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偏执摄政侯他有读心术》 第1章 一夜宫变皇权颠覆 “臣,玄宁侯顾霆霄,恭请陛下殡天!” 沉沉夜色中,恣肆的威严男声裂破长空。 威压随声袭来。 众皇家家眷、臣子,伏地如蝼蚁,冷汗淋漓。 万不敢仰视长阶之上,一身戾气的男人。 “恭请陛下殡天……” 众将士的附和声,振得宣明殿外的红绸宫灯摇曳乱颤。 嗜血长剑下,成帝、公主、皇子们的尸首弃满长阶。 …… “侯爷……请侯爷息怒,所有的公主任侯爷挑选,侯爷为什么掀翻了天,也非要娶长公主不可?皇家对侯爷不薄,侯爷一定要将皇家几百口赶尽杀绝吗?” 皇后王氏跌坐在长阶之下,声嘶求饶。 长阶之上,顾霆霄的背影高大挺拔,乌黑铠甲上战损刻痕累累,闪着茫茫寒光。 铠甲下的红袍显然是大婚用的喜服。 他嫌恶地蹙着眉头,在成帝的金色龙袍上擦拭掉剑刃上的血迹。 身后的缕缕银色长发被风旋起,倨傲张扬如索命的鬼魅。 “赶尽杀绝?唔,当然!要是皇后再不交出长公主,本座只好让皇后及所有皇家家眷,一起为陛下陪葬!” 王者的声音如流云裂石,字字直刺人心。 他手持长剑缓缓转身,一双冷灰色眸子,深沉如渊,里面翻涌着的,尽是疯狂嗜血。 皇后瑟缩发抖,心中痛悔。 原本成帝将长公主下嫁顾霆霄为续弦,是为了安抚他驻守南疆有功。 却不想,大婚之日,顾霆霄到了宫门外迎亲,新娘却在皇宫内无故失踪。 顾霆霄二话不说,领兵杀入皇宫,发动了宫变。 早知道凤悠悠那个小贱人会玩失踪,惹出这么大的祸,她应该早在十八年前,就把她和她的母亲一起剁了喂狗! 正当所有人绝望之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找到长公主了……” 接着,长公主凤悠悠在众人如刀子一般的注视下,被两个嬷嬷抬了上来。 如果不是因为顾霆霄非她不娶,这些人能把凤悠悠生吞活剥了。 一身火红喜服裹着的娇弱身体,任嬷嬷们扔在顾霆霄脚边,一动不动。 黑缎长发如瀑,精致的小脸惨白,双目紧闭。 顾霆霄垂目睨着脚边羔羊般的柔弱女子,却是如同打量货物般,毫无怜悯地随意踢了踢。 可是她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的气息。 顾霆霄眉头一蹙,“死了?死了本座可没兴趣,你们照样陪葬!” 皇后扑上前查看,狠厉毒辣的目光恨不得生剜下凤悠悠的血肉。 她一摸凤悠悠的脉搏,厉声骂道。 “你个贱人,还敢装死!你果然命中刑克,克得凤家江山覆灭,血流成河!你给本宫起来,你就是真的死了,也不配死在这里!” 皇后照着凤悠悠身上的细皮嫩肉就是一顿揪,这可比巴掌痛得多。 一阵疼痛,使凤悠悠猛地从刚刚穿越的浑浑噩噩中转醒。 “啊……” 她痛呼一声蓦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 皇后见凤悠悠还活蹦乱跳的,心里既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又高兴终于可以向顾霆霄交差。 她又哭又笑地跪行向前,“侯爷请看,长公主活得好好的……都是这个逆女惹得祸,本宫将她交给侯爷,任侯爷处置!还请侯爷高抬贵手饶过剩下的凤家人吧……” 接着她又一把薅住凤悠悠的头发让她跪下,把她的脑袋直往地上按。 “逆女,还不快拜见侯爷,你是有多大的福气才赢得侯爷青眼,快说你以后会好好伺候侯爷。求侯爷,放过我们凤家……” 凤悠悠觉得自己快要被晃死了,好想一巴掌把皇后打飞,可是她这娇弱无力的身体,怎么也挣不开皇后一双老虎钳一样的手。 她好想骂人,可是脑中有个电子音响起,【宿主,请接收原主记忆及历史资料。】 接着脑中一大堆的信息涌入,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顾霆霄看着脚边两个拉拉扯扯的女人,十分嫌恶地避让了几步。 “够了!把皇后和所有凤家家眷押下去!” 随着他一声喝令,皇后和剩下的凤家家眷,成群结队,哭哭啼啼地被士兵押走了。 凤悠悠有气无力地跪在那里,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 还有眼前那个满头银发,湛然若神的男人。 脑中的历史资料和原主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 是的,她的灵魂穿越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时空,来到了这个叫凤悠悠的原主身上。 她是先帝旭帝留下的孤女。 自小性子柔柔弱弱,被皇后王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在皇宫过了十八年憋屈的日子,又被成帝指婚给权臣顾霆霄为续弦。 凤悠悠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长剑染血,浑身暴戾的气息,疯狂嗜血的眼神,是疯批权臣顾霆霄没错了。 史料上有记载,顾霆霄是成帝最为器重的侯爵,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他在与长公主凤悠悠大婚当日,篡位夺权,坐上帝位。 他独断专横,性情暴戾疯狂,是个一怒伏尸千里的大暴君。在位短短三年间,就砍杀大半个朝堂。 他死后,各大势力纷纷效仿他篡位,导致天下大乱,大南朝也随之灭亡! 看这满宫殿的尸体,看这身上的喜服,今天就是他娶凤悠悠,篡位夺权之日! 他娶了原主后,原主对他温婉顺从,他仍然杀光原主全族,又将原主霍霍到一尸两命! 呵呵,隐忍沉稳的原主在这个嗜杀成性的暴君身边尚且活了一年。 现在换成她,以她真正的暴躁脾气,怕是苟不活一天。 她要如何才能在这个阴晴不定的疯批身边活下去? 凤悠悠正在心中思忖,一抬头,就落入一双满是怒气的冷灰色眸子里。 他垂目睨着凤悠悠,那张俊美的脸,如冻结的冰面,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但此刻,他的内心却已如同冰面下的暗流翻涌。 他震惊! 他居然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个女人的心声! 而且,只能听见她的,却听不见周围其他人的心声。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被来自未来世界的灵魂占据了身体? 来自未来的女人,能预知历史? 有点意思。 暴君? 他无所谓暴不暴君。 可是,历史上的他,竟然只当了三年的皇帝就死了? 大南朝还因为他而亡了? 这不可能! 他压制住怒火,握着剑柄的手,手背青筋凸起。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可是绝世惊才。 他何不好好利用她这种预知历史的本事? 这女人…… 他要了! 第2章 你能预知历史他有读心术 顾霆霄心中冷笑,奈何他有读心术,这女人本事再大,也是他的掌中之物! 收起长剑,俯身盯着跪在面前的女人。 凤悠悠只感觉到头顶上黑影笼罩而下,心中随之一阵发怵。 顾霆霄倾身用剑柄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加深沉。 看着她被迫抬起水汪汪的双眸。 多漂亮的一张脸,多么弱小无助的表情。 “凤悠悠,你可真会藏啊,藏哪儿了?” 冰冷坚硬的剑柄,硌得凤悠悠下巴生疼。 闻到他手上、身上、剑上,隐隐的铁腥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至。 “悠悠……没,没藏……” 她忍着痛,嗫嗫着,含糊的声音,软得像能把人化开。 顾霆霄扫了一眼旁边的嬷嬷。 嬷嬷小心翼翼地答,“回侯爷,在,在冷宫太监的床底下找到的长公主。” 顾霆霄闻言,唇角微勾,眼神中掠过一丝笑意。 “太监床底下?啧,你这一藏,就赔了无数条人命呢。” “悠悠真的不是故意藏起来的,我只是有些害怕……” “长公主是觉得下嫁本座委屈了吧。” 他握着剑柄的手稍一用力,凤悠悠的下颌骨瞬间痛炸了。 她在心里向系统求助,【顾霆霄不是现在就想捏死我吧?系统快救命啊……】 可是系统望了一眼上方的男人,立刻被那狠戾的眼神吓到直接“啲”一声死机。 还是别指望这个没用的系统了,比原主这弱鸡的身体还弱。 她只能一脸娇弱地向顾霆霄求饶,“能嫁给侯爷,能侍候侯爷,是我三生有幸!我哪里敢觉得委屈……侯爷饶命,悠悠再也不敢躲了,悠悠知错了,侯爷……” 那扑闪的剪水双瞳,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霆霄勾唇,轻嗤一声,“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还有更疼的。” “是是,我记住了,我……我会乖乖的。” 顾霆霄欣赏着她眼眶里的泪花。 “既然如此,今日的婚礼吉时已过,那就当是完成了,以后长公主便是本座的续弦妻子。” 说完,他终于甩开她的下巴。 凤悠悠身子立刻歪向一边,痛苦地趴在了地上。 别人穿越遇到的男人,都是用手捏女人下巴,多少有点怜香惜玉吧。 她怎么这么命苦,遇到一个用剑柄的? 没办法,谁让她遇到的,是一个肆虐无情的疯批呢? 要是下一次,顾霆霄直接用剑刃挑她的下巴,一不小心,她就被削了脑袋了呀。 不行! 她要先下手为强! 杀了他! 反正,被世人称作顾贼的大暴君,罪大恶极,罪行罄竹难书。 杀了他,正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凤悠悠心里的一字一句像块巨石,猛地砸向顾霆霄的耳膜。 他只觉得眉心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心中忽地窜起一股怒火! 杀了他,就是替天行道? 为民除害!? 谁是害? 你才是害!你全家都是害! 他阴冷目光重新打量着地上的女人。 倒是小看她了,当着他的面,装着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内心却敢盘算杀了他! 呵,那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这么有自信能杀他! 顾霆霄转身,望向大殿前跪着的,那些臣服于他的文臣武将。 他知道,这些人中,一定有不少是阳奉阴违。为了活命,假意服从。 想到这些人,也是和凤悠悠一样,一边跪在地上求饶,一边在背后叫他顾贼,恨不得马上干掉他! 呵呵…… 他强忍着,把心中腾起的冲天怒火压下去,转身吩咐身边的太监李怀玉,“先带长公主回无忧宫。” “是。侯爷。” 李怀玉微微躬身,护送凤悠悠回无忧宫。 顾霆霄转身进了宣明殿。 大殿内一片寂静。 原本来参加长公主婚礼的众大臣,个个噤若寒蝉。 他直接走到龙椅前,好像走进花坊酒肆一样,大刺刺往上一坐,斜靠在椅背上,懒懒的单手垂在扶手上。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扶手龙头上没有规律地敲着,回想着凤悠悠刚刚说的那些话。 众臣相对而视,不知所措。 显然,原本的皇权已经覆灭。 而眼前的玄宁侯,手握重兵,掌控皇城司与崇政院。 如今坐在象征皇权的龙椅上,却一言不发。 让他们这些臣子们行何种礼? 终于,胡子花白的老宰相陈良,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上前行礼。 “侯爷在上,老臣有本要奏,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不可空虚。侯爷王者气概,可吞山河,英明神武,雄才伟略。我等愿拥护侯爷自立!护我大南永远昌盛!” 其他臣子见宰相领头表态,全都跪下高呼拥护。 对于众臣的马屁,顾霆霄没有马上回复。 他的眼神在众臣中寻觅,嘴角闪过一抹轻蔑。 当年旭帝被害驾崩,成帝坐上龙位的时候,这些软骨头也是这么说的吧。 自古成王败寇,这些人刚刚还是成帝的臣子,转脸就说要拥护他为帝。 显然这里面有很多不服他的人,凤悠悠说过,有人给他在背后叫顾贼。 不知道是哪些人? 他一个一个地盯了一遍。 唔,总有一天,他要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 众人被他狠戾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大家都深知他的手段残忍,冷酷无情,发起怒来如同疯魔。 今日在他手中丧命的不只皇室,还有许多拥护皇室的官员将士。 剩下的这些,都是惜命的,生怕气喘大了被他削了脑袋。 顾霆霄忽一垂目,好看的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本座,无心称王称帝!” 众臣愕然。 自古造反不都是要登上帝位吗? 如今他人都已经坐上了龙椅,这朝野内外,也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 他却说不要这唾手可得的皇位,这是为何? 哦,也对,差点忘了,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他是来夺权的,他从来都是说他是来迎亲的。 说不定,他喜欢像曹操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可现在皇位空了,天子在哪? 众臣静静地等待着。 第3章 女娲能造人公主也能称帝 只见他手中亮出一块玉佩,晶莹如冰,里面浮现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五彩飞凤。 这块玉佩,曾经在大南朝无人不知。 当年旭帝与许皇后大婚时,天降祥瑞陨石,工匠从陨石内凿出含有一对凤凰的玉石。 上古凤与凰本成双,又出现在凤家,当然是吉兆,这块玉石被雕琢成为一对玉佩,献给帝后。 后来,玉佩自然也随旭帝与许皇后一起消失了。 只是这玉佩消失了十八年,为何会在顾霆霄手中出现?而且只有一只? 难道这是从凤悠悠手上得到的? 顾霆霄俯视众臣,抚摸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淡然一笑。 “谁说,只有皇子才能坐江山?长公主凤悠悠名义上是成帝的长女,实际是旭帝唯一血脉,难道大家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众臣开始议论纷纷。 当年,旭帝驾崩后,其兄弟凤谨严继位,称为成帝。 而旭帝的皇后许氏当时已怀有身孕,如果许氏腹中怀的是一位皇子,显然对成帝凤谨严是个威胁。 当他知道许氏产下的是个女婴,对自己的皇位不会有威胁时,高兴地当即与自己的皇后王氏将这个女婴收养,并册封为长公主。 时间久了,这位旭帝唯一的血脉,大家都快忘了。 顾霆霄把玩着那块玉佩,轻嗤一声道,“凤谨严,他根本不配坐皇位!” 众臣闻言都怔住了。 顾霆霄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良目光一闪,脸上瞬间掠过惊惧之色。 人群中有几位老臣也纷纷低下了头。 顾霆霄隐晦的眼神瞥了一眼陈良几人,心中了然。 看来,当年旭帝被凤谨严夺权害命的事,虽然过去了十八年,但朝中还是有不少人知晓。 这些人经历两次宫变,阳奉阴违,表面怯懦臣服,背后却说他篡夺皇位,骂他顾贼。 他无所谓暴君顾贼的称谓,他只在乎,大南朝的江山不能因他而亡。 他不想在史册上留下谋权篡位的骂名,他要的是名正言顺守护大南的江山! 指点他,眼前这些软骨头,还不配! 他收起玉佩,危坐而视。 “只有旭帝的血脉,坐凤家的江山,才是名正言顺。” 众臣愕然。 谁坐江山? 凤悠悠? 这怕是史上唯一一位,自己不到场,让一块旭帝留下来的玉佩代言,就得到江山的皇帝,还是一位女皇。 陈良一脸惊恐,好像听到了什么上古传言成真。 他上前一步,神色严肃。 “侯爷,妇人称帝,阴阳颠倒,不可啊……” 顾霆霄寒声打断他,“既然女娲能造人,公主也能称帝。” 陈良一时语塞。 他们的这位长公主,自小性子温软,如何跟女娲比。 顾霆霄哪里是让她做女皇,分明是做他的傀儡啊。 陈良一下子跪倒在地,脱口而出,“妇人称帝,是违天命!还请侯爷……” 不等他说完,顾霆霄往椅背上一靠,眸光一抬。 吓得陈良赶紧收了声,看着顾霆霄眼中坚定的神色。 他觉得此时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恐怕自己就真的要成为顾霆霄夺权后第一个死谏。 顾霆霄勾唇一笑,似乎有些无奈地道,“宰相是怕长公主担不起九五重任?放心,不是还有各位肱骨大臣,为大南朝鞠躬尽瘁吗?” “本座明日即诏告天下,陛下暴病驾崩!遗诏令长公主继承皇位!臣将以摄政侯的身份,摄理朝政!等国丧一过,女皇正式登基!” 众臣见状,全都跪地表示拥戴决心。 陈良只得连忙带头大呼,“参见摄政侯!臣,陈良,拥护女皇,肝脑涂地,愿誓死尽忠!” 众臣也齐齐下跪,高呼,“臣等参见摄政侯!拥护女皇,愿肝脑涂地,誓死尽忠!” …… 宣明殿前重新挂起了宫灯,一切如旧。 动乱平息。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也随之消散。 天没亮,宫人们又是如往常一样,忙碌有序,好像前半夜的杀戮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 无忧宫。 凤悠悠躺在贵妃椅上发呆。 心里想了很多逃跑的办法都否定了,凭这原主的弱鸡身体,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她的贴身宫女小梨,长得圆乎乎的,一脸傻的可爱。 从凤悠悠回到无忧宫,就一直趴在她腿上掉眼泪。 “本来好好的,公主怎么会躲到冷宫去的呢?” 凤悠悠当然不能告诉她,原主是去她娘亲住过的冷宫自杀,结果她穿越过来了。 “我没事,别哭了。” “那公主也别伤心了,公主身子弱,伤心病了可如何是好。就算所有人都说是公主故意藏起来,害得凤家遭此劫难,可小梨知道,公主不是故意的。” 小梨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凤悠悠内心瞬间有被触动,哎呀,她最受不了别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凤悠悠给小梨擦了一把眼泪,轻轻拉着她的手。 “刚刚我失踪大半夜,皇后肯定又打你了吧?来,让我看看。” 捋起她的袖子,一眼就看见手腕上,旧的新的,伤痕累累。 凤悠悠心头不禁一酸,“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公主,小梨皮糙肉厚,这点儿伤不打紧。” 看到主子如此关心自己,小梨又一次被感动到了。 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虽然她从小跟着公主吃了不少苦头,可有公主这份真心护她的心,她小梨就愿意一生跟随她,保护她,替她挨打。 哪怕是抵上一条贱命,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宫女们替凤悠悠重新装扮好。 铜镜里,她凤冠霞帔的样子美极了。 凤悠悠感叹原主的美貌。 皇家最不缺美女,后宫佳丽公主个个都是国色天香。 可是,美得雍容过于凌厉。 凤悠悠与她们不一样,她恬静素雅,如高山云涧之上的凝白梨花带雨,娇艳桃瓣随风。 如今凤冠霞帔装扮起来,绰绰婉约,天然如仙。 “我们公主真好看,怪不得侯爷非公主不娶,为了娶公主,把天都掀翻了!公主今日成了亲,以后就好好抱侯爷大腿吧。” “傻瓜,我不过是他夺权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只是想演完这场戏。” 小梨噜了噜嘴,“宫里的人也是这么说,可小梨不这么认为。” 第4章 糖咚喂毒 门前一大群女官、嬷嬷等着给长公主和摄政侯的合卺礼。 掌事太监李怀玉说了,因为皇上驾崩,长公主的婚礼中途生变,后续未完的礼都免了,但合卺礼还是要的。 许久,顾霆霄终于走进了无忧宫。 夜风拂动着他的银发红衣,一名小太监在旁勾头为他掌灯,微暖的烛光照着他的颀长身影,如暗夜里妖冶的红莲染上了冷霜。 女官们一脸喜庆笑容上前迎接。 这些专门办皇室婚礼的女官好像才不管你是皇帝佬子,还是杀人如麻的摄政侯,成亲就得有个成亲的样子。 她们上来就是各种吉利话儿,把顾霆霄围了个结实。 他蹙着眉头坐到圆桌前,凤悠悠也被按坐在旁边。 顾霆霄的侍卫们,警惕地围在他身边。 新人一脸寒霜。 可这一切丝毫不影响女官把场面说得喜气洋洋,反正谁也不打笑脸人。 “喜值阳春四月天,双修慧福缔良缘,华堂争看神仙侣,壁合珠联恰斗妍。”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嬷嬷上来给新人行结发礼,并在喜帐里撒糖。 女官倒上合卺酒。 “鸳鸯比翼日相亲,爱生画眉敬似宾。” 面前的桌面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 凤悠悠一脸防备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谁要跟这个老古董成亲? 顾霆霄一脸面无表情:“……”最讨厌别人说他老! 凤悠悠暗暗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趁现在,快给他的那杯合卺酒里放点儿毒药,我要毒死他!】 脑子里响起系统那奶萌奶萌的电子音。 【嘤嘤嘤,来了来了,宿主,系统统为您服务哦!】 系统害怕地偷瞄了一眼顾霆霄,怯生生地说,【宿主,你面对的男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狼。你这一上来就直接想要他的命,你真的有把握吗?】 顾霆霄环视一周,嗯?怎么有个奶娃娃的声音? 然后他发现这声音,又是来自凤悠悠。 唔!这同一个身体里还能呆得下两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可是,这奶娃娃的声音,一板一眼,不甚有感情的样子,不太像人啊,莫不是什么东西成了精? 凤悠悠在心里豪言壮语,给自己打气,【干掉暴君顾霆霄,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顾霆霄心中冷呵。 呵,等你很久了! 他淡然瞥了她一眼,看看,表面咬唇垂目,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模样,内心却盘算着如何大义灭亲,毒杀亲夫! 系统跟着附和,给凤悠悠加油,【宿主行侠仗义的样子好帅……】 可是,转眼,它又失落了,【宿主,目前系统级别太低,只有一颗迷药可用。】 这时,女官已经将两杯合卺酒,塞到她和顾霆霄手里,顾霆霄端起酒杯闻了闻,若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凤悠悠没时间和系统唧歪,她心急催促: 【迷药就迷药吧,大不了,等他晕了,姐姐我再给他补一刀。你快点下药。】 【是,宿主,迷药任人宰割,已送达顾霆霄手中的那杯酒里。】 凤悠悠看着顾霆霄的那杯酒,泛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纹,她知道,那是系统下毒成功了。 她莞尔一笑,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仰头一饮而尽。 众女官欢呼,拍手称好。 凤悠悠看着顾霆霄,笑得温婉迷人。 到你了!喝呀!等你晕了,姐姐给你温柔一刀,送你归西。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动,全都被眼前这个男人听去了,听得清清楚楚的。 啧啧,这女人好毒啊!等他晕了,还要再给他温柔一刀! 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药下到他的酒里? 顾霆霄再次把酒杯凑近闻了闻。 果然,刚刚还很正常的酒水,现在真的被下了药,是一种很普通的迷药。 这个系统,他很感兴趣! 见他把酒杯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了。 系统叹了口气,【宿主,你刚才怎么没叫我直接把毒药放进他嘴里呀,现在他磨蹭半天不喝怎么办?】 凤悠悠一脸镇定,【放心,顾霆霄跑不脱。】 可不是嘛,众人都等着他喝下那杯合卺酒呢。 女官打着圆场,“喝了合卺酒,侯爷和公主,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这酒,他这个新郎必须喝! 他再次端起酒杯,送到唇边。 系统也紧跟着激动,【宿主,他喝了,他要喝了!啊啊啊,头一次跟着宿主杀人,统统好紧张啊,啊啊呜?_?……】 凤悠悠轻轻勾唇,【统统,淡定。咱是干大事的人,咱可是行走江湖的人,替天行道,杀个恶人算什么。】 她的心声一字不差地落入顾霆霄的耳朵。 顾霆霄挑唇一笑,抿着酒杯,缓缓将酒倒入口中。 同时,垂眸间,那深幽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冷。 凤悠悠觉得哪里不对,这眼神怎么让她莫名有些发毛。 果然,转眼她就乐极生悲了。 顾霆霄放下杯子就擒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咚在桌面那堆喜糖上,捏住她的脸颊,附唇亲上去…… 身边的侍卫们伸长了脖子,惊变呆鹅。 凤悠悠还没反应过来,微凉的酒水就喂进了她口中。 奶奶的腿啊,那酒里可有迷药啊! 凤悠悠当然不吞啊,她惊恐挣扎,顾霆霄根本不给她生路,肆无忌惮地,含住她小巧的唇…… 嚯,这画面,宫女们都怪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 女官击掌唱贺,“天长地久两多情,伦理绵延百世赓。” “百年好合!” “佳偶天成!” 看上去多么喜庆甜蜜的合卺酒场面,可是新娘子心里苦呀! 她是在被喂毒,这些人还在拍手称快! 无情啊! 唇齿厮磨间,温热的气息混合着美酒的香醇。 凤悠悠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可他不给她留一丝空隙,霸道地截取她所有空气。 她就像一个落水濒临淹死的人,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吞咽。 感觉到她已经把酒水都吞了,顾霆霄的唇才不舍地缓缓离开。 凤悠悠觉得自己在濒死的最后一刻被人提出了水面,空气忽然进入呼吸道的那种畅快。 她深吸一口气,精致如陶瓷娃娃一样的小脸儿,因为缺氧,红成了虾公。 第5章 姐姐的本分就是毒死你 此刻众人还以为凤悠悠满脸通红是快要羞死了。 事实上,她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当场嗝儿屁了。 顾霆霄一脸春风得意,俯视着又气又恼的凤悠悠,眼中尽是复仇后的快意。 还谋杀亲夫吗?自食其果了吧。 …… 他淡然抹去唇瓣上残留的酒水,朝看呆了的众人一挥手。 “都散了。” 侍卫们绷不住姨母笑。 李齐打发不相干的人离场,一转头,见自己的主子一脸不知好歹地盯着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出去了。 喜房内,只剩下一对新人。 凤悠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喂下了自己系统下的毒药。 幸亏不是剧毒啊!不然她就被自己毒死了呀。 顾霆霄一只手捏住她的后脑勺,凤悠悠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恨死了这副娇弱的身体。 想她在现代,力气不说一拳打死老虎,打趴一个男人,还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如今,她穿越到了这个娇娇弱弱的公主身上。 她就好奇了,都是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说吧,为什么要下毒?” 顾霆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想知道,系统到底是什么? 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把药下到合卺酒里的? 他想不出,为什么她没有接触过他的酒杯却能瞬间下毒。 要不是他有读心术,必定中招。 凤悠悠一听,心中大惊! 原来他知道酒里有毒!他知道是她下的毒了! 他这是报复啊,完了,这下她死定了…… 怎么办?他知道她要杀他,会不会现在就捏死她? 凤悠悠看着他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瞬间脑补了自己的一千种死法。 她嘴角一撇,“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大概是快被这具弱鸡身体憋疯了,她只是稍稍调动情绪,就是暴风哭泣,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抓起他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脖子一梗一梗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两下,把他的衣襟染湿了一大片。 她边哭边撒谎,“侯爷说什么下毒啊,吓死我了,悠悠从小就胆小,经不起吓。悠悠哪里敢给侯爷下毒啊,冤死了啊……” 顾霆霄看着她满脸的眼泪,无奈地拧了拧眉心,只觉得脑仁疼。 凤悠悠哭得伤心,内心却在冷笑。 呵呵,就当是给他哭丧! “!” 顾霆霄一怔。 哭丧?给谁哭丧? “不许哭~” 顾霆霄冷喝一声。 凤悠悠抬眼看他一副想捏死自己的表情,只得硬生生把眼泪噎回去。 她半咬着唇角,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泪水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被泪水濡湿的睫毛,根根纤细分明。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装得挺像。 顾霆霄阴侧侧的一笑。 “唔,你下毒的功夫虽然神不知鬼不觉,但还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下什么毒,我一闻就能分辨。你最好收起你的小把戏,老老实实做好你的本分。” 凤悠悠嘴角抽搐两下,眼眶里蓄满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委屈巴巴,“不,不,我没有玩什么把戏,我没有下毒,我是很本分的。” 而她的心声:姐姐的本分就是毒死你,让你尝尝见血封喉的滋味。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捏住她后颈的手,力道也不觉大了些。 仔细端详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非要毒杀亲夫是吧?见血封喉是吧? 要不是能听见她此刻的心声,谁能相信,这双无辜的眼睛后面,如此恶毒的心思。 凤悠悠忍着痛,表情努力地装得更可怜一些,微微颤抖几下湿润的睫毛,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动人的忧伤。 心中暗道,装备有限,姐姐只能走原主的柔弱人设了,你等着,姐姐我一定会逆境翻盘! 顾霆霄心中暗笑,是翻船吧。 他长眉一挑,在凤悠悠耳边低声道,“我本想,只要你承认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既然你觉得你的夫君这么好忽悠,那,让我想想,给亲夫下毒的女人应该怎么个死法儿好?” 他一笑,舌尖扫过白森森的牙齿。 凤悠悠顿觉一股寒意,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一会儿她体内的毒药发作,她晕过去了,这男人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样。 顾霆霄抱起她,将她扔进桃花喜帐。 凤悠悠脑袋一阵嗡嗡,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她不是个乖乖女,可这种事情,她确实没经验。 放在以前,谁敢动她一指头,她想也不想一个过肩摔。 当然,也没人敢动她。 现在这个娇弱的身子,怕是只能被他当面团团了。 她娇娇弱弱地喊道,“侯爷,那个,等,等一下!……” “嗯?”顾霆霄没什么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她定了定神,眼珠子一转,手指一圈圈地卷着耳边的一缕发丝。 突作娇羞状,本来就甜的嗓音又多了些妩媚。 “我承认,是我下的迷药。其实,我,我只是想给夫君,助助兴。” 凤悠悠咬起唇角,半眯起眼睛,眼神从忧伤转变成迷离,娇嗔着主动往顾霆霄身上靠近。 助助兴? 助的是哪个兴? 顾霆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扭捏娇媚。 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风尘味。 这个女人,莫不是从哪个花坊跑出来的? 凤悠悠夸张地朝顾霆霄抛了一个媚眼,还搂着他的脖子,捏着嗓子,娇滴滴地拖长了尾音喊了一声:“侯爷~” 听说,有钱有权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像顾霆霄这样的身份,一定玩过不少女人了。 特别是这种自己往上贴的女人,他一定玩腻了。 他玩腻了,说不定就没兴趣了呢? 果然,顾霆霄顿时被她甜腻的嗓音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她这都是在哪里学的?这表情动作和语气,真是跟花坊门口的老鸨子一模一样! 凤悠悠正期待着被他一脚踹到床下去。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领口一凉…… 顾霆霄修长的手指已经捏住了她的颈项。 玩脱了!老男人就好这一口低级趣味啊! 第6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凤悠悠想给他两巴掌。 抬起手,却是送上手腕,被他按在头顶上。 顾霆霄听见她又骂自己是老男人,手上力道也不觉大了些。 凤悠悠抬头撞见他深潭一样的眸子,暗叫不好! 这不就是里写的,什么狼一样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吗?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话一出口,凤悠悠也明白自己好幼稚,干什么? 这不废话吗? 他的气息裹胁着凤悠悠,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让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微凉的指尖拨开她颈侧的一缕青丝。 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颈间游移,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因为常年握剑而粗粝,磨得她娇嫩的肌肤丝丝生疼。 想她在现代,从来只有她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 她气急败坏地想要给他一记下三路猛踢。 可是现在,腿好软,挣扎几下动弹不得。 望着桃花帐顶,凤悠悠自知力不从心。 【系统,难道,就算历史重演一遍,我就是逃不过被顾霆霄霍霍的命运吗?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像个贞洁烈女一样自我了断?】 系统冷呵:【人家还是个宝宝,这种敏感话题,你能别找我聊吗?你要么咬舌自尽,要么就从了他,磨磨唧唧啥呢?】 凤悠悠给了系统一个白眼,【系统你还是我的小跟班吗?】 系统摊手,【早就告诫过宿主,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不要轻易行动,不要轻易惹怒疯批。现在你好自为之吧……】 凤悠悠无语,【……】 她心一横,闭上双眼,听着耳边男人的呼吸声变得沉重。 完了,这种事情不会真的像里描写的一样可怕吧? 凤悠悠心里紧张了半天,可是…… 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 等了半天,也没有。 她睁开眼睛。 只见顾霆霄若无其事地,手里正捏着她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佩欣赏着。 那是原主母亲生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玉佩透明如冰,光泽温润。 随着光线变化,内部隐现一只似动非动的白凰。 母亲说,上古凤凰是一对,这玉佩也有一对,另一只是彩凤,但另一只已经失踪了。 顾霆霄一脸如获至宝,望着玉佩,双眼放光! 是的,是望着玉佩。 不是她。 她这个大美人,已经成为了那块美玉的背景板。 凤悠悠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想啥呢? 人家其实,看上的是她脖子上的这块玉! 她却想到哪里去了? 凤悠悠咬牙!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凤悠悠,是你自己把玉佩取下来,还是要我动手?” 凤悠悠对上他的眸子,那冷灰色的眸子,像一团没有颜色的火焰冷冽灼人。 她死死拽住玉佩,“不给,这可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他的拇指摩挲着那块玉佩。 “你娘就是我娘,她送给你的,也就是送给我的。拿来吧你!” 狗强盗,抢东西还有理了,真的好不要脸。 凤悠悠死不松手。 “你给不给?” “不不……不给!” “那我只能硬抢了。” 顾霆霄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把她的两只手捉到一起,单手圈住她。 凤悠悠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只手取下了玉佩,末了将她往旁边一扔,还眼神挑衅地扬了扬眉角。 他一边将玉佩戴在自己脖子上,一边用万般嫌弃的眼神斜睨着她,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 “唔,不知羞耻的女人。” 凤悠悠莫名一头黑线,咬唇,他说她什么? 不,不知羞耻? “凤悠悠,你不会以为我打进皇宫,真的是来娶你的吧,呵呵,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俊美的脸,高山雪莲一样的清冷。 “你真不会以为我想对你怎么样吧?你最好不要有那种下三滥的龌龊想法。其实我看上的是这块玉佩,这玉佩我早就有另一只,为了凑齐一对,我才娶你的。” 顾霆霄把玉佩十分宝贝地放进中衣领子,贴身放好,小心地拍了拍。 又回过头鄙夷地扫了凤悠悠一眼。 仿佛刚刚是凤悠悠亵渎了他的高洁一样。 凤悠悠气得牙痒痒,她感觉自己脸刷得红,红了!她那么厚的脸皮…… 不,她是气红的。 说她不知羞耻? 为了得到这个玉佩才娶她的? 死变态,抢块玉而已,抢就抢啊,干嘛要把她按在床上抢,还……哎呀,然后还要说人家想了不该想的…… 说她下三滥,思想龌龊? 果然是疯批,啊啊啊,气死她了,今日之辱记下了,日后必报此仇! 不行了不行了,她气什么?她到底在气什么? 凤悠悠大概是气糊涂了,也可能是气急攻心,刚刚喝的药,药劲也提前上来了。 脑袋发晕,浑身软绵绵,眼皮耷拉几下,她就昏了过去。 唔,还脸红? 看着她红润的脸颊上还挂着两颗泪珠,小巧的鼻尖哭得红红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软糯小孩。 嗯,是个面团子捏的。 还是蒸熟了刚出笼的那种,估计咬一口还弹牙。 …… 第二天,她从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桃花帷幔上。 她刚想爬起来,浑身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低头一看,身上纱裙隐现片片红痕。 天啊,她这是被猪啃了吗? “唔,醒了?” 耳边忽然响起顾霆霄的声音。 转头就见顾霆霄一身华丽的蓝色丝袍,正走过来。 看见他就想起原主的命运,呵,真是阴魂不散的催命符! 他一撩袍裾,坐到床沿上。 微倾着身子,盯着她问,“长公主怎么比猪还能睡?一天都要睡过去了。” 凤悠悠看着这个移动的催命符,竟然觉得他像个人了。 柔和的光晕笼罩着顾霆霄的脸,那清朗的轮廓,完美的五官,恍若天成。 细看左边眉峰有一线整齐如刀切的空白,那明明是一道浅伤,却让这张过于完美的脸,更添了几分英气。 他今天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眼中还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只是,凤悠悠觉得,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带着某种她说不上来的意犹未尽。 …… 第7章 莫须有的罪名 凤悠悠一拍脑门。 【统统,我被猪拱了……】 【猪?在哪儿?】刚刚醒来的系统,打了个哈欠,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顾霆霄。 嗯,今天,他看起来,心情好得多,没有那么吓人了。 一人一统,同时将目光投向顾霆霄。 顾霆霄:“……”再看我,我拿鼻孔瞪死你们两个。 凤悠悠刚挪动了一下下身子。 身上又是一阵疼痛! 果然,诚不欺人啦。 现在,她就跟那些描写的,那些女主那啥之后出现的症状,简直一模一样啊。 身上很多奇奇怪怪的红印,浑身像被什么碾过,哪哪儿都疼…… 顾霆霄心中捂额。 这女人,说她什么好? 那一身奇怪的红印,关他什么事? 这么盯着他,好像是他干的一样。 那明明是被皇后揪的。 他才不屑这种,女人之间打架的手段! …… “你的伤……” 顾霆霄刚想提醒她真相,可话没说完,凤悠悠甩手就是一爪子。 “顾霆霄……你个变态!你,离我远点儿!” 冷不丁被凤悠悠这一爪子挠在脑门上。 顾霆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显然,这一爪子挠得不轻,脑门上立马现出几条血痕。 他面色一沉,恶狠狠地盯着凤悠悠。 呵,很好! 今天,他要顶着这几条,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人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去和那些大臣们商议女皇登基的事了。 凤悠悠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完了,她这暴脾气啊,竟然把疯批给打了!疯批会不会一怒之下捏死她? 她警惕地望向顾霆霄。 奇怪的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竟然,笑了。 这是,怒极生笑了? 果然是个疯批! “你你你……再敢动我一下,小心我挠死你!” 她呲着小白牙,虚张声势。 刚举起手臂,又是一阵疼,看着手臂上的淤青,她都快哭了,从来没这么惨过! 去!被整成这副模样,那画面是有多激烈? 可怜她,被喂了药,什么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被狂风骤雨摧残。 个死变态,昨天在她晕过去之前,还故意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说她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结果等她晕了,就趁人之危,把她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这就是他说的对她没兴趣? 听着凤悠悠的心声,顾霆霄嘴角不觉上扬。 事实上,他内心已经捶床笑出了猪叫声。 唔,他明白了,她说的动,原来是那个动,可是,他真的没动过啊。 激烈的画面? 可惜他只能听到她的心声,要是他还能看见,她那小脑瓜里,不知道是怎么样激烈的画面? 她不会偷看了那种什么画本子吧,连他都没看过的那种。 唔!这女人好像很会的样子。 嗯,既然他这个辣手催花的罪名已经成立了。 他不能白白担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啊。 顾霆霄垂目看着她,嘴角挑起一个戏谑笑容。 “都怪为夫不好,昨天晚上,为夫不够温柔,为夫粗鲁了,弄疼你了吧,以后,为夫一定改。” 竟然还想有以后? 完了,里说的果然没错,男人这是食髓知味啊,还想着以后。 野史有记载,历史上的长公主凤悠悠,风华绝代,顾霆霄垂涎她的美色,强娶她幽禁在无忧宫。 顾霆霄杀了她全族,她当然对他恨之入骨。她表面顺从,暗地里下毒刺杀。 好好一个温婉的女子,硬是被顾霆霄那个疯批逼疯。最终,年仅十九岁的她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现在她已经嫁了顾霆霄,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被眼前这个男人逼疯,最后一尸两命的悲惨下场! 凤悠悠打了个寒战。 娘啊,她不要英年早逝啊!不要被他折磨死。 她害怕地缩在被子里。 心里却斩钉截铁地对系统说。 【系统,给我毒药!快,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顾霆霄捂额,这女人一睁眼就是要毒死他? 能不能有点新鲜玩意? …… 【宿主,你还是快给系统升级吧,我级别太低了,现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凤悠悠:【……】 凤悠悠内心崩溃,生无可恋,【那我现在还有比自杀更好的办法吗?】 系统吓得嘴里叼着的奶瓶都差点掉下来,【宿主这是怎么了,原主那样的懦弱性格自杀我能理解,可是宿主你可是立志要当山大王的人,难道因为一棵白菜被拱就要自杀了吗?不应该啊。】 【系统,这家伙就是个疯批大变态啊,原主就是被他折磨死的。你看他那龌龊的眼神,你看他今天多反常,我挠了他,他还笑!他一定在想什么花招怎么折磨我了。我是没有原主那么软弱,可人家现在也是个弱女子,也会怕怕的好伐。】 她警惕地看着顾霆霄,委屈地抱抱自己。 系统都被吓哭了,【统统不要宿主死,宿主死了,统统也活不了了,呜呜……】 凤悠悠头疼。 【好了,统统你别哭了好吗?放心,我就那么一说,我是不会自杀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杀了这个禽兽!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把他千刀万剐,剥皮喝血,挫骨扬灰!看他还敢打姐的主意。】 顾霆霄听到这儿,抬手揉了揉眉心。 幸好他一回来,就赶紧来看她醒了没有,看吧,差点错过她骂他骂得这么精彩的时候! 他觉得自从听了这女人的心声,他真的变态了! 居然上赶着来听自己被骂,还听得这么起劲! 不仅骂不还口,还打不还手! 太上头了! 变态?禽兽? 还龌龊! 他垂涎她的美色? 挺自恋的嘛。 历史上的凤悠悠真的是被他折磨死的吗? 唔! 要不是她还有用,现在就想弄死她! 要不是她的心声还能引起他几分兴趣,他会有耐心在这里陪她演戏? 他现在听到凤悠悠骂他,都习惯了,免疫了。 听得他都气笑了…… 呵呵,他是谁?他是杀人不眨眼、嗜血残酷的顾霆霄。 他是权倾朝野、篡夺天下的摄政侯,竟然被一个女人气笑了…… 回廊里有人轻叩了一下门。 “侯爷,您在里面吗?” 是顾霆霄的侍卫李齐,听语气,像有什么急事。 顾霆霄淡然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第8章 白月光陈理南 门外李齐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小心道,“侯爷,还没。是陈理南大人来了,他在书房等候侯爷大半天了。” 听到陈理南的名字,他神色一肃,立刻起身,转身推门出去。 陈理南? 房间里的凤悠悠咂摸着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脑子里自动翻开一段原主的记忆,她一下子醒过神来。 陈理南,原主刻骨铭心的白月光啊! 光看历史资料,所有人都会以为凤悠悠对顾霆霄的恨,是源于顾霆霄杀她亲人,灭她家国。 其实,原主才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她的心里,根本没有装那么多家国仇恨。 她也并不是成帝和皇后的亲生女儿。 相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被皇后逼死,而成帝,还是害死她父皇的凶手。 当年凤谨严弑兄篡位,殃及凤家手足无数。 她的其他哥哥姐姐,还有她的外公和舅舅一族,无一人幸存。 成帝让她活在这世上,只不过是为了向世人表演他对旭帝的怀念。 过去的十八年,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在世人面前扮演尊贵的长公主。 表演皇家一家亲,维护皇家的体面。 实际上,凤谨严一家根本不把她当人。 有好几次,若不是陈理南让李怀玉暗中照顾,她怕是已经追随她娘亲一起去阴间与父皇相会了。 她对凤谨严一家,根本没有感情,只有恨。 所以,在顾霆霄杀了凤谨严一家以后,她反而觉得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可她为什么对顾霆霄恨之入骨。 为什么,她要在怀孕八个月的情况下,刺杀顾霆霄,惹怒暴君,让自己和孩子都陪上性命? 让她恨顾霆霄入骨的真正原因,便是这位被顾霆霄称作好兄弟的崇政院大学士陈理南。 他是老宰相陈良之子,小时候他就常入宫为小皇子公主们伴读。 那个时候,凤悠悠与陈理南就互生爱慕。 但是,很早,陈理南与凤悠悠的堂妹,成帝的亲生女儿凤涟漪就定下了婚约。 她只能将这份感情默默地放在了心里。 对于陈理南的关心,她从不敢回应。 甚至在有陈理南的场合,她都会主动回避。 出嫁前夕,她自杀过。 这是她唯一与命运抗争的方式,可是没有死成。 这次自杀反而让她觉得,嫁给顾霆霄是天意。 直到有一天,被顾霆霄幽禁在无忧宫的她偶然得知,陈理南早在几个月前,被顾霆霄处以极刑,破骨拔髓而死! 她想不明白,陈理南与顾霆霄兄弟相称,他助顾霆霄谋得天下,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什么原因让顾霆霄下如此狠手? 李怀玉告诉她。 是因为她。 过去凤悠悠对陈理南故意冷淡,陈理南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他只想为凤悠悠实现小时候的梦想,离开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宫。 为了这个梦想,多年前,他开始帮助顾霆霄策划造反。 陈理南以为,如果顾霆霄为了夺权,非要娶一个公主,成帝的亲女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顾霆霄偏要娶凤悠悠,他以为顾霆霄是真心喜欢凤悠悠的。 而凤悠悠也是自愿嫁顾霆霄。 只要凤悠悠过得幸福,他会永远祝福顾霆霄与凤悠悠帝后琴瑟和鸣。 偏偏,老天又让他得知,凤悠悠在出嫁那天曾自杀未遂,她与顾霆霄也并不是如外界传言的一样琴瑟和鸣。 他悔不当初,他找到顾霆霄,提出要他放过凤悠悠。 因此激怒了顾霆霄,被顾霆霄下令以破骨拔髓极刑处死。 破骨拔髓的行刑过程异常残忍,而陈理南竟然坚持到了第三天才断气。 有了这些记忆,就不难理解原主为什么那么恨顾霆霄了。 可以想象,当得知陈理南死去的消息,原主的心大概已经肝肠寸断。 过去,凤悠悠甚至连一个笑脸都吝啬给他,如今,她后悔了,两人却已是阴阳两隔。 她一心想为陈理南复仇。 可她一个柔弱女子,以八个月的有孕之身,行刺顾霆霄,简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顾霆霄也没让她失望。 当晚,行刺失败,凤悠悠负伤难产,直接一尸两命! 看了原主的记忆片段,凤悠悠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原主和陈理南的同情。 她感叹,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啊。 都是因为顾霆霄这个大恶人! 这个顾霆霄真是太可恶了,枉陈理南对他一片赤诚。 他和陈理南是好兄弟,难道他不知道陈理南对凤悠悠的感情吗? 凤悠悠不愿意嫁他,还自杀过,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要是不知道,他用得着把凤悠悠幽禁?不让她与外界联系? 他明明知道,他偏偏就要这么坏,心安理得地霸占陈理南用命爱着的人。 那个疯批,就是要折磨他们,看他们痛苦,他就高兴了! 顾霆霄真不是人! 换谁谁都恨不得剐了他! 凤悠悠在心里把顾霆霄狠狠地骂了一通。 却不知道,她的心声又全部被人听去了。 刚刚,顾霆霄一走出房间,发现自己离得远了,听不见凤悠悠的心声,自己心里竟然一阵空落落的。 没走出多远,心里像有千条虫子在爬。 忍不住折回去,刚好听到她在心里吐槽她和陈理南还有自己三个人之间的虐恋。 当他知道,历史上的自己竟然将唯一的好兄弟,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以破骨拔髓的酷刑折磨致死。 他惊呆了! 他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兄弟反目! 他根本不信是因为一个女人! 凤悠悠说他应该知道陈理南对凤悠悠的感情,这他还真不知道。 陈理南为人一向谨慎,从不会向他人暴露自己的软肋。 即使他们相识八年,他也从来不知道,陈理南对凤悠悠的感情。 倒是自己,很早便对陈理南说过,自己一定会娶凤悠悠。 三年前,凤悠悠及茾时,成帝就想把凤悠悠嫁给拥护自己的王公大臣之子,以此拉拢权势,与他抗衡。 为了不让凤悠悠落入他人之手,他连杀四任准驸马。 又散布长公主凤悠悠命带刑克的谣言。 还未出嫁就克死四位驸马,大家都对这个谣言深信不疑。 第9章 喜欢人家就大胆地表现出来 有心之人纵使想,也害怕她克夫不敢娶她。 然后,他再放出消息,自己要娶续弦,成帝就把凤悠悠下嫁给他。 一来试探他的忠心,二来,大概是想用凤悠悠克死他。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陈理南作为他最好的兄弟,还曾帮他出谋划策娶凤悠悠。 既然陈理南选择了默默地祝福他和凤悠悠,那他和陈理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兄弟反目?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失去理智,把陈理南破骨拔髓? 他觉得真正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一定有其他原因,这个女人,只不过是遮掩真正原因的借口罢了。 他愣在门前半天没反应。 直到旁边的李齐偷笑出声,顾霆霄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个女人的门前,不知道发呆了多久。 李齐看着自家侯爷,把陈大人扔在书房不管,却折返回去。 痴痴地站在公主的门前,脸上还顶着刚刚被公主抓的那几条印子。 心想,哎哟,终于有个女人死死地抓住了他们侯爷的心。 他一脸关心地问,“侯爷,您这成亲才一天,就惹公主生气了呀?” 顾霆霄不理他。 李齐继续语重心长的劝导,“您看您站在这里冷风吹着多不好,您惩罚自己公主又看不见。您要是真想让公主消气,那就赶紧进去道个歉,夫妻没有隔夜仇嘛……” 话没说完,顾霆霄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你给我闭嘴!” 顾霆霄明白,李齐是以为他喜欢上这女人了。 他才懒得解释那么多,掉头就往外走。 李齐哀怨的小眼神,望着他的背影,小跑着追在他后面。 “侯爷,您就别犟了,喜欢人家,就大胆地表现出来,您看您老大不小的,怎么不开窍呢,我都替您着急。” 顾霆霄忽然停住脚步,吩咐李齐,“让孙嬷嬷去把我常用的那瓶伤药给公主送去,待公主起来了,请公主到书房一趟。” 李齐一下乐了,看吧,终于承认了吧,开窍了吧,知道送药关心人了吧。 他屁巅巅地去找孙嬷嬷了。 屋里,凤悠悠在心里为原主的爱情感怀了好久。 小梨见她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一脸忧伤的样子,也不知道主子怎么了,只是不明缘由地跟着她感伤。 “公主啊,你看你,又发呆了,是不是刚才听李齐提陈大人了?你还嘴硬说你不是喜欢陈大人,我看,你就是喜欢陈大人。公主,如今你已经是摄政侯夫人,您就想开些,您现在这个样子,小梨好担心,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小梨也不要活了。” 凤悠悠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安慰小梨道,“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好像我有多想不开一样,放心,我真的没事。” 小梨见她笑得不像是装的,有些心安了。 门外的宫女送进来盥洗的热水,她开始给凤悠悠梳妆。 她一边给凤悠悠穿上外裳,一边轻声道,“公主啊,虽然你不能嫁给你想嫁的人,可是侯爷也是个好夫婿呀。” “好夫婿?如何见得?” 小梨捂嘴一笑,“公主欺负侯爷了吧?刚刚他出去的时候,额头上,可是顶着几条新鲜的指甲印。是公主抓的吧?” “这新婚头一天,就被夫人抓伤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多没面子,何况还是侯爷这样的身份?可是侯爷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这口气吞到了肚子里。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表现?昨天你说他把你当棋子,那现在呢,难道这还算不得是个好夫婿吗?” 凤悠悠叹气,小梨啊,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顾霆霄他那是爱原主吗? 他那是变态好吗。 她心里闪过顾霆霄那张俊美的脸。 嘿嘿,谈恋爱吗?杀你全家,灭你全族,然后再慢慢折磨死你的那一种! 凤悠悠不禁打了个寒颤。 “啧,他那样的大变态,在小梨眼里,居然也成了一个好夫婿!” “大变态?” “算了,反正,以后,你提防着点他。” 关于顾霆霄为什么是大变态,凤悠悠觉得和小梨是解释不通的,只让她小心为妙。 小梨就一脸疑惑了。 刚刚,她看见侯爷顶着几条指甲印,若无其事地从公主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给侯爷贴上了宠妻的标签了。 凤悠悠穿好衣服,来到梳妆台前。 她刚要坐下,身上到处疼,屁股一挨凳子也疼,她也只能咬咬牙,浅浅坐下。 给她梳头的小梨,见她难受的样子,关心地去扒她的衣服。 “公主,你怎么了,哪儿疼吗?” 凤悠悠立刻红了脸,“我没事。” 小梨先是一怔,公主以前身上哪里受了伤,都是她给公主擦药。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难道,她疼的地方实在是难以启齿? 小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公主,您要是哪儿疼,可千万别忍着,您这身子娇贵,我最清楚了。有点小病小痛,拖拖保准成大病。” “小梨知道,公主现在成了亲,不是以前的姑娘家了,有些事情羞于开口。您要是哪儿疼不好意思说,那我去请管事的嬷嬷来给公主瞧瞧。” 她连忙叫旁边的小宫女,就要叫她去请嬷嬷。 “别,别别。” 凤悠悠忙叫住小梨,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身上那些奇怪的伤。 但肯定拗不过小梨,于是,她捋起袖子,露出藕节一样的手肘。 手肘上有一小片红印子,“就是这里疼。” 小梨疑惑的目光看向凤悠悠,“公主难道不是屁股疼?” “……” 小梨扳起她的手肘又仔细瞧了瞧,一脸狐疑。 “公主,你的守宫砂还在呀!原来你跟侯爷没圆房啊?” “啊?” 凤悠悠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腕上点着一颗豆大的鲜红守宫砂。 难道,她又想歪了? 哎哟,她想起来了,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是被皇后那个老虎钳一顿揪醒的,这些伤痕显然是母老虎钳留下的。 刚才她醒来时,看到那些伤痕,一激动,误会顾霆霄对自己做了什么,还给了他一爪子。 天啦,好糗…… 第10章 孙嬷嬷口中的侯爷 凤悠悠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声,“唔,没……没有。” 小梨挠了挠脑袋,眼睛瞪得溜圆,“既然没有圆房,那公主为什么会屁股疼?” 凤悠悠:“……” 看着小梨那双好奇的大眼睛,真想给她脑门上贴一脑门子的小红花。 “是,是昨天,被皇后揪的。” 小梨一听,心疼得快哭了。 皇后那双钳子手,她也试过,那真是双铁钳子啊! “皇后揪人可疼了。公主,我看看,严重不严重,擦点药吧,不然准要留下淤青。”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老嬷嬷的声音。 抬头就见昨天给她和顾霆霄行结发礼的那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一脸家长式的温和笑容,炯炯的目光里还透着一股子厉害劲儿,虽然穿着打扮只是个嬷嬷身份,但是姿态拿捏得很高。 嬷嬷浅浅地向她行了一礼,“老奴孙嬷嬷,参见长公主。” 凤悠悠觉得,一个嬷嬷能代替长辈给她和顾霆霄行结发礼,一定不简单。 她隐藏起警惕,淡淡一笑,“孙嬷嬷不必多礼。” 孙嬷嬷开门见山地说,“公主,侯爷让嬷嬷送来药酒,这药活血祛瘀,侯爷这些年都一直用,很有效的,公主早一点擦上,身上的伤能早一点好。” 说着,她起身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出来。 “公主的伤要紧,现在就让老奴给公主上药吧。” 凤悠悠只觉得哪里不对劲,顾霆霄让他来送药? 她有些尴尬地说,“先放那儿吧,等会儿我自己会擦。” 孙嬷嬷只好将药递给小梨,小梨高兴地接过来,心想,看吧,多好的侯爷。 嬷嬷不放心地交代,“公主,上了药以后,一定要再揉一揉,淤青才散得开。 “嗯,谢嬷嬷费心。” 见她也没有要告退的样子,她又问,“嬷嬷可有其他事?” 嬷嬷笑笑地看着凤悠悠。 “看到公主和侯爷相互体贴,嬷嬷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从前可从不见侯爷对什么人这么上心呢,记挂着公主的伤。侯爷父母早逝,前夫人福薄,没能给侯爷留下一儿半女。” “侯爷虽然有几十个年老色衰的妾室,可是至今一个孩子都没有。” 几十个什么?年老色衰的妾室? 凤悠悠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霆霄是权势最为显赫的侯爷,有几十个妾室也正常。 可他看着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有几十个年老色衰的妾室? 凤悠悠不禁好奇地问,“几十个妾室都没有人生个孩子?” 孙嬷嬷眉头扭到了一起,朝着门外嫌弃道,“没有,那些没用的东西,侯爷进京一个没带,都被扔在南疆了!” 她望着凤悠悠,就像望着自己的新媳妇儿一样的眼神。 “嬷嬷有幸得侯爷唤一声乳母。心情就和他的娘亲一样,嬷嬷还指着给侯爷照顾小侯爷呢。” 说话间无不流露出侯爷对她的重视。 她虽然只是个乳母,却能大大方方地以侯爷的长辈自居。 这个乳娘不简单啊。 凤悠悠抬头见孙嬷嬷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好像,就巴望着她现在就生一个孩子似的。 想到顾霆霄有这么多老婆,却没一个孩子? 看把孙嬷嬷急得。 凤悠悠不禁想笑,这些古代人生物课不行,生不出孩子,只知道怪那些女人没用。 呃呃呃,真好笑! 明显是顾霆霄那个老男人有病好吧。 有大病! 她很敷衍地说了句,“这个,自然的,嬷嬷不用着急。” 孙嬷嬷如释重负地拍拍手背,双眼放出光芒。 “哎,有公主这句话,嬷嬷安心不少,相信以后,公主也不会再挠侯爷的脸了是吧。 侯爷如今虽然贵为摄政侯,看上去也很年轻,可年纪不饶人,三十有六,也该生几个孩子了!” 挠侯爷的脸?原来,嬷嬷说了半天,重点在这里。 看着多厉害的老太太,却要拐弯抹角地怪她挠了侯爷的脸。 忽然觉得那个老男人也是挺神奇的,除了一头银发,完全看不出居然有三十六岁了。 三十六,刚好是她的两倍啊,可是看起来,他就是二十岁的样子啊。 难道,长得极好看的人,年龄也真的不存在吗? 孙嬷嬷歪头看着凤悠悠,凤悠悠也看着眼前模糊的铜镜。 清丽脱俗的容颜,加上淡淡的妆容和清雅的服饰,翩然若仙,楚楚动人。 “公主可真好看,比画儿上的仙女儿还美,我们侯爷可真有福气。 公主,去一趟书房吧,刚才侯爷说了,让公主梳洗好了就去一趟书房。” 书房?刚刚李齐不是说陈理南在书房吗?现在又叫她去书房干什么? 她现在去书房,不会见到陈理南吧? 那可太好了,她要去偶遇陈理南。 正好看看,那个用命爱着原主的男人,站在面前时究竟是什么样。 “好,那走吧。” 书房离凤悠悠的寝宫很近,轿辇转了个弯儿就到了。 午后的斜阳照在安静的院子里,竹林下新引的流水打着鹅卵石哗哗地响。 她一踏入书房前的那条回廊,一抬头就看见回廊另一头在等顾霆霄的陈理南。 一身白衣,风仪玉立。 他一转身也看见了凤悠悠,脸上焦急的神色立刻散去,眼底瞬间有繁花盛开,迤逦如春光弥漫。 那多情而忧郁的眼神看得凤悠悠一下子在心里胀开了一朵。 她在心中忍不住激动尖叫。 【啊啊啊,统统快看,男神,男神啊。天啦,来自男神的美颜暴击! 我的小心脏嘭嘭嘭的呀,受不了了,不行,不行,我要喊老公了。】 陈理南标准的男神长相,气质儒雅,眼神忧郁。 脸色略有些苍白,带着淡淡的伤感,如门前噙着露珠的玉兰花瓣一样,有种让人想伸手触碰,又生怕它一碰就会凋零的感觉。 啊,是心动的感觉! 凤悠悠表面一脸镇定,内心却激动得满天小心心。 她最喜欢这种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调调了。 陈理南完全地契合了她心中的男神形象。 她双手按在胸前,沉浸在男神的美颜暴击里不能自拔。 第11章 疯批男人他偷听墙角 此时,离凤悠悠并不远的一墙之内,书房里,顾霆霄正侧耳倾听。 噢哦,这女人,真是浪得可以。 第一次见陈理南就娇滴滴地喊人家男神。 还要喊老公? 唔,老公是什么鬼? 难道是他们那个时代相公的称呼? 呵呵! 他这个正儿八经的老公还没死呢,她就要喊别人老公了! 顾霆霄眉头一蹙,扔下手里的一本书。 嗯,好像,他在这里听人墙脚不太好啊,非君子所为。 可他不是故意要听的。 刚刚他在凤悠悠门前,听见了历史上的自己将陈理南破骨拔髓以后,再对比陈理南对自己的赤胆忠心。 他难以平复心中的内疚感。 所以,刚才,他故意让孙嬷嬷把凤悠悠叫来书房。 然后,把陈理南晾在院子里,自己却一头钻进了书房。 他没去见陈理南,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脸上还带着凤悠悠指甲挠的几条印子。 嗯,如果陈理南见了,不想歪才怪。 倒不是怕陈理南误会什么,他是不想让陈理南受到什么刺激,干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要是在娶凤悠悠以前,他知道了凤悠悠跟陈理南情投意合,他或许会放手让两人双宿双飞。 一个女人而已,还不及他与陈兄之间多年的兄弟情谊。 可是,如今还是晚了一步,现在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天下人都知道他顾霆霄娶了凤悠悠。 而且,现在的凤悠悠已经不是以前的凤悠悠了。 把她让给陈理南也没有意义。 倒是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知道自己与陈理南情同兄弟,知道陈理南对她的痴情,难免会利用陈理南。 与其让陈理南将来受到伤害,不如,现在就让陈理南认清事实,真正的凤悠悠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 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现在的凤悠悠,就是个放浪女人,一旦放飞自我,那还不得像一只钻进了花丛的蝴蝶,到处留情。 绝不会停留在陈理南一人身上。 这样的女人,必定辜负陈理南的情深,但很适合做一个醉生梦死的傀儡女皇。 他又拿起一本奏折。 可是眼睛盯着那些字,却没有看进去一个。 心神不宁的,忍不住要专注着听墙外凤悠悠的心声。 不管怎么样,凤悠悠也是他名义上的夫人。 让自己的夫人与外男在眼皮子底下相会,呵呵,自己可真是天下最大度的夫君。 他自嘲的一笑。 …… 回廊里的凤悠悠缓缓走向陈理南,心中情绪却是一步一变化,十分复杂。 前一秒,男神的美颜暴击,激动得她心花怒放,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秒,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与原主悲惨的结局,想到眼前这个如玉般的公子,有一天将被处以极刑的血淋淋的场面。 她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整个人被一种深深的感伤笼罩。 突然,她发现周围没有顾霆霄的身影。 这就奇怪了。 是他让孙嬷嬷叫她来的。 他怎么不在? 在原主的记忆里,顾霆霄对她可是病态的占有,将她幽禁无忧宫,不允许她与外界接触,更别说外男。 原主与陈理南之间,可只隔着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顾霆霄竟然敢让她与陈理南单独见面? 他是不是头冷,想弄顶有颜色的帽子戴戴? 凤悠悠冷呵一声,不对。 这不会是顾霆霄的阴谋吧? 那个变态是就想试探他们,给他们一场看似可以逾越的梦境。 待他们情到浓时,突然跑出来绝情地分开他们。 看着他们两个,爱而不得而痛苦,那个变态他就高兴了! 或者他一发疯,就把陈理南抓去处以极刑! 错不了,那就是疯批的作风! 呵,她要阻止这种悲剧发生! 她停住脚步。 初春的暖阳,斜斜地从翠色的廊檐倾泻而下,照着陈理南雪白的长衫,儒雅多情。 见到凤悠悠,陈理南足足愣了几秒。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凤悠悠。 以前每次见她,她都是在一大群公主皇子里面,一个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今天竟然还是头一次,在四下无人的环境中见到她。 淡粉色的纱裙,配着雪白的细绒披帛,从前俏丽的少女披发,如今梳成了已婚妇人的云髻轻笼。 白皙的小脸上倒是少了许多忧伤,多了些许红润。一双清澈的眸子,多了些明朗的光芒。 走在连接着他和她的回廊上,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那些身份的阻隔,那些礼制的千山万水都不见了。 “悠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理南有些疑惑,为什么,他来见顾霆霄,出来的却是凤悠悠? 这是顾霆霄故意安排的吗?这是什么意思? 凤悠悠呆呆地望着他。 真正的凤悠悠陈理南确实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知道两个女人互换了灵魂,也许永远也换不会回去了。 凤悠悠轻声答,“我是来找霆霄的。” 望着陈理南那张,难掩兴奋、激动、期待又忐忑的脸,凤悠悠不知道如何应对。 记忆里,以前的凤悠悠总是故意冷淡陈理南,故意让陈理南以为,他是一厢情愿。 想到陈理南到死都不知道,其实原主也是深爱他的。 凤悠悠十分不忍心的,回报了他一个微笑。 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但对于陈理南是多么奢侈的事。 陈理南果然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感伤和欣慰,转而却又是担忧。 他心细如尘,对于凤悠悠的微笑,他瞬间感觉到了异样,过去的凤悠悠从不对他笑。 凤悠悠淡淡然一笑,微微侧过脸,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目光。 明眸皓齿在阳光下正如此时的春光明媚。 可是,陈理南只感到一阵凉意。 她叫他什么?霆霄?听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可是,她为什么要故意在他面前表现? 她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想故意掩饰什么吧? 凤悠悠从来就是这样,逆来顺受,受了什么委屈也生怕他知道,她就是不想和他有半点瓜葛。 第12章 男神她的心在滴血 本来,陈理南以为凤悠悠嫁顾霆霄是再好不过的姻缘,只要顾霆霄对她好,他会祝福他们。 今天,他就是来跟顾霆霄告别的。 可是,如果顾霆霄敢让她受委屈,他不会客气。 “悠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凤悠悠微微一怔。 她自知演技烂,可没想到一眼就让陈理南看出端倪。 男神就是男神,不好骗啊。 不像那个老男人好骗! 书房里。 某个老男人再次被气到。 他好骗,他确实好骗,被她骗,还要配合她演戏! 他咬牙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对话,可是门外却忽然陷入了安静。 他都能听到风吹竹叶的声音,院子里的两个人却没有一点动静,连凤悠悠的心声都没有了。 哼,你继续演,你不是演技很好吗?看你怎么忽悠得了心细如尘的陈理南。 院子里安静了一息,再次听见凤悠悠淡定的声音。 “陈大人。” 这称呼,够冷淡。 凤悠悠心中暗暗给自己加油。 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她要演好一点! 从现在开始,她要让陈理南感觉到,她对陈理南是无情的,比原主还要无情。 凤悠悠狠了狠心,淡漠如水地说。 “陈大人真会开玩笑,哪有啊,现在我嫁了侯爷,皇后再不敢打我骂我,我好着呢。” 她水眸一转,“陈大人也是来找霆霄的吧。” 看着凤悠悠突然的冷淡,他的眼光里再次拂过一丝疑惑。 他几乎能肯定,她不对劲,可是他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 “对,我是来找侯爷的。我要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娶长公主的?” 他垂眸一笑,长睫扫过,眼中的疑惑瞬间转为坚定。 目光扫过书房门口,带着丝丝恨意。 完了,要是让陈理南知道顾霆霄根本不是真心想娶她,而是完完全全的利用,他会不会现在就去怒踢顾霆霄的天灵盖? 不,她不要,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要快刀斩乱麻,斩断陈理南所有念想! “陈大人这话何从说起,侯爷当然是真心娶我,真心待我好的,悠悠能嫁给侯爷,是三生有幸!” 她昂起头,一脸自信。 她在心里催眠自己,连喊三遍,我爱顾霆霄,我爱顾霆霄,我爱顾霆霄! 书房中,顾霆霄烦躁地蹙眉…… 嗯? 这女人,好聒噪,好烦啊,该不会是刚才在房间逗她那句玩笑话,她当真了,真的以为她被自己拱了,认定他,赖上他了吧? 他嘴角刚有些上挑,转眼,又目瞪口呆。 只听凤悠悠在心里连呸了几声,啊呸!呸!呸,爱个屁!他恨不得弄死我,我也恨不得弄死他! 顾霆霄:“……” 他用拇指触了触额角。 呵,女人心,海底针啦,哪怕你能听见她的心声,你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 院子里,陈理南审视着她脸上自信的神色,果然眸光微软,再次流露出伤感,“悠悠,只要你……” “陈大人!请你自重!虽然你与侯爷情同兄弟,可侯爷的家事,岂是陈大人应该担心的?” 凤悠悠不管他要说什么,只管冷声打断他。 陈理南黑白分明的眼眸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刻上了丝丝血色,脸上却逐渐露出笑容。 凤悠悠咬了咬牙,脸上十分淡然、果决的样子。 “陈大人,今天早上,顾霆霄说要给你安排一份离京任职的差事,他说怕你不答应。我就是来劝你的。自古权谋残酷无情,虽然你助他成功,但如今,他已经是摄政侯,不再需要你这张良弓,他让你离京,已是对你顾念旧情,希望你为自己着想,答应我,离京吧。” 书房里的顾霆霄微眯起眼睛。 他什么时候说让陈理南离京任职了? 这女人是想离间他与陈兄的感情与信任啊。 …… 陈理南闻言,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完全没想到,一向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凤悠悠,会突然劝他离京。 凤悠悠继续说,“我知道陈大人想说什么。陈大人何必为一些没发生过的事情感怀?这不值得。” 陈理南脸上掠过一丝释然的微笑,心中却有如一把利刃穿透。 她赶他走! 陈理南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卑微的嘶哑,“悠悠,只要你幸福,我心安。可是如果顾霆霄他敢伤你分毫,我定不饶他!” 看着他眼底的伤心欲绝,凤悠悠觉得自己太狠心了。 她这样说,陈理南的心都在滴血了吧,可是没办法。 为了让他对自己心灰意冷,她必需狠心。 她要装作自己爱上了顾霆霄的样子,最好装得像一点儿。 她学着那些新嫁的小媳妇的样子,微微低头,眸光羞涩一转。 “我与他情意相投,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为了我天都掀翻了,这世间,有谁像他那么在乎我。” 这些话无异于又给陈理南心上插了一刀,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凤悠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可是亲耳听到她诉说与别人的爱情,还是让他的心毫无防备地被痛苦支配。 平时一向淡然的他,此刻竟难以掩饰心中的伤痛,不自然地扭过脸去。 凤悠悠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疼坏了,差一点就忍不住扑过去,抱抱她的男神! 对不起,男神! 她的心也在滴血! 她真的不忍心伤害男神,其实她都想一狠心,舍命陪男神而去啊! 没有人知道,她和男神一样痛苦! 尽管内心如此精分,凤悠悠表面仍然沉浸在她营造出来的爱情氛围里,仿佛她心里正想着顾霆霄对她如何好一样,一脸的娇羞。 书房里的顾霆霄都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了。 他真想放下折子,给她鼓个掌。 能一边表情娇羞,声音温柔地说这些肉麻死人的假话,说得如此自然,好像真的一样。 然后,还一边在心里怜惜男神,一边恶心呸他! 精分演技如此牛逼,真是令人佩服! 他扔下折子,起身走出书房。 当他出现在院子里,凤悠悠吃惊地看着他,觉得他紧绷的脸上有点发绿。 第13章 她冤枉啊 凤悠悠心中苦笑。 哎呀,这脸色好难看啊,老男人不会是看见她和陈理男站在一起就吃醋了吧。 顾霆霄看着她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缓缓走过来。 凤悠悠眼眸软软地,朝他欠了欠身,甜甜地叫了一声,“夫君。” 顾霆霄一脸寒霜,不应答。 凤悠悠尴尬。 心里秒骂。 大兄弟,你说你好歹应一声啊。 凤悠悠转念一想,可能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没听见。 于是,凤悠悠一咬粉唇,提高了嗓门,更加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夫君啊~” 顾霆霄蹙眉,明明听见了,可他仍然黑着脸不应。 凤悠悠有点紧张,要不是想让陈理南看看他俩有多恩爱,她还叫不出口呢。 这叫一声夫君都不应,这戏没法儿演了。 陈理南疑惑地观察顾霆霄的反应。 顾霆霄冷着个脸,背着手走到凤悠悠身旁。 突然,一把将凤悠悠抱起来,将她搂在怀里。 同时十分宠溺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又看了看她身上薄薄的纱裙,好像有点生气地说,“你穿这么少,跑出来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迷惑操作,让凤悠悠懵逼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扑闪双眼,顺势就倒在他怀里,露出一脸甜蜜笑容。 凤悠悠心中得意,她就知道,顾霆霄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虽然不是真的喜欢凤悠悠,最多就是垂涎她的美貌。 但是在其他男人面前,他是定要显示自己绝对的主权的。 凤悠悠小嘴一嘟,柔软双臂搂住顾霆霄的脖梗。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没想到陈大人也在这里,就聊了两句而已。” 陈理南隐晦地扫了一眼顾霆霄脸上奇奇怪怪的指甲印,再看看凤悠悠一脸娇羞的表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尴尬地转过脸去。 顾霆霄仿佛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故意淡淡扫了一眼陈理南。 “陈兄回去等崇政院的文书,你想去什么地方,大可随便挑。” 他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的摄政侯,仍旧称陈理南为陈兄。 陈理南冷眸微垂。 “随意,对于下官来说,哪里都一样。” 他不情愿地俯首一礼,转身离开了。 阳光下,他的雪白长衫白得发亮,背影萧寂孤单。 顾霆霄眸色闪过一丝坦然,他想过了,凤悠悠说的没错,让陈理南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凤悠悠紧紧搂着顾霆霄的脖梗,目光却不舍地望着陈理南离去的背影。 【统统啊,我的男神就这么走了,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美好的东西都是这样,如一束烟花一样,一闪而过……】 她望得过于出神,以至于顾霆霄一说话,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让陈理南离京任职的?刚刚,我在书房可是听见你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了,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顾霆霄抬了抬眉,额头上那几条指甲印还新鲜如初,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瞬间染上冷冽,看上去就吓人。 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她是打算,先打发走陈理南,再想办法劝说顾霆霄,让他允许陈理南离京。 却没想到,顾霆霄本来就打算让陈理南离京呢?历史上可不是这样的啊。 这狗男人见她为陈理南着想,定是以为她要给他织绿帽! 陈理南是她的理想男神没错,可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跟男神私奔,给疯批戴绿帽这种事情的后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多惨烈。 她低垂着眉目,眼睛眨巴眨巴两下,装得十二分安安分分的样子。 “我只是不想让他缠着我罢了,你都听见了,我对他可是没有那个意思……” 顾霆霄看着她装得一副十二分安分的样子,心中不屑。 唔,要不是怕历史重演,你现在已经跟男神一起私奔了吧? “没有就好,我可提醒你,你可是有夫之妇!” 他猛然一松手,扔下怀里的人。 “啊!” 凤悠悠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她稳住脚下,一抬头,就见那双冷灰色的眸子一翕间,杀意忽现! “刚刚我可听见你对陈理南说,我让他离京,已是我对他顾念旧情?凤悠悠,我可警告你,在背后说我的不是,妄想离间我跟陈理南之间的兄弟情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要你的小命!” 凤悠悠连连点头,咬着嘴唇扮着可怜,“我是无心的,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侯爷别生气了。” 她暗暗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想不到这家伙躲在背后听墙角,还好刚才她没说顾霆霄什么坏话,不然,她今天脑袋就掉了呀。 顾霆霄迈开长腿往前厅走去。 凤悠悠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她低着头,极小声地骂道,“好你个糟老头子,我要把你的白毛拔光!” 忽然,她脑门“嘭”的就撞在了一堵墙上,是顾霆霄那堵墙。 凤悠悠惊慌抬头,那张俊美的脸就在眼前,他不会听见她骂他了吧? 顾霆霄这回是真没听到,他突然停下脚步,只是觉得凤悠悠走路太慢了,他伸手捏住凤悠悠的胳膊。 凤悠悠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 “你干嘛?” 她双手扑腾着。 顾霆霄一把将她提进了前厅。 真的是用提的,她太小一只,提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虽然从院子里到前厅就几步路,他也嫌她走得慢,不如一把提进来的利索。 前厅里宫女们进进出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他撩起袍裾入席上坐。 凤悠悠气乎乎地摸着自己被他捏疼的手臂,又在心里问候了他十八遍祖宗。 见凤悠悠还在那生气,嘴唇一动一动地正在骂他。 顾霆霄当然听见了,正想,要不要罚她不准吃饭? 转念想想,算了,饿死了就没得玩了。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凤悠悠,“怎么?你还不饿?还不来吃饭?” 凤悠悠闻着味儿,抬眼一看,好家伙,一桌子全是美食。 这可是她穿越来后第一顿饭啊,昨天晚饭,今天的早饭和午饭都没得吃,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刻见到食物,她两眼放精光,感动得眼泪都差点从嘴角流出来了。 第14章 当个精致女孩太难受了 凤悠悠赶紧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同时习惯性地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脚尖还兴奋地抖上两抖。 不过,她马上又发现了不妥,赶紧缓缓放下腿。 溜圆的眼珠子四处打量了一下,还好有桌布挡着,应该没人看见。 不然,她这个高贵典雅的公主的形象就露馅了。 啊!当个精致女孩,太难受了! 可是,她不知道,刚刚顾霆霄把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顾霆霄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及时地收回了视线。 然后,拿起勺子给她舀了一碗汤。 “先喝点杏仁汤润润嗓吧。” 凤悠悠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会儿冷冰冰,一会温柔,一会儿把她扔地上,一会又给她舀汤。 嗯,只有一种解释,顾霆霄三十六了,显然是更年期到了啊! 更年期的疯批! 情绪一不稳,发起疯来就可能要了她的小命啊! 她双手扶着小碗,学着宫廷剧里那些女人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呵呵,杏仁汤,很温和,甘甜回味。 凤悠悠在碗沿上不时偷瞄他的脸。 他好会养生,三十六了,还保养得这么好,满脸的胶原蛋白啊,说实话也是一枚美男子。 而且是人群里特别扎眼出挑的那种,不,不,不,是凡人无法比拟的那种好看。 顾霆霄听见她夸自己好看,心情瞬间变好。 这女人还是不瞎嘛。 接着,他又听见凤悠悠在把他和陈理南比较。 哎,可惜,比陈理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顾霆霄冷哼,他哪里不如陈理南了。 凤悠悠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 三十六了,就算长得再年轻,也是个糟老头子! 如何跟二十岁,风华正茂的陈理南比? 想着男神,凤悠悠觉得吃饭都更香了。 顾霆霄的心情就很不爽,美味吃起来也如同嚼蜡。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老! 他根本没有三十六好吗? 要不是这个假身份…… 算了,他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以真正的身份示人了。 凤悠悠不是说,史料上记载着他的名字,就叫顾霆霄。 历史上的他当了皇帝都没能为自己正名。 何况如今,他根本不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 老就老吧,他老人家不跟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凤悠悠,他没好气地说,“长公主,我都给你舀汤了,你就不打算给我夹菜吗?” 凤悠悠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一脸,我是你夫君,你要伺候我的表情。 凤悠悠在心里骂道,一个大男人,是残废了吗? 不过她还是温柔地笑着,拿起他的玉筹,把每样菜都夹了一些放到他碗里,弄得他的碗都堆成了小山。 旁边的宫女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在夹,已经放不下了,再放下去,小山要倒了。 顾霆霄的脸也随着小山越堆越高,越来越紧绷。 他无奈抢过玉筹,“长公主真是贴心,好了,我自己来。” 他嫌弃地看着那座小山,确实无法下手,不说动一下它就会倒,就说,酸汤羊肉压在甜点上,那会是什么味儿? 他摇了摇头,算了,等她布菜,估计饭都吃不成了。 他把那座小山放到了一边,自顾自地重新拿了一个碗,自己夹菜。 凤悠悠观察着一桌子精致的美食,还有眼前动作优雅的顾霆霄,那双手可真好看。 只是这氛围,感觉,差点儿意思啊…… 历史上嗜杀成性的暴君,吃饭的时候,不应该是肉林酒池,然后左拥右抱,边看美女跳艳舞,边讨论又发明了什么酷刑吗? 凤悠悠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吃着饭。 为了不让人觉得她被换了个人,她得好好维持原主的公主形象。 顾霆霄夹了一片羊肉放到她碗里,“公主太瘦了,多吃点肉吧。” 凤悠悠在心里想着,此刻她作为一个温柔的小公举,应该怎么做? 她微笑一颔首,不言语,只是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了望顾霆霄,在即将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视线又流转回来,右手十分优雅地夹起一小口菜,左手袖子里伸着兰花指,吃东西的时候用袖子挡一下。 好一副娇贵公主作派,顾霆霄都看得嘴角上扬。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姐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演什么像什么。 就是这样吃饭,真的太慢了,而且一顿饭下来,凤悠悠觉得吃了个寂寞。 “公主吃饱了没有?” 顾霆霄问。 凤悠悠乖巧地点点头,“嗯,饱了。” 于是,顾霆霄放下玉筹,宫女们就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赶紧上来收拾桌子了。 古代人吃饭,男人放了筷子,女人就不能再吃了。 生活中无处不在体现男尊女卑。 凤悠悠在心里祈求,希望明天别再让她陪顾霆霄吃饭了,跟他一起吃饭,简直是在减肥。 她正这么想,就听见顾霆霄说,“公主刚才不是跟陈理南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吗?那以后,公主每天都陪着我,跟我一起吃饭、批奏折,生死相随,如何?” 生死相随? 凤悠悠在心里念了一遍那几个字,咬着牙骂了一句,去他大爷的生死相随! 原主嫁给他以后,事事顺从,每天都陪在他身边,确实是跟他生死相随。 最后弄得生不如死,十九岁就魂归西天! 她才不要,她只想寿终正寝! 天啦,她凤悠悠的愿望竟然如此卑微? 顾霆霄见她不答,还俯身把他那张俊脸凑在她眼前,“怎么,公主不愿意?” 她敢不愿意吗? 她不愿意又能怎样? 她只能颔首微笑,表示愿意。 “那好,现在随我去书房。” 凤悠悠无奈地跟着顾霆霄进了书房。 顾霆霄坐在案前批折子。 她被安排在旁边,李怀玉还拿了两本书给她看。 她把那两本书横看竖看了几遍,硬是没认出几个字。 奶奶的,这古代的字七扭八歪地写的是什么呀?这也太复杂了。 根本没几个认识的。 不过这些古代人的字是写的真好看,这么多字竟然都是人工手写的。 工整得像印刷的一样,太了不起了。 顾霆霄手上的朱笔顿了顿。 唔,她那个年代的字竟然与现在不一样? 她那个年代的字竟然不是人写的? 不是人写难道是像她的系统那种妖魔鬼怪写的? 太神奇了,难道是御妖术?能奴御妖魔为人做事? 这是什么本事,很了不起。 要是大南朝也有系统这种专门写书的东西,那该多好? 凤悠悠懒懒地趴在桌上,把书立在桌面上挡住脸,假装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却在心里跟系统聊起了天。 第15章 疯批男人被她的心声气炸 【系统,我觉得好奇怪啊,历史上的顾霆霄是个大暴君,他娶了长公主凤悠悠以后,将她幽禁强宠,可是……】 系统等着她继续说,她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说不下去了。 系统白了她一眼,替她说,【宿主是觉得奇怪,昨晚是你们的新婚夜,可是顾霆霄却为什么没有动你是吧?】 凤悠悠瞬间脸红,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我,我只是觉得奇怪哈。】 系统淡淡然:【那有什么奇怪的,哪怕是最负责任的史官,也不可能把历史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我们看到的历史,它不一定是真相。宿主不如好好看看原主的记忆吧,原主的记忆才是最真实的。】 于是,凤悠悠在脑中再次翻开原主的记忆,原主的记忆就像一部长长的记录影片,事无巨细的都有记录。 如果真的要全部以一比一的速度仔细看完,够她看几年的,刚植入记忆时,她也只是快进着大概地看了一下。 现在,她特意翻开关于顾霆霄的那一段记忆,这一部分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些一起吃饭看书的日常…… 他们成亲之后,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 原主是真正的淑女,吃饭的时候不会像她一样把脚翘在膝盖上。 原主同样被要求每天陪顾霆霄批阅折子,但原主不会趴在桌子上。 原主在顾霆霄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而顾霆霄对她是无尽宠爱。 可是,有一天,顾霆霄突然发疯,把她幽禁在无忧宫,不允许她与外界联系。 直到她无意中得知陈理南的死讯。 她疯狂地勾结权势,试图扰乱局势。 她还挺着八个月的身孕刺杀顾霆霄,不仅没能成功,还因为刺杀失败负伤,导致难产,一尸两命。 看完原主这一段记忆,一个问题困扰住了凤悠悠。 她把原主怀孕前后的记忆仔仔细细地又翻看了几遍,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问。 【系统,你给我的原主的记忆会不会有错漏?她的记忆里面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不会缺什么,那完全是复制的原主记忆,只要是在原主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漏。】 【嗯,除了她睡着后的时间段没有记录,其他记忆确实很详细,她嫁过来四个月就发现怀孕了,可是造人的过程却没有。】 系统沉默了足足几秒,【……!】 半晌才道,【宿主想看他们造人的过程?】 凤悠悠:“……” 【系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 系统叹了口气,【我说宿主啊,你为什么总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凤悠悠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系统!】 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正事儿,你不要想歪好吗?】 系统见宿主有点生气了,连忙哄道,【哦,是系统想歪了,宿主别生气。】 凤悠悠回想了一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顾霆霄抢走了她身上的白凰玉佩,还说什么他娶她是为了那只玉佩,说她不知羞耻,故意羞辱她,但最后却没有动她。 完全不懂这个疯批男人的脑回路。 然后,她又想到早上孙嬷嬷说过,顾霆霄有几十个妾室,却无一人生出孩子。 为什么偏偏原主一嫁给他就有了孩子? 忽然,她高兴地对系统说。 【我知道了,原主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顾霆霄的种。】 她十分自信地分析,【顾霆霄有问题,他有病,有大病。系统,快查查野史记录,一个终年三十九岁,在位三年的君王,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历史一定有相关的传闻。】 【系统赶紧查找了自带的资料,大南朝末代皇帝顾霆霄为什么没有后代?】 【查到了,野史上说顾霆霄早年曾有过子女,但是夭折了,他称帝后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他征战沙场时受过伤,导致不育。】 【受伤导致不育?】 凤悠悠愣了一秒。 系统摸了摸脑袋,【可能就是说他那方面不行吧。】 凤悠悠想了想,【不对呀,那他要是不育,原主为什么会难产而死?】 【野史上说,长公主凤悠悠之所以以八个月身孕行刺顾霆霄!因为她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顾霆霄的。顾霆霄也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没有马上杀了怀孕的凤悠悠,只是想借此掩人耳目,毕竟,一个帝王没有子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啊,那,那个孩子是谁的?】 系统摇头,【这孩子没出生就死了,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孩子的来历,这是个千古之谜!】 【千古之迷?难道绿帽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感情顾霆霄把原主整天关在无忧宫,关了个寂寞啊。】 她把书本盖在脸上,心里笑出了鹅叫声。 正在专心批奏折的顾霆霄,之前见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以为她睡着了,没注意听她的心声。 突然见她趴在桌上的身体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强忍着笑。 他好奇地凝神倾听。 这一听不得了,只听见凤悠悠正大笑着和系统说话。 【既然他那方面不行,为什么还要娶一堆妾室装牌面,还对原主玩什么囚宠,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她偷偷从书脊上方瞄了一眼低头批折子的顾霆霄,并没发现此时顾霆霄的眼中已满是怒火。 她还自顾自在心里阴阳怪气地道,【那几十个妾室,就这么为他守活寡,蹉跎一生。真是活该他断后,活该原主给他戴绿帽,活该他英年早逝啊!】 他不行?活该他断后?活该他英年早逝? 那一字一句如毒刺般灌入顾霆霄的耳朵,他不觉停下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然后,他又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气到了,血压噌地往上升。 只觉得头顶上一股绿火直冲青天。 他徐徐抬眸,凤悠悠笑得正开心。 【这下我明白了,怪不得他昨天晚上没有动我,原来,不是他不想动,是他没那个本事!】 顾霆霄眸光狠狠一沉。 她说按照历史,他还能活三年是吧。 现在历史重来一遍,就算仍然只剩下三年。 他也不能再让自己断后! 历史上的他有没有被戴绿帽,他管不了,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她休想! 等着,他得让这个女人生一窝孩子! …… 第16章 有他在她凤悠悠上不了天 他越想越气。 还有那些什么野史,到底是什么人写的? 他要查清,是谁在背后编造他,他非要把这些家伙五马分尸! 冷灰色瞳孔一缩,他气得腾地从坐位上站起来! 凤悠悠突然感觉到一股嗖嗖凉意,她从书本。 这个疯批,刚刚还在安安静静地批折子,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干什么?这么凶巴巴地盯着她干什么? 她惊讶地望着顾霆霄,怯声问,“侯……侯爷……怎么了?” 顾霆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突然站起来,他微微一怔。 呵,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啊! 自从有这个女人在身边,自己的情绪就开始失控了! 他为自己突然的怒气找了个借口,寒声道,“让你来陪我,你倒好,我在这里辛苦批折子,你却趴在旁边睡着了!” 凤悠悠像个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啊,我,我下次不敢了,可是,我真的好困,我可以回房间睡吗?” 凤悠悠一脸可怜又小心讨好的笑容。 心道:我还不想在这里陪着你个疯批呢! 她不等顾霆霄回答,扔下书本就想走。 “谁让你走了?我允许你走了吗?” 顾霆霄冷声喝道。 这女人昨天睡了一整晚,加大半天,居然还说困。 那他不要活了,他从昨天造反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休息,现在还有这么多东西等着他批阅。 他都没说一句累。 凤悠悠柳眉一垂,就扮出一副黛玉忧伤的样子,“侯爷,其实悠悠也没有睡,我只是趴在桌上想一些事情。” 他冷眼微垂,“唔?公主在想什么呢?” 凤悠悠眼珠子一转,抬起小脑袋,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顾霆霄。 “悠悠是看侯爷夙兴夜寐,为了大南如此操劳,感动至极呢。侯爷日后登基,成为大南一代明君,这将是大南百姓的福气啊。您是天下万人之主,可您只是我一人的夫君,悠悠看着夫君如此辛苦,心里十分忧心。悠悠只希望夫君,多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顾霆霄听着她的彩虹屁,敷衍地露出一个微笑,等着她接下来在心里骂他。 果然,她接着就在心里骂开了。 你个疯批,还一代明君!啊呸! 你知不知道?你后来成为了大南朝一代暴君! 我要不是实在怕死,我都想学习荆轲刺秦,拿把杀猪刀,杀了你个大暴君! 哈哈,你等着,等我的系统再升级,我就能借助系统成功杀掉你,为大南朝的百姓除害! 顾霆霄都能把这些词给背出来了。 骂够了吗? 没有新词了吗? 他伸手用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微抬起她的脸,端详了一瞬她脸上假意的崇拜神情。 哦,看看,多么的情真意切的小表情! 要不是他能听见这女人的心声,他还真以为,这是一个小女子被他这个摄政侯的风采深深折服了呢。 哼,老天爷让她这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女人,出现在大南朝,同时又让他拥有专门针对她的读心术。 就是专门来让他来压制这个女人的。 不然,凭她这张演技一流的脸,还有那个越来越强大的系统,这女人,她还不要上天啊? 呵呵,可惜有他在,她上不了天! 顾霆霄轻轻将她按回坐位上,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唔,公主一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哄人了?嗯,甚好,本座就是喜欢你这张小嘴。想必,以后你为本座生的孩子,也跟你一样伶牙俐齿!不知道公主,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他坐回书案前,重新拿起笔,眉稍微挑扫了她一眼。 凤悠悠看了看身边,那些木头一样杵着的宫女、李齐还有小梨。 脸上飞起两坨红晕,似有点害羞地低下头,望着脚尖。 心里却在说,生孩子?生个屁孩子。 你不知道自己不行啊? 还男孩女孩?说得好像你想生男孩就能生男孩,你想生女孩就能生女孩一样。 感情你是送子观音啊? 呵呵,你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件事,你想遮掩什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没米,让我拿什么煮饭? 以后我生不出来,这些人还都以为是我的问题! 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没门儿! 啊呀,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变态男,自己不行就把责任推在女人身上。 系统啊,你快点升级好吗?快点给我弄死他! 快点让我去见我的男神洗洗眼睛吧! …… 顾霆霄差点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他强忍着怒气,脸色比锅底还黑。 这个可恶的女人,整天想找野男人浪,自己浪,还非要拉踩他! 她这是在挑战他的耐心!非要在他的刀尖上试探!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死在他的刀尖上。 “啪!”地一声脆响。 原来是他手中握着的毛笔折断了。 凤悠悠正骂得欢,听见笔断的声音,她知道顾霆霄又发疯了! 刚刚不是没事了吗?为什么一下子又生气了,疯批真是太难伺候了! 她一抬头,只见顾霆霄冷灰色的眸子露出凶光,那样子就像要一口吃了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 只觉得自己怎么像被盯上的猎物,背脊一凉,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系统统,从现在开始,我要申请全天二十四小时人身安全保护。】 系统不急不慌哼了一声:【系统木有这个功能。】 凤悠悠无力吐槽:【那你还有一点点用处没?】 系统无奈,【人家还只是个宝宝……】 顾霆霄随手将断笔一扔,打断凤悠悠和系统的对话。 “怎么,一说到生孩子,公主就不说话了?公主是害羞了吗?如果公主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那公主就多生几个,男孩女孩都要生。” 凤悠悠羞涩不答。 手放在膝盖上,搓着衣襟。 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好。” 宫女侍卫们都在旁边绷着一脸的老姨母笑容。 顾霆霄看着凤悠悠那一脸无奈又难堪的模样,心中甚欢。 第17章 为了成长值她强颜欢笑 他不禁得意暗笑。 呵呵,这就憋屈了? 蔫巴了? 你刚刚骂我的时候,那股子欢腾劲儿呢? 盘算着要杀我的时候,那种疾恶如仇的气势呢? 都哪去了? 我这还只是在口头上找找场子,还没真的让你生孩子。 真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哭着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眉眼微扬,招手示意李怀玉,“公主大概是饿了,怀玉,去给公主送几样点心来。” “是,侯爷。”李怀玉立马去了。 顾霆霄继续批折子。 转眼,就有几个宫女进来,送上了十几样点心,摆在凤悠悠面前。 样样精致得如艺术品,看着就有食欲。 刚刚她真的没吃饱,现在她果然又饿了。 美食在前,刚刚的不开心一下子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个宫女围着伺候她,有的给她布膳,有的给她倒茶,有的把玉筹送到她手上。 她边开心地吃着点心,边和系统继续聊着。 【系统统啊,顾霆霄其实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你看,他还知道怕我饿着了,给我吃的。我觉得,也许,只要我不像原主那样给他戴绿帽,他应该就不会杀我了吧。】 顾霆霄暗道:哼,人家养头母猪,也要养点膘再生崽,你瘦成那样,怎么生孩子? 我是担心你这小身板,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才让你多吃一点,不然,你就是饿死,我也不关心。 凤悠悠在一边,吃得很开心。 系统见宿主高兴,它也高兴啊。 它奶萌奶萌地问道,【那宿主的意思是,如果顾霆霄待你不错,你是不是不打算离开皇宫,就在这里当一条吃吃喝喝的咸鱼?】 凤悠悠凉凉道: 【我留在这里干嘛?替那个死变态守一辈子活寡吗?我不要,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去浪迹天涯,海阔天空!然后,偶遇男神!那样才是我的理想人生!】 书案前的顾霆霄,眼神凶狠的扫射过来。 不想守活寡! 急不可耐想偶遇男神! 呵呵,这女人,整天想着给他织绿帽! 他正想冲过去一把掐死她。 又听见凤悠悠叹了口气。 【哎,可惜,我什么时候才能杀了那个死变态,获得自由呢?】 顾霆霄更正了自己的想法,唔,这个女人,是想先弄死他,再给他织绿帽! 他按捺住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缓缓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猛地灌了一口。 继续听她和系统说话,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这一人一统,又要商量杀他的办法了。 只听系统嘿嘿一笑,【那还请宿主加油,为系统收获更多成长值让系统升级,然后,系统才有能力助宿主杀了顾霆霄呢。】 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点心。 完全不知道一边的顾霆霄此时恨不得一手一个,掐死她和系统。 凤悠悠特别开恩地对系统说,【那好吧,你说你要怎么获得成长值?】 系统说:【不难,就看宿主愿意不愿意。】 凤悠悠说:【你放心,你是我的系统,你升级,对我只有好处,我们两个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你需要的成长值,我无论如何,一定替你想办法弄到。】 系统感动脸,【宿主你植入我这个系统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我呢,系统好感动哦。宿主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系统叫什么名字吧?】 凤悠悠有点想笑,【你还有名字?】 系统有受到打击,【系统也是人,是没有实体的机器人,怎么不能有名字了?】 它不好意思地低头笑道,【我的名字叫有情饮水饱。】 凤悠悠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名字?】 系统说,【意思就是爱情至上啊,宿主连这个都没有听过?】 凤悠悠无情地讥笑道,【听过,只是我觉得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适合你这个木有感情的机器人。而且你说了半天,你这个名字和你如何获得成长值又有毛线关系?】 系统扁了扁嘴,【宿主刚刚还说,宿主跟系统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你植入了我,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啊。所以,如果宿主能在感情上有所收获,那么系统有情饮水饱,也会跟着宿主一起成长。】 凤悠悠有点懵。 【我获得感情,你就能成长?可我是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我依附于这具身体,这个世界的一切,与我是没有什么关联的。我的身份是原主的,感情也是属于原主的,我去哪里收获感情啊?】 系统耐心解释:【不不不,宿主既然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上,与原主进行了魂魄交换,以后你就属于这个世界了。只要宿主在感情上有收获,就会为系统增加成长值。 比如,宿主关心小梨伤势,收获小梨的感动,比如,宿主没有被陈理南的美貌迷惑,理智帮助陈理南避免将来的悲剧结局,还有,宿主与顾霆霄默契劝退陈理南,互相夹菜等行为,都为系统增加了不同的成长值。】 凤悠悠又问,【统统啊,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感情收获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系统鼓励道:【感情收获是内心成长的过程,是没有具体标准的。三分在天,七分在人。咱现在只差五百成长值,系统就能升级到一级宝宝了。宿主加油吧!】 凤悠悠唇角微扬。 还差五百成长值?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悄眯眯地转头望向认真批阅奏折的顾霆霄。 早知道,她跟他互相夹个菜都有成长值,那她刚刚为什么不多给他夹几个菜。 虽然这家伙是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搞不好会要她的命,但他是自己获得成长值的最佳渠道啊。 早日从他身上获取足够的成长值,早日弄死他,自己才能早日获得自由。 她调整了一个妩媚笑容,端起一盘点心袅袅婷婷向顾霆霄走过去。 “侯爷看了这么久的折子,真是太辛苦了!侯爷休息一下吧。” 顾霆霄一脸寒冰。 哼,没太听懂你们说的什么成长值,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防备地瞟了一眼凤悠悠手上的点心。 想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 第18章 杀呀可别让他失望 凤悠悠伸出她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轻声撒娇,“侯爷,怎么又不开心了?” 她温柔地捏起一块山药糕到他嘴边,“来,这个点心可好吃了,山药能壮阳,侯爷要多吃。” 顾霆霄眉头蹙得更紧了。 壮阳? 壮什么阳?你全家都要壮阳! 【噗!】系统一口奶笑喷出来。 【宿主,你注意点好吧,别演过头了,你要知道,你面对的可是冷血残酷、杀人不眨眼的未来暴君。】 凤悠悠心中无奈。 【刚刚不是看野史上说他那方面不行嘛。现在一看到山药,就想起,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说淮山可以壮阳,一不小心,就把这两个字给说出来了。】 顾霆霄冷嗤,唔,那是什么样的书? 教人壮阳的?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看那样的书? 凤悠悠见他不肯吃,并不慌,她轻轻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看来侯爷不喜欢淮山。” 她又换了一块红豆糕。 “那侯爷吃这个吧,红豆补心。” 她这是不是又在骂他缺心眼? 顾霆霄嫌弃地扭过脸去。 凤悠悠一咬牙,倾身软绵绵地靠在顾霆霄身上,一脸娇柔地望着他。 娇蛮任性的非把红豆糕送到他嘴边。 最终,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张嘴把那块红豆糕吃了。 一旁伺候的宫女,都十分八卦地偷偷看着他们两个。 哎呦,侯爷和长公主,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都这么亲密,感情可真好! 门口站着的李齐欣慰感叹道,“咱侯爷孤苦伶仃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小梨热泪盈眶都快哭了。 长公主这些年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最清楚了。 现在,老天终于开眼,让长公主嫁得良人。 顾霆霄看着他们的神情,心中冷笑。 这些人眼中的长公主,温柔又体贴。 却不知道,长公主此刻温柔又体贴的目的,却是想利用他赚什么成长值,然后那个什么系统就能升级,再然后就可以用系统弄死他! 他不想看到这些人这么不合时宜的目光。 他挥手吩咐道,“全都退下!” 宫女侍卫们赶紧都滚蛋,关上书房门。 然后个个捂嘴偷笑跑开。 嘻嘻,侯爷还不好意思了呢。 这时,凤悠悠脑子里的系统来报告。 【宿主与顾霆霄的情感互动,为系统增加成长值一百。】 凤悠悠开心,太好了。 她又拿起一块,哄道,“来,再吃一口!” 顾霆霄侧目盯着她。 呵,呵。 原来喂他吃东西这样的亲密举动,她的系统就有成长值啊,成长值累积到一定数量,她的系统就能升级了? 呵,那一会儿她那个系统升级以后,会变得有多强大? 会用什么样的花招杀他?他可期待着呢,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顾霆霄很给面子的又吃了一口。 【宿主与顾霆霄的情感互动,再次为系统增加成长值一百。】 哇,这也太容易了,喂一口食物,就增加一百,那再喂三口就行了呀。 凤悠悠高兴坏了。 她又端起茶盏。 热情地举到顾霆霄面前,“侯爷吃了点心,再喝点茶吧。” 他十分配合地接过茶盏,缓缓喝了几口。 马上就听见系统说:【恭喜宿主,系统升级为一级,有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可用。】 凤悠悠顿时眼睛一亮,内心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快,现在就给我毒药!】 【宿主请稍候。】 【哼,很好。一会儿把毒药直接放进他嘴里,毒死这个大变态!】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 有点失望,唔,又是下毒,就不能有点新鲜花样。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收起手边的折子。 看来今天这些事情是暂时做不完了。 他得小心看着这个要命的女人。 虽然又是下毒的伎俩,但这一次,不是迷药了,而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转身往旁边的一把贵妃椅上一躺。 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你说困,我也困了,昨夜一夜没合眼,我要睡一下。” 看着他躺下,凤悠悠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调整了一下情绪。 内心阴险一笑。 你睡啊,等你睡着了,我正好给你下药。 顾霆霄微眯着眼睛,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靴子。 “会不会伺候人,要本座教你吗?” 凤悠悠却站在那里不动,她理直气壮。 开玩笑,姐姐是公主,只有别人伺候我,我哪里会伺候人? “侯爷,我真不会,要不我叫个宫女来。” “你嫁作人妇,就要学着伺候夫君,哪怕你是公主也一样。快着点儿。” 没办法,她只好蹲下身给他脱鞋。 凤悠悠嫌弃地扭着脸给他脱靴子,可能太合脚,废了老鼻子劲才给他脱下来。 她把靴子摆到一边,还特意跑去门边的净手盆洗了个手回来。 这外面又没下雨,地上被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 凤悠悠刚刚从院子里走过来,绣花鞋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尘土都没有沾上。 可是他这双靴子,底下是湿的,还有一股血腥味。 他说他忙得一夜没睡,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侯爷一晚上忙什么呢?” 她嫌弃地撅着嘴。 顾霆霄闭着眼睛悠悠道,“杀了几百个人而已。” 凤悠悠怔了一下,他昨天在宣明殿前说,如果皇后交不出长公主,他就杀了剩下的凤家人。 现在自己在这里啊,他还是把剩下的凤家人都杀了? 想到刚才他靴子上的那些,是人血,她一阵头晕,恶心地捂住嘴。 “你杀了所有凤家人?你不是说,会放过凤家剩下的家眷吗?” 顾霆霄掀开眼皮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过来拉她的手。 凤悠悠想躲开却没躲过,他稍一用力,凤悠悠一个趔趄摔在他身上。 那双地狱一般凛冽寒意的双眼,近在咫尺。 “怎么,你还可怜起凤谨严来了?当年凤谨严夺你父皇的皇位时,可是杀光了你十几个哥哥姐姐,还有其他家眷,以及你外公、你舅舅平安侯一门,加起来七百多口。还逼你向天下表演皇家一家亲。” “而我只杀了三百多人,凤谨严剩下的家眷都活得好好的。哼,真是便宜凤谨严了……” 第19章 疯批男人要跟她同归于尽 他眼角睨着凤悠悠逐渐冰凉的小脸。 “你不是恨不得凤家人都死吗?怎么,一听说死了这么多人,又害怕了?” 如果是原主,一定也觉得凤家人罪有应得。 但,凤悠悠不是原主,她只觉得这也太狠了,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不过,这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几百条人命也算不得什么。 要知道,他称帝前,在战场上曾坑杀过几十万俘虏,称帝后,又砍杀大半个朝堂。 如今这区区几百条人命,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她看着眼前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冷灰色眸子。 仿佛正坠入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那深渊中,匍匐着万千扭动的鬼魂,翻滚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亡灵。 “来,好好闻闻血腥的味道。” 见她已经吓呆,顾霆霄还故意把凤悠悠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按。 她不是要杀他吗? 先让她感受一下,来自死亡的恐惧。 昨夜他杀了那么多人,哪怕早上回来之前已经更衣,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馥郁暗香,仍然夹杂着淡淡血腥。 莫名其妙地让她心乱、恐惧、害怕。 “闻到血的味道了吗?害怕了吗?” 他笑得胸膛起伏,趴在胸前的凤悠悠随着他的笑巅了几下。 看着他那个杀人为乐的可怖笑容,凤悠悠背脊冰凉。 这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凤悠悠真的怂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暗杀对象。 她犹豫了。 杀人,可不是儿戏。 就算她有十成的把握成功,可她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恶魔,她感到恐惧,同时还有来自内心的慌乱。 她是一个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小红花,从小在和平世界中长大的孩子。 如今突然要面临杀戮,她的心理负担超出想象。 系统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命令,【宿主,毒药准备就绪,我现在就把毒药放他嘴里吗?】 她闭上眼睛,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顾霆霄薄唇不觉上扬,静静地观察着她。 她近在咫尺的眉毛微蹙,纤长的睫毛因为内心的不安而轻颤。 顾霆霄内心轻哼一声,哼,小样儿,这么胆小还想杀人?怎么,怂了吧。 凤悠悠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想起系统和她说过的话。 她既然已经与原主交换了灵魂,现在的她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凤悠悠了,而是大南朝的凤悠悠! 她是大南朝的凤悠悠! 眼前的男人掌握着她的命运,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心一横,向系统发出命令,【系统,……】 就在命令要发出之时,顾霆霄及时捧住了她的脸,突然用力吻上去。 系统原地懵圈:【……】 凤悠悠猝不及防! 唇被他撬开,就往里钻。 来呀,把毒药放我嘴里呀,你敢放,我敢跟你同归于尽! 凤悠悠只觉得全身汗毛都不争气地竖了起来,身体使劲往后缩。 疯批男人就是觊觎她的美色,看吧,急不可耐地掠夺她。 顾霆霄心中暗道:我还就掠夺了! 他干脆翻了个身,将凤悠悠压在 系统见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不知所措。 它挠头问道,【宿主,毒药还放他嘴里吗?】 凤悠悠气极,【你傻吗?你想连我一块儿毒死吗?等一会儿……】 可是,等啊等啊,系统也没等到机会。 虽然凤悠悠拼命反抗,可是疯批男人像条大章鱼一样,拔都拔不掉。 凤悠悠直呼内行,这男人哪里是她这种菜鸡对付得了的。 两个人唇舌交织在一起,战况异常激烈。 身下贵妃椅大概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摇晃间发出“吱吱”声响。 可是两人太过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贵妃椅的异常……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 贵妃椅塌了! …… 两个人躺在一堆木屑里,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言不发。 “噔,噔,噔……” 一颗鲜红色的小药丸子,蹦蹦跳跳地从他们头顶的地板上滚出老远。 系统奶声奶气的抱怨,【宿主,你们两个搞什么?看嘛,吓得我一不小心就把药丢出去了。】 …… 门外众人听到奇怪的声响,有些担心。 李齐温声问道,“侯爷?发生了什么事?” 小梨也急切地轻拍门,“公主?你还好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李齐很是担心,不会有刺客吧? 宫里昨夜才翻的天,现在宫中情势可不容他多想。 侯爷的安全第一! 他毫不犹豫地撞开门就冲进去。 一进门,他凭着感觉就知道不对劲了,一个急刹车,拦住身后跟着的一伙人。 众人越过他肩膀上,伸长脖子往里瞧,就看见地上,他们侯爷和公主正躺在一堆木屑中…… 碎掉的贵妃椅:我还有救吗……你们,能看看我吗? 李齐尴尬地笑了笑,“还好,还好,只是碎了一把椅子……没有刺客就好……就好……” 众人赶紧退出去。 李齐哆哆嗦嗦地正想把门关好,那扇门又“啪”的一声被某人掀开了。 顾霆霄一脸寒霜地跨出门槛,刀子一样的目光扫了一眼李齐。 李齐自知惹祸,畏缩在一边低头不语。 顾霆霄本来就冰冷的面容,看起来像宫门外那两尊石刻一样可怕。 他很不自然地用力一甩袍裾,转头走了。 丢下一堆人在门口凌乱。 侯爷是怎么了,生气是很生气,可是又好像有点不对,这么大力甩衣袍干什么?甩得那么夸张不自然呢? 等顾霆霄走远了,众人再转头看书房里的景象。 好家伙,公主还躺在贵妃椅的木屑堆里,爬都爬不起来。 哦哟,小夫妻这热情似火的,贵妃椅都整塌了。 小梨跑进去连忙把她扶起来。 凤悠悠扶着腰,看见地上那颗被顾霆霄踩得稀碎的毒药丸子,心中升起疑惑。 难道顾霆霄刚刚发现了那颗毒药的存在,故意踩碎了它? 如果他发现了她下毒,为什么他不戳穿她? 小梨看着四分五裂的贵妃椅和可怜的主子,心疼地叹了口气,“侯爷这也太猛了,谁受得了。” 凤悠悠掸了掸身上的木屑,恨恨骂道,“顾霆霄,我要拔光你的白毛!” 一边收拾木屑的宫女们,听见凤悠悠骂侯爷,都捂嘴偷笑。 又瞄一下门外走远的顾霆霄,好像生怕被他听见。 顾霆霄昨夜在皇宫杀人杀人,谁不知道他的暴戾冷血? 只有公主一点儿不怕他,刚挠伤他的脸,现在又骂他。 想来,侯爷是爱惨了长公主。 把她宠在心尖尖上,把她都宠坏了。 第20章 太皇太后您要闹哪样 小梨扶着凤悠悠坐轿辇回到寝宫。 躺在床上,小梨给她擦了一些药,她身上旧的淤青未消,又添了新的了。 小梨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公主从小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侯爷这么折腾。看看,公主嘴都被亲肿了。” 凤悠悠捂着嘴,忍着痛把她赶了出去,省得她没完没了地说。 说得一边的宫女们都红了脸。 小梨也是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好意思叨叨这事儿呢? 凤悠悠浑身都疼,嘴也疼,此刻只想躺在床上挺尸。 她好可怜,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一个恶狼一样的男人?书上说那方面不行的男人往往是变态,会往死里折磨女人。果然是真的。 现在她跑又跑不掉,杀又杀不了顾霆霄,她应该怎么办? 她瑟瑟缩缩地躺在被子里,抱怨系统,【系统啊,你也太坑了啊,好不容易升了一级,才一颗毒药,现在好了,你又变成咸鱼了……】 系统:【嘤嘤嘤,宿主继续努力啊,赚取成长值,继续给系统升级啊……】 凤悠悠给了它一个白眼,【我都是快死的人,没那心情对着那个疯批男人强颜欢笑。】 凤悠悠已经懒得和这个无情的系统扯了,她盖上被子,蒙头睡觉! …… 往宣明殿的宫道上。 顾霆霄的轿辇停在宫道中央,两边夹道跪满了宫人,个个头上扎着丧事用的白花。 满头白发的太皇太后,被公主凤涟漪搀扶着,正立在轿辇前。 太皇太后苍白的发髻高挽,鎏金华服和高耸的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年近百旬的苍老面容,一双空洞的瞎眼,却掩不住神情里的傲气逼人。 “侯爷,是太皇太后。” 李怀玉在轿辇近旁躬身道。 轿辇内没有声响。 风吹起轿辇的墨色垂纱,隐约看到轿辇内的顾霆霄的身影。 他斜靠在椅子上,银发墨衣,一手懒懒地触着额头。 手指滑过唇边,他不禁失神了一瞬,怎么觉得那里还有凤悠悠昨天留下的桃花香。 他微蹙了眉,撇过脸垂目问道,“什么人?” 李怀玉又提醒道,“是您的外祖母,太皇太后啊。” “太皇太后?”顾霆霄懒懒念道,努力回想着什么,脑中凤悠悠的温润触感却挥之不去。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 李怀玉凑近轿辇,温声道,“侯爷,您不记得了?太皇太后是您的亲外祖母,十年前,您助成帝平叛永安侯和许家,刚一回京,就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和八万大军,让您去驻守南疆,结果一去就是十年。您怎么会不记得呢?” 顾霆霄这才记起似的,“唔,原来是外祖母,本座怎么会不记得呢?” 太皇太后是个瞎子,她看不见,但听觉异常灵敏。 身边的人跟她说过,顾霆霄不知道修炼了什么秘术,竟然能容颜不老,现在的他甚至还比十年前更显年轻。 她倾身听着轿辇中传来的慵懒随意的声音,那熟悉而久违的声音,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顾霆霄是她的亲外孙。 顾霆霄父母早逝,小时候一直是在她这个外祖母身边长大的,祖孙两个感情非常好。 她待这个小外孙甚至比成帝这个亲孙子还要亲。 如今分别十年再见,这个她曾经最亲近的小外孙,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甚至恐惧。 虽然从前的顾霆霄也是冷酷无情的主,但决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几乎屠戮对他有恩的凤家满门,残害手足,篡夺凤家天下! 她柱着一根金色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地甩开凤涟漪的手,走上前一步,用那瞎眼平‘视’前方。 洪声开口道,“凤家几百年社稷,这些年却总是祸事频频。顾霆霄!想不到你也如此大逆不道,让凤家蒙难!你是哀家养大的,是哀家给了你八万大军驻守南疆才有你的今天!你让哀家有何脸面见凤家的列祖列宗?不如你干脆,现在就取了哀家的性命罢!” 轿辇中传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唔,本座当然要感谢外祖母养育之恩呢,要不是外祖母对本座这些年的照顾,要不是有外祖母给的八万大军驻守南疆,哪里有本座的今天!” “外祖母眼睛不好,不好好在永寿宫颐养天年,跑来这里做什么?李怀玉,还不快送太皇太后回永寿宫?” “是,侯爷。” 李怀玉应了一声,轻轻挥了挥手,轿夫准备起轿走人。 不等抬轿的人起身,太皇太后伸出手就搭在轿辇上。 龙头拐杖急促地敲击着宫砖地面,悲怆问道,“顾霆霄!哀家问你,哀家与皇帝从来对你不薄,你为何要手足相残,谋大不逆?你既已杀尽凤家皇嗣,又为何要留些个女眷苟活于世?你既已夺天下,为何宫中又在传言,你将扶持一个女娃为皇帝?” 顾霆霄的声音仍然慵懒随意,却不怒自威。 “为何?当年太皇太后您为何要默许成帝谋害旭帝?还不是因为您醉心于权力?当年,成帝篡位时,不是也留下了长公主在世人面前表演皇家和睦吗?如今本座留下了你们这么多人,继续演凤家顾家一家亲,是不是格外开恩呢?” 太皇太后身边跪着的皇后王氏,感觉到轿辇中男人的冷冽目光正从众人头顶上扫过,背脊立即一阵发凉,她连忙低头垂目,才稍觉得安稳了一些。 旁边的公主凤涟漪,不甘心地咬着牙,袖中手指狠狠地抓在地面上。 她是成帝与皇后王氏的长女,只比凤悠悠小一岁,生得也是天姿绝色。 按理,她才是成帝的长女,她才是长公主。 是凤悠悠那个贱人,从小占据她的长公主位置。 如今,顾霆霄为了凤悠悠,杀她的父皇,让她凤家血流成河,夺她凤家天下。 顾霆霄还要扶凤悠悠坐上皇位。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却让凤悠悠夺了去,让她如何能甘心。 她悄悄抬头,墨色垂纱微动,顾霆霄正伸手挑起垂纱。 这一抬头正好撞上顾霆霄芒刺一样的目光,她心中一颤,却迎着他的目光,眼波含笑。 第21章 十八年前的秘密 凤涟漪本来就生得极美艳,抬眸一笑,美目流盼间,尽显风情万种。 顾霆霄是她杀父杀兄的仇人没错,可在实力面前,她怎么敢表露心中的含恨。 如今她的凤家已经只能忍辱偷生,只有讨好这个活阎王,让自己活下去,她才有复仇的机会。 此刻她上前一步,施施然行了个大礼,既不过分娇媚又没有太过凌厉,一言一行都透着对顾霆霄的敬畏。 “侯爷在上,涟漪拜见侯爷。凤家顾家本就是一家,过去是,以后也是。涟漪哪里需要演什么?就算真的有人妄议侯爷,涟漪也相信,侯爷鸿鹄之志,燕雀岂能知?涟漪崇敬侯爷雄才伟略,心甘情愿为侯爷,为大南朝尽绵薄之力。” 轿辇中,顾霆霄散漫地戏谑反问,“唔,是吗?你就不恨本座?” 凤涟漪粲然一笑,“侯爷是天选之子,天下之主,涟漪只有敬畏,哪敢有恨。” 顾霆霄挑唇讥讽道,“凤谨严的子女,都是没骨气的软骨头。” 凤涟漪的笑容立刻僵硬,娇美的容颜隐忍着一丝愤恨。 顾霆霄挑唇一笑,修长的眸子微垂,浓密的睫毛隐去了眼中神色,山重雾绕。 “太皇太后的意思本座知道,您是想让本座扶持凤涟漪公主为女皇?” “可你们哪儿来的自信,这么重要的事,本座会因为你们几句话而改变?” 他缓缓放下垂纱,言语逐渐从讥笑转为怒气。 “还敢拦本座的路?都滚回去好好演戏,不然,削了你们的脑袋!” 听到主子的话,李齐等众侍卫,立刻按上腰间的佩剑。 武器与盔甲撞击的沉闷声响,再次让跪在地上的众人浑身发抖。 皇后王氏望了一眼面前的太皇太后,后悔她竟然相信了这个老太婆的话。 她说她能让顾霆霄改变主意,放弃立凤悠悠为女皇。简直是痴人说梦,顾霆霄怎么可能听她的? 听顾霆霄动怒又要杀人,太皇太后却不慌不忙,还自信昂首大笑两声。 “哈哈……哈哈……” “顾霆霄,你说凤悠悠是旭帝唯一血脉,是最有资格坐凤家江山的人。可你知道吗?凤悠悠她根本不配坐皇位!” 她那双无光的瞎眼,凛然扫过前方,苍老的脸上不知是悔意还是得意。 “哀家过去纵有千般错万般错,如今不能再将这件事继续隐瞒下去……哀家今天就是死,也要揭示一个十八年来无人知晓的秘密!” “十八年前,旭帝驾崩,成帝刚刚即位,旭帝的皇后许氏却在这时生下一名皇子,为了局势的稳定,哀家抱了一名刚出生的奴隶女婴,谎称许氏生的是一位公主。” “凤悠悠是个奴隶女婴,她并不是旭帝的血脉!你就算要立个皇家的傀儡,也轮不到一个奴隶贱种!” 太皇太后决绝地说起十八年前的往事。 脸上却有些不安。 因为凤悠悠的身份被拆穿,同时也就让顾霆霄知道了,凤家还有一位被隐藏的皇子,顾霆霄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过,这位皇子早在八年前失踪。 她曾派人寻遍天下,也没找到这位皇子身在何处,如今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眼下,凤家天都翻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不能让一个奴隶贱种坐上凤家的江山! 宫道上一片寂静。 那一声洪亮刺耳的‘贱种’犹在耳边。 长公主不是凤家血脉,而是来自民间的奴隶贱种。 这话,从太皇太后口中说出来,在场的人闻之如同惊雷。 凤涟漪惊讶地抬起头,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抢了她长公主封号的贱人,竟然真的是个奴隶贱种? 皇后也十分震惊,姜还是老的辣,难怪太皇太后这么有自信,原来太皇太后在十八年前交给她的女婴不是旭帝的血脉? 顾霆霄如今知道了凤悠悠的真实身份,也不想扶持一个奴隶贱籍女子为女皇,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这就是太皇太后,有自信能劝说顾霆霄的理由吧。 她心中升起一丝侥幸,但,还是不敢抱太大希望。 毕竟,顾霆霄行事方式诡异,离经叛道,不同于常人。 隔着墨色垂纱,顾霆霄从鼻息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众人莫名从那笑声里听出一股寒意。 一息间,空气骤然凝固。 转眼,墨色垂纱被一股气流猛然掀起,乱颤飞舞的墨色垂纱间,顾霆霄那双染着血色的眸子忽现。 四周本无风,这是他极怒之下真气外泄形成的气场! 瞎眼的太皇太后,首先感觉到了他冲天的怒气,得意气焰顿时消散。 她这是触了他的逆鳞了?凤悠悠?那个他掀翻了天也要娶的女人,真的成为了他的逆鳞? 迎面而来的怒气如一股疾走的飓风,瞬间从轿辇中四散掠过,众人的衣襟随之剧烈摆动。 风中传来一声冷喝,“长公主的身份,岂容你们这些腌臢置疑?!” 皇后、凤涟漪及一众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冲得几乎窒息,纷纷喊着“侯爷息怒”,掩面伏地,惊恐如见了阎王。 太皇太后几乎立不稳,她后退一步,心中发虚。 顾霆霄为了一个奴隶贱籍女子,把江山社稷视如儿戏。 众人都在内心感叹。 这个凤悠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顾霆霄一怒为红颜,为了娶她掀翻了天,如今知道了她只是个奴隶贱籍女子,仍然坚决地维护她,坚持要立她为女皇? 这到底是为什么? 墨色垂纱缓缓平静,顾霆霄再次开口,威严霸气。 “太皇太后真是老糊涂了,如今来提长公主身世,难道不怕本座追究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如果她不是旭帝的血脉,那旭帝真正的血脉又在哪里?” “太皇太后应该庆幸,本座懒得追究。不就是坐个皇位,哪来那么多破规矩,本座喜欢立谁就立谁。本座认定凤悠悠,谁也不能代替她。本座将即刻宣令,长公主不久将登帝位!” 凤涟漪听着这些话,伏在地上,低着头,眼眸闪动,已无法掩饰满腔的恨意。 第22章 她为什么要救这朵黑心莲 太皇太后缓缓望向顾霆霄的方向,沟壑纵横的脸上已满是泪痕,苍老的身子微微打颤,踉跄了一步。 她将拐杖往地上一扔,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想到她这些年来的过往。 又想到凤家几百年社稷,将要落入一个她亲手抱回来的奴隶女子手中,她一下子跪倒在地。 嘶声哭喊道,“顾霆霄,哀家求你了,你杀了哀家吧……” 顾霆霄并不理会,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轿辇缓缓升起,甩下宫道上的众人消失在夜色里。 …… 无忧宫 小梨忧心地从内殿出来,迎面见着孙嬷嬷,孙嬷嬷一脸关切地问道,“长公主的伤好点了吗?” 小梨把一个小药箱往孙嬷嬷手上一递,嘟嘴道,“长公主她从小就怕疼,她死也不肯擦药!那伤怎么好得了?” 这已经三天了,凤悠悠浑身的那些伤不仅不见好,反而好像更严重了。 那些淤青和擦伤,一碰就痛得要死,她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香消玉殒。 今天,她又躺在床上挺尸了一整天,晚上吃了饭,又接着躺。 这古代可真是无聊啊,没手机没电脑,没电又没网,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凤悠悠,只觉得被子里忽然一股冷风。 好像有人钻进了她的被子。 没等凤悠悠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把冰冷的利刃已经抵上了她的颈项。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牡丹花香。 “别出声!本宫的刀子可从不长眼!” 妩媚又凌厉的声线,是凤涟漪没错了。 此时寝殿内的灯光虽然很暗,但凤悠悠听声音也认得出。 这无忧宫,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凤涟漪是怎么混进来的? 此刻,凤涟漪骑跨在凤悠悠身上,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拿刀抵着她的颈项。 锋利的刀刃随时能割破她娇嫩的皮肤,凤悠悠丝毫不敢动。 她紧张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在原主的记忆中,凤涟漪就是一朵心肠歹毒的黑心莲。 明明是成帝逼着凤悠悠当这个长公主的,可凤涟漪总是觉得,是凤悠悠占了她的长公主封号,整天想着法子欺负凤悠悠。 什么大雪天的非要凤悠悠给她堆一百个雪人啦,不堆完就不给饭吃;故意用各种奇葩借口找成帝告状,让成帝罚她跪一天一夜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如今又间接因为她失去了父皇,国破家亡,凤涟漪一定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黑暗中,她感觉到凤涟漪身上那阵强烈的杀气,背后不觉一阵冷汗! 她真的害怕凤涟漪一激动,就抹了她的脖子。 “涟漪妹妹别激动,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是因为我,顾霆霄才造反的。妹妹要把顾霆霄的仇记到我头上,姐姐无言辩驳。可是,害凤家并非姐姐本意啊,毕竟我也是凤家人……” “住嘴!”凤涟漪娇喝一声,眼中闪着狠厉寒光。 “贱人,怪不得说你命带刑克,克得凤家江山覆灭,血流成河,怪不得你这么会装无辜!原来你根本不是凤家人,而是奴隶贱籍出生的下贱胚子!本宫羞于与你称姐妹!” “本宫今天来,就是要你的贱命!” 说话间,她手中一用力,冰冷的刀刃抵在凤悠悠颈侧的血管上。 凤涟漪说什么? 什么奴隶贱籍? 原主不是凤家人?而是奴隶贱籍出生的下贱胚子? 那原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凤悠悠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疑问,可现在她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她只觉得浑身冒汗,死亡笼罩而来…… 她僵直着脖子低声道,“别杀我,无论如何,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们一致对外,对付顾霆霄不好吗?你现在要是杀了我,你怕是连无忧宫都出不去……” 凤涟漪果然顿了顿手,有了一丝迟疑。 她手上的刀子逼得没那么紧,凤悠悠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 就算凤涟漪根本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一致对外,可门外的侍卫重重,她想杀了她简单,可她想活着走出无忧宫,就没那么简单了,她总要顾及一下后路吧。 可哪曾想,她刚能喘口气,凤涟漪的刀刃再次逼近,伴着她的嗤嗤笑声。 “凤悠悠,本宫说你蠢你还真是比猪还蠢!哈哈哈……” “凤悠悠!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一致对外!本宫才是尊贵的长公主,本宫不屑与你这个贱人为伍。就算顾霆霄不愿意拆穿你的贱籍身份,非你不可又如何,只要我现在杀了你,顾霆霄就要立刻把我供起来!” “因为,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皇家傀儡,只有你死了,凤家只剩下我凤涟漪,他才不得不把我供起来,哈哈……” 凤涟漪笑得娇躯轻颤。 