,只有通过战争抢夺和占有其它国的土地、资源,才能够解决自身的问题。 “生存必须要解决生存所需,这是生物永远不能改变的事情。当一个团体单位的需求不能够被满足、面临危机的时候,就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占有、抢夺其它团体单位的资源和土地……胜利的团体单位如果不需要生产制作的劳动力,就会视失败的团体人口为消耗和浪费资源的累赘而毫不留情的屠杀殆尽;反之就会留下失败者,从事辛苦的劳役、耕种等工作,却给予他们极少的食物维持生命……” 第658节 宇宙空间 拜月听着这番话,不由想到北地黑狼族的过去的情形,当时就是这样。 不能变成奴隶的劳动力,都会被取胜的部落当作累赘屠杀殆尽,只有无力反抗的女人和女孩才会留下。那时黑狼族的部落信奉,杀光其它部落男人,占有其它部落的女人为自己生育后代,用战败投降的奴隶工为自己部落做苦役。 变换的场景中,那些国家之间战争着、一个个时代、一种种主张交替着盛行。智者们带着永久安定的意愿绞尽脑汁,权势着信奉者弱肉强食的真理发动者一场场战争。 战争开始,战争结束。 每一个朝代都设法为千秋万载的稳定而努力。 然而,却根本不存在千秋万载。 一颗颗不同的行星上,一种种智慧种族都进行着类似的战争。 战争的最终,行星之上,最终被统一,整个星球的智慧生物抛弃了国家的单位,演变出以行星为单位的种族联合。 伴随时光的推移。这些智慧的种族最后却发展出不一样的未来。 有些在进化中得到能够引动、转化自然能量的智慧生物在发展中不断探索增强力量和拥有更多奇异力量的途径。 有些在进化中学习、制造出更多能力多样的工具。 但这些智慧的生命最终都通过不同的途径得到了飞出星球的能力。 或是凭借自身的特异能力飞出行星、飞上宇宙;或是凭借制造的工具飞出行星、飞上宇宙。 以星球为单位的联合决定各个行星智慧生物的繁殖迅快而稳定,决定了起源星球的资源已经不可能满足智慧生物的需要。 飞出行星的能力让他们不断探索宇宙中更多、更远的行星。 一旦发现有适合它们生存所需的资源星时,就会在行星之上安装改变环境的仪器、或者是凭借拥有的特殊能力去改变行星的环境。 在这个过程中,即使发现的资源星之中存在许多发展程度不等的智慧生命,也会在环境迅快的改变中因为不能适应而全部灭绝。 这些资源星被各种智慧生命改造后变成生活的殖民星。 进入宇宙的各种智慧生命都在这么做着,都在不断的找寻和改造更多能够满足自身种族繁殖发展所需要的资源星。 当这样的不同智慧文明彼此相遇之后,当资源星的改造和占有出现冲突的时候。 宇宙中的战斗开始了,两个或更多的智慧文明为了自身种族需要的更多资源星,与其它智慧文明开始了宇宙战争。 犹如是星球陆地上的、战争的升级扩大现象重演。 失败的智慧文明大多被灭亡,被带入胜者的文明中,进行各种观察、研究。 胜利的智慧文明吸收着失败文明拥有的能力,或者是与生俱来的,或者是制造工具的。 胜利的文明在这种过程中壮大、变的更强盛,占据的资源星越来越多。 “宇宙中无数的智慧文明飞出了行星,在战斗发展中,胜利者控制的星体越来越多,在这个过程中,失败而被灭亡的智慧文明难以计数。诸多强盛的文明逐渐演变成为以统一星系为单位的智慧文明。在资源相对充裕的时期,各种智慧文明彼此来往贸易,互相学习对方文明的长处。在资源陷入不足的时候,则发动以星系为单位的星系战争……” 拉卡叙述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流露出虔诚的自豪。 “在偌大的宇宙之中,在无数的智慧文明之中。我们辛德文明伟大的神王具有最宽广的胸怀。辛德文明在进化之路上,用最大限度的包容不断同化一种又一种文明,在同化中接纳、吸收、共同发展。正因为如此,辛德文明才能够不断前进,快速发展,战胜无数的星系智慧文明,直至指向统一宇宙的宇宙战争。而现在,宇宙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属于辛德文明,组成辛德文明的不同智慧种族种类超过了千万亿的数量。” 拜月看着外面那些战争的景象,只觉得那些战争的武器力量强大的不可思议。 剑气般的能量光火中,无数的星球纷纷爆炸、毁灭…… 那些宇宙中千奇百怪的智慧生命,有的像怪物、有的像野兽,有的像扩大无数倍的飞鸟爬虫甚至游鱼…… 无数连绵的战争武器的光亮中,无数的智慧生命步入灭亡,如同被这些智慧生命占据的资源星上那些还在大地上发展的智慧生命一样,在更强大的智慧文明面前,它们往往都是被毫不留情的屠戮殆尽。 在那些许多的星系战争画面中,只有辛德文明是特例中持续胜利的文明。 无论被辛德文明战争的智慧文明有多低级,只要那些智慧生命愿意被同化、愿意归入辛德文明的种族体系之内,辛德文明都不会采取灭绝种族的方式对待。 “辛德文明对于所有愿意同化,愿意进化发展,愿意追寻宇宙统一,追寻生命更终极力量的种族,都会一视同仁的帮助他们加速进化,以使它们能够更快的演化成辛德文明所拥有的、最前进进化形态的阶段。” 拉卡说道这里,手臂又轻轻挥动。 一片星系出现在外面。 远远看去,其中的星球颜色五颜六色,色彩缤纷,每一颗都在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步惊仙不由轻声道“神魂星系。” 拜月听了惊喜叫道“原来这就是神魂族原来的自由天地吗?神魂星系,好多的星球,我们神魂族原来的天地竟然这么辽阔……” 她看的入神。 最初她还疑心看到的那些景象是如何形成,会否是幻术、会否是假的。但是,渐渐的,她已经无法这么怀疑。再到后来时,她已经完全不会质疑,反而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这时看到神魂星系,不由的倍感欣喜。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明白神魂族存在过去,存在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今的她们,不过是如宇宙中无数战败的智慧文明那样无可奈何的失去了原本的家园而已。 第659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一) 一颗颗属于神魂星系的星球内的景象在周围呈现。 拜月亲眼目睹了,看到了无数拥有神魂仙翼的神魂族在天地之间翱翔的情景…… “这就是我们的自由天地……” 她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着。 “神魂星系只是宇宙中无数以自身力量进化为方向的种族之一。在败给辛德文明之后,神魂族的拒绝同化并没有让仁慈的神王舍弃宽容之心,面对无数神魂族年幼无知的幼稚生命,伟大的神王选择了给予他们成长、进化的机会。他们被带进这里的凡间,在这里,他们会经历所有智慧生命进化的必然过程,在这种过程中他们本会逐渐认识到宇宙的真理。” 拉卡说道这里,淡淡然注视着步惊仙道“然而,邪君你却让这种过程发生了严重的偏离。辛德文明从不奴役其它文明,追求的是同化,共同发展。但是,辛德文明信奉宇宙的真理,对于拒绝同化、坚持战争的种族,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消灭。” “神魂族在凡间,原本会一步步找寻到正确的道路,会走入宇宙文明阶段,最终会脱离凡间,回到宇宙,如每一个辛德族那样,为整个辛德文明的发展和进化贡献力量。” 拉卡说着,变的低沉、严肃。 “浩瀚的宇宙远远不是凡间的天地可比,神魂星系相较于宇宙的空间,比沙砾还小无数倍。邪君带领神魂族所走的是灭亡的歧路,走入仙界之后,是神魂星系,也是让伟大的神王不得不抛弃仁慈的宽容,而不得不选择灭绝神魂族的末日之地。” 拉卡说道这里,又换上一副认真的语气。 “邪君也许一时之间不能够消化宇宙文明,更不能够理解。但是宇宙文明的发展大概一定能够为邪君带来许多认识。进化的过程就是弱肉强的体现。消除战争只有通过统一,统一必须具备极限的包容性,发展和进化也需要通过这种包容性实现。但是,包容的极限就是对所有敌人的灭绝。是选择固守单种族主义的观念被灭绝,还是应该选择豁达的多种族共发展的豁达而得到生存和发展的空间。相信邪君会有正确的决定。” 拜月望着罩壳外的步惊仙。 她们一起看着那些过去想像都想像不到的情景,认识到过去无法想像的、广阔的宇宙空间。 她的认识被动摇了。 自然而然的被动摇了。 她发现神魂意志的力量相较于无数宇宙智慧文明而言,显得那么渺小而微不足道。 辛德文明的强大,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神魂族不可能对抗辛德文明,根本不可能。 仙界的力量根本不算什么,辛德文明如果要毁灭神魂星系,容易犹如探囊取物。 只是辛德文明没有那么做而已。 拜月相信步惊仙也会这么想。她无法劝阻,因为罩壳让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拜月为这番见识而思考感悟了很多。 步惊仙同样如此。 然而,除了在见到神魂星系时他曾说了话之外,由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面对那些让他视野开阔、认知万千倍扩大的见识。 当拉卡问他时,他犹自静静思考整理了许多,才开口反问拉卡一个问题。 “神魂星系,我们神魂族在神魂星系其实也如同在凡间一样,凭借神魂意志的力量,神魂果生存是吗?” 拉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做出很肯定的回答。 “是。” 步惊仙的脸上,顿时绽放开了轻松之极的笑容。 “那么我明白了,神魂意志的力量果然是超越于辛德文明的。”步惊仙说罢,又问拉卡道“宇宙的外面,是什么?宇宙是无法突破的极限,还是说,宇宙之外,会如同星球之外那般让我们发现只是更广阔空间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星球而已?” 拉卡十分平淡的回答道“我们不知道。对照智慧文明进化发展阶段,在没有统一宇宙之前,我们几乎没有可能探索宇宙之外的真相。在现在的宇宙,我们所知道的是,宇宙的边缘连接着边缘,它并不存在真正的边缘,无论任何方向,突破边缘只是进入到另一个边缘地带。也许宇宙就是终极的空间,也许在宇宙之外还有更广阔至无法想像的空间。但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辛德文明的发展理念。发展、进化、战胜敌人、保障文明充足的资源,面对任何敌对的文明。” 步惊仙笑道“辛德文明追求的是错误的、只是在走向自我毁灭的发展道路。如果宇宙之外还有更广阔无垠的天地,辛德文明的毁灭道路或许还会被延缓。如果宇宙就是终极的空间,统一宇宙之时,辛德文明距离毁灭也就不远了。侵略、消耗宇宙资源,发展和生存。统一宇宙之后,辛德文明必然会面对如同星球被统一后的、资源不足以满足种族需要的局面。那时候辛德文明上哪里找寻新的资源?即使宇宙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空间,即使辛德文明在那个空间中仍旧能够一直战胜、一直发展,然而,除非新空间没有被探索到尽头的时候,否则辛德文明终究会面对无可挖掘新资源的局面。那时候,剩下的除了自我毁灭,还有什么?” 步惊仙晒然是笑着手指拉卡。 “非常感谢你让我认识了宇宙,认识了过去所根本不能够想像到的、更大天地的轮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更深切的体会和认识到神魂意志的超越性。此时此刻,我甚至对于战胜仙界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了任何忧虑!比较宇宙中无数的智慧文明之后,非常容易发现,我们神魂族的情形跟宇宙中其它所有的智慧文明存在着本质上的截然不同!神魂族是唯一不必陷入为生存资源而必须不断侵略的种族,是唯一追寻着更强大自然力量却不必通过杀戮和侵略实现的种族,是唯一能够永远不侵略其它智慧文明的种族。” 第660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二) 拉卡看着步惊仙,听着他的话。 拉卡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她觉得让北君看宇宙发展的情形是愚蠢的决定。 步惊仙说着,眸子里透出坚定不移的、获得真理的那种,炙热的光亮。 “你们没有毁灭神魂星系,是因为神魂星系拥有的,本是你们追求而不能够得到的!你们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都追求梦幻祖神的力量,我相信梦幻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辛德文明只相信真实存在的力量。但梦幻空间抛弃了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是吗?或者不是抛弃,或者只是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辛德文明的未来追寻的只是自我毁灭,并非是进化发展道路真正正确的真理。” 步惊仙说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神魂族的情形是那么与众不同,跟宇宙中其它所有智慧文明的发展都不一样。而你刚才并没有让我们看到神魂族的起源。很显然,是因为你们不能了解。神魂族的起源如何,为什么能够在宇宙中存在,为什么迟迟才被宇宙中其它的智慧文明发现?为什么宇宙中没有其它的智慧文明跟神魂族类同。” 步惊仙长舒了口气,沉声道“因为——神魂族的起源很可能与梦幻空间有关联。你们对神魂族的特别宽容,相信也是因为这一点。神魂族根本是超越于你们辛德文明和宇宙中其它智慧种族的种族。因此,过去我还担心回到神魂星系后未必能够确保神魂族不会重蹈覆辙,但是现在我毫不担心,神魂族昔日的失败,是为了让神魂族通过你们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而得到飞快的进化。你们辛德文明的力量根本比不上神魂族,现在的凡间的力量,你们或许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战胜,又或者是受到宇宙战争的影响。但无论是哪一点,如今的神魂族一旦突破仙界的阻挡回到我们的天地,你们辛德文明都没有能力或者是没有工夫对神魂星系发动全力以赴的战争。” 步惊仙笑着,自信无比。 “神魂族不需要等待。神魂星系原本就是宇宙智慧文明梦寐以求达到的形态。所以——” 步惊仙手指面前的拉卡,微笑着,语气却十分坚定认真的道“你在神眼中显现的力量不过是虚有其表,你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力量。或许辛德文明中根本就不存在能够与神魂族相提并论的强大力量,你们所倚仗的那些兵器,在刚才的画面中,我分明感觉到,根本就没有超越神魂母星上神魂树的力量!神魂母树仍旧亮放着黑光球中的光芒,你们辛德文明并没有完全将他控制。” 步惊仙唤回黑龙曌入体内,光翼上红光大盛的同时,他双掌并合、高举过顶。 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拉卡,今日、此刻我就挑战你,且必胜无疑。神魂母树已经让我明白,神魂族的失败是为了更迅速的前进,而此刻,神魂族足以突破囚牢!” 步惊仙并合的双掌如举剑般挥斩落下之时,剑气化的黑龙曌自他掌中腾飞而出,直扑白光中的拉卡。 与之同时,白光中的拉卡骤然消逝、灵魂殿堂中的幻境也一并消失,又恢复到初进来时候的模样。 丧失目标的黑龙曌愤怒的吼叫着、找寻着。 步惊仙望着罩壳中被囚禁的拜月,微微笑笑。 “我想,我能够带你离开囚牢。” 黑羽光翼的红光亮起,带着步惊仙的身形原地消逝。 下一个瞬间,囚禁拜月的罩壳中,被黑羽的光翼铺满,拜月惊喜交加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步惊仙伸出的手。 “夫君……” 拜月抓住步惊仙伸到面前的双手,一时激动的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羽光翼的红光再亮起时,已经带着他们出了罩壳之外。 拜月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打量着,伸长了左臂四面摸着。 没有了,那面阻挡她的黑暗墙壁没有了。 “夫君,我脱困了,真的脱困了!”拜月说着、喊着。摆脱孤独、黑暗的信息让她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步惊仙静静拥抱着她,站在银河般的光路之上。他没有说安慰的言语,因为他知道此刻拜月只需要独自收拾脱困的激动心情。 半晌,拜月自觉难堪的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让夫君丢脸了,让仙界说……” 步惊仙轻轻吻着拜月,不让她说下去。 当两唇分开时,步惊仙微笑着。拜月也不再纠缠于软弱流泪的事情。 “夫君怎么如此自信?”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的环视灵魂殿堂一圈。 “拉卡为何从不出手?也许辛德文明确实存在规则,然而,辛德文明并不似是存在极大差异阶级制的文明,我们所见到的大圣战仙和普通仙人拥有的能量都是一样的。拉卡的地位或者高些,拥有力量的条件或许更优越些。然而必定有限。这一点上,我从来都在怀疑。她表现的过于大度,更让人疑虑。今天她的表现更远远超出了道理,辛德文明不应该如此故作大度。它们或许不会做囚禁你威胁我的事情,但是,同样不会做轻易防脱你成全我的事情。” 拜月听着,犹自不解。 “所以?” “所以,拉卡愿意放过你,必定是因为知道我有办法能够救走你。思来想去,应当就是神魂光翼穿梭空间的能力才可能进出这古怪的罩壳。拉卡的大度和成全,不过是希望神眼中看到的强大力量令我们不敢贸然挑战她,希望让我们继续在凡间的战斗中内斗、制衡,消耗时间。或者是为取得更多对辛德文明有益的东西,或者是为宇宙战斗争取更多时间。总而言之,她根本绝对的能力能够阻止我们神魂族在凡间的力量,她只有通过制衡的手段让我们内斗。” 步惊仙说着,拍动光翼,叫了黑龙曌领路,又冲怀里的拜月笑道“是我鲁莽,还是果敢,挑战拉卡后结果自然有分晓!” 拜月其实心中犹自忧虑,犹自畏惧神眼中所看到的、拉卡那惊人强大的力量。 但她更相信步惊仙。 “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陪夫君闯!” 第661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三) 黑龙曌果然仿佛有特殊的感应,领路在前,径直就飞停到了仙界拉卡守护神殿的白色巨门前。 在步惊仙剑气化的催动下,黑龙曌怒吼腾飞着撞上那面殿门。 神眼中,那面大殿的门的能量不断的攀升着、攀升着,能量惊人的强大。 在黑龙曌的两次撞击之后,能量已经超过了黑龙曌剑气化后的最大杀伤力。 拜月不由担心的抓着步惊仙手臂,劝道“夫君,还是谨慎些吧……” 步惊仙晒然一笑道“拉卡此刻再多故弄玄虚的手段都不会有用,被她神眼中的能量威吓了这么久,已经怪我不智。今时今日,她的这套手段还想在我面前生效,那只是痴人说梦。神眼中的能量相信就是仙界拥有的、从凡间积累多年的信奉力量,这种力量一定只是用于维持仙界的稳定、供给仙人及拥有力量纹章的神国军复生消耗所用,根本不是战斗力量。” 步惊仙说罢,毫不犹豫的在此以剑气化方式将黑龙曌自手掌中放出。 拜月的心不由自主的提至嗓眼。 如果步惊仙猜错,黑龙曌的这一次撞击就会是自取灭亡。 然而,黑龙曌还没有撞上殿门,那门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步惊仙见状丝毫不觉意外的轻笑道“拉卡并不愚蠢,故弄玄虚已经不能起到威吓作用,继续无谓的浪费能量实属不智。” 说着,步惊仙带着拜月飞进了拉卡守护神殿。 正看见大殿的尽头,散放这蓝光的拉卡没入一尊足有百丈高大的、黑色的钢铁巨人胸口。 看过宇宙战争的两人知道,这是辛德文明主要的战斗武器,眼前拉卡的又是辛德文明众多类似战斗兵器中最强大的系列——毁灭神。 拜月不由手心浸汗,她知道毁灭神何等厉害。 “毁灭神的力量原本只能够用于守护仙界,邪君不动手,它本不能够启用。然而如今北君却自寻毁灭,执意在偏离正轨的道路上走到终点。拉卡以伟大神王的意志启动毁灭神,守护神魂区仙界的安定——” 拜月此刻实在不知道步惊仙为何敢于如此,更不明白他此刻面对这尊巨大的机器为何仍旧面含自信的微笑。 这种兵器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人能够抵挡。 毁灭神双手举起一支洞口黝黑深邃的大炮,其中渐渐亮起强烈的红光。 “接受裁决吧!” 红色的能量光柱自炮口激射飞出! 眨眼便将步惊仙与拜月吞没。 毁灭神手中的炮口却在下一刻迅速移动,自举朝上。 它巨大的钢铁手臂移动的速度原本也不慢,但再快,也根本快不过黑羽光翼造就的瞬间穿越速度。 步惊仙拍动光翼,悬停在毁灭神的头部、眼前。 剑气化的黑龙曌自步惊仙手臂怒吼飞出的同时,直径千丈的黑色光亮四面绽放。 顷刻就将毁灭神号吞没其中。 无数黑色闪电般的能量、彼此连接成网,黑龙曌的身体与无数的黑色闪电般的能量光线连接着。 它怒吼着,一口咬住毁灭神的头部。 步惊仙张口,怒吼着! 如龙吼声波冲击般的、红色的冲击能量骤然自他为中心四面蔓延扩散。 波纹红光经过的地方,黑色的、闪电般的能量光线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雷电炸响之声,不绝于耳。 毁灭神在黑色的闪电包围中,全身上下、处处都被炸响的黑色闪电电成红色、炸开无数断裂、破毁的缺口。 步惊仙口中的龙吼声波冲击持续响亮。 黑色的闪电持续不断的炸响。 毁灭神的头部已经被黑龙曌一口咬掉,被黑龙曌含在口中的、毁灭神的头颅仍旧持续被黑龙曌龙牙上环绕的黑色闪电电着、很快纷纷爆裂、成了一团变形的、废铁。 毁灭神巨大的身躯在黑色闪电的炸响声中迅速变的千疮百孔,变形的钢铁手臂断落、又在脱离身体之后很快被黑色闪电的能量融化、爆裂,转眼就成了无数块或大或小的、焦黑的废铁。 毁灭神巨大的身躯在这种分裂中、变形中,朝地面轰然倒落。 然而,当落到地上时,全成了一团团、一块块的、焦黑的、变形的废铁。 拉卡在黑色电网的包围中持续承受着闪电能量炸裂造成的伤害,每一次的闪电能量的炸响都会让她承受周身麻痹、剧痛的滋味。 然而她无法挣脱,她根本不能动弹、她根本无法施展任何力量。 她甚至连维持自身悬飞之势都不能办到,她的身体在承受着闪电攻击的同时缓缓坠落,直至落到步惊仙面前时,才被他一把扼住纤细的脖子。 与之同时,黑色的闪电巨网,也同时消失。 拜月看见周围的情景,才发现全变了模样。 仙界的大殿已经倒塌、原本白色的石头,全成了焦黑的粉碳。 高耸的拉卡守护神大殿,荡然无存,周遭千丈内,全成了炭黑色的废墟。 拉卡的双臂,无力的垂吊着,她那头蓝色的长卷头发,散乱的披着。 “这……” 拜月难以置信。 步惊仙却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他平静的注视着拉卡。 “毁灭神的强大在辛德文明对神魂族的侵略战争中,黑光球中我就见识过了。然而,就在那场战争中,这些东西的力量也没能够压制性的杀伤神魂族的先辈。神魂族的光翼的能量原本就有分解你们辛德文明这种兵器光炮的力量。可惜神魂族的先辈拥有的能量适应性不足,更不懂人类武修力量,尽管拥有强大的能量,但却是虚强的力量,否则,你们这些兵器本身具备的杀伤力根本不能够对神魂族先辈造成任何杀伤作用。这些兵器杀伤能量光本身的力量并没有多么可怕,只是能够引动、和催化自然力量,才会变的可怕。可是那种催动后的力量,神魂族天生就能够应付。” 拉卡这时候仿佛恢复了元气,双臂用力的抓着步惊仙的手指,试图拉开扼着脖子的手掌。 但是,这种挣扎却显得十分无力。步惊仙的五指,纹丝不动。 第662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四) “我说过,你的故弄玄虚不会有效。你们辛德文明自身的肌体根本不具备我们神魂族天生拥有的许多能力。所以,哪怕你知道凡间的一切,哪怕知道郑飞仙所创的绝技被我修改后的原理,你自己也根本不能够破解,也不能够运用。” 步惊仙稍稍用力,拉卡的双手顿时就变的更无力。 “你们辛德文明想得到的,大概就是能够进化成为我们神魂族拥有力量的形态吧。既然如此,你们辛德文明应该做出的选择是与神魂族互不侵犯共同追求进化,然而你们的进化理念促使你们不会与任何种族文明和平共处,也注定与神魂族的战斗将要贯彻至分出胜负为止。神魂族终有一日会战胜你们,让你们心甘情愿的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 拜月看着拉卡被步惊仙打的毫无反击之力,心里倍觉解气,恨不得也上去狠狠甩拉卡几记耳光。但她出身大家,这种失态的事情自然不愿做。 “她的能量始终没有下降,看来一时半刻还难以消耗殆尽。” 步惊仙点头道“仙界毕竟积累多年,夫人不如先回凡间主持战事,消耗仙界能量的事情就交给我。” 拜月点头道好,旋即又发愁的环顾四周一圈。 “只是……” 步惊仙便道“前面断墙之后有一片可见到凡间大地景象的缺口,大概是方才的破坏造成,夫人可从那里回去凡间。拉卡未免能量消耗太快,不会无谓的分出了能量恢复仙界受损之处,此刻那缺口必定还在。” 拜月便缓缓飞起,临去之时,对步惊仙关切的道“夫君千万要小心。” “夫人也是。神兵纯钧在三十七区的神魂军处。” “我知道了。” 拜月在步惊仙说的方位果然见到一处缺口,从缺口看下去,大地的微缩景象隐约可见。 但她没有鲁莽的跳入缺口,她曾听步惊仙提过天之顶。 故而随手拿起一块毁灭神爆裂出来的废铁,从缺口投落,见那废铁不受任何阻隔的落下很远、直至不见,才一跃自缺口落下。 一路下坠,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隔。 太高的距离拜月不能够飞行,她下坠之势飞快。 在高空回头看头顶时,才发现仙界的缺口看起来犹如平常的天空破了一块。 当下坠速度越来越快,拜月虽然知道到了适当的距离凭借凭虚御风必定能够控制安然降落,但面对那种下坠速度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还有感到有些惊慌。 就在她准备运用凭虚御风减缓下坠速度的时候,粗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维持着与她一样的速度,迅速靠近到她脚下,让她得以轻松的踩在上面。 “曌,多谢你了。” 拜月不禁喜上眉梢,心里知道曌的到来是因为丈夫的关心。 黑龙曌带着拜月飞坠落到她能够随意飞移的低空时,低吼一声,又直上青云而去。 回到仙界的曌在步惊仙的授意下找寻那些仙人攻击,以期加快仙界能量的消耗。 而拉卡则在步惊仙掌中无力挣扎的不断感觉着大量的能量迅快的被消耗、流逝…… 拉卡已经无计可施,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凡间的形势变化。 如果神魂国最终在凡间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那就意味着,她彻底失败了。 如果凡间的神国最终能够反败为胜,那么,她就胜了。 她注视着邪君那双冷静的眸子,她坚信,凡间的形势没有超出她的控制,凡间的战斗,在没有了邪君的情形下,一定会胜利。 所以她不明白邪君为何如此自信满满的留在仙界,对凡间的局势没有任何担心。 凡间。 当拜月下凡之后才发现原来在仙界逗留的时间已有十数日。 当她看见大地上神魂国的齐州、陈州土地被火焰焚烧成灰黑色的废墟、原本的咕噜林、志愿者建筑等尽数被已经燃烧结束的大火埋葬了时,她惊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然而让他欣慰的却是以神魂国都为中心的、原韩国领地及北地的大地上亮放着朦胧的光罩,显然因为咕噜仙果的力量保护,火势并没有朝北蔓延。 拜月惊怒交加的直飞神魂国都咕噜仙林落下。 直问她不在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才知道,以李狂为首,乾天率领的追道军叛变,妖鞭王为首的北秦蛮族部落在旧周也发动叛乱。 追道军从齐州一路防火烧到陈州,又经陈郑谷道,再经皮城、刚城,袭击在郑国的神魂军。 而妖鞭王率领的北秦蛮族部落则从蛮荒之地杀入旧周,从旧周入郑国北关,一路南下进军。 郑国的郑飞仙也同时参与战斗,在郑都前五十里抵挡神魂军。 原本形势大好的神魂军骤然陷入全面包围之中。 时至今日,神魂军仍旧在敌军的包围中奋勇战斗。 拜月得知了情况,急忙通过咕噜仙果的力量,将自己带到距离皮城最近的地方,而后施展了凭虚御风,全速赶往战区。 然而,当拜月见到追道军踪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她原本情急的想要投入战斗贡献一分力量,然而在从神魂军手中拿到了纯钧神兵后,却突然灵机一动的想到了好主意。 当即手提神兵,在大地上阔达三千里的战区上空来回飞走,口中则运功极力传音呼喊。 “仙界拉卡守护神已败在左岸之手,高空之中,仙界被左岸打破的缺口至今犹在,仙界能量不日将在左岸的攻击下消耗殆尽,那时候所有信奉仙界的神国军都将失去死而重生的永恒生命。神魂国上下齐心一致,只需要支撑至宗主将仙界的力量消耗殆尽,此战则胜。神魂意志必将以全胜姿态统一天下,被仙界迷惑的神魂族堕落者如果仍旧不知悔改,只是自取灭亡!仙界守护神已败,凡间虚妄暴露无遗,抛弃被仙界蒙蔽而生的信仰,破开虚妄的囚牢天之顶,我们神魂族就能够回到属于我们的自由天地!” 第663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五) 拜月来回不断的飞移着、呼喊着。 攻心为上,如今拉卡确实已败,仙界的缺口能够让任何一个武魂级高手飞到高空、抬头望见。 敌军听见她的喊话,必然会有武魂级高手难按好奇而飞上高空一看究竟,那时候必然对事实深信不疑。 这样达到的效果和作用,远远胜过她手执神兵纯钧参与战斗杀敌。 拜月不停呼喊的话不久传遍追道军、郑军、北秦军上下。 最初李狂与妖鞭王指责拜月不过是妖言惑众,军心尚且稳定,但伴随拜月持续不断的呼喊,军心终于还是渐渐的被动摇。 郑国方面,郑飞仙听见拜月的喊话时,心中就已然起疑。 但不愿表露,于是悄悄命小飞仙飞上高空查看究竟。 当小飞仙查看回来,说高空之中果然有一缺口。 “回禀师尊,弟子曾乘火凤进入那缺口查看究竟,果真见到的是仙界,还见到北君的武魂黑龙追杀战仙,弟子待黑龙飞走后悄悄深入,确实……确实见到北君单手扼住拉卡守护神的脖子,将之提的双脚离地,看那情形拉卡守护神全然没有反击之力……” 郑飞仙听着,最初又惊又喜、到后来时,又惊又怒的呵斥道“本尊被李狂束缚,竟让此子捷足先登!” 小飞仙心中早就觉得恐慌,这时候忍不住大胆问道“师尊,眼下该如何?倘若北君果真杀了拉卡,我们会否……” 这句话,不由让郑飞仙一时愣住。 她只想击败拉卡,取而代之,从没有想过会被李狂以外的人捷足先登。 如今拉卡摆在北君手中,如果拉卡死了,对于她在内的、凭借仙界力量死而复生的人,有没有影响? 就在郑飞仙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柱骤然横空飞射而至。 郑飞仙出掌抵住飞射而至的蓝色光柱,心中激怒之下,骤然一声爆喝。 声波的冲击能量顿时将蓝色光柱一路冲击的溃散。 最后被一阵白光抵挡、化解。 白光转柔的时候,才让人看清来的是手执神兵莫邪的拜星。 她穿了身蓝色的神魂袍,长久的激战早让她发冠散乱,此刻在能量作用下,一头仿佛比身体还长的头发漫天飘摆,额头上的新月印痕亮着神秘的蓝光。 她双眸冷漠,长久的战斗、追道军的叛变,神魂军的死伤,让她完全沉入战场的杀戮氛围。 消灭敌人、保护神魂意志国,化成她坚定的战斗意志。 “噢?原来是神魂国有第一高手殊荣的周公主拜星。” 郑飞仙的话里充满嘲讽的不以为然。 拜星定定注视着她,高举手中的神兵莫邪。 “神魂不灭——” 伴随拜星口中吐出冰冷而坚定的四个字,神兵莫邪中骤然绽放出粉红色的气劲光亮。 下一刻,莫邪剑身骤然凝起实体化的粉红色剑气。 在拜星的挥动下,神兵直刺郑飞仙而至。 小飞仙原本立身郑飞仙身畔,这时本要上前,却被郑飞仙喝退道“你不是她对手。” 说话间,郑飞仙已然催功出掌、迎向拜星的神兵剑气! ‘这把神兵莫邪的力量古怪,秋叶曾言剑气招式几乎不能够破解,本尊倒也无需试其锋芒……’ 金光自郑飞仙身体四面蔓延扩散,顷刻就将飞扑过来的拜星包围中央。 拜星手中的剑刺出之时,郑飞仙退移金光结界边缘,拜星这一剑顿时落空。 郑飞仙自拜星头顶上方的金光结界边缘出现,就要反击时,惊觉结界骤然承受着一股沉重的力量冲击。 她连忙全力以赴操纵结界变化,与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对抗。 拜星额头的新月印痕的光芒剧亮,分明诉说着,郑飞仙结界承受的压力来自何处。 拜星抬头、愣愣注视着郑飞仙,额头上的新月印记的光芒越来越亮。 “任你能量力场何等奥妙,在月族力量面前,尽皆虚妄!” 新月印痕的蓝光亮的让郑飞仙看来、连拜星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刺目的光团。 “破——” 蓝光中,骤然响起拜星惊雷般的爆喝声。 与之同时,郑飞仙的金光结界整个破碎、骤然间化成一片片大小均匀的、金色的碎片,漫天四面纷纷飞散,又渐渐变的颜色暗淡、最终消逝的无影无踪…… 当结界爆碎的刹那,郑飞仙惊怒的瞪大了凤目…… 她本以为金光结界会被步惊仙或七月破解,因为只有这两个人亲身体会过,只要给予足够时间,理当能够窥破奥妙。 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破解了她结界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原本并不太被她看在眼里的旧周皇朝的公主拜星! ‘月族力量竟有这等奇效!’ 神兵莫邪上的粉红实体化巨大剑气二度攻至。 郑飞仙此刻丧失金光结界早就的不败之势,不敢托大的调整心法作用,飞迎粉红剑气,一掌便将刺过来的粉红剑气击的溃散! 然而,莫邪剑骤然再生出第二道巨大的实体剑气。 郑飞仙心中惊疑。 ‘这一剑杀伤力竟比上一剑高出如此之多!’ 郑飞仙这时才知道秋叶何以对拜星的神兵威力那般评论。 当即全速前冲,只想击溃了剑气的同时反击拜星。 月族神功,本可抵挡一切内功气劲。然而拜星的月族神功却变化出更多神妙。在战场之上,早已由拼尽了全力的飞仙宗高手用实战发现,她的月族神功连混合型气劲也一样能够完全抵挡化解,换言之,欲击败拜星,则必须近身、直接击中才有可能。 而恰恰拜星的飞移本就存在弱点,凭虚御风的高度限制让她很难追上飞上高空回避她攻击的敌人。 此刻郑飞仙则正是要攻其短处,佯装正面猛冲,实则暗暗聚力,只等骤然拔空,待拜星追赶不及时绕走到她视野不及的虚处攻击。 第二道粉红剑气仍旧被郑飞仙一掌击溃。 然而,第三道剑气又生、而且比郑飞仙预料的更快! ‘不好!’ 久经阵仗的郑飞仙骤然从接连三道剑气的力量、速度变化,以及攻来的方向中意识到危险。 她明确的意识到对手神兵莫邪中施展的不仅是力量越来越强的剑气,而是一套剑招、犹如阵法般的剑招! 第664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六) 郑飞仙进一步调整心法作用,提升招式的杀伤力,再一次正面击溃第三道飞射而至的粉红剑气! 剑气在她的金色掌劲下被击成了粉碎。 低空,许多飞仙宗弟子见状纷纷高声喝彩助威。一个个都被郑飞仙惊人的力量所振奋。 然而,高空之上的郑飞仙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拜星莫邪剑中又射出第四道粉红剑气,威力比上一股又更强大! 剑气威力强大可怕,但如果还让人根本没有能够脱身闪避的余地,那就更可怕了。 郑飞仙意识到剑气看来只有一股,但实则是套剑法、是种剑阵。 但是,她无法脱出。 她发现自己只剩被动的防御或者继续迎击两条路可以走。 但她是郑飞仙,被动的防御,不是她郑飞仙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她只能继续调整心法,舍弃防御能力而提升杀伤力。 第四道剑气再度被金光的掌劲击溃。 第五道剑气却又立即飞射而出。 郑飞仙根本没有机会拔起高空,每一次击溃剑气至下一道剑气的攻到之间的间隙,短的让她只有凝聚攻击立即出手迎接的工夫。 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每一股剑气飞射出来,都被郑飞仙正面硬捍的出掌击溃。 低空飞仙宗高手的喝彩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响亮。 然而,当第十三股剑气被郑飞仙击溃之后,第十四股剑气又生时,郑飞仙终于不能再从容。 这一剑的光亮十分璀璨,威力让她只能勉强硬撼。 但这一剑之后,还有下一剑吗? 如果还有下一剑,她该维持声名的硬碰,还是放弃尊严的、学七月般利用修炼尚未完全成熟的火凤武魂与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叠加招式被动防御? 十方天地唯我独尊的能量光冲天而起。 莫邪剑中飞射而出的、光华璀璨的巨大剑气飞射而出,狠狠撞上、刺入长的仿佛连接了天与地的金光能量柱之中。 然而,巨大的光剑虽然刺入,却在十方天地唯我独尊的能量抵消中杀伤力迅速衰减,还没有能够刺伤郑飞仙的身体时,能量就消失殆尽了。 拜星神情依旧冷漠,十分冷静的继续舞动手中的神兵莫邪,在第十四道剑气消逝殆尽的时候,她的莫邪剑看似十分缓慢的直直前递。 彩色的、亮如炙阳般的华光,骤然亮起,直让地面上的人全直视而目痛。 璀璨的彩光中,一柄尤其巨大的光剑,骤然飞刺入郑飞仙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金色能量光柱之内。 低空,无数修炼了神眼的飞仙宗及神决宗高手,都被神眼中见到的,这一剑的杀伤力所震惊。 五十八亿的杀伤力! 是的,五十八亿的杀伤力—— 原本在第十四剑时就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认为万不得已时即使用上七月所创的叠加招式被动抵挡,也比败在神兵力量之下来的好看的郑飞仙在神眼中看见这一剑的五十八亿的杀伤力时,她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因为她知道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抵挡这一剑的威力。 更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已经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挣扎。 在她看见剑光的时候,第十五道剑气已经刺进她的身体! 她被剑气吞没,她的灵在剑气的璀璨彩光中瞬间被夺,然而她依旧动弹不得。灵能喷发没有为她创造任何时机,这一剑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所产生的能量场让她自身的力量现身其中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发动的可能! 璀璨的彩光在高空发散着耀眼的、璀璨的光亮。 低空的飞仙宗及神宗高手通过神眼都知道,郑飞仙的灵在不断被消耗…… 原本的喝彩声,此刻变成了鸦雀无声。 谁都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见到眼前的场景。 武仙、郑国的骄傲,天下武修者公认的第一高手郑飞仙败在了神魂国拜星剑下—— ‘这不可能——!’ 尤其是飞仙宗弟子,更不能够接受这种打击和挫败。那比自己被击败千万次所承受的打击更沉重,更不能够接受! 拜星依旧握着剑,维持着遥遥指向郑飞仙刺出的姿势。 她的神态如初。 但事实上,她的内心十分震惊。 因为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剑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杀伤力。 与郑飞仙交手之前,她在接连的厮杀中,逐渐挖掘出神兵莫邪具有的更多力量,这套剑法也是。但在这之前,没有人让她施展这套剑法超过四招。 因此,与郑飞仙交手的时候,从第五剑开始,她就一次次为下一剑的杀伤力所吃惊,第十四剑的杀伤力,本就让她以为是这套剑法的最终一击。 当第十五剑的光华亮起时,她才发现那不是。 她才震惊于这套剑法不可思议的杀伤力,这第十五剑的威力比第十四剑强大太多太多,多的让人事先根本不可能预料到。 郑飞仙无可挣扎的,在剑华的包围中不断丧失着灵。 她的内心充满了屈辱。 堂堂天下第一高手,武仙郑飞仙,今日却在多少人的眼前,败给一个后辈!无论那后辈弟子凭借的是什么力量,握剑的是拜星,击败了她郑飞仙,那就是不可能弥补、不可能挽回的耻辱。 当灵终于耗尽时,彩光消失。 郑飞仙的身影不见了,化成了一团白光。 飞仙宗弟子鸦雀无声的、被沉重打击的心充满了哀伤与愤慨的注视着那团白光。 没有人能够说话,因为她们心中不败的郑飞仙,明明白白的、确确实实的败在了神魂国第一高手拜星的剑下。 半空的拜星却没有因为胜利而昏了头。 郑飞仙死了,但她拥有仙界赐予的、死而重生的力量。她一定会再站起来,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非常艰难、凶险。因为郑飞仙已经知道了莫邪剑灵这套剑法力量的威力不可抵挡,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施展那惊天动地的第十五剑。 白光骤亮。 消逝之后,显出郑飞仙的身形。 她一把拽了头上的金凤武尊头饰,甩手掷向拜星,原本梳理齐整的黑发,便散乱的漫天飘摆、舞动了起来。 第665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七) 拜星没有接,只是十分冷静的注视着郑飞仙。 “梦幻祖神曾经用过的神兵莫邪的力量果然厉害,本尊佩服至极。方才本尊既然败了,这武仙头饰也没有资格再戴下去。只是本尊很想知道,周公主还能否在本尊面前再施展一次刚才的第十五剑——” 长尽三十丈的不死火凤在嘶鸣中骤然现身,带着郑飞仙疾飞拔高。 拜星无暇答话,因为郑飞仙根本就没有给予她回答的时间便已动手。 郑飞仙愤怒了。 丧失的脸面已经成为事实,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击败拜星,洗刷耻辱。尽管那也无法改变她曾经被人击败的耻辱事实,却总胜过被人以为,她郑飞仙永远不是拜星对手来的好上太多! 郑飞仙只觉得,平生从来没有如此激怒的、痛恨一个人,渴望杀死一个人! 不死火凤武魂的火焰犹如郑飞仙内心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着,振翅疾飞于空中。 拜星知道,很难再有机会施展剑灵的第十五剑了,她的处境陷入艰难,然而,她并不畏惧。 低空的飞仙宗弟子看着郑飞仙复生,与拜星再战。 原本承受的打击,伴随半空持续许久而没有结果的战斗而渐渐恢复了一些。 有人想要上去助拳,哪怕不顾一切,只要能为郑飞仙创造机会、干扰拜星片刻,那也够了。但这样的念头很快被秋叶和小飞仙打消。 郑飞仙不需要助拳,绝不需要,尤其是此刻。 飞仙宗上下期望着郑飞仙击败拜星的胜利那刻,她们无法助拳,纷纷更奋勇的投入战斗。希望用这种方式、用神魂军的鲜血、性命化成为郑飞仙助威的呼喊。 大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神魂军与郑军早已混战成一团,到处都在战斗。 神国军死了又站起来,死了又站起来;神魂军死了就立即有人将血洒在倒下的人身上,那个倒下的立即又站了起来。 飞仙宗的武魂级高手都被神魂军高手盯着。 以免神魂军被火凤的不死火焰焚烧成不能够再站起来的灰烬。 凌落陪在郑王天籁公主身旁。 已经不能算作是保护了。 在之前,他们一直被拜星追击,众多飞仙宗高手、神宗高手即使奋勇、即使齐心协力,却也抵挡不住莫邪剑的神威。 一次次倒下,一次次复生。 不知道多少郑国成名已久的高手在莫邪的力量下自信崩溃,骄傲尽无。 郑王也是如此,但不太强烈。因为天籁公主从没有视自己为天下有名的高手,事实上她也不是天下顶尖高手之一,从来不是。 因此她更担心身旁的凌落。 因为凌落原本是天下顶尖高手之列。 但她很快发现,凌落并没有表现出沮丧。虽然他也曾经为莫邪剑的力量而震惊,虽然他也一次次拼尽全力的与其它高手合力,试图抵挡住莫邪剑的攻击片刻,虽然他也在莫邪的力量下一次次的品尝死而复生的滋味。 但是,由始至终,他都非常冷静。 天籁公主一度担心凌落是把情绪压在心里的,因此忍不住关问。 凌落却说“莫邪剑的力量令人仰望,惊叹,然而,正因为如此,本侯更充满了探索、追求的信心。在莫邪剑的力量面前,才方感受到过去的自己犹如井底之蛙。而此刻,有的只是对目标的无限渴望的信息,对力量探求的动力。郑王不必担心。” 天籁公主当时觉得,眼里那个始终不沾尘埃的白色身影,其心亦是如此。顺境中不骄傲自大,逆境中不气馁颓废。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拜星的十五道剑气在半空大展神威的时候,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更强。 许多人当时都看着。 凌落也看着,但别人都没有笑。 凌落当时却在不由自主的笑。 那种笑容,就如同修炼武功时,突然有了重大发现或者突破的门径时,全身心投入其中,乐此不倦的满足的笑。 天籁公主相信凌落一定领悟了什么。 凌落确实从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这场持续已久的战争中,他品尝到了曾经听七月说过的,痛苦的滋味。 那种滋味是凌落过往所从没有尝到过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无力。 一次次看着莫邪的剑气杀死自己的妻子、也是自己的君上。 一次次看着父亲在剑气中倒下,同僚、战友在剑气中倒下。 堂堂郑国君王,堂堂威震天下已久的第一个万人敌左庶长。 在莫邪的剑气中,一次又一次的倒下,死亡,复生。 凌落内心的痛苦一次次成倍的递增。 这种痛苦犹如刀刺在心口,始终拔不出来。 他甚至在这种痛苦中险些痛哭失声。然而,只是险些。尽管每一次天籁公主从屠刀的杀戮中复生站起来并没有真正死亡,然而,化成白光的那个瞬间,凌落就感到自己的无力、无用。看着天籁公主的王袍、王冠沾满了尘土,从来都干净的脸上混杂着血和汗、尘与灰的污迹的时候。那种痛苦就会迅速蔓延身心,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然而,这种痛苦的持续折磨并没有让心胸宽广的凌落陷入仇恨与偏激的疯狂之中。越痛苦,他让自己越冷静;越难过,他让自己的心志越坚定。他把这些化成更冷静,更专注于领悟天灵力量的动力。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逐渐的有所捕捉、有所把握。 但他没有急于表现和展示雏形的天灵力量,而是努力的让自己更平静、更坚定不移的探索更进一步的天灵力量。 然后他目睹了拜星手中神兵莫邪剑施展的那套惊天动地、威不可挡的十五剑。 他从第十四剑中看到了与屠魔式近似却又更强大的力量。 当光华璀璨、刺人目痛的第十五剑自莫邪剑中飞出来时,凌落犹如醍醐灌顶,意识在刹那间变的清明,意识的天地骤然扩大了无数倍…… 凌落脸上挂着笑。 让天籁公主充满期待的笑。 “哈哈哈哈哈……”凌落突然仰天长笑,那笑声中没有嚣张张狂,却有一番天地无它,唯我独立孤峰之顶的、无拘无束的肆意。 第666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八) 凌落的笑声声传百里,让许多战斗中的人都禁不住短暂的从战斗的拼杀中清醒片刻,复有疑惑的注意笑声传来的方向,却又在下一刻,都觉得是杀敌的良机,便又只顾拼斗。 然而,哪里能够看到或者知道凌落方位的人,却都禁不住暂时脱离战斗,打量过去。 而在半空激斗中的郑飞仙这时候也骑着火凤飞离拜星,后者知道追击徒劳,也就握剑原地警戒着。 凌落犹自在笑着。 郑飞仙压抑着内心的怒火,遥遥冲凌落沉声喝问道“信侯为何发笑?” 此刻的郑飞仙尤其敏感,在拜星手底下败亡了一次的事实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学刷耻辱。 然而拜星并非易于,纠缠打斗了半刻钟,郑飞仙也只创造了一个时机,一掌夺了拜星一灵而已。 那一掌得手之后,拜星立即调整战术,变的更小心。 郑飞仙尽管焦急,也知道要击败拜星并没有那么容易,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成功。 就在这种时候,凌落突然旁若无人的大笑。 笑的莫名其妙。 不由不让早察觉凌落已经初入天灵力量门庭却一直耐心的探索修炼的郑飞信心中疑虑。 她知道凌落是个一心追求武道巅峰的人。 更是个资质过人的人。 拥有罕见的天赋——神附。 这种天赋仿佛天生就与癫狂相反,让拥有者天生具备尤其过人的心胸,总是惊人的平静。 此刻凌落表现的与往常不同,必定事出有因。 凌落这时收起笑声,缓缓飞起半空,遥遥朝郑飞仙作礼道“恳请武仙予晚辈向拜星公主求教的机会。晚辈师出北灵山,所修者本是神来之剑,方才见到星公主神兵剑法威力惊世骇俗,不由起了领教之心,竟然难以按捺,故而冒昧恳请武仙恩赐。” 郑飞仙心中激怒。 暗觉凌落如此狂妄,竟要在此时此刻变向的将自己压过、将击败了她郑飞仙的拜星压过。 她暗暗以为凌落不便向她挑战,顾念李狂与她的情意。故而才在这种时节出言求战。 然而在凌落心中,方才的大笑只是因为豁然领悟,天灵力量大成故而不由自主的举动。出言求战,原本也是他不断在战斗中沉默的探索更高深天灵力量的目的之一。 拜星让神宗、飞仙宗高手、天籁公主、其父左庶长一次次死亡、重生。 此刻他自觉能够应付,自然要站出来,告诉天籁公主、告诉父亲,他凌落没有辜负他们,他凌落能够保护他们。 更因为他看出来郑飞仙要战胜拜星,难以成功。 郑飞仙不能够抵挡拜星十五剑的威力,一旦拜星十五剑剑法出手,郑飞仙则必然要远远退避。