手中的刀刃调谑地轻轻刮过凤悠悠娇嫩的肌肤,凤悠悠身体僵硬,心也随着刀尖颤抖。 “可惜本宫没时间跟你玩儿,不然,一定要让你尝遍各种残忍死法!哼,给你个痛快,算便宜你了!” 黑暗中,她扬起刀刃,寒光一闪,凤悠悠本能地闭上双眼…… “嘭!” 外间的寝殿门突然被踢开,一阵人声嘈杂。 抬头只见门外,侍卫整齐列序,侍卫们手上的火把光芒刺眼,佩剑寒光闪闪。 顾霆霄一身蓝色鹤纹锦袍,正背着手踱步走进来,银发灰眸在火光下更加耀目。 凤涟漪随即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床。 正要行礼,忽地醒起自己手里还举着一把刀! 她连忙将刀甩在地上,惊慌失措道,“侯爷别误会,涟漪只是来看望姐姐的……这,是,是个误会。” 然后她又转头向着凤悠悠,一脸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姐救命,姐姐救命啊,姐姐快替妹妹说句好话吧……” 凤涟漪心存侥幸,这凤悠悠平时是个软弱的人,说不定心一软就会替她求情呢。 凤悠悠刚从她的刀口逃生,正抚着胸口,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此刻却见风凤涟漪向她求救,不觉冷笑。 呵,刚刚是谁说羞于与她这个贱人称姐妹? 凤涟漪明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却说是来看望她的,竟然还想让她替她求情,真的好意思开口啊。 真是好大一朵黑心莲啊,她为什么要救这朵黑心莲,救这朵黑心莲,她对得起原主这具身体吗? 第23章 呵男人 在耳房打瞌睡的小梨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这才赶忙过来,扶凤悠悠下了床。 伸手穿上小梨送上的披风,有点骄傲地回头白了凤涟漪一眼。 接着,她目光再投向顾霆霄时,瞬间就换上了楚楚动人的神色。 她捂着细白的颈项给他看,嘤嘤地撒起娇来。 “侯爷,涟漪妹妹她,她刚刚差点杀了我!悠悠还想伺候侯爷,还不想死呢。” 对于她的撒娇,顾霆霄果然受用,似笑非笑地“唔”了一声,路过她身边时,摸到了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凤悠悠得意一笑。 哼,想让她救凤涟漪,她可办不到,不过她倒是可以助凤涟漪死得快一点儿。 凤涟漪惊奇地看着凤悠悠那娇嗔的样子,这,还是以前那个软弱木讷的凤悠悠吗? 顾霆霄垂目看了看凤涟漪扔在地上的那把刀刃,又看看跪在脚边的凤涟漪,面色阴鸷。 “凤涟漪,本座警告过你,凤悠悠是本座选定的人,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你要是敢伤她分毫,本座会将你五马分尸!” 凤涟漪连连磕头,可她心中恨,她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这个真正的长公主要失去原本拥有的一切? 凭什么凤悠悠那贱人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坐拥天下? 但凤涟漪知道,此刻不是怨恨的时候。 她蓦地抬起头,脸上刚才那怨毒的神情早不见了踪影。 一双惊慌的美目含泪望着顾霆霄,明艳的面颊如粉白海棠俏丽。 “侯爷……侯爷,涟漪是真的嫉妒姐姐,嫉妒姐姐能得侯爷青睐。涟漪因妒生恨,一时冲动,就想给姐姐一点小小教训……不不,涟漪未伤姐姐分毫啊,涟漪知错了。” 她眼含深情,喃喃道,“侯爷可知,涟漪早就对侯爷芳心暗许,涟漪是真的想嫁侯爷的。涟漪才是真正的长公主,而且心甘情愿做侯爷的傀儡。涟漪仰慕侯爷,决不会像姐姐一样违逆侯爷,假意屈服于侯爷……” 凤悠悠瞬间感叹,自己的演技在凤涟漪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啊,看凤涟漪一秒就是琼瑶女主附身啊,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痴情的眼神,煽情的台词,是个男人都要动心了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顾霆霄,果然,虽然那双满是冰渣滓的眸子,还是那么冰冷,可那张俊美的脸没有那么紧绷了。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呵,男人! 凤涟漪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那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滚落,仿佛她真的对顾霆霄情深似海一样。 “涟漪对侯爷一片痴情,今日向侯爷表明心意,并不奢求侯爷怜悯涟漪,只是涟漪不想侯爷被姐姐所骗!” 她抬起那双深情的眼睛,“侯爷可知,大婚当日,她故意躲藏起来的真正原因吗?” 凤悠悠听得云里雾里。 说她假意屈服?这就冤了,屈服还分真假啊? 她凤涟漪不也是假意屈服啊? 凤涟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霆霄的脸色,试探地抓住顾霆霄的袍襟,轻轻摇晃着。 “一个与外男有染的女人,侯爷怎么能相信呢?涟漪对侯爷才是真心仰慕的,侯爷就收了涟漪吧,涟漪愿意一辈子跟随意侯爷……” 凤涟漪棠色宫装掩映生姿,姣丽蛊媚柔情绰态,是人都不忍心拒绝。 可是顾霆霄,他正眼都没瞧她一下,毫无怜惜地一脚将凤涟漪踢翻在地,绝情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响。 “拉出去!扔进死牢!” 凤涟漪身子狠狠一颤,表情凝固,手顿在空中。 她说了这么多,顾霆霄都不为所动,难道顾霆霄真的只对凤悠悠情有独钟,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一个侍卫快步进来。 凤涟漪飞快爬起来,扑向顾霆霄,像条八爪鱼一样,使出全身解数缠在顾霆霄身上…… “侯爷,侯爷,您看看涟漪,涟漪哪里不如姐姐了……” 凤涟漪棠色宫装本就清凉,一身媚骨玲珑更是直往他身上贴。 顾霆霄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招,嫌弃地侧身避让了一步,背后却是一面墙,竟让她生生逼到了墙角,压在墙上。 气氛瞬间暧昧…… 凤悠悠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在了一起的两人。 心想,凤涟漪可是天生媚惑风流,她勾搭的京城贵公子数不胜数。对于男人,她最有办法了,看顾霆霄如何应付得了。 凤涟漪一双美目如丝,纤白柔荑撩起裙摆缠上他身,棠色纱裙衬着一片雪肌如玉,声音如娇莺初啭,“侯爷,涟漪是真心仰慕侯爷,要是涟漪有什么错,涟漪任侯爷惩罚……” 门边那个正要来抓凤涟漪的侍卫见状,缩首立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身后的其他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凤涟漪那柔媚的动作,悄悄吞口水。 顾霆霄垂目睨着笑颜含春的凤涟漪,挑眉阴侧侧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挑了一下她的脸颊。 “任何惩罚?” 凤涟漪浅盈盈娇笑着点头,纤纤玉手环上他的脖梗。 这…… 一旁的凤悠悠:呵,男人! 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她这个正牌侯夫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侍卫们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涟漪的棠色披帛轻轻滑落…… “啪!” 突然,一个响亮的耳光,凤涟漪应声被甩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又反弹落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而顾霆霄一脸憎恶地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慢条斯理地,用李怀玉递过来的一块白布帕子,仔细擦干净他打过人的手。 凤涟漪趴在地上,头发被打散了,衣衫凌乱,血糊了一脸,要死不活地瞪着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 门边的侍卫们看傻了眼。 刚刚还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她还是垂涎欲滴的香艳美人,转眼一片狼藉。 凤悠悠看着都觉得疼,不忍地扭过脸去。 心想这凤涟漪真是够作的,本来顾霆霄让她活着表演皇家一家亲,起码还能苟活。 她倒好,非要扑上来求虐。 凤涟漪太过自信了,虽然她狐媚难挡,但那是对于一般的男人才有用。 顾霆霄,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看他打女人那个狠劲儿,面对那样的娇美人儿,一巴掌下去,差点命都没了。 凤悠悠坐到一边看戏。 疯批虐黑心莲,好看!要不是公主要保持端庄,她都想翘上二郎腿,摆上小瓜子了。 这两个都不是好人,最好打得狠一点,两个互殴致死最好,她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顾霆霄一边擦着手,一边听着凤悠悠的心声。 唔,可惜,黑心莲实力不够,一招就趴下了,想看戏?没了。 第24章 私通证据 他回头见侍卫愣住不动,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女人拉下去。” “是,侯爷。” 侍卫这才回过神,上前抓住凤涟漪的头发就往外拖。 地上淋淋漓漓地洒了一路血,她挣扎着,尖声喊道,“侯爷,难道您不知道凤悠悠与陈理南那些龌龊的事吗……侯爷,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与陈理南私通,我有证据!” 私通证据! 众人瞬间被这个平地炸雷惊呆! 谁不知道,摄政侯是为了娶长公主翻的天,谁不知道,顾霆霄爱惨了长公主?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说,长公主与人私通? 凤悠悠被这突如其来的锅砸懵,什么私通? 什么证据? 凤涟漪这是要陷害她啊! 这个凤涟漪,一会儿恶狠狠地要杀她,一会儿又情真意切地向她求救,一会儿当着她的面勾引顾霆霄,一会儿又诬陷她给顾霆霄戴绿帽! 她这是死也要拉上自己垫背啊! 侍卫拎起凤涟漪正欲拖走。 忽听顾霆霄冷喝一声,“慢着!” 他一掀袍摆上座,脸上的万年寒冰,让人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刺人。 凤悠悠瞥见他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啊,疯批本来就怀疑她跟陈理南之间暧昧,这被凤涟漪一煽风,怕是要生事。 凤涟漪见她终于煽动了顾霆霄的猜忌,狰狞一笑,从牙缝里喷出血沫来。 “凤悠悠,侯爷非你不娶,却不知,你是个不守妇道的下贱货,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对不起凤家,你更对不起侯爷!” 凤悠悠连忙起身给顾霆霄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伸手扒着他的袖子轻声道,“侯爷,凤涟漪她是在诬陷我!” 顾霆霄扫了她一眼,轻轻拂掉她的手,勾唇一笑,“听见了,她说你不守妇道,跟陈理南不清不楚,有私情。” 他那个笑,让凤悠悠背后汗毛一阵支楞。 他向侍卫扬扬下巴,侍卫一把将凤涟漪甩在地上。 凤涟漪抬起头,扬声道,“侯爷,您敢不敢让陈理南来当面对质,陈理南与凤悠悠早就暗通款曲,情意绵绵。侯爷与陈理南是好兄弟,却被埋在鼓里毫不知情……哈哈,侯爷为了她掀翻了天,却不知,她根本不配侯爷的专情。” 顾霆霄长眉一扬,威严逼人,“凤涟漪,你说的证据就是要与陈理南当面对质是吧?陈理南要是不认,何从对质?你要是没有其他证据,本座就当你是诬陷,把你断腿割舌!” 凤涟漪知道他这是试探自己的胆量,她一点儿也不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了正身子,哪怕一身狼狈,也要端起她的公主架子。 她美目微眯,狠狠盯了一眼凤悠悠,咬着银牙说,“当然有,就在凤悠悠身上。” 顾霆霄那双冰渣子眼睛望向凤悠悠。 凤悠悠茫然。 她身上有什么? 原主虽然爱慕陈理南,可她一直是很克制的,与陈理南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她身上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凤涟漪不紧不慢地说,“我与姐姐感情向来很好,我仰慕侯爷的事,只有姐姐知道,她与陈理南私定终身的事也只有我知道。如今,她脚踏两只船,害怕我将她的丑事败露,所以,她今天叫我来,就是设计诬陷我,说我想杀她,想借侯爷的手除掉我!想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帮他们隐瞒丑事。今日,她无情,也休怪本宫无义!” 她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凤悠悠。 “他与陈理南私定终身的证据就在她一直戴着的那支桃花发簪里,那是她及茾当年的元宵节,陈理南亲手为她戴上的,上面刻有一个‘南’字!” 凤悠悠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那支桃花发簪。 这支发簪是原主最喜欢的,她确实一直戴着。 可原主的记忆里它就是一支很普通的发簪,她都不记得是哪来的了。 她拔下发簪一看,十分漂亮的粉色玉石雕琢而成。 翻过来,桃花背面赫然刻着一个‘南’字。 这怎么回事?原主不会真的跟陈理南有事吧? 凤涟漪见她脸色一白,得意勾唇,浅笑娇吟。 “凤悠悠常常在本宫的华凌宫与陈理南秘密相会,贱人早已是破败之身!侯爷与她成亲时,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江湖手段让侯爷以为她冰清玉洁。” 一听这话,顾霆霄脸色十分难看,他撩袍往椅子上一坐,冷眼看着凤悠悠,伸手道,“拿过来!” 凤悠悠哪里敢把发簪拿给他看?她不要命了? 她心中瑟瑟发抖,脑子里飞快地查找着原主的记忆。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关于这发簪的记忆。 面对顾霆霄的命令,她又不敢不从,怎么办? 她手里捏着那支发簪,捏出了汗…… 突然,她举起那支发簪,用力将发簪掷在地上。 发簪“叮”的一声脆响,摔得粉身碎骨! 呵,让你再看有‘南’字不。 顾霆霄一脸黑线看着她,她这是明目张胆毁灭证据啊。 凤涟漪仰头大笑,“凤悠悠,你心虚了,哈哈,你怎么不敢把发簪给侯爷看?因为你不敢,哈哈……”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地甩在凤涟漪脸上,打得她身子一歪,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凤悠悠甩着自己的手腕,原来打人这么疼啊。 她轻蔑笑了笑。 “一支发簪能说明什么?我凤悠悠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有办法自证清白!” 她不慌不忙地喊小梨,“小梨,你过来。” 小梨嗫嗫地应,“哎,公主,小梨在。” 凤悠悠霸气端庄站在凤涟漪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凤涟漪信口雌黄,污蔑我就是污蔑侯爷!小梨,先给我把凤涟漪掌嘴三十个巴掌!个个要听响。” 小梨胆怯望了望旁边,一脸黑线地顾霆霄,不敢动。 凤悠悠歪头看她,“怎么了,叫你打人,不会啊,她平时怎么打你的,你打回去就是了。” 凤涟漪从地上爬起来,眦目欲裂道,“凤悠悠,你与陈理南私通,证据确凿,你拒不认罪,还敢打本宫?” 凤悠悠退了一步,嫌弃地看着她,“你别靠近我,看你这一身血,恶心!” 凤涟漪一怔,气急败坏地要扑向凤悠悠。 小梨往前一步,敦实的身子往凤悠悠面前一挡,凤涟漪撞在她身上,被她一挥手就弹出去,踉跄几步。 “涟漪公主,得罪了!” 小梨咬着牙,鼓起勇气,一边捋起袖子,一边走向凤涟漪。 小梨虽然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心虚摔了发簪,又为什么自信打脸凤涟漪,但,主子叫她上战场,她丝毫不会退缩! 她上前抓住凤涟漪的领子,左右开弓,几个耳光下去,好不爽快! 第25章 黑心莲死咬她不放 凤涟漪这辈子,今天怕是头一次挨打,而且她没想到,不仅被顾霆霄打,还要被凤悠悠和一个小宫女打。 小梨铆足了劲儿,手打得生疼,可是越打越有劲儿。 过去,她挨了凤涟漪多少打呀,她主子挨了多少打呀。 过去,她想都不敢想她能有机会报仇,而且是亲手打回去! 凤涟漪疼得是“哇哇”直叫。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耳光,直到小梨实在是手疼,才满意收手。 凤悠悠对着凤涟漪倾身笑道,“凤涟漪,我敢摔了那个发簪,就是有十足把握自证清白!你说我是破败之身,说我与陈理南有私情?” 她唇角微勾,突然伸出自己的左手,猛的一捋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得意问凤涟漪,“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突然捋袖子的这个动作,吓得门边站着待命的那些侍卫懵了一秒,突然全都跪了下来。 男女有别啊,长公主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捋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这真是折煞他们了啊! 刚才凤涟漪在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姿,掀裙勾引侯爷,他们敢看。 那是因为凤涟漪名义上还是个公主,实际已经是个阶下囚。 他们看了也没人把他们怎么样。 可凤悠悠是谁? 是他们摄政侯掀翻了天也要娶的女人,是他们摄政侯心尖尖上的人,他们这些臭男人,有那个狗命看吗? 虽然她只是露出一截手臂,可他们要是敢看,那就是对长公主莫大的冒犯! 哪怕是不小心看到,顾霆霄也怕是要挖去他们的狗眼! 侍卫们都十分知趣,十分惊慌地回避目光,把狗头低低地垂下,把脸趴向地面…… 凤涟漪斜眯着凤目,鄙夷地看向凤悠悠手肘。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了望坐上的顾霆霄。 旁边的宫女嬷嬷们抻着脑袋,看向凤悠悠的手臂,只见,她如白雪凝脂的皮肤上,一颗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在目! 然后宫女嬷嬷们立刻缩回了脑袋,一副没看见的样子,生怕自己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虽然他们心里确实很惊讶。 我的天!不是说摄政侯为了娶长公主才掀翻的天吗? 这无忧宫里,谁不知道摄政侯爱惨了长公主,谁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成亲之后是恩爱得不得了,那天他们两个在书房亲个嘴都把贵妃椅给弄塌了。 为啥这都成亲三天了,长公主的守宫砂还在? 顾霆霄看着这一幕,一脸黑线,捂额蹙眉。 这些人的表情? 好烦! 凤悠悠朝凤涟漪一偏头,“怎么?妹妹不认识这东西?妹妹不是也应该有一颗吗?” 凤涟漪气坏了,这玩意儿她早就没有了,她也不在乎。 可她没想到,怎么凤悠悠还有这玩意儿? 她之所以敢诬陷凤悠悠与陈理南有私情,一是因为,十多天前,她发现了陈理南暗恋凤悠悠。 虽然她是陈理南的未婚妻,但她不会在意这些情情爱爱。 做为一个标准的黑心莲,她自然不会放过玩弄别人的好机会。 当时,她就让人悄悄在风悠悠常戴的那几样首饰上刻上‘南’字,以备后手。 想不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二是因为,她认为,顾霆霄与凤悠悠成亲都三天了,该干的事应该都干了,凤悠悠不可能还有守宫砂。 所以她才敢说凤涟漪在嫁人之前就是破败之身,说她在初夜用江湖手段骗顾霆霄。 本来,陈理南暗恋凤悠悠就是实情,顾霆霄要是叫陈理南来对质,就算他什么也没干过,他也要心虚。 只要自己咬死,曾亲眼见到凤悠悠与陈理南相会,凤悠悠身上又刚好有刻有‘南’字的物证。 凤悠悠又不能自证清白,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她也难以洗脱罪名。 到那时,妒火中烧的顾霆霄一怒之下还不把凤悠悠一刀劈了? 可是,她大意了啊! 她没想到,凤悠悠如今,竟然还有守宫砂,还能自证清白。 …… 凤悠悠见凤涟漪气到自闭了,她高兴地整理好袖子。 一回头见侍卫们跪了一地,这才醒起,这是在古代啊,可不是能穿吊带衫的现代! 她望向座上的顾霆霄,果然,那一脸又青又黑的脸色,简直无法形容! 哇,好封建、好小气的男人! 她只是露出一截手臂,他就气成这样了。 这男人还好生在古代,他要是生在她那个年代,看见自己媳妇穿超短裙上街,看见满大街的白大腿,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顾霆霄震惊脸! 什么?她刚才在心里说什么? 她那个年代的女人,竟然穿着超短裙上街?短到把大腿都露在外面给别的男人看? 天啦,简直,不要脸!伤风败俗! 他把目光投向凤悠悠。 想到这个女人曾经也穿着那种,他想象不出来的伤风败俗的超短裙,招摇过市!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凤悠悠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得意忘形,规规矩矩地莲步走到顾霆霄身边。 还没等她坐下,顾霆霄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牢牢地掐着她的细腰,好像故意做给身边那些人看一样,这女人,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凤悠悠觉得自己憋得透不过气来了。 可她能怎么办,她也只能忍着啊,难道她还能一巴掌打在疯批男人的脸上不成? 想来刚才她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守宫砂,让疯批男人觉得丢人了? 嗯,他一定是怕,怕别人知道他那方面不行的事实! 顾霆霄怀里抱着美人,眼睛里冒出瘆人的寒光。 他盯着地上傻掉的凤涟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凤涟漪,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涟漪呆若木鸡。 顾霆霄又道,“你搬弄是非,污蔑长公主,该死!来人……” 凤涟漪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她听见顾霆喊来人,她害怕极了,她急喊道,“不,不可能,凤悠悠,你,你的守宫砂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侯爷,请侯爷下令,让宫里的嬷嬷来给凤悠悠验身!” 凤涟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光芒。 “候爷,这守宫砂也是可以作假的,涟漪想请侯爷下令,让宫里的嬷嬷来给凤悠悠验身!太皇太后宫里有最好的验身嬷嬷,侯爷请来一验便知。” 凤涟漪心中打着盘算,顾霆霄与太皇太后还是没有撕破脸的,她宫里的人,他还是信的吧。 那太皇太后宫里多的是她的人,她可以给她们暗号,让她们给凤悠悠验身时作手脚,定要给凤悠悠整死! 第26章 不守妇道的女人该死 顾霆霄似乎真的在考虑凤涟漪的建议,沉吟不语。 凤悠悠心中真是服了这个凤涟漪了,非咬着她不放啊,她见顾霆霄不说话,心想他不会又信了凤涟漪了吧? 她轻轻地往顾霆霄怀里一靠。 “侯爷,涟漪妹妹不是也想嫁侯爷吗?要想嫁侯爷,她起码得是清白之身吧,那她也得验!” 凤涟漪听到,要给她也验个身,脸上一僵。 她故作镇定地说,“验就验,谁怕谁?” 顾霆霄只觉得头疼,这些女人,好烦。 他不耐烦地朝身边的孙嬷嬷扬了扬手。 孙嬷嬷立刻上前。 凤涟漪一看准备给她验身的不是皇宫里的嬷嬷。 她心虚道,“侯爷不知道吧,守宫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验的。” 孙嬷嬷在她面前站得板直,骄傲地眼眸一垂,“涟漪公主就放心吧,老奴曾在宫中呆过三十年,曾经亲手验过无数姑娘,在行得很,决不会有错。涟漪公主想嫁我们侯爷,那必定是清白之身,否则,你就是在欺瞒侯爷,应该千刀万剐!” 那一句千刀万剐,掷地有声,吓得凤涟漪腿都软了。 凤悠悠在心里冷笑,哈哈哈,你还想整我? 这下整到你自己了吧?你这些年,京城贵公子都被你勾搭了个遍吧。 一会儿孙嬷嬷验完身,你就死定了。 你完了…… 凤涟漪脸一阵发白,身体开始哆嗦。 她还想说什么,孙嬷嬷抓起她的衣襟就往偏殿去了。 顾霆霄转头对身旁的太监李怀玉说,“怀玉,去把皇后王氏找来,本座有话跟她说。” 李怀玉躬身出去了。 凤悠悠傻乐着,正要跟着孙嬷嬷进去偏殿验身,被顾霆霄叫住。 “孙嬷嬷给凤涟漪验身,你干什么去?” 凤悠悠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不是要给我验身吗?” 顾霆霄想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 “你是本座的夫人,谁敢给你验身?要验也是本座亲自验。” 他伸手将凤悠悠拉到身边坐下,凤悠悠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乖乖地把双手摆在膝盖上。 心声却在说,我看你拿什么验! 顾霆霄闭上眼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凤悠悠见他不大高兴的样子,赶紧扮起羞涩来,小手扒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侯爷,你是相信我了?相信我与陈理南是清白的了吧?” 顾霆霄哭笑不得,“你和陈理南有没有事,我自有判断,不需要凤涟漪指指点点。” “我之所以让孙嬷嬷来给凤涟漪验身,是因为,我已经听说这女人风评不好。如果她真的是个不洁的女人,那她根本配不上陈家。我就替陈理南做主,解除了他与凤涟漪的婚约。” 风悠悠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 “哦,那然后呢,侯爷是要收了凤涟漪为妾室吗?” 顾霆霄先是一愣,他当然没想要收凤涟漪为妾室,他还没有沦落到捡别人不要的女人!他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感冒。 他只是没想到凤悠悠会有这种想法。 他嗤笑一声,故意说,“怎么,长公主这是吃醋了?” 凤悠悠有些诧异。 没想到,顾霆霄真的看上凤涟漪了? 要是那样的话,倒是甚好! 最好,凤涟漪能干脆代替她,让疯批遗忘她。 让她可以趁机逃出去,从此获得自由啊! 哈哈,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啊,这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里,她面露喜色,心里美滋滋地等着顾霆霄将凤涟漪娶了。 顾霆霄心中冷笑,唔,又想逃出去?又想去会你的男神了?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如愿。 他轻搂凤悠悠的柔软细腰,“长公主误会了,凤涟漪那样的女人我还看不上。” 凤悠悠转瞬失望。 顾霆霄语气一转,眼中神色蓦地染上寒霜。 “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只配被断腿割舌,然后扔在青灯古佛下忏悔一生。长公主你说是不是?” 顾霆霄手臂环着凤悠悠,说话间垂目冷面,定定地望着凤悠悠的脸,听起来,好像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凤悠悠一样。 凤悠悠莫名觉得心脏少跳了一拍,木讷点头道,“嗯嗯,侯爷说的是。” 她躲开顾霆霄那灼人的目光,躲在他下巴 这时,凤涟漪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从偏殿扔了出来。 孙嬷嬷一脸憎恶的,朝着凤涟漪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一连扇了几十个响亮的耳光。 打了好久才停手,她用手绢擦了擦手,将手绢丢在凤涟漪的脸上。 “老奴跟着侯爷去南疆之前,就在宫里呆了三十年了,这宫里什么妖魔鬼怪老奴都见过了,经过老奴验过的姑娘没有上万,那也有几千,从没见过这样的破烂货,居然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简直是震碎了老奴的三观!” 然后,她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袖子,转身向顾霆霄行礼禀报。 “侯爷,奴婢给凤涟漪公主验了身,这个女人早已经是不洁之身。她自己是个破烂货,竟然还敢污蔑长公主,还妄想嫁给侯爷。简直不要脸!老奴方才一气之下,实在是没忍住,就打了她几个耳光。老奴以下犯上,还请侯爷责罚。” 凤悠悠捂嘴偷笑。 孙嬷嬷,你可真厉害!你这哪是几个耳光啊,是几十个耳光好吗? 您是不识数呢?还是睁眼说瞎话呀? 您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呢? 顾霆霄当然不会责罚她,反而向着孙嬷嬷点头赞许,“有劳嬷嬷了。” 这时,皇后王氏在李怀玉的带领下进来了。 她一见自己的女儿那一副惨样躺在地上,慌忙对着顾霆霄磕头哀求。 “侯爷,不知涟漪她犯了什么错,侯爷要如此责罚她?还请侯爷息怒,饶过她这一回吧。” 顾霆霄一见皇后王氏,双眼一寒,冷笑道,“唔,皇后无需多礼,让你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解除了凤涟漪与陈理南的婚约。皇后不要觉得奇怪,陈理南不在京城,本座替他作主了。凤涟漪这样不洁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陈家。” 皇后王氏望向凤涟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一桩这么好的婚事,怎么说没就没了? 如今她们都是顾霆霄阶下囚,没要她的命,她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趴在地上。 第27章 疯批男人摔碎娘亲的玉佩 顾霆霄抚弄着凤悠悠脑后的头发。 慢声询问道,“凤涟漪对长公主不敬,本座现在把她扔到死牢里,将她断腿割舌,长公主你看如何?” 皇后王氏一听,再次磕起头来,“侯爷饶命啊,涟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霆霄不耐烦地蹙着眉头,手指点了点耳朵,意示她太过聒噪。 皇后王氏立刻明白,收了声。 凤悠悠抬头望见顾霆霄那双冷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 他是在问她吗? 断腿割舌? 虽然原主被那朵黑心莲欺负了十几年,杀了黑心莲方能解恨。 可她毕竟不是原主,她还是觉得,这么血腥的报仇方式过于残忍。 她掐指一算,不能让凤涟漪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要把凤涟漪的命留下来,她要让凤涟漪顶替自己! 凤涟漪是最想顶替自己的人,刚才她说了,她想嫁顾霆霄。 以她的狐媚功夫和不要脸的冲劲儿,再加上自己在背后推她一把,指不定就能成功! 到时候,顾霆霄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凤涟漪身上,她功成身退,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眼前,先保住她的性命,再给她创造机会接近顾霆霄。 以凤涟漪炉火纯青的演技,给她一点时间,一定能俘获顾霆霄的心。 可是眼前,要如何才能保住凤涟漪的性命呢? 又如何才能与凤涟漪达成共识,让自己安全身退呢? 凤悠悠眨巴眨巴两下黑白分明的杏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顾霆霄听着她心里的盘算,只觉得好笑。 这女人是真够蠢的,凤涟漪那样阴险毒辣的女人,如果真的成功代替了凤悠悠,她还会留下凤悠悠的性命吗? 他一只手抻着脑袋,懒声道,“长公主觉得要是不解恨,本座立即将她腰斩了吧。” “别,她还有用。” 凤悠悠忙阻止,她眼眸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邻国魏国军事强大,大南对魏国向来采取和亲政策,眼下又该到了送公主到魏国和亲的日子了。不如让她嫁到魏国和亲吧。也算是她作为公主,为大南朝尽心尽力了。” 顾霆霄眼神一亮,“唔,嫁到魏国和亲?很好,就这么办。” 皇后王氏与凤涟漪瞬间被这句话击得差点晕过去,嫁到魏国和亲? 这和要了凤涟漪的命有什么区别? 和亲向来也没有用真正的公主和亲的,之前嫁过去的公主,都是用其他宗室女代替,嫁过去以后,没多久就死状凄惨。 如今她这个真正的嫡公主也要遭此命运! 凤涟漪伏在地上,美目噙着血色,手指恨恨地抓着地面。 不,她不认命!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鸩,从带血的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一句,“本宫,决不和亲!宁死,也不!” 她爬起来,决然地向身边的柱子就撞过去。 皇后王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女儿。 可是凤涟漪似乎决意要死,挣开她的手再次向柱子冲过去。 两个侍卫这才上前架起凤涟漪。 顾霆霄吩咐李怀玉,“把凤涟漪公主带下去,她可是要去魏国和亲的,必须让她活着!” 李怀玉应声带着凤涟漪下去了。 皇后王氏转头趴在顾霆霄脚边,呜咽道,“侯爷,饶了涟漪吧,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了,派个宗室女和亲吧。我保证,涟漪以后决不给侯爷添乱。” 顾霆霄根本不理会她的话。 他扬了扬手指,身后的李齐送上一个精美的小匣子,放在他手边。 伸手挑开匣子,里面是一对玉佩,凤悠悠抻头望了一眼,一对会随着光线变幻的彩凤和白凰。 她认识,那白凰就是从她这里抢走的那一只,那彩凤就是原主娘亲说过的,失踪了的那一只。 顾霆霄说过,他打进皇宫,就是为了凑齐这对玉佩,想不到他真的凑齐了。 顾霆霄拿出那只白凰,“这个你还要吗?” 凤悠悠不脸不敢信地望着他,什么?他要还给她? 她犹豫地伸手想接住玉佩,“要,要啊。” 顾霆霄却一扬手,故意将白凰玉佩甩到了地上。 “叮”一声脆响,玉佩立刻碎成了两半! 凤悠悠傻眼! 心里狠狠骂道,疯批,又发什么疯? 堂堂一个摄政侯,非要抢别人娘亲留下来的唯一物件。 玉佩虽小,可对于原主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他居然如此不珍惜,还给摔烂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玉佩被摔烂了,也拿他没办法。 她只能愤愤不平的,鼓着腮帮子,扭过脸去。 转眼又被顾霆霄扳过脸来。 他歪着头,眼波流转打量着凤悠悠。 他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凤悠悠更气了。 顾霆霄看着地上碎掉的玉佩,故作惊讶,“唔,不小心摔坏了。” 凤悠悠:“……” 她好想冲过去打人,你故意的好吗? 顾霆霄看她生气,心情倒是不错。 他嗤笑一声,“这块玉佩,我验过了,是假的。” 假的?凤悠悠一头雾水。 顾霆霄沉着嗓子幽幽道,“假的碎了,你会替你把真的找回来的,到时候,你还得感谢我。” 凤悠悠内心暗骂:我感谢你个大头鬼啊!不就是块玉佩,碎了就碎了呗,管它真的假的,我都不要了! 可是表面她还是唯唯诺诺地说,“一块玉佩而已,不敢劳侯爷费心。” “那怎么行?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这块玉佩是很重要的东西,它不光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念想,它还有大用。” 瞥了一眼地上的皇后王氏,他转头问道,“长公主,你现在告诉我,你娘亲是什么时候把玉佩交给你的?是谁交给你的?” 凤悠悠绞尽脑汁在原主的回忆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段关于那块玉佩的回忆。 那天是凤悠悠十岁生辰。 她突然得知,她正在做杂役的生母许天心,因为曾在她父皇的忌日偷偷祭拜,被皇后王氏知道了,皇后王氏要杀了许天心。 她冲进凤临宫,正看见皇后要绞死她娘亲。 她跪在皇后面前哀求。 “皇后,皇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开我娘亲!” 那是她第一次公然称许天心为娘亲。 本来她知道绝对不可以公然称许天心为娘亲,可是她见皇后要杀许天心,一着急就把这两个字冲出了口。 皇后王氏阴狠一笑。 “你既然称她为娘亲,那么,本宫许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她挥手下令。 两个嬷嬷上前踢倒凤悠悠,踩在凤悠悠背上,像踩住一只蚂蚁一样。 一向顺从的凤悠悠终于反抗了一次,她大声喊道,“皇后,还有你们这些眼瞎的奴才,你们敢动我娘亲,我凤悠悠,总有一天,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第28章 找回真正的白凰玉佩 高傲的皇后王氏,瞥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凤悠悠,从鼻息间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嗤。 “今天这个废物,出息了,敢瞪本宫了。血债血偿?好啊,本宫就先不杀你,等着你来找本宫给你娘报仇啊!” 她优雅地在凤悠悠面前踱步,语气揶揄笑道,“你娘一个罪妇,也敢私下祭拜先帝?呵,她原本只配暴尸荒野,如今,本宫让她体面的死,已是她无上的荣耀!你应该感谢本宫!” 凤悠悠当即就哭了,她好害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许天心面色镇定,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面对死亡,她心无波澜,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她取下自己的白凰玉佩,用她苍白瘦弱的手握住凤悠悠的小手说,“悠悠,以后娘不能陪你了,你戴着这个,留个念想吧。” 她嘴角扯动一个苦笑,“凤凰玉佩本有一对,可惜,另一只彩凤已经失踪了……” 凤悠悠接过白凰玉佩,哭得稀里哗啦,那是许天心唯一一次叫她悠悠。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行尸走肉一般的老太监,用白绫绞住了许天心的脖子。 然后,两个嬷嬷又将一杯鸩酒灌入她口中。 “你安心去,你的女儿,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皇后王氏冷冷笑道。 “叮铛”一声,酒杯连许天心一起摔在地上。 毒酒见血封喉,凤悠悠泪眼朦胧,看着她的娘亲倒在地上,微笑着朝她告别。 凤悠悠绝望的声音从沙哑的喉咙里冲出,“娘!” 她除了哭还能怎么样?她才十岁,无助弱小。 皇后临走还夺了她手上的白凰玉佩,说她不配拥有。 可是,第二天,皇后又在众人面前,表演她对刚刚失去生母的长公主的关爱,一脸慈善地把那块白凰玉佩为她戴上。 想来,那时,白凰玉佩就被换成了假的了。 凤悠悠回看原主的记忆,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王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居然这么恶毒。 对原主非打即骂,逼死原主的生母,还逼迫原主一直扮演皇家一家亲。 原主在皇宫这些年,内心的苦楚没有人知道。 唯一让她感到暖心的人陈理南,就在眼前她又不能嫁,她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怪不得她会在嫁给顾霆霄为续弦的当天,跑到冷宫自杀。 看来,是时候给原主报仇了。 虽然她现在仍然弱小无助,但是,眼下,顾霆霄好像很愿意让她抱大腿。 她大可以狐假虎威,借顾霆霄的手为原主报仇啊。 凤悠悠从原主的记忆里回过神,怎么感觉到周身被一股萧杀之气笼罩。 她昂起脸,只见顾霆霄那石刻般冰冷的脸上,被血色侵染、暴戾冷血的双眼。 那双可怕的眼睛正凝视着皇后王氏。 良久,他寒声开口,“长公主,当年是不是皇后王氏杀了你娘,还向世人谎称你娘是病死的?然后她还换走了你真正的白凰玉佩?” 凤悠悠小嘴一撇,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是的,侯爷,我娘亲是被皇后逼死的。真的白凰玉佩曾经落入她手,也定是被她换了去。” 凤悠悠奇怪,顾霆霄原来早就知道这些事呀。 顾霆霄本来不知道,他也是刚刚从她的心声才知道的。 他憎恶地睨了地上的皇后王氏一眼,“还不把真的白凰玉佩交出来?” 皇后王氏流着眼泪直摇头,“侯爷,侯爷,您说什么玉佩啊,这皇宫里玉佩那么多,我真的不知道啊。” 顾霆霄怒意骤起,一挥手,孙嬷嬷上前往皇后王氏身前一站,“皇后还认识老奴吗?” 皇后王氏凝神一看,眼眸颤动,“你,你,你不是许天心身边的那个奴婢吗?你,你怎么还活着?” 孙嬷嬷森然一笑,神情复杂。 凤悠悠好奇打量了一下孙嬷嬷,原来,这孙嬷嬷曾是许天心身边的人? 看皇后王氏一脸惊讶的样子,看孙嬷嬷看着皇后那仇恨鄙夷的眼神,那孙嬷嬷肯定是许天心的忠仆。 可是怎么原主不认识她? 难道她很早就离开皇宫了?她怎么又到了顾霆霄身边呢? 凤悠悠偷偷看了一眼顾霆霄,心中更是疑问重重。 按照历史资料看,顾霆霄是太皇太后的外孙,造反前,他是成帝的重臣。 他曾助成帝灭了原主外公舅舅一族,怎么看都是许天心和原主的仇人。 可是这个孙嬷嬷,如果她真的是许天心的忠仆,那她为什么会投靠顾霆霄? 顾霆霄又为什么特别关心许天心的死? 在得知许天心是被皇后王氏逼死的时候。 他的眼神,就好像,想一刀劈了皇后王氏。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原主,爱屋及乌,就想替原主的娘亲报仇? 可是怎么看,顾霆霄对原主也不像真爱的样子啊。 这,也太奇怪了! …… 孙嬷嬷冷冷一笑,“难得皇后还记得奴婢啊,皇后当年是差点儿把奴婢弄死啊,可是奴婢命大,老天不收啊。哼,皇后娘娘,奴婢今天可要得罪了啊。” 她一把将皇后王氏摁在地上,一巴掌就把皇后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皇后王氏痛得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孙嬷嬷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一顿搜。 不一会儿,就从她贴身的衣物里取下一个香囊,捏了捏,撕开香囊,从里面掏出一块玉佩。 果然是一只白凰,晶莹如冰。 孙嬷嬷拿着那只玉佩,板正的脸上,满是讥讽。 “王皇后和凤涟漪公主母女俩,还真是有趣!女儿放荡不堪,母亲却对仙逝十八年的先皇帝痴心不改,甚至夺走并私藏他送给许皇后的定情玉佩。先皇帝那么英明神武的人,也是你个毒妇能妄想的?我呸!遇到你们一对不知羞耻的母女,老奴真是长见识了!” 皇后王氏这辈子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一个曾经踩在她脚底下的奴婢如此羞辱。 凤悠悠看着孙嬷嬷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孙嬷嬷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她那一脸板正骂人的表情,看着就是那么大快人心! 孙嬷嬷狠狠地将皇后王氏搡倒在地,转身恭敬地把玉佩送到顾霆霄手上。 这一只玉佩,里面的白凰是天然形成,无需雕琢,不像刚才那只,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里面的白凰并非天然。 特别是打碎了以后,能清楚看见里面的白凰是手工打造的,虽然巧妙,但相比较之下,就看得出,这只才是真的。 皇后王氏当众被一个下人拆穿心思,一脸羞愧愤恨地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第29章 你装大白菜呢 凤悠悠在心里暗自感叹。 原来王皇后私藏许天心的白凰玉佩,是因为她对原主父皇痴情,怪不得她会仇视许天心和原主。 可是,顾霆霄他要这玉佩干什么? 看起来,他非常重视这对玉佩。 此刻,他将白凰玉佩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将玉佩收入匣子里。 他轻轻合上匣子的那一瞬间,眼神似晃过一丝忧愁。 “这些年,你的戏演得好啊,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你逼着长公主跟你演母女情深,宫外的人都以为皇家和睦体面。” 顾霆霄缓缓起身走到皇后王氏面前,垂目睥睨着惴栗的皇后王氏,“当年你逼死长公主生母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为她偿命吧?” 皇后王氏身子一颤,如临死亡般,脸色颓然苍白。 她当然不会想到,许天心那个罪妇,生了个没用的女儿,可是她女儿却傍得顾霆霄这个活阎王撑腰。 顾霆霄地狱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李齐!立刻将皇后王氏,沉井戮尸!” 那决然而满含怒意的语气,一下将王皇后最后的意志击溃。 她忘了求饶,不哭也不喊,只是呜咽着,浑身止不住颤抖。 凤悠悠看着侍卫押着面如死灰的皇后王氏走了。 她有点懵,看起来,顾霆霄比她还恨王皇后。 他杀过的人那么多,没人有沉井戮尸这样的待遇! 他为什么这么恨王皇后? 凤悠悠窥视顾霆霄的侧脸,发现他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微垂,其中的神情复杂,既有掩不住的忧戚,又有难以释怀的恨意。 从她认识顾霆霄以来,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不过想想也是。 疯批男人的性情无常,什么样的表情也不代表他真正的内心。 顾霆霄忽然侧眸,寒光一扫,发现了凤悠悠正窥视他。 凤悠悠连忙微低下头。 顾霆霄唇角一勾,脸上瞬间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拿起他那装了玉佩的小匣子,眼稍一扬,“长公主还惦记着你的玉佩呢?这么重要的东西,本座会替你好好收着。” 凤悠悠心中骂了一句,不要脸! 那是原主爹妈的东西,你也不怕今晚上,原主爹妈从棺材里蹦出来找你! 顾霆霄正准备走,听见她的心声,停在了门口。 嗯,她爹妈要从棺材里蹦出来找他? 那好啊,让她今天去他寝殿睡呀,晚上她爹妈真的来了,他们好一家团聚啊。 于是,他直接吩咐小梨。 “小梨,一会把你主子送到本座寝殿来。” 凤悠悠一愣,啥玩意儿?把她送到他寝殿去? 她又不是个物件儿。 怎么着,她也是他的正经夫人,她还是长公主。 他都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直接让下人把她送他寝殿,她不要面子的吗? 顾霆霄回头看她一脸不情愿,根本不管,一撩袍摆,走了。 凤悠悠坐在那发呆了好久,疯批要她去,她不敢不去啊。 可是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叫醒系统,【系统啊,你说野史会不会弄错了?野史不是说顾霆霄有病,那方面不行吗?可他大半夜的让我去他寝殿干什么?】 系统睡得迷迷糊糊被叫醒,它睡眼惺忪听见凤悠悠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嘤嘤嘤,宿主啊,男人最要面子,他不行这种事,他能让别人知道吗?】 【刚才凤涟漪想要诬陷你的时候,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保证你现在仍然是处子之身的。你们都成亲三天了,你还是处子之身,那别人怎么看他顾霆霄?他现在叫你过去,那不明摆着,是叫你去配合演戏啊。】 凤悠悠撇嘴,演戏嘛,演就演,谁怕谁! 小梨给她重新收拾了一番,又裹了厚厚的白狐披风,早春的夜风还是挺凉的。 小梨扶着她往隔壁顾霆霄的寝殿走。 总共就百十步路,小梨一脸忧心忡忡,走得跟送葬似的。 凤悠悠知道她就是担心自己受顾霆霄的欺负,这孩子才是真爱她的。 寝殿里,隔着屏风,看见顾霆霄正坐在床沿上等着她。 凤悠悠走到屏风边上,脚就挪不动了,她怎么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杀气! 她这是怕顾霆霄怕到骨子里去了。 这可是手染万人亡魂的魔鬼,她能不怕吗? 特别是跟他单独相处,简直要命!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了,她怎么越来越觉得可怕了? 她调整了一个呼吸。 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不就是睡个觉吗?他又干不了别的。她就当是跟阎王拜了个把子。 顾霆霄捂额,谁要跟与你拜把子了? 顾霆霄一头银色长发披散着,丝丝缕缕蜿蜒在肩头,那温柔的长发,与他那阴侧侧的眼神实不相衬。 一身雪白的寝衣如高山雪岭,腰间松垮垮地系着,微露着瓷白的胸膛。 凤悠悠目光躲闪地滑过他的衣襟处。 哼! 老不正经! 他不行,那是病。 有病不治,却想拿她来掩人耳目。 顾霆霄:“……” 他沉着嗓子,吩咐小梨,“把你主子扶过来!” 小梨轻轻将她往前推了推。 “公主,你多保重。”小梨柔声告别,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凤悠悠站在那里,裹了裹身上的白狐披风。 顾霆霄瞥了一眼被裹得像只毛茸茸的兔子似的女人,命令的口气轻喝道。 “脱了!” 凤悠悠浑身一激灵。 她慢吞吞地摸索着衣带子,扭扭捏捏半天,才终于解下了披风。 里面就是中衣,不过,她今天穿了八层中衣。 她让小梨给她把所有中衣都穿在身上了,把她裹得像个端午节的粽子一样。 虽然野史说他不行,可野史可不可靠,她也不敢太相信。 起码,她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顾霆霄一脸黑线,看着这个被裹成粽子一样的女人。 你这是装大白菜吗? 他扶额道,“继续脱!” 凤悠悠低垂着脑袋,磨磨蹭蹭地找着衣襟。 头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疯批男人,她又羞又怕,又恼又无奈。 手紧张地发抖,又不敢不从。 脱下第一层中衣,顾霆霄没发话。 她不敢停,只能用极慢极慢的动作,扯着衣带子,又脱了一层。 他还是没说话,她只能继续。 扒了一层,还有很多层。 可是,扒着扒着,她的手就越抖越厉害。 第30章 擦个药房子都快塌了 已经是最后一层中衣了,要是再脱的话,里面就是又轻又薄的寝衣了。 她极不自然地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是什么表情,手指在衣带上绞啊绞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她哆哆嗦嗦地扔下最后一件中衣,里面是一袭雪纱寝衣长裙,雪白素净,宛如仙子。 她掐着手指,低着头,手足无措。 终于,他冷冷的一句命令。“行了,你过来!” 凤悠悠脚下像生了根一样,不敢上前。 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太难受了,她不要,她拒绝! “叫你过来,没听见吗?” 她的脚不听使唤,迈不动。 顾霆霄冷笑。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怎么就是陌生男人了? 陈理南那个她才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她倒是男神老公的,喊得亲热的狠。 巴不得跟人家双宿双飞呢。 顾霆霄一想到这个女人见到陈理南时激动的心声,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耐烦地一把拽住凤悠悠的手,轻轻一拉,凤悠悠轻飘飘地落入他怀里。 他那张俊美的脸就贴在凤悠悠面前,近得都能看见他冷灰色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脸。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他倾身向前,那一头柔顺的银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纷纷从肩头散落,发稍扫过凤悠悠的脸侧。 她只觉得此时的空气跟她有些过不去,不知道怎么的,让她有点缺氧,心慌气短。 “为了你的安全,以后,你每天都要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男人那低沉的声音像古琴一样流畅。 唇边勾起一抹魅惑笑容,冷灰色的眸子,如一片迷离的深渊。 凤悠悠的脸不由得泛起红晕,头晕目眩,整个人直往深渊坠入…… 这该死的美色! 她忽然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把自己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秒回复冷脸。 呵呵…… 为了她的安全? 难道不是为了掩饰他不行? 顾霆霄又气又恼,为了她的安全,这话是真的好吗。 是他疏忽了,今天竟然让凤涟漪闯进了无忧宫,差点要了凤悠悠的命。 她现在还不能死。 她还有大用,她还要做他的傀儡女皇,她还要给他生皇子,他还要听她的心声。 自己为了这个女人的安全,让她睡在他身边,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凤悠悠的系统每升一级,就要杀他一次! 他这个从不把别人的命当人命的人,竟然为了凤悠悠的性命,把这个危险的女人放在身边。 他都差点忘记当初娶这个女人是为了什么了! 当初他要娶这个女人明明是为了报复她,怎么如今竟然对她生出了心软? 顾霆霄转身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肩上,倾身望着她,一脸寒霜地问道,“长公主准备好了吗?” “啥?准备什么?” 凤悠悠一个白眼,疯批要她准备什么? 说得好像要上战场一样,疯批这是得了臆想症了吗? 臆想他能行了? …… 她抬眸只见顾霆霄耳尖竟然有些微红,神情有些生涩地闭了闭眼。 顾霆霄一时间被她的心声气到差点心梗。 凤悠悠却趁他一闭眼的空档,灵活得像条鱼一样,从他臂弯里滑了出去。 “侯爷,你睡外面,我睡里面。” 顾霆霄回过神来,发现臂弯里的人竟然溜了,侧头看着她那一脸谄媚的笑。 她的内心还在拼命地吐槽。 个死变态,你睡觉就睡觉,你还想碰我不成? 我才不要被一个死变态碰啊。 …… 她盖好被子,抬头见顾霆霄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又在心里骂道,看什么看,你还能吃了我? 顾霆霄气得牙痒痒。 他不是变态,不是死变态!不是! 她这具身体是他的妻子,他碰都不能碰了吗? 亏他还答应了孙嬷嬷,要给她擦药。 顾霆霄突然阴侧侧开口,“孙嬷嬷说你不肯擦药,所以,为了公主的伤快点好起来,本座替公主擦!” 凤悠悠这才发现,他手上一直捏着那瓶孙嬷嬷送来的伤药。 “你以为我让你脱衣服是干什么?是给你擦药。” 凤悠悠一愣,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让她脱了半天衣服,就是要亲自给她擦药? 她还以为,死变态想干嘛。 死变态用那种要人命的语气命令她脱,还用那种要人命的眼神看着她脱,她还以为死变态想整死她。 当时,她脱衣服的时候,都紧张得差点昏死过去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故作镇定地眨眨眼,“药我都擦过了。” 顾霆霄低头一眼就见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臂,手肘处的淤青未消,还更加明显。 凤悠悠忙把手缩回被子里。 擦什么药?现在无忧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睡在一起就行了,有必要加戏吗? …… 隔壁,小梨正无聊地拨着灯芯。 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啊……” 小梨手上一颤,接着又是几声,“啊……啊啊啊,好疼!” 那声音凄惨里带着可怜,可怜又娇软,不是长公主是谁。 …… 紫檀大床桃花帐,凤悠悠缩在床角,抱着双臂,哭得稀里哗啦。 “不要,不要……” 她不要擦药,她最怕疼了。 那天贵妃椅塌了,她背上的擦伤,还有皇后掐的那些淤青,碰一下都要疼死人。 她打死也不要擦药,打死也不要这个疯批男人给她擦药! “小梨给我擦过了……真的擦过了。” 凤悠悠以前都不知道,自己也可以用这么卑微的语气哭着求饶。 “又想骗你夫君?我就那么好骗?过来!擦药!” 顾霆霄伸手将她拎过来,一只手圈住她,把她一双纤弱的手腕捏在掌心里,用药油,在她手肘上的淤青上轻轻涂抹。 凤悠悠瞬间发出惨叫,好像在上刑一样,房子都快震塌了。 “有那么疼吗?” “真的很痛啊!” “你忍着点儿。” “可是,可是,真的很痛啊……啊……” 整个无忧宫都回荡着她那把甜得腻人的嗓音,带着凄惨,透着娇媚,听起来像羽毛抚过皮肤,又像小刀刮过心脏,着实让人心神不宁。 “你能小声点儿吗?” 顾霆霄觉得头有点炸。 孙嬷嬷说,凤悠悠死也不肯让下人替她擦药,她背上的伤她自己又擦不到,为了让她快点好起来,他答应帮她擦药。 可是眼前这任务似乎有点艰巨。 第31章 真真假假有何区别 擦完了手肘上的伤,还有背上,擦完了背上,还有很多。 “这里我自己可以擦的。” “你我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跟你老夫老妻的?你,不要脸,你你……” 她一句话没说完,更不要脸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听“嘶啦~”一声。 也不知道是她挣扎得紧,还是顾霆霄故意的,她身上那脆弱的雪纱裙子,就那么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一双完美的长腿,比例匀称,白得发光。 凤悠悠:“……” 如果可以,她想一脚踹在那个男人脸上,可那样的话…… 她想了想那个画面,还是作罢。 缩了缩无处躲藏的风光,抬头见顾霆霄那毫不避讳的目光,就是吓死人的那种眼神。 她吓得都结巴了,“你,你,你,别,别过来……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喊救命了啊……” 顾霆霄沉着脸,眼稍微挑,“你喊一声试试,后果会很严重你知道吗?” 凤悠悠瞬间禁了声。 果然,那方面不行的男人就是个死变态。 他哪里是给她擦药,他就是往死里折磨她,她叫得越惨,越能满足他那种变态的心理。 顾霆霄听着她这句心声,身体一僵,脸更阴沉了。 折磨她? 他说的严重后果,不是这样的好吗? 刚刚他心里升起的那一团火气,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 他冷着个脸,了无兴致地将凤悠悠往床里侧一推。 将一床被子扔在凤悠悠身上,又扯过另一床被子,躺下,闭上眼睛,睡了。 凤悠悠缩在被子里,腿有点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她乖乖躺好,生怕再惊扰到他一样。 可是,顾霆霄躺在那里睡不着,因为他听见这女人在装睡,一直在骂他。 啊,死变态,我一定要拔光你的白毛…… 好聒噪啊,他差点忍不住爬起来敲晕她。 …… 长夜漫漫,顾霆霄翻来翻去睡不着。 窗前的月光如霜,他干脆起身。 凤悠悠早睡得像只猪仔一样,窝在被子里的脸安然恬静。 凤悠悠说不敢跟他睡,还是睡得这么香。 反而是他睡不着。 他披了衣服,走到院子里。 无忧宫被风涟漪闯入后,他清掉了一些没用的人手,加重了外围看守。 内殿里,只留下了李怀玉、小梨,还有几个守夜的小太监,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这深更半夜,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天上的月朗星稀,伴着院中孤独的一人。 “侯爷。” 李怀玉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 他端了一盏温水递到顾霆霄身边的石桌上。 “侯爷怎么睡不着吗?” 顾霆霄在石凳上坐下,拢了拢披风。 神色黯然一笑,“怀玉怎么也不睡?” 李怀玉眼神温柔望着顾霆霄,“侯爷身上还有伤,夜里还是不要过于劳累。” 夜里?不要过于劳累? 顾霆霄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停顿了一下,他好像从话里听出了什么。 他抿了一口,淡然地说,“这伤多少年了,就这样,不碍事,怀玉不用担心。” “嗯……”李怀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顾霆霄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他接过顾霆霄递回来的茶盏,眼眸微闪。 “侯爷睡不着,是因为时隔多年重回皇宫,故人却已经不在,是吗?” 顾霆霄垂眸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怀玉的眼睛。” 李怀玉微侧着身,关切道,“侯爷莫要感怀,过去的人和事,都过去了。” 他抬起脸,“侯爷,怀玉有一事不明白……” “侯爷多年来忍辱负重,费尽心血,如今终于大仇得报,天下归服。可是您真的不打算公开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顾霆霄抬头望向无边的黑夜。 “真正的身份?真真假假有何区别?称帝也好,称摄政侯也好,对于我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以后长公主称帝,就派怀玉去圣驾前伺候。” 李怀玉一听,连忙跪倒在地,急急表明忠心。 “侯爷,您误会怀玉了,真是天大的误会!怀玉自小跟从了侯爷,怀玉对侯爷绝对忠诚。不管侯爷有什么样的决定,怀玉不敢有疑问。怀玉今天也是大胆,仰仗侯爷的信任,才敢揣测侯爷的心意。怀玉此生,只求能一直跟着侯爷,怀玉只想伺候侯爷一人。” 顾霆霄连忙安抚他的急切,温声道:“我说过了,没有外人,你在我面前不用跪。你我从小一同为太监那些年,生死与共,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谁?” 提起过去,李怀玉眼中满是感动,“侯爷还记得八年前的那些事。” 顾霆霄回顾一笑。 “怎么不记得?我还很好奇,小太监小九人间蒸发了以后,太皇太后有没有到处找他?” 李怀玉也展颜一笑,“太皇太后怕是现在还在找,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小九如今就在眼前。” 顾霆霄扶起他,“小九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如今我已经得到了天下,可这天下并不稳定。我玄宁侯的身份过早被揭开,反而对我不利。所以,现在我仍然要以玄宁侯的身份示人。” 李怀玉点头。 “怀玉明白。侯爷,天亮还早呢,不如侯爷再去睡会儿吧。” 顾霆霄却叹了口气,起身往书房走,“不了,睡不着。” 他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听见李怀玉进来站在他身边,欠身看了看他,又没说话。 他没有抬眼看李怀玉,慢声问道。 “什么事?” 李怀玉这才上前,俯首说,“侯爷,南疆那边出事了,自从侯爷进京,南疆的玄宁侯府乱成了一锅粥啊。” 顾霆霄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李怀玉继续说,“刚刚李齐收到信报,您那个好大儿前些天刚过完三岁生辰,竟然突然得病死了。然后,您那帮妾室都吵着要进京与侯爷团聚。有几位胆子大的妾室,已经逃出了玄宁侯府,这几个女人微不足道,可一旦她们说露了嘴,怕是要坏了大事。” “李齐已经去城外抓她们了……” 顾霆霄长眉深蹙,“嗯”了一声。 “几个女人,李齐还不至于抓不到,怀玉不用忧心,一会儿他就会回来的。” 李怀玉俯首下心,退到一边。 …… 快天亮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伴着刀剑震动的声响。 一个矮壮的御卫,正匆匆跨进殿门。 是顾霆霄的贴身侍卫李齐,他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衣,满头的汗,边走边骂骂咧咧,“还好发现得早,这些个女人,真头疼,还分头跑,可累死我了。” 第32章 把那些小妾都杀了 一进院子,见书房亮着灯,远远地看见主子一脸寒意,似乎正等着他。 李齐连忙进门跪地拱手道,“侯爷,那几个女人跑得挺快,今日都已经到了京城外了,我已经把那帮女人都抓了,现在关在城外的一家客栈里,侯爷要怎么处置。” 顾霆霄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既然她们上赶着找死,那就都杀了!” 李齐咧嘴一笑,起身。 “是,侯爷。其实这帮女人,侯爷早该杀了她们。” 顾霆霄垂眸。 李齐竟然当着他的面抱怨他。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淡然地喝着茶,看他的折子。 身边的李怀玉瞥了一眼李齐。 “你这莽夫,能好好说话吗?侯爷当时是心慈手软了一些,可侯爷考虑得万分周全。那些女人要是一下子都死光了,不惹人怀疑吗?你个大老粗能不能用点脑子!” 李齐抹了一把面门上的汗水,不服气地嘟囔着,“那玄宁侯府上没个干净人,门口那傻不拉叽的石狮子都比那些人干净,死了活该!当初玄宁侯府的人是怎么折磨咱侯爷的,你呆在这皇宫里,你是没看见,我李齐可是看得真真的……” “啪!” 顾霆霄突然将手上的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空气突然沉重。 顾霆霄面露戾气。 李齐脸一下子铁青,他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哎哎,我这记性!不该提这些事,我,我知错了,我,就是一时忘了……” 李怀玉悄悄示意他出去。 李齐悻悻地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李怀玉也跟了出来。 他慢悠悠地拂了拂袖子,语气有些揶揄地道,“兄弟,你我在侯爷座下共事这么多年,我看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侯爷要不是看在你当年舍身救主的份上,他会让你留在身边吗?还近身侍卫?就凭你这三寸丁的身高和三脚猫功夫,也想当侯爷的近侍?也不知道是你保护侯爷还是侯爷保护你。” 李齐刚在主子面前犯了忌讳,惹了主子发怒,他心情本来就不好。 现在李怀玉说他是三寸丁,还说他是三脚猫功夫,他能忍吗? 他气得炸毛,又气又恼,使劲抻着脖子。 更可气的是,李怀玉这个死太监,站直了比他还高。 “你,你,你,你个死太监!” 他上下一打量李怀玉,李怀玉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他男生女相,唇红齿白,身材窈窕,十八岁的美好年纪,模样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切,以色事人的断袖也敢笑话我?” 李怀玉曾是成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因生得比女子还美貌而得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自从顾霆霄杀了成帝,李怀玉才有了新的人生。 对于李齐的话,李怀玉一点儿也不生气,“哼,怀玉是命苦,可怀玉又有幸能遇到侯爷。如今怀玉好得狠。” 他那双细长的凤眸凉凉一扫,“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兄弟,侯爷的身份,暂时万不可公开,你还是把紧一点你这张破嘴!” 他总是那么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他生气,唯有侯爷让他紧张。 李齐都快气笑了,论忠心,他不信这个不男不女的李怀玉能把他比下去? “你快别称我为兄弟!老子才不稀罕跟一个没把的太监称兄弟!你是跟我比忠心是吧,老子为了侯爷命都可以不要,你为侯爷干过什么?你又能为侯爷干什么?” 他歪着下巴,一叉壮腰,凶巴巴地说。 “你你你,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侯爷是成帝那个断袖啊?哇,你快别恶心老子了,咱侯爷那么纯洁的男人,你,你,你竟然想掰弯咱侯爷!不行,老子要去告诉孙嬷嬷……有你这个妖孽天天在侯爷面前晃,保不齐侯爷那孩子被你带偏!” 李怀玉一脸淡定地,看着急得跳脚的李齐。 “说你这张破嘴,还真的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去啊,你去啊,看孙嬷嬷不打断你的狗腿!” 他轻蔑地一瞥李齐那憋得紫红的脸,轻轻一拂袖子,转身走了。 李齐抓耳挠腮,在院子里转圈圈。 他越想越不对劲,他知道自己嘴破,他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怀疑李怀玉想掰弯侯爷的猜想告诉孙嬷嬷。 说吧,他没证据,不说吧,他又不放心。 最终,他决定,不说。 他决定自己盯着李怀玉,反正,他也是时刻跟着侯爷的人。 他就盯着李怀玉,不让李怀玉有可乘之机。 李齐一脚踢在台阶上,“你等着,老子会盯死你的,只要老子抓到你的把柄,看孙嬷嬷不剥了你个死太监的皮!” 李怀玉再回到前厅,顾霆霄已经用完了早膳,他一手拿着一本折子,一边盯着李怀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左侧。 没过一会儿,李齐也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站在他右侧。 他们两个人,在顾霆霄背后来了个眼神杀。 顾霆霄感觉到了他们两个的异样。 他缓缓放下折子,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李齐脸色一慌,干笑道,“咳,什么也瞒不过侯爷的法眼。” 李怀玉却一掀袍跪下了,“怀玉该死,是怀玉指责了李齐。可是,如今局势未稳,这皇宫里,除了侯爷这书房,到处都有居心叵测之人,他们哪个不是心细如尘?李齐今天在这里敢提起侯爷的过往,保不齐他出去要说漏嘴,奴才忍不住就警告了他几句。” 顾霆霄伸手扶他起来,又看了一眼李齐。 温声道,“你们两个都是从小跟随我的,之前你们两个一个在皇宫做内应,一个跟在我身边。你们两个对本座的忠心,本座很清楚。你们两个现在一起共事,性子一个急,一个缓,有什么事说不到一起的,都让着点儿。” 李齐一脸不服,“我才不是跟他争风,我就是看不惯他……” “李齐!” 顾霆霄轻喝一声,李齐委屈巴巴眨巴的,双眼望向天花板,默不作声。 李怀玉站起身,眼中似有感伤,他有些激动地说,“侯爷,李齐担心什么怀玉知道,怀玉今天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怀玉过去不堪怀玉自知,侯爷对怀玉有再造之恩,怀玉对侯爷只有感恩戴德,绝无非分之想!” 顾霆霄:“……” 什么非分之想? 他一头雾水,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什么非分之想? 李齐眼望天花板。 他真的佩服李怀玉,佩服他能把非分之想那种虎狼之词说得一本正经! 第33章 公主侯爷他是太监 李齐觉得,他是没脸给侯爷解释为什么要跟李怀玉吵架的。 当顾霆霄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时,他也装作糊涂地摇了摇头。 李怀玉盯着李齐,“李齐,我都这样说了,你放心了吗?” 李齐心中冷笑,呵呵,感情李怀玉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啊。 他是不会相信李怀玉的,可又怕表现出来,被顾霆霄骂他挑事,他只好装作和解的样子。 “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信你就是了。” 转脸他就咬着腮帮子,不甘心的小声对着李怀玉放狠话,“你记着,我李齐随时盯着你,你敢打侯爷主意,我弄……” “李齐?” 眼看他们两个又要掐起来,云里雾里的顾霆霄,阴沉着脸喝止他们。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以前你们两个没见过面,宫里与玄宁侯府的信件都是你们两个传,合作得天衣无缝。怎么这见了面以后,反而天天掐?” 李齐一阵白眼。 那时候,他没见过李怀玉的面,不知道李怀玉是这样一个妖孽啊。 如今,顾霆霄越是护着李怀玉,他越觉得李怀玉就是个妖孽! 看侯爷护着他的时候,他那双眼含情脉脉的眼睛,那举手投足间冷艳勾人的小模样。 怪不得成帝会宠幸他! 哼!妖孽! 他就是看这个妖孽不顺眼! 顾霆霄摇摇头,“李齐你对怀玉有偏见,怀玉在宫里做内应这些年,他对本座也是忠心耿耿的。怀玉,李齐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也别太在意。” 李怀玉连连点头。 李齐仍然倔强地望着天花板。 顾霆霄不管他,正声问李怀玉,“怀玉,下个月的登基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回侯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在这之前,不要让长公主知道这件事。” “是,请侯爷放心。” …… 凤悠悠起床的时候,发现顾霆霄早就不见人影了。 她坐起身,转了转胳膊,身上那些淤青,擦药以后,竟然全好了。 酸痛消失了,淤青也散得差不多了。 全身都不痛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时,趴在一边等她醒来的小梨,一张大圆脸突然就凑了上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公主,公主,你终于睡醒了,小梨不敢叫醒公主,小梨真是急,急急死了。” 凤悠悠惊奇,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看把孩子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伸了个懒腰,“我又没死,你急什么?” “哎呀,不是啊……” 小梨环视一周,确定周围没有耳目,附在凤悠悠耳边,窃窃私语,“公主,昨天晚上,侯爷和李怀玉在院子里说话,被我听见了一个大秘密。” 凤悠悠眼睛一亮,“你听见什么了……” 小梨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兮兮地生怕门外的宫女听见。 她贼兮兮地说,“我听见侯爷说,他曾经和李怀玉一起在宫里当太监好几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那么瞪了几秒。 凤悠悠才反应过来,“你真的听清楚了?” 小梨坚定地点头。 凤悠悠先是高兴,接着是担心,她一把抓住小梨肩头,“你敢偷听侯爷说话,你不要命了?你没被他发现吧?” 小梨摇摇头,“他们就在院子里说的,我刚好起夜就听见了,他们没有发现我。” 凤悠悠忽然觉得这傻丫头,机灵着呢。 她高兴得真想一把抱起小梨,可惜她抱不动。 “你还听见什么了?” 小梨挠挠头,“他说,他说他当太监的时候,名字叫小九,嗯,对了,他还问李怀玉,他人间蒸发以后,太皇太后有没有找他。” 凤悠悠双眼放光,天啦,小梨太厉害了,竟然打听到这么秘密的情报。 “你还听到什么了?” 小梨摇头,“没了。” 凤悠悠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一拍脑门,“小九?我知道了。” 她“刷”地下床,抱着小梨亲了一口。 小梨茫然问道,“公主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侯爷怎么会做过太监呢?你听见这个消息又高兴什么呀?小梨刚才就好想问问那些嬷嬷,宫里的人不是传言侯爷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吗?怎么会做过太监呢?” 凤悠悠突然觉得,不行,她得给小梨做做功课,不然,这傻丫头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可是要命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 小梨见她叹气,扶着她坐在铜镜前,“公主怎么了?” 转眼看见凤悠悠身上那条破烂不堪的细绒雪纱裙子,还有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仍然在。 她想到昨晚上那一阵阵钻心的惨叫声。 疑惑问道,“公主,侯爷真的是太监吗?” 凤悠悠慎重点了点头。 小梨咬牙,“哎,一开始还以为长公主嫁得良人,想不到侯爷竟然是太监出身,果然太监都是大变态,衣冠禽兽!” 小梨拿了衣服来给她换。 凤悠悠知道,昨天晚上她叫得那么惨,那么大的动静,小梨一定听见了。 现在小梨得知顾霆霄是个太监,她就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小梨大大咧咧的,她要是把顾霆霄是太监的事说出去,她们两个都要没命。 所以,她一脸忧心地嘱咐小梨。 “你以后可千万别提起侯爷是太监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顾霆霄知道有人在背后揭他的短,他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其实,凤悠悠心里是挺开心的。 根据野史与小梨的情报,还有顾霆霄的表现,她能确定顾霆霄就是个没药引的炮仗,危险系数直线下降。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小梨嘟囔着,“小梨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可是,嫁了这样的人,委屈公主了。” 她收拾好床褥,把顾霆霄睡过的那个枕头当成顾霆霄,朝它连扇了几个耳光。 “衣冠禽兽!让你欺负公主,我打死你!” …… 这两天凤悠悠闲的无聊。 让人给她找了好些书和纸笔来打发时间。 看看书,画会儿画。 今天一早,她坐在窗前的书案旁,无聊地拿着一支笔在那写写画画。 窗外的阳光很暖,院子里的芍药已经打了花骨朵儿,一个个小小的花骨儿隐在绿叶间,含羞带粉。 她看着宫墙之上冒出来的竹林,那竹林下就是顾霆霄的书房。 那天,她就是在那里见到的她的男神陈理南。 不知道,他现在被顾霆霄调去了什么地方任职。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男神。 第34章 长公主她快得相思病了 她忽然心血来潮,画了一幅陈理南的画像。 她拿着那幅画像欣赏,悠闲地唱起了小曲儿: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的男神了,想他! 几个宫女凑在一起,好奇地欣赏着她的画。 “嗯,长公主什么时候学会的画画呀?画得可真好,画上的人都活了。皇宫里的画师都没有长公主画得好呢?” “长公主这画的是谁啊?好帅的男子啊……” 凤悠悠得意,虽然毛笔有点用不惯,但她画技还可以,笔下的人物,眉眼含情,神形俱备。 宫女们纷纷猜测画中的人是谁。 “长得这么好看,定是天下第一美男潘安了。” “潘安长什么样,不知道,我看,这像是侯爷!” “不对,侯爷是银发,画上的人是墨发。而且侯爷从不着白色外袍。” 此时,她们背后,一个黑影负手而立。 他故意轻咳了一声。 宫女们这才发现背后有人,一回头,吓得齐刷刷地趴在地上。 顾霆霄手背在身后,一脸寒霜地盯着凤悠悠。 呵呵,想他! 想她的男神都快想疯了吧! 这都画上画像,睹画思男神了。 凤悠悠回头一见是顾霆霄站在背后,脑子“轰”的一声,站在那里都傻了。 她慌忙想藏起那张画,顾霆霄伸长手臂一把夺过。 “长公主这画的是谁呀?” 他瞟了一眼画面上的人,眼眸一翕,寒光闪现。 画中的人,墨发白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是陈理南是谁? 风悠悠心里慌得一批。 完蛋了,没事儿她画什么陈理南啊,这下她完蛋了。 她想摆个笑容,发现脸扯都扯不动,完全是僵硬的。 她连忙低头欠身行了个礼,嘴上却不含糊。 十分淡定地说,“回侯爷,悠悠画的是侯爷呀。” 顾霆霄瞧了瞧风悠悠左右忽闪的眼眸,看着她继续睁眼说瞎话。 “悠悠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侯爷了,悠悠心中挂念,思念侯爷,所以,悠悠就画了侯爷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 凤悠悠不是故意停顿的,她是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太肉麻了! 可是,在旁人眼里,她这个停顿,却是恰到好处的羞涩。 宫女们都低头抿嘴看着她笑。 噢,一整天,好长的时间哦。 一天不见就思念成这样了,那要是三天不见,不是要得相思病? 凤悠悠低着头,不去看顾霆霄的眼睛。 她是怕眼神骗不了人。 顾霆霄没说话,他都无语了。 哇,这女人脸皮比宫墙还厚! 说这种话,为什么她也不脸红的呢? 她刚刚明明是看着男神的画像,思念男神。 怎么就成了思念他了呢? 见顾霆霄没有马上答话,凤悠悠心里又慌了一下,不知道疯批男人相信她的话了没有? 不行,她得再煽情一点儿。 她一咬粉唇,柳眉杏眼瞬间带上林黛玉葬花一般的感伤。 “是悠悠该死,悠悠未得侯爷允许,私自画侯爷的画像,请侯爷恕罪!” 她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保佑他相信我的话。 其实他们两个都是美男子,两个除了头发颜色不一样,其他长得都差不多。 顾霆霄就奇怪了。 她说什么? 差不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说过,他和她的男神差得远。他怎么可能跟她的男神差不多呢? 他装作被凤悠悠打动的样子,认真看了看画中的人。 宠溺的用手指点了点凤悠悠的额头,笑道,“公主说画上的人是我?怎么有点不像啊。我这天生白发,从来没黑过。” 风悠悠摸了摸额头,心中骂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行吗? 她溜圆的眼珠子一转,然后装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哦,侯爷的白发是天生的吗?悠悠还以为,侯爷这些年,征战沙场,奔波劳累,所以头发都累白了,悠悠甚是心疼呢!悠悠好想看到侯爷满头青丝的样子。所以,就想象着侯爷黑发的样子,画成了这样。” 顾霆霄差点笑出了声。 呵,她说她心疼。 还能再假一点吗,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她明明是巴不得他死! 还不让动手动脚是吧,他就要动! 于是,他又一次‘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唔,是这样啊。有长公主的牵挂,本座心中甚悦!” 他语气难得的温柔,似乎真的为凤悠悠此举所动。 认真端详了画像一会儿。 他又说,“唔,既然长公主这么想我,那长公主再为本座画一幅白发的画像吧,一定要白发哦!以后,把画像裱起来挂在床前,长公主日日观摩,就如你我时时相伴,一刻也不分离一样,公主觉得如何?” 凤悠悠嘴角扯了个笑容。 “如此,甚好。” 心里却骂道,好你个大头鬼。 把你这个催命鬼的画像挂在我床前,那我不是要天天做噩梦吗? 我害怕。 我怕我在现实中没有被你弄死,反而在梦中先被你吓死了。 顾霆霄心中冷笑。 你天天做噩梦才好,那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啊。 我要去你梦里吓死你! “今晚,我就要看到本座的画像挂在床前。” 他语气里突然就带上了点点威胁的意味,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他放下手上的画像,一掸袖子,背起手,转身走了。 宫女们跪在地上目送他离开,回头望望长公主,一脸沮丧。 …… 寝殿内。 小梨看了看坐在书案前发呆的凤悠悠,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顾霆霄的画像。 那是她今天花了一个下午才画好裱好的画像。 小梨一看到那幅画像,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公主啊,你为什么要把侯爷画得这么丑呢?” “因为他在我心里就是这个样子。” 小梨叹气,“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喜欢的人长得再帅在公主眼里也变成妖怪了。公主早上画的那幅是陈大人吧,小梨都看出来了。” 凤悠悠感叹,“小梨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小梨得了夸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公主啊,一会儿侯爷见了你给他画像,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我也想把他画得帅一点儿啊,可是,我这手,它无法违背我真正的内心,它……” 这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公主,公主,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凤悠悠一惊。 “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专门回来看他的画像画好了没有吧?” 第35章 小太监小九 凤悠悠看了看明显没法交差的画像,慌乱钻到床上。 “小梨,你就说我今天画画累了,睡着了。” 说着她连忙躺进被子里装睡着。 “噢!” 小梨刚放下帐幔,顾霆霄就进来了。 小梨行礼正要说话,顾霆霄挥手意示她退下。 那幅画像就挂在床前。 他不用抬头就能看见,想不看见都不行。 只见那上面画着一个,手短脚短如婴孩,头有身子两个大的怪人。 一头白发,脑袋上还顶着一撮呆毛。 狭长眉眼,非常非常夸张的阴狠笑容,活像个可怕的妖怪! 奇怪的是,一眼看过去,他还真的认出了那就是他自己! 他勾唇,眼神如画像上一样阴狠! 床上的凤悠悠偷偷看顾霆霄,心中打颤。 完了完了,疯批男人看了画像一定很不满意! 顾霆霄缓缓看向凤悠悠。 他当然不满意! 他明明这么帅,这个眼瞎的女人硬要把他画得这么难看! 他气死了! 顾霆霄正想一把将凤悠悠从被子里揪出来。 却听见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其实疯批男人也挺可怜的,看他气的眉头都打结了,莫名觉得他有点委屈。 顾霆霄听了怒气更盛! 她居然,还可怜起他来了? 她那么一个弱小任人摆布的小可怜虫,有什么资格可怜他? 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凤悠悠见他气得明明都伸手想要掐死她了,又不知道为什么愣在床前,还把手缩了回去。 叹了口气,唉,其实他不就是想让自己给他画一幅画像吗? 自己把他画成这样,看把他气的,他竟然大发慈悲的,没有一把掐死自己。 她都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顾霆霄使劲撇过脸去,差点被凤悠悠看到自己笑场。 唔,这女人,她竟然还会反省自己!? 他转身躺在床上睡觉。 凤悠悠闭着眼睛装睡,其实,她根本睡不着,因为,她太激动了! 今天她和系统研究了好久顾霆霄的历史资料。 居然都没有发现他是宦官出身的记录! 想来,历史上的他,保密工作还是做得挺好的。 虽然他是个疯批,杀人如麻,为了掩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事实,还做了许多掩耳盗铃的事。 比如纳一堆妾室,比如他所谓夭折了的孩子,比如囚宠原主。 可是,从人性的复杂角度来分析,他的暴戾性情也是有原因的。 想想他一个身体残缺的小太监,摸爬滚打多年,从征战沙场立功,到发动宫变,夺权称帝。 传奇的一生,这世上能有几人? 可是,即使权倾朝野又如何?即使做了帝王又如何? 他不能面对自己身体残缺的事实。 所以,他的性格扭曲、变态,所以他才会干出这些令人发指、毁天灭地的事情来…… 一旁的顾霆霄默默地听着,唔,这女人知道的还不少。 他确实曾在皇宫做过太监,那是太皇太后给他的假身份。 可是他要更正,太监不等于宦官。 他不当太监已经很多年了,现在他是顾霆霄。 他做过太监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凤悠悠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这些,她还知道多少? 凤悠悠继续说:要不是不小心听到了顾霆霄和李怀玉的对话,她不可能把顾霆霄和小太监小九联系起来。 小九! 顾霆霄听到这个名字,惊得差点坐起来。 小九!她连自己当太监时叫小九都知道了! 她竟然偷听了自己和李怀玉的对话? 胆子不小! 凤悠悠也不敢相信,在得知顾霆霄做太监时的名字叫小九后,她真的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个小太监小九! 原来顾霆霄这个身份,彻彻底底是个假的。 顾霆霄的原名,叫小九。 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年纪跟她一般大。 小时候他长得虎头虎脑,翻墙老利索了。 凤悠悠经常被王皇后关进冷宫不准吃饭,他就经常翻墙来冷宫找她玩。 给她送各种吃的,有她爱吃的雪花新糖,有桂花露…… 可是凤悠悠却不爱理他,有时还把气撒在他身上。 “谁允许你叫我悠悠了?说了不让叫,你偏叫,你这个小太监,胆子也太大了,老是偷偷跑来找我。信不信,我告诉皇后?皇后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见她生气,小九反而乐了,起码她跟他说话了呀! 他把点心塞她嘴里,“尝一口吧,吃了甜的,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生着闷气的凤悠悠,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抽泣着说,“连我娘亲都不敢唤我悠悠。” 小九心疼地抹着她的眼泪,“悠悠不哭,这世上有小九唤你悠悠。” 她扑到小九肩膀上,嘤嘤嘤地哭泣。 小九用他那并不坚实的小身板,默默地支撑着她。 哭了好久,凤悠悠才觉得好多了。 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凤悠悠爱吃甜食。 她虽然是长公主,可她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更别说零嘴了。 娘亲根本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她。 偌大一个皇宫,根本没人管她死活。 只有小九常常来看她。 小九每次看到她都笑得很开心。 可是从她十岁生辰开始,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天,成帝为了向世人表演他对旭帝的怀念,为凤悠悠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 她脸上露着能用尺子丈量的标准微笑,穿着代表长公主身份的华贵宫装,在高高的大殿上受万人敬仰。 从小,她就被皇室培养成吉祥物,被迫展示皇家和睦。 她从大殿之上向下望时,在人群里看见小九那复杂的眼神。 生辰宴结束后,就发生了她娘亲被皇后逼死的事。 从凤临宫回到冷宫,一进门,凤悠悠脱掉身上的华服,愤恨地甩在地上。 然后,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亲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她看着娘亲离开,伤心欲绝,却无能为力。 她恨这样被他人摆布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哭了好久,她听见有人对她说,“我能带你离开这里。” 凤悠悠惊愕回头,发现是小九偷偷躲在门后。 不知道小九在门后呆了多久。 凤悠悠苦笑,眼中蓄满嘲讽。 不由分说就往他身上撒气,“你是在可怜我吗?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可怜我!……幻想带一个公主离开皇宫?你是在痴人说梦!” 她手指着小九,哭着大喊,“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小九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他低着头,咬着唇。 看着脚边有一只小蚂蚁正在赶路。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划拉,沙土立即在蚂蚁面前形成一道鸿沟。 那只蠢萌的小蚂蚁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他再次在蚂蚁面前划过手指,它再次改变方向。 反复多次,蚂蚁晕头转向,早已不知道自己最初的方向。 第36章 成为掌握你命运的那个人 小九笑着问凤悠悠,“你觉不觉得,你就是这只蚂蚁?” 他抬起眼眸,目光如炬,语气笃定。 “凤悠悠,你等着吧,我会成为掌握你命运的那个人。你最好记得我的话,我这个小太监,要娶你这个长公主!” 然后,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沙土,看了她一眼,转身越过冷宫宫墙。 凤悠悠永远记得小九临走时看她的那个眼神,复杂而冰冷。 后来,凤悠悠再也没有见过他。 过去,她在小九面前撒过那么多次气,小九都是高兴地任她发脾气,这一次,他却扭头就走了。 没有了小九,她再也没有发过脾气。 因为除了小九,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撒气。 有时候,她会呆呆地望着冷宫高高的宫墙,想起小九,想起他虎头虎脑的样子。 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怀玉跟她说,小九离开了皇宫。 她就知道,对她好的人,都会离她而去。 娘亲离开了她,小九也离开了她。 每次她想念娘亲的时候,也会想起小九,因为,这世上,娘亲和小九是对她最好的人。 那天,她出嫁,她知道,她要嫁的人是权臣玄宁侯顾霆霄。 娘亲告诉过她,顾霆霄给她舅舅栽赃造反罪名,灭了她外公一族。 她的娘亲因此被连坐,从皇后被贬为罪妇。 后来她娘亲因为偷偷祭奠她父皇被发现,王皇后就将她赐死。 顾霆霄是她的仇人。 如今她却要嫁给仇人。 她这辈子的命运,就如同当年小九说的那样,如同那只弱小的小蚂蚁,只能任人践踏! 大婚当天,她偷偷跑去冷宫躲起来,小九曾在这里说过,他会回来娶她的…… 她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不想嫁顾霆霄。 她想自杀,可是没死成,又被顾霆霄抓了回去…… …… 凤悠悠偷偷望了一眼躺在身边的顾霆霄,他的侧颜轮廓锋利清朗。 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恨恨地说要娶凤悠悠的小太监小九。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那时候的小太监小九还是一个活泼睿智、心地纯良的小男孩。 可是,后来,他离开皇宫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暴戾绝情,嗜血残忍的一个人? 他又是如何用八年时间,从一个十岁的小太监,变成三十六岁的权臣玄宁侯顾霆霄的? 他是一个迷…… 一个十八九岁的太监,顶着三十六岁的玄宁侯身份,篡位夺权称帝,在位三年而终。 历史上,却没有人揭示过他的真实身份。 千年以后,更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也许,连小九也不是他的真名。 …… 旁边的顾霆霄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知道凤悠悠正在看他,竟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凤悠悠躺着,仿佛生怕被人看穿了内心最私密的东西。 此刻他的心,已经随着凤悠悠的回忆和心声滑入无底的深渊。 在翻过身去的那一刻,因为心潮的涌动,顾霆霄眉间被一片沉重的忧伤笼罩。 他以为,凤悠悠早把他忘了。 如果不是听见这个女人的心声,他永远不知道,凤悠悠的记忆里,居然有他! 原来,凤悠悠不是真的厌烦自己,他离开皇宫后,凤悠悠还想起过他。 大婚那天,凤悠悠还等着小九来娶她! 可她哪里知道,要娶她的人就是小九啊。 顾霆霄就是小九啊! …… 顾霆霄紧闭着的双眼止不住的微颤,心中绵长的恨意随之浮沉。 原来,她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娘亲的孩子朝他发泄心中怨气罢了。 而他却因这一句话,怨恨了八年! 八年中他时常记起凤悠悠指着他的鼻子赶他走,“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他是可怜她,可他又恨她! 凤悠悠是旭帝的女儿,却懦弱地对仇人成帝一家唯唯诺诺。 生母在眼前,却在世人面前表演与皇后亲如母女。 连他小九都分不清楚,凤悠悠到底是不是被逼的。 他想帮她,凤悠悠却耻笑他是个太监! 说他一个太监没有资格可怜她,说他幻想带走一个公主,是痴人说梦!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是的,他一出生,身份就是个太监,整天陪着那些皇子们骑马读书,被皇子们嘲笑玩弄,他都能忍。 可是,他就是不能容忍凤悠悠嘲笑自己! 在那之后,他离开了皇宫,隐藏身份参了军,开始了征战沙场的日子。 五年后,十五岁的他有了新的身份,玄宁侯顾霆霄!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个十五岁的战俘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玄宁侯顾霆霄的。 那段黑暗的日子,是他不愿回忆的禁地。 他知道,历史上的自己当了皇帝也没能为自己正名。 现在,历史重来一遍,他一定会为自己正名。 他会让自己真正的名字留存青史。 …… 背后传来凤悠悠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她说不敢和他一起睡,可是每次她都睡得很香。 反而是他,每次都难以入眠。 他闭着眼睛,眼前总是出现十岁时的凤悠悠,那双可怜又可恨的眼睛。 他总是梦见她如一朵清莲,在他杀过的那些黑烟缭绕的亡魂里,突然出现…… 凤悠悠十五岁及茾时,成帝开始为她选驸马。 那时候,他刚刚成为玄宁侯顾霆霄,他二话不说,一连杀了凤悠悠四任准驸马。 他又想方设法散布长公主命带刑克的谣言,让她及茾三年也没嫁出去。 后来成帝真的把凤悠悠下嫁给他为续弦。 那个梦仍然挥之不去。 大婚当日,知道她失踪了,他一怒之下就攻入了皇宫。 他为此准备了八年,凤家的江山,早晚是他的,凤悠悠也是他的。 可当他见到凤悠悠时,却发现,她已经被一个来自未来的女人占据了身体。 她的身体仍然是从前的凤悠悠,灵魂却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 他对凤悠悠的感觉,变得更加复杂。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现在对凤悠悠到底是可怜还是恨? 他的思绪逐渐陷入混沌…… 朦胧间,听见一声梦呓。 “不要,你,你你,别过来!” “顾霆霄……你走开!” 是凤悠悠在梦里惶恐地喊他的名字。 在她梦里,他都那么可怕吗? “呜呜……不要杀我……” 停了一会儿,凤悠悠又用哭腔喊着,“嗯,不要,不要这样……你敢过来,我打死你个死太监!” 他叹了口气。凤悠悠在梦里都要骂他死太监! 第37章 噩梦连连 顾霆霄翻了个身,面对着凤悠悠,见凤悠悠闭着眼睛,一脸害怕。 身体蜷缩着,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不时还害怕地挥舞拳头。 说梦话就算了,还梦游啊,这是梦见打架了? 她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蹬到一边。 这么大个人了,睡个觉连被子都盖不好…… 顾霆霄觉得凤悠悠这小东西,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她从小有一顿没一顿的,时不时还被凤涟漪欺负,她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那时候他离开皇宫以后,就常担心,他再回皇宫的时候,那个小东西不会已经饿死或病死了吧。 那天,见到她趴在自己脚边一动不动,他还以为她真的死了。 当时,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释然,又十分不甘。 此刻,顾霆霄伸手轻触她的脸,感受她的温度。 她没死,她活得好好的。 只是,眼前的她到底是谁? 顾霆霄眼中有一瞬间的涣散…… 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八年前凤悠悠的影子,她完全是另一个人。 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女人…… 梦中的凤悠悠不知道梦到什么可怕的事,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好可怕,我怕……” 她突然一头扎进顾霆霄怀里。 顾霆霄愣住了。 伸出的手臂停在那里,任她冰凉的身体钻进自己温暖的被子。 找到了温暖又安全的怀抱,凤悠悠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好像安慰自己一样,喃喃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顾霆霄看着怀里小猫一样的女人,她软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下巴 他背脊僵直,收回手臂却不知道该放哪儿。 …… 半夜,凤悠悠被反复的噩梦吓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近在眼前,顾霆霄的脸。 她一下子从温暖的被窝里弹开。 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大概是被子里太过暖和,热的。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明明是一人一床被子,自己怎么跑他怀里睡了? 一定是他趁她睡着了,想占她便宜! 个死太监! 顾霆霄闭着眼睛一把抢回被子,他听见凤悠悠在心里骂他,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是你自己钻进来的。” 他真的很生气! 这个可恶的女人,明明是自己硬要钻进来的,转眼就骂他占便宜,骂他是个死太监。 亏他搂着她大半夜,手都僵硬麻木了! 他就不该可怜她,活该她冻死! 凤悠悠眨眨眼。 是她自己钻进顾霆霄的被子的吗? 她什么也不记得。 茫然一抬头,猛地看见床前自己画的顾霆霄的画像,那夸张的阴狠笑容,吓了她一跳。 凤悠悠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 不行,这画像真的不能挂在这里。 她昨夜就做了好几个噩梦,梦见她占山为王,抢了个压寨夫君。 高高兴兴地绑回家一看,竟然是顾霆霄那个死太监! 那个疯批,一会儿说把他画得太难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要掐死她。 一会儿又想亲她非礼她,她使劲挣扎都摆脱不了。 她在梦里挣扎哭喊! 然后,不知怎么就被吓醒了。 个死太监,太可怕了。 吓死她了。 顾霆霄一顿头疼,他忽地坐起身,一脸愠怒的,扫了一眼凤悠悠脸上,那两团莫名其妙的红晕。 “你刚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梦了?说了大半夜的梦话。” 凤悠悠脸一下子红成了灯笼。 天啦,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而且还说梦话了? 还是躺在顾霆霄怀里说的? 他都听见了什么? 凤悠悠努力使自己淡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侯爷,我,我说了什么梦话吗?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要杀我。” “哼,听见了,你梦到要杀你的那个人不会是个太监吧?” 凤悠悠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她没骂顾霆霄你个死太监吧? 她眼珠子一转,“侯爷怎么知道的?” 顾霆霄冷哼一声,我不用听你的梦话,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梦! 他狭长双眸微眯,玩味地勾了勾唇道,“那太监是不是长得超可怕?超凶啊?” 她咬着嘴唇连连点头,“嗯嗯,真的是超凶的老妖怪!” 顾霆霄气到自闭,说他是超凶的妖怪,还是老妖怪! 怎么没直接把她吓死? 这女人明明已经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了,他们年龄差不多大,他怎么就成了老妖怪了? 他眼稍微挑,纤长的睫毛在眼尾逶迤出一抹邪肆笑意。 “这么可怕的吗?那,你怎么还喊着,死太监,不要这样,不要啊不要?那又是怎么回事?不要怎样?难道那个太监他还想非礼你?” 完了,她说不要了吗?她没说出顾霆霄的名字吧? 她定了定神,她应该是没有说顾霆霄的名字的,她要是说了,顾霆霄肯定就知道,她梦见的那个想杀她,想非礼她的老妖怪、死太监就是他了。 他要是知道了,应该当场就把梦中的自己掐死了。 凤悠悠抬头看见他那邪气的眸色,想到刚刚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太真实了,她差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说不要杀我……我就是梦见他要杀我,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梦。” “那你脸红什么?” 凤悠悠有被噎到。 她脸红也有错吗? 她是梦到顾霆霄非礼她了,那又怎么了?怎么就成她见不得人了? 难道不是顾霆霄那个死太监见不得人吗? 一个死太监,在梦里都想非礼她! 顾霆霄听得一股火挡都挡不住地就上来了。 他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将她拉近距离。 那双紧缩的冷灰色眼瞳里,忽地跳跃起星星怒火。 凤悠悠看见那近在咫尺的眼瞳里自己的倒影,一点点变大,那眼底的怒气仿佛能一点就着。 她心里只有害怕。 疯批男人这是又发疯了! 她连做个梦,他都要管,他都要生气! 阎王佬子都没他管得宽! 她忍着双颊的微疼,嗫嚅道,“侯爷,悠悠脸红是因为侯爷啊……侯爷搂着悠悠睡,悠悠害羞……” 他冷冷地睨着自己手掌捏着的那张脸上,更加明显的两坨红晕。 心中冷笑,你这叫害羞吗?你这叫不害臊! 第38章 她这是什么神反应 凤悠悠只觉得,顾霆霄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梦到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令人害怕。 她瑟缩着,眨巴两下大眼,小心翼翼地撒娇道,“侯爷,悠悠不过就是做了个梦,惹侯爷生这么大的气吗?悠悠确实是梦见一个死太监,他想杀了我,幸好侯爷及时出现救了我啊。” 她眼里流露出无比真诚的崇拜,目光闪闪,“悠悠还梦见,侯爷从天而降,从死太监手上救了悠悠。侯爷好帅!侯爷在悠悠心里就是大英雄!” 顾霆霄都想笑了。 呵呵,听听,这女人胡编乱造,溜须拍马的本事大着呢。 自己从自己手里救出了媳妇,成了媳妇心中的大英雄。 这桥段,可还行? 凤悠悠见他表情轻松了些,大着胆子请求道,“侯爷,悠悠最怕床前挂什么东西了,我容易做噩梦。侯爷的画像就不要挂在这里了吧!” 她不提这画像还好,一提,顾霆霄脸色又是一沉。 忽然把脸凑在她耳边问道,“我还没问你,你这画的是什么鬼?” 她小嘴一撇,“侯爷,昨天,我画画累了,就随便画了一幅,对不起了侯爷,以后,我一定再认认真真地补上,好不好?” 他手上一用力,微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就滑过她柔软的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敷衍我。”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扫过面庞,凤悠悠不觉缩了缩脖子。 “悠悠哪敢呢?” “又不敢?” 他眼眸一沉,俯首凝视。 气息交错…… 凤悠悠呼吸顿止,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他的唇却擦过她的耳廓,落在了她的发上。 旋即又离开了。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不敢。” 顾霆霄松开她,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兀自下了床,甩门出去了。 留下凤悠悠坐在床上捂着脸发呆…… 刚才,她闭眼了? 她感觉到顾霆霄要亲下来的时候,她闭眼了? 她这是什么神反应? 她为什么要闭眼? …… 顾霆霄一个人坐在书房,没有亮灯。 李齐进来点上灯,看他抬起埋在手掌间的脸。 “侯爷这是怎么了?” 李齐惊讶,他还没见过顾霆霄这么沮丧的神色。 “侯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睡不着?” “没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恢复了一脸倨傲冰冷。 李齐愁眉不展地看着顾霆霄,“侯爷有什么难言之隐?李齐能帮得上忙吗?” 顾霆霄一脸寒霜不理会。 李齐自顾自地琢磨道,“咱侯爷自小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到底是什么事让侯爷一个人坐在这里,思量啥呢?” 他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又惹长公主生气了?又被长公主挠脸了?” 顾霆霄还是不理他。 李齐洋洋得意,顾霆霄不理他,说明他猜到了一半啊。 他继续努力猜。 “噢,一定是吵架了!” 他嬉笑着蹲在顾霆霄身边,“侯爷,夫妻吵架那是正常的事啊,侯爷不能一吵架就往书房躲,非男子汉所为。” “我没躲啊。” 顾霆霄话一出口就觉得上了李齐的当,挥手赶他出去。 “滚出去!” 李齐一边往外退着,一张脸笑得稀烂,“那侯爷还不回房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侯爷快回房休息吧,这夜还长呢……” 顾霆霄朝他连甩眼刀子,作势要用书砸他,他才三步并作一步地跑出了书房。 顾霆霄放下装腔作势的怒气。 悻悻地把手里的书扔在桌面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躲。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短路了,看见她脸上不害臊地飞起两坨红晕,竟然忍不住想亲她。 亲就亲吧,临了又一转头,亲在人家头发上算怎么回事? 他又不是头一次亲她。 想想头一次,当着一屋子的人,他无情肆虐,把她欺负得都哭了。当时他还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第二次,他看着躺在木屑中的凤悠悠,莫名地就心慌了一阵。 如今他是怎么了? 怎么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手下留情了? 当他从凤悠悠的心声里,听见她在大婚当天,跑去冷宫躲起来,是因为她想起小九说过会带她走,小九说过要娶她。 想到凤悠悠可怜巴巴的,躲在太监床底下寻思着自杀。 他的心就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竟然听见自己石头一样的心脆裂出声响。 那久违的感觉就是心疼吗? 不! 他顾霆霄没有心。 在他面前,人命如草芥,他不会心疼任何人,他不会怜悯任何人。 过去的那个懦弱无能的凤悠悠不会。 如今那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女人,更不可能! 顾霆霄使劲拧了拧眉心。 他这些年,努力地将曾经所有嘲笑他的人踩在脚下,高高在上地睥睨众人,接受所有人的敬畏。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惧怕他,在他脚下寒颤发抖。 看着他们越是惶恐,他才越觉得自己过去的黑暗和伤痛得到了一点点偿还! 他们越说他恶贯满盈,他越觉得他活得自在。 可是,为什么,在他内心,就是无法忘记凤悠悠对他的嘲讽。 当年的刺痛散不尽。 如今凤悠悠再次嘲笑他是个死太监! 本来,他完全可以立刻证明给她看,他不是太监。 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 他昂头靠在椅背上,在黑暗里睁着双眼。 这该死的女人…… 许久,他抬起头,茫然的目光落在窗下的书桌上。 那是凤悠悠的书桌,她这几天每天都在这里写写画画。 书桌上林林总总地摞着很多书。 都是她亲自从书房楼上的藏书阁中选出来的。 顾霆霄走过去,随手翻了一下,里面有很多画本子。 都是一些江湖故事、民间故事。 凤悠悠只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杂书感兴趣,那些正儿八经的书她是从来不碰一下的。 顾霆霄随便抽了几本。 有一本花花绿绿的倒是有点奇怪。 厚厚的书脊上写着:年幼者不宜,秘不外传。 顾霆霄顿觉奇怪,这楼上的藏书阁是先帝留下的,里面会有什么年幼者不宜的书? 年幼者不宜? 难不成,这就是那种画本子? 那种妖精打架的画本子? 这女人,也忒大胆了些! 她上哪里弄来这种不知羞耻的书,竟然大摇大摆地放在他的书房看? 万一被别人见着了,凤悠悠那个没脸没皮的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 他一边在心里骂凤悠悠丢人,一边却做贼心虚地,拿起那本画本子。 鼓了鼓勇气,像打开什么了不得的秘籍一样,小心地翻开。 第39章 逃离皇宫闯荡江湖 第一页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哇噢!天哪,这么劲爆的吗? 一开始就脱得精光? 果然跟他想象的大不一样啊。 仔细看看又不对,这不是个男人啊,少了重要的东西。 看来,这是个女人,这画师的技术也是没谁了,就不能画个漂亮点的? 这身材也太平了。 顾霆霄冷笑,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种画本子,竟然还是在一个女人的书桌上见到的。 这来自未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开放得令人害怕啊。 凤悠悠一定是老手了,还好自己没有冒冒失失的出手,不然,怕是要在她面前丢人。 这样一想,他立即对这画本子生出了一种肃然敬意,好像他马上要从这画本子上学到什么人生精髓。 变成凤悠悠那样的老手。 想他打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这个,他应该很快就学会的。 他怀着一颗热切的心翻到第二页,画面里又多了一个光膀子的男人,眯眯眼,一看就很猥琐。 这就进入主题了? 他紧张地翻到第三页。 这一男一女面对面盘腿而坐。 ? 他就有点搞不懂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 他疑惑地翻到第三页,还是那两个人,只是,怎么扎上马步了? 唔,看起来怎么像极了打架? 不,他能确定,是真打架! ! 他哗啦啦地翻了一遍,全是打架。 干脆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一行蝇头小字: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顾霆霄一头黑线。 什么玩意儿? “啪”一声合上书一看,封面上面写着:武林秘籍《葵花宝典》 去你的,什么破画本子! 他气得用力把书往桌上一摔…… 凤悠悠她看这些书干什么? 什么武林秘籍,还要自宫才能练? 自宫? 不对,凤悠悠不是故意把这本书放在这里,引他来看的吧,她这是指桑骂槐地说他是太监! 想到这里,他更气了。 他忍着拔剑冲进寝殿把凤悠悠一剑砍了的冲动,一脸铁青地走出书房。 李齐都不敢往前凑,悄悄跟在他身后往宣明殿去。 …… 无忧宫 凤悠悠躺在床上,思量着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自从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顾霆霄就是当初要娶原主的小太监小九以后。 竟然对顾霆霄产生了一点点怜悯。 她竟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怕了? 既然顾霆霄就是小九,他打进皇宫,是不是就是为了实现当年对原主的诺言? 如果顾霆霄对原主的感情如此执着,为什么,历史上的原主终因他而死? 凤悠悠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命苦,为什么会穿进这么一个悲剧人物的身体里,让她重演这狗血人生? 她烦闷地捂上被子,却听见脑袋里,系统苏醒了。 上次系统搞砸了毒药,已经怂唧唧地躲了几天没出现了,今天,它一来,就扯着嗓子喊。 【宿主快打起精神来,你的系统升级了!】 凤悠悠心情不好,不想理它。 系统嘿嘿笑着。 【宿主怎么了?你的系统升级了,你不开心吗?宿主今天的情感成长值收获满满啊,系统已经升级为二级!宿主立刻获得大还丹一枚。】 凤悠悠对系统已经没抱什么希望了,上次升级给了她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本以为只要放进顾霆霄嘴里,就立即送他上天,结果还是没毒死顾霆霄。 她现在都没想明白,顾霆霄那天到底是不是发现她要下毒,故意那样对付她? 如果是,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下毒的?为什么两次下毒都被他抓个正着? 此刻她听到系统升级,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点儿也不惊喜。 【呵呵,大还丹?那是什么鬼?不会又是什么毒药,要我去毒死顾霆霄吧?哼,我看还是算了,这条路走不通。】 系统骄傲的不得了,【宿主怎么对系统那么没信心呢?系统不只有毒药的。这个大还丹可不是毒药,而是补药,吃了它能让人立即拥有武功,变身武林人士。】 凤悠悠一听,怔怔地道,【吃了这个大还丹,我就有武功了?再也不是现在这个弱鸡了?】 系统慎重地点头。 凤悠悠高兴坏了。 哇噢,系统太棒了! 系统这一次真是太争气了,为她带来她最想要的武功! 还等什么? 她现在就要逃离这狗血人生,带着她的系统统,去浪迹天涯,海阔天空。 【系统统,我真是爱死你了!】 她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要是系统有实体,她真想抱着它亲一口。 系统受宠若惊,它不好意思地又提醒了一句。 【不过,这颗大还丹的级别不太高,宿主能获得的武力值一般。】 凤悠悠打了个响指,【够了,只要够我们逃出皇宫,跑得远远的就行了。反正你还会再升级,可以再给我一颗更厉害的大还丹嘛。】 系统一脸自信,【只要宿主能获得足够的情感成长值,系统就能为宿主带来更多好东西。】 凤悠悠满意一笑,【咱们现在就走,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门边守着的小太监就上前来跪着了,等着看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凤悠悠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语气平淡地问小太监,“侯爷呢?” 小太监恭敬地回答,“侯爷已经去宣明殿了。” 凤悠悠眼珠子一转,虽然她现在有了一些武功,但系统也说了,级别不高,她还是要小心为妙。 她披衣起身,“去备车辇,本宫要去宣明殿。” 小太监疑惑问道,“长公主,这天儿还没亮呢,您要去宣明殿做什么呀?要不要奴先去禀报李掌事一声?” 凤悠悠想了想,李怀玉?好呀,叫他来,正好有用。 “本宫有急事要面见侯爷。你先去把李怀玉叫来,然后去备好马车。本宫腰疼,今日坐不了轿,要坐马车去。”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应声出去了。 转眼功夫,李怀玉就从隔壁过来了。 正想着长公主天不亮的找他什么事,刚一进门,就被人敲晕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凤悠悠扛着一根长长的烛台,倒了下去。 凤悠悠关好门,取下李怀玉的腰牌。 呵呵,有了这个,皇城司掌事大太监的腰牌,她出去就畅通无阻了。 凤悠悠又跑到耳房,戳醒小梨,把一套小太监出宫穿的常服扔在她身上,“你快起来,跟我走。” 小梨迷迷糊糊,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正换上一身男装的凤悠悠。 “公主,干什么呀?” 第40章 少侠快救救小女子吧 “我要带你逃出皇宫去。” 小梨以为她说梦话了,“公主是得了天王老子帮助了?怎么逃得出去啊?” 凤悠悠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别管,你快起来,出去了,我带你自由自在过好日子。” …… 空旷的宫道上,马蹄声清脆响亮。 凤悠悠和小梨脱掉外面的披风和帷帽,露出里面的太监常服。 那两个给她驾车的小太监已经被她打晕藏在马车里。 守城门的禁卫军们,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马车匆匆过来。 “这么晚了,两位公公还要出宫?”一个领差的中郎令,警惕地打量着她们。 凤悠悠驾着马车,小梨端坐在马车里,中郎令隐约见着那敦实的身影,像是什么级别很高的太监。 凤悠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腰牌,递上去。 “车里是李掌事,有要事出宫办差。” 中郎令仔细看了看,随即一脸惶恐,“原来是李掌事。” 他一脸谄媚地笑着,“李掌事这么早出宫办差,幸苦了!幸苦了!” 他朝身后的守卫扬扬手,“放行。” 城门打开了。 马车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 有了李怀玉的腰牌,一会儿功夫就顺利出了皇宫。 趁着天没亮,她马不停蹄,出了城。 再回头望时,那巍峨高耸的皇宫已经远得只在夜空中留下依稀可辨的灯光。 马车停在路边休息。 小梨张着嘴巴,刚刚在皇宫,她亲眼见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一掌劈晕一个小太监。 不敢相信地问,“公主,你你你,会武功?” 凤悠悠骄傲地昂着头,将双臂交叠在胸前,“哼,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她甩了甩膀子,驾马车这么久,手臂有些酸痛的。 小梨自小入宫,这还是第一次出宫。 现在,她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举目环视了一下四周…… 黎明前的月黑风高。 空旷的乡间小道,眼前有一座破庙,积满落叶的庙门前,有几盏忽闪忽灭的破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着。 四周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到处静悄悄的。 那些黑咕隆咚的角落里,仿佛隐藏着许多危险的眼睛。 自小在灯火通明的皇宫中长大的小梨,对这黑暗有点害怕。 刚刚逃出皇宫的喜悦,竟然很快就熄灭了。 她瑟缩在凤悠悠身边,有点忧心地抬头望着她说,“公主,我们要去哪儿呀,这荒郊野岭的一个人都没有,好可怕,这就是公主说的浪迹天涯吗?” 此时,破庙的屋檐上,一个光头僧衣的和尚躺在那里,悠闲地转着脚上的僧鞋。 刚才,远远地就看见凤悠悠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他静静地听着屋檐下的对话。 屋檐下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屋檐上有人。 凤悠悠扒开小梨烦人的脑袋,跳下马车。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拥抱自由的空气。 “我终于逃出来了,我终于可以改写命运了!啊,多甜美的空气,自由的空气……” 正当她惬意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空气时,她张开的臂弯里突然撞入了什么东西。 她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如果不是她现在有了武功,就她这个娇软的身子,怕是要被这一撞要了半条命去! “这位少侠,救命啊!” 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凤悠悠愤怒地睁眼一看,一个掻首弄姿、香艳妖娆的大美人,冲进她怀里,一脸狐媚求怜悯的表情望着她。 凤悠悠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又是一声娇滴滴的呼救声,又一位同样美艳的女人撞进她怀里…… 接着又是一个! 清一色的都是妖娆型的大美人,全趴在她怀里,还手扶在她胸上…… 还好她穿了裹胸,现在她的胸摸起来像极了结实的胸肌。 凤悠悠一脸黑线。 我说大姐们啊,我就想拥抱个自由空气,你们钻我怀里干嘛? 一边的小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摸着脑袋望望天,这三个大美女是哪里冒出来的? 大美人们抚着凤悠悠那‘坚实的胸膛’,一抬头,见凤悠悠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微含愠怒,雌雄莫辩的模样,英姿飒爽。 瞬间,她们脸上的惊恐,多了几分妩媚羞涩。 显然,她们被凤悠悠这个‘青春少年郎’的美貌吸引了。 她们一脸娇羞,眉目含情,对着凤悠悠娇嗔道,“少侠,快救救小女子吧,有人强抢美女啦。” “少侠行行好吧……” 吹气如兰在凤悠悠耳边,弄得她一阵鸡皮疙瘩。 妈呀,这忽闪的灯光,这吓人的破庙,这香艳惑人的美女,她不是遇到鬼了吧? 专吸他这个‘青春少年郎’阳气的那种女鬼! 凤悠悠一个寒颤,使劲往后退想要摆脱她们。 哪知,大美人们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灯光忽闪…… 身后一阵刀剑叮咚震响,三个蒙面黑衣人,如幽灵一样在凤悠悠四周轻轻落地。 凤悠悠心下一紧。 来者不善啊! 不用说,这些人正是强抢这这些大美人而来。 而此刻,凤悠悠左拥右抱,三位大美人一见那些黑衣人,就瑟瑟发抖地把脸埋在她怀里。 看起来,像极了她这个少年郎路见不平,在保护怀中的美人儿。 她自然也成了黑衣人的攻击目标! 娘啊! 她说她想闯荡江湖,可她没想过一上来,就要被一群武林高手包围啊! 她真的是初出茅庐啊,她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深是浅,万一她打不过,丢人事小,丢命事大啊! 小梨一看这架势,也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公主现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应该能保护她。 凤悠悠瞬间感觉到责任重大。 不!是一个头有几个大。 黑衣人落地,即刻对她形成了包围阵势,好像随时就要向她发出攻势。 此刻凤悠悠深刻意识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嗖!”地一声,一个黑衣人就朝她挥刀砍了过来。 凤悠悠大脑一下子进入了备战状态,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考虑,身体就知道如何应付。 她凌空飞起两脚就将那个黑衣人踢飞在地。 身后又来一个,被她一个过肩摔甩在地上,嗷嗷惨叫。 凤悠悠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哇塞,大还丹果然厉害。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矮矮壮壮的,见两个同伴倒地,他仍然气势汹汹地,提刀看着这个看起来弱弱的少年。 “哟,竟然还有两下子,小子,还有什么招,爷爷陪你玩儿!” 第41章 这些美人我替他收了 凤悠悠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趴了两个内廷高手,正在兴头上。 这个矮矮壮壮,毫不起眼的黑衣人,她更加不放在眼里。 她掸了掸衣襟,勾唇一笑,伸手搂住三位惊恐的美人,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有本少侠在此,定护你们安全!” 美人们满眼惶恐、感激的泪水,连连点头。 凤悠悠轻蔑瞥向那个气势汹汹的黑衣人。 故意粗起嗓子喊道,“杂碎!光天化日,竟敢强抢美女?本少侠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知趣的,现在滚,还来得及!” 黑衣人仰头大笑两声,凶巴巴地朝凤悠悠喊道,“喂!小子,什么光天化日,这天还没亮呢!梦话都这么大言不惭的吗?哈哈哈……” 凤悠悠这才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矮壮黑衣人。 然后,她惊诧地转头与小梨对视。 这,这人不是李齐吗? 虽然他蒙着面,可是他那把公鸭嗓子和面巾上方露出来的浓眉大眼,还有那的三丁的身高,加上那把快拖到地上的大刀。 太好辨认了。 凤悠悠和小梨再次对视一眼。 李齐蒙着面她们都认出来了。 这李齐是不是眼瞎,她们两个只是换了一身行头,李齐竟然没认出她们。 屋檐上躺着的那个和尚眼望着黑夜,那张完全不像出家人明艳傲气的脸,露出一个淡漠笑容。 连他这个出家人都看出来了。 那明明是两个年轻女子…… 凤悠悠心里憋着笑。 李齐身为大内御卫,摄政侯的近侍,常出宫执行公务是肯定有的。 可他现在要是在执行公务的话,蒙面干什么? 难道他在干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难道他真的是来强抢美女的? 凤悠悠摇晃着脑袋,啧啧两声,鄙夷笑道,“呵,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齐一听,怒目圆瞪,喝道,“小子,你在说什么?” 凤悠悠安然的垂眸,看了看怀中的大美人,都是二十几岁,长得很漂亮,很妖娆的那种。 许是顾霆霄那个欺男霸女的死变态,看上这些妖娆的大美人了,人家不从,他就让李齐来抓她们。 肯定是这样。 如此,她更要救这些大美人了,不能让她们落入虎口。 她把美人们护到身后,双手交叠。 李齐提起刀就扫了过来。 刀锋卷起落叶,虎虎生威。 凤悠悠轻松躲过,回头美目一翕,眼中寒光一闪。 只见她凝神敛气,周身一股气流瞬间盘旋而下,激起脚下的尘土四溅飞扬。 她一脸邪笑地伸手搂住几个妩媚的女人。 周身的气场舞动她们的长发衣摆,仿若飞天。 一时间,颇有几分东方不败出场的气势! 李齐心下一惊。 不可能啊,明明这小子看起来,没什么斤两,此刻,他怎么突然有如此强劲的内力? 难道他的武功,高深到可以将内力隐藏? 他在心中暗道:艹!出师不利,这熟悉的地盘上,竟然遇到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 不知道这小子练的是什么绝世武功,他竟然没有见过。 李齐不敢轻举妄动,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看上去羸弱的少年。 借着忽闪的灯光,他依稀地看见这少年模样清秀,风姿俊朗。 左拥右抱三个香艳美人,身边还跟着一位个头稍小的少年,穿的是一样的白色常服。 好眼熟啊,对了,这衣服,这不是宫里太监出宫穿的常服吗? 怪不得他觉得好眼熟! 这衣服他见过。 那些太监出宫时,就是穿的这种衣服。 李齐心下沉思,皇宫中有这样的高手出没,他竟然不知道! 凤悠悠见李齐一脸凝重,傲然一扬眉,邪魅一笑,学着顾霆霄的样子,缓缓抬眸。 李齐被那似曾相识的阴冷目光,激得背脊一凉。 他面色肃然,正声问道,“敢问你可是宫里的人?” 看得出,这个大头虾,愣是没有认出凤悠悠和小梨。 凤悠悠冷嗤一声,直呼他的名字道,“李齐,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把皇宫墙再垒高点儿,哈哈……” 李齐见自己耐着性子客气地询问,对方却言语挑衅。 他怒了,他李齐是不怕死的主,何况侯爷吩咐的任务,他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完成。 他咬了咬牙,一刀挥出去,凤悠悠凌空一跃,李齐扑了个空。 刚一转身,凤悠悠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李齐双膝立刻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不甘心地想要站起来,凤悠悠手掌轻按着他的脑门,就压得他动弹不得。 凤悠悠轻蔑地睨着他,沉着嗓子说,“回去告诉你主子。” 她停顿了一下,咬着字眼,一字一顿地说,“他、无、福、消、受、这些美人!” “再说,他年纪也大了,应该悠着点儿。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这些美人,我替他收了。” 李齐无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伸手想要抓住凤悠悠的衣襟。 凤悠悠轻轻一戳他脑门,李齐直直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三位美人都向凤悠悠投来无比崇拜的目光。 哇噢!少侠打架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凤悠悠潇洒一挥袖子,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得意。 哈哈,从前看上去耀武扬威的李齐,现在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这大还丹的威力也太强大了! 现在,她都有点想找顾霆霄打一架了,顾霆霄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傲然转身,从马车上扔下那两个被她打晕的小太监。 “你们自求多福吧。” 小太监跟她无怨无仇,杀人灭口的事,她是干不出来的。 等一会儿李齐醒来,当他看到这两个小太监,他再蠢也马上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想到他们惊诧的眼神,想到顾霆霄得知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逃出了皇宫,他的小妾还落入了自己手中。 那个疯批一定暴跳如雷! 想到这里,凤悠悠心里别提多爽了。 她带着小梨和三位大美人上了马车,扬鞭绝尘而去…… 屋檐上看了许久热闹的和尚这才跃下屋檐,轻盈落地。 他拢了拢身上飘飞如仙的白色僧袍,绯红薄唇一挑。 “哼,没有我用内力帮忙,就你那点花拳绣腿,早被顾霆霄的人打死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暗道,顾霆霄要抓的那几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女扮男装、不知死活的女人又是谁? 敢挑衅顾霆霄的女人,有意思…… 他望向凤悠悠远去的马车,剑眉下,凛冽目光深不可测。 第42章 小妾还知道什么秘密 天已经大亮了。 春日的阳光晒得人口干舌燥,驾着马车走了好远的路,终于找到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虽然不如城里的客栈高档,但聚集了路过的和不能及时进城的人,也是很热闹的。 一进客栈大厅,里面人头攒动,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 一众身着短衣、贼眉鼠眼的地痞,眼睛滴溜溜地瞟着正走进来的凤悠悠一行人,个个满脸横肉,带着轻浮的笑。 俊男美女,总是特别招人眼球。何况是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带着一个随从和三个让人垂涎欲滴的大美人。 地痞男眼里流过羡艳嫉妒,有人跃跃欲试。 小梨见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很是开心。 可是一见那些人奇奇怪怪的眼神,刚开始激动兴奋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有些胆怯,低头不敢看那些人。 凤悠悠眼光狠厉瞟了四周一圈,“都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她双手袖子一甩,往身后一背,那气势,一如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 众人连忙心虚地收了收心里的小算盘,纷纷收回不怀好意的目光。 纵使眼馋,但看这派头,再看看这少年进来时坐的马车,也不难猜到,定是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不好惹,谁敢打主意? 三位美人,再次被少侠的魅力深深折服,在他身后浅笑娇吟。 …… 二楼雅间,凤悠悠歪歪斜斜地靠在大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三个大美人围着她转,争着给她擦汗,给她扇风,给她喂东西。 虽然平时,她在宫里,宫女们也是这么围着她伺候她的,可是,今天这感觉特别不一样。 她觉得很享受! 怪不得那些男人都喜欢上青楼,有美人左拥右抱,有美人争着伺候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大美人们趴在她身边,娇滴滴地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啊,等我们见到了我家主君,才好让主君答谢少侠大恩。” 凤悠悠觉得,人在江湖,不好报自己的真名吧,于是,她随口道,“不必言谢,本公子姓陈,陈理南。” 此刻,大美人们都用崇拜之极的眼神看着凤悠悠。 小梨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惊讶。 她想不明白,难道公主真是得了天王老子的指点?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打得一群大内高手满地找牙! 凤悠悠小的时候追那些武侠,她从小的梦想,就是闯荡江湖,浪迹天涯,今天她终于做了一回侠女。 一出场就救了这么多美人。 这行侠仗义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凤悠悠站起身,扶起美人们,一副潇洒大侠做派。 “各位姑娘不必多礼。本少侠行走江湖,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各位姑娘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你们?” 美人们纷纷摇头。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们刚刚才从南疆来,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南疆?”凤悠悠听到这个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果然,这些女人与顾霆霄有关系。 顾霆霄在南疆驻守十年,他的玄宁侯府就在南疆。 “你们是玄宁侯府的人吧?”凤悠悠猜测问道。 美人们惊讶地齐声道,“陈公子如何看出我们是玄宁侯府的人?” 凤悠悠唇角一勾,故意不答美人们的话,反问道,“你们要找顾霆霄做什么?你们是他什么人?” 大美人们一齐望着凤悠悠,犹豫半天不答话。 凤悠悠这才觉得,她不应该直呼顾霆霄的大名。 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与你们主君可是旧交,而且交情匪浅,能直呼对方大名的那种。你们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们的。” 美人们一听,更加激动了,不由分说,齐齐跪在凤悠悠面前。 “请陈公子帮我们,我们是来找主君玄宁侯的。前两天我们一到京城外,就被这伙人抓了。” “后来我们逃了出来,在逃亡的过程中就遇到了陈公子,幸亏陈公子救了我们。陈公子能帮我们找到主君吗?” 凤悠悠温声道,“我可以帮你找到他,可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他什么人?” 其中一个美人有点羞涩的低头,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陈公子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不敢隐瞒,我们姐妹三个,都是主君的妾室。主君叫我小心肝,是主君最宠爱的妾室。” 另一个接着说,“我叫小宝贝。” 最后那个似乎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有点不高兴地说,“我叫小可爱。” 原来这都是顾霆霄的妾室。 凤悠悠差点没忍住大笑出声,这个顾霆霄,这么会起名字的吗? 心肝宝贝小可爱……哈哈…… 看她们三个现在你瞪我,我瞪你,一脸各怀鬼胎的表情,可以想象,平时她们在顾霆霄身边争宠,一定是争得血雨腥风啊。 凤悠悠端起茶抿了一口,“原来你们是侯爷府中的妾室,那你们不留在府中,跑来这里干什么?就算你们要进京,不应该是侯爷派人接你们来吗?” 小心肝委委屈屈地说,“主君进京迎娶长公主,从此一去不回,也没有半点消息。我们在南疆玄宁侯府内,久等主君不回。前段日子,才刚刚三岁的小侯爷,主君唯一的嫡子突然夭折,主君都没有派人回来看一眼。我们实在担心主君有什么事,才来京城寻主君的。” 历史上确实有记录,顾霆霄曾有过孩子,只是很早便夭折了。 小心肝说的与历史资料是相符的。 可是,凤悠悠还记得孙嬷嬷曾跟她说过,顾霆霄没有孩子。 她说顾霆霄的上一任夫人和那几十个妾室没有一人生下孩子。 还说顾霆霄在南疆有几十个妾室,而且是年老色衰的妾室。 眼前这几个小妾,二十几岁。 当然算不上年老色衰,那孙嬷嬷为什么要这么说? 如果眼前这些女人配三十六岁的顾霆霄,她们很年轻。 但比起顾霆霄的真实年龄,就不年轻了。 这说明,孙嬷嬷知道顾霆霄的真实年龄! 孙嬷嬷知道顾霆霄真正的身份是小九。 他这个侯爷身份是假的,他的上一任夫人、刚刚夭折了的三岁嫡子、妾室也可能是假的。 孙嬷嬷知道顾霆霄真正的身份是小九,那这些小妾知道吗? 她们从南疆跑来找顾霆霄,顾霆霄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下蒙着面把她们抓起来? 难道,小妾们还知道顾霆霄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43章 她膨胀了 凤悠悠正一个人思忖。 旁边的小梨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她,对着她一顿挤眉弄眼,“公、公子啊,你是刚从京城离家出走跑出来玩的,现在你又要带这几位姑娘回京城找人吗?” 小妾们一齐看向小梨,然后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凤悠悠。 凤悠悠肯定地点点头。 小梨急得扯她的袖子,“公、公子啊,你是不是刚学了一点武功,就膨胀了?就无法无天了?” 凤悠悠折扇轻敲着手心,抬眉一笑,“小梨,你看不起我?” 小梨苦瓜脸,“小梨哪儿敢,小梨就是觉得,公子还是赶路要紧。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很久了,你就不怕老、老爷来抓你?” 凤悠悠甩开她的手,一脸不屑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小梨就别担心了,我自有打算。” 她扯过小梨,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当然不会把这几个女人送到顾霆霄身边去,我只是想看看这几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小梨只能勉强扯了个笑容,点头遵命。 凤悠悠打了个哈哈,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自信拍拍胸脯。 “姑娘们放心,一会儿我就带你们去京城,找你们主君。” …… 宣明殿。 顾霆霄正在处理折子。 李怀玉急匆匆地跑进来,扶着帽子扑通跪在地上。 见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顾霆霄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凤悠悠捅了什么娄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凤悠悠竟然跑出了皇宫。 李怀玉将昨夜里发生的事说完,泪流满面,无比愧疚。 “侯爷,今天一早,怀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长公主不见了,宫门守军说天没亮,有人冒用怀玉的腰牌出了宫,那定是长公主啊。怀玉失职,无颜见侯爷,请侯爷赐死怀玉吧!” 顾霆霄蹙眉放下手里的折子,沉声道,“你起来,没那么严重。这事不能怪你。李齐昨夜出宫去处理那群女人回来了没?马上传信给他,让他顺便把长公主追回来。” 李怀玉抹着头上的汗水,“李齐昨夜出宫后,到现在没回来。” 顾霆霄冷脸,这个李齐,这么点事,出去了一整夜,干什么去了? 这时,听得外面传来李齐走路时刀剑咔咔响的声音。 李齐一进殿门,垂头丧气跪在地上。 顾霆霄眉皱得更厉害了,今天这两人是怎么了? 李齐一头的汗,半天嗫嗫着说,“侯爷,我,我,把那群女人弄丢了。” 顾霆霄和李怀玉同时看向他。 他面红耳赤,声音小得跟蚊子差不多,“我还在宫外碰见长公主了。可是我没能把长公主带回来。长公主还把那几个女人给抢走了!” 李齐一想到自己在路边醒来,看见旁边还有两个五花大绑的小太监。 他这才知道,那个眼熟的少年,就是长公主啊。 身为一个大内高手,摄政侯的近身侍卫,竟然被一个女子打得落花流水,他已经无地自容了。 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决绝道,“李齐无能,请侯爷砍了李齐的脑袋吧。” 旁边的李怀玉,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一些。 他本来以为,他一个皇城司掌事大太监,头一次阴沟里翻船,栽在长公主手里,太丢脸。 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惨! 顾霆霄捂额。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这两人是怎么了,平时办事挺得力的,今天竟然被凤悠悠那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就不明白了,凤悠悠今天长本事了,她能抢了李怀玉的腰牌,还能理解。 可是她是怎么从李齐手上抢走三个大活人的? 难不成她那神秘的系统又升级了? 他阴沉着脸,看向李齐,疑问道,“李齐,你说是长公主从你手上抢走了那几个女人?” 李齐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忽然抬头道,“侯爷,长公主,她,她深藏不露,武功了得啊……” 顾霆霄火一下子上来了,眼眸狠狠一沉,扫向李齐,李齐吓得赶紧低头。 李怀玉都想笑了。 他在心里揶揄李齐,你说你找借口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长公主深藏不露,武功了得? 哈哈,她最多就是用烛台敲人脑袋,她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子,还能深藏不露,武功了得? 你乱找借口,侯爷最恨这种人了。 抬头看主子,顾霆霄显然生气了,将手里的折子一把拍在桌面上,“你是怎么了?事情搞砸了,就是这么找借口的么?” 李齐脸色更委屈了,他巴巴地望着顾霆霄,“侯爷,不是李齐要找借口,是长公主她真的很厉害。她还要我带句话给侯爷……” 说着他又闭嘴不敢讲了。 顾霆霄睨了他一眼,喝道,“说!” 李齐惴惴不安地道,“长公主她说,说……” 话噎在喉咙里,还是不敢说。 李怀玉看着他那个窝囊样,心里都鄙夷死他了。 李齐一咬牙,他不能让李怀玉那个没把的看不起他,说就说,反正他今天也不想要这颗脑袋了。 狠了狠心,学着凤悠悠的原话,一字一顿,“侯爷,无、福、消、受、那些美人!” 顾霆霄冷灰色眼瞳猛地一缩! 这该死的女人,她这是在骂他是个无能的太监! 在嘲笑他,不管是凤悠悠这个美人,还是那几个小妾,他都无福消受! 一股无名怒火“噌”地冲上头顶! 他死死地握紧拳头…… 见主子发怒,李齐颤抖着嘴唇再不敢出口。 “让你说!”顾霆霄冷声一喝,把李齐吓得六神无主。 他脱口而出,“长公主说,让侯爷把皇宫墙垒高一点儿。还说,侯爷年纪大了,悠着点儿,为了侯爷的身体健康,那几个美人,长公主替侯爷收了。” 一旁的李怀玉惊得瞪圆了双眼,咽了一口口水,这,这些怎么是长公主说的话? 长公主跟侯爷平时感情好着呢,这是闹哪样啊? 长公主平时那么温柔娴静的女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明里暗里地骂侯爷这些话,把主子气得炸毛? 难道,长公主她知道了什么? 李怀玉惊恐抬眼,望向气得一脸关公样的主子。 顾霆霄瞥了一眼惊诧的李怀玉。 心道,哼,你们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你们眼中温柔娴静的长公主! 这就是那个每天跟他扮恩爱的长公主! 呵! 一会儿,我要让你们都看看,你们温柔娴静长公主,真正的面目是怎么样的! 第44章 侯爷好爱她们 郊外客栈,二楼雅间。 几个地痞被凤悠悠一顿修理,惨叫着被扔出了房间。 老板娘刚刚上门客气地问她要饭钱,不是她不想给,是她身上真没钱。 这些地痞,见机就以替老板娘打抱不平的借口,想调戏她身边的大美人们。 结果被她好一顿揍。 她拍拍手,一脚踩在一个当头的地痞子脸上。 从腰间摸出腰牌,耀武扬威地说,“你们认识这东西不?“ 地痞连连摇头。 “不认识没关系。我就是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白吃白喝,你们要钱,可以!你们谁敢拿着这个,到皇宫去找当今摄政侯要?摄政侯一定赏你们万金!” 地痞趴在地上喊着求饶。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公子饶命啊……” …… 老板娘悻悻地从雅间里出来,气得直瞪眼,她这小客栈,可容不得这样的大佛。 这大佛,在这里大吃大喝不给钱,她得罪不起。 现在饭吃饱了,还要她接着上酒! 气死她了! 雅间里,一身月白色男装的凤悠悠,剑眉入鬓,眸色迷离。 歪在椅子上,在美人堆里谈笑风生。 她一手把玩着金箔折纸扇,一手端着酒杯晃啊晃,那样子,看上去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公子哥。 三位大美人围在身边,又是扇风,又是端茶,献殷勤。 小妾们争相投怀送抱,她也不客气地左拥右抱。 小梨在旁撅着嘴,她都快不认识长公主了。 过去的长公主,温雅娴淑,哪里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拿走凤悠悠的酒壶,小声地劝着,“公子啊,您酒量不行,别喝了,一会儿醉了怎么办?” 凤悠悠知道小梨是从来没见她这么张狂的样子,过去的凤悠悠,被凤谨严一家人欺负,活得像只鹌鹑一样。 她穿越了以后,凤谨严一家是不能欺负她了,可是又来了个顾霆霄。 她也和原主一样,为了活命,在顾霆霄面前扮柔弱,跟他装恩爱。 现在好不容易跑出皇宫,小梨是担心,顾霆霄一定会派人来找她们的。 小梨对她的武功不是很有信心,一直惶惶不安。 凤悠悠却对自己充满信心。 一开始她也不相信大还丹这么厉害,可是,她现在打败了这么多人。 系统也跟她分析过了,按理说,这只是一颗级别很低的大还丹,效力一般。 但她能轻松放倒大内高手,说明原主根骨清奇,发挥异常,已经形成了绝世武功! 凤悠悠扒开小梨的脑袋,有点不耐烦地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肚子里好吧,我酒量好得狠!醉不了,哈哈……” 三位大美人就不一样了,她们对这位陈理南公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武功又好,长得又这么好看,要不是她们是顾霆霄的小妾,她们都想给陈公子当小妾了。 三位大美人抢过酒壶,争相给凤悠悠满上。 “陈公子,小心肝敬你,小心肝此生与陈公子有缘无分,下辈子,小心肝要与陈公子双宿双飞。” “陈公子,小宝贝也好遗憾为什么没能早一点遇到陈公子啊。” “小可爱也好舍不得陈公子啊……” 小梨被这几个轻浮的女人惊得一愣一愣的。 呵呵,不是说她们都是侯爷的宠妾吗? 这转眼功夫就看上女扮男装的长公主了。 凤悠悠被这几个大美人哄得眉飞色舞,有酒有自由,有美人服侍,这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陈公子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找主君啊。” “对呀,我们在这小客栈都呆了大半天了,一会儿天黑了,守城的官兵就不让进城了。” “陈公子快带我们进城找主君吧……” 凤悠悠手中折扇一收,扇头抬起小可爱的下巴,看着小可爱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美人儿在急什么呢?你们主君能给你们的,我陈理南也能给你们。而且,我不会像你们主君那么绝情,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扔在这里不管不顾的,真是没良心啊!我看顾霆霄他是不要你们了,你们就干脆弃暗投明算了,跟了本公子吧,本公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讨厌!” 大美人们纷纷撒娇发嗲。 凤悠悠折扇“啪”地甩开,悠闲地摇晃着,“你们说你们是顾霆霄最宠爱的小妾,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们跟着侯爷有些年了吧,为什么你们都没能给侯爷生个孩子?” 小心肝白眼一翻,“陈公子是主君的旧友,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凤悠悠装作一脸担忧,“哎呀,我也是替他着急嘛,你看他老大不小的。” 转而她神兮兮的低声说,“顾霆霄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小宝贝摇头,“陈公子,看你说的,要是那样的话,侯府嫡子哪来的?您虽然救过我们的命,但主君是我们的天,要是陈公子再说这种话,那我们可要生气了。” 小可爱也来抢话,“就是,我看陈公子,有意诋毁主君,陈公子可真是主君的旧友吗?” 凤悠悠想套她们的话,反而被她们噎住了。 正被几个女人吵得耳窝子疼。 忽听见楼下一阵人声嘈杂。 一会儿,楼梯上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老板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扬着小手帕朝凤悠悠喊着。 “陈公子,陈公子,楼下来了好多官兵,可是来接您的呐?一会儿您可别忘了,帮咱的饭钱付一下,小店生意亏不起哈。” 她讨好地打着哈哈。 小梨一听,紧张地躲到凤悠悠身后,“看吧,公子,说了让您赶紧赶路,您不听,走不了了吧。” 凤悠悠给了小梨一个白眼,一脸淡定地摇着折扇,对老板娘说,“嗯,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三位美人推开窗户往外望,一队官兵拥簇着一辆黑色大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客栈狭小的院子。 小梨一看,那不正是顾霆霄常坐的马车吗? 凤悠悠不慌不忙地喝着茶。 “摄政侯驾到,无关人等回避!” 楼下传来官兵的吆喝声。 小心肝激动万分,“是侯爷派人来接我们了吧?” 其他两位小妾也激动捂嘴。 这么多侍卫,这么豪华的阵容来接她们,侯爷好重视她们,好爱她们哦! 三位大美人尖叫着,蜂拥着,争先恐后地跑下楼梯。 第45章 命运的枷锁 客栈内的众人听见来了这么多官兵,慌乱避让。 李齐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楼。 他一上来就跪在悠闲喝着茶的凤悠悠面前。 拱手道,“长公主,属下愚钝,属下竟然没认出长公主,胆敢冒犯长公主,请长公主恕罪!” 凤悠悠勾唇一笑,这瞎子,终于认出她来了。 她淡淡一笑,“恕你无罪。” 李齐尴尬地干笑两声,“长公主,您跑出皇宫玩儿,也不说一声。您看,现在侯爷就在外面,长公主要是觉得玩够了,就请长公主跟侯爷回宫吧。” 小梨见李齐这副客气的样子,心中顿时轻松了。 想不到侯爷知道长公主跑出了皇宫,竟然这么客气地亲自来接她回宫。 真是没想到,性情暴戾的摄政侯是越来越心平气和了。 小梨扯了扯凤悠悠的袖子,“公主?见好就收吧。” 凤悠悠甩开她的手,回了她一个白眼。 “收什么收?小梨你这么看不起你主子。” 小梨都快哭了,“小梨哪儿敢啊!公主,侯爷都给您台阶儿下了,您就别不知好歹了,顺坡下驴吧。” “你才是驴!” 凤悠悠用力一甩手中的折扇。 转头冷声道,“李齐,你去告诉你主子,我不会再回那个皇宫了。他要是敢来,我对他不客气!” 李齐抬头望着她,一脸为难道,“长公主,李齐知道长公主深藏不露,武功了得。可是长公主别太自信,侯爷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凤悠悠白眼一翻,“怎么,李齐,你也学会威胁人了?” 李齐咧嘴赔笑,“李齐不敢。” 凤悠悠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户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的队伍。 黑色马车旁,顾霆霄的伟岸身影,阴沉笼罩。 三位大美人欢呼雀跃奔向她们的主君。 顾霆霄刚从马车里出来,面前就扑上来几个脂粉香气扑鼻的大美人。 大美人们抓住他的袍摆,纷纷撒娇喊道,“侯爷,侯爷,小心肝找你找得好苦啊!” “侯爷,小宝贝在这里。” “侯爷,还有小可爱!” 顾霆霄嫌恶地一皱眉头,看着脚下的三个女人,甩开她们的手,冷冷地大喝一声,“滚开!” 三位大美人见主君生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委委屈屈地咬着嘴唇,眼泪就在眼里打转,又不敢声张。 凤悠悠站在窗前看着,抱着双臂,一副不屑的样子。 心中暗骂道,去你个渣渣男。 你要美女,这里有三个。 你要皇家傀儡,要公主,宫里还有个凤涟漪给你留着的。 你干嘛非要缠着我不放? 姐姐我以前是实力不允许,只能任你拿捏。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姐姐我不再是你的玩物了。 你敢动姐姐一下下,姐姐打得你满地找牙! 从前,她见了顾霆霄心里就有些紧张,今天,她一点儿也不胆怯。 如今她的系统强大了啊,她有武功,她能把这些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包括顾霆霄! 此时,顾霆霄突然抬头看她,眼中寒光,有如能将人凌迟的利刃! 凤悠悠毫不示弱。 她嚣张地朝着顾霆霄勾了勾手指,挑衅道,“顾霆霄,我今天就在这里,看你能请得动我不?”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雕花窗棂无故发出“咔咔”碎裂声响…… 这,这是,顾霆霄的内力震碎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面墙都龟裂出千万条可怖裂痕。 李齐摇摇头,一脸无奈,“长公主不听劝,好自为之吧。” 他拉过呆若木鸡的小梨靠边站。 “嘣!” 只听一声巨大声响。 整面墙壁崩然碎裂…… 顾霆霄就直接破墙而入! 万千木屑四射飞溅,光芒刺眼。 逆光里,顾霆霄如山般的漆黑身影,银色长发张扬飞舞,如天降神魔,突然出现在凤悠悠面前。 她睁大一双杏眼,可是逆光让她看不清顾霆霄的脸。 顾霆霄一把将她拽进怀里,薄唇抵上她鼻尖,寒声低语。 “凤悠悠,你长本事了!” 呼吸里都是他熟悉的馥郁气息。 过去又不是没有这么接近过他,此刻凤悠悠却忽然面颊绯红。 她挣扎,却发现自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的武功呢? 怎么瞬间消失了? 不,是系统,系统整个瘫痪了。 她恨恨地在心里骂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大还丹怎么不灵了?】 系统那奶萌奶萌的声音在发颤,【宿主啊,不是大还丹没效力,是疯批太强大,咱们打不过!】 凤悠悠瞬间心死! 顾霆霄唇边微挑。 唔,还大还丹,会武功了呢! 她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把李怀玉和李齐都敲晕了的吗? 刚刚不是还说要把他也打得屁滚尿流吗? 刚才,他还以为这女人的系统强大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 看着顾霆霄冷灰色眼瞳泛出微红,凤悠悠心中恐惧笼罩。 可是她万分不甘心。 她自从穿越来,忍辱偷生,强颜欢笑,好不容易得到那些成长值,好不容易才让系统升级。 没想到,还是逃不出顾霆霄的魔掌。 她不要再回到那无聊的皇宫! 凤悠悠一咬牙,突然摸出一把短刀抵在自己颈项上。 “顾霆霄,你放开我!否则我自杀!” 她宁死也不回去! 原主在皇宫做了成帝和皇后十八年的傀儡,难道她也要做一辈子顾霆霄的傀儡吗? 不,她不要! 她手握短刀,眼神坚定地盯着顾霆霄。 顾霆霄满身怒气忽然凝固,他完全没想到,凤悠悠会用自杀来威胁自己。 周遭的空气骤然冰冷。 “叮”的一声,凤悠悠手上的刀已经弯折飞了出去,在墙壁上弹出火花。 凤悠悠内心慌极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觉得自己惹怒了顾霆霄,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以自杀威胁,也许,顾霆霄不想失去她这个皇家傀儡和玩物,暂时放过她。 但也许顾霆霄一发怒,直接帮她快点死。 眼前的顾霆霄雷霆震怒,她觉得,下一秒顾霆霄会一把捏死她。 果然,顾霆霄伸手一把掐住凤悠悠的脖子,她瞬间觉得被恐惧和死亡压得透不过气。 凤悠悠感觉到来自他宽大手掌的力量,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用力掐死她。 她使劲挣扎,试图挣出顾霆霄的掌心。 可那只手,就像她命运的枷锁,牢不可摧。 他那陡峭如斧劈的眉骨下,深邃双眼隐在阴影里。 眼中冷灰色的火焰缭绕入心。 顾霆霄反手将她揽在怀中,手掌握住凤悠悠那纤细的颈项。 他喜欢这种,鲜活脆弱在掌心里悸动的感觉,他就是要控制她的生死,掌握她的命运! 第46章 敢用死来威胁本座 凤悠悠这条命,是他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用她的命威胁自己! 他几乎从喉咙里发出嘶吼,“敢用死来威胁本座?” 凤悠悠一脸无奈。 她不服气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软软地扶着顾霆霄的手臂,继续假装对他乖顺。 顾霆霄见她不再挣扎,俯首间滚烫的唇撩过她微凉的耳尖。 “我说过,我会成为掌握你命运的那个人。你最好给我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下颌蹭过凤悠悠的头顶,看着顺服的女人,心中得到一丝安慰,刚才的怒火随之熄灭。 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战战兢兢的李齐和吓得瑟瑟缩缩的客栈老板娘等一众人。 他抱起凤悠悠夹在腋下,转身大步下了楼。 三位大美人惊诧地望着顾霆霄。 看着主君一把将那位陈公子扔进黑色马车里。 却把她们这三位美人甩在这里不管。 主君不是来接她们的吗,怎么抱了这个陈公子就要走? 她们的主君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她们是不是失宠了? 三位美人心急如焚,想上马车,可是士兵们拦住她们,不让她们靠近。 大美人们急得团团转,又是瞪眼又是跺脚。 “侯爷是来接我们的,你们也敢拦,是不是活腻歪了?” “我可是侯爷最宠爱的妾室,一会儿我告诉侯爷你们欺负我!你们死定了!” …… 回去的路上。 顾霆霄的马车跑在队伍的最前面。 凤悠悠坐在马车的角落里。 对面的顾霆霄一声不吭。 “隐藏得挺深啦,不过你那点花拳绣腿,在我面前还拿不出手。” 凤悠悠鼓着腮帮子扭头不看他。 在心里暗暗发狠,你等着,我这一次没跑掉,总有一天我能,我一定会翻盘的。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你跑出皇宫,想去哪儿?” 凤悠悠就是不看他,把脸瞥向马车外。 只要离开这个疯批,哪儿都好。 顾霆霄斜斜靠在椅背上,一脸阴沉。 这女人现在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他问话都敢不答了。 他讪讪笑道,“我可警告过你,你是有夫之妇,你跑出宫想干什么?” 凤悠悠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顾霆霄,还是没说话。 继续看景色。 干什么?当然是浪迹天涯,海阔天空! …… 顾霆霄冷呵,唔,浪迹天涯,海阔天空! 然后呢?偶遇男神是吧? 他耐着性子,阴侧侧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还非杠上了?” 凤悠悠不屑地在心里吐槽。 她今天还就硬气了!就不讨好这个疯批了! 呵呵,生气了吧。 她自然知道,顾霆霄听到讽刺他是太监的话,一定气疯了! 哼!气死才好呢! 她在心里喊着,气死他!气死他!就是要气死他! 顾霆霄耳膜都快被她抓狂的心声震碎! 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捏住她的脸颊,“我看你是看见那几个小妾,吃醋了!闹脾气是吧?” 凤悠悠一脸轻蔑,任他捏着自己的脸。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的表情。 心里鄙视道,吃醋?顾霆霄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会吃顾霆霄的醋? 哈哈,她巴不得顾霆霄现在就把那几个大美人带进皇宫使劲宠,别烦她! 顾霆霄见凤悠悠一反常态的死犟着不开口,心里却仍在怼他,恼火极了。 手掌撑在跨上,手心都沁出了汗! “长公主还不承认,你这又是闹离家出走,又是闹自杀的。就是吃那几个美人的醋了!要是长公主真吃醋了,那本座立刻杀了她们。” 凤悠悠心中发笑,疯批又要杀人。 还说是因为她而杀这些小妾,想往她身上泼脏水?简直无耻! 顾霆霄本来就忍着一肚子气,凤悠悠又打死不开口。 他接连吃瘪,火气又上来了。 在袍子上来回摩擦两把汗湿的掌心。 不耐烦地提高嗓音喝道,“凤悠悠,问你话呢!你聋了?” 凤悠悠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吓得一激凌。 抬眼看着顾霆霄冷灰色的眸子里,滚动的火苗像要把她吞噬…… 马车外,驾车的李齐和旁边坐着的小梨正聊天呢,忽听马车里一声吼,都竖起耳朵来听。 “听,又吵架了!” 李齐笑嘻嘻地用手肘碰了碰小梨。 “你们长公主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私自跑出宫,还想跟侯爷干架,还敢顶撞侯爷。你看着,一会儿有你主子好受的。” 小梨撇了撇小嘴,“哼,你们侯爷就知道逮着欺负我们长公主,我看你主子和你们这些手下没一个好人。” 李齐一扁嘴,“哟,你也跟你主子一样胆儿肥了啊,敢这么说侯爷,和哥哥我?” 李齐朝她使了个眼色,“看,哥绝不去侯爷跟前告状,你看哥对你多好。” 小梨白了他一眼。 李齐又说,“哎,小梨啊,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是干大事的人,可不能用你们妇人之仁的标准来评判哦,哥真的不是坏人。” 小梨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这时因为路面不平,李齐一分心,马车狠狠地颠了一下。 马车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大概太过颠簸,车里的人撞在了马车壁上。 李齐连忙小心驾车,不然,颠坏了车厢里的主子和长公主,他李齐吃不了兜着走。 车厢里,沉默了许久的凤悠悠终于出声了,刚才她闭口不理人,这会儿轮到她气急败坏。 “顾霆霄你放手……” 娇弱无助的声音被什么捂进了喉咙里。 顾霆霄语气戏谑,“原来你没哑啊,还扮男人,还喝酒了,花天酒地,泡的还是本座的妾室?” 凤悠悠再开口已经带着哭腔,听上去甚是可怜,“我不敢了,不敢了,侯爷饶命……” “再问你一遍,你让李齐带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知道我从前的身份的?” “什么身份呀?悠悠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你上哪里听来我是太监的?” “都是误会,侯爷,我知错了……呜呜……” “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呜呜……” 听见凤悠悠哭了,小梨担心地回头望。 李齐着急忙慌空出一只手扯过她,在她耳边说,“别看!” 小梨疑惑了。 “我只是担心侯爷怎么把我们长公主又欺负哭了。” 李齐神秘兮兮意示小梨靠近他,然后,他附在小梨耳边问,“你可知道你们主子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谣言?竟然相信侯爷是太监?” 小梨心中一惊。 是谣言?那传出谣言的人不正是侯爷他自己嘛? 她一脸不解,眼角余光瞥见马车里面的人好像打起来了。 接着是一阵不可描述的喘息声…… 小梨的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那果然是谣言! 小梨背脊僵直,不敢侧目,连呼吸都陡然不畅了。 第47章 怪我驾车技术不行 小梨不知所措地望着马车前方。 李齐一边驾车,一边暗笑着扫了扫她脸上的羞涩。 望着天空,一本正经的朗诵道,“小梨,啊,你看多美的春色啊。” 他想转移一下小梨的注意力,缓解一下尴尬。 可是身后的动静更大了,车轮叮叮哐哐地声响都盖不住车厢里的诡异动静。 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李齐也不自在了起来。 他干笑两声,“那个,小梨姑娘,哥给你唱个曲儿吧。哥当年在军营,可是喊号子的呢,嗓子好得狠。” 可是张了张嘴,他又噎住了。 不行,他现在要是一嗓子嚎起来,打扰到了车厢里的主子,他今天会不会被主子一掌劈死?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可是哼着哼着,马车里的动静,让他声音发抖,手也发抖。 马车有点不听使唤,在路上左摇右摆,颠来簸去。 他使劲抓着缰绳,拼命想稳住马车,可是也不知道是路真的不平了,还是他太慌了,反正马车颠簸得更厉害了。 身后车厢里的人大概也是被甩来甩去的,只听见人接连被撞在马车壁上发出的声响。 还伴着长公主的啜泣声…… 李齐尴尬地向小梨解释道,“那个,其实哥哥我驾车技术还不错的,奈何这沙土路实在崎岖难行,小梨姑娘,你抓紧了哈。” 小梨咬着唇点头,不好意思地抓着李齐的袖子。 可是马车剧烈的摇晃,小梨被晃得完全坐不稳,人直往李齐身上扑。 为了不掉下马车去,她只能死死地抱住李齐的手臂。 两个人的脸都红成了大灯笼。 马车像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地跑在沙土路上。 眼看快要进京城,上了平缓的官道,才终于风平浪静了。 李齐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面门上的冷汗。 “哎呀呀,今天这路,心肝儿肺都给我巅出来了……” …… 马车一直驶进了无忧宫,小梨和李齐还心有余悸。 平时,李齐会争先撩起帘子,今天他也不敢去撩,怕看见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顾霆霄一掀帘子,大步走下马车,若无其事地掸了掸整齐的衣襟。 回头从马车里把凤悠悠拽了出来。 凤悠悠上马车的时候还是整整齐齐的。 此刻,她却顶着一头乱发,脸上笼着莫名其妙的两坨红晕。 更奇怪的是,之前假扮男人穿的裹胸,此刻已经不见了。 妙曼身段配上一身皱成了抹布的男装,甚是违和…… 门边宫女嬷嬷侍卫一大堆,虽然他们全都心照不宣地低下隐晦的目光,可头上就差打出奇怪的弹幕了。 他们一定在心里笑死了:看看,长公主私自出宫,被摄政侯当众收拾了。 凤悠悠红着眼眶,一脸恨不得自抹脖子的表情。 看她羞窘的样子,顾霆霄心里倒是愉悦。 他大发慈悲地将这个无地自容的女人,抱着进了寝殿,扔到小榻上。 李怀玉有事禀报,他就去前厅了。 凤悠悠生无可恋地望着这熟悉的寝宫,心中一阵悲凉。 原主就是在这里被幽禁到死! 如今疯批男人对她就像圈养宠物一样玩弄,高兴时亲亲抱抱就算了,一言不合就当众让她出丑! 比如刚才,那个疯批说不许她扮男人,在马车上强行抢走她的裹胸! 把她欺负成那个鬼样子,让大家都误以为他们在马车上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起众人看她的异样眼神,她抓狂地捶着被子。 “顾霆霄那个疯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小梨看她这样‘痛苦’的样子,心疼的眼泪掉下来。 “原来侯爷真不是太监。那他为什么要自己放出这种谣言?刚才,李齐问我,长公主上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侯爷是太监出身的?公主让李齐带话嘲笑侯爷是太监,侯爷为此在马车上欺负公主了吧?小梨都听见了。” 凤悠悠原本就很红的脸气到发紫。 顾霆霄确实让她知道了他不是太监,但绝不是小梨想的那种方式。 她捂额。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吗!刚才他只是抢走了我的裹胸!其他的什么也没干!” 小梨噎住。 “你们两个,在马车扭打在一起半天,就为了抢一件裹胸?” “不然呢?你以为是怎样?你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凤悠悠气乎乎地捂上被子。 小梨的脸瞬间又红成了大灯笼。 难道是她想歪了? 她想起李齐看着她那个戏谑的笑容,原来自己也被戏弄了。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此时前厅,顾霆霄一脸寒霜。 李怀玉来报,就在刚才,他们回宫的路上,那几个女人又被人掳走了! 顾霆霄长眉紧蹙,当时他就在队伍前方,要不是凤悠悠让他分心,怎么会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截走那几个女人? 他烦躁的抬手触了触额角。 李怀玉神色紧张,“侯爷,皇城司查过了,掳走了那些女人的,是奉亲王凤锦翎。” “凤锦翎?”顾霆霄抬眸,冷灰色瞳孔一缩,眼中神色冽如冰刺。 “唔,他虽出了家,可是他的心,根本不在佛门。” 李怀玉躬身愧疚道,“侯爷,是皇城司的错,奉亲王出家后神出鬼没,皇城司失去了对他的控制。” 顾霆霄唇角凌厉,眉梢挑起恣然笑意,“无碍!” 李怀玉仍有些担心地问,“那几个女人口中有重要信息,如今落入他手,要派人去灭口吗?” 顾霆霄抬手否定,“算了,那几个女人,他喜欢就送给他好了。” …… 无忧宫。 凤悠悠正在寝殿里无聊地翻着一桌子的书,全是她从藏书阁找来的武林秘籍。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那天在破庙前,她一出手就有内力,轻轻松松打得李齐等人满地找牙。 为什么一遇到顾霆霄,她就立刻像被废了手脚的残障人士? 什么内力都不见了,武功也变成了绣花枕头? 真是气死她了! 她不甘心,她要练成神功! 她照着秘籍,一个人鼓捣半天,可是没有师傅指导,很多招式根本看不懂。 明明是照着秘籍上面的图,一招一式练的,可是动作连起来就奇怪了。 不是左脚绊右脚,摔得她鼻青脸肿,就是原地打滚转圈圈。 她气得把那些秘籍全丢到一边生闷气。 顾霆霄背着手从寝殿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凤悠悠脸鼓得跟个刚出笼的包子似的。 他伸手就揪了一把凤悠悠的脸颊。 凤悠悠想到昨天他让自己当众出丑,一脸怨气地扭过头去,倔强地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公司放假了!终于可以多一点时间写文了。过年了,作者在这里祝看书的宝们新年大吉! 第48章 女皇登基 顾霆霄伸手拉住她,语气陡然透出阴冷,“是本座对长公主太过仁慈,长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本座没有追究,长公主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本座当回事了。” 凤悠悠听着他的语气,站那又不敢动了。 她咬咬唇,压下心中的不甘。 欠身行了个礼,轻轻应了一声,“悠悠不敢,悠悠以后再也不敢私自出宫了。” 顾霆霄看她一脸委屈不甘的表情,冷哼。 她有什么不甘的? 她都不知道,她就要登上大南朝的皇位了。 当她知道自己要当女皇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凤悠悠不是说,历史上,他顾霆霄废礼自立,落得篡位夺权的恶名,结果,给自己树立了不少政敌。 使得大南朝在他死后,天下大乱而灭亡吗? 那么,现在,让凤悠悠这个凤家正宗嫡长公主来当傀儡女皇,坐风家的江山。 他就以摄政侯的身份控制政权。 凤悠悠,不论是过去的她,还是来自未来的她,注定只能在他手心里蹦跶。 …… 顾霆霄垂眸看着她。 多乖顺的样子,低垂的睫毛弯着一抹忧伤,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可能是装娴静装得久了,眉目间的温婉气质宛如天生。 他的凤悠悠,本身就该是这个样子。 他眼中的神色中恍然掠过一抹波纹,指尖抬起凤悠悠的下巴。 “长公主有没有想过,当初,凤家公主这么多,本座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沉静中,他清冷的声线如松林里突然抖落的积雪一样,冷不丁扑在凤悠悠心上。 她蓦地抬眸,顾霆霄冷灰色的眼睛如一片迷雾,好像能将她笼罩。 凤悠悠疑惑摇摇头。 这么看着她干嘛? 他不会想说,他是因为小时候说过要成为掌握凤悠悠命运的那个人而娶她的吧? 他掀翻了天,是因为他喜欢她? 不,疯批不是那么深情的人。 疯批就是疯批,毁天灭地不需要这些掩人耳目的理由。 历史上,顾霆霄做的那些暴戾绝决的事,足够证明他的残酷绝情。 看看原主和陈理南的死就知道了。 疯批的爱她受不起! 顾霆霄听着凤悠悠的心声,抬手触了触额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历史上的他多么暴戾绝决? 历史上的他可能真的疯了,可是现在的他好好的,他没疯! 他唇边随之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容,眼中的神色也随之变得明朗。 转身朝门外唤了一声“怀玉。” 李怀玉恭敬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女官,抬着一顶冕旒冠及金色龙袍。 李怀玉微笑着上前,“请长公主戴冕旒冠。” 凤悠悠无趣地看向李怀玉,悻悻的表情,一下子变成狐疑不解。 她打量一下那什么冠,镶金嵌玉,又大又笨重。 凤悠悠忙摆手,“不要,这么大顶帽子,想压死我?” 李怀玉笑道:“长公主,冕旒冠再大,大不过您九五之尊。登基仪式就要开始了,您快戴上吧。” 凤悠悠一愣,啥? 登机?登什么机? 她转头望向顾霆霄。 疯批在搞什么?玩我呢? 顾霆霄内心无语,我让你当女皇,你说我玩你? 有这么玩人的吗? 李怀玉再次劝道,“您戴上冕旒冠,奴也要改口称您陛下了。” 陛下? 原来此登基,非彼登机啊。 怪不得之前凤涟漪说什么顾霆霄想要的是皇家傀儡。 原来,顾霆霄是要她当傀儡女皇! 凤悠悠内心一颤,傀儡女皇她没兴趣,可是,历史又一次出现了改变,她再次看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曙光…… …… 重叠高耸,巍峨庄严的宫殿。 士兵甲胄整齐威武,旌旗随风鼓动,发出猎猎声响。 宣明殿上,凤悠悠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她身上的金色龙袍与身后熠熠生辉的蟠龙雕塑,几乎融为一体,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凤悠悠端坐着,从冕旒冠的珠帘后侧目凝望。 顾霆霄就坐在旁边他专用的位置上。 玄色鹤氅映衬着他瓷白的皮肤和锋利绝美的侧颜。 他恣意地斜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懒散,周身却笼着阴戾猖獗的强大气场。 殿前跪拜的众臣,目光从不敢触及他脚下。 顾霆霄缓缓起身,走到大殿前向百官抬手示意。 众文武百官得令,立即跪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振聋发聩的呼喊声,激荡人心。 凤悠悠这个女皇,在背后望着摄政侯的颀长背影。 玄色鹤氅,身姿挺拔坚毅。 她在心里暗自发狠,总有一天,她要强大起来,摆脱这个男人的控制,做一个真正的,威慑四方的女皇!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 御书房。 顾霆霄在批折子,凤悠悠无聊地坐在一边等着谁来陪她解闷儿。 李怀玉进来禀报,“侯爷,奉亲王凤锦翎求见。” 顾霆霄“嗯”了一声。 凤锦翎? 凤悠悠抬起脑袋,眼睛亮亮,奉亲王凤锦翎,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大概知道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据说她那个妹妹凤涟漪,几次推迟与陈理南的婚事,就是因为一心想要跟奉亲王凤锦翎在一起! 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凤涟漪不顾男神级别的陈理南,也不顾奉亲王凤锦翎是她的皇叔,一心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虽然凤悠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奉亲王凤锦翎走进来时,凤悠悠还是被惊到了。 没办法,长得太好看。而且,居然是个和尚! 他从朱红色的月门里走出来,一身自带圣光的白色袈裟,脚下生莲,飘然若仙。 光洁发亮的脑袋却因为那精美的五官,好看得像一件艺术品。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明艳动人,一双魅惑凤眸眼尾上挑,眉间点着鲜红的火戒,白得透明的皮肤,绯红薄唇微抿。 身量清长,看上去雌雄莫辨。 一个出家人,身份却是奉亲王。 凤悠悠看着这个一身仙气的和尚,又看着坐在旁边,散发着黑暗气场的顾霆霄。 她在心里感叹着。 哇噢,怪不得历史上的高阳公主迷恋辩机和尚,想尽办法把辩机和尚藏起来当地下情人。 原来和尚真的有这么好看的,而且他还是一个王爷。 历史上真的有贵族放弃世人渴求的奢靡,遁入空门清修的吗? 那是怎样一种超世脱俗的释然? 这种心境,和疯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是奉献自我的天神,一个是邪恶复仇的地狱阿修罗王啊。 在这样一个阿修罗身边待久了,她觉得,她很需要这样一位高僧为她脆弱的小心灵,指点一下光明。 历史上的皇帝,不是经常为了国运向高僧讨教吗? 这样的高僧,她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讨教佛理…… 第49章 箭心和尚强行超度 这时,顾霆霄突然回头,向她扫来一个能把她凌迟处死的眼神。 吓得凤悠悠小心脏猛地一跳,她赶紧收回了目光。 顾霆霄听见她的心声,真想把这个女人的脑仁掏出来研究研究。 是不是见不得长得好看的男人啊,她竟然连一个和尚都想打一下主意! 还想,找机会接近这个和尚? 她不是想也像那个什么高阳公主一样,把和尚藏起来当地下情人吧? 什么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他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可是,一个公主能迷恋和尚,那定是一对狗男女! 他目光狠辣扫过凤悠悠跟那个和尚,瞬间脑补他们现在就已经是一对狗男女了。 凤悠悠还在心里吐槽着,这个疯批,用那么狠的眼神看她干什么? 她只是多看了一个美艳的和尚两眼,他就吃醋了。 那以后,等她做了真正的女皇,她要多纳几个,像这样长得养眼的男宠。 让顾霆霄那个醋坛子当场气绝身亡! 一旁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表面若无其事,暗地里捏了捏拳头又松开。 他心中冷哼,女人!我等着那一天! 这时箭心已经走上前站定,双手合十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箭心见过女皇陛下,见过摄政侯。出家人,虽身在朝堂,也只能以佛礼参见女皇陛下与摄政侯,请女皇陛下、摄政侯见谅。” 接着又慢条斯理地朝旁边的顾霆霄颔首行了一礼。 抬眸时,面上含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顾霆霄抬起眼皮,点了点头,懒声道,“大师超然度外,佛法当尊,大师就免了世俗之礼。” 箭心再次微躬身一礼,抬头却是对着顾霆霄展颜一笑。 凤悠悠疑惑,这样子看上去,两人好像早已是老朋友了? 顾霆霄沉声笑道,“大师别来无恙啊。” “侯爷哪里的话,贫僧不敢,贫僧还要感谢侯爷的厚礼呢。” 他那双好看的凤眼,瞟了一眼座上的凤悠悠,目光却是极狐媚。 凤悠悠皱眉,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好奇怪呀。 顾霆霄暗笑,奇怪吗? 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只听箭心戏谑一笑,“贫僧刚回大南就在城外遇到侯爷,想必侯爷准备的那几个美人一定是侯爷送给贫僧的。” 凤悠悠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在心里疑问,什么鬼? 顾霆霄送美人给这位和尚王爷? 刚才看见箭心那如仙般冰霜高冷气质,还以为是什么得道高僧。 现在一句话就暴露,原来是个花和尚,全无清规戒律啊。 顾霆霄听了,心中顿觉畅快。 怎么?你的辩机和尚这么快就露出原形了? 不过,这还不是他的原形。 你要是知道箭心大师真正的样子,你一定会觉得,还是我这个阿修罗,比较正常。 顾霆霄眼眸微眯,修长手指扶着下巴,问箭心,“唔,大师可还满意?” 箭心望向座上的凤悠悠,凤眸微闪过一抹邪肆。 “可惜当时侯爷在马车里正忙,贫僧不敢打扰,就没跟侯爷打招呼,先把她们带走了,侯爷没生气吧。” 凤悠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知道那天回宫的路上,那几个小妾被人截走了的消息。 没想到,截走大美人们的人就是这个箭心。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箭心大师,看上去冷若冰霜的,却上来就如此狂妄地用这么隐晦的玩笑,奚落她这个女皇! 她恨恨地看向顾霆霄,都是因为这个疯批在马车里抢了她的裹胸,让她丢人都丢到和尚家去了。 现在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不,是误会她在马车里干了什么坏事? 她转头盯向顾霆霄,可气的是,顾霆霄正一脸欠揍地看着她笑! 她更气了,她都气成这样了,为什么疯批不怕被人误会?反而还笑得这么没脸没皮? 顾霆霄看着她又气又恼还不能发泄出来,心里畅快着呢。 呵呵,你的脸皮不是比城墙还厚的吗? 怎么还怕起别人笑话你来了? 我怕什么误会?那些看热闹的人在我心里跟木头没有区别。 凤悠悠正在心里生闷气,忽听顾霆霄轻嗤笑道: “大师回大南已有多日,怎么如今才来面见陛下?” 箭心凤眸波光一闪,“因为箭心备了厚礼回赠侯爷。” 说着,箭心转身让身后的太监抬上他带来的箱子。 “唔?是什么?”顾霆霄似有兴趣地盯着他。 小太监打开箱子,立刻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只见里面血淋淋的一片,是那三个女人狰狞的人头。 凤悠悠忽见这么多血,头一阵晕眩。 见顾霆霄的脸色阴沉,李怀玉立即上前,厉声喝止箭心。 “奉亲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天子面前,容不得你撒野!” 顾霆霄脸上却转眼回复了平静,他摆了摆手,让李怀玉退下。 箭心安之若素,拢了拢袈裟道: “侯爷多虑了,这三个女人对侯爷很忠心。” “我向她们提出了一个关于侯爷的问题,要求她们在纸上写,是或不是。只要她们三个人的答案中,有一人不一样,这个人死。然后我又对剩下的两个人提了一个问题,结果两人的意见又不一样。所以我把她们都送上了西天。” “三个女人至死没有透露半点消息,可是她们到死也不知道,她们一心维护的侯爷,本就打算将她们杀人灭口!” “为了替侯爷扫除所谓隐患,箭心干脆去了一趟南疆,超度玄宁侯府中所有人上了西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箭心一脸清冷虔诚,双手在胸前合十。 杀人在他这里成了施舍极乐、悲悯人间。 绯红唇角一弯,明明笑得那么温润谦和,却让人觉得张狂而肆意。 “侯爷,这算不算箭心送给侯爷的厚礼呢?” 一息间,周遭的空气都凝上血色。 一旁的李齐被他的话惊得神色大变! 箭心竟敢当着摄政侯的面,说他杀了玄宁候府所有人! 李齐怒目圆睁大喊一声,“和尚,你好大的胆子!” 这箭心着实大胆,虽然顾霆霄玄宁侯的身份是假的。 可外人并不知情,面子上,玄宁侯府还是他的老巢啊。 现在有人跑出来说,我把你老巢掀了! 这第一个不干的就是李齐啊,他是负责护卫的人,第一个失职啊。 他想不通,玄宁侯府一直有专人监控,府中的人,箭心说杀就杀了,他却毫不知情。 那只有一种可能,不管是府中人还是监控的人,都被箭心杀了! 虽然,顾霆霄为了抹除真正的身份痕迹,玄宁侯府中的人,本来就是要杀的。 可这也轮不到箭心来撒野! 李齐怒气冲冲上前单膝跪在顾霆霄面前,气愤道: “李齐跟箭心,死其一!” 第50章 一探虚实 顾霆霄看也没看他,挥手把他制止了回去。 李齐惊愕地望着主子。 心中疑问,这个箭心,必是想揭露主子真正的身份不成,杀光玄宁侯府!主子为什么没有动怒? 此刻,顾霆霄听见自己府上的人都死了,脸上却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摆手让李齐退下。 他懒散地抿了一口茶,抬眸扫过箭心的雪白袈裟,眼神中的杀气瞬间沸腾,锋利成戟。 可是一开口,话语间却带着些讥诮。 “这些人因本座而死,箭心大师这是又给本座安了一项罪名啊!” “阿弥陀佛!” 箭心轻轻合掌,彬彬有礼。 “侯爷,这些人作恶多端,箭心不过是提前超度了他们,让他们早登极乐,谒见佛祖!” 箭心抬头睥视前方,白皙精致如雕像的脸,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的清冷。 凤悠悠看得都惊呆了! 妈呀,这人和顾霆霄一样是个杀人为乐的狂魔啊! 这样表面如天神一般高洁的人物,口中佛理头头是道,却喜欢这种游戏一样的杀猎方式。 顾霆霄轻慢一抬眼皮,又似乎对他的话很有兴趣。 “看来,改日,本座还要请大师讲解佛理。” 凤悠悠一听,这两人没完啊,还真要讲佛理。 这样的两个杀人狂,一会儿讲不到一起去,打起来了,血溅她身上,她嫌晦气。 她轻咳一声,“侯爷和大师继续,朕累了,先回九华殿!” 顾霆霄点头应允。 …… 晚上,凤悠悠正在廊前喂鱼。 新上任的掌印太监,长得圆滚滚,一脸笑哈哈的有喜公公,匆匆跑进来。 是凤悠悠叫他去打探消息的。 他跑到凤悠悠面前跪道, “陛下,摄政侯跟那个箭心大师在书房研究佛理,听间里下棋呢。” 凤悠悠停住手里投喂鱼饵的动作,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有喜公公点头哈腰地退了。 凤悠悠心下思忖,怪不得,从她登基后搬到了九华殿。 她竟然几天都没见过顾霆霄,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不,不是,她是高兴的啊。 最好以后都不要来找她! 她放下鱼饵,转身哼着歌进了寝殿。 重重地呼了口气,舒服地倒在大大的龙床上。 心里就像在一块巨大的上打滚。 这几天,她离开了幽禁原主的无忧宫,她还当了女皇! 这些都与历史大相径庭! 她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 现在顾霆霄没有看得那么紧,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她应该笼络权力,摆脱顾霆霄的控制,做一个手握实权,威严震慑四方的女皇呀! 想到众人臣服脚下,那种感觉,凤悠悠现在都觉得耳边嗡嗡,心里那个激动啊,难以平静。 怪不得,自古这些人醉心权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小梨在床前点着檀香,凤悠悠无聊地趴在床上翻着一本书,心里却在跟系统聊着天。 【系统你出来吧,我忽然觉得你还是有大用的,你有历史资料,我要利用这些历史资料来了解现在朝堂上的人和事,以便我笼络权力!】 系统上次因为那颗垃圾的大还丹,已经失宠好几天了。 现在一听宿主召唤它,屁巅屁巅的就上线了,非常热情地拍起马屁。 【哇塞,宿主现在当了女皇,太帅了呀,千古第一人啊,宿主改写历史,千年后要留名青史了呀。】 凤悠悠制止了它的彩虹屁,一个傀儡女皇而已,她凤悠悠不稀罕。 她想要的是真正的皇权,虽然她现在还做不到。 但她相信,从现在开始,她运筹帷幄,努力夺权! 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行了,就从那个箭心开始,看起来,这个人与顾霆霄的关系非浅,系统给我查查这个人在历史上是怎样的存在?】 系统收了收笑容,诺道,【是。】 一会儿,它就查好了。 【历史上,奉亲王凤锦翎,是原主最年轻的皇叔,年少时便遁入空门,成为一代高僧。顾霆霄称帝后,他经常入宫为顾霆霄讲解佛经。他表面是个和尚,还是王爷,身份神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顾霆霄的死对头,其实他与顾霆霄的交情颇深,他曾救顾霆霄的性命,最后还为顾霆霄挡刀而死。】 果然,这个家伙竟然是顾霆霄的死忠! 凤悠悠认真听着。 系统又翻了翻野史。 【野史上说他行为古怪,是个断袖!曾为了引起顾霆霄的注意,杀了顾霆霄养在玄宁侯府中的一群小妾!顾霆霄也没怪罪他,反而叫他常入宫,两人常同处一室,研究佛经,废寝忘食。】 【研究佛经?】 凤悠悠一愣,噗呲笑出声。 旁边的小梨还以为她看什么书,怎么看得这么高兴。 凤悠悠叹了口气对系统说,【这个顾霆霄,真是物以类聚,他身边尽是这样的怪人。】 她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神秘兮兮的,【我要去看看野史它准不准,要真的如野史所说,以研究佛经之名,行龙阳之好,那佛祖也不会答应的。刚才有喜说,顾霆霄和箭心正在小书房,我要去探一下虚实。】 她下床穿衣。 小梨见本来都打算睡觉的女皇陛下,又起来穿衣。 不解地问,“陛下,这是要去干什么?” 凤悠悠装作一本正经,“朕突然想起,今日侯爷说让我去书房有话要说,我这就去一下。” 她匆匆来到小书房,把身后像跟屁虫一样的太监支开。 悄悄进了小书房。 小书房果然还亮着灯。 她甩掉紫金靴,提着袍摆,偷偷走进书房。 有喜的情报没错,此刻,顾霆霄正和那个箭心大师都在。 小书房里很安静很安静,静得能听见棋子落盘的声音,不急不缓。 凤悠悠远远停在屏风后呆了好久,茶间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悄悄探头看,檀香烟雾丝丝缭绕在顾霆霄和箭心之间。 两人伴着茶香下棋,看起来是一副清新怡人的画面。 一点儿也不像野史说的那样,关起门来‘研究佛理’,也许那什么野史又不对了。 凤悠悠正想离开,忽然听见两人的对话。 “你输了!” 这,是箭心的声音?怎么和那天见他有些不同? 有些……魅惑温柔? 一罐棋子撒落在地的声音,突然溢满空间,“哗”的一声,吓了凤悠悠一跳。 她隔着纱屏偷偷望,小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朦胧纱帘后面,刚刚还端正坐着的箭心,此时越过棋盘正用一种不堪入目的姿势骑跨在顾霆霄身上。 僧袍下露出的白皙双腿,比女人还要女人。 舌尖舔舐绯红薄唇,贴着顾霆霄的鼻尖,媚眼眉梢尽是妖冶。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除夕了,过年还要写文……好痛苦…… 第51章 春深夜寒陛下别着凉 凤悠悠瞬间屏住呼吸,这,这现场直播真的就被她撞见了吗? “你输了,你得履行诺言……” 箭心修长指尖如羽毛一般轻轻扫过顾霆霄下颌。 顾霆霄却一脸寒霜地抬手挥开他的爪子,冷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本座的性命,本座早砍了你了,下去!” 他眸色一紧,似乎发现了什么,警惕地望向凤悠悠的方向。 “谁?” 顾霆霄一把甩开箭心,起身走出茶间。 他刚刚觉得屏风后面有人,可是当他转到屏风后,却空空如也。 …… 如水的月色蜿蜒在御花园幽径上。 穿着袜子的凤悠悠,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瘸一拐地走在小径上。 不时回头望,差点被发现,顾霆霄没追来吧? 刚刚逃跑的时候一着急把鞋丢了。 这御花园里都是鹅卵石路。 硌得她龇牙咧嘴,脚心实在是痛得走不动了。 更糟糕的是,她迷路了! 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雪纱长袍,此刻夜里的风冷得她发抖。 她瘫坐在路上,脱了袜子,足底已经红了一大片,痛得她只想哭。 望天长叹,这偌大个御花园,深更半夜,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候,她好想念那些兢兢业业伺候她的小太监们。 她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你们的女皇要死在这里了……” 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凤悠悠就快哭了。 “陛下?” 头顶上传来顾霆霄低沉的声音。 凤悠悠抬头,见一身玄色鹤氅的颀长身影就站在面前。 他怎么这么快就追出来了? 他走路时鹤氅上的金属搭扣就会发出清脆声响,自己竟然这都没听见。 “陛下刚才在书房看到了什么?” 他灰色瞳孔里,如月色一样的温柔,唇边的笑容却是凝视猎物的玩味。 凤悠悠看着她那个笑,长得这么好看的脸,配上这么可恶的笑容,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在心中腹诽,哟呵,看起来,疯批心情不错的样子。 宠幸了你的箭心大师了吧,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你能不能别拿佛经说事儿?佛祖他老人家不会答应的! 顾霆霄脸色忽然就阴森了,宠幸箭心大师? 什么拿佛经说事儿? 龙阳之好? 唔,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最近看了很多话本子,学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词儿。 怎么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除了这些乌七八糟的,就没点好东西? 刚才他在书房外面发现凤悠悠的鞋,就知道她应该是刚好看到了什么。 看来她那个什么野史又在编排他! 他和箭心的关系…… 确实不正常,但绝对不是什么龙阳之好! 想不到,他和箭心大师如此隐秘的关系,竟然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流传了千年? 他再一次在心里骂了那个写野史的人八辈儿祖宗! 可惜,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凤悠悠知道自己连鞋都跑丢在书房了,顾霆霄一定发现了自己。 看着顾霆霄那个逐渐阴狠的眼神,不知道又会如何报复自己。 她爬起来扭头就跑。 顾霆霄不紧不慢挽起袖子,从后面抱住她,一手捉住她纤细的双足。 凤悠悠蹬了几下蹬不掉。 顾霆霄的手掌温热有力,手上的薄茧触到她足下皮肤时,如有电流忽然让她慌乱。 柔若无骨的足尖不自觉微勾,如挣扎欲逃脱牢笼的兔子。 他把蜷成一小团的凤悠悠整个裹进大氅里。 稍用力握住她的小脚,把脸抵在她颈后的发间,轻笑道,“春深夜寒,陛下别着凉。陛下刚才在小书房看到什么了?” 背后的体温烫得凤悠悠粉脸微红,眼中泛起水雾一片。 她垂目软声道,“侯爷与箭心的事,悠悠确实看到了,不过,悠悠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顾霆霄睨着她不知所措的忽闪眼神,勾起唇角淡笑道,“我知道,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跑什么?” 凤悠悠一下想起那天在马车上,他撕开自己裹胸时的情形,想起他那天也是这样故意将坚实滚烫抵在她身上。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屏住呼吸乖乖不敢动。 她知道,她越不听话,疯批越放肆! 凤悠悠垂眸,语气发颤,“我没想跑……” 顾霆霄语气带笑,“其实,陛下误会臣了,臣与箭心只是好友。” 睨着手中白如耀玉的足,把玩着什么古玩珍奇一样。 缓缓道,“如今陛下贵为天子,后宫却只有臣一人,臣知道陛下对箭心一见倾心,臣有意,为陛下充裕后宫,让陛下纳箭心为宠。” 啥? 纳宠? 凤悠悠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转眼又明白了。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傀儡,有没有资格纳宠,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明摆着疯批知道她在书房外面偷听了,他就是故意逗她玩的。 凤悠悠立马警觉,一秒戏精附体,惊慌失措地就扮起委屈来,“是悠悠不乖了吗?惹侯爷疑心了?悠悠是真的乖乖地当这个傀儡的。” 她决绝地表态,“可是,纳宠这件事,请侯爷收回成命,恕悠悠不能从命!” “唔,为何?” 顾霆霄扳过她的脸,嗯,看着她可怜的表情,听她瞎编才更有趣! “也许侯爷觉得让我纳箭心为宠,是为侯爷掩护的好方法,可是悠悠不能从命。其一,有损摄政侯尊严,堂堂摄政侯,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其他男人呢?其二,悠悠心系侯爷,不敢有负于侯爷,哪怕只是表面上让悠悠纳宠,实际是为摄政侯纳宠,可是外人并不知情啊。外人会以为悠悠有负于侯爷。悠悠都过意不去呢。” 顾霆霄勾唇一笑,“唔,想不到陛下如此为臣着想呢。” 本打算奚落她,却没想到,凤悠悠转眼又把球给他踢回来。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呵呵,算你聪明! 你自从逃出宫被抓,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越来越看得清自己的处境了。 在她耳边软声低语,“这夜深露重地,臣送陛下回九华殿吧。” …… 小梨看着摄政侯抱着赤脚的女皇陛下走进来,惊奇地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顾霆霄解下鹤氅扔给小梨,将凤悠悠放在龙床上。 然后坐在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盯着看宫女们给凤悠悠更衣。 凤悠悠被他看得背脊发凉。 这里是她的九华殿,又不是顾霆霄的无忧宫,他还不回他的无忧宫,坐在这里喝什么茶? 难道,他想赖在这里,跟她睡? 不要,她现在是皇帝了,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她又没诏他侍寝! 第52章 本座要抗旨 顾霆霄听见她的心声,眉间微闪过一丝不悦。 侍寝? 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谁给谁侍寝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还真以为她坐了这个皇帝的位子,连天地阴阳都要为她颠倒了? 在世人眼里,女皇是天。 可是在这里,他是女皇的天! 顾霆霄内心不悦,可表面上却带着一抹微笑。 他手上的茶盏盖子轻轻划过半圈盏沿,发出细微的瓷器声响。 凤悠悠觉得怎么这九华殿安静得可怕。 她看着顾霆霄抿着茶,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顾霆霄谈条件。 虽然她现在是女皇,但她清楚,摄政侯仍然是摄政侯。 顾霆霄听见她的心声,冷哼。 谈条件? 笑死! 刚刚还觉得这女人脑子比以前清醒,这会又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有资格和命运主宰谈条件吗? 哼! 他倒要看看她会提什么条件。 看她登基时那激动的样子,想她是很愿意做这个傀儡女皇的。 现在她应该不会提离开皇宫的条件了。 她要是再敢在心里想一想离开皇宫出去浪,他今天就整死她! 凤悠悠换了一身鹅黄中衣走出来,走到顾霆霄面前。 眨眨晶亮的眸子,打破沉静,软声开口,“侯爷。” 顾霆霄放下茶盏,抬眸微微一笑,温声应道,“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凤悠悠瞬间脑补了那句歌词:娘子,啊哈~ 看起来,疯批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凤悠悠趁热打铁,娇声软语,“我会听话做这个傀儡,可是,我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顾霆霄长睫微垂,在冷灰色的眼眸中投下一弯柔和的阴影。 呵呵,她看出他心情不错了吗? 她自己不是说,他就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确实,这无聊的世界,能博他一笑的也就只有这个女人了。 不过,是冷笑! 他放下茶盏,轻嗤一声,语气不阴不躁,反而很温和。 “女皇陛下怎么说自己是傀儡呢?臣可是真心拥立女皇。陛下九五之尊,万人之上。陛下有事直接命令即可,臣定当尽力,为陛下效劳。” 凤悠悠有点不信地眨眨眼,他今天这么温和的态度,好不习惯啊。 让她有事直接命令? 还自称臣? 称她为陛下? 呵,还挺不适应这个称呼的,心里莫名激动! 既然顾霆霄都说会为她效劳,那她还客气什么?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最近,她的毛笔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有喜。” 掌印太监有喜笑哈哈地应声上前,跪在她身边,双手呈上玉玺。 凤悠悠慎重地在刚写好的圣旨上面盖了一个章。 哇,这是她的第一份圣旨! 好激动! 有喜公公毕恭毕敬地接过那张圣旨,躬身送到顾霆霄面前。 顾霆霄一手抻着脑袋,抬手意示让他念。 有喜公公正儿八经地念了起来,“天行之道,有物有则,夫德有三,舍身奉德。摄政侯万事应以女皇为尊,谨言慎行,克己奉主。没有女皇的允许,请摄政侯不要私自进入九华殿……” 顾霆霄抬手打断他,有喜公公只好拿着圣旨退到了一边。 顾霆霄手指碰了碰额头,抬头时,脸色已变,语气也阴沉了下来。 他听到那个私自进入九华殿就来气! 什么叫私自,刚刚明明是因为她自己在花园回不来了,他才抱她回来九华殿的。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转眼就赶人,说他私自进入九华殿? 他一摔手里的茶盏,茶盏在桌面上叮叮当当转了好几个圈儿。 惊得旁边的有喜公公,忙趴在了地上。 顾霆霄冷笑。 “陛下什么意思?你我是夫妻,什么叫我私自来九华殿?陛下要赶本座走?” 他长眉一挑,拒绝得干脆。“本座不走!” 凤悠悠顿时无语。 疯批,你玩我呢? 你刚才不是说,我有事直接命令就行了,可是你转脸就不认帐啊。 顾霆霄心中暗笑,玩你? 不玩你玩谁? 玩的就是你。 凤悠悠柳眉一垂,恹恹道,“摄政侯不是说,愿意为朕效劳?怎么,我只是让摄政侯回自己的无忧宫住,摄政侯这就要抗旨不尊了?” 顾霆霄看着她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怒气就消了一半。 哼!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啊。 本座是你个傀儡女皇能命令的? 我稍微对你客气一点,你就想用圣旨来压我? 他把有喜公公手上的圣旨夺过来,在手上把玩着。 “抗旨?陛下何从说起啊?本座不仅是摄政侯,更是女皇陛下的夫君,为陛下延绵皇嗣本就是臣职责所在。” 凤悠悠捂额,扭过脸去。 真是服了疯批了,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顾霆霄在心中暗笑,改天,本座不介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也说一遍! “啪”的一声,圣旨被顾霆霄随手掷到桌上。 吓得凤悠悠都退了一步。 顾霆霄玩味地勾了勾唇,起身逼近她,在她耳边微一俯首。 “陛下,臣今天就要为陛下延绵皇嗣而效劳,臣,定当尽力而为。” 顾霆霄语气顿了顿,似有些勉强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九华殿,本座想不来,都不行呢。” 说着他逼近几步,将凤悠悠逼得倒在龙床上。 他俯身笼下,沉香气息迷离。 凤悠悠闭眼不看他,心里恨恨地骂道,感情还是自己这个女皇逼他来延绵皇嗣的? 她这个可怜的傀儡,什么时候能将皇权握在手中?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冷嗤一声,唔,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在我手里,你翻不了身。 他鼻尖抵着凤悠悠的面颊,轻轻嗅了嗅。 凤悠悠身子一颤,紧张地绷了起来,粉白的小脸泛出微红,纤长的睫毛在眼尾蜿蜒着一抹惊羞的水雾。 还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呢,应该是自然反应。 顾霆霄很满意她这个表情。 嗯,这才像个女娇娥嘛,不像她心声里那样,是个宝里宝气的铁憨憨! 捧着她娇羞微粉的小脸,顾霆霄低沉着嗓音,“陛下好紧张,陛下害羞了?” 凤悠悠心中冷笑。 紧张?害羞?呵呵,她能不紧张么? 她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自杀还来得及的话! 她真的不想被一个双插头强推! 顾霆霄皱眉,什么双插头? 这又是什么绰号? 这女人就不能给他取个好听一点的绰号? 第53章 给本座忍着 她咬咬唇,紧闭着双眼。 “侯爷不必为了职责勉强,真的,朕也觉得,大南没有皇嗣也没什么,咱们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顾霆霄心里冷呵一声, “那怎么行,陛下是大南女皇,怎么能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呢?陛下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陛下怕是还要多生几个呢。” 他白了一眼凤悠悠,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凤悠悠闭着眼睛挺尸在那里,听着他半天没动静。 她慌极了,心里在不停地安慰自己。 反正我也打不过,就当英勇就义了,被给蚊子叮了一口好了。 权当是被猪拱了。 或者就当是被牙签签戳了吧。 顾霆霄听见她心声,背脊一僵,啥玩意儿? 英勇就义? 被猪拱了?被蚊子叮了一口? 呵呵,这他都忍了! 可是当被牙签签戳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斟酌了一秒,瞬间明白牙、签、签是什么! 牙、签、签! 狭长眼眸一翕,一道利刃般的寒光就扫向凤悠悠。 头上瞬间就烧起一把怒火! 她说,他是牙、签、签! 闭着眼睛凤悠悠,都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寒气! 耳边是他灼热的气息。 “臣也只是为了大南延绵皇嗣,完成职责而已。陛下大可放松一点,不必如此紧张。” 她把头扭到一边,身子不住发抖。 点了点头,“嗯。” 心中道,噩梦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看他从小书房里追出来的时间算,他最多五分钟。 顾霆霄眼中寒光一闪,五分钟?是多久? 他扳过凤悠悠的脸,“陛下看着臣。” 没办法,凤悠悠睁开眼睛看着他。 “朕看着呢,请侯爷务必速战速决。” 心中,凤悠悠把他一顿骂,该死的双插头,我%*%¥@#……%*%¥@#…… 你要就快点好吗? 完了赶紧给姐姐滚! 凤悠悠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通以后,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了。 顾霆霄听着她骂完,心平气静。 呵呵,这么不愿意吗? 五分钟也好,牙签签也好,双插头也好,你都得给本座忍着! 他轻轻扯开她的寝衣带子,淡淡地说,“陛下忍着点哦,怕是没那么快。” 凤悠悠忽然就觉得她绷不住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事儿,她干不了。 她又不是那种专门色诱坏人的女特务。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虽然她还懵懂不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觉得那一定是建立在双方都有很深厚的感情之上,合乎情理才自然产生的事情。 虽然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如今,她的灵魂在这里,她就是自己。 哪怕为了保命而勉强,她也做不到!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忽然内心一惊。 心中某处就柔软了一下。 眉间微蹙。 他正打算放开凤悠悠,却听见她在心里抓狂喊道,【系统快出来帮我!】 系统无奈,【宿主,不是系统不帮宿主,系统已经好几天没有成长值入账了呀。刚刚入账了二百,可还是不够,没办法升级就不能帮宿主。】 凤悠悠咬咬牙,不就是成长值吗? “侯爷!” 她看着这个覆在身上的男人,凝视那双冷灰色的瞳孔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侯爷刚才不是让我看着你吗?侯爷现在看着悠悠。” 顾霆霄垂目看着她搞什么鬼。 凤悠悠咬了咬唇,忽然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顾霆霄一下子愣住,她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内心疯狂挣扎吗?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凤悠悠水润红唇却忽地弯起一个诡异笑容,顾霆霄一下子警觉起来。 哦,他想起来了,他听凤悠悠和她那个系统说过什么成长值。 凤悠悠一定是在利用他赚取成长值。 果然,凤悠悠脑中“叮”的一声,差点把他的耳膜扎穿! 这是,她的那个什么系统又升级了啊。 就知道她这突然的反常举动,就没有好事! 他警惕地握紧凤悠悠的双手,防备地注意着她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要知道,这个女人每升一次级,必有妖娥子! 马上,耳中就听到了系统那个奶娃娃一本正经的声音。 【宿主!恭喜宿主,您的系统升级为四级,宿主成功解锁如意百宝箱,请宿主说出想要获得的任何东西……】 凤悠悠被顾霆霄抓着双手,心中正惊恐,听到系统突然升级,她瞬间有了一丝淡然。 系统说的是她可以要任何东西? 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 凤悠悠叹道,【这一次你可别辜负我了啊!】 系统回答:【是!宿主,如意百宝箱里的东西很多,任何你想要的,但宿主只能选一件,一次机会。说吧,你有什么需求?】 凤悠悠忙说,【顾霆霄他要我跟他生孩子,我做不到,你快看看有什么适合我的东西?】 系统高兴的大喊,【有了,合欢散!】 【合欢散?又是什么毒药?哎,行啊,你快拿来,我急着用。】 系统嘿嘿一笑,劝道,【宿主别急,宿主吃了这个药,内心就再不会挣扎痛苦了……】 凤悠悠觉得哪里不对,【你说什么?我吃?这到底是什么药,你说清楚!】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宿主不是在造不造人这件事上内心痛苦挣扎么?这个合欢散很适合宿主,吃了它,宿主就什么也不在意了,一心只想造人,不造都不行。】 凤悠悠她恨不得跳起来骂系统,要是系统有实体,她要把系统摁在地上摩擦! 【万分火急的,你给我什么合欢散,你真的是我的系统吗?你是来害我的吧!你怕不是顾霆霄的奸细吧?】 系统被凤悠悠吼得一愣一愣的,它委屈巴巴地说,【系统冤枉,系统又木有做过人类,不能体会宿主复杂的感受,呜呜……宿主要的不是合欢散,那宿主要的是什么?】 凤悠悠咬着牙恨恨道,【我要的不是合欢,我要的是清心寡欲!】 系统被一顿暴风吼地捂住了耳朵,【宿主你是越来越急躁了,你先别急……】 凤悠悠瞥了一眼身上的男人,【我能不急吗?这都已经在火上烤了!】 系统颤着小奶音,【宿主别生气,系统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宿主,宿主自己挑吧,系统实在不知道宿主想要什么。】 凤悠悠一听又来气了,好啊,这个系统,竟然藏着私货!亏她一直这么信任系统! 看来,之前,系统升级时,她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都被系统这个小可恶,私吞了!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和系统算账,她对系统厉声说,【快交出来,以后再跟你算账!】 系统嗫嗫地说,【有美颜丹、香体丸、长命百岁……】 凤悠悠还以为有什么选择,结果它说了半天,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她现在被大灰狼搂在怀里,她都快被大灰狼吞干净了,十万火急啊! 【作者有话说】 都给我忍着,别笑太大声…… 第54章 疯批男人 我刀呢 那个系统竟然还有心情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顾霆霄听见凤悠悠和系统的对话,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个系统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竟然还有合欢散那种奇奇怪怪的药。 那名字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 唔,够邪恶!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他没听过。 不过,他倒是听说,有一种药,女人吃了可以一胎生七八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呢! 凤悠悠看见顾霆霄狭长的眸子里跳着玩味的笑意,背后一阵发凉。 顾霆霄故意挑逗地轻轻亲着她的耳尖。 她缩着脖子,全身发麻,内心都快要崩溃了! 气急败坏地在心里朝系统吼道,【如果你帮不上忙,那我要把你强制关机!】 谁知,系统一点儿也不慌,它嘿嘿一笑,【怎么帮不上忙?宿主想要的是断欲散吧?】 凤悠悠顿时眼睛一亮! 【噢,听这名字就是好东西,快拿来!】 系统却不急不忙,【宿主,这个断欲散它也有两种,不知道你要哪种?】 凤悠悠着急,【管它哪种,两个都要。】 系统解释道,【只能选一个,这第一种呢,是帝王专用的清心丹,吃了暂时清心寡欲。第二种是专门给家畜绝育用的,吃了就一辈子结扎了。】 顾霆霄一听,立刻怒火中烧! 这该死的女人,想拿这种鬼东西对付本座? 你要是选第一种就算了,你要是敢选第二种,我劈了你! 他阴冷目光扫过凤悠悠的眼睛。 他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对自己用什么断欲散,哪一种都不行! 转眼,他就听见凤悠悠笑着对系统说,【这还用问吗?我当然选第二种,一劳永逸啊!】 顾霆霄心中腾地就再次蹿起一股子怒火,这女人,她还真选第二种? 她这是把他当畜生一样对待啊! 他正想拔出他四十米大刀砍了这个女人的时候。 只听她又说,【疯批整天想占她便宜,就是个满脑子只有那种事情的种马,他不配用第一种帝王用的药,第二种畜生用的才适合他。】 顾霆霄冷笑,唔,骂本座是畜生? 你敢给我用那什么鬼东西,本座就给你试试一胎八宝! 【宿主这个药只需涂抹在他身上即可。】 凤悠悠不放心地问,【这个药只要接触就生效,那我碰到了怎么办?】 系统淡淡地说,【宿主放心,这个药是专门针对男人的,宿主是女人,吃了也没事。】 凤悠悠开心,这么强大啊,只要皮肤接触就能生效啊。 太棒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手了。 顾霆霄觉得他四十米大刀怕是已经按不住了,今天非砍死这个女人不可! 谁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了? 谁是种马? 她才是!她全家都是种马! 他实在压不住内心的怒火,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他把脸歪向一边,把脸埋进她发间。 凤悠悠听着耳边他明显粗重的呼吸声,但她一点儿也不慌了,她有断欲散了呀! 她笑哈哈地跟系统说,【看,这就是男人欲火焚身的样子,急不可奈的样子!】 顾霆霄气到炸毛,什么欲火焚身?什么急不可奈? 他这个样子像欲火焚身?急不可耐吗? 他明明是想,把这个女人大卸八块! 感觉顾霆霄气喘得更粗了,凤悠悠很淡定,因为,她已经收到系统传送到她手上的断欲散,她手握断欲散,底气十足。 【呵呵,系统你看看,多可怜啊,欲求不得。看着,姑奶奶我立刻就帮他解脱!】 她悄悄捏着手里的药瓶,正打算把断欲散撒在他身上,让他从此清心寡欲,断子绝孙! 可是,偏偏这时候,顾霆霄一把扼住她双手,将她双手禁锢在头顶。 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眼神都能杀死人了。 还想让他断子绝孙? 呵呵,不可能! 看看是他断子绝孙,还是他们两个子孙满堂! 凤悠悠手里紧紧的捏着断欲散,暗骂道,怎么,你不是说就完成这个职责吗? 嘴上说得那么冷若冰霜,不情不愿的,身体倒是挺诚实,看看,这都激动成什么样了? 可是姐姐我才没兴趣,姐姐我才无奈!姐姐才是冰山美人! 顾霆霄:我…… 凤悠悠眼珠子一转,顾霆霄一直勒着她的手腕。 她得想办法空出手来。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也娇娇弱弱地向顾霆霄撒娇道,“侯爷,你松手,你手劲太大,弄疼我了。” 顾霆霄淡淡地睨着她那勾人的眼神,呵,冰山美人呢? 发嗲撒娇的冰山美人? 勾魂儿的贱人吧! 还故意扮娇弱,想让他被迷惑。 他要是一怜悯她,松开她的手。 她就会趁机对他下药! 呵呵…… 怎么可能,她手上的断欲散,只要接触到自己身上,他可能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他一只手握着凤悠悠的双手。 举起她的双手在唇边,狭长眼尾扫过魅惑的光影。 边用那疹人的眼神盯着凤悠悠,边亲着她纤长的手指。 浅浅勾唇笑道,“唔,陛下的纤纤玉手,真是惹人怜爱,臣舍不得放手。” 然后他又逐个掰开她手指,像把玩着什么新奇玩物一样。 “陛下的手指如玉一般好看,臣要好好欣赏一番。” 凤悠悠的心随着他掰开的一个个手指一点点抽紧。 掰开左手,空空如也。 顾霆霄又接着掰右手,凤悠悠都快哭出来了。 她右手掌心捏着断欲散啊! 她不要被发现。 顾霆霄看见这可疑的东西,一定就知道她要给他下毒了。 之前两次他本来就已经怀疑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弄死她的。 凤悠悠咬着嘴唇,紧张到背脊冰凉! 顾霆霄就是个死变态! 一会捉着她的脚半天不放,一会儿又对她的手疯狂痴迷。 她真担心,疯批一发疯,要砍下她的手脚来玩赏。 她紧张的汗毛一阵阵支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侯爷,悠悠的手不好玩……” 她使劲抽手,顾霆霄就不松,眼神更吓人了。 凤悠悠觉得那眼神一阵毛骨悚然! 她要崩溃了! 在右手也将被掰开的那一瞬,她猛一抽手…… 顾霆霄顺势将她手中的断欲散甩了出去。 …… 一个没有手指头大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粉。 落在床褥上。 两人都看着那瓶药粉,愣了一秒。 顾霆霄转头笑道,“陛下这又是何意?” 凤悠悠心里一阵发怵,完了,这一回是真的被发现了! 被抓现形了呀! 怎么办? 她迅速在心里思量了一下后果,疯批的手段,她不敢想。 她扯了扯嘴角,“侯爷,这,这个……” 顾霆霄歪头看着她又要怎么编。 【作者有话说】 博君一笑,新年快乐! 第55章 她一个都不想生 凤悠悠狡黠眼珠滴溜一转: “侯爷,这个是多子多福散,我听人说这种药,吃了能一胎生几个孩子。反正要生,一胎多宝多省事儿。” 顾霆霄忍着内心的笑,哈哈,你这是把自己当大母猪啊。 凤悠悠见他好像一脸不信的样子。 捡起小瓶子,拔开塞子就要倒进嘴里。 “不信我吃给你看。” “陛下这是干什么?” 顾霆霄抢过她手里的药瓶,内心捂额。 这么喜欢吃,改天我会让人弄点儿真的多子多福散,让你吃个够。 两个人拉着手坐在床上,就煞有介事地聊起了生孩子这档子事。 他把药瓶随手往角落里一扔: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能用这种江湖术士的药呢?” “陛下求皇嗣的心也太急切了吧……” 凤悠悠内心:谁急切了?明明是你急不可耐好吗? 看着凤悠悠那气恼想骂人又不能骂的表情。 顾霆霄已经笑场,他努力控制住嘴角勾起的弧度。 故作担心地说,“陛下,虽然一胎生多个孩子看起来很美好,可是对陛下的身体伤害很大。” 他比划着凤悠悠的腰身: “你看你这小身板,满打满算,撑成球,能装得下一个小娃娃就不错了?陛下身子金贵着呢,又不是大母猪,哪能一次生那么多?” 凤悠悠的脸已经从青色变成了酱紫色。 把她和大母猪比较! 她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安排她跟一个男人,坐在床上讨论生孩子的事! 还讨论得头头是道,好像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很懂一样的。 凤悠悠装作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心里却后悔极了。 哎呀,她失算了! 刚才系统升级的时候,问她要什么,她怎么没问一下有没有代孕呀。 要是有代孕服务就好了。 顾霆霄心中疑惑,带孕是个什么鬼? 是求生子的吗? 只听见凤悠悠感叹,要是系统有办法让她找人代孕一个孩子多好? 最好她什么也不用做,让别人帮她多生几个就好了。 在现代,看那些明星,为了保持身材。 找别人帮自己生孩子,她都感叹,有钱真好。 如今,她是女皇了,钱却失去了意义。 哎呀,这在现代已经是比较普遍,很简单的事情,在古代却行不通。 哪怕是皇帝也做不到。 顾霆霄又一次被凤悠悠的话惊到,让别人帮生孩子? 在她那个年代,已经是很普遍很简单的事? 哇塞!她那个年代的人,这么乱的吗? 孩子都可以找别人生? 那都能忍吗? 他黑着脸打量了一下凤悠悠。 一个来自伤风败俗时代的女人,怪不得什么都知道。 这女人也就他镇得住。 换了别人,她这开放的思想,只会让人害怕! 这样的女人,根本没人敢娶。 他心中有些气恼,嘴上语气却有些戏谑地说: “陛下,这生孩子的事情急不得,咱们得一个一个生,慢慢生。” 凤悠悠抬头看着顾霆霄刚刚还一脸关切的神情,怎么突然变黑脸? 生什么生?她一个都不想生。 她惜命! 这古代医疗条件差,生孩子有可能会死人的。 她怕! 原主就是难产死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顾霆霄听到这里,眉间忽然一蹙。 眼中神色忽然隐去了锋利,只剩下温和。 他扶着凤悠悠的后脑勺让她躺下,轻轻给她盖好被子,“今天陛下累了,歇息吧。” 凤悠悠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那冷灰色的眸子里,似有一弯温柔的阴影。 他,不打算尽职了?不研究延绵皇嗣了? 顾霆霄收起眼神,转过身去,真的躺下睡觉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叹,女人生孩子真的会死吗? 万一她真的应验了历史,难产而死了呢? 算了,虽然大南真的需要皇嗣,但这女人留着还有用,死不得…… …… 明天将是凤涟漪出嫁魏国的日子。 前来迎亲的魏国太子,带着庞大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城外守候三天。 据史料记载,大南与魏国之前相处还算和平,但不久之后,大南与魏国之间将有战事发生。 魏国以大南派出的和亲公主只是宗室女等各种借口,故意挑起了战争。 之后几年,两国战争不断。 如今,大南嫁出去的虽是真正的嫡公主。 但是魏国若是有意挑起战争,仍然可以在这件事上找借口。 凤悠悠提出亲自为凤涟漪送嫁,以显示她这个女皇及长姐对嫡公主的重视。 她是觉得打仗总不是好事,或许魏国觉得大南女皇非常重视和亲公主,这打仗的借口就推迟了呢? 顾霆霄自己不去,只是安排了箭心护送。 看起来,箭心真是他的死忠。 …… 设宴地点就在郊外的奉亲王府。 凤悠悠悠闲地斜躺在她那六匹大马的豪华马车里,小梨坐在凤悠悠身旁给她剥瓜子。 她歪头望了望在马车前头骑着马的箭心,那清瘦的背影。 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高僧。 她虔诚地点点头,“陛下,听说箭心大师是大南第一高僧,人又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一尊真正的神仙。听说凤涟漪公主对他痴迷若狂呢。” 接着她一脸好奇地问凤悠悠,“侯爷让奉亲王一路跟着干什么?皇宫又不少个护卫。” 凤悠悠冷哼一声。 顾霆霄那个疯批,一定是知道了涟漪公主对箭心痴情,故意把设宴地点定在奉亲王府,还让箭心也来。 他就是故意气凤涟漪的吧? 哦哟,好复杂的三角关系! 想想又不对,好像她自己也在其中? 四角关系?顾霆霄非要她带上箭心,是真想把箭心这顶双向绿帽往她头上扣? 不,还有陈理南,五角关系? 她甩甩脑袋,好复杂。 她干脆端起吃瓜的态度对小梨说,“大概是侯爷可怜凤涟漪,让他来,送涟漪公主最后一程吧。” 小梨也是一脸八卦,“涟漪公主看见箭心大师也在送亲队伍里,她快气死了。” 可不是吗? 刚才,一身红装的凤涟漪,被人从凤临宫扶着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平静的。 她一见到站在凤悠悠身边的箭心,她简直就疯了。 她又抓又咬,大喊箭心的名字。 又哭又笑,甚是可怜。 可是箭心却摇了摇头,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然后根本不理会凤涟漪,也不看她。 一副淡漠如水,不可亵渎的高山冰雪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有读者问我:男主为什么是白发,这个设定是有原因的。他能在三年的时间内,从一个战俘变成侯爵,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嗯,就这么多吧,这两天收到了这么多好评、打赏和票票、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6章 送嫁遇刺 小梨想起过去被凤涟漪欺负的日子,还有些不甘。 使劲剥着瓜子,“哼,凤涟漪那样的恶毒女子,过去不知道欺负陛下多少回,现在陛下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凤悠悠淡然一笑,“不然怎么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嫁到魏国也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能活命也要看她的造化呢。” 小梨一撅嘴,“陛下真是仁慈,为了她在魏国过得好一点,还亲自来送嫁。” 凤悠悠敲敲她的脑袋,“她过得好,大南也有好处的。” 小梨不服,“可是,凤涟漪公主她才不会领陛下的情。” 凤涟漪当然不会领她的情,在风涟漪眼里,顾霆霄为了她凤悠悠,杀了凤涟漪的父皇母后,现在还抢了她的心上人箭心。 呵,呵,想起来,顾霆霄对她这个傀儡真是物尽其用。 非让她带箭心来,既恶心凤涟漪,也报复她昨天在书房偷看。 …… 一路上马车晃啊晃,晃得她打瞌睡。 五月的天,午时的太阳,已经有些燥热了。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小梨整个人砸在凤悠悠身上。 霎时间,只听得马车外,马鸣声,刀剑声,喊杀声四起…… 四周突然冒出一堆黑衣人,如旋风一般,蝗虫飞扑。 车队瞬间乱成一团,马车四周,血肉飞溅,守卫瞬间丧命! “有埋伏,快保护陛下。”外面有人喊道。 凤悠悠抱着胆小的小梨,护着她的脑袋,心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情况? 这古代人是说打仗就打仗吗? 完蛋!她忘了,当皇帝有风险啊,有人要行刺她! 一个黑色身影冲了进来,捞起凤悠悠飞身上马就走。 她扯着嗓子大喊,“……皇叔救我!” 箭心掉转马头追过来。 他直接从众官兵头顶上飞身而起,跃上那黑衣人的白马之上,从他怀里抢过女皇。 可是落地一看,怎么是小梨? 他眉头一皱,转身跃上高高的山石,见另一匹白马已经跑出去老远。 飞身直追过去,空中急转,一掌拍在马头上。 马头立刻栽进沙土里,激得黄沙四起。 转身一掌劈飞马上的黑衣人。 凤悠悠抬头看箭心那雕塑一般如玉的脸。 感叹,哇塞,皇叔的武功这么好。 皇叔好帅好飒! 要不是因为他也是个杀人取乐的怪人。 他都想好好感谢一下皇叔的救命之恩了。 气流旋起,箭心身上的白色衣袂飘飞,凤悠悠的龙袍乱舞。 凤悠悠忽然觉得这感觉好熟悉啊…… 啊,这气流,这内力,她曾经拥有过啊。 箭心搂着她轻盈落地,凤悠悠靠在箭心怀里,隔着他的袈裟,感觉到他坚实的胸膛,线条明朗。 他身上还有一种十分浓烈的香气,跟顾霆霄那种天生的暗香不同,箭心身上的香气明显是某种昂贵的香料。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向箭心,一个和尚,为什么要用香料? 箭心低头一笑,“陛下还记得在城郊的破庙,陛下打败大内高手,救过三个女人吗?” 凤悠悠一愣,他怎么知道? “皇叔如何知道?” 箭心垂眸,“陛下那天的武功那么好,如今怎么连自救都不会了?” 凤悠悠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那天她能打败李齐等大内高手,是因为有一个高武人士在背后用内力帮她。 “难道是皇叔在帮我?” 箭心笑而不语。 凤悠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武功会突然消失。 原来她吃了大还丹,本来就只生成了花拳绣腿。 亏她和系统还以为她根骨清奇。 想想也是,就她这个风都能吹跑的小身板,谈何根骨清奇? …… 回到车队。 皇宫护卫已经在打扫战场。 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黑衣人如蝗虫过境,攻势迅猛。 他们一开始被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反应很快。 而且黑衣人人少力单持续不了多久。 转瞬,黑衣人就死了大片。这些死士,个个牙中藏了毒,全部拒捕,当场服毒自尽。 皇宫护卫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什么身份线索。 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竟敢大白天劫持女皇? 见女皇没事,皇宫护卫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凤悠悠看着那血腥的现场。 哎呀,死了好多人。 她捂着眼睛上了马车,对有喜说,“死去的皇宫护卫,好好安葬,并派人到他们家中安抚亲人,赞颂他们的忠心,发放抚恤金。” 有喜红着眼眶,点头,“陛下慈悲!” 凤悠悠想到那些死去的皇宫护卫,他们都是别人的丈夫、儿子、父亲。 却为了她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付出了生命。 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上这身龙袍还是有点分量的。 看,有这么多人愿意为她尽忠! 愿意为她丧命! 她脑子里的夺权计划瞬间清晰了许多。 她现在是顾霆霄的傀儡没错。 但她之所以能做这个傀儡,是因为她是凤家血脉,且是旭帝遗孤。 虽然凤涟漪曾经当着她和顾霆霄的面质疑过她的出身,但顾霆霄认定了她就是旭帝遗孤。 如今她已经是女皇,她是旭帝遗孤的事情,已经得到天下认同。 虽然摄政侯只手遮天,挟女皇以令诸侯。 但这江山仍然姓凤。 朝臣中愿意匡扶正统的人仍然很多。 看历史上骂顾霆霄为顾贼的人那么多就知道了。 如果她这个女皇甘心做一个无能的傀儡,那些对凤家忠心的人敢怒也不敢言。 但如果她有运筹帷幄,布局天下的能力。 当时机成熟时,就会有人出来匡扶正统!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明确了方向,豁然开朗。 抬眸间,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 作为一个帝王,有什么比一双慧眼能辨识忠奸更实用的本事? 偏偏她可以。 她应该从现在开始,利用系统的历史资料,分辨哪些人是忠,哪些人是奸,哪些是人才,哪些是庸才。 甚至可以为大南提拔隐性人才,除奸铲恶。 现在就从她身边的人开始辨别。 她让有喜把随行队伍的人员名单拿来看了看。 【系统,你给我看看我身边这些人,在历史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事迹?】 系统往名单上扫了一眼: 这个太监有喜,在历史上完全没有记录,就是茫茫历史中的一颗尘埃,没什么大作为。 然后是小梨,哎,也一样,是个炮灰。 逐个把屋里屋外的那些皇宫护卫也看了一遍,不出意外,全都是炮灰。 看来这样找也不行。 她又让系统把有关奉亲王府的人都查了一遍。 首先跳出来的仍然是奉亲王凤锦翎。 不过,凤锦翎行为古怪,思想叛逆,早就忘了自己是凤家人,一心只维护顾霆霄。 他是顾霆霄的死忠,最后为顾霆霄挡刀而死。 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为凤悠悠所用。 【作者有话说】 会心祝各位宝新年快乐、虎虎生威、生龙活虎、如虎添翼,吉祥如意,财源广进,事事顺意,合家兴旺。 第57章 横扫千军的女将军 如今箭心在这里保护她这个女皇,也不过是受了顾霆霄所托。 正当两人失望之时,系统发现了一个与奉亲王府有关的历史人物。 一个没有留下大名的女将军。 据说她本是奉亲王府中的一个小丫鬟,生卒年不详。 只知道,将士们都称她十三将军。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 和亲公主到达魏国后不久,魏国便挑起了长宁之战。 奉亲王挂帅出征,可是他打仗不务正业。 整天在营帐花天酒地,兵临城下,他却只派一个小丫鬟和三千骑兵上战场。 当小丫鬟出现在战场,一时成为魏军的笑柄。 却不曾想,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武能百步穿杨,智能横扫千军。 在与魏国交战中多次获胜,不仅打得魏国大军七零八落,还为大南开壃扩土十三城。 十三将军的名头因此而来。 十三将军为大南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她所有功劳自然记在了奉亲王的名下。 虽然后来人们仍然在史册上记下了她的巾帼英雄故事。 但可惜,这样的天生将才,竟然没有在史册上留下真正的大名。 凤悠悠眼神微眯,心中有了主意。 【这位女将军立了这么大的战功,可是奉亲王和顾霆霄都不厚道,就因为她是个丫鬟出身,让她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一会儿,到了奉亲王府,我要注意一下,一定要找到这个姑娘,然后带走她,如果魏国真的挑起战争,就给她制造机会上战场立功,扬名青史。这也是给我自己丰羽翼。】 …… 不多久,就到了奉亲王府。 这奉亲王凤锦翎果然标新立异,人长得像尊神仙,性格放荡不羁,明明是个亲王,偏要以和尚身份示人。 其他的王府要么在京城,要么在封地。 就他奉亲王的王府在这郊外的荒山野岭! 虽然王府很大很气派,琉璃青檐飞入云稍,可是铆钉朱门暗影斑驳。 据说奉亲王常年在外游荡,奉亲王府内只有一些下人家丁维护。 想是这巨大的宅子,长年失修,又缺少人气。 远远看上去,便寂静萧瑟,有点像鬼片里的场景,疹人! 王府护卫及家丁,早早地聚集在府门口,跪在地上恭迎女皇陛下。 马车缓缓停下。 凤悠悠从窗帘的缝隙里向奉亲王府门口扫了一眼,仔细留意了一下地上跪着的那些人。 人群中果然有一个丫鬟。 按理说,奉亲王府已经就知道女皇驾到,这王府中的人应该都出来跪迎了。 难道这偌大一个奉亲王府,竟然只有一个丫鬟? 那这个丫鬟就是未来女将军十三将军吗? 凤悠悠不信,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吧? “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给王爷请安!” 众人跪呼。 箭心紧跟在凤悠悠身后,在一片呼喊声中,走进了奉亲王府。 …… 春日午后的阳光弥漫。 凤悠悠端坐在上座,金冠龙袍。 她垂目睨着众人。 席左侧坐着的全是来迎亲的魏国人。 魏国地处苦寒北方,民风彪悍,这些魏国人,个个身着皮毛盔甲,黑发不束,身上挂着各种奇怪的金属装饰。 魏国太子狄狼,那粗犷的身影在众人中特别打眼。 魏国兵强马壮,但看起来制铁技术不怎么样。 狄狼身上那副铁甲,在大南,稍有点军功的将士都穿得起。 狄狼身量魁梧,配上这粗糙普通的铁甲,罩着灰色狐裘,看起来粗犷豪放。 加上他线条凌厉的脸,和上挑的剑眉单凤眼,钢刺耳钉,野性张狂味道十足。 狄狼礼节性地向女皇行了礼。 “魏国太子狄狼,参见女皇陛下,大南愿意将嫡公主嫁到我魏国和亲,定能保大南与魏国万代千秋,边疆和睦!” 他那双闪着寒光的单凤眼,肆意地从对面坐席的和亲公主凤涟漪身上扫过,又落在女皇凤悠悠身上。 这大南朝刚登基的女皇,在各国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今日竟然得见。 看起来,温婉有余,霸气不足。 而且她看上去心不在焉地,在人群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顺着女皇的目光看去,发现女皇的目光,不时偷偷追随着席间一个倒酒的小丫鬟。 她还悄声问身边的太监什么话。 那个笑哈哈的老太监,哈着腰直点头。 女皇回过头再看小丫鬟时,那眼神放出奇异的光彩! 凤悠悠煞有兴趣地看着席间来回走动的小丫鬟,内心有些激动。 以致,有时她看得出神,连狄狼这个外国宾客跟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狄狼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倒酒的小丫鬟,其貌不扬,除了长得比较高壮,没什么特点。 他又打量了一下女皇身边,那位贴着她坐的一名小宫女。 嗯,是小丫鬟缩小版的同款。 他嘴角不觉微挑起一抹笑容。 这大南的女皇帝,爱好很特别呀! 这时那个高高壮壮的小丫鬟来到了他面前倒酒。 小丫鬟端着小酒壶,朝狄狼欠身行了个礼,然后开始给他倒酒。 狄狼故意微歪着脑袋看着小丫鬟,仔细打量她,还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 小丫鬟被他那奇怪的目光看得,背脊一凉,手上一抖,酒也洒了出来,有几滴撒在了狄狼狐裘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狼一笑,伸手抓起她的手,轻声道,“我最讨厌干活这么粗心的人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凤悠悠白眼一撇,这个狄狼,要为难这个小丫鬟? 她刚才已经让有喜打听过了,王府就这么一个小丫鬟,奉亲王生活起居简陋,一个丫鬟就够了。 凤悠悠勾唇,呵呵! 这丫鬟是她的了,狄狼敢为难她,她可不答应。 她眼神一翕,目光变得有些阴沉,语气带着讥俏道,“太子殿下,莫要动怒,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鬟。” 她侧过脸对另一边的凤涟漪说,“涟漪,太子殿下的酒应该是你来倒,快,替太子殿下倒酒。” 一脸怨恨的凤涟漪,正盯着女皇身边站着的箭心发呆。 凤悠悠连叫了她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曾为了箭心百般疯狂,箭心也不看她一眼。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阶下囚,马上要被当成一个物件,嫁给眼前这个魏国太子和亲。 成为仇人顾霆霄政治的牺牲品! 她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幻想讨得箭心的怜悯? 对于她来说,大南仍在,凤家已亡! 她再恨也没有用! 虽然女皇是在表演对她的重视。 但想想,魏国以为女皇对她这个嫡公主重视,对她以后在魏国生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缓缓起身,勉强隐去脸上的恨意。 她咽了咽心中的怨恨,强忍着扮出笑脸,走向狄狼。 在举起酒壶的那一刻,眼神随之变得更加娇媚。 第58章 女皇爱才魏国太子抢人 她在狄狼面前倒上两杯酒。 轻轻一欠身,柔软身段莲花妙曼,一颔首,眼眸间风情万种。 “太子殿下英武神明,涟漪敬太子殿下。” 狄狼瞬时一愣,接过酒杯朗朗笑道,“涟漪公主果然是天姿国色。” 他转身向女皇举起酒,“狄狼谢女皇赐酒。” 仰头一饮而尽。 那小丫鬟也聪明,趁机悄无声息退到一边。 狄狼放下酒杯。 挑眉望了望凤涟漪身后跟着的几个陪嫁宫女。 他唇边一勾,“女皇陛下。嫡公主出嫁,就陪嫁这么几个媵妾?” 凤悠悠看着狄狼那不怀好意的笑,心中鄙视。 娶了嫡公主,还嫌陪嫁媵妾太少? 吃相不要太难看! 她看了看那几个陪嫁媵妾,都是凤涟漪身边亲近的宫女。 平时对凤涟漪忠心的紧,这会儿大概也知道去了魏国没什么好结果,个个一脸不情愿,一脸丧气地跟在凤涟漪身后。 可是,公主都不能不从命,何况是她们几个小宫女? 凤悠悠唇角微勾。 这魏国人,都是这么厚颜无耻的吗? 她冷眼讥讽道,“太子殿下,嫌媵妾不够?还是嫌媵妾不够美貌?” 狄狼仰头哈哈一笑,“陛下,狄狼哪里敢嫌弃陛下的赏赐。狄狼是觉得,这几个媵妾一看就太过娇弱,此去魏国路途遥远,我是怕她们伺候不好涟漪公主。” 他侧身将目光撇向缩在一边的那个小丫鬟。 “陛下,我看这个小丫鬟吃得苦,不如把这个小丫鬟一并赏给狄狼,让她一路伺候涟漪公主吧。” 凤悠悠心里顿时不高兴,这个魏国太子,怕不是看出了她对这个小丫鬟很感兴趣,故意挑事儿? 哎呀,刚才得知奉亲王府只有这一个小丫鬟,她高兴过头了。 这小丫鬟可是她大南未来女将,将用来对付魏国的大军。 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她会让狄狼把她带走吗? 哼,不可能! 可是,她今天是来表现她对和亲公主的重视的,狄狼都这么贴心的提出给涟漪公主多要一个丫鬟伺候都不行吗? 她心中冷笑。 轻轻一挥龙袍袖子,“太子殿下多虑了,这陪嫁媵妾也是朕精心为殿下选出来的,既貌美,又能照顾涟漪公主。” 凤悠悠转头看向凤涟漪,一脸关爱,“看到太子殿下对令妹的体贴,朕心甚慰!涟漪,你此去魏国,定要竭尽所能,感谢太子殿下对你的关爱!” 凤涟漪身子微僵,笑着回了个礼。“是,陛下放心,涟漪谨遵圣旨。” 回头又在狄狼面前低着头,故作娇羞,软软的道,“涟漪谢太子殿下。” 狄狼却不罢休,他双手一背,态度有些坚决,“女皇陛下舍不得这么一个小丫鬟?这涟漪公主,怕是还没有一个小丫鬟金贵吧?” 凤涟漪听了这话,犹如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她本来就忍着内心的仇恨,却被狄狼一句话挑得明明白白。 她气得手脚冰凉,愤恨地咬着唇,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凤悠悠也是一脸黑线,这狄狼还真会选人,偏偏点名要这个小丫鬟! 她只能后悔刚才得知这小丫鬟的身份时,没有隐藏好爱才如命的神色,让狄狼揣测了她的心思。 她忽然有点佩服顾霆霄,要是能像他一样就好了,阴晴不定的,别人猜也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现在她要怎么办呢? 她转头对身边的箭心试探地问,“皇叔,这小丫鬟可是皇叔的人,皇叔可有何意见?” 箭心正闭目养神,听见凤悠悠叫他,他才睁开那双狐狸眼,轻轻俯首。 听了凤悠悠的话,他轻轻一笑,“一个小丫鬟,女皇想赏就赏了吧,箭心怎敢有意见?” 呵,她就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论如何,这小丫鬟她是不能让狄狼带走的。 狄狼见女皇陛下神情恹恹,心中发笑。 这么稚嫩的皇帝,还是女皇帝,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他不知道女皇到底为什么不舍得小丫鬟。 可是,他猜中了女皇心中小丫鬟比嫡公主金贵,他心中自是得意。 狄狼抬了抬额头,笑着说,“陛下。您要么将这小丫鬟同涟漪公主一起赐与狄狼,否则狄狼怕是不能相信,嫡公主凤涟漪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令女皇身边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有喜公公圆脸盘子上,笑容一秒拉下,他尖厉着嗓子朝着狄狼喊道,“太子殿下放肆……” 席间的觥筹交错丁当声响一下子静止了。 场面气氛剑拔弩张。 凤悠悠一挥手,忙止住了有喜公公。 她眼眸微微一沉,目光不客气地扫向狄狼。 狄狼端着酒杯,迎着她的目光微笑。 盯了狄狼一秒,如果眼神真的能杀人就好了,她想将这个狂妄的家伙砍成八块! 她收回目光,淡然一笑。 “太子殿下言重了,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吗?这个小丫鬟,原本并不在陪嫁的名单之内,她本身也没有资格成为陪嫁媵妾。但竟然太子殿下喜欢,那我们做个游戏好了。” 她对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说,“小丫鬟,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倒个酒,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太子的目标? 她连忙磕了个头,抬头就可怜巴巴地望了望女皇身边的奉亲王。 看起来,她在征求主子的意见。 可是箭心根本不管这些,他只管完成摄政侯交待的任务,保护女皇的安全。 哪怕这里是他的王府,哪怕女皇和魏国太子,为了他府中的一个小丫鬟要打起来了,他也丝毫不关心。 小丫鬟失望地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傻呆呆地说,“我,没有名字。王爷从来都叫我‘欸’。” 在场的人都莫名觉得这傻丫头怎么有点儿搞笑。 席间还有人发出扑哧笑声。 只有凤涟漪的目光一直阴冷,她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如一个给箭心倒茶倒水的小丫鬟。 狄狼看戏一样的目光,看着一头黑线的女皇,傻傻的小丫头,一脸妒忌怨恨的凤涟漪,还有女皇身边站着的那个,玉雕一样神秘兮兮的和尚。 他细细地抿着酒,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他很好奇,这些人好像有很复杂的关系。 特别是这个小傻丫头,女皇为什么偏不让他带走? 第59章 引弓必胜 凤悠悠打量着这个傻丫头,这真的就是武能百步穿杨,智能横扫千军,攻下魏国十三城的,天生将才十三将军? 唉,不管了,赌一把吧。 她朝狄狼点头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在怀疑朕和亲的诚心啊。” 她眼眸微闪,“朕听说魏国人人精于骑射,朕今日就派这个小丫鬟跟您魏国的神箭手比试一下,如果太子殿下的人胜了小丫鬟,太子殿下就带走这个小丫鬟。太子殿下的神箭手定然不会输给一个小丫鬟。太子殿下觉得,朕,诚意如何?” 狄狼先是一愣,女皇开玩笑吧,这么一个小丫鬟,要跟他的神箭手比试?这不是故意的让他赢吗? 他抬手拱了拱,朗笑道,“看来确实是狄狼多虑了。不过,这神箭手就不必派了,不然传出去说我大魏男儿欺负一个小丫鬟。既然是个游戏,那……” 他看了看那几个媵妾,指着她们说,“她们几个,谁能赢这小丫鬟,就让这小丫鬟代替她嫁到魏国。陛下看如何?” 凤悠悠笑着点头,“好。” 那几个陪嫁媵妾一听这话,瞬间来劲,终于有机会不用陪嫁了? 几个将士上来摆好箭靶,并拿上来一堆弓箭。 几个陪嫁媵妾争着去抢弓箭。 做为公主的贴身宫女,骑射也是有学一些的,虽然技术都很烂,总不至于连王府一个倒茶的小丫鬟还不如吧。 她们纷纷按规矩向五十步外的箭靶射出弓箭。 好几个人三箭射完,连箭靶都没沾着边,气得把弓往地上一扔,悻悻地站回凤涟漪身后。 有一个媵妾技术比较好,不仅上了靶,最后一箭还侥幸差点中了红心。 她高兴地尖叫起来。 凤涟漪黑着脸,气坏了,这些可都是她多年花钱养的死忠啊。 如今她们却只盼着树倒猢狲散,都想把握住离开她的机会,毫不在意她这个主子的脸往哪儿搁。 看到媵妾的箭上了靶,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丫鬟。 她还跪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主子掉起了眼泪。 可是主子完全置身度外,面无表情的。 众人见了都不禁从心里可怜起这个苦命的小丫鬟来。 她只是撒了几滴酒在魏国太子的衣服上,就要陪嫁到魏国去了。 谁不知道魏国苦寒,环境恶劣。 过去那些和亲的宗室女,最后的下场都不好,可以想象,她一个小丫鬟陪嫁过去,肯定不如在王府安心倒茶。 那个上了靶的媵妾一脸鄙夷地看着小丫鬟,仿佛就等着她替自己去魏国送死了。 凤悠悠看这小丫鬟对箭心一脸不舍,她应该是不想离开箭心去魏国的。 她要是真有横扫千军的本事,她定然不会输给那个媵妾。 “小丫鬟,你起来,别怕,只要你能射得比她好,你就能继续留在奉亲王府。” 狄狼也回头看了看那小丫鬟,玩笑道,“陛下就不要为难一个小丫鬟了……” 哪知,他话音未落,小丫鬟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擦了一把眼泪,十分硬气地说,“陛下,我不会输。” 狄狼一愣,抬头见女皇脸上露出神秘微笑。 小丫鬟大步上前,随意捡起一张别人扔下的弓,走到距离箭靶百步之外,看也没看箭靶,搭上箭回身就是一箭。 “嗖!”地一声,箭靶震动。 众人随之发出惊呼。 “哇!命中红心!” 凤悠悠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她压到宝了! 狄狼看着红心上穿靶而过的箭,又看看女皇嘴角那控制不住的笑容。 他眉头一皱,瞬间觉得被耍。 他晃着脑袋,不服气地道,“陛下,您不厚道啊,这位小丫鬟本身就是位神箭手啊,却提出以射箭定输赢。既然大南派的是神箭手,那我们大魏也不是没有神箭手啊。” 他看了看身后,三个神箭手都争着要上场。 小丫鬟一挺身子,大声道,“你们都上!” 三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就上了场,每个人都不敢轻敌,小丫鬟的箭术大家可都看见了。 他们要是输了,个人丢脸事小,给国家丢脸就事大了。 他们要求换成移动的箭靶,每个人都射了三箭,箭箭无虚,每一箭都劈开前面的一箭,全都命中红心。 魏国太子面带得意。 没有一个人失手,这已经是箭术的最高境界了。 众人惊呼出声,“这才叫神箭手!” 望向小丫鬟,哪知她完全不怂。 她看着眼前移动的三个箭靶,干脆闭上眼睛,一松手,箭羽疾走如风! 众人目瞪口呆! 什么? 三箭齐发,每一支箭都分别命中三个箭靶红心。 三个箭靶之间有几展臂的距离,已经是三个不同的方向了,她三箭齐发还能命中,难道她的箭会转弯?! 三个神箭手张着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敢相信他们几个神箭手,竟然输给了大南一个倒酒的小丫鬟! 这让他们无地自容。 可是魏国太子却并没有怪他们丢了脸,而是挥手让他们退下。 魏国骑射成风,可以说人人都是好手。 如今,他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怕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叫做精尖高手! 他神情肃然,佩服地击掌赞道:“好!” 然后他抬手向女皇行了一礼,端起一杯酒,“狄狼今日得见大南的巾帼风采,真乃飒气不让须眉!魏国男儿输得心服口服!敬女皇!” 凤悠悠扬眉一笑,礼貌地点头,“游戏而已,太子殿下客气了。请!” 众人一团和气,纷纷相互敬酒。 只有凤涟漪和那几个媵妾垂头丧气的。 凤悠悠把那小丫鬟叫到跟前,赞赏道,“姑娘的箭术百步穿杨,引弓必胜,朕要嘉奖你。” “你刚刚说你没有名字?” 小丫鬟对着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有些胆怯。 她呆呆地摇头,“奴婢没有爹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王爷也没有给奴婢取过名字。” 凤悠悠在心里感叹,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没有大名。 没名字,她如何留名青史? 她的十三将军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她得有个名字,而且是霸气的名字…… 凤悠悠和颜悦色地对着小丫鬟说,“朕赐你一个名字。” 可是想了想,脑袋里没词儿,没办法,她是个起名废。 席中众人都翘首等着女皇给小丫鬟赐名。 她只好随口起了一个,“赐你姓凤,名十三。” 众人纷纷鼓掌,马屁横飞,“哇,赐国姓啊,好有意境的名字。” “哎呀,十三,真是好名字……好名字!” 众人惊叹着,朝着小丫鬟投来羡艳的目光,毕竟那可是国姓啊。 小丫鬟粲然笑笑,激动地上前跪谢。 “奴婢凤十三,谢女皇隆恩!” …… 第60章 疯批美人 宴席之后,魏国太子狄狼便领着凤涟漪的车队走上了去往魏国的道路。 狄狼扶着凤涟漪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凤涟漪仍然不舍地回望箭心。 此刻她眼中的妩媚似水,心中的伤恨却早已如山。 …… 送走了凤涟漪,天色已晚。 凤悠悠今晚就在奉亲王府中休息,明天才回宫。 她心情倍儿棒! 小梨伺候凤悠悠更衣后,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是,明天才回宫,这是她头一次离开皇宫过夜。 二是,确定了那个小丫鬟就是以后能横扫千军的十三将军,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她现在就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凤十三要走,才不显得那么刻意呢? 箭心可是顾霆霄的人,要是箭心知道了她在发现人才,为自己以后笼络权力摆脱摄政侯的控制做准备,那么顾霆霄也就知道了吧? 刚才在宴席知道小丫鬟是奉亲王府唯一一个丫鬟时,表现出来的惊喜,连魏国太子都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要是直接要走凤十三,意图就过于明显了。 反正凤十三人在奉亲王府,暂时就不动她。 以后再找个合适的借口,把人要走。 隔着青帐,她看着在拨灯芯的小梨。 别说,小梨和凤十三长得有点儿像呢,都是壮实壮实的,只是凤十三比小梨高大得多。 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把小梨叫到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小梨,你不是说你六岁便入了宫吗?” 小梨点点头,“嗯。”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在世上?在你入宫前也被你父母卖了?” “嗯。” “那你有想过要找回那个妹妹吗?” 小梨摇摇头,“都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凤悠悠又问,“你对那个妹妹可有什么记忆啊?比如卖去了哪里?比如她身上有没有胎记?” 小梨歪头想了半天,“不记得了。” 凤悠悠有点失望,提醒她,“什么都不记得?” 小梨挠头,“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只记得有个妹妹被卖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提起往事,小梨有些伤感。 凤悠悠擦了擦她的眼泪,“小梨不哭,你不是还有朕吗?朕就是你的家人。” 小梨感动之余更是惊愕,虽然她和主子两个从小一起经历苦难,可是尊卑有别,主子如今是九五之尊,主子却说把她一个奴婢当家人!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跪在凤悠悠面前,“陛下您可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敢啊……” 凤悠悠展颜一笑,“没事,你跪什么呀,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嗯。” 凤悠悠躺回床上,心中忽然被一阵孤独感侵入。 来到这个世界,她最大的感受,莫过于,对亲情的怀念。 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好孤独。 她是真的把小梨当成了家人的。 这一点自己和原主好像。 原主在失去娘亲以后,活在痛苦和仇恨中,那时候觉得只要能报得大仇,就是死也甘心了。 如今大仇真的得报,世人称她为皇,可是她却连替小梨找回妹妹都办不到,要是有一天,她真正拥有了权力,她一定在全国范围内给小梨找人,一定会找到她的妹妹。 在床上眯了好久,她忽然一下坐起。 突发奇想要去王府里探一探。 绣花枕头一样的武功也是武功不是,不能到真正的江湖闯荡,在这王府里走一走,应该还是够用的吧。 …… 夜色阑珊。 凤悠悠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瞎逛。 没办法,她又敲晕了守夜的小太监,从窗户里爬出去。 想想她还是个女皇,一点自由都没有,想出去院子走走都有人管,太悲伤了。 “害,这偌大个王府,一个人都没有,畅通无阻。” 她大摇大摆地,左看看,右看看。 这奉亲王府,大得跟小皇宫一样。 这么大的宅子,就箭心一个人住? 这和尚真是极奢侈啊! 走到一处透着亮光的小院,里面细竹婆娑,青纱疏影,散出一阵花香。 那味道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她推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花香更浓了。 一间敞亮的房间开着门,地板光洁锃亮,简单的拔步床,床前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白色寝衣。 可是,走进去里面还是没有人,她撩起青纱,一阵花香伴着弥漫的水雾,扑面笼罩。 水雾中,一个白皙修长的身影,在……泡澡! ! 凤悠悠瞬间傻眼! 她一下捂住自己的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看清那个人是男是女,但是,她看见了一颗光洁的脑袋! 那一定是箭心了。 她正想转身跑出去,却听见箭心娇声轻笑。 像幽谷传出一声,初化人形的小狐狸精的娇媚笑声。 她惊住了,她转身从指缝里偷瞄了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惊得老大。 水雾中,箭心展着双臂,悠闲地坐在浴池里。 就那么大刺刺的面对着凤悠悠,一脸安如泰山的微笑。 “陛下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跑来贫僧这里做什么?” 凤悠悠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一个字,真好看! 不,这都几个字了? 她甩甩脑袋,想甩开眼前的水雾,仔细把箭心打量了一遍,舌头有点打不转,“皇叔,你,你……?” 望了望箭心,又望了望自己胸前,皇叔比她还大。 这就是刚才箭心救她时,她感觉到的坚实的胸肌? 这满屋的香气,箭心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凤悠悠惊愕地看着他那白得透明的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清傲慢。 他好像并不觉得凤悠悠突然闯进来撞见他光着,而感到被冒犯。 仍然和平时一样,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凤悠悠眨眨大眼,脱口而出,“皇叔,你为什么是个女人?” 箭心抬眼反问,“怎么,不行吗?” “……” 凤悠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慢悠悠地从水里站起来。 水珠滴答滴答滑落冰肌玉骨,跌入池中,溅起点点水花。 箭心从浴池里从容走出来,身无寸缕,却如有战袍加身一样走得自如张狂。 眼神妖冶诱惑,那肆意的笑容里透着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 凤悠悠忽然觉得那感觉和顾霆霄那个疯批好像! 她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她疑惑,奉亲王怎么是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会和顾霆霄一样是冒用的凤锦翎的身份吧? 她和顾霆霄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悠悠一直退到墙边,箭心微笑着逼近,伸手挑起凤悠悠的下巴,香气迷雾笼人。 箭心上挑的狐媚眼,瞳孔里交叠着潋滟光芒,眼尾微红,傲慢流转。 “皇帝都有女子,皇叔就不能有女子吗?贫僧从未掩饰过自己是男是女,是你们这些俗人,被太多世俗的障碍遮蔽了自己的眼睛!” 凤悠悠感叹,果然够疯! 【作者有话说】 箭心的结局前面的剧情里已经有了,她最后是为顾霆霄挡刀而死,那么谁能猜中箭心与男主真正的关系,猜中明天多更一章,嘿嘿…… 第61章 钻狗洞的女皇 “陛下一定怀疑我不是凤锦翎,哈哈哈……如假包换!我就是凤锦翎,我一出生就被父母当男子养大,因为我是奉亲王府的独苗。” 箭心穿上了那件白色寝衣,优雅地系着衣带,回忆道, “本来我还怨恨父母将我当男孩养,当年离家出走当和尚,也是为了与我父母赌气。没想到,后来我发现,活在这世上,当男人比当女人肆意得多。” 凤悠悠呆呆地望着她,果然真正好看的人,都是不分性别的。 她穿僧袍都好看如仙,现在穿上简单的寝衣,绰约多姿,白得透明的肌肤,玲珑精致的五官,艳若芍华的气色。 让她想起在现代时的见过的那些手办人偶。 美得不可方物。 怪不得顾霆霄一心想将她长留在宫中。 凤悠悠忽然觉得心中竟然有些惆怅? 也许女人看见比自己更美的女人都高兴不起来,她凤悠悠也不例外。 不过她很快赶走了心中的不快。 她为什么要觉得不快,她不是一直希望出现一个人,栓住顾霆霄那个渣男的心,永远不要来烦她。 凤悠悠唇角一勾,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你跟侯爷是什么关系?” “侯爷?” 她回眸一笑间目光摄人心魄。 “他说他不在意我没有头发,因为我比有头发的女人还美。” 呵,果然是顾霆霄的情人。 凤悠悠捂额想笑。 她眼神不好竟然把这么一个大美人看成了男人? 呵呵。 可是,她身份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张脸长得又雌雄莫辨。 也怪不得自己会把她看成男人吧。 要说最瞎,也不是她,而是凤涟漪啊。 她此去魏国,走之前可是带着绵绵恨意的。 她应该不知道箭心是女人吧? 看来以后这历史资料也实在不能全信。 没有明确说谁谁是男是女,那就有可能是男,也有可能是女。 皇叔都有女的,和尚都有女的。 还是野史准点,说奉亲王凤锦翎是个断袖,起码对奉亲王的性取向抱了怀疑态度。 哈哈,这个箭心竟然骗过所有人,让千年后的人都以为箭心大师是男人。 只有顾霆霄早知道箭心是女人。 那天他跟箭心在小书房那么亲密,他当然知道箭心是女人! 那他让箭心以男子身份出现,又想让女皇把箭心纳入后宫是为什么? 难道他想让世人看到他是真心扶持女皇?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情人藏在女皇的后宫里,掩人耳目? 啊,一定是这样了。 呵呵,他真是用心良苦啊。 见凤悠悠有些不自然了。 箭心微笑道,“陛下是不是有些意外?陛下不会是对侯爷动了真心,伤心了吧?” 凤悠悠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箭心是男是女,她还是奉亲王,她这个女皇在慌什么? 她沉了沉嗓子,缓解了一下紧绷的声带,“怎么会,我跟侯爷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装装样子的。是箭心想多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样神神秘秘的。” 箭心绯红薄唇浅浅一笑,露出白如玉的贝齿。 她望着有些局促的凤悠悠,“那陛下的意思,侯爷让我以陛下男宠的身份入宫?陛下是同意了?” 凤悠悠连连点头,非常非常肯定的点头。 然后,她轻松一笑,“明天我回宫,就让人着手去办。” 她没有抬头看箭心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逃也似的走出房间,走出院子。 她的心才放松了许多。 她按着胸口,为什么自己发现了箭心是女人以后,她的心这么慌? 她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使劲舒了口气,也是啊,这也太狗血了,一个皇叔竟然是个女人,还是摄政侯的地下情人! 而她这个傀儡女皇,还要为了替他们掩护,要在名义上纳自己的皇叔为宠,主动戴上昏庸糜烂的帽子。 她嗤笑着,皇帝不好当啊,怪不得顾霆霄在历史上被人骂暴君。 他杀的人是有点多,可是仔细想想,弓马天下的帝王,谁手上没有些许人命? 她吊儿郎当地走出院子。 夜已经深了,月光给王府的青瓦飞檐罩上一层银光。 今天的月亮有点圆啊,这空旷的王府,安静得跟阎王府一样。 她晃荡着走出回廊,来到了一处偏院。 咦? 这里有个狗洞!她完全可以钻出去,而且无人看守。 呵呵,来时,箭心可是一再跟顾霆霄保证,奉亲王府坚如铁桶,怎么防守这么松懈? 她内心那个好奇好玩的虫子就蠢蠢欲动。 走过去,从狗洞里朝外望,仿佛外面的月光比院子里要亮得多。 她悄眯眯地钻出狗洞,溜了出来。 其实她没打算跑去哪里。 她就是一个常年被关的囚徒,自由的人是无法体会她对自由空气的渴望的。 她沿着王府的墙根,一边赏月一边慢慢地走。 这深更半夜的,她可不敢往外跑。 万一又遇到那些黑衣人,她不是死定了? 她就是想呼吸一下守卫圈以外的自由的空气罢了,呼吸够了,她还会自己回去。 走了没多久,来到王府前的那条宽敞的沙土路。 路边有一块大石头,她看看不远处明亮的王府大门口,几个守卫兢兢业业地守在那里。 她在暗处,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在中衣外面披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那些守卫很难发现她。 她从石头背面爬上去,躺在上面,仰望月亮。 心里琢磨着,这个箭心,刚出现时,她还以为箭心跟顾霆霄是仇人。 结果查了历史,说箭心为顾霆霄挡刀而死。 如今,箭心却是个美女,她亲口承认是顾霆霄的地下情人。 可是自己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慌什么? 这并不妨碍她搞事业啊,顾霆霄要的是凤家傀儡,她同意让箭心入宫,不正是顺从摄政侯的意思吗? 她得让摄政侯以为,她一直在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顾霆霄要她生孩子,她不能不从。 现在有了箭心,她应该不用再面对这件事了吧? 大不了箭心生的孩子,她对外宣称是她和顾霆霄生的。 这样不就完美了? 凤悠悠望着天上的云彩,青纱薄雾般飞快地流走在夜空中。 又大又圆的月亮,时隐时现,她看得出了神。 突然沙土路上响起一阵马车声。 凤悠悠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黑色大马车,那,不是摄政侯的马车吗? 第62章 你的箭心万箭穿心 她赶紧翻身跳下大石头,躲进石头的阴影里。 闭上眼睛神神叨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远处的奉亲王府,守卫们已经在打开大门准备迎接摄政侯了。 她静静地等着。 只等马车走过去,她就顺着墙根跑回那个狗洞再钻回去。 她一定可以在顾霆霄前面到达院子里。 可是,怎么马车停下来了? “陛下!” 顾霆霄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子砸在她心上。 她抬头,看见马车窗户上,修长手指掀开帘子,他的声音再次从轿子里传出来,“凤悠悠,叫你没听见吗?” 凤悠悠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她赶紧走出来,双手捉着衣襟,不知所措。 驾车的李齐拉开帘子,“陛下,上车吧。” 凤悠悠低着头不敢上马车,她对这马车有心理阴影。 她嗫嗫着,“悠悠只是出来透透气……” “上来!”顾霆霄忽然提高声音,让人头皮一阵发炸。 凤悠悠身子一颤,紧走几步,跨上马车。 “走。” 马车启动,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一个趔趄,张开双臂扑倒在顾霆霄腿上。 顾霆霄看着她披风 这女人就穿成这样子跑出了王府! 他顺手握住凤悠悠的后颈。 “老远就见那大石头上躺了个鬼魂一样的人,一看竟然是陛下!陛下怕不是活腻歪了,大半夜的乱跑什么?” 马车里很暗,即使他的神色隐在阴影里。 凤悠悠也能分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 她好歹是个女皇,就那么卑微地趴在他腿上,任他捏住后颈。 凤悠悠努力仰起小脸,好让他看到自己满眼委屈,“侯爷,悠悠没跑……” 顾霆霄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女皇,你要自称朕!说!” 凤悠悠连忙改口,“朕只是出来透透气。” “唔,看来陛下中午遇刺受惊了,以后臣亲自保护陛下安全,一刻不离!要是陛下再这么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我会让陛下付出代价!” 他用力将凤悠悠提溜起来,像拎起一只不听话的家猫。 刚才他得知女皇在路上遇到刺客时,后悔把她交给箭心。 这女人,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从前那个软弱无助,只会朝他发脾气的凤悠悠。 还是如今这个两面三刀,一心想逃离他的凤悠悠。 又哪怕只是他用八年等来的躯壳。 他都要紧紧地掌握在手中。 因为这条命是他的。 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看起来,摄政侯突然造访,这些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寂静的王府突然就嘈杂起来。 这时,内院也传来有喜公公的尖叫声。 他刚刚发现了被敲晕的小太监,内院一下子吵成了一锅粥。 “快快分头去找陛下!” 一帮宫人正着急要去找人,却见到他们的摄政侯怀里抱着女皇从外面进来。 有喜公公一下子面如死灰。 女皇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们这些奴才竟然不知道。 这是他们失职,现在他们的项上人头是不是保不住了? 有喜带着一帮宫人惶恐地趴在地上,在心里求菩萨保佑。 顾霆霄却看也没看他,径直往里走。 玄色鹤氅匆匆从他眼前扫过。 有喜微抬头望着顾霆霄怒气冲冲地背影走远,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顾霆霄抱着凤悠悠大步流星,边走边疾言厉色训道, “陛下都跑出王府了,你们竟然全都不知道!今天她要跑丢了,你们在场所有人都给我去送死!” 身后那些王府守卫及皇宫护卫全都怂怂地跪在地上挨训。 来到内院,不见箭心出来,顾霆霄冷声直呼箭心大名,“凤锦翎!” 转眼,箭心就出现在方厅门口。 还是一身整齐的白色袈裟,眉间火戒殷红。 一副不可侵犯的上神高僧模样。 “侯爷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了?箭心有失远迎。” 顾霆霄劈头盖脸就开骂, “凤锦翎!让你保护陛下,你就是这么保护的?你奉亲王府就这么几个酒囊饭袋?” 箭心那么傲慢不羁的人,当着这么多人被训,此刻脸上也挂不住了。 顾霆霄完全不顾箭心的面子。 “你跟我保证的什么?你说奉亲王府坚如铁桶的呢?今日陛下刚遇刺,此刻又让她溜出王府!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凤悠悠被他抱在怀里,都感觉到他胸中的怒气在震动。 头顶上训人的声音炸得她耳朵疼。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听听,听渣男这话,看来箭心真的跟着他有很多年了。 可外人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奉亲王竟然是摄政侯的地下情人。 顾霆霄听见凤悠悠的心声,怒气又平白无故地增加了许多。 什么地下情人? 他一得到女皇遇刺的消息,就赶紧从皇宫出来接凤悠悠了。 没想到凤悠悠又给他安排了新的名目,渣男? 箭心垂下眼帘,双手合十施礼道,“侯爷,是箭心疏忽,请侯爷降罪。” 她抬起那双晶亮幽深的眸子,看向顾霆霄怀中的凤悠悠。 凤悠悠看见箭心一闪而过的怨恨眼神,连忙将目光低垂着。 明明自己才是原配夫人,可是她怎么就是心慌得像自己当了小三儿一样? 她偷偷在心里暗道,渣男还不放我下来,你的箭心该万箭穿心了。 人家一个姑娘家跟着你那么多年,你不愿意给她名分就算了。 人家洒脱,也不在意这些。 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刺激她吧? 顾霆霄听见凤悠悠内心的话,脑子一激灵! 他从小就知道箭心是女人。 很多年了,久到他都快忘了箭心是女人了。 箭心是奉亲王府的独苗,从出生就被老奉亲王当成男孩养。 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应该只有箭心和他,凤悠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凤悠悠又是从历史资料上得知箭心是女人的? 可是,什么叫一个姑娘家跟着他那么多年,他不愿意给名分? 箭心是他爹的亲妹妹,跟他有血缘关系,他脑子有毛病会喜欢箭心? 箭心在他眼里,就是个纯爷们。 是狂放不羁的箭心和尚,是行为古怪的奉亲王凤锦翎。 本来凤悠悠就误会他和箭心是龙阳之好。 现在她知道了箭心是女人,又认为箭心是跟了他很多年的情人? 这误会为什么越来越离谱了? 顾霆霄伸手摸了摸凤悠悠的脑门,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下巴 手指了指箭心,颇有深意地说,“凤锦翎,你是留不得在京城了,明日你去崇政院领文书,带兵去镇守魏国边境。” 第63章 权力工具 箭心如湖水一般平静的面色明显动容,她压了压眼中的黯然神色,俯首应道,“箭心遵命。” 顾霆霄扫了她一眼,稍有停顿,却没有再说话。 陈理南和箭心是他一文一武的得力助手。 陈理南已经离京去了松城,现在他又不得不让箭心也离京。 身边少了这两个人,他会有很多麻烦。 可是,要是继续把箭心留在京城,以她的性格,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顾霆霄抱着凤悠悠转身走了。 “即刻起驾回宫!” 有喜扶着帽子,惶惶起身,赶紧招呼众宫人跟上。 深更半夜的,车队就往回宫的路上赶。 马车上。 凤悠悠拿眼角瞥着顾霆霄。 他刚刚朝着一大帮人发了火以后,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就想不明白,现在魏国还没出兵,这个疯批,怎么想起来要箭心现在就去魏国边境驻守?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在心里给了她一个白眼。 他还不知道凤悠悠是怎么知道箭心是女人的,他觉得这事,有人在故意挑拨他和女皇的关系。 联想起箭心那天在书房的反常动作,不排除是箭心那个无法无天的和尚,在搞什么鬼。 虽然他知道箭心的心思,可他不打算告诉箭心,自己真正的身份。 因为箭心这一生怨恨老奉亲王将她当男孩养大。 她却不知道,她被送到奉亲王府,当成王府继承人养大,本来就是一场权力的未雨绸缪。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一生都是权力工具的真相,她一定会更加疯狂。 凤悠悠撇过脸,避开顾霆霄的视线。 心中道,他不是想把箭心留在宫里的吗? 现在说把箭心弄去边壃,他舍得? 顾霆霄想笑,他什么时候想把箭心留在宫里了? 那天,箭心跟他下棋的时候发疯扑到他身上,刚好被凤悠悠看见。 他说让凤悠悠把箭心纳入后宫,不过是因为凤悠悠误会他与箭心的关系,他故意这样开她玩笑的。 她竟然还当真了? 顾霆霄靠在椅背上,偏头看了看凤悠悠的脸,怎么他觉得今天这女人,神色有点不对呢?怎么蔫蔫的? 莫不是,她吃箭心的醋了? 想到这里,顾霆霄不觉压不住嘴角上扬。 他轻声咳了一下,“陛下在想什么?” 凤悠悠眼神忽闪,整理了一下她的龙袍袖子,拉着眼皮无精打采。 “没想什么。” 顾霆霄抬手触触额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心中纳闷,这女人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少见哦。 而且居然连心里话都少了,一直发什么呆呢? 他讪讪地问道,“陛下,刚才到底是从哪里跑出王府的?” 凤悠悠眼眸一动,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抿唇不答。 心中却思量着,顾霆霄应该不知道奉亲王府有个狗洞吧,她还是不要说了,不然他要笑话她,堂堂女皇,竟然钻狗洞! 顾霆霄嗤笑一声,他是真的憋不住笑出声了。 堂堂女皇,钻狗洞? 好吧,任何事,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都不算奇怪…… 看着凤悠悠低头耷脑的样子,他就想逗弄一下。 他伸手用他食指上戴的松石戒指,轻轻碰了碰凤悠悠的下巴,“陛下最近怎么老是不回臣的问话?” 凤悠悠心神不宁地抬起一双迷茫大眼,唯唯诺诺地编了一个理由,“我哪敢不答侯爷的话,我,是梦游出来的,我也不记得从哪个门出来的了……” “听说陛下今天在酒宴上跟魏国太子相处得愉快啊,还发现了一个能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怎么这会儿这么不开心呢?” 凤悠悠听了这话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她差点忘记了大事啊。 她的十三将军! 顾霆霄刚才说让箭心明天去崇政院领文书,去驻守边疆。 不知道箭心会不会带凤十三一起去? 如果不是,她要给凤十三制造上战场的机会才行。 她想了想,眨巴两下闪亮的大眼。 “侯爷为什么突然要让箭心去驻守魏国边境?魏国太子刚接走和亲公主,魏国边境会有什么军情?” 顾霆霄心想,那天凤悠悠自己提出,要亲自为凤涟漪送嫁。 他正觉得奇怪,这两姐妹感情也不深啊,为什么要亲自为凤涟漪送嫁? 当时他就从凤悠悠心声里听见,历史上,魏国不久后挑起与大南的战争。 之后几年,两国战争不断。 所以他现在提前让人去魏国边境驻守,魏国人要是敢来,也能及时反攻。 之所以让箭心去,只是顺便让那个疯和尚去清醒清醒。 现在凤悠悠问他这个问题,他脸上装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陛下打听这些做什么?陛下也对派兵打仗感兴趣?” 凤悠悠忙垂目,看吧,她只是问一下边境有没有军情,顾霆霄就认为她觊觎他的权力了? 可能上一次,她建议亲自给凤涟漪送嫁,他已经对自己有看法了。 她突然长睫颤了颤,忧伤地叹了口气。 “侯爷,悠悠才不关心这些。悠悠是有件事想侯爷帮忙。” 顾霆霄意外,她时不时地装娇弱,可她很少说有事要他帮忙的。 “什么事?说来听听?” “侯爷,我给奉亲王府那个小丫鬟,赐名凤十三。侯爷知道了吧?” 顾霆霄垂眸,“嗯?” “侯爷可知道,箭射得好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给她赐名啊?” 她有点伤心地感叹道,“因为,人生如戏啊!” 顾霆霄听了抿着嘴笑,还感叹起人生来了?这是要编什么故事了? 凤悠悠瞪着一双溜圆的杏眼,扑闪扑闪。 “侯爷,你敢信吗?奉亲王府那个百步穿杨的女神箭手。她居然是小梨失散多年的妹妹!她们分别十年,再聚不易。” “侯爷,小梨虽然是个宫女,可她对于我,就像家人一样,她失散的妹妹,我也很关心。那些军情我才没兴趣,我只是想打听凤十三的下落。奉亲王要出征,凤十三不知道会不会跟奉亲王一起去呢?” “原来是这样,” 听着这个感人的故事,顾霆霄十分配合地点头。 “这你放心,奉亲王这个人很懒,她虽然是个和尚,可是她离了这个小丫鬟伺候活不了,所以她去哪里都会带着凤十三。既然陛下如此关心凤十三,那本座派人给奉亲王送信,让他把凤十三送进宫来?” 凤悠悠连忙摆手,“不,不必那么麻烦,我和小梨只要知道她身在何处就行了,就行了。” 第64章 鸿鹄之志 她心里暗道,凤十三一个上战场的神箭手,把她弄进皇宫端茶倒水岂不是埋没了? 那可不行。 现在她只要知道奉亲王带凤十三去了边疆就行了。 等她今后立了功,如果奉亲王想吞她的军功,她再出来替她抱打不平,替她争取功名! 哼哼,这位凤十三可是她麾下的第一位人才,她不罩谁罩? 反正有小梨的妹妹这层关系,顾霆霄一定不会怀疑她的鸿鹄之志。 只以为她是为自己的小姐妹操心而已。 顾霆霄十分意外地眯起狭长的双眸看着她,哟,鸿鹄之志? 这女人的鸿鹄之志是什么? 这段时间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心声? 竟然不知道她在计划什么东西? 麾下,听上去好像很强大的样子? “唔,陛下对一个不相干的丫鬟都这么紧张,怕是对自己的生死都没那么关心吧?” 马车摇晃,外面士兵手中举着的火光,从窗帘缝隙里跳跃进来。 被风吹得忽闪的光影,偶尔落进顾霆霄深冷的眸子里。 他拉过凤悠悠,让她躺在自己腿上,“陛下可知道今天白天行刺的黑衣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凤悠悠乖乖躺着,摇摇头。 从这个角度抬眸看着他微卷的银色长发温柔地垂下来。 他的手掌托住凤悠悠的后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凤悠悠耳边的头发。 许久,手指顿了顿,响起他冷冰冰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狠话: “下次陛下再想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想想,有多少人想要陛下的命!” 凤悠悠只是默默地眨眨眼表示乖顺。 忽闪的昏暗光线里,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她却习惯地微闭着眼帘躲避。 不知道怎么,如今她更加不敢触目顾霆霄的眼神。 