而远距离的攻击又根本不能伤到拜星,打斗许多,郑飞仙攻少逼退的多,在别人看来,本已打的狼狈。如果不是击中夺走过拜星一灵,此刻飞仙宗弟子必然觉得颜面无光、对她的信心全失。 勉强顾惜郑飞仙的颜面,继续等待,也是无谓之举。 所以凌落索性干脆利落的就郑飞仙问话,主动请求与拜星交手。 “好!看来信侯不耐烦本尊与星公主的打斗耗费时间,信侯作为北灵老人足下大弟子,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本尊倒也想看看信侯的本事。” 郑飞仙愤愤、又无奈的甩手飞开。 倘若她能够迅快的击败拜星,此刻绝对不会相让。 但她不能,而且也不相信凌落会是拜星的对手,故而乐得暂时相让,借此思谋战胜拜星的办法。 “多谢武仙相让。” 凌落作礼拜谢,这才面对拜星,又抱拳道“承蒙星公主以莫邪剑灵力量照顾多日,本侯才得以突破难关,领悟天灵力量,更因得见十五剑惊天动地之威,才得意豁然明悟。如今愿领教星公主剑威,还请赐教。” 拜星定定注视着对面的凌落,心中颇觉难以置信。 他明明见识了十五剑的威力,竟然还敢主动请战。尽管其有仙界力量庇护而不会死,但如果只是上来受死,贻笑大方,分明又不可能是堂堂信侯凌落会做的蠢事。但若说他能够接下十五剑,拜星实在难以相信。 “请——” 拜星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以为对方是敌人而忘记基本的客气。 莫邪剑上,骤然亮起粉红色的实体剑气,在拜星的挥动中,剑气飞射攻向十丈外的凌落。 只见剑气近身之际,凌落神态从容、动作轻描淡写的、好似随意的那么一挥。 白光的剑气自其手掌飞出,正中飞近的粉红剑气,两股剑气在对撞中一起消逝。 拜星暗暗吃惊。这一击,凌落没有在剑气中附带哪怕一点多余的能量,恰好足以与粉红剑气对撞后消散。其中从容淡定,仿若胜券在握。 拜星挥斩出第二股剑气。 凌落仍旧那般气定神闲的,动作轻描淡写的随意挥手,射出来的白光剑气就与莫邪剑的粉红剑气对撞消散。 他没有试图拉近与拜星之间的距离,拜星于是也没有退飞。 如此平和而没有杀气的比斗,仿佛真只是在切磋。 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第十二剑、第十三剑…… 光华璀璨的第十四剑横飞射出! 拜星知道凌落一直没有暴露完全的力量,因为他剑气出手的杀伤力始终保持与剑灵的粉红剑气力量一致。 第十四剑的彩光巨大剑气横飞而出,面对的确是凌落挥手间释放出来的,白光炙亮、同样巨大的实体化剑气。 一如之前每一次那样,两股剑气的能量完全一致。 在对撞中,一起绽放更亮的光华,一起消逝。 这一刻,拜星心中已经起疑。 她隐隐怀疑凌落已经掌握了莫邪剑灵的十五剑奥秘。但她却又觉得不能相信,因为她运用莫邪至今,也无法参透那十五剑是如何施展运用出来的。 第十五剑的光华亮起的时候,比第十四剑更巨大的实体化剑气横空飞射出去,那柄巨剑其实在人们看见的时候早已飞射出去。 第667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九) 在第十五剑的剑气飞射而出的同时,凌落挥手间形成的、同样比上一道剑气更巨大、更亮的白色巨剑也飞射而出。 拜星愣呆当场,难以置信神眼中看到的、凌落轻描淡写般随手挥手的剑气的杀伤力…… 与莫邪剑灵的第十五剑一模一样的杀伤力——五十亿! 两股力量相等的剑气对撞在一起,形成的能量对碰、疯狂的、四面蔓延…… 高空的云被能量的冲击吹散千里…… 大地上、千里之内的神国军、神魂军都被能量的冲击撞飞到不知多远的远空…… 草木尽折、楼宇尽塌…… 如非武修高手,根本无人能够对抗这股骤然而生、出乎人意料的能量对撞形成的灾难…… 当高空中两股能量对撞的光亮消逝之后。 无人喝彩。 拜星没有想到,凌落也同样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她们双双不由自主的打量大地,为这一击的对撞所造成的结果目瞪口呆。 郑飞仙对大地的灾难无心关注,她不能相信的注视着凌落。 她的自信在短短时间内,先是被沉重的打击、紧接着又被粉碎。 她的眼眶里不由自主的变的湿润。 她努力压抑着、隐忍着。 她尝试参悟拜星十五剑的奥秘。 她也一直在尝试参悟。 但是她茫无头绪,至今也如此。 她缓缓仰面朝天,惨然的、自嘲的一笑。 她突然意识到,她郑飞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郑飞仙的武修天下已经结束了。 除了作为一个前辈让人客套的敬重之外,她那天下第一的荣耀已经远去了。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过度沉重的打击让她几乎不能自已。 就在她险些就那么朝大地栽倒下去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不用看,她就从身旁的气味中嗅出,是李狂。 “飞仙不可如此,你若倒下,飞仙宗当如何?一时长短无关紧要,岂能因此便自信尽失!” 李狂原本不在这里,但当他看到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冲天金光时,就知道是郑飞仙与人动手。并且推测是拜星。 郑飞仙并不如七月般会随意使用十方天地唯我独尊,一来怕被敌人窥破奥妙而成功修习;二来这招本是飞仙宗的镇派绝技,用此招胜敌自然会让人觉得她已技穷,纵然赢了,也赢的不够圆满。 李狂一来担心郑飞仙有失,二来恐怕郑都前的战斗有变。 神魂军被三面包围,但神魂军拥有天灵的高手多余他们,以致激战多日,也没能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决定的战斗在于能否继续压制、包围神魂军。直到他们随身携带的粮水吃喝殆尽。但如果郑飞仙主导的郑都前的战区发生变故让神魂军突破,那么神魂军就会在郑都一带获得大量的粮水补给。 这一点本也是促使拜星下定决心挑战郑飞仙的原因。 李狂见到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能量冲天而起,当即飞赶过来确定情况,到时,正看见了凌落与拜星公主正面对拼的惊天动地的一剑。 然后就发现郑飞仙摇摇欲坠,忙疾飞到她身边,一把抱扶住。 李狂宽慰的话让郑飞仙丝毫不能恢复斗志。 “你不要骗我了,也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我们的时代早已结束了,我们以为凭自己的天资、经验在神魂意志诀的基础上必定能够创出如过去般遥遥领先的武功继续傲视天下!但这根本不可能。我们的身体年轻了,但我们的心仍旧苍老。抱着往昔的声名荣誉骄傲观念,在我们死去的期间,武修时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以为自己理解那种变化,我们不屑一顾,但我们未曾经历,我们根本没有理解。我们还是想着如何创造出别人追逐不上的无上功法。然而神魂意志诀带给天下武修者过往莫可企及的高起点,我们就像是两个刚学武功又骄傲自满的狂妄之人,而我们的声名束缚着我们放不下自尊,纵然放下也不过是从头开始。我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郑飞仙眼眶中隐忍的泪水险些流落,却被李狂一把擦干。 “飞仙,让我证明给你看,你我的时代从来没有结束,永远也不会结束!普天之下,强者唯飞仙李狂二人而已!星公主所凭不过神兵而已,夺之其则不过待宰软弱羔羊,只要得了神兵莫邪,你我何愁不能参破其中奥妙?何需为之自暴自弃!” 李狂说罢,扭头冲下方仍旧看着大地情形的凌落发令道“落儿还在迟疑什么!全力施为杀了这神魂国的邪君之妻!” 这一声喊,顿时让凌落和拜星都双双回神。 “师父稍带。” 凌落作礼答应罢了,转而朝拜星道“本侯今日会放星公主一马,以抱还昔日北君相救本侯爱妻之恩。然而,战场再相遇时,本侯必将全力以赴,以尽郑国臣子之忠义。然而,为做对郑国上下的交待,今日虽能饶星公主不死,却必须要夺了公主的莫邪神剑。于此提前说明,请公主小心了——” 凌落说罢,作势请拜星戒备,大有不愿突然出手让对方不及准备的架势。 拜星听着,心中不由也提起十二分警惕。 她听步惊仙说过信侯凌落的许多事情,知道对面这个人是个君子,而且不会无的放矢的说出这种话。哪怕这番话显得多么狂妄自大而又不可思议,拜星此刻心里都已相信了八分。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出剑,出手便又是十五剑。 而这一次,她出手的同时,人也朝凌落飞扑过去。 凌落那轻描淡写挥手间就释放出的十五剑般的剑气让拜星大为震惊,他事先提醒的话更让拜星不能大意,故而才这般急于抢占出手先机。 尽管拜星出剑在前,但是,当凌落神态从容的双臂齐动时,她还是立即知道,她败了! 因为凌落挥动的双手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飞射出十三道实体化的白色剑气! 而且不是寻常的剑气,那些剑气的飞射而出之势,以及蕴含的力量。分明就是十五剑的前十三剑。 是的,凌落展现了不可思议的能力。 他在顷刻间使出了十五剑的前十三剑! 第668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十) 莫邪剑灵的第十五剑威力惊天动地。 然而,却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不可能单独施展出第十五剑。 必须通过第一剑至第十四剑的积累,才可能形成玄妙的剑势力场、然后才发的出惊天动地的第十五剑招式。 而且这个过程不能够被打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顷刻间施展出前面十三剑,那在拜星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不能够相信和理解的事情。 偏偏就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却被凌落确确实实的办到了! 莫邪剑灵怎么可能是对手? 怎么可能同时抵挡连续攻来的十三剑,又怎么可能来得及应付紧接而至的第十四剑、第十五剑? 不可能! 哪怕明知是徒劳,拜星也只能够被动的、极尽努力和办法的防御十三剑的攻击。 接连十三剑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凌落挥手间施展出来的第十四剑剑气已经飞出。 这一剑,凭借莫邪剑灵的力量就已经不能够抵挡! 当第十四剑击中莫邪剑时,拜星毫无意外的失去了一灵。 她早已在抵挡中极力飞退,但是没有用。 第十四剑的杀伤力还没有完全消逝,第十五剑璀璨的光华已经亮起。 在第十四剑的杀伤力消逝的同时,第十五剑已经刺中了拜星! 莫可抵御的剑气能量力场让灵能喷发中的拜星也根本无法挣扎、动弹。 如果不是凌落事先就说过,这一次不会杀她。 此刻拜星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死定了! 一层又一层的灵影在拜星体内消逝。 拜星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就在拜星仅剩三灵的时候,第十五剑的能量力场却骤然消逝。 拜星眼里看到的,是数百柄实体化白色巨剑呈包围之势飞向凌落、还有数百柄一模一样的实体化白光巨剑则骤然将她包围,一丝空隙也没有将她保护在中央。 “姐姐!” 拜月闪身出现在拜星面前,轻叹了口气道“还好赶上了。” 两人面前的白色巨剑骤然分开,让她们能够看到对面的情形。 那些追逐凌落的剑气数量虽然众多,但凌落释放剑气的速度也惊人的迅快。 顷刻间击溃了一大半,一个瞬移闪避拉出的百丈距离又让他从容又容易的释放剑气击溃了追击的剩下的白色剑气。 凌落化解了拜月的攻势,见对方没有追击,不由闪身回到之前的方位,神态平静的作礼道“纯钧剑之威果然独具一格,剑气连绵不绝,攻可永无衰竭之势,如江河不断;防如层层城墙令人破无可破。本侯见识了。” 拜星这时却只顾自责担心。 “姐姐不是去了帮鬼见愁对付武尊七月么?” 拜月笑着将手中的纯钧剑塞进拜星手中,待她引动了剑灵力量后才又拿过莫邪。 “真正凑巧,我想着纯钧剑不足以击杀武尊七月,记起你说这莫邪的剑法独特厉害,后着似乎潜力惊人,就想过来跟你换剑的,正巧赶得及帮你。你这里敌人众多,用纯钧剑正合适,谁也不能伤你。我就拿了莫邪去战武尊!” 拜星忙点头答应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让他们有一人能够脱身它去!” “好!” 拜月说罢,边自飞走边回答凌落道“既然信侯感兴趣,那就亲身领教一番好了。” 说罢,骤然加速飞走远去。 “哪里走!落儿,拿下月公主!” 半空看着变化的李狂骤然喝喊。 然而,凌落才刚动作,骤然拦道的几百柄实体化白色剑气就让他放弃了徒劳的追赶之举。 拜星冷冷扫了李狂一眼,心中气愤,也顾不得念及步惊仙与他的师徒关系。 “李前辈还是先考虑自己吧!” 纯钧剑上的宝石闪烁着彩光,在拜星的挥动之下,近两千柄实体剑气骤然密布大片空域。 下一刻,分成三批,一批飞射凌落,其它的则全朝李狂与郑飞仙包围过去。 纯钧剑每一柄的杀伤力都有近两亿,无论攻防,都足以与任何招式相匹敌。 除了武尊七月的叠加招式外,尚且没有遇到能够承受抵挡其威的。 哪怕是凌落,虽不能凭借纯钧剑胜之,但要打的他只能穷于应付却绰绰有余! 拜星知道凌落的十五剑厉害,即使凭借纯钧,要杀他也没有可能。但要压制,却绝对能够办到。 大量的白光剑气呈包围之势分别将三人包围。 凌落在包围始终不断施展十五剑,然而纯钧剑剑气消逝则立即再生,再生则立即补位、攻击。十数柄冲撞之下,竟就将第十五剑那惊天动地的杀伤力完全抵消。脱不出剑势的包围网,无法飞上更高天空凭借云雾重整阵势之下,凌落竟然只能一味被动的抵挡,全然没有反击的机会! “信侯如果能够领悟施展纯钧剑剑灵的连城神剑,拜星就真正心服口服,自愿认输。” 拜星对李夫人十分信任。 这柄纯钧剑当初交给拜月的时候李夫人就说过。 如果纯钧剑也藏有剑灵力量,那必定是梦幻祖神中情祖神的连城神剑力量。在古籍记载中,情神是具有无双智慧与境界的神。许多人都曾经修炼情祖神的练成神剑,然而,从来没有出其右者,从来没有能够领悟情祖神连城神剑境界的。 情祖神的练成神剑力量,就如同纯钧剑本身一样,古今无双。 因此,拜星自信凌落不可能领悟连城神剑,纵然学得,施展出来的威力也必定较之纯钧剑灵差之千里。 倘若凌落果真办到了。 那她也确实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凌落在纯钧剑灵剑气的攻击之下能够抵挡、支撑原本就没有出乎拜星的意料。 但是,拜星却没有想到,攻击李狂与郑飞仙的剑气竟然被化解的更从容! 黑色能量力场,在纯钧剑气飞射过去的时候自李狂身上展开。 直径仅有三十丈。 但就是这三十丈,竟然神奇而不可思议的让不断再生、飞入的白光剑气的力量通通被抵消。 那黑色的能量力场十分奇特。 其中密布紫黑色的、劈啪不断炸响的闪电彼此连接构筑的网。 第669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十一) 纯钧剑灵释放的千余柄实体化白光巨剑竟然都无法突破李狂紫黑色能量力场的防护,甚至无法深入到李狂力场的中央。 拜星位置暗惊,但见李狂犹自没有冲过来的举动,好像仍旧在与郑飞仙说话,便也一时顾不得他,只管操纵数百柄白光剑气攻击凌落,不让他有喘息之机。 话说战场的另一头。 李一剑陪着水仙,跟一众奋勇拼命的飞仙宗高手打斗。 其中有许多人水仙都认识,而那些人,每一个都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 水仙心知肚明,飞仙宗最憎恶叛徒。 而她,在飞仙宗众弟子眼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叛徒。 当初她受武尊七月的指点,武功突飞猛进,被青楼做事的同门视为最有望代表她们的杰出者。那些在青楼做事的飞仙宗弟子,没有多少喜欢从事的差事,平素又总笑脸迎人,时常觉得面对其它同门时,自惭形秽。 而水仙武功的进展,让青楼做事的飞仙宗弟子都觉得,水仙能够让她们扬眉吐气。能够让其它同门知道,她们做的事情虽然低贱,但对门派的贡献不再任何人之下,更不是只知道笑脸迎人为武宗赚取金银打探消息的小喽啰,她们同样勤奋修炼,同样能够成为门派中的高手。 水仙成为她们的希望,她们相信,水仙将来对门派的功劳越多,门派越会重视她们那些在青楼做事的弟子,离开青楼的机会会越来越多。 就在许多人这么希望的时候,水仙突然叛变了,跟李一剑一起,叛逃到了神魂国,变成了郑国、飞仙宗的敌人。 众多飞仙宗高手个个都想杀死水仙和李一剑。 但是,飞仙宗武魂级的高手只有一个在这里的,只凭她们,无论如何奋力,始终都不能在李一剑的保护下伤着水仙一根毫发。 这里的战斗情况,郑国飞仙宗高手和神国军,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一个传令的神魂军奔过来,对李一剑道“11432区出现两个堕落者武魂级高手,该区战况不利,请前往支援片刻,11556战区很快就会过去接替。” 李一剑点头领命,本想叫上水仙同去,但这里的战斗也不能够没有武魂级高手坐镇,否则飞仙宗那名武魂级弟子,必定会影响此处的战事情况。 “一切小心。” 李一剑叮嘱了水仙一声,乘着武魂疾飞离去,只想速去速回。 水仙也并不担心,知道那个飞仙宗的武魂高手不是她的对手,心里也不在意。 李一剑一走,飞仙宗众高手顿时燃起了希望。 一时间,化成白光又复活过来的飞仙宗弟子纷纷齐心协力的冲杀。 激战中的神魂军没有想到飞仙宗弟子突然自乱阵形、一百多人不管不顾的脱离神国军杀入到了神魂军阵内,顷刻间就被那一百多个飞仙宗弟子锥子般刺进了军中。 水仙本与飞仙宗的武魂高手在缠斗,那人的修为本也低她一些,被打的几乎没有反击还手之力。 当周围突然红影绰绰的时候,水仙注意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飞仙宗弟子完全包围了在中央…… 与她交战的那个飞仙宗武魂高手突然放弃防守,直朝她扑。 水仙知道她要拼灵,这样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当即出手攻击的同时,连忙拔起飞高。 不料上方早有飞仙宗弟子等着,一把就讲她紧紧抱住,四面包围的其它飞仙宗便如蝗虫般飞扑过来。 抱住她的那些人,个个仇恨的撕咬她,然而力量的差距让她根本不会受到伤害,她关心的,只是不让那个武魂级高手靠近过来而已。 水仙心中暗自冷笑,只觉这些蝼蚁根本不自量力。 当即如之前那般,运劲全身,只想一震便把这些以为能够限制她动作的蠢物全如蚂蚁般震飞了开去。 她的不屑自喉咙中化成低声的吼声。 黑色的能量骤然自她全身外放。 那些抱着她的人,果然力量不足以对抗的纷纷松手、散飞。 但是,却没有如她意料的那样被震飞很远。 凭借人群散飞开的空隙,水仙吃惊的看见,就在她周围,被布起了飞仙宗的阵,红色的光壁封锁了百丈空间之内。 那些被震飞的人撞上光壁,全又朝她飞扑了过来。 水仙不由心中惊慌,不等那些人扑过来,便施展开了排山倒海的掌法、将之全部杀死。 旋又急忙飞移着出掌击退不断试图靠近的那个武魂高手。 排山倒海的掌劲在光阵内骤然亮起彼此碰撞又生更多重劲道的能量光,顷刻间就夺走了百余飞仙宗弟子的性命。但是,百余团白光,却又立即复生,朝她飞扑过来。 追着她的那个那个武魂级高手更奋勇出手,根本不管不顾她的攻击,反击的招式只管绕过与她的掌劲对撞、直袭向她。 在有限的空间,穷于应付的水仙很快又被那些飞仙宗弟子如蝗虫般抱住。 这一次抱住她的人更多。 飞仙宗弟子们手连着手,极尽全力的叠在一起,务求不被她运功震开。 但是,力量的差距注定让这种努力变成徒劳。 水仙发力之下,那些人全被震飞。 但这一次,被震飞的距离更近。 甚至如同没有动过一般。 因为封锁空域的飞仙宗阵法包覆的空域范围更小、小的几乎只能够容纳里面的全部人。 灵能喷发的彩光亮起。 因为飞仙宗的武魂高手透过人群的空隙,扑到了水仙面前,运用了自断心脉的办法制造灵能喷发的彩光杀伤水仙。 这一刻水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些飞仙宗弟子在靠近她的时候没有立即用灵能喷发,未必是因为她们还没有掌握这种技巧,而是为了制造眼前的局面。 此刻阵法的光壁犹如是盒子。 而她们,被填塞进了盒子里头,根本没有活动的范围。无论她怎么杀人,都逃不过灵能喷发的伤害。 她想击破光壁脱离险局也根本没有可能,这些人死了就复生,复生则成为挡道的路障。 第670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十二) 外面的阵法光壁继续内缩时,水仙真正与包围她的飞仙宗弟子一起变成塞满盒子的、彼此紧挨、成一团的蚂蚁般。 水仙被包围的飞仙宗的自杀战术夺走一灵之后,初时惊慌失措,但很快想到自救的办法,当即催动内功心法,形成金色的能量立场。又蓄意控制住能量场的杀伤力,将距离她最后的那几圈人墙的内气全控制住了,以此杜绝她们自杀求死的可能。 但这个办法很快失去作用,与她紧紧挤压在一起的那些飞仙宗弟子叫喊着告诉后面的人。 更远的人就开始自杀,灵能喷发的彩光自阵法光壁边缘处亮起,而后如传染般、一直亮到水仙附近的人身上…… 水仙终于失去冷静,死亡的恐惧充斥了她的身心。 她用尽办法的攻击,使尽了所有知道的、推劲法门运用的招式,但是没有用,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连同那些紧紧挤压成一团的飞仙宗弟子和飞仙宗阵法的光壁一起推开。 水仙的灵一颗接一颗的失去,伴随灵的减少,死亡恐惧的刺激让她越发失去了冷静…… 那些与水仙挤在一起的飞仙宗弟子们却用仇恨的情绪、痛快的语气叫喊着“叛徒水仙,该死——叛徒水仙,该死——” 飞仙宗阵法外面,由二十多个飞仙宗高手维持着。 神魂军们开始被这百多个飞仙宗弟子突然刺入的反常举动冲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却都缓过神,意识到她们的目的。 那些神魂军中修为高的全都一起飞扑维持阵法的二十多个飞仙宗高手,其它人则如蝗虫盼覆在阵法的光壁之上,全力以赴的挥动手里的兵器,齐心协力的攻击飞仙宗法阵的光壁。 万千把兵器在齐齐的喝喊声中一起击中阵法光壁,每一次击落,维持阵法的那二十多个飞仙宗弟子都会失去灵。 接连三次齐砍之后,神魂军中分出许多人,齐齐施展旋劲的力量,围攻那二十多个飞仙宗弟子。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样拯救会来不久。当阵法光壁被破的时候,里面的水仙十之八九灵也耗尽了。 那二十多个飞仙宗弟子身负艰巨责任,知道能否杀死水仙只看这一次,如果失败,神魂军不会第二次在她们的冲击下没有准备,水仙也不会第二次轻敌的中计。 他们极力催动功力,施展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这一招在郑飞仙在世的时候本来轻易不传授,即使传授,那时代心法提升的力量让得到招式秘诀的人也无法施展出来。但伴随神魂意志诀的诞生,天下修炼此心法的人,轻易就拥有过去武修时代的人无法想像的强大力量。 这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也就不再是极少数人才能够施展出来的招式了,只是修为高低使用出来威力也不同罢了。 爆发的二十多道能量光柱,顷刻间把那些靠近的神魂军吞没。 然而神魂军根本不回避,而是带着灵能喷发的彩光靠近,各自默契的围住目标,在飞仙宗弟子的灵能喷发彩光消逝的瞬间,十几把兵器齐心协力的挥动。 生成的旋劲顿时将飞仙宗弟子的身体带着抛飞上高空。 原本稳定的阵法光壁,在神魂军的齐心协力之下,瞬间被破解。 有神魂军见那些人仍旧围着水仙,不由叫喊提醒道“水仙!堕落者飞仙宗的阵法光壁已破!” 原本惊惧的水仙闻言,顿时信心恢复,而那些飞仙宗弟子,则个个激愤又不甘。 盒子不在了,水仙运功大喝之下,冲击的能量顿时将那些飞仙宗弟子如群蚂蚁般震的到处抛飞…… 然而,除那些被震飞上天的,其它人都被潮水般的神魂军刀剑斩杀。 到处都是灵能喷发的彩光。 然而神魂军根本不惧怕。 灵能喷发杀不死他们,倒下后,自然会有其它神魂军挥洒血液滴在身上,神魂意志的力量就会让他们生龙活虎的再站起来,继续战斗。 水仙运功震飞那些飞仙宗弟子,自己却如石头般坠落地上,险些不能站稳的跌倒。 她惊魂未定。 差一点点,她就死了。 飞仙宗的那个武魂级高手等的就是她死亡后用不死火凤的火焰将她彻底杀死。 她差一点点就死了。 水仙大口喘息,半晌才缓过来。 身旁有奔走过去的神魂军回头叫道“水仙,堕落者的武魂高手需要你去压制!” 一句话,让水仙立即回神,就见到许多神魂军围攻那个飞仙宗武魂高手,但全被她打飞,这时那飞仙宗武魂高手正放出二十丈长的火凤武魂。 水仙连忙疾飞过去的同时,放出体内三十丈长的黑龙武魂,那头黑龙怒吼呼啸着扑将过去,一口咬住火凤的脖子,任那头火凤如何踢打、身上的不死火焰如何熊熊燃烧也不松口。那个飞仙宗武魂高手无可奈何的、如之前战斗中的许多次那样,连忙又将火凤收回体内,避免被黑龙杀死。 与之同时,水仙人也挥掌扑到,那飞仙宗武魂高手顿时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水仙从没有如李一剑那样,把神魂人当作是与她自己不可分割的整体。 但此刻,她看着地上、低空、到处在战斗的神魂军时,想到刚才的大难不死的情形时,她心中莫名感动。 过去她战斗总跟着李一剑,偶尔分开也没有遇到过危险,从来没有想过需要这些修为远不如她的神魂军帮助。在水仙眼里,她是优越的,不是这些神魂军可以相提并论的。虽然这种念头她不敢说,平时也不敢表露,否则必定会被李一剑训斥。 但她原本觉得,这些神魂军在她的修为面前,就是一群孱弱的绵羊罢了。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神魂军会如李一剑那样保护她、帮助你。每一个人都会奋勇、尽力的在她遇到危险时救助她。 因为她是神魂国人,与神魂军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这一刻水仙才爱上神魂国人,才为自己能够作为神魂国人而欢喜。 第671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十三) 过去她只是跟随李一剑支援战斗,从不真正关心神魂军的战斗情况去战斗。 此时此刻,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关心其它人的战斗情况,一旦发现哪个神魂军有危险,就立即震退飞仙宗的武魂高手,疾飞过去救助。 得到救助的神魂军不会说谢谢,而是自顾跟随其它人继续战斗。 没有谢谢,但水仙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突然明白神魂军为什么不需要谢谢,突然明白神魂军为什么人人都可以提醒别人做什么而没有高低之分。 因为神魂军人人平等,神魂国人之间的关系,犹如亲人。犹如她和李一剑那般亲近、可以信任。她不会因为李一剑的救助而说谢谢,只在内心感动;反过来李一剑也必定如此。 神魂军中没有感谢的话,因为神魂国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超越了需要道谢的关系,是更亲近可以信任的关系。 地面上,先前参与救助,并在众军之中,提出齐心协力用旋劲将维持阵法的飞仙宗弟子震上高空的那个、穿着黑甲的战士,正看着水仙的背影。 他那年轻的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倒下,跌倒在地上后,变成具尸体般,一动不动。 若看他的脸色,会发现,全然没了血色。 若在仔细回想,在他倒下的时候,他烈日照射下的影子,突然鬼魅般的在地上飞速移动、穿过重重神魂军脚下,片刻间就移走了几百里,停在战场中,一片树木之中。 而后,影子开始长高,最后变成站着的人般模样。 最初站直成人形时,通体漆黑,看不清模样。 但很快,漆黑的颜色褪去,显出一张容貌平凡的、年轻的面容。 他不是别人,正是步惊仙曾经搜寻而未果的,李一剑的师父,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刺客——毒龙剑客。 他恢复本相后,脸上仍旧挂着微笑。 他在树林中静静的站着、站了半刻钟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同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半刻钟的时间里,他就在为这个决定而思索。 原本他受郑飞仙所托,帮助郑国对付神魂军。 但他发现北君在找寻他,于是他借用一个神魂军的身体,跟着唯一的徒弟李一剑在战场中战斗。 北君果然找不到他,李一剑也根本没有想到身边战斗的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师父。毒龙剑客的影子神功的隐藏能力是他的天赋,神眼也莫可奈何的天赋。 当初毒龙剑客与李一剑夫妻辞别后,去郑国见了一次郑飞仙,就又回到神魂国。只是没有找李一剑,而是化身成一个神魂国人,在神魂国都中生活。 他昔年是个隐士,所以不再当刺客后就生活在人迹罕见的山林,教养李一剑。 但他在神魂国都的那些日子里,渐渐发现,神魂国都的人虽然很多,但其实也很少。 他不喜欢说话,在神魂国都就可以完全不必说话。 没有人会打扰他。 即使他走进李一剑的住处外驻足打量,甚至拉开窗户看看里头,其它经过的人也不会理他。 神魂国没有盗贼,因为无物可窃,窃之无用。盗窃之物变不成信奉度,需要的东西都可以使用,如果不使用而留存既没有意义也没有什么可能。 这种熙攘中却能够得到情景的自由,让原本只想观察徒弟日常真实生活情况后就走的毒龙剑客最后不再打算离开。 在那段期间的生活中,毒龙剑客对神魂国制的了解越来越多。 他为神魂国制动容了,这是他从来想过能够存在的制度。 那是无数圣贤之士渴望创造、现实又注定不可能的美丽桃源。 毒龙剑客喜欢上神魂国制。 他对于是否帮助郑飞仙的问题,因此存在疑问。 但他是守信之人。 尽管那个信诺其实早在若干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必坚守。 很多年前,郑飞仙对他说,她不会爱上他,但视他为亲人,视他为兄。会如对兄长般对待他。 因为郑飞仙的这句话,毒龙剑客决定不再追求她,而把她当作亲生的妹妹看待。所以,郑飞仙有事托付,他必然帮助。 但后来,郑飞仙没有说到做到。 郑飞仙为了李狂,没有如说的那般,把他当作兄长看待。 那一刻,毒龙剑客明白,郑飞仙对待他,只有对待兄长的礼节和姿态。但在真正的事情发生时,他并没有兄长的份量。 郑飞仙为此曾经破天荒的,向他赔罪。 也许那是郑飞仙一声中唯一的一次、对别人低头、赔罪,说抱歉。 也正因为如此,毒龙剑客不再提那一次的事情。 但在毒龙剑客心里,很清楚,他对郑飞仙的帮助是处于守信,不再如事情发生之前那样,完全出自感情的心甘情愿。 他继续帮助她,为的是她的赔罪,为的是本已不必坚守的诺言。 毒龙剑客一生只追求过郑飞仙一个女人。 因此没有子嗣。 李一剑是他唯一的徒弟,犹如父子般与他生活在一起多年。 毒龙剑客从没有想过要伤害李一剑,他很清楚人的自私,也很清楚他自己的自私。李一剑犹如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在他心里,李一剑的重要性超过他自己,超过其它的一切。 在他心里,李一剑比他更有活着、和活下去的意义。 生与死,对毒龙剑而言没有区别。甚至于他不认为有必要为多看徒弟几眼的眷恋而留恋生。 当水仙遇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救助。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在救助之后,他却产生了疑问。 如果郑飞仙要伤害李一剑和水仙时,他会不会救?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救。 那么,既然李一剑对他而言,分明比郑飞仙更重要,而他本身又更喜欢神魂国制,那么,他还需不需要为一个本不必坚守的誓言,继续帮助郑飞仙? 他为这个问题仔细、认真的思索了半刻钟。 半刻钟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要做的事情是在战斗中帮助和保护自己的徒弟李一剑,还有他那战斗经验糟糕,尚需磨练、非常需要人暗助的妻子水仙。 第672节 超越一切的意志(十四) 不需要感恩,不需要人知道。 毒龙剑客再度化身黑影,如方才那般闪入战场,不多久就又找寻到在战斗中的水仙。他化成的黑影与一个神魂军地上的影子重合,紧接着顺那神魂军的双脚开始,迅速朝上覆盖。转眼就上了那神魂军的头脸。 那神魂军的目光骤然黯淡,又迅速恢复清明。 挥动中的刀剑,力量骤然大增,毒蛇般刺进与水仙交手中的、那个郑国武魂高手的要害。 三国激战,刀兵不止。 青天百日,炎炎烈日。 晴空之上,一处缺口之中,是另一片天地。 云雾环绕的仙界之中。 拉卡瘫软在地上。 十三天。 拉卡坚持了十三天。 她期望神魂军会被战胜,但这一刻,她知道已经再等不下去。 她的能量开始下降,飞快的下降。 因为不断承受着步惊仙的伤害。每一个瞬间她都承受着三亿多的杀伤、每一个瞬间她损失的能量也有这么多。 仙界长年累月积攒的能量,就在这十三天中尽毁于步惊仙掌下。 当步惊仙松开手时,能量仅剩十的拉卡已经气若游丝,瘫软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步惊仙蹲地,注视着地上的拉卡,脸上挂着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 “黑光球中见到的历史中,你们辛德文明拥有的力量比起人类文明的武修者还远远不及。而人类文明武修者的能量,其实与我们神魂族祖辈拥有的力量提纯后相仿。在凡间,自从神魂意志诀诞生之后,任何一个修炼入门的武修者都拥有超过五十万的杀伤力,任何一个修为纯属的武修者都拥有超过一百五十万的杀伤力,一个修为大成的武修者的杀伤力必定超过千万。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你们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在侵略我们神魂族祖辈时期所能够拥有的。如今你们辛德文明的大圣战仙,恐怕正是得益于我们神魂族才能够拥有旧武修时代的百万能量。显然,你们说的不错,我们神魂族的优势,根本不是你们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能够相比。” 拉卡静静的听着,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神魂区仙界继续的力量就是她一切的力量,当耗尽的时候,她无从补充,凡间信奉的力量的积累,远远比不上北君随手一击的破坏。 “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至今,你们辛德文明还没有能够拥有我们神魂族的力量?你们口中说的基因,本不是被你们辛德文明完全掌握的东西吗?” “我不会回答敌人的问题。”拉卡神情平淡,语气却十分坚定。她不会告诉面前的敌人,那是因为神魂族的基因数量是辛德文明的亿次方倍,大脑复杂程度也是辛德文明的亿次方倍。欲完全解析,辛德文明最初的预计是需要五千年。 辛德文明希望的是在两百年内解析出最主要的精神力量部分的奥秘。但现在,辛德文明从神魂族得到的收获,犹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步惊仙没有试图强迫追问,他知道辛德文明的人不存在逼迫的可能性,至少这个拉卡是如此。他早已理清了辛德文明口中感性开启度的大概含义。如拉卡这种感性开启度低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个人的情绪而做出背离立场的事情。 “那么,如果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够破开天之顶,你大概也不会解答?” “当然。” “曌!” 步惊仙喊了声,远处本在追杀残余战仙的黑龙曌立即飞赶过来。 当拉卡的力量下降到很低的程度时,仙界的战仙被杀死后,已经不能够死而复生。黑龙曌不由杀的更兴起,此刻大半战仙都已经被杀,剩下的那些明明知道不敌,竟然也没有一个逃出仙界。 步惊仙提着拉卡,飞落曌的头顶。 “去天之顶。” 黑龙曌飞出仙界的缺口之后,骤然扭头,将巨大的龙头伸进缺口内的仙界,张口,骤然怒吼! 龙吼声波冲击的能量,如骇浪般滚滚自黑龙曌口中涌动扑出,层层叠叠、滚滚扩散蔓延,那些扩散开的声波能量冲击中又夹杂劈啪炸响的黑色闪电。 不过半刻钟,整个仙界都被黑色的闪电、红色的能量声波冲击填充满了。 那些残余的仙界战仙,全都死在了其中。 仙界原本如废墟般的宫殿、飘渺的云雾,也在能量的破坏之下,渐渐粉化、消逝…… 一刻钟后,仙界的缺口淡薄的若有若无,仙界之内的景象趋向于透明,又在片刻之后,如海市蜃楼的消逝般,荡然无存…… 黑龙曌猩红的眸子中透出满意的喜悦。 它喜欢把敌人彻底消灭,但许多时候会被步惊仙劝阻,那种时候它会记起步惊仙教过的一些道理,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会收敛自己的杀性。但步惊仙没有劝阻的时候,它绝不会主动留情。 黑龙曌展开巨大的黑光羽翼,在羽翼亮放的红光中,巨大的身体骤然原地消逝。 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天之顶。 自从光翼的能力因为黑光球幻境得到进化后,天之顶这处地方,他们就不止一次的来过。 步惊仙一手提着拉卡,将黑龙曌收纳入体,以剑气化形态凝聚力量,准备予以天之顶全力一击。 他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但过去,只是来探索天之顶,却从来没有试图击破。因为那时候他觉得,破开天之顶的时机还不成熟。 如果不是在仙界的灵魂殿堂看到那些,此时此刻,他仍然不会做破天的事情。 拉卡本欲通过宇宙的广阔知识、历史让他感到辛德文明的不可战胜,继而动摇原本的意志和信念。 可惜,拉卡的这个决定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宇宙的了解,不但没有让步惊仙的意志动摇,反而让他原本对虚妄天地之外的不了解,变成了了解。这种了解又促使他得到判断形势,比较敌我双方力量的信息。 如今,他十分自信,破开虚妄天地的神魂族,绝不会重蹈覆辙。 【第十六章 永恒的创始者】 第673节 一线间(一) 步惊仙没有忘记当初与七月飞上天之顶时,被莫可抵御的力量反弹落下的经历。 但此刻,他满怀再试的自信。 伴随他的大喝声,一拳击出。 剑气化的黑龙曌怒啸腾动着,自他手中飞出,直扑那看似无形却又存在的——天之顶。 话说当初平王陪伴了白灵数日后不辞而别。 离开的时候,他满怀对白灵的眷恋。然而这种眷恋并没有令他改变主意回头。 他相信,永恒美好不便的情感是似得非得,似曾拥有而又未曾彻底拥有。 平王骑上黑龙武魂,直飞青天高空。 他本该继续游走天下,他也确实这么打算。 然而当他发现郑国大地上黑压压激战不休的场景时,却又决定不再到处乱走了。 他独自乘武魂飞回了郑都,途中自然也看到了郑国神国军、飞仙宗、神宗高手与神魂国的激战情形。 郑都王宫人心惶惶不安。 那些没有力量上战场的、或是负责守护国都安全的将士都为神魂国的大军深入而感到畏惧。 到处都有非议的声音。 甚至于有人拿出仙逝的陈太后说,指责郑王天籁公主奉杀死陈太后的凶手仙界行事,将堂堂天下霸主国变成屈居于楚国之下的爪牙,白白连累郑国无数无辜军民死在了神魂军的屠刀之下。 诸如此类的质疑、反对声音,无处不在。 昔日曾经备受推崇的天籁公主,因为战事的接连不利,背负了这场战争中几乎所有的责任。 平王回到郑都,在王宫内外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议论纷纷的猜测,猜测平王这时候突然回来的用心企图。 平王回到原本居住的宫殿仅仅半个时辰,就有朝臣前来觐见。 “恭请平王为了郑国黎民百姓、为了先王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考虑,登基为王,拯救郑国与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情形原本就在平王的意料之中。 他相信神魂国会胜利,因此料到,当失败的时候,郑国会需要他,郑国会不再需要天籁公主。 但是他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的摇头。 便示意左右将几个前来觐见的朝臣逐了出去。 那几个朝臣万万料不到会有这种结果,被逐走之后,商议一番,便各自去联络其它郑都的官员。 次日的时候,郑都超过三百名官员,结伴又来求见平王,齐齐恳请他重登王位,领导郑国。 平王仍旧将这些人都驱逐离走,一言不发的沉默。 到第二日的时候,来的官员超过了四百多,其中还有许多负责郑都守卫工作的军将。 但无论这些人如何恳求,平王仍旧沉默不语,示意左右驱逐。 如此大的异变,在郑都内闹的沸沸扬扬,很快也传到战区军中。 然而凌落却坚持以战事为重,极力劝阻郑王不可分兵回郑都。 凌落的主意本与郑王不谋而合。 那些忧虑背后有变的、依附郑王、凌家的许多军将便只有去求助飞仙宗。 然而郑飞仙不在,那些人最后只能求助于郑凛然。 郑凛然听那些人说了情况之后,也觉得忧虑。 她自然知道平王的修为,尤其是他腰上的那柄剑难以对付,飞仙宗中,有本事拿下平王的只有郑飞仙与七月二人而已。但这两个人,前者不知是否受到败给周公主拜星的打击而一蹶不振,竟然在无数人头顶上空,一直凭借李狂的保护呆着。 后者已被打上了飞仙宗叛逆的印记。虽然七月仍旧在帮助飞仙宗、帮助郑国而与神魂国战斗。但飞仙宗弟子都不敢与她有只言片语的交谈。郑凛然更不敢。她自然希望郑飞仙索性就此一蹶不振,她就能够重新掌握宗主大权。 然而她又知道,眼前的形势非常需要郑飞仙的力量,也害怕郑飞仙突然清醒过来,那时如果发现她郑凛然阳奉阴违不把她这个当师父的放在眼里…… “郑王与信侯对此事怎么说?” 那些来的人就忙道“信侯说平王绝不会在此时此刻制造内乱,眼前必须以战事为重,只要能够战胜神魂军,平王必然不会有异动。如果让神魂军胜了,平王才会有所行动。君上心地仁厚,与信侯又夫妻情深,自然以为信侯所言是道理。我等实在没有办法可想,这才来恳求郑宗主为了郑国基业,出手相助!” 郑凛然对平王一直心存偏见,觉得他中了北君的蛊毒。因此始终反对平王重掌大局,这时候听到这些人的恳求。不由思谋起她自己未来的出路。 她一直是支持凌家的一派,如果平王掌权,她自讨难有好日子过。即使平王不计前嫌,但郑国那些因为凌家而失权失势的也不会放过栽赃陷害、造谣中伤的落井下石机会。 郑国与神魂军的战斗胜负如何,郑凛然虽然关心,但并不如其它人那么担心。 她心里清楚,即使神魂军一统天下了,有北君庇护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她不愿意郑国失败,她在郑国拥有的一切,在神魂国不会拥有。 因此,此时此刻,郑凛然更关心的是她的荣辱前途,而不是战事大局。 ‘本以为拉卡靠得住,没想到这些时日没有交待的话,原来竟是败在了北君手里。仙界看来不能指望倚靠,如今只能靠自己。师尊的情形诡异,难料会如何。假使她果真一蹶不振了,又或者被迟些北君回来后杀了,那飞仙宗的大事还是在我手中。但若平王起事,我便一无所有了……’ 郑凛然思索比较着,最终做出决定道“此事关系郑国社稷安危,正所谓安内攘外,攘外则必先安内。此刻虽然局势未定,胜负未分,但如果平王起事,则真正必败无疑。本宗就领高手回郑国,威慑郑都群臣,让他们不敢贸然有所图。平王没有了郑都百官的支持,只凭他一人也不可能做谋反的事情。诸位以为如何?” 那些来求助的军将闻言,个个喜上眉梢,纷纷拜服,称赞不绝。 “郑宗主果然智谋盖世,如此良策,既不伤及郑王与平王的兄妹情意,又可让平王不能谋反。郑宗主需要多少兵马大可开口,我等必定全力相助!” 第674节 一线间(二) “无需多少,郑都的守军原本不多。只要本宗带上五百高手,你等再领一万神国军,足可控制局面。” “一切但凭郑宗主吩咐!” 郑凛然不由笑意盈盈。 天黑的时候,那群将领就准备好了人马,按郑凛然的吩咐,在约定的时辰假装奉命领兵出营,直奔郑都方向。 二更时分,这一万神国军就已到了郑都。 郑凛然亲自率领的那些飞仙宗高手则更早进入国都内,每一人控制一座可能谋反的、朝臣官员的府邸。 当一万神国军回到郑都的时候,已有飞仙宗高手准备接应,打开城门。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从战区方向传过来剧烈的震动声响…… 埋伏在城外的那一万多神国军,个个莫名其妙的张望猜测,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突然之间,郑都的西城墙整面倒塌,且在眨眼工夫突然沉进了地底下一般,失去了踪影。 “大地裂开了——!” 有人惊恐的叫喊起来。 埋伏在城外的神国军纷纷振翅飞起,惊惧交加的看着脚下的大地,骤然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宽窄不一、深不见底的裂痕。 耳中又惊闻一声爆炸,之间远处的山峰中射出几百丈高的红色熔岩…… “这……” 他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郑都西面城楼的士兵许多都葬身在大地裂痕之中。 还有人被石头压死。 是的,被石头压死。 被石头压死…… 有神国军看见后,觉得不可思议。 最初郑国的军民还没有得到仙界的力量,因此神魂军的大屠杀导致郑国军民死伤无数。 但得到仙界的力量之后,郑国的普通军民虽然没有仙界赐予的神国军的战斗力量,但都拥有了不死的生命。 可是,那些被石头压死的、郑都西城楼的普通将士,竟然久久没有化成白光…… 骚乱让郑都的人惊恐失措,争相逃命却又在看见城外许多碰上天空的火山爆发景象后,又生无处可逃之绝望。 骚乱中。 有守城的将士终于注意到飞起低空躲避大地裂开的、那些神国军。 “贼子凌家的走狗在城外!他们要袭击郑都!” 军情警报的钟声,顿时被人敲响,阵阵传开,片刻就响彻了郑都上空…… 郑都王宫中的平王,在大地震动的时候就被黑龙带离地面,宫中许多人也都被平王使黑龙武魂救离大地。 地震过后,王宫倒了大片,犹如废墟般狼狈不堪。 当城中的军情警报的钟声响起时,袭击而至的那一万神国军也立即记起使命,飞冲入城。 平王看着那许多人影在高空大喊着“保护平王”的话靠近自己,他什么表示也没有的静静坐在黑龙头顶,直到被那一万多神国军包围在中央。 带队的将领一副恭敬的姿态作礼道“郑王唯恐神魂国袭击郑都,恐怕平王有闪失,特命我等前来保护。” 平王挥手,道“让开些,挡住本王视线了。” 那将领闻言有些迟疑,怕让开道路平王就会逃走,但迟疑片刻之后,还是让包围的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平王就眺望了远空半晌,突然道“突然发生这种灾变,到底为何?” 那领兵的将领本也一头雾水,便不知如何回答时,就见城中突然骚动。 镇守郑都的那些军将纷纷本来王宫,个个高声呼喊大叫道“仙界已亡!仙界已亡!凌家意图不轨,废平王立天籁公主,实则图谋异日让信侯之子登基为王,兵不血刃夺取郑国基业。凌家倒行逆施,挑起战争,连累郑国无辜军民无数惨死,如今仙界已亡,正是我们讨伐凌家、辅佐平王重治郑国的时机!凡我郑国忠义之士,都当拿起兵器,护驾讨伐叛逆!” 包围了平王的那群神国军个个气愤,却不知发生何事以致让郑凛然带领的飞仙宗高手竟然没能够控制住城中官员的行动。 但神国军根本不怕郑都的守军,相较于他们拥有的仙界神国军力量而言,这些普通守军根本不堪一击! 就在神国军信心慢慢的时候,突然四面八方飞射过来无数气劲。 措手不及之下,许多神国军全都被剑气射中。 四面八方,突然杀出来许多身穿深蓝色统一服饰的高手。顿时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这般的激战没有持续多久,神国军就开始有人坠地。 那些坠地者,全都甩的不成人形。 没有一个变成了白光…… “仙界已往!你们已经没有仙界赐予的不死力量,还不赶快弃暗投明,辅佐平王?” 同伴死亡的事实,大地灾难异变的发生。让这群神国军措手不及,让这群神国军突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们试图杀出重围,但结果只是被包围的深蓝色服侍的高手杀死的更多、更快。 当他们伤亡惨重,自知无路可走的时候,终于选择了放下武器,选择了投降。 这群突然杀出来的高手维护在平王左右,很快,又有一群一样装扮的高手压着几十个飞仙宗弟子,保护着郑都的官员飞上来半空,拜见平王。 平王见这群人个个都面生,实在猜不到他们的来历,只疑心会否是北君派来,又觉得北君断然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你们是受何人之命?” “回禀郑王,我等奉左庶长之命前来护驾。” “凌曌?” 平王不由大感意外。 那些投降的神国军个个都难以置信的愣呆。 那些被从飞仙宗弟子控制下救出的官员也都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正是左庶长。左庶长深知平王是旷古绝今的明君,为郑国之心更不再任何人之下。左庶长从来以为,天籁公主与平王都是全心全意为郑国军民考虑的明主,只是理念分歧。到底孰对孰错,只凭言语争论,难以断定。如今事实证明平王对了,天籁公主错了。为郑国将来考虑,绝不能够没有了平王。因此左庶长得知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私掉大军,率领高手欲对平王不利后,立即就命我等前来护驾。” 第675节 一线间(三) 旁人都为这番话感到诧异,平王自己反而显得十分平静,不像早有意料,更不感到惊讶意外。 “好。左庶长对郑国果然忠心耿耿。本王原本不愿引起郑国朝野动荡不安,如今既有左庶长奉公主之命表态,本王为了郑国军民,自然也不会推却。你等即刻安抚城中军民,再请天籁公主派使臣与神魂军交涉两国停战、一致对仙界的事宜。” 