她从最初对他的恐惧,又多了一些她自己不能确定的东西。 马车叮咚。 车厢里很安静。 寂静的夜里,行车的嘈声刺耳,吵得她直犯困。 她就那么躺在他掌心里,眼皮打架,羽毛一样的长睫扫呀扫,看样子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想着,疯批男人跟箭心那个疯批美人真是登对。 为什么顾霆霄竟然舍得把箭心派去驻守边疆…… 她突然感觉到,脑后顾霆霄的手掌紧了紧,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后颈的时候,刚好可以捏住她两只耳垂。 他忽然俯下身子,微凉的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凤悠悠反应迟钝的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被主人打扰了以后,瞳孔里层叠着迷茫的光影。 顾霆霄轻笑:“陛下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躲了?” “嗯?”她脑袋在他掌心里转了半圈。 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袍襟里,干脆装睡着。 她又不傻,疯批再怎么阴晴不定,对他的习性也摸出了一些门道。 这个时候她要是躲,就不是轻轻吻下额头了,疯批会立马发疯。 顾霆霄低头看着他的宠物一样,唇边流露着淡然笑意。 很好,已经知道揣摩他的心思了。 ……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车队进了城,除了顾霆霄的马车拐进了一条窄巷。 其他人都先回了宫。 马车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凤悠悠才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她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顾霆霄的鹤氅。 小梨在身边守着她。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听见马车外面传来李齐的声音。 “侯爷!” 李齐拉着缰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地狱门就是这里了,昨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损失了好几个弟兄,现在奉亲王不跟我们出任务,只好请侯爷亲自出马。” 顾霆霄“嗯”了一声。 掀开窗帘。 凤悠悠才发现这不是皇宫。 天将拂晓,马车停在一处窄巷,两边的高墙遮住了天边的晨光。 在皇宫也没见过这么高的墙,黑色的墙,恐怖神秘。 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 看起来也不像死牢啊。 她好奇地想探出头去看,被小梨一把拉回去。 “侯爷交待了,别下车。” “为什么?” 小梨摇摇头,又问,“陛下昨晚跟侯爷说什么了?” “嗯?” 凤悠悠看着小梨一脸埋怨。 她面色忐忑,“刚才侯爷问我,什么妹妹,我差点就露馅了呀,陛下,要不是您昨天晚上跟我提过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我差点就说露嘴了。” 凤悠悠一下子警觉了,她跟顾霆霄说凤十三是小梨的妹妹,并没有来得及跟小梨通好气啊。 “他问你什么了?” “没问什么,就说我妹妹叫什么,我想,一定是陛下在搞什么鬼,我就大着胆子说刚认了个妹妹叫凤十三。” 凤悠悠心中暗爽,拍拍小梨的肩头,“不愧是好姐妹,心有灵犀啊,我也是这么和侯爷说的。” 小梨疑惑,“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说呀,那凤十三,不像是我妹妹吧?感觉比我大呢。” 凤悠悠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马车外面的顾霆霄听去了。 压低声音悄悄说,“我跟你说,这人我有大用,为了掩饰她的身份,我只好称她是你妹妹。知道了吧?” 小梨连连点头。 “嗯嗯。” 马车对面的巷子尽头,高高的乌墙下,红灯摇曳,高大的红门紧闭。 红灯照着顾霆霄的颀长身影。 顾霆霄抬头望了望墙头,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叹,挥了挥手。 李齐忙走上前,小跑过去,一脚踢开门。 一声巨响,那座高大的红门便分崩离兮,门洞大开。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出。 门内高高的石壁下,灯影闪烁间,能看到潮湿生锈的铁笼里装着几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 冒着白雾的地面,如同地狱里的亡灵吞吐着寒气。 几个懒散的黑衣人,正在聚赌,看着突然散架的大门,纷纷扔下手中的酒碗,冷笑着迎了出来。 个个歪头抖腿地上下打量一番李齐。 哈哈大笑,“怎么,活得不耐烦,不死不休啊?” 顾霆霄深冷的眸子扫过那几个黑衣人,冷着脸,直蹙眉头,缓道, “把你们门主叫出来,受死!” 黑衣人一听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立马暴怒。 转头看向说话的顾霆霄。 白发随风,身上的深蓝色丝袍缠绣金缕,身上堆叠珠玉,不像是普通人。 特别是那双深冷的眼睛,让人触之惊心! 可他地狱门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纷纷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警惕地甩出藏在袖中的短刀。 “娘的,这人口气不小!敢到地狱门撒野!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第65章 地狱门 瞬间,几道锐利剑刃,直刺顾霆霄面门。 黑衣人狰狞的面容映在他冷灰色的瞳孔上。 唔,这种危险的挑衅,比起战场上的厮杀,还多了一份神秘的味道。 能迅速让他冰冷的血液升温。 有意思。 他身形毫无避闪,看起来唯一动了的地方,就只有唇角的弧度。 可冲过来的黑衣人却纷纷如落叶般坠下。 即使穿过落叶林荫,他身上却片叶未沾。 转眼,黑衣人已经纷纷惨叫着跌落在地,一片血色。 这时,一个身着大氅的彪形大汉,领着一大群黑衣人,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 “老子就是地狱门门主,你是什么人?敢到地狱门撒野!” 地狱门门主抬眼见自己一堆死去的手下,狠狠地啐了一口,嚣张骂道: “娘的,有两下子,老子的地狱门进得来,可出不去!” 他地狱门高手众多,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立刻对顾霆霄形成了包围攻势。 顾霆霄缓缓拔出李齐递过来的剑,向门主走过去,沉声道: “地狱门昨天可是接了一单生意?告诉我买主是谁,否则,今天,你的地狱门将不复存在。” 地狱门门主大概从未见过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气得横眉瞪目大喊一声, “管得挺宽,给我杀!” 刀剑立即从四周向顾霆霄砍了过去! 顾霆霄眼眸沉凝,周身真气迅速旋起,黑衣人手上的刀剑随之被卷入。 众黑衣人迅速反应,却发现这强大的气流能直接将他们连人带刀全部吸入,动弹不得。 他们不得不赶紧弃刀,退身保命。 然而已经晚了,瞬息间,众黑衣人被卷入。 一道剑气便犹如蛟龙游走,穿梭在众黑衣人中间。 寒光忽闪,血肉分崩离析的声音不断。 残肢断臂和殷红血滴散落空中,时空似乎在那瞬间凝固。 地狱门门主那满是横肉的脸,惊得面目呆滞如木鸡。 随着“哗哗啦啦”的一阵金属响声,那些被扭折成了废铁的刀剑、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顾霆霄周身未溅上一滴血,白发锦衣,整洁如初。 门主自知打不过,按了按刀柄,虚张了一下声势,转身拔腿就跑。 顾霆霄完全没想到,他刚才还那么大的口气,转眼就这么怂。 飞剑刺去,门主惊恐转身,身体已经被钉在了乌墙上。 他双手握着胸前穿透身体的剑刃,忍着剧痛,声嘶求饶: “大哥饶命,我说,我说,他们给钱叫我绑谁就绑谁,买主有话,活的死的他都要。可我真的不知道买主是谁,我没见过买主……” “买主让你绑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小的不知,只是按时间地点长相绑人,这些地狱门是不问的。” “那你怎么和买主联系?” “有人通过醉玉楼下的单。” “醉玉楼?” 顾霆霄一步步走近,皮靴在青石地板上摩擦得咯吱咯吱响。 每一下都像敲在地狱门门主心上。 “是,醉玉楼老板娘是中间人。” 他呲牙咧嘴,痛苦求饶,“大哥饶命,别,别杀我……” “唔,那醉玉楼老板娘跟天鼎联盟可有关系?” “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拿钱办事……” 顾霆霄停在门主身前,抬手拔下长剑,鲜血喷涌而出。 门主死气沉重的身子应声摔在地上。 “原来,威震四海的地狱门门主,也只是个小喽啰。” 顾霆霄语气鄙夷,对着尸体轻轻闭眼。 李齐神色有些担心地在旁看着他,“侯爷,您还好吗?” 沉吟片刻,他才睁眼回答李齐。“无碍。” “辛苦侯爷了。” 李齐接过顾霆霄手上的剑,一边擦拭,一边问: “侯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奉亲王支走?那家伙,李齐虽然十分看不惯他,可若有他在,这些事,本不用侯爷亲自动手的。” 顾霆霄忽道,“送信给陈理南,叫他回京。” 李齐抬头惊讶,“叫他干什么?这些江湖门派,他一个书生能耐何?” 顾霆霄看了看远处的马车,凤悠悠正躲在窗户里看他。 他转身往回走,冷声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叫陈理南回京,跟眼前这件事无关。走,去醉玉楼。” 李齐在后面追着,“是,侯爷。” …… 顾霆霄回到马车上,见凤悠悠脸都吓青了。 他坐在凤悠悠对面。 其实他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却坐在离凤悠悠很远的地方。 凤悠悠在现代的时候,不是个胆小的人。 到了古代,大概是天天扮弱小都扮出毛病来了,见顾霆霄一下杀了那么多人,她浑身都不自在。 大概古代死人太常见了,连小梨都面不改色的。 想想自己是个女皇啊,她故作镇定,嗫嗫问道: “那些是什么人?是白天派出刺客的人吗?” “一个杀手组织。不过以后不存在了。我会查到那个想买你性命的人。” 他整理着袖子,没有看她,晨光从窗户里照在他的侧颜上。 睫毛上的光辉温柔地闪动了两下,沉入她心底。 她穿越来时,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顾霆霄嗜血的眼睛,染血的长剑和战甲。 那时候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疯狂的仇恨,和骇人的暴戾气息。 她总是觉得,顾霆霄随时会将她撕成碎片。 如今,他似乎有意在让她感到不那么害怕。 …… 马车穿过七拐八弯的窄巷,上了繁华的街道。 车水马龙的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街上人潮涌动,商店林立。 五花八门的招幌,吸引着凤悠悠的眼球。 她趴在窗口,望着街边花花绿绿的小吃直流口水。 哇塞,她穿越来这么久了,这大南的小吃,她都还没有尝过。 空气里飘散着什么糖果的香味,她使劲吸吸鼻子,好像是桂花味儿。 顾霆霄抱着双臂一脸嫌弃地看着女皇陛下那个馋猫样。 摇了摇头。 …… 一会儿,马车驶进了一座宽敞的中庭大院。 凤悠悠还在怀念街市上的小吃香味。 人已经被顾霆霄拎出马车。 眼前的楼宇豪华程度堪比皇宫,不知道是哪家高级酒楼。 楼内到处彩灯悬挂,香奢缭绕。 大厅中间的圆形舞台上,丝绸缠挂,有美人在表演香艳舞蹈。 …… 凤悠悠在房间里面对着一桌子的好吃的。 她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顾霆霄早就吃好了坐在她旁边,端着一杯茶,看着她吃。 也不知道她这个小身板,为什么比他还能吃? 门外一阵叮叮当当,听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李齐。 他一进门,将一个食盒摆上桌。 “陛下,看,侯爷知道陛下爱吃甜食,专门叫我到街上买来的,看侯爷多关心陛下。” 第66章 韫椟未酤 李齐笑嘻嘻地打开食盒。 凤悠悠望了望顾霆霄面无表情的脸,又抻头望了一眼食盒里。 各种蜜饯馃子,点心软糖。 而且每种都有好几份。 男人买东西都是这样的吧? 这么多,当她是猪吗? 刚刚在路上她正饿的时候,什么都觉得香,现在她刚吃了饭,哪里还吃得下。 她翻了翻,看了看那种软软糯糯的小白团子,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糖粉,看起来很可爱。 “陛下,雪花新糖,侯爷交代一定要买的。您尝尝?” 凤悠悠撇撇嘴,“先放着,我一会儿吃。” 李齐放下东西出去了。 凤悠悠回头见顾霆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忽然觉得,她要是不吃,好像是不给他面子。 于是,她嫣然笑笑,“侯爷,你要吃吗?” 顾霆霄刚才还平静的脸,忽然就阴沉了。 凤悠悠心随之一紧,哪里得罪他了? 忽然想起,原主最爱这些甜食了,小时候,顾霆霄可是常给她送点心的。 他知道原主最喜欢吃的就是雪花新糖。 大概他就是喜欢看原主吃雪花新糖的样子? 她试着拿起一块,软软糯糯的,小小一个。 放进嘴里。 甜腻,入口即化,就像原主渴望的生活一样。 可是,她在现代甜食吃得太多,这种太甜腻的糖,真的受不了。 她勉为其难地品尝着甜腻的味道,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赞叹道,“嗯,真的好好吃。” 舌尖轻轻舐了一下唇角,留下一抹鲜亮的水润。 顾霆霄低头睨着她的眼神中忽然有什么跳动了一下。 他直起身,放下手中的茶盏。 雪顶白雾浓郁的茶香混合着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压向她。 口腔毫无防备地被他侵入。 她双手撑在顾霆霄胸前,试图推开他。 却被宽厚的手掌扣住后脑,粗粝的指腹穿过她耳后的长发。 更深的吮吸…… 微卷的白发覆在她身上,馥郁气息浸没了她的思绪。 恍惚间,她忽然明白,顾霆霄对原主的执念。 因为原主曾经轻慢他,所以他才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控制欲望。 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 可是,她不是原主。 她不该替原主承受这些不属于她的惩罚。 她瑟缩着想要躲避那烫人的温度,想要压制住难耐的起伏。 可是她心里竟然没有觉得讨厌? 反而整个人不能抗拒地软下去,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只能漫无目的,抓着他的衣襟。 顾霆霄听着凤悠悠心声,心中有一丝意外。 她说他的执念? 或许吧? 他就是放不下这执念,怎么了? 他从来不打算放下。 舔舐着她唇边的甜味,来回流连这味道。 雪花新糖的味道…… 令他烦躁的内心得到一丝安抚。 可是,那停留了一秒的安抚情绪转眼就消失了。 他忽然用力扣住凤悠悠的颈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沉哑,“告诉我,你喜欢吃甜食吗?” 凤悠悠惊恐地睁着一双迷茫的眼,他蕴含着怒意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迷离而陌生。 顾霆霄纵然喜怒不定,让她害怕,可是现在更让她惊恐的,是她自己。 因为她忽然希望自己喜欢甜食。 她胡乱摇头又点头,意识有些混乱。 看着她慌乱的反应,顾霆霄眼中瞬间软下去,有刺痛的薄雾凝结。 明明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讨厌甜食。 可是她的慌乱,让他不自觉地一阵心疼,就松开了她的颈项。 “笃笃笃!”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是酒楼老板娘的声音, “门主,您在里面吗?” 顾霆霄进酒楼的时候,留的是地狱门门主的名号。 “门主,您在吗?您吩咐我找的人,到了。” 门外酒楼老板娘的脚步声在徘徊。 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凤悠悠脑子瞬间清醒似的想要站起身。 “侯爷,外面……” 可是顾霆霄再次将她拽进怀里,完全不会因为门口有人而有所顾忌。 她话没说完,又被他堵住了嘴。 转身撞向桌边时,杯盘倾覆跌落,破碎刺耳的声音激得他血脉贲张。 凤悠悠背后一阵吃痛,他一手扶住她的后腰,不让桌沿硌住她的后背。 凤悠悠努力控制呼吸,生怕唇间溢出呢喃。 门外的人一定觉察到房间里的异常,站在门口静静地等。 凤悠悠眼角余光都能瞥见老板娘的身影印在窗棂上。 还能听见她在和别人小声说话。 许久顾霆霄才抬头放开她,看着她紧咬着嘴唇,看着她在极力控制紊乱的呼吸,似乎很满意的笑了笑。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发烫的脸颊,朝门口淡声道,“进来吧。” 老板娘立刻推门进来,“门主,您要找的人来了,来了。” 凤悠悠想站起来,顾霆霄圈着她的腰,不让她动。 甩着小手帕小跑进来的老板娘打量着两人,毫不尴尬。 倒是凤悠悠脸上的羞涩,让她有些奇怪。 这烟花之地,亲亲抱抱的太常见,害羞的女子倒是不多见。 她讨好地朝顾霆霄笑着: “醉玉楼头一次介绍这么大的生意,门主还是头一次现身呢。呵呵,门主,您的买主派人来了。” 顾霆霄靠着椅子,一手散漫地搭在椅背上,懒声问道,“人呢?” 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口撇脚的官话: “哈哈哈,活要见尸,死要见人,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一个高瘦的男人跨门进来,棕色卷发,深陷的褐色眼睛,明显不是中原人。 身上穿的是不太合身的大南服饰。 他甩甩袖子,将一包金子扔在桌面上。 金灿灿的金锭子滚出来,老板娘瞪着一双财迷眼看得心花怒放。 想必这生意,她也会从中落得不少好处。 “你是大秦人?”顾霆霄冷冷地嗤笑一声,“不是说好一万两黄金的吗?” 男人神气地看向顾霆霄,那冷灰色眸子里的摄人气势让他眼神一颤。 他语气立刻软了下来,解释道: “请门主先交货,一会儿自然有人送上另一半金子。” 顾霆霄搂着凤悠悠,抬眉笑得邪恶: “看起来,你都不知道你们主子要买的人是谁。现在我把人交给你,你还想赖我一半金子?” 大秦男人脸色微怔: “少废话,你交不出那女子,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 “唔。”顾霆霄搂住凤悠悠肩膀的那只手臂。 环住她,并扣着她的下巴,扬起她低垂的脸,仿佛他手中的人,只是韫椟未酤的商品。 他细细抚摸凤悠悠微烫的脸,颊柳叶细眉,柔软的眼睑上纤毫毕现的血管,还有刚刚让他流连忘返的红唇。 声音低沉道, “你可看清楚了?你家主子要的是不是她?” 第67章 敢动她我灭他满门 大秦男人有些惊讶,认真的看着凤悠悠的脸。 多美的小美人儿! 可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美丽的容颜。 而是她眼尾泛着的微红,少女羞涩神情下,眼中没来得及散尽的迷离。 那是什么样的美貌,和故作姿态,也不能比拟的诱人。 大秦男人吞了一口口水,点头笑道,“嘿,是是,没错,就是她。” 凤悠悠生气、羞愤地想挣开顾霆霄那双禁锢她的手。 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疯子,他不会真的想要把她卖给这个大秦人吧? 大秦男人高兴问道,“门主这生意做得,人财两不误,现在是不是可以交货了?” 顾霆霄睨了一眼大秦男人,寒声道,“急什么?” 圈住凤悠悠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把她的脸朝向自己,贴着她的面颊,嗤笑道: “怎么了?你不是总想跑吗?不是总想离开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什么花花肠子。” “现在大秦人愿意用一万两黄金买了你,你觉得自己身价如何?” 凤悠悠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没听说过拿一万两金子买卖女皇的。 疯批! 真的要卖了她? 他不要她这个傀儡了吗? 还是他说过的,因为她乱跑不顾自己性命,要以此威胁她? 她要是被卖给这个大秦男人,就要脑袋搬家了! 她不能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霆霄不就是想吓唬她,让她不敢动花花肠子吗? 她得先把命留着,留着命她才能动花花肠子。 凤悠悠只用了一秒就想通了。 身子一软就趴在顾霆霄怀里,一个劲地摇头,“不要,不要卖我。” 脑袋蹭在他颈窝处,脸埋进他衣襟里,呜呜咽咽的。 顾霆霄满意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发脾气的宠物一样,“好好好,不哭不哭。” 大秦男人有点不耐烦了,他抱着手臂,脸一黑,“门主,可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开玩笑,我家主子还等着要这女人的人头呢。” 凤悠悠突然哭得更大声了,搂着顾霆霄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抽泣着。 看到凤悠悠哭得稀里哗啦。 老板娘在一旁翻白眼儿,这被绑票的姑娘她见得多了。 求生欲这么强的,演得这么楚楚可怜的,可还是头一次见。 顾霆霄轻轻顺着她的背。 冷冷地看向那个大秦男人。 “你也看见了,这女人甚会讨人欢心,你让我怎么舍得,把她的脑袋拧给你?” 紧接着,他勾唇邪笑, “真想要?……得加钱!” 凤悠悠“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霆霄心中独自暗笑。 看你还敢乱跑吧。 顾霆霄慢声道,“要不,拿你家主子的人头来换,我考虑一下?” 那大秦男人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左右不是,指着顾霆霄,“你,你。你敢玩我!” 顾霆霄心情大好,一边扶着凤悠悠的背,一边玩味地看着大秦男人, “唔,玩你?我还不屑玩你!” 大秦男人气得说不出话,一脸憋得通红。 顾霆霄眼神阴沉,杀气忽现, “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这女人是我的,别说一万两黄金,就是拿他所有家当,我也不换!以后谁敢动她一指头,我灭他满门!” 他一挥手,激发的真气瞬间掀起一阵风浪,将大秦男人连同桌上的黄金,一起轰出了门槛。 大秦男人被那些金锭子砸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哇哇大叫。 老板娘站在旁边险些被误伤,她惊恐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脏,也顾不得赚钱了。 她就是个中间人,这一次生意谈不成,还有第二次。 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了,砸坏点东西不算什么,要了命了可就不好玩了。 她朝着顾霆霄点头哈腰地笑道,“门主别动怒呀,这大秦人不懂咱中原人的规矩,我跟他说,我跟他说,哈。” 她逃也似地退出房间。 对着地上,一脸血、气到抓狂的大秦人,叹了口气,劝慰道: “官爷,您也别气,哈,这地狱门门主武功高强,动手可对您没好处啊,不然您也不会拿钱办事对吧。” “您看,这绑了票,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想多玩几日,不正常嘛?官爷多宽限几日,等他玩够了,还不怕他主动找您,把人交出来吗?” 她一边说,一边收起地上的金子,拉着他往外走。 大秦男人就像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老牛,无奈地边走边抱怨: “这做的是什么生意?一点儿诚信也没有还打人!” “这地狱门是什么人?专做杀人生意的呀。官爷是斯文人,不能吃这眼前亏啊!官爷有的是钱,卖命的人多的是……” …… 凤悠悠见他们走了,想从顾霆霄怀里抽出身来,他要放不放地松开手。 她以为可以离开了,刚站起来又被抓回去。 手被反剪在身后,她气恼地把脸别过一旁。 顾霆霄看着她微鼓的侧脸,随意捏了捏,“刚才还哭着求别卖你,转眼就不认人了?” “悠悠只是侯爷的一个玩物而已,悠悠既没能力离开,也没胆量离开。”她垂目淡淡的说。 顾霆霄俯在她耳边,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心口不一。 他放心地点点头。 “陛下知道就好!” 把她抱到床上,放好,盖上被子。 “陛下在这里睡一会儿,臣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他起身往外走,交代门口的李齐,“陛下从前拿障眼法骗你,你不会真以为陛下有什么厉害的武功吧?我出去一会儿,你可看好陛下,别让陛下乱跑。” 李齐傻笑着摸摸头,“属下知道,就是奉亲王那家伙在背后整我的。” …… 听着顾霆霄走远。 凤悠悠心里舒了口气,翻了个身躺下。 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使劲摇晃她。 “陛下,陛下快醒醒!” 凤悠悠睁眼一看,小梨火急火燎的。 凤悠悠爬起来,“怎么了?着火了?” 小梨比划着,“陛下的那个凤十三,被卖了!” 凤悠悠还有些迷糊,“凤十三?” “哎呀,陛下不是说凤十三是很重要的人吗?刚才,我听见外面到处有人在说,凤十三被奉亲王府卖给人牙子了!” 第68章 人牙子买卖 “人牙子?” “就是卖奴隶的,长得好看的就卖去青楼,有力气的就卖去做苦力。” 凤悠悠皱眉,“凤十三武功那么好,能任人抓走做苦力?” “哎呀,双拳难敌四手啊,谁会花一万两银子买她做苦力?她现在都成了各大青楼的争抢对象了,到处传言说女皇和魏国太子,曾经为了她大打出手,那些人正抢着买她呢,你再不去,就晚了!” 凤悠悠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鬼? 今天是什么卖人的好日子? 她的女将军啊,她的女英雄啊,不是随箭心去边疆了吗? 怎么能被卖去青楼那种地方? 凤悠悠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在哪儿?带我去。” 小梨指了指外面,“就在楼下。” 凤悠悠起身,小梨替她整理好头发,穿好外裳。 然后匆匆去往一楼。 李齐一众人赶紧上前,在她身后保护。 “陛下,您还是别乱跑,要看热闹,在楼上看就好了。” 凤悠悠教训他,“我又不乱跑,侯爷有说让我走动一下都不行吗?这凤十三是小梨的亲人,我能不管吗?” 一楼的圆形大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音乐缭绕。 凤悠悠走下长长的楼梯,远远就见大厅里围着很多人。 据说,人牙子每次在醉玉楼开卖,卖的都是天仙级别的女子。 每次都是这么人山人海。 围着圆形池子,挂着几幅画像,上面画着几个妙龄少女,无一不是美若天仙,各有特色。 小梨指着其中一幅画像,“快看,有凤十三的名字!” 大厅中间的圆形池子里,站了几个华服妙曼女子,全都用黑纱围蔽着。 池子中央,一个抱着算盘的人牙子,正在展示他现在要拍卖的凤十三。 厅中的锣鼓一敲,人牙子开始介绍他的商品。 “大家看好了啊,这个凤十三可不得了,貌美无双,箭术天下第一。凤十三是女皇陛下赐名!女皇陛下和魏国太子都曾争相青睐。” “可想而知,这个凤十三是怎样的魅力难挡!纵使貌美无双,躲不过红颜命薄!如今落得凡尘,各位爷要是怜悯,就高价竞买!看看谁最有实力!” “各位爷看好了啊,不少于一万两银子,一万两银子就买下貌美无双,箭术天下第一的凤十三!买了不吃亏,不上当!文书齐全,官府有押啊……” 说着人牙子揭开凤十三身边的黑纱。 众人发出期待的呼喊声。 可是,黑布揭开,露出来的那个精心装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 厚厚的脂粉,描绘精细的眼妆。 脸上还戴着一层严实的面纱,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样。 相貌应该还过得去,单瞧那壮实的身板,怎么也不像貌美无双的胚子。 有人叹气,害,人牙子就这样,那凤十三明明长得一般,人牙子就是要故弄玄虚,引起人好奇心,卖高价。 凤悠悠仔细看了看,也认不出来凤十三,这化了浓妆区别还是有点大。 昨天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素净儒裙,如今穿得花里胡哨的,还被反绑着双手,化着浓妆,戴着面纱。 不过,看这身材肯定是她了。 人群中发出阵阵骚动,有人嘘声,“什么女皇和魏国太子争相青睐啊,也不过如此。” “就是啊,还一万两银子,脑子有坑啊!” 可是,人群中看上凤十三的人也不少。 “光这陛下御赐的凤十三的名字也值一万两!” 果然,不断有人竞价,争着要买,转眼就升到了两万两银子。 人牙子笑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一个普通的奴婢只要一百两不到。 凤悠悠急了,她扒开前面的人,走到人牙子面前,急道。 “这个凤十三我买了!” 凤十三回头见到凤悠悠,便“呜呜哇哇”地,哭倒在地上。 原来,她双手被束,嘴也被封住了。 凤悠悠不禁心疼地蹙紧了眉头。 人牙子看看神色焦急的凤悠悠和哭倒在地的凤十三,大概就明白了什么。 他笑得更开心了。 一般来买这种奴隶的人大多是为美色而来的男人。 虽然凤十三并不十分漂亮,但她贵在有凤十三的御赐名头。 仍然是许多男人争抢的对象。 而眼前这位千金,一看就不是来买奴隶的,而是救人的。 从她焦急的神色里,能看出她与凤十三的关系非同一般。 往往遇到这种人,他能卖上更高的价。 他上下打量凤悠悠,绝美容颜,华服美饰,还有一帮手下跟着,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小姐,凤十三两万两银子就能买回去。” 这时,钻出来另外一个也要买凤十三的,长得像个矮冬瓜的男人。 他上前往凤悠悠面前一挺肚子,“我可是交了押金的,凤十三我买定了。” 人牙子忙上前赔笑脸,“哈哈,是,是,公子有优先权。” 凤悠悠忙抬价,“我出两万一千两。” 矮冬瓜男人仰面大笑,笑得露出两颗大金牙,“规矩都不懂,还买什么奴婢,不懂就别装了。” 众人哄堂大笑。 凤悠悠确实不懂这些破规矩。 身后的李齐立马凶巴巴地站上她身侧,按剑对着那矮冬瓜男人怒道,“给老子尊重点儿!不然,看老子劈了你……” 凤悠悠伸手制止住李齐,“算了,李齐。” 人牙子解释道,“小姐,按规定交了押金的人有优先权。” 李齐不服气地收回手。 矮冬瓜男人并不收敛,见李齐退了下去,反而更夸张地嘲笑道,“哪家的小娘子,没事跑来牙行卖场撒野,也不怕,搞不好把自己发卖了……”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李齐飞起一脚,矮冬瓜男人便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一脸血,金牙也崩飞了。 他瞪大了绿豆眼儿,肥短的四肢在空中挥舞,哇哇叫着。 牙行卖场发生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的。 围观的人边看边喝彩,这热闹看得不过瘾啦。 希望他们再打上一架才好。 “李齐,好了,退下!” 凤悠悠命令道,她可不想为了救个人。 搞出什么事来,万一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明天该全京城传唱她这个女皇上青楼了。 李齐也明白她的意思,悻悻地退到身后。 可是,矮冬瓜男人挨了打,哪里会罢休?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爬起来就去抓李齐的衣襟。 “你小子敢打我,不想活了!” 李齐本来就忍着气,他拔刀怒道,“天王老子敢冒犯我家主子,老子照打,老子不仅敢打,还敢杀!” 【作者有话说】 明天好多人要上班了,我也是,开工大吉!上班兼职写文,就没有时间回复各位宝了,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第69章 侯爷小气鬼 矮冬瓜男人见他拔刀,瞬间有些怂,顿了顿,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退了退,“你给老子等着……” 骂骂咧咧地钻进了人群。 人牙子笑眯眯地走到凤悠悠跟前鞠躬,一脸谄媚, “这位贵客,这人牙子买卖的规矩是不敢破的,如果看中了哪个奴婢,是要提前押银票预定的。不然,官府也不肯给办手续。临时要买,那得多交手续费一千两,一共是两万二千两。” 好家伙,一下子又加价一千两。 凤悠悠想都没想,“李齐,给钱!” 人牙子脸笑开了花,望着李齐,等着他给钱,“一共两万二千两。” 哪知李齐抽刀架在人牙子脖子上, “敢跟我家主子要钱,不要命了!把凤十三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人牙子面不改色,仍然绷着一脸职业假笑,轻轻推开李齐的刀, “这位爷,有话好好商量,别动刀动枪的。” 说话间,他瞬移后退,四周像从地底下冒出来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黑衣壮汉向李齐扑过去。 李齐踮脚一转身,腾空跃起,几个大汉撞了个结实。 他们捂着脑袋抽刀要砍,刀还没挥出去,几声闷响,几颗脑袋挨个被踹晕。 地上就躺着一堆嗷嗷叫的壮汉了。 可是,马上又出现更多黑衣壮汉,瞬间对李齐形成了包围。 人牙子阴险一笑,“哼,人牙子怕闹事还吃得上饭吗?给我上!” 顿时大厅内刀剑声四起,看热闹的人群也乱作一团,惊叫声,哭喊声。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边跑边呐喊,在楼上吹口哨。 凤悠悠在乱作一团的人群里找凤十三,看见她正被人牙子拉着往外走,正要上马车。 她追出门口,人牙子的马车已经走了。 转头见身边停着一辆空马车,她急冲冲地跨上去,拉上缰绳就走。 人牙子的马车在前面走,凤悠悠的马车在后面追。 凤悠悠驾马车的技术本来就极烂,上一次驾马车,那是四下无人。 可是现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她顾得了这边的小吃摊,没顾到那边推车的。 顾得了前面挑担的,又发现旁边有个小孩跑过来。 她吓坏了,怕撞着小孩,手上一阵忙乱地拉缰绳,马儿被她扯得六神无主,开始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惊慌让道。 她完全控制不了马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几次差点弄出人命,惊险连连。 前面是一座高高的窄桥,很窄,很窄,估计马车刚好能过。 她心都堵到了嗓子眼,拼命想拉住马,使马车停下来。 可是马儿根本不听她的,撒开四蹄就往桥上冲。 眼看四蹄腾空,凤悠悠觉得整个人都飞升了! 马儿跨过栏杆,跃下了高桥! 她一下子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公园里坐云霄车,在高空中,心脏被甩出去的那种感觉。 完了!死定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砰”的一声巨响,马车砸向了水面,水花四溅。 凤悠悠心一下冰凉…… “凤悠悠!” 顾霆霄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凤悠悠倒抽一口凉气。 她不是进了地狱,顾霆霄那个阴魂不散的还要缠着她吧? 可是,河水不可能这么温暖。 她一下睁开眼,果然是顾霆霄,在她坠下桥的那一瞬间,及时把她捞了回来。 他站在桥上,冷眼看着怀里的凤悠悠。 语气寒凉入骨,“为了救一个凤十三,陛下命都不要了?陛下对臣说过的话,当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桥下马车已经沉下了水,水并不深,马儿在挣扎嘶鸣,追来的马车主人见状,跪在桥上嚎啕大哭。 顾霆霄抱起她往醉玉楼方向走。 凤悠悠确实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了,她一心只有凤十三,四处张望,可是哪里还有人牙子马车的踪影? 不行,她的凤十三不能丢。 凤悠悠冲着顾霆霄急道: “……侯爷,刚才有人把凤十三给抓走了,侯爷快把她追回来!” 她心中一阵悔,早知道,顾霆霄说把凤十三送进宫里来,她就答应了。 也不至于现在把人弄丢了。 也不知道那个箭心是怎么回事,她是缺钱还是缺心眼,多年的丫鬟说卖就卖了? 不会是因为昨天她溜出王府,害箭心被顾霆霄骂。 又被派去驻守边疆,她心中怨恨,无处发泄,就把气撒在凤十三身上,把她卖了吧? 啊啊啊,她的女将军啊,她就这么一张牌,还没出牌就弄丢了? 她想着想着就伤心起来, “侯爷,小梨的妹妹就是朕的妹妹。她的妹妹丢了,就是朕的妹妹丢了。”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女将军,这么重要的吗? 他嗤笑一声,似乎很好心地说,“陛下放心,陛下这么关心凤十三,臣一定派人把她找回来。” 凤悠悠立马回报他一个撒娇地蹭脑袋。 “嗯嗯,侯爷真好。” 心道,这么好心? 看来冷血的摄政侯也不是那么无情哦。 …… 回到醉玉楼,楼内一片狼藉,人牙子的人已经跑光了,看热闹的人倒是更多了。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齐等人,顾霆霄头皮又是一阵发紧。 “本座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们不是把别人的马车弄进河里,就是把别人的酒楼砸了!唔,这些钱,都要从你们的月俸里面扣!一个月不够,就下个月接着扣!” 李齐等人一脸委屈,砸酒楼也不是他们主动要砸的,硬要算他们一半他们也认,可哪里有什么马车?关他们什么事? …… 回宫路上,顾霆霄一路绷着个脸,神色严峻。 凤悠悠也不敢靠近他。 在心里吐槽道,真是个小气鬼,掌握整个大南的财政,他自己的媳妇,大南的女皇,弄坏了别人一辆马车,他却要手下的侍卫用月俸赔偿。 真是强盗逻辑。 顾霆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媳妇?她有把自己当他媳妇吗? …… 回宫后,他径直回了他休息用的九华殿的偏殿。 李怀玉和孙嬷嬷在旁伺候,他就一直躺在床上。 直到晚上都没起床。 九华殿门口等了一大群求见摄政侯的大臣,他一个都不见。 凤悠悠好奇得不行,在她印象里,他总是晚睡早起,更不会在大白天睡觉,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像她,睡到中午还犯困。 今天这是怎么了? …… 第70章 媳妇真的好绝情 吃了晚饭,她又吃了一碗冰凉粉。 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冰冰凉凉的凉粉吃起来特别舒服。 小梨在旁边收拾桌子,悄悄报信,“陛下,侯爷他病了!” 凤悠悠从凉粉碗里抬起头,眨眨眼, “病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 “太医来过了,一会儿就走了。孙嬷嬷和李怀玉一直守着,看着不像轻松的样子。而且他离宫一天一夜,现在又病了,好多大臣忧心忡忡,这都半夜了,门外还有人求见,很多事情等他处理。” 凤悠悠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天在醉玉楼吃得那么少,怪不得他回来的路上一声不吭的。 看来他早就病了? 她忽然觉得那个神魔一样的男人也会生病? 不可思议! 她这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倒是能吃能睡的。 最近都好像胖了好几斤。 她手上的勺子漫无目的在空碗里划拉了好久。 小梨见她发呆,夺过她的碗和勺子。 笑道,“陛下别再吃了,再这么吃下去,龙袍都要重新做了。” 盥洗过后,凤悠悠躺在龙床上。 小梨趴在床边小心地问,“侯爷他病了,陛下不去问候一下?” 本来在发呆的凤悠悠打了个哈欠,“朕去问候他?” 她望望窗外。 好像给自己找理由似的,“嗯,为了凤十三,那就去看一下吧。” 掀开被子,正要起身。 有喜匆匆来请,“陛下,侯爷让陛下去偏殿侍疾。” 凤悠悠听着就不爽,“知道了,朕,正想去呢。” 从耳房穿过去,就是偏殿。 她走进偏殿时,努力让自己想了很多伤心的事情。 什么她的凤十三已经被卖了呀,什么陈理南被处以极刑呀…… 果然,这眼中就似含上了泪水。 当她一脸伤心地走进房间,看见青帐后面,顾霆霄安静的脸。 他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眉间浸着丝丝痛苦神色。 凤悠悠帮顾霆霄拉了拉脚边没有盖好的被子。 转头问身边的孙嬷嬷,“侯爷的病情如何?太医怎么说?” 孙嬷嬷点头微笑着: “太医说有些风寒,症状有些严重,但侯爷身体底子好,不大碍事,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好的。是侯爷非要陛下亲自来侍疾,辛苦陛下了。” 凤悠悠牵了牵嘴角,“应该的。”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顾霆霄,担心地说: “希望侯爷早点好起来。” 孙嬷嬷欣慰地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在心中感叹,侯爷和陛下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凤悠悠吩咐孙嬷嬷,“有朕在这里就行了,孙嬷嬷回去休息吧。” 孙嬷嬷欠身退下,“嬷嬷在耳房侯着,陛下有事叫嬷嬷。” “嗯。” …… 看着孙嬷嬷和宫女们都退下了,凤悠悠坐在床沿上。 心里跟系统说, 【系统,你说他到底是什么病?我觉得孙嬷嬷一定在隐瞒什么。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大像是风寒。 我注意到他在没回宫之前其实就已经生病了,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难道,他有什么旧疾?为什么要隐瞒?】 这时,床上的顾霆霄其实没有睡,他确实是旧伤复发。 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女人,现在表面功夫都做不好了。 他们是夫妻,他生病了,还要派人去请,这个做媳妇的,才知道过来看一眼! 此时,他故意装昏睡,不动声色的,就想听听这女人见他生病,会在心里说些什么? 听见她说她没回宫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他生病了,心中温暖了一下下。 唔,她还是有注意到自己的。 系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霆霄,点头, 【嗯,看起来比较严重,可是孙嬷嬷也没有很担心的样子啊?不过,其实这也好理解,他只是在防备心怀叵测之人。他能在这个时候叫你来陪他,说明,他非常信任你!】 凤悠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不是信任我,他只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所以,前几次,我给他下毒,他都觉察到了,但他没有揭穿我。他最信任的人是孙嬷嬷、李怀玉、李齐、箭心……】 想起箭心,她扫了顾霆霄一个白眼。 【渣男!】 系统捂嘴笑道, 【宿主,你知道吗?你现在一提起箭心,就好大的醋味。】 顾霆霄冷笑。 这个系统有时候跟他还挺默契的。 他也觉得凤悠悠就是在吃箭心的醋。 凤悠悠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凤悠悠有点生气。【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他看了看顾霆霄,【他才是个醋坛子,他霸道自私,把我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我就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恨不得挖了我的眼珠子。】 顾霆霄努力使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恢复平静。 他就是吃醋了,怎么了? 她是他媳妇,她敢喜欢别人,他弄不死她! 凤悠悠坐得离顾霆霄更近一点,俯下身子仔细观察顾霆霄的脸。 一股香香的味道扑在他脸上,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唔,他媳妇就是好香,一股很好吃的甜甜的味道。 凤悠悠伸手,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触了触顾霆霄的额头。 仔细体会,点头,嗯,好像有点发烧的样子。 顾霆霄心中一软,唔,媳妇关心他了。 媳妇主动摸他的脸啊,媳妇的小手好软。 忽然,凤悠悠又用力捏了捏他的鼻梁。 这是干什么? 这么大的力气,差点痛得他乱了表情! 凤悠悠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霆霄的脸。 完全没反应! 呀! 他这是,不省人事了? 病得不轻啊! 风悠悠眼珠子忽闪,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顾霆霄。 然后又撇了一眼,旁边桌上,水果盘里放着的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这难道不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吗? 天助我也! 今天,她要是不能杀了顾霆霄,以后都可能不再有机会了! 床上躺着的顾霆霄,头上一个霹雳炸响! 忍不住眉心一跳。 被子 他就知道,凤悠悠就是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女人! 刚才自己为了她,为了查明那些刺客,追踪那个大秦人的时候,遇到高手。 解决了那些人,他也旧伤复发。 现在凤悠悠看到自己病成这个样子,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也就算了。 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趁机杀了他! 他以为,两个月的夫妻,怎么都有点感情了吧! 呵呵呵! 这个媳妇真的好绝情! 还不如养条小猫小狗,小猫小狗养两个月,现在也知道朝他叫两声了吧? ……还好,他不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他也还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对于他来说,捏死这个女人,仍然不费吹灰之力! 第71章 没被她杀死先被她气死 顾霆霄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被怒火冲得完全失去了控制,可是在凤悠悠眼里,这就是被病痛纠缠的样子啊。 看,他开始紧皱的眉头,痛苦的神情,额头上还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果然病得很重。 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样子。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样子。 现在,她只要拿起这把刀,轻轻一抹他的脖子,就能送他上极乐西天! 就能结束这该死的傀儡生活。 顾霆霄内心怒气汹涌,长长的睫毛随之微微颤动。 他仔细聆听着,留意着凤悠悠的举动。 果然,马上就听见了瓷器和金属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 是凤悠悠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刀! 这可恶的女人! 她要是敢拿刀刺向自己,他立马就跳起来。 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 …… 凤悠悠手里握着刀,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哎!武功再高强又如何,护卫众多又如何,千防万防,枕边人难防,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要怪就怪顾霆霄自己,非要把她困在身边。 虽然现在很多事没有往历史的方向发展,比如,顾霆霄没有称帝。 可是她仍然在往原主的结局靠拢,她的命运仍然被顾霆霄牢牢掌握着。 今天她这个傀儡,要冲破他的命运掌控! 凤悠悠举着刀,酝酿着决绝的情绪。 她微笑着朝刀刃上吹了口气,嗯,挺锋利的,应该能一刀致命! 被子下,顾霆霄双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被褥,竭力控制住跳起来一把将她撕成两半的冲动。 因奋力地压制着怒气,胸膛开始疯狂起伏,看上去像极了病重之人的急促喘息。 来呀! 动手呀! 小样儿! 我保证你的刀还没刺到我,你就先被我擒住手腕反制。 到时候看我怎么慢慢儿弄死你! …… 对峙间,空气死一般凝固…… 他全身紧绷着一根弦,就等着她一动手,立即反制她! 无数次面临死亡威胁,再强大的敌人,他都能平静如水地对待。 可是如今这个女人,竟让他脑门上细汗不断冒出,手心里也全都是汗水。 凤悠悠,凤悠悠! 这该死的女人,要下手就快点,在磨蹭什么? 呵呵,听听,她在一桩桩地数落他的不是! 被猪啃过……不,被他亲过几次,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顾霆霄觉得自己再这么等下去,没被她杀死,已经先被她的心声气死了! …… 见凤悠悠半天没动静,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望去。 却忽然对上了凤悠悠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 她俯身贴面瞪着顾霆霄,眼里满是疑惑,咦? 我刚才没眼花吗?他刚才好像睁眼了? 疯批不是在装昏睡吧? 她先是愣了一秒,转而迅速地露了一个笑脸,“侯爷,你醒了?” 顾霆霄心中冷笑,立刻装出那种将死之人、弥留之际的空洞眼神,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无比沉重的眼皮,又闭上眼睛。 面如死灰,一动不动。 “回光返照?” 凤悠悠抚着心口,沉了一口气。 吓她一跳,还以为疯批在装昏睡呢? 凤悠悠转头从水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 …… 不急,顾霆霄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她有的是机会。 憋着一股气等着她动手的顾霆霄,见她突然偃旗息鼓,差点抽过去。 凤悠悠慢慢地削着苹果,心中叹了口气。 从她穿越过来,对他下过三次毒,都被他察觉。 他没有杀了自己,也没有揭穿她下毒。 她逃跑被抓,顾霆霄暴跳如雷。 虽然有惩罚她,但最终也没把她怎么样。 有人刺杀她,顾霆霄立刻跑来保护她,还替她灭了刺杀她的地狱门。 今天她驾马车坠下桥,顾霆霄还救过自己一命。 她更加犹豫了。 顾霆霄悄悄睁眼看着这个低头认真削苹果的女人,愣了半晌。 勉强松开拳头,心中冷笑,还算她有点良心。 也算她有点自知之明。 否则,她刚才要是真的朝他动刀子,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这时,系统跑出来嘿嘿笑道, 【凤悠悠,你堕落了!你从前做梦都想杀他,斩钉截铁想杀他的时候,没机会。 现在有机会了,你却在这里凄凄切切地想这些不杀他的理由?你怎么了?被他救你感动到了?】 凤悠悠削着苹果的手忽然停下,朝系统翻了个白眼,有点生气地道, 【他救我?呵呵,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他的傀儡!他才救我的。我暂时不杀他可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是因为大南需要他。虽然平民百姓需要明君,可是眼前更渴望安定。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弄得天下大乱。 今天,我在集市上走了一遭,街上好热闹啊,这样的热闹,当然是要政局的稳定来支持的。顾霆霄虽然不是个明君,但他现在也没有像历史上说的那么滥杀无辜。 现在大南局势才刚刚稳定。我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和他当初篡位有什么区别?】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中忽然被扎了一下,滥杀无辜一词,在他的脑海里飘荡游走。 脑海中那些叫嚣的亡魂,见了那个词,如同吸血鬼见了鲜血一样兴奋,胀得他脑子剧痛欲裂! 他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中那些叫嚣的亡魂才逐渐消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不杀他的理由原来是这样的? 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堂而皇之的理由。 那样听起来,他就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历史人物! 在她心里,他就不能留下点别的痕迹吗? …… 系统对凤悠悠的这个回答显然不信,故意啧啧叹道, 【宿主,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因为喜欢顾霆霄才不想杀他?反而要找这些大义凛然的借口?说得好像你为了大义,宁愿一直被顾霆霄控制,一直牺牲自己的自由?甚至一生的幸福?啧啧,你以为你是文成公主?可是疯批不是松赞干布。疯批是纣王,宿主只能成为妲己!】 【宿主,你就承认了吧,你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你喜欢上疯批了!】 凤悠悠愣住,茫然地望了望床前铜镜中的自己。 手中切苹果的刀刃微微一颤。 顾霆霄的心也随着她手里的刀颤了一下。 她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吗? 第72章 愿赌服输 顾霆霄思绪突然停顿,好像在等待什么? 忽然听见凤悠悠心中,仰天长啸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 【怎么可能?从遇到这个疯批,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因为曾经嘲笑他是个太监,他软禁我,欺负我,还差点强了我。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我又不是受虐狂,我也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宿主,因为这些,你一开始就把顾霆霄放在仇人位置,所以当你发现自己喜欢他,你才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错付感情!】 凤悠悠忽然脸红激动, 【不可能,不可能!谁稀罕那个渣男?我现在就杀了他!】 顾霆霄闭上眼,他在想什么? 一个整天想要杀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唔,他本来也无所谓,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他,只要人在他手上,完完全全属于他! 死死地掌握着她! 她这一生必须跟自己同生共死! 系统看着凤悠悠激动的样子,嗤之以鼻, 【那你还不快动手?快动手啊,你不是想要自由,想要夺皇权吗?你不是恨死了这个渣男吗?杀了他就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顾霆霄也是一个嗤之以鼻。 杀他? 夺皇权? 就凭她? 凤悠悠立马放下削好的苹果块,跪坐在床沿,双手将刀柄握好,刀尖朝下。 这样的握刀姿势,才能确保刀锋刺下去的时候,又狠又准! 顾霆霄纹丝不动,感觉到她正用刀对准自己。 心中反而沉寂,凤悠悠,你终于要下手了? 凤悠悠咬着唇,看着他此刻人畜无害的脸。 她双眼狠心一闭! 可恶的渣男,去死吧! 刀锋扬起,迅速落下,在空中划出锋利的光芒! “叮!”地一声清脆声响,刀尖震颤,凤悠悠的手一阵鈍痛。 薄利的刀刃撞击在他颈项上的那块凤凰玉佩上,发出刺耳声响。 因为用尽了全力,薄薄的刀刃被撞到卷起! 冲力使刀尖斜斜地滑过他的颈项。 挑起一丝血色伤口。 顾霆霄昳丽的脸上却掠过一丝释然。 凤悠悠手上的钝痛闪电般钻入心脏,她微睁眼。 看见他颈项上的伤口,逐渐冒出汩汩殷红血丝…… 血迹在凤悠悠眼前蜿蜒放大,她跪坐在床沿上,手里握着刀刃,不知是惊吓还是后悔…… 系统看她那个失魂的样子,吓蒙了,【宿,宿主,你没事吧……】 孙嬷嬷在隔壁听见动静,匆匆进来, “陛下?……” 只看见凤悠悠跪坐在床沿上的背影,虚弱得像一抹幻影。 门口的侍卫也听到了动静,正往里赶。 忽听顾霆霄一声冷冽的喝令。 “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 每一个字都如冰块撞碎在凤悠悠心上。 …… 孙嬷嬷顿了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门口正要进来的侍卫见状也疑惑地退了出去。 顾霆霄缓缓睁眼看着凤悠悠,心中的怒火早就化成了一潭忧伤。 在感觉到她的刀落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没有跳起来,没有反制她,没有做出任何防备及反应。 而她果然决绝! 要不是有这块凤凰玉佩刚巧挡住了刀尖,让她刺歪了,自己现在就不是这么一个小伤口了。 他无声的叹喟。 愿赌服输。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露出一个轻松又苦涩的笑容。 坐起身,冷灰色的眸子凝视着凤悠悠和她手上的刀,声音沉哑,带着故意的讥俏。 “陛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削个苹果都能削到臣的命门上来?” 凤悠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刚刚还一副病得很重的样子,此刻,受了伤还跟没事人一样。 不,他本来就没什么事。 他,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像高高在上的天神,用睥睨众生的眼神,看脚边拿刀扎自己的小蚂蚁。 可是这次不一样,她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样他都不在乎吗? 凤悠悠瞬间心乱如麻。 她扔下刀,扯下自己肩上挽着的披帛,捂在他的伤口上。 把帛纱麻利地缠在他的颈项上,给他止血。 鲜红的血花沾上雪色帛纱,落在她眼里,刺痛入心。 她原本坚定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眼中弥漫起炙热呛人的薄雾。 雾气和血色模糊成一片。 难道,疯批对她不只有报复和利用? 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爱吗? 不是那种养宠物的喜欢? 可是,他和箭心又是怎么回事? 她使劲摇摇头,心中升起的疑问马上就得到了答案。 狠狠咬牙道, “可惜没削死你!” 顾霆霄听着她矛盾反转的心声,心潮起起落落完全被她左右。 她果然毫不犹豫。 只是意外地没杀死他。 她此刻的眼泪又算什么? 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死。 他又输得不够彻底。 他轻笑着抚去凤悠悠眼眶中滴落的眼泪, “凤悠悠,你哭什么?后悔了?” “后悔没一刀杀了你!” “嚣张!” “侯爷要杀要剐请便!” 凤悠悠给他包扎好伤口,挥手拍掉顾霆霄的手,动作飒爽利落,眼神中毫无惧色。 与平时扮演的柔弱完全不同的样子。 只是转眼,她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掩盖了不自觉间表露的本性。 顾霆霄狭长的眸子微眯着,睨着凤悠悠。 刚才那一瞬间的利落,才是她真实的性格。 只是她不知道,他能听见她的内心,他每天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真正的样子。 毫无保留。 是他喜欢的样子。 也是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这是恃宠而娇你知道吗?你不怕死,我怕,我怕你死在我前面。” 顾霆霄讪笑着,捡起那把刀,把刀重新放进她手里,扶着她拿刀的那只手,用刀尖轻轻戳上一小块苹果。 然后,绯红的薄唇暧昧地含住锋利的刀尖。 凤悠悠的心也随着紧紧地揪在一起,拿刀的手在发颤。 这就是疯批知道自己杀他,也不在意的原因。 因为,他就是喜欢这种死亡边缘的危险游戏! 看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仿若一头刀口舔舐鲜血的狼,慢慢叼走那小块苹果。 缓缓地把苹果嚼碎了咽下去,勾起锋利唇角, “陛下一直在这里照顾臣,臣真的好感动!陛下削的苹果就是特别甜,甜到臣的心里去了。” 第73章 两不相欠 顾霆霄说话的时候,裹着伤口的白纱上,血迹随之扩散。可是他毫不在意,指尖抚着伤口旁边那块白凰玉佩。 “陛下还记得这块玉佩吗?臣替陛下保管了那么久,现在也该还给陛下了。陛下刺我一刀,但是陛下的玉佩又救了我一命,以后,就算两不相欠。” 他取下了白凰玉佩,戴在凤悠悠的颈项上。 沙哑的声线低沉阴郁。 玉佩带着他的温度,触到凤悠悠的皮肤时,如同被烈火灼伤。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两不相欠? …… 凤悠悠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她忽然发现,内心原本被称为心理防线的东西,在他千军万马掉头撤离的时候,忽然坍塌…… 顾霆霄心中无奈捂额,虽然差点死在她手上,却打破了她内心对自己的抵触。 算不算意外收获? 这个时候,他要向凤悠悠解释他和箭心的关系吗? 想了想。 不,不必要。 凭什么凤悠悠可以把自己的感情摁在地上来回践踏? 凤悠悠就不能为他抓心挠肝一回? 他收起眼底的一丝讥诮,转眼扮作一脸心如死灰,说话都有气无力。 “有陛下悉心照顾,臣现在觉得好多了,陛下别累着,回去休息吧。” 羽毛般的睫毛扫过一片迤逦阴影,神情仿佛真正的心力憔悴。 凤悠悠忽然一阵慌,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落的神情,顾霆霄那个睚眦必报的疯批,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脚挪了挪,凤悠悠没动,犹豫了一下,才软声道,“侯爷……我……” 可是话说出口,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换做她,要是谁给了她一刀,马上又来说后悔了,她当然不会信,她会更恨那个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吧。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冷笑。 怎么?开始反省自己过分了? 砍我一刀,又想来安慰我? 算了,我不需要。 他干脆装听不见,倒头躺下。 把脸转向里侧,催促道,“陛下怎么还不走?” 凤悠悠忽然心一横,刚刚浮起的愧疚瞬间消散,心中冷哼一声, 算了,渣男他只想他的箭心安慰。 哭唧唧找他的箭心安慰去吧。 她一秒变得爽快, “是,侯爷好好休息,朕告辞!” 顾霆霄:“……” 这女人态度变来变去的也不怕闪了腰。 回头看床前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这跑得也太快了,砍自己一刀,也就愧疚反省一秒啊。 顾霆霄气呼呼的倒头就睡。 …… 这几天,顾霆霄真的生病了,一半原因是凤悠悠给气的。 他在偏殿呆了几天都没出门。 每天进进出出的大臣一大堆。 九华殿都快变成宣明殿了。 凤悠悠感叹,其实当执政者一点也不好玩。 连个病假都没有。 还是她这个傀儡女皇好。占着皇帝的名头混吃等死,真正的粘锅底儿的咸鱼一条。 小梨倒是替她担心: “陛下,侯爷病了,您今天又不去侍疾吗?您还是别等着别人来叫您了,您就不能主动点?您现在是怎么了,以前大腿不是抱得好好的,您可别忘了,您就侯爷这么一个靠山。” 凤悠悠没好气的说,“你还嫌我这个女皇当得不够窝囊是吧?连你都要数落我?” 凤悠悠心想,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要是告诉小梨,她不只是跟顾霆霄吵了架,还差点杀了他。 她现在也一筹莫展,等着顾霆霄病完全好了以后,变本加厉地报复她。 小梨是不是急得要跳河了? …… 这天一大早,凤悠悠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冷风,被子不翼而飞。 我去! 小梨今天竟然用这么霸道的方式叫她起床了吗? 她蜷着身子,赖床撒娇:“嗯。我不要起床,让我再睡一会儿……” “陛下!” 是顾霆霄的声音? 睁开眼就看见顾霆霄,穿戴整齐站在床前。 墨蓝色的丝袍上金绣叠翠,手上的戒指镶金缀玉的,幸好他颀长身形,一张脸生得极悦目,看起来,更显得他矜贵气质逼人。 就是眼神阴冷得可怕!。 凤悠悠立刻从床上弹起,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朦胧睡眼,猛然睁大,像突然遇到光线的猫瞳,终于露出了一点点胆怯。 顾霆霄俯身看着她瞳孔里逐渐放大的光影,唇边滑过一抹诡异笑容。 大概因为颈项上的伤口,声线更加的沉哑魅惑,“陛下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臣放在眼里了,看见臣过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颈项上还缠裹着白色纱布。 “臣的伤还没好呢,陛下也不关心一下。” 凤悠悠心中咯噔一下,勉强笑了笑: “侯爷言重,朕不关心侯爷朕关心谁呀?” 顾霆霄朝她扬了扬眉头,转身朝外走: “陛下快起来,臣带陛下去见一个,陛下关心的人。” 她关心的人? 莫不是凤十三找着了? 凤悠悠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当凤悠悠梳妆打扮好了来到前厅。 顾霆霄正喝着茶,看着书。 李怀玉上前躬身道,“陛下,侯爷已经替您找到了凤十三。” 果不其然,哇,可算是找着了。 她顺着李怀玉的目光看过去,殿门口站着好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陌生姑娘。 几个姑娘个个生得标致,其中有一个,身形看着就是在醉玉楼跟丢的那一个。 但仔细看看,她们全都不是凤十三。 凤悠悠瞬间冷脸,“这,哪里有凤十三?” 顾霆霄放下茶盏,“陛下,我们找到的这些凤十三,确实都是假的。” 凤悠悠一头雾水。 李怀玉解释道, “陛下,这是投机倒把的人牙子的小把戏。陛下的一举一动,在民间都会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他们听说陛下和魏国太子争抢小丫鬟的故事,就找了和凤十三年龄相当的女子冒充来拍卖高价。至于这些投机倒把的人牙子,已经按律惩治……” 凤悠悠才不关心人牙子有没有被惩治,她只关心凤十三,她急忙打断李怀玉的话: “那真正的凤十三去哪里了?” “陛下,奉亲王已经回信,凤十三在他身边,好好的,并没有被卖!” 凤悠悠瞬间有点尴尬,她刚刚又在心里把箭心骂了一遍了。 可是人家没她想的那么不堪,是她把别人想得太坏了。 连系统都要忍不住来嘲笑她两句,【宿主,你看你,被感情蒙蔽双眼,人家箭心大师敢认敢当,拿得起也放得下,绝不会因为你们三个人的关系,迁怒凤十三。相比之下,宿主格局就小喽……】 李怀玉见女皇怔住,继续道: “如果陛下想让凤十三与小梨同聚,奉亲王说他可以立即派人把凤十三送进宫来。” 系统啧啧赞道,【看看,人家箭心比你想的不知道要洒脱多少倍!哪里像宿主,喜欢别人不敢认,看到别人有亲密举动还嫉妒到要杀人……】 第74章 荡平魏国人畜不留 【系统!】 凤悠悠气急败坏地制止了系统: 【我想起来了,你叫有情饮水饱是吧,我看你是想要成长值想疯了,一个劲地给我洗脑,就是想让我从顾霆霄身上赚取成长值是吧?我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啊,你还说你不懂人类的感情,我看你懂得狠!】 【我凤悠悠脑子清醒着呢,不用你来指点!我想要什么,我自己知道!我一定会夺权,做一个真正的女皇!】 她挺挺胸脯,骄傲地目光扫过顾霆霄,哼,等我做了女皇,就把他囚禁起来。 也往死里,宠他! 正一脸吃瓜的顾霆霄愣了一秒,放下手里的茶盏,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 往死里,宠他? 这女人为什么要抢他的台词? 征服世界?夺皇权? 哇塞,这女人好大的志向啊。 她不屑通过征服男人的方式来征服天下,除了扮个柔弱,伪装都不会。 不对,她现在连柔弱都不装了,直接跟他正面硬刚。 刚不过就耍赖! 他现在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要拿什么来跟他抗衡? 凤悠悠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李怀玉说, “你跟奉亲王说,让凤十三务必好好照顾奉亲王。” 李怀玉恭敬行礼,领着几个女子退下了。 顾霆霄用眼角瞥着她,看着她那个凌云壮志心中暗自发狠的样子只想笑。 他故意另找话题。 “最近陛下一直呆在寝宫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研究史书?” 凤悠悠眼神躲躲闪闪,“嗯,闲得无聊。” 顾霆霄心中冷笑,这两个月,天天在一起,她看的什么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那些一千多年后的史书,现在他也耳熟能详。 比如,魏国最先挑起了与大南的战争,大南灭亡后,还会被魏国和周边国家瓜分。 所以他把第一个目标放在了魏国。 早已经向魏国派出了细作。 现在边境也已经加强驻守,就等魏国来战! 只是想不到,这战争的开端与历史大不一致。 他拉起凤悠悠的手往御书房走。 “陛下,今天陪臣到御书房坐坐吧。” “侯爷还生着病呢,去御书房作什么?” “谢陛下关心,臣没事了。” 确实,他今天看起来,精神得狠。 太医还说要休息十天半个月,这才几天?他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 疯批身体素质真好。 顾霆霄心想,让你失望了,本座没那么快死。 走到廊前,顾霆霄回头讪笑道,“陛下,臣说的陛下关心的人,就在那里。” 他一指远处长廊拐弯的地方,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凤悠悠蔫蔫的脑袋一下子竖起来。 陈理南? 她还以为顾霆霄说的她关心的人是凤十三。 想不到,竟然是陈理南。 看着顾霆霄脸上那个阴沉的笑,凤悠悠赶紧又收回了眼中的惊喜神色。 陈理南见了他们,款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还是那个样子,神态自若,周身的儒雅气息。 只是此去遥远的松城,一定吃了不少苦。 人消瘦了许多,月白色的官袍笔挺空荡。 两个月不见,从前如玉兰般无瑕的容颜上,竟多了几许风霜。 仍然是这条长廊,再次见到陈理南。 可是,凤悠悠内心那点期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陈理南看着一左一右并排站着的摄政侯和女皇陛下,眼中浅浅笑意淡似星华。 凤悠悠她看上去,完全不似从前那么隐忍懦弱,脸上再没有从前那种躲闪的表情。 看她长胖了许多,一看就知道她在顾霆霄的羽翼下过得很好。 顾霆霄真的很宠她,把她宠成了女皇。 不枉他跟着顾霆霄,这些年的谋划。 如果没有顾霆霄,凤悠悠如今大概还在冷宫,被王皇后和其他公主欺负吧。 他看向顾霆霄,发现他的脸色过于阴沉。 陈理南自然明白这是为何,虽然他与顾霆霄有着别人不能比的兄弟情谊,但是,顾霆霄知道了他对凤悠悠的感情,对他有所顾忌很正常,如今他们兄弟怕是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 他走上前深深鞠躬,“陈理南,拜见陛下,拜见侯爷。” 顾霆霄不着痕迹地掠过凤悠悠的视线。 唔。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嗲嗲地喊男神、老公吗? 她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这个人吗? 不是很想再次见到陈理南吗? 今天见到了,她怎么哑巴了? 他转头阴侧侧地问凤悠悠,“陛下可知道,本座为什么叫陈理南回来吗?” “朕不知。”凤悠悠摇头,在心里骂顾霆霄。 完了,她怎么忘了这茬啊! 怪不得她杀顾霆霄,他没有把自己怎么样。 怪不得他笑得这么邪恶。 他是打算,在她面前把陈理南破骨拔髓! 疯批就是要以这样方式,惩罚她! 顾霆霄心中冷嗤,唔,正如系统所说,这女人,格局越来越小了。 她现在就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顾霆霄淡然道,“魏国太子狄狼夺权登基,现在狄狼是魏国国君。本以为他会送来战书,却不想,战书没送来,送来聘书!怀玉,把聘书拿来给陛下过目。” 凤悠悠一脸不解,那个狄狼不是刚娶了大南的嫡公主吗? 又送什么聘书? 李怀玉上前恭敬地将一张折子双手奉上。 “陛下,这是魏国送来的聘书。” 凤悠悠打开折子一看,立马气得小脸煞白,狄狼那可恶的笑容犹在面前,让人恨不得能踹他两脚。 她没看完,一把扔回给李怀玉。 李怀玉又递给陈理南。 一向沉稳的陈理南看了折子,激动气愤道,“这个狄狼,狼子野心,胆大包天,妄想什么江山为聘,娶女皇为后!他这是在侮辱整个大南,他这是在侯爷头上撒野啊!” 顾霆霄湛然若神的阴沉面色中掠过一丝微笑。 “陈理南,本座让你回来,是这段时间要将皇城司的事交给你。” 陈理南愕然抬起头。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再无信任,没想到,顾霆霄竟然要将皇城司交给他。 他最是了解顾霆霄的脾性,既然顾霆霄选择了相信他,那么他也应该干脆利落表态。 陈理南赶紧上前行了个跪礼,掷地有声回道,“是,侯爷。陈理南定不负侯爷所托。” 顾霆霄看了看那份聘书,抬眸间,笑容里的狠戾的气息骤然如地狱里升腾的黑雾笼下。 “既然狄狼送来了开战的理由,那本座,当然要亲征魏国。” “荡平魏国!人畜不留!” 第75章 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 午时的烈日蒸腾。 宣武门前的赤色宫墙上,大风吹得旌旗张扬,猎猎声响。 城下士兵甲胄,砺戈秣马,整装待发,刀光铎影在阳光下明耀刺目。 “狄狼小儿,妄图我大南女皇,虽远必诛!” 阵前那道水墨人影,身长肃立,泱泱大风。 他眉眼之间的阴鸷冷厉扫过大军阵列,裹挟着空气中的躁热。 “虽远必诛!” 随之躁动的马鸣声,和将士的呼喊,如深海底汹涌澎湃的火山,翻滚,地动山摇! 凤悠悠耳朵被震得生疼。 偷偷瞄了一眼顾霆霄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爷出征,真的不带着朕去?” 顾霆霄侧身垂目看着身旁,华冠龙袍的女皇陛下。 脸上掠过一丝不在乎,“臣是去打仗,陛下以为是玩儿啊,战场条件艰苦,带着陛下多有不便。” 凤悠悠鼓了鼓勇气,“朕不信!侯爷舍得与朕分开吗?侯爷留朕一人待在皇宫,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顾霆霄伸手闲闲地拨弄了一下她额前垂着的玳瑁珠帘。 呵呵,这女人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胆子也是越来越肥。 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明摆着的事,出征并不是不可以带着傀儡女皇,但是,他偏不带。 让陈理南来代他理政是因为陈理南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要陈理南来照顾她,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顾霆霄狭长眼尾逶着阴暗笑容,隔着玳瑁珠帘,看着她那双皂白分明的杏眼,和那一脸疑惑的表情,甚是有意思。 抚着家猫一样,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讪笑着,“猎物被圈禁久了以后,就习惯了笼子,现在臣突然要留下陛下一人,陛下就觉得臣有什么阴谋。” 凤悠悠当然不明白,她都差点杀了顾霆霄,可是睚眦必报的顾霆霄既没有报复她,也没把她像历史上那样幽禁起来。 这完全不是顾霆霄的作风啊! 顾霆霄内心暗笑,他就是要故意打开笼子,还在门口放上可口的诱惑,让她心中蠢蠢欲动。然后他就在旁边看着她疑惑、害怕、试探…… 可她要是敢踏出笼子一步,要是敢对陈理南动一动歪心思,他一个暴栗敲晕她! 顾霆霄揽过她的肩,“陛下,不是臣有阴谋,而是陛下心里有鬼。” 凤悠悠咬了咬唇试探着怼回去,“侯爷,是你心里有鬼吧,侯爷不会是为了箭心才不带朕去的吧?” 对于她说的箭心,顾霆霄故意不置可否,浅浅凝眉,笑语,“啧?陛下这么不放心臣?臣怎么觉得,臣此去死在魏国,才是正合了陛下心意呢?” 倾身间,幽冷的声线靠近她耳边,“陛下大可放心,本座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凤悠悠心里一阵发狠,恨恨在心里怼道:那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然,你的天下和陛下都是别人的了! 听着她的心声,顾霆霄用力揉了揉她的脸颊。 “陛下放心,小小魏国,本座必定在两个月之内将它拿下。陛下只需好好记着臣说过的话,乖乖地呆在皇宫,等着臣踏平魏国,大胜凯旋。” 虽然他整个人总是冷冷的气息,可是他的掌心很热。 抬头时,顾霆霄已经转身走了。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凤悠悠,那张精致如莲的脸,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陛下不要太牵挂,臣一到前线,立马单独送信给陛下。” 凤悠悠看着他接过李齐递过来的佩剑,跨身上战马,玄色鹤氅在身后甩出利落的弧度。 拉上缰绳义无反顾地策马而去。 飞扬的白色长发和孤傲乌黑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大军铁蹄扬起的漫天黄沙里…… 空荡荡的九华殿。 凤悠悠坐在窗户边,望着院子里青葱茂盛的芍药发呆。 天气本来就闷热,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还总是响起大军离去时,马蹄嘈杂叮冬,吵得她脑仁疼。 她就想不明白,顾霆霄竟然把她丢在皇宫,自己领兵出征魏国。 居然还让陈理南看着她! 他就不怕她跑了?他就不怕她和陈理南勾搭到一起,谋了他的天下? 顾霆霄,他不会又在玩什么圈套吧? 小梨收拾着书桌,看了看发呆的女皇陛下,凑过去。 她手里拿着凤悠悠画的那两张画像,“陛下,这两张侯爷的画像,要不要送到书画院去收藏?这可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墨宝呢。” 她故意把侯爷两个字说得很重,其实,她知道这画得跟潘安似的,是陈理南,画得跟老妖怪的那张才是侯爷。 凤悠悠自然知道小梨在笑话她,伸手把两张都抢过来,使劲揉成了团,“扔了,看见就碍眼。” 小梨捂唇轻笑道,“侯爷在的时候,陛下各种作妖。现在侯爷不在,您反倒蔫了。这么多天,连寝宫都不出,是为什么?” 凤悠悠心里烦躁地撇过脸。 一想到顾霆霄那天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几句话,她背脊就有些发凉。 她恹恹地拿起一本书,眼眸一垂,了无生趣,“这无聊的皇宫,还不如让我看几本破戏本子。” 小梨摸摸脑袋,主子这是怎么了? 主子从小过得压抑,可自从嫁了侯爷,性情是比以前张扬了不少,这段日子,少见她这么消沉。 从前侯爷管得紧,她盼星星盼月亮,想要自由,现在侯爷不在,她不应该高兴吗?怎么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小梨不禁有些担心主子,抢过她手里的书,左右望了望凤悠悠怏怏的表情,“陛下是怎么了?莫不是陛下真想侯爷了?” 凤悠悠表情微微一僵,嗤了个笑,“他不在,我终于不用在人前跟他扮恩爱,我想他做什么?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明堂?” 托腮望向窗外,天已经快黑了,宫墙上空绯红的晚霞,映染上了两个少女的眉间。 小梨眼睛忽然一亮,“陛下,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凤悠悠心头一阵异样的感觉,鬼? 她当然不信鬼,不过,在古代人眼里,她这样的穿越者,一定是鬼。 可是,她身边,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连小梨都不知道。 她自嘲地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梨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信鬼。不过从前凤涟漪公主信得狠,往年,每次河神节,她都要偷跑出宫,去放河灯。她说,河灯能指引迷路的鬼魂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也能把活人的愿望带给她想见的人。” “河神节?放河灯?有点好玩的样子。”凤悠悠眨眨眼,黑亮的眸子瞬间闪过兴趣。 小梨点点头,“嗯,今天是六月六河神节呀,京城会很热闹很热闹。往年,只有凤涟漪才有胆子在河神节的时候跑出宫玩,怎么,陛下想去吗?” 第76章 衷心愿她和侯爷幸福 想到宫外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她心里一阵激动,捏了捏手边的毛笔,立马决定:出宫去玩儿! 管他的,趁顾霆霄不在,趁陈理南管得没那么严,趁今天是河神节,她要去放河灯。 她忽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去找出宫穿的便服。 “还等什么,快点儿,去晚了,就不热闹了!” 等她们两个出得来皇宫,天色已经黑了。 一轮满月照着京城,长街上彩灯流华,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河神节,京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上街游玩。 放河灯,为先人点灯,为活人祈福。 一身碧落蓝素裙的凤悠悠,挽着简简单单的发髻,身后跟着同样素裙的小梨,在人群里游荡。 看上去,和人群里嘻笑打闹的邻家姑娘没什么两样。 一身月白色便服的陈理南,执着一把折纸扇,闲庭信步,总是隔着几步远跟着。 近旁还有李怀玉,和许多暗卫,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敢跟得太紧,又生怕把女皇跟丢了。 李怀玉摇了摇头,叹气,“陈大人,这里的人太多了,陛下和大人的安全要紧啊,陈大人还是赶紧把陛下接回宫吧。” 他与陈理南共事多年,早已经非常熟悉,而且陈理南为人谦和,李怀玉与他相处得轻松。 陈理南目光和煦,巡着人群里鸟儿一样欢快的凤悠悠。 “无事,整日把她关在宫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能说把女皇陛下关在宫里呢? 折扇晃了晃,笑着改口,“整日呆在宫里也烦闷,难得有个河神节,就让她玩一会儿。从前我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开怀的样子。” “怀玉,你觉不觉得,她自从嫁了侯爷,性情都改变了许多。” “大人以为陛下的改变是因为侯爷?依怀玉看,陛下的改变都是因为大人,大人守护陛下隐忍多年,大人以为陛下当真不知?” 陈理南手中的折扇顿了顿,神色一冷,“怀玉,从前我让你在宫中照应她,因为那时候,她还孤身无援。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你我都是陛下和侯爷的臣子,应该衷心愿她和侯爷幸福,别无他求。” 李怀玉微微躬身,“怀玉当然明白。” 人群里的凤悠悠知道身后跟着一堆人,好在这些人并不妨碍她。 她好奇地在街边卖各种新奇玩意儿的摊贩间流连,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梨觉着,主子自从嫁了侯爷,心性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哪怕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也全然没个女皇的样子。 在宫里,什么样的珍奇宝贝她没见过?居然对小摊贩手里那些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这么感兴趣。 这不,碰上一个卖玩具的,一头扎进看热闹的小孩儿堆里。 凤悠悠看中了一个机巧玩具,用木头做成的不知名小动物,居然能变形,有点像现代的变形超人。 刚拿起那只机巧玩具想买下来,旁边一只手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 “喂,大婶!这个机巧玩具是我先看到的!” 顺着那只脏兮兮、肉乎乎的小手看去。 是一个淌着鼻涕的胖墩小男孩儿,约摸七八岁,一脸欠揍的表情,正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她。 呵,小小年纪,油头皂靴,一看就是嚣张惯了的小地痞。 一旁的李怀玉刚想上前教训这个讨厌的小地痞,却被陈理南拉住了。 他朝李怀玉摇摇头,“这又不是宫里,没什么事就别去扫陛下兴致。你我只需要在她身后付钱就行了。” 李怀玉拂了拂袖退到他身后。 这边凤悠悠已经和小男孩吵起来了。 头一次被人叫大婶!她不服气! 怒目瞪着小男孩,“小孩,叫谁大婶呢?要叫姐姐!” 小男孩歪着鼻子白了她一眼,给眼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婶’又是一瓢冷水,“大婶少废话!快给我,不然,本公子生气了!” 说着,小男孩伸手就去抢她手上的玩具。 凤悠悠灵活地避开他的手,把玩具举高了,“叫姐姐我就把它让给你,快叫!” 小地痞当然不依啊,他围着凤悠悠转了一圈,发现怎么跳也够不着。 转脸神色一变,一屁股坐到地上,搓着脚后跟,放开嗓子就开始号哭起来,“有人欺负小孩啦……呜呜呜……” 呵呵,哭得那叫一个收放自如,不知道的还以为凤悠悠把他打了。 果然,旁边几个给孩子挑玩具的大妈大婶立刻就投来异样的目光,对着凤悠悠掩嘴嘲笑,指指点点。 摊主大叔看上去老实巴交,见顾客为了抢一件玩具闹起来了,一脸为难地笑,“要不,两位看看别的小玩意儿吧?” 小男孩不干,哭得更大声了。 凤悠悠皱眉无语,看着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坨,还贼眉鼠眼地瞥着她。 啊哟,这要是她弟,她能把他揍出屎来。 算了,谁叫她是大人呢? 她无奈地把玩具递到小男孩面前,“那!拿去!” 小男孩立马止住了哭泣,吸了吸鼻涕,歪头接过她手里的玩具,从地上爬起来。 “谢大婶!”小男孩狡黠一笑,扭头就跑。 摊主忙喊,“喂,小子,你还没给钱呢……” “大婶不是送给我了吗?当然是大婶给啦!”小男孩一溜烟儿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凤悠悠气得跺脚,叫她大婶还要她给钱?太过分了。 陈理南见着她跟孩子置气,还被气到跺脚的可爱样子,欣然笑着把碎银送到摊主面前,“刚刚那个玩具,再做一个,做得细致点,回头送到宰相府。” 打量着眼前的翩翩公子,摊主连声应着裂嘴笑道,“是,公子。小的宋宁能有幸为相府家做玩具……” 他用粗糙满是裂口的手恭敬地接过银子,望了望凤悠悠,猜测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公子的夫人吧?” 陈理南怔了怔。 凤悠悠则赶紧钻进人群里。 刚刚她听见那个摊主叫宋宁,而且他的摊位前摆着‘宋记机巧’几个字,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实在熟悉。 脑中的系统立刻就来给她补充资料了,【宿主,这个宋宁,可是大有来头呢。历史上宋记机巧的创始人宋宁,前半辈子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生意人和手艺人。年过半百时,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魏国,被魏国人发现了他的才华,让他当了水利官。为魏国修筑了许多堤坝,多条水渠和运河,他为魏国造福何止百年?】 原来,又被她发现一个人才啊,可不能再让他流落到别处去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因为章节的问题断更了两周,感谢期间还在给我评论催更投票的朋友。现在已经修改过了,删改了一些词汇,剧情改动不大。如果还有人在看的话,可以从70章开始翻一翻。从75章看也不影响剧情。 第77章 逞能要逞到阴间去 凤悠悠一转头,拽住差点迎面撞上她的陈理南的衣角。 指着宋宁神秘兮兮地说,“陈大人,这个叫宋宁的人,你把他领回去,安排个水利官给他当当!” “哦……” 陈理南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一头雾水,不知道女皇在干什么。 “你不是正缺水利人才吗?让这个宋宁去修堤坝,水渠和运河,我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保管比你手下那些草包有用……” 她说得一本正经,少女灵动的水眸,眨巴两下,纤长的睫毛如扇动翅膀的蝴蝶,让他心中一阵愰然。 他故作镇定地,淡淡应了一声。 “哦,是,陛下。” 修水利的人,大南还真缺,要是这个宋宁真的很懂水利,他定会替女皇重用宋宁。 凤悠悠这才撒开陈理南的衣角,往人多的地方钻过去。 河神节,当然是运河边最热闹。 远远的就看见河面上扎着一盏巨大的飞天仙女造型的彩灯。 凤悠悠还以为这就是人们供奉的河神形象,结果小梨告诉她,河神是男的,这仙女是月神。 凤悠悠就不明白了,河神节怎么供奉的却是月神? 小梨看了看天上一轮璧月,挠了挠头,“因为,传说河神的心上人是月神呀!所以人们就在河神节做一盏巨大的月神灯喽。” 凤悠悠听得半懂不懂,从天上朦胧的月亮望向地上平静广阔的河面。 有风吹过,月影便碎成满河的流金光晕,缠绵在漾漾碧波之间。 来到运河边,河面上有彩船连结,专供年轻姑娘放河灯,男人不能上船。 姑娘们三五成群,衣袂飘飘,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雀儿,好不热闹。 凤悠悠兴致盎然地挤上船,学着旁边买灯的姑娘,也挑了一盏绯红色的莲花灯。 卖灯的大娘,很贴心地帮她把灯点上。 莲花灯里的烛光燃起来,暖烘烘的,明亮了她的笑脸。 哇,粉粉的莲花灯,光彩照人,好漂亮,看了心情都跟着明亮了。 大娘瞥着她脸上的笑,“姑娘也是给心上人祈福的吧?姑娘的心上人也上战场了?今年大南出征魏国,所以今年河神节,买绯红色莲花灯的姑娘比往年是多了好几倍。” 凤悠悠笑容就僵了僵,望了望摊位上摆放着的其它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梅花,兰花,桃花…… 最多的还是莲花,不过莲花有好几种颜色,她迟疑着问,“这些不同花灯还有不同的意思啊?” 大娘笑得温和,“可不是吗?各有各的意思,要是给先人或是亡灵引路,就放白莲。要是给自己还愿或是给亲人祈福,就放红莲。姑娘选的绯色莲花,是姑娘们专门给心上人祈福用的。愿他战场立功,平安顺遂。” 凤悠悠忽然就觉得手里捧着一盏粉嫩的莲花灯,心里无端的就不自在了起来。 她把花灯往旁边小梨手上一塞,跟大娘说,“那我还要一盏,不,两盏,一盏红莲,一盏白莲。” “欸!”大娘高兴地应着,就多聊了几句,一下卖出去三盏灯,可来劲儿了。 她麻利地给那两盏灯也点上,还拿上笔来让凤悠悠在河灯里写名字,说,这样才更灵。 不远处,陈理南和李怀玉在岸上倚着栏杆。 陈理南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正在放河灯的凤悠悠,看着她接过大娘递来的笔在那盏绯色莲花灯里写字。 旁边的李怀玉似是在打趣,“过去,每到河神节,凤涟漪公主都会来这里放河灯,凤涟漪公主每次都是放这种绯色的莲花灯。那时候,凤涟漪公主还是陈大人的未婚妻,可河灯里写着的却是凤锦翎的名字。” 李怀玉满含深意地望了望陈理南,“不知道,陛下的这盏绯色莲花灯里,写的是谁的名字。” 陈理南神色淡了淡,“陛下放河灯自然是为侯爷祈福,写的自然是侯爷的名字。” 凤悠悠望着河灯发呆。 其实,放了三个灯,她一个愿也没许。 这玩意儿也就是个新鲜好玩,灵不灵的另说。 水面上,花灯里跳跃着的烛火,如隔世的眼睛,缓缓在粼粼水波上游走。 她望着那一片璀璨的灯光发了一会儿呆,一河的星星点点,映衬着天上的星,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也分不清谁是谁许下的牵挂。 她这个飘落在这世上的孤魂,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隔世。 河面上的晚风很凉,小梨拉了拉她的袖子,“陛下,回去吧,风大着呢,吹久了要着凉。” 凤悠悠这才回过神,怏怏地起身。 “砰”的一声,眼前平静的河面上突然扬起一朵水花。 一个小脑袋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听声音还是个小女孩。 水很快没过了她的头顶。 这船上全是放花灯的姑娘,估计都不会水,所有人都像被定了身一样,惊讶地望着水里的人,不知所措。 风悠悠倒是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因为她会游泳啊。 可是跳进水里以后,她立马后悔了,奶奶的,她怎么忘了,会游泳的是她现代的那具身体。 现在原主这具身体,就是个称砣,不管她怎么划水,这身子就是只往水下沉。 这回好了,逞能要逞到阴间去了。 彩船上,河面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众护卫匆忙来救人。 在她沉到水面下的那一刻,因为水封住了耳膜,船上惊叫乱跑的姑娘们的声音变成了沉闷的雷声,搅得她的耳膜要炸了一样疼。 更要命的是,她想喊救命,可是一张嘴,呛人的河水直往嘴里灌。 她沉得更快了。 水面越来越远,水面上的河灯忽闪忽闪,果真如阴间的光晕一样,也许,背后就是阴森冰冷的地府。 专门为她准备的阴间。 她竟然感觉不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归于尘土的安详。 世界变得安静,变成黑白色。愰忽间,有一双手托住了她,环住她,她觉得自己在沉入地府之前那一瞬,终于被人托出了水面。 是陈理南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睁开眼便见着陈理南焦急万分的眼神,还有急哭了的小梨和李怀玉。 水珠子从陈理南那张月光一样温暖的脸上,滚落在马车里白色的地毯上。 马车正赶回宫,门帘里漏进来的晚风,冷得她发抖。陈理南接过李怀玉递过来的毯子,把她裹好,心疼得心揪到了一起。 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陛下……臣该死,没有照顾好陛下……” 第78章 一生守护 陈理南坐到一边,眼中淡起云雾,神色担忧。 凤悠悠缓了好久,才觉得呼吸终于顺畅了,摆手让他们放心,“我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刚才那个落水的小孩子呢?” 李怀玉在旁回答,“已经救起来了,陛下不用担心。” “那就好……” 她起身掀开马车的窗帘,滴溜溜的眼珠子寻了寻街边的店铺。 “停车。朕想吃雪花新糖。” 陈理南见她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吃,知道她确实没事,面上忽然霁开云散,温声应道,“臣这就去买。” 夜里的风微凉入心,如他的声音一样温凉。 李怀玉却抢过话,“让怀玉去,大人,陛下且稍等。” 说着,他下了车,捡了一间看上去干净的铺面,走了过去。 凤悠悠是故意支开李怀玉的,她看着李怀玉走远了,望了望陈理南,“陈大人,谢谢你。” 陈理南垂下眼帘,李怀玉不在,他反而不敢再看她,如玉的面庞上泛起一层微红。”臣的职责所在。“ 凤悠悠的声音却冷了一冷,“陈大人最近操持皇城司的事务,本来繁忙,还要陪朕来这里放河灯,确实辛苦陈大人了。“ “不敢言辛苦,陛下安全重要,马虎不得。” “朕知道陈大人是受侯爷所托,侯爷把皇城司托付给了陈大人,那侯爷一定也把朕托付给了陈大人了吧?” 陈理南表情微怔,怎么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恭的笑意。 “朕想知道,陈大人在这里守候朕,是完全因为侯爷的托付?还是原本陈大人心中所愿?” 虽然凤悠悠的语气里含着玩笑的意味,可是听到这句话,陈理南心里那早已习惯了的平静,忽然就动了一下。 看护陛下,当然是受顾霆霄所托,但,顾霆霄可没让他这么由着女皇满京城乱跑。 所以,由着她出宫玩,只要她平安快乐,本来就是他一生所愿。 他抬眸隔着马车窗帘望着凤悠悠,目光柔和地如河面上的水纹,星眸如河上的花灯闪烁。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永远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从前,他就从来不曾看清凤悠悠的内心。 如今,她更是女皇,与摄政侯是美满伉俪…… 他垂了垂眼帘,掩下眼中那一抹翻涌而过的水纹。 恭敬道,“陈理南既受侯爷所托,也愿,一生守护女皇陛下,只求陛下一生顺遂安康。” 一生守护。 凤悠悠心中念着这几个字,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他愿一生在旁默默守护她安康,可是他不知道,即使他付出了命,她也逃不过狗带的命运。 此生,她注定要辜负陈理南的守护愿望。 她深叹了口气,抬起眼帘时,见一边的小梨瞧着她,也跟着她叹气。 李怀玉买了东西回来,眼角寻着陈理南的神色,心中便有了些了然。 阵理南也借故和李怀玉一起下了马车,改骑马入宫。 马车里,小梨扒着食盒吃得津津有味,眨巴眨巴望了望凤悠悠,“陛下,你不是想吃吗?怎么不吃?” 凤悠悠瞥了一眼那满食盒的甜食,没什么兴趣地窝在毯子里,就幸苦小梨帮她吃双份的甜食了。 想到李怀玉刚才的神情,他一定会从那些耳尖的暗卫那里弄清楚,自己把他支开了以后,和陈理南说了什么悄悄话。 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地报告给顾霆霄。 顾霆霄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哼,管他呢,气死他最好。 …… 接连几天,捷报连连。 有喜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笑得眉眼弯弯,“陛下,大好消息,大好消息……” “奉亲王果然神武,他带领的先锋队伍,英勇杀敌,首战告捷!他那麾下的一名女将军了不得,打得魏军是丢盔弃甲啊……” 这个消息,凤悠悠毫不意外,因为,历史上已经记录了。 可是,顾霆霄出征,历史上是没有发生的。 她很期待关于顾霆霄出征的所有消息。 顾霆霄走的时候说过,会送单独送信给她,可是前线每天都有消息送来,就是没有给她的信。 狗男人不讲信用! 而且她敢和陈理南说悄悄话,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实在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六月底的时候,顾霆霄的大军已经打到了魏国都北邺,魏国国土沦陷过半。 因为大南以凤涟漪公主和亲让魏国过分自大,因为狄狼自大,求娶大南女皇,结果,自取其辱,被顾霆霄荡平北邺。 历史上,大南周边的国家,最长命的就是魏国,现在却最早灭亡。 凤悠悠感叹,事在人为,历史也会因人为而改变,希望自己的命运,也在改变之中…… 这些天,她处在一种无人搭理的状态,陈理南公务繁忙没有空来理她,或者说是在回避她。 此时正是入夏,稻花香时,人们都盼望着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可是大南的天空却同碎裂了的大海一样,一连几天大雨如注。 今年的天气本就反常,四月以来就没有下过什么雨,刚入夏却突然出现大面积的雨水。 连接南北的运河水位也随之疯涨,倒灌入京城,幸得之前宋宁上任水利官,他的机巧水车派上大用,才让京城没有被水淹。 南方许多良田被淹没,到处一片汪洋。 即使没有被淹的良田,因为稻花被雨水冲刷,今年的粮食将大量减产。 眼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要是再下上几天,今年水稻将颗粒无收。 指着秋收过日子的百姓,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听闻,巷间的孩子跳石子游戏,都唱着,“井水溢良田,浪打金缕堂,饿殍云满天,惶惶现阴间。” 今天的早朝,陈理南没有来。 大臣们热烈地讨论着涝灾。 这雨要是再这么下上几天,下半年的大南真的要饿殍遍地了。 大家争得是面红耳赤,口沫横飞。可是,没有人能给出有效的措施。 除此之外,更为棘手的,还有那首民间传唱的歌谣。 那歌谣中的意思,明显是针对当今女皇。 说到这首歌谣,大臣们都默不作声了。 大家一致望向大殿上,高高的龙椅被金色光晕笼罩着,凤悠悠单手支着脑袋,耀目的璀璨珠帘后,美目微眯。 看起来,她和从前一样打瞌睡,可是,又有些不同。 如今,摄政侯不在朝中,女皇倒是得了摄政侯真传,眼神里都是不可冒犯的冷冽。 第79章 昏君凤悠悠 “陛下,民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流行这样的歌谣,大有文章啊。” 大殿上寂静无声,说话的人,气息里的微颤清晰可辨。 凤悠悠垂目看去,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副相执安。 他一连被顾霆霄削去元青和右卫将军等宫中眼线,据说昨天,他又因为救灾不力,被陈理南点了他家幼子到皇城司作抄书童子。 看起来这个执安,还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反而有点按捺不住了。 凤悠悠仍旧眯着眼,一副慵懒的样子。 执安见女皇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语气立马淡定,“陛下,歌谣里暗含女皇谐音啊,恐对女皇不利。” 众臣露出赞同目光。 执安又望向旁边的太史令王泊舟。 “王大人掌管天文祭祀和编史,还请王大人,对天灾和歌谣做出解释。” 所有人都看向太史令王泊舟。 队伍里缩着头的王泊舟心里骂了执安,他这是把烫手的黑锅往他头上砸啊。 没办法,他不得不接啊。 王泊舟紧张地扶了扶乌纱帽,站出来,战战兢兢道,“臣不敢妄论!” 凤悠悠缓缓从龙椅里直起身子,脚边的龙袍翻起金色波浪。 王泊舟脖梗也随之僵硬起来。 珠帘流苏后面,女皇陛下绛红唇角勾了勾,语气里沉着些笑意,“太史令大人但说无妨。” 王泊舟俯首一礼,额头上紧张到微汗。 这种天灾,凡人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几句。 “这首歌谣中,井水属阴,阴间至阴,又含有女皇谐音,意喻女子称帝,是违天命。” 王泊舟抬起头仰望大殿上的女皇,铿锵道,“这是民众把天灾归咎为女皇无德,有负天恩。这是民众说女子不应称帝,说大南以女子为帝,惹怒了天意啊!” 其他大臣暗自扼腕,内心被他的勇气折服。 要不怎么说,怕死的人当不了太史令。这王泊舟可真敢说,说女皇被她的子民谩骂无德!有负天恩! 不管歌谣的意思多么显而易见,可民众并没有直说女皇不应称帝,这话,可是王泊舟说的! 凤悠悠内心直摇头,这些大臣,一个比一个大胆,根本没人把她这个女皇放在眼里! 她眼神一瞥,靠在椅背上。 王泊舟见陛下既不悦又不屑,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的胆子更大了些。 眼珠子一转,义气凛然道,“陛下,臣只是禀报实情,还望陛下莫怪。民间流传这样的歌谣,陛下万不可轻视啊!陛下,下官已经算卦卜运,可是天意难测,不知这天还要漏到何时。臣建议,请陛下亲自前往灵台,祈福停雨吧!” “好,那,王大人选个吉日吧。” 凤悠悠表面冷冷应着。 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她就知道,这个王泊舟,尽会搞事情! 她查过史料了,王泊舟这个人真是让她一言难尽。 这人身为一个史官兼祭祀官,却是个捕风捉影的家伙。他编写的一些史料,这些天也看过一些,跟如今的情况一对比就发现,有些事情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这个王泊舟,明显是个造谣生事的能手。 偏偏他还十分得顾霆霄那个眼瞎的暴君信任,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王泊舟写进了帝王起居注里面。 比如,什么顾霆霄没有生育能力的事,都是他瞎猜出来的,后来还被史官编成史书!遗害千年!差点害死她! 还比如,他写的关于太皇太后的传记,把太皇太后描写成一个慈祥和蔼、不问世事的老太太。 可现实呢,太皇太后极力反对她一个女子称帝,还敢跟摄政侯直接叫板。 她管得宽着呢,而且厉害着呢,顾霆霄都不敢随便把她怎么样。 呵呵,他不会是太皇太后安排借灾情故意来整自己的吧…… 万寿宫。 太皇太后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 苍老的脸上倒是漫开了一个笑容,这一把年纪,还有人记得她,真是难得。 她閤着眼,细细听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嘴角露出微笑。 “今年这雨下得真是酣畅。” 她从青帐里抬起手。 女官兰絮赶紧上前扶她从小榻上坐起来。 “太皇太后,王泊舟今日早朝已经提出让女皇去灵台祈福。” “哦,她敢去灵台?她不怕小命被凤家祖宗收了去!” “嗯,她就是不敢去呢。现在,王泊舟正跪在九华殿外请命呢。” “哼,一个奴隶坐了我凤家的江山,哀家倒要看看她这个皇位能坐几天!” …… 九华殿,凤悠悠正睡得香,忽然被一个霹雳雷炸醒。刺眼的闪电照得寝宫内的景象忽隐忽现。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到处一片黑,外面大雨还在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户。 有喜匆匆跑进来,一头的雨水滴答,哆哆嗦嗦地跪下,“陛下,太史令王泊舟领着一众大人在殿门外,跪在雨里求见,说卦象显示,卯时便是吉时,让陛下立刻去灵台,别误了时辰。” “陛下,陛下快起来了,太史令等一众大人头上都急冒烟儿了,陛下再不起来,他们要冲进九华殿来了!” “他们敢!” 凤悠悠懒懒的声音里带着幽幽冷傲,颇有些帝王该有的气势。 大半夜的,去什么灵台?可是想想不对,是自己答应了王泊舟叫他选个好日子,现在好了,他选的吉时,是大半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她不能食言吧。 可是,她好困。 她不想大半夜的冒着雨去灵台! 要是陈理南在,应该舍不得她大半夜冒雨去求神佛原谅吧。 可是他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陈理南是怎么了,总是离她远远的。 “陈大人呢?” “陈大人一早出宫了,还没回呢。” 凤悠悠望着帐顶发呆。 这么大的雨,他出宫做什么?上次他救她落水,她什么事也没有,陈理南倒是风寒了半个多月,现在刚好,又去淋雨? 还是她这个身体比较好。 早睡早起,身体能不好吗? 直挺挺地往床上一倒,懒懒地道,“陈大人不在,朕哪儿也不敢去,叫他们走,别耽误朕睡觉。” 然后完全不管一脸愕然的有喜,捂上被子又睡了。 殿门外,太史令等一众内史官为了祈福停雨等得心急如焚,她们的女皇却只管睡觉,全然一副昏君作派!真是怪不得民间会有这样的歌谣传唱。 有喜真是难死了,门外大人们在雨里跪地不起,龙床上女皇陛下赖床不起! 要是侯爷在,直接把女皇从床上拎起来了,哪里由得她去不去。 殿门外,雨里传来王泊舟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陛下,马上就是卯时了,请陛下移步灵台祈福。” “陛下,失了吉时,大南将饿殍遍地啊!” “陛下本身命带刑克,又逆天称帝,陛下不可不信上天的惩罚啊。陛下到灵台,请上天原谅吧。” “陛下……臣等请愿,请陛下为大南苍生着想啊!” 瓢泼大雨中。 一众内史官跪在九华殿门前,跟着王泊舟大声哭喊,“臣等请愿,请陛下为大南苍生着想!陛下不去灵台,臣等愿跪死在这里!” 第80章 陈大人真的不喝一杯 凤悠悠捂着被子,越来越气了,好啊,这些家伙,都开始骂起她来了,她有什么错,这些人要她去灵台请求什么原谅? 切,现在顾霆霄不在,谁也不能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什么祭祀,她就不去,让王泊舟那个搬弄是非的家伙跪死才好。 她就不信,这些人能在大雨里跪多久,她就跟他们耗,等过了卯时,看王泊舟又玩什么新花样! 有喜又是一身湿漉漉地进来,这回眉稍有了喜色,“陛下!陈大人求见!” 安静了许久,凤悠悠才懒懒起身,哎呀,陈大人只不过是她不想去灵台的借口。 他还就真的来了呀…… 寝宫的高楼上,长袍逶迤的凤悠悠倚着栏杆向下看。 陈理南正走进九华殿。 雨中,有喜为他撑着伞,伞下他的月白色官袍,晕着微微的光,颀长身影如一道清雅烟柳,消失在楼道前看不见。 一阵急风,扫得廊前的雨丝扑面,凤悠悠退了退身子,转了个方向,宫门前,雨中跪着的各位大臣已经喊得没了声音。 王泊舟虽然讨厌,可他也只是执安和太皇太后玩弄的一颗棋子。 听见陈理南上了楼。 凤悠悠开口叹道,“陈大人不会也是来劝我去灵台的吧?我是不会去灵台的,让王泊舟他们都回去!” 陈理南面色柔和,“陛下,去不去灵台,雨当然会停。这些人不过是想借此给不利于陛下的舆论造势,臣来当然不是为他们来劝陛下的。” 凤悠悠回头,外面的雨太大,一身白色官袍的陈理南也已经是一身雨水,额角几缕湿发,更显得他颜丹鬓墨,美如画中人。 “今日早朝就不见陈大人,出宫做什么去了?” “怪臣没有提前跟陛下说。” 陈理南微微垂目,染湿的睫毛颤了颤,面色有了些沉重。 “今日,京城接连有几个婴儿失踪,皇城司发现这几个婴儿皆是阳时所生,刚好与陛下的生辰相反。” “京城本就有了暗指女皇至天灾的谣言,这明显又是有人故意为之。欲以女皇陛下命带刑克惹怒天道,需要阳时婴儿的血来化解的歪理谣言来污蔑女皇声誉。” 凤悠悠一听,心中陡然就升起一阵愤愤不平,这是什么情况? 拿弱小婴儿的血和命来污蔑她这个女皇? 人心怎么可以这么险恶? 她又惊愕又担心,想到几个柔弱的婴儿可能因她丧命,她焦急问道,“那些婴儿怎么样了?” 陈理南舒了舒眉头,轻松道,“陛下放心,其实,背后故意造谣的人显而易见。庆幸的是臣及时得到消息,及时找到了那些婴儿送了回去。阻止了谣言的形成。” 凤悠悠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放谣言的人找着了?” 凤悠悠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按照历史的分析,大南现在稍有势力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可她把每个都想了一遍,也不能肯定是谁。 陈理南看了看她,心想,过去,顾霆霄什么事也不让她管,她一定对朝堂背后的势力一无所知。 “陛下,虽然侯爷掌握着大南的绝对权力,但朝堂背后仍然有不少其他势力的存在,有的在明,有的在暗。 比如奉亲王,比如远在封地的镜王。 不过,奉亲王你也知道了,他是侯爷的家臣。境王几代人都是闲散王爷。 这两个人都不大可能在背后中伤陛下。 太皇太后手中虽然没有实权,可她党羽众多,她才是陛下应该小心的人。 另外,副相执安倒是个不安分的角色,但侯爷知道他的阴谋,不会让他玩出什么花样的。” 这些凤悠悠自然知道,她只是装作懵懵懂懂的,边听边点头。 眼睛却巡着他鬓边的雨水,还有因为雨水浸泡而发白的指尖。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这晚上还是挺凉的。 “冷吗?” 凤悠悠话一出口,一时,两人沉默。 旁边的有喜看着他们两个愣在那里,心里暗戳戳地嘲讽了一番女皇陛下。 这话说的,外面雨水里浸着的那几个命同草芥的史官,跪了一个多时辰没见女皇关心一下。 人家陈大人只是淋湿了一点点,女皇陛下就嘘寒问暖了? “谢陛下关心,臣,告退。” 陈理南回过神来,抬手施礼,准备退下。 凤悠悠却不允。 “大人不用急着告辞,朕还有事。” 陈理南眼中掠过一丝水雾,转而淡淡然一笑,“臣听侯差遣。” 她问旁边的有喜,“现在什么时辰了?” 有喜热情上前回答,“陛下,已经是卯时了。陛下这是要去灵台祈福了吗?奴才这就去告诉各位大人!” “不是!” “我只是想跟陈大人一起吃个宵夜!”凤悠悠冷冷吩咐道,“朕要喝酒!” 有喜脸一僵,笑容卡在那里,硬邦邦地回答道,“唉,奴才马上准备。” 一会儿功夫,小火炉,花酿小酒,烤肉,各种好吃的就上齐了。 陈理南正襟危坐在小桌前,双手扶膝。安静地看着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女皇陛下。 楼外的嘀嗒雨声,和殿门外史官们的哭喊声,在她这里成了席间的伴奏。有酒有肉,还有这么好看的男神相伴,凤悠悠连日来的阴霾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有喜等一众宫人愁眉苦脸地站在旁边,望着雨中跪着的那些大人们兴叹。 还有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木头一样的侍卫们,此时瞥过女皇陛下和陈大人的时候,都是凄凄切切,眼神哀怨。 凤悠悠就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天灾因她而起,她还不愿意去灵台为民祈福,还在这里花天酒地。 她已经是个名符其实的昏君了。 还好陈理南帮她控制了第二个谣言,否则她现在跟纣王都没有区别了。 凤悠悠在心里跟系统抱怨,【历史上的顾霆霄,得了个大暴君的名号。如今,我也一样,也将成为一个昏君!今日过后,王泊舟那个家伙定会把我今日的‘恶行’夸大十倍写进帝王起居注里!千年以后,我就是昏君凤悠悠!】 系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她,【宿主别伤心啊,昏君,比暴君,还是好那么一点点的……哈哈】 凤悠悠微扬着眼尾,【我凤悠悠无所谓昏不昏君。】 缓缓抿了一口小酒,眼前的陈理南愰如幻影。 他专心地把烤好的肉放进她盘子里,默默的看着她吃。 一顿烤肉,硬是被她磨到了卯时将要过去。 雨中的一众史官已经哭得东倒西歪的如几摊烂泥。 风悠悠始终不为所动。 【不管怎么样,不能听他们的去灵台祈福。】 她数着时间,慢慢地把肉吃完了,酒也快喝完了。 凝白的皮肤也开始泛起红晕,指尖执着一杯花酿,倾身送到陈理南面前。 美目微眯,吃吃笑着,“陈大人真的不喝一杯?” 陈理南端正坐着,眉目垂着疏离。“陛下,你醉了。” 第81章 彩虹披身 瞥了周围的宫人一眼,再看看陈理南有些窘迫紧张的样子,凤悠悠噗嗤一笑,双目闪过讥诮的光芒,“陈大人,你知道河神和月神,那你听过雨神吗?” 陈理南再次摇摇头,望了望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没听说过。” 凤悠悠眉头一凝,很不满意他的回答,语气忽然凌厉起来。 扫了有喜一眼,“不,陈大人听说过。陈大人也跟他们一样,在敷衍朕!” 有喜默默地低下头。 陈理南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凤悠悠冷冷笑了一声,“你说,雨神她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这雨为什么下个不停?” 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望着陈理南的脸,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陈理南眼尾弯起一丝柔和笑意,“这个,臣真的不知。” “哐!”她松开手中的杯子,任它跌在桌面上,琉璃杯和银盘撞出沉闷声响,酒水溅了出来,酒香四溢。 偏头一笑,目光坚定,“你信吗?辰时,雨神将收回降雨,大南从此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周围一众宫人侍卫全都望向女皇陛下脸上那笃定而奇怪的神情,个个一头雾水。 女皇陛下怕不是在借酒装疯。 陈理南也觉得她大概是醉了,说糊话。 “朕知道,陈大人不信。” 凤悠悠不屑地用指尖在桌上横流的酒水里划拉,每个人都觉得她在说醉话。 其实这花酿不是酒,只是气味像酒。 顾霆霄从不允许她的九华殿有酒这个东西!就算他去打仗了,有喜也只敢拿花酿敷衍她。 她也只能拿它当酒喝着。 作为一个女皇,想喝个酒的自由都没有。所以她刚才才会说陈理南和他们一样敷衍自己。 此时外面安静了许久的史官们,忽然传来痛心疾首的呼喊声。 众人的心尖都随之颤了颤,想必是吉时卯时过了,大人们绝望了。 可是,仔细听听,那凄惨的呼喊声,好像有些不对! 小梨和有喜同时跑出去看,如果不下雨,此时天应该已经大亮了。可是因为云层遮蔽,此时的天地间仍是一片黑暗。 但是,雨停了! 刚才那痛心疾首的凄惨呼喊分明是内史官们的惊呼! 眼前的黑暗混沌中,隐有铺天盖地的团雾,如海浪在天地之间翻滚。 雷声在远处沉闷低吼,一道道紫色闪电如凶兽的双眼,撕裂天边压镜的铅云。 霎时东方的天空,有万道金光刺破云层,照射人间。 史官们抬头痴望着天空中的景象,惊奇地瞠着眼。 原本嚣张的乌云,一见了阳光,如同一群受了惊的野兽,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 然而,暖融融的阳光所到之处,乌云瞬间烟消云散,化成弥散着的细微雾气,染上了七色光彩。 一弯奇幻的彩虹,出现在九华殿女皇陛下寝宫的高楼之上。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高楼上,女皇陛下倚栏而立,金色阳光,照着她身上的金色龙袍熠熠生辉。 那弯彩虹刚好将她美丽的身影笼罩其中,围绕着女皇陛下,如梦如幻,久久不散! 女皇闲雅如风的淡漠神色,精致如观音的脸,恍若神仙。 一瞬之前还是瓢泼大雨,此刻大雨顿止,长空如洗,阳光万里普照大地! 凤悠悠头一次给了她的系统一个嘉奖,【嗯,不错,天气预报挺准的!五毛彩虹特效也还不错!】 系统很淡定,【过奖过奖,彼此彼此。都是你赚的成长值换来的。】 万寿宫里,女官兰絮早起开门,阳光扑面而至,照在万寿宫飘荡的青帐上。 帐里的人纵然是个瞎子,她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兰絮……雨停了?” “回太皇太后,天放晴了!” 跪在九华殿门前的王泊舟等一众内史官,早已经被天空中奇幻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众人惊奇地仰望着高楼上,老神在在,彩虹披身的女皇。 “女皇莫不是雨神转世?” “一定是,女皇定会护我大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众人齐声呼喊着,就跪地膜拜起来。 “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梦境。 “小九!” 小女孩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清亮甜美。 一声一声回荡在腥红如血的宫墙之间。 他知道这是梦境,只是不想醒来。 “小九!” “小九!” “小九……” 耳边,小女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疑惑,喊到第三声,已经带上了哭腔,喊到第四声,已经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炙烤得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咳出一口鲜血…… 雨水冲开了糊在眼帘上的浓稠血迹,又顺着鼻梁流进了口中,混着浓重的血腥味,猛得吞了几口雨水。 身体里被烈火煎熬一般的痛感,遇到冰凉刺骨的雨水,竟然带来丝丝生气。 一抹诡异的笑容在锋利唇角漾开。 他这是第多少次从战场上活下来?多少次被她唤醒?他不记得了。 寻着耳边小女孩的声音,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身体往前一挣,原来站着的身体因为僵直太久,一用力,“嘭”地一声跌倒在地。 天旋地转,浑身裂开了一样痛到窒息,脑子反而开始清醒。 眼前哪里有什么宫道? 都是幻象。 濒临死亡时的幻觉! 梦境中的幻觉。 他明明身处空荡的深渊,身下全是被他砍死的尸身。 仰面倒在那些狰狞的尸身上,任天空中的雨落下,冲刷满身血污。 耳边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告诉皇后,皇后一定打断你的腿!” 她很爱生气,还很爱哭,“连我娘亲都不敢叫我悠悠,呜呜……” 脑中出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哭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往深处坠。 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身上的伤痛都烟消云散。 她歪头一笑,明眸潋滟,灿烂耀眼,“侯爷从天而降救了悠悠,侯爷是悠悠心中的大英雄啊。” 那明明是同一个人,不!她不是。 脑子里针扎一样的刺痛打乱他的思绪。 “悠悠~” 喉咙里的低吟,似一头受伤野兽的叹息。 空荡荡的深渊里黑雾缭绕,寂静无声,落发可闻。 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伸手将她捧在手心里。 小猫一样的身体,连骨头都是软的,软到他心里去。 小心翼翼,生怕她随风而去…… 第82章 身无所住而生其心 “侯爷?” 是箭心的声音。 肩头传来一阵真实的痛感,顾霆霄眉眼猛得一颤,这才真正惊醒。 是箭心正在给他包扎伤口,手上故意用力,痛得他从梦中一下惊醒! 箭心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冷灰色的眸子深处,一片仓皇凌乱,只是瞬间,那眼底的仓皇沉入旋涡,不见了踪影。 箭心勾唇一笑,“侯爷又做梦了?” 顾霆霄手指触了触额头,明明自己只是受了一点外伤,怎么换药的时候,竟然迷迷糊糊的,梦到了自己从前无数次梦到过的梦。 顾霆霄若无其事的转过脸,眸色冷冷道,“箭心难道不做梦?” 箭心一身雪色僧袍,在这灰沉沉的军营里,亮得发光。 她绝美的容颜,是上天遗忘在战火中的一尊白玉雕塑。 眼神中总是妖媚含笑,却让人觉得纯净地没有一点烟火气息。 “箭心跟侯爷不一样,箭心心中无凡尘,了无牵挂,从不做梦。” 麻利的给他肩膀上的伤口处理好。 “侯爷这伤要紧吗?” 顾霆霄蹙着眉头,不屑道,“一点小伤而已。” “箭心看也不打紧。其实侯爷的伤在心,身无所住,而生其心。侯爷执着于心,心如何不被伤?” “侯爷明明牵挂陛下,却故意不与陛下通信,连李怀玉送来的消息也不看。” 箭心狐狸眼狡黠流转,语气里还透着玩笑的讥诮,“莫不是郞君有情妾无意,郞君生气赌气了!” 箭心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还一点儿情面也不给他留。 顾霆霄别过脸去不想理会。 箭心趁机俯身凑到他耳边,“那贫僧就不打扰郎君好梦了。” 她身上的香气一下让顾霆霄屏住气息,眼中已有压抑的怒气,“你可以滚了!” 箭心妩媚一笑,缓缓起身往外走,“你已经娶了她,也得到了天下,为何心中的执念却愈发疯癫?” “世间万物,心中牵挂,国之大业,乃至生命,都不过是一场花开花谢,花开落叶终归尘,尘世一切,都只在弹指一挥间……” 顾霆霄拧了拧眉心,呵呵,独自叹气。 他也想不理那个女人啊,所以他才会不看不听关于她的信件,可是,知道她遇到麻烦,还是会担心。 门口的李齐听着这和尚念经头皮一阵发麻,终于等到她走了,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走进营帐。 “侯爷,一连半个月的大雨,本以为今年的粮食收成无望,下半年将要饿死很多人了。” “哪知,刚刚皇城司送来消息,这雨它停了!这雨原是听陛下使唤啊,陛下让它停,它就停了!陛下一句话,明明刚刚还是乌云满天,眨眼功夫,就是晴空万里!” “咱陛下是雨神转世,彩虹披身,能呼风唤雨!” 李齐热忱地手舞足蹈地表演着宫中传来的好消息,模仿着他想象中的女皇彩虹披身的样子,激动得兰花指都用上了。 可是床上的顾霆霄眯着眼假寐,不为所动。 “侯爷,您怎么了?侯爷不是很关心灾情吗?侯爷不是……” “知道了,你出去!”顾霆霄打断他的话,倒头就睡。 “侯爷不必担心,陛下呼风唤雨,陈大人还查获了执安与太皇太后勾结散布谣言的罪证,陛下和陈大人……” “滚!” 李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惊住,不明所以地愣在那里,侯爷明明很关心陛下,为什么要装作冷冰冰?又是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顾霆霄听到陈理南的名字就脑袋一阵发紧,使劲捶了两下发胀的脑门。哦,想起来了,竟然是自己叫陈理南去照顾凤悠悠的? “哦,滚滚滚,马上滚。”李齐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连声应着滚出营帐。 刚到门口,背后又是一声怒喝,“叫你滚回来!” 李齐一头黑线,屁巅巅地又跑进来,“侯爷有何吩咐?” 顾霆霄拧着眉心没睁眼,“李怀玉送来的那些信呢?拿来!” “是是是。”李齐从桌上抽出那些飞鸽信件,清了清嗓子。 刚念了个开头,“是夜,卯时大雨,陛下与陈大人对饮……” 谁知主子忽然像火烧着了尾巴一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炸了尸一样朝他怒吼,“让你念了吗?滚出去!” 吓得他扔下信件,夹着尾巴赶紧跑出了营帐。 帐外几个将士正围着篝火煮水磕牙打发这漫漫长夜。 忽见着李齐狼狈地跑出主帅营帐,众人哈哈大笑着,毫不留情地揶揄他。 “呀,咱侯爷身边的大红人今天是怎么了?又挨骂了?哈哈……” 李齐白了他们一眼,掸了掸袍襟上的土,一屁股挤进他们中间坐下。 幽怨的小眼神望着火苗,小声抱怨道,“哼,你们还说咱侯爷自从娶了媳妇,脾气好了很多,我看比以前更暴躁了,动不动就吼我。” 那脸上的胡子渣都委屈地随之颤了颤,活像个快被大人骂哭的小孩。 众人忍俊不禁,笑得更大声了。 旁边的副将嬉皮笑脸地用手肘戳了戳他,“唉,你说这仗打得好好的,不足一月夺魏国半壁江山,如今更是破了北邺,魏国亡国在即,大南大胜已定,侯爷是不是想陛下了,也想搬师回京了?” 李齐眼珠一转,骄傲地朝天一望,这时候,他这个侯爷的亲信就显现出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吧。 他嘿嘿一笑,一拳捶在那个副将壮实的肩头上,“侯爷要的可不只是北邺,而是整个魏国!咱大南铁骑誓要踏平整个魏国的!现在回什么京?我看是你小子想媳妇想回京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副将憨实的脸一阵发红,也只得陪着干笑。 篝火照着他们爽朗的笑脸,也照见了他们背后一个鬼魅一样的黑影。 他的身法奇快,在这军营中游走如无人之境,悄无声息地飘入了主帅营帐。 营帐中,顾霆霄提笔写了几行字,装入信封。 见那团鬼魅一样的黑影进来,嘴角带着笑,声音暗哑却狠戾,“照着信上的做,搞砸了,要你的狗头!” 匍匐在地的黑影双手接过信封,低声诺道,“是,主君。” 片刻,那黑影便从主帅营帐里飘了出来,从众人身后一晃而过。 李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夜色中,一股凉风吹过,无迹可寻…… 第83章 女皇的赏识 御书房。 王泊舟战战兢兢地低着脑袋观察着女皇。 书案后面,凤悠悠手上拿着一本,王泊舟刚写好呈上来的《神女录》,哗啦啦地翻了一遍。 好家伙,从头到尾的彩虹屁。 已经把她完全神化了。 说她是神女转世,春能生发万物,止雨川竭山崩,幻化天雨润物,把她描写得简直无所不能。 大南有了她,从此五谷丰登。 呵呵,这个王泊舟,之前受太皇太后蛊惑来跪雨请愿,让她这个惹怒天意的女皇下不来台。 这几天又见风使舵的,将女皇身披彩虹呼风唤雨的轶事写成书,屁巅屁巅地来讨好她,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还是个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 她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瞬间变化出那种被奉承后的欣慰光彩,“王大人的书写得极好,应该嘉奖,今后继续努力,编写好起居注。” 王泊舟刚见女皇百~万\小!说的时候还皱着眉头,心中正打鼓呢,此刻听女皇要嘉奖自己,心中一下放松了。 他连忙跪谢,舔着脸,笑呵呵道,“臣谢陛下隆恩!” 得了女皇的赏识,他兴高采烈地走了。 凤悠悠心中冷笑,故意嘉奖王泊舟,让他得意着,再把帝王起居注写着。 历史上王泊舟写的帝王起居注里,记录的是暴君顾霆霄和被他囚宠的皇后凤悠悠。现在,是傀儡女皇凤悠悠和她的夫君摄政侯顾霆霄。 果然这历史就算有些变化,也是换汤不换药。 因为皇帝自己不能翻阅起居注,所以,历史上的顾霆霄没见过自己当皇帝的言行让王泊舟记录成了什么鬼样子。 那现在她就给顾霆霄一次机会,看看王泊舟笔下的他是个什么样子。呵呵,王泊舟这个捏造事实的好手,什么都敢写,定不会叫她失望。 凤悠悠想到这里,一个人忍不住轻笑。 “陛下。” 是李怀玉,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进来。 “陛下不是要练字吗?陈大人给陛下找了个伴儿。” 小男孩乖巧上前行礼,奶乎乎的小脸儿,甚是可爱。 一双清亮的大眼忽闪忽闪望着凤悠悠。 凤悠悠确实跟陈理南说过,给她找个伴一起练字,没想到陈理南找了个奶娃娃来? 陈理南这是明摆着给她找了个玩伴呀。 “这是?” “执安四岁的儿子,执言。那日,罚他爹处理灾情不力,陈大人就把他要来抄十天书,这孩子写得一手好字又机灵讨人欢,就让他来陪陛下练字。陈大人说,要是陛下喜欢就让他多陪陛下两天,要是陛下不喜欢,就让人现在送他回去。” 这奶娃娃长得确实有点儿好玩,凤悠悠忍不住就上手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儿。 小家伙很给面子地叫她“女皇……仙女姐姐!” 把凤悠悠逗得乐开了花。 “四岁?已经写得一手好字了?” 李怀玉肯定回答,“当然,京中无人不知,执家幼子,三岁就会写字,而且写得极好。来,执言,给陛下写几个字瞧瞧。” 他还没有书案高,李怀玉把他抱坐在凳子上,小家伙熟练地拿起笔就开始写起来,那认真写字的样子可爱极了。 小脸上那仔细的表情,小嘴也随着手上使劲儿翘起,“女皇姐姐,您看言儿写得好吗?” 这小子现在才四岁半,说话还不大清楚,字却写得端正有力。 凤悠悠让系统查找了执言这个名字,没想到,还真有,而且历史上的他成为了后世有名的书法家。 他在历史上,不仅在书法上造诣极深,而且,为人忠厚,对母亲极为孝顺,是大南有名的大孝子。 老天真是不公平,执安那么讨厌的人,竟然有个这么好的儿子。 历史上执安与太皇太后暗地里勾结,为了拉顾霆霄下台,坑害忠良,给顾霆霄制造仇家。 而顾霆霄一直被蒙在鼓里,才让执安相安无事。 如今执安也不知道是露了什么马脚,才刚刚有动作,派人刺探了一回顾霆霄的实力,就被顾霆霄和陈理南盯上了。 顾霆霄削了他在宫里的所有眼线,现在陈理南还动不动就把他的小儿子押在宫里做人质,看来,顾霆霄只等秋后跟他算账。 凤悠悠叹了口气。 执安肯定不会有好结果,按照顾霆霄的脾性,执安敢派人刺杀他,定会将执家灭门。 此时执安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如此危险。 他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死不足惜,倒是可惜了执言这么好的孩子。 凤悠悠摸了摸执言的小脑袋温声问道,“执言,你入宫多久了?” 执言看着这个小姐姐一样的女皇陛下,他一点也不害怕,俏生生地抬起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睛扑闪两下,连点头,“停雨之前言儿就进宫了,有八天了,言儿还从未离家这么久呢。” 说着,他抿了抿小嘴儿,显然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嘟囔道,“言儿来的时候,娘亲正跟爹爹吵了架,还病着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跳下凳子,担忧地拉着凤悠悠的手,跪到地上,“陛下,言儿有事相求。” 凤悠悠拉他起来,柔声道,“言儿是想娘亲了?” 提到娘亲,执言立刻就眼泪叭叭地掉了下来。 粉团子似的小脸儿上,眉头揪成了一团,那样子甚是可怜。 “娘亲病了,可是爹爹把她关在内院,也不让找大夫看病,根本不管我娘亲的死活。言儿好担心娘亲,言儿不想没有了娘亲……呜呜……” 言儿抽抽噎噎地哭诉着,凤悠悠也听了个大概。 看着这个才四岁多,却知道心疼娘亲的小可怜,凤悠悠心中一酸,立刻想到了原主的娘亲,心中更是一阵疼。 对于孩子来说,有什么比母亲更珍贵更重要的? 看执言小小年纪如此懂事,他的娘亲一定也是个十分聪慧善良的女人。 培育了执言这样的书法家和大孝子,历史资料中,关于执言娘亲齐娘子的记载很详细。 凤悠悠在脑中翻开了系统送来的关于齐娘子的资料。 她出身齐国公府,貌美又有才学,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嫁给执安生了言儿,表面看起来,这桩婚姻美满幸福。 可是执安为官野心极大,为人夫君也是极渣。 第84章 女皇吃瓜吃上火了 娶齐娘子前的执安不过一名四品侍郎,耍尽心机追求这位齐国公府的嫡女齐娘子。 纯良的齐娘子还以为此生遇到了真正的爱情,不顾一切阻拦要嫁执安。 齐国公爱女心切,又见执安后生一表人才,也就让女儿嫁了。 从此执安有了岳丈齐国公的扶持,官场一路拔升,年纪轻轻就位列九卿。 当时多少眼红的人在背地里揶揄这位靠岳丈大人培养起来的新贵。 一年前,齐国公府卷入一场朝堂争斗,齐国公陷入一起凶杀疑案。 执安多年来隐藏的自卑乖戾、狼心狗肺的本性就显现了出来。 他忽然对曾经与他举案齐眉的齐娘子百般不待见,还亲自检举揭发自己的岳丈,将齐国公杀人罪证坐实,亲手将岳丈送上刑场,将这桩疑案做成了一桩永不见天日的冤案。 他用齐国公的冤魂向世人证明了,他执安为官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成帝因此让他坐上了执掌监察的副相位置。 此时的齐娘子才开始明白,执安当初娶她只不过是因为齐国公府的背景。 可是父亲杀人的证据确凿,就算她怀疑其中有冤情,她也无处伸冤。 长久积怨中,身体每况愈下。 齐娘子心中应该怀疑过执安伪造罪证杀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为了儿子和需要她照顾的齐国公府,她选择了隐忍不发。 看到这里,凤悠悠叹了口气,这个齐娘子啊,跟原主一样,也是个软弱的主。 忍可以,但不能没有目的,没有期限的一直忍。那样只会让渣男更加嚣张! 这不,执安转过脸就轰轰烈烈地,娶了一位他心仪的艳丽女子为贵妾。 他倒是想给那贵妾平妻的名头,可是有齐娘子这个正妻存在,他这个副相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宠妾灭妻。 按言儿所说,她娘身为副相夫人,却落得生了病也得不到医治的下场。 可见,执安如此对待齐娘子,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耗死这位正妻夫人,好给那个贵妾让位! 遇到执安这样心思险恶的男人,真是齐娘子一生的悲哀。 值得欣慰的是,齐娘子生了言儿这么个好儿子。 如今,又遇上她这个伸张正义的女皇! 在一个以女子为皇的朝代,她怎么可以让这种踩着别人的血肉升官的奸臣,宠妾灭妻的渣男继续嚣张? 凤悠悠眼眸中的厉色收拢,低头抚着言儿脸上的眼泪,安慰他道,“言儿别担心,朕一定会让你母亲平安。” 她转头吩咐有喜,“你去让执安夫妇马上入宫,今日朕心情好,允许他们即刻接回他们的儿子,但必须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来。” 有喜愣了愣,连忙去了。 凤悠悠带着言儿在九华殿和她一起用了午膳。 又让小梨和宫女们带他到院子里玩了一会儿。 这皇宫里没有小孩子,宫女们见了粉团子一样的言儿都稀奇得很,纷纷来逗弄他。小家伙也甚是会讨人欢心,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姐姐’,叫得可亲热。 有喜匆匆过来,对着女皇哈腰道,“陛下,执相到了。” “本来执相夫人身体有恙,但陛下说必须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来才让他们接回儿子,所以,所以相夫人抱着病也来了。” 凤悠悠淡然道,“让他们进来。” 前殿。 执相安然自若地走了进来,他正值盛年,面色如华,紫红色官袍,更衬得他意气风发。 而他身边的齐娘子就虚弱得如一星随时都可能湮灭的烛火。 面色如纸,一看就在病中。 执安这个伪君子,表面装作与夫人十分和睦的样子,搀扶着夫人入大殿。 见女皇正魏坐殿上。 他赶紧跪拜行礼,齐娘子表面也是夫唱妇随,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边。 “微臣拜见陛下。” “臣妇拜见陛下。” 可是这种貌合神离的夫妻,一看就觉得别扭。 凤悠悠表面一本正经地睨着殿下的人,心里却吃瓜吃上火了,她一看见齐娘子这小心翼翼的眼神,就来气! 这齐娘子越忍气吞声,她越觉得气人,哎哟,齐娘子真的太包子了! 这要是她,她一早撕烂渣男的脸了! 这时,言儿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 见爹娘都来了,先是抱着凤悠悠的腿撒了个娇,“谢谢陛下。” 欢快地跑向娘亲,一下扑在娘亲怀里。 仰着小脸高兴地说,“娘,可担心死言儿了,娘的病怎么样了?爹爹可有给娘请大夫医治?” 旁边他爹正跪在地上,一听这话,身子一颤,胡子一瞪看向儿子,这话女皇听去了,定会认为他故意不给夫人看病啊。 哪知,言儿一点不惧,立马朝他爹扮了个鬼脸。 反正,女皇在前,他爹也不敢打他。 齐娘子见着儿子,眼眶一红,拉着他跪下,自责道,“陛下,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小儿,小儿在宫中叨扰陛下了。” 想是齐娘子病的厉害,说话都有气无力。 凤悠悠吩咐宫女,“给相夫人赐坐。” 宫女拿来软凳让齐娘子坐。 执安等了半晌,女皇却没有让他起身,他只得规规矩矩地跪着。 凤悠悠瞥着执相开始有些不安的神色,语气不紧不慢问道,“执相,言儿这几日在宫中甚是乖巧,只是念叨着他娘的病情,这小娃,人虽小,可孝心足可感天动地。” 她故意顿了顿,言语有些许不明朗的笑意,“听闻令夫人得的是难症,正好,朕身边倒是有一位女医官,医术了得。朕允令夫人到宫中来养病。执相以为如何。” 到宫中养病? 执安一惊。 从前的女皇陛下不过摄政侯手中的一枚傀儡,他也没将她放在眼里过,可如今的女皇陛下得天下民心,已经非同往日。 原本因为他救灾不力,陈理南将他儿子留在宫中十日以示惩戒。现在也不知道女皇陛下怎么就想起要把他这个夫人也留在宫里。 他倒不是怕多个人质,他怕的是生出事端。 如今女皇突然管起他的家事来,怕不是儿子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执安在心中抹了一把冷汗。 嘴角扯了扯,装作惊慌又憋屈地望向女皇陛下,战战兢兢地回答,“谢陛下关爱,陛下您体恤臣,臣万分感恩戴德。可是臣怎敢让内人在宫中养病呢……” “爹爹,不得抗旨!” 言儿突然插话,毫不留情地就拆他爹的台。 第85章 誓不两立 齐娘子听见陛下竟要替自己医治,心中生疑。 这世间哪有皇帝管臣子家这等闲事的。 只不过是自家儿子一时得了女皇欢心,随口就闹了这么一出。她还是赶紧把儿子接回去。 想到这里,她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子,朝女皇磕了个头,哀声道,“臣妇哪敢在宫中叨扰陛下,臣妇只求陛下,莫要怪小儿失礼,允许小儿归家吧。” 说话间,身体摇摇欲坠就差点倒了下去,言儿连忙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支撑着他娘亲,眼泪断了线似的滚了下来。 近在身旁的执安连忙伸手扶住她,一脸担心的神色,温柔地安慰道,“夫人可是又心口疼了?为夫替夫人顺顺气。” 旁边的宫女见执相这么心疼夫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可是再看齐娘子咬着苍白的嘴唇,明显很厌恶的甩开他的手。宫女又觉得有点奇怪。 女医官赶紧上前将齐娘子扶好坐到软凳上,开始给她诊脉。 边诊边惋惜地摇头,“夫人这个病本不是什么难症,可是因为拖得太久,气血亏虚,病入膏肓,纵使神仙在世,怕也恐难医!”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一惊。 齐娘子一定也没想到自己病得这么严重。纵使她早已哀莫大于心死,可是面对这样的结果,心中还是一片悔恨。 想到自己父亲的冤魂,她还没有机会申冤,想到四岁的幼子就要没了娘,以后还要受那后娘欺负,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无声的往下淌。 言儿也跟着娘亲呜咽了起来。 执安连忙锁起眉头,一副肝肠寸断、慌了心神的模样,侧过身,半跪在地上,握住齐娘子的手,颤声道,“夫人,这,怎么会这样?咱们回家,为夫倾尽所有,也要把你的病医好。” 看着他那个假惺惺的关心表情,齐娘子心里翻起一阵恶心。 她用尽力气,猛得推开执安,厌恶道,“陛 言儿听见自己的母亲竟然已经病入膏肓,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的小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站到他爹身前。 怒目而视,声泪俱下,“爹爹,是你故意拖延,不给娘请大夫。因为姨娘不开心,你就将娘亲禁于府中不得见任何人!是你,害得我娘亲病入膏肓!是你,欲夺我娘亲性命!言儿虽小,但是言儿看得真切。言儿敢问爹爹,娘亲她做错了什么,要让爹爹如此对待?” 众人听了执言的控诉和揭发,皆掩面唏嘘。 这个执相,平日里扮着君子模样,在人前体贴关心妻子。却无人知道,他背地里原来是这等禽兽! 凤悠悠也感慨执言这孩子真是令人心疼。 小孩子还不太懂大人的恩怨,他怎么也不会明白,父亲因为官途娶了母亲,敲骨吸髓靠着母亲娘家升官发财。 最后,父亲又因为讨好另一个女人,要将母亲置于死地! 她要先让执言和齐娘子摆脱了执安,到顾霆霄向执安发难时,他们母子两个才不至于被执安连累。 至于,齐国公府的冤案,她也定会让陈理南查找证据。 在她的大南,绝不允许冤魂落地狱!更不允许奸臣当正道! 执安惊愕地看着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的妻子和在众人面前揭自己短的儿子,心里其实恨得不得了。 一个两个的反了天了,以为有女皇撑腰,如此质问他。 他心中憋着火气,当着女皇又不敢发作,一时哑口无言,脸色肝红。 凤悠悠心中冷笑,执安这是因果报应,用自己岳丈的冤魂铺就自己的官途,现在自己四岁的儿子就揭发他宠妾灭妻! 闲闲地抿了口茶,女皇冷声道,“执相身处高位,朝中无人不称赞执相年轻有为,不论人品还是能力,堪称朝中表率。” 她冷笑一声,厉声道,“今日才得知,执相竟然如此待自己的发妻!宠妾灭妻,欲害发妻性命!” 执安顿时吓得面如死灰,连忙为自己辩解,“陛下,误会啊,臣忙于公务,对内人多有怠慢,是臣的错。可其中真的有误会啊,小儿才四岁,信口雌黄,请陛下莫怪!臣,待夫人如何,绝不是如小儿所说。” 他转头望向齐娘子,眼中泪光闪闪,情真意切,“夫人,为夫非常感恩齐家当年,愿意将你下嫁于我……” “我知道夫人一直因为岳丈大人的案子怀恨在心,可是,为夫为官也是身不由己,我不能因为凶手是我的岳丈,就网开一面啊!夫人,我知道你恨我,这些年给儿子灌输恨我的思想。可是,无论如何,你在我心里,还是如珍如宝……” 齐娘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演戏,感情他执安在外是大义灭亲的好官,在内是委屈巴巴的好夫君。而她成了蛮横无理的泼妇! 旁边那些不明真相的宫女都被执相这真切的深情感动了。 纷纷感叹,哦,怪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齐娘子神情间透着对执相的厌恶,执相这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不好当啊。 定了自己岳丈的杀人罪,媳妇能给自己好脸色吗? “执安!我绝不允许你再次污蔑父亲的亡魂!” 