有朝臣忍不住开口道“君上万不可疏忽大意,左庶长命这些来历不明之人前来,口说是护驾,谁知有否包藏祸心?” 平王不以为然的笑道“爱卿多心了,本王了解左庶长的忠心。” 他心里自然不怕这些人对自己有谋害之心,因为他自知此刻的自己,已经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刺杀伤害的。 平王交待罢了,便道“众爱卿且不可生事,务必确保城中军民安定、各级将士军心稳定。” 许多人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无不觉得左庶长派人前来护驾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但平王不疑,他们也都无话可说。 话说郑凛然原本率领了数百飞仙宗高手,都是过去跟随她的那些弟子。其中虽然没有如四季长老般的人物,但也有些修炼出了武魂,且个个都领悟了神魂意志诀,心法修为在飞仙宗中也都是出众之列。 郑凛然原本就知道平王厉害,根本没有存着能够战胜平王的打算。因此采取孤立手段,控制住郑都的官员,控制住守城军将。如此一来郑王武功再高,也没有可能逐个逐个的过去解救,无兵无将可用,自然起不了事。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横里杀出来一群邪道武修高手,仿佛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一般,齐动之下,顷刻间就把被飞仙宗弟子控制的官员给解救了出去,反而杀的她率领的飞仙宗弟子一个个失灵败走,还有几十个甚至灵能耗尽都没有能够杀出包围,直接就死在当场。 郑凛然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能成功,匆忙带领众人逃走,出城后,又命人回去打听消息。 等到打探的回来禀报后,她不由僵在当场。 那些邪道高手是左庶长所派…… 那就意味着,她或许会没有容人之地。 ‘好个左庶长——!见势不妙便立即倒向平王!’ 众多得知讯息的几百个飞仙宗弟子这时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左庶长怎么会坏宗主大事?平王继位,他们凌家哪里还会有今时今日的权势!” “依我看,莫非左庶长为了保全自己和凌家,舍弃了信侯与郑王?” “八九不离十,左庶长身为凌家之首,牺牲信侯一子换凌家一族平安不是没有可能……” “宗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宗主……” “宗主……” 郑凛然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她知道自己回去也十分危险,如果郑飞仙恢复常态,知道情况必定不会放过她。如果事情成功,郑飞仙尚且不会发作,如今事情失败,等弱被左庶长在背后捅了一刀,郑飞仙本对她郑凛然有恨,未免连累别人,绝没有不拿了她治罪的道理! “都不要胡乱猜测,随本宗先回战区,看看情形再说。” 郑凛然领了一众人回到前线战区时,发现安静的十分反常。 原本的厮杀激战声响,此刻全都听不到。 郑凛然心中疑虑,就叫了几个弟子到战区打探。 那几个人去到战区后,没多久便打听清楚了情况,回来了禀报。 “宗主,师尊她老人家已经回去主持大局了。郑王刚刚下旨,禅位平王。郑国依平王旨意,已经与神魂军停战,郑军将改而整备出兵伐楚。神魂军退兵,转身收拾李狂率领的叛军。” 郑凛然听了后不禁皱眉道“本宗方面有什么消息?” “宗主不用担心。师尊说宗主是奉命行事,平王已经下旨说不追究郑都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去了。” 郑凛然仔细打量那几个去打探的弟子,心中犹疑不定。 她不相信郑飞仙会放过她,也不相信郑都的事情平王会赦免不追究。 “好!本宗知道了,你们且先回去,本宗稍后就到。” 顿时,大半人都领命去了。 那几个打探消息的及少部分弟子却留着,坚持要与郑凛然一同回去。 郑凛然见状,不笑反恨。 “本宗早就知道你们包藏祸心,必是师尊叫你们来诱骗本宗回去受死!凭你们还休想拦阻本宗!” 郑凛然说罢,当即唤出武魂,飞逃而去。 那些弟子放声呼喊,她却头也不回。 “宗主,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郑凛然只身飞逃,唯恐郑飞仙派了四季长老来抓她回去。 直到飞出千里之高,钻进了云雾里头,她才敢停下来歇息。 想到前途无路,此刻无处容身的绝境,她不由痛哭失声。 如此独自哭了半晌,情绪平复了些后,便立即又计较起下一步的打算。 郑国已经不能容身,楚国没有了仙界的庇护,神国军失去永恒的生命,在郑军和神魂军的打击之下,必定灭亡。 ‘看来只有投靠他了……’ 郑凛然想着唯一的活路,不由暗觉心酸。 郑国飞仙宗宗主,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地位。但自从郑飞仙回来后,她就失去了,如今甚至连个虚名都没有了,甚至连在郑国容身都不能了! 她不喜欢神魂国,因为神魂国制下,即使如北君左岸,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势,更不要说神魂国每个人都要过的朴素,每个人都不能奢华。 那种生活对她而言,简直想想都觉得是噩梦。 她在神魂国会吃粗茶淡饭,没有华丽的衣装,没有耀眼的珠宝饰物,没有人会对她跪拜,匍匐听命。 郑凛然简直不明白北君辛苦打拼,创建这样的国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这些,郑凛然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投靠北君。哪怕她相信北君对她很有情义,相信北君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对她置之不理。但她不愿意过神魂国人的生活。 但此刻,她觉得已经别无选择。 第676节 一线间(四) 郑凛然记得离开之前,北君在天上的仙界,而进入仙界的入口则是一处缺口。 当即唤出火凤,朝更高的天空飞去,在高空之中找寻那处缺口。 然而,仙界的缺口早已消失,她只能不断的飞走、找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孤雁在天空不断的飞翔…… 话说黑龙曌以剑气化姿态飞撞那无形的天之顶。 当碰撞之后,不见任何异样。 却也如步惊仙所料的那般,天之顶已经不能够反弹他与黑龙曌的力量。 黑龙曌丝毫没有丧气,一次又一次的,根本不停歇的,疯狂不断的对天之顶发起攻击。 被步惊仙提着的拉卡眼看黑龙曌根本没有停歇放弃的打算,终于开口道“你们每攻击天之顶一次,天之顶承受的伤害就会在大地之上产生反应。地裂、火山喷发、海啸巨浪涌上陆地,岛屿碰撞陆地,万千年冰雪消融。天之顶被粉碎的时候,也就是凡间完全毁灭的时候。那时候,凡间所有人都将伴随天地的毁灭而毁灭。辛德文明没有灭绝神魂族,而神魂族却将在邪君手中灭绝。”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不必危言耸听。如果不是你让我了解了宇宙,此刻或许还会被你的话吓住。虚妄天地毁灭的时候,也就是神魂族回到自由天地神魂星系的时候。” 拉卡绞尽脑汁,暗想着如何才能够阻止。 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下面的天空,有一个人在飞走。 凭借她守护神对凡间的感应,她立即认出,那是郑凛然。 一个念头立即自她心里浮现。 她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柄漆黑的短剑,在她松手的时候,那剑就朝下坠落了去…… 那是守护神的兵器,但在她手中,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即使她此刻能量全胜,即使北君站着不动,她也没有可能用守护神剑刺进北君的身体。 茫然飞走着的郑凛然突然听到拉卡的声音,这让她十分意外。 ‘邪君意图毁灭天地,天之顶每承受邪君一次攻击,大地就会有一些地方发生灾变,当天之顶被北君破坏的时候,凡间天地间的一切都会毁灭成尘埃。那时候,没有人能够活下去。邪君拥有恶魔的力量,只有漆黑之牙才能将他杀死。然而,要将漆黑之牙刺进北君身体,凡间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办到。你带着漆黑之牙,让凡间人知道邪君在做的可怕事情……’ 郑凛然听着,心里暗暗计较着。 便打断了道“仙界都已经毁了,我甘冒大风险帮助你,能得到什么?” 郑凛然心里对拉卡的话其实已经相信,并且暗觉害怕。因为郑都不久前的灾变实在发生的莫名其妙。但她更知道此事带着风险,如果被北君知道,或者神魂国人不相信,那么,她毕竟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也懒得兜兜转转,索性直接反问拉卡。 ‘邪君一死,仙界就能够重建。如果你能够办成此事,阻止邪君。到时候凡间神魂国的土地尽归于你,你就是凡间神国的女皇,拥有永恒不灭生命、永远不会消失的青春美貌的神国女皇。’ “只怕到时候郑国和楚国都不会答应。凡间高手众多,仙界的力量却如此让人不能信任,如何保证你承诺的那些一定能够给我?” ‘凡间高手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或者,让你亲身体会……’ 郑凛然骤然觉得头部举动,仿佛灵魂、以及身体的所有力量都击中在额头、然后集合的一起的东西又在缓缓的朝额头外面钻。 她只觉得满怀恐惧,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片刻,就又消逝。 她的跟随着力量重新回到身体。 ‘凡间的高手不会坐视陷入疯狂的邪君毁灭天地,甚至于被邪君迷惑的神魂军,也会有很多人因此而醒悟。只要你能够让凡间的人都明白天地灾变因何发生,让他们团结起来对抗北君,事成之后,许诺的那些都必定会实现。’ 郑凛然飞快的在心里计较,一阵,突然又问“如果我亲自动手制服了邪君的话,又将如何?” ‘神魂国和楚国的土地,都会是你的。’ “好!但我要知道北灵山封穴术的用法,料想你不会不知道。” 郑凛然眼睛一亮,心中早有计议的她,立即索要成事必须的基础。北君的力量她自知不能匹敌,就算拿着守护神的剑,也刺不进北君体内。除非北君功力不能提聚,能实现这个条件的,只有北灵山封穴术。 她虽然不知道北灵山封穴术如何使用,但知道其厉害。 从第一指点中敌人的时候,对方的气脉就会被指法震动而不能自控,后面的也就无从躲避了。 但这第一指,在彼此功力太悬殊的时候,也不能成功。但郑凛然思谋者必定有把握能够等到北君没有运用天灵力量、又毫不设防的时机。因此便下定决心要乘此机会得此天大的功劳。 这一刻,她已经不能控制的幻想起当女皇的情形,偌大的土地之上,她是神国赐予的、唯一的王。所有的人都匍匐跪拜在她面前,接受她的统治。 昔日的郑国也将在她的女皇神国的势力面前,瑟瑟发抖的称臣跪伏…… 而郑飞仙,这个原来逃不出拉卡控制的人,那时候也要跪拜在她脚下。 ‘邪君的光翼让凡间高手难以围攻,你可以告诉他,天地本源之地里面藏着能够让神魂族翱翔的力量,那时候,即使凡间毁灭,拥有翱翔力量的神魂族也未必会灭亡。如此就能让北君的光翼失去用武之地,让其陷入被凡间高手围攻于天地本源的绝境……’ 郑凛然一一记下拉卡的话,同时琢磨着该如何行事。 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如果她自己去为拉卡联络凡间的高手,那么势必无法取得北君的信任,也就没有夺得头功的机会。 “联络凡间高手的事情我就不去做了,否则就难以制服邪君,反正此事不是非我不可,假若由郑飞仙、李狂他们去办,必然更容易。” 第677节 一线间(五) 拉卡对于郑凛然的提议没有异议,她很清楚凛然的心思,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从郑凛然身上开始着手。 从她被北君制服、带到天之顶开始,拉卡就在思考如何挽救眼前的局面。 她很快整理出一套计划。 但计划的难点在于,谁才能够让北君放弃攻击天之顶而前往天地本源之地。 如果在天空,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北君破天。 当拉卡查知郑凛然的处境时,她觉得郑凛然就是最佳的人选。她是一个追求权势的女人,为了权势可以放弃其它的一切。而她又与北君有私情,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靠北君,以北君为人,必然接纳。 郑凛然自然会有机会暗算北君,从她口中的话,自然也能够让北君相信。 郑凛然乘着不死火凤飞上更高的天空。 高空的寒气仍然让她觉得不适,火凤飞拔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寒气的侵袭,并不足以让她无法承受。 当她终于见到黑龙曌舞动的身影时,不由欣喜的放声喊叫道“左岸——左岸——左岸——” 步惊仙回头,下望,看见了郑凛然。 当即飞闪到她身旁,一把抱着她,飞闪回到天之顶前,仍旧操纵黑龙曌不断攻击天之顶。 “你怎么会来这里?” 步惊仙暗觉惊奇。 就见郑凛然脸上的笑容消逝,变成伤心,痛哭起来道“左岸,过去是我的错。我总以为神魂意志是幻想,是痴人说梦。总以为仙界就是正义的象征。知道仙界灭亡后,我才突然醒悟,如果仙界真的是主宰一切的全能,为什么会被击败、会被消灭?那一刻,我才醒悟,神魂意志是真的,只有神魂意志是真的,才能解释仙界会被击败。因为我们神魂族是超越仙界这些统治者的、更强大的存在。” 步惊仙静静听着。 郑凛然继续哭诉着。 “当我醒悟过来后,就想帮助你,就想为神魂意志做些什么。我想到平王,原本打算去帮助平王,从郑国内部起事。不料左庶长竟然在仙界灭亡后也意识到郑国已经穷途末路,不但抢先一步派人到了郑都,还反过来攻击我率领的人,如此不说,甚至为了抢占功劳,也为了把推卸罪责,指责说我图谋不轨。而我的师父,认为我那么做是要独占功劳,竟也要杀了我!左岸你是知道的,我怎么敢对师父有异心,实在是因为担心师父不会赞同,又一心只想为神魂意志做些事,想要对你表达我心里的歉疚之情,所以才会没有得到师父的同意就带人去郑都。左岸,现在无处容身,郑国左庶长诬陷我,师父要杀我,我、我没能为你做任何事情,却变成现在这样、犹如丧家之犬般跑过来求你收留,我、我原本实在觉得无颜相见,可是,可是我又不甘心等死。虽然古语有云‘朝闻道,夕可死’可是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大彻大悟,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不甘心!我不愿意失去为神魂意志努力的机会,更不愿错过可以跟你朝朝暮暮,并肩战斗,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时光!” 步惊仙微笑听着,直到郑凛然说完,他才出言宽慰。 “我原本就知道,仙界灭亡后,天下间的许多人都会醒悟。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神魂意志,你会跟我并肩战斗,为了神魂意志力量而战斗。不要觉得自己没能够做些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就能够为神魂意志贡献自己的那份力量。” 郑凛然嘤嘤哭泣,埋头在步惊仙怀里。 她知道自己有太多机会能够出手。但此刻,北君运用着天灵之力,她不可能成功。而且拉卡一再叮嘱过,必须将北君诱骗到天地本源之地后,才能够动手。意图很明显,拉卡是做完全考虑,怕她万一失手。 郑凛然虽然自信满满,但也需要那种机会。否则只是陪北君在这里攻击天之顶的话,她根本不存在用北灵山封穴术成功的机会。 郑凛然抽泣了一阵,佯装从伤心中平静下来,便望着不断撞击虚空般的黑龙曌一阵,问北君说“这是在做什么?” “这里是天空的极限地带,以为天地本虚妄,这里正是虚妄天地的无形墙壁。只要粉碎了这面无形的墙壁,我们神魂族应当就能回到原本的自由天地。” 郑凛然闻言做皱眉思索状,一阵,迟疑着轻声道“可是,我曾经听到师尊跟李狂谈起破天的事情。李狂的意思,只有在天地本源之地破天,才能够解放神魂族的什么……好像是翱翔的力量,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在虚妄天地毁灭的时候保证神魂族的安全。当时听了也不太以为然,因为师尊斥责李狂当年糊涂荒唐,相信这种谎言而做破天的荒唐事情,那时候我也觉得荒谬。此刻突然想起来,忍不住觉得,李狂当年得到的信息,是不是确有其事?大地上到处都是天灾祸害,如果攻击天之顶大地果然会毁灭,那么,那么除了我们这些拥有武魂能够飞起来的人外,其它人不都会死亡吗?灵魂不都会被仙界禁锢吗?” 步惊仙听着,思索着。当年李狂去天地本源之地,为何会去,天地本源之地到底藏着什么,这些都是谜。 步惊仙攻击天之顶,听拉卡说大地会发生灾变时,就想到天地本源之地的那面光幕。本以为两个地方是一样的。此刻听郑凛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后,禁不住暗自思索推想。 就在这时,被他提着的拉卡开口道“无稽之谈,攻击天之顶和天地本源之地的结果都是大地灾变,直至彻底毁灭。除了伟大的神王力量,没有人能够拯救天地毁灭中的凡间。” 拉卡故意的话,果然让步惊仙增加了对郑凛然这番话的信任程度。 “曌,走。” 黑龙曌颇有些不甘心的又狠狠撞击了天之顶一次,才飞回步惊仙额头的武魂印记。 “这一次,多亏了你。” 步惊仙微笑说着,郑凛然佯装惊喜的道“没想到这事情真的能够对你帮助,如果天地本源之地真的藏着能够帮助神魂族的力量,那我觉得自己也算为神魂意志力量做出些贡献了!” 第678节 一线间(六) 步惊仙带着郑凛然,催动光翼的飞闪之能,原地消失。 他带着郑凛然飞落低空。 眼里看到的大地上,神魂军覆盖了大地几千里。 追道军、妖鞭王率领的北秦族大军,都在包围中被迅速蚕食。 而妖鞭王自己,则被平王、剑圣王大、舞菲三人围攻。 大地上的神魂军看到步惊仙的身影,就有人高声呼喊。 “仙界已灭,神魂意志必将覆盖大地!” 只是听这些呐喊声,步惊仙就猜到这样的口号一定是拜月带头叫起来的。 他找寻拜月的身影,在远处的高空看见突然亮起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的能量光柱,不由安心。知道拜月必定不服败给了七月,寻她决斗。此刻看来,并没有分出胜负。 拜月初战大意,败了一次之后,必定不会在骄傲自大,又有神兵相助,七月理当不会再有机可乘。 平王发现步惊仙在半空,忙抽身飞上来,一把按在他肩头,大笑道“北君!你我果然能够并肩作战了。本王已经命令郑国神国军一同镇压叛乱,这些乱军最多还能再支撑半日,届时必亡!只是这个妖鞭王着实厉害,本王使尽浑身解数,也还奈何她不得!” 步惊仙不由笑道“你我齐心协力,何愁这妖鞭王不能拿下?” “好!” 平王不由畅怀大笑,把剑一挥,遥指妖鞭王道“就让她知道厉害!” 由始至终,平王都好像没有看见郑凛然似的,只顾与步惊仙说话,两人一起朝下方的妖鞭王飞将过去。 途中步惊仙喊话道“请两位剑圣往别处支援,这里交给我和平王即可。” 原本在与妖鞭王纠缠打斗的舞菲与王大闻言一起飞退,头也不回的边自答话着飞走。 “我们去对付李狂。” 步惊仙与平王停落在妖鞭王前后。 步惊仙打量着面前的人,心里十分钦佩其能。 妖鞭王被平王、王大、舞菲三人围攻缠斗了三天三夜,但此刻看来,一点都不狼狈。 长发没有沾染什么尘土,衣裳也没有被汗水浸湿,面色平常,目光清明,精神抖擞。 步惊仙面挂微笑的打量着大地上被完全包围的北秦蛮荒部落。 一阵,失笑道“妖鞭王前辈果然厉害,只是如此相助李狂,致使北秦族落得这般下场,值得与否,实在让人难以评说。数十万北秦蛮荒族众,如今看来,剩不足几万了。倘若妖鞭王前辈继续固执,除了前辈自己,他们只怕无一得活。” “呵!”妖鞭王笑着,不以为然的道“成王败寇,北君确实有道理在此说这些话。” 步惊仙听出其中的讥讽意味,不由失笑道“李狂此战有败无胜,实属必然,纵然拉卡没有被晚辈战胜,李狂也必败无疑。诚然,以李狂和前辈的修为,神魂国未必有人能够战胜。然而,拉卡即使不败,神魂军也必定能够支撑至仙界能量耗尽只是,而前辈和李狂仍旧会被神魂国的天灵级高手纠缠住。当仙界再无法为神国军带来死而重生的永恒生命时,败也就成为必然。而那时,晚辈早就料定,郑国上下必定有无数人对郑王天籁公主不满,平王必定重掌军政,那时,郑国也就会退出战斗。只凭追道军和北秦族蛮荒部落,战到最后,死剩前辈和李狂两人,除了投靠楚国,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妖鞭王心中暗凛,其实他早曾听李狂提起北君说过的话。 李狂会败给神魂军。 此刻,她才相信,北君早有所料。 “如果不是拉卡战败,神魂军能支撑多久?” “前辈与李狂都拿堕落者国的情形评判神魂军,对神魂军战力估计严重不足,当然失败。凭借神魂意志的信仰,神魂军必定能够支撑至仙界灭亡。仙界的能量几何,只需要估算神魂族来到这片虚妄天地多久,估算过往人口,战力水平,对比神魂大仙和咕噜仙果的法力,即可推算出大概。因此晚辈才料定,李狂起事,必败于神魂军无疑。” 步惊仙见妖鞭王没有做声,转而又道“如果前辈此刻改变主意,还能保全数万北秦族众。破开虚妄天地之法晚辈已然心中有数。以仙界能够收纳死者灵魂推断,当破开虚妄天地之后,所有在虚妄天地死亡的神魂族,都必定能够在神魂族的天地得到重生。这,也是救助北秦族众的办法。” 步惊仙见妖鞭王似乎被打动,但紧随着,就见她突然头痛一般按住额头,却只有短短瞬间。 当妖鞭王按着额头的手掌垂放下来时,脸上再看不到任何犹豫之态。 “不必多说。消灭了妖物咕噜,仙界重建之后,北秦族众即可死而重生!而北君你只会让天地步入毁灭!” 步惊仙觉得其中有古怪,但他听不到拉卡对妖鞭王说的心语。 他也无暇多想,因为妖鞭王手里幻化出来的、能量实质化形成的光鞭舞动了起来,形成如长链般环绕、交错的光鞭阵,将平王和步惊仙一并吞没其中。 郑凛然看见动上了手,忙要飞过去帮忙时,听见北君叫她帮助地面上的战斗,她原本就只掉根本不是妖鞭王的对手,当即答应了声,飞落地上,帮助神魂军屠杀北秦族众。 步惊仙很快知道妖鞭王为何能够独战剑圣王大和舞菲。 她的天灵力量十分厉害,而光鞭形成的能量场更有奇特的作用。让陷身其中的人只有招架之功,无数的光鞭错综复杂的将敌人困在中央,眨眼之间,那些不断变化、运动的光壁就可以对敌人施以百余次的攻击。 步惊仙连连应付了一阵,没有办法破解。也不愿与妖鞭王这么继续斗下去耗费时间。 当即催动能量场,黑色的闪电构成的网,顷刻间将他和妖鞭王包围在中央。 劈啪炸响的闪电能量、龙吼声波冲击的滚动能量。 与妖鞭王的光鞭能量场持续不断的对撞。 这样的战斗,已经变成比较彼此能量场生成能量的速度、质量、杀伤力高低的对战。 平王被隔绝在黑色闪电的能量场之外,妖鞭王的能量场被迫收拢,以全力以赴的与步惊仙的能量场对拼,倒让平王变的无事可做的只能在一旁观战了。 第679节 一线间(七) 昨晚到现在,连续九个多小时,好久没有这种一鼓作气的痛快淋漓滋味了。 平王看着能量场中劈啪炸响的、能量对碰的光华,只恨不得冲进去助阵,但他更怕反而要北君照顾,变成累赘,就只能看着。 步惊仙与妖鞭王的能量场对拼只持续了半刻钟,俨然就已分出了胜负。 妖鞭王的光鞭舞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而黑色的闪电能量场却炸响的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迅快。 眼看能量场一步步紧缩、妖鞭王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 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叫响了起来。 “北君住手,我们知道错了,甘愿领受任何惩处、接受公投处决,诚心悔悟。” 拼斗的妖鞭王和步惊仙不约而同的一起住手,望向说话的人。 表示投降的人,不是别人,是李狂。 步惊仙看着在拜星陪同下过来的师父,心里非常怀疑。 他率领追道军反叛,公投的结果几乎可以断言,不可能饶恕,因为其对行为对神魂国带来的伤亡太过严重。 李狂会是甘心受死的人吗? 李狂会是怕死而选择投降的人吗? 步惊仙觉得难以置信。他很肯定,李狂的投降隐藏这阴谋,虽然他还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 拜星欢喜的飞到步惊仙身旁,笑道“夫君,李狂因为仙界的灭亡,幡然醒悟啦。这样就不必再打无谓的战斗了。楚高歌刚才也派来使臣,递上了投降书,说愿意接受神魂国制同化,从此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去楚国之名,成为神魂国的一州属地。” “追道军还有多少人?” “十三万。” “国策部有结果了吗?” 步惊仙又问。 拜星笑道“姐姐去了,很快应该就有消息。郑国因为平王的带领改变了立场,武尊七月就不跟姐姐打了。” 步惊仙心中疑虑更深。 