一个响亮的耳光,伴着齐娘子决绝的声音,狠狠地甩在执安脸上。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嫁了你这个伪君子!” 执安眼中毫无恨意,神情哀恸,“夫人,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解气,你就再打我一巴掌……” “啪!啪!啪!” 接着又是三个耳光。 齐娘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病成这样,怎么还有这样的力气,直把执安打得身子偏向一边,鼻血横飞,要不是他死死地按着乌纱帽,乌纱帽都差点打掉了。 对于执安,头可断,乌纱不能掉,他面无表情任她打完,默默地扶正帽子,端端正正的跪好。 可是,在齐娘子心里,三个巴掌,怎么能解恨呢? 她苍白的脸上擒着一丝苦笑,眼神决绝望向女皇,“陛下,臣女今日斗胆,请陛下为臣女作主,臣女愿付出一切代价,为我父亲的亡灵洗清冤情!” 众人再次惊呆。 啥?冤情?轰轰烈烈的齐国公杀人案,有冤情? 执安倒是一脸无奈地苦笑,“夫人,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可是铁证如山……” 殿上女皇威严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清者自清,执相为官清廉,大家有目共睹,可是,既然相夫人因为此案与执相闹到如此地步了,就让陈大人重查此案!好让夫人安心。” 执安心中一慌,额头微汗,让陈理南查那不是要穿帮吗? 齐娘子感动得泪水涟涟,连忙谢恩跪拜。“谢主隆恩!” “肯请陛下为臣女再作裁决,臣女知道,按大南律法,女子请离,要入狱一月。臣女甘愿受罚,也要休夫!” 凤悠悠见她心意已决,立即应答,“相夫人,放心,朕定会为你作主!相夫人受执相虐待有医官为证,相夫人请离,合乎情理,不用受罚入狱。” 大南律法有规定,男子休妻只要满足七出三不去即可。而女子休夫,女子同时要受到处罚,最少是一个月的刑狱。 齐娘子本以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女皇却为她免了受罚,她忙朝女皇行了大礼。 言儿也跟着母亲高兴,在旁附和大喊,“陛下英明!” 凤悠悠微笑着压了压龙袍袖子,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称赞英明! 呵呵,这些前朝男人定下的破规矩,也太不把女人当人了,凭什么女子主动请离就要受刑罚? 现在她凤悠悠成了大南的女皇,怎么能让这种霸王条款存在下去? 这一次,她先给齐娘子破个例,以后她要完全废了这条款。 旁边的女官拿上纸墨到齐娘子身边。 “齐娘子,把休书写了,陛下给您作主,给您医病,送您和执言公子回齐国公府!” 齐娘子满含热泪,拿起笔毫不犹豫地挥洒起来,多年来的一腔积怨化作一纸休书,一气呵成! 她望着休书,感概万分,“执安,你为了官途糟践我齐国公府,为了那小妾,待我这个糟糠之妻如蔽履,甚至以害我性命的方式图之。你签下休书,从此我齐霜林与你执安划清界限!” 果断将笔一掷,押上手指印的那一刻,齐娘子绝决咬牙道,“执相签字吧。” 宫女捧着那张休书到执安面前,请他签字,“执相,签字也行,按手印也行。” 执安已经气到心梗。 他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夫人了,可他要的不是这种方式。 什么休夫,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况他是什么身份?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狠狠地盯着齐娘子,眼中的威胁意义明显。 齐娘子知道他的手段,过去,她就是顾虑太多,才一直隐忍。 可是现在自己时日无多,反而无所惧,直视着他的眼睛。 “执安,我给你的贵妾让位,你放过我和儿子,今后,我同我儿就是齐国公府的人。以后,齐国公府与执府,誓不两立!” 第86章 陈大人家的葡萄架也倒了 执安压着内心的愤怒,表面还想挽回,脸上仍然堆着深情,“夫人,夫君过去纵使有错,念在你我,多年夫妻情分上,再给为夫一次机会吧……” “机会?” 齐娘子仰头含笑,苦涩的泪水却从眼眶中溢出。 “执安,多说无益,你只是把我的忍让当成软弱,随意践踏!如果不是陛下说让我进宫,我这病再拖下去,我就死在那内院了。你对齐国公府做过的事,我齐霜林一并记着呢,总有一天,我会一并讨回!” 执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知齐娘子对他是恨之入骨,她是彻底想清楚了非请离不可。 他转而神色一冷,态度也强硬起来,俯首向女皇一礼,“陛下,我可以签休书。但是,执言是我执家嫡长子,他姓执,说破了天,他也只能是我执家的人!她执意要请离,也不能带走执言。” 凤悠悠抿唇一笑,向执言点头,“这个好办,执言,你说,你愿意跟着母亲还是跟着父亲?” 执言抬头行了个叩首礼,掷地有声答道,“陛下是最英明的女皇,让我娘休了我爹吧,言儿愿意跟着娘吃糠咽菜,也不跟这个黑心的爹!” 齐娘子瞬间红了眼眶。 执安气到头顶冒烟,可是,女皇陛下在眼前,他也只能把气憋回去! 凤悠悠朝有喜使了个眼色,有喜立刻明白,像个和事佬一样,呵呵一笑,上前劝慰,“执相不必担心,执言即是你儿子,他定会给您送终,到了那天,执言会来给您收尸的,也会给您坟上烧个纸什么的,绝不会让执相寒酸上黄泉路。执相大可放心啊。” 执安心里瞬间堵得慌,好家伙,感情他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抬眼看坐上女皇冷冽的眼神,背后一阵发凉。 凤悠悠忍不住偷笑抿唇,定了定神色,淡然道,“执相,赶紧的,把休书签了!” 执安红着眼睛,愰愰然看着上面写着执言今后与他这个爹无关,执言可是他执家孩子里唯一的男孩,他当然不舍得啊。 凤悠悠有点不耐烦了,懒懒道,“来人!让执相签字!” 有喜和几个太监上前围住执安。 执安一头黑线,还没等他回过神,有喜抓住他的手,就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执安傻眼,他离个婚,这女皇陛下比他还着急。 脑子还是嗡嗡的,匆忙跪地谢主隆恩,人还没站稳,就被有喜请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人走在宫道上,跟丢了魂儿一样,茫然望天,一片惆怅! 本以为,只是陛下一时兴起想让他们夫妻俩接儿子回去,不想陛下竟要给他夫人看病? 莫名其妙就整得他被休了? 是的,他刚才按了手指印的那张纸是休书! 他堂堂副相,被他那个软弱了半辈子的糟糠妻休了? 他大意了,女皇这是针对他啊,拿他杀鸡敬猴!女皇如今仗着有了一点实权,就飘了,就开始看不惯他们这些男人了! 她这么喜欢八卦大臣家的这些破事,她怎么不看看,张大人、曾大人等等大人家里哪个不是小妾一大堆?她管得那么宽怎么不把他们都治了罪? 这几天,接连有好几个大臣脸上带着伤来上朝,凤悠悠关心了一下,大臣说,家里的葡萄架倒了,不小心刮到脸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大臣脸上的伤是被自家夫人挠的,因为她们都听说了执相被休的事,纷纷吵着也要休夫! 这些大臣被抓伤了脸,又不好意思说是夫人抓的,只好说是家里的葡萄架倒了。 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内心笑笑就过去了。 如今堂堂执相因宠妾灭妻,被女皇骗进宫,当即怂恿相夫人请离,一纸休书将执相休了的事情,已经是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执安的那些龌龊事,免不了被添油加醋地一番传播。 连他当年是如何恬不知耻,死皮赖脸追求齐娘子,又如何在岳丈大人的扶持下升官,最后又如何宠妾灭妻。各种狗血事迹,仔仔细细地都被说成了书。 执安心虚理亏,再也不敢去找齐国公府的麻烦,齐国公府上上下下,对女皇陛下那是万分感激啊。 大南的女子,无不称颂女皇陛下英明。 据说,当天,陛下逼着执相用八抬大轿把齐娘子从执府送回到齐国公府,又派人送医送药,齐娘子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贫血严重了点。显然,女皇就是要存心要管这档子事儿。 大臣们就惶惶不安,生怕被女皇陛下抓了典型。 下了早朝,女皇兴致盎然地踩着轻快的步子进了皇城司。 “陛下怎么来皇城司了?” 李怀玉恭敬出来迎接。 “陈大人呢?怎么几天不见人?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陛下?” 凤悠悠最近是热衷于,处理大臣后院里的那点狗血家事。 自从她处理了齐娘子休夫的事情,她已经变成了全国的妇女主任了。 总有人挤破头以各种借口来告御状,能告到她这里的,也全都是些身处高位的大臣夫人。 凤悠悠每天,都在被她这些大臣刷新三观。 她这才发现执安都不算最渣,朝中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太多了,她实在处理不过来。 而且有的人,你知道他渣,你还抓不着他的小辫子。 比如今天有个来告御状的将军夫人,那个将军也是个十足的渣男。 挣的钱从不往家里拿,夫人在家孝敬公婆靠娘家贴补养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他到好,在外面逍遥快活养外室。 大手大脚花钱,渣男自己的月奉不够花,还拿了夫人的嫁妆钱给外室买车买屋。 还恬不知耻说什么,都是他家的钱,他怎么就不能花了。 将军夫人伸冤无门,硬是撞破了头告到她这里。 禀着能拆散一对是一对的热忱精神,她想请教陈理南,可不可以更改关于女子休夫的律法。 却不想到处找不着他。 李怀玉似有些诧异,“陈大人今天回宰相府了,他没跟陛下说吗?” “没啊。” “听说陈大人家的葡萄架,也倒了。” 凤悠悠明媚的脸色一沉,她更疑惑了,“什么葡萄架?” 她转而眼睛一亮,吃瓜精神立马就抖擞起来,“难道老宰相他,他老人家……” 李怀玉摇头,“陛下,不是老宰相,是陈大人啊。” 凤悠悠就不明白了,陈理南没婚没娶,他哪来的葡萄架? 而且,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陈理南要是真娶了哪个好福气的姑娘,她相信,陈理南绝不会如执安之流。 “陈大人能有什么事?” 凤悠悠见李怀玉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就知道,问他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宰相府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朕这就去宰相府,看看陈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转身就往外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久没出宫玩儿了。 李怀玉匆忙上前,“陛下,这,这不好吧。陛下,宰相府今日,很是不安生,陛下还是别去的好。” 凤悠悠看着他那奇怪的表情,就觉得,她更要去了。 匆匆回到九华殿,换了一身常服,带着有喜和小梨和几个暗卫就往宰相府去了。 天热,六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宰相府门前停着好几辆华丽的马车,几个马夫在嘈杂的知了声中,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着主人。 见着凤悠悠那宽大华丽的马车驶过来,全都歪头来看,还相互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凤悠悠望了望这情形,看样子,今天宰相府里有不少客人。 看这些马车的规格,也是些仕家大族,王公贵胄。 历史上说,老宰相陈良三朝良相,清廉为官,高风亮节。 看这简朴的大门,也不像其他高门仕族那样装饰得金碧辉煌的。 可这门前这么多马车,来的是什么人呢?按理,宰相府不会聚集着这么多前来攀附的乌烟瘴气吧? 有喜到门前喊了两嗓子,却没人来开门。 旁边马车上,一个干瘦的马夫,探长脑袋对有喜笑道,“兄台,你们家主子也是来提亲的吧?等着吧,等赵小姐把婚退了,大家才有机会。” 有喜微愣,什么又是退婚,又是提亲的? 想来这马夫倒是知道一点消息,他回过头,跟马夫客套起来,“这陈家大公子原来的婚事不是退了吗?” “陈大公子原来的婚事刚退,皇家就又给他指婚了赵大将军长女赵铭夕啊。本来好好的,可不知为何,今日赵铭夕突然跑来大闹,非要退婚。还有好几位大人家派来的媒人,只等赵铭夕一退婚,她们就提亲。” 有喜呵呵笑道,“这赵小姐为什么要退婚啊?” 马夫八卦道,“说是赵小姐得知陈大公子与其他女子亲近!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陈大公子与那女子河神节同游,举止亲密。” 有喜一愣,那可不就是他家陛下吗? 马夫望了望凤悠悠华丽的马车,问有喜,“你说陈家这么好的人家,赵小姐为什么想不通要退婚?这配得上陈家的贵小姐,整个大南也不多,不知道兄台家主是哪位高门贵小姐啊?” 第87章 蛮横未婚妻 有喜傲娇一扬眉梢,呵,咱家的高门贵小姐,就高了。 接着他脸一冷,浑身肥肉一抖,扭身就走,“无可奉告!” 马夫讨了个没趣,可见着那马车华丽的程度,自知是惹不起的主,心中再不爽,也咽了回去。 有喜回到马车上向凤悠悠禀报了情况。 凤悠悠在马车里摇着扇子,听得一头雾水。 “侯爷什么时候给陈理南指婚的?怎么朕不知道?既然是侯爷指婚的,哪那么容易退呢?” 有喜连点头,“就是说啊,所以,现在这府中,是退婚的跟提亲的吵成了一团,所以,宰相府就闭门谢客了。” 她这心里就是好奇,不知道那个赵铭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这样的男神她都不要? 提亲的和退婚的又吵什么? 难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李怀玉说的,宰相府,今天不安生? “算了,别人都把朕当成提亲的了,还是回宫吧。” 正要打道回宫。 有人敲马车窗户的声音。 “陛下。” 正是陈理南,压低了声音,怕被对面几个马夫听到。 凤悠悠撩起马车窗帘,就看见陈理南正站在窗边。笑容浅浅,随意温和。 他那双温情脉脉的黑眸,透着惊喜,轻声低语道,“陈理南刚从宰相府上偷跑出来,不想陛下却在此。” 凤悠悠望了望对面几辆马车,迟疑道,“陈大人,在外,你还是叫我悠悠吧。” 陈理南一愣,温淡如水的嗓音,轻唤了一声,“悠悠。” 凤悠悠不知怎么就吞吞吐吐起来,“陈,陈大人不是在家处理终身大事吗?跑出来做什么?陈大人还是快回去吧。朕这就回宫了。” 他抓住马车窗棂,“陛下怎么又跑出宫了?要是侯爷知道臣为了私事丢下陛下不管,非砍了臣的脑袋不可。” 他星眸微闪,伸手从窗户里递进来一个锦盒,“这个陛下还记得吧。” 凤悠悠接过锦盒,狐疑地打开,是那天河神节,她看中的那个玩具。 看来是宋宁重新做的,果然做得精细,还上了漆,是一只幼年梅花鹿,机灵可爱,漂亮极了。 凤悠悠心中欢喜,这是男神送她的礼物哦。尽管内心激动,表面还是娴雅自如。 眼眸流转逶迤着一道炫丽色彩,语气里带着故意的责怪,“这个宋宁,做个玩具这么久?朕都已经忘了。” 陈理南微低头看她脸上的欣喜,温声道,“其实这只鹿,早就做好了,是臣觉得它甚是可爱,就将它多留了几日。陛下没有怪罪臣吧。” 陈理南这哪是说小鹿可爱,明明是在说她可爱好吗? 糟糕,有一点点心动,怎么办? 她连忙放下窗帘,把陈理南的视线挡在了帘子外面,压了压心神,一如往常的淡然道,“怎么会呢,陈大人还是先回去处理好家事吧。” 她抚着胸口,按住乱跳的小心脏,天啦,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男神在眼前拒之千里之外的。 她觉得她快装不下去了。嗯,等她做了真正的女皇,她就不用再装了。 抚摸着小鹿,正沉醉在这小小的甜蜜中,眼前突然光线一亮,整张窗帘忽然被人掀开,一只手臂伸了进来,将她手里的锦盒抢了去。 “陈理南!” 一声女子的娇喝。 凤悠悠探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劲装,扎着高高的长马尾,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指着自己,质问陈理南,“她是谁?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溜。”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正是那些来提亲的媒婆。 陈理南脸上肃然一冷,生气的样子都是温文尔雅十分谦逊的。 “赵铭夕,你已经闹够了!你要退婚当然可以,等侯爷回来,我立刻跟侯爷请示,我主动请退,而且,我会说是赵小姐要退。请赵小姐,把东西还回来。” “不给!”赵铭夕丝毫不怂,马尾辫一晃,一副娇蛮小姐形象,吊儿郞当地,把玩着锦盒里的小鹿,夸张地赞叹着,“我也觉得这小鹿甚是可爱,这鹿,我要了!” “陈大公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要是真想退婚还来质问你河神节跟谁一起游玩?我根本没想过要退婚。” 身后那些媒婆一听,纷纷挥舞着手帕骂起人来,这赵小姐可真会玩人。 一早满京城吆喝,说她今天要退了陈家的婚事,这才惹得她们前来争先恐后的提亲啊。 陈家这么好的婚事,不抓住机会就会被别人占了先机啊。 没想到,这赵铭夕,根本没想退婚,完全是拉她们来帮着闹事的。 赵铭夕毫不在意地扬着微笑,朝周围气得冒烟的各位媒婆道,“大家辛苦了,慢走不送啊,说不定改天本小姐想不通又想退了陈理南了,你们再来不迟哈。” 转头对着陈理南笑眼弯弯,“陈大公子这么好的婚事,我怎么舍得退呢?” 陈理南在府中已经被她们吵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被堵在这里,送东西还被抓个正着。 平时温温和和的陈理南,也被气得脸色苍白。 凤悠悠倒是煞有兴趣的打量着赵铭夕。看上去,是个爽朗的性子,她倒是喜欢这种性格,跟自己本身的性格很像。 忽然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嬉笑怒骂。 看看自己,从穿越来一直在扮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角色。 顾霆霄面前,她要扮柔弱,要让顾霆霄以为她屈服。陈理南面前,她又要扮对陈理南冷淡,让陈理南以为她与顾霆霄琴瑟和鸣。 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要扮到何时。 她好想像赵铭夕一样,敢爱敢恨快意人生啊…… 起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身红衣如血,美丽的红唇轻抿,淡淡笑容,可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冷冷的压迫感。 赵铭夕打量着这个娴雅端庄的女子。 这个和陈理南关系不一般,气质非同凡响的女子,是什么人? 她愰了愰神,不客气地把凤悠悠一瞪,俏丽的脸上因为生气泛起微红。 “喂,我知道你是谁!” 赵铭夕俏皮嘴角一挑,“你就是那个和陈理南一起在河神节游玩的女子!据说当时还落水了,是陈理南抱你上岸的!你跟陈理南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此私会?” 有喜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厉声尖叫道,“陈大人,这是你的未婚妻啊?如此无理,该当何罪?” “有喜!”凤悠悠的清冷声线压下,“不得对陈大人无礼。” 众媒婆纷纷侧目打量凤悠悠,温婉而矜贵,绝非普通的琼脂碧玉,定是出自顶级豪门。 以媒婆的业务能力,这京城中的豪门女子,有哪个她们不知道的,这位千金,却没有人认识。 有喜扬着下巴,不屑地瞧了一眼赵铭夕,这丫头片子,口无遮拦,连私会这样的词都用上了。要不是女皇陛下不想泄露身份,非把她治了罪不可。 “赵铭夕,请你滚!” 陈理南上前一把夺过锦盒,温柔地放回凤悠悠手中。 众媒婆拿手帕捂着嘴唇,开始看起赵铭夕的笑话,哈哈,不是挺能吗? 在宰相府里闹了半天,说陈理南在外私会别的女人,要陈理南给她交代,否则就要退婚。 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 现在那个与陈理南私会的女子就在面前,她却拿他们没办法。 赵铭夕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跟眼前这的女子一起放河灯游玩,还从水里把她救起来,现在他们还明目张胆地在她眼皮子底下私会,送礼物。 她心里一阵牙痒痒,指着凤悠悠不客气道,“我可警告你,这是我未婚夫,你可收了你那不安分的心吧……” 陈理南见她如此蛮横,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上前挡在凤悠悠面前。 “赵铭夕!你闹够了,既然你不愿意退婚,我也不追究你今日所为。请你回去!不要在这里丢赵家的脸!” 赵铭夕一看陈理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护别的女人,还骂她丢赵家的脸,她气得脸色一阵发白,语气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哟,这么着急赶我走呢,我还没有把她怎么样……” “你放肆!” “我就放肆了,怎么着?我赵铭夕眼里,可容不得砂子!” 赵铭夕激动到小脸涨红,小姐脾气一上来,忽然伸手到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游龙般,带着猎猎声响,刷地直扫向陈理南和凤悠悠。 陈理南忙护住身后的人,眼看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游走,灵蛇一样的鞭子绕过陈理南就扑向凤悠悠。 凤悠悠眼见着长鞭就要甩到自己脸上,本能地往陈理南怀里躲。 “啪”的一声,鞭子结结实实的,抽打在陈理南身上。 他秀眉轻蹙,喉咙里一声痛苦的闷哼,雪色长衫上立刻现出殷红血迹! 凤悠悠抬头呆呆地看着陈理南,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挨过这样的打? 他面色泛着微微的潮红,有些慌乱的松开搂着凤悠悠的手。 “陈理南,你……” 赵铭夕见陈理南当着这么多人,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如此暧昧地搂别的女子,还不惜用身体为那个女人挡鞭子,她快气疯了! 说着再次扬起鞭子就抽过去…… 第88章 朕捶不死你 霎时间,几道剑影快如闪电,电光火石般,赵铭夕手中的鞭子还没来得及甩出去,已经被斩成了碎片轻飘飘的落地。 随着众媒婆惊呼连连,赵铭夕整个人离了地,被人拎了起来。 逆光里,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让人分辩不出他是人是鬼,如地狱里的幽灵不合时宜的暴光在烈烈阳光下。 他一身黑衣,蒙面散发,浑身散发着黑死沉沉的气息,单手擒住赵铭夕的脖梗举在空中。 声音更像是地府里的鬼魅一样阴沉暗哑,“死丫头片子活腻了!” 凤悠悠的视线盯着那个黑衣人,这人她明明没见过,却觉那身影好熟悉,只是那声音明显很陌生。 有喜见主子似有疑惑,在旁解释道,“陛下,这是侯爷安排在您身边的暗卫呀,您平时没见过他,他叫镜尘。武功高强,这段日子都是他在身边护您安全。” 暗卫?可是,按宫规,下人是不能背对着主子的,这人竟然敢背对着自己。 有喜见女皇一脸不悦,又连忙解释了一句,“陛下,侯爷特许,暗卫可以不讲究那么多规矩。” 凤悠悠不客气地甩了镜尘一个眼刀子。 呵,这什么暗卫,对主子一点儿都不敬! 镜尘微侧过身,眼角余光扫视过陈理南,浑身阴沉沉的冷冽气息骤然凝结。 陈理南只觉得这炎炎烈日的,竟有如坠冰窖的感觉。 这时,宰相府大门敞开,老宰相陈良得了消息,这才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赶来,大声呼喊着,扑倒在地上跪着。 府兵立刻将女皇和看热闹的人隔开。 “老臣不知陛下驾到,请陛下恕罪!” 众人听闻,才愰然,这位娴雅淡定的女子,就是大南女皇啊。 怪不得没人认得,早该想到啊,哪家的千金有这气势? 转而众人又明白了什么,女皇尊贵,可是女皇也是有夫之妇,她的夫君摄政侯才是真正掌握大南朝政的人。如今摄政侯出征在外,女皇却在这里与陈大人私会? 女皇这是要红杏出墙啊? “见到女皇还不跪下!”有喜见她们贼眉鼠眼的,厉声喝道。 众人连忙大喊着‘女皇万岁’,慌乱地找地方磕起头来,她们可不想如赵铭夕一样。 被镜尘掐着脖子的赵铭夕快晕死过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了女皇了呀。 她现在后悔了,怪不得她爹整天骂她,调皮任性,总有一天要闯祸,这下应验了吧。 现在她得罪了女皇,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陈良朝女皇拱手道,“请吾皇开恩,饶了赵铭夕吧,她今日犯下的错,犬子也有责任。” 陈理南也撩袍跪下,替赵铭夕求情,“陛下,请饶恕赵铭夕不知之罪。事情因臣而起,请陛下……” 凤悠悠看着赵铭夕那快要窒息,憋得青白的脸,故意打断陈理南的求情,淡然道,“刺王杀驾,当然是死罪!” 众人身子一颤。 哇,这也太惨了,这赵铭夕不是这么背时吧,她是过分了点,可是,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跟她未婚夫搂搂抱抱的女子,是女皇陛下啊。 有喜赶紧附耳劝道,“陛下,这赵铭夕可是侯爷交情特别好的一位将军的女儿,杀不得。不然,两位陈大人也不会替她求情。要不,先关进皇城司地牢?” 凤悠悠本来也没打算杀她,就是看她刚才那么任性,敢拿鞭子抽她和陈理南,故意吓吓她。 她装作勉为其难的冷声道,“看在侯爷的面子上,那就暂且饶她一命。” ……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陈理南派了大批御卫军护送凤悠悠回宫。 他在前面骑马,凤悠悠的马车跟在后面,大队人马行驶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路边的行人,见了官兵纷纷退让。 小梨和有喜两个人给女皇陛下打着扇子。她斜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马车声和人声嘈杂,马车晃得她脑子昏昏沉沉的。 这天气明明没有风,路边的招幌却飘飘荡荡,地面似有巨兽走过的震动。 凤悠悠心中一阵不安,睁开眼,望向街道上的人群,眼前的画面忽然静音了一样,空气如同凝固。 霎时,一片杀声四起,震耳欲聋。 马匹嘶鸣,人声惊叫,刀剑相击! 刚刚还一片井然有序的街道一下子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许多披甲持刀的刺客隐藏在百姓中,只待皇家御卫队进入了包围圈,突然冲出来,与御卫军缠斗在一起。 刺客人数众多,装备齐全,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陛下!” 陈理南掀开帘子,正要进马车,瞳孔骤然一缩,身子突然僵住。 有喜扶住他,“陈大人!” 回头又惊叫道,“不好,陈大人中箭了!” 空气中一阵刺耳的尖锐呼啸声。 陈理南连忙一把扯过凤悠悠,将她扑倒在马车里,瞬间蝗虫一样的箭矢在马车上打得叮叮咚咚乱响。 吓得小梨一阵乱叫,有喜才赶紧学着陈理南把她的头按下来。 还好,马车外围着一圈暗卫,挥剑挡住了一波箭雨,没有让一支射进马车。 马车外刺客与御卫军的厮杀声,刀甲相撞、血肉分崩离析的声音,在凤悠悠耳边被扩大,震得她耳膜和心脏都快裂了。 陈理南痛心疾首道,“陛下,是臣疏忽,本以为,查清了天鼎联盟与太皇太后及执安之间的关系,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想被太皇太后和执安觉察到了什么,他们这是临死也要铤而走险,刺王杀驾!” “陛下不用担心,虽然他们早有预谋,臣也不是全无准备,今天臣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只是战场刀剑无眼,臣让人先护送陛下回宫。” 他后背中了一箭,说话时费力地用手支着身体。 凤悠悠看着他背后插着一支弓箭,只觉得心便一阵刺痛。 陈理南大喊一声,“镜尘!” 混战中的镜尘回过头,提剑走上马车。 “镜尘,这里太危险,你先护送陛下回九华殿。” 镜尘随手替陈理南斩去了背后的箭羽,直接干脆地应了一声,伸手就去拎凤悠悠。 她却往后一退,躲到陈理南身后,“不,我不走。” 死死地拽住陈理南的手臂,眼泪汪汪拼命摇头,决绝道,“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看起来真是难分难舍。 可是刺客越来越多,越来越逼近马车。 陈理南捂着胸口,轻喘了一声,温柔地劝道,“陛下,您的安全要紧,镜尘是侯爷安排的人,陛下可放心……” 镜尘立即上前,无情地扯开女皇死死拽着陈理南的手,横抱起她。 同时,他双眸中的煞气从陈理南身上扫过,让陈理南一阵寒意。 凤悠悠感觉到自己升上了天空,视线与地面逐渐拉远。 一片血腥战场中,陈理南仰着苍白如玉的脸,眼中噙着不舍的温凉笑意。 转眼,一片血肉横飞的狼藉战场中,剩下陈理南一抹雪色身影。 凤悠悠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飘落在空中…… 镜尘的轻功非常好,抱着凤悠悠轻松在屋脊间疾走。 有几支弓箭追击而来,镜尘轻松躲过。 离开了街道,眼前的影像越来越偏僻。 凤悠悠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个方向,不是去皇宫的路! “镜尘,不是回皇宫吗?你要带朕去哪里?” 镜尘却像没听见一样,搂紧了女皇,不答话。 凤悠悠急了,捶了这个怪人一下,“问你话呢!” 半晌,镜尘才阴沉沉地应了一句,“陛下抱紧了,别掉下去。” 说着将她抱得更紧,飞身跃过城墙。 这是要出城啊! 凤悠悠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个镜尘不对劲,什么暗卫,不会是奸细吧。 想到这里,她伸手扯下镜尘脸上的面巾,对着他的眼睛一阵乱挠乱抠。 正从城墙上跃起的镜尘,突然被她这一顿操作弄懵,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跌下城墙去。 他顺势在空中转了个身,将女皇保护在怀里,把自己当成女皇的人体肉垫。 后背落地的那一瞬,只觉得眼冒金星,差点就背过气去。 凤悠悠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趁他不注意,麻利地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破头就砸在镜尘脑袋上。 “反了你!看朕锤不死你!” “啊……” 镜尘“嗖”地从地上坐起来,脑门上裂着一道大口子,皮肉翻转,鲜血直流。 凤悠悠这才看清他的样子,还算端正的一张脸,被他随手一抹,一脸血! 阳光下,血水泛着慑人的光,看起来跟鬼一样阴森恐怖! 凤悠悠被吓得仓皇往后退,“来人啊,救命啊……” 可是,四周一片荒凉,哪里会有人来救她。 “陛下别慌,镜尘要人不要命。” 他粗暴地将女皇摁在地上,炙热的目光从她身上碾压而过。 喉咙里压抑着的低沉喘息,如蛰伏中的野兽气息,让凤悠悠不禁瑟瑟发抖。 “逆贼!你敢动我一下,顾霆霄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她表面凶巴巴,内心已经害怕得要哭,想不到,这个镜尘真不是好人,这可怎么办? 镜尘似有顾虑地顿了顿,转而阴侧侧嗤笑,“陛下等着顾霆霄来救你,晚了。” 第89章 朕要出恭 见他态度强硬,凤悠悠软了软语气,“你要什么,大可以说,只要你放我回去,什么都答应你!” 镜尘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抵着她唇边,暧昧笑道,“什么都答应?就算陛下愿意给,镜尘也不敢要啊。” 凤悠悠小脸紧绷,厌恶地扭过脸挣脱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就是为了钱财吗?你开个价!” “可是,镜尘并不是为了钱才为天鼎尊主卖命的。” 天鼎尊主?看来,镜尘是天鼎的人,“你,你是天鼎联盟派来的杀手?” 他似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轻笑道,“陛下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暗卫竟然是天鼎的细作吧?我们尊主可等着镜尘送陛下去天鼎城呢。” 凤悠悠小心脏害怕的一阵紧缩,镜尘一个手刀点了她的穴道,她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隐隐感觉自己被抱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很久很久。 一路上,她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顾霆霄猩红的眼睛,梦见他的吻,暴戾凶狠,令人窒息。稀薄意识中的她拼命挣扎,怎么都醒不来。 浑浑噩噩中,她精疲力尽陷入昏睡。 直到穴道被解开,醒来时,发现马车还在赶路,镜尘就坐在旁边背对着她。 那个背影让凤悠悠浑身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她惊坐起,好在衣衫整齐。 “陛下安心,不管是在大南还是在天鼎,镜尘的任务都是要保护陛下的安全。” 他微侧过身,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讪笑,“有我在,没人动得了陛下。” 镜尘说过,她是要被送给他们的尊主老大的,镜尘应该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是,自己鼻息间怎么萦绕着一种熟悉的,沉香味道? 她隐隐想起昨晚的梦,蹙起眉头,她是太想有人来救自己了,才会梦到顾霆霄吧。 也不知道,她这个女皇不见了,陈理南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找她? 看马车外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进了更加荒凉的深山,她心里一阵悲凉。 镜尘就一直坐在马车门口,脑袋靠在门框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生怕她钻了地洞跑了似的。 外面那个驾车的马夫,也是一身黑衣,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大概是个哑巴。 凤悠悠正思量着,突然发现路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应该是这山里的猎户,院子里有炊烟升起。 她一声大喊,“喂,停车,朕要出恭!” 马车真的停下来了。 她跳下马车,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胳膊腿儿。 “陛下,这荒郊野岭的哪来恭桶?您就在路边解决吧!” 镜尘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她白了一眼镜尘,“你跟着我,我怎么出恭啊?” 镜尘还真停下了脚步,“那陛下快点儿,我在这等你。” 凤悠悠赶紧提着裙子走进草丛里,长裙在草叶上拖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背后镜尘已经离得很远了,他大声提醒,“陛下,别再往前走了,就在那儿解决。你再往前走,镜尘就过来抓你了!” “知道啦,你先转过去。” 镜尘无奈摇摇头转过身。 凤悠悠赶紧找了个看上去还算隐蔽的草丛,可是,这个衣服实在太长了,她提着裙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要知道穿越后的她,平时出恭可是有五个小宫女伺候的。 听得她半天没有动静,镜尘侧过脸,问道:“要我帮你抬着裙摆吗?” 凤悠悠朝他的背影直甩眼刀子,“不许看!” “陛下你可别想跑,你要是丢了,我项上人头也就丢了。”远处传来镜尘那暗哑的声音。 凤悠悠心里苦笑,什么狗屁陛下,竟然要在这荒郊野外方便,而且还要被人监视。 更可恶的是镜尘还在那儿不停地催,“陛下,你好了没有?快点儿,我们还要赶路呢。” “等着……” 过了一会儿,镜尘等得不耐烦了,再次催促,“好了没?” 草丛里没人应。 镜尘缓缓转过身,在草丛里寻找她的身影,可是,人呢? 那边,凤悠悠提着裙子在树林里猛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逃走,那人家有炊烟,一定有人,只要找到人,她就有希望得救。 希望镜尘没有发现她跑了,让她有时间跑到猎户那里。因为紧张,荆棘割破了她的小腿,也感觉不到痛。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一阵,已经能看见猎户篱笆小院里,小孩打闹的欢笑声。 回头,后面没有人追来,她心中一阵欢喜激动,她要得救了! 下一秒,她一头扑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有人来救她了吗? 凤悠悠期待得向上望去,黑色兜帽下,猩红唇角漾着诡异笑容。 “陛下要去哪儿?” 是镜尘! 凤悠悠浑身一颤,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她恼怒地从镜尘怀里挣出来,“你,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想偷看我?” 镜尘双臂一抱,眼眸含笑,闲闲道,“偷看?我做陛下暗卫那么久,陛下还不知道,平时陛下出恭,洗澡,睡觉,我都在旁边看,陛下什么我没看过?” 凤悠悠顿时愣住,妈呀,这是什么狗屁暗卫? 她平时都这么被他看的吗?可是想想又不对,不可能啊,纵使暗卫行踪隐秘,顾霆霄也不会允许他如此大胆,偷看他媳妇洗澡出恭吧? 镜尘见她有些疑惑的样子,轻笑,“陛下心口有颗小红痣,别人没见过吧,朱砂点雪,可真好看。” 凤悠悠顿时呆若木鸡,感觉到血液从她的心脏一直往上,一寸一寸地涨红了整张脸。 因为那是真的! 顾霆霄那个大傻子,他就算不知道这人是个奸细,他不会不知道暗卫偷看他媳妇洗澡吧?顾霆霄他果然脑壳有病,派个男人以保护她的名义,天天偷看她洗澡出恭? 凤悠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镜尘拎回马车里的。 马夫已经在路边烤好了鱼在等着他们。 “陛下饿了吧?这荒郊野岭的,没什么好吃的,还好有新鲜烤鱼,还不错。” 镜尘拿了烤鱼来,此刻他白净端正的面上,神色温和了许多,眼中不见了那股子阴森,声音里还带着轻松笑意。 凤悠悠警惕地看着他脸上,那个让人不安的笑,慌乱地又踢又蹬,“死奸细,滚!滚远一点儿!朕饿死也不吃,你要杀要剐快着点儿!” 镜尘忽见她红裙下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几道荆棘刮出来的伤痕,有些还在渗血。 镜尘神色中寒光凝了凝,伸手捉住她的脚腕,凤悠悠挣扎着尖叫,“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乖,别动。” 他从身上摸出一瓶药膏,轻柔地给她抹上。 凤悠悠觉得伤口上原本火辣辣的痛感立即消了大半。 镜尘松开她的脚,叹道,“陛下完美如璧玉,损了一丝一毫都是镜尘的罪过。” 她立马缩回到角落里,冷笑绝决道,“死奸细,我告诉你,我就是绝食而死,也不会从命!你识相的,就送我回皇宫,我还可以保你性命。不然,等你到天鼎,我已经是尸体了。看你如何交差。” 镜尘歪头忍笑,“宁死不受辱,有气节,好,那就饿着吧。” 说着,他一个人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凤悠悠傲气凛然地坚持了一会儿,可是,她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喷香的烤鱼味钻进她的鼻子,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就一阵雷响。 一阵饥饿感铺天盖地袭来,转瞬将她刚才的豪言壮志击得溃不成军。 她咬着牙捂着肚子,坚持着。 镜尘看着她忍饿的样子,偷笑,把另一条烤好的鱼塞到她手里。 声音温凉,似是关心道,“陛下,要是真饿死了,岂不是等不到顾霆霄来救你了吗?” 凤悠悠想了想也是,不管怎么样,先留着命啊,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救她了。 可是,又过去了一天,鱼都吃了三条了,凤悠悠觉得她都要变成鱼了,还是没有人来救她。 为了防止她再跑,镜尘干脆将她绑在马车上,因为她太吵,又把她的嘴也堵上了。 天又黑了,天上升起一轮璧玉一样的满月,路边的婆娑树影在月光下如林立的鬼魅。 月光从马车窗里照进来,打在镜尘身上,黑色兜帽沿下露出来的几缕黑发,和凌利的下颌骨,唇边总是含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看了心中发毛。 凤悠悠躲避地将脸转向一边不看他。 现在离京城应该很远了吧,甚至都跑出了大南的边境了吧。 离京城越远,她心中越是害怕。 因为有人来救她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地勒紧了缰绳。 凤悠悠心中再次升起希望,紧张地从布帘缝隙里张望,就见路的前方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朝他们走过来。 她的心突突直跳,这人是来救她的吗? 旁边闭目养神的镜尘幽幽睁眼,笑道,“陛下不用看了,那是我们的人。” 一路不吭声的马夫转身跳下了车,与来人打招呼,“盲奴兄弟安好!” 凤悠悠从缝隙里往外瞧,来人一身白袍,背后背着一把琴,是个身形修长朗朗如风的俊秀少年,可是他双目蒙着一块黑布,时而侧耳倾听身边动静。 凤悠悠疑惑,是个琴师?还是个瞎子? 第90章 天鼎城月圆祭祀 看起来这马夫跟这盲少年很熟。 这盲少年既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凤悠悠假装躺在那里睡觉,偷听他们说话。 镜尘下了马车。 盲奴听着他下马车的动静,疑惑地问马夫,“这位就是代替你入城的人?” 马夫回头看了看镜尘,拍拍盲奴的肩膀,“没错,拜托兄弟了。” 盲奴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给境尘,“这是城内的地图,你记牢了。尊主武功号称天下第一,如果你败了,我还有下一次机会,而你,只有死路一条。” 盲奴脸上如石雕一样没有表情,淡淡的语气却铿锵有力。 镜尘接过地图,从容笑了笑,“尽管放心,有我在,他必死!有盲奴兄弟做内应,天鼎城必破!” 盲奴点点头,嘱咐道,“今日,大司命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你们,你最好当心。” 说罢,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那个马夫也朝镜尘拱了拱手,随着盲奴一起不见了。 镜尘驾着马车再次起程。 凤悠悠心中一阵疑惑,她清楚地听见这三个家伙接头商量,要杀了天鼎尊主,还要破了天鼎城!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境尘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行驶的山路上,时不时笼罩着片片浓雾。 凤悠悠从窗子里望去,仿佛马车正踩在云层中一样。 想来,这种地方,不熟悉路的人很难找得到。 忽然一声马匹嘶鸣,晃得凤悠悠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 外面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有火光,还有他们走路时身上的兵器发出摩擦声响。 听外镜尘说了一声,“到了。” 凤悠悠从窗户里望去,只见这荒山野岭,路的尽头,是一堵巨大的石壁。石壁上青苔藤蔓丛生。 石壁下一队黑衣人正等着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天鼎老巢? 收割了历史上几代皇帝和国君的性命,却只在历史资料上留下只言片语的神秘组织。 竟然隐藏在深山里。 一个摇着翠鸟羽扇,面相冷艳刻薄,步态妖娆的中年女子,领着一众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拦在路中央。 火光照在摇晃的门帘上,镜尘的身影回转来,沉哑的嗓音带着狡黠笑意。 “陛下,我们到了,看来,顾霆霄是救不了你了,这天鼎城,地处深山,浓雾笼罩,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悬崖。就是这样的路,也只有月圆夜可以进出,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找到了,也进不去。” 镜尘从腰带里拿出通行的石牌,交给领头的女子,顺手就搂住她的杨柳腰,“大司命亲自来检查?” 女子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狐媚瞟了他一眼,熟络地拍掉他的手,媚笑道,“检查个屁呀,专程等你呀,今夜月圆祭祀,所有人都要到齐的。缺谁也不能缺你呀!尊主可等你带转世神女回来,望眼欲穿了啊!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人呢?” 凤悠悠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绑架了,原来是因为有神棍相信了她是转世神女,迷信真的会害死人啊。 早知道她就不作妖了,扮什么神女转世啊。 镜尘声音淡然,“大司命对我这么没信心?放心,人就在马车里。” 众黑衣人立马围上来。 “尊主如此牵挂,那定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咱享受不了,看一眼也好啊!”一双双眼睛顿时闪着猥琐的目光向马车帘子扫过去,有人伸手要揭门帘。 “啪”的一声,镜尘微笑着,一巴掌抽在那只伸向马车的爪子。 “尊主的女人,也是你们能看的?尊主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尽快把人送到,要是错过了月圆吉时,大家都担待不起!” “你小子倒是尽心尽职。” 大司命有些不悦地瞥了镜尘一眼,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身后的石壁忽然,“轰隆”一声,缓缓洞开。 原来,这石壁上,竟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城门。 马车走进那黑洞洞的城门,“轰”的一声又关上了。 凤悠悠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幽灵吞没。 这黑暗中不辩方向,像踏进了一方悬浮的时空,漫漫无边。 凤悠悠的心绷得紧紧的。 “哧~” 有人点燃了火石。 “陛下当心,摔下去,底下可是能瞬间将人融化的毒液!” 她这才看见马车正走在一座长长的石桥上。 桥下,翻滚着不知什么液体,墨黑如漆,里面不时涌起一些白森森的人骨骷髅。 吓得凤悠悠不禁攥紧了境尘的衣襟。 又一座石门洞开,明亮的光线里弥漫着诡异的白色雾气。门口石壁上面刻着各种符文,两边的石兽怪异可憎。 境尘抱着被捆的凤悠悠走在中间,大司命在前一扭一扭的走得妖娆,一众杀手跟在身后。 这些人都是天鼎联盟的职业杀手,随便一个,都是与镜尘不相上下的高手。 众人七拐八弯走过一段狭窄的夹道,拾级而上,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他们穿过了山体,进入了一座巨大的环形山脉中。 谁能想到,神秘无踪的天鼎联盟就隐藏在这样一座深山里。 山中常年烟雾缭绕,鬼火重生,阴森恐怖,如同地狱。 环状的竖直陡壁上,依山壁而建着一座巨大的环形宫殿,如一座巨型罗马斗兽场,远远看去,如累累积木,其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仰头看环形山脉上空,云雾遮天,月亮忽隐忽现。 俯看宫殿下方,是不见底的黑漆漆的深渊。 这是一个聚集着万千嗜血杀手的魔窟。 像凤悠悠这样被劫掠的人质,城中应该还有不少,能听见音乐嘈杂中,混有女子尖叫声和男子的哄笑声。 有人从窗口探出头与大司命打趣,听说送来了转世神女,跑出来更多嘻皮笑脸的男人。 他们争相投来猎奇的目光。 “让哥瞧瞧,是不是比咱们的天鼎圣女还漂亮?” 凤悠悠被吓得瑟瑟发抖,捂着脸直往镜尘怀里钻,这个劫掠她来的人,现在反而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大司命不耐烦地驱赶,“滚滚滚,尊主的女人,也是你们能看的?” 众人哈哈大笑着,非要赖着跟在镜尘后面去看热闹。 依着崖壁上的石阶走进最高的那座宫殿。 有乐者在弹琴,奢靡音乐回荡在空旷的石壁之间。 大厅内,装饰金碧辉煌,灯光暗淡。 地毯上,摆着一具巨大的黑色青石棺椁。 棺椁正上方顶部,开有一洞口,能看见洞外,云雾缭绕,有淡淡的月光。 几个侍女接过凤悠悠,将她抬到棺椁盖之上,放好,给她松了绑。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下黑沉沉的石质棺椁如有吸力,能将她定在上面,动弹不得。 侍女们围着她,朝她身上撒芳香花露,花瓣,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祭祀。 她堂堂女皇居然成了献给天鼎尊主的祭品! 妈呀,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 月亮渐渐移入了大厅顶部洞口,浓雾随之散去,冰冷剔透的月光,倾泻而入,如一笼透明的白纱,罩在她身上。 鲜艳红裙,衬着散发着光晕的雪白肌肤,朦胧诱人。 凤悠悠眼神惊慌如鹿,转头搜寻,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她? 四周,黑暗里,都是人,全都是坏人! 仿佛一群恶狼环视着她这块可口的鲜肉,个个垂涎欲滴,等着将她分食! 可是,她感觉到有一道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目光,腥红如血的眼瞳中,如囚笼里猛兽的怒气,仿佛一触即发! 霎时,她有一丝错觉,那似曾相识的眼神…… 可是,只是一瞬,她再寻过去,那道目光却转瞬消失了! 忽然,头顶一阵强劲的阴森冷风向她压过来,逼得她呼吸都暂停了一下。 阴风中一声如地狱里发出的嘶吼,厉鬼般尖厉沙哑,刮着人的耳膜,穿刺而来。 月光中人影掠过,红色衣袂飘飞,如飞天盘旋。 “哈哈哈……” 四周纱幔妖娆乱舞,一道骨瘦的红色身影,轻飘飘的落在棺椁上,在这晦暗的惨白月光里,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凤悠悠惊恐地看向红衣男子,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凹陷的眼洞中,精光如刀,散发着将死之人的骇人气息。眼神所到之处,都是一阵阴森恐怖的压抑感。 这就是众人口中的天鼎尊主了,那个点名绑了她的人。 四周的众人,见了红衣男子,立刻收起一贯的凶狠,眼中流露出那种信男善女的虔诚,将手放在额头,低头念念有词。 红衣男子锐利双目审视着,这些朝拜他的信男善女,扫过镜尘时,顿了顿,脸色阴沉了一下,转而又浮起笑容。 他阴笑着,探着那颗皮包骨如骷髅的头颅,痴痴地盯着凤悠悠那张吓得花容失色的脸,眼中淌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干瘪的脸上狰狞一笑。 “小美人儿。” 周身的内力突然暴走如风,带着飞沙走石在他身边盘旋,身后的红袍在风中抖动。 镜尘收敛气息,唇角带着一抹笑容,淡淡看着这场景。 天鼎尊主的武功高深莫测,天下无敌。从他周身的强劲内力可知,此人武功恐怖如斯! 脆弱烛火挣扎着跳跃了几下,陡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只余棺椁上,被黑暗围绕着的凤悠悠,惊慌美丽的脸,在倾泄而下的月光中,白得发光。 第91章 神魔与之不共戴天 红衣男子看着脚下惊恐万状的凤悠悠,棺椁盖随即开始剧烈抖动,从里面突然伸出几只黑漆漆如干尸般的骷髅手臂,捉住凤悠悠雪白的手脚。 极度的惊恐使凤悠悠忘了心跳,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样,张嘴喊不出一个字,有一下没一下的急促呼吸,瞪大的双眼里溢满泪水。 周围的黑暗中,所有人炙热的目光都聚集在祭祀台上。 红衣男子一脸陶醉。 “呃呃呃……” 他吃吃笑着,缓缓伸手,那些干尸鬼手开始疯狂地撕扯凤悠悠身上的纱裙,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战栗。 “小可怜别哭,让本尊主好好疼你……” 突然,一道锋利光芒闪过红衣男子的颈间,他脸上的猥琐笑容陡然凝固,笑声戛然而止。 “腌臜玩意儿,去死!” 是镜尘,他一剑将红衣男子断喉,接着又是一剑,劈头削去了他半颗脑袋。 半边头盖骨滑落,剩下的那只暴凸的眼珠子惊愕地瞪着,一分两半的头颅从颈项上滚落,如注血流从未来得及倒下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血星喷溅到凤悠悠的手臂上,本就被身下百鬼攀身的凤悠悠尖叫一声,直接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镜尘双目凶光如毒,连挥几剑,红衣男子的尸体已经血洞无数,可他仍不解恨,全力一劈,剑气暴走如虹,直接将那具尸体轰成碎片。 众人没人想到,在这个时候,镜尘突然叛变。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尊主瞬息间头颅滚落,又被碎尸万段,众人拔剑围了上去。 “尊主被刺,快,封锁城门!” 镜尘收了剑屹立在棺椁之上,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看着这一群杂碎,挑眉笑道,“你们尊主他老人家,享受不了这么高级的祭品,我已经送他升仙了。” 大司命挥剑指向镜尘,“所有兄弟齐心协力,绝不能让这叛徒逃出生天!” 四周纱幔下,黑影呼啸立即而出,几声锐利声响,暗器接连触发,蝗虫般扑向棺椁上的两人。 镜尘眉头一蹙,长剑扫过从棺椁里挥舞着的干尸鬼手,断臂纷纷应声落下。 迅速抱起吓晕过去的凤悠悠,带着她腾空跃起,暗器扑了个空。 手上剑刃直劈而下,煞白剑气萧瑟四溅,黑色棺椁直接粉碎。 转身反手抓住冲上来的大司命,用她执剑的手,扫向她身后的杀手,众人头如落叶般被扫落。 眨眼间,几十个顶尖杀手,死的死,伤的伤。 大司命非常震惊,镜尘不过是天鼎隐藏在顾霆霄身边的一名细作,武功再高,内力也不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刚才境尘能在一招之内解决尊主,她以为完全是因为尊主被神女迷惑,失了防备。 此刻她自己到了镜尘手中才知道,自己在他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此人内力武功与尊主都不相上下! 当她明白这一切时,剑刃已经直抵喉咙。 镜尘故意偏了偏,剑刃挑了她的穴道,却没有要她的命。 她身体立刻僵住,惊得如半截木头杵在那儿,作为天鼎的大司命,她见过的高手太多,可是,她竟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狠角色! “你不是镜尘,你到底是谁?” “你们也配知道我是谁?” 他唇角勾起傲慢,抬手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头套,蓬松微卷的及腰白发倾泻而下,滑过削瘦宽肩和紧窄的腰线,露出那张精致如莲的脸,和一双阴翳冷怒的灰色眼眸。 大司命惊愕睁大了双眼,“我认识你!你是大南的摄政侯顾霆霄!” 转而神色一肃,仰头凄厉大笑了两声,“我们天鼎还接了暗杀你的任务,想不到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杀我?看来,你们是没有机会了!你们现在只需要抻着脑袋,等死!” 顾霆霄歪头阴鸷一笑,淡然的眉梢眼尾挂上了新鲜伤口,血沫点点,让他昳丽瓷白的面容看上去异样的美艳! 他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凤悠悠,转身走到高处那神圣的尊主宝座上,斜斜一靠。 手指轻抚过她脸颊,睥睨着座下众人。 目下无尘,轻蔑道,“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天鼎尊主,也不过如此。你们这些废物妄想要本座的命?哪个胆大的,尽管来试。” 剩下的天鼎杀手,已经是苟延残喘,被他浑身的杀意震慑,抬头望向高位之上。 那神情中的威严,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如漫天的焰火,能将所有人一眼化为灰烬! 大司命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对于一个刀口舔血而生的人,没那么容易受到威胁。 她淡然地望向顾霆霄,冷冷嗤笑道:“哼,我天鼎城内高手如云,你顾霆霄武功再高强,你能杀得了我天鼎城内所有人吗?” 这时,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几人,有人吐血倒地,“大司命,不好了,大批官兵攻城,城门已破!” 接着又有一个人跑进来报信,“大司命,城内许多暗器机关被人做了手脚,还有很多兄弟中毒!” 大司命神色逐渐绝望,她环视一周,绝决道,“我们天鼎,哪个不是与官府有血海深仇?哪个不是被官府相逼,家破人亡,才走上这条绝路?” “如今大家唯一的生路就是一起上,杀了顾霆霄!” 众人眼中皆燃起仇恨的凶光,纷纷柱着剑上前,誓要与顾霆霄拼死一搏。 话音未落,黑影迅速浮动,顾霆霄已经到了大司命面前。 “咔!”大司命的颈椎被捏碎,鲜血飞溅,骨头脆裂有声,在这空旷大堂内回响! “不知所谓!” 顾霆霄猩红眼底猖獗的病态火焰,烧得所有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众人再不敢往前。 这时,脚下隐隐传来一声沉闷雷响。 如巨兽的脚步震得地动山摇,浩瀚的恐惧感自地底,向众人猛烈侵袭而来。 宫殿外传来人声鼎沸,山崩地裂的巨响,一片火光冲天。 殿门外,一个持刀的黑衣人跨了进来,长刀沿路淌血。 他身后跟着大批身着大南盔甲的士兵。 这个黑衣人才是镜尘,他跪地复命:“侯爷,一个也没跑出去,大多都中了毒。不过,还有很多杀手躲在城中各个角落。” 顾霆霄淡然道,“屠城!” “是!” 天空中浓雾再次聚集,将整个天鼎城笼在一团死气之中,明月似乎害怕见到这血腥的杀戮,躲进云层中消失不见。 天地黑暗混沌,阴风如厉鬼呼号。 大批大南军队出现在环形山顶,俯视脚下山壁上,恢宏的天鼎城。 若无人带路,谁能想到,这云雾缭绕的深山中,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宫殿。 城中冲天的战火,映红了天上的云彩,曾经的杀手魔窟,此刻,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在这恢宏的宫殿最顶端,有一座彩绦装饰的,被城中人称作圣楼的精巧楼宇,它只有一座长廊连接着主宫殿,四面悬空。 它是天鼎城的金丝鸟笼,里面住着一位神秘的圣女——紫心。据说,她的美,能令星光暗淡,她的眼神,能让人心跳停止。 往日,它是这天鼎城最为瞩目的存在。 由大批高手护卫,平时,任何人都无法踏上那条廊桥。 此刻,城中已经杀声震天,火光四起。狼烟中的圣楼,终于被人遗忘。 往日凶神恶煞的杀手们,此时,伤的伤,死的死,中毒的中毒,身后还有大南的士兵追击。 所有人都在往下跑,寻找生的出口,只有一个身形修长,孱弱的白袍少年,满手是血在往上爬! 他眼睛上蒙着黑布,急切地摸索前行。 正是那个与镜尘合作的盲少年。 在天鼎,所有人叫他盲奴,没有人记得他真实的名字,世宁。 一世安宁,却并不安宁。 他心爱的紫心,六年前被人掳走。 他苦寻多年,找遍了天下,没有她的消息。 此生,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便是找到紫心。 终于,他听说了天鼎城圣女有一双能让人心跳停止的眼睛,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的紫心! 三个月前,他终于找到了天鼎城,隐藏身份,成了天鼎尊主身边的一位琴师。 那一天,他见到了圣楼上被关了六年的紫心。 从紫心期待的眼神里,他知道,紫心也在人群里发现了他! 也是那一天,噩梦接踵而至。 那一天,是天鼎城杀手的比武会,紫心作为奖赏,成为了全城恶魔争抢的对象。 获胜的杀手,从圣楼上扔下紫心被撕碎的衣服,让楼下所有人争抢。 紫心被按在窗口凌辱,楼下所有人都能看到那画面。 整座肮脏不堪的天鼎城,群魔乱舞,刺耳鼎沸,疯魔无边。 他的眼睛就是那时候,他自己用刀刺瞎的。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找到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救她,他恨天,恨地,发誓神魔与之不共戴天,他要杀了这些聚众扭动恶臭的蛆!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救紫心,可这是什么地方? 高手如云,谈何容易? 他多次下毒,刺杀,没有一次成功。但也没有人怀疑到他一个瞎了眼,又不会什么武功的孱弱琴师身上。 直到两个月前,他认识了镜尘,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有比一般人更为敏锐的洞察力,他凭着直觉一眼认出镜尘也是个外来的细作! 经过与境尘的合作,他终于成功了。 天鼎老妖死了,天鼎城破了! 他的紫心得救了。 如今,他第一次踏上这条通往圣楼的长长的廊桥。 回忆如苦涩的潮水,瞬间将他的思绪浸没。 眼前出现他的眼睛还没有瞎的时候,紫心那青涩美丽的少女模样。 他已经为她报了仇。 现在,那天所有上过圣楼的人,一个,两个,三个。 全都死了,他把他们砍成了肉泥。 他满身满手的血点腥污,跌跌撞撞走过廊桥。 门从外面锁着,急切地撞开门,冲进屋,清朗的唇边漾起笑容,一声心碎的,“紫心!” 【作者有话说】 一大章,要分两章也是可以,但是合一章能省个章节名啊~ 第92章 你睁眼看看亲你的人是谁 盲少年一遍一遍唤着‘紫心’,可是屋内没有人回应。 连回音都没有。 只有窗边的风声,楼下的惨叫声。 他心中一阵空落和害怕,双手摸索着前行,“紫心,我是世宁啊,紫心你在吗?你别吓我……”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生生咽下那些可怕的猜想,“紫心……” 没有人回应…… “紫心我来救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看不见,在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孩,正睁着一双美丽仓皇的大眼,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盲眼的少年。 是他终于来救自己了,六年了,她一直在等,那一夜的噩梦发生以前,她还满怀着祈望。 可是如今,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足矣。 她挣扎着从角落里爬出来,急切地张了张嘴,眼泪喷涌而出,泪如雨下,可是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一样,只能无声哽咽。 从她上了这圣楼,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说过话,没有哭出来过一声。 如今她只想叫一声‘世宁’,却说不出来,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盲少年听见有动静,失望中瞬间燃起希冀,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摸索过去,终于摸索到了。 触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是她,是他的紫心! 盲少年摸索着紫心的脸,虽然如今自己瞎了,可是,紫心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紫心的眉毛又平又顺,左脸有小酒窝,耳垂很软很软,还有她身上的丁香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激动地抱紧紫心,痛苦入怀的轻颤,让他差点不能呼吸。 温柔地唤她的名字,“紫心,我终于能带你走了。” 转而他又觉察到了女孩的不对劲,“紫心,你怎么了,为什么光流眼泪,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世宁没用,六年了才找到你,是我不好,如今我眼睛看不见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紫心的心脏如被人生生剜出了一个大洞,身体抽搐着,整个人几乎被沉重的痛苦击得失去了意识。 她多想知道,为什么世宁的眼睛会瞎,她多想叫他的名字…… 她只能摇头,任眼泪默默的流,泣不成声。 盲少年把女孩搂进怀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紫心,没事,别伤心,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离开这里,就当过去是一场噩梦,忘了这一切,我们回家。” 可是女孩拼命摇头,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知道自己忘不了,也无法面对这场噩梦。 盲少年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的哭声,但是他能感受到女孩撕心裂肺的痛! “紫心,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什么也不要想,好吗?” 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紫心摇摇头。 活着? 不! 她能再看看世宁,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那下去。 唇边带着笑和泪,她忽然用力挣开盲少年的手。 一抹紫色的身影从高高的圣楼上一跃而下,穿过云雾,穿过冷风,如一片美丽的花瓣,飘落而下…… “紫心!” 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在烟雾缭绕中回荡…… …… 宫殿里,浴池边。 一道黑影身长玉立。 顾霆霄脱去身上的黑衣,拂过累累的伤痕,那些陈年旧伤,如尘埃落定的记忆,蛰伏在流畅的肌肉线条里。 当初,他通过地狱门得知,在凤涟漪出嫁那天欲劫持女皇的就是天鼎联盟的人。但天鼎在江湖中行踪隐秘,只知道天鼎专门收买与官府有仇的武功高手为杀手。 他立马派了镜尘打入天鼎内部为细作。 镜尘不负重望,不仅很快得到天鼎尊主的信任,还接下了将女皇送往天鼎城,为尊主祭祀的任务。 还与盲奴达成了协议,盲奴作为他们的内应,条件是帮他救出被天鼎尊主囚禁的圣女紫心,并帮他报仇。 顾霆霄得到情报以后,立即赶回大南,亲自上演了这出细作反水的戏码。 他冒充镜尘‘劫持’了女皇,带着她深入虎穴,利用天鼎尊主失了防备时,轻松取了他的狗命! 然后又与尾随而来的大南军队,里应外合灭了天鼎城。 现在,一半宫殿已经扫除干净,另一半宫殿中还隐藏着一些杀手,大南军队正在宫殿中搜寻余孽。 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并不好对付,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耽误好几天。 此时从窗边俯看,空中飘浮着黑烟和白雾,它们黑白分明,却在风中交织缠绵,然后融合成了一片灰色的迷雾。 有个问题让他疑惑。 凤悠悠被人称为转世神女,是雨灾过后的事情。 可是据镜尘的情报,天鼎尊主以邪教思想蛊惑人心,认为人的灵魂可以转世。 这个神棍,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派人劫持女皇,说她是转世神女。看起来,天鼎尊主早就知道了凤悠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凤悠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那个神棍也知道? 他本想看看天鼎尊主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更多关于凤悠悠灵魂的事。 可是,当他看到天鼎尊主猥琐的眼神,他怒火冲天,直接一剑劈死了那家伙。 也许,关于人的灵魂,本就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他为什么要执着于此? 顾霆霄闭了闭眼,长睫掩去了眼眸中些许暗淡神色。 披了一件雪色丝袍,走近浴池。 池中细柔的水波里,笼着一道倩丽的身影。 凤悠悠安静地躺在池水里。 因为祭祀台上撒的那些带香气的水,有幻药成分,导致她浑浑噩噩,昏沉不醒。 她能听见耳边是潺潺水声,用力提起湿漉漉的羽睫,一片潋滟的水光,白纱飘摇,灯影绰绰间,水汽弥漫。 思绪纷乱模糊中,一双有力的臂弯温柔地环住了她,一个坚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凤悠悠脆弱的神经,一下子被烫着了一样,条件反射地试图躲避,可是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 周身荡起的水波肆意游走,带着细腻柔滑的触感。 凤悠悠一阵心惊肉跳,这个男人是谁?不会是镜尘吧? 她在心里怒骂:臭男人不得好死,滚开…… 凶狠的吻立刻裹挟而至,修长手指从身后扣住她的脸颊,舌尖蓦地撩开温软的唇,索求的欲望,伴着他心中的恨意如潮水汹涌。 在她心里,他果然全无存在感,凤悠悠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 而他如此对凤悠悠,凤悠悠还能把他认成境尘! 更加绵密的纠缠,仿佛要将她的意识抽干,要把她口中的气息全部据为己有。 缠绵的馥郁沉香味沁入心间,她终于又想起了那个名字,顾霆霄! 是他救了自己吗?可是,他不是在魏国吗?不可能,一定是她出现幻觉了。 顾霆霄再次被气到,呵,幻觉,本座就只配出现在你的幻觉里? 你睁眼看看,亲你的人是谁? 凤悠悠根本看不清这个吞噬自己的恶魔到底是谁,可是她看不清,脑中无端地出现陈理南一片混战中仰望她的脸,那令人心碎的苍白如玉…… 陈理南,他还受了箭伤…… 听到这个名字,顾霆霄冷灰色的眸子寒冰四射,怒意如暴风肆虐袭来。 想到凤悠悠与陈理南分别时,她那难舍难分的眼神,心中的嫉妒让他顷刻之间疯狂。 腾起的侵占欲念,猩红了双眼。 是自己太过自信,以为她在自己心中永远都只是凤悠悠的一具躯壳,那个与他无关的灵魂,他毫不在乎。 可现实,他不能容忍凤悠悠看别人一眼,她在心里念起陈理南的名字,就能让自己嫉妒到发疯。 他要独占她整个人,她的人,她的心。 裹着她的身体,隔着薄纱和丝绸,仍然烫得她肌肤泛出红晕。 微弱的意识让她的身体害怕地轻颤,他犹豫地顿了顿。 可是凤悠悠眼眸中氤氲的迷离,又令他难以自控。唇舌间更加疯狂地绞缠,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昏沉柔弱的女孩无力反抗,脑中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逐渐消失了踪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她再次惊醒时,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好像被火烫了一样,燥热难安。 可是脑袋里很糊涂,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种被吞噬的窒息感。 她惊慌得想从水里起身,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双手分别被绸布绑着,吊在两边,身体悬空漂浮在一池温水里。 挣扎了两下,除了粼粼水波随之荡漾,四周寂静得可怕。 她这是在哪儿? 为什么会被绑在水里?为什么这水这么热? 还几乎被扒光了,就一条粉色抹胸裙湿了水也跟没穿差不多。 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条白里透粉的水煮鱼。 凤悠悠内心一阵宽面条泪,堂堂女皇要给人煮了,这死相也太惨了! 呜呜呜,早知道还不如一尸两命的好。起码有个全尸! “陛下!” 是顾霆霄那清冷磁性的嗓音。 她心中一跳,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抬头见茫茫雾气中,有一道颀长身影。 她使劲睁大眼睛。 顾霆霄走近了,一袭雪色丝袍掩不住一身利落的线条。他弯腰把脸凑近,湿碌碌的白发滑落肩头,那张绝美的脸清晰可见,就在眼前。一双冷灰色的瞳孔里迤逦着久违的阴冷笑容,只是眉梢新添了一抹炫丽伤痕,平添了几分魅惑。 真的是他。 凤悠悠快要崩溃的小心脏,突然见到了救星一样,嘴角一撇就要哭出来了。 颤着声音娇软喊道,“侯爷,侯爷,是悠悠,侯爷快救救悠悠吧,有人要煮了悠悠了。” 第93章 捆绑逼供 顾霆霄看着池中的女孩双手张开被绑,身体羞赧地蜷缩着,清澈的池水掩不住一团初生婴儿般的娇嫩。 就在刚刚,她醒来之前,她在自己手中细细轻颤的鲜活感觉犹在。 心中才平息下去的冲动,差一点冲破意识。他闭上眼睛沉下气息,将心中可耻的欲望强压下去。 再睁眼时,那双冷灰色的眸子仍然隐含着嫉妒的病态猩红。 勾起锋利唇角阴恻恻一笑,直起身抱着双手站在池边。 逆光里,水面上的浮光映在他脸上,难以捉摸的诡异。 瞥着池中的女孩,那一脸殷切又羞涩的神情。 他闲闲的淡声开口:“唔,细皮嫩肉的,煮了肯定很好吃。” 眸光冷冷,舔了舔绯红唇角,看着凤悠悠脸上的错愕神情,不温不凉地调戏语气,“这温泉是地龙加热的,用温水慢慢地煮,肉才香。” 凤悠悠背脊一阵发凉,头发都害怕地支楞了起来。 她瞪着双眼,原来,要煮了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疯批顾霆霄啊。 吃……??? 凤悠悠忍着他那可恶的眼神扫过自己薄纱遮蔽的身体,羞恼和怒气一下子交织。 脑中忽然出现那种被吞噬的窒息幻觉,难道那不是幻觉? 可是,低头见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鲜红如初。 身体也没有特别的异样。 他到底在玩什么? 为什么要吃她? 凤悠悠握着拳头,使劲挣扎,可是绸布绑得很紧,她气愤骂道,“顾霆霄你个疯子!你快放开我!” 顾霆霄淡然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放开你?本座出门打仗,才多久?你就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了?跟陈理南都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了。你稍微有点自由就不安分,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傀儡女皇了。” 凤悠悠一听到他说陈理南,瞳孔紧缩,心中更加紧张。 “侯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唔,他送你礼物我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顾霆霄缓缓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盒子,弹指挑开盒子,正是陈理南送给她的小鹿。 凤悠悠正疑惑,那天她遇到刺客,那个玩具,不是丢在马车上了吗? 顾霆霄是怎么得到这个玩具的? 他似是无奈地摇摇头,“陛下还不明白镜尘是我假扮的吗?” “要不是赵铭夕出现,你当时就跟陈理南私定终身了吧!” 凤悠悠脸红尴尬,完蛋,他就是镜尘? 他竟然扮成暗卫躲在她身边? 天啦,那天,她收礼物的时候,顾霆霄不会就躲背后偷偷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吧? 顾霆霄心中冷笑,看到了,笑得一脸娇羞,当时他差点就冲上去,一把捏死她! 凤悠悠瞬间又想起,对了,那个一直偷看她洗澡上恭桶的人,也不是境尘了,而是顾霆霄! 死疯子! 顾霆霄白眼,心道:偷看?呵呵,对不起,刚刚我全都看光光了,不光看,我还亲了……嗯…… 他眼中神色闪过一丝斑斓的光彩,唇角微勾。 哼,我自己的媳妇,我想看就看,想亲就亲…… “陛下心里果然没有本座,本座只是换了一身装束,所有人都认出了镜尘就是我,只有你这个眼瞎的女人,愣是没有认出来。” 凤悠悠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镜尘的眼神与顾霆霄很像了。 顾霆霄撩起额前的白发,那道被凤悠悠砸的伤口还很新鲜,“陛下一出城就打得本座一脑门血,这仇可怎么算?” 他抬眸用那种狼崽子一样的狠厉的目光剜着她。 凤悠悠瑟缩着,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她当时怎么没拿个大点的石头,直接把他砸死? 顾霆霄这个做夫君的,扮作另一个男人,亲自把她这个媳妇送去给天鼎那个老妖怪当祭品。 直把她吓到晕死过去。 转头他又因为一个玩具,疑神疑鬼的,把她绑在这里逼供,好像她真的红杏出墙了一样! 这是什么神经病男人? 他顾霆霄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养着箭心那个外室,而她只是收了男神一件礼物,疯批男人就发疯了。 只许他放火,不许她点灯。 凤悠悠想着就来气,咬牙怨恨骂道,“顾霆霄你混蛋!” 他狭长眼眸微眯,灰色瞳孔中隐有寒光,眯了眯眼,讥诮道:“我警告过陛下,要安分!可是陛下不听啊。” “陛下故意掉进水里,就是为了让陈理南救你上岸,好让他救你,陛下趁机就跟他肌肤相亲,那感觉一定很美好吧?嗯?” 凤悠悠小脸儿已经红成了熟透了的苹果,什么叫她故意掉进水里? 那天,她是想救人才跳进水里的,不是故意的好吗? 还什么肌肤相亲?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陈理南救她的时候,她在水里晕过去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啥感觉也没有好吧。 顾霆霄心中冷哼,啥感觉也没有?呵,还挺可惜的哈。 凤悠悠秀眉一皱,羞恼又不敢发作,轻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掉水里的……我没有……” 顾霆霄眉眼一横,冷冷打断她的话,如同逼供犯人的语气,“是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追究了,你就说,你是不是看上陈理南了?” 凤悠悠心中发抖,开玩笑,陈理南那样的男神谁见了不动心?可是她要敢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动心,她就是自己找死,也给陈理南找死。 她咬着唇不说话,拼命摇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听到一点点动心,顾霆霄眼中的怒气已经能将她焚为灰烬! “说话!” 凤悠悠吓得身子一颤,边哭边委屈地说,“悠悠没有看上谁,悠悠不敢看上谁,悠悠只想当好侯爷的妻子……” “唔?是吗?” 顾霆霄寒夜一样的眸子更是一深,轻声嗤笑,“河神节陛下与陈大人一起出游,举止亲密。害得陈大人的未婚妻都上宰相府闹退婚的严重程度。那天,在宰相府门前,全京城的媒婆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垂眸扫向凤悠悠,眼底蛰伏的血色邪魔瞬间浮现。 “现在整个大南都知道了,本座头上是绿油油的!” 暗吟一声,语气阴狠又带着调笑,“唔,陛下,你说可怎么办吧!” 怎么办? 疯子怀疑她给他戴了绿帽,所以要煮了她了! 怎么办啊…… 凤悠悠心中害怕的已经缩成一团,哑然失声,“我……” 内心疯狂地呼叫系统,【系统,你死哪儿去了,疯批又要发疯了,这一次他要煮了我!】 系统深叹了口气,【唉,系统也不是没有劝过宿主,感情的事,最是忌一脚踏两船……】 顾霆霄听着系统的话,暗暗咬牙,听听,一脚踏两船! 系统都替她承认了! 他伸手掐住凤悠悠的下巴,猛得将她拉近距离。 狭长眸子深沉如危险的漩涡,咬牙道,“我今天定要把你煮了,剥皮吃肉方能解恨!” 凤悠悠一听都快哭了,瞬间她觉得池子里的水好像更热了。 【系统救命啊,你怎么还不升级啊……】 系统也很着急,哭道,【宿主,别慌,疯批多半又是吓吓你的,他要是真把你煮了,他就少了一个玩物了。】 凤悠悠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一点。 可是系统语气接着急转直下,【可是,这一次不好说,你虽然还没有踏出红杏出墙的最后一步。可是,京城的媒婆都知道了,你和陈理南一系列僭越君臣之礼的举动。这无异于向整个大南公开,摄政侯头上的绿帽很保暖……所以,他真想杀了你,换一个傀儡女皇,或者他自己直接称帝也说不定啊。】 凤悠顿时暴哭,“不要啊,我不要被煮……呜呜呜呜……” 看着她吓得惨白的小脸,眼泪横飞的样子,哭得鼻尖眼睛皱成一团,莫名丑萌。 顾霆霄又觉得心中的怒气消了消,他冷哼一声,戏谑道:“这样吧,你要是能让我高兴了,消气了,我今天就放过你。” 凤悠悠立刻止住了哭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可是,疯批男人喜怒无常的,如何能让他开心啊? “悠悠要怎么做,侯爷才开心?” “你自己想啊,我说出来就变味了。” 他不耐烦地撇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她。 凤悠悠一头黑线,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她怎么知道顾霆霄喜好什么? 这她又没有研究过。 系统自告奋勇,赶紧查了查顾霆霄的喜好,【嗯,历史资料上说,顾霆霄嗜血成性,滥杀无辜、以杀人为乐。呃……】 凤悠悠瞬间又要哭了,【呜呜呜呜,滥杀无辜、以杀人为乐的疯批男人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呀……】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中忽然就被扎了一下,滥杀无辜一词,在他的脑海里飘荡游走。 脑海中那些叫嚣的亡魂,见了那个词,如同吸血鬼见了鲜血一样兴奋,在他脑子里挣扎翻滚,胀得他脑子剧痛欲裂! 他是杀了很多人,可是这浩瀚历史中,弓马天下的帝王那么多,有哪个不是满手鲜血? 怎么他就那么不可原谅? 凤悠悠觉得自己落在这个杀人狂魔手中,她今天是要死定了。她用颤颤巍巍的小软萌音试探着说,“侯爷,您今天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就放过悠悠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不听话的傀儡,留着有什么用?” 凤悠悠正要哭。 顾霆霄忽然转头,眼眸闪了闪,“这样吧,上次你亲了我一下,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然你再亲我一下?看看我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说着一颗白毛脑袋就凑到她脸前。 凤悠悠疑惑地垂目看着他,太近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听话地撅了撅嘴唇,亲了一下。 顾霆霄感觉了一下,淡淡道,“不行,都没碰到。” 他闭上眼,“好好亲,像上一次你主动亲我那样。” 凤悠悠一头黑线,她什么时候主动亲过他了,每次都是他按着她像啃猪腿一样的……” 第94章 臣与陛下同年同月同日生 顾霆霄皱眉,死女人主动亲过自己她都不记得。他有点生气地催促道,“你快点!” 凤悠悠连忙又在他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连忙伸着脖子躲远一点。 可是,她还是没看见他脸上那个一闪而过的可恶笑容。 他不着痕迹地收了笑容,装作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不行,不是这样的。” 凤悠悠小声嘟囔,“侯爷先给我松绑嘛,我保证,松绑了我好好亲……” 话音未落,他手上一弹指,两道气流飞射,绸布断裂,就给她松了绑。 凤悠悠在水中站不稳,顾霆霄赶紧拎住她肩膀,将人拉近池边。 “你说的,快着点儿。本座没那么多耐心,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请陛下好好珍惜。” 凤悠悠扶着池边,看着眼前闭上眼睛做好准备让她亲的那张完美的脸。 最后一次机会,一会儿他又不满意,生气了怎么办? 试了试不知道要如何下嘴,顾霆霄抓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脖梗上,“抱好了,上次就是这样的。” 经过这一提点,凤悠悠果然就想起了上一次,顾霆霄非要跟她尽职责,要跟她生皇子的时候,她为了让系统升级,就亲了他一下。 对,当时,她就是这样搂着他的脖梗,主动亲上去的。 哦,原来顾霆霄他是喜欢这样子的,呃,这就简单多了嘛。 她心中放松了一些,手轻轻环住顾霆霄的脖梗,踮了踮脚,仰头亲上去。 这一次她绝对没有敷衍,认认真真的,微微偏头,柔软的唇瓣如熔化了的软糖,温香旖丽的气息瞬间环绕着他,就是那种电流一般的紧绷感觉一下子贯穿他全身。 凤悠悠都看见他冷灰色的瞳孔里,炸开了斑斓的烟花。 心想这下他该满意了。 可是唇刚刚离开,顾霆霄急迫地将她拉回去,长指扣住她脑后的湿发,像个讨债鬼一样,不客气地追吻回去。 凤悠悠错愕地瞪着眼,生生被他吞了唇舌,她气愤地捶打顾霆霄肩头,身边水花四溅,他无动于衷,根本不管她快要被闷死了。 凤悠悠在心里把他一顿臭骂:疯批男人不得好死!说话不算话,说了你开心了就放过我的呢?呜呜……你这是想先闷死我,再煮了我吧? 顾霆霄真是又好笑又好气,这女人是什么脑回路?他要是真想弄死她,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不过吓唬吓唬也没关系啊,忽然一口叼住她颈侧啃咬着,吓得她尖叫,疯狂缩脖子。 妈呀,这是要生啃了她吗? 凤悠悠崩溃大哭,心里已经开始了临终遗言:呜呜,我死可以,能再见一见男…… 顾霆霄顿时怒气冲冲的,用力抵上她唇间,重重地把‘男神’两个字硬怼下去,好啊,要死了都牵挂着陈理南是吧。 他要怼到她哭! 凤悠悠觉得自己反正死定了,她不能在死前还任他欺负,她也是有脾气的! 伸出爪子就挠他,拼命想从他口中逃脱,挣扎喘息:“你敢煮了我,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凤悠悠好想咬死他,一张嘴差点被自己蠢死,一阵风卷残云,舌头差点没被他吸了去。 细弱的身子被他掐得生疼,直到所有气焰被他逐渐磨成了无声的呜咽。 就在凤悠悠以为她要没气了的时候,顾霆霄那条大灰狼,十分怜悯地松口,吐出了她这只小白兔,把她从水里拎了出来。 顾霆霄微笑着,看着她小脸涨红,大口喘息着。透薄的丝绸粘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玲珑毕现。 想到那天陈理南把她从河里捞起的时候,大概也是如此光景,顾霆霄脸色陡然就阴沉了下去。 凤悠悠瞧见他那双狭长美目,要杀人一样透着寒光,就知道,自己没能让他开心,心里就是一阵慌,低头抱着手臂怯怯等着他的宣判。 果然,顾霆霄眼眸冷冷一扫,阴阳怪气道,“唔,你今天的表现一般,但还是给你个机会,想清楚以后要如何才能讨得本座欢心。要是还有下一次再惹恼我,回去定将你的陈大人也一并煮了!” 说着他怒气冲冲地甩手就走! 转过身,嘴角已经压不住得意的笑容。 身后的凤悠悠,委委屈屈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呜呜呜呜……她怎么那么苦,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多月的清闲日子,这个脑壳有病的疯批又来折磨她了! 几个侍女进来替她收拾整齐了,把她安顿在一间华丽的宫殿里。 从窗外眺望出去,天鼎城上空,总是飘着浓雾,就算白天也是一样。 这七月的天,明明天空中日光晃晃,可头顶总是云雾缭绕。 空中,偶有飞鸟从窗前过,宫殿下方的深渊,一潭森森碧水泛着幽光,清澈得可怕。 深不见底的黑暗,像地球裂开的一道口子,不知有多深。 对面陡峭的山壁上,宫殿累累环绕。 许多窗口都往外冒着黑烟,偶尔有人被追打、被杀、受酷刑惨叫的声音。那是军队在各个宫殿里搜寻天鼎余孽。 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弄得她一整夜没睡着,精神都恍惚了。 也不知道顾霆霄什么时候能把天鼎城的仗打完了,送她回皇宫。 不然,他自己打仗打死了也好啊,她就能高高兴兴地带着军队回去,悠哉悠哉地当她的女皇。 离开京城好多天了,也不知道陈理南现在怎么样了,伤重不重? 凤悠悠脑袋靠着窗户边,有气无力地吃着侍女喂过来的葡萄。 一不小心就咬着人家的手了,不,明明是她自己把手指塞进她嘴里的! 她正疑惑松开嘴里的手指,怎么是顾霆霄蹲在面前仰头看着她。 她很少机会从俯视的角度看到这个疯子的脸,他抬眸看上来的时候,那双灰色冰晶一样的眸子,纯净透明,闪着狼崽子天然暴戾的幽光。 他把葡萄放进自己嘴里吃了,“陛下属狗的吗?” 凤悠悠木纳地点点头,“嗯,侯爷怎么知道的?” 他又扔了一颗葡萄到嘴里,“臣也属狗。” ? 凤悠悠眨眨眼,一副你露馅了的样子,“哦,侯爷不是比朕大一轮还多吗?怎么也属狗?” 他抬手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眼眸冷冷一抬,“很好,看来,陛下还记得臣的话,知道为臣保守身份秘密。” 看着他那张昳丽年轻的脸,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坚毅阴冷的眸光,和一头全白的银发。 想他八年间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变成如今的摄政侯。 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原主的记忆中,小九的头发还是黑的,凤悠悠轻轻拈起他一丝白发,‘心疼’道,“侯爷年纪轻轻为什么头发全白了?” 顾霆霄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因为,你啊。” 凤悠悠不解,“我?” “陛下知道吗?其实臣跟陛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再发第二更~ 第95章 谎言、誓言 他勾勾唇,冷冷微笑,“天注定,我们的命运相连,如果,有一天,我要比你先死,我一定会把你也带上,陪我一起死!” 凤悠悠嘴里的葡萄差点掉出来,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就是顾霆霄对她狗血变态的爱! 顾霆霄给她把差点掉出来的葡萄塞了回去,阴侧侧笑道,“你要么死在我前面,要么跟我一起死,别无选择。” 看着他那个阴郁坚定的眼神,凤悠悠好像被葡萄噎到了,有点透不过气。 顾霆霄望着窗外的云雾,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绵绵恨意,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女人,又在咒他死。 他却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顾霆霄起身拥着她,轻吻她发顶,阴沉沉的语气里满含着深情,“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就是死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凤悠悠被他圈在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动不敢动,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悄悄拨开脸上他的白发,在心里不耐烦道,疯批男人的头发又多又长,老是捂到她脸上,烦死个人了。 凤悠悠也不知道顾霆霄好好的,怎么就又突然发疯了,把她拎起来,放到窗台上坐着,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故意不搂着她。 凉风在背后吹过,她身上的披帛一下子随风而去,吓得她紧搂着顾霆霄的脖梗不放,生怕掉下去。 “侯爷,你可别撒手,这掉下去会出人命的。” 顾霆霄笑吟吟地看着她,“反正活着也很无聊,不如把你扔下去试试。唔,别怕,我会陪你一起死的。” 凤悠悠紧张地手都抖了,假笑着,“侯爷,别开玩笑了,悠悠恐高。” “开玩笑?我没开玩笑,我刚才在说正事儿,你为什么要开小差?” 凤悠悠觉得自己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他刚才说了啥正事儿嘛,不就是生啊死啊的吗? 她赶紧扮了个温柔笑容,“侯爷,人不要整天把死挂在嘴边好吗?侯爷,你看看那 “啊!” 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天鼎杀手的凄厉惨叫,吓得凤悠悠身子一激灵。 一具带血的尸体从她背后“咚”的一声,坠入了那可怕的深渊,水面泛起一片血红。 顾霆霄望了望那无底的深渊。 地狱?他本身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在他眼里,这人间和地狱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若说有区别,便是凤悠悠。 冷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凤悠悠,瞳孔里隐有幽幽暗光,仿佛里面就是阴冷的地狱本身一样。 凤悠悠呼吸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着把脸颊轻触着顾霆霄的脸,缓缓道,“侯爷,这人世间还有很多美好,悠悠会好好陪在侯爷身边的。陪侯爷看日出日落,陪侯爷看风起云涌,你看,天上的云彩多美……” 顾霆霄听着她的低喃,目光不自觉地游走,寻着眼前的云雾,灰色的瞳孔中逐渐溢出光彩。 见他神色有了温度,凤悠悠轻轻地把脸靠在他颈窝里,含情脉脉地,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哄人的情话,“悠悠愿伴侯爷,余生携手,漫游花海……一日三餐……生儿育女……” 顾霆霄听着她‘真诚’的谎言,胸口犹如被根根冰椎穿刺,隐隐绞痛。 他一手捂着胸口痛苦地沉吟一声,喉结轻颤,额头冷汗直冒。 凤悠悠错愕不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他这么大的反应。 他努力克制着呼吸,嘴唇泛白,脸上却浮起温暖笑容,“没事,旧伤发作而已,还死不了。” 凤悠悠内心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你千万别死啊,要死先把我放下来。 表面她诚恳后悔,心疼地望着顾霆霄,眼泪说来就来,“侯爷,过去都是悠悠不好,我想通了,侯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该惹侯爷不高兴,侯爷原谅我吧……” 顾霆霄灰眸里氤氲起温柔的涟漪,忽然轻轻吻住她说谎的唇,真实的触感,才能让他暂时相信她的谎言。 暂时忘却内心的绝望,沉浮不尽的痛苦和汹涌弥漫的不甘。 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说的那些美好,拥她入怀。 他脑海中死气沉沉的灰暗世界,仿佛真的出现了浪漫花海,阳光云彩…… 如果世界能在此刻停留…… 他突然猛地往前倒下去,两人一起冲出窗口,穿过那空中的旖丽云彩,相拥着坠入万丈深渊,沉入无底的黑暗地狱,世界从此冰封,一切都停止了…… “侯爷?” 凤悠悠轻轻晃着他的脸,他才睁开眼睛把自己从幻想中拉回冰冷的现实。 迷茫的视线骤然凝结出坚冷寒冰。 为什么要叫醒他? 刚刚清朗的眸子中忽地铺开一层迷茫血色,凤悠悠看见他眼底的那头疯魔冲出牢笼。 她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已经被他捏住了后颈。 顾霆霄伸手将她的身体往外倾出去,怒气如湍急的浪头一阵将她打懵。 “凤悠悠!”他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 凤悠悠就知道,每次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的时候就没有好事! 她半个身子都被他抵到了窗户外面悬空着,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摇欲坠!下方就是可怕的深渊! 她死死的拽住顾霆霄的手臂,腿也不含糊,螃蟹一样紧紧地盘在顾霆霄腰间,脸上眼泪横飞,“侯爷,冷静,冷静啊,悠悠要掉下去了……” 顾霆霄看着用如此不堪的姿势盘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他更加气得发抖。 “凤悠悠,你今天说的话,可记牢了,要是你敢有半句谎言,我定饶不了你!” 凤悠悠怕得发抖,颤着声音哀求,“悠悠发誓,悠悠此生,只爱你一人!如果今日有半句谎言,悠悠会被投入地狱,永受煎熬!” 她一边发着毒誓,一边后悔,完了完了,老天,您可千万别应验啊!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一边发誓一边后悔,恨不得干脆把她丢下去! 也许只有那样,他才能从此看破红尘,六根清净,再无烦恼! 第96章 臣比世宁可怜 “侯爷……” 门口,有人来禀报,是李齐,他已经在这等了很久了,看着主子两个在窗口一会儿亲亲抱抱,你侬我侬,一会儿要生要死,哭哭啼啼。 看了半天了,完全搞不懂这两夫妻到底是什么操作。 可是他真的有很急的事情要禀报,要是禀报不及时,他一样要受罚。 顾霆霄很不耐烦地把凤悠悠从窗户上拎了下来,把她丢到小榻上。 凤悠悠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一声不敢吭。 顾霆霄显然还没有消气,语气冲冲地,“快说什么事?” 李齐匍匐地更低了,“侯爷,陈大人和赵大将军的信。” 顾霆霄蹙眉接过信看了看,望向凤悠悠,“陛下,执安提前动手,都是因为陛下逼他与夫人和离,打草惊蛇。” 凤悠悠一副关我什么事的表情,撇过脸去。 “执安已被下狱,秋后问斩!” 凤悠悠这才关心道,“齐娘子和她儿子没事吧。” 顾霆霄揪了一下她的发梢,冷笑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母子弄出执府,怎么能让他们有事呢?” 凤悠悠心中偷笑,看,她最终还是救下了未来的大书法家大孝子执言,还有他娘。 顾霆霄看着第二封信,抬眉勾唇,“赵大将军来替他女儿赵铭夕求情。” 他把信纸一收,甩给李齐,“给赵大将军回信,让他赶紧找陈良定个日子,把女儿嫁到宰相府,本座就将她女儿对陛下不敬的事情一笔勾销。” 凤悠悠一听是跟陈理南有关的事情,她赶紧装作不关心地转过脸去。 心里却骂道,呵,人家陈理南娶亲,你倒是比谁都急! 李齐接过信,又道,“侯爷,圣女紫心和世宁来了。” 顾霆霄“嗯”了一声。 “让他们进来。” 凤悠悠纳闷,圣女是什么? 这时,门口丁零环佩一阵响。 一个衣饰繁复,紫色长裙逶地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那盲少年世宁。 凤悠悠内心一阵感叹,妈呀,跟箭心一样的顶级大美女,气质如冰雪一样脆弱,又如榴火一样明艳! 真是惊为天人! 凤悠悠看着紫衣少女看得出神,紫衣少女那摄人的眼神,也在看着她。 她好不容易才从紫衣少女的眼神里把自己拔了出来。 真的太美了,她同为女孩子都受不了,她要是男人,定陷进去了! 凤悠悠转头悄悄望顾霆霄,哦哟,那双眼睛跟长了钩子一样,一错不错的盯着人家美女。 呵,男人! 一道狠毒目光突然甩向凤悠悠! 她连忙转过脸,躲过顾霆霄的眼刀子,装作没看见。 顾霆霄背起手就往外走,“请圣女跟我到外面说话!” 紫心欠了欠身,恭敬地尾随他而去。 小榻上鹌鹑一样的凤悠悠这时才抬起头,一秒回复轻松表情,鄙夷瞥了一眼顾霆霄的背影,还避讳她呢! 紫心、盲少年世宁和顾霆霄站在曲折的长廊里。 李齐和镜尘等一众侍卫远远地站在一旁。 廊外云雾笼罩着破败的天鼎城。 紫心走上前,浅浅向顾霆霄行了个礼。 她微微抬眸,面若芙蓉,眸光潋滟间,娉婷身姿,美得摄人心魂。 把旁边那些侍卫,看得神情恍惚。 顾霆霄甩了他们几个眼刀子,他们才不得不把眼神老老实实收了回去。 顾霆霄从来待人傲慢,面对紫心和盲少年,眼神中却流露出温和。 “紫心姑娘,世宁,如果你们想回北凉,本座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去。” 紫心缓缓摇头,却不说话。 旁边的盲少年世宁替她说,“紫心她,不会说话。” 顾霆霄愣了一下,他也是听镜尘大概说过他们的故事。 盲少年世宁微微一笑,单膝跪下,拱手道,“我们是来感谢侯爷的救命之恩的。如果,我没有遇到侯爷和镜尘,就不可能破天鼎城,不可能救出紫心,如果没有侯爷,我跟紫心现在也葬身在潭水里了。我们不打算回北凉,我们想跟着侯爷和陛下,请侯爷和陛下收留!” 顾霆霄伸手扶起世宁,“你们能留下来当然最好,我求之不得。以后你们就跟着我。” 屋里的凤悠悠抻着脑袋看他们三个在廊里商量了好久,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太远了,听不见。 紫心和世宁会经常来弹琴给她这个女皇听,陪她打发时间。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 虽然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看不见,可是,他们心意相通,完全不需要语言和眼神的交流,便让人一看就羡慕他们的感情。 听说,紫心姑娘是从天鼎救出来的人质,因为过去的苦难遭遇,导致她不愿意说话。 李齐那个八卦,不知道上哪儿打听来紫心姑娘和盲少年世宁的故事,偷偷跟凤悠悠讲了。 她深深同情紫心的命运,也感慨世宁的毅力和痴情。 在城中已经逗留了三天了,深夜,天鼎城上空仍然不时传来惨叫声,甚至有皮肉烧焦的糊味不断在空气里飘荡。 凤悠悠用被子捂着耳朵害怕得睡不着,房间门口镜尘的身影印在布帘上,像个没有生命的鬼影子。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沉浸在盲少年和紫心姑娘的爱情故事里。 听见外间顾霆霄回来,走进来的声音。 他脱下鹤氅,扔给旁边的镜尘,走进了里间。 抱着床上装睡的凤悠悠,把脸凑到她耳边。“陛下一个人睡不着?臣陪陛下睡。” 凤悠悠不敢动,只是背过身去,“你在这里我更睡不着。” 他笑了笑,“怎么,有紫心和世宁陪你下棋,给你弹琴打发时间,你反而更不开心了?” 凤悠悠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是真可怜,我都被他们的故事感动哭了,世界上怎么可以有那么惨的事情?” 顾霆霄刚刚含着笑的眼眸里,有什么记忆从中一闪而过。 他身子僵了僵,笑道,“这世上,悲惨的事情太多,陛下不如同情一下臣吧,臣比世宁可怜。” 凤悠悠忽然对他的话感兴趣,他这是要讲讲,他是怎么从一个太监爬到摄政侯的故事了吧? 她眨眨眼,诚恳道,“哦,那侯爷讲讲过去的故事吧。” 顾霆霄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长长叹了口气,“可是我只会讲鬼故事,陛下想听吗。” 第97章 苏醒般的心悸 不等凤悠悠表态,他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就讲起了鬼故事。 “从前有个新嫁的小媳妇,她的夫君有个怪癖,白天总是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只有天黑了才出来陪她一起睡觉。” “夫君一再叮嘱她,白天千万不要靠近书房,不要打扰他看书。” “小媳妇见他学习用功觉得很欣慰。可是时间长了以后,小媳妇觉得她夫君不对劲啊,因为那书房里根本就没有几本书。” “有一天,她经过书房的时候,忍不住在窗纸上戳开了一个小洞,偷偷地往里瞧……” 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下来,抚着凤悠悠的头发。 可是凤悠悠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吓人,她装作很给面子的配合问道,“看见什么了?” 顾霆霄搂了搂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阴森森轻笑道,“小媳妇从窗纸小洞里往里瞧见,一片茫茫的红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凤悠悠给他一顿白眼,“讲完了?” “讲完了。” 凤悠悠冷笑,“这是鬼故事吗?” 顾霆霄故意疑惑地用他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凑近她,“唔,陛下不知道鬼的眼珠子就是血红色的吗?小媳妇从窗纸洞里看到的,就是她夫君的眼珠子啊!她夫君是一只鬼!” 凤悠悠背后一凉,瞬间汗毛直竖,越想越害怕。 “她趴在窗户上看那只鬼,那只鬼也正趴在窗户上看她。就像这样!” 顾霆霄搂着凤悠悠,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吓得凤悠悠捂脸不敢看顾霆霄的眼睛,好像生怕他的眼珠子也会变成血红色,怕他也是一只鬼一样。 他眨了眨那双温柔的灰眸,轻轻圈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她头顶的绒绒的软发。“看清楚了吧,你夫君我,不是鬼。睡吧,我守着你呢,什么鬼也不敢来。” 凤悠悠瞬间觉得放松了下来,乖乖地蜷在他怀里,脑袋顶在他胸膛上。 他虽然喜怒无常,可是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温柔、规矩的,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他的怀抱温暖有安全感。 可能是跟他相处久了,有时候,她都有种错觉,这个疯批根本不像历史和原主记忆中的那么暴戾绝情,现在的他对任何人都是阴狠冷血。 可是,在她面前还是有温柔的一面。 “侯爷,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灰色的?我记得小时候,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提起小时候,顾霆霄记忆中那些缱绻的浮生若梦,忽然在心间铺开一片轻雾。 他轻轻拍着怀中女孩纤弱的背,声音里的温柔磁性散在她头顶,“唔,还不是因为……你啊……” 凤悠悠抬头,看着他那双微垂着的羽睫下,两弯满是眷念的暖暖眸光。 他蓦地低头,唇珠轻触,如窗边的月光清浅。 窗外的夏夜虫鸣,星光漫漫,空中的云雾不知什么时候散尽了,月光给安静的天鼎城罩上了一层银光。 寂静无声中,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不知道为何,顾霆霄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扼住她,她却没有想要躲避。 细软唇瓣轻启,感受着他的温柔悱恻,如风中一抹清茶徐徐化开的清甜生涩,细细流淌在她心屝。 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似曾相似的酸楚,心底某处有一种苏醒般的心悸感觉。 似曾相似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唇上轻柔地流连,心底的酸楚,一滴眼泪忽然滑落。 可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流泪? “轰隆隆~”天空中一声异响。 顾霆霄从沉醉中睁开眼。 “轰隆隆~” 又一声闷响。 他警惕地惊坐起,毫不犹豫地抱起凤悠悠就往外冲。 接着一声巨大声响,振聋发聩,地动山摇! 整个天鼎城瞬间下沉,峭壁上的宫殿瞬间倒塌。 空中乱石横飞,残垣断壁扑面倒下。 顾霆霄抱着凤悠悠及时冲出了宫殿,可是宫殿下方,没有生路,只有一片深渊。 她眼睁睁地看见一块碎石砸向自己,被顾霆霄生生挡住。 他一声闷哼,两人便落入了水中。 深渊里的水冰凉透骨。 深深的恐惧感浸透全身。 抬头望,峭壁上的宫殿不断垮塌,来不及跑出来的人,早就丧命其中。 而跑出来了的人,也和他们一样,落入了水里。 现在他们的状况,就如同落入了深井,而井口还不断有落石坠下,随时会要他们的命。 有其他落水的将士,当即被空中掉落的残垣断壁砸中。 一片混乱,惨叫连连。 幸好两人及时冲出了宫殿,在水中尽量靠近崖底,寻找到有突出崖壁掩护的地方。 才躲过了劫难。 转眼功夫,岩壁上的宫殿大概是全部倒塌了,落石停止了。 山体环绕中,漫天惊尘夹杂着浓雾,从眼前的水面到头顶那一方天空,都是一片模糊,看不清一米以外的东西。 两个人躲在一处岩壁的凹陷处,看着眼前水面上漂浮着屋梁浮木,家具器皿,期间还沉沉浮浮着一个被石块砸伤的侍卫。 顾霆霄顺手扶起他,将他和凤悠悠一起搭在一块浮木上。 凤悠悠看着水面上的一片狼藉,才明白原来天鼎城竟然突然倒塌沉入了水里。 难道历史上的天鼎城也是这样消失的吗? 怪不得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这好好的一座城,怎么说倒塌就倒塌了呢? “侯爷,是地震了吗?” “没有,山体好好的,山上的人什么事也没有。” 一片混沌中,传来将士们的呼喊声,“侯爷!” “侯爷,您还好吗?大家都还好吗?” 是扎营在山顶上的军队,他们从山上用绳子放下了人来救人。 幸好,军队的人都在山顶扎营,在城中留宿的只有他们和一些侍卫。 侍卫们也大多活着,他们纷纷在水里应着。 大家正要借着绳索爬上山顶去。 突然有人惊叫,“看,水里那是什么?” 身旁众人都跟着在模糊的浮尘中张望,转而畏缩如见了鬼一样。 凤悠悠只觉得背后一阵哗哗水声。 回头,明明刚刚还是寂静无声的一潭死水,此时却突然翻涌起浪花,有什么东西带起浪花在水中疾行,向她冲过来。 顾霆霄连忙拎起凤悠悠,踩着浮木跃起,一阵水浪劈头盖脸朝他们扑了过来。 凤悠悠惊恐的睁大双眼,就在眼前巨浪中,腾空跃起的一个巨大的黑影。 【作者有话说】 顾霆霄:叮,您的睡前鬼故事已经上线,请小仙女查收! 第98章 你下地狱我也会跟着你一起 似鱼不是鱼的怪物,光滑闪着寒芒的粘腻表皮,一张嘴,黑漆漆的大口直接叼住了凤悠悠的双腿。 脑袋一摆,就把她从顾霆霄怀里扯了过去。 “啊,救命啊~” 凤悠悠半个身子耷在怪物的嘴巴外面,惊慌乱叫。 顾霆霄迅速从旁边的侍卫手上接过一把剑,借着岩壁的反冲力跃起,一剑劈过去,刺伤了怪物的鱼鳃。 “哇~” 怪物大嘴一张,发出如婴儿般的可怖尖声哀嚎,刺耳的声音在崖壁间回荡,凤悠悠也从它口中掉了出来。 顾霆霄上前去接,可是在这水中,哪里赶得上那怪物的速度。 它尾巴一摆,激起巨浪,直接将空中的顾霆霄重重地拍在了崖壁上,又跌入水中。 “侯爷!” 水中的将士还有赶来的镜尘纷纷上前营救。 顾霆霄跌入水中,正看见怪物叼着凤悠悠往水下沉。 他用牙咬着长剑,沉吸一口气,跟着它潜入水中。 镜尘和几名水性极好的士兵潜入了极深的地方,一无所获。 怪物和他们的两位主子都不见了踪影。 …… 怪物叼着凤悠悠,从水下交错的乱石缝隙中穿过,再浮出水面,已经进入了山体内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 它的巢穴,就筑在堆积如山的森森人骨之上。 天鼎城在这山脉中存在了近十年,每天都有死人或快死了的人从城上被扔下深渊。 这怪物本来就是一只几百岁的大鲵,常年以人为食,凶猛异常。 它把晕过去的凤悠悠吐在那堆人骨上。 开始舔自己的伤口。 凤悠悠被水呛得一阵猛烈的咳嗽。 一睁开眼,见自己正躺在一大堆森森白骨中间,手一动,一颗骷髅头哐当滚出老远,朝着她裂嘴阴笑! 凤悠悠瞬间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一个趔趄从人骨堆上滚下来。 可是地上到处都是骨头,人骨头! 妈呀!这潭底下果然是地狱! 她下地狱了! 这是她前天对着顾霆霄发的毒誓应验了呀! ‘此生她凤悠悠只爱顾霆霄一人,否则她下地狱,永受煎熬!’ 妈呀,不是这么灵吧,她心中一个激灵,回过头,一阵来自地狱的寒气喷在她脸上! 那头像鱼不像鱼的怪物,正把嘴抵在她面前! 怪物巨大的脑袋上长着一张宽宽的嘴,一双芝麻大的小眼睛,眨巴眨马,闪着贪婪凶恶的血色精光。 一裂嘴,一排黑漆漆的细小齿须,腹中低沉着发出如婴儿一般诡异恐怖的‘哇哇’声。 凤悠悠瞬间魂飞魄散,啊啊大叫。 慌乱地对着怪物磕头作揖,“老天爷你听我解释,我也是没办法才发了这个毒誓的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爱上顾霆霄,我爱死他,爱死他了我,我,我保证!” 怪物忽闪着芝麻眼儿,好奇地听完这个可口的人类,说着它听不懂的话。然后歪头用嘴戳了戳她,蠕虫一样的舌头刷地从她脸上扫过。 一阵可怕的血腥味和粘腻的触感让凤悠悠崩溃! 她身子筛着糠,尖叫起来,“妈呀,救命啊~” 整个溶洞里都回荡着她的尖叫声。 【冷静,冷静!宿主……】 脑中的系统大声提醒她,【你不知道面对这样吃人的怪物,最好的办法是装死吗?】 凤悠悠这才想起,一般这些猛兽对死了的猎物都不太感兴趣,她连忙卡住尖叫,憋着呼吸,大气不敢出,忍着不适,躺在那堆人骨上,耷拉着个脑袋装死。 她心里害怕呀,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瞄着怪物。 那怪物‘哇哇’了两声,低头舔她,粘乎乎的口水糊了她一身,她强忍着恶心,一动不敢动。 【系统救命啊,我滴妈呀,这是什么怪物呀?】 系统正在尽职尽责地搜索资料,【嗯,是大鲵,长得这么大,应该是成精了,它,是吃肉的!】 凤悠悠已经满头冷汗了,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鱼大爷,别吃我,别吃我啊,我不好吃啊……】 鱼大爷舔了她两口,又舔了舔自己眼睛凤悠悠。 凤悠悠背脊一阵僵硬,【鱼大爷啊,你那伤可不是我弄的,你要找人报仇你找顾霆霄去!是他刺的你……】 就在一旁,正躲在暗处观察的顾霆霄听了她的心声,被气到。 好你个凤悠悠,你这么没良心,就让它一口吃了你算了,老子不救了!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贴着洞穴壁朝她走过去。 凤悠悠躺在那里,腿直打哆嗦,看着眼前的怪物张嘴滴下恶心的粘液口水,它这是要开饭了啊! 不行,不能装了,再装,真的要进它的肚子了。她突然从装死的状态中惊跳起,撒开腿就跑。怪物正要叼起她,一嘴戳到石头上,扑了个空。 它回头怒瞪着凤悠悠,一爪子将凤悠悠扑倒在地。 凤悠悠抬头看着那巨大漆黑的怪物身子,吓得直哭。 怪物嘴巴抵着她的脸,寒气从它鼻孔里滋在她耳边,仿佛地狱一样的恐怖气息。 它得意的歪了歪头,突然嘶吼一声,大嘴一张,腥臭口气喷得她差点窒息。 凤悠悠吓得闭眼,绝望大喊,“顾霆霄,救我!” “哇!” 怪物脑袋正中一剑,一声嘶鸣,痛苦一摆尾,尾巴扫过顾霆霄的后背,顾霆霄来不及躲闪,背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原来这家伙尾巴上有带倒勾的利刺。 顾霆霄似乎感觉不到痛,趁它松开爪子,用剑挑起凤悠悠的衣带,将她从怪物的身下挑起甩到一边,左手护住她后脑勺垫了一下,放在角落里。 身后怪物腾起身体,张牙舞爪已经追了过来。 他举剑迎面一劈,煞白剑气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怪物巨口随之分崩离析,腥臭的血水喷溅而出。 “嘣”地一声巨响,怪物沉重的身体瞬间软塌,跌落在他面前,血水溅了两人一身。 顾霆霄转身,看向地上吓成一团,捂着眼睛,偷瞧自己的凤悠悠。 她呆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连心声都没有。 顾霆霄看着她那个傻样,歪头讥俏笑道:“你不是说这潭底是地狱吗?你下地狱,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怕什么?” 第99章 这不是梦 凤悠悠呆呆地望着他修长的身影,他手持着一把长剑,一如第一次见他时,白发墨衣,一身戾气血污。 从洞口水面上反射进来的光很微弱,逆着光,她看不太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听着他讥诮的语气,凤悠悠倒是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虽然他看上去总是恶狠狠的,性格喜怒无常,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 可是,每次她有危险,总是他护她在身边。 顾霆霄凑到她面前,嘲弄道,“唔,这傻丫头莫不是真的被吓丢了魂儿了?” 说着扒拉开她捂着眼睛的手。 她慌乱地挣扎着紧紧捂着脸,但,他还是看到了。 他愣了愣,呵,脸皮那么厚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脸红什么? 凤悠悠拼命护着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啊,她就是觉得脸好热,眼睛一阵酸,不敢直视他。 “怎么了?本座救了你,你不应该恭维一下本座,感谢一下本座吗?平时满嘴花言巧语,现在怎么哑巴了?连声谢谢都不说,我可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说着他一脸不在乎地,转身跨过地上那具破碎血腥的怪物尸体,往洞口走去。 凤悠悠这才爬起来追上去,来拽住他衣服,“不要,不要丢下悠悠……” 拽着他的手臂,怎么感觉到他的手有些轻颤,低头看他手上的剑,在发抖。 凤悠悠心下一惊,“顾霆霄,你,你怎么了?” 他回头故意一脸轻松的表情,“没事,走,我带你回去。” “嗯。” 他看了看四周,“刚才我尾随着怪物在水底,穿过了一段黑暗的水底洞穴,就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现在我们只要从水底再穿回去,就能回到那座环形山包围的水潭。” 凤悠悠看着他背后的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有些担心的说:“侯爷,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顾霆霄蹙了蹙眉,“唔,被怪物尾部的勾刺刺伤,没事。” 他用轻松的笑容掩饰着背后的剧痛,按理伤口并不深却不知道为何会让他觉得疼痛剧烈,他得尽快带着凤悠悠回到大南军营。 否则,一旦他体力不支倒在这里,他们两个就真的要一起埋葬在这地狱里面了。 想了想,他伸手揽过她的腰,扯下她腰间的衣带。 外裳一下子散开,凤悠悠脸一红,“你……” 顾霆霄把她按在怀里,沉声笑道,“慌什么,我又不吃你。” 他一边用衣带把她捆在自己身上,一边戏谑道:“一会儿我要带着你游过那一段黑漆漆的水下洞穴,这样才不至于把你弄丢了,万一我真的死了,你也得跟我一块儿死啊。” “轰隆隆~”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恐怖雷响,凤悠悠脑袋一下子钻到顾霆霄怀里。 经过了宫殿垮塌的恐怖场面,这雷声让她如惊弓之鸟。 也不知道刚刚那雷声又是什么灾难? 凤悠悠觉得四周安静的出奇,空气如同凝固了一半。 她身后的洞口好像有什么动静。 顾霆霄神色凛然严肃,狭长的眸子微眯,那冷灰色的瞳孔里涌起恐怖的倒影。 他捂着凤悠悠的脑袋,不让她回头,泰然肯定地道,“别担心,是涨潮了。这个洞穴马上会被淹没,我们会被潮水冲走。你听着,一会儿我数到三,你赶紧尽最大的能力吸一口气憋住!” 四周都是水声,浪潮如有生命一般,正从四处的洞口涌入。 “一!” “二!” 凤悠悠心脏紧绷悬起,努力调整呼吸。 可是心慌气短的,呼吸都是乱的。 顾霆霄轻抚着她的背,“三!” 瞬间,洞口涌起巨浪,潮水一下子盖过了他们的头顶,强劲的潮水将他们一起转入浪潮中,凤悠悠及时的吸了一口气,世界一下子静音了。 浪潮飞速将他们冲出洞口,沉入一片漆黑,接着一股强劲的暗流,如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两人扯进了一个巨大的水底漩涡,人在漩涡中如同落进浩瀚星海里的两粒尘埃…… …… 梦镜。 “小九!” 小女孩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清亮甜美。 一声一声回荡在腥红如血的宫墙之间。 顾霆霄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再次出现那个梦镜,醒不来的梦境。 “小九……” 耳边,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身体里剧烈的烧灼痛感,如千万虫蛇在噬咬,转眼间又是一阵寒意传遍全身,冷得他紧咬牙关。 肺里咯出的血在唇间漾开腥甜。 提起沉重的眼皮,凤悠悠那张忧心着急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凤悠悠给他嘴里灌了一粒不知道什么东西,他迷迷糊糊就吞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药。 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心底的意识拼命驱赶眼前的幻象,梦镜中的幻觉,散不尽的幻觉。 脑子里还是一片水声,他想,他一定是沉入了地狱…… 可是,耳边凤悠悠的声音怎么越来越清晰,“你醒来啊……你不能死啊,你不是说,我只能死在你前面,或者跟你一起死吗?你怎么能在我前面死呢?呜呜呜呜……” 凤悠悠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正使劲推搡着自己。 咳,力气还不小。 被她一阵无情的捶打,身上的伤更痛了,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曾经多少次,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被梦中的凤悠悠唤醒,而这一次,竟然是真实的她唤醒了自己。 他蹙着眉头,无奈叹息道,“别再打了,再打真的死了……” 凤悠悠正哭的稀里哗啦,忽见他醒了,立刻破涕为笑,扑到他身上。 “呜呜……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一整天,我还以为你死了……” 顾霆霄看着她那哭红的乌黑水眸,闪耀如星辰,冰冷的指尖害怕到发抖,他知道,凤悠悠是真的担心自己了。 此刻,背后如同烧灼般的剧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搂着难得情真意切的女孩,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欣慰的事情? 凤悠悠却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顾霆霄这才发现,眼前所处的是一间逼仄低矮的木屋子,不,这是一间船舱,渔民住的那种小船屋。 她身后就站着一对渔民打扮的老头老太,正弯腰在舱门口一脸憨厚笑容看着他和凤悠悠。 他正疑惑,凤悠悠有些尴尬地说,“夫君,我们遇到山匪打劫以后,落水了。是这对好心的大爷大娘把我们从水里捞起来的。” 顾霆霄知道自己被那怪物刺伤,中了毒才会晕过去。 他在那么长的时间失去了意识,醒来,看向两位救了自己的人时,眼中只有猜忌阴冷的光芒。 第100章 想改嫁这辈子没机会了 大爷大娘看了看顾霆霄那一脸的煞气,警惕地瑟缩了一下。 凤悠悠忙干笑着跟大爷大娘解释:“我夫君他刚被山匪打伤了,心情很不好,还请大爷大娘不要见怪。” 说着她掰开顾霆霄的手,从他手指上硬拔下来两个宝石戒指塞到大娘手里。 “大娘,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您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这两个戒指您先收下吧,日后还有重谢。” 大娘见她这么有诚意,刚刚心中升起的戒备,又放下了。 她满面慈祥,握着凤悠悠的手,笑呵呵道:“大娘知道你们是好人就安心啦,见死不救是要下地狱的。我们怎么好意思要你们这么贵重的东西?岂不是折煞大娘吗?” “让你收下就收下!”一旁的顾霆霄听见这话就烦躁,冷不丁地一句,吓得大娘赶紧收了东西。 凤悠悠狠狠地盯了顾霆霄一眼,教训道,“夫君,你看看你这暴脾气。你怎么能跟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样说话呢?” 顾霆霄听着她突然用这种小媳妇的语气教训自己,不怒反笑,“娘子教训的是。” 对两位老人的态度,也立刻好了不少。 他转头对着大爷大娘露了个假把式的笑容。“我们是因为北邺战乱逃出来的商户人家,大娘大爷的救命之恩日后还当重谢。” 大娘就疑惑了,“刚才小娘子不是说,你们是遇了山匪吗?怎么成了北邺逃难的商户了?” 顾霆霄和凤悠悠两人一对视,哦嚯,忘了统一口径了。 凤悠悠连忙解释道,“哦,我们是从北邺逃难到此,又遇到了,山匪打劫。现在我们想离开这里,去找寻失散的家人。” 她扮起可怜来,那是自然而悲凄。甲板上燃着的微弱渔火,照着她要掉不掉的眼泪,惹得大娘一阵心疼安慰。 “唉,这打起仗来,天底下哪里还有安宁日子啊,真是造孽。” 大娘叹了口气,忽然恨恨地咬牙朝天血骂,“都是那个姓顾的,挨千刀的大南摄政侯呀啊!” “听说就是他攻打了咱们魏国,这日子不打仗都紧巴,这一打仗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凤悠悠连忙看顾霆霄,果然,一脸黑成锅底。 大爷也义愤填膺地,啐上一口,说着听不懂的方言,“据说那混球好杀生,长得人模狗样,脑仁鼻等噶大,黑心熊子!” 顾霆霄一脸黑线地听着。 “小娘子,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到码头,到了那里,你们就能找到商船了。” 老夫妻骂完,抹着眼泪,唠唠叨叨着相互搀扶着进了隔壁的船屋。 风悠悠端起桌上的陶碗,小心地用勺子送到顾霆霄面前,“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大娘给的鱼羹,可好吃了,我吃了好几碗呢,来,你吃点吧。” 顾霆霄蹙着眉,撇过脸去,“我们上这船多久了?” “一整天了。大爷大娘人很好,都是善良的老百姓,他们救了我们,还让我们在这里暂时养伤,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去,好吗?” 凤悠悠撩起竹帘,看着外面延绵到天际的汪洋碧波,笼在一片寂静的月色中。 “哇,刚才忘了问大娘,这是什么湖,可真大。” 顾霆霄拉她在身边坐下,看她身上的红裙,还好这是七月天,天热衣服薄,都已经捂干了。 他搂过凤悠悠,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船就这么大,他们就在隔壁,小声点儿说话。想不到天鼎城下的那深潭居然跟云梦湖相连。我们被吸入了漩涡后,竟然来到了魏国腹地。” “我听他们的口音,这里是魏国境内的云梦湖一带。狄狼的大部队就退守在附近,我们两个,在这里可不宜久留。” 凤悠悠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顾霆霄冷哼一声,“你夫君我从未怕过什么,只是现在我伤成这样,我自己死了倒没什么,我是怕你落在魏国人手里。万一这两老夫妻向狄狼报告,我们两个的身份就暴露了。” 凤悠悠想到两位老人,多好心的老人家,顾霆霄这个多疑的家伙,人家救了他的命,他丝毫不感激,反而怀疑别人的居心。 “这些渔民只是善良的老百姓,心思单纯,没有你说的那些想法。” 顾霆霄长眉一蹙,冷嗤,妇人之仁,懒得跟她争。 他闲闲地抚着凤悠悠的发梢,阴沉沉地道,“狄狼那个野蛮伧佬本就觊觎我大南女皇,现在被我大南夺了北邺以南大半国土,要是让他抓到你……” 他故意顿了顿,阴侧侧地咬牙道,“他定将所有仇恨记在你身上,将你先奸后杀,尸身都要犒赏三军!” 想到那后果,凤悠悠浑身一激灵,眼里跳过丝丝恐惧。 顾霆霄顺势搂她入怀,淡然嗅着她颈间的芷兰气息,“唔,放心,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怎么可能便宜了那个伧佬。” 凤悠悠依赖地靠着他,她当然清楚,现在她只能依靠顾霆霄。 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担心问道,“侯爷,你中的毒有点严重,我给你吃了解毒的药,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顾霆霄不置可否,笑道,“你刚才给我吃的不是毒药?” “当然不是!” 凤悠悠在心里和系统抱怨,【你看,给他下过几次毒被他发现,现在我给他解药,他也认为是毒药了!】 顾霆霄心中一阵柔软,想她从前,一心只想给自己下毒。 如今,她对自已的态度终于有了些变化。 轻轻搂着她戏谑笑道,“你是怕我死了,要当小寡妇。” 凤悠悠小嘴一扁,娇嗔道,“侯爷别开玩笑了,悠悠是真的担心你的。” 顾霆霄正要得意,却听见她在心里说:你要是这时候死了,那我也逃不出魏国啊。你再坚持一下,等你把我送回了大南你再死,到时候我马上改嫁,绝对不会当小寡妇的! 顾霆霄内心瞬间阴沉,目光中的狰狞狠戾立现! 这女人还是一如往常的无情! 想改嫁?呵,这辈子没机会了! 他突然一把将凤悠悠扑倒在床上。 船身随之摇晃,桌上的碗筷叮叮当当地撞出声响。 微凉的唇峰落下,擒住她玫瑰色的唇瓣。 凤悠悠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劲了,忽然就发什么疯? 第101章 他承认自己疯了 “顾霆霄,你放手……”凤悠悠挣扎,简陋的床板随之一阵吱吱地响。 隔壁可有人听着,这么大的动静,想想就尴尬。 顾霆霄毫不在意,反而有些得意地笑道,“娘子,你是羞于让隔壁听见我们夫妻两个亲热,还是生怕他们听不见你叫我大名,怕他们不去向狄狼报信?” 凤悠悠脸上瞬间飞起一团红晕。 可是她不敢乱动,怕床板响得更厉害。 顾霆霄更加肆意忘形,顺着她的软糯耳根一路往下亲吻,轻咬着她的锁骨,长指上的薄茧刮过她的颈窝,滑过她玉塑一样的肩线,越来越过分。 “乖,叫夫君……刚才在外人面前不是叫得挺自然的吗?再叫一声!” 凤悠悠脸红羞恼,这时候她当然叫不出。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反而不好意思叫了?”他放恣轻挑,不羁的低沉嗓音,拖着慵懒的尾音。 凤悠悠胡乱地找着话题,“你,你背后还有伤呢……” 他背上的伤确实正传来阵阵刺痛感,可是他却笑得身子发抖,“娘子说的好像我伤好了娘子就愿意似的。来,乖乖叫一声夫君,不然我真把你吃了。” 凤悠悠挡着腰间他不安分的手,喉头一阵发紧,只能敷衍地小心喊了一声,“夫君……” 暖暖的尾音,从他耳中瞬间流遍全身的血液,伴着背后的锐利伤痛,心脏被一击即中! 他停在那里静止不动,唇角逐渐漾出一抹痛苦而兴奋的笑容。喉头里压抑着低吟,眼角的红晕显示他很是受用这感觉。 瞬息的凝滞让凤悠悠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困兽粗重的呼吸压下,如山般将她笼在身下,衣襟忽然被粗暴地撕开,雪白尽现,她拼命想护住自己。 “你冷静……你想想箭心啊,人家还在前线打仗,你却在这里搂着别的女人?你怎么能辜负她……” 凤悠悠捂着胸口哽咽着,委屈和愤懑冲上心头。 可是,他像失了理智,中了心魔般,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 “你就这么希望你的夫君在外面有女人?唔,我就知道你在天鼎城发的誓都是哄我的,说什么今生只爱我一人……” 冷灰色的眸子里,忽地涌上绝望的猩红和忧伤,“我说过,你敢骗我,我定不饶你,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疯狂地撕扯她,理智全无,疯狂冲得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如一头可怕的疯魔!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他脸上,凤悠悠自己都惊讶哪来的勇气。 沉重而急促的呼吸顿止,错愕了一瞬,转而冷笑着,凶狠的怒气仿佛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呼吸抵在她颈间,仿佛捕食的狼,要一口叼住猎物的脖子。 凤悠悠心中一阵战栗,难道,她这辈子就是逃不出他的魔掌,逃不出那个历史宿命吗? 她瑟缩着,纤白的指尖死死掐着他衣襟上,粗粝的盘绣团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眨眼,黑亮懵懂的眼眸中写满恐惧,听天由命一样不再动弹。 那欲色绯红的双眼却逐渐收了锋芒。 仔细拢好她的衣服,从背后轻轻拥着她,像一只受伤的狼崽,白毛脑袋靠在她的蝴蝶骨上,呼吸像停止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局促的小小船屋里,水波反射的旖丽光线交织缠绵。 凤悠悠在黑暗里睁着大眼,僵着身子,生怕身后的人突然发疯。 可是她实在困得不行,船在水波上温柔摇晃,晃得她眼皮直打架。 【系统,我睡了你可给我看着这头狼,他要是再起什么坏心思,你要叫醒我!】 系统有它自己的小算盘,它掐指一算,这两天,情感成长值飞速增长,都是赖于宿主和顾霆霄的情感互动啊。 它巴不得他们两个再亲热一点呢,可是,宿主的指示它也不敢不听,它吊儿郞当地拒绝道,【大半夜的,系统也要睡觉的,谁给你看啊。】 【不看?你怕不是想死,你忘了原主是怎么死的?难产死的!我要是也像原主那样,你也得跟我一块儿死!】 系统委屈巴巴,【看就看,有什么用?他要真想用强,你还能怎么滴,你应该庆幸他伤太重没精力理你。】 顾霆霄听着她心中和系统的对话,听着她呼吸逐渐均匀,沉沉睡去了。 他把脸埋在凤悠悠脑后的秀发里,心中一阵懊悔。 他承认自己疯了。 早就疯了。 明明爱她入骨,却偏要故意做这些让她讨厌自己的事情! 从前是,如今又是! 过去他误会凤悠悠厌弃自己,所以他活成了凤悠悠的仇人顾霆霄,用他的身份娶了凤悠悠。 那天他带着满腔炙热的爱恨冲进皇宫看见逃婚被抓的她。那个他恨了八年牵挂了八年的女孩,就那么躺在自己脚下,青丝掩面,脆弱可怜。 他心中阴郁多年的恶劣情绪瞬间有了一丝释然。 他用八年时间和一条硬命,冲破所有阻碍阴谋和血腥杀戮,终于向她证明,自己可以掌握她的命运。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就是小九,他回来娶她了! 还没来得及体会那种泄恨之后的快意,转眼,就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心声凉透了心! 他的凤悠悠,那个让他一想起来就心疼得一塌糊涂的柔弱女孩,早就逃了,只留给他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满嘴谎言的女人,她占据着凤悠悠的身体,心里装着陈理南,对他只有谎言。 即便如此。 他只想亲近她,只想匍匐在她脚下……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那么卑微。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将她生吞了,几乎所有的理智都被绵绵恨意击得支离破碎…… 背上的伤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心脏更是抽搐到几乎窒息,冷汗从额角细细冒出。 他心中自嘲的冷笑,就算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凤悠悠,那又如何? 他只有这具躯壳握在手上,不管她是谁的灵魂,他就是要死抓着不放手!为了她,就算千难万险,他甘愿赴死! 可是他不甘心,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把自己的名字刻进骨血! 她怎么能用那种相隔千年的陌生眼神看自己,她怎么可以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 他恨。 为什么能听见她的心声? 如果他听不到,他永远不知道她被换了灵魂。 那样,就算一直误会下去,像历史的结局那样互相折磨,像历史上的凤悠悠那样恨他入骨,也好过她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 第102章 她为他杀生他为她杀鱼 魏国国都北邺。 太阳炙烤着大地,到处一片破败狼藉的萧瑟景象。 自从顾霆霄领军北上,一路高歌猛进,魏国都城北邺,以城中的运河为界被一分为二。 北面是魏国君狄狼的大营,他拼死守护着这一半北邺城,毕竟这是魏国的国都,丢了北邺,整个魏国就亡国了。 城北,魏国军营。 汗如雨,大滴大滴地砸在黄土地上,一个一个溅开泥点子。 随之“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身量魁梧,一身铁甲的狄狼一脚跨出营帐。 “妈蛋!这鬼天气,老子没被顾霆霄砍死在战场上,先被老天热死了!” 他拎起一桶水“哗啦”一声,冰凉的井水,劈头盖脸从自己头顶上浇下去。 一头细密的辫子和粗犷的金属耳钉,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在炙热的阳光下闪着狂野的寒光。 满身腱子肉,力量感爆棚。 他的侧妃凤涟漪就站在旁边等着伺候他。 凤涟漪身上,从前中原的装束已经换成了魏国贵族的装扮。紫红色的露肩长裙,裙摆上金缕缠绣团花,满头的珍珠坠饰,让本就长相妖冶的凤涟漪,更加艳丽。 只是从前高傲的她,如今神情里满是小心翼翼,她看着狄狼冲水降温,及时地递上一块粗布帕子。 狄狼随手把木桶往地上一扔,却没有接那块帕子,直接大手抹去满脸水滴,白牙一呲朝她笑道:“倒霉玩意儿还没死呢?” 他挥开凤涟漪递上来的帕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来烦我,不然我拿你喂狼!” 凤涟漪只好低头退到一边,像一只被驯服的猎物看着她的主人“踢踏踢踏”的大步走了出去。 凤涟漪转身进了宫帐,坐在那里伤神。 从她嫁了狄狼,从未得宠,大南与魏国开战以后,魏国兵败如山倒。 她这个大南公主在魏国的日子,也更加艰难。 好在狄狼觉得,她毕竟是大南的嫡公主,虽然她爹娘成帝和王皇后都死了,可是她那个老祖宗太皇太后还在。 不然大南女皇当初也不会亲为她自来送嫁吧。 留着她的性命,说不定还有点儿用处。 过去在大南,凤涟漪是最得宠的公主,娇奢无度,如今也只能看狄狼眼色活命。 她眼泪含在眼眶里,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狄狼刚出帐,副将匆匆来报军情。 “国君,大南又来叫阵了!” “来的是谁?又是那个凤十三?” 提起那个凤十三他就恨得牙痒痒,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天他跟大南女皇在席间争抢的那个小丫头,后来成了大南的先锋小将,让他首战丢了十三城。 “回国君,这次来的是个和尚。” “和尚?” 狄狼怒气冲冲地提刀跨马,就带着人冲出了军营。 当他看到对面的主将时,半天没回过神来。 刺目艳阳下,风沙呼啸,那个和尚一身雪色僧袍,身影清长,迎风立马,翩然若仙。 挑眉俯看众人,绯红的薄唇轻抿,笑容轻挑带着嘲讽。 声音淡然如风,“施主,贫僧今日不想杀生,劝你不要拼死顽抗了,乖乖地举手投降,免了痛苦。” 那张雌雄莫辨,让人臆想的脸,眉间火戒鲜红如血,垂眸间醉眼氤氲着一片魅惑,眼神淡淡扫过众人时,人人心慌。 有士兵甚至都忘了这是在打仗,抬头仰望着箭心如玉般的容颜,如痴如醉。 狄狼觉着这人甚是有趣,“哈哈,娘的,这玉面和尚老子见过,是大南女皇身边的那个奉亲王。” 是个和尚,又是个亲王,可是长得比个娘们儿还要白嫩。 狄狼讪讪地盯着箭心,戏谑笑道,“哈哈,莫不是个小娘批……” 他话音未落。 箭心的剑已经打上他头顶,他这才发现,这和尚看着娘,武功绝顶上乘。 可他狄狼也不是吃素的,仗着一身可拔山的蛮力,战场上几次遇顾霆霄,他也没吃过什么亏。 他抬手一挡,一个翻身便上了箭心的马! 箭心没想到他突然钻到了自己背后。骑马,南方人绝不如他们马背上长大的魏国人。 狄狼贴着她手绕到她身前,顺手就摸了一把。 “果然是个小娘批!” 箭心怒气顿起,黛眉一挑,纵身跃起,回身刺下一剑。 “哐当!”一声,狄狼人已经被一剑挑伤,重重地坠下马。 手下众人纷纷掩护狄狼撤退到弓箭手后面。 他伸手捂住大腿上的伤口,鲜血四溅,深可见骨! 娘的,差一点就断了子孙根! 狄狼又惊又恼地甩开手下人的搀扶,小娘批,果然厉害! 他恼羞成怒地指着箭心,“你们大南男人死绝了?尽派些娘们儿来?让顾霆霄来呀!” 箭心轻蔑回眸,哂笑,“施主莫要动怒,什么男人女人的,不都是人?在贫僧眼里,你连人都算不上!还敢指名道姓让我们侯爷来?你今日降了,改称侯爷为主君,贫僧就放过你!” 狄狼痛得一头冷汗,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他娘!想让老子认顾霆霄主子?想让老子降?哈哈哈……除非小娘批你打到我服……” “那就要看你打算拿多少魏国人的血,来为你这张破嘴偿还!” 她拉弓搭箭,朝着狄狼就是一箭。 箭失蜂鸣着,接连而至。 擦着狄狼的小辫子,裤腿,屁股,飞驰而过。 箭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管一帮忠心的手下怎么为他挡箭,那些箭失就是把他身上的衣服咬了个稀巴烂!转瞬,狄狼活生生一乞丐,衣不蔽体! 那滑稽狼狈的样子,把箭心身后的大南将士们,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一阵敲鼓擂捶示威,摇旗呐喊! 箭心一挥手,众将士起哄着,纷纷搭箭开弓,对方的弓箭手根本招架不住,魏军节节败退。 众大南将士顿足大喊。 “吼吼……魏国小儿孬种!窝囊废!快降!快降!哈哈哈……” 狄狼气得脸色乌青,咬牙切齿,“小娘批,你等着老子!落我手上,我弄死你!” 箭心凤眸轻挑,一顿乱射,随即哀嚎连连,倒下一片尸体。 一众魏国兵被吓得,赶紧抬着他们冒着烟儿哇哇乱叫的主子,落荒而逃! 一路丢盔弃甲,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场面极度混乱。 箭心轻蔑一笑,放下弓箭,鸣金收兵。 回到军营,正独自喝酒。 帐外有马蹄声响起,女子的策马声从远处传来。 是凤十三操练回来。 今日,她一改往日的沉稳,似有什么急事,一下马,几乎是跌进帐,一脸肃然,满头大汗抱着钢盔,跪在箭心面前,欲言又止。 箭心半眯着凤眸,啧道,“这是怎么了?” 她朝周围伺候的小兵使了个眼色,小兵们起身出去了。 凤十三额前汗水浸湿了头发,在眼前细密地起了一层水气。 “王爷,王爷,有要事!” 她用力抹了一把汗水,凑上前,交给箭心一张攒湿了的信笺。 “王爷,侯爷和陛下出事了。” 箭心接过信快速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已经如坚冰紧绷。 她又看了一遍,收起信,沉声道,“镜尘来信,陛下和侯爷失踪,有可能在云梦湖一带,那可是魏国腹地。你带人守在这,我马上带暗卫去魏国,定要找到陛下和侯爷。陈理南会加派人手过来,到时候,你来魏国接应我。” 十三紧张道,“侯爷悄悄离开军营,去捣天鼎的老巢,可为何会与陛下双双去了魏国腹地?眼下正是两国交战,如果被魏国人发现了他们,如何是好?” “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守好北邺以南,不要让狄狼发现什么异常,我很快会带陛下和侯爷回来的。” …… 云梦湖。 一大早,凤悠悠被大娘那洪亮的声音吵醒。 大娘打开舱门进来,将早饭放在桌上,看着没睡醒的凤悠悠打趣道:“看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小伙子长得这么好看,又体贴又能干,真是个难得的好夫君。” 凤悠悠知道大娘说的是昨天晚上他们船屋里的动静有点大,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坐起身,却发现顾霆霄不在。 大娘指了指甲板上,“你夫君起得可早,特意叮嘱我们让你多睡一会儿,现在他在外面帮老头子干活呢。” 凤悠悠一脸懵。 帮大爷干活? 顾霆霄那么傲娇的一个人,会帮人干活? 她有点不信。 出了船舱,一眼就看见顾霆霄穿着大爷的围裙,高挽着袖子,一边跟大爷磕牙聊着闲话,一边熟练地杀鱼。 晨光铺满湖面,一派安乐祥和的场景。 要不是那一头打眼的白发,她差点就把他看成了哪个渔民了。 杀鱼的动作,行云流水。 尖刀在他手上,晃得看不清影子,一会儿功夫便杀好了几大筐。 大爷杀了几十年鱼,不停地赞叹他的刀工。 凤悠悠蹲在旁边看,好奇地问:“夫君,你怎么会干这些活?” 他抬头盯了她一眼,勾了勾唇没答话。 等大爷起身去摆帆了,他一刀剖开一条鱼的肚子,缓道,“我十岁就上战场了,杀鱼和杀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凤悠悠想了想,“我是说,侯爷怎么舍得屈尊降贵,做这些下人才会干的活?” 顾霆霄轻笑,“陛下都能跟普通百姓和平相处,我怎么不能了?”凤悠悠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呵,不可一世的摄政侯,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哦。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只有一更……箭心其实是个很可悲的人,她各方面条件超群,桀骜不驯,却因为爱了不该爱的人,注定一生悲剧…… 第103章 竟敢在我面前搂着别的男人睡 顾霆霄杀完鱼正在船舷边洗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 大娘笑呵呵地从船屋里抱出一个襁褓包着的小婴儿,小婴儿正哇哇大哭发着脾气。 