因为在刚才,拜月还在与七月决斗,但这么一会的工夫,李狂赶过来喊叫投降,楚高歌派使臣来递交投降书,拜月去了国策部。 他想着,心里不由对仍旧提着的拉卡产生了猜测和推想。 就在这时,拜月飞赶回来。 “国策部进行了战事公投,接受李狂和楚高歌迷途知返的投诚。” “既然这是国策部的公投决议,就立即着手战后事宜。神魂国与郑国并国的事情,我请命与郑王磋商细节,夫人代为转达国策部。” 拜月不由微笑道“战事既然结束,战事状态也就解除了,夫君是宗主,自然能够决断此事。” 拜月说罢,运功高呼道“仙界灭亡,天下一统!楚国投降,郑愿并国。神魂国以神魂意志力量一统天下,神魂意志力量的荣光重照天地。战时状态,正式解除——” 拜月运功的高呼声音,传开的范围内,神魂国人听见的,全都运功放声高呼,如此越传越传、越传越远,直到大地都在这样的呼喊声中震动、震动…… 拜星听着大地上一直叫响的呼喊声,不由喜上眉梢,想到多年的奋斗、战斗,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反而觉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 “夫君,神魂国终于一统天下了,终于一统天下了……” 说时,想起晚霞族众,拜星又禁不住黯然伤神,只为晚霞族众不愿意放开旧制而唏嘘。如果不是那样,此时此刻,晚霞族众就能够和她一样,放宽了心的回位昔日的辛苦,和此刻愿望达成的喜悦。 不要说拜星觉得这一切来的突然。 连郑凛然都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她无法相信郑飞仙会让郑国投降。但郑飞仙降了,因为她已经看到,远处飞过来的、师父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北君一些,下意识的、害怕面对郑飞仙。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拉卡的心语。 ‘楚王认为,眼前不能力战,不如暂降。如此一来反而方便让凡间所有人都知道北君疯狂破天举动会造成的结果,也能非常容易的让北君走入绝境。在此之前,你不可贸然行动,无论有多少把握,也必须在天地本源之地才能够行动。’ 郑凛然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再看北君时,发现他没有理应有的喜悦。 步惊仙并没有感到喜悦。 因为他觉得此刻正陷入危机、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 因为他还没能够推想出楚高歌、李狂、郑飞仙、妖鞭王他们内心的意图,尽管他已经能有把握认为,拉卡是部署这个阴谋的主谋。因为要统合这些人,除了拉卡或许能够利用仙界的力量达到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步惊仙注视着拉卡,后者对他的注视没有任何退缩的回避。 四目交接的这一刻,步惊仙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望着拉卡。 拉卡的双脚并着,被不惧火焰焚烧的避火咕噜树种的皮搓成的绳索捆绑在十字金属架下头,她的双臂分别被捆绑在金属架的左右两端,她的脖子、腰也被捆绑着。 她赤身裸体。 她浑身上下都被火油浇湿,她脚下,堆积着大量的木柴。 她是侵略神魂族的敌人,仙界的守护神,此刻却陷身于这样的境地。 无数神魂国人或在地上、或在房屋、树上、天上,看着她。 拉卡扭动着身体,仿佛在挣扎。她的脸上表现出极度的恐惧,她的嘴里在不断说着求饶的、认错的话。 步惊仙望着拉卡的眼睛。 拉卡的眼睛里面透出的也是惊慌、害怕,哀求。 但在步惊仙眼里,拉卡此刻表露的一切,都是伪装。 尽管他找不到任何破绽,但他不能相信拉卡会惊惧。 如此的方式对待拉卡,是公投的决议,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拉卡的能量只剩10,但却无论如何都杀不死。 此刻是公投前最后的审讯,火焰会被点燃多久,将取决于拉卡的表现对公投结果的影响。 拜月主持公投。 将国策部拟定的那些问题,一条条的问出口。 拉卡回答的非常快,犹如不假思索,回答罢了,总会带着哀求的话。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罪恶了,请求得到你们的宽恕,我愿意用一切办法偿还罪责……” 第680节 一线间(八) “虚妄天地怎么破开?” “只有在天地本源之地向神王祷告才能够打开,强行破开会让天地毁灭,所有人都会死亡,灵魂都会被禁锢……” 步惊仙转身,独自离开。 他径直去了咕噜仙果林。 神魂军早已经进入楚国,楚高歌也来了神魂国都。 一切都发展的十分顺利。 天下的确一统了。 郑国归入神魂国,平王被公投推选为副宗主。神魂国的人早就知道平王的意愿,认为他是入道者。因此公投上,都愿意推选他为副宗主。 左庶长因为相助平王,公投认为其即使悔改,没有遭到责难。 但凌落和天籁公主,却被暂时安置在北灵山顶,进行为期一年的、入道者修行。 还是因为平王的帮助,以及步惊仙在公投上的坚持,才让她们二人免却了罪责。 李狂自称妖鞭王被其蒙蔽,因此妖鞭王只被公投判决修行入道者意志。 李狂则被公投判决罚劳役一百年。 步惊仙在咕噜仙果林独行散布。 他曾经问过咕噜仙果,得到的答案国策部也知道了。 破天,则天地毁灭。 步惊仙还询问天地本源是否真有能够解救的力量,咕噜仙果说,有,但也许直到天地毁灭了也得不到那种力量。 因此,国策部对于破天的事情,公投的结果是搁置。 想到拉卡刚才的表现,步惊仙已经完全肯定,这就是拉卡计划的一环。 拉卡要迫使他无法破天,迫使他如果一意孤行则只能前往天地本源之地。 因为他不可能不考虑结果,如果要破天,他则必须到天地本源之地寻求那种解救神魂族的力量。 拉卡的话他可以不信,但神魂仙果的话他不会不信。 他如果放弃破天,眼前的局面也许能够继续维持。 楚高歌放下了楚王的身份,放下了颜面自尊,从认真修行入道者意志,到被认可为入道者,直至如今被选为国策部的一员。 这本是理所当然,楚高歌拥有楚国全部人的支持,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容易。 尽管楚国有不少人变成了真正的入道者,但更多人,对神魂国制其实心怀抵触,却伪装入道。 这样的情形,只有时间才能够改变。 但楚高歌的野心,时间未必能够消磨。 拉卡用尽办法的让神魂国人对破天的毁灭结果加深认识。 楚高歌、妖鞭王、郑飞仙等等,则在伪装入道,然后利用神魂国制宣传贸然破天的毁灭性灾难结果。 那结果经由了咕噜仙果证实,神魂国内,人人相信。 步惊仙很明白的意识到,神魂国不会破天,不会在没有得到解救力量的情况下破天。 甚至于,会阻止破天。 咕噜林中,一条淡黄色的身影,在威风的轻拂中小跑着奔到步惊仙背后,紧接着,扑到他身上,将他紧紧抱着。 “左岸——” 步惊仙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落公主。 天下一统后,落公主就在神魂国都的宗主殿门站着,直说找左岸。 见面时,她就说“左岸,你说过天下一统了,就娶我。” 当时落公主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响亮,脸上写满欢欣的微笑。 拜月当时瞪着她,但落公主嘴一撇,就不理会她的瞪视。 落公主伸长了脖子,直到能看见步惊仙的半张脸时才停住。 “又再想破天的事情,是吗?” “没有办法不想。” “可是,大家都不支持,如果你勉强要做,就只能申请暂时外放。你自己也知道,一旦那么做了,楚高歌他们一定会提议阻止你鲁莽破天,公投肯定会通过。” 是的,步惊仙很清楚。 公投的决议是必须遵循的,即使步惊仙明明知道,如果不破天,神魂国即使统一了天下,也只能在这片虚妄的天地中永远待下去。 但这是公投的决议,有根有据,决议的本身并没有错。他即使是宗主,也必须遵循。如果非要坚持己见,那就只有申请暂时外放,外放之后,则可以不考虑公投决议的独行其事。 但那样的结果正是拉卡想要的,那时候,公投会认为他的行为必须阻止。 是的,那时候,神魂国都会阻止他的破天。除非他能够在神魂军的阻止之前就找到解救的力量。 落公主那对清明灵动的眸子转动着,打量了四周,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左岸你不要责备我,我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有没有后悔创立神魂国制呢?因为神魂国制,你现在才不能够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 落公主如此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实际上她已经被罚重修入道者意志两次了。所以能够有耐心的接受处罚,还全亏拜月。第一次受罚,落公主就生气的叫喊说不去。还是拜月对她说了一句话,才让她放弃了任性。 “你既然是左岸的女人,就应该比神魂国任何人更能奉行神魂意志的精神,你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让左岸有何颜面继续领宗主之职!” 因为这句话,落公主重修了一次又一次的入道者意志。 此刻还是要问这种不符合入道者精神的话。 “当然不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辛德文明的侵略和控制,现在就不会有这种烦恼。虽然烦恼,但也不会认为是公投的错误。虽然破天的计划搁置,但搁置确实有其理由。” “但是,你说过,如果拖延的太久,也许辛德文明就有时间抽调战斗力来这里。也许神魂树就会被辛德文明完全控制。” 步惊仙将落公主自后一抱,甩过头顶,稳稳轻放面前,后者早就对这种动作不感到害怕,反而乐此不倦,所以每次都要从后面抱着步惊仙,就等被他这么一抱甩过头顶,轻放面前。 “这些是也许,没有足够的证明。但鲁莽破天的结果确是能够证实的必然,公投的结果,没有错。” 落公主不由撅嘴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烦恼呢?” 步惊仙失笑道“如果我的忧虑也有道理,那么,我在想,冒顶牺牲自己的危险去验证,是否应该。并非我太过焦急,而是这么拖延下去,本身也是拉卡所希望看到的、另一种附和她预期需要的、计谋实现的目的——拖延时间的目的。” 第681节 一线间(九) 落公主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嘻”的笑了声道“我不懂如何帮你,不如你到北灵山走走,看望凌落,跟他聊聊。” “凌落也没有主意。”步惊仙说罢又笑道“也有好几日没有去北灵山了,该去探望他们了。你去不去?” 落公主摇了摇头。 “喔?” 这比较反常,往常落公主都会想去探望天籁公主。 “我去了,忍不住又闹腾插嘴,让你跟凌落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等你不烦恼的时候再带我去吧。” “好。” 步惊仙站起身,张开黑羽的光翼。 红光的亮起、消逝中,他已经离开咕噜林,到达了北灵山顶。 这里来的多,精神力在这里已经留下了清晰的印记,不需要通过意识空间找寻和定位就能够直接飞闪而至。 这季节的北灵山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 但山顶上的广场、道路却很干净。 因为凌落每天早晚都会清扫积雪。 山上寒风凛冽。 但凌落却和天籁公主偎依着、相拥着坐在后山崖边。 两个人都很安静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没有说话。 天籁公主闭着眼睛,好像睡着。 凌落则眺望着远空,神态平静。 步惊仙飞落在凌落身旁,坐下,忘了眼天籁公主,便也不做声的静静端坐,眺望远空。 许久过去。 天籁公主才从熟睡中醒来,发现北君,抱歉的笑了笑。 “你们聊,我去准备晚饭。” 说罢,就径自去了。 “天籁总说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只想一直和我在这里平静悠闲的度日。但我觉得,神魂国处处是净土,处处都有宁静。而这里,总也吃不到别的酒菜,太苦了她。” 凌落说着,拿起身后的酒壶,斟满了一杯咕噜酒,递给北君。 两人一起仰头喝干。 “其实公主性本宁静,跟你确实相合,我相信,即使要在这里永远呆下去,公主也不会厌烦。” “我也相信。”凌落微笑举杯,邀他再喝。 “七月还好吗?” “她最近酿了三百多坛咕噜酒,明日应该可以饮用了,说过要送你们几坛。只是我先来了这里,还没有去取。” 七月在当时战后,没有到神魂国。 因为她在战争中杀死的神魂军太多,公投必定不会放过他。 她选择了在极北之地独自生活,还在那里成功的栽种了大片的职业果实都如同冰雪般晶莹剔透的咕噜果林。 神魂国制没有追杀的制度。 如七月这样的人,也不会被追杀。除非她做了反对、危害神魂国的事情。 神魂国制能够包容非神魂意志者,但前提是对神魂国不危害、不反对、不影响、不阻碍。 所以,过去郑、楚的普通民众会被屠杀,因为他们生产、制造的是军队的粮草、兵器、工具。 如七月那样,没有归入神魂国,在没有人的地方生活的人还有不少。主要都是在战争中被神魂军杀害太多亲人的人,他们知道不可能对抗神魂军,也不愿意变成神魂国人,因为心里还带着恨。索性就去了荒蛮之地,或成群结伙、或独自一人的生活着。 凌落又喝干了一杯。 “我知道,我太关心七月。总觉得十分愧对天籁。”凌落说着,步惊仙忍不住接话道“以你的性格,如果这么想,就一定会对天籁坦白相告,而不愿意藏在心里。” “呵呵,确如你所料。我确实对天籁坦白了心中对七月那份不由自主的关切和牵挂。” 步惊仙十分好奇的追问道“能否请问天籁说了什么。” 凌落含笑道“她说,她不能接受我再多一个女子相伴。但她非常能够理解我对七月的关心和思念。不是因为她一心一意为我考虑。而是因为,她觉得,许多情感不由自主而发,盘旋在心头。有这样的情感并不是本身的错,但如果对这种不应该的情感产生了渴望和奢望,甚至迷失,那才是本身的错,甚至是不可原谅的过错。天籁说,她对此有深切的体会。” 步惊仙便不再追问下去。 这句话犹如是说,天籁公主心里也有如凌落般的情感,而且时日比凌落更久。 步惊仙并不好奇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天籁公主自小奔走天下,认识的人极多,其中有人让她不由自主的牵挂,并不奇怪。 “不怕你笑,天籁这话,当时让我内心如遭锤击,竟然险些难过的不能自己。但当天籁说了详细之后,我突然豁然开朗。再没有丝毫芥蒂。” 步惊仙没有问,凌落却自己说了,十分的平静,似乎确实没有任何心结。 “天籁曾经被我的三师弟在北灵山拼上性命救助过。那时候,我与天籁多年未见。重逢之时,因为太过紧张,反而太过着意。以致让自己变的不似原本,相较之下,天籁却觉得三师弟更沉着冷静,有勇有谋。后来三师弟又为救我们而葬身悬崖。天籁在那之后,时常做梦都是三师弟的背影。她未曾刻意想,却从不能忘。然而她未曾有过任何渴望,因为她说,相救之情、倾慕之情,不由自主。如我钦佩平王的心胸,钦慕北君一般,发自内心。但渴望、奢望则是可以控制的情感。她心中,从来只视我为终身唯一的伴侣,自然不可能因为别的情感而对他人产生这般的渴望。相较之下,我曾对七月心存奢望幻想,实在不及天籁的清醒和专注。” “你们二人,本是天作之合。均有这样的心胸,实在让人敬服。” 凌落晒然失笑道“左岸与七月又何尝不是天作之合?” “神魂意志理念未曾完全实现,不敢多想。” 凌落不禁摇头道“你仍然没有放弃破天?” “嗯?”步惊仙觉得惊疑,反而觉得凌落这话问的奇怪,他怎么可能放弃? “天地虚妄,纵然天地虚妄,纵然神魂族曾被侵略。但如今,神魂族在这里得到了自由与平等。正所谓周公梦蝶。真实、虚妄分清与否,是否执念?破天之后,明知将会有一场与辛德文明的战争、漫长的难以估计终点之期的战争。” 第682节 一线间(十) “将会有多少的死亡和毁灭?不是惧怕,只是,有必要吗?郑国如今不复存在,对于郑国人而言,难逃灭国之耻的心结。然而,神魂国制原本可让人人得自由、平等。而你,更创前所未有之奇迹,一己之力所创的神魂国,在天下一统后,却愿意力行神魂国制,甘愿放开权力。正是有这样的你,才有神魂国制的实质。郑国人虽然失去国家,但在神魂国却得到过去不能得到的、真正的自由与平等,还有天下一统后的,远离战争的平静。” 凌落注视着步惊仙,认真反问道“郑国人有反抗神魂国,重建、或者说再建一个神魂国制的郑国的必要吗?如果这么做,反而只会埋下战争的祸患。如今神魂族的情形,难道不是如此吗?何必在意虚妄或真实,何必放不下曾经被侵略的历史。破开虚妄,回到原本的天地所拥有的自由、平等也不会超越这里。反而要通过漫长的战争才能够确保稳定长久。为什么还要破天?” 步惊仙险些被凌落这番话打动,但最终还是没有。 因为凌落这番话,他曾经问过自己,也得到了答案。 “因为神魂族的自由与平等,不是被圈养在羊圈中所得。也许战争漫长,也许战争之后甚至可能会发现身在另一处更大的羊圈。但是,只要意识到了,就应该积极的、继续争取脱离羊圈获得真正自由与平等的天地。即使永远只能身在羊圈,那座羊圈也应该是我们神魂族为自己建造的羊圈,而不是别人为神魂族限定的。只有这样,我们的自由与平等才能拥有的长久。因为即使我们不变,我们以外的一切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不变就不变。当有一天骤然发现,我们没有改变,但我们以外的一切已经改变至羊圈不能让我们继续拥有时,就已经晚了。神魂族过去正是如你所说那般生存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侵略带到这里,失去了过去的羊圈。这样的历史不能够重复,不能重复就必须得到属于自己的羊圈。这就是必须的理由。” “也许你是对的。”凌落说着,微笑。“但我此刻不能赞同。” “那么,假如我要破天,而那时你已经成为入道者,就一定会遵循公投的决议,阻止我?” “是。” 步惊仙毫不意外,失笑道“看来如果我要破天,最好还是在你还不能离开北灵山的时候去做,否则就会雪上加霜,让事情更难成功。” 这时,天籁公主过来叫他们用餐。 凌落原本不食食物,但食用咕噜果的肉菜,发现对修为没有影响,就陪着天籁公主一起吃。 如今的食量,竟然十分惊人。 三个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酒就喝光了三坛。 次日一早,步惊仙醒来时,见凌落仍旧再睡。 走出去时,看到天籁公主在厨房忙碌,便过去招呼告辞。 天籁公主并不跟他客气,只叫他闲暇时再来,没有多余挽留。 步惊仙径直离去。 天籁公主目送了片刻,见他远去之后,就要继续做早饭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看到广场上北君离开时留下的一串脚印…… 她脸色骤然变了。 她曾经在北灵山呆过,虽然没有亲眼目睹。 但她听凌落说起、描绘、甚至在不久前,凌落还曾经在广场走出一串脚印,告诉她是何等模样。 是的,凌落告诉她,冬天时候,他那个三师弟每次经过北灵山的练武广场时,留下的脚印痕迹如何与别人都不一样。 那一串脚印,曲折蜿蜒。 但如果把留下脚印的雪翻开,就会发现,每一脚的脚掌,都必定正好踩着广场上黑色的、两寸长宽的砖石上面。 因为那时候步惊仙在广场走过无数次。因为北灵老人不教授他武功,也没有人管他,他也没有自己的起居地方。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就独自练功,经脉练的胀痛时,就会在广场走动,冬天时,天寒冷,那时候步惊仙功力浅,还觉得冷,就靠走动取暖。 而北灵山顶广场上的石头共有四种颜色,分别代表四季,四种颜色的石头排列组合并不规则有序。 步惊仙那时候最喜欢黑色的砖石,闲着无聊走动时,就专门记忆黑色砖石的位置,这么一趟趟的来回走动,这样就不会觉得那么无聊,时间也不会觉得那么漫长。 时日久了,广场上所有的黑色砖石的位置都被他准确无误的记下来了。 无论从广场任何位置开始走,他的每一脚都必定落在黑色砖石上,没有任何差错。 久而久之,步惊仙连平时在广场经过时,也会自然而然的那么走。冬天时,因为砖石颜色的不规则排列,就让他走过留下的脚印变的很特别。 天籁公主缓缓走到广场,挥袖将脚印下的冰雪震飞,看到的,脚印的脚掌位置,正踩在黑色砖石上面。 第一个脚印如此,第二个、第三个……直至广场另一头的最后一个脚印,全都是如此! 天籁公主愣呆当场。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现出当年皮县崖边,在马上看着步惊仙背影的场景…… 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北君离开时的背影…… 北君的背影,天籁公主留意过很多很多次。 因为让她不由自主的喜欢观赏。 但天籁公主从没有把北君跟一个已经离世多年,还是一个如果或者不可能不让凌落知道的人联系在一起想。 但这一刻,她却惊觉,原来本就是同一个人! 北灵山广场的砖石颜色有四种,排列根本不规则,如果是凑巧,根本不可能走出这样。也没有正常会在覆着冰雪的广场上不直走离开,而是走的一步斜、一步侧移、三步成弧线,七步成半圆等等的奇怪路线。 “天籁——” 凌落从睡梦中醒来,人还没有站起,口中就已呼喊了起来。 白袖挥动。 广场上堆积的冰雪,受力量影响,瞬间纷纷扬扬的飘飞满天。 凌落起身出屋,看见时,不禁笑道“天籁今日大清早竟有如此雪中起舞的雅兴,好,我来弹奏,为你助兴!” 第683节 一线间(十一) 说话间,凌落信手一挥,将房中的琴隔空吸来,便那么运劲附于琴下,形成片白云般的能量气劲,托着那琴不落下地。 伴随凌落指动,琴声便在北灵山顶上悠扬响起。 天籁公主在雪中翩翩起舞,挥动的长袖带着纷纷飞扬的雪花,婀娜的身姿在雪中随着飘动的雪花齐动。 如一幅梦幻的梦境般美丽。 天籁公主舞动着,心中却不能够平静。 她想起过去的种种。 北灵山的相遇,皮县崖边那转身的背影。 她恍然大悟,禁不住热泪盈眶。 北君为何对郑凛然志在必得甚至凌落愤怒割袍也无动于衷,为何北君舍弃利益将她送回到凌落身边…… 她们被蒙在鼓里,每一个人都被蒙在鼓里。 她们都以为步惊仙已经死了,哪怕觉得北君的性情、背影与步惊仙那么的相似,也从没有如痴人般疯想他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凌落的琴声嘎然而止。 他过去,轻轻拥抱着天籁公主,吻去她脸上的热泪。 “怎么?” “突然又想起三师弟了。”天籁公主如是说着。她的热泪为心中的感动而流。她已经懂的步惊仙改换名姓,始终不提过去的用意,因此也感受到其内心那份对凌落、对七月、还有对她的真挚关心。 “是啊,当年就是在北灵山,三师弟冒着生命威胁救了坠崖的你。”凌落说着,眺望远空,不由追忆起往昔在这里,与步惊仙的经历。 “夫君,你说,如果虚妄的天空破开之后,回到自由的天地了,是不是就能够见到三师弟了呢?咕噜仙果说过,破开虚妄之后,灵魂不再被仙界禁锢,就能够得到解放和自由。” “也许。可是,逃不过天地毁灭的灾难破天,无异于灭杀所有人的生机。” 天籁公主又道“也许,北君会有办法呢?他创造了这么多的奇迹,夫君会愿意相信他吗?天籁愿意相信他。” 凌落沉默,片刻,微笑,轻轻捧着天籁公主的双颊。 “我也愿意,但正如北君一样,不会因为意愿而无视神魂国制。既然相信自由与平等,就不应该将自我的意愿凌驾于这之上。所以我对北君说,如果他要以自我放逐的方式去做,那就快一些,不要等到我们已经成为入道者的时候,而必须为了凡间生命的存亡以敌对的姿态去阻止他。” 天籁公主埋头在凌落胸前的白袍上,沉默着,静静的闭上双眸。 舞停已久,飞扬的雪花又落下,均匀的覆在广场上。 不久前的那一串脚印痕迹不在了,只存放在天籁公主的心里。 她坚信,也愿意坚信,虚妄天地破开之后,她和凌落会再见到步惊仙。 一定,一定会。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狂吹。 极北之地,五指峰中间的地洞中,李夫人还在利用黑光球探索讯息。 步惊仙进入地洞时,李夫人没有察觉。 李夫人身旁的七月逗弄着红豆在玩,对他笑了笑。 红豆一蹦落到步惊仙肩头。 “咕噜咕噜……” 红豆叫着,伸出舌头舔着步惊仙额头的武魂印记。它想把黑龙曌叫出来玩耍,但黑龙曌不理会它。 七月打开了一坛酒,酒香飘散,冰室被香气充盈。 步惊仙抱着酒坛痛饮一起,笑道“好酒。” 李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头道“看来不可能通过这些古遗迹找到天地本源的信息。天地本源之地存在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百年,这些珠宝是三百年前,被人从天地本源之地一带的海岛上发现,从黑光球看到的当时海上的情景来看,根本没有天地本源之地如今的景象。而且我也对你说过,当初李狂所以坚持去那里,是因为他突然听见一种呼唤的声音。” “我问过师父,他绝口不提。也是必然,师父始终认为破天之后只是重复历史。即使知道什么也不会相告。更何况,拉卡的计划已经把我逼到这种地步,或者没有期限的搁置破天的事情;或者自我放逐独自去做而变成神魂国的敌人。” 李夫人不禁失笑道“神魂国制决定了一切事情有所有人做出决定,而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证明如何得到在天地毁灭时能够解救众人的力量,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辛德文明在拖延时间。公投也就不可能通过你个人在仙界所知的信息推断结果。何况,拜月和你一起在仙界看到那些,但她却没有如你一样的信息综合推断结果,这就让事情更无法被公投通过。” “如果破天是神魂族的毁灭,当然不会有人支持。拜月行事向来稳妥,在仙界看到的那些,以她的性格做出的判断也就跟我做出的判断不一样。可是……” 不等步惊仙说完,李夫人就打断他道“可是你仍旧要做,因为在你的判断来看,让辛德文明拖延出足够的时间,会对神魂族更不利、甚至会让破天变的没有希望。如果你不去做,也许再没有别人回去做,找寻不到解救的力量,破天就会变成自我毁灭的禁忌,逐渐被封存、直至遗忘。” 步惊仙点头。 “而且,最近我总是梦到神魂树。不知道是否我先入为主的错觉,总觉得它在对我说,去天地本源,那里有解救的力量。我最近在权衡,假如我真的这么做了,如果失败了,神魂国制能否继续维持。” 七月自顾喝着酒,见步惊仙的一坛酒喝完了,就又开一坛递过去。 而红豆则在不断努力着用它的红色长舌头舔步惊仙额头的武魂印记,它不放弃,它从不放弃要把黑龙曌叫出来玩耍。尽管几个月的十几次尝试中从来没有成功过。 “在神魂国制的问题上,仙界现在已经输了。除非未来辛德文明得到跟我们神魂族接近的力量,否则不可能重建。神魂国会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仙界的能量,也不会去相信它。如楚高歌、李狂他们现在所考虑的,也是通过神魂国制的方式,设法表现和争取信任和认可。但其实我觉得,即使他们当上了宗主,也只能维持神魂国制走下去。” 第684节 一线间(十二) 李夫人说着,望着步惊仙笑笑。 “如果试图违背,一定会被公投撤职。连你这个创造者都不能够凌驾于神魂国制的自由和平等之上,后来者就更没有可能了。拉卡应该看得到这些,她要做的只是扼杀破天的可能。只要能把神魂族继续留在这片虚妄天地,即使仙界失去对这里的控制,那么也能够通过从旁观察,得到辛德文明所需要的,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当有一天辛德文明拥有神魂族的力量时,神魂族就不存在反抗的能力了。” 步惊仙没有做声,这些本也是他的想法。 他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等待,尤其是无止境的等待,更因为等待原本也是拉卡期望的目的。放逐自己,前往天地本源之地当然拉卡希望的另一个结果,但那个结果,还有扭转局面、粉碎拉卡阴谋的可能。 而等待,则根本没有可能。 步惊仙举坛,邀七月同饮。 末了,他问“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谁知道呢,也许一直呆在这里吧。没有郑国了,也没有师门的束缚了。我终于能够这么自由自在的过了。也不想想念什么人,也不期望什么。不如,干脆我帮你破天吧?也许,破天之后,新的世界会找到温暖,会有新的开始。” 七月笑着、说着。 步惊仙也笑着,摇头。 他想说不需要,因为他不想把她带进那种危险之中。 但他却突然被这话触动了灵感,顿时怔怔思索起来。 七月见状,轻推了他一把。 “我说帮你。” 步惊仙回过神。突然想起当年在奴隶庄园时,他第一个劝说的人就是七月。当时他问七月,想不想要自由。 “不。” 李夫人失笑插话道“你也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七月反正无事可做。难道你以为让她永远带着极北之地会是很幸福快乐的事情?现在有你时常来陪她,她尚且不会感到孤独。如果你破天失败了,她在这片虚妄的天地中,真正变成了没有任何人可以牵挂,可以等待和期望的孤魂野鬼。” 步惊仙不由失笑道“李夫人你这话,说的好像要怂恿七月陪我冒险,万一失败,不是多添一条孤魂野鬼了么?” “就算失败,那也很壮烈,很凄美。”李夫人说着,好像玩笑,但下一句话,又像是认真。“再说了,我可听七月说过了,你们曾经就抱在一起,怀带壮烈凄美的,同生共死的情意。” 李夫人说罢,十分认真的注视着步惊仙,一语双关的,步惊仙才明白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两情相悦,真正是彼此欣赏对方到了极点的。拜氏姐妹虽然辛苦,却毕竟和你可以相处、相见。你最辜负的人,本来就是七月吧。” 步惊仙没有做声。 沉默着。 突然站起来要了几坛酒。 “凌落和天籁十分期待你新酿造的这些冰雪咕噜酒。” 七月绑了几坛给他。 步惊仙临走之际,微笑道“不如这样吧,如果我没能够在神魂国感到天地本源之地时就找到解救的力量,不如你也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如果,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够成功时,我会来得及告诉你,至于到时候你是否愿意选择相信,由你决定。” “好啊,反正我也闲着。”七月笑着答应,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那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危险情景。 七月没有送他。 李夫人见状,轻叹道“他这次走,就会去天地本源之地了,你也不送他?” 一封书信被李夫人拿着,扬起,晃动着。封面写着一行字‘自我放逐之请’。也不知道步惊仙是什么时候递给她的。 “他忍心走,我忍心不送。” 七月笑着,说着。眸子里流动的彩光,一如往常般柔和平静。 李夫人便不再说什么,自顾将一件上古遗物放入黑光球。虽然她知道不可能查探到天地本源之地隐藏的秘密,但她仍旧在做这种工作,因为这是她的志向。神魂国内许多志愿者,也在航行的途中,目的地就是极北之地,他们如李夫人一样,希望在极北之地通过黑光球了解更多渴望了解的历史。 步惊仙将七月酿造的酒放在了北灵山的广场上,没有去寻凌落与天籁公主。 放下酒后,他就立即飞闪离去,直往天地本源之地。 他必须争取时间,李夫人不会立即把自我放逐申请转交到神魂国都。 他如果能够在被打扰之前找寻到解救的力量,那将是最完美的结局。 大海之中。 大片灰色的迷雾,覆盖了整座岛屿。 妖剑师带领的铸造志愿者仍旧停留在岛上,但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寻到能够炼化岛上黑礁石的办法。哪怕建造起来比在神魂国更大、温度更高的熔炉,但也无法让黑礁石溶化。时间久了,仍旧不愿放弃留在岛上的人就少了。 战争开始时,他们又都参与战事,战事之后,有些人死在了战场上,还在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没有了鬼见愁的神幻剑吸取迷雾,岛上视野不清,但妖剑师却仍然坚持留在岛上。 步惊仙没有打扰他们,径自飞近岛中央的岩洞。 黑龙曌在前方带路,如上一次般,一路把他领到最深处。 还是那片流动白光的湖,湖面上,那面白色的光幕依旧。 步惊仙探索多日,甚至让黑龙曌尝试下水,又在其它洞穴中穿梭寻找,直到把地下所有的岩洞都走遍,才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没有其它值得在意的事物。 最后,他和黑龙曌又回到原地。 他看着白色光幕,愁眉不展。 ‘这里既然如同天之顶,为何又存在呢?辛德文明唯恐神魂族没有机会粉碎虚妄天地故意创造这样的地方?还是这地方,并非辛德文明创造,而是神魂树?李夫人说此地形成必定不超过三百年。而相较于其它诸多事物的历史,这里未免太短……’ 步惊仙思考着,推敲着。 黑龙曌突然扭头,望着进来此地的那个岩洞。 步惊仙本以为神魂军这么快就来了,回头看时,才发现来的只有一个人。 “左岸!” 郑凛然看见他,急忙飞身出岩洞口,不料身体急速下坠,根本没有料到离开岩洞后承受的大地吸力骤然多倍增。 第685节 永恒的创始者(结局篇上) 步惊仙早知会如此,飞闪过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带着飞停到湖中央那面白色的光幕前。 “你怎么来了这里?” 郑凛然不由撇嘴撒娇道“你自我放逐,为什么不叫上我?我早就说过,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一定会陪着你、帮助你。我也自我放逐了,一个人来这里,足足找了三天才找到这里。为的就是想帮你,可是你却连走不事先告诉我一声!你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说道最后,郑凛然神情愠怒。 步惊仙不由晒然失笑道“正是不愿你受累才忍心不说。”末了,又望着光幕笑道“其实你来不来都一样,事情茫无头绪,根本无从解决。其实我也只是不甘心,既然没有任何线索,当然也不能贸然行事。” 说罢,步惊仙又问道“拜星知道我离开,必然不安宁吧?还有落公主,只怕让人觉得比拜星更头疼。” 郑凛然淡淡然道“就记得她们!拜月劝住了拜星,落公主倒十分安静,她说相信你一定能够证明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所以不担心。” 郑凛然说罢,打量了面前的白色光幕一阵,笑盈盈的问步惊仙道“有发现吗?” “没有。” “那你还不快求我?”郑凛然说着,眸子里透出得意又顽皮的神态。俨然是在说,她有步惊仙想知道的线索。 步惊仙自然看出来了,却故意反问道“喔?凛然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求你?” “我好不容易才教舞菲从李狂口中打听出天地本源的秘密,你说该不该求我告诉你呢?” 郑凛然说着,显得更得意,神态更顽皮。 步惊仙失笑着作礼道“如此,恳请凛然指点迷津。” 郑凛然这才娓娓道来。 说她劝服舞菲套问李狂,李狂最爱舞菲这个女儿,对她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才得知了天地本源的秘密。 “……李狂当年,每次练功时都以神魂意志祈福之礼试图感应神魂意志的力量。破天之前,总是能感觉到一把冥冥之中呼唤他的声音,那把声音就是来自天地本源这里。开始他并不知道,后来得到这里的地图,来了之后,才明白过来。那把声音告诉他说,只要毁了这面光幕,虚妄天地即可破灭,神魂意志的力量会让神魂族回到自由的天地。李狂因此才舍弃一统大业,一心破天出去,那时理所当然就会成为神魂族的帝王,被所有人信服膜拜。” 步惊仙不予置评,只是沉默。 郑凛然又道“李狂还对舞菲说,面对光幕,做神魂意志旧祈福姿态,就能够感应到神魂意志指引的声音,他当初就是来到这里,才知道的。你说,我辛苦打探到的这些消息,有没有用?” 步惊仙笑道“那还要试过了才知道,凛然稍待片刻。” 说罢,步惊仙便以神魂山的祈福姿态,拜礼于白色光幕之前,放开了心神直往白色光幕之中。 当他的意识与白色光幕接触的瞬间,脑海中骤然见到神魂星系主星上的那颗参天巨大的神魂树。 树上结了十二种颜色的、一颗颗硕大的果实。 树身到处缠绕着金属的、伸缩的管子。那些管子每隔一些距离,就有一根金属圆锥形的东西探出,对着树飞快的旋动、转动。 神魂树的周围,悬飞着许许多多辛德文明的钢铁类人形的机器。那些机器射出各种颜色的光束射落在神魂树上。 然而,神魂树表流动着柔和的、彩色的光。 仿佛能够隔绝所有的伤害。 树上结的无数硕大的果实却没有树本身的神奇力量似得,所有的果实都被挖开了大小不一的洞。 那里面,本该有黑光球中看到的、被放进去的神魂族的幼童。 但现在,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神魂树的枝叶摇动着,犹如步惊仙最近每晚在梦中所见的那样摇动着。 他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自然而然的就那么明白到树传达的意思,比梦中更清楚、更明白。 ‘击毁阻碍,虚妄破灭,神魂意志的力量会保护你们回到自由的天地,击退侵略,解除禁锢,虚幻的死亡将在真实中得到重生……’ 流动着柔和、朦胧彩光的神魂树的枝叶一直那么、缓缓的摇动着,步惊仙明明白白的领会到神魂树所传递的意思,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着、告诉着他。 当步惊仙睁开眼睛时,面前是郑凛然含笑的脸。 “怎么样呢?” “我想,前路就在这里。” 步惊仙对着面前的白色光幕,放出黑龙曌。 “不必压抑你的激怒,用尽一切力量,粉碎阻挡。” 黑龙曌怒吼着、飞撞白色光幕。 步惊仙边自对着白色光幕连连出拳攻击,边自回应郑凛然道“凛然,陪我一起摧毁这面阻挡神魂族回到真实的障碍之门!我们必须争取时间,竭尽全力、争取在神魂军前来阻挠之前破毁了它!” 郑凛然忙答应着飞近到光门之前,却没有立即动手,反而疑惑状追问道“已经得到解救力量了吗?” “是的。” “但是,就这么攻击这白光幕不是会引起大地灾变吗?神魂国人不是会因此遇难吗?” “不破毁了光门,就无法得到解救的力量。虚妄天地的死亡,在破毁光门之后,都将得到重生。我很肯定,刚才所见到的,不是辛德文明制造的幻象,那确实是神魂树,那种熟悉、那种感应力,只会是神魂树!” 步惊仙见郑凛然还没有动手,不由催促道“凛然不要只顾说这些,全力以赴攻击这光幕。” 郑凛然这才朝光幕打了一掌,旋即又失笑道“我的力量这么孱弱,多少掌才抵得上你一拳的杀伤力呢。” “多一份力总是好的,凛然,时间不多,片刻不能耽搁。” 郑凛然这才全力以赴的攻击那白色的光幕,怕继续拖延会让步惊仙起疑,心里只盼神魂军来的快一些。 郑凛然见步惊仙只是用拳攻击,恐怕神魂军到达的时候她没有时机行动,便怂恿道“如此多慢。你何不施展龙吼黑电能量场呢?” 郑凛然知道,施展那种能量场的时候,步惊仙自身的能量、精神力都用于维持能量场,攻击破坏性比寻常方式强大百千倍,是一种以攻为攻、以攻为防的招式,吸纳的是郑飞仙的能量场、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式、神决风雷暴能量场以及龙吼声波冲击的综合作用展现。 任何敌人在不具备更强的、类似的招式支撑下,都不可能突入能量场中央伤害到他本身。 但是,如果能量场中有友军,那么,这个友军会因为他有意识的操纵而免于受到伤害。 但如果这个友军是郑凛然,那时候她如果用漆黑之牙攻击,将会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刺穿北君的身体。 因为北君在能量场状态时,自身抵抗伤害的能力接近于零! “拳迅快,加上曌,对光幕的伤害比能量场效果相仿。再者能量场十分耗费精神力,如今白色光幕还看不出来能够承受多久的攻击,如果精神力耗尽的时候白色光幕仍旧没有破毁,那时将会无力为继。” 郑凛然不甚明白,但暗觉他也不会舍弃更快的办法而用慢的手段,只当果真如此。便只能暗自计较别的行动时机。 天地本源之地的白色光幕遭受接连不断的、迅快的攻击。 大地上、海上不断发生可怕的灾变。 海啸的千丈巨浪扑上陆地,淹没了连绵的山林。 不断爆发的火山熔岩喷射上千丈之高,坠落大地上时,淹没了城池、树林、土地。 震动的大地裂开,鸿沟让原本一步之遥的距离变成百里、千里的相隔。 极北之地的冰雪融化成水,让海水越涨越高、淹没的陆地越来越多。 一些冷的地方,突然寒水沸腾,无数的生灵在骤变的气温中死亡。 一些热的地方,热泉突然冻结,大地顷刻间全被冰封,成了几千里的冰封寒地。 摇动着、连接天与地般高的黑色龙卷风吞没着过处的一切。 神魂国都的咕噜仙果们亮起光幕,把神魂国都为中心的、万里土地全覆盖其中。 外面的灾变,便止于光幕之外。 然而,光幕以外的地方,到处都有灾变,到处都有惨遭不幸的神魂国人…… 紧急的情势让神魂国人迅速做出应对的办法。 所有人都明白到,这一切,是因为一个人造成的。 神魂国所有能飞的人的武魂都带满了人,飞向天地本源之地。 那些还在修行的、战争时本是郑、楚的高手,甚至是杀戮神魂军许多的高手,都被引往天地本源。 阻止了左岸,将成为修行入道者意志的证明。 北灵山,还没有受到灾变的影响。 但凌落和天籁公主,却通过咕噜果收到了国策部的紧急决议。 天籁公主望着凌落,她想劝阻,但又觉得不能劝阻。北君做的是对、是错?这一刻她突然不能够肯定了。如果是对的,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灾变,如果是错的,他为什么要做?如果是错的,她难道能够劝凌落放逐了自己去相助北君? ‘等等吧……’她对自己这么说。等等吧,等见到北君的时候,再说吧。 她被凌落的白龙带着,飞移天地本源之地。 白龙的能力,已被神魂国的咕噜仙魂所得。 因此,凌落到达天地本源之地时,不是最快的。 伴随国策部的决议通知的,还有深入岩洞的路线。 凌落见到北君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比他更早来了。 拜月、拜星、赵姬、赵天、鬼见愁、舞菲、剑圣王大、少元、李狂、妖鞭王、楚高歌、白灵、白铃、山林剑圣、毒龙剑客、郑飞仙及飞仙宗的四季长老、小飞仙,还有其它一些高手。 天地本源之地的中心地带的白色光湖上,已经悬飞着、挤满了人。 凌落挤过了人群。 因为其它人都为他让路。 国策部的决议中,凌落本是主要阻止北君的战斗力,自然被安排在前面。 第686节 永恒的创始者(结局篇下) 凌落挤过人群时,正听见北君说话道“你们不必如此。公投的决议没有错,我个人的意愿也不能够凌驾于公投之上。我只能以放逐的形势独自追寻自我的意愿自由,如果我是正确的,在结果出现的时候,公投的决议会因此更改;如果我是错的,那么,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是追寻自我意愿结果所应当承担的代价。” 凌落牵着天籁公主,挤过人群时,看清了状况。 北君悬停在一面白色的光幕之前,那面光幕上,出现了许多裂痕,仿佛很快就要粉碎、爆散开来。 郑凛然紧紧抱着北君,仿佛有些害怕。 拜星背对北君,在他身旁,双脚踩在黑龙曌的尾巴上。 赵天和赵姬也各自按着腰上的宝剑,战在黑龙曌的身体上,背对北君。 鬼见愁的神情显得十分痛苦、写满挣扎。 碧莲感同身受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嘴唇几番欲张,却都没有能够说出话来。她无从相劝,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少元在北君身旁,也骑坐在黑龙武魂头顶上,但他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情势分明。 拜星、赵氏兄妹、少元、郑凛然都打定了主意帮助北君。 鬼见愁十分痛苦,还没有做出决定。 拜月却站在神魂军那一边,但十分沉默,既没有劝阻北君,也没有劝阻拜星。 舞菲停在中央,看着神魂军、又看看北君。 终于还是开口相劝道“左岸,神魂国有今天不容易,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这其中的艰辛。每一个神魂国人都相信这片虚妄的天地之后就是通往真实的道路。但是,现在你这么做,天地灾变,不是在走向毁灭吗?你说粉碎了这里,就能够得到解救的力量,可是,这里粉碎的同时,大家也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够等一等,等到想出万全之策再破天呢?” 步惊仙微笑道“我拿不出证据。但是我知道,必须这么做。” 拜星手持神兵莫邪,扫视一圈包围她们的神魂军,深深呼吸了口气。 “我相信夫君的话,破开虚妄,我们一定能够在真实中得到重生。所以,今天我也放逐自己,帮助夫君。正因为相信,我不会对试图阻扰的任何人手下留情。” 原本挣扎着的鬼见愁这时候突然激怒的骂咧道“为什么就不能等等!非要变成现在这样!拜星你说相信他,可是他难道就不会冲动?就不会感情用事吗?他也会!你如果知道,他对飞仙宗的那个臭婆娘七月多次手下留情,就不会以为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就不会以为他永远不会感情用事、永远不会冲动!你说,现在他这么做,他奶奶的让我怎么相信他是对的!看看外面都变成什么样了,死了多少人了!我怎么相信他是对的!” 鬼见愁一通说罢,又冲赵氏兄妹骂咧道“奶奶的,你们两个也跟着疯!赵姬你连自己的情人也不管了?只管帮这个一直辜负你!现在还发疯的混蛋左岸?赵天你也跟着疯!什么不管他做什么你们都会相信,神魂国制是这样的吗?你们过去总是最信奉神魂国制,现在呢?为了左岸也不管国策部的决议了!这他妈的算哪门子的信奉!左岸发疯,我们就应该把他打的不能动了带回去一顿臭骂,把他骂醒、让他清醒啊!” 赵天神情冷淡的道“鬼兄弟,我们放逐自己,帮助左岸,没有违背神魂国制。鬼兄弟说左岸放过七月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即使左岸这么做过,他也一定是对的。” “对个屁!那个臭婆娘在打仗的时候杀了我们多少神魂国人!都是因为左岸!他如果不被那个臭婆娘的美色所迷,会死那么多人吗?你们连这都帮他,我他妈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鬼见愁说罢,迅快的拔出腰间的神幻剑,一副无话可说、只想动手的架势。 鬼见愁没有带神兵,其它人也没有带。因为她们都知道黑龙曌的力量。 李狂没有说话,楚高歌也没有,连郑飞仙也没有。 他们都在等,都期盼着能有更多人站到左岸那边,尤其是拜月。如果拜月也站了过去,那么,神魂国宗主,就更容易问鼎。 神魂国人最信任、认可的人就是左岸、拜月、拜星。 现在,其中两个都放逐了自己,变成了眼前神魂国必须战胜的敌人。 只剩拜月了。 但拜月根本不会站过去。 拜星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拜月对拜星说,她怀了左岸的孩子,她可以不怕死,但不能让左岸的血脉甘冒这种风险。 但这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拜月无法认可步惊仙此刻做的事情。她也根本没有帮助他的能力,她的力量,只需要拉卡一个念头就能够被夺走,而且一同被夺走的,还有她的灵魂。 拜月为此挣扎过,痛苦过。 最终她觉得,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现在这样。 她希望步惊仙做的果然是对的,那么,一切都能够圆满。 但如果他是错的,她也只能带着伤痛、沉默、沉默、永久的沉默…… “星,争取时间要看你的月族神功了,少元、赵天、赵姬,你们全力以赴为拜星抵挡近身的攻击。而这光幕,由我和凛然继续破坏,相信不需要多久,即可大功告成。” 步惊仙口中这么说着,拜星她们都答应着。 但其实,拜星她们知道,根本不可能抵挡和支撑多久。 月族神功固然厉害,但却挡不住近身的攻击。 对面太多高手,一起攻过来的话,少元三人根本就只能用灵能喷发抵挡、甚至连灵能喷发也未必能够抵挡片刻。 她们如同是在追寻壮烈的死亡。 郑凛然抱着步惊仙的头颈,一双手用力的抚摸他的脸颊。 “左岸,我很害怕,但是,我愿意跟你同生共死、我愿意……” 她的手顺着步惊仙的脸颊朝上,直至、触碰到武魂印记时,骤然发力…… 步惊仙在拜星她们来到时,就收了功,一直说话到现在。 这是天赐良机,郑凛然心中无比欣喜。 但同时,她也感到痛苦。她知道这一指下去,这个男人就跟自己永别了。 想到过往在一起缠绵的种种,以及她对他寄托的那些真实的情感,她的心,狠狠被刺痛着。 然而,痛苦归痛苦,痛苦却不会改变她的选择。她不是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女人,从来不是! 郑凛然这一指按下去时,成功的喜悦险些让她大笑。 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却变的无比僵硬。 她的手指在按下去的时候,步惊仙微微偏头。 就是那么微微一片,她这一指就没有能够点中应点的穴道。 北灵山封穴术的第一指,落空了…… “不可能!” 郑凛然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那张脸,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她没有徒劳的试图再点,因为她只有偷袭才能够成功。 “是巧合吧?是巧合吧?” 郑凛然失声的、语气急促的追问着。 她希望这是巧合,她不相信面前的人早有防备,她不能接受那种彻底的失败,尽管都是失败。 步惊仙一言不发的抓着她的手腕,使力,将郑凛然甩飞了出去。 郑凛然的身体径直飞撞向天籁公主,原本步惊仙相信天籁公主与她交情深厚,自然会接住的。不料天籁公主却在郑凛然被甩飞过去时,旋身避开,任由郑凛然撞在她身后一个飞仙宗弟子身上。 郑凛然被扶住时,犹自在喃喃自语的问着“是巧合吧,是巧合吧……” 她已经一无所有,在拉卡眼里,也丧失了价值。她很清楚失败之后就是这样,但她坚信事情一定能够成功。 可是,她失败了。 郑飞仙从郑凛然怀里取出漆黑之牙,握在手中,冷冷看着她一眼,寒声道“蠢物,不可救药!本尊当日本意不计较你自私往郑都的事情,不料你反而以为本尊骗你回去,畏罪逃走。