凤悠悠赶紧跑过去,自告奋勇地帮大娘照顾婴儿。 大娘放心地去船头上收网了。 小婴儿在早晨的阳光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裂嘴朝凤悠悠笑。 “呀,是尿了!” 她学着大娘教过她的样子,给小婴儿换尿布。 回头看着顾霆霄那没有温度的眼神,拿出她那小媳妇的架势,不耐烦地教训道,“看什么看,顺便帮忙把这块尿布洗洗。” 说着一块尿布差点甩到顾霆霄头上。 他一脸黑线地捏着那块尿布,甩了凤悠悠一个眼刀。 什么?他堂堂摄政侯,刚膛完那几大筐的鱼,现在又要洗尿布? 虽然他十分不情愿,但他在外人面前还是从不扫媳妇面子的。 敷衍地把尿布在水里涮了涮,然后随便晾在船舱边上的竹竿上。 看着尿布在风中得意招展,他都有点哭笑不得。 凤悠悠抱着香喷喷,软糯糯,白胖胖的小婴儿,亲亲抱抱举高高,爱不释手。 顾霆霄想不明白,那又不是她自己生的,有那么喜欢吗? 凤悠悠把婴儿肉嘟嘟的小脸凑过来给他看,“可爱吧?” “这是大娘家的小孙子,才两个月。哎,小家伙好可怜,他的娘亲一生下他,就死了。他爹去当兵打仗了,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你猜猜他叫什么?” 顾霆霄没什么兴趣地撇过脸去。 凤悠悠美眸忽闪轻笑,“他叫定南,平定大南的意思。这孩子是大南与魏国的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生的。” 平定大南? 顾霆霄鄙夷地瞟了一眼那个,张着嘴在笑,没牙的小家伙。 定南?呵,这是在向他示威吗? 他眼神讥讽讪笑道,“陛下倒是一点儿也不计较,这是你敌国的子民。” 凤悠悠悄悄在他耳边软声道,“侯爷,魏国降了大南之后,他们就是您的子民了呀。” 顾霆霄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陛下,即使征服了整个魏国,征服的也只是国土,不是人心。” 他转身坐在船尾,淡淡地看着凤悠悠和大娘十分熟络地有说有笑。 看来,这女人在他昏睡的一天时间里,跟这渔民一家子混得老熟了,把人家家底儿都问得清清楚楚的。 也不知道她那张不牢实的嘴,有没有把自己来自大南的事情透露出去。 转眼,他觉得自己真是担心得多余。 就他们两个这打眼的外表,就他这一头白发,很少有人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云梦湖周围都是狄狼的官兵。 到现在,还没有狄狼的人发现他们,也是个奇迹。 大娘一边忙活着补渔网,一边跟凤悠悠聊着家常,“小娘子,你夫君什么都好,就是肝火旺盛,发脾气多了伤身,容易少白头。你可要好好劝劝他。” 凤悠悠白了一眼顾霆霄,心想,可拉倒吧,他那暴脾气,谁劝得了。 顾霆霄立马回了她一个眼刀子。 大娘看着小夫妻‘眉目传情’,笑呵呵地问,“小娘子还没生养过小娃娃吧?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赶紧的抓紧生几个娃娃?你们夫妻二人都长得这般好看,生的娃娃定叫人稀罕。” 凤悠悠不好意思地扯起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抱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婴儿,忽然就觉得白白胖胖的婴儿也不可爱了。 她才不想生孩子,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大爷见她害羞了,忙打了个哈哈化解尴尬,“哎呀,老婆子,人家小夫妻都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转眼过去了好几天。 凤悠悠已经学会了熟练地照顾婴儿,这个没娘的小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悠悠身上有跟他娘一样的气味,对她像娘亲一样的依赖,只要她抱着就不哭。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婴儿的依赖,凤悠悠开玩笑地跟大娘说,要认小定南做干儿子。 相较于在皇宫的日子,凤悠悠更喜欢与善良的大爷大娘,还有可爱的小定南一起生活,这样简单的日子,让凤悠悠感觉到自由和温暖。 不像和顾霆霄一起,随时都提心吊胆的防备着。 这天,到了晚上,凤悠悠还舍不得把定南还给大娘,在自己船屋抱着定南睡着了。 她搂着小婴儿睡得香甜,两张包子肉脸凑在一起,看起来莫名可爱。 只是小小的一个婴儿占了大半张床,把顾霆霄挤到床沿上,一半身子都快掉下去了。 真不把他当病号啊。 他还伤着呢,中了怪物的毒,毒性十分霸道阴狠,凤悠悠给他试过很多种解药,都只能暂时压制着。毒性去不了,反而在体内潜伏,不知道哪天会彻底发作,要了他的命。 床上太挤,没法睡得着,他干脆起来到外面呆会儿。 河面寂静无风,明朗月光照着广袤湖面,有萤火虫在船舷边飞舞。 大娘从隔壁出来,亲切问道,“小伙子怎么睡不着?” 顾霆霄笑了笑,温声道,“没事,我在这里呆会儿就回去睡了。” 大娘温和笑着,进了凤悠悠的船屋,一会儿抱了小定南出来,朝顾霆霄招手,“小伙子回去睡吧,定南我抱走了,省得他扰你们休息。” 回到船屋,凤悠悠还保持着搂着婴儿的姿势,睡得正香。 他勾唇笑笑,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凤悠悠的臂弯里,躺在刚才定南睡的位置,有点生气地自言自语,“胆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搂着别的男人睡觉?” …… 一大早,还没起床,听见岸上有陌生人在大声喊话,“喂,起来了起来了!” 顾霆霄警醒地撩起竹帘子朝岸上看,两个身佩刀剑的男人正跳上船。 看穿着,是魏国的官兵。 同行只有两个人,估计是附近军队的散兵,出来寻着在岸边过夜休息的渔民船家,盘剥点儿好处。 这些魏国兵,嚣张跋扈,渔民恨得牙痒痒,但也只得准备点铜板时鲜,供奉这些军爷。 第104章 杀人灭口滥杀无辜 大爷听见动静从船屋出来,点头赔笑。大娘拿了两个铜板,一筐时令的菱角,迎着军大爷的臭脸捧过去。 可是魏国兵嚷嚷着,两个铜板太少,一把甩开大娘捧上来的东西,抬手就打人,一剑鞘把旁边要来扶大娘的大爷差点搡到湖里去。 “老家伙打发叫花子呢?啊,耳朵是不灵光了?说了一两银子!听不着是吧,要不军爷我给你摁湖里淬淬啊!” 大娘急得赶紧求饶,双手作揖,“军爷,我们老两口卖几条鱼,哪来那么多钱啊。我们还得糊口活命呢嘛。” 魏国兵一抹鼻子,脸上横肉一抖,目露凶光,“你活不活命的,我不管,军爷我拼死拼活打大南兵,命不比你金贵?恁多话,拿钱来!” 另一个魏国兵笑哈哈地往船屋里走,“你才恁多废话,看有啥,拿就是了!” 两人凶神恶煞地冲进大娘的船屋一阵叮叮当当翻腾。 睡梦中的凤悠悠被吵醒,迷糊地睁眼,顾霆霄意示她别说话。 两人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大娘在苦苦哀求,定南在哇哇大哭。 “臭打渔的活着浪费粮食!” 听起来,两个魏国兵一顿搜刮,一无所获。 “啥没有,就怪不得我了,宰了这两个老家伙。抢了这条船……” 魏国兵气乎乎地一脚踹在大娘身上,拔刀相向就砍。 “当!”一声金属震响,魏国兵手上的刀被门外的顾霆霄用内力弹开。 魏国兵一脸懵,警惕地四处找寻刀被弹开的原因,骂骂咧咧,“谁!出来!” 大娘抱着婴儿吓得掩面发抖,凤悠悠跑了进来,挺身护在大娘身侧。 她气愤朝魏国兵喊道,“你们,国难当头,却视自己的老百姓如鱼肉,可耻至极!” 魏国兵见义愤填膺骂人的是个漂亮姑娘,立即忘了警惕,双眼放光,相视哈哈大笑。 “哟,半天找不着值钱的东西,原来在这里,这么大一漂亮姑娘,卖去妓馆值不少钱,哈哈……” 魏国兵正要上手,忽然面前阴影笼罩,“咔嚓”一声,一个魏国兵的脑袋直接被顾霆霄拧了个方向。 狰狞的眼珠子挤出了眼眶,面门朝着背后,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甲板上,死状可怖! 另一个魏国兵惊愕地看着顾霆霄那一脸令人胆寒的杀气,哆哆嗦嗦地嘶声喊道,“你,你是什么人?白,白发……我认识你,你,你是……” 他望着顾霆霄,眼珠子因为害怕而震颤,迟钝了一瞬,突然退身,跨过同伴的尸体拔腿就跑。 跌跌撞撞地跳下船,连滚带爬往岸上逃命。 顾霆霄刚刚解决了那个魏国兵,因为手上用力,背后的伤被牵扯,让他有些痛苦地低头沉了口气。 当他再抬头,看着那个魏国兵跳下了船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凤悠悠急得大喊,“别让他跑了!” 顾霆霄缓了缓,脚尖勾起大爷杀鱼的尖刀,转身扫腿将弹起的尖刀踢出去。 尖刀“呼”地飞起旋出,直追岸上逃跑的魏国兵,在他颈间一个回旋刀花,鲜血四溅,魏国兵头颅已被削滚落在地,尸身随之颓然倒地。 两位老人都是安安分分的渔民,哪里见过这样血腥杀人的场景?此刻惊诧地瞪着双眼,吓得如一滩烂泥一样跪在甲板上不敢起来。 凤悠悠连忙上前去安慰:“大爷大娘,没事了,没事了,快起来……” 搀扶起大娘,安慰着她怀里的小定南,“定南不哭,没事了,不哭……” 身后,顾霆霄静静地看着凤悠悠温柔地安抚着婴儿。 面无表情地缓缓拾起魏国兵尸体上的一把剑。 他挑剑看了看剑锋,雪亮的剑刃上映出他那双冷灰色,暗沉凛冽的双眸。 凤悠悠抬头见着他手上的剑,心下一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顾霆霄,你要干什么!” 他鬓边被风吹乱的白发丝丝纠结,目光扫向两位老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酷绝情。 语气平淡低沉,“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狄狼很快会发现他的军队少了人,很快会找到这里,陛下知道那样的后果。陛下别拦着臣杀人灭口!” 说着顾霆霄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两位老人。 大爷大娘瞬间又跪回地上,颤着苍白的嘴唇不住地求饶,“别杀我们,我们两个老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心软的主,匆忙爬向旁边凤悠悠的脚下。 “小娘子,小娘子救命,我们两个老家伙快入土的人,死了无所谓,可是我可怜的小孙儿,出生没了娘,我小孙儿可是把小娘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啊,小娘子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凤悠悠杏眼清冽,有泪酸涩,她知道顾霆霄性情冷血,残忍暴戾,过去无数次眼见顾霆霄手刃他人性命。 可那些人本就是刀尖添血的博弈者,愿赌服输,没什么可同情的。 而眼前这两老一小,只是善良单纯的老百姓,而且几天前救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还收留他们在船上养伤相处数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顾霆霄转脸就毫不留情要杀了他们! “顾霆霄!他们只是可怜的老百姓,是救过你的恩人,你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遭天谴……” 顾霆霄讥讽的冷笑打断她的话,“唔,天谴?” 他昳丽的脸因为伤痛而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忽然扯过凤悠悠,咬牙切齿在她耳边恨道,“你就是我的天谴啊,为了你我杀的人何止你看到的那些?白骨累累,何惧多这几个?” 顾霆霄狭长的眸子暗沉,长睫低垂扫过冷酷的光芒,手上长剑绝决挥下! “不要!”凤悠悠没来得及扑过去,大爷已经应声倒地。 苍老的双眼中不解、惊恐,望向凤悠悠,生命转瞬消逝。 凤悠悠眼泪夺眶而出,人为了权力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为了一己私欲真的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吗? 长剑再次缓缓抬起。 剑下,抱着婴儿的大娘,伤心欲绝地趴在刚刚断气的大爷身边,失声痛哭。 凤悠悠疯了一样挡在顾霆霄面前,“侯爷,不要,不要再滥杀无辜……” 第105章 她承受不起这样的罪恶 她转头朝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娘喊着,“大娘你快走,快走啊!” 大娘惊恐地爬起身,慌不择路地抱着婴儿转身就跑。 怀中的小定南在襁褓中举着小拳头,白面团子一样的小脸儿胀得通红,凄厉的啼哭声回荡在湖面上,刺痛入心。 顾霆霄看着大娘跌跌撞撞跑上岸的背影,眼中寒光暗沉。 凤悠悠拼命抱着他,企图用她那弱小柔软的心捂暖他内心的千年寒冰,阻止他继续杀人。 “侯爷,你能放过执言,你也放过大娘和定南吧。”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执剑的手背,让他手中的剑颤抖了一下,剑锋发出悲鸣。 见他有了一丝动容,凤悠悠继续温柔劝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无情对不对?” 他身体微僵,转瞬,眼眸中又浮起阴狠不屑的笑意,“定南和执言如何能一样?” 笑着将凤悠悠搂在怀里,抬剑指着跑上了岸的大娘,“陛下,来,看看什么叫斩草除根!” 凤悠悠心尖都颤了,他真的要斩尽杀绝? “顾霆霄,你混蛋!你连一个婴儿都不能放过?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 凤悠悠歇斯底里地哭喊,挣扎,捶打。 杏眼里噙满了泪水,盯着顾霆霄几乎是咬牙切齿,愤恨落泪。 湖面上的冷风吹得她的青丝乱飞。 顾霆霄眼睛望着远方,手捧起凤悠悠的脸,眼角浸润着绯红的病态神采,亲昵地用脸颊摩挲她的额头。 微笑道,“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全。” 凤悠悠心中一阵寒颤,心随之沉入湖底。 为了她的安全? 她承受不起这样的罪恶! 不,这明明是他的威胁! 他是在向她示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他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誓言都是谎言。 如果他得不到她,他就要毁天灭地,做尽无良坏事! 这就是他爱而不得的折磨方式! 他所有罪行因她而起,他所有罪恶都有她的一份! 想到这里,心中深深的恐惧令她无法呼吸,笼罩而来的罪恶感,挥之不去。眼泪瞬间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哭哭不出来,挣扎又挣扎不掉他的禁锢,痛苦抑郁蓄满胸腔。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长眉紧蹙。 恨吧,恨吧…… 他从来都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从他一出生,就注定他此生要背负罪恶前行。 他微笑着捂住凤悠悠的耳朵,似乎怕她听见罪恶的声音。 但她还是听见了。 飞起的剑刃刺破空气的声音,她背后,婴儿的啼哭突然停止了! 凤悠悠身子狠狠一颤,只觉得全身虚弱无力,眼前一片黑暗…… 混沌中,她竟然感觉到,自己真正的坠入了地狱。 坠入地狱,永受煎熬!这是她发过的誓言,她终于体会到了! 不是身体受到刑罚,而是内心承受拷问。 那些因她而死的生命,让她一想起来,就全身战栗! 顾霆霄为了她杀了那么多人,早就将她拉下了地狱!她的龙袍上,早就沾满了鲜血。 此刻,她尝到空气中有鲜血的味道,听到有马蹄声和战马嘶鸣! “杀了顾霆霄,活捉大南女皇!”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和呼啸刺耳的风声。 凤悠悠猛然睁开眼,一波箭矢正如蝗虫般扑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只是停顿了一秒,岸边,大娘才跑出几步,一声惨叫,已经中箭颓然倒地! 岸上马蹄嘈杂,是狄狼的人策马追来了,他们正不停地放箭。 “就是那条船,别让他们跑了!” 顾霆霄挥起手中长剑,挡住如蝗虫般扑过来的箭矢。 拎起凤悠悠飞身上岸,挥剑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为大娘挡住箭雨。 “大娘,大娘……”凤悠悠从奄奄一息的大娘怀里抱起婴儿。 大娘气若游丝,憋着一口气,似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喉咙里发不出来声音,弥留不舍,颤抖着伸手想要摸定南的小脸。 凤悠悠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孙子,哭着向大娘承诺,“大娘,你放心,我会把定南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只要我活着,决不让他受委屈!” 大娘望着凤悠悠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含泪释然一笑,断了气。 魏军已经近了,顾霆霄顾不得太多,捞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凤悠悠,冒着箭雨回到船上。 转身用内力推动渔船起航,趁着起风扬帆。 跑在前面的魏军策马到岸边,抢着上船,被顾霆霄飞起船浆击落水中。 狄狼手下的马前侍卫急喊,“上,杀了顾霆霄!” 狄狼阴沉的眸子一眯,阻止道,“慢着!” 他看着顾霆霄催动渔船,千斤重的渔船硬生生被他用内力拽离岸,破浪疾行。 狄狼摁着自已大腿上的伤,面上神情肃然,“顾霆霄虽然受了伤,可你们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侍卫骂骂咧咧地看着船走远,转眼消失在晨雾中。 他上前一脚踢在被顾霆霄杀死的魏国兵尸体上,不甘心地啐道,“国君,都怪这两个家伙贪财,跑来打草惊蛇!本来都跟那两个老家伙商量好了,等他们的船把顾霆霄带进入我们的陷阱,一举灭了顾霆霄,临了竟然让顾霆霄跑了!” 狄狼勾起一边唇角,冷笑,“急什么?这云梦湖周围都是我的人,他能跑到哪里去?” 他挥剑策马,“赶紧去准备官船,多带点人去追!” “是!” …… 阴雨天,天地和云梦湖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中。 渔船悠悠地行在湖面上,仿若在漫漫无边的天际,没有方向。 凤悠悠坐在船屋里,听见顾霆霄走进来,她连忙小心翼翼抱起定南,把脸贴在他微凉的小脸上,好像生怕顾霆霄又发疯真的杀了小定南。 小定南哼哼唧唧地,小嘴儿砸吧着在她脸上找吃的。 凤悠悠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大爷大娘已经不在,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定南,可是,她不知道顾霆霄会不会答应。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不屑地笑了笑,缓声开口,“陛下可以留着他的命,但陛下不能领养他,陛下是九五之尊,而他不配。” 凤悠悠咬咬唇,“我要他好好活着。” 背后顾霆霄的声音温淡,“陛下这么喜欢这个婴儿,臣怎么忍心让陛下伤心?留下他可以。可是陛下别忘了,陛下自己都不过是本座的一个傀儡,又如何一直保全一个弱小的婴儿?要是哪天本座不高兴了,我照样会把它扔出去喂狗。” 他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把一碗鱼粥放到凤悠悠面前的小桌上,“温度刚好,吃吧。我挑过刺了,我看大娘都是给他吃这个。” 凤悠悠抬头有些惊讶地看他,他挽着袖子,靛蓝色长袍上,盘绣锦云鹤纹不像往日那般鲜艳刺目,面色清冷带着些温和。 肩膀上又添了新伤,中了箭,他自己处理了伤口,血迹还是浸透了蓝色衣袍。 “云梦湖已经被包围,好在这场细雨,让他们看不清湖面上的状况,暂时找不到我们。不过,想要从云梦湖出去,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如果是我一个人,我还可能杀出重围,可是有你们两个,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大部队来救。” 他有些犹豫地握住凤悠悠的手,语气温和而决绝,“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让你落入狄狼手里。” 看着她时,那柔软的眼神,让凤悠悠都不敢相信这是刚才那个神魔附身一样冰冷绝情的顾霆霄。 见他受伤,凤悠悠心中有些酸楚,但她还是挣脱开顾霆霄的手,无情地转过脸去。 她才不要同情这个以爱她的名义,杀人不眨眼,恩将仇报,冷血无情的男人。 虽然她知道,魏军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显然大爷大娘得知了他们的身份,早就向魏军告发了他们。可是她不想证实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大爷大娘救过他们的命,是他们欠大爷大娘的。 按照顾霆霄一向无情无义的作派,定要将出卖自己的人赶尽杀绝。 如今,他答应放过定南,也曾试图挽救大娘。但他已经杀了大爷,他为自已的罪恶又添了一笔。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闲闲地掀开窗户上的竹帘子,外面一片烟雨迷雾。 心道:好啊,不会原谅他最好,记得他一辈子最好。 倚在窗口,淡然地看着凤悠悠照顾婴儿。小婴儿总是睡不安稳,哇哇大哭,也不好好吃东西,凤悠悠手忙脚乱。 他抱着手,一脸坏笑地嘲讽,“你可哄好他,别再让他哭了,狄狼一定已经派出了官船在湖面上围堵我们。一会儿他的哭声把魏兵引来了,我们都得死。” 凤悠悠怕定南是病了,问了系统该怎么办,系统诊断了很久,一板一眼道,【宿主,他这是受了惊吓,没办法,哭哭也许就好了。】 把小定南喂饱了以后,他终于能睡一会儿了。 湖面上寂静无风,细雨朦胧。 一个黑影轻轻落在桅杆上。 “谁?” 顾霆霄警惕地拔出剑,正欲刺过去。 对方小声喊道,“侯爷,是镜尘啦。” “镜尘?” 第106章 千里追踪 镜尘从桅杆上滋溜滑下来,脸上雨水清朗,满脸都是找到了主子的惊喜笑容,“主君,卑职可找到你们了!” 他“扑通”跪倒在顾霆霄面前,“卑职没用,护主不力,请主君惩罚……” 作为顾霆霄最为亲信的暗卫,他兢兢业业,从无半点纰漏。 这次是头一次把主子跟丢了。找不到主子他心急如焚,如今找到了主子,心中又甚是忐忑。 他心里清楚,按照主子一贯的暴戾脾性,怕是要一刀劈了他。他并不怕死,他只怕主子对他失望。 此刻他甚至希望主子给他来一刀,让他心里痛快点。 “主君。” 抬头望着顾霆霄,才见主子受了伤,心中更加愧疚,恨不得掐死自己来谢罪! 他心中一阵酸涩,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顾霆霄见着这个平时铁板一块的大男人,此刻见着自己竟然掉起了眼泪。 他知道镜尘对自己的忠心,可是他仍然全无好脸色地绷着脸,捂额头疼,冷冷道,“我这不是好好的?这点伤还死不了,你哭丧啊?起来说话!” 见主子竟然这么柔情,没有要一刀劈了他,镜尘都有点受宠若惊。 想想也是,自从主子娶了媳妇,性情是比从前温柔了许多。 嘿嘿,他就知道,他主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舍不得杀他。 镜尘嘴角忍不住暗笑,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顾霆霄斜着眼睛看着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笑容,撇过脸去,阴沉沉地问,“说吧,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镜尘心情愉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给主子看。 “主君,这是紫心姑娘画给卑职的。您和陛下沉入了天鼎城的潭底后,我们下水寻找一夜,又派军队把整个环形山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后来世宁就给了这张图给卑职,说紫心姑娘的意思,按地图可以找到陛下和主君。卑职没敢带军队来惊动狄狼,只带了这几个人潜入魏国。” “我们到云梦湖时,狄狼已经对云梦湖地区进行了封锁,我们好不容易潜入,发现他派出了大批官船,从湖面周围包抄搜索。” “开始,卑职真的担心不能在狄狼前面找到主君,也不太相信,按这张地图能在上百里范围的云梦湖上,快速找到侯爷的具体位置。但是我按地图直奔而来,就真找着了。紫心姑娘这本事,天下一绝。” 镜尘脸上掩不住找到了主子的欣喜,顾霆霄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雨雾中,几叶小舟渐渐划近,是镜尘手下的几个暗卫,还有紫心和世宁。 镜尘把紫心和世宁从小舟上拉上渔船。 凤悠悠抱着定南出现在船屋门口,“紫心?世宁?你们怎么找来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女皇抱着一个陌生的婴儿,愣了愣,又收起好奇目光,规规矩矩地,朝他们完全没有架子的女皇陛下,和旁边背着手,一脸阴沉的摄政侯行跪拜礼。 “都起来吧,这什么地方,免了这些礼。” 顾霆霄冷冷的挥手让他们起来。 又把凤悠悠推回了船屋,“陛下放心,我们很快会回大南,陛下不要出来,外面还下着雨。” 等顾霆霄一转头,凤悠悠就在门口听他们说什么。 镜尘一脸严肃,“现在,狄狼的官船正在湖面上搜索,很快会搜到这里,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等待大部队营救。” 顾霆霄目光淡淡看向紫心。 “这么说,紫心姑娘千里追踪的本领,不仅能找到我们,还能带我们绕开狄狼的搜索,从云梦湖出去?” 紫心低头拢了拢额前的湿发,点头默默不语。 凤悠悠在旁边听着就觉得奇怪,就算紫心知道天鼎城的潭水与云梦湖有地下河水相连,所以能直接追踪到云梦湖。 可是,她与顾霆霄到云梦湖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他们跟随渔船,在湖面上兜兜转转走出了十几里水路。 紫心却能在茫茫雨雾笼罩的百里湖面上精准地找到他们的船,她简直跟现代的追踪器一样厉害。 连系统都觉得这个紫心,与一般人不同,它还以为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 可是它查了历史资料,大南历史上没留下过关于她的相关资料,一个字也没有。 凤悠悠感叹,这样的追踪奇才,因为神秘的天鼎联盟而不被后世人所知。 渔船改变了航线上路。 紫心一路上为凤悠悠照顾定南很是用心。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跟凤悠悠一起照顾婴儿,看上去就像两个玩洋娃娃的小姑娘。 顾霆霄倚在窗边,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两人围着一个婴儿,忙得不亦乐乎。 自从救了紫心和世宁,他就觉得这对情侣非常奇怪。 那天,在天鼎城,镜尘把紫心和世宁从潭水里捞起来时,他看见紫心见到自己那惊愕的眼神。 他确定自己与紫心从未见过面,不知道她那样惊愕的眼神代表什么? 于是,他留下了二人在身边。 他从抓到的那些天鼎杀手口中逼供,知道了紫心的一些底细。 她十三岁时因为美貌,被天鼎尊主看上,关在城中,如亲女儿一样优待圈养六年。 直至几个月前,她背叛尊主被发现,尊主将她当成奖赏,赏给了城中表现出色的杀手。 现在看来,尊主看上紫心的原因,并非那些杀手所说的美貌,而是拥有千里追踪的本事! 而她见到自己时那惊愕的眼神,就是因为自己当时正是天鼎的追杀对象。 拥有紫心这样的追踪奇才,怪不得天鼎联盟能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看来,他救下紫心和世宁二人,倒是给自己添了件利器。 湖面上的雨雾开始散去,渔船按照紫心画的地图一路东行,没有遇上魏国的官船。 走了没多远,雨已经完全停了,船靠了岸。 凤悠悠发现船停靠在延绵的山崖峭壁下,并无去路。 “这是哪儿?” 顾霆霄给她身上加了件衣服,“我们要从这里上山。” 凤悠悠望了一眼延绵无尽的山崖峭壁,“这么高的峭壁如何上得去?” 他笑容浅浅,“陛下不用操心,船到山前必有路。” “把你的定南给镜尘抱,一会儿要走山路,你抱不了。” 定南正睡得香,镜尘小心地把他包在自己的衣襟里,身材高大的他,瞬间大腹便便活像个孕妇,把众人逗得直乐。 一个暗卫进船屋来禀报,“侯爷,卑职去探过路了,那条路,真的直通云梦湖以外,没有发现魏军。” 凤悠悠出了船屋,看见峭壁底有一处裂缝,裂缝很深,一眼望不到头,横穿山体形成一条水路。 一行人上了暗卫的小舟,三叶小舟,如赛龙舟一样塞满了他们十个人。 渔船上留下两人,将渔船划走,引开魏军的搜索。 小舟行驶在峭壁裂缝里,抬头看,上面是真正的一线天,只是因为阴天,只能看见头顶上一线微弱的光。 深入石缝后,只听见水声哗哗在狭窄的石壁间回响,四周一片漆黑。 凤悠悠想不明白,紫心一个常年被关在天鼎城的人,她是怎么知道云梦湖上,这些连魏军都不清楚的隐蔽小路的? 小舟越往前走,越是阴凉,像地底下那种沁入骨髓的寒意。 凤悠悠冷得打了个寒战。 黑暗中,顾霆霄把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别怕,一会就能出去了。” 虽然他说得很小声,但四周静得只有船桨划水的“哗哗”声,前前后后的暗卫们都张着耳朵听着。 凤悠悠身子微僵,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她期盼地望着前方,希望小船快一点走出这狭窄压抑的石缝。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线光亮,是出口了,可是,越是离出口近,她越是紧张。 要是现在魏国人突然出现,他们这群人是不是就被瓮中捉鳖了? 她不敢想。 最终是白担心,他们顺利出了石缝,登了岸,上了山。 这座山并不是云梦湖上最高的一座山,但是因为朝向湖中的一面陡峭如劈,狄狼一定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座山上登陆。 云雾散尽了,夏日的太阳说出来就出来,阳光照得树叶上的水珠子明晃晃地耀眼。 山路崎岖,凤悠悠紧跟在顾霆霄身后走,生怕自己丢了。 直到登上山顶,视线豁然开朗。回头眺望身后,了无边际的云梦湖,湖中点缀着青山岛屿,岛屿又环绕着碧色湖水。 一行人,在山顶眺望远处有几艘魏国官船经过。 凤悠悠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只关心,回大南的路在哪里? “我们是不是要翻过这座山?” 顾霆霄指着山下平原上一条直通天际的运河,“陛下,那是去北邺的运河,我们在这里等着箭心和十三带大南的军队踏平北邺,来营救我们。” 一听他们还要在这山上逗留,凤悠悠就有些抑郁了。 镜尘给女皇安排了军帐,唯一的一个军帐,其他人只能在外面休息。 哄睡了定南,让紫心看着他。 凤悠悠一个人跑到悬崖边上的石头上,眼巴巴地望着山下的平原。 她竟然也希望赶紧打仗! 盘腿托腮在那儿胡思乱想,真是屁股决定立场,从前觉得战争什么的,那是历史书上的事,与她无关。 现在,她一心只想,赶紧打吧。 朕的皇叔,朕的十三,你们要打就赶紧踏平北邺啊,救驾啊,让朕回大南啊! 【作者有话说】 小作者能求个票票吗~ 第107章 叫我一声小九吧 刚才她出军帐的时候,偷偷听见镜尘在跟手下人商量,虽然暂时躲开了狄狼的搜索,但是前面仍然是狄狼的大军。 只能等奉亲王的军队来营救。 本来,狄狼的北邺大军节节败退,踏平魏国指日可待。 偏在这时,女皇和摄政侯被困在北邺大军掌握的云梦湖。 好在两位主子没有落入狄狼之手,否则,奉亲王的军队将立刻受到掣肘,寸步难行。 现在他们与奉亲王的军队失去了联络,不知道现在军队打到了哪里,还要多久才能打到这座山上。 想那狄狼本来已经穷途末路,即将亡国。 如今突然可以垂手这样的筹码,他一定在云梦湖上拼命搜寻。 这一仗,狄狼即使挣个鱼死网破,也定要殊死一搏。 军帐外,镜尘正在给顾霆霄上药。 蓝色丝袍浸染了丝丝血腥,伤口纵横,黑紫一片。 镜尘神色担忧,上药的手止不住颤抖。 镜尘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压低了声音,生怕旁边那些说说笑笑的手下人听到。 “主君!听镜尘一句吧,主君的伤真的不能再动用内力了。旧伤加上中毒,随时都会心脉尽断!” 顾霆霄眼眸沉了沉,一把捋起衣领,冷声厌烦道,“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 镜尘垂着拿药瓶的手,咬牙紧紧地捏着,指节发白,颓然地蔫着脑袋,默默地看着面前主子的身影。 他闲闲地穿好衣服,冷白的月光打在他清朗的侧颜上,微风拂起他的披肩白发,看起来面无表情。 主子总是这样,即使他的伤已经如此严重,仍然是毫不关心。 顾霆霄回头望了望他,眼尾结痂的伤口挑起一抹轻松笑意,“你这是何必?我说过多少遍了,哪天我要是真死了,陈理南和奉亲王就是你们的主子。” 镜尘倔强的偏过脸,小声嘟囔了一句,“卑职随主君去,也不留在这世上。” “随你。” 顾霆霄冷冷地丢下一句,扔下独自忧伤的镜尘就走了。 夜色中,山下的运河边跳动着一片点点的火星,在天际与星星融为一体。 镜尘说,那就是北邺战场。 等奉亲王的军队荡平了北邺,他们就能回大南了。 七月的晚风微凉,凤悠悠一个人抱着手臂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月色柔白如水,照着她纤细的背影。 军帐边,几个暗卫正围在一起,吃着干粮磕牙聊天,有说有笑。这些人习惯了在战场打打杀杀,在这种刀尖添血的环境中也是喜乐自如。 只有她心情很郁闷。 她好想回大南,如果可以,她更想回现代。 在现代,她是个孤儿。虽然孤独,可是平安。在那个小乡村她也算有个家,是奶奶留给她的小房子,有一条相依为命多年的大金毛犬。 现代的许多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天,她的金毛老死了,她哭晕了过去,醒来就已经穿越了。 没想到的是,穿越到古代,她仍然是个孤儿。 即使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仍然对自己的人生充满希望。 她很努力地想要改变命运,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只得到了更深的孤独。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哭唧唧的人,此刻却如此感伤,眼泪让眼前的月亮弥漫成一团白光,抽抽噎噎地压抑着不想让别人听到她在哭。 “怎么了?”背后,响起顾霆霄磁性温凉的声音。 坐在她身后,想把心爱的女孩揽进怀里,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倔强背影,他竟然犹豫了。 凤悠悠一定恨死他这个残酷的杀人狂,现在只要他靠近一点,凤悠悠要么冷冰冰地躲避,要么僵着身子就像只生气的小刺猬,支棱起浑身的尖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些怕她,怕她生闷气。 见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半天不动,觉得不对劲。 一过来,果然就听见她的心声,听见她的孤独。 看着她满脸泪痕,心中已经融化得一片柔软。 都是因为他,让凤悠悠跟着自己陷入如今的险境。 他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盖在她削瘦的肩头上,犹犹豫豫地轻轻搂住她,替她抹掉脸上的泪痕。 这几天的清苦日子,让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红裙裙角破破烂烂,曾经高贵的女皇,狼狈地像个小乞丐。 此刻又哭得一脸眼泪,眼睛也红肿得像个核桃一样,可是他觉得,还是那么可爱。 凤悠悠忽然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孩,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眼泪更加汹涌,呜呜地哭出声。 顾霆霄瞬间有些困惑,她不是讨厌自己吗? 他明明听到她的内心在说,她永远不会原谅一个残酷冷血的人。 可是,她又在自己怀里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 顾霆霄小心地把她搂得更紧,抚着她脑后的发丝。 暗沉的嗓音压得极低,头一次用那种几乎是请求的语气低喃道,“别哭,悠悠,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离开平安的皇宫。是我太过自私,把你绑在身边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如果我没有带你去天鼎城,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觉得心里被什么扎得一阵疼痛难受,喉间一阵哽咽,“对不起……” 听见那声悠悠,那声道歉,凤悠悠哭得更加伤心了。 悠悠?他头一次这样叫她。 为什么听见他这一句简短的道歉,就让她觉得这段日子以来的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恨都化成了数不清的眼泪?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他衣襟上粗粝的鹤纹盘绣扎得她皮肤生疼,眼泪浸湿了他的丝袍。 为什么命运要把她和这样一个嗜血无情的男人绑在一起? 让她做他权力的傀儡,做他感情的禁脔。 她努力想跟他划清界限。 想尽了各种办法,直至如今她也没能离开顾霆霄的禁锢。 不仅如此,她还开始跟顾霆霄一样,站在权力之上,为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盼望一场血淋淋的战争! 原来她也是一样,如此卑劣,可是,她的内心又如此脆弱,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罪恶感,那感觉让她如临深渊,让她喘不过气。 这世上,无人能理解她内心的挣扎和不甘,所有委屈只能化成泪水肆意流淌。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昳丽的脸上,思绪万千,沉重复杂。 栀子花一样洁白无瑕的女子,他不该把她拉入这血腥肮脏的战场,不该让她看见人间的险恶,脏了她的眼。 不该让他跟自己一起背负内心的罪恶,沉入黑暗的地狱。 他只配独自沉沦。 看她伤心自责的样子,顾霆霄内心一阵不忍。 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他都是绝情狠戾的。 如果有人指责他的无情,怒骂他的怙恶不悛,他只会回敬一个更加无情不屑的笑容。 哪怕身陷囫囵,血剑封喉,他也不惧奔赴死亡。 临死也要和血吞了罪恶,回敬人间的虚伪指责! 唯独面对凤悠悠的眼泪,他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思绪不知所踪。 他像抱着一个小孩儿一样将她搂在身上,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纤薄的背,轻声哄道,“别哭了。所有罪恶都是我做的,由我承担,你只是我操控的一个傀儡,这一切与你无关。不要责怪自己!” 凤悠悠顿时止住了哭泣,瞪着红肿的眼睛盯着他,不敢相信,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 她神慌慌的开始找借口,“我,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好孤单,我想小梨了,我想有喜了,我想……,想回大南皇宫了。” 顾霆霄长眉蹙了蹙,这女人噎回去的那句是什么,好像是陈理南? 陈理南,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名字了,有些事,就应该顺其自然。 他闭了闭眼,把下巴放在凤悠悠青丝发顶上摩挲着,“悠悠,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等我们回了皇宫,以后,就把你留在皇宫里。” 他停顿了一下,低沉的嗓音中已经微微带上一丝沙哑,语气艰难而决绝。 “以后,让陈理南陪着你。让陈理南陪着陛下……臣,只适合在战场上拼杀,血腥杀戮的战场,本是我该呆的地方。” 凤悠悠惊愕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幽深的双眸里,泛着一片从未见过的迷茫雾气。 这哪里像顾霆霄那么霸道绝情的人说的话,她捧着顾霆霄的脸,试探问道,“侯爷,你怎么了?” 顾霆霄闭上眼,温柔的纤长羽睫掩住了一潭怆然悔恨。 他们带给彼此的,全是伤痛。 如果生命终有尽头,他还能在这之前,冲出战场重围,将内心踌躇不安的凤悠悠送回平安的大南吗? 让陈理南伴她余生,那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把凤悠悠紧紧按进怀里。 不如放过她吧…… 他从自己颈项上取下那对彩凤白凰玉佩。 月光照着晶莹剔透的玉佩,其中隐有彩凤和白凰双双飞舞。 “据说这对玉佩来自天外,很特别,它本是你父皇母后留给你的念想。我一个人霸占了那么久,你好像一点也不介意。” 凤悠悠嘴扁了扁,“一对玉佩而已,侯爷喜欢就好。” 顾霆霄将那只彩凤留给自己,白凰给凤悠悠戴上。 “你戴着它,我会一直护着你,上天下地,我都会陪着你,就是拿我的命,也要换你安然无恙。” 凤悠悠看着他的神色,愣了愣。 顾霆霄见她紧张,赶紧放松些,眉尾逶迤着讪讪笑意,“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大南。” 凤悠悠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细腻温软,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是原主的娘亲留下来的,想不到它不仅承载着原主的亲情,竟然还被顾霆霄视为对原主的承诺。 她不是原主,为什么她此刻觉得这玉佩如此沉重? 顾霆霄又为什么要突然把这块玉佩送给她? 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突然优柔寡断的顾霆霄,疑惑不解。 他今天怎么了? 那深邃的眼眸中,一片迷雾,让她看不清他的心思。 不似往日坚冰一样的寒冷,也不是摄人的欲望眼神。 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黯然神伤。 “侯爷,你是怎么了?” 顾霆霄垂目定定地看着她,如月光一样温柔,喉节颤动了一下,“叫我一声小九吧。” “啊?” 凤悠悠睁着一双溜圆的杏眼,愣愣地看着他,他从来不愿意提起他过去的身份,为什么突然要让她叫他小九? 她嘴唇动了动,“小……” 忽然就被他的沉香气息封住了唇。 他等不及让凤悠悠说完那两个字,双唇擒住她,温柔而动情。 凤悠悠瞪着一双错愕的大眼,却因为距离太近,看不见他脸上滑过的一颗眼泪。 月光在二人身上覆上了一层银色轻纱。 深深地拥她入怀,女孩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一如从前,乖顺地窝在他怀里,任他亲吻,却把小手抵在胸前,保留着她的那份纯真的警惕。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接近她,最后一次将她拥入怀中,最后一次亲吻她。 他情不自禁,绵密细腻地包裹着她玫瑰色的柔润唇瓣,细细流转。 凤悠悠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她唇边,随着他唇间的沉香味道徐徐滑入口中,清甜而苦涩。 那是眼泪的味道,是伤心的味道,是他的眼泪。 凤悠悠更加困惑,这个冰冷绝情的男人,他也会伤心? 第108章 她也要重生 为什么他今天与往常如此不同? 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小脸,唇珠轻轻相触,细细描绘她柔软的双唇。浅尝流连,不敢深入,久久徘徊不前。 丝丝白发蜿蜒覆盖在她身上,柔软微凉拂过心间。 纤细双手逐渐攀上顾霆霄的颈项,粉白的小脸上晕开一片绯红,眼前一片迷离,思绪失去了方向。不自觉地微启朱唇,让芷兰和沉香气息交织。 顾霆霄感受到凤悠悠的回应,心中却涌起酸楚,像极了一杯苦茶中落入了雪花新糖的味道。 此刻的女孩就像一朵在寂静月色中悄悄绽开的昙花,露出花蕊吐出清香,等待他的温柔。 这一刻,他却忽然退却了。 凉风拂过唇间,一下子带走了迷失的炙热,凤悠悠才猛然清醒自己刚才的迎合态度,一阵羞涩难当。 她连忙放开手,扯了身上的大氅,倒头蒙住脸,“我要睡觉了。” 她在大氅里捂住发热的脸,蜷成一团。 顾霆霄躺在她身侧,静悄悄地看着她蒙着头害羞的样子,心中一片温暖,把手臂伸过去,给她枕着。 大石头边上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悉悉索索的轻微声音。 顾霆霄揉了揉眉心,莫名一股火窜上来,抬起一脚狠狠踢在石头边一颗大脑袋上。 “哎哟!” 一声闷哼,那人一头栽倒在地。 是镜尘,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脑袋赶紧消失在夜色中。 凤悠悠听见动静掀开大氅,“怎么了?什么声音?” 顾霆霄若无其事地搂着她,淡声道,“没事,安心睡吧。” 凤悠悠觉得很奇怪,刚才她明明听见有什么声音。 她坐起身看了一圈,远处,几个暗卫有的挂在树上,悠闲地晃着腿。 有的躺在地上,挺尸一样,好像睡得很死。 军帐里有微弱的灯光。 本来,顾霆霄不让点火,但是小定南需要热水食物,晚上照顾他也不能摸黑。 所以破例还是给军帐里安排了一星油灯,还烧了一些热水米糊给小定南。 他吃饱喝足睡觉很乖,没有哭,静悄悄的。 一切都好像没什么异样。 “可能是山上的什么野兽出没,别怕,我守着你呢,它不敢来。你今天照顾定南也累了,睡会儿吧。” 顾霆霄轻轻拍着她安慰。 凤悠悠乖乖地躺在大氅里,眼珠子四处打量一下,这山上有个什么野兽的,也很正常吧。不过,有人守着她,能让她安心,今天,她真的好累,脑袋枕着他的手臂,很快便睡去了。 黑暗里,某头野兽委委屈屈地揉着脑袋,捂着脖子。 嘴角疯狂地撇呀撇,都快哭出来了。 作为唯一有资格,不受任何约束,能在一尺距离内贴身保护主子的暗卫。 他就像主子的影子一样忠心。 可是他的委屈,也无人能理解。 他觉得主子是越来越讨厌他了。 那天河神节,陛下掉进了河里,保护陛下的那个暗卫被主子一刀结果了。 然后主子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他知道陛下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让他保护陛下,是主子对他的信任啊,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差错。 可是,不论他怎么做,都无法令主子满意。 离得远了,他怕陛下有什么闪失,离得近了,主子又不高兴。 现在主子看见他就对他非打即骂。 那天去天鼎城的路上,他莫名其妙地就被主子揍了好几顿。 竟然还问他有没有偷看他媳妇洗澡? 天地良心,他可是有专业素养的暗卫,他主子的媳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看啊。 就算刚才,他躲在主子两人身边,他也不是故意要偷看主子跟媳妇亲嘴的呀!他还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全。 如今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敢离得太远?要是魏国兵追上来了怎么办?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他誓死也要贴身保护主子的。 竟然现在主子这么讨厌他,他也只能离得稍远一点。 他在石头不远处找了个树杈坐着,睁着个猫头鹰一样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大石头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 身旁落下一个黑影,是他的搭档暗卫明心。 今晚明心值夜。 明心上来就把镜尘揶揄了一顿。 “嘿嘿,大哥这是,差一点被主子一脚要了狗命了呀?” 他看着镜尘头上的脚印子,笑得贼兮兮,“哎哟,主子可真舍得出力啊,要不是大哥脖子硬,这一脚,这脖子早就折了。” 镜尘憋着气,怒道,“滚回你的位置上去。” 明心朝军帐撅了撅嘴,“那边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动不动就哭的娃,有什么好看的?” 他双手托腮,望向大石头上的主子们,“我主子在这,我也想守在这里。” “滚,你没资格。”镜尘骄傲地白了明心一眼。 “我不滚,我要看我主子睡觉觉……” 明心故意赖皮地往镜尘边靠,镜尘抬手作势要打他。 “我看你是想死……” “哎哟,大哥,大哥饶命,别杀我……” 两个暗卫在高高的树上开玩笑打闹。 没有人注意,另一边的军帐里,紫心和世宁两人还没有睡。 此刻,盲少年世宁正跪在地上,紫心陪着定南躺在地铺上。 一星微弱的油灯,照着世宁俊俏白净的脸孔,眼睛上仍然蒙着一抹黑布,原本温和的面容,此刻却因为紧咬着牙关,显得有些诡异。 “紫心,我求你了……”他努力控制着情绪,牙齿咬得咯咯响。 床上的紫心,刚给定南换好尿片,喂了水囊里的一点米糊,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动作轻柔,不急不缓。 她不在外人面前说话,但她现在,在世宁面前已经愿意开口说话。 她声音如夜莺低语一样好听。 只是,她一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利的冰凌一样,在这七月的天,刺得世宁一阵发抖。 “别跪了。如果你不答应帮我,你就滚好了!” 世宁紧抿的唇角微微颤动了一下,难以控制心潮的起伏,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的紫心,经历这么多苦难。 让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如今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 可是不管他的紫心变成什么样,在他心里,她永远是当年清秀可爱的模样。 “紫心,死算什么,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生命、尊严我都抛弃过,只要你想,我愿意陪你一起死!可是……” 怕外面的人听见异样,他极力压制着声音,语气低到尘埃里。 他伸手摸索着,在昏暗的光线里,他那双弹琴的纤长的手,微微发颤。 “好好活着不好吗?紫心,忘了过去的一切吧,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好吗?” 紫心侧身躺着,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点豆灯出神。 那双无比美丽的桃花眼,氤氲着迷惘,又闪着一丝危险而寒冷的光芒。 “平淡,安稳?呵……” 她莞尔轻笑,“世宁,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还。” 眼里沁出泪,望着眼前的一星火焰。 眼瞳中却倒映着熊熊大火! 天鼎城中刺耳的笑声,就出现在耳边。 那张惊艳美丽的脸上,惊恐和仇恨如火焰一样嚣张燃烧! 脑海中,记忆深处的尖叫声,焦糊味,人肉烧焦的味道,让她作呕! 她的厄运都与她的美貌有关。 十三岁那年,她因为长得太好看,村中所有恶妇把她当成眼中钉。 她被诬陷成麻风病人,被架上柴火堆差点烧死。 她逃到后山,把那些村民骗进一个山洞,堵上洞口,倒了些火油,一把火把十几个人全烧死熏死在洞里了。 世宁带着她逃亡,可是路上她又被天鼎的人抓走了。 六年的等待,只等来了生不如死。 她又等了两个多月,终于见到了世宁,她终于可以安心自尽了。 她跳进了天鼎城下的潭水,可是没死成。 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唯一的念想,是跟凤悠悠一样,重活一世! “世宁,不管你信不信,下辈子,我们会再相见。” 世宁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早已被她眼中的寒冷刺痛。 “紫心,我相信你的话,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可是,我不想什么下辈子,我只想要你这辈子在我身边,余生,我们一起过平淡的日子。紫心,我们离开这儿吧。” 紫心沉默了一息。 挑唇笑,“余生?想让我真正活下去,除非,人生可以重来!” 她指尖忽然伸向油灯,豆大的一星火焰,明晃晃的扎人眼,在她的纤纤手指下,火焰却害怕地跳跃了几下。 她微笑着,欣赏着自己纤纤手指在灯光前,映出的半透明红晕。 然后缓缓将手指放在豆灯的火焰之上,看着它被火焰烧灼。 冷艳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感觉不到痛苦。 火焰虽小,可是也让皮肉立刻发出烧焦的味道。 世宁闻到味道,知道她用火灼伤自己,立刻扑过去,摸索着抱住她。 他猜她应该是烧伤了手,捧着她的双手,心疼地替她吹吹伤口,可是他看不见,不知道紫心哪根手指受了伤。 “紫心,伤在哪里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紫心不答话,看着眼前这个爱她如命的盲少年,慌乱地替她吹伤口,心疼的手都在发抖。 她的心如何不疼? 她知道,如果她放下过去所有仇恨,跟着世宁隐居,过平淡的安稳日子,世宁能一辈子对她忠贞不渝,一辈子对她这么好。 这辈子,下辈子他的眼里都只有自己。 可是,这辈子她失去太多,她无法面对满赠疮痍,无法忘却那些刺骨的伤痛。 她要重生,她要回到曾经年少,像凤悠悠一样,用纯净温暖的下辈子,偿还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开始写到女主的前世重生了~ 第109章 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 紫心的眼泪忽然冲出眼眶,挣脱开世宁的手,一把将那一星油灯打落在地。 “呼!” 油灯被打翻,火焰随之急速窜出去,一下子点着了床铺。 “紫心!” 世宁慌忙扑过去抱住她,紫心却故意把火焰引上自己身。紫色裙角瞬间燎燃!她此生最怕火,可是却偏向火焰扑过去! 凶猛的火苗,瞬间轰然在军帐中! 四周的暗卫们被光亮和动静惊醒,急忙赶来灭火。 紫心抱着定南,身上还带着火苗,跌跌撞撞地冲出军帐,大喊着,“救命!着火了!” 镜尘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看着几个暗卫三两下把紫心身上的火和军帐里的火都扑灭了。 舌头顶着腮帮子,眯着眼睛抬头望着那一缕青烟,飘飘渺渺,如一条无声的蛟龙腾上了云霄,转眼不见踪影。 明心“嗖!”地窜到他身边,压了压腰间的佩剑,吊儿郎当地吐了嘴里嚼着的一根草叶子,恶声低骂,“我去!带着一帮女人和孩子打仗,感觉一定很酸爽!” 镜尘脸上凝重的神色缓了缓,冷静望着山下的湖面,“魏军要是没打瞌睡,半柱香功夫,就能找到这里。” 睡得跟猪似的凤悠悠这时终于被吵醒,见一堆人正围着还在冒着细碎青烟的军帐叹气,她才知道,刚才军帐里着火了。 见紫心不仅手指灼伤,腿上也有大片烧伤,可是她不管不顾,忧心地把怀里还在熟睡的小婴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一脸自责道,“还好定南没事,不然,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说话间,她盯着凤悠悠低头时衣领里面坠下的那块白凰玉佩,眼睛发直。 凤悠悠倒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被她开口说话惊喜到了。 在她心里,那么可怜善良的美丽女孩,因为遭遇了太多伤痛经历而失语,她想想就替紫心难过。现在见她愿意开口说话,凤悠悠是真的替她高兴, “紫心,你会说话了?想不到一着火,一着急,你就能说话了!看来,这火烧得值!哈哈!” 一场虚惊之后,她和世宁一边给紫心处理伤口,一边庆幸紫心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三个人一团喜乐融融,背后却传来顾霆霄漫不经心冷冰冰的声音。 “紫心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紫心抬起泪眼看去,顾霆霄负着手,长身玉立,月光投下他黑压压的影子,一阵摄人的压迫感。 她瑟缩着低头回道,“都是紫心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然,紫心如何对得起陛下和侯爷的信任?” 顾霆霄嗤笑一声,“人没事就好。” 转身,用懒懒的语气命令道,“镜尘,即刻转移!从现在开始不许再用火。” “是!” 凤悠悠就不明白了,“去哪儿?为什么要转移?不是要在这里等皇叔的吗?带着定南赶夜路?” 顾霆霄懒得理会她一连串的问题,拎起她就要走。 “哎,我的定南!” 凤悠悠刚从紫心怀里抱起小定南,顾霆霄捞起襁褓,扔给旁边正看热闹的明心,明心稳稳地接过。 “你!负责这个小家伙!” 明心瞬间头大,望着小定南正砸吧的小嘴,抱着这一团软软的肉丸子哭笑不得。 几个暗卫走过他身边,既是安慰也是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膀。 暗卫们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并掩盖了众人留下的痕迹。 一行人顺着山脊往前走。 山体一边是云梦湖,黑压压的,在暗淡月色下模糊一片,分不清山与水的界限。 另一边是北邺平原,星星点点跳动的战火还在天边燃烧着。 寂静的深夜,风声也静止了,天地间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凤悠悠大气不敢出,紧紧拖着顾霆霄身上的大氅。 走出没多远,走在前面的镜尘突然停下了脚步,众暗卫也跟着停下,立即在顾霆霄身边形成了防备阵势。 见众人这架势,凤悠悠知道情况不妙。她条件反射地躲到顾霆霄身后。 四周出奇的安静。 她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还有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顾霆霄的呼吸声,他身上的盘绣锦袍摩擦的声音,甚至右手剑柄上,转动手指的声音。 忽然,他迅速向前移转身,一手抱起凤悠悠,一手挥剑。 “当!” 重重的金属撞击声,电光火石迸裂黑暗,刹那间,一支重箭斜斜地擦过她的肩膀,钻入前方的碎石地上,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重型弓弩威力无比。 随之一阵喊杀声,前后方都出现狄狼的军队。 狭窄的山路,立刻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战场。 几百个魏国士兵,一波一波轮换着攻击,就算镜尘这样的武功高手在这样的车轮战面前也很吃力。 凤悠悠和紫心两个女孩子被男人们掩护到身后,他们的刀光铎影,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防线,耳边都是血肉分离的可怖声音,凤悠悠和紫心害怕地往后退去。 可是身后已经是悬崖,无路可去。 “紫心!别怕。” 凤悠悠握着紫心的手,安慰她,她的手因为害怕冰凉发抖。 紫心却忽然抽开手,飞快站到悬崖边上。 这悬崖下,是漆黑的湖水,底下暗礁重重,人掉下去,几无活路。 凤悠悠心中一惊,“紫心,你要干什么?” “陛下,对不起,紫心明白,是紫心打翻了油灯引来了敌军,是紫心的罪过。” 紫心回头看着凤悠悠,温和一笑,山风拂着她的青丝,月光照着她的轻纱紫裙,美丽仿若谪仙。 “可是紫心不是故意的。” 她望了望前面正与魏军拼杀的男人们。 “紫心本就是不想活在这世上的人,如今你们带着紫心和这个婴儿,如此多的累赘,如何能冲出这重围?紫心又有何德让他们为我拼杀?不如让紫心先去了吧。紫心不能和他们一样,为陛下和敌军拼命,但紫心和他们一样,只求让陛下安全回到大南。” 凤悠悠诧异地听着她说话,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这个陛下就要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为她牺牲活命的机会?她不要这份优待。 她急切喊道,“紫心,没有你,我们可能早就陷入包围了,他们当然值得为你拼杀!你打翻油灯也不是故意,不要自责,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要活我们大家一起活,要死我们大家一起死。” 在前方杀敌的男人们听见两个女孩的对话,奈何抽不开身。 世宁更是心急如焚,他凭着灵敏的听觉能挡住魏国兵的刀剑已经很勉强了,此刻听见紫心要寻死,一分心,立刻身中一刀。 紫心深深地望了一眼混战中的世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转而平淡一笑,“紫心死前可以跟陛下要个东西吗?” “紫心想要什么?大可以说!”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陛下的这块玉佩!紫心很是喜欢,陛下愿意送给紫心吗?” 凤悠悠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白凰玉佩,这是顾霆霄刚刚给她戴上的。 顾霆霄一直很珍视这对玉佩,把它戴在自己身上同时许下了对她的承诺。 紫心见她似有些不舍,她美丽的桃花眼瞬间有丝丝泪光,“陛下,紫心不敢奢望什么,这人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紫心羡慕陛下可以拥有明月清风的美好爱情,而紫心只有炼狱般的荼毒人生。紫心只希望带着陛下的玉佩去死,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凤悠悠身后的刀剑声嘈杂纷纷,逼得更近了。 旁边,顾霆霄一剑劈开眼前的敌军脑袋,回头见两个女孩站在悬崖边上,朝凤悠悠喊道,“凤悠悠,她要死,你让她死,你回来!” 凤悠悠置若罔闻,一把将身上的玉佩扯下来,急道,“紫心,你想要这个玉佩,你说一声就好了。别说它只是一只玉佩,就是更重要的东西,我都愿意给,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紫心,回来吧,失火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走到紫心身边,把玉佩放到她掌心。 紫心看着掌心的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中闪着润泽光芒,一只白凰的幻影从玉佩中盘旋而起,浮游在幽幽光芒之上。 紫心抬头微笑,“陛下真的愿意把它送给我吗?” 凤悠悠看着玉佩弥散出的神奇光芒,这光芒,为什么她觉得似曾出现过,可是她没心情去多想。 她朝紫心肯定地点头,“这玉佩再神奇,也没有人命珍贵,如果它真的能让你安心,我当然愿意把它送给你。” 紫心脸上慢慢扬起笑容,眼中泪光闪闪,感动地将玉佩捂在胸口,泪水涟涟。 顾霆霄见凤悠悠把他送的东西完全不当回事地送给了别人,不耐烦地一剑扫开眼前缠人的敌军,残肢断臂溅起血花染上了他的白发。 “叫你回来,听不见……”正想回头去抓凤悠悠,一波魏军喊杀着又冲了上来。 紫心忽然抬头,满是泪光的桃花眼中,寒光逶迤。 “只有你心甘情愿把它送给我,它才会认我做主人,只有你死了,它才会让我重生一次!” 她迅速抓住凤悠悠的衣襟,狠狠往后倒下去! “紫心!” 悬崖上,传来世宁撕心裂肺的呼喊,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了悬崖。 紫心面带微笑,紧紧抓着凤悠悠,直往下坠。 悬崖并不太高,可是底下湖水中,乱石突兀,人掉下去,湖水立刻被激起浪花,锋利的礁石上血花飞溅! 紫心和世宁相拥着,尸体摔得残破不堪,紫心临死前脸上却还带着笑容。被血渍浸没的眼睛里,流转着希望的光采,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重生后的明月。 漆黑的湖水如巨兽涌动,咆哮着将尸体卷入死亡的深处。 半空中的凤悠悠,没有继续往下坠,因为她的身体被一道气流裹住,停在了半空,是顾霆霄用内力真气托住了她。 她看着沉入水底的紫心,心下一片悲凉。紫心和世宁的命运纵然可悲,可是,这悲凉的感觉却不是完全来自他们两人。 而是一种没来由的似曾相似的感觉。 她停顿在空中,身体被两股力量束缚,一股来自顾霆霄手上的内力,束缚着她的腰,同时,另一股力量,来自悬崖下,有人射出了倒钩箭,缠住了她的双腿! 顺着钩箭上的绳索往下,是狄狼健硕的身影。在崖下一艘官船上,他持着一把弓弩,那一头如虬黑发,张狂野蛮一如他脸上得意的笑容。 “顾霆霄,放手吧,我知道你受了伤,看你的内力能坚持多久?” 顾霆霄并不理会他,站在悬崖上,眸子微凉带着怒气,看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女孩。 虽然隔着丈远,可是凤悠悠腰间的那股力量,就如同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带着几分怜惜,也有几分恨意,越束越紧。 顾霆霄冷灰色的眸子微垂,淡淡地睨着悬崖下的女孩,仿佛在跟悬崖下的人争一件不值钱的玩具。 “唔,一早就说过,不听话的傀儡,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知道顾霆霄是生气她轻信别人,还把他许下承诺的玉佩送人。 凤悠悠回过头,可是看不见背后他的脸,她连忙抬手亮出手上的玉佩,讨好地笑道,“侯爷,别生气了,玉佩还在。侯爷救我。” 刚才她在紫心落下去的瞬间,抢回了玉佩。 顾霆霄勾唇嗤笑,“算你机灵,不然,我现在就放手了,让狄狼把你抓去算了,反正,一个傀儡而已,随便找个人代替便是了。” 他冰冷淡漠的语气,似乎真的不在乎这个傀儡。 凤悠悠一时不知道他那不在乎的态度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屑,那么淡然。 她都怕他真的会一下松开她,让她掉下悬崖,或是被狄狼卷走。 ,立她为傀儡女皇,是天下皆知的事。 不过,这个女人是不是顾霆霄真心喜欢的女人就不得而知了,若她真的只是顾霆霄手上的一颗权力棋子,顾霆霄随时可以换了她,舍弃她。 狄狼想抓了这个傀儡女皇威胁大南军队的想法可能要落空。 不过,管他呢,顾霆霄在不在乎,他先把人抓到手,就知道了! 他白牙森森,狡黠一笑,朝崖上喊道,“顾霆霄,那你倒是放手啊。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觉得这一章很长? 第110章 赏你便是 “本座向来吝啬,阿猫阿狗的,就是弄死也不给别人!” 顾霆霄语气冰冷,一脸淡漠,镇定得出奇。 这让凤悠悠心里一阵失落感,看顾霆霄这冷冰冰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打算拼死救她的样子。 哼,她就知道,顾霆霄就是玩玩她的。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个阿猫阿狗! 可以随便捏圆搓扁,高兴了亲亲抱抱,不高兴了拿她跟人逞强斗气,捏死也不给她一条活路的玩物!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块玉佩,顾霆霄送她这块玉佩的时候,无比深情,流泪拥吻。 搂着她对她说什么死也不会让她落入狄狼之手,用他的命也会安全地送她回大南! 当时被他吻得七晕八素,晕头转向,一度相信了他的话,甚至还以为顾霆霄对自己动了真情! 现在看来,小丑就是她自己,当时她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好笑。 呵呵,她是怎么了,居然相信顾霆霄那个疯子会对她这个傀儡动真情? 她忘了自己的命运了吗?她忘了自己将会死在这个疯批手上了吗? 凤悠悠不禁又在心里狠狠骂道,顾霆霄你个骗子,玩弄我的感情,你不得好死! 崖上的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中嗤笑。 他们两个谁骗谁?谁玩谁? 外人不清楚,可她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如果真要说他骗了她的感情?那说明她开始对自己有感觉了。唔,他现在是应该觉得欣慰,还是应该觉得生气呢? 大概是生气得多,因为他今天就是死在这儿,这个女骗子也不会记得他的好。 过去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此生的运气已经用尽,如今陷入这样的绝境,旧伤加上中毒,怕不是狄狼的对手。 可是无论如何,他只有一个念想,不能让凤悠悠落入狄狼之手! 凤悠悠正伤心,感觉周身气流扶摇而至,紧紧抓着她,缓缓往崖上拉。 刚刚让她心安了一息,狄狼又向下用力一拽绳索,带着内力的绳索,如蛇般攀上了她的颈项命门,猛然缠紧。 于是,两股力量在凤悠悠身上加持。被拧毛巾一样的凤悠悠,瞬间如山般的夺命压迫感,使她几乎断了气! 颈项上的绳索令她一阵心律加速,哀痛急喘,全身的血液奔涌,灵魂立刻临近阴曹地府! 脑中系统都吓得一阵疯狂尖叫,【宿主,不得了,要死了要死了!】 凤悠悠烦死这个没用的系统了,【那你还不快想办法救我!】 系统大哭,【系统跟宿主同体,也脱不开身啦。】 两个男人的力量博弈,你退我进,我退你进,小心着不把她掐死绝,留着一口气给她吊着。 她凤悠悠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生无门,死无路!在鬼门关里外徘徊,白眼直翻。 那一刻,她突然不想活了,不想让顾霆霄救她了,因为这种生死之间的挣扎实在是太痛苦了,她只想干脆死了痛快! 崖下的狄狼,目露寒光,勾唇哧笑。 “顾霆霄,你再不放手,你的傀儡女皇就活活被勒死了!松手吧,我狄狼向来懂得怜香惜玉,我会替你好好待她的!” 顾霆霄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这已经是他仅剩的内力,心脉已经开始受损。 如表面平静的冰原,正从地底迅速产生裂痕,撕心裂肺的痛感从心头传来,一口鲜血正徐徐涌上喉头。 口中弥散着血腥味,他强压着胸中的剧痛,面无表情地支撑着托着凤悠悠的那股真气。 身后镜尘正在砍杀轮番涌上来的魏军,见主君不听劝告动用内力,他心急如焚。 连挥几刀,斩断纠缠,冲过来,甩出一把飞刀刺向缠住凤悠悠的绳索,火花四溅,未伤分毫。 “主君!你的伤已经不能……” “滚!”顾霆霄喝止他,眉头的痛苦神色毕显。 镜尘无奈闭嘴,只能默默将自己的内力传送给主子。 身后魏军不断杀上来,暗卫已经死伤多数。 魏军的长矛刺入镜尘身体,他还在尽全力将自己的内力灌入主子心脉。 他只想让主子活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劝道,“主君,放手吧,主君你会没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君……” 然而,顾霆霄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伤重奄奄一息的境尘倒在地上,看着主子死死护住凤悠悠不松手,口中有鲜血细细流出。 想必他心脉已经纷纷碎裂,那是怎样的痛苦,他不敢想。 崖下传来狄狼带着内力的凛栗笑声。 “哈哈哈,顾霆霄,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顾霆霄睚眦怒视着崖下,他说过,死也不让凤悠悠落入狄狼之手。 纵使胸中万物皆毁,腑脏俱焚!他仍不松手,明明面色满是痛苦,还要目下无尘睨着崖下挑眉轻笑,“呵,本座没说赏,谁也拿不走!” 狄狼脸色难看。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几乎被勒晕过去的凤悠悠却豁然清醒,因为束缚在她身上的那股真气陡然退去,随后狄狼手上的绳索也就松开了! 她心下猛然一惊,是顾霆霄放开她了? 没有了他的内力托住,身体迅速下落。 这时,她看见崖上,一个雪色身影,迎风立马,她明艳的容颜荼靡着如梅血迹,映着眉心火戒更加鲜艳夺目! 挥剑回眸间,洒脱如仙。是箭心! 在这尸骨如山的战场,她就像落入人间的神兵,突然降临! “皇叔救我……” 凤悠悠心间升起希翼望向箭心。 可是,她那冰冷的眼神只让凤悠悠打了个寒颤! 目光再往崖上搜寻,却不见顾霆霄的身影。 失望间,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官船甲板上,骨头几乎碎裂,痛得她差点晕了过去! 抬眼看见的已经是狄狼粗犷的身影。 狄狼正抬头望着崖上的箭心,天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女子? 玉塑容颜,雌雄莫辨,武功绝顶,四下皆空! 身从尸骨累累过,雪色僧袍却纤尘不染! 他正痴迷间,想到她砍人的时候那狠劲儿,想到自己大腿胯上还包着的伤口,那一刀可是差点让他断了后。 狄狼背后一阵发麻。 他立即让弓弩手就位,还不忘对着箭心嬉皮笑脸,讪讪道,“呵呵,箭心大师,狄狼正心念着你呢,你就来了!” 吃了箭心一刀,他再不敢轻视叫她小娘批。 崖上缓缓飘落箭心那淡漠如风的声音,如梵音一样悠远空灵,“狄狼,整个凤家都不过是侯爷的弃子,此女不过是侯爷的傀儡玩物,你喜欢,赏你便是!” 甲板上的凤悠悠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宠物,彷徨失措。 为什么皇叔不来救自己?还说这样的话?难道真是顾霆霄的意思? 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 凤悠悠心头一恨,嘴唇咬出了血。她这才幡然醒悟,一阵悔过伤心。 亏自己从前处处讨好他,委曲求全,任他拿捏,顾霆霄他就是把自己当成阿猫阿狗的,养了这么久,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他都知道自己落入狄狼之手会是什么下场,为什么他如此狠心? 艰难抬头,看着箭心持剑立马在山崖上,淡然垂目。 她美丽幽深的凤眸,危险桀骜的眼神,跟顾霆霄一样的冷冽无情! 狄狼听见她这番话,不可思议地看着趴在甲板上,眼巴巴望着山崖上的凤悠悠,“怎么,你们的女皇说不要就不要了?” 箭心不理会,勒马回身,雪色身影消失在悬崖之上。 狄狼蹲下身歪头瞧了一眼凤悠悠,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呵,女皇陛下,别看了,这就是你无情无义的夫君和皇叔啊,哈哈哈……” 狄狼望了一眼山崖之上,上面刀剑声还在继续,他派出的士兵仍然在往山崖上攻。 虽然不知道崖上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猜,此刻箭心一定是没功夫理自己。 否则凭箭心的厉害,不说能挡千军,就说她从千军万马中取自己的首级,应该是不难的。 现在女皇已经到了手,而对方没空理他,他还不见好就收? 一声令下,官船上的重箭弓弩纷纷朝山崖上一通乱射,然后,在箭阵的掩护下,官船趁乱拔锚走人。 箭心挥剑挡下乱箭。 望向地上晕过去的顾霆霄。 如果她再来晚一步,顾霆霄此刻已经心脉尽断而死! 是她及时赶到,强行点了顾霆霄的穴道,封住了他的内力,暂时保全了他的性命。 脸上一向桀骜的神情不见,此刻只有愤恨不屑和慌乱。 她慌慌张张地丢了手中的剑,扑到顾霆霄身边,把上顾霆霄的脉搏,凤眸中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几乎是疯狂的,嘶声朝气若游丝的顾霆霄喊道,“顾霆霄,你给我起来!你起来!” 她仰天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嘴角噙着嘲讽,“这些年,大家为你出生入死打拼,你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弃大南于不顾!还想为她送命!你今天要是死了,我们如何入地见先皇?你起来啊,顾霆霄!先皇在天上看着你呢!许皇后在天上看着你呢!” 身边的暗卫们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残兵,个个身负重伤,而镜尘已经死了,兄弟几个默默地围在旁边,轻轻合上他眦睁不甘的双目。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晚了,因为在这个情节上考虑太久。 看书的小伙伴,记得给我书评哦~ 第111章 斩断孽缘 暗卫们此刻听着奉亲王的话,个个眼含热泪。 他们的祖上都是跟随先皇的忠烈,自小就跟随奉亲王和顾霆霄征战沙场。 这些人无疑全都和镜尘一样,是顾霆霄手下最忠心的死士,为了顾霆霄抛却头颅毫无怨言。 可是面对残酷险恶的战场,听到奉亲王激荡人心的话,全都不由地悲从心起。 主君可以不把任何人的命放在眼里,他们愿意如蝼蚁般跟随主君左右。 可是他们高高在上的主君是天之骄子,主君怎么能,轻视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们的主君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轻易舍命,那他们这些用命追随主君的人,拼杀的意义是什么? 地上晕过去的顾霆霄毫无知觉,没有反应。 箭心垂泪望了望远处走远的狄狼的船队,勾唇哂笑,“当初你跟我说,她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傀儡,我以为你玩玩就算了,如今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湖上的风浪更加猖狂,在悬崖下拍起血色浪花,回忆如潮水汹涌。 她喃喃地唤着顾霆霄的小名,“小九,难道你忘了当年,你母后,把凤悠悠当亲女儿,可她却为了讨好养母,害你母后丧命!你忘了,那天,凤悠悠的生辰,也是先皇的忌日,凤悠悠为了讨好王皇后,向王皇后告密,你母后祭拜先皇的事?” “从前,是我没有看透,我以为你对凤悠悠更多的是不甘和嗔恨。没想到,你连凤悠悠告密造成你母后死去的事情都能原谅,并愿意为她拼上性命!” 想到这些年,顾霆霄为了凤悠悠做的那些事,历历在目。 箭心的心,嫉妒而空洞。 一向耻笑世人嗔痴,四大皆空的箭心大师,此刻却哭得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像个委屈的小妇人。 她对顾霆霄的感情,显而易见。 这些年,为了掩饰内心的感情,她活成了一个桀骜不驯、放浪不羁的疯和尚。 此刻,她眼见顾霆霄为了凤悠悠连命都不要,她瞬间嫉妒地丢盔弃甲,卸下了所有伪装。 心中那些头头是道的佛理早不见了踪影,反而,多年压抑的感情,反噬着她的心,心间沉浮的只有伤恨。 本来,她生来就是个女人,却被从小当男孩养大,小她两岁的顾霆霄整天跟在她身后,皇叔长皇叔短的。 直到她长大才知道,男女的区别。 她多想像凤悠悠一样,穿上红装站在顾霆霄面前。 从那时起,她倔强地不肯着男装,想要挣脱命运,不肯当王爷。 拼命跑去南壃出家当和尚,因为那时候,顾霆霄正在那里参军。 她找到了在南壃打仗的顾霆霄,就像真正的偶遇一样,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出生入死。 征战沙场,谋权篡位。 她知道,自己一出生便因为绝佳的练武根骨,被旭帝安排在王府,作为亲王的下一任接班人。 她只是旭帝未雨绸缪的一个权力棋子。 她永远记得五岁时,老亲王把她带到校场,第一次见到小九时的场景。 太监打扮的小九,虎头虎脑,笨手笨脚的,教他武功他要练很多遍才记得住。 老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她皇叔,告诉他很多遍她的大名凤锦翎他都记不住。 她讨厌小九叫她皇叔,可是,她永远只能是小九的皇叔。 箭心搂着顾霆霄,轻轻把脸贴在他脸上,“小九,勿怪皇叔,替你斩断孽缘!” …… 北邺的战火,没有因为女皇被绑在阵前而有所顾忌,一夜之间,奉亲王亲自领兵,大举进攻,火舌带着愤恨,燎尽北邺,一路肆虐,寸草不生。 气急败坏的狄狼,兵败所剩无几,被逼到更加靠北荒凉的冥山一带。 山中的魏国军营。 一间营帐中。 凤悠悠躺在草堆上,她受了风寒,发着高热。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狭长的宫道里哭,还喊着小九的名字。 “小九。” “小九!” 她的声音像银铃般好听,语气焦急,有些依赖,还带着一点小脾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和现在不一样,又为什么会喊小九的名字? 低头看时,发现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伸手看着自己,确定她就是十岁时的凤悠悠。 她这不是在看原主的记忆,她这是穿到原主的记忆里去了吗? 眼前出现一双太监才穿的白底皂靴,和一身干净的黑色织锦太监服。 腰间系着玉带,显然,一般的太监,穿不起这么好的皂靴。 正是那个会讨太皇太后喜欢的小太监小九。 他低头稀奇的眼神瞧着坐在地上哭的凤悠悠,一双黑亮的眸子流转,抬手摸了摸凤悠悠的额头,故意紧张道,“呀!好烫!长公主病了,那可怎么得了?” 他坏坏地嘻笑着,“奴才去求了太皇太后,让医女给开了点好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拿了两个药丸,“来,张嘴,这药甜,不苦,吃了很快就好了。” 凤悠悠惊奇地看着小九插科打诨的笑容。 分不清这是过去还是现在,分不清这是自己还是原主。 她听话地张嘴,吃了药,药很甜,心中一片温暖。 她忽然就想到那天顾霆霄在悬崖上让她叫他小九,心中一阵酸楚。 “小九。” “嗯。” 小九笑着应她,可是她伸手碰,他却像水中的倒影,模糊消失不见了! 凤悠悠突然感到一阵寒气,一股凉气抽得她呼吸道如针刺,将她猛然从晕迷中惊醒过来。 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恶心的铁锈味。 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烤一样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怪不得做梦梦到吃药,原来,她真的病了。 可是为什么会梦见小九,而且那感觉就像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身,发现很难。 抬头望去,这是一间营帐,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草堆上。 系统在哭哭啼啼,【宿主,我刚才给你吃了退烧药,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凤悠悠痛苦地歪了歪嘴角,【呵呵,反正没死。】 系统哀嚎,【我的个女皇陛下呀,你这是当的什么女皇陛下呀,被人像条狗一样的遗弃了,呜呜……】 凤悠悠头疼,自嘲道,【一个没有权力的傀儡,必然是这样的后果,怪我不该轻信顾霆霄,怪我之前早不下手杀了他!】 凤悠悠心中一片迷茫。 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可能她再也无法回到大南了。 未来可能比历史更加残酷,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 系统安慰她,【宿主别担心,你还有我,这段时间,成长值飙升,刚才你掉下悬崖之后,我突然入账五千,我升级了哦,我终于升到五级了!】 凤悠悠不以为然,【五级很厉害吗?】 系统很自信,【放心,以后有系统保护宿主。】 “哒哒!”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大将军,国君有交代,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娘的,敢拦老子!滚开!” 门口的几个守卫被人打倒在地。 一群魏军撩起营帐布帘冲了进来。 昏暗的光线里,人影晃动,男人们一阵哄笑。 迷迷糊糊的凤悠悠下意识地蜷起身体。 明晃晃的火把点起,她才看清,一个魏国将军打扮的男人,带着一群士兵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 那个被称作大将军的男人一脸横肉,钢针一样的两道墨眉,凶神恶煞。 “娘的大南人真的黑心,再怎么样,女皇名义上也是他们的天,女皇被我们抓了,大南军队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可怜那高高在上的女皇,如今成了阶下囚。” “啧,这么漂亮一大美人儿,竟然被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哈哈哈……” 众人围着地上的凤悠悠,目光上下其索。 她手脚被绑了个结实,身上的红色纱裙破破烂烂。 一身的土,却掩不住雪白娇美,冰肌玉骨。 脸蛋儿因为风寒发着高热而绯红,更显诱人。 凤悠悠挣扎着坐起来,厉声骂道,“你别乱来!你们国君都没敢动我,我还有用!” 中年男人仰头哈哈大笑,“有什么用?顾霆霄他不要你了,弃之敝履,国君也不管你了,你已经毫无价值!” 他抬 . 腿跨在凤悠悠身侧,肮脏的军靴踏住她的裙子。 目光猥琐盈溢。 一边松裤带,一边嘻笑着,“虽然已无价值,也不能浪费啊,正好老子泄泄火。” 众士兵围上前看热闹。 “你敢动我必遭报应!” 【系统,你在干嘛,快下毒,毒死他!】 系统见着这些凶神恶煞的魏国人都吓呆了,【宿主,我,我正在找毒药啊。别急别急!】 系统如数家珍地数着它那为数不多的毒药,哭道,【宿主,这些日子,所有成长值就生成了这么几颗毒药,一直舍不得用……】 男人解开凤悠悠手上脚上碍事的绳索,上手就撕她的裙子。 纤细的双腿露出来,晃得那些魏国兵口水连天,惊呼连连。 凤悠悠气急败坏地呼叫系统,【你倒是快点啦,毒死他!在磨蹭什么!】 男人兴奋得捉住她乱踢的腿,哈哈大笑,“什么高贵的女皇,也不过是个低贱的玩物,今儿个,你可要好好慰劳慰劳我们兄弟。” 众魏国兵哈哈大笑,摩拳擦掌,争先恐后。 男人回头怒喝一声,“挤什么挤,老子有好事什么时候少了你们了,战场上打仗你们也要给老子拿出这上赶着的劲头啊。” 众人讨好嘻笑,“是是是,大将军教训得是。” . 第112章 疯和尚你是要嫁人吗 男人得意地按住身下的女皇,正想一亲芳泽,他那沉重如牛的身子,突然如受了当头一棒。 闷哼一声,直挺挺仰面倒在地上,脸上的惊恐如同见了鬼神,口吐白沫,一阵抽搐,气绝身亡!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上前拍拍他的脸,喊道,“大将军!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是一下高兴过头了,一摸他脉搏,已经停止了,面色死灰,双目瞬间凹陷如黑洞,还在汩汩往外冒血。 见大将军刚刚还是大活人一个,并不见有什么异样,不明原因就突然暴毙,死状如此恐怖,这也太诡异了。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大将军死了!?” 看向狠狠瞪着他们的凤悠悠。 一个手无绵力的姑娘,面临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被吓到惊叫连连,瑟瑟发抖吗? 为什么她一脸轻蔑笑容。 众人只觉得这笑声毛骨悚然,不觉惊恐退缩。 “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大将军?” 凤悠悠诡异轻笑,缓缓从地上起身,满是污渍的小脸上,微扬起眉梢。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凤悠悠克死的男人有多少?姐姐我命带刑克,妄图我的男人立马见阎王,不信你们哪个胆大的再来试试!” “呵呵,你们的王妃凤涟漪不就是来自大南吗?她没有告诉你们,我凤悠悠在大南已经克死四位驸马。” 凤悠悠鄙夷地扫视众人。 装模作样的故意向一个魏国兵靠近,那个魏国兵哪里敢拿命来试,忙不失往别人身后躲。 众人纷纷惊恐如见了妖怪一样,纷纷退缩。 凤悠悠负着双手,傲娇地站在那里,睨着众人。 其实她心里直发毛,毒药就那么几颗,而魏国军营,这样的男人还有很多,万一唬不住,她可怎么办? 果然,仍然有人色胆包天,跃跃欲试。 一个裨将捋起袖子,色眯眯地盯着凤悠悠,“听她唬人,哪有那种事情,老子就不怕,女皇裙下死,也是美事一桩!” 他话音刚落,朝凤悠悠伸出的脏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双膝突然软塌,下半身瞬间化为血水,上半身颓然落地,双手还在尸水里面挣扎,惨叫着,顷刻间整个人化成了一滩腥红血水。 凤悠悠无奈摇头,没办法,这些狂徒自己要作死,她只能狠狠心再费一颗药了。 众人见状,瞠目结舌,恐怖惊惧之色,如丧六魂。 这回众人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跑去。 惊慌大喊着,“妈呀,妖女啊!” 凶神恶煞们终于都落荒而逃了,凤悠悠虚弱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瘫坐在地。 心里还是及时地夸奖了系统。 【系统,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系统白眼有一点点骄傲地扬了扬嘴角,【那当然。】 凤悠悠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厉害的系统,之前怎么就是毒不死顾霆霄呢? 系统想了想,【可能是以前我的级别太低了,而顾霆霄武功太高强,所以才屡次不得手。放心,以后,系统保护宿主,只是宿主不能随便用毒,因为你没有源源不断的成长值入帐,毒药耗尽,系统就没办法了。】 凤悠悠点头,【那你还有多少毒药?】 系统,【本来有三颗,用了两颗还有一颗。不过,还有五千积分可以兑换成毒药,能换五颗。】 可是想想他们面对的是整个魏军大营,它心虚的低着头捏手指,【咳,是有点儿少……】 凤悠悠无奈,故作轻松的安慰系统,【总比没有的好,还是要谢谢你。】 此时的大南军营。 主帅营帐前,跪着一个人影,背影壮实,面容清秀,是女将军凤十三。 她冒着烈日,汗流浃背,仗剑跪在地上。 刚刚她从校场上回来,才从将士口中得知,女皇被狄狼掳走。 并且,奉亲王亲令,为了防止朝中动乱,封锁消息,所有人不得提及此事,否则杀无赦! 凤十三虽然与女皇陛下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这个名字是女皇陛下钦赐的。 女皇陛下还曾经以为她失踪而到处找她。 并交代奉亲王让她上战场杀敌。 女皇对她,有知遇之恩。 如今女皇陛下蒙难,她当然要舍命相救! 凤十三急匆匆找到奉亲王,跪在营帐前以命相求,请奉亲王允许她前往救驾,遭到奉亲王的沉默拒绝。 “王爷!凤十三愿以命相求,请王爷允许十三只身前往救驾!待十三救了陛下,再斩十三!” 营帐内静悄悄的。 “王爷对十三有再造之恩,十三不该忤逆王爷。可是,王爷知道陛下身陷囫囵的后果。退一万步,陛下是大南的陛下,消息总会传到大南,王爷就不怕陈大人反目?王爷就不怕大南民众愤怒?” “十三知道,王爷一生不羁,目下无尘,世间怒骂,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奈何王爷。可是,王爷就不怕主君醒来怪罪吗……” 凤十三越喊越激动,泪流满面,丢了手上的钢盔和剑,想要冲进军帐内。 被一众暗卫拦住。 李怀玉和李齐一起从军帐内走了出来。 李怀玉隐忍悲伤。李齐也是一脸哀愁,捏着拳头,又有些不甘。 刚才,他们见到了主子。 看着昏迷中的顾霆霄,那张脆弱苍白的脸,痛苦神色中隐隐渗着焦急,从眉梢到发丝,纤毫毕现都是对某人的担忧。 两人心知肚明主子绝不可能舍得凤悠悠让狄狼掳走。虽然女皇只是他们主君的傀儡,但退一万步,她也是大南的皇帝。 怎么能任人掳走呢? 李怀玉红着眼眶着急但是不说话。 李齐就憋不住了,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奉亲王为什么不同意救驾? 听着凤十三的哭喊声,看着病床上的主子,本来就不安的心,如同煎熬一样难受。 他深知奉亲王这个疯和尚不会听人劝,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王爷,李齐知道李齐人微言轻,王爷也不可能听李齐的劝,可是李齐真的不明白,皇上遭难,臣子救驾,天经地义。王爷为什么不允救驾?” 箭心长眉一蹙,鲜艳火戒微跳,淡漠的凤眸中闪过寒意。 “这世间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于你们,只有一件天经地义的事,那就是护着你们的主君!你们的主君才是君!她一个傀儡算什么?” 李齐一下被她的霸气威严震得不敢答话。 两人蔫头耷脑出了营帐。 此刻,十三铿锵有力,悲怆的哭喊,声声入耳。 李齐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愤恨道,“这疯和尚,干不出人事儿!” 李怀玉一巴掌搡得他一个趔趄,抹着眼泪怒道,“你个憨憨,你是一人能挡千军万马,杀得了狄狼,救得了陛下于危难呀?还是妙手回春,能救得了主君?” 李齐捏着拳头,像只生气的母鸡,张着手臂,气得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李怀玉就是见他不顺眼,有气没地撒,万分嫌弃地眼角余光瞟着他。“你要是能替了主君受那罪也算你有点儿用处。可惜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李齐都快骂哭了,李怀玉的话戳到他心窝子里去了。他此刻只恨自己不能替主子承受痛苦! 李怀玉深深地叹了口气,伤心地走到凤十三面前,劝着哭得快断气的凤十三,“别喊了,王爷交代了,他要给主君疗伤呢,让我们别吵着他。都走吧走吧。” 营帐内。 箭心十分镇静地给顾霆霄施了银针。 箭心的医术,也是天下少有的精妙。 可是面对顾霆霄如此严重的伤势,她眉头未展,一脸愁容。 顾霆霄这伤,本来就多年不愈,如今心脉尽损,没有立即要命,已经是奇迹了。想要痊愈,怕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了。 而且时间紧迫,顾霆霄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她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用自己毕生内力,为顾霆霄修复心脉,挽回损伤。 这天下,大概也就只有她这个武功奇才,有这样的内力。 也只有她愿意为顾霆霄付出所有。 疗伤的过程,也会让她的筋脉受损。 从此,她全无内力,武功尽失,与一个废人无异,再也不可能为顾霆霄征战,不可能为他杀人。 再也不可能护他了。 箭心眼帘微垂,凉凉的凤眸里,有热泪滴落。 她把手放在顾霆霄头顶的百会穴,缓缓运气,为他疗伤。 目光柔软,看着顾霆霄的脸,她脑海中出现少年时,两人一起在南壃共渡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顾霆霄还叫小九。 他们一起在大通天寺跟方丈学武。小九为了帮箭心掩饰女孩子的身份,主动跟她住一间僧房,在一张床上睡觉,亲密的如同两兄弟。 她和小九在大通天寺朝夕相处两年,后来又在战场患难与共,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彼此最为信任,他们的感情无疑超出了友情的界限,可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们之间,有友情,有兄弟情,有过命的交情,就是没有她想要的爱情。 从小到大,小九从来没把她当成过女孩子,因为小九的心早就被凤悠悠占据了。 有时小九会故意嘲讽她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些瞎子会信她是个观音转世的少年? 她知道自己很美,比凤悠悠美得多,她美丽睿智,武功高强,但感情不会因为她的优秀而垂怜她。 她和凤悠悠一样,从小就被替换身份,成为与小九命运相连的人。 最后她和凤悠悠的命运却如此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小九从小就喜欢凤悠悠,他在皇宫当太监时,经常去照顾她。 在南壃时,又托他的好兄弟李怀玉照顾她。 费尽心机杀了凤悠悠四任准驸马,编造长公主命带刑克让她嫁不出去。最后,成帝只能将她下嫁给顾霆霄。 而她永远是顾霆霄遗忘的那个人。 昨日在山崖,她不是故意不救凤悠悠,她要先救顾霆霄。 凤悠悠,她会救,但不是现在。 她要让顾霆霄后悔…… 是他自己要带凤悠悠离开大南,让他爱的女孩身陷险境! 而她箭心将用一生为他挽救,她箭心终会成为顾霆霄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 让他余生想起她就会心痛、惋惜、愧疚、愤恨…… 几个时辰后,箭心走出营帐。 众人看见她全都愣住了。 眼中放出惊艳的光彩。 箭心大师,本来就雌雄莫辨,好看得像一尊观音玉雕像。 此刻,身着一身鲜红色的女装,红色流苏头饰,如新娘一样的装束。 李齐瞧了半天,才瞧出来是箭心,支支吾吾了半天,惊奇地结结巴巴道,“疯和尚,你,长得可真像女人。” 李怀玉在他脑袋上敲了个暴栗,“还看不出来,人家就是个女子。”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艳绝伦的女子,众人愣了半晌都没反应。 李齐嘻着问,“你,你这一身红衣,是要嫁人吗?” 第113章 破得了万魂破不了红尘 箭心神色淡然,缓步走出营帐。 月色清辉,照着她闲云一样的绝美容颜,润泽幽淡的凤眸。 火一样的明丽红妆,掩不住她神情中的黯然苍白。 她是横刀立马,不可一世的桀骜奉亲王。 是武功高强,追魂夺命,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箭心大师。 此刻,她却是如此美丽而脆弱,如水中之一弯新月,仿佛一触即逝,令人心生怜惜。 众人都望着她感慨出神。 李怀玉一脚踹开李齐挤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主君他,怎么样了?” 箭心淡淡微笑,清冷寂寂。 “你们的主君,他已无大碍。” 李齐和众暗卫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的主君刚刚还生死不明,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美女? 众人慌忙冲进帐中。 帐前凤十三还跪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一身女装的箭心,心情复杂。 凤十三贴身伺候箭心多年,当然知道箭心是女子的身份。 她表面只是箭心的婢女,实际,箭心用心教她箭术,教她武功,教她兵法,才会让她成长为女将军。 虽然箭心从未允许她叫过一声师傅,但箭心实际就是她的再造恩师。 众人都冲进了营帐,只有十三留意到了箭心的异样神情,她知道箭心突然揭示自己的女子身份,必有蹊跷。 她匆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箭心脚下,抓住箭心的手。 在摸到她脉搏那一刻,凤十三什么都明白了。 “王爷,你,为了给主君疗伤,竟然自断筋脉,内力尽失!” 一个绝顶高手,为人疗伤自断筋脉,导致自己武功尽失,形同废人。同为习武之人,凤十三当然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决心! 凤十三心中瞬间一阵揪痛,跪在地上悲痛哭出声。 此时营帐传出欢笑声。 众人争抢着为顾霆霄把脉,看到他面色大好,虽然还很虚弱,但脉象平稳,呼吸均匀。 知道顾霆霄的伤势已无大碍,个个都很高兴,纷纷夸赞箭心。 “箭心大师真是厉害,武功高强能打仗,医术还绝顶高明,人还长得这样美!” 箭心听着营帐内的欢笑声,转身看着营帐内床上躺着的顾霆霄。 她似水的眸光,清辉潋滟,微笑轻唤道,“小九,我不是奉亲王凤锦翎,也不是你的皇叔。一生戎马,我破得了万魂破不了红尘,也终是做不了箭心大师。我只是尘世中一个想做回自己的平常女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裙,莞尔一笑,“我终于能放下所有伪装。” 可惜,床上的顾霆霄仍然闭着双眼,他永远也看不到箭心着女装娇美的样子。 一旁凤十三已经哭成了泪人。 营帐内的众人沉浸在主君伤情好转的喜悦里,完全不知道箭心的告别,也不知道凤十三为什么又哭成了泪人。 箭心看了顾霆霄最后一眼,凤眸闪过泪光,“以后箭心不能陪你了。” 转过头时,眼泪已然不见。 走过跪在地上的凤十三,恢复了一如往常空灵淡漠的声音。 一声斩钉截铁地喝令,“凤十三!” 这声音,就是平时上战场的命令! “十三在!” 十三听到命令条件反射地停止了哭泣,立刻起身。 “随我一起救驾!” “是!”可是转眼,凤十三担心又疑惑,“王爷,您现在这个样子还如何上得了战场?” 她抓起她的钢盔和剑,抹了一把眼泪,期望道,“让十三一人去即可,十三定救回陛下……” 箭心看着前一刻还因为自己不让凤十三去救驾而跪着骂她的凤十三,此刻又在心疼她,她释然一笑。 “救人质,不是打仗,要救陛下,我必须去。” 箭心眼神一如从前坚定,可是她再不是那个风一样的奉亲王,此刻上个马都手心出汗,她强装镇定地嘴角勾起笑容。 众人听见帐外的马蹄声,跑出营帐。 只听箭心丢下一句话,“李齐,一会儿你主君醒了,定会怪我没有先救陛下。是箭心分身无能,箭心此去,定会救回陛下,他若要怪我,我便在阴间等他!” 说着,箭心和十三已经扬鞭策马而去。 铿锵有力,视死如归的一番话,还在马蹄声中飘荡。 李齐看着两人策马远去的背影,热泪盈眶,喃喃道,“头一次觉得,箭心跟我们主君才是天生一对。” …… 魏国大败,曾经的虎狼之师不再。狄狼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退守冥山中的小城,仗着地势天险,防守倒是如铁桶一般坚不可摧。 此时的魏国军营,点点火光隐现在山间浓墨浑重的夜色中。 主帅营帐内,有靡靡音乐响起,有美女浅笑歌舞,烛光杯影,酒香正浓。 狄狼半醉卧在榻边,一脸怅然。 亡国之痛,战败之恨,在心间挥之不去。 一个副将进来,匆匆禀报,“国君,不好了,大将军他,刚才被那个大南女俘虏杀了!” 狄狼本就因为战败心情极糟糕,此时,又有人不听他的命令,闯关押俘虏的营帐,心中更加恼怒。 他拧了拧眉心,醉眼微垂,冷声道,“那个手无绵力的女人能杀得了大将军?” 他冷冷笑着,随之声音猛地拔高,大发雷霆,“老子不是下了命令,谁也不许碰那个女人吗?谁给他的胆子违背军令的?” 副将瑟瑟发抖,颤声回道,“是,是大将军他打伤守卫,非要进去,结果不知那女人会什么巫蛊之术,连杀两人!” 狄狼忽然气急败坏地一把甩掉桌面上的杯盘。 “啪!” 手中杯子狠狠地砸在席间狼藉的碎瓷片中。 “死了活该!滚!都给老子滚!” 他恶声朝众歌姬吼叫,一众女人见主子发火,吓得立刻连滚带爬跑出了营帐。 狄狼身边,他的王妃凤涟漪小心翼翼地上前劝慰,“国君莫要恼怒。” 狄狼一把甩开她的手,“你也滚!” 凤涟漪笑容僵硬,她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讨狄狼喜欢。 她硬贴上去讨好,只有可能让狄狼更加厌烦自己。 她正想退下,狄狼却又叫住了她,“你回来!” 狄狼漆黑的眼珠子流转,瞧着凤涟漪,“你说,你那个姐姐她会什么巫蛊之术?” 第114章 天煞孤星谁沾谁倒霉 凤涟漪一听,这话题好像对自己有好处啊。 她眼珠子一转,连忙依顺地凑上前,“国君,凤悠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出过大南皇宫半步,哪里学来巫蛊之术?你也知道中原皇帝最忌讳巫蛊,谁有胆子在宫中显摆?就算凤悠悠背着人学了些歪门邪道,也是些雕虫小技,吓唬人的伎俩。” “可是,你也听到了,她刚刚连杀两人。”狄狼摇晃着脑袋,坐回座位上。 凤涟漪见他似乎有些兴趣,继续道,“这凤悠悠确实有些邪乎,她在嫁顾霆霄之前,确实连死四任准驸马,那时起便有传言说她命带刑克。” “当时我还不信,如今想来,她可不仅克夫,她简直就是天煞孤星,谁沾谁倒霉。” “国君,您看,她一出生,自己的父皇就被自己舅舅叛变杀死。她与摄政侯大婚当日,她的养父,也就是我父皇因病暴毙。如今,她的夫君顾霆霄倒是聪明,及时撇开了她。国君,这凤悠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千万留不得她的性命。” 狄狼目露寒光,哈哈大笑,“凤涟漪,难道你父皇不是被顾霆霄宫变杀死的吗?如今你怂恿我杀了大南傀儡女皇,你不会还妄想回大南吧?” 凤涟漪微怔,她不知道狄狼对大南皇宫内发生的这些事知道多少。 她垂目淡然笑道,“国君说笑,皇家王族,篡谋夺权是常事,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顾霆霄于我,杀父弑母家国之仇,涟漪如何能忘?可是,在这王权浪潮之中,涟漪不过是只蝼蚁,只能仰仗国君垂怜。涟漪如今是国君的王妃,怎么还会妄想回大南呢?涟漪所说的一切都是为国君着想。” 凤涟漪抬起美艳双眸,看着狄狼,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狄狼勾唇笑着,他倒是有些欣赏凤涟漪的变通,没有直接在他这个,同样是篡位得来国君位置,杀父夺权的人面前,揭开王权争夺中心照不宣的丑事,顺便还博了一下他的同情。 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说顾霆霄为什么自己不坐帝位,偏偏要扶持凤悠悠为女皇?据说,你的老祖宗太皇太后可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位女皇。如果顾霆霄要的只是一个傀儡,你这位嫡公主不是更为合适的人选吗?” 凤涟漪一听连忙跪下,一脸诚恳,“国君,相信我,都是因为凤悠悠那个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伎俩,魅惑顾霆霄,才让他不顾太皇太后的反对,扶持她为女皇。国君,如今凤悠悠落入国君之手,请国君立即杀了她。” “顾霆霄没有了凤悠悠的蛊惑,他一定会自己称帝,没有凤悠悠的蛊惑,顾霆霄定会顾及太皇太后和凤家。到时候,魏国与大南言和,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言和,狄狼突然发怒,一把将凤涟漪掀翻在地,指天大骂道,“你也是大南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魏国血性,绝不言和!那女人我本来就要杀的,用不着你来指点!” 凤涟漪痛苦地跌坐在地,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听着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杀凤悠悠,忍着嘴角扬起的微笑,心中一片复仇的畅快。 狄狼厉声大笑,向副将吩咐道,“去,把那女人给老子吊在帐前,三刀六洞杀了,替我死去的兄弟血恨!” 一会儿功夫,凤悠悠发着高烧,稀里糊涂被架着出了营帐。 一大群魏国士兵拥簇着围上前,怒喊着,“烧死这个妖女!为大将军报仇!祭奠我们死去兄弟们的亡魂!” “杀了妖女!” 狄狼走出营帐,副将拔刀护在狄狼面前,警惕道,“国君,勿要靠近,此女危险!” 远处,凤悠悠被人绑在柱子上,底下堆了些柴。 眼看着脚下架起了柴火,要生火,可是系统怎么也叫不醒她。 系统急得大哭,【宿主你快醒醒,他们这是要烧死我们呀。】 士兵在柴堆上倒了火油,眼看要点火,系统慌乱,甩出毒药。 一个士兵立即倒地身亡,可是,接着又来一个。 系统接连毒死两个点火的士兵,手上已经只剩下四颗毒药了。 狄狼冷笑着,坐下来喝酒,看着远处两个士兵接连倒下。 他“哐当”一声躺在大椅子上,双腿在案上交叠,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歪头瞧了瞧柴堆上昏迷的女皇,啧道,“陛下有这功夫怎么早不拿出来?” 系统心里骂道,本统早有这些毒药,早毒死你了。这不是刚刚用五千积分兑换来的吗。 现在倒好,五千积分换了五颗毒药,宿主发烧却没有药,怕不是要病死了。 系统拼命呼叫着凤悠悠,可是她病得更严重了,昏迷不醒。 狄狼晃着脚尖偏头看着昏昏沉沉地凤悠悠,讪笑,“昏迷中都能杀了靠近自己的人,呵呵,来人,用弓箭点火。” 系统吓坏了,忙不失,把旁边拿起弓箭对准他们的几个士兵也全毒死了。 幸好他们还在系统的触及的范围之内,可惜狄狼一直离得太远,系统够不着,无法毒死他。 系统哭哭啼啼,【宿主,快醒醒啊,想想办法啊,狄狼他要烧死你了。】 狄狼见几个弓箭手又倒地死了,骂骂咧咧地拿起一把弓箭,抬手就是一箭,“嗖!”一箭射中凤悠悠肩膀。 凤悠悠瞬间从剧痛中醒来,她这个娇弱的身子骨,哪里受过这样的痛苦,肩膀的剧痛,散到全身,浑身都在颤抖。 她用力睁开眼,见狄狼坐得远远的,露着一口森森白牙,笑嘻嘻地看着她。 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一身紫红色宫装,凤悠悠使劲睁大眼才看清,竟然是凤涟漪。 呵,她都忘了她这个好妹妹了! 凤涟漪抱着双臂,满眼嘲讽,幸灾乐祸地,用打量牲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身血污的凤悠悠。 掩唇轻笑道,“在大南的时候,凭姐姐的魅惑功夫,迷得顾霆霄晕头转向的,怎么来了魏国反倒装起贞洁烈女来了?妹妹我不是没替姐姐说好话,可是姐姐杀了大将军,国君要你偿命,妹妹也替你求不了情。” 凤悠悠想到当初让凤涟漪和亲,是想留她一条命,想想自己是太仁慈了。 她勾唇冷笑道,“凤涟漪,朕今天就是死了,朕的牌位上还是大南女皇!朕倒是可怜你,永远只是个妒妇!” 凤涟漪听着这话,面容逐渐难看,她当然嫉妒凤悠悠。 她咬着牙故作轻松道,“啧啧,想不到姐姐身为堂堂大南女皇,也会落得连狗都不如的下场。” 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举手怒骂,“快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别让魏国也沾上她的晦气!” 第115章 以身换质 狄狼摇头叹息,“可惜了奉亲王这样的女神仙。” 凤涟漪疑惑地望向狄狼,奉亲王这样的女神仙?她怎么听不懂? 狄狼见她一脸懵,捂着肚子笑,“凤涟漪,你爱慕的奉亲王是个女子,你不知道吧?” 凤涟漪惊愕地看着他,呆住了。 “说你蠢你还真蠢,你们都是有眼无珠,奉亲王这么美丽的女子,本应被人细心呵护,却被你们这些人,硬生生逼成了个,嚣张跋扈的疯和尚,可惜啊。” 他想起箭心在山崖上桀骜清冷的雪色身影,感叹真是谪仙一样的女子…… 夜已深,一轮明月,在水墨画一样的夜空中迷失了方向。 凤悠悠被吊在柱子上已经一个时辰了,因为风寒发热,身体像火烧一样难受。 脑中的系统已经哭得快断气,【呜呜,毒药用完了,都怪系统没用,怎么办?】 军营里静悄悄的,一群一群的魏军正围着篝火打盹。 凤悠悠双手被吊得麻木,喉咙里喘着微弱的气息,想起穿越后这三个月发生的事,她自嘲一笑。 呵呵,努力改变命运,终于成功让自己提前死。 她在心中安慰快哭死的系统,【别哭了,不就是死吗?穿越的时候不是死过一回了吗?怕什么,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又回到了平平淡淡的日子。】 凤悠悠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浑身乏力,缓缓闭上了眼。 感觉魂魄离开了身体,飘荡在空中,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擒住了,困在一片茫茫水雾中挣脱不开。 挣扎间看见顾霆霄那双冷灰色的眸子,是那天在山崖上,他无情冷戾的双眸。 那双摄人的眼睛,噙着丝丝猩红,如一潭危险的漩涡,将她漩入其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有人在唤她,“陛下!陛下!” 是凤十三!她的女将军,终于来救她了! 微弱的意识转醒,她拼命睁开眼,见一身红装的箭心,和凤十三。 凤十三下马跪在鹿砦前,“陛下,你怎么样?陛下……” 凤悠悠张了张嘴,声音又哑又弱。 “起来吧,这里不是你跪的地方。” 十三见她没事,高兴地又拜了起来,“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凤悠悠都气死了,淌着血沫的嘴角扯了扯,挤了个难看的苦笑出来。 “我说大姐们,你们是来救驾的,还是来送我上路的啊?快别这么多废话了好吗?快快救朕吧,手真的要断了。 凤十三见女皇还有心情说笑,心中安了许多。 可是看她被折磨成这般狼狈的样子,心中痛惜。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战争中的柔弱女子,哪怕是尊贵的女皇,也不过是一片落入泥泞的羽毛。 凤十三正要拔剑杀进敌军营中。 隔着鹿砦,一排排的弓弩手蓄势待发,全都对准着凤悠悠。 狄狼的副将阴险笑道,“十三将军,你若敢动一下,你们的陛下立马变成马蜂窝!” 十三握紧了剑柄不敢往前。 副将跑到狄狼面前报告,“国君,查看过了,奉亲王确实只带了一个人来。” 箭心傲然立马在魏军大营前,冷声道,“我是来替换人质的,箭心以身换质,如此诚意,国君觉得如何?” 狄狼一脸防备地坏笑着,隔着鹿砦栅栏,打量着马背上红裙飘逸的箭心。 炯炯目光毫不掩饰地惊艳、遐想。 “你打开鹿砦,让他们放下弓弩,放了陛下!” 箭心下马,抬手展示自己两手空空。 “王爷,让,凤十三去吧。” 旁边凤十三攥紧拳头,作为军人,她理解箭心必死的决心。 可是,箭心如今只是个武功全无的女子,以身换质的救驾方式,和想象中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有着太大的区别。 何况狄狼屡次败在箭心手下,他对箭心的恨,不必言说。 看着狄狼及那些男人眼中毫不掩饰地窥伺,凤十三心中五味陈杂。 箭心却无视一切。 只是淡然地制止她,“别冲动,只有我当这个人质,狄狼才会答应交换。现在陛下在他们手上,不能硬来。一会儿,他们放了陛下,你务必将陛下,安全地送回到侯爷身边。” 凤十三点头答应,她明白,箭心着女装来救驾,就是知道狄狼对她的心思。她也知道,想救陛下,必须要有交换条件。 这是箭心的命令,她不能违抗。 凤十三忍下心中的不甘,撇过脸,不去看箭心走进敌军大营时令人动容的背影。 她闭上眼,眼泪还是奔涌而出。 箭心泰然自若地走进魏军军营,那轻慢的眼神,冷傲的身姿,一如往常那个不可一世的奉亲王。 狄狼吃吃笑着,痞气调侃道,“奉亲王不是说,凤悠悠不过是一个傀儡玩物吗?不是说赏给我了吗?怎么转眼又要以这样的方式换回人质?” “哎呀呀,狄狼每次见奉亲王,这心里是慌如鹿撞,奉亲王可千万别拿狄狼开玩笑。” 他假模假样的捂着胸口,嗔怪道,“上次挨了奉亲王一剑,狄狼这小心脏可再受不起。” 狄狼人虽然生得粗犷,可是他胆大心细,箭心的每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那一如既往的冷漠傲慢神色,掩饰不住她的虚弱。 如果是平常,他这样开她的玩笑,箭心早就一剑砍上来了。 此刻她却浅笑抬眸,“让十三将军带陛下走,我留下来做你的人质。我奉亲王,绝对比一个傀儡值钱。” 狄狼疑惑地注视着她,勾唇一笑,手上的勾箭便立即弹出绳索,束缚住了箭心双手,将她捆了个结实。 看着箭心身上如嫁衣一样鲜红的装束,他嘴角扬起得意笑容。 捋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思,若有所思猜测,“放弃这个傀儡,是奉亲王趁顾霆霄伤重,私下的主意吧?可是为何你会内力尽失?难道是顾霆霄?他竟然让你拿命来弥补过失?看来,在顾霆霄眼里,奉亲王远不如一个傀儡重要,奉亲王才是那个被遗弃的玩物。” 箭心眼中跳过一丝惊讶,她本以为狄狼就是个莽夫,却不想他似乎一眼看穿了自己对顾霆霄的心思。 狄狼果真是如狼一样狡猾。 狄狼暗自庆幸相信了直觉,没有杀了凤悠悠。 其实当初在山崖上,狄狼见顾霆霄突然放手,就已经觉得奇怪,隐约觉得三人之间必有奇怪的关系。 如今见箭心这样的装束来前,狄狼心中便已猜到几分。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曾经,箭心这样的女子,是他可望不可即的谪仙,他也就是想一想。 如今她却要说,要做他的人质? 这样的交换条件,他当然不能拒绝。 夜里的风猖狂,肆意撩动箭心的红裙翻飞如浪。 箭心清冽的凤眸睨着狄狼,不咸不淡地如同说别人的故事,“你说得没错,如今我已经是一个废人,能换陛下安全,博主君一笑,值得。” 月光笼罩着她的玉塑容颜,精致的如同传说中的仙姬,完美无瑕。 狄狼伸手抚上箭心的脸,她身上馥郁的花香,让人呼吸不由得纷乱。 他嗤笑一声,啧啧叹道,“顾霆霄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如何能懂你为他的付出?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应该被温柔以待。” 看着这个在几个时辰前,领兵将他的军队几乎团灭,不可一世的女人。 现在却武功尽失,委曲求全,愿意以身换质,他一时觉得兵败也算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知道,你这样的要求,我难以拒绝。” 他挥了挥手,弓弩手放下了武器。 凤十三立即上前解下快要断气的女皇,将她抱上马。 她回头不舍地看向箭心,喊了一声,“王爷!” 箭心没有回头,声音冷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走!” 凤十三知道,她只要一离开,箭心定会没命。 可是,她也知道,对于箭心,比命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来的路上,箭心跟她说,她如今武功全无,已然没有活着的必要。 她要让顾霆霄知道,为了他的一己私愿,大家付出了多少。 为了他放不下的偏执之念,她为他付出了多少。 她要让顾霆霄后悔这惨痛的代价。 让顾霆霄一想起她就愧疚自责。 “走,不用管我,安全把陛下送回去。” 凤十三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十三拜别王爷。” 即使心中不甘,可是使命在身,她狠了狠心,转身策马远去。 听着凤十三远去的马蹄声,箭心吊在半空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忍不住回头,远处,十三的背影没入浓墨一样的漆黑夜色中。 近处,魏军大营的篝火熊熊,众士兵围绕着他们的国君起哄欢呼。 “恭喜国君喜得美人!” 狄狼猖狂笑着,一把抱起美人进了军帐。 箭心虚弱的身子,当即被这个男人毫无怜惜压在身下。 “知道吗,当我得知不可一世的奉亲王是女子的时候,我就大胆地幻想过,这落入凡尘的谪仙会撞进我狄狼的怀里。” 箭心低喘间无力挣扎,干脆不动弹,也许她真是下凡劫难的谪仙,从云端坠到泥泞的感觉令她恶心。思绪翻江倒海,愤恨难平。 他嘻笑着冲她喊着,“女神仙……女神仙……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哈哈……” 粗粝的手指逗猫一样滑过箭心细软苍白的面颊,戏谑道,“女神仙做了我的人质,这辈子可别再想回到顾霆霄身边了,死了那条心吧。” 箭心凉凉的凤眸滑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诡异,轻笑道,“可惜箭心的这辈子马上就结束了,国君可愿意陪箭心一起?” 狄狼粗重的呼吸埋在她耳边,捧着她娇美的脸,颤抖着的手,去解她的衣裙。 烛火照着她的远山黛眉,美目如画,白皙脆弱如瓷器,竟然令狄狼这个粗野莽夫不知所措,生怕碰碎了一样,小心翼翼。 箭心闭上眼睛,一生苦涩回忆涌上心头,所有悲戚却化成了一声轻笑,明艳笑容含笑红唇,看起来诡异魅惑,却让他嗅到了熟悉的,死亡和血腥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停手。 箭心绯红的薄唇微勾,“狄狼,你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永远都是!” “砰!” 顷刻,帐外一声巨响,是火炮落地的声音,地面被震得乱颤。 安静的军营瞬时大乱,喊杀声一片。 是箭心安排的外围军,在接应到了凤十三和女皇后,立即向魏军大营发起了攻势。 狄狼忽然粗暴地掐住她的颈项,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危险的寒光闪过,“女神仙果然不好欺负,你竟然留了后手?” “呵呵,怎么,你怕了?” 她脸上摊开淡漠笑容,满是鄙夷嘲讽。 有几分是嘲笑狄狼,也有几分是嘲笑自己。 “国君,国君,大南军队攻上来了!” 军情告急,门外,副将万分火急地等着主帅出现。 又是一阵火炮爆燃的声音,惨叫,刀剑撕杀声,混杂一片。 “国君!大南军队攻入营了!” 可是狄狼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完全不理会帐外的人。 手指摩挲着箭心纤细的颈项,目光残忍阴狠,“呵呵,狄狼有女神仙陪着一起死,有什么可怕的?” 他突然用力掐住箭心的颈项,将她拎起来,箭心瞬间陷入窒息。 他并没有一下掐死她,手中戏弄的留着一丝空隙,冷眼看着她痛苦美丽的脸,“啧啧,狄狼光明磊落,接受了你的条件,你却如此欺骗我?哈哈,你给狄狼的那一剑,狄狼可是至今还带着伤呢!我向来有仇必报,今日,公仇私仇就一起报了吧。” 箭心奋力一脚踹到男人跨间,痛得他一声闷哼,不得已放开她的颈项。 箭心忍着喉咙间的痛感,转身往门口跑。虽然箭心没了内力,招数还在,狄狼反手来抓她,她早就预计到了,回身躲开。 只可惜终是太过虚弱,转眼就被他反制。 狄狼从背后勒住她,抱了个满怀,她越挣扎,狄狼笑得越猖狂,“哈哈,别走啊,不是说要一起死嘛?怎么能弃我而去?” 第116章 劲爆消息 副将火急火燎地冲进门,“国君,赶紧撤吧,大南军队攻势太强,支撑不住了!” 狄狼立即抱起箭心冲出门,跨上战马,“走!” 众人都跟着他一路狂奔。 身后,大南大将军赵逊带着骑兵,紧追不舍。 一路下来,魏军拼死抵抗掩护狄狼撤退,最后狄狼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逃进冥山深处觅了踪影。 顾霆霄赶来,带着军队在山中进行地毯式搜索。 搜遍百里,一无所获。 顾霆霄带着人进入了一处山谷,山外正是七月流火,这山谷中却阴风阵阵,静谧幽冷。 顾霆霄与大将军赵逊、凤十三策马慢行,旁边漫山都是搜寻箭心的士兵。 赵逊年近五十,为人正直豪爽。 他与老亲王都曾是旭帝的亲信,如今也是顾霆霄的亲信。 当年,旭帝被谋害,太皇太后将旭帝遗孤小九与一个女婴交换了身份。他与老亲王受旭帝遗诏,暗中保护小九。 可他并不知道,老亲王这个两岁的独子不是亲生。 说起来,他还教过那小子兵法,那小子还得叫他一声师傅呢。 现在居然又得知那小子竟然是个女子,竟然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孤身入险救驾,现在人却不知所踪。 想必凶多吉少,赵逊心中满是焦虑和敬佩。 赵逊深叹了口气,“唉,想起几年前,我与老亲王一起在北境抵抗西戎蛮子。那时候,他嘲笑我生不出儿子,将军府后继无人。我嘲笑他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照样没用。哈哈……” “可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叛逆要出家当和尚,不肯当王爷的小子,竟然是个女儿身。说实话,之前是我狭隘了,认为不管她是个离经叛道的小子,还是个荒诞不经的女子,都太过惊世骇俗。” “救驾前,她没有告诉我她已经武功尽失,她这样的勇气,我已经不能用巾帼不让须眉来形容啊……” 赵逊说的激动,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霆霄,细暖朝阳打在他有些苍白的侧颜上,如山间缥缈的寒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赵逊拱手道,“侯爷,我知道您也十分关心奉亲王的安危,但您不久前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宜骑马劳累,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搜山救人的事,赵逊定会仔细的。” 身后的女将军凤十三语气凉凉,“大将军说得对,侯爷,您也劳累一天了,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顾霆霄淡淡望着山路前方,忽然问凤十三。 “十三,你跟着奉亲王多年,你可知道她本就不是老亲王的女儿?” 凤十三点点头。 赵逊听得一愣,“感情老亲王这家伙,嘲笑我生不出儿子,他却是连个屁都生不出,要抱别人的女儿来充当儿子?” 顾霆霄笑了笑,“亲王府叫做亲王府,世代亲王却不一定出自皇家。不过,箭心的身世倒真和皇家有关。” “二十多年前,旭帝征战西戎,西戎战败,派出王子成伊在大南为质。期间,成伊与宁梦公主暗生情愫,宁梦公主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小孙女,太皇太后知道以后大怒,要杀了成伊。” “宁梦公主与成伊出逃。三年后,太皇太后从西戎抓回了宁梦公主和她两岁的女儿。” 赵逊惊得目瞪口呆,“什么?难道宁梦公主的女儿就是奉亲王?她身上流着的,一半是凤家人的血,一半是西戎人的血?” 这时凤十三接过话,“我家王爷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世,她在老亲王临死前,跪在他面前,求他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老亲王到死不肯,咽了气。三个月前,我家王爷才无意得知,她的生身母亲宁梦公主至今还活着。” 凤十三仰头望向顾霆霄,“侯爷,您在多年前就救出了宁梦公主,可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家王爷,你知道我家王爷她这些年为什么疯疯癫癫吗?” “因为她实在太孤独了,她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唯一的牵挂就是侯爷您。我家王爷她对您痴心,可是您对我家王爷,太过绝情。” 面对凤十三的质问,顾霆霄面上有些沉浮不定,垂下眼帘,语气温和。 “是我自私,不敢告诉她真实身世,因为一旦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那个妹妹,也就瞒不了多久了。” 赵逊觉得今天的瓜实在有点儿大了,惊愕追问,“妹妹?宁梦公主生了几个女儿?” “两个,当时,太皇太后把她抓回来的时候,牵着一个,怀着一个。怀着的那个,就是后来与我互换身份的长公主凤悠悠。” 说到凤悠悠的时候,顾霆霄的眼神有亮光闪过。 凤十三见了,咬咬牙,不客气地来了一句,“所以,当我家王爷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明白侯爷偏心至极。两姐妹都是为了侯爷掩藏身份,可是侯爷心里只有妹妹。” “哪怕我家王爷为大南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如今为救侯爷和陛下生死未知,可侯爷对我家王爷仍然没有丝毫心疼。侯爷身在此,心中却只牵挂着陛下。” 赵逊人都傻了,原来,奉亲王和陛下都是西戎王子和宁梦公主的女儿,怪不得太皇太后会在皇宫大喊凤悠悠是奴隶贱人。 他转头看着顾霆霄琉璃般的灰色眼眸微眯,显然压抑着怒气。 赵逊当然了解主君的暴脾气,连忙使劲儿给凤十三眼色。 这傻丫头是什么都敢说啊。竟然在自己主子的主子面前言词指责。 凤十三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一副豁出命也要替主子鸣不平的样子,愤愤道,“十三是个奴隶,前世积德,遇到王爷将我捡回来,教我武功。后又得陛下赐名挂念,在十三心里,对她们是一样的敬重。十三只是替王爷不平,想说几句罢了。也因为十三本不是侯爷的军中之人,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侯爷觉得凤十三冒犯了侯爷,侯爷斩了十三就是。” 顾霆霄却并没有发怒,沉默不语,神情间似乎对箭心有了丝丝愧疚。 凤十三想到自己主子这些年的委屈,想到箭心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无情的男人的悔过。 她更加心潮澎湃,忍不住声泪俱下,“我知道,我家王爷和陛下都是好女子,侯爷定是难以取舍。十三知道,侯爷虽然娶了陛下,但侯爷可是曾与我家王爷日日同床共枕的。侯爷不该如此厚此薄彼。对我家王爷百般无情,对陛下偏执宠爱。” 同床共枕? 赵逊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看了看顾霆霄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凤十三一脸淡定。 赵逊更惊愕了,想不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知道这么多劲爆的消息。 第117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 “凤十三,你看你是知道的太多了。” 顾霆霄阴沉沉地回了一句,云淡风轻勾了勾唇,不屑凤十三对他的指责。 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扬鞭甩下两人。 山间的阳光依然阴冷,寒雾笼着他孤傲的背影。 赵逊凑近凤十三,“你怎么知道他们,同床共枕?还知道这么多的?” 凤十三小嘴一撇,“这些年,王爷上哪儿我就上哪儿,我又不瞎。” 赵逊朝她竖大拇指,“十三将军果然是奉亲王调教出来的弟子,敢在侯爷面前这样说话。这些年,谁敢说侯爷一个不是?侯爷带我们打天下,我们大家一致的心愿就是让侯爷登上帝位,天下得了,侯爷却临时决意扶持女皇。” “虽然如今的陛下只是侯爷的傀儡,可是我们这些为侯爷打拼的人,总是觉得心里哪儿不痛快!我们就是希望侯爷不要沉迷在陛下的美人乡,早日称帝才是正道。” 赵逊的女儿就是赵铭夕,他女儿可是在凤悠悠身上吃过亏的。 因为陈理南和女皇陛下河神节出游的事,赵铭夕争风吃醋,朝女皇陛下扬了鞭子。 这件事虽是女儿蛮横惹事端,但女皇与陈理南暧昧不清是事实。 摄政侯不仅没有把傀儡女皇怎么样,反而差点把赵铭夕投进大牢。 想到这魅惑主君的傀儡女皇,他摇摇头喃喃叹道,“唉,这是个不一样的祸国妖女啊。” 话没说完被凤十三一马鞭敲在手肘上。 “你说谁祸国妖女啊?你别忘了,凤十三也是陛下亲赐的凤十三。不许说陛下坏话!” “我说凤十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好好说话吗?你一会替陛下下跪,一会儿替奉亲王诉苦,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赵逊朝她拔高声音,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正想教训一下她。 旁边的士兵匆匆跑来禀报,“大将军,有发现!” 两人赶紧跟着士兵前往。 士兵在一条小山路上发现有人留下的脚印,很轻,是布鞋,看起来有人刚刚从这里走过。 这冥山已经封山十天了,这个穿布鞋的人是谁? 士兵一路追寻,在前方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一栋石屋。 众人立即将石屋团团围住。 青石块磊成的石屋不大,周围花草点缀,干净清新。 顾霆霄下马走近,扑面而来的药香,只见屋前的小桌上生着小火炉,炉上烧着中药,药汁咕噜咕噜地欢响。 四周也都是晒药的竹筐子,里面放着各式草药。 顾霆霄正想用剑鞘拨开门上的麻布帘子。 身后突然一声幽冷轻笑,“众位军爷来我这和春医馆有何贵干?” 晨雾中,一个背着草药背篓的年轻人,麻衣朴素,面容俊秀,青丝乌发,明眸星目。 脚下着一双麻布鞋,在这湿润的晨雾中,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清冷的面色如晨风化雪,打量着神色冷峻的顾霆霄,微抬手行了一礼,“这位一定是大南摄政侯,久仰。” 没说完他就干脆地转身,揭起桌上热气腾腾的药壶盖子。 赵逊见他既然知道他们主君的身份,又如此轻慢,立马不高兴了,不客气地问道,“喂,小子,你就是和春医馆的麻布神医谢轻风?” 那人一边倒药,一边微笑答话,“神医不敢当,正是在下。” 赵逊呵呵一笑,上下将他一打量,拱手道,“好几年前就听过麻布神医的名号了,没想到神医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满天下。神医向来行踪诡异,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谢轻风端起药往屋内走,“你们是来找人的吧?跟我来。” 众人立即跟着他走进石屋。 撩起麻布帘子,阳光打进屋内,斜斜印在木床上的麻布帐,帐内躺着一个全身是伤的病人。 谢轻风撩起帐幔,“这个病人,是我在山中捡到的。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练武根骨,我猜她定是名动天下的箭心大师,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很可惜,她已经筋脉尽断,如同废人,无可挽回。她全身是伤,如果不是遇到我,她早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如此狠手,将她全身用利刃割伤。奇怪的是,下手的人,没在她面门下刀,可能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下不了手。” 看着她全身蛰痛人眼的伤,全身浮肿绑着绷带,绷带上还渗着血迹,整个人肿得不成人样。但眉间火戒依然鲜亮,一眼就认出是箭心。 “箭心,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顾霆霄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不忍地敛了敛眉。 脑中都是年少时与箭心朝夕相处的时光,他们小时候一起练武,一起学兵法,一起写字读书,一起打仗,一起出生入死。 曾经,她是那个闻名京城的桀骜不良少年,鲜衣怒马扰得满京城贵女芳心暗许的奉亲王。连当时的凤涟漪公主都为了她一再推脱与陈理南的婚事。 曾经,她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和尚,追魂索命,血洗战场。 如今她却躺在这里,脆弱苍白。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顾霆霄向来凉薄无情,可是此刻,内心对箭心的愧疚和不忍也悄然生起。 凤十三冲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箭心,心碎闭眼直掉泪。 不过,看到主子捡了条命,她又欣喜。 回头拖着谢轻风急切问道,“神医,谢谢你救我家王爷,我家王爷她,什么时候能好?” 谢轻风轻摆手,“先别言谢,我也吃不准她什么时候能醒。我这人手不够,山中小居条件也不合适她养伤……” 顾霆霄连忙截过话,“如果神医愿意,可否随我到北邺行宫替箭心继续医治?本座必重谢。” …… 北邺行宫。 凤悠悠一直在等待顾霆霄把箭心找回来,已经十多天了,没有一点消息。 夏日午后,山墙边芭蕉一片翠色阴凉,三两虫鸣彼此起伏。 行宫的院落静谧恬静。 凤悠悠躺在窗前的小榻上,自从从魏军大营回来后,她就时不时发烧,此刻迷迷糊糊睡着了,额头上又开始渗出细密汗珠。 恍惚间,陷在梦魇里挣脱不开。 明明身处流火的七月,梦中却是寒冬腊月。 黎明前的皇宫冰凉刺骨,冷宫深处的荒芜中,一道清瘦的人影,是凤悠悠的娘亲,在烧纸祭拜先皇。 火光跳跃,照着她苍白的病容,伤心落泪,失魂落魄,仿佛随时会随着青烟一起飘走。 第118章 父皇的忌日她的生辰 凤悠悠披着一件没来得及穿好的华丽宫装,匆匆跑进后院,一把拉住娘亲正要投纸钱的手,急道,“快走,陈嬷嬷来了……” 这荒芜破败,不吉利的冷宫,其他人从来避之不及。 但今日既是她父皇的忌日,也是她的生辰。 成帝要给她大办十岁生辰,此时,王皇后身边的陈嬷嬷正带着人往冷宫来接她前往太庙。 凤悠悠知道,一旦让人发现她娘亲在祭拜先皇,她娘亲必定难逃一死。 她急切地想要拉起娘亲,可是娘亲还坐在地上,抬起泪眼,笑容悲戚。 “让我随你父皇一起去吧。” 凤悠悠着急掉下眼泪,“赶紧走吧,有人来抓你了。” 许皇后眼中的泪光暗沉,干裂苍白的唇挤出一个苦笑,根本不在乎王皇后的人正打开冷宫的门,反而抓住凤悠悠的手,伤心问道,“悠悠,能叫我一声娘亲吗?” 背后陈嬷嬷已经打开了前院的大门,见凤悠悠不在房间,正逐间打开那些破旧的房门寻找,恶声骂着,“一大早的,小贱人跑哪儿去了?出来!” 凤悠悠心急如焚,她知道娘亲沉浸在思念父皇的悲痛中,根本不在意正在逼近的危险。 她才十岁,身单力薄,奋力从地上拖拽起娘亲,将娘亲从侧门推出去。 娘亲还不甘心地在门外敲门,“悠悠,娘亲想听你叫一声娘亲……” 前院,陈嬷嬷正骂骂咧咧地朝这里走过来。 凤悠悠哭着从门缝里喊道,“别说了,快走吧!” 可是娘亲还在奋力拍门,眼看陈嬷嬷要进入后院,凤悠悠心急如焚,害怕被陈嬷嬷看见娘亲,她故意咬着牙,恶声朝门缝里喊,“住口!悠悠也是你叫的吗?赶紧滚!” 门外的许皇后立即安静了。 凤悠悠从门缝里看见娘亲惊愕地僵硬着身子,泪水无声地滚落面颊。 心痛转身,陈嬷嬷正趾高气扬地冲下台阶,“你在那里干什么?” 她指着地上那堆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纸钱,阴狠一笑,甩手一个巴掌把凤悠悠打倒在地。 “贱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凤悠悠倔强地抹掉嘴角的血迹,语气平常如故,“是我。” “你?” 陈嬷嬷那双三角眼闪着疑惑狡猾的光芒,仰头哈哈大笑。 “长公主又想忽悠奴婢,先皇忌日,长公主每年都会在太庙,在万民敬仰中祭拜先皇。奴婢正是来接长公主的,长公主却为何要在此偷偷摸摸祭拜?” 她上前提起凤悠悠的衣领,“小贱人,快说,是不是你那个卑贱的母亲偷偷来过?” 凤悠悠口中和着血,狠狠啐道,“不许骂我母后!你才是贱人,你才是卑贱的……” “啪!” 一个耳光立即打得凤悠悠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眼冒金星,苍白的小脸上浮起通红的手掌印。 “母后?哈哈!你是高贵的长公主,你只有一个母后,就是王皇后!你敢称许天心那个谋逆罪妇为母后,我看你今天是想死!” 陈嬷嬷瞪着狰狞双目,抓起凤悠悠的头发,扬手要再打,凤悠悠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弱小的身子倔强地僵直着。 呵,她这些年在这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挨几个巴掌算得了什么? 她那个养母王皇后在人前表演对她如亲女儿一样,背后,却让这些下人死盯着她,如果她敢表现出一丝对生母的依恋,这些下人可以仗着规矩名正言顺地教训她。 “慢着!”门口传来一声娇喝,一道绚丽娇俏的身影正走进来,是凤涟漪。 她稚嫩明丽的小脸,却挑起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冷笑。 “陈嬷嬷,本宫问你,今日是什么日子?” 陈嬷嬷一见是万千宠爱的嫡公主来了,吓得连忙放开凤悠悠,上前匆匆行礼。 “涟漪公主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凤涟漪厉声喝问。 陈嬷嬷一惊,心下明白了大半,膝头一软跪倒在她脚下,“涟漪公主饶命,今日是长公主生辰,奴婢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打她耳光。” 回头看,凤悠悠脸上那道红通通的巴掌印,陈嬷嬷刚才的狠辣劲儿一下子泄了气。 “哼,你看看把我姐姐打得,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一会儿姐姐可是要面见百官的。这么大个巴掌印,你叫她如何在众大臣面前解释?嗯?” 她手指顶着陈嬷嬷的脑门,“没用的东西!要是让人看出端倪,说我母后虐待先帝遗孤,我母后定把你先拉去处以极刑!” 陈嬷嬷吓得满脸冷汗,连连点头,跌坐在地。 凤涟漪伸手拂了拂华丽的宫装广袖,优雅地踱步到凤悠悠面前。 “姐姐啊,你看,要不是妹妹来得及时,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儿又要再添多几个巴掌印了。你还不快感谢我?” 看着地上,头发凌乱狼狈,目光难掩恨意,却隐忍着,咬破了嘴唇也不出声的凤悠悠,凤涟漪掩唇讥笑。 “姐姐一会儿在众大臣面前,可要好好表演长公主的派头哦,千万不能为皇家丢脸。否则……” 她目光看向地上那堆已经熄灭的纸钱,只剩微弱的火光一闪而过。 风吹起轻烟纸钱屑,如漆黑的碎蝶翅膀,扑腾几下落得满地悲凉。 凤涟漪染着鲜红豆蔻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凤悠悠苍白的脸蛋,鄙薄笑道,“姐姐可要演好长公主的角色,别忘了这长公主封号,可是妹妹让给你的!你要是演不好,我母后会让你,跟你那个罪妇生母一块儿,下去阴间与你父皇团聚!” 她冷冷地甩袖,“陈嬷嬷,还不快扶我姐姐起来,打扮得干净点儿!” 她嫌弃地掩着鼻子,转身走了。 凤悠悠被陈嬷嬷拎到前院房间,一顿打扮,立刻变了样。 繁冗沉重的黄金碧玉钗插满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华丽的宫装穿了一层又一层,脸上精致的妆容,遮掩了浮肿的巴掌印。 她就像一具粉雕玉琢的神仙娃娃,美丽但没有一丝生气。又像一朵高山寒岭上晶莹剔透的雪莲花,内心还有一丝渴望向往朝阳。 太监们抬着她前往太庙,一路被好奇的万民争相瞻仰。 她走上高高的台阶,和百官一起为父皇祭奠。 回转身时,从高高的台阶上向下望,她在寻找小九,果然,她看见小太监小九在人群里。 凤悠悠朝他微笑,可是小九往日那双忽闪有阳光的眼睛里,此刻只有阴霾疑惑。 第119章 万箭诛心隔世之痛 她没有多想小九那个疑惑的眼神代表什么,转眼,她再看时,人群中的小九已经消失了。 生辰宴一结束,凤悠悠就得知她的娘亲被王皇后赐了毒酒。她飞快地跑到凤临宫,亲眼见到娘亲临走的一刻。 娘亲把那块白凰玉佩交到她手上,温柔地告诉她,“悠悠,是娘亲不好,让你一生下来就过得如此煎熬,永无出头之日。” “这块白凰玉佩,是天外之物,传说它能让人的灵魂转世重生。娘亲愿意灰飞烟灭,换我的悠悠拥有美好的一世重生。” 凤悠悠接过白凰玉佩,心碎成了一片一片,长久的痛苦压抑积满胸腔,她捂着胸口,“哇”地一声痛哭出声。 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娘亲,娘亲……” 娘亲温柔地看着她,弥留不舍,眼中的生气随之消失。 手上那块白凰玉佩却散发出温暖的闪耀光芒,光芒中,一只白凰盘旋而起。 舞姿优雅而悲伤。 凤悠悠抓着那块白凰玉佩,在梦中蜷缩着身体,来自心脏深处的痛楚,散布身体每一处。 转世重生? 难道,她以为的穿越,是重生? 她本就是凤悠悠?只是灵魂跨越千年之后游荡了一圈,又回来了? 凤悠悠心中猛然一惊。 如此真实,如此切身的感受,整个人又陷入了一个更深的记忆漩涡里。 前世,她十九岁的生辰,是她与顾霆霄成亲一周年,也是她父皇母后的忌日。 她独自坐在窗前,身形臃肿憔悴。怀孕八个月,腹中是被她视为仇人的顾霆霄的骨血。 顾霆霄刚从战场前线赶回来,一回到幽禁她的无忧宫,便急切温柔地搂着她,手掌摩挲着她的孕肚,说要让孩子跟她姓凤。 她当然不信,顾霆霄是大南皇帝,天底下有哪个皇帝要让自己的孩子跟从孩子母亲的姓? 她心中冷笑,拿出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趁他不备,狠狠地一刀扎在他胸口。 他似是预料到了一样,表情里没有一点惊讶,仍然微笑着伸手握住她持刀的手。 那一刀没能要了顾霆霄的命,淋漓的鲜血却把她吓得动了胎气。 瞬间腹部一阵剧痛,鲜血染红了白裙,是早产的迹象。 顾霆霄疯了一样,用剑指着太医,怒吼,“如果保不住皇后的命,朕立刻斩尽太医院!” 太医奋力挽救,可是血依然止不住。 痛不欲生中,她更加痛恨顾霆霄。 从她及茾起,权倾朝野的摄政侯顾霆霄,便接连残忍地弄死了成帝给她指婚的四任准驸马。 虽然那四个准驸马都是成帝想要笼络的一些高门纨绔,她不认识也不想嫁。 但她更不想嫁仇人顾霆霄。 在嫁给顾霆霄以后,顾霆霄不顾众臣反对,立她一个毫无背景的落魄公主为皇后。 对她偏执霸道,不许她与外男接触。因为他的多疑,将之前一直照顾她的陈理南处以极刑,死状极其惨烈。 她恨透了这个残酷冷血,蛮横无理的暴君。她疯狂地勾结权势,扰乱朝政,试图为陈理南报仇。 顾霆霄暴怒,提剑便斩了几位有意支持她的凤家老臣,将她幽禁在无忧宫。 顾霆霄对她越是偏执宠爱,她越是对顾霆霄恨之入骨! 此刻她一身白衣,腹部高高隆起,躺在鲜血的腥红里,痛苦挣扎。 呵呵,顾霆霄不是不想让她死吗? 她就是要死,她烦躁不安,不配合太医,捶打自己。 吓得太医只好将她绑起来,把她的嘴也塞上。 小梨在旁紧张得喘不过气,边哭边劝告,“娘娘,想想孩子啊,他一定是个可爱的小皇子小公主,娘娘,不要放弃啊……” “娘娘,沉住气,不要乱想,虽然是早产,但是只要娘娘坚强些,一定会挺过难关的。” 想到腹中无辜的生命,她的心碎了,不管她多么恨顾霆霄,孩子是无辜的,她就是要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再死! 就在她痛得神志不清垂死挣扎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影走进来。 俯在她耳边幽冷微笑。 “让我劝娘娘两句吧。娘娘,你到死都不知顾霆霄就是小九,到死都在恨他。对吧……” 那温和的声音,入耳却刺骨冰冷,令剧痛中的凤悠悠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是的,前世,她从不知道顾霆宵就是小九! 浑身剧烈的疼痛,如被碎了骨一样,已经不及此刻心中隔世难忘彻骨的痛! 她竟然不知,那个一直被她视为仇人的顾霆霄就是小九! 可是她不明白,小九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你到死都不知顾霆霄为什么娶了你却不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那个狰狞的声音冷笑着,“你真是可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你根本不是旭帝的遗孤,你只是一个出生在地牢的贱种。小九才是许皇后的骨肉,你们一出生便被互换了身份。小九知道你们的身世,同病相怜,对你百般照顾,可是你却害死他的生母许皇后。” “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十岁生辰那天犯了什么错!你在把许皇后赶出冷宫的时候,叫她滚,说她没资格叫你悠悠的时候,想过小九正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吗?没错,有人告诉小九,若不是你告密,王皇后如何得知许皇后在冷宫偷偷祭拜先皇?若不是你,许皇后怎么会被王皇后赐死?” “你怪不得小九误会你,怪不得他报复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即使你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他也舍不得要你的命。他为你偏执疯狂,你却与陈理南暧昧不清,你如何让他相信你心中装着他?你不能……哼哼……” 凤悠悠睁着一双无光的杏眼,震惊得几乎忘了身上的剧痛。 她这才明白,那天小九在人群中,疑惑冷漠的眼神。 明白小九对她说,要掌握她的命运时,那语气中的不甘和愤恨。 原来,小九对她的那个承诺,一半是爱,一半是恨。 模糊的意识中,耳边说话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她好想看清那个诬陷她害死了许皇后,让小九误会她,让她与小九一辈子相互折磨的人到底是谁? 第120章 遗失的记忆 眼前这个人影,她觉得很熟悉,可是她看不清。 挣扎间,所有的意识都如山崩海啸逝去,生产中的身体突然血崩如注,生命急速坠入死亡。 “不好了,皇后,皇后大出血了!救不回来了!” 周围穿梭慌乱的太医们,见凤悠悠突然血流如注,吓得六神无主。 她终是没有承受住,这万箭诛心之痛! 凤悠悠那一抹幽魂,带着无尽的怨念离开了身体。 慌乱失措的顾霆霄冲进门,抱着凤悠悠逐渐冰冷的尸体,悲恸魂碎,伤心不已。 他一定以为,凤悠悠心中只有陈理南,凤悠悠讨厌憎恨他。 本来希望凤悠悠有了他的孩子,会逐渐接受他,逐渐被岁月熨平心中所有不甘。 他一定不知道,凤悠悠生产时本还有生的意愿,是那个神秘的人影,在她生死一线之间,几句话将她堕入鬼门关,诛心而死! 顾霆霄轻轻把脸贴在凤悠悠冰凉的脸上,惊颤的手,抚着她隆起的腹部,腹中那随之魂飞烟灭的小生命,他曾无比期待! 在失去深爱之人的那一刻,他本就暴戾阴郁的心,彻底坠入绝望的深渊。 这个不可一世,嗜血无情的男人,此刻撕心痛哭,泪如雨下…… 他的泪和他胸前伤口上的血,落在凤悠悠冰冷的尸体上,凤悠悠那一抹出窍的幽魂,都感受到了顾霆霄燃烧炙热的血和泪。 他不是顾霆霄,他是她一直在等的小九啊! 凤悠悠蓦地从隔世的回忆中睁开眼,午后的阳光仍然刺眼。 一如曾经在某个发呆的下午,悄然忆起的恍若隔世。 那些似有似无的心痛感觉,那些说不清的似曾相识,此刻在这午后的日光下清晰的纤毫毕现。 【系统,你知道这些被遗忘的隔世记忆对不对?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躲在角落里默默看宿主伤心的系统,唉声叹气,不敢应声。 即使它知道一切,它什么也不能说啊,否则主神会先灭了它。 凤悠悠是个特殊的宿主,她重生前,主神将她前世的记忆剔除了一些重要细节之后才还给她。 让她不记得自己与小九的误会,不记得前世临死才知道的那些真相。 也不记得前世她对小九的感情。 独留下她对顾霆霄的恨。 重生后的她,活在主神留下的残留记忆和历史资料里,认定了自己会因刺杀顾霆霄负伤,引发难产而死。 她以为自己前世爱的是陈理南。 此刻,它见宿主竟然想起了早就被主神毁灭了的那些隔世记忆细节,它惊呆了。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那些已经遗失的隔世记忆重新回她的意识中? 凤悠悠缓缓坐起身,捂了捂心口,试图抚平起伏的心跳,手指再次触到颈项上的白凰玉佩。 她的娘亲不管是不是亲生,娘亲对她的爱,永远无私而沉重。 一定是娘亲临死许的那个愿成了真。 一定是她这一世留下了太多遗憾,她和小九之间有太多误会没有解开。 那些爱恨太过悲伤,她的灵魂所笼的怨气太重。 所以,她的灵魂转世千年,还是重回到大婚的那一天! 她重生回来了,小九依然没有食言。 她重生回来,小九依然叫顾霆霄,依然是那个暴戾冷血的摄政侯,对她的爱依然偏执疯狂。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山崖上放弃自己? 那种被所爱之人舍弃的心痛,骤然弥散在她心间。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宿主,别伤心了,不管怎么样,系统永远会陪着你。】 凤悠悠搂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委屈,声音幽凉。 【系统,你说得对,只有像我们两个这样,同生共死,才不会舍弃对方。有些人,转了一世,可能就跟前世不一样了。】 幸好她有了系统。 是系统用尽毒药连杀好几个魏军,让魏军相信了她命带刑克,魏军才不敢动她。 幸好是箭心及时赶到救了她性命,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她满眼泪痕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在屋檐下的投影缓缓偏移,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 窗外反射进来迷人眼的翠色,打在她粉白的小脸上,在她面庞弥漫着一圈迤逦光晕。 一只修长手臂忽然从背后缓缓伸过来,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凤悠悠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笼住。炙热的呼吸从她耳边娇嫩的皮肤上撒下。 “唔,本座的小傀儡睡醒了。” 顾霆霄笑得慵懒,重伤初愈和连日搜山的劳顿让他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他刚从冥山回来,匆匆就来看他的小傀儡。 那天凤十三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刚醒来,得知箭心去了魏军大营,他正要赶过去。 当时凤悠悠还在高烧昏迷中,一身狼狈像只流浪回来的小奶猫。 十三说得没错,这十几天,他在冥山寻找箭心,心里一直都在挂念凤悠悠,心中惶惶忐忑不安。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凤悠悠坐在这里发呆,像一只慵懒的猫。 走近时,他听见她的心声说,因为系统的保护,凤悠悠才没有受到欺负时,他心里头一次想要感谢一个人,不,他想感谢的系统,它不是人。 顾霆霄将手上的马鞭扔到门边站着的明心手上,空了手把软糯的女孩搂抱进怀里。 “我看看小奶猫在发什么呆?” 门外的明心和几个暗卫自觉地视而不见,眼望天空,扭过身去。 凤悠悠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微侧过身,想要减少跟他的接触。垂下羽睫,不敢与顾霆霄深沉的目光对视,有些恼怒地想要推开他。 “顾霆霄,你别这样,放手。” “以后再也没有理由让本座放手了。” 俯身贴上她面颊,鼻尖摩挲着她的脸。 凤悠悠有些恼火,推拒着他,顾忌着门外的人,压低声音骂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把箭心当什么?” “那天在山崖上,你已经扔下我,又为什么要箭心用以身换质的方式救我回来?箭心救过我的命,我不想让她伤心。” 顾霆霄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说。 仍然无所顾忌地在她耳边亲昵,“唔,就为了这个?小傀儡生气了呢。” 他轻声笑,顿挫的呼吸刺激着她耳后敏感的皮肤,一对小耳朵红了个透。 第121章 你到底伤在哪里 “陛下放心,箭心她没事了,受了点伤。我已经把她安顿好了。” “她伤重不重?” “放心,有和春医馆的麻布神医在。相信她很快会好的。” 凤悠悠一想到箭心为了她只身入险,便对她生出了许多感激和怜惜。 听说箭心没事,连日的阴沉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她连忙想往外走,“她在哪儿,我要去看看她。” 顾霆霄却偏搂着她不放。 “唔,你夫君我的伤也还没有好,你就不关心一下我吗?” “顾霆霄?是你让她去送死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看你根本没有心……” 凤悠悠奋力推开他,却再次被他拉入怀。声音暗沉沙哑有些戏谑的味道,“唔,我当然没有心,我的心早就被你掳走了。” 垂目间,却是温柔似水的流连,修长手指揉上她的唇,陡然收了漫不经心的语气,满是内疚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伤害了你,悠悠,不管你对我有怎样的误会,我只想留住你在我身边。” 她咬牙垂着的纤长睫毛,扫过凉凉的光,呵,不敢相信他也会有内疚的时候。对于他的道歉,凤悠悠内心虽有触动,却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原谅他。 她声音幽凉,淡淡道,“这些话,你留着对箭心说多好。” “我就不懂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为何让我去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样的话?” 顾霆霄轻嗤一声,高挺的鼻尖埋进她如云乌发间,叹道,“唔,我看,根本就是小奶猫吃醋了。来,让本座瞧瞧小奶猫的伤怎么样了?” 伸手扳过她的肩,大拇指拨开她的衣襟,划过她肩头,轻车熟路的一个吻就落在她锁骨下方那一抹淡红色新伤痕上。 细蝶翅一样大的淡红伤痕,是在云梦湖的时候,顾霆霄要杀人灭口,她以身挡剑留下的。 薄唇怜惜的轻触那抹伤痕,瞬间分不清是热是凉的触感让毫无防备的凤悠悠身体陡然颤了一下。 小脸随之泛起一片红云,恼恨羞愤想从他手中抽身,慌忙拉起衣襟,“你放手……” 他就不放,反正他做什么也弥补不了这些阴差阳错的过失。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小奶猫都是张牙舞爪,吆五喝六不让他靠近。 他要是真放手,他不如立地成佛好了,还娶什么媳妇。 顾霆霄笑着掐住她的细腰,啊呜一口就叼住凤悠悠的脸肉嘬着,“唔,小奶猫最近吃了多少好吃的?胖了这么多……” 凤悠悠脸都差点给他嘬肿了,气愤之间,冷不丁抽手就给了他胸前一拳。 可是,明明她也没多大的力气,顾霆霄被她打得一声闷哼,捂着胸口蹙眉不动,痛苦垂目。 凤悠悠这才想起,他那处旧伤就在这个位置,想是她这一拳是打着他的旧伤处了? 想到这儿,凤悠悠刚才的恼怒忽然不见,心中一酸,忙安抚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哪儿疼?” 顾霆霄确实是被她捶到旧伤处,可是此刻听着她的心声,心口早就不疼了,心中反而是惊喜得意。 凤悠悠从前何时这么关心过,她以前那些关心,可都是装的。 顾霆霄水晶一样的眸子闪了闪,忽然就氤氲起一丝哀伤掩盖住心中的窃喜。捂住额头,人就站不稳了。 凤悠悠连忙欲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哪知他这伤痛来得如此迅猛,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一个踉跄,整个人如山般倾倒在旁边的小榻上,连带着把凤悠悠压在嘎吱窝 她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顾霆霄,此刻眉宇笼紧,面容紧绷,嘴唇都咬紧发抖,看上去痛苦异常。 她正要转头叫人,顾霆霄却痛苦地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声叹息,气息陡然就虚弱地离奇,“没事,旧伤而已,忍忍就好了,反正这伤也没什么好法子,这些年我都忍习惯了。” 顾霆霄哑着嗓子,哀戚戚地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只要我的悠悠陪在身边,我这伤就好了大半了。真的。” 说着嘴角扯了扯,捂住心口,呼吸顿挫,似乎人都要痛晕过去了。 从前见他受过那么多次伤,哪次不是逞强好胜,死也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何时见他有过这般痛苦的表情?莫不是他上次与狄狼交手,旧伤复发而且十分严重? 实在痛苦得装都装不住了? 凤悠悠心瞬时就软了,心中暗悔,他都伤成这样了,她不应该怪顾霆霄当时在山崖上失手放开她,他不是故意的。她原谅顾霆霄就是了,只要他没事。 听见凤悠悠竟然在心中担忧自己,顾霆霄已经压不住溢满心间的欣喜若狂。 他努力控制着表情,眼含着热泪,捉着凤悠悠的手捂着自己伤处,叹喟着,“悠悠,我这心口疼。” 凤悠悠后悔自己不知道轻重。连忙轻抚他痛处,安慰道,“侯爷,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这样果然好多了。” 他‘痛苦的’闭着眼睛享受媳妇的爱抚。 凤悠悠见他眉宇舒展了些,便是知道他有些矫情,还是更加细心地替他轻抚胸口。 顾霆霄十分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着她柔软小手拂在心上的美好感觉。 贪心不足地牵引着她的手到处游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好痛,悠悠替我摸摸,就不疼了。” “这里?你到底伤在哪里?” 凤悠悠看着他游离在痛苦、邪恶与享受之间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他这是大尾巴狼卖乖装可怜,骗她献殷勤。 顾霆霄这种狼崽子,就算真的受了伤也活该被痛死。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黑暗的日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死皮赖脸,厚颜无耻! 她忽地抽开手,冷声道,“还是叫医官来瞧瞧吧。” 转身甩开顾霆霄的手,朝门外大喊。“来人!请医官来,侯爷身体有恙。” 顾霆霄看着她气得滚圆的腮帮子,偷笑着缓缓坐起身。 没事人一样地整理好衣襟,叹道,“都说不用叫医官了,你还怕我装伤痛发作骗取你的同情?” 第122章 想把他打趴 说话间神医谢轻风一身素色麻衣,如一阵清风一样,走了进来。 凤悠悠听说这就是名满天下的麻布神医谢轻风,十分好奇地围在旁边看着。 谢轻风刚把上顾霆霄的脉搏,就是连连摇头,叹气不语。 弄得旁边一众人神色随之慌张。 凤悠悠疑惑问道,“谢神医,这是何意啊?” 谢轻风顿首,缓缓两个字,“堪忧。” 李齐紧张上前追问,“半个月前,侯爷为了陛下,在重伤的情况下一再动用内力,导致心脉受损命悬一线。奉亲王用自己所有的内力替他修复了心脉,怎么会……” 听了这话,凤悠悠大概明白了那天丢下她的人不是顾霆霄,而是箭心。 回想当时的情形,她还记得,自己落在了狄狼的官船上,箭心竟然对狄狼说,她只是顾霆霄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傀儡玩物! 躺在床上的顾霆霄紧着眉头,听着凤悠悠的心声,心头一沉,哼,就知道箭心那个疯和尚,总有一天要干出蠢事。 那天在山崖上他晕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醒来后,问那些暗卫,个个支支吾吾地说箭心用所有内力给他疗了伤,然后箭心就去救陛下了,他连忙赶往魏军大营,也就没有追问其他。 没想到,箭心竟然对凤悠悠说,她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傀儡玩物? 哼,这样的话,要说也只能他亲口说! 他一声不吭地垂着眼帘,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 凤悠悠斜睨着他,心中暗道:其实她能理解箭心当时为什么会放弃她,后来又拼命去救她。 她才不奢望一个女人,拿命和身体及所有尊严去救自己的情敌。 同为女子,她对箭心的感觉难以名状。她不会怪箭心放弃她,也不会感谢她,更多的是同情和敬佩。 箭心作为一个女子,有比男子更桀骜反骨的性情。她武力值超群,以她从前的武功,应该是能把顾霆霄打趴的那种。 可是,她竟然心甘情愿为顾霆霄无底线付出。 凤悠悠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她有箭心这么厉害,才不会听顾霆霄的使唤。这种整天就想捉弄她,欠收拾的疯批男,只想把他打趴,跪地求饶! 顾霆霄深沉的眼神亮了亮,嘴角漾起阴侧侧地笑容。 看,这就是那个表面柔弱不堪的凤悠悠的真情性。 表面隐忍,其实,凶得很!还想把他打趴呢,呵呵,他倒是很想领教领教她的本事。 能让他跪地求饶的本事? 谢轻风静静地给他把脉,众人都屏住呼吸在旁担心注视。 顾霆霄一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斜睨着床前站着的凤悠悠,唔,这些天不见,似是变了不少。 今日这鹅黄小裙衫甚是好看,娇俏可人,软糥好拿捏。 凤悠悠被他看得心里发麻,缓缓侧过脸,心中只想打人,这疯批男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良久,谢轻风才收回把脉的手,摆手沉吟道,“可惜侯爷重伤初愈却不好好养伤,心郁焦躁不安,导致真气再次倒流,这伤,难有起色。” 他拎起药箱就要走,好像这躺着的顾霆霄已经药石无医了。 李齐急忙拦住他,“谢神医,你可是神医,就没有医治的法子?” 谢轻风神色堪堪,微笑着欠了欠身,“不是在下不愿效劳啊。是侯爷这伤,没什么有效的法子,只能静养。” 他转身朝凤悠悠行了礼,清冷的眸子垂着,却让人分明瞧见一些讥诮的笑意,“陛下,这世上,有些病有些伤,药石不能医。” 李齐一听药石无医,急得跺脚,悔恨道,“侯爷,就说您重伤初愈不宜劳累,侯爷却不听劝告,看看,现在严重了吧……” 谢轻风不紧不慢按住他,“李侍卫别急躁,侯爷的伤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不过有陛下在,这伤很快会好的,放心,陛下就是侯爷的药。” 呵,这谢轻风,表面是个温淡如水的君子,内里却是个趋炎附势的人精,一眼就看穿顾霆霄就是在装,也一眼看穿他为什么装。 凤悠悠冷眼看着顾霆霄还紧蹙着眉宇,心中暗道,哼,联合神医一起演戏,我差点就信了你了。 可你骗不了我的系统,我的系统治病不行,可是,你身上有没有伤,系统一照便知。 刚刚她已经用系统检查过,顾霆霄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前旧伤引起的真气倒流已经好转,伤势正在痊愈中。 凤悠悠瞥了一眼捂胸叹息的顾霆霄,毫不给情面地甩手一句,“侯爷好好休息,朕要去看看奉亲王了。怀玉,带朕去看望奉亲王。” 然后转身撇下一屋子惊愕的侍卫太监就走了。 歪在榻上轻喘羸弱的顾霆霄攸地睁开眼,坐起身手捂额角,心中悔道,大意了,怎么忘了凤悠悠的系统有那个什么扫描功能了? 好呀,这女人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敢当众拂他面子了! 李齐见主子突然惊坐起,连声安慰,“侯爷,陛下她许是太过担心奉亲王,陛下还是挺关心侯爷的伤势的,侯爷安心,陛下一会就回来了。” 顾霆霄捂额,不耐烦道,“全都下去吧,让本座一个人,静一静。” 转瞬,又说,“李怀玉去把陛下劝回来,她要是看到箭心那个猪头样,她还不要吓掉魂儿?” 众人都默默退下了。 行宫静谧的院落,凤悠悠穿过长廊,前往一墙之隔的沁芳斋。 箭心就在那里养伤。 李怀玉小跑着追上来急切劝道,“陛下,陛下,奉亲王的伤有点儿严重,样子有些吓人,陛下还是不要去的好。” “有多严重?侯爷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李怀玉垂着眉梢,苦笑,“侯爷那是怕您担心,不过,陛下,有谢神医在,奉亲王的伤真的没事。” 说到谢轻风,凤悠悠还真是更加担心箭心了,“不行,我得给奉亲王另找个靠谱的医官。这个谢轻风的人品不太行的样子。” 李怀玉垂首在旁,低眉浅笑,“陛下,谢神医人品怎么不行了?就因为他看出了侯爷故意逗您玩,没一本正经地戳穿?” 凤悠悠转过脸去,知道李怀玉也是一样,看穿不戳穿,这一屋子人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怀玉抬眸偷看一眼凤悠悠脸上的窘然,笑笑,垂下首去。 “陛下放心,谢神医人品好着呢,医术好着呢,昨日找到奉亲王的时候,她的伤可比现在严重得多,全身浮肿,这才一日,已经好了很多了。” “谢神医说,现在奉亲王的伤不宜见人,陛下还是过两日再去吧。” 李怀玉小跑几步拦在她身侧,陪着笑,“陛下,侯爷交代,奉亲王肿得跟猪头似的,不让陛下进沁芳斋,怕您见了吓着了。” 第123章 一丘之貉的谢神医 凤悠悠抬头见这都已经到了沁芳斋门口了,扒拉开李怀玉就往里冲。 “我又不是吓大的,让开。” 李怀玉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扶了扶帽子,看着她冲进沁芳斋。 门口一个跟谢轻风一样,身着麻布衫的小药童正在捣药,见女皇陛下冲进来,忙不迭跪到一边。 凤悠悠冲进屋内,只见白纱帐幔里,两个侍女正在给箭心换药。 箭心人还在昏迷中,浮肿的脸终于有了点儿人样,她紧闭着双目,神色没有一丝痛苦,不省人事。 可松开的绷带露出颈项上,条条腥红的伤口可怖异常。 凤悠悠见了,心中攸然紧缩,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晕过去。 李怀玉才赶紧扶了她往回走,“陛下最近也总是身体不适,就别看了,先回去休息吧,等奉亲王醒来,再来看望。” 凤悠悠不敢相信,那天在山崖上见到的那个,曾经嚣张跋扈如神兵降世的奉亲王,此时伤成这样,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半死不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当然,箭心救她是因为顾霆霄,她以身换质救自己的情敌,并落得如此下场,着实让人唏嘘不忍。 她愰愰惚惚地被李怀玉扶着出了门。 小院里夕阳斜照,药香弥漫。 谢轻风和那个小药童,一身素净的麻布长衫,半挽着袖子正在条桌上捣药、熬药。 两人忙碌间,动作有条不紊。 谢轻风见凤悠悠一脸煞白地从房间走出来,似是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心,奉亲王的伤这两日大有好转,已然无碍。倒是陛下,最近是不是有些多梦虚汗,低烧不退?” 李怀玉接过话,“陛下自小身体娇弱,一点风寒都能拖上许久,谢神医可有好法子?” 两人看向凤悠悠,她怔怔点了点头,人显然还在恍惚,还在想着箭心身上那些伤,喃喃道,“狄狼人抓着了吗?他把奉亲王弄成这样,顾霆霄就这么放过他了?” 谢轻风摇摇头,目光闲闲扫过,“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在下一定会早日医好奉亲王的伤,让陛下安心。” 李怀玉扶着恍恍惚惚的凤悠悠缓缓走出小院。 谢轻风抬头望着凤悠悠的背影,寡淡如月的清冷面容上,生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回身抖了抖衣襟,拿起开药的纸笔写了几行字,塞进传竹筒内。 “回信给大单于,两位公主已经找到,让大单于不必担心。” “是,师傅。” 捣药的药童慎重接过传竹筒小心地揣进怀里,背上药蒌出了门。 李怀玉扶着凤悠悠走出沁芳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是她被奉亲王那可怖的伤口吓着了。 “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 凤悠悠咬下下唇,问道,“狄狼找到了没有?” 李怀玉顿了顿,为难道,“这个,侯爷交待了,不让奴才说。” 凤悠悠微睁杏眼,“这么说就是找着了?呵,这是什么秘密吗?还说不得?顾霆霄他想干什么?” 李怀玉懊恼地叹了口气。 “算了,不为难你,我去问他。” 当凤悠悠回到内院,顾霆霄正换了一身素蓝色丝袍,慵懒地斜倚在榻上。 微卷的白色长发随意散在肩头,素净的墨蓝色丝绸没有一丝装饰。 要是能忽略他面上隐隐的阴戾气息,远远看上去还是沅茞澧兰,像个浊世佳公子。 凤悠悠提着裙摆缓缓走上前。 他漫不经心地拿手上的戒指触着额角,挑着眼尾,银灰色眸子微眯,欣赏着凤悠悠被箭心的伤吓到一幅的病弱美人的样子回来。 他嗤笑着戏谑道,“陛下不听劝,被吓着了吧?小可怜过来,到本座怀里来。” 她像个软软的小布偶,被顾霆霄搂在怀里,呆萌得跟一只受了惊了兔子,还是急红了眼要咬人的那种。 凤悠悠盯着他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直截了当地问:“顾霆霄,狄狼人呢?他把箭心弄成这样,你怎么不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顾霆霄撩起她发髻边细碎的发丝,闲闲地抬眉,“啧,陛下一向仁慈,恨不得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么这会儿又着急要我去杀人呢?狄狼人已经抓进了大牢,不过,他还有用处,本座没打算杀了他……” 凤悠悠一听他那满不在乎的语气,更是有些急了,义愤填膺嚷嚷着,“侯爷真是黑白不分,狄狼那样的恶人,侯爷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性命?” “陛下好凶哦。”顾霆霄嗤笑着圈住凤悠悠纤细腰肢。这个想打趴了他跪地求饶的女人,最大的本事也就凶一凶他了。 凤悠悠怔了怔,她是激动了些,没有保持好娇弱的形象,可是,真的看到顾霆霄依然欠揍的表情,很难忍住不生气。 “狄狼当然得死,不是现在,陛下急什么?” 素白长指插入凤悠悠脑后的青丝乌发,饶有兴致地微笑睨着她两片薄唇吓得发白,气得发抖。 “狄狼那斯,痴心妄想我大南女皇伤了奉亲王,我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他落入本座手里,哪有那么容易让他痛快的去死?” 他刚刚还玩世不恭的淡漠语气,忽然就掺上了肃杀狠戾。 “我会留着他的命,慢慢地折磨他……” 凤悠悠只觉得背后有些发毛。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竟然忘了,顾霆霄是鲜血里面浸泡着的嗜血修罗,她还怕他会仁慈手软不成? “陛下要是不放心,不然你教教我,要如何处置狄狼?” 顾霆霄深邃凌厉的俊美五官贴在她眼前,那双银灰色的狭长眸子,勾起细碎危险的粼光,嗓音透着迷离诡异。 凤悠悠忙避开他的眸光,垂下睫羽,试图叉开话题,“不了,是我瞎操心了。” 见她要逃,顾霆霄收紧手臂,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唔,李怀玉说陛下最近老是做梦,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梦到我?嗯?有没有?” 唇珠抵着她的唇瓣逼问道,仿佛她要是没有梦到他,他就要一口将她吞到肚子里去。 凤悠悠脑中瞬间闪过前世,他抱着血泊中没有了气息的自己,哭得神魂俱裂的情形。 他满手是血,眼里的绝望,化成偏执的涛天恨意,抱着已经冰冷的她,就像现在一样。 前世的他爱她如命,偏执疯狂,结局是相互折磨,不知道这一世,她的结局是不是也一样? 第124章 我就是心理有毛病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有些黯然,前世?就是历史上那些事吧? 历史上的事他不关心,他只在乎现在和将来。 现在他死里逃生,而凤悠悠安全归来。 他才明白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珍贵的。 从前他已经弄丢了凤悠悠的灵魂,永远也不可能找回来了,再不能把这具身体也丢了。 “乖乖的,陪我养伤好吗?” 凤悠悠抬眼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瞳孔里投下弯弯的影子,这男人长得太好看,很难让人拒绝。 可是他搂得太紧,感觉都要窒息了。 小心地扒拉他的手臂,“侯爷,你这个样子哪像是养病?松开一点儿,你这样,不利于伤情恢复。” 他皱着眉头,“唔,虽然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可是我心理有毛病,刚刚你让我没面子,我这病就犯了呢!” 心理有毛病?呵,他自己倒是承认得挺快的。 凤悠悠后悔,她就知道当众拂了他的面子,睚眦必报的顾霆霄定要讨回去。 他用力勒住凤悠悠腰肢就亲,她天生软得跟面团一样的身体朝后仰着,被他亲得快折了腰。 凤悠悠使劲掐着顾霆霄的手臂,心里气愤骂道:顾霆霄你这个神经病,我腰要断了! 他终于松了松,舔了舔唇角,“唔,谢神医说得没错,你就是我的药。” 他俯身把她放上小榻,身影如山覆在女孩身上。 俯视她薄衫半褪,脸颊绯红的羞怯,娇软的身体在他手中敏感发抖的样子。 凤悠悠拉起衣襟想捂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慌乱无措。 外面正是暮色正浓,屋内却还没掌灯,宁静又旖旎。 外间偏厅里准备菜肴的侍女太监们,正忙碌有序,杯盘叮咚。 李怀玉正要进来掌灯顺便叫主子到偏厅用膳,走到屏风前,见屋内的旖旎情景,怔了怔,悄悄退了出去掩上门。 偏厅里众人也忽然安静了。 凤悠悠知道众人都等在门前,寻着个机会朝门口喊,“怀玉,掌灯!” “放心,我又不吃你。” 任何抗拒在他这里都变成了他得寸进尺的理由。 凤悠悠想找个什么由头来阻止他?要不就说小日子来了? 算了,他听不懂。 总不能刚拂他一次面子,现在又甩他一个耳光? 正犹豫,哪知顾霆霄先开了口,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 “陛下放心,我不动你。” 顾霆霄感觉到她和从前的不一样,心中有些疑惑,虽然她对他始终防备,但已经不是从前的抵死顽抗。 上一次褪她衣裳,她立马翻脸不客气地扇他耳光。 如今,她温顺得像只软绵绵的小奶猫,也许她真的开始爱上自己了? 他银灰色的眼眸跳跃着一丝狡黠光芒,“我知道,医官说了,陛下现在身体不适合怀孕。” 他怎么能让凤悠悠重蹈历史覆辙?就是她愿意他也不会动她。 凤悠悠心中惊诧,医官怎么没和她说过? 他真的放过自己了? 可是他怎么还不放手。 她挣了挣,不但没挣脱,他反而贴上来。 捉住她手腕,双手十指相扣,指缝间那些从未被人接触的敏感神经相触,让凤悠悠垂下纤长睫毛,不敢与他双目对视。 “我已经把你弄丢过一次了,以后再不能了。别说是活生生一个人,就是一根头发,我也要拽在手里。” 他这是说一套做一套。 “悠悠,我不能没有你……” 深沉的吻再次覆盖她。 双唇游走在她敏感的身体上一路留下印痕。 她心中恨恨地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奇怪的是她自己都逐渐陷入迷离中,几乎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任他肆意,他却止步不前。 “这些天,我越想越后怕,后悔自己当初带你离开大南。幸好你安全回到我身边,否则,我只能杀进阴曹地府去寻你。” 想到这些,他忽然咬牙切齿,猛地睁开眼,银灰色的眸子里寒意骤然而起。 “那些腌臢……可惜将他们化为灰烬也不能解我恨。” “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吃进肚子才是安全的,否则一个不小心落入别人口中如何是好?” 昏暗光线中,男人猩红着眼眶,欲望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凤悠悠本就提心吊胆的心瞬间后悔,自己明知道不能跟这个危险的男人独处一室,她还自己送上门,玩火自焚。 他滚烫的攻势一再纠缠,如果顾霆霄要硬来,她根本无力反抗。 好在他终是没有越过雷池,炙热沉浮而过,熄灭在夜深人静时。 他温柔的白发蜿蜒曲折,哄着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悠悠,吓着你了?别害怕,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别无他求。” 他抱着凤悠悠起身,用衾被裹着她从身后环着,依在她耳边轻轻哂笑,“陛下饿了,让人把晚膳送进来可好?” “怀玉!” “侯爷,怀玉在。” 门口的人就跟长了千里耳似的,李怀玉立刻就在外面回话。 两个侍女送着盛着精致菜肴的托盘进来,送到榻前。 李怀玉在旁躬身,神色凝重,“侯爷,赵将军求见,有一会儿了。” “唔……” 顾霆霄专心致志舀起碗中的食物喂他怀中的宠物,淡淡地应了一声李怀玉。 怀中的小宠物很给面子的张嘴吃得津津有味,顾霆霄抚着她的发顶,“我还有些事,要赶在中秋节前把狄狼的事情处理好,天凉了,该起程回大南了。” 一听要回大南,凤悠悠杏圆大眼亮晶晶,“终于可以回大南了?” “嗯,安排好了这些琐碎事,入冬前能回去。” 他起身,李怀玉替他穿好外裳,匆匆出了内院。 凤悠悠吃了几口也没什么胃口,推了推侍女手上的托盘,倒头就睡。 其实这一点她还是跟前世一样,天塌下来,也挡不住她的瞌睡。 每天这个时候她都睡了,现在她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晨起的时候,天色暗沉,竟然下起了雨,窗前淅淅沥沥的雨丝,染得窗外的翠绿起了一层萧萧秋色。 她捂在被子里,倒是出了一身汗,沾了沾额角的细汗,光着脚走在凉凉的地板上,鹅黄色的裙摆下露出雪白的玉足。 “陛下,您起了。” 李怀玉领着侍女进来送热水,替她盥洗。 侍女上前给她更衣,清凉的罗衫掩不住领口露出几片玫红印痕。 “换一件。” “陛下,昨儿夜里起风凉了,多加件衣裳吧。” 李怀玉拿了件锦云绞丝纹的轻薄外裳给她披上,花瓣立领的款式,终于可以盖住耳后胸前的各处印痕。 第125章 谁这么恨她 凤悠悠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确定没有破绽,对这件衣服很是满意。 李怀玉细心将早膳汤羹放到她面前,温声道,“陛下近日将养着,胖了不少呢,回去陛下的龙袍怕是都要重做了,我得让司衣局早些准备着。” 凤悠悠摸了摸自己的腰,原本那一阵风能吹跑的瘦弱小身板,这些天养病,吃了睡,睡了吃,胖了一圈,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倒是无所谓胖瘦,推了推汤碗,摇头,“算了,别那么麻烦,朕还是少吃点吧。” “陛下,那怎么行?”李怀玉有些愕然,“瞧,奴才不该说陛下胖了。” “你拿下去吧。”凤悠悠倒是坚决,转身望着窗外的雨。“怀玉,什么时候能回大南?” “侯爷说,最好赶在重阳节前回去,好赶上陈大人和赵小姐大婚。” 凤悠悠听到陈理南的名字,沉默了一息才反应过来,颔首微笑,“嗯,赵小姐朕见过,跟陈大人很是登对。” 李怀玉见她这般神情,温声安慰,“陛下,可是伤心了?哎,可别跟侯爷说是怀玉告诉您陈大人成亲的事。一会儿侯爷怪奴才多嘴。” 李怀玉再心细,这时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她心里觉得好笑,其实对于她,陈理南那个名字,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顾霆霄还在防着她,从前世防到现在。 想想这个误会也是挺大的,自己都差点被骗了。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如果可以,谁都会选择一个完美如玉的佳公子吧。 可是感情从不给她选择,在她还是个懵懂小孩,也不知道什么叫感情的时候,小九的名字就已经埋进了她的骨血。 即使后来她知道,当年那个睿智阳光的小九,长成了嗜血无情,暴戾疯狂的顾霆霄,她的心依然为他跳动。 从她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她现在对陈理南和顾霆霄的感情都变了。 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找到前世让小九误会她害死了许皇后的人。那个让她在生产时受万箭诛心而死的神秘的人影,到底是谁? 她把身边的人想了一遍,也想不出谁这么恨她。 第二件事,是她现在不仅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还要改变顾霆霄的命运。 不能让他再像上一世一样,成为千夫所指、遗臭万年的大暴君。 第三件事,她不确定,顾霆霄是不是和前世一样心里只有她。 因为前世,没有女儿身的箭心。 …… 地牢。 刺眼的光线从高墙上碗大的窗口射进来。 纷飞的尘埃在光线里飘飞起舞。 顾霆霄掸了掸大氅上的细雨,走进大牢。 牢内犯人的惨叫和发霉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他撩袍坐在刑房中央,那束光线刚好打在他锋利玉塑的侧颜上。 闲闲地将马鞭甩在旁边一桌子的刑具上,刀刀枪枪的发出刺耳的尖鸣。 地上一个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犯人,挣扎着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摊着毫不畏惧的表情。 他看着顾霆霄高高在上的姿态,嗤笑着,喷得地上的尘埃吸进了鼻子,混着他自己的血腥味,连呛了两声。 喉咙里又呛出两口血。 哑着声音喊道,“顾霆霄,你有种杀了我啊,哈哈哈……” “让你住口!” 旁边的士兵立即给了他两鞭子,噼哩啪啦的鞭子声,在牢房阴冷的空气里炸响。 犯人却不知道疼痛一样,仍然在大喊,“怎么?不敢认?你就是没种,你的两个女人,跟在你身边却都是清白之身,一个是妖怪没人敢上,一个谪仙我上了,真痛快哈哈……” “曾经天鼎尊主预言过,大南气数注定只有三年,不,现在已经不足三年了,顾霆霄,你等着,我狄狼灭不了你,自有人来灭你!” 顾霆霄手指触着额角,寒光银眸微眯,冷冽的声音环绕,“狄狼,激怒我对你没好处,如果不是你一再提醒我,我如何知道去提防,这个大言不惭要来灭我大南的人?” 狄狼伏在地上低笑。 顾霆霄瓷白如玉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语气里却让人感觉到阴森寒气笼人。 “感谢你提供的线索,让我找到了那个人。” 他顿了顿,“西戎人,西戎大单于,当年为质大南多年的右贤王成伊。唔,是个狠角色。” 狄狼漆黑的眼珠子一震,“不可能!你……” 狄狼拼命回想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地方泄露了消息,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顾霆霄微勾唇角,“可惜,你不能指望西戎人来救你了,你的大魏骑兵已经覆灭,你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连做个鱼饵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我不会让你痛快解脱,我会让你慢慢的死。” 狄狼眼中的凌厉随着他口中的每一个字说出来,逐渐失去光芒。 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笑,他人被士兵拖进了牢房。 顾霆霄坐在那里许久,纹丝不动,刺眼的光线从头顶上照射下来,让他看上去,像一尊坚硬冰冷的灰白石雕。 只有浓密的睫毛扇动的时候,才觉得他是个有生命的人。 赵逊抱剑逊走上前,“侯爷,虽然赵逊要嫁女儿,原本是想随侯爷一道回京城,可是,如今,有西戎细作入内,赵逊心系边壃,请侯爷留下赵逊在北境吧。” 顾霆霄面无表情摆了摆手,“西戎人说不定有其他目的。” 赵逊想了想,惊道,“莫不是,成伊那老儿,想起当年他在大南留下的两个女儿了?” 顾霆霄垂眸,食指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嗤笑一声,“算起来,他还是我的老岳父呢。” 赵逊眼眸微亮,“侯爷,那几个西戎细作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招待,早晚一家人,还有,别让陛下知道。” 说完他起身便往外走。 身后的赵逊一脸懵,啥一家人,他都已经把那几个与魏军勾结的西戎细作,一顿五花大绑拳打脚踢招呼过了。 现在又叫他把人家当客人,那不是要折他的老脸吗? 第126章 哄我皇叔开心 八月十五中秋,月桂飘香。 沁芳斋小院内,雾气腾腾的厨灶间,尊贵的女皇陛下,高挽着广袖,热火朝天的在准备团圆宴。 因为箭心这些日子,不愿意踏出沁芳斋半步,也不愿意见任何人。 其实她的伤恢复得很好,经过神医谢轻风的妙手回春,不仅没有留下伤痕,浑身的皮肤还是和从前一样完美。 可是美若天仙、冰冷艳丽的皇叔,眼神里没了从前的桀骜,多了对凡尘的憎恶。 那极冷漠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都落进无底的寒冷洞穴里,冷得透不过气。 为了让箭心能有一丝笑容,凤悠悠想趁中秋节这个机会,让她走出房间,开开心心吃顿饭。 为表诚意,这顿饭她当然要亲自做。 “陛下,您快歇着吧,这些事,让奴婢来就好了。” 负责菜肴的侍女们生怕她烫着了,伤着了,在旁求爷爷告奶奶,都快急哭了。 凤悠悠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哎呀,放心吧,朕说了,朕会做饭!受不了伤!就是受伤了,也不关你们的事。怎么,朕说的话不好使了吗?快让开让开。” 李怀玉直摇头叹气,“陛下,侯爷要是知道陛下亲自下厨,也会把奴才喂狗的。” 凤悠悠懒得理会他们,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 各种精致菜肴色香味俱全,刀工摆盘都无可挑剔。 瞧!云梦湖的大螃蟹,个大肥美,用蒲包蒸熟后,汁鲜肉嫩,佐以桂花蜜酒,香味四溢。 中秋嘛,少不了精致点心和甜蜜蜜的金丝银耳莲子羹。 还有双拼酸甜香酥肥羊炙,那是凤悠悠听说箭心喜欢,特意让人跑了十里路,到西庄大龙寺买来的。 还配上了自己榨的新鲜石榴汁。 圆桌上铺满鲜花,一桌子佳肴色香味俱全。 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想不到,深宫长大的陛下,竟然会做菜,而且都是他们没见过的菜式,没见过的烹饪方式。 凤悠悠得意叉腰昂首,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细汗,精致的妆容早就被热气烤化了,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上的几道炭灰,活像只淘气的花脸猫。 “怎么样?朕的手艺不错吧?” “哈哈,怀玉,快去请皇叔出来,开宴!” 房间内,箭心正在看凤悠悠送给她的礼物。 一屋子的首饰、胭脂水粉、发冠衣服。 凤悠悠找来了北邺城里最大最好的几个胭脂水粉、女红衣装、发冠首饰的商家,把他们最好的东西通通搬到了沁芳斋。 屋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一身雪色长裙的箭心,如玉容颜白得透明,侧挽着没有装饰的青丝假发,拽地长裙在脚边翻起云浪。 经过一场生死劫难,她垂下的凤眸里,从前的桀骜全然不见,只剩坚石一样的冰冷。 身边的凤十三见着满屋子的礼物,像只雀儿在她身边飞舞,眼睛亮晶晶,在商品间穿梭,挑挑这个,看看那个。 “王爷,您从前就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不敢用。现在,随便王爷挑,王爷长得这么美,世间女子,无一能及王爷万分之一的美貌。王爷来看看吧。” 箭心冷若冰霜地,伸手扫了扫架子上清一色的清冷色调的衣裙。 十三跟在她身后,抿嘴笑道,“王爷,您看,陛下倒是有心呢,知道王爷就喜欢这样的颜色。” 箭心声音依然微凉,“她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拿回去吧,我看不上。” 凤十三微怔,内心替她家王爷不平。 她家王爷付出所有,全都是因为顾霆霄,可是绝情冷血的顾霆霄看都没来看过一眼。 门外李怀玉在敲门,“王爷。陛下已经准备好了家宴,等着您开宴呢。” “家宴。” 箭心喃喃的念着那两个字,嘴角噙着笑,垂了垂纤长的羽睫,发出一声鄙夷的笑声,“家宴……” 她回头问十三,“凤悠悠知道我是她姐姐了?” 凤十三摇头,很肯定的说,“不,陛下现在还是把您称皇叔的。侯爷交代过所有人,关于陛下的真实身份,不许向陛下透露半个字。” 箭心低笑,叹了口气,“顾霆霄做任何事,都不会顾及我的感受,但涉及到凤悠悠,他就会很小心。” 凤十三看着她眼神中的失望,担心地扶住她虚晃的身子,“王爷,您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面色冰冷,“顾霆霄不敢让凤悠悠知道,他是怕一旦有人跑来认女儿,凤悠悠会毫不犹豫胳膊肘往外拐,跟着西戎人就跑了。” 她勾了勾唇角,回头朝着门外,凉凉道,“怀玉,侯爷可有过来?” 门外李怀玉回话,“回王爷,陛下她请了侯爷来一起过中秋,可是不知道,此刻,侯爷是不是来了。” 院里,凤悠悠正忙着上菜,门口顾霆霄的颀长身影进了院子。 他背着手,侧目看着这个下庖厨的女皇陛下。 旁边早跪了一地的侍女和太监。 侍女们连忙解释着,“侯爷,陛下她想亲手做一顿家宴,我们可劝不住啊。” 顾霆霄撩袍往首坐上一坐,看着桌上那一桌子菜,眼中闪过亮色,“想不到陛下还会这一手。” 侍女拿紫苏水给凤悠悠洗了手,去了手上的鱼腥味儿。 她坐到席间,讨巧笑道,“侯爷,悠悠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悠悠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顾霆霄拉过她那双柔软的小手,怜惜的轻拍了拍,“唔,陛下的手,可是指点天下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重活儿呢?” 他顺势搂住凤悠悠的腰,想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被凤悠悠用手肘用力推开了。 “侯爷,悠悠想让皇叔开心过个中秋节。” “唔,怎么跟个小刺猬似的?” 顾霆霄看着她故意黑着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见着她脸上的花猫样,又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你好好跟我皇叔吃顿饭,说几句哄她开心的话。你,今天一定要把我皇叔哄开心了。知道吗?” 看着凤悠悠一本正经的样子,顾霆霄有些哭笑不得,她媳妇要他陪别的女人吃饭,还要哄别的女人开心? 他没听错吗?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还不行吗?” 顾霆霄双手摊在椅子背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很好。”凤悠悠转头往外走。 顾霆霄叫住她,“陛下去哪儿?” 凤悠悠头也不回,“我要回去睡觉了,侯爷可要把皇叔哄好了。” 众人蒙圈,陛下忙了半天,自己却不吃? 她这是故意制造机会,让顾霆霄前来看望奉亲王啊。 回头只见奉亲王已经走出了房间,正在台阶上站着。 一身雪色长裙,美丽冷艳如谪仙下凡。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席前,十三替她拉开椅子。 “都出去。我有话跟侯爷说。” 众人忙轻手轻脚出了院子。 第127章 心中无男人一切自然神 凤悠悠穿过内院的小径,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有彩云追月,像沁芳斋内的情景。 有繁星忽明忽暗,像她此刻忐忑的心情。 李怀玉紧紧跟着她,担心问道,“陛下这是干什么呀?莫非陛下真想撮合侯爷跟奉亲王不成?” “嗯。心中无男人,一切自然神!” 她哂笑一声,好像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李怀玉却是撇了撇嘴,如画眉目露出十分不愿相信的神情。 “陛下怕是在试探侯爷吧?” 凤悠悠身子微微一僵,怎么会? 她确实是想撮合顾霆霄和箭心的,可是怎么心中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难道潜意识里,真的如怀玉所说,她只是在试探顾霆霄? “谁都看得出,侯爷执着于陛下,虽然侯爷答应了陪奉亲王过中秋。可这哪是一顿中秋团圆宴能确定的事情?侯爷要是想娶奉亲王,早娶了,何必等到如今。” 凤悠悠停下脚步,在小径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托腮看了看远处的沁芳斋紧闭的院门。 想想历史上,她这个皇后死了以后,顾霆霄不是就娶了六宫娘娘,纳了佳丽三千吗? 古代人本就没几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顾霆霄始终是要称帝的,她才不信他会只守着自己。 “怀玉,你不懂我,我跟奉亲王不一样,爱情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我确实想成全箭心。” 李怀玉跟着她蹲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沁芳斋。 幽幽道,“陛下,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您知道奉亲王她是您的亲生姐姐了?” 凤悠悠缓缓抬起眸子,微睁大杏眼,看向李怀玉的眼睛。 这她真不知道。 李怀玉眨眨眼,瞬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陛下,别别误会,奴才是说,是说……” 显然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也掩饰不了。 他慌乱伏地跪到凤悠悠面前,抬起手自己掌嘴,“奴才该死……” “起来吧,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太皇太后曾说我是出生在地牢,我就暗中查过,知道自己不是成帝的女儿,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李怀玉急得出了一头冷汗。 “陛下,您千万别告诉侯爷,侯爷知道了,是要把奴才千刀万剐的。陛下,您可千万别让侯爷知道是我说的啊。” “你起来,我会装得什么也不知道,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瞒我?” “因为您和奉亲王都是西戎大单于当年遗失在大南的女儿,侯爷是怕您知道了,投靠西戎大单于,离他而去。” 凤悠悠内心触动了一下,顾霆霄做任何事,都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忽然侧过脸,笑出了泪。 低头在地上捡了颗石子玩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她真的会巴不得跟着西戎人跑了。 现在,就算她知道这些,她也不会再离开了。不管发生什么,她留下来,在顾霆霄身边。 李怀玉疑惑地望着她那个带泪的笑容,“陛下,您笑什么。” 凤悠悠抬头,目光清朗如月,“怀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发现我知道了这些事。” “起来吧,别让人看见。” 李怀玉这才定了心神,起身扶起她,“陛下,回房间里吧,秋风起,小心着凉。” 回到内院,忙了一下午的身子困得不行,盥洗一番,爬上床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刚要睡着。 “哐当!”,原本寂静的院子里,忽然像被雷劈开了一样。 一声炸响,也不知道是哪扇门炸开了。 顾霆霄一阵风一样的走进来,用力关上门。 凤悠悠从被子里迷着眼看见一个人影进来,吓了一跳。 “侯爷,你,怎么这么快?中秋团圆宴就结束了?” “快?你夫君我在沁芳斋呆了半个时辰,你在这里倒是睡得踏实!” 凤悠悠偷瞄他神色,不对啊,这大黑脸,是跟箭心吵架了吗? “侯爷,你答应了我的,要哄我皇叔开心的呢?你不会跟我皇叔吵架了吧?” 顾霆霄黑着个脸,见着凤悠悠没心没肺地睡得这么安心,想想就来气! “我才不屑跟她吵架!” 他伸手将凤悠悠从被子里捞出来,搂在怀里,眼眸微眯,“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夫君我在沁芳斋,人都差点儿断送在那儿了!” “发生了什么事?”凤悠悠见他神情不像开玩笑,猜测道,“怎么了?有刺客闯入?” “唔,陛下就是那个刺客吧。”顾霆霄银灰色眸子弯了弯,阴诡异常,“陛下下毒总是出其不意!” 他身上明显的酒气,混着沉香味,浓烈馥郁,笼罩着侵略气息。 凤悠悠心里咯噔一下。 谁在利用她? 让顾霆霄误会她下毒? 顾霆霄鼻尖抵着她的面颊,呼吸有些重,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她低眉垂目,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我真的没下毒啊,侯爷中了什么毒?” 看上去,她今天的粉色薄衫,难抵娇柔。 “呵呵,陛下自己下的毒,还明知顾问。我现在腹中像有万虫撕咬,难受极了……” 他似乎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拥着她的肩,声音在她耳边低沉,双手在触到她时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凤悠悠想推他起身,“那侯爷还不叫医官啊?” 他欺身制住凤悠悠双手,俯身捧住凤悠悠脑后,低头吻上她的唇。 “去他的医官,我只想吃了你。” . 第128章 她本来就是他的凤悠悠 “陛下就这么心急把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低沉的声音如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雨点般的吻逐渐成狂,带着他的气息侵入牙关,凤悠悠想要辩解,话没出口,舌头已经被纠缠吞没。 他身上火一样的灼热感,伴着细密的汗珠,隔着黏腻的轻薄衣衫,烫得凤悠悠浑身发颤。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男人中了什么毒。 凤悠悠心中又气又怕,她用尽力气挣扎翻滚,喘息间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拼命解释,“我说了没下毒,谁下的毒你找谁去,凭什么欺负我?” 可是这时候的男人根本不管不顾,不听她解释,也懒得听她的心声。 昨天他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决不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现在就变成了一头入了魔的危险野兽,根本不顾后果。 她无力的抵抗,不过是增加几分欲拒还迎的趣味。峰回路转,所到之处吻下串串红痕。 恍惚间,凤悠悠脑中陡然出现了一些遗失了的前世记忆。 虽然只是一些碎片,却足够让她心惊肉跳。 前世的顾霆霄,比眼前的样子还要可怕。 无忧宫中冷白月光照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目,那双冷灰色的瞳孔里,满是汹涌无尽的恨意。 锋利的薄唇勾起阴冷的笑容,沉沉道:“长公主,嫁给仇人的感觉如何?” 顾霆霄一直以为凤悠悠厌弃自己,以为她爱上了陈理南。 所以他娶了凤悠悠以后,却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要让凤悠悠以为自己嫁给了仇人,让她永远活在痛苦的挣扎里。 “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却还在心里想着别人,你信不信朕定将他破骨拔髓,碎尸万段!” 他咬牙切齿,绝情地撕裂凤悠悠的衣裙,全然不顾她的哭喊挣扎。 无忧宫圈禁的日子,都是她的眼泪。 不管她如何讨好他,如何冷落他,想尽办法,就是躲不开他。 在外人看来,顾霆霄称帝后,立即册封凤悠悠为皇后,后宫独宠。 可是对于凤悠悠,无忧宫中没有自由的圈禁,被他在床笫间暗无天日的折磨,让她痛苦生不如死。 那种从她前世的记忆深处,传出的疼痛和百般复杂的感受,让重生回来还未经人事的她,感到无比恐惧和排斥。 她吓得发抖,手心冰凉,颤着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九!小九,悠悠不是故意说那些伤害你的话的,悠悠没有讨厌你,小九,我怕……呜呜……” 顾霆霄猛地睁开眼,被汗水浸湿的眼眶,呈现异样的潮红。 他停在那里安静不动,喉咙里被压制的低喘声清晰可闻。 前世? 再一次从凤悠悠的心声里听到这个词,心间忽然痛苦的空了一大块。 这个女人的灵魂不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来的吗? 为什么她一再提到她的前世? 难道,她本来就是他的凤悠悠? 是自己一直在误会她? 他用力闭了闭眼,把凤悠悠穿越以来的事情想了一遍,可是本就一片混沌的脑子里一阵剧痛,根本什么也想不清楚。 因为距离太近,凤悠悠只能看见他眉头紧蹙,看不清他的表情。 “侯爷,你冷静一点,我害怕。” 他闭着眼睛勾唇苦笑。 为什么老天有意玩弄他,让他被一个捉摸不透的灵魂玩弄于股掌间。 他唇边的笑容逐渐变得阴狠起来,“你到底是谁?” 长指掐住凤悠悠纤细的颈项,猛得睁开眼,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喷薄而出的猜忌疑惑和狠厉! 显然他本就暴戾的性情在药物的催化作用下,更加暴躁易怒。 “你到底是谁?” 凤悠悠喉咙瞬间被掐紧,痛得她脸颊涨红,轻哼一声发不出声音。 好在他顾霆霄理智尚存,感觉到她的痛苦,瞬间松了手。 “小九,我是悠悠啊……” 她痛苦的轻咳,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一直都是悠悠……” 顾霆霄的心猛然一惊,喃喃低吟,“一直都是悠悠……” “侯爷,我看还是叫医官来看看吧。” 她见顾霆霄恍然失神,狼狈地从他身下爬出来。 顾霆霄没有阻止她离开。 她披了件衣裳溜出房间,回眸见他眉目深蹙躺在那里,沉默不语,散在肩上的白发,丝丝分明在惊颤发抖。 脸颊明朗的线条,看上去像个委屈的大男孩。 她跑到隔壁定南的婴儿房睡了一晚,头一次失眠。 顾霆霄为什么会问她是谁?他不会知道了自己是重生的人吧? 对比前世和现在,顾霆霄对她的态度也大有不同,他行事的方式和前世也有很多不一样。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转眼秋凉。 次日的晨曦升起,碧云满天。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走在广袤的豫章平原上。 凤悠悠的八匹大马车甩开沉重的大部队,上了官道跑得飞起。 她那小房子一样的华丽车厢内,一路欢声笑语。 “定南,娘亲带你回家,娘亲抱抱,嗯啊~” 她抱着怀里依依呀呀的小定南,在他可爱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笑弯了眸子。 小定南欢腾扑棱着胳膊腿儿,逗得凤悠悠时不时咯咯大笑。 车厢另一边,一脸倦色的顾霆霄斜倚在对面的软座上,玄衣鹤氅,黑如锅底的脸,让他周身的阴冷气息,跟对面的欢乐气氛完全不搭。 他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把玩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眼眸微眯,漫不经心地睨着凤悠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悠悠乐巅巅跟小定南亲亲抱抱,瞟见他盯着自己阴侧侧的目光。 想到昨晚他强忍着中毒的痛苦,放过她,他可认为那毒是她下的,他心里一定有怨气。 凤悠悠只觉得这秋风冷飕飕的,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了起来。 “侯爷,是不是没睡好?” “睡得好才怪,没死就不错了。” 顾霆霄冷哼一声,鬼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 他转头侧眸瞥了一眼正笑得开心的定南,哂笑道,“唔,你刚才在本座面前自称这小东西的娘亲?本座可没说要当这个无牙崽的爹。” 凤悠悠这才醒起,顾霆霄可是警告过她,不许她认养这个孩子。 凤悠悠紧了紧怀中的定南,怨声道,“朕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要真的认养他。侯爷就当是朕抱了个布娃娃小玩偶也不行吗?” “那也不行!”顾霆霄回得干脆,目光灼灼。 “让一个野孩子称你为娘亲,那将来本座的孩子不是还要叫他一声哥哥了?” . 第129章 喜当爹 “本座从出生就没有母亲,而且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与别人分享母爱。” 他一脸幽怨地转过脸,伸手敲了敲门框,“怀玉!” 李怀玉立刻出现在门口。 “侯爷,有何吩咐?” 他嫌弃地似要扔一件垃圾,“把这小东西扔出去,喂狗!” 凤悠悠惊得扑过去护住定南,这男人,要不要这么狠,动不动就要把她的定南喂狗。 她不信这么可爱的孩子,他就这么冰冷绝情一点儿也不怜惜,怎么说也是曾救过他们命的老人家留下来的血脉。 “别,别急。” 她陪着笑脸把小定南抱到顾霆霄身边,“侯爷你抱抱看,他真的很可爱啊。” 顾霆霄嫌弃蹙眉,“拿远一点儿。” “你闻闻他身上好香。” “一股子羊肉膻味儿。” “哪有啊,你摸摸,他皮肤多细滑,你抱抱,软软的,软到你心里去,你心里就会自然地生起一种保护他的欲望,来抱抱看。” 说着,凤悠悠把一团软绵绵的小婴儿放在他怀里。 “来,定南乖,叫‘爹’!” 凤悠悠笑得杏眼弯弯,抓过顾霆霄的手,把定南的脑袋放在他肘弯里,让他的手掌托住定南的屁股。 定南躺在他宽大的手掌上,感受到来自他‘爹’的安全感,裂嘴咯咯笑起来。 “怎么样?你看他多么弱小,多么需要你的保护,你看他明亮崇拜的眼神,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想保护他?照顾他?喜当爹的感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光荣感?” 顾霆霄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喜当爹?” 凤悠悠扑哧笑出声,“嗯嗯,喜当爹,喜气一点嘛,别整日板着个脸,来,笑一个。” 见顾霆霄不为所动,她拿出温柔攻势,语气软软。 “求求了,侯爷,试试嘛,万一你没那么讨厌他呢?人有的时候,自己都容易忽略自己的感受,来,试试,看着定南可爱的小脸。” 顾霆霄眉头都扭成了麻花,无奈地瞥了一眼凤悠悠,配合地看着手上咿咿呀呀的婴儿,努力感受着。 可是,他看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她说的那种喜当爹的喜气。 倒是见这个小婴儿,似乎强忍着比昨晚还要难以忍受的什么东西,嫌弃地道,“唔,长得真丑,头发没几根,一颗都没有。唔,可是陛下喜欢,那,留下就留下吧。” 凤悠悠正开心,看,这个男人还是没有她想得那么绝情冷血的,面对这可爱弱小的生命,他也是有同情心的。 可是下一秒,她的脸就垮下来了,只听顾霆霄淡淡来了一句,“唔,小东西经常半夜吵得人头疼,还跟我抢媳妇,我早就想掐死他了。留下来也可以,让李怀玉带去,当个小太监吧。” 凤悠悠不高兴地想要抢过小定南,“侯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还这么小,怎么能让他当太监呢?” 顾霆霄一只手托着定南,银灰色眸子闪过一丝凶险诡异的光芒,“本座怎么就残忍了?本座一出生也是小太监。” 他微微挑起的锋利唇角,噙着丝丝不明笑意,“本座一出生就当了太监,陛下不仅不同情我,还对我太监的身份冷嘲热讽,陛下就不残忍了?” 凤悠悠小脸瞬间青了一半,顾霆霄可真是记仇啊,多年前的那几句话,他记到死心眼儿,不仇不休啊。 马车停了一下,顾霆霄把小定南递给李怀玉。 懒洋洋道,“先养着,陛下要是惹了本座不高兴,就让这小东西当太监。” 李怀玉上前抱起小定南应了应,下了马车。 马车再次出发,在官道上飞驰。 顾霆霄得了个威胁凤悠悠的重要筹码,很是得意的挑眉,眼角含着些戏谑,负着双手,凝视着斜对面端坐着的凤悠悠。 “陛下当年说本座只是个太监,却妄想带走公主,是痴人说梦。现在陛下不解释一下,当年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凤悠悠转过身,不敢跟他对视。 以她对顾霆霄的了解,他这种看起来戏谑的态度,和盯着她不放的眼神显示,他大概没想什么好事,说不定就在盘算如何报复她。 “你别那么看着我,你不知道你那眼神有多吓人。侯爷要问我这个问题,那你先回答我,侯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就是小九?” 顾霆霄意外地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唔,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凤悠悠撇嘴,“并不是侯爷主动告诉悠悠的,侯爷难道不知道悠悠一直在等你回来吗?你顶着这个假身份,欺瞒所有人,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可是你不应该瞒着我啊。” “难道你不知道,悠悠等不到小九,也会伤心吗?” 想到前世自己所受的苦,几乎全是因为这个误会,如今,顾霆霄还要动不动拿这件事出来调侃她,凤悠悠心中一阵堵得慌。 红着眼眶,柳眉微垂,捉着自己的袖口,无聊地绞着。 顾霆霄轻叹了口气,弯腰拉过她的手,“悠悠,过去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可是有些事,还是以后慢慢告诉你。” “哼,我早就听说,太皇太后曾说我是在地牢出生的,根本不是旭帝的女儿,可是侯爷从来不告诉我真相。” 凤悠悠到现在她还有很多事情一无所知,顾霆霄不让她知道,她身边的人全部守口如瓶,她就没有一点消息来源。 这一次,如果不是李怀玉说漏嘴,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生身父亲是西戎大单于。她的亲姐姐就是箭心。 顾霆霄拉着她的手顿了顿,心中冷笑。 呵,李怀玉那个贱骨头!给他等着! . 第130章 悠悠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隐瞒我 暮色渐浓时,大部队终于到了京城。 凤悠悠和顾霆霄并排端坐在御驾马车里,夹道沿街都是欢呼跪拜的黎民百姓。 她不禁想到过去,每逢重大节日、她的生辰、旭帝忌日,她就会被王皇后打扮得像一尊穿金戴银,粉雕玉琢的吉祥物。 被太监们从皇宫抬往太庙,一路上,万民争先瞻仰尊贵的长公主。 她的尊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那么几天是万民以为所见的尊贵。 其他日子,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犯人,被囚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 王皇后安排的一众管教嬷嬷看守着她,让她练习各种规矩,仪态。 她的行走姿态、一颦一笑都要符合人们心中尊贵长公主的尊贵作派。 嬷嬷们受命管教她,对她严格到发丝里,若她稍有不从,惹怒了嬷嬷,嬷嬷们可以对她随意打骂,只要不打死,根本没有人管。 歹毒的养母王皇后心理极为变态,只要她敢表现出丁点儿对娘亲的依恋,就会想着法子折磨许皇后。 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如何讨养母的欢心,表面她对养母的懦弱顺从,对娘亲的冷漠,实际都是为了保护娘亲。 那时候,小九常常会来看她,悄悄给她送吃的,送药。 他会笑着给她讲冷宫外面的故事,哄她开心,任她发脾气,替她擦眼泪。 那时候的小九是她悲苦生命里,密云满布的天空中,透过来的唯一一束光芒。 可是,十岁那年生辰,她在失去了娘亲以后,小九也离她而去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彻底陷入了黑暗里,幼小的心灵只有怨毒、憎恨和绝望。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小九临走时曾说过要带她离开皇宫。 可是,在她期待了八年以后,命运再次令她绝望。她拖着行尸走肉的身子,被逼着嫁给仇人顾霆霄。 从冷宫到无忧宫,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了另一个囚笼。 从一个被众人囚禁的犯人,变成顾霆霄专属的禁脔罢了。 在世人灼灼目光下,她恩宠加身,荣耀无边。 当她华服逶地,仪态万千,高贵凛然地走上太庙和宣明殿前高高的长阶。 所有人朝她跪拜行礼。 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高傲冷笑,其实她在嘲笑所有人,嘲笑这个虚伪的世界,让她从生下来就在被迫演戏,虚与委蛇。 世人只见她的高傲冷漠,有谁知道,她美丽华服下的伤痕累累? 她正出神,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替她抹了抹脸上自己都未察觉的眼泪。 是顾霆霄听见她的心声,听见她过去在皇宫中那些苦难日子。 他心疼又后悔。 他听见凤悠悠说他是她密云满天里透出来的唯一一束光。 对于他,凤悠悠何尝不是他黑暗深渊里唯一一缕清风? “悠悠。” 顾霆霄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银灰色的眼眸在暮色中温柔得醉人。 “这些年,你所受的苦,都是因为我。因为你我互换身份,才导致王皇后把你当成眼中钉。因为我疑神疑鬼,以为是你向王皇后告密,害死我母亲,以为你嘲笑我的太监身份是厌烦我,以为你爱上陈理南,所以向你隐瞒真实身份,把你像个囚犯一样困在身边……” “互换身份?” 凤悠悠抬头看着他,睁着黑白分明的溜圆杏眼,故意装作惊讶。 内心却在说,这些我早已经知道了,前世我死的时候,那个神秘的人影告诉我的。我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看你要瞒我多久?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倒是吃了一惊,这女人有了前世的记忆怎么藏得这么好,也不拿出来念叨念叨。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己这个读心术是越来越没多大用了,常常错过她内心的想法。 顾霆霄低头沉吟了一会儿。 手指摩挲着凤悠悠纤细的指尖。 “是的,旭帝被谋害的当天,我母后生下了我,太皇太后为了掩盖皇家争斗的丑事,将你我互换。” “你真正的身份……” 他手上顿了顿,心想,反正她都知道了,不如早点交代了,或许还能挣回一点儿坦诚的印象。 轻咳了一声,似乎做了一番思想争斗,声线都有些紧张了。 “你和箭心都是西戎大单于的公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父亲来找你。我怕你知道了,会想方设法投奔西戎离我而去。悠悠,如果有一天,你父亲来接你,你会选择离开我吗?” 他垂下眸子,长睫扑闪,再抬起时,琉璃般的银眸微睁,竟然少了许多阴戾的气息,多了一些纯挚,像个青涩的少年一样,焦急地等待他心爱女孩的回答。 “我~” 凤悠悠一时心中酸涩,百念回转间竟是泉水般清甜。 想起过去,她逃出皇宫时,顾霆霄破楼而入,偏执狂妄地掐着她的脖子厉声警告她不许离开。 她在天鼎城遇险时,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进深潭拼命追随她,受了伤还用戏谑口吻调笑她,让她脸红。 他们被困在云梦湖陷入绝境时,他流着眼泪抱着她吻着她悔过,说不会丢下她。 可是不论何时,偏执傲娇的顾霆霄从未有过这样真挚的眼神,她竟然一时觉得他变了个人。 她抬手抚着他明朗的面颊,手指轻轻扫过他的眉峰眼尾,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连头发瞳孔的颜色都变了,但仔细看,他眼神里的纯挚仍然在。 “笨小孩,悠悠一直等的就是小九啊。什么西戎大单于,他想要认回我这个女儿,是想让我接替他的大单于宝座吗?如果不是,我还不一定认他这个爹呢。我跟着小九当女皇多好,我哪里舍得离开?” 顾霆霄那双灰色琉璃般的眼珠子却不相信地在她脸上搜寻,“你,真的不怪我把你圈禁在身边?不怪我对你隐匿这些事情?” 凤悠悠浅笑反问:“如何不怪?你做的很多事莫名其妙,到现在,我觉得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比如,我还是不明白你自己坐这个皇位不好吗?为什么要我坐?” . 第131章 顾霆霄 允诺你自由 顾霆霄明白,不管怎么解释也不能完全坦诚,因为不能说他能听见凤悠悠的心声啊。 凤悠悠要是知道了他能窥探她的内心,她还不气死? 见他竟然凝神不语,凤悠悠倒是释然弯唇一笑,展开明月清辉一般的可人笑容,“小九,其实我没有怪你,人一生很短,我不想计较那么多。” 顾霆霄半晌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辩解,握着她纤细的手指,望向车窗外。 马车已经驶进皇宫,熟悉的宫道上,华灯照着马车侍从,映上红墙剪影如梦。 “以前我让你坐这个皇位确实是出自私心,因为我不能证明自己的皇子身份。坐上皇位,只会被天下人唾骂谋权篡位,所以让你来做这个傀儡。” 马车到了九华殿停了下来,众人不见两位主子下车,不敢声张,李怀玉静静地在马车门旁候着。 “悠悠,只要你觉得开心,拱手天下任你欢。今后我再不会把你当成傀儡,你将会成为大南真正的女皇。” 顾霆霄忽然起身,神情肃然拉着她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抬头望着她诧异的神情。 “啊?” 凤悠悠没听清一样,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要让她当真正的女皇?怎么可能?他一定又在戏弄她。 顾霆霄俯身伏在她膝上,沉迷地闭眼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手心,温热的呼吸埋进她手心里。 “侯爷,到了,下车吧。”凤悠悠想抽出手,被他收紧握住。 “命运终是眷顾我的。” 他似没来由的轻笑一声,寂静的马车里,只有他雪落江心,从容寂寂的声音。 “悠悠,我把我认为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还你自由,尊你平等,允你足够与我分庭抗礼的权力,你可以真心的留下来吗?” 他抬头,琉璃般的眸子微眯仰视凤悠悠,修长手臂环住她,压下她的后颈,仰头迎上她柔软的唇。 凤悠悠脑子里只有‘真正的女皇’‘分庭抗礼’几个字,她急急地推开顾霆霄,“你刚才说什么?再不会把我当成傀儡?我将会成为大南真正的女皇?你说真的?” “唔,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发个毒誓给你?” 他勾了勾眸子,眸光潋滟,看上去不太真切的样子。 “我会给你足够的自由,但我不可能完全放手。希望你能把握好女皇和摄政侯夫人两个不同的身份。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南女皇,你首先得是我的妻。” 凤悠悠一听就不高兴了,这叫真正的女皇吗? 呵呵,她就知道,顾霆霄不可能放手给她完全的自由。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蹙眉拧了拧眉心,虽然他今天说了给她自由,但他放手的限度还要取决于女皇的表现。 万一她是个昏君,他总不能任她把好好的朝堂给搅乱吧。 万一她忘了,她这个女皇首先得是摄政侯夫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要给他戴绿帽子,他也要容忍吗? 他自然是不能啊! “陛下可一定要谨记,你是女皇,也是摄政侯夫人。” 顾霆霄起身抱起她,走下马车。 凤悠悠似乎觉察到了他脸上的不愉快,见好就收的赔了个笑脸。 双手挽着他的脖梗,笑得灿烂。 “侯爷说得对,悠悠一定会谨记于心的。” 次日。 缠金红烛高挂,宰相府喜庆盈门。 崇政院大学士陈理南,与赵大将军千金赵铭夕大婚,女皇陛下与摄政侯亲临,为新人证婚。 新人大红喜服,凤冠霞帔。 行过大礼后,正准备向女皇陛下和摄政侯敬酒。 女皇凤悠悠高坐在堂上,耸立的金色流珠冠冕,绣金腾龙大袍云浪逶地。 巍然气势里,掩映着她如画的绝色风华,墨发红唇,凝脂如雪。 旁边的摄政侯顾霆霄,白发银眸,玄衣鹤氅。 在这恭贺声声,喜气盈盈的婚礼场合,只有他一人,一脸冰冷表情,姿态慵懒地倚在高坐之上。 整个人与这如火如荼的喜庆场面赫然相冲,看起来,他一点儿也不像个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倒像个来寻不痛快的仇家。 他看似不经意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垂目睨着一对新人走上前,向女皇行礼敬酒。 凤悠悠美目微扬,坐在那里一副高贵娴雅的姿态,心声却难掩激动:哇,男神着婚服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啊~多好的温润佳公子,便宜赵铭夕那个娇蛮小泼妇了。嗯,看起来,他的箭伤早好了。 顾霆霄目光更加狠厉,他就不明白了,陈理南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这是他的婚礼,凤悠悠竟然在他的婚礼上,还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皇陛下万福,摄政侯万福!臣陈理南携妻拜谢女皇陛下、摄政侯,指婚赐缘恩,杯酒聊表寸心!” 陈理南向女皇端起酒樽,微微一抿,细长了一双桃花眼。 许是太久未见凤悠悠,陈理南一杯酒未下肚,如玉的面容就酡红一片。 他垂目洒然一笑,眼中似有黯然神伤。 凤悠悠明白陈理南心中的不愿与无奈。 悄悄在心中叹了口气,举杯抿了一口。 顾霆霄阴着个脸,一口饮尽杯中酒。 顺带着把赵铭夕还没开始敬的那一杯也一道喝了。然后随意把酒樽扔回旁边下人手上。 闲闲地睨着陈理南和凤悠悠他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一杯酒喝了半天,眉来眼去,表面规规矩矩,内心哀哀戚戚。 跪在他前面的赵铭夕,头一次结婚,还是女皇和摄政侯证婚的大场面,显然紧张到完全没有注意新郎的异常反应。 忽然被面前顾霆霄扔过来的酒樽吓到。 她倒是对这位暴戾狠厉的摄政侯早有耳闻,但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现在跟他离得这么近,莫名觉得背脊发麻呢? 悄悄看他,他那双冰冷吓人的眼睛,也没瞧自己啊。 旁边的女官扶着她走到女皇面前,轮到她向女皇陛下敬酒了。 想起上一次,她得罪了女皇,差一点儿被投进了大牢,心下一阵慌,撩起面上的细缕金帘,小心地举起手中放着酒樽的托盘。 “女皇陛下万福,摄政侯万福!” 眼前女皇陛下的袍角忽然动了动。 赵铭夕怎么觉得头顶上气氛有点不对,一睡寂静? 她心下更为紧张,托盘举得更高,酒樽中的酒水因为她的手发抖,微微荡漾。 “臣、臣妇赵铭夕,拜谢女皇陛下、摄政侯指婚赐缘恩!仅以……” 她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头顶上,女皇陛下猛然向前捂着胸口,扑在她头顶上的托盘上。 一声惊涛骇浪的呕吐声,惊得喜堂上盈盈宾客全都瞪大了眼睛。 看着刚刚还娴雅尊贵的女皇陛下,此刻,面目狰狞扭曲成一团,捂着嘴,朝着赵铭夕惊愕的脸就是一顿干呕! 赵铭吓得闭上了眼,还好女皇陛下没有吐出什么,不然她今天这个新娘子,被女皇吐一脸,她还要不要活? 一息安静,众女官、医官、太监、宫女全都反应过来,拥簇而上。 “陛下,陛下怎么了?” 凤悠悠瞪着溜圆的杏眼,紧捂着胸口喘气,说不出一句话,一副恶心极了的样子。 . 第132章 下毒另有其人 “朕没事……” 凤悠悠极力控制着胸中潮涌而起的恶心感觉,扶着身边太监有喜的手想要起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面前新娘子那张委屈至极、花容月貌的脸,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恶心得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一样…… 新娘子心中咬牙切齿,憋屈到内伤! 她敢肯定,女皇陛下就是故意的! 女皇就是见她嫁了陈理南,故意恶心她,私仇公报! 在场的宾客,王公贵胄、千金贵妇们,见女皇陛下扒着新娘子的脸一顿作呕,也个个在底下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哦哟,女皇陛下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几个月前,女皇陛下与陈大人河神节相约出游,又在宰相府门前私下相会,被前来闹事的赵铭夕堵了个正着的事情,那可是闹得满京城皆知。 据说,陈理南为了避嫌,当天就以女皇遇刺受到惊吓为由头,派人将女皇陛下秘密送往北邺前线摄政侯身边去了。 如今,赵铭夕终是嫁了陈理南,您就是再恶心她,也要顾及皇家体面,顾及您夫君的感受吧? 中遘之言,不可道也。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众人顶着顾霆霄浑身散发出来的暗黑气场,将目光偷偷瞄向他。 瞧瞧,那脸都黑成锅底了呀! 也不知道女皇陛下同陈理南之间的这些宫闱秘闻,作为女皇陛下夫君的他,知道多少? “陛下龙体不适,有喜,快传随行太医!” 顾霆霄阴冷的眸子刀子般扫过众人头顶。 众人立刻战战兢兢的收好心神,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纷纷表示对女皇陛下龙体欠安的担心。 有喜扶着四肢发软的女皇陛下坐好,让随行的张太医立即上前替女皇陛下把脉。 张太医扶了扶官帽,老神在在走上前,内心却有些激动。 以他专业的眼光看,女皇恶心的原因,与众人脸上写着的那些八卦秘闻才没有关系。 女皇陛下与摄政侯大婚已近半年,成亲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如胶似漆的,难道这时候的女皇陛下不该是有喜了? 张太医一想到女皇陛下若是有孕,那可是女皇陛下和摄政侯的长皇子长公主啊! 此等喜事,等他把了脉报了喜就可以领赏,孩子他爹定要给他赏黄金百两,这在场的人也都要跟着沾光。哈哈哈! 众人注视着张太医,他那气定神闲的姿态,脸上就差写着,女皇陛下有了身孕了。 宾客中那些眼尖捕风捉影的人,立刻激动兴奋地小声附和,“哎呀,陛下不会是有了龙胎了?” “大南之幸!大南之幸啊……”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好消息。 只是,女皇陛下美目微垂,把袖子一捋,伸手过来时,张太医脸上的表情却蓦地由晴转阴了! 他惊讶地看着女皇陛下的手臂,那鲜红的一颗不是守宫砂是什么? 近旁的有喜也看见了,两人可是摄政侯安排在女皇身边侍候的老人,他们俩抬眼一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思绪电闪雷鸣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这小夫妻成婚几个月了,女皇陛下肚子一点动静都木有。 看来,今天这赏金没有了不打紧,打紧的是,不该看的不能看,看见了也要装没看见,自己装没看见还远远不够,最要命的是绝对不能让身后的这些八卦们看见! 否则,女皇至今是处子的消息一传出,首先,他们两个人头先落地! 此刻二人不用抬头,也能想象身后主子那想杀人的眼神,二人顿时觉得后脖梗僵硬,有些发凉! 两人合作默契,不着痕迹地替女皇把袖子拉紧一点,确定没有被旁人看了去。 张太医一脸镇定地在把脉,有喜在旁平静配合着,“张太医,您可看清了,陛下莫不是有了身孕吧?” 张太医跪地拱手,言之凿凿道,“侯爷,陛下龙体并无恙,许是近日舟车劳顿,有些肠胃不适。若是平日,待臣开些消食的药即可,但考虑到陛下有可能有身孕,为了龙胎的安全,陛下用的任何药物都需是对龙胎无害的,所以,臣请示,待回到宫中,臣与太医院其他太医合诊开药,当能稳妥。请侯爷准示!” 众人唏嘘连连,看吧,女皇陛下确实是有可能怀孕了,太医都不敢乱开药,说不定是时日太早,脉象还看不出来。 凤悠悠一脸懵地听太医说她有可能怀孕,抬头与顾霆霄一对视,再回头看着有喜和张太医演戏,两人心知肚明的差点笑出来。 他们自己没想那么多,这两人倒是想得仔细。 顾霆霄不动声色,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准。” 有喜和张太医这才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连忙招呼宫女太监们,扶上女皇陛下,起驾回宫。 九华殿。 小书房内,顾霆霄正在灯下批折子。 李怀玉轻手轻脚进来,放好茶盏,正准备轻手轻脚地出去,却被顾霆霄叫住了。 “怀玉,你过来。” 李怀玉瘦长的背影僵了僵,转过身,温声道,“侯爷,您要的白雾云梭,加了香片的……” 顾霆霄冷眸微挑,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李怀玉心中一颤,随之跪下了。 跟着顾霆霄这么多年,他对顾霆霄的习性最是了解,想必是自己在女皇面前把她的身世说出来的事情,被主子知道了。与其被主子责备,不如自己主动认罪。 “侯爷,怀玉,怀玉罪该万死……” 顾霆霄却抬手让他起来。 “你和有喜以后要更加注意陛下的饮食,今日她在宫外喝了一杯酒,就出现了中毒现象。幸好张太医早有准备,提前给陛下服过避毒丸,身体没有受到影响,要不是张太医,今日的后果不堪设想。” “张太医是你举荐的人,他救驾有功,也有你的功劳。” 李怀玉见主子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恭恭敬敬的道,“侯爷,怀玉哪敢言功劳啊,只要侯爷和陛下安全,怀玉万死不辞。” 顾霆霄抬眸,“起来吧,九华殿与万寿宫,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万寿宫一定要自寻死路,那就提前送她们上路。” 李怀玉眸光顿了顿,“侯爷,虽然此次下毒的手法和万寿宫很像,可是张太医怀疑,下毒的人并非来自万寿宫。建议侯爷对这次下毒的事,了解清楚。万一下毒的人真的另有其人呢?” “另有其人?” 第133章 她信了他个鬼了 顾霆霄银灰色眸子沉了沉,心中有了个想法。 “唔,怀玉说得对,让张太医好好查查。查出来结果再来禀报。” 说完,他扔下李怀玉,转身匆匆回了内殿。 内殿里,凤悠悠正躺在香檀小榻上闭目养神,小梨在旁给她打扇。 旁边放着太医院刚送来的汤药。 已经放了很久了,可是陛下耍小性子不肯喝。 “陛下,太医院可是特意交代了,这些药都是为陛下调理用的,请陛下务必按时服用。” 凤悠悠怕苦,最讨厌喝药。何况,她刚刚在婚宴上的恶心感觉已经没有了,此刻见那一大碗黑漆漆的中药就直皱眉头。 “说了不喝,拿下去。” 她不耐烦地推开宫女递过来的药碗。 心想:为什么顾霆霄好像知道她今天出宫会中毒似的,提前让人在她的食物中放了避毒的东西? 刚才系统已经替她检查过,她恶心的原因,是她对毒药的排异反应。 陈理南敬她的那杯酒中被人下了剧毒,但是剧毒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就遇到了有避毒作用的物质,毒性随之被化解,对她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系统对毒药很有研究,它非常感兴趣,对那些毒药进行过检查,发现那种毒药,它竟然没有见过。 【宿主,你说巧不巧,这种毒,我听说过,来自西戎。只有西戎特殊气候的草原上的一种虫子,才能分泌出这种毒素。】 【按理说,就算知道对方要下毒,这样特别的毒素,张太医也不可能用一种一成不变的避毒丸就解决了。】 凤悠悠忍不住吐槽她的系统,【张太医的本事摆在这儿,你不得不服。】 她悠闲的躺在那里,心里其实在想,谁想害死她。 会是谁呢? 也许是,前世那个在她生产时,告诉她顾霆霄就是小九,将她活活气死的,那个神秘人影。 也许是,看着她这个西戎人的女儿做了大南女皇,气得大骂她,是贱种的太皇太后。 总之,还有许多,想要她这个傀儡女皇命的人。 她叹了口气,好在,有顾霆霄在她身后保护她。 凤悠悠闭着眼睛,软绵绵地窝在小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安静了,耳边叽叽喳喳的宫女和小梨都没了声音。 她睁开眼,果然是顾霆霄,正坐在榻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陛下,感觉可好些了?” 他缓缓端过托盘里的药碗。 心想,幸好想到了凤悠悠有这个系统,他赶过来,正好就听到了凤悠悠的心声。 而且得到了三个重要的信息,一是这种毒素来自西戎,二是张太医可疑的避毒丸。 三是,凤悠悠提到的,前世那个在她生产时,告诉她顾霆霄就是小九,将她活活气死的,那个神秘人影? 那是谁? 现在这个危险人物,是不是就隐藏在他们身边? 这些他都会一一查明白,决不能让他心爱的女孩,受到一点威胁。 勾起凤悠悠的肩膀,温声哄着,“陛下起来,先把药喝了。” 他眉眼弯弯,慵懒一笑,“太医可说了,这药陛下喝了,准能早早怀上皇子。” 凤悠悠脸微微一热,泛着可爱的绯红,扭头撅嘴,“什么呀,谁爱喝谁喝,我才不喝!” “怕是由不得陛下,再不喝药都凉了,快快张嘴。” 药碗抵在她嘴唇上。 顾霆霄长眉淡挑,一副没得商量余地的霸道样子看着她。 凤悠悠倔强地盯视着他的眼睛,心想,咋滴? 是你要生皇子,那你喝呀。 “侯爷说过给我自由的呢?现在我连喝个药都不能自已做主了吗?” 她推着碗,就不喝。 “唔,陛下想多了,我说的是陛下做为女皇可以有更多自由,可是做为本座的妻,这药你必须喝。” “再不喝夫君我用嘴喂……” 没等他说完,凤悠悠抢过碗,直接把药倒进嘴里,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惊愕眼神中,“哐当”一声把空药碗丢进托盘里。 空药碗儿“叮叮当当”转了两转儿,才终于站稳了。 凤悠悠扒开他的手,倒头躺回小榻上。 “侯爷,现在我药也喝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顾霆霄意外地看着她,这麻溜地躲开他的动作,这赶他走的决绝语气。 真叫人后悔说要给她自由。 他唇角弯起一抹笑容,绯红薄唇抿了抿,瞬间升起危险的意味,扑上去将她圈在怀里。 “谁给你的胆量赶我走的?嗯?” 抱住她生生抵上她带着药香的唇瓣,意外地酸酸甜甜,又软又糯的美味。 凤悠悠气极,毫不客气地反咬他一口。 顾霆霄疼得闷哼出声,惊讶地坐起身,伸手抹了抹被凤悠悠咬破的嘴唇,笑得有点阴森,“陛下如今是越来越能耐了,嗯~” “本座随便说了几句哄傻女孩子开心的话,陛下就当真了?我要是不说那些话,陛下怎么会投怀送抱?怎么会在此与我温声软语耳鬓厮磨?” 他那娇异的笑容,让凤悠悠不觉顿了顿。 这特么的什么男人?没得廉耻心的男人,她信了他个鬼了! 她扭着他的衣襟,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气得语无伦次。 “侯爷,你说话不算话,你混蛋……你……你……” 顾霆霄干脆给她把嘴堵上了。 妈呀,都是鲜血的味道。 他唇上被咬破的地方,因为被挤压,不断冒出新鲜的血,在她唇间腥甜流连。 凤悠悠心都在发抖,差点灵魂出窍。 受不了这变态男人了,她内心一个劲的喊:你滚,你滚,你滚啊~ 凤悠悠气到自闭,顾霆霄却十分淡然地,低头追寻,属于他的人间美味。 第134章 本座要圆房陛下留个遗诏吧 “侯爷,我有话对你说。” 凤悠悠看着烛光迤逦下,顾霆霄繁复的盘绣缎锦丝袍映着莹白面容上,唇角鲜红的血迹,如炫丽开出的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魅惑异常。 “嗯。”他睁了睁一潭深渊,“陛下要说什么?” 凤悠悠内心无奈暗自思忖,疯批男人跟箭心那样的大美人才是天生相配。 她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白了,可顾霆霄为什么非缠着她?她真的怕了,这一世,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她咬了咬下唇,“侯爷,把箭心接进宫吧。过去她横行江湖,仇家太多,现在身无武功,住在奉亲王府很不安全,虽然有十三在,我还是很担心她,让十三也进宫来,让我们一起照顾箭心吧。” 顾霆霄高兴地笑了笑,因为他头一次听凤悠悠说‘我们’。 “好,陛下说了算。” 顾霆霄心中知道凤悠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只是她逃避自己的一个伎俩,她始终想把自己推给箭心。 随她怎么做好了,反正那是不可能。 还有她说她这一世,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凤悠悠见他这么爽快答应接箭心入宫,瞪着杏眼明眸,高兴地趁热打铁又提了一个要求,“侯爷,你也说了,太医都说我身子不好,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以后,你住回你的无忧宫去,侯爷理政也方便些。” “得寸进尺!” 顾霆霄懒懒地靠着软垫,眼尾挑了挑,阴侧侧地斜睨着她,“你什么意思?还想分居?” 他猛的把凤悠悠往怀里勒紧,捧着她的脸亲上去,刚低下头,脑袋上却忽地一阵吃痛。 是凤悠悠纤细的手臂出其不意绕过他背后,死死地薅住了他一头白发不松手。 “呵呵,不答应是吧,不答应把你头发扯掉光光!”她语气忽然狠了起来。 顾霆霄可是很爱惜他的头发的,他不得不抬起头,又气又笑看着榻上咬牙切齿的小奶猫。 “行啊,陛下是越来越有手段了!” 他忍着头顶上的痛扼住凤悠悠的手腕,笑得阴森,语气威胁道,“呵,我本来只是打算亲亲陛下就算了,陛下敢薅我头发,那就不是亲一下能了事的了。” “还敢威胁?” 凤悠悠咬着小白牙,恶狠狠地用力拽着他的头发往下拉。 顾霆霄顿时痛到闷哼出声,“嗯,好好……好了,陛下松手!” 看着他这一脸痛苦神情,不像装的。 凤悠悠心里乐开了花,她总算找着顾霆霄的弱点了。 这一头长头发就是他的弱点。抓住他的头发,他瞬间就动弹不得。 死死蜷着手指,不敢有一点松懈。 她敢肯定,她一松手这男人就会反扑上来报复她。 顾霆霄半是痛苦,半是享受地勾着唇角的笑容,“陛下温柔点儿,把你夫君揪坏了,心疼的也是陛下……” “闭嘴!”凤悠悠恨得牙痒痒。 眼前被抓住头发动弹不得,还眼神越发阴诡的男人,阴侧侧地笑着,“陛下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凤悠悠知道较起真来,她绝不是对手,想想还是见好就收,“好,我松手,你也松手。” “嗯。” 两人同时松手。 他没有立即反扑过来,呼了口气,揉着头顶痛处,斜睨着凤悠悠,暗戳戳地想着,哦,好凶的小奶猫。 凤悠悠没好气的推他,“还看什么?出去,我要睡觉了!” 顾霆霄却懒懒地往榻边挪了挪,似是故意地侧身,让她看见自己衣襟里正好掉出来一个漂亮吸睛的琉璃瓶。 火红的琉璃,上面描金写着一句诗。 果然,这立刻引起了小奶猫的注意。 她好奇地捡起来,小琉璃瓶塞着软木塞,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能闻见淡淡的香气。 细看,上面写着,春什么雨什么?龙飞凤舞的一团字,根本看不清。 顾霆霄脑袋凑过来替她念道,“春夜喜雨颤声娇。” 凤悠悠一脸懵。“椒?什么椒?是什么?” 他解释,“是药,太医说我得了绝症。” 他垂着眸子,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啊?绝症?什么绝症?” 凤悠悠不解。 顾霆霄忽然蹙眉,似乎很为难地,神情幽怨地道,“陛下,你能别把你那颗守宫砂像一面旗帜一样到处显摆吗?现在好了,你没事,我有事了。” 凤悠悠瞪眼,“关我什么事?” 他伸手闲闲地把琉璃瓶拿回去,“怎么不关你的事了?太医院那帮老家伙,知道你我成亲近半年,陛下却还是处子,一伙人围着我,硬说是我不行,非要我吃催情药。” 啥玩意儿?催情药? 凤悠悠身子一僵,小脸瞬间着了火似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那个琉璃瓶。 包子脸都气到变形了。 特喵的什么鬼? 这男人随身带着这什么鬼药特喵的想干什么? “你,你你,那你还随身带着它干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吃?” 顾霆霄看着她那双溜圆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暗暗勾唇。 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把玩着瓶子,作势要打开软木塞。 凤悠悠连忙去抢。 “你不需要这些东西,扔了,快扔了吧。” 顾霆霄俯身抬眉,微眯起他那双危险的银灰色眼眸,浓密的羽睫微微弯起一道魅惑诡异的笑。 “谁说我不需要了?我需要……” 凤悠悠扑过去想抢走瓶子,顾霆霄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凤悠悠累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就是抢不到。 他笑眯眯地任小奶猫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香香软软的感觉好极了。 凤悠悠恨得牙痒痒,扬起巴掌一通乱揍,他也不躲,噼哩啪啦一阵巴掌声响,闷哼声,偷笑声。 再爬起来时,顾霆霄嬉皮笑脸地,带着几个凤悠悠留下的巴掌印。 他捂了捂脸,朝凤悠悠幽幽地叹息,“打是亲,骂是爱,可是陛下,你下手过分重了些。呵呵,我明天要不要蒙着面去上朝?” 凤悠悠捋了捋脸侧散落得不成样子的发丝,喘着气儿骂道,“顾霆霄你个下作小人!!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本乱臣贼子,陛下还指望我能干出什么好事?” 凤悠悠整个人都僵住了,刚刚打人的劲儿早不见了踪影。 看着他指尖抛玩着琉璃瓶,笑得阴险又灿烂。 动作优雅地打开瓶子,浓烈的龙涎香随之溢满空间。 “张太医交代了,这药力量霸道,一颗就能让人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我可保不准会不会出人命,陛下要是怕了,趁早留个遗诏吧?把后事交代了。” 第135章 神他喵的乱臣贼子 他闲闲地倒出来一颗红不拉几的小药丸。 正要吃,看了看凤悠悠那大红脸,又顿了顿,笑道,“怎么了?陛下这表情是嫌少?那我多吃几颗!” 凤悠悠已经完全石化! 如果可以,她只想原地爆炸! 神特么的乱臣贼子! 神特么的颤声娇! 喵了个咪的偏执狂男人! 她喘着粗气,差点爆粗口骂出他娘! 可是偏偏他娘就是自己最亲爱的娘亲,她不能骂呀。骂他娘就是骂她自己的娘啊。 她只能捂着胸口,硬生生给到了喉咙里的脏话憋回去了。 “顾霆霄你,你你,你个衣冠禽兽……” 她也顾不得什么女皇形象了,提裙子上脚来踹他。 顾霆霄淡然自若地躲开,睨着凤悠悠气得通红的小脸,“陛下最好配合一点儿,早晚要走这一遭。” 凤悠悠站在榻上,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手发抖。 幸好作为女皇,也是控制过大场面的人了,她很快控制好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你先把药放下,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抬了抬眉,“我想怎样,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凤悠悠有被噎到,“……” “唔,成亲这么久,是本座心疼你,由着你,把你宠坏了,一天就是想着怎么往我怀里塞女人,分居,还让我喜当爹!” 说完,房间里的气氛一息的沉默。 凤悠悠陡然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笼罩,心中竟然蓦然生起一股愤恨又内疚的复杂感觉。 她捂着脑袋,内心爆哭,老天爷啊,放过她吧,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无耻至极的男人来折磨她? 顾霆霄冷哼一声,折磨? 她折磨他还少吗? 凤悠悠抬起头,看着顾霆霄阴鸷而绝美的脸在烛光里,眼尾红红的,竟然有些委屈和气愤。 手上捏着那个红色小琉璃瓶,长指收紧,看得凤悠悠心也随之收紧。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觉得顾霆霄这人就是这样的冷血性情,折磨人那是他的乐趣。 也许他就是认定自己是他的私人物品,私人物品怎么可以提出分居的要求? 他说这些,明显就是吓吓自己的,他不是真的要吃那些药。 虽然他整天没个正形,可是对她还是很克制的。 瞧他那气愤还有些委屈的表情,顾霆霄是真的被她提出分居真的事情气到了。 这个阴鸷无常的男人,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调侃她,表达他的不满罢了。 “好,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不该提分居,不该让你喜当爹,不该想着把箭心塞给你。我不提了,还不行吗?” 顾霆霄听着她的话,终于收起了那讪讪的笑容。 凤悠悠缓缓握住他的手,软声道,“侯爷,别开玩笑了,我以后再不提分居的事了好吧。” 他矫情地甩袖子,差点把瓶子甩出去。 “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以后,我可不会再跟你开玩笑!” 他用力塞上塞子,把琉璃瓶揣进衣襟里。 大大方方地躺上龙床,一个人占了大半位置。 凤悠悠只得乖乖地躺在他身边,生怕他不高兴,还要主动投怀送抱,把脑袋靠在他身上。 像只为了生活讨好主人的宠物,表面平静,心里却十分郁闷。 哎,本来,想着按部就班先分居并让箭心搬来皇宫里,瞅着机会撮合你跟箭心。 感情这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渐渐疏离。 这一世,我真的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中更是布满阴霾。 他不知道什么前一世,他只知道,这一世,他绝不让她离开自己…… 第二天,顾霆霄还是派人把箭心从奉亲王府接到了皇宫,按照凤悠悠的嘱咐,安排在无忧宫。 这座曾经是凤悠悠囚笼的宫殿,凤悠悠再次走进去时,发现到处都是她前世遗留下来的记忆。 她站在内院的廊前发呆,眼前那间内殿大门里,就是她前世时死去的地方。 她想着死前看见的那个人影,从门里走进来,他的高度,大概到门框的什么位置。 箭心走在她前面,意外地与她心中回想起的那个人影的身高很相似。 也是清长的身影。 她心里一阵发紧,不可能。 不可能是箭心。 前世,她生孩子的时候,箭心早就死了。 在与魏国结束战争后,箭心回宫领赏,因为顾霆霄遇刺,箭心挡剑而死。 时间上对不上。 而且,声音也不太像,箭心的声音很中性,但还是能听得出是女子,而那个人?更象是男子的声音? 凤悠悠使劲回想,想不起来,像梦境里的声音,男女无法辨别。 她不信,箭心是早就知道她们是姐妹的。 现在想来,箭心去救她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们是亲姐妹。 她走上前,看着留在廊下池水中,箭心的身影,温声喊了一声,“姐姐。” 叫出口,她自己都颤抖了一下,亲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血液里的东西,随着一声姐姐,它就开始流淌起来,并有了温度。 箭心徐徐抬眸,看着凤悠悠,原本冰冷的脸上有一丝惊愕,转而露出温和的微笑。 “顾霆霄告诉陛下了?” “嗯。” “他不怕陛下跑回西戎?现在西戎大单于,可是在到处找你我两个呢。” 凤悠悠抬头注视着箭心。 箭心比她高半个头,而且她们两个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箭心浑身都是冰冷艳丽绝伦的线条,超凡脱俗的美。 而凤悠悠是清丽恬静的,如春雨中的梨花花瓣清透洁白。 凤悠悠抬头注视着箭心,可能是亲情的加持,她更加觉得箭心真的好美。 箭心却毫不领情地往内殿走。 “陛下为何要我住进皇宫?如果陛下想认亲,我可以让陛下叫我姐姐,可我不会叫陛下一声妹妹,于礼不合,于情我不需要妹妹。” 箭心淡然走进房间关上门。 雪色身影消失在门内。 撇下女皇陛下独自在门外。 凤十三赶紧上前安慰失落的女皇陛下,“陛下,别看王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王爷她今天早上知道要住进皇宫的时候,可高兴坏了!” . 第136章 毒杀案凶手 安顿好了箭心回到九华殿,凤悠悠让有喜去传神医谢轻风来领赏。 她一个人在院中小石桌前坐着喝茶,听着廊前凤十三和小梨正有说有笑。 想当初,她为了掩饰自己发现了凤十三这个女将军,对顾霆霄谎称凤十三是小梨的妹妹。 实际凤十三比小梨大,显然他们并不是姐妹。 两人倒是觉得既然这么有缘,也就没有刻意查证。 特别是这几天,奉命为奉亲王入宫的事,一起忙碌布置无忧宫。 相处下来,姐姐妹妹地喊着,已经亲热得如同亲姐妹了。 凤悠悠看着廊前说笑的姐妹两个,感叹自己和箭心,明明是亲姐妹,却如此疏远。 想想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只以为自己在世上,没爹没娘,孤苦伶仃一人。 重活一世,她竟然有父母,还有姐姐,而且姐姐箭心就在她身边。 有这些,她知足了。 想起顾霆霄今天早上还说,要带她去看她隐居的生身母亲宁梦公主。 “母亲。” 凤悠悠在心里念叨着这个词,心里想起的只有许皇后。 毕竟她没有见过生母,许皇后才是她心中的娘亲。 不一会儿,麻布神医谢轻风,挽着袖子,一手捣药杵一手医书。 吵吵嚷嚷着,不情愿地被有喜和几个小太监,从外面拖了进来。 “陛下,陛下这是干什么呀?我就说过了,我什么赏也不要,您非要把我困在这儿做什么?” 谢轻风把手上的捣药杵和医书使劲儿往有喜怀里一丢,跪下行了大礼。 凤悠悠笑了笑,“朕没说不让谢神医出宫啊,谢神医治好了奉亲王的伤,朕要赏你。可是又觉得神医什么也不缺,一时没想到要怎么感谢神医。” “这样吧,请神医自己提个要求吧,神医想要什么,尽管说。” 谢轻风俊朗的脸上神情默了默,慎重道,“陛下,在下是个医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奢求陛下的赏赐。” 凤悠悠美目微抬,“谢神医这么说,那朕真的不能让神医出宫了。” 旁边有喜胖脸一扬,不客气地一扫拂尘,提醒谢轻风,“谢神医,女皇陛下让你说,你就得说。莫说良田屋宇,黄金万两,就是再难得的宝贝,只要你想得到的,陛下都能给你找来。” 谢轻风拂了拂袖子,淡然道,“谢某当然知道,可是陛下已经赏赐过在下了呀,在下近来得陛下照拂,在皇宫里看了不少典籍,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恩赐更珍贵的呢?陛下,谢某志不在钱财,而在四海行医救人,谢某在这里耽误一天,可能就错过一条人命。陛下,不如这就让谢某出宫了吧。” 凤悠悠看着谢轻风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想起他在北邺时替顾霆霄把脉,十分圆滑地讨顾霆霄高兴,那天,他可不是这样的。 凤悠悠心中不屑地冷哼,这个谢神医,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垂目笑道,“谢神医为何非要急着出宫啊?” 谢轻风冷眼清眸微转,仰头叹了口气,“陛下,谢某也是没办法啊,有人想要谢某的命!” 女皇身边的宫女太监听闻,纷纷好奇地看向他。 有喜顿时竖着眉毛尖声喝道,“谢神医,陛下问你话呢,你答非所问地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皇宫,谁没事儿,要你的小命?” 他转头望了望主子的神色,见女皇美目微垂,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心领神会,狐假虎威上前一步,对着谢轻风一扬拂尘,阴沉沉地道,“谢神医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君命难违,让你提要求,你就只管提!你要再敢乱说有的没的,可就真要小命不保了!” 谢轻风自然明白,这女皇身边的大太监说的话自然就是女皇的意思。 他也是一下子才明白自己惹女皇不高兴了。 愣了愣神,连忙拱手跪地,请求道,“陛下,谢某没有乱说,有人想嫁祸于谢某。如果陛下真的要赏谢某,那么,一会儿有人想要谢某的命,谢某可以请求陛下的保护吗?” 凤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意示他起来,“放心,谁能在朕面前要谢神医的命?” 她话音未落,大殿门口传来太监的禀报声,“陛下,李掌事求见。” “传。” 大殿门口,李怀玉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与往非常不同的是,他今日看起来脚步匆匆,神色冷峭,身后还带了不少带刀御卫。 李怀玉作为皇城司掌事太监,手握御卫军实权。 近日,顾霆霄在让他查女皇在陈理南的婚礼上中毒的案子。 凤悠悠见他行色匆匆,问道,“怀玉,莫不是下毒的人找着了?” 李怀玉上前行礼,递上一份卷宗。 “陛下,谢神医恐怕不能走,他与这桩下毒案有莫大的关系。” 李怀玉如画眉目冷冷瞟了一眼旁边跪着的谢轻风。 谢轻风身子僵了僵,望向凤悠悠,诚恳道,“陛下,谢某冤枉。请陛下明鉴!” 有喜接过卷宗,拿到凤悠悠面前。 李怀玉在旁解释道,“陛下,在北邺时,侯爷曾抓到几个西戎细作,侯爷将他们带了回去,让赵将军派人把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可是没几天,这几个人就被人下了毒毒死了。” “当时,仵作查不出他们中了什么毒,直到陛下在陈大人婚礼上中毒,经过对比发现是一模一样的毒药。” “这种毒从未在中原出现过,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毒。当时,侯爷让我们派人盯着地牢里的狄狼,我们还不知道狄狼一个快要死的人,和这桩下毒案有什么关系。就在刚刚,狄狼被人下了毒,我们也当场抓住了投毒的凶手。” “是谁?” “正是谢神医的药童。” 两个御卫上前,将那个打扮成小太监的小药童扔在了地上。 凤悠悠见他约莫十一二岁,身材瘦小,因为被用了刑,身上的太监服已经被打得稀烂,衣衫褴褛下,没有一块好肉。 她正想责备李怀玉不该对一个孩子用刑。 却瞧见那药童痛苦地咬着牙,抬起稚嫩的脸,一双眼睛却是令人心惊的狠毒! “陛下,这小厮在宫道内杀了一名小太监,当场毁尸灭迹。然后穿了那个小太监的衣服,进了地牢下毒,正准备走的时候,被我们抓住。我们发现他顶着药童身份,却连白术和黄芪都分不清。看上去他年纪不大,武功却非常老辣,会易容,能下毒。而且,打死也不招供,还一口咬定无人指使。显然,这个药童,是一个自小培养的杀手。” . 第137章 在你死前来看你 “陛下不用可怜这杀手,他是个侏儒,并非孩子。” 李怀玉缓缓侧过身,淡然笑道,“谢神医真正的身份,是西戎细作,他表面行医者之道,暗地里却是做着杀人灭口、刺王杀驾的勾当!他用的这种毒,在中原没有出现过,只有他的药箱里有。” 谢轻风攸地从地上蹦起来,一脸铁青,“李掌事血口喷人!李掌事如何保证这味毒药只有我药箱里有?就凭这,就凭凶手是我身边的人,就如此栽赃谢某?” 李怀玉负手而立,自信笑道,“狄狼之前打死也不肯说与他联络的西戎人是谁。可是这一次,当他看见给他下毒的小药童,一时气愤,当场在牢里大喊,他卖给西戎人情报,联络他的就是谢神医你!他没想到你会杀他灭口,所以他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谢轻风,你隐瞒西戎人身份,指使杀手杀人灭口,刺王杀驾,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谢轻风望了望女皇,又望了望天,“我就说流年不利!这小药童是我的人没错,可我谢轻风行得端走得正,我绝对没有做杀人灭口、刺王杀驾的事情!” 他撩袍向女皇跪下,行三叩五拜大礼,“女皇在上,谢轻风确实是西戎人,可是,谢轻风并未指使这药童行凶!女皇陛下请听谢轻风解释,西戎大单于十多年前,还是右贤王的时候,曾有两个女儿遗落沧海,谢轻风就是奉西戎大单于的命令来寻找两位公主的。” “如今,谢轻风可以确定,奉亲王与女皇陛下就是大单于当年遗失在大南的两位公主。大单于已经得知消息,不久就会派使者过来。” 他转身目光扫向李怀玉,“李掌事说是我谢轻风指使杀手行凶,如果我想杀两位公主,为何要救奉亲王啊?” “就算我想杀狄狼,可那些西戎细作,都是我的同僚,我杀他们做什么?” 李怀玉眼眸一沉,拱手向女皇请示,“陛下,如果真如谢轻风所说,西戎大单于会派使者来解释这件事情那就最好,在这之前,谢轻风目的不明,为了陛下的安全,请女皇陛下准许先将他扣押。” 谢轻风一听急了,“陛下,这其中,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谢某啊,谢某今日被扣,明日怕是已无命在!请陛下救我!” 凤悠悠闲闲的支着脑袋,看着他们两个吵架。 脑中的系统早已给她查好了关于西戎大单于和谢轻风的资料。 谢轻风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想必,高超医术被细作身份掩盖了。 但是西戎大单于成伊却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在年轻时入大南为质三年,忍辱负重,性格坚毅,回到西戎后,接替了西戎大单于的位置。 他在位期间,西戎拥有几十个附属部落,国力强盛。 西戎铁骑在他的统领下久负盛名,就是现在,吞并了魏国之后的大南,也不敢轻视他的西戎铁骑。 历史上记载,成伊的几个儿子接连死于王权争斗,他死后,由他的侄子继承了大单于宝座。 难道,他突然想起寻找失落十几年的女儿,还真是因为儿子已经死绝了,想要回女儿继承他的大单于宝座? 可是,西戎并没有派正式的使者访问大南,现在谢轻风的一面之词,就不足为信。 甚至有可能,谢轻风是其他想争夺大单于宝座的人派来的。 向来,王室宝座,不管在哪里都是群狼环视,争宝座的人多的是,想要她和箭心命的人自然很多。 说不定,谢轻风救奉亲王,只不过是为了取得顾霆霄信任,接近女皇行刺为目的。 如果真是那样,他杀人灭口、刺王杀驾也就解释得通了。 凤悠悠摇头叹气,这个谢轻风,怪不得看上去怪怪的,看起来八成不是好人。 谢轻风战战兢兢的凝视着女皇的神色,从她那一声叹气里,感觉到了无底的失望,他跪在地上爬行向前,哑着嗓子求道,“陛下,陛下,我真的是大单于派来的,并无不轨之心,大单于不久定会派出使者,请陛下留谢某一条性命吧。” 凤悠悠朝李怀玉挥了挥手,声音温淡,“朕答应过谢神医,他救了箭心,让他提一个要求,现在就依他。给他安排一间独立的牢房,派专人看护,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是,陛下。” “把人带去地牢!” 几个威武的带刀御卫上前,把地上的谢轻风和药童都带走了。 一行御卫都走远了,李怀玉并没有急着走,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有喜把旁边的宫女支开了,才走上前。 “陛下,侯爷让怀玉带话……” 凤悠悠双手托腮笑着打断他的话,“让我猜猜,侯爷是不是想告诉我,西戎那边不太平,让我不要急着认爹!搞不好大单于宝座没落着,小命给人害了,还是当他的傀儡女皇安全一点。” 李怀玉忍不住掩嘴笑了笑,“陛下,您猜得可真准!” 凤悠悠扁了扁嘴,“侯爷他过分紧张了,就算我也想争大单于宝座,我也是给我姐姐争,让他放心吧。” “是。”李怀玉躬身退下了。 谢轻风被投入了大牢,李怀玉专门派了人看守他。 有了女皇的关照,狱卒对他好吃好喝供奉着,此刻,他斜躺在草堆上,嚼着花生米,手里捧着一本医书。 悠然自得的样子,倒是也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一阵铁链哐当的声音,他移开医书,眼前昏暗的光线里,正走过来一个雪色身影。 箭心雪色长裙逶地,美丽的容颜半掩在白色斗篷里,袅袅婷婷地走进牢房。 她立在昏暗的光线里,青丝如墨,冷眼明眸如同走错了地狱的仙子。 谢轻风见是箭心,原本悠闲的姿态突然紧张,一向麻利的他慌乱地从草堆上爬起来,“大公主,你,你怎么来了?” 箭心拉下白色斗篷,露出她那双冰冷的眼睛,唇角却有一丝异常诡异的笑容。 “在你死前,来看看你。” 第138章 以后别再发疯了 空旷的地牢中,箭心冰冷娇媚的声音,回荡在石壁间。 “毕竟,你救过我的命,如今你刺王杀驾被下了狱,我当然要来送你上路!” 她身后出现一众黑衣死士,手持明晃晃的刀剑,杀气重重。 谢轻风看着箭心脸上的诡异笑容,缓缓将手中的医书放在小木桌上,他那张清朗如月的脸,此刻回复了淡然。 “送谢某上路?” 他挑眉嗤笑一声,甩手撩起麻布长衫坐在木桌前,悠闲地斟起了茶。 “可惜大公主言之过早,我还死不了,陛下答应了暂且不杀我,而且将来还会还谢某清白!” 李怀玉派来保护谢轻风的十几个御卫军本以为箭心只是来探监的。 现在见这情形,赶紧上前阻拦。 为首的副将陪着笑脸挡在箭心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王爷这是何意啊?陛下有令,谢轻风未定罪,命令我等保证他的安全。王爷今日要是来探监当然可以,可王爷要是有其他的事,还是请改日再来吧。” 副将心知肚明,箭心如今虽是女儿身,武功全无,可她仍然是摄政侯的亲信奉亲王,她手中仍然握有可以单独调用的三千精锐骑兵和几百名死士。 况且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女皇陛下的姐姐,住进了无忧宫,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及任何地方,包括这皇城司的地牢。 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李掌事,见到奉亲王也要行大礼,他一个小小的副将,怎么敢得罪奉亲王?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箭心的神色,“王爷?我们知道,谢轻风他敢行刺女皇,王爷很生气,可是陛下交代了现在不能杀他。王爷还是先回吧。” “哼,她要杀我,可不是为了你们的女皇,而是怕我说出她的秘密。” 谢轻风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箭心眸中微光流转,半是嘲讽的淡漠轻笑道,“什么秘密你尽管说呀!” 谢轻风咬了咬牙,却噎住了。 箭心凤眸微眯,眼中的笑娇媚而阴鸷。 “谢神医,没胆说?哈哈……你没胆说,我可要明目张胆弄死你,谁也挡不住。” 谢轻风抬眼看着她,眼中升起恐惧,“我可救过你的命。” “放心,正是为了感谢你让我起死回生,我给你找了几个伴,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不会孤独。” 说着她阴森一笑,转身往外走。 副将见她走了,正想松口气。 却不想,箭心出了门口,她身后的一众黑衣死士却气势汹汹地向谢轻风围了上来。 副将连忙挡在谢轻风身前,拔刀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皇城司大牢,谁敢乱来?” 只听见箭心幽幽的声音,“挡我者,一起杀!” 此时,顾霆霄与李怀玉正在皇城司大殿处理公务,一个御卫军匆匆进来,“侯爷,不好了,出事了,奉亲王带人闯进了皇城司大牢!” “什么?她去地牢干什么?她去杀狄狼?” 李怀玉紧张问道。 御卫军回答,“是的,可是她不光杀了狄狼,还杀了谢轻风!杀了地牢里所有人!” 李怀玉就不明白了,箭心恨狄狼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是谢轻风救过她的命,她为什么要杀谢轻风? 又为什么要杀了地牢里所有人? 他回头见顾霆霄一脸冷峻,不敢说话。 当顾霆霄和李怀玉匆匆赶到皇城司地牢时,地牢里是一片火海。 四处都是救火的人,叮叮当当人声嘈杂。 在一片纷扰中,箭心一身白衣站在地牢前的宫道上。 微笑着看着救火的人来人往,黑烟缭绕。 整个地牢里,数百死囚犯,已经死伤无数。 她却看着眼前的情形,不时掩唇发出浅笑,好像那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 “奉亲王,你这是做什么呀?” 李怀玉上前,语气难掩心急愤懑。 箭心回头,顾霆霄一身黑色鹤纹锦绣丝袍站在近旁。 眼看着皇城司大牢化成灰烬,而眼前这个女人,大概是疯了。 他拧了拧眉心,早就应该预料到,箭心这女人,总有一天要真的疯。 箭心回头看着他,笑得灿烂,“侯爷,狄狼早该死了,谢轻风也该死,这些男人全都该死,化成灰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她说着说着,又哭又笑,眼泪无声地从如玉面颊滚落。 李怀玉吃惊地看着箭心,她从受伤回来,很少出来见人。 许久不见,她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如此脆弱苍白,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妇人。 她此刻说的话也令人费解,狄狼让她杀了是应该,可是她杀谢轻风又是因为什么? “谢轻风他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杀了他?还一把火烧了地牢,让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一起陪葬。你知道这地牢里关着多少重要的犯人吗?我知道你从前也疯疯癫癫,可是,那时你至少还有理智,如今你是真疯了吧?” 顾霆霄眉头深蹙,走到她面前,厉声问道。 箭心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眉目中沉烟浮梦般的哀伤,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茫然的垂着眼泪。 原本顾霆霄得知,那么多重要犯人,包括谢轻风,被一把火烧了,心中的火气极大。 要是别人,他立即将眼前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可是现在看着箭心这副垂着眼泪,疯疯癫癫的样子。 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怜悯。 毕竟是同他一起长大的箭心,毕竟是他皇叔,毕竟这个女人是为了他才落得如此下场。 箭心也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难得一见的柔软,她忽然扑到他怀里,抓住他那一瞬间的怜悯,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生何时这样放纵地软弱过?即使死里逃生回来,她也是倔强的,冷着一副神仙一样的无情脸孔。 悲戚的哭声被淹没在救火现场纷乱嘈杂中,只看见她抽动的肩膀。 委屈得仿佛从前她所有的傲气,都是一个笑话。 顾霆霄叹了口气,抬手圈住她的肩膀,放软了声音,“好了,别哭了。本来都是些死刑犯,死了就死了吧。谁让你现在是陛下的宝贝姐姐呢?就算皇城司要治你的罪,陛下也不肯。现在你出了这口怨气,以后别再发疯了。” 第139章 成立凤阁 皇城司大牢火场浓烟弥漫。 凤悠悠急匆匆地赶过来,老远就看见救火的人群中,顾霆霄怀里依偎着的箭心。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她就说,顾霆霄和箭心真是相配啊,她都想嗑个CP! 不知道怎么,脚下一晃差点跌了一跤,旁边的有喜赶紧扶稳她。 紧张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儿吧?” “没事。” 有喜望向前方,自然见到了那一幕,他嘻笑着,善解人意地,用他那胖身子挡了挡凤悠悠的视线。 “陛下您慢着点儿走,不就是个地牢着火吗?都是些死刑犯,死了就死了嘛,还省了点儿粮食!” 凤悠悠更着急了,一个暴栗敲在他额头上,“谢轻风还不能死!他的案子并没有查清,他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她怔了怔,从有喜肩头还是能看见箭心正趴在顾霆霄怀里哭得伤心。 她忽然转身,“算了,回去罢。” 走了没两步,背后却传来顾霆霄的声音。 “陛下?” 凤悠悠背脊一僵,怎么心中有点慌? 她装作没听见,双手一背,大步踱上前。 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洗脑自己,没事啊,反正她就是想撮合箭心和顾霆霄的。 看来,这种事,别人撮合不如他们自己主动。 她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回了九华殿。 有喜迈着小碎步,都差点赶不上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在殿门口停了一下脚步,回头望望,确定顾霆霄没有追上来。 她都有些想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皇城司到九华殿足足有几里路,她竟然一口气跑了回来了。 看着院子里的芍药,想起她和顾霆霄成亲的时候,是四月深春,那时候皇宫里芍药正开得欢。 现在已经是深秋,芍药落叶了,孤零零的几根光杆子,一点绿色也没有。 看见书桌上顾霆霄用过的纸笔,她连忙找了一本书来看。 一晚上,一个人关在寝殿里,什么也没干,坐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 头一次晚膳也不用,就睡觉了。 可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都想骂自己,不是说好了这辈子要孤独终老吗? 以前每次顾霆霄不在的时候,她睡得可香,今天是怎么了? 竟然期待顾霆霄早点回来? 半夜,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顾霆霄也没有回来。 她竟然有点生气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顾霆霄气哭了。 醒来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 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边没人。 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殿内静悄悄的,深夜的月光,冷冰冰地铺洒在窗前。 就那么睁着眼睛,挨到了五更。 头一次,没有让太监们把她从龙床上抬下来。 早早的自己起了身。 有喜很高兴也很担心,“陛下,昨夜没睡好吧?陛下别瞎操心了,昨天地牢失火,多少重要的犯人丧命?多少无头案子结不了?侯爷忙着呢,怕是几天都不能回九华殿休息了。” 凤悠悠伸展着手臂,闭着眼睛,跟个四大爷似的,轻轻“嗯”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 有喜摇摇头,给她带上冕旒冠。 早朝。 “有本出班早奏!” 太监们拥簇着女皇凤悠悠上朝,她在龙椅上坐定,才见顾霆霄一身玄衣鹤氅进了宣明殿。 重重地往他专属的雕花大椅子上一靠,闭目养神。 一众朝臣因为皇城司大牢失火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因为涉及的案子太多了,有人要求惩治奉亲王,也有人为奉亲王求情。 更多人为了自己手上的案子失去了线索叫苦不迭。 凤悠悠才管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本来就是个傀儡,只管看热闹就好了。 顾霆霄沉声开口,“皇城司大牢失火是个意外,本是皇城司的错,是本座监管不力造成。与奉亲王无关。” 众人立刻停止了争执。 低声讨论。 凤悠悠冷眼垂目看着殿下众人,呵,顾霆霄还是挺心疼箭心的,之前一直装作多么无情,关键时刻,还是替她徇私舞弊。 顾霆霄听见凤悠悠的心声,眉头蹙得更深了,忙了一夜,他倒是忘了,他媳妇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转头望向凤悠悠,果然,鼓着腮帮子,气成了小蛤蟆! 他刚刚那烦闷的心情忽然不见,疲惫的双眼闪过一丝光亮,一手支着脑袋,抬眸望着龙椅上的女皇陛下。 “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那低沉的嗓音刻意端起来的时候,特别好听。 殿下众人都安安静静了下来。 顾霆霄气定神闲,歪头瞧着他媳妇,温声道,“是不是昨夜臣一夜未归,陛下没睡好?” 暧昧关心的话,在这严肃的朝堂氛围中,空荡安静的大殿中,实在让她尴尬。 “朕好得很。” 她僵着背脊,危坐在龙椅上,绷着脸回了一句。 眼前的玳瑁珠帘也掩不住她脸上飞起的红云了。 顾霆霄倒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可人的窘态,慵懒一笑,“是臣让陛下忧心了。” 转头换了个姿势,散漫地拂了一下广袖,语调骤然回复冷峻严肃。 “陈相。” “老臣在。” “皇城司犯下如此过错,本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今往后,你带领一班老臣,辅佐女皇成立凤阁,逐步代替皇城司职务。” 玳瑁珠帘后面,女皇巍然不动,可是心里却惊了一下,刚才顾霆霄说什么? 成立凤阁? 就是相当于内阁的意思吗?让陈良辅佐她?要让她做真正的女皇? 第140章 想听他的解释 顶着沉重的冠冕华服,在朝堂上正襟危坐两个时辰,对于凤悠悠来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往常,她一下朝,上了回九华殿的龙辇,就会自己摘了冠冕,斜倚在软垫上,放松一下。 可是今天,她才上了龙辇,身后就有个人跟着她上来。 她回头就是一句,“侯爷自己的轿辇怎么不坐?” 听起来,女皇很不高兴。 “怎么,陛下的意思,陛下的龙辇,本座是高攀不起吗?” 顾霆霄挑眉笑着,论阴阳怪气,可是他的专长,他斜斜地睨了气鼓鼓的女皇一眼。 呵呵,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表面装作轻松地要把箭心推给他。现在见他替箭心开脱罪名,内心又气到不行。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里是又心疼又好笑,这女人也终于也体会到,他对陈理南嫉妒的感觉了。 唇角忍不住上翘,整个人懒懒地往软垫上一靠,龙辇随之抖了抖。 虽然龙辇是十六人抬的大轿,可是平时,十六个人抬着一只猫咪一样的女皇,轻松得很。 现在突然上来个大男人,抬龙辇的太监们都感到了山一般的压力。 倒不是因为龙辇有多重,而是来自这个男人沉重的压迫感太逼人。 太监们个个闷声垂头,小心翼翼地抬着龙辇走在往九华殿的宫道上。 “侯爷哪里的话,整个大南都是侯爷的,这龙辇侯爷当然坐得。” 凤悠悠淡然说着,伸手摘了头上的玳瑁冠冕,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冠冕甩在织锦地毯上。 冠冕上细腻精致的珠玉,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 顾霆霄撇了一眼玳瑁冠冕,伸手把她拉过来圈在怀里,嗤笑道,“陛下还真不把皇冠当回事,冠冕代表陛下的尊贵身份,怎么能随意扔来扔去的?” “我知道它很重要,可是我戴着实在是很累,脖子都快断了。我也只是在轿辇上放松一下,侯爷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凤悠悠微睁明眸杏眼,表面似是撒娇,心中却在冷笑。 呵,戴着这个又大又沉的鬼东西,她还不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 他失而复得的心爱女孩,总是这样若即若离地疏离着他。 看她眼中弯着一轮冷清的月,鼓起粉白的腮,微翘起的点绛唇珠,这冷冰冰生气的样子最是可爱。 像极了她宫里养的那只小白猫,你长得丑它不想理你,你长得美,它也不理你。 可是你见到它,就想讨好它,撸它挠它,谁叫它长得可爱呢。 他讪讪笑着抬手挑了挑凤悠悠的精巧的下巴,被她嫌弃地躲开了。 “陛下生气了?吃醋了?” 他有些蛮横地伸手将拧巴的女孩按在怀里,龙辇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轿辇毕竟是人抬的,在轿辇上乱动,很容易让轿辇失去平衡。 凤悠悠扶着那双箍着自己腰间的手臂,倔强地想要挣脱,“谁吃醋了,你放手!” 抬头撞见顾霆霄那双银灰色眸子里,是一片想将人溺死的温柔,摄人心魄,让她不敢对视。 “陛下就承认了对臣动了心吧,我知道陛下心中有臣~” 他俯身靠近,逼人的沉香气息全洒在凤悠悠后颈,让她耳后敏感的皮肤一阵麻酥酥的。 她恨死了这个男人这样戏谑魅惑的语气,凭什么要她承认对他的感情? 这男人也太自恋了。 她就不! 他霸道无理的吻随即压下。 凤悠悠当然从来不知道,顾霆霄能听见自己的心声,从来只当他是突然发疯。 她想躲,却被扑倒抵在软垫上。 龙辇随之一阵左右摇晃,抬龙辇的众太监们,猝不及防,惊呼连连,拼命稳住脚下。 龙辇上的人却没有停止。 顾霆霄扼住她手腕,擒住她温润的双唇,轻挑地用舌尖撩拨,唇齿轻咬厮磨。 凤悠悠心中恼怒,大庭广众的,这男人就这么对她,她堂堂女皇不要面子的吗? 拼命挣扎,乱抓乱咬,他却只顾专心索吻,呵呵,就是喜欢她想躲躲不开,气愤想咬人的感觉。 她越挣扎,越用力封住她的呼吸。 轿辇左摇右晃,垂纱翻飞间,旁边随行的宫人们都能隐约见到两位主子交缠拥吻在一起的身影。 宫人纷纷捂脸,低头装作没看见。 有喜甩着拂尘,尖着嗓子,着急朝那些抬辇的太监们大喊,“哎哟喂,你们抬好了抬好了,小心主子别掉下来,出了差错要你们的狗命!” 好在主子可怜他们,没再闹腾,龙辇终于继续平稳地上路。 凤悠悠向来面子薄,当众被他欺负,真的好气,她喘着气低声骂道,“顾霆霄,你要不要脸?” 他阴侧侧地抹了抹唇,十分不要脸的还要来搂着她,“我要你就够了,脸可以不要。快别生气了,我跟箭心真的就跟两兄弟一样,不值得你生气。” “我才没生气。” 凤悠悠表面不关心,心里却想要听到他的解释。 此刻她在心中反问自己,前世他们相互误解,这一世,她不想再陷在感情的泥潭里。 所以,不管他和箭心是什么关系,她不想管这些,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 可是,为什么她会想要听到他的解释? 顾霆霄真是庆幸自己有读心术,知道现在是解释这件事情最好的时机。 他捧着凤悠悠的脸,温柔的哄道,“箭心是你的亲姐姐,对于我,她是患难兄弟,江湖结义,长辈亲信。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这样一个人会有男女感情?” 凤悠悠眼眸转了转,“怎么不可能?你们两个很配。” 顾霆霄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以前我也觉得你跟陈理南很配,后来发现,除了本座,谁也配不上女皇陛下。” 凤悠悠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被他逗笑。 顾霆霄神色却有些忧心,“箭心她救过你我的命没有错,可是,感情不是谁欠谁。你以后也不要对她抱着一种愧疚的心态,她比你心肠硬太多,你会吃亏的。” 凤悠悠抬头有些惊奇都看着他,想不到他会说这些。 怕她吃亏?吃什么亏? . 第141章 陛下可长点心吧 顾霆霄长睫微垂,“你还记得中秋那天,在沁芳斋我中毒的事情吗?我至今没有查出来,那天在沁芳斋下药的人是谁。” 凤悠悠幽怨的一声低喃,“沁芳斋?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下的毒。” 面对这个心思单纯的女皇,顾霆霄摇头叹息,“没说是陛下啊,我当然知道不是陛下。” 凤悠悠想想不对,这男人明知道不是她下的毒,就想以此为借口欺负她,她瞬间炸毛,“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非说是我下的毒,你就是故意的。” 他淡然自若根本不理会她的炸毛,直接把她按回怀里,“嗯,别打岔。” “那几个西戎细作被下毒、中秋宴我被下毒、陈理南婚礼陛下被下毒、狄狼被下毒,然后,一些证据指向了谢轻风,现在箭心又一把火烧了地牢。这几件事,有些看上去没有直接关系,可是,仔细想想,只有一个目的。” 凤悠悠在他臂弯里眨眼,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目的?” “这个人的目的显然不是我,而是你。” 顾霆霄狭长的眼眸微垂,扫过一瞬寒光,“我们身边隐藏着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这个人能轻易接近你我,能轻易下毒不留痕迹,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凤悠悠一下想起了那个前世记忆中,临死前看见的那个人影。 毫无疑问,那个人影,可以在她分娩时,自由进入无忧宫内殿,必然是他们身边的人。 听他恨毒了她的语气,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凤悠悠抬头看着顾霆霄脸上的冷峻神色,轻声问,“侯爷,你在怀疑谁?” “你不会怀疑箭心吧?侯爷,怎么可能是她?向狄狼下毒的人确实是谢轻风的人,再说了,如果箭心想杀这些人,早杀了,她手下高手多的是。如果是她,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谢轻风下了狱以后,明目张胆的动手烧了地牢?给自己徒惹是非?” 顾霆霄眼眸微长,望向龙辇外的宫道,“我也希望不是她。” 龙辇到了九华殿,待凤悠悠下了辇,顾霆霄说要折回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去一趟皇城司,这几天都不会回九华殿了。” 他回眸浅笑,“陛下好好休息,不要太想我。” 凤悠悠扭头进了殿,想你个大头鬼啊,真狗。 走进殿,老远听到小梨和宫女们,还有小定南的欢笑声。 半岁的定南,最是惹人爱的时候,白白胖胖,机灵可爱。 凤悠悠每天下朝回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小定南玩一会儿。 “定南,娘亲亲亲,亲亲。” 她把脸蹭在小定南香香软软的小肚子上,逗得小定南咯咯发笑。 小梨在旁感叹,“这小娃命可真好,得女皇陛下认养,本是平民出身,却能入皇家享尽荣华富贵。” 她话锋一转,“可是,等小家伙会说话,陛下真的让他喊陛下为娘亲吗?” 凤悠悠确实有些担心了,她本无所谓,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 可是,她知道,顾霆霄不会同意,太皇太后不会同意,凤家老臣也会跪求她把定南送走。 轻轻拍着小定南,怀中玩累了的小定南渐渐睡着了。 凤悠悠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小脸,缓缓道,“我答应过大娘,要好好照顾定南的,要把他当成亲儿子的。我一定会做到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她得想办法,让顾霆霄接受这个孩子,只要他接受了,其他人也就不敢说什么。 可是,顾霆霄已经警告过她,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孩子。 怎么办呢? 小梨在旁倒是好像看出了她的苦恼,轻咳了一声,给她出主意,“侯爷是觉得,他自己还没皇子呢,陛下就要抱养别人的孩子,他肯定不高兴啊,陛下还是赶紧自己生一个吧,说不定侯爷见陛下怀了皇子,他就同意让陛下抱养这个孩子了。” 凤悠悠白了她一眼,“我有病吧,为了收养一个孩子,自己再生一个?” 小梨瞪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凑到凤悠悠面前,嬉笑着,“陛下,您不会还惦记着陈大人吧?陛下快醒醒,陈大人他成亲了!” 凤悠悠抓起定南的尿布就要往这个死丫头嘴里塞,“让你乱说……” 小梨左躲右闪,笑得全无形象,“陛下,饶命,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两人虽是主仆,可是因为从小患难与共,私下里,就像两个打打闹闹的小姐妹。 “陛下,您不知道,您被送去北邺的时候,小梨真的担心死了。因为那时候,陛下和陈大人河神节出游,私会,送定情信物,跟赵小姐在宰相府门口争风吃醋打架,女皇陛下好多风流韵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凤悠悠脸都青了一半,什么叫她跟赵小姐争风吃醋打架?明明是赵铭夕想打她,陈理南替她挨了一鞭子。 还风流韵事? 天啦! 凤悠悠捂额,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小梨,你知道,这都是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编造的,哪有什么风流韵事啊?你也学他们来气我?” 小梨陪着笑脸,拉着她的手,温声道,“陛下,小梨是想说,侯爷对您的好,我们都看得真着呢。陛下别再伤侯爷的心了。” 凤悠悠哭笑不得看着小梨,“怎么我去了北邺几个月回来,你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侯爷和李齐都不是好人?” 小梨一脸彼此彼此的表情,“陛下还不是一样?既然陛下也明白了,侯爷对陛下是一心一意的,就好好珍惜吧,别整那些幺蛾子了。” “我整了什么幺蛾子?”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小梨不屑的撇撇嘴,“奉亲王搬进皇宫,竟然是陛下的主意啊?一开始我见到女装的奉亲王的时候,我还感叹她长得好漂亮,结果十三跟我说,奉亲王一直很喜欢侯爷,小梨都惊呆了。陛下,您这是干啥呀?您这还不叫幺蛾子?” 小梨说着说着,眼眶就发红,含上了泪水。 “今天我跟十三吵架了,因为她觉得奉亲王很可怜,替侯爷出生入死,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小梨觉得,陛下从小受的那些苦,他们如何能理解?如今陛下好不容易遇到侯爷这么个有心人,陛下可长点心吧,别把好日子整没了。” 凤悠悠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转过身来了一句,“小梨,我看是应该把你嫁人了!” . 第142章 不敢再爱 “我才不嫁,我要一辈子赖在陛下身边,永远也不嫁人。小梨还等着陛下生了小公主小皇子,伺候小公主小皇子呢。”小梨哭得满脸眼泪。 凤悠悠拿尿布替她擦了把眼泪,啧道,“哭什么?从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我也没见你哭得那么伤心?” 小梨抽抽噎噎地夺过尿布,狠狠地拧了一把鼻涕,苦口婆心地劝道,“小梨是不放心离开陛下。小梨自以为,曾与陛下共患难,敢说大逆不道的话。” “当初如果没有侯爷,陛下走不出牢笼一样的冷宫。摆脱不了成帝和王皇后的控制。” “陛下自己也说,侯爷让陛下坐皇位,只是个过渡,侯爷才是这大南的天,侯爷总有一天要称帝。有喜说,每天都有人想办法给侯爷送女人,侯爷看都不看。” “可是一个有权力的男人,身边引诱太多,他要真想娶三宫六院陛下也挡不住。小梨实在想不通,陛下还上赶着给他塞一个那么漂亮的妖精,是想干什么?陛下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生个孩子,稳住正妻的位置?” “这天底下男人本来就没有专一长情的,陛下若不及时抓住侯爷的恩宠,一旦他喜欢上别人,陛下身无所依,只怕会像当初一样,重新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 小梨说得激动万分。 凤悠悠听她说了半天,眨眨眼,淡淡地叹道,“恩宠?” 她如月明眸漠然扫过,“我不需要他的恩宠,也不需要他的施舍,他爱喜欢谁喜欢谁。我为什么一定要依靠他?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就永远只能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吗?” “如果他厌弃我,放我出宫总行吧,我才不屑跟别人争,也不可能为了得到他的宠,低三下四地去讨好他。” 小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主子。 到底是她主子啊,新奇思想,她一个奴婢怎么跟得上? 当初主子刚嫁人她就觉察到主子性格比从前变了不少,出嫁前的她忍辱负重少言寡语,嫁了侯爷后,她在侯爷面前可是见风使舵哄得侯爷心花怒放的。 怎么这去了北邺几个月回来后,她又变了个人了? 那明朗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的豁达。 凤悠悠拉着小梨坐下,温柔得像个大姐姐一样,“小梨,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女孩子也确实需要一个相知相守的好男人,一桩美满的婚姻托付终生。所以,我才会费心地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就是以防万一,有一天,像你说的那样,侯爷厌弃我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你又要跟着我受苦。你跟我不一样,恨嫁的女儿家,如果能寻到一个好夫君,定会幸福一生。” 小梨哭得更伤心了,摇头掉泪,“小梨知道陛下让小梨寻个好夫君是为小梨好。可是陛下明明有个好夫君却不珍惜,小梨真的不懂。谁都看得出侯爷对陛下爱之深切,难道陛下心中就一点儿也不感动吗?” 感动?凤悠悠心中一阵触痛,如何能不感动? 哪怕是当初她没有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顾霆霄对于她,还只是个蛮横无理、软禁她欺负她的陌生男人。 