今日落得如此下场,真正是自作自受!” 郑飞仙骂罢,附耳郑凛然,束音成线的说了一句话。 “本尊原本一直不忍心告诉你,北君左岸就是昔日被你偷袭坠崖而未死的、为师不惜一切为你决定的未婚夫——北灵老人的三弟子,步惊仙!为师早知他的能力卓越,才不惜一切要你嫁他,为你寻好一声的伴侣、助力。而你却自作聪明,结果却又懵懂无知的与他苟且厮混,今日还以为他会愚蠢的第二次被你暗算?凛然啊凛然,你这般的人,简直是天下最荒唐可笑之人,我若是你,真不知道有何颜面示人……” “啊——啊……”郑凛然抱着头,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喊叫着,惊恐不安、失常失态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突然夺路而逃,撞到出去的岩洞中挤满的神魂军,一路疯喊、疯跑…… 郑飞仙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情,只有不屑一顾的冷笑。 她举起漆黑之牙,遥指步惊仙。 “李狂,动手吧!” 李狂与郑飞仙同时催功,张开了黑色与金色闪电充斥的、与步惊仙一样的能量力量。 而步惊仙也同时催功,张开了能量力场,同时口中喝令道“攻击光幕!” 是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刚才的安排,只是虚言。 从郑凛然在天空找到他开始,他就心存疑虑,就推测郑凛然受了指使。 否则,郑凛然本该找不到在天之顶的他。 郑凛然那番说词看似合理,实则不合理。 她太聪明,又不够聪明。她试图利用感情打动他,却没有想到,他了解她的性情。 她会在走投无路时投靠他,但绝不是因为感情,那种时候,会是灰心丧气的、全无精神的萎靡模样。而不会充满对未来的激情。 那时候步惊仙猜测拉卡的目的,对郑凛然提供的信息加以整理之后,认为可以暂时罢手。因为要攻击天之顶,他随时可以,光翼让他在天空之中,无人可以追赶、无人可以阻挡他破天。 在后来,得到咕噜仙果的确认之后,他才明白,拉卡固然指使了郑凛然,但提供的信息也是切实的,正因为切实,他才不得不被迫来到天地本源之地,甘冒莫大的危险。 他知道郑凛然不是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人,她跟拜星根本不一样。 为了他而与神魂国对立,那绝不是郑凛然会做的事情。 郑凛然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步惊仙心里早有考虑。 关键的时刻到来,他必须给郑凛然下手的机会,然后消除身畔的隐患。 看着郑凛然发疯失常的离开,他暗暗唏嘘长叹。 她本是他,曾经满怀幻想以为拥有的妻子。 他从来没有打算报复郑凛然。 因此,即使在她暗算偷袭,也没有打算杀她,因为杀她没有意义,她的力量根本不能阻碍破天。破天之后的新世界,或许还有可能让她幡然醒悟。 郑飞仙对郑凛然说了什么,步惊仙大概能够猜到。他无从阻止,只能在心里唏嘘感叹。 可是连感叹,也只有短短一瞬。 因为战斗开始了。 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围攻,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的攻击即将破毁的白色光幕而已。 他的能量力场此刻已经不需要担心会否过度消耗精神力,既能够作为延缓围攻伤害的盾,又能够同时对白色光幕施以持续不断的攻击。 拜星她们需要做的也是攻击,极尽所有力量对白色光幕发动攻击。 试图挣扎抵抗根本是无谓的,能否破毁白色光幕,就是一切。 凌落扬起双手,凝聚起十五剑的力量。 连续十三道剑气飞射向黑色闪电的能量场,紧跟着是光华璀璨的第十四剑、第十五剑。 巨大的光剑刺入黑色能量力场,几乎能够刺到步惊仙的时候,才被黑色闪电的能量场粉碎。 然而,又十三道剑气自凌落手中飞射出去,紧跟着的是第十四剑、第十五剑。 这一次,第十五剑距离步惊仙的身体更近了一点。 李狂与郑飞仙的能量场,直接撞想步惊仙的能量场。 没有任何花巧的对撞、对拼。 两股力量,缓缓吞没步惊仙的能量力场。 神魂军无数的剑气、攻击、纷纷飞射步惊仙的能量力场,让他的负荷迅速攀升…… 剑圣王大毫不留情的进攻着,他的信念不是左岸,而是神魂意志。他不会为了左岸而背弃神魂国,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迟疑。 舞菲也在进攻,最初出手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变的坚定。 既然相信做出的决定是对自己而言正确的决定,那就不需要迟疑。 她曾经相信的是左岸,但她从不迷信左岸。所以,现在她相信神魂意志,相信在战争中投降、改过自新的父亲。 步惊仙的黑色闪电能量力场无法阻挡郑飞仙与李狂、以及舞菲、剑圣王大、鬼见愁的天灵力量进攻,逐步缩小、缩小,直到灵能喷发的彩光在他身上亮起。 拜星哭泣着,却不敢回头。 因为在她想回头的时候,步惊仙已经在叫喊。 “攻击光幕!毁灭它,毁灭它——” 拜月没有动手,悬浮立着,静静的看着。 没有人说她什么,因为其它人都在全力以赴的进攻、阻止左岸的疯狂。 她看着步惊仙背后的拜星,突然觉得她自己如此的渺小,又如此的可怜。过去她总觉得拜星缺乏智谋。但此刻,她却非常羡慕拜星。羡慕她能够如此不顾一切。拜月忍不住的在想,如果换了拜星是她现在的处境,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步惊仙,一定如此。 她看着,心在泣血,但她的冷静却又不断的告诉她,她上去也无法改变什么。 天地本源之地的中心腹地,挤满了神魂国的所有武修高手。 一个穿着长袍的人,挤过一重又一重的人群。 有人注意到时,也没有询问是谁就急忙叫其它人让路。 因为神眼中,这个人的修为很高,修为高的去里面,阻止破天,这是必然的事情。 这个穿着红色神魂袍的人,十分容易的就穿过了人群,进入了激战中的地带。 然后又在神魂军们攻击的气劲中,毫发无伤的飞过去,驻足在能够看见北君的、天籁公主的身旁。 周围的人都在不顾一切的攻击,没有人注意到她,包括天籁公主。 白色的光幕上裂痕越来越多,北君在内、拜星、赵氏兄妹、少元等人个个身上都亮起了灵能喷发的彩光。 神魂军的高手们疯狂的进攻着,唯恐耽搁哪怕一个瞬间,唯恐一个瞬间的耽搁就让白色光幕被毁灭。 天籁公主身旁的,穿着红色神魂袍的人静静看着,数着北君失去的灵的数目。 赵姬倒下了,她的灵能耗尽,又被李狂和郑飞仙交合在一起的能量场瞬间杀伤了能量。 紧随着,赵天也倒下了。 赵天倒下的时候,一条身影从人群中飞冲了过去,撞进三个人的闪电能量场里头,带着灵能喷发的彩光,一刻不停的飞向赵天,顶着无数神魂军攻击的气劲。 她抱着赵天,望着他笑。 赵天明明已死,眸子里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但她却对着他笑着,也不理会她自己身上亮起的、灵能喷发的彩光。 “师妹!” 凌落呼喊。 但越绯毫不理会。 郑国与神魂军停战后,越绯就离开了。 她不愿意成为神魂国人。 连凌落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不愿意成为神魂国人,但她在离开郑国后,去见了神魂国的人——赵天。 她今天来了,神魂国的高手众多,没有人在意混杂在其中一起过来的越绯。 越绯没有修炼神魂意志诀,因为她很北君,也就不愿修炼北君的武功。也是因为如此,在战争的时候,她的力量已经沦为平庸。 今天她来了,看着赵天为了北君不顾一切的付出。 直到他倒下,她才飞扑过来。 直到赵天倒下后,越绯才觉得,在离开郑国后,她会去找赵天,会在赵天那里做客生活。 不是因为她没有了别的朋友。 而是因为,她本来已经了无生趣。 但赵天倒下的那一刻,越绯才明白,这一刻之前她不是真的了无生趣,这一刻开始,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了无生趣。 所以她飞出来,抱着赵天的尸体。因为她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也不想再顾忌这样的举动会被人怎么说自己。她只想抱着赵天的尸体,陪他死。 凌落呼喊,越绯没有理会。 他只能暗自长叹,越绯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本就连劝阻的必要都没有。 灵能喷发的彩光持续闪亮着,一旦消逝就立即又亮起。 步惊仙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如果他运用光翼的能力飞闪,也许还能冲出岩洞逃生。 但他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白色的光幕已经布满了裂痕,也许下一个瞬间、下一个瞬间就能够击破。 此刻罢手,光幕必然会迅速复原、恢复如初。下一次他将更没有可能毁灭它。 “左岸,我快死了。” 少元喊叫说着,但他对白色光幕的攻击却没有停止。 他和拜星都被步惊仙的能量力场包围着,但也同样被李狂和郑飞仙的能量力场包围着,因此与步惊仙一样,灵不断的消耗着。 但其它人的攻击,却无法穿透能量场攻击到他们。 除非步惊仙灵能耗尽倒下。 “我们会一起倒下。”步惊仙微笑回答者,旋即又问“你最怕死,为什么拼着死也要帮我?” 少元的回答让步惊仙十分震惊,因为他真的未曾想到,也根本没有想到少元原来是一个伪装起来时连他也不能识破的人。 “因为你是我师父。” 少元回答的很快,声音却不高,十分平淡,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怎么知道的?” “啊?太久了啊,忘了。反正跟你一起打仗没多久就知道了。”少元说罢,静了片刻,突然又道“哦,我想起来了。有次我们一起打仗,埋伏的时候在泥泞地里,看你全身被稀泥粘了一层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啊——左岸,我快死了啊!啊,左岸,你女人拜星死了。” 不必少元说,清楚拜星灵比他和少元少两层的步惊仙也知道,拜星已经到了极限。 在拜星倒下时,从她手中放出来的、施展的、最后一次的、十五剑的光华也飞射撞上了白色光幕。 黑龙曌吼叫着,额头亮起的金光操纵着被拜星倒下后仍旧紧握的莫邪,继续释放者十五剑的剑气。 拜星直到倒下,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不愿让步惊仙分神,她自己也不愿意分神,尽管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她知道不能说。她知道唯一要做的,是毁灭白色光幕。如果光幕毁灭了,她相信,还有很多说话的机会。她相信这不是终点。 尽管她觉得她们来不及毁灭白色光幕,但她仍然愿意相信,步惊仙会创造奇迹。 似乎来得及,似乎还来得及毁灭白色光幕。 妖鞭王飞身撞入能量场,立身在白色光幕之前。 舞动的光鞭、拦住了少元的攻击,阻隔了步惊仙能量场对光幕的杀伤力。 最后一次灵能喷发的彩光自步惊仙和少元身上亮起。 白色光幕布满裂痕、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粉碎了。 但还没有。 “左岸,来不及啊。我们来不及了。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少元说着,语气里没有遗憾,好像在说,我们该吃饭了一样平淡。 是的,来不及。 差了一点,就差一点,可是,就是差了一点点。 “你的终点和我当年一样,就在这里,安息吧——” 李狂说着,语气冷酷,但神情,却带着惋惜。 灵能喷发的彩光即将消逝,消逝的那一刻,也就是步惊仙与少元身死、倒下的那一刻。 步惊仙全力以赴的催动着能量力场,但是,他清楚,确实来不及,灵能喷发的彩光即将消逝了。 他不由自主的仰面望着头上。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说不出。 似乎不甘,似乎悲哀,似乎又想大笑。 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 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那张脸上,有许多泥尘、油腻混合的污秽。 ‘七月,你想不想要自由?离开奴隶庄园,就能够得到自由……’ “七月,你想不想要自由?毁灭了这里,破开了虚妄,就能够得到自由——” 七月,你想不想要自由?离开奴隶庄园,就能够得到自由…… 七月,你想不想要自由?毁灭了这里,破开了虚妄,就能够得到自由—— 灵能喷发的彩光消逝,步惊仙和少元,一并失去了生机。 紧张的战斗结束了。 每个人都轻松的收功,把兵器收入鞘中。 拜月的脸上,滑落两行清泪…… 天籁公主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凌落看着她,神情里透出不解的疑惑。 天籁公主身旁的,穿着红色神魂袍的人,脸上也爬满了热泪。 红色的袍帽地下,想起了一把声音。 好像是在回答步惊仙临死前的那句话。 “步哥哥,我要自由。” 红豆化身的不死火凤,骤然现身,占据了大片空域。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张脸上,写着错愕。 血红的‘十方天地唯我独尊’八个大字,同一时间出现在白色的光幕上,红色的光柱、夹杂自红豆头顶上红袍的身影释放开的、彩色闪电的能量力场,与唯我独尊式的能量一起扩散、爆发、绽放…… 白色的光幕在清脆的声响中,爆散、碎飞…… 一张又一张的脸上,写着惊恐、透出失措。 爆散的白色光幕的碎片,每一片都一样大小,纷飞散飞,渐渐都亮起或相同、或不同的柔光。 那些碎片,分别飞撞进每一个人的身体。 天地本源之地的黑色礁石构筑的岩洞,在这一刻仿佛也变成了不存在之物,丝毫不能够阻挡那些爆散纷飞的碎片,让碎片丝毫不受阻碍的轻易穿过。 那些发光的碎片,纷纷飞射,飞出天地本源之地之外。 天地间,一片灾害的景象,大地在下一刻仿佛就会爆炸开来,天空在下一刻仿佛就要粉碎了纷纷坠落下来。 然而,这一刻却仿佛停止了下来。 只有发光的碎片在飞动。 每一片都飞射进不同的人的身体里面。 一对又一对发光的羽翼在一个又一个人的背后张开。 一团又一团颜色或相同或不同的光芒,在一个又一个人的额头眉心处绽放光芒。 大地爆炸了,天空变成了无数的碎片。 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在大地的爆炸中化成了粉碎。 然而,许许多多的神魂族却都在天与地之间。 他们额头的光亮形成一圈光罩,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他们背后的光翼带着他们朝着破碎后的、漆黑的天空飞翔。 “神魂不灭——” “神魂不灭——” “神魂不灭——” …… 无数的声音齐齐呼叫、呐喊着。 战意昂扬! 一对又一对的光翼,穿过了黑暗,飞入了光明。 神魂母星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突破了黑暗,回到了真实的神魂人。 “神魂不灭——” 他们齐齐呼喊着。 参天的神魂树周身流动的、柔和的彩光渐渐变亮。 缠绕、攀附在神魂树上的那些金属管被拽断,被融化。 人形的机器被轰成了粉碎。 神魂母星上所有的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的人,都在撤退、奔逃,却没有一个能够活着飞出神魂母星。 当神魂母星上所有荒芜的土壤中都迅速生长出咕噜果树时,天与地中吹动的风,也添上了梦幻般美丽的、淡淡的彩色。 “神魂不灭——” …… 一对又一对的、发光的羽翼带着神魂人们飞出神魂母星,四面八方的飞向周围的其它星球。 一颗又一颗灰色的星球陆续亮起了柔和的、梦幻般美丽的彩光。 神魂不灭的呼喊声,到处叫响…… 当神魂星系内的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都被消灭殆尽,一时恢复了如初的模样。 十三个神魂族系,在神魂母星的神魂树下,摆放了一座雕像。 他们称那座雕像叫做——永恒的创始者神魂黑龙族步惊仙。 神魂族知道自由还只是暂时的,与辛德文明和人类文明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守护神魂星系的自由与平等需要流血,需要漫长的战争。但是,没有人惧怕。当突破了虚妄,回到真实时,他们都感受到了神魂意志的力量。 来自于神魂树的感应。 他们得知了历史,得知了神魂意志,得知了经历的真相。 无论要战斗多久,无论要流多少血。 神魂族都不会低头,都不会放弃守护神魂星系的自由与平等。 神魂意志不侵略别人,也绝不允许被侵略。神魂意志不统治他人,也绝不允许被统治。神魂意志追求不断的进化,却绝不追求用毁灭别人的方式帮助自身的进化。 神魂意志永远不会动摇,因为——神魂不灭! 后记: 神魂星系解放后的第三个月。 七月带着神魂树赐予的神魂国,拍动属于她的,彩蝶般美丽的光翼飞出了神魂星系,飞向神魂星系之外,浩瀚的宇宙。 她带着希望。 神魂树说,与步惊仙灵魂的感应没有消失。 虚妄天地破灭的时候,辛德文明试图带走所有能够带走的、装载了神魂族人灵魂的信息撤退。 但没有多少成功逃出了神魂星系。 步惊仙的灵魂当时也在其中。 神魂树告诉七月,只要找到步惊仙的灵魂,放进生命之神魂种子生产出来的神魂树的果实内,他就能够得到重生。 于是七月带着希望启程。 尽管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尽管不知道要找寻多久,但不管多久,无论多久,千万年也好,亿万年也罢,她都会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这是她的意志,她的意愿,她的自由。 她要找到步惊仙的灵魂,还要找到拜星的、少元的、赵氏兄妹的、以及更多失落的、和被带走更多的神魂族的灵魂…… “步哥哥,七月要自由。找到你的灵魂,就是七月现在要的、自由的意志……” (全文完) 2011年12月10日 兰帝魅晨 完本感言 惊仙终于结束了。 想不到能够写到结局。 其实今年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也许有书友有记得吧,年初的时候,我的QQ签名改了个一夜回到解放前。当时很多书友关问,我没有回答。因为那时候,我仍然觉得,兰帝魅晨和生活中的我是两个人。兰帝魅晨原本也是我寄托在网上的、做一个尽情书写内心真实想表达的一切的希望。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生活中有很多理由促使我们压抑自己的真实,为了适应。 我本希望兰帝魅晨一直能够风轻云淡。 不过,犹如签名上的那三个,奢望吧…… 今年结婚前,生活情况因故,在骤然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没到结婚时,物质上就接近于一穷二白了,而且还陷身在焦头烂额的麻烦之中。 直到十月份,事情总算划上了句号。不幸之中的大幸吧,总算平安的渡过了一劫。 这期间时常奔走于解决麻烦的事情里,那时候实在不知道这本书还能够写多久。而且,物质上也不再如过去般丰足、无忧。恰恰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大概再有十八天,孩子降生于世。而我,在今天惊仙结局之后,才能为孩子考虑名字的大事。 算来,不是个好父亲。算来,结婚至今也不是个好丈夫。 这样的时节,我仍然不肯放下惊仙。妻子未曾说过什么,但每每思及,都自觉太过自私。 兰帝魅晨确确实实占用了生活中的、我的时间和精力。 过去一个人时,只需要对自己的时间负责,现在我的时间变成了四份,我只拥有对时间四分之一的支配权。一份应该留给父母,一份属于妻子,一份用于对孩子的照顾和引导教育。 过去没有物质压力。 所以真想堕落每个月稿酬千把块,无所谓,不在乎。 暂命名每个月稿酬百多块,无所谓,不在乎。 机械末日每个月稿酬两百多块,无所谓,不在乎。 王因为前几本上架的无收益而不能上架,没有稿酬也无所谓,不在乎。 情与血每个月稿酬三百多,仍然无所谓,不在乎。 惊仙的稿酬千把块,最初无所谓,不在乎。但从结婚后,就变成了负担和累赘。可是在设定之初就把摊子铺的太大,及时对今年的生活情况而言已经变成了负担和累赘,在太监和无论如何坚持写完之间,我还是很自私的选择了后者。 我是自私的,因为在写作的过程中感到宁静,因为兰帝魅晨本是挣脱了一切束缚,还原最真实的自己,那必然能够给我带来特别的宁静。 两个月以前,一直打算在惊仙结束后就封笔了,无论是否暂时的,都觉得必须封笔了。 辗转大半年,最终还是没有找寻到新的出路。 妻子有一天问我,每天花费那么多时间,睡觉时间都用上了写小说,又不为钱,为什么能写六年呢? 我误解其意,回答说这本结局后不再写了。 妻子却说,她不是抱怨不满的意思。只是觉得,既然写了那么久,既然现在还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出路。写小说不是也能赚钱吗?为什么你不愿意试试写能赚钱的小说? 我从不对商业小说嗤之以鼻,但在我看来,为钱写小说是没意思的事情。因为投入和收获不成比例。六年以来,都是因为物质无忧所以能够保持对网络小说收入不以为然的。 我觉得为赚钱写小说,人不会得到宁静,投入和收获的不成比例,也无法视之为一门生意投资。 但妻子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情况,我暂时找不到别的出路可走。 但我仍然摇头。因为我清楚自己,如果只为赚钱、还是明明认为投入和收获不对等的事情赚钱,我一定坚持不下去,因为从理智上就否定了坚持下去的价值不存在。利益分析上是如此,精神享受上更是一片空白。这样的事情我肯定坚持不了。 后来妻子问我,这六年来到底想写的是什么,写的这些,有没有让自己满足。 我当然知道答案。 妻子再没有讨论此事,依旧如往常般,没有因此心存不快。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仍旧在找寻出路。 没有结果。 坐吃山空至今,还是一座本来就倒塌了的,低矮如坡的山,空的自然更快。 孩子出生后,估摸着最多一年两年,就无论如何是必须要有收入而不能一味支出的了,否则就只有一口饭吃,别的什么都不能想了。 我自己知道,封笔我是不愿意也不甘心的。 浑沌纪元系列的最后一本就还没有写完,这是最初就决定必须要完成的系列。一担搁下了码字的事情,何年何月还能再拾起,根本是无法估计的事了。 于是我想,写自己想写的,而又能赚钱的小说吧。 自己知道,这当然是很难的事情了。写小说的人很多,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没有多少。为赚钱强忍着恶心写作者自己都反胃小说的不少,只求精神充实满足不在乎能否赚钱的作者不少。写的自己精神充实满足又能赚钱的真没有多少。 但少也总是有的。偶然而生的就更多了。 但要达到这种境界水平,长期如此,那就真正是凤毛麟角了。 自己知道没有这种天赋的,所以六年来也从不做这种念想,没忧虑,更没有人力强为之追求这种境界水平的动力。 这么思索着,倒是觉得眼下是有了强为追求这种境界水平的动力了。 对妻子说了。 妻子倒显得欢喜,说本来也既不愿意这么看着找不着出路坐吃山空,感情上也不愿强要我不写。更知道我这人根本不受别人要求而改变,做什么、决定什么别人的话都只当作参考,根本不会说什么就做什么,决定的事情也没人能改,软硬手段都无动于衷。看的明白了,她也就从不抱强要我不写的念想。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也就决定了,惊仙结束后,要把这些对书友们说出来。算是说明吧,尤其是对多年看我拙作的老书友们,更觉得必须做这么一番说明。 我给自己定了个时间。 惊仙之后的小说,每一本都是以既追求自己想写,又必须能够带来金钱收益的书了。所以,如果没有觉得合适的商业价值,那就会果断结局了再写一本。如果有合适的金钱收益,但如果写着写着发现只剩商业价值了,那我也会写不下去,到时一定也会迅速结尾,否则勉强继续,也肯定是要太监的。 到了给自己定的期间时,还没有能够写出一本达到或接近所追求的境界水平的书,也就封笔了,因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在这方面达不到那种境界水平,再写也无谓。 最后,惯例说说下一本的打算。 孩子出生的预产期是月底,出生后还有的忙,据说初生三个月培育孩子的智力、体能、视觉听觉之类颇为重要,也就成了要做的事情。 其次,我虽然写了六年的网络小说吧,但对于商业流小说,根本就没有关心留意过。真正是个一无所知的菜鸟,就想在培育孩子期间的闲暇学习补充商业流小说的写法。 因此,预计下一本书,大约在三个月后才能动笔了。 这期间,也许会写些随笔之类,如果书友们感兴趣,请关注。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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