可是,在天鼎城的深潭底,在云梦湖的山崖上,见到这个男人为自己受伤,流泪,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当她误以为是顾霆霄在山崖上抛弃了她这个傀儡的时候,她心痛,恨他,恨得要死。 可是在知道顾霆霄受了重伤,为了她愿意放弃自己性命的时候,她立刻就原谅了这个男人。 如今她早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是爱着他的。 那种来自千年记忆深处,撕裂心脏般的痛苦纠缠的感觉,令她想起来就压抑得无法呼吸。 这种彻骨的痛,让她却步不前,不敢再爱。 她甚至希望,顾霆霄能忽略她,像世俗中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一样,很快将爱过的人遗忘。 “小梨,你都说了,侯爷总有一天要称帝的,帝王家的男人,终会妻妾成群,我都知道是这样了,何必要把一生押在他身上?” 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搂着小梨哄道,“好了,别哭了,小时候你替我挨打受罪。如今,我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个好夫君,才是小梨一辈子最好的归宿。” “我挑了好久了,觉得有几位公子很合适,御卫军统领陆大人你见过吗?我看就很好……” “不嫁不嫁……”小梨扭捏的转过身去。 “那,新任的左将军呢?又年轻长得又帅。” “一个都不嫁!” 小梨小声嘀咕,“小梨虽然有幸得皇恩照拂,可小梨身份卑微,不敢奢望那些大臣将军。” 凤悠悠明眸微转,想了想,“那,李齐怎么样?侯爷的带刀侍卫,也算不小的官儿了,而且是个老实孩子。” 小梨瞬间红了脸,双手在衣襟上不知所措地绞着,“谁要嫁给那个矮子木头!” “哦,你跟那个矮子木头好像很熟的样子。” “下次我让侯爷把他调来九华殿当差吧,让我看看,他是有多木头?” “陛下!” 小梨娇嗔害羞的拧着衣角。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 凤悠悠正想回内殿休息,有喜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笑得胖脸挤成一团,像朵花儿一样。 “陛下,您不是想去看看您的生母宁梦公主吗?侯爷吩咐了,让咱家准备着,明儿一早,送陛下往惠山去住上几天呢。” 惠山离京城不远,凤悠悠的生母宁梦公主在那里出家,法号离真。 “之前,我提了好几次,侯爷都不同意,怎么现在突然又让我去了?” 凤悠悠有些诧异,之前她提了好几次,顾霆霄都说山上粗茶淡饭,条件艰苦,怕她去了住不惯。 “仙姑奄香火不盛,地方也小,侯爷提前修整了仙姑奄和禅房,好让陛下过去住得舒服些。眼前陛下真正的身世还不便向外人透漏,所以就以陛下入惠山求佛为名,去住上几天。侯爷这几天很忙,就不陪陛下去了。” 有喜胖脸上挤了个笑容。 凤悠悠又问,“那箭心呢,她是我姐姐,她不要一起去见见母亲吗?” 有喜尴尬地扯起嘴角,“侯爷说,奉亲王刚烧了皇城司大牢,弹劾她的大臣多着呢,她现在不能离开皇宫。” “哦~” 凤悠悠低喃一声,心想,这回顾霆霄有点奇怪啊,从前不管他有多忙,少有把她晾在一边的。 这回有点把她支开的意思,不然,刚才一起坐龙辇回九华殿的时候,他怎么不亲口说让她去惠山小住的事? 第143章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小梨听说要去皇宫去玩,乐颠颠的去准备出行的东西了。 凤悠悠想了想,写了个名单,交给有喜,“去,让这些人,明日同朕一起去惠山。” 有喜接过来,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翌日一早。 凤悠悠带着大队人马,包括她点名随行的一大把年轻人,正是御卫军统领陆大人、新任左将军、带刀侍卫李齐还有一帮宫女太监和暗卫,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顾霆霄一直没出现,有喜说他很忙,没时间来送她。 此刻他在皇城司地牢。 被大火焚烧过后的地牢,如同一个巨大的炭窑,虽然大火已经熄灭很久了,可是里面还在吱吱的往外冒着热气。 地面上都是灭火留下来的污水。 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御卫军的官靴踏过地面的污秽水洼。 顾霆霄黑色颀长的身影,隐在昏暗的光线里。 静静的看着眼前,一众御卫军和仵作,正清理出地牢里被烧的尸体。 地牢本来就只有一个出口,奉亲王的人往地牢里倒入了火漆。 关上门点燃后,火漆瞬间爆燃,地牢中的死囚犯无一生还。 所有人都被烧成了黑炭,死状凄惨,身份无法辨认。 但,经过仵作的查验,还是有不小的发现。 仵作上前禀报。 “侯爷,经过一晚上仔细核对,死去的一百零二名死囚犯中,有六人无法证明是本人,这六人有可能,是替身。” 地上排列着,用白布包裹,被烧成黑炭的尸体。 “他们分别是,谋反入罪的郑梧、结党案入罪的尚书季青、太常卿顾卫之、散骑将军顾成义,还有狄狼、谢轻风、副相执安。” 顾霆霄蹙了蹙眉,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是那岿然不动的黑色身影,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沉默了一息,转身往外走。 从昏暗的地牢一出来,阳光明媚,刺眼的光线,让他冰冷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理南一身白衣,站在阳光下等着他,见他出来,上前行礼道,“侯爷,情况如何?” 顾霆霄长眉深蹙,眸色暗沉,“如我所料,奉亲王以大火为掩护,劫走了几个重要的犯人。我从来没想过,奉亲王会做出这种事。郑梧、尚书季青、太常卿顾卫之、散骑将军顾成义、副相执安,全都是太皇太后的党羽,还有狄狼、谢轻风。” 陈理南诧异,“她劫走这些人做什么?她真的疯了吗?要不要臣现在去抓捕奉亲王?” 顾霆霄不答。 “侯爷,你们,想不到你们去了一趟北邺,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侯爷、陛下,还有奉亲王,都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一向儒雅的陈理南,此刻也有些急了,顾霆霄只是简单的,跟他提过,奉亲王是如何变成如今的女子身份,如何以身换质救下女皇陛下,如何替他疗伤武功尽失。 他和奉亲王虽然都在顾霆霄手下办事,但他常年在京城,奉亲王常年不是在军中,就是闯荡江湖。 他跟奉亲王见面很少,对她的了解并不算多。 和奉亲王一样,他也是顾霆霄最信任的亲信。 顾霆霄对他们两个都像兄弟一样信任。 他自始至终以为,他们此生,都会为顾霆霄赴汤蹈火永不背叛,一生荣誉、信仰皆系于顾霆霄一人。 没想到,奉亲王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心中感慨良多。 “当我知道她以身换质救下女皇陛下,替侯爷疗伤武功尽失的时候,也能理解奉亲王的感受。当时还非常替她惋惜,可是做为臣子,就算为了救侯爷和陛下死了也是应该的,这怎么能成为她背叛侯爷的理由?” 陈理南满面愤懑之色。 “侯爷,这些犯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马上派人去追捕吧。” 顾霆霄却摆摆手,神情黯然,“你有更重要的任务,陛下已经去了惠山,你带上军队,在惠山保护好陛下。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我才会放心。” “是,侯爷。陈理南领命,定不会辜负侯爷的期望。” 陈理南抬头见他神色凝重,不免有些担心。 两人同时看向投在宫道上明媚的阳光,无声沉默中的相互信任,胜过千言万语。 顾霆霄许久再次开口,“奉亲王的举动非常诡异,先不要打草惊蛇,封锁消息,制造假象,等待她下一步行动,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是。" 当晚。 无忧宫。 箭心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铜镜前。 如一尊白玉雕琢的美丽神像。 她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墨发雪肤,红唇如火,明艳的五官完美绝伦。 一个宫婢在旁,认真的给她染着丹蔻。 “您皮肤可真好,真的是白的透明啊,美玉无瑕,您这样的女子,谁见了不动心?” 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目光迷离,好像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 凤十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王爷,王爷……” “怎么了?” “那个……摄政侯他来了。” 凤十三对顾霆霄并不熟悉,每次见到他的大黑脸,都被吓得有些结巴。 箭心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喃喃低语,“他终于还是来了?” 从铜镜里,她看见顾霆霄玄衣鹤氅,正大步流星走进来。 “侯爷……” 箭心回头缓缓起身,身姿绵软,雪色薄衫娇媚逼人。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横刀立马、冷冽绝情的奉亲王。 此刻,她绯红如火的薄唇微勾,摄人的妖媚笑容,漫上眉梢。 “侯爷让陛下去惠山,却不让我去,还让人看守无忧宫,限制我出行。侯爷这是何意?” 顾霆霄眉目如霜,“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解下身上的鹤氅,扔给旁边的宫婢,冷声道,“滚出去!” 第144章 你到底是谁 宫婢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回头,撞在凤十三那壮实的身板上。 凤十三正一脸懵地站在门口张望。 宫婢拉了拉她的衣角,“十三将军,咱们走吧。” 凤十三挠了挠头,疑惑的指了指门内,“这,什么情况?” 宫婢眼角余光隐晦,掩唇笑道,“王爷心情不好,侯爷来劝慰一下不应该吗?” 凤十三一个白眼,清秀小脸铁青,“什么时候不能劝?为什么要趁陛下不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想干啥?” 宫婢被她的话吓得一僵,生怕有人听见,连忙捂她嘴,“我的十三将军呀,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拉着凤十三往外走,“将军不是一直替王爷不平吗?怎么,现在侯爷终于肯来看望王爷了,你又要替陛下不平了?” 凤十三被宫婢拉着往外走,“走吧走吧,您别在这儿嚷嚷了,一会儿被侯爷听去了,我要跟着你一起掉脑袋。” 刚走出内殿,眼前掠过一团黑影,一个修长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两人面前,看起来是个朗朗如风的帅哥。 可那人还没站稳,凤十三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擒住他的后衣领一顿揍,“什么人敢乱闯无忧宫?” 那人一顿嚎,油腔滑调地讨饶。 “别打别打,大姐饶命,是我啊……” 凤十三听见那句大姐就来气,清秀小脸上柳眉倒竖。 见是顾霆霄身边新上任的暗卫都统明心,鄙夷笑道,“哈,是明大都统啊,明大都统新官上任,不去保护你家侯爷,在这里偷懒呢?” 旁边的宫婢见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警惕地靠边站。 明心瞥了一眼那宫婢,对着凤十三逢迎生笑,“可不是嘛,你看,正好侯爷跟奉亲王都忙,我想请大姐一块儿喝个花酒……” “喝花酒?”凤十三抬手要再打。 他连忙喊着,“不是不是,我有正事儿跟大姐商量。” “瞧你这没个正形的样子,能有什么正事儿?” 凤十三揪着他的衣领,鄙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明心抱着脑袋,被凤十三拎着出了门。 “我是真的奉命来找大姐……有重要的任务……” 一出门,他直起身,神情肃然带着些骄傲。“将军,侯爷命你我快马去一趟北邺。” 凤十三不明所以,“去北邺?做什么?” 明心拉着她往宫道上疾步而去,“时间紧迫,耽搁不得,我们得快点。” 出了宫门,那里早就有人替他们备好了快马。 两人策马扬鞭出了城,一路披星戴月,星夜兼程,赶往北邺。 月色笼罩下,寂寂皇城,层层叠叠,巍峨如山。 万寿宫内,枯树参差的院落里,灯影绰绰,阴冷异常。 药香飘散的青帐间,琴音绕梁。 瞎眼的太皇太后柱着龙头拐杖,花白高耸的发髻一丝不苟,头顶的金色凤冠熠熠生辉。 她站在高楼栏杆前,居高临下的位置,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南宫门。 虽然太皇太后早已经失明看不见,可是她还是很喜欢在这个位置眺望记忆中的南宫门。 无光的瞎眼亦有期待之色,苍老的脸上追忆起从前,“南宫门的荣辱,就是皇宫的荣辱。这么些年了,这南宫门,隔三岔五的,就要死人,算一算,这里已经多久没有死过人了?” 她唇角皱纹展了展,叹吁道,“好像有大半年了吧?哼,真是难得的太平。” 太皇太后虽然被顾霆霄禁足在万寿宫这一方小天地里,过着惬意的修仙日子,但她俯瞰天下,掌握众生的野心仍然在。 她像这大南深宫中的一棵百年枯树,根扎深处,盘根错节,无人能见。 女官兰絮匆匆进了青帐,跪地禀报,“太皇太后,摄政侯进了无忧宫,与奉亲王独处一室,一直没出来。” 太皇太后握紧手中的龙头拐杖,眉头微蹙,“她烧了大牢泄愤,顾霆霄没生疑?” 兰絮摇头,“那些尸体已经处理了,摄政侯并没有生疑,也没有追究奉亲王的责任。他甚至在朝堂上提出,大牢失火是他自己有失防备,让陈良组建凤阁,辅佐女皇亲自处理此事。” 太皇太后手上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哂笑。 “看吧,这两个女人,他小子两边都会讨好,一个都不会放过。哼,这才是我小外孙儿的本性。风流滥情种,本就戎马倥偬,又迷恋声色,为了皮相,秘术养生,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 她勾唇自信笑道,“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就栽在凤悠悠一个贱女人的温柔乡里?这半年,送去他那里的女人,竟然没一个他瞧得上的。我就奇怪了,过去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雨露均沾。什么心肝宝贝小可爱的一大堆。他这种人,注定栽在红颜祸水里。” 兰絮扶着她上小榻,轻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嗯,现在就等着郑梧和顾成义他们的军队了,这些人动作怎么这么慢?” 兰絮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缓声道,“太皇太后,执相已经派人送过信了,因为需要分散兵力前往惠山,所以还要等待时机。” 无忧宫内殿。 蜡烛燃尽,月色撒落窗前,雪纱绰绰,浮光掠影。 顾霆霄斜倚在小榻上,银灰色的瞳孔里折射出冰冷凌厉的光芒。 他淡淡地睨着屋子中央,一身雪色长裙的箭心。 气氛诡异冰冷。 “侯爷。” 箭心美目微转,有些不知所措,美丽红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侯爷这么看着箭心做什么?侯爷来了这么久,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让箭心好生疑惑。侯爷?” 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娇软。 “箭心嚣张惯了,一把火烧了皇城司大牢泄愤,给侯爷惹麻烦了。” “侯爷不仅没有责怪箭心,还替箭心掩护,箭心,心中有愧。” “你说话啊,你怪我也可以,杀了我也可以,不要不理我啊。” 她缓缓走到顾霆霄面前,俯下身,伸手去碰顾霆霄的手。 顾霆霄抬眸一个冰冷的眼神,箭心的手顿时缩了回去。 柔软凤眸低垂间,带上了清澈眼泪。 “侯爷,你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理我……” 眸光潋滟望向顾霆霄,身上的雪色薄衫随之滑落肩头,如妩媚白霜的月色,铺撒在窗前。 本就诱惑迷人的风景,半露妖娆。 顾霆霄一手触着额角,一手轻轻抬起箭心的脸,目光中尽是鄙夷。 凝视片刻,淡然嗤笑一声,“我曾认识的箭心,高傲如雪岭之巅的云,清冷似仙宫深处的月。从来都是直呼我大名。” 他手中忽一用力,单手掐住箭心纤细的颈项将她提起。 箭心瞬间被扼住了命门,惊愕地睁大双眼,呼吸间只能发出低微的喘息。 顾霆霄咬牙切齿,声音幽冷狠厉,“她不可能做出如你这般作贱的事,你,到底是谁?” 第145章 诱敌深入 “你不是箭心!” 顾霆霄端详着手中的女人,白皙肤色,完美五官,身量清长。 她受伤后,除了身型较之前孱弱,和从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她受过如此严重的伤,能恢复从前样貌,已经很不错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可是现在顾霆霄却怀疑这个女人,不是箭心。 不管她如何表演受伤女子该有的恍惚和哀伤,她那美丽的凤眸里,掩不住轻挑女子的浮花浪蕊。 箭心生性桀骜反骨,再出格的事,在她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就算箭心受伤后,受打击太大,傲气全无,她有可能忧伤哀怨,也有可能变得真正放纵,却不可能向他无耻求怜。 他用力掐着女人的脖子,“说,你是谁?为什么扮成箭心?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痛苦挣扎,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是箭心……我是箭心啊,侯爷别杀我……” 顾霆霄用力去撕她的人皮面具,可是,根本不存在什么面具! 顿时心中再次生疑,赶紧松开她,将她扔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 有了识别凤悠悠这个重生之人的经验,他自认为,再厉害的易容术,也骗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女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喘着气,目光怨毒带着惊恐,“我,我是箭心啊……侯爷,我没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一个自视轻狂,为情所困的凡尘女子罢了。” 顾霆霄狭长的银眸微眯,勾唇笑道,“不承认是吧,唔,很好,继续装,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 他捡起地上她的衣服,将她五花大绑,塞上嘴,把她扔进帐幔里。 她拼命挣扎着,连挣扎的动作都带着无尽的娇媚,被塞住了嘴还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顾霆霄烦躁的拧了拧眉头,正想一巴掌过去把她打晕。 却忽又轻蔑一笑,把女人扔到床里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旁边的耳房里,按惯例一直候着几个宫婢,在等着侍候房中的两位主子。 隔着屏风,依稀可见着房中地上衣衫一地,帐幔乱舞间,有女人的低吟声,被浪翻滚,气氛迷乱。 夜色中。 寂静的南宫门紧闭,城楼上士兵林立。 南宫门前的宫道上,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城楼上的守将,远远地就见一骑快马朝着南宫门奔来。 他一挥手,城楼上弓箭手立刻有序就位。 “闯宫门者,斩立决!” 城楼下的人勒马向前,一甩背后显眼的旗帜,喊道:“军情急报!求面见侯爷!” 守将见是送战报的驿使,立刻指挥开门。 战报一路送进无忧宫。 顾霆霄着一身宽松睡袍出来,睡眼惺忪,懒散地斜倚在书房案前。 漫不经心地揉着眉心,“大半夜的,有什么军情快说!” “侯爷!陛下惠山遇匪受困,对方兵力近万人,请侯爷立即派兵救驾!”驿使连夜送战报,急得双眼通红。 顾霆霄眉头一阵紧蹙,不耐烦的神情,半闭着双目。“是什么人?” 李怀玉连忙接过战报看了看,俯身在主子耳边轻声道,“应该是些土匪强盗组成的地方叛军,目前还不知道叛军头目是什么人。” 顾霆霄拍案,大发雷霆,命令李怀玉,“惠山离京不足五十里,这些人当真目中无人!天子脚下,造反作乱,可恶至极!唔,让赵将军即刻带上左右骑军前往,本座要将这些地方叛军一网打尽!” 一道命令,几乎搬空了京城内的兵源。 十万人浩浩荡荡,迅速前往惠山—— 万寿宫内。 太皇太后悠闲地俯瞰着,热闹非凡的南宫门外,随着顾霆霄派出的大军离开,又回复了寂静。 黎明前的夜。 天空深沉如墨,巍峨的皇宫一片死气沉沉。 一切表面的安宁,涌动着危险与浮躁。 兰絮进来报信,“无忧宫的人送信来了,今晚顾霆霄留宿无忧宫。箭心得手,顾霆霄必然已身中剧毒!” “哦~”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扶着龙头拐杖的手紧了紧。 望着眼前的夜空,轻轻叹喟,“顾霆霄,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苍老的话音未落,天空忽然一亮。 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一朵火红的烟花,无声的一闪而过。 皇宫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信号烟花。 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的呐喊声和冲杀。 皇宫各个宫门同时出现叛军。 原本就是地方叛军头领的郑梧,从死牢里被人救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带领他的军队杀了回来。 同时与他合作的还有副相执安、尚书季青、太常卿顾卫之、散骑将军顾成义。 他们带领各自的家底,沆瀣一气,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叛军。 叛军来势汹汹,且有太皇太后这个内应合作,很快攻破皇城。 一时间,皇宫内涌入数万叛军,到处一片火海。 皇宫内和京城内最重要的左右骑军,刚刚被顾霆霄派往了惠山。 皇宫内的守军本来就已经不多,叛军进入皇宫后,几乎是畅通无阻,长驱直入。 按照太皇太后的计划,等叛军杀了顾霆霄之后,左右骑军再得到消息杀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叛军头目们,得意地朝手下士兵喊道,“哈哈,顾霆霄中了毒,必定还在无忧宫醉生梦死呢,众人听令!割顾霆霄首级者,论功行赏,拜将封侯!” 众叛军激动万分,蜂拥涌入无忧宫。 内殿,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帐幔妖娆飞舞,满地女人衣衫,房内一片凌乱。 众人兴冲冲地,持剑挑开帐幔,可是,床上只绑着一个呜呜乱叫的宫婢,正是给太皇太后报信的那一个。 顾成义和郑梧等人惊愕转身,房中哪里有顾霆霄身影?连箭心也不见了。 此时身后宫门无故紧闭,"嘭!"地一声,宫门关上时,所有人心惊肉跳! 自知中计,抬头见城墙上,已经出现大批御卫军和左骑军,弓箭手林立,严阵以待。 众叛军立刻慌了神。 “顾霆霄?他不是中毒了吗?他不是把左右骑军都派往惠山了吗?” 高高的城墙之上,黎明的霞光中,顾霆霄黑色身影,迎风玉立,面色冷峻,锋利唇角擒着冷笑,看着城中惊慌疑惑的叛军。 “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学本座逼宫谋反?唔,杀!” 蕴含萧杀之气的威严声音从城墙上压下。 随之,一阵箭矢蜂鸣,快如疾风的弓箭纷纷撞击在剑锋上,叮当脆响,带起血肉和碎片飞溅。 . 第146章 他如何得知计划 无忧宫四面高墙上箭雨铺天盖地落下。 城墙下众叛军立即人仰马翻,惨叫哀嚎连连。 叛军头目顾成义,知道自己带领数万人,入了瓮中绝路!中了顾霆霄的计! 看着手下数万人转眼尸首横陈,深知自己也将成为顾霆霄砧板上的鱼肉。 抬头仰望高墙之上顾霆霄的身影,他怒气冲冲,眦目欲裂,痛悔交加。 顾成义是太皇太后本家的小辈,是顾霆霄这个假身份的堂弟,官至太常卿,虽然是个虚官儿,可是他近年十分得太皇太后支持。 本以为,他也可以像顾霆霄当初篡位夺权一样,夺了顾霆霄的性命和权柄,他顾成义就是下一任天下之主。 可是,没想到,他败得这么快。 “顾霆霄,你也不过是一介乱臣贼子,今日天不助我,来日,天亦灭你!” 顾霆霄的身影在城墙上岿然不动,英风猎猎,淡然睨着尸体堆中,满身血污,须髯如戟的顾成义。 朝身旁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挥手下令。 “所有叛军,一个不留!” 无忧宫内,血流成河,天边的滴血的朝霞,映红了整个天空。 万寿宫。 香炉弥烟,琴音靡靡,一如往常,奢靡安静。 小太监们正忙着炼制丹药,太皇太后平静地躺在小榻上,聆听着流水琴音。 她微蹙着眉目,挥挥手,意示弹琴的少年退下了。 旁边的女官兰絮连忙上前,温声问道,“太皇太后,可是要到院子里走走?” 太皇太后鼻息间轻轻叹吁。 兰絮连忙小心翼翼的扶着太皇太后的手,缓缓走出青帐。 院子里,早晨的秋阳和煦,徐徐微风拂面。 她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我那小外孙儿,果然是我最看中的一个。” 她抬头仰望,想象着心中无边无际广阔的蓝天,“万寿宫,再无天日。” 兰絮心中畏怯,她从未见过太皇太后如今日这般惶遽,昨夜,是她头一次见太皇太后,彻夜不眠。 “太皇太后,是不是箭心她漏了什么破绽?摄政侯他早就得知我们的计划,却假装不知道我们以大火为掩护劫狱,送陛下往惠山,还假装与箭心云雨中毒,他一步一步引我们中了他的圈套。摄政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不是箭心的问题,她绝对可信。” “太皇太后为什么要相信箭心这个女人?”兰絮十分疑惑,“她本是顾霆霄身边的亲信,就算她与顾霆霄和凤悠悠之间有感情纠葛,有意报复,也可能一时心软,临时改变主意,将我们的计划,全盘托出给顾霆霄。” 太皇太后垂目摇头,“哀家能肯定,这不可能。” 兰絮还想说什么,太皇太后蹙眉轻叹,“好了,今日之事,是顾成义那小子他自己不成器,中了顾霆霄的计,怪不得别人。” 兰絮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惠山。 凤悠悠自打来惠山,就觉得奇怪。 她是来看母亲的,是来拜佛的。 怎么顾霆霄派了几万人跟着她来。 整个惠山,先是被陈理南的几千人埋伏着。 后又被赵将军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将军跟他说,有叛军。 还从山下捉了个叫季青的人,说季青带了几千叛军来谋反,结果还没沾上惠山的边,就被陈理南的人团灭了。 赵将军把几个一身血的叛军押到她面前,叛军张嘴指天骂女皇。 赵将军当即几刀就把人砍了。 吓得仙姑庵里的尼姑们,全都躲进了庵堂。 她母亲,仙姑庵的离真大师,不仅不肯认她这个女儿,还要赶她走。 出家人最是忌讳打打杀杀的。 离真大师,带领着一众尼姑,一直跪在菩萨面前,虔诚的念经,敲木鱼,根本不理她。 一个小尼姑来传离真大师的话。 “陛下,您还是回去吧,大师说,她已入佛门,尘世所有,与之无关。她是不会与陛下相认的。仙姑庵佛门净地,可是陛下一来,就赶走了所有香客,又带来深重罪孽血腥杀戮,您这是给大师平添罪孽啊……” 说着小尼姑坚决地转身关上了内院的门。 把眼巴巴的凤悠悠关在了外面。 凤悠悠都快被赵将军气出毛病了。 回身就吼他,“就那么几个叛军,用得着你们这么大阵仗吗?啊?你看把我娘亲吓得。” 赵将军自知这事儿他鲁莽了,陪着笑,把外面的院子打扫干净了,退了出去。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也干净整洁,顾霆霄还提前让人修整过。 凤悠悠暂且在这里住着,倒也觉得悠闲。 没办法,她母亲不肯认她,她堂堂女皇也只能在这里赖着。 看看明天母亲会不会心情好一点了,她能找母亲说上两句话。 小梨带着小定南在院子里玩,有喜迈着小碎步进来,跑得紧张地扶住头上的乌纱帽。 他跑到凤悠悠身边,递上文书,凑近了低语,“陛下,刚得到消息,赵将军之前没说,皇城里出了大事了,有人想翻天。侯爷之前怕陛下担心,没让赵将军和陈大人说。现在皇城里大局已定,贼人被侯爷一举歼灭。侯爷这才派人禀告陛下,让陛下莫要担心。” 凤悠悠听得一脸懵,“什么时候的事。” “陛下来惠山,就是侯爷特意安排的,那时候,侯爷便知道,有人想逼宫造反,故意送陛下来惠山,省得陛下在皇宫担惊受怕。” 凤悠悠打开文书看了看,是顾霆霄那铁画银钩、挥翰成风的飞白字。 他简单地把太皇太后的党羽顾成义如何谋反的事情说了一遍,却隐藏了箭心也参与其中。只说箭心很安全,让凤悠悠不用担心。 凤悠悠看完了文书,发现怎么未了还有两个多余的字:想你。 那两个字让她莫名心一跳,赶紧合了文书。 出神一秒,回头瞥见旁边,有喜讳莫如深的笑容。 这文书有喜当然看过了,他笑着接过文书,浅浅躬身,“陛下,侯爷交代,他很好,奉亲王也很好,让您早日回宫。” 凤悠悠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想想又道,“早不了,我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陪陪我娘亲。” 她回头走进禅房,心中不断浮现文书中那两个多余的字,心中仍然一阵悸动。 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有喜却来禀报,说离真大师来了。 她转身见离真大师走进来,身着素净的海青,胸前挂着光泽的檀香木佛珠。 面若观音,慈眉善目,她温和亲切的看着凤悠悠走到近前,双手合十在胸前,垂目柔声道,“陛下,请恕离真怠慢,离真青灯礼佛十余年,早已将凡尘人情世故归为前世罪孽,恕离真不能相认。陛下如今见到了离真,了了心愿,陛下请回去吧。” 凤悠悠呆呆地看着她,她母亲长得真好看。 “娘亲。”她幽幽地脱口而出。 “善哉善哉。”离真弯腰行了个佛礼,凤悠悠连忙扶住母亲的手臂。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已经是热泪盈眶。 凤悠悠觉得老天对她真好,虽然娘亲许皇后离开了她,可是如今,她又有亲生的娘亲了。 虽然娘亲不肯相认,可是她从娘亲的眼神里,看见了沉甸甸的母爱。 即使她青灯古佛十余年,仍然不能磨灭的亲情。 “娘亲……”凤悠悠喃喃地念着,微笑着,眼中泪水滚烫落下。 过去,在那冰冷的冷宫,她最最想念的就是娘亲的怀抱。 “娘亲,抱抱我吧。” 听到女儿如此真诚的请求,离真泪如雨下,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血浓于水的亲情,十几年思念,在那一刻化成热泪崩溃决堤。 她紧紧的抱着凤悠悠,心疼地喊道,“悠悠,是娘亲不好……抛下你们两姐妹,可是,娘亲,当年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抚摸着女儿的脸,“娘亲没想到,相隔十几年,我还能再见到你。” 面对母亲的自责,凤悠悠连声安慰,“娘亲,我知道,娘亲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被太皇太后迫害至此,女儿都明白。如今,女儿平安了,母亲不用自责。倒是女儿,如今才得知真相,心中愧疚。” 离真泣不成声,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擦了擦眼泪,“娘亲知道,我的两个女儿都很好,我心已足。” 她微闭上双目。“我在佛祖前立过誓,此生将永远陪伴佛祖。” “是佛祖垂怜离真的诚心,才让离真今日得 . 见我的女儿。”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陛下,如今,离真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所有愿望成真,离真也应该继续礼佛,离真愿用一生向佛祖还愿。” 她神情肃然的退了两步,慎重的喊了一声,“施主!” “请回吧。” 凤悠悠脸上的眼泪无声滚落,看着娘亲淡然退出禅房。 娘亲为她和姐姐祈祷了十几年,终究还是要回归青灯古佛,偿还一生。 回宫的路上,凤悠悠心情很低落,一天都没有抱小定南。 暮色浓时,大部队进了南宫门。 城墙上烈烈的风,飘扬的旌旗,还在召示着昨夜战场的残酷。 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弥久不散。 她发现,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腥甜的味道。 在她的记忆中,这种味道总是随着顾霆霄身上的沉香味出现。 她以为顾霆霄会来迎接她。 可是回到九华殿,一路没见过顾霆霄的身影。 用完晚膳,哄睡了定南,直到她休息了,顾霆霄也没回九华殿,也没有人跟她说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她把有喜叫来问,“侯爷呢,在忙什么?” 有喜笑得一脸皱纹,“陛下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侯爷呢。侯爷确实很忙,不过,他说他再晚也会回九华殿的。” 凤悠悠又问,"奉亲王呢?昨夜宫中发生变故,她真的没事吧。" 有喜身子僵了僵,赔笑道,"陛下,侯爷说了,奉亲王她没事,陛下不用担心。" 城外,顾霆霄的马车停在奉亲王府的官道旁。 一行人匆匆进了奉亲王府。 出来迎接的是明心,他一脸神色凝重。 "侯爷,奉亲王……" 顾霆霄推开他,急急地走进去,府中白幡满堂。 方厅中央,停着一具黝黑锃亮的棺椁。 顾霆霄神色陡然一震,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 第147章 她弃世而去 灵堂上白幡模糊一片。 凤十三跪在灵前痛哭不能自己。 明心沉声道,“侯爷,当初我们在冥山找到的,是被谢轻风调了包的奉亲王,真正的奉亲王,早已自刎。遗体被谢轻风浸泡在特制的药水里,供奉在和春医馆,保存完好。” 陈理南看着奉亲王的灵堂,不禁感叹,“不曾想,佛门反骨、戎马夺命的奉亲王,一生离经叛道,桀骜不驯,如此惊世骇俗的女子,为了不受狄狼之辱,竟然横刀自刎!” “她,弃世而去!” 顾霆霄走进灵堂棺椁前,脚下沉重如铁。 棺椁中装着一方透明的水晶棺,仿若凡尘之外的天地,里面漂浮在水中的白色柔纱,包裹着箭心安静的尸体。 一如从前,白得透明、神情淡然宛若沉睡的谪仙。 顾霆霄看着她安然的面容,凝滞失神。 心中回忆汹涌而至。 这个只比他大两岁,以皇叔的身份,在他身边陪伴他,教他武功,带他闯荡江湖,与他一起上战场拼杀的疯和尚。 这个爱他入骨,却从未真正以女子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从未向他表明过内心感情的轻狂女子。 这个临死之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以身换质,救他性命的傻女人。 如今,真正的离开了他。 想到她竟然是自刎,那种被人生生断去他左膀右臂一样的内疚和心痛,瞬间击得他思绪一片黑暗,眼前模糊不清。脑中如霹雳闪过,悔恨刺痛难忍。 扶着棺椁的手,颤抖着蜷紧十指,额角青筋暴起。 “凤锦翎!你明知道我会来救你,你为何要自杀?” 陈理南上前扶了他一把,继续道,“谢轻风逃往西戎时被抓,他很怕死,一五一十地招供了,他在冥山见到奉亲王的时候,奉亲王已经死于自刎,神仙也无法起死回生。但他凭借高超的医术,按照箭心的样子,几乎复制了一个活人。她就是现在的奉亲王——凤涟漪公主。” “果然是她!” 顾霆霄捂额恨道,“桀骜反骨的箭心就是烧了皇宫,我也不会怀疑她有什么问题。可是凭我对箭心的了解,知道箭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摇尾乞怜的事情。” 他俊朗的脸上,难抑愤怒的神色,“看来谢轻风选择凤涟漪,就是为了得到太皇太后的合作,合谋这场宫变谋反!谢轻风入地牢,也只是要诈死而已。再查查,谢轻风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狄狼也要尽快抓到。” “是,侯爷。” 陈理南知道,顾霆霄与箭心之间的感情,早就比他们之间的身份还要复杂深沉。他对失去箭心这样的亲信,痛惜不已。 同样作为顾霆霄身边最得信任和器重的亲信,他和顾霆霄之间也是兄弟情谊深厚。 世人只看见这个男人平日里杀人不眨眼,对世人毫无怜悯,其实,他表面的绝情冷怙,是因为他骨子里的矜贵,身世造就的危险意识,让他不愿意流露温情。 他所有不自觉流露的温情都藏在他看见凤悠悠的眼里。 “侯爷,奉亲王去世的消息,要告诉陛下吗?” 顾霆霄从棺椁上抬起头,定了定神,缓声道,“她才知道箭心是她的姐姐没多久,刚才见了她的娘亲,她这么心软的人,要是知道箭心为了救她陷入囫囵自杀而死,她心里又是过不去。” 想到凤悠悠这段日子,被各种前世记忆碎片搅得心乱,顾霆霄决定暂时向她隐瞒箭心去世的消息。 “陛下这段日子本来就心情极不好,先不公布箭心去世的消息,待日后,再为她行风光大葬。” “是,侯爷。” 九华殿里。 凤悠悠坐在桌前无聊打瞌睡。 今晚小梨早早地就让奶娘把定南抱走了。 她端了莲子羹进来,“陛下。” 凤悠悠睁着犯困的双眼,看了看莲子羹。 小梨劝道,“陛下这么晚不睡,在等侯爷啊?等得肚子都饿了吧。” 凤悠悠却摆了摆手,“不吃。” 刚才她又翻出历史资料,找了半天,看到打瞌睡了。 这历史资料她看了很多遍了,但还是记不清。 她想找到历史上这一次谋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能对上号的时间人物和事件。 历史上,顾霆霄在位三年间,大南出现过好几次逼宫造反,大南最后也是在动荡不安中灭亡。 她找了半天,没有一次与这一次的时间人名和事件对得上。 这一次谋反的顾成义、顾卫之、郑梧、季青,在历史上都是狠角色。 都曾在顾霆霄生前就谋划准备,在顾霆霄死后起兵,各霸一方,瓜分大南。 可是现在,早早地,他们就被顾霆霄就地正法了。 如今所有事情走向与历史都不相同了,历史已经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不过这也是好事情,如果以后政局能一直稳定,大南或许从此逐渐强盛。 她这个大南女皇,虽然是个傀儡,可是看到顾霆霄剿除了政敌,让大南局势更加稳定,心中也感到欣慰。 系统感叹,【宿主,自从你知道了自己是重生在前世以后,你就心向顾霆霄了。为他喜为他忧,还一改从前要杀了暴君为民除害的心愿,甘愿做他的傀儡。】 【要知道,你们这些穿越的魂魄,都是属于主神的,主神要你们相爱相杀,你们就要相爱相杀。就像你们所谓的被命运玩弄,要认命!】 【当然,你很特殊,穿越到自己的前世,又恢复了被主神删除的记忆。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主神还不知道你恢复了前世记忆,如果主神知道了,定会收回你的魂魄去。】 凤悠悠担心,又无奈,【也不是我要想起来的呀,主神他比顾霆霄还无理。】 系统撇嘴,【宿主放心,主神大人很忙,我们这些蝼蚁,他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什么异样,宿主没事还是给你的咸鱼系统打打卡,升升级吧,关键时刻,你的系统还是有用的呀。】 【知道了。】 顾霆霄回到九华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摸黑进帐幔,他心爱的小女人蜷在床上,像一只缺少安全感的猫,缩在温暖的被子里。 从身后怀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带进来一阵冷风。 凤悠悠像是醒了,懒懒地伸展了一下手臂,翻了个身,脑袋钻进从夜风中穿行而来的男人怀里。 细语低喃不清,“顾霆霄……你身上好冷。” . 第148章 帝王起居注 抱着温软的一团,顾霆霄连日来的疲惫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一样,“悠悠,有你温暖我啊,这两天没有你,我都没有睡好。” 她身子拱了拱,“侯爷,你做什么去了?那些造反的人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别担心,有我在,这些人翻不了天。” 凤悠悠抬起头,崇拜地望着他,眸子亮亮的,“有侯爷在,我很安心。” 顾霆霄轻轻吻着她的发,心里却在想,这都是女皇的功劳啊。 要不是平日跟她在一起,从她的心声里听到那些历史事件,让他早就知道顾成义、郑梧、顾卫之、季青、执安之流心怀造反之心,他怎么知道在茫茫朝野中精确地找出这些人? 一个一个去对付? 上天派了他的悠悠来,就是来拯救他的,来拯救他的大南的。 看着她眸中弯着的明月,顾霆霄这段日子积累的阴郁也随着涟漪漾开不见。 爱怜地抚着她的后颈,“悠悠,你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吧。因为有你我才能平定这次叛乱的。” 窗前的月光照着凤悠悠的脸,她绒乎乎的睫毛颤了颤,灵动如小精灵,“我?小仙女?” 凤悠悠只当他是找理由说好听的讨女孩子开心。 她轻声咯咯笑,“侯爷,我做了什么,帮助你平定了叛乱呢?” 顾霆霄唇角弯弯,“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是大南的女皇,所以,现在的大南才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你看,因为有你,大南遇雨灾,可是女皇一现身,大地阳光普照。还有,魏国挑起战争,因为有你在,虽然我们也经历了危险,失去了很多,但最后,我们开壃扩土千里。你看,顾成义、执安之流预谋反作乱,转眼就被平定。” “你说,是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小仙女,大南才会风雨无阻,开壃扩土,天下太平?” “明日早朝,定要叫陈良执笔,好好写个颂辞,把我们陛下的丰功伟业,好好夸夸,还要诏告天下,让百姓称颂。” 凤悠悠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想不到她一个傀儡,还有丰功伟业呢。 看这男人平时一副高傲冰冷的样子,现在却在这里搂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凤悠悠伸手把他的眉毛竖起来,“侯爷,你表情不对,你这么高傲的人,怎么能恭维人呢?你应该这样……” 他捉住凤悠悠的手,一本正经的语气,“唔,别闹,普天之下,本座只恭维陛下一人,陛下,赏个脸吗?” 气息抵在她鼻尖上,温热的呼吸中都是他的沉香味。 “嗯……不赏……”她绯红了脸颊。 顾霆霄可不管女皇陛下赏还是不赏,自作主张地捧起女皇的脸,微凉的唇就落在她柔软的面颊上。 女皇口是心非,奈何逃不过他的读心术。 细觑少女心思,听,嘴上说不赏,身体却诚实地窝在他怀里,说喜欢他给的安全感。 她像一只犯困的猫,半眯着睡眼,慵懒自在。 轻吻她的玫瑰唇瓣,风中醉饮般的呢喃。 “侯爷,别闹,告诉我,箭心怎么样了?我问有喜,箭心火烧地牢的事情,有喜告诉我说因为她烧了地牢泄愤,给了顾成义造反的机会,所以侯爷要处置她?” 顾霆霄知道箭心去世的消息,瞒凤悠悠也瞒不了多久,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她姐姐已经不在世上了。 这时候,他也不能告诉她现在的箭心其实是凤涟漪。 他闭上眼逃避地“嗯”了一声。 “侯爷要如何处置她?你不会要把她关进地牢吧?” 凤悠悠一想到地牢的环境就有些担心,“她如今身体那么虚弱,就将她禁足在无忧宫不好吗?” “无忧宫?” 顾霆霄皱了皱眉,心想,他和凤悠悠是在无忧宫成的亲,怎么能用来关凤涟漪呢? 他不太情愿地停顿一会儿,可是凤悠悠在他耳边低声请求道,“嗯,就把她关在无忧宫吧。” 他心间一软,什么也不想多想了,“好,什么都听陛下的。” 翌日。 凤悠悠趁着顾霆霄不在,召见了王泊舟。 因为昨晚她从顾霆霄的话里听出了些疑惑。 她想知道,她离开皇宫,去惠山的这两天一夜,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这宫里,没几个敢说真话的人。 于是,她想到了王泊舟。 作为祭祀官兼内史官的王大人,之前得到女皇的赏识,办事那是兢兢业业。 按照女皇的吩咐,女皇和摄政侯在皇宫内的言行,他都会想办法一一记录,整理成册。 他接到女皇陛下的诏令,欢欢喜喜昂首阔步地走进九华殿。 端正了一下头上的描金乌纱帽,跪拜行大礼,“女皇陛下万福。” 凤悠悠今日正装龙袍,红妆映日,发冠高挽,举手投足间,气势夺人。 “王大人近日的帝王起居注拿来给朕看看。” 王泊舟却一脸为难,从地上爬起来,“陛下,这,这帝王起居注,陛下看不得。” 凤悠悠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大殿内响起细微清脆的瓷器声响。 “王大人,朕问你,你的帝王起居注写的是谁?” 王泊舟赔着笑,“是陛下和摄政侯呀。” 凤悠悠给他纠正,“是侯爷!” “这帝王起居注记录的是侯爷的言行,但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替他把关。” 王泊舟表情尴尬,喃喃道,“可是,这有史以来的规定,陛下自己不能看,侯爷也不能看。” 凤悠悠抬眸丢了个眼色给他,“你当真是顽固不化,说了侯爷才是君,朕只是替他把关。” 有喜上前,夺过他袖子里的册子,这册子他每日随身带着,在皇宫中,四处寻访,记录帝王相关的言行和事迹。 一有相关发现他就会记录在册。 有喜把册子送到凤悠悠面前,她慢慢地翻看着,时而发笑,时而皱眉。 王泊舟的脸,也随之一会青,一会儿白。 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跟着笑出声。 凤悠悠想起几个月前,命令王泊舟撰写帝王起居注的时候,顾霆霄并不在宫中,他应该还不知道这回事。 王泊舟也没有让她失望,其中对自己及顾霆霄的一些事迹,事无巨细,记录得清清楚楚,添油加醋,吹捧奉承,夸夸其谈。 “王大人作为史官的实践精神,还有王大人的文采,朕都相当欣赏。” 她收起册子,“王大人先回吧,册子我留下来看两天。” “是,陛下。” 王泊舟唯唯诺诺起身,听见女皇陛下的嘉奖,他那骄傲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刚走出九华殿,有喜急匆匆地追上来,拉住王泊舟,神神秘秘低声道,“王大人借一步说话。” . 第149章 颠颠鸾倒凤 “有喜公公?何事啊?” 王泊舟疑惑地跟着有喜来到墙根。 “你给陛下的帝王起居注里面写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陛下看了以后,脸色有些不对呢?你快说给咋家听听。” 王泊舟脸傲娇地一绷,仰望天空,叹道,“什么世道,我爹做内史官那会儿,那帝王起居注,天子都没资格看,现在,竟然连个太监都要看……” “王泊舟!” 有喜公公胖白无须的脸上职业微笑猛然一收,厉声尖叫,“你个嘴不饶人的,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现在得女皇陛下赏识,就狗眼看人低了!” “你也不看看,我有喜是怕你在帝王起居注上乱写的人吗?快说你写了什么?” 有喜公公轻慢地一个白眼剐向王泊舟。 他虽然平时人和和气气的,但人家可是掌印大太监!官儿不在李怀玉之下,真是老虎不发威,人人把他当病猫! 他气得兰花指戳到王泊舟脑门上,“哼,猜就知道没写什么好东西!顾成义造反那天咱家随陛下去了惠山,那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到底在帝王起居注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泊舟见他发威,心虚了虚,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有喜急了,来回渡步,“你乱写,自己丢了脑袋不打紧,害陛下对侯爷有什么误会!你那捏造是非的本事,谁还不知道吗?可是有些东西不能乱写!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旦发生误会越描越黑!” “你是说,陛下她想看这帝王起居注,不是为了替侯爷把关,而是为了自己固宠,监视侯爷?” 王泊舟不明所以,“众人皆知,摄政侯早就妻妾成群,如今的陛下也是他娶的续弦。他大权在握,风流成性,宠幸个女人算什么?” “宠幸?” 有喜一听急了,“侯爷宠幸谁了?” 有喜心知肚明,他家侯爷以顾霆霄这个身份,是个风流成性的浪荡爷。 可实际上,他还是那个小九,还是个雏儿,他一心只有陛下,守身如玉。 太皇太后塞进来的女人他看都不敢看,就怕陛下生气。 就算有时候,实在推不了的女人,侯爷也会叫他想办法处理了。 如今侯爷他怎么可能突然跑去宠幸别的女人? “我可告诉你王泊舟,侯爷要真宠幸了谁,你写了也就写了,要是你无中生有,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王泊舟也预感有些不妙,面上有了恐惧之色。 可是转眼,他又有些委屈,“我真没乱写……” 他指天发誓,“我王泊舟,世代史官,绝无捏造事实!侯爷那天是上了那个女人的床,我亲眼所见!我只是按实记录而已!” 有喜一下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完了,不不不得了,现在陛下看了你写的狗屁,要出事,要出大事儿!” 他想折回去,想想又不对,转身拉着王泊舟往宣明殿走,“走,自己去跟侯爷解释!求侯爷给你留个全尸!” 两人跌跌撞撞来到宣明殿御书房,王泊舟莫名其妙地就被几个小太监按在地上跪着,他见这阵仗,也被吓住了。 要知道,史上多少史官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死于哪句话写错了,此刻他拼命回想,自己写了什么,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心中顿觉冤屈,“有喜公公,到底怎么了呀,我真的没有乱写呀。” 有喜低喝道,“好好跪着,或许能保你小命!” 有喜进去求见,可是等了很久,顾霆霄也没有召见。 打听了一圈,才得知,日前,西戎使者入境,被不明身份的人所杀,现在西戎边境传来军情急报,西戎新任大单于乌顿以使者被杀为由,向大南出兵。 顾霆霄和陈理南还有一堆军机大臣将军,在商议要事。 看起来不便打扰。 可是眼前侯爷的私事就是有喜的公事,而且也是极为重要。 他等得心急如焚。 一直等到天黑,有喜终于抓住了顾霆霄令人进去掌灯的机会,进去到顾霆霄身边一阵耳语。 顾霆霄眉头一蹙,目光如利刃扫向跪在门口地上的王泊舟,“诏他进来说!” 旁边李怀玉让人掌灯、上茶,让累了一天的大臣将军们,都趁这机会歇息歇息。 大臣将军们喝着茶,顺便看个热闹。 王泊舟战战兢兢进了大殿,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顾霆霄居于高座,寒声问道,“你说你写了什么拿去给陛下看了?” 王泊舟眼神躲闪,口中嚅嚅,手脚发抖,说不清楚话,“侯爷,我,我写了前夜宫中发生的事……” “说清楚!” 顾霆霄见他那个怂即即的样,心中不悦,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折子拍在书案上。 王泊舟吓得身子一颤,作揖道,“是陛下让我如实记录的……” “写了什么?” “前天夜里的宫变。” 顾霆霄深沉瞳孔忽地紧缩,眸色如冰,“说仔细!” 王泊舟头如捣蒜,嘴里急速地背着自己写的帝王起居注。 “是夜,副相执安、尚书季青、太常卿顾成义、散骑将军顾卫之、江中郡叛军头目郑梧等人联合成军……” 顾霆霄听得不耐烦,曲指敲击案面,“说重点……有没有什么陛下看见了不高兴的东西!” 王泊舟急出一头冷汗,望了望旁边那一众吊睛大虎一样的军机大臣和将军们,畏畏缩缩地道,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些不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东西念出来,他结结巴巴地应着,“是是是……无,无忧宫……” 顾霆霄眼眸一颤,“无忧宫?你写了什么?” 王泊舟缩着脖子,狠了狠心,缓缓念道,“我大南摄政侯,英明神武,武功盖世!贼人畏之千里,自知无人能胜!于无忧宫内暗藏美人之计,欲诱之深入!是夜,摄政侯留宿无忧宫,翠屏深处,美人妖娆厮郎鬓。白纱逶地,红浪翻滚媚声娇。万般千种,连昏接晨云尤雨。颠,颠鸾倒凤,彻……彻夜……” 王泊舟越说声音越小,抬头看顾霆霄的脸色,面无表情,却让他觉得背脊发凉,心惊胆战! 而旁听的众大臣们,听着香艳之词,耳畔如有嗡嗡雷鸣,血液不听使唤的冲上脑门,个个手脚冰凉,呆若木鸡! 第150章 这误会大了 在场的大臣将军们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颠鸾倒凤四个字! 回过神来,众人神色隐晦,暗暗嘘声,交头接耳。 这时陈理南却微微叹气,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 他月白色的官袍,在一片暗色的大臣中,清如柳烟。 向顾霆霄行了一礼,温声道,“侯爷有私事要处理,我等就先退下了。” 他向身后的大臣将军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也知趣地起身,纷纷告退。 有些奉承的大臣,边走边感叹,“彻夜颠鸾倒凤啊,龙精虎猛,龙精虎猛啊……” 王泊舟在地上直抹冷汗,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这会儿望向殿上,顾霆霄脸黑沉如铁。 看那咬牙切齿又深恶痛绝的样子,王泊舟心里直打鼓。 看来,摄政侯是觉得,自己写的太含蓄了,没能把摄政侯的男人魄力,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让他在众大臣面前没面子,他生气了! 王泊舟越想越冤屈,这毕竟是皇家,颜面重要,还是写得隐晦些才彰显皇家修养嘛,他总不能像那些三流话本一样,满是淫秽之词吧? 顾霆霄双目死死地剜着王泊舟,沉眉凝目,一副要把他吞了吃了的样子,王泊舟吓得不知所措。 “王泊舟,你接着说!说完!” 顾霆霄本想着,就算他写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脏了他媳妇的眼,但事实这些事只是假象,她看到结局会明白的。 哪知,王泊舟嚅嚅了半天,来了一句,“就,就写到这里……” 他嘴角扯了扯,赔了个笑容,“后面的还没来得及写!” “王泊舟!” 顾霆霄一声爆喝! 吼得王泊舟头发都炸起来了。 刚走到门口的那些大臣将军们,听见那一声吼,全都回头张望。 只见大殿上,摄政侯骤然暴戾起身,如血怒气染上银眸,回身拔了一把剑冲下台阶就要砍人! 四周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顾霆霄发这么大的火了,都快忘了他们的侯爷这暴戾的脾气了。 现在他一发火,立即想到他血洗皇宫时的场景。 人人吓得惊叫让路,生怕被错杀,血溅当场,成为他剑下冤魂! 大殿上立刻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跑出老远跪了一地。 只有有喜连忙奔上前,拦腰抱住顾霆霄,尖着细嗓子劝道,“侯爷,侯爷,请息怒,息怒啊!您现在杀了他,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顾霆霄气极,“别拦我,我要剁了这个惹是生非,无中生有的家伙!” 一剑过去,幸得有喜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手臂,锋利的剑刃,虎虎而过,就削去了王泊舟半个乌纱帽,王泊舟脑袋上一凉,整个人瞬间瘫软成泥。 他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在呜咽,听摄政侯骂他无中生有,他觉得自己更冤了。 他哪里无中生有了?他明明是兢兢业业,实事求是! 王泊舟瑟瑟缩缩的,口中念念有词,“王泊舟不敢胡言,确实是彻夜颠鸾倒凤,确实是彻夜啊!无忧宫中所有人可以作证……” 顾霆霄只觉得胸中快炸了,“颠鸾倒凤?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座与人颠鸾倒凤了?” 他挥着剑要砍! 有喜拼命拦住他,都快急哭了,“侯爷,您现在杀了他,在陛下眼中,您就是杀人灭口啊,到那时您就真解释不清楚了。您还是快回去九华殿,跟陛下解释吧!” 顾霆霄指指王泊舟,气到发抖,“王泊舟!竟敢乱写本座的床第之事,你们王家世代史官是吧,本座要定你的罪,搬弄是非,祸乱宫闱!要将你抄家灭祖,抄你八代祖宗!” 王泊舟吓尿了,头上声声霹雳炸响,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傻在那里。 “哐当!” 长剑落地,玉石地面上火花飞溅。 顾霆霄怒气冲冲,心急如焚地冲出宣明殿。 刚走出大殿的一众大臣纷纷让路,望着走远的摄政侯火急火燎的背影,纷纷感叹,“龙精虎猛,龙精虎猛啊……” 有喜迈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追在顾霆霄身后,“侯爷,侯爷别担心,陛下她也知道,王泊舟那个家伙,就是个添油加醋……” 顾霆霄瞪了他一眼,有喜瞬间又觉得用词不当,更正道,“他就是个无中生有的家伙!” 去九华殿的路上,顾霆霄一路都在想,凤悠悠见了那些香艳淫词之后是什么表情。 她一定恨死自己了,一定认为自己在她背后,真正就是个禽兽。 他好不容易在心爱的女孩面前,维持的温柔纯洁的小九形象,怕是已经毁于一旦! 为了得到媳妇的心,每天抱着她睡却不敢动他,天知道他有多痛苦吗? 王泊舟那几句香艳淫词就把他过去所有隐忍踏入泥沼! 想到这些,他心中一阵透不过气,紧得发慌。 到了九华殿,到处静悄悄的。 “悠悠,悠悠!” 他在各个房间找,没有发现女皇陛下的身影。 每天他这个时候都在用膳了,今天怎么没人,她干什么去了? 回头朝地上跪着的宫女喝问道,“陛下呢?去哪里了?” 宫女们瑟瑟发抖,“侯爷,陛下午后说带定南出去放纸鸢,这天黑了都没回来,我们正想去报告有喜公公呢。” 他转身就往外走。 这时明心从外面进来禀报,“侯爷,陛下去了无忧宫。” 一听无忧宫,顾霆霄脸都黑到滴出墨汁了。 他媳妇这显然是去无忧宫验证王泊舟写的那些东西了呀! 完蛋了! 这误会大了! 他马不停蹄地又赶往无忧宫。 而此时的无忧宫,灯火昏暗。 与箭心有一模一样皮囊的凤涟漪,正坐在铜镜前。 痴痴地笑,回忆着她的皇叔。 她心中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奉亲王,那个自带圣光的箭心大师,就在眼前的铜镜里。 她没想到,皇叔不喜欢她,是因为皇叔是女子。她更没想到,有一天,她活成了所爱之人的样子。 成了谢轻风拉拢太皇太后的棋子。 成了谢轻风和太皇太后策划这起谋反的棋子。 箭心这个身份太特殊了,她本就是顾霆霄的亲信,又为他付出那么多,顾霆霄他就是个铁石心肠,也会对箭心心软。 在北邺行宫的中秋宴上,她想气一气凤悠悠,以报凤悠悠对她的验身羞辱之仇,她在顾霆霄酒中下毒,差一点得手,最后却让他溜了。 这一次,她以火烧大牢的疯癫行为,一边掩护顾成义等人越狱,一边博得顾霆霄的同情。 果然这一次,顾霆霄见她崩溃伤心,来无忧宫安慰她。 她准备了一种特殊的毒,只要能与他亲密接触,就能让他中毒。 哪知,他竟然识破了自己不是真正的箭心! 如今,谋反失败,她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也不知道,顾霆霄继续将她软禁在这无忧宫要干什么? 正当凤涟漪发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来两排宫女太监,中间是一身龙袍的凤悠悠。 “姐姐,我来看你了。” 第151章 顾霆霄你个渣渣 凤涟漪白衣胜雪,倚栏如风,得意微笑着看着凤悠悠。 她没想到,凤悠悠竟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看来顾霆霄没有诉她。 难道顾霆霄怕凤悠悠知道箭心死了,她会伤心,有意瞒着? 凤涟漪冷笑,她受了这么大的罪,用脱胎换骨的痛换来的这副皮囊,好像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造反没成功,杀顾霆霄没成功。 最后只能用来玩弄一下凤悠悠。 凤悠悠这个从小被她踩在脚下,任意玩弄的贱人,自从嫁了顾霆霄,她只有被凤悠悠打耳光的份。 她何时有这样的复仇机会? 今日凤悠悠自己送上门,她还不好好羞辱她一番? 她唇角微勾,一如箭心的淡漠的语气。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想知道我跟顾霆霄,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涟漪对箭心与顾霆霄的关系,还是从谢轻风和凤十三口中得知的。 她对于凤十三这些隐晦的猜测,也是深信不疑。 她一直如今用箭心的身份说出这句话,竟然感到一丝心痛。 唇边轻笑,缓缓抬眸,眼尾旖丽,“陛下知道他前夜趁陛下出宫,留宿无忧宫了?呵,陛下紧张什么,不管他多么风流,你始终是他的正妻。他前夜留宿在我这里,不过是一时放纵。” “我不像你,从不奢望顾霆霄这样的男人,能在我身边停留多久,我从来不求名分,只要他需要我,我随时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可是,我为他付出怎么多,可是,他在床上从不怜惜我……” 她娇媚尖厉的笑声,透着几分轻佻暧味几分苦涩哀伤。 凤悠悠转身落荒而逃。 正是凤涟漪脸上的那丝心痛复杂的表情,让凤悠悠确定,箭心与顾霆霄的关系,早就开始了。 她再次想起,曾经在小书房偷窥到,箭心与顾霆霄亲密的一幕。 那时候,她还没有爱上顾霆霄,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在恢复前世记忆之后,箭心和顾霆霄这说不清的关系,在她心里如同一片看不清的迷雾,让她不敢接受顾霆霄的感情。 甚至想要逃避。 此刻,眼前的这一片迷雾,变得清晰,形成了一根锋利的刺,扎在她心上。 当顾霆霄急匆匆地赶往无忧宫时,刚出门口,就遇到了从无忧宫回来的凤悠悠。 顾霆霄已经听见她内心的吐槽:妈蛋!看了王泊舟写的鬼玩意儿我还不信,这听了当事人演讲,尼玛太恶心了!顾霆霄你个渣渣! 他瞬间觉得脑子发晕,后悔还留着凤涟漪的命。凤涟漪那个贱女人,铁定会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故意气凤悠悠,绝对的。 他忽然明白这一切巧合加在一起,已经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个外表看上去与箭心别无二致的女人,她的存在当真亵渎了箭心这个名字! 他真想一刀劈了那个女人,可是现在他没有空。 他得哄媳妇。 “别挡路!” 凤悠悠扒开挡在门口的顾霆霄就进了九华殿。 有喜连忙迎接上前,谄媚笑道,“陛下,可回来了,咋家准备好了晚膳,等您回来用呢。” 凤悠悠一屁股坐下,抓起碗就吃了起来。 顾霆霄挨着她坐到旁边,开口解释道,“悠悠,悠悠,别生气,一切都是误会……” 他搂住她。 凤悠悠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旋身挣脱他的手,“别打扰朕用膳!” 虽然她的内心都气死了,表面却还扮着女皇该有的温婉大气。 冷冷地睨了顾霆霄一眼,平静得出奇,“顾霆霄,你不用解释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顾霆霄顿时噎住,什么意思,这怎么和她的心声完全不一样呢? 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开始。 一回头,看见旁边小几上,摆着王泊舟写的那本帝王起居注。 他让有喜拿过来。 “王泊舟那个无中生有的家伙,你千万不要信他,他写的什么无忧宫的事,根本不是那样的……” 凤悠悠冷笑,心中暗道:我知道王泊舟的话不可全信,可是箭心的话,你如何解释? 顾霆霄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手捂着额头,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悠悠,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凤悠悠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点心。 “什么?” 顾霆霄知道,此刻告诉凤悠悠,箭心已经去世的消息,真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一定会认为,自己之前是故意隐瞒他。 他之前已经隐瞒的太多事,凤悠悠很生气。 不行,他不能说箭心的事。 解除眼前的误会,才是最重要的。 他拧了拧眉心,沉声道,“悠悠,其实,无忧宫里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箭心,我,不该隐瞒你。” 凤悠悠手颤了颤,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她马上反应过来,“那,她是谁?” “是凤涟漪,谢轻风早就将她用特殊的手段易容成箭心的样子。” 顾霆霄说完就有点后悔,好像只要无忧宫那位是个女人,他就脱不了罪呀! 没等他反应过来,凤悠悠突然把手上的玉筹拍在桌面上。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啊,顾霆霄,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我本来就觉得奇怪了,王泊舟在帝王起居注里写的是无忧宫暗藏美人计,我还说那个美人怎么可能是箭心呢?箭心怎么可能为他人做棋子呢?闹了半天,是凤涟漪!” 她忽然眼睛一亮,把顾霆霄和箭心的事情抛开,脸上的阴霾,也随之散去。 心中暗喜,忽然可怜起凤涟漪在她面前的表演。 顾霆霄也随之松了口气。 他赶紧拉着凤悠悠的手表决心,“我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人入了我的心,相信我。” 单手托腮,歪头看着凤悠悠,明朗的脸上,竟有些委屈的神情,“悠悠,真的不要再怀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眨眨眼,银灰透明的眸子在烛光下弯起温柔笑容,瞳孔里闪着如狼崽子一般的幽暗光芒。 “再瞎怀疑我,我可就生气了。” 凤悠悠白了他一眼,心中不屑道:你还没有洗脱嫌疑,就开始威胁我了? 表面上她无所谓地表情,懒得理他,回房休息了。 顾霆霄早早盥洗完毕。 李怀玉替他准备了一件他常穿的烟墨色寝衣,今天他却自己挑了半天,挑了一件新鲜的。 月白色,对,是这个颜色。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蓝与白之间的寡淡颜色,他喜欢深沉浓郁的颜色。 可是,凤悠悠最喜欢看男子着这种颜色。 那他就穿吧。 . 第152章 陛下快说相信我 躺在龙床上,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特意想讨好人的那种。 没办法谁让他惹媳妇生气了呢。 他要哄媳妇开心。 长发蜿蜒铺撒在月白色的丝袍上,自信今天这件衣服,凤悠悠见了一定喜欢。 他躺在那里等了半天,可是,凤悠悠很忙。 小梨和奶娘特别高兴地跟凤悠悠报喜,定南会爬了! 三个人高兴地围着小定南,聊着他今天拉了几次粑粑,喝了几次奶。 顾霆霄隔着屏风,支着脑袋,看着外面三个女人一个娃,叽叽喳喳,嘻嘻哈哈。 他越来越不耐烦。 他就说,他最讨厌这个没牙的小屁孩! 躺在那里翻来翻过去,心烦! 小梨高兴地告诉凤悠悠,“陛下,您看,定南长牙了!长了四颗牙了。” “是吗,让娘亲看看!” 凤悠悠高兴地抱起小定南,把他满是口水的小拳头,从嘴边拿开。 小定南看着娘亲,笑得眼睛弯弯。 笑起来露出上下四颗雪白的小乳牙,可可爱爱。 凤悠悠高兴坏了,“呀,前几天不是还只有两颗吗?怎么这么快?” 奶娘在一旁说,“陛下,您不喂奶不知道,这小家伙,长了牙,咬人可疼了!” 凤悠悠伸手轻轻拍小定南的脸,故意吓唬他,“哎呀,让你咬人,娘亲打你喽!” 小定南反而咯咯笑,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从凤悠悠怀里拎起小婴儿。 凤悠悠抬头就见顾霆霄,学着自己抱孩子的样子,抱起小定南。 小定南抬头望着他,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男人的怀抱,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小拳头塞在嘴里,嘴里咿咿呀呀地欢笑出声。 嗯,其实他想直接把这个小屁孩扔出去的,但为了讨媳妇儿开心一下,就抱一下这个小屁孩吧。 凤悠悠愣了一下,看着他白发温柔地蜿蜒在肩头,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父亲一样的深沉,看着怀中的小定南。 特别是今天那身月白色的丝袍,和他往常穿的款式不太一样。 微敞的领口,露出清朗有力的线条,服帖的料子勾勒出迷人的轮廓。 小梨和奶娘都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哇塞,侯爷这是惹陛下不高兴了,出卖色相,讨好陛下呢。 凤悠悠有点尴尬,心中骂着:狗男人死不要脸,穿成这样想勾引谁? 顾霆霄勾唇挑眉,勾引谁?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心里没点数啊? “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要休息了,出去!” 顾霆霄把小定南扔给奶娘。小定南似乎舍不得他的怀抱,临了,小嘴儿一咧,清冽的口水,滴了顾霆霄一身。 奶娘心领神会,连忙接过小定南,跟小梨对视了一眼,相继出去了。 顾霆霄抱起凤悠悠。 “侯爷,今日早着呢,我不困。” “不,你困了!” 把她放到龙床上,膝盖压在她身侧,直起身脱身上的袍子。 “你,干嘛?” 凤悠悠立刻警醒,这男人今天很不对劲。 她想起身,可是被他压住动不了。 他脱下袍子,俯视她勾唇笑道,“陛下别紧张,袍子上有定南的口水,我换一件。” 白发从他漂亮利落的肩膀上滑落,垂在凤悠悠脸侧。 浓郁的沉香味道,无形地笼罩压抑,闷得她透不过气。 她撩开脸侧的白发,压着嗓子,稳着气息,“侯爷,冷,你把衣服穿上。” 他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游走,“可是我的心更冷,陛下,你摸摸。” 他抓起凤悠悠纤细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凤悠悠触到他滚烫的皮肤,连忙往回缩手。 他哪里肯放手,直接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陛下,你能感觉到吗?它冷。” 凤悠悠内心真想巴掌打过去。 冷你大爷,跟火炉一样! 这都是十月的天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两天天气挺冷的,她都穿几层了,他怎么还跟火炉似的? “侯爷,身体重要,听话,把衣服穿上。” 她拿出哄小定南的语气。 顾霆霄十分受用地轻笑,“唔,陛下相信我了没有?” 他温热的唇慢慢靠近,唇边的温淡笑容,眼中却总是有些威胁的意味。 “唔,陛下快说相信我了。” 身体将她笼得更紧,呼吸交错。 凤悠悠心跳得厉害,想推他又不敢碰到他,害怕这个一点就着的火炉子。 “我相信了,相信了还不成吗?” “不成,晚了。” “很多事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那些事情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吗?” 凤悠悠迷迷糊糊地,身上这个男人身上的热量,烫得她心都在发抖。 被困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只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有时候,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感受。 他多想那些误会没有发生过。 就算他能听见她的心声,可是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太头疼了。 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血液里的躁动是天然的表达方式,他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拉了被子盖上,温暖的空气一下子将他们包裹。 她整个人就沉没在他馥郁的气息里。 他总是不讲理,一边求她相信他,一边欺身就覆上她的唇,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相不相信,深沉索求地一遍一遍碾过她的唇。 昏暗的光线让她思绪更加迷失了方向。 温热的唇在耳边厮磨,在唇间撩拨,所有意识都被他撷取走了,让她像只被定了身,忘了逃跑的猎物。 . 第153章 别想离开我 翦翦夜色,晚风送寒。 锦被中一方小天地的温度却炙热交缠。 静谧的窄小空间,全是彼此的馥郁气息和如云雾沉浮的呼吸声。 他濡湿的唇瓣轻柔绵甜,从轻触面颊流连红唇细细描画,渐渐沉重如山覆在她身上。 凤悠悠轻轻推着他,有些抗拒他断续。 可他银灰色的眼眸中已经浓雾迷离,思绪已经如化不开的沉烟浓墨。 扣住她后脑,舌尖撩开她的唇,冲破隐忍的放肆夺取。 凤悠悠心中慌乱紧张,虽然他也曾这样吻她,在北邺行宫那晚他也是如此冲动,可是他从前总是克制着自己,今天,她明显地感觉到,他危险的意图。 她含糊地从唇间挣扎逸出呢喃声音。 听到她的心声在逃避。 可是耳畔的嘤咛,反而激起他天性中的暴戾,不受控制地想欺负她,扼住她无力的手腕,舌尖更加肆意扫荡。 他天生就是暴戾的狼崽子,曾经为了她冗长的隐忍,不过都是为了夺取她的一切! 知道她害怕,知道她疑惑,又怎样? 他不想再虚伪下去,不想再扮温柔扮君子,是他的,他要吃进肚子里。是他的,他要占据所有,才能安心! 有力的腰腹抵住她不让她挣扎,她每一个抗拒的动作都成为他眼中的诱惑。 缓带被扯落,雪纱寝衣半掩,美丽风景如凌霜绽放的红梅,娇艳如火,焚尽漫山皑雪。 他身上腾起烈焰灼日,深深吻着她泛红的眼角,顺着软软的耳垂向下探寻。 凤悠悠心间却不知是忧是痛,是沉迷还是清醒,前世的那些记忆片段不断的闯入脑中。 前世无忧宫中,他对凤悠悠的误解,他偏执的爱和恨,让他像个理智全无的疯子,带着嫉妒和复仇的强势侵占,让她柔弱的身体如风中的落叶,颤抖迷茫。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让隔世的她都畏缩害怕,心痛难当。 凭什么她前世被他误解折磨,这一世,她还是如此卑微? 她以为如今,他是真的为她变得温柔,可事实上,他还是和前世一样,只知道掠夺! 前世,他至少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而现在他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声,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身上敏锐清晰得如被沸水反复烫灼,却不知是冷是暖。 吻到她的眼泪,听见她的心声,他的心随之缓缓沉入一片迷茫的谷底。 轻颤的灰眸,狭长微眯,冶艳妖魅的面容染上忧伤。 他也没想到,她前世的记忆让她重新爱上他,也让她害怕爱上他。 他停下来,轻轻地搂着她,吻着她面颊上的眼泪,“悠悠,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在担心什么,在疑惑什么。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凤悠悠捂住通红的面颊,擦了擦眼泪,背过身去。 哽咽着,气呼呼的道,“你说会给我平等,给我自由。这就是你所谓的平等、自由?” 她抱着自己,像在安慰委屈的自己。 顾霆霄后悔的捂着额,他是说过,可是,他还做不到,做不到放手放任她自由。 他怕他一打开鸟笼子,这只看上去乖巧的雀儿,就飞入蓝天翱翔不见。 他怕给了他平等自由,她就会想办法离开自己,逃离他的掌心。 “悠悠,现在我已经放宽了很多了,你看,你可以自由出入九华殿,甚至自由出入皇宫。你有了陈良等一批老臣,你有了单独的凤阁,开始把持权柄,笼络权力了。” 他从后面圈住她,轻轻摩挲她的乌发,低沉嗓音如云霭流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可是……” 他板过她的肩膀,凝视她的眼睛,“你别想从我手中逃走,别想离开我!” “这辈子都别想,下辈子,也不成。” 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不放手。 心中委屈巴巴的想着,他就不信,捂不暖她的心。 窗外夜色沉沉,天空中云走追月,冷白的月光,笼罩着巍峨的皇宫。 万寿宫的枯树枝桠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交错铺开在静谧的院中。 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急冲冲地往九华殿而来。 李怀玉匆匆来禀报,“侯爷,万寿宫来报,太皇太后身体有恙,怕是挨不过几日了。太皇太后想请侯爷过去,有话要对侯爷说。” 顾霆霄像没听见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凤悠悠抬头看他,蹙着眉头,凝目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侯爷,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不是她的外孙,你是她的亲孙子?” 顾霆霄有些不耐烦,“她一直只想杀了我,我还告诉她这些做什么?说不定我现在过去,等着我的又是陷阱。” 凤悠悠起身劝道,“走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她会在死前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呢?虽然让你一出生就成为太监,可她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难道不是吗?” “如果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你。” 她起身穿戴整齐,见顾霆霄还斜倚在那里,闲闲地看着她发呆。 “快起来……” 她想拉顾霆霄起身,反而被他无赖地拽上床,“不起,我要跟陛下睡觉。” 他似是委屈的讨了个亲吻,搂着她不放。 凤悠悠刚理好的头发又要散了,气得咬牙,“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呢?快起来!” “好。都听陛下的。”他懒懒散散地从床上下来,让宫女给他穿戴。 大半夜,轿辇往万寿宫而去。 宫墙上的宫灯,照着轿辇上的垂纱,灯影绰绰。 凤悠悠歪头看着顾霆霄俊朗的侧颜,“侯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顾成义等人要造反的?” 凤悠悠不明白,顾霆霄固然手握大权,手段狠辣残忍。可是论耍阴谋,还是不如执安太皇太后之流。 否则,前世的他,不会在历史上,以正儿八经的皇子身份,沦落为篡位夺权的顾贼骂名。 还因为暴戾的性情,屡屡被激怒被利用,滥杀无辜,坐实暴君罪行。 短短三年后,就命丧黄泉,大南也随之灭亡。 现在,顾霆霄还是如前世一样的暴戾的性情,可是,怎么变得如此警醒了呢? 早早地就把大南最危险的几个蛀虫隐患一并解决了。 很多事,他就像早早的知道了一样,提前就安排好了。 他是如何提前知道的? 第154章 他的小秘密 顾霆霄故作神秘的一笑,轻握着她的小手,“那陛下当初为什么非要给凤十三将军赐名呢?” “又为什么要让凤涟漪到魏国和亲?” “陛下好像对十三将军特别照顾,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在战场上立功一样。” “也好像知道魏国会挑起战争一样?” 凤悠悠看着他眼尾不言而喻的,你知我知的得意笑容,惊得张着樱桃小口。 她心中一阵惊异,她能重生,莫不是,顾霆霄也是重生的吧? 否则,他如何能猜中自己的想法? 看见他颈项上还戴着那块彩凤玉佩,又看看自己颈项上的白凰玉佩。 娘亲说,这玉佩是天外之物,紫心说,这玉佩能让主人投个好胎,那意思就是她的重生可能与这玉佩有关,而这玉佩有一对!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和小九都重生了! 只是,彼此不知道而已。 此刻他那你知我知的得意笑容,代表什么? 她试探着,轻声道,“侯爷,你,不,小九……”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觉得她有这种想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重生,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有针对她的读心术,也没弄清楚。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这是他的小秘密,这可是他能掌握她内心的制胜法宝。 他顺势搂住凤悠悠,亲密低声道,“悠悠,这世上有很事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我只想告诉你,前世今生,我都追随你不离不弃。” 前世今生?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承认,他有前世今生! 是了,他从前世跟随她而来了。 凤悠悠心中对他如有隔世的疏离感,忽然淡去,心间漏跳了一拍一样,瞬间的灵台花火,眼中就蒙上一层薄雾。 顾霆霄抚着她耳边的发,握住她柔软的手放在自己心间,“悠悠,快安慰我,这里,刚才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好痛!” 浓密的羽睫微颤,用他平日里阴戾清冷的脸庞,可怜兮兮的,蹭着她的手背。 连声音都变得乖巧。 凤悠悠不忍抽回手,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竟然后悔刚才的狠心拒绝。 顾霆霄心中窃喜,他就知道,扮可怜这招最管用了。 “侯爷,万寿宫到了。” 轿辇停了下来。 往日香烟缭绕,灯火辉煌的万寿宫,今日,一片暗沉,静谧无声。 庭院深深,秋风落叶一片萧瑟。 太皇太后倚在小榻上,素妆白衣,面色惨淡。 一向不屑太医院的她,今日也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诊。 面前摆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她却不肯喝。 手捻着一串檀香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听见女官兰絮前来禀报,“太皇太后,摄政侯和陛下都来了。” 众人给摄政侯和女皇陛下请安行了大礼。 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病容苍白的脸,傲气依然。 她正视前方,声音虽然不再洪亮,但听起来依然精神矍铄。 “陛下,侯爷,哀家虽然有罪,但侯爷没治哀家的罪,哀家就还是太皇太后,也就不用向陛下行礼了吧!” 她上来就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讥讽。 甚是得意,一如往常目下无人的吩咐小太监们,“看座!侯爷,陛下请上座。” 顾霆霄勾唇不屑一笑,用力撩了撩袍子,大刺刺地拉着凤悠悠坐上上座。 这原本就暗沉的空气里,立刻就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祖孙两人,就像天敌一样,互看不顺眼。 凤悠悠心中淡然吐槽,这皇家的亲情,真是淡漠,为了权力,一天窝里斗,烦不烦? 宫婢战战兢兢地上了茶,全都退到一边。 空气静的可怕,只有瓷器的清脆微响。 顾霆霄轻轻扇着茶碗盖,长指轻弹碗沿,勾唇笑道,“大半夜的,外祖母叫本座来,有什么话就说!本座还有事,没功夫跟您在这耗着。” “这万寿宫,曾经是皇宫最热闹奢侈的所在,如今有多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半垂着眼帘,“侯爷是从这万寿宫走出去的,十年了,你终于肯回过头来看哀家一眼。” 她苍老的脸上,是笑又不是笑,苦笑中带着哀戚,“顾成义造反,侯爷知道了一切内幕,知道是哀家一手策划。侯爷计中计擒杀了季青、郑梧、执安。也杀了你的堂兄弟顾成义、杀了顾卫之。可是……” 这些年,她看惯了血腥场景,可是想起前夜的的这场杀戮,她后怕,又惋惜,悲痛。 皇家,总是为了权力,兄弟、家人自相残杀。 她这个老祖宗,眼睁睁地看着顾家和凤家,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了权力,纷纷离去。 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已经成了常态! 如今,她自己也栽在权力的漩涡里。 为了摆脱顾霆霄对她的软禁,助顾成义谋反。 她不明白的是,顾霆霄竟然没有要杀她! 她直直地向着顾霆霄的方向,决绝问道,“你为何不杀了哀家?” 顾霆霄却不言语。 为什么? 因为太皇太后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血缘亲人。 正如凤悠悠所说,当年如果不是太皇太后调换皇子的计谋,他或许早就死于成帝的毒手。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将他留在万寿宫养大,怎么会有后来的他? 见顾霆霄不言语,太皇太后,神色有了些着急,望向顾霆霄的方向,“侯爷,你杀了哀家吧。” 她黯然无光的双眼,浸出了泪光,唇边凄然透出苦笑,“如今哀家要入土了,哀家后悔,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毁我凤家江山社稷!断尽了我凤家皇家血脉!” 她目光平移,忽然转向凤悠悠,“还拿个地牢里出生的奴隶贱种坯子,来当女皇!” “啪!” 顾霆霄手中的茶盏用力剁在桌面上,微侧脸,戾气忽然猛升,衣袂都因为怒气抖动。 周身杀气旋即吓得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退却跪地,瑟瑟发抖。 “外祖母这就忘记了?本座说过,谁再提女皇陛下的身世,本座就剥他的皮!” 第155章 他是小九 好凶嗳! 凤悠悠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偷偷的看顾霆霄发怒的样子。 嗯,他发怒的样子竟然有点帅!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中瞬间破防,刚刚满腔的怒气,都随之遁地而走了。 他沉了沉眉梢,表面还是完美地保持着高冷的形象。 太皇太后隐忍沉默了一息,眉间蹙起哀伤。 “侯爷,过去,西戎与大南的战争中,曾害我十三员大将性命,其中就有我两个儿子,六个孙子!” “旭帝亲征后,西戎才退守草原,并遣当时的右贤王成尹为质。不成想,成尹这泼皮无赖,拐走我的梦儿!我费了多少心血才把她弄回来?这些年,那成尹还一再妄图和解。说如果能让他与妻女相认,他西戎将永世向大南称臣!” “呵,这国仇家恨,岂是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可以一笔勾销的?” 老太太一想到自己在西戎战场上死去的儿孙,伤痛怒气聚从心起,无光的盲眼骤然如劈过一道厉光。 可是紧接着便是一阵急喘咳嗽。 期颐之年,又在病中,想到那些死于征战,为家国浴血疆场,牺牲生命的儿孙们,她激动愤慨。 捂着胸口,闷声颦眉,病痛难耐。 旁边的兰絮赶紧扶着她,给她顺气。 顾霆霄神色气息也随即缓和了下来,看着太皇太后的眸色也隐有焦虑。 太皇太后毕竟是养大他的人,儿时,他是在太皇太后的照顾中长大的。 如今,太皇太后要杀他,也是因为他先杀了凤谨严,断了凤家血脉。 太皇太后如今年纪大了,病痛缠身,儿孙尽数先她而去,说到底也只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家。 “本座知道,外祖母对西戎恨之入骨的原因。可两国交战哪有不死人的?难道因为死的是您的儿孙,就不一样?” 他语气和缓了许多,有意劝道,“怎么说,成尹也算是您的女婿了,而且西戎与大南近些年边境和平,也是因为成尹。两国和平,是好事,外祖母何必要耿耿于怀?” 太皇太后轻咳了两声,抬头时,表情恨入骨髓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哼,哀家与西戎之仇不共戴天!他成尹妄想再见他的妻女!” 说到宁梦公主,她嘴唇发白,紧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撑开又握紧。 心痛地长叹一口气,“我最疼爱的孩子,总是最不听话,当年的梦儿跟着成尹逃到西戎,让我大南丢尽颜面!如今,你也是一样。” “哀家此生多行不义,儿孙都叛逆,哀家就是死了,你们也不会来看哀家一眼。” 她扶着龙头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当年我留下了她两个女娃的性命,还默许你们胡作非为!让那凤锦翎接替了亲王位置,陛下也一直是以长公主的名分长大的。毕竟你们有我梦儿一半的血脉。” 一旁的凤悠悠,静静的聆听。 她头一次听见别人谈论她的父亲母亲,原来她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西戎大单于成尹,还是牵挂着她和姐姐还有母亲的。 她的父亲、母亲、姐姐、还有她,十八年来天各一方,不得相认,他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和解,就是为了能再见,能相认,能团聚。 凤悠悠心中一阵酸楚,团聚?相隔国仇家恨,谈何容易? 她安静地一个人想着这些事,清丽的小脸上淡淡的忧伤。 她活了几世,也不曾体会过来自家的温暖。 想起小时候,在寂静的冷宫粗糙的石阶上,看见一只蝴蝶翩翩飞舞,流连不去,她觉得那是娘亲的魂魄回来看她了,她追着那只蝴蝶,哭了好久,直到蝴蝶飞进灰暗的天空不见。 这时,旁边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知道她在伤心。 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凤悠悠的手,放在自己宽大温暖的掌心里。 凤悠悠低头笑了一下,他的手很暖,在他手中感觉很有安全感。 “侯爷。” 太皇太后的语气似是请求,她无光的眼中忽然涌上泪水,喃喃道,“哀家心中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小九,他杳无音信多年,可是哀家总是觉得,他还活着。” 凤悠悠抬头望向顾霆霄,他的侧颜冷峻锋利,天生的皇家矜贵气质,凝眸便是目空一切的王者傲气。 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让她这个假冒的的旭帝遗孤坐皇位。 可是顾霆霄总是置若罔闻,从不回答。 现在,听着太皇太后回忆这些陈年往事,说起小九,她也在心中捋了捋自己和顾霆霄的身份交换。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霆霄前世,一世都没有为自己正名。 他明明是凤家名正言顺的嫡传皇子,却一世背负窃取皇位的骂名。 他在以顾霆霄的身份杀了凤谨严,为父报仇后,明明可以公开自己凤家皇子的身份。 他身边还有许多人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包括太皇太后。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恢复自己皇子的身份呢? 顾霆霄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垂着些担忧,轻声问道,“陛下,在想什么呢?” 凤悠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没有,没想什么。” 她站起身,向太皇太后行了个福礼,“太皇太后,我,有件事要告诉您!” “陛下有何事?” 太皇太后听见她的声音,十分诧异,推开兰絮递过来的茶盏。 期待得凝神侧耳。 凤悠悠刚张口,顾霆霄突然一声喝止,“陛下!” 因为他感到了她的心声,预感到她要说什么,想要阻止她,伸手去拉她。 凤悠悠扭身躲过,掷地有声道:“太皇太后,候爷,他是你的亲重孙子!他就是小九!” 她柔韧的声线在这空旷的万寿宫中,回音震荡。 顾霆霄知道阻止不及,为时已晚,悔恨捂额。 “你说什么?” “哐当!” 太皇太后跌撞站起身,手中金色的龙头拐杖,被甩到地上。 她伸长手臂,向前摸索,睁着那双无光的瞎眼,似乎在努力想要看见什么。 “小九?!” 她那苍老的声音,瞬间染上凄凉。 哽咽悲泣,说不出一句话。 她摸索着急急扑向前,要不是兰絮在旁扶着她,她早就跌倒了。 顾霆霄不得不伸手接住她。 “小九……” 太皇太后颤抖着那双苍老的手,因为高龄,那双手的十指已经踡曲无法伸直。 小九小时候,她常用这双手抚摸他的脑袋。 此刻,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脸。 可是,她又缩回了手。 口中喃喃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小九!” “所有人都跟我说顾霆霄秘术养生,还跟十年前一样年轻,你怎么可能是小九呢?” 太皇太后一时难以接受,疑惑地摇头。 她伸手摸索着顾霆霄的脸,仔细辨别。 她瞎了三十年了,她的外孙顾霆霄长什么样,她的重孙子小九长什么样,她一摸就知道大概。 可是小九离开她时,才十岁,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自然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而玄宁侯顾霆霄离开京城已经是十年前,十年平定南疆回京时,众人都感叹他还和十年前一样年轻。 他的解释,是秘术养生,导致头发变白,眼眸变成灰色。 或许,小九和顾霆霄长得非常像? 所以他能骗过所有人。 太皇太后神色凝重,仔细地在顾霆霄的颈后摸索了一下。 垂下手臂,脸色如惊雷闪过。 一时竟然愣在那里。 顾霆霄讪讪笑着,“外祖母,陛下她就是开个玩笑,逗您开心的,外祖母不要当真。” 他转身抓住凤悠悠,“陛下,可别再胡言乱语。” 凤悠悠挣脱开他的手,坦然道,“我没有开玩笑,太皇太后可以把李怀玉、李齐、赵将军、宰相陈良、陈理南和孙嬷嬷找过来。” “他们这些年,一直陪伴在小九身边,李怀玉他们都知道,他是如何从小九变成玄宁侯顾霆霄的!” 顾霆霄眉目沉蹙,闭上双眼,扭过头去。 旁边李齐见主子这不愿意承认的样子,也是心急如焚。 李怀玉垂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何尝不想让主子恢复真实的身份。 奈何主子一直不肯。 大家也只能一直小心的替他隐瞒。 “李怀玉!” 太皇太后面色肃然,厉声道,“原来,这么多年,你们合起伙来骗哀家!你说,当年你和小九一起陪伴太子上灵山学武,你是如何把小九弄丢的?” 她急急地抓住兰絮的手,摸索着退回椅子前,突兀地坐下。 旁边的李怀玉,恭恭敬敬的上前跪地行礼,沉默不语。 主子都没说要承认皇子身份,他一个奴才哪里敢说一句话? 太皇太后叹喟笑道,“好,好,好啊!” 她抬头望向顾霆霄,神色笃定,“现在我应该称你为九皇子!” 顾霆霄银灰色双眸中却是复杂和疑惑,“太皇太后如何能证明,我就是小九?” 太皇太后微笑着,缓缓起身,“兰絮,去把我密室里的锦盒拿来。” 兰絮应声去了。 “哀家盼了八年,以为今生,要把这个遗憾带入土中,却不想,老天眷顾,让哀家,在死前,还能找到你。” 她坐在那里,浑身的高傲此刻都不见,无声的流泪,哭得像个平常老太太。 “身为皇子,你出生时,便作了记号,你自己当然知道。可我不需要看你的记号也能认出,因为你颈后天生有一块反骨,状若龙角,哀家一摸便知!” 她指着前方,命令道,"李怀玉,你快说,当初在灵山,你是怎么把小九弄丢的?" 李怀玉用乞求的目光看了看主子,可是主子没有回应,他不敢说话。 太皇太后着急地拍着桌面,激动喊道,"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哀家的重孙儿小九,哀家何苦与顾成义演这一出戏?" 她悔恨交加,"小九啊,你是名正言顺的凤家皇子,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兰絮匆匆拿了一个锦盒进来,递道太皇太后的手上。 那个镶嵌着缕金玉石的华丽小锦盒,看上去就是有年头了,可是因为经常被人摩挲,宝石玉石都光润鲜亮。 太皇太后手指轻颤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方形的琥珀色玉石。 上面刻着很多字。 顾霆霄见着那块玉石,眼眸沉静如霜。 “小九,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皇太子玉契。” 第156章 你为皇我为臣 兰絮等一众宫人都自动跪下,俯身向顾霆霄。 旭帝皇子,在众人眼中,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竭尽所能,寻找了他八年,如今,他竟然就在面前。 这个平日里让他们见着就害怕的抖上三抖的摄政侯,原来,他身上强大的黑暗气场,是来本就是浑厚霸气的帝王气息。 “你父皇旭帝是最为英明的皇帝,他豁达大度,爱民如子。他在世时,我大南国力强盛,疆域广大。可是,正是他过于宽容,轻信凤谨严,没能躲过险恶纷争……” 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目,伴着唇边的微笑,凄凉而温暖。 说起当年旭帝被弟弟谋害的往事,她面露悲痛忏悔。 大颗眼泪从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滚落。 “哀家知道,是凤谨严那个孽畜谋害兄长,篡位夺权。作为你们的老祖宗,哀家不该姑息养奸,袒护包庇那个孽畜!可是,皇家子嗣本就不旺盛,孙子辈只剩下凤谨严一个。” “皇祖母当年心中实属无奈……皇祖母如今要入地去见你……皇祖母……” 她眼前仿佛见着了旭帝一样,哽咽着自言自语,捂着胸口痛哭,喘息。 胸中悲痛激得她病痛更甚。 旁边兰絮和一众小太监连忙倚在软垫上。 又是给她抚后背,又是给她端来热茶。 凤悠悠见她那痛苦的样子,心有不忍。 她转头看顾霆霄。 他双手撑在膝上,微闭着双眼,白发垂下肩头,面上锋利的轮廓,冷峻如冰,看不出半点情绪。 “太皇太后。” 他低沉的嗓音,冰冷无情,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太皇太后不必对此事抱有愧疚。” 太皇太后喘息了一阵,无力地挥挥手,抬头看向一身寒气的顾霆霄。 “哼,你和你父皇,真的很像。一样的面若冰雪,心似火。其实你心里并没有恨我,否则你不会让我活到现在。” 她缓缓伸手,将锦盒仿若珍宝地托在手上,递到顾霆霄面前。 顾霆霄见着那块皇太子玉契,眼中深沉,却没有接。 “皇太子玉契是你身份的象征,上面刻着你真正的名字,有了它你才算真正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父皇未雨绸缪,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能继承他的江山吗?小九,你在犹豫什么?” 她缓缓起身,将锦盒放在他手上,叹了口气。 兰絮扶着她,一步三喘,回到小榻上躺着。 她挥了挥手,笑道,“哀家死也安心了。都走吧,走吧。让哀家歇会儿。” 兰絮替太皇太后轻轻按摩着胸口,一众宫人们都跪在地上。 凤悠悠看着顾霆霄没有温度到背影。 他周身森冷的气场,让气氛一再冷硬。 转身时,看见他眉梢微沉,似在回忆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些陈年往事。 的确,这些年,他为了继承凤家江山一路拼杀。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几个月前,他夺回了天下,却让凤悠悠坐上皇位。 那是因为听了她的心声,知道日后无法证明自己皇子的身份,被世人唾骂为顾贼,一时起意,让她做了自己的傀儡。 现在他可以证明自己皇太子的身份了,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天下归服。 此时,他却犹豫了。 他拉起凤悠悠的手走出万寿宫。 夜色如墨,漆黑深沉。 红绸宫灯微弱的灯光,挣脱不出黑暗的笼罩。 回九华殿的轿辇上,往常,有凤悠悠在旁边,他总是没个正形。 此刻,他若有所思地端坐在那里。 “侯爷,让我看看你的真名叫什么?” 凤悠悠靠在他身上,好奇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仍然纹丝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凤悠悠轻轻戳他,“侯爷?” 忽然转过头,灰眸眨了眨,“怎么,陛下想知道?” “嗯,当然啊。” 凤悠悠点头,“让我看看你的真名。以后,我是不是要改称呼了?” 他搂过凤悠悠的腰,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习惯陛下叫我侯爷,喜欢陛下叫我小九。那个名字不重要。以后,我还是顾霆霄,你还是我的陛下。” 凤悠悠睁大杏眼,“那怎么行?” 他俊朗面容上邪肆一笑,“本座说行就行。” 把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你想让我恢复原本的身份,可是,我只想维持现在的样子,我觉得,你为皇,我为臣,这样很好。我不想有什么变故。” 他灰眸在黑暗里闪亮,“你放心,你做这个女皇,万事我都打理好了。” 他把脸凑在凤悠悠颈侧,狗头蹭了蹭,讪讪笑着,“陛下,你只要高兴的时候君临天下,晚上回来宠幸我就好。” 凤悠悠噗哧笑出声,推开他的白毛脑袋,“痒,你别这样。” 接着她整个人反而落入他怀里,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紧得透不过气。 “可先说好了,陛下只能宠我一人,知道吗?” 他把脸埋在她身上,深吸她身上的味道。 凤悠悠就知道这男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她生怕这轿辇又要晃动,只能柔声哄道,“好好,你放手……” “悠悠,你想有个家吗?” 凤悠悠见他表情认真,水晶一样的眸子,干净清澈,不自觉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这男人,为什么会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想啊。” 顾霆霄一手撑着脑袋,靠着软垫上,“你和我,两个人,算不算一个家?” 凤悠悠想笑,她没想过,她以前觉得顾霆霄是她的牢笼,现在,她也没想过顾霆霄跟家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侯爷,你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顾霆霄狭长眼眸垂了垂,“我是真的想给你一个家。悠悠,有些事,不是故意隐瞒你。以后,我也尽量的不会隐瞒你。” 凤悠悠侧目,什么话,什么叫尽量不会隐瞒? 顾霆霄无奈捂额,口误,口误,不过确实是尽量不会隐瞒,因为他能听见她心声的事,是真的不能告诉她。 他声音忽然沉闷,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开口,“我现在告诉你,你父亲派来大南的使者,是想认回你和箭心两姐妹的。我没能保护好他们,使者被太皇太后的人暗杀。西戎怕是要向大南开战,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父亲,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凤悠悠笑容突然凝固,她的父亲刚刚才在心里有了一点点印象,他们都还没有见过面,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什么?” “按理,如果现在西戎掌权的还是你父亲,西戎边境不会那么快出现大批西戎骑兵,他们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西戎朝堂很可能已经变了天。” 他冷灰色的眸子微眯,狼崽子的幽光,在瞳孔深处浮动。 “夺你父亲大权的人,也必定想要夺你这个王位合法继承人的性命!” . 第157章 愿为陛下效劳 “西戎突然陷入王权争斗,你父亲和你几个皇兄,甚至你父亲的政敌及其他兄长,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如今的西戎就好像,被天降神祇控制了一样,这个天降神祇是谁我们却不知道!因为我们卧底多年的细作,也连续被杀。” “以前魏国一直怂恿西戎联合对抗大南,但是西戎从来没有答应过他。这次箭心火烧大牢以后,狄狼逃走,之后他的残部就出现在西戎境内。如果你父亲不是被人夺了权,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那个夺了你父亲大权的人,还想要你跟箭心的命。” 顾霆霄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场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凤悠悠愣愣地看着他,忽闪着大眼认真地听着。 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想到太皇太后派人暗杀西戎使者,挑拨西戎与大南的关系,破坏大南与西戎之间的和平,仅仅就是为了阻止她与父亲相认! 凤悠悠感慨,太皇太后真是个王者级别的作精! 这个老太太,一直阻挠他们一家人相聚,还弄得她和姐姐顶替着别人的身份,十几年来,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今日,她们家人仍然相聚无望。 凤悠悠心间瞬时更加复杂。 亏她刚才见到老太太病痛之中忏悔,还对她生出了怜悯之心。 现在知道,太皇太后人被软禁在宫中,却还能让人暗杀西戎使者! 她就后悔。 她刚刚对那个老太太有多心软,现在就对她有多嫌恶! “太皇太后她活了百岁,竟然能干出斩杀来使这样的事情?” 她皂白分明的明眸里,激起忿忿涟漪,可事情已经发生,她清冷的明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唔~” 顾霆霄抬了抬眉梢,勾唇笑道,“怎么,刚才,你不是还挺同情太皇太后吗?她可是你的仇人。” 凝视着凤悠悠,轻抚她鬓边一束青丝,“你就是这样,公主脾气,容易生气耍小脾气,也容易心软同情人。” 凤悠悠瞟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侯爷那暴戾脾气,还好意思说我?” 顾霆霄眸光深了深,隐含邪肆笑意,“陛下不觉得,本座这暴戾的脾气,早已经被陛下的柔情似水淹没了。” “陛下,用你的柔情溺死本座吧,本座不介意……” 他坏笑着把凤悠悠搂在怀里,抱了个馨香满怀。 轿辇随之晃动起来,凤悠悠忍着脾气,深吸了口气,“侯爷,都说了轿辇上别乱动!” 此刻她只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父亲的消息。 凤悠悠正声问道,“侯爷,夺我父亲大权,想杀我和箭心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我要替我父亲报仇。” 顾霆霄倾身逼得她仰在软垫上,唇边的笑容温柔到邪恣,凑在她耳边,哂笑,“唔,陛下,这些事,臣自然会为陛下效劳。可是,如今西戎的情况,绝对比陛下想象的要凶险。本座为何要向陛下俯首称臣,陛下要有自知之明。陛下不给点好处,哪能让本座替陛下卖命呢?” 凤悠悠自然知道他说的好处是什么,心中被气到,捂额冷笑,说正事儿能正经点吗? 他肩头滑下的白发发梢扫过凤悠悠领口锁骨上,眼眸中柔意轻泛,却隐忍着丝丝危险和阴狠。 凤悠悠真怕他会突然一低头咬在自己锁骨上,她垂下眸子,试图岔开话题。 “侯爷,如果西戎真的变了天,要向大南开战,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唔,陛下有什么想法?” 顾霆霄睨着她闪躲的眼神,轻哼,“陛下,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本座定灭了他,替你父亲报仇,然后将西戎夺了,合并天下!大南和西戎本就已经是一家人,合为一家,天下皆欢!陛下觉得如何?” 那语气,明明就是说的是他和她是一家人。 凤悠悠在心里发了个白眼,有必要这样强调吗? 表面,她还是勉强点头,敷衍道,“朕觉得甚好,甚好。” 轿辇到了九华殿,天已经快亮了。 凤悠悠是天塌下来,也能一觉睡到午时的人,她是被烟花爆竹的声音吵醒的。 偏殿内,小梨和一众宫女已经准备好了午膳。 凤悠悠打扮好了出来,坐在八仙桌旁,看着院子里落叶随着秋风打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 她今日没有上朝,中午才起身,打扮甚是素雅,鹅黄柔纱长裙逶地,青丝长发没有全部挽起,留了一部分披散在肩头,简简单单的挽着一个流云髻,只插着一支流星碎银的步摇。 清丽的小脸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如一只倦倦的小猫。 她正发呆,天空中又是一声炮竹声响,吓她一跳。 有喜在一旁将拂尘插在腰带里,上前递上文书和笔墨。 “陛下,今日是寒衣节,寒衣送暖念家尊。按往年的规矩,陛下得一早往太庙祭祀,可是侯爷不让打搅陛下歇息,侯爷就一个人去了,现在让陛下在宫中稍作仪式即可。” 凤悠悠唇角勾了勾,是了,往年,这个时候,她又是被打扮得像个玉塑娃娃一样,被抬往太庙做戏了。 如今,顾霆霄好像知道她不喜欢,从来不让她去太庙。 可是,这寒衣节,她还是想祭拜娘亲许皇后。 “怎么不提前告诉朕?朕想到许皇后的坟上祭拜。” 有喜一愣,“侯爷也刚去。” 凤悠悠立即起身,“那还等什么,赶紧送朕过去。” “是。” 许皇后过世时是戴罪之身,但她毕竟生下几位皇子,最终葬在皇家陵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凤悠悠从前也曾偷偷地跑来祭拜许皇后,她知道路。 到了岔路口,她让轿辇停下,要自己走过去。 有喜看了看天空中飘下的小雨,为难道,“陛下,您看,这天下着雨呢……” “没事,就一小段路,你拿把伞给我,我自己走过去。” 她撑着油纸伞,沿着那山间小路走过去。 往年,这段路都是杂草丛生,今日,这段小路,却是修整的光洁,还铺上了整齐的石砖,沿路种着许皇后喜欢的白兰。 正是白兰盛放的季节,花香沁人心脾,凤悠悠仿佛闻到了娘亲身上的味道。 她转过一个弯,老远就看见顾霆霄的身影岿然不动跪在墓碑前。 身边还有和许久不见的孙嬷嬷在一边抹眼泪,一边烧纸。 “奴婢这些日子,陪着娘娘,心中想了许多事。” 凤悠悠这才恍然醒起,怪不得这些日子都不见孙嬷嬷,原来,她在这里替许皇后守陵。 “主君别怪娘娘,娘娘也是为了主君才编造这个谎言,当年若不是娘娘设计,故意让主君误会了陛下告密害了娘娘性命,主君如何会发恨离开皇宫造事?” 凤悠悠脚步突然顿住。 脑中嗡嗡直响,耳中只有那几个字,误会她告密? 第158章 女皇失踪 听着孙嬷嬷的话,凤悠悠一时想不明白,什么叫许皇后故意让小九误会了她告密? 难道,前世让她和小九发生那么多误会,让她和小九相虐相杀。 在她分娩时,几句话就她堕入地狱的,不是别人,正是娘亲许皇后? 这,怎么可能? 娘亲那么爱她,娘亲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娘亲死前还说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她转世重生。 娘亲怎么会…… 孙嬷嬷烧着纸钱,不时抹一把眼泪。 哽咽道,“知子莫若母,娘娘知道,主君本性善良宽厚,怕主君日后重复先皇的老路。娘娘说,只有用她的血,在主君的血海深仇上再添上她的命,才能激起主君奋起复仇,夺回天下的决心!” “娘娘说,她的死必然不能平淡,所以她才会对待长公主如同亲生,所以她才会设计让长公主凤悠悠成为害死自己的凶手。因为,只有抹除了主君心中仅剩的那份干净、脆弱、美好的留恋——长公主……” 孙嬷嬷小心地抬眸望了望主子的脸,雨中,火光映着他坚如雕塑一样冰冷的脸,细雨在他额上撒满了细密的水珠,浓密的羽睫微颤,抖落一片阴郁。 顾霆霄伸手摩挲着许皇后的墓碑,声音沉冷如冰,“所以,母后让我恨自己所爱之人,就是为了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让我没有顾忌没有退路,一心只有复仇!” “主君,嬷嬷今天说这些,娘娘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怪罪奴婢。可是,奴婢想告诉主君,为了让主君君临天下,娘娘和先皇付出了多少!我们这些奴婢,家臣将士的话,主君可以置若罔闻,可是,娘娘的苦心,主君能置之不理吗?主君,称帝吧!” 凤悠悠听着顾霆霄和孙嬷嬷的话,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转而又露出微笑。 她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原来,她最最亲爱的娘亲,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是有目的的。 原来,她十岁那天,发生的那些事,全都是娘亲的计谋。 她从始至终,不过是娘亲的一颗棋子! 即便如此,此刻,在她心里,她也不会怪娘亲,因为前世已经过去,这一世,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除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顾霆霄没有继续误会她,继续重复前世的惨剧。 她呆愣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做了所有人两辈子工具、人质、傀儡,她够了! 她缓缓跪下,鹅黄色的柔纱长裙被雨水浸湿。 娘亲,悠悠,来看您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您还是我最亲爱的娘亲。 她远远地看着许皇后的墓碑,额头磕在石砖地面上…… 雨越下越大…… 顾霆霄轻声叹喟,仰头让雨点落在自己面上。 许久,他起身,凝视了一瞬许皇后的墓碑,转身往回走。 孙嬷嬷想要叫住他,“主君……” 他没有回头。 走到小路转弯处,远远地见女皇陛下出宫用的娇辇,还有有喜和一队皇家护卫,他皱了皱眉。 凤悠悠来了?为什么不见人? 他觉得有些异常。 转头发现小路边的草丛中,有一把宫里用的油纸伞。 有喜也已经跑上前,望了望他身后,“刚刚陛下还在这儿,有暗卫陪着呀……” 顾霆霄心头骤然一惊。 退了两步惊见草丛中还倒着三个暗卫的尸体。 而四周哪里有女皇陛下的影子? 顾霆霄瞬间怒从心起,浑身戾气飙升。 这三个暗卫是他亲自挑选,武功最好,最为谨慎的人。 是什么人在这几步的距离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了他的人? “立即派出所有暗卫和骑兵,围追截堵,务必找到陛下!” 可是,找遍了整个皇家陵园、皇宫、及京城开外百里。 他不眠不休,疯狂的四处搜寻,一无所获。 命仵作查验了那三个暗卫的尸体,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不是死于外伤,也不是毒药。 安静如同睡着了一样,临死前,没有半点反抗的迹象。 似是在睡梦中,没有一点痛苦地,被一阵温柔的风,夺去了性命一样。 顾霆霄觉得,这个劫持凤悠悠的人,与西戎有关,应该就是刚夺了西戎大权的那个人。 于是,立刻让李怀玉审问谢轻风。 宣明殿。 “侯爷,谢轻风自尽了!” 皇城司来送消息的人,跪在大殿上吓得瑟瑟发抖,“谢轻风嘴里应该已经没有东西,否则一向怕死的他,不会自杀而死。他是神医,自尽对他来说很简单。” 哐啷! 一声脆裂清响,不知是什么摔碎的声音。 众臣退到两边,个个头上冷汗淋漓。 大殿之上,摄政侯顾霆霄的黑色身影,如一尊地狱修罗,全身散发出利如冰刺的黑暗寒气! 旁边的龙椅,空空如也。 他们的女皇陛下已经失踪一整天了。 顾霆霄布满血丝的银眸,深沉的瞳孔里,束手无策的焦急,让他胸中如同万物俱焚的痛苦! 他再一次让陈理南代政,并命赵将军点兵,发兵西戎,自己带上几个人,快马先行,赶往西戎都城盛乐。 几无目的的寻找,担忧和猜测,让这几天,变成他人生中最为漫长的几天。 深秋的草原一片灰暗的颜色,白色的战马急驰在黄沙中。 疾风拍打在他脸上,如有刀锋割裂,让人闻见空气中血腥的味道。 大南京城到盛乐城近千里的路程,他披星戴月,连日奔波,终于赶到。 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上,矗立着几座参差突兀的城堡,那就是盛乐城。 灰白色的石头墙,在暮色中自带光芒。 这座城是大漠草原上最为繁华的一座城市,往来贸易的商人非常多。 纷乱嘈杂,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一个麻布短衣的马夫赶着马车来到一家豪华酒楼前停下。 马车里下来的男人,孔雀蓝缂丝长袍,棕色微卷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深邃的五官,透着浓郁的西域美人韵味。 “公子,打听过了,确实有一家叫做碎玉楼的酒楼,前身就是大南的醉玉楼,一字之差,老板娘还是同一个人,而且,里面的大秦客人非常多。” 第159章 功夫老太 凤悠悠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听见身边几声“咩咩”的羊叫! 她掀开身上的毛皮被子坐起来,发现这是一座牧民的帐篷。 门口破旧的毡布被掀开,从外面漏进来一阵冷风,她抬头从刺目的逆光里,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 “小娃娃,你醒了?” 一个老太太傲慢的声音。 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棉布青衫,佝偻着背,举着拐杖,颤颤巍巍迈着小碎步的老太太。 她将一小碗热腾腾的青稞面放在她身旁的小柜子上。 老太太年纪很大,看上去身体孱弱,眉目间却隐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慢。 她满脸皱纹,表情闲适淡然,可是开口一笑,露出豁口缺牙,笑容却是和蔼慈祥。 “吃吧吃吧,小娃娃一定饿坏了!” 凤悠悠看了看那碗面,精细的面条,汤浓味香,表面漂浮着鲜亮的油星,还有剁碎的羊肉。 她肚子瞬间咕咕叫,她怕是几天没吃东西了,抓起碗,她又有些犹豫。 老太太笑眼弯弯看着她,抚着她的背,温声道,“吃吧,老太婆我做的面,天下第一!” 她浅浅的抿了一口肉汤,鲜美瞬间在舌尖味蕾上炸开! 哇塞!老太太的面条做得可真好吃! 别说她现在是快饿死的人,就算在皇宫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她也顾不得女皇的矜持了,三下五除二,连汤都喝干净了。 放下碗,她才疑惑地问,“老太太,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明明记得,几天前,在大南皇家陵墓,她正跪在小路上哭泣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黑衣刺客。 那个刺客使用的似乎是巫蛊之术,一阵阴风,她身边的三个暗卫,瞬间被定了身一样,倒地丧命! 她看见那个刺客像是个身形瘦长的男子。 正当她要喊救命的时候,喉咙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当时,她远远地看着顾霆霄在娘亲的墓碑前跪着的背影,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怎么现在醒来,却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小娃娃,有人想杀你!是老太婆救了你!以后,你就做我的孙女,叫我祖母,孝敬我,报答我!替我养老送终!反正我无儿无女,白捡一漂亮孙女。” 老太太笑得一脸灿烂。 “祖母?” 凤悠悠喃喃,怎么这么奇怪? 而且,她怎么觉得,被道德绑架了呢? “咋滴?小娃娃,你还不愿意呀?” 老太太有些气愤,鼻子上的皱纹,挤了个不高兴的形状。 她生气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认我做祖母,你不亏!” 凤悠悠点点头,笑了笑,无奈敷衍道,“好好好,祖母,谢谢祖母救命之恩!” 走出帐篷,眼前豁然开朗,蓝天白云,草原戈壁。 眼前有一座突兀的灰白色城堡。 凤悠悠惊奇地问,“祖母,那是?” “西戎盛乐城啊,怎么,你不是想去王宫吗?” 听了老太太的话,她更惊奇了,“祖母,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王宫?” 老太太柱着拐杖,身子骄傲地直了直,“小娃娃,说了,你认我做祖母,不亏!” 她仰头微闭着双目,让温暖的阳光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爽快挥手道,“走!小娃娃,咱不耽搁时间了,咱进城!出摊儿,卖羊肉!” 凤悠悠一听石化,什么?卖羊肉?她堂堂女皇,要出摊儿,卖羊肉?没搞错吧? 黄昏时,一老一少就赶着两只小羊羔,走在盛乐城的大街上。 她们的目的是给碎玉楼后厨,送上这两只小肥羊。 她一身放羊倌一样的打扮,灰扑扑的短马夹,棉裤小皮靴。 青丝长发盘在破旧的狼毫毡帽里,清丽的小脸上故意抹了几道灰尘,遮掩了她明丽的容貌。 走起路来手上放羊倌的小皮鞭甩呀甩,一脸不知愁滋味的笑容。 看上去像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她站在碎玉楼后厨门边,来回踱步,不时张望那道门内忙碌的伙计。 “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没收了我们的羊,不给我们钱吧?” 老太太蹲坐在墙根边歇脚,一脸自信,“放心,他敢不给我们钱,老太婆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凤悠悠觉着这老太太能从坏人手上救下自己,必定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她可不敢小瞧人家。 听话的耐心等着。 终于,有人出来结账了。 那个大腹便便的厨子,一手叼着烟,一手执着一把菜刀,满是油腻的长衫衣摆扎在裤腰带里。 他歪着嘴,叼着烟,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掂了掂,“喂,来,结账啦!” 只听叮当两声响,那几个铜板,甩在老太太面前的青石板地面上。 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凤悠悠气愤地皱眉道,“喂,你尊重点。说好了两只小肥羊,二两银子,你给这么几个铜板,你不如去抢?” 厨子肚子一挺,垂目看着凤悠悠,打量了一下,“哟,不知道碎玉楼的规矩吧?别人买你的二两银子,那你拿去卖别人啊!” 凤悠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两只小肥羊,已经被宰了。 她顿时更气愤了,冲着他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你出不起二两银子,你先别宰我的羊啊!你现在宰了我的羊,你就必须得给我二两银子!没得商量!” 厨子铜陵眼睛一瞪,把菜刀往旁边的砧板上一扎,恶狠狠道,“嘿,今儿还遇到横的了……” 他捋起袖子要干架,凤悠悠见势不妙,退了两步。 老太太从地上站起身,笑眯眯地劝凤悠悠,“行了行了,这孩子,还挺虎的。” 她温柔地笑着,拐杖回头一扫,看上去轻飘飘扫在那厨子身上, 那厨子随之被撂倒,摔了个狗啃屎。 他爬起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太太阴森森一笑,拿拐杖戳着他胸口,把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厨子胸口一阵剧痛,脸涨得通红,不敢置信地,连声求饶,“大大大侠,饶命,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 他慌忙掏出一些碎银子,双手奉上。 哪知,老太太,嘴角冷哼,“烦老太婆出手,那就不是二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老太太手上又加了些力道,拐杖尖尖在厨子胸口转了一圈。 傲慢道,“现在老太婆我要二百两!不为过吧?” 厨子脸上横肉痛得直发抖,二百两啊,那可是他这个当红大厨一个月的工钱! “怎么?舍不得?” 第160章 一拐杖掀了你的酒楼 老太太嘿嘿笑着,手指一用力,拐杖缓缓刺入厨子胸膛! 厨子挣扎无济于事,老太太手上轻飘飘的烂木头拐杖,刺在他身上,让他如受酷刑一样,令他痛苦地喘着大气。 他疯狂大喊,“舍得舍得!可是……小的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让我向掌柜的支银子给您老!” “好!”老太太爽快答应。 “不要,祖母,咱不进酒楼里面,里面一定有打手保镖,您进去了,不怕吃亏?” 凤悠悠想要拦住老太太。 老太太却自信的收起拐杖,眉毛一扬,“小娃娃放心,有老太婆在,没事儿!” 厨子刚松了口气,拔腿就想跑。 可是还没跑呢,后颈一凉,老太太的拐杖飞速换了个方向,弯钩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 “往哪儿跑?老老实实地带老太婆去拿银子!” 厨子都快哭了,那烂木头拐杖勾着他的脖子,他就像被戴上了枷锁一样,只好老老实实的,带着两人往掌柜那里去取银子。 经过后厨,来到光鲜亮丽的大堂。 大堂里一众客人们闹哄哄的。 一进大堂,果然就有一众打手,朝老太太和凤悠悠围了上来。 大厨喉咙被掐住呜哇哇的说不出话,只能龇牙咧嘴,五官乱飞,向打手们哀求。 打手们个个是彪形大汉,抱手的抱手,叉腰的叉腰,完全不把这一老一少放在眼里。 两只小小的凤悠悠和老太太,在彪形大汉的包围下,就如同被一群怪兽环视的小蚂蚁。 凤悠悠皱眉,老太太再厉害,哪里是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的对手? 她在心里捶醒她的懒系统,【喂,你不是说关键时候,你还是有用的吗?死哪儿去了?】 系统打哈欠,【宿主别急,系统正在升级,勿扰!】 【呵呵,你这系统,升级果然是在关键时候哈。完了,完了……】 凤悠悠心发虚,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南女皇了,可女皇气场不能输啊。 她小脸一扬,冷声道,“你们大厨答应了,二百两银子买我祖母的两只小肥羊,掌柜的快结账,省得挨我祖母的打!” 众打手听了仰头哈哈大笑! “这是哪里跑来撒野的乞丐?哈哈哈!” “你们这是来打劫的还是来搞笑的……” 打手们话音未落,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一甩,把大腹便便的厨子像块烂抹布一样甩到地上。 接着,每个人脑门上都挨了一闷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吐着舌头,眼冒金星! 原本闹哄哄的大堂忽然安静了一下,众人正疑惑,打手们怎么就莫名其妙倒了一地。 四周又围上来的一群打手,一个妖艳的中年女人,一摇一扭的打手们身后走出来,看那架势正是这酒楼的老板娘。 她甩着小手帕,翻着白眼,气垫汹汹。 “给我把这两个乞丐扔出去!” 凤悠悠见着那个女人,心中愣了一下,那女人,她有印象,那不是醉玉楼的老板娘吗? 怎么跑到西戎开分店了? 她连忙侧过脸,这女人可不是善类,被她认出来,应该不是好事。 众打手捋袖子要上手,老太太双手叉腰,指着众人,手上拐杖一挥,虎虎生风! “谁敢!” 她这一声吼,却是声如洪钟,让人头皮发麻! 大堂里那些喝酒猜拳,闹哄哄的客人们全都举头朝这边张望。 “敢骂老太婆,现在老太婆要价五百两!给是不给?不给?老婆子我就一拐杖掀了你的酒楼!” 老板娘愣愣地看着凤悠悠,又看看这个奇怪的老太太,似乎是被吓住了。 她神色一凝,抬手制止住身后蠢蠢欲动的打手们,朝掌柜挥手。 “拿五百两银子,给这位老人家!” “啊?” 掌柜愣了愣,这老太太是有点儿厉害,可再厉害,也是个老太太,老板娘这是怎么了,一句话就被吓着了? 这么容易就认栽了? 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不是打发叫花子!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眼神暗示,“让你拿钱!没听见啊?” “是是是……老太太,您的银子。” 掌柜立刻明白,动作飞快,双手奉上银子五百两。 老太太抖了抖袖子,夺过银子,眼睛瞟上了天。 “怕了吧,一帮没用的蠢货。早干嘛去了!” 凤悠悠都想笑了,想不到,老太太这么容易就讹到了五百两银子! 老太太回头笑眯眯地拉着凤悠悠,“走,小娃娃,咱回家。” 两人从人群中走过,众打手都后退让路,这阵仗,都赶上她当女皇的时候了。 老板娘望着她们走出去的背影,卷着手上的帕子,眼中闪过一道阴森,转身对身后的掌柜低声道,“派人跟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子!” 凤悠悠和老奶奶刚刚离开。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便赶了过来,马车里下来的男人,孔雀蓝缂丝长袍,棕色微卷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深邃的五官,透着浓郁的西域美人韵味。颀长出挑的身影,坚毅中透着焦虑和担忧。 来人正是顾霆霄,他现在的身份是吐蕃来的珠宝商人。 刚才手下有人打听到了凤悠悠的踪迹——她在碎玉楼出现过! 抬头看了一眼酒楼大门上挂着那几个泊金大字“碎玉楼”。 楼上凭栏倚望的一众揽客的妓子,纷纷尖叫娇媚连连,“哎哟,这位公子,上来啊,且听奴家,温柔乡里诉衷肠……” 身后的暗卫明心,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抬眉望了望楼上凭栏娇笑的一群娇媚嘻笑的香粉妓子。 “侯爷,就是这里了,暗卫的消息,今日有一男装女子,带着一位奇怪的老奶奶,在碎玉楼揍了一众打手,我们的人能确定,那女子就是陛下。” “看起来她没有被歹人挟持,来去自由。可是,她离开了碎玉楼之后,我们的人到处找遍了也没有发现。” 顾霆霄银灰色双眸中有冰河暗涌。 从凤悠悠失踪时,身边死去的三个暗卫来看,她很像是被人劫持,但是现在看来,她又是自由的。 他想不明白,自从凤悠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说她的心已经属于他了。 为什么,她会突然不告而别? 难道,凤悠悠那个系统又在作妖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凤悠悠。 门里跑出来几个香艳的美女,笑嘻嘻地引着顾霆霄往里走。 楼内彩灯映照,人头攒动,身着丝绸的商人,眼睛滴溜溜地瞟来瞟去。 劲装的江湖人士,斗笠黑纱遮着半边脸,挂刀披甲的军人,一副耀武扬威地样子,毫无顾忌地用放肆的眼光扫视着这个鲜衣美艳的公子哥。 顾霆霄眼光狠厉,瞟了四周一圈,冷冽的气场,瞬间让许多人畏畏缩缩的收回了目光。 他熟门熟路的,径直往二楼走。 “叫你们老板娘来,老熟人,有一桩大买卖要和你们老板娘谈。” 这个碎玉楼,就是从前大南的醉玉楼,醉玉楼因为人牙子买卖,被皇城司查封,生意做不下去,老板娘就跑到了西戎来了。 到了西戎,做的还是老本行。 顾霆霄坐在雕花椅子里,连日的奔波,加上精神上的焦虑,让他双目带上了疲倦。 几个满头戴花,香气扑鼻的女人在旁斟茶倒酒。 “公子说是熟客,我看,公子是稀客!怎么奴家从前没见过?” “是啊,公子贵姓啊?” 女人们纷纷像毛毛虫一样直往顾霆霄身上贴,明心硬是被挤到了一边。 顾霆霄半闭着双目,屏气凝神,任那些女人在身边叽叽喳喳。 明心知道,他忍着脾气,不发作,是怕暴露身份。 “贵客贵客啊!” 门外,老板娘刚训完大厨,扭着蛇一样的腰肢走了进来。 “公子……” 她甩着小手帕,走近几步,看见顾霆霄的脸,突然愣住,想了想,她妖娆一笑。 “哎呀,公子好面熟,贵姓啊?” 顾霆霄抬起眼眸,挥开身边那两个女人,缓缓开口,“老板娘在大南挣了大钱了吧?转战盛乐了?” 老板娘面上灿烂的笑容顿了顿,“公子,别来无恙。” 顾霆霄唇角勾了勾,“老板娘别担心,这一次,我是真心来跟你做生意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老板娘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哼,每天来她这里装逼的客人多了去了,她碎玉楼,什么钱她没见过? 不过,这位主虽然不知道什么来路,可他的身手,她是见过的。 老板娘露着小心谄媚的笑容,手上挥着小手帕,连声应着。 “是是是,那是当然,有钱一切好说。不瞒公子,上次在大南那单生意没做成,反而还因为人牙子买卖,让官府查封了醉玉楼。大南没有我的生存之地,所以我就来西戎了。公子,怎么也来西戎了?” 第161章 她是您的猎物 明心上前将手边一个藤箱放在老板娘面前。 “我们公子想找一个人,如果你能提供有用的线索,金子自取。” 打开箱子,全是灿灿黄金,亮瞎了老板娘的眼。 她表情管理瞬间失控,笑成了一朵快开烂的喇叭花,捧起一块金条塞到嘴里就咬。 成色十足! 那些叽叽喳喳的妓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金子,围着黄金大呼小叫,疯狂流哈喇子。 “天啦,这够买下好几个碎玉楼了吧!” 老板娘十分护食地盖上箱子,双手按住,仿佛现在这些金子已经是她的了一样。 “还不快去好好伺候公子?” 女人们赶紧跑过去顾霆霄身边,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讨媚。 顾霆霄烦不胜烦,挥手意示她们滚开。 “一边站着!” 她们只好听话的一排站在旁边,搔首弄姿,努力想要吸引贵客的注意。 老板娘内心激动不已,她就知道,那个小姑娘是个值钱的货色。 所以她派了人跟踪,不过,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 想要顺利拿到这些金子,她还得小心说话,不能随便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公子要找人,当然是找我就对了,贵客想找什么人?” “当初在醉玉楼的时候,你也见过,那个特别会讨本公子欢心的女人。” 顾霆霄唇边带着一抹轻浮,声音低沉平静,如同在谈论一个他曾经饲养过的宠物,不小心跑掉了。 他心中再焦急,也得掩藏住。 垂眸睨着老板娘,浓密的睫毛在瓷白的面容上烙下一片森冷的阴影,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 想让老板娘这种人精一次性说出所有真话,少不了威逼利诱。 “我知道她来过你这里,可是,我找遍了盛乐也没见到她,我怀疑,她还在你这里!” 老板娘眨了眨眼,神色凝重下来,手中的帕子绞了几个圈。 “公子,您开什么玩笑?我知道她是您的猎物,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留。再说了,您要是确定人在我这里,您早就直接打进来了,何必拿钱来开我的玩笑?” 顾霆霄眉梢阴沉。 在这西戎,他那些暗卫对环境并不熟悉。 要在这盛乐找到凤悠悠,暗卫怕是没有这个熟门熟路的老板娘好使。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气息里的沉怒,似乎能一触即发。 “唔,这些金子能不能归你,碎玉楼,和楼内所有人能不能活命,就看老板娘的了!” 他那低沉阴郁的声音,如流云裂石,贯穿老板娘的听觉神经。 她只觉得背脊一凉,心中害怕,连忙应道,“那个女子确实在碎玉楼停留过,她与一个功夫很好的老太婆同行,她们勒索了碎玉楼五百两银子,还打伤我好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顾霆霄眼眸微眯,什么老太婆他不关心,不过,知道凤悠悠多半没事,他心中有些放松,表面还是石雕一样冰冷,“唔,然后呢。” 老板娘面上勉强扯了个笑容,她就说,跟阎王没什么交易好谈,这种人就是这样,一边要她提供线索,但如果知道她跟踪那姑娘,又可能不高兴! 她只能带着笑容,讨好道,“公子,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小人物,得罪不起您这样的大神。” 顾霆霄身上的戾气徐徐盘旋,“你派人跟踪了她?” 老板娘拼命摇头,“不不不,我……” 她谄媚一笑,“公子,我知道她是您的人,才让人跟踪的,但我真的绝无坏心,绝无坏心……” “量你也不敢。” 顾霆霄勾唇阴戾冷笑。 老板娘脊背发凉,客套地上前为顾霆霄斟酒。 似乎是证明她没有坏心,着急抖出消息,“公子,我的人亲眼看见,那位姑娘跟老太婆出了碎玉楼后,往盛乐城外去了,我派去跟踪她们的人刚回来。” 她朝门外吩咐,“让老四进来禀报。” 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小伙计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拱手行礼道,“各位爷,小的知道,她们住在城外不远的一个牧民帐篷里。” 老板娘笑眯眯,“公子,我现在就让老四带您过去,一定能找到她。” 顾霆霄凉薄抿唇,似笑非笑。“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他对答案有些满意? 老板娘热切的目光落在那箱金子上。“公子,那,那这些金子?” 顾霆霄轻蔑的一挥手,明心上来把黄金盖好提走了! 老板娘瞬间失落。 她心里恨得要死,那女子的消息,她可是忍气吞声打发了老太太五百两银子,还派了伙计跟踪,才得到的。 就这么被人空手套白狼了? 顾霆霄起身往外走,语气幽冷讥诮,“老板娘别灰心啊,等本公子找到了人,这些金子还是你的。” 他出门上了马,明心抓起那个叫老四的伙计,一行人赶往城外。 草原上的城邦是没有城墙的,入城的大道边矗立着的,那几座风化了的土柱子,只是个象征性的城门。 今天虽然没有月亮,夜色中的草原却因为银色天穹里撒满星光而明亮。 凤悠悠坐在帐篷不远的小河边,扔下帽子,散下一头青丝,捧起冰冷的河水洗脸。 冰冷的河水扑在脸上,冷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知道哪里是大南的方向。 顾霆霄发现她不见了,一定在到处找她。 他一定心急如焚,一定又是暴跳如雷! 回想起来,她竟然已经是第五次走出皇宫。 第一次,她是逃出来的,在郊外的小客栈,顾霆霄穿墙而入,暴怒地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抓了回去。 第二次,她给凤涟漪送嫁,晚上住在奉亲王府,偷跑出王府,又被顾霆霄发现。 第三次,顾霆霄出征了,陈理南带她放河灯。 第四次,她去找陈理南,结果回宫的路上,顾霆霄假扮成暗卫,把她带去了天鼎城。 那时候,她还是恨顾霆霄的,恨他动不动欺负自己,恨得要死,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 可是,从天鼎城到云梦湖,她逐渐对他生出了好感,在北邺行宫,她忽然恢复了前世记忆,才知道,相隔千年,她也没能忘记,刻进她骨髓的名字,小九。 前世,她和小九误会重重的一辈子,让她十九岁葬送在无忧宫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前世她从出生到死都没能出得了那牢笼一样的皇宫。 即使这一世她当了傀儡女皇,可她对那皇宫的厌弃,让她的心无时无刻,都像蒙上了一层薄灰。 大南皇宫。 以后,她再也不回那个地方了! 她脱了靴子,把脚放到水里,一向怕冷的她冻得她直哆嗦。 第162章 她是属于草原的 西戎的天气比大南冷得多,白天还好,晚上的温度,真的太冷了。 她把脚放进冰冷的河水里,望着脚边清澈的河水,想起顾霆霄那双森冷的眼睛。 有些出神。 在大南,她一辈子都是别人的工具和傀儡。 如今,大南已经不需要她了。 正如那个杀她的刺客说的,有她在,顾霆霄就不肯公开皇子身份,不肯称帝。 顾霆霄不肯称帝,娘亲的苦心,都白费了。 他不肯称帝,那些辅佐他的人,孙嬷嬷、李怀玉、陈相、陈理南、姐姐、左右骑军将士,他们多么失望? 她占着皇帝的位置,太皇太后会一直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直给顾霆霄制造麻烦。 虽然这次,并不是她主动逃离顾霆霄身边,但是她确实想要回到西戎。 如同祖母说的,她本就是西戎的女儿,她是属于这片草原的。 “小娃娃,回来吃晚饭了。”帐篷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她这才发现,脸上不知何时,有泪痕。 她用手背擦擦眼泪,扯起嗓子应了一声,“唉,知道了,祖母!” 虽然水很冷,可是她却觉得心间很暖。 她在现代生活的记忆被系统抹除了,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她在现代,也有这样一个奶奶,跟她相依为命。 她回头望了望,帐篷上的袅袅炊烟,升入银蓝色的天穹中。 回到帐篷里面,老太太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她吃。 老太太做的饭,真的无可挑剔。比皇宫里那些厨子做得好吃得多。 “祖母,您是神厨吧,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 老太太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笑眼弯成两道可爱的弧线。 “小娃娃,你不是第一个说我老太婆做饭好吃的帝王级别的人物。” 凤悠悠愣了一下,停下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两下。 “祖母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说我是帝王级别的人物,我当之有愧,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老太太却突然把碗往桌上一丢,振振有词,“谁说的,我的小娃娃,不稀罕做那大南傀儡女皇,我的小娃娃天生注定要接替西戎大单于!” 凤悠悠奇怪,她没说过自己的身份呀,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祖母,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谁,为什么您对我的事知道这么多?”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原本是西戎大单于的公主,却在大南做了十八年的人质和傀儡。我还知道,现在你对他们没用了,甚至成了阻碍,所以他们中有人就想杀了你!那天,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你的小命可就落在那个黑衣刺客手里了。” “可惜,那天,我没能杀了那个刺客,不知道,那个要杀你的人是谁?” 凤悠悠摇摇头,回想那个人瘦长的身影。 “想杀我的人很多,真的不知道是谁。” 老太太一脸傲娇,拍着胸脯,自信道,“小娃娃放心,以后,有祖母在,再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她苍老但明亮的眼睛里,是真切的满满的关爱。 “祖母,您,到底是什么人?您不会是我的亲祖母吧?” 凤悠悠猜测她或许真的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老太太却翘起来嘴唇,偏要卖关子。 “小娃娃,不告诉你……嘿嘿嘿。” 她见凤悠悠疑惑不解,安慰道,“小娃娃,尽管放心。我老太婆,是来助你的。我大老远,从西戎跑去大南救你,就是要让你安全的回家!” “回家?” “西戎王宫,就是你的家呀,大单于,他一直在等着你回去!” 老太太一脸认真表情,炯炯的目光望着桌上的油灯忽然闪烁。 她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远处,飞扬的马蹄踏过浅水小河,溅起星光一般的碎银水花。 漫天星光,像此刻顾霆霄期待的心情。 “公子,前面就是了。” 老四用马鞭指了指前方,小河边,隐约出现一座白色帐篷。 顾霆霄瞳孔缩了缩,策马快行。 走近帐篷,他飞快下马,撩起帐篷,里面点着油灯,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老四摸着脑袋,“我确定,就是这里!就是这家牧民,一个老太太,和那位姑娘。就住在这里!” 几个暗卫翻箱倒柜,里里外外,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明心却在床上找到一件衣服。 鹅黄色的柔软薄纱长裙,绣金缀银的腰带!正是凤悠悠失踪那天穿的那件! “公子……” 顾霆霄接过衣服,那上面还有她熟悉的味道。 他日思夜想的她的味道。 他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如今,他掌中只剩下这件衣服了? 不可能,他一定要找到凤悠悠! 回头见桌上还摆着饭菜,还是热的,有两付碗筷,看起来,刚刚有人在这里吃饭。 那双筷子乖巧的,端端正正的,并排放在碗旁边。 那一定是凤悠悠用过的。 看起来,她离开的时候,不慌不忙,像是在故意躲他! 她去哪儿了?为什么要躲他? 他绕着帐篷找了一圈,只有寂静的风声,帐篷旁边,有养过马的痕迹。 牧民家里自然是有马的。 可栓马的柱子,确是空荡荡的。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夜色中似乎有马匹的嘶鸣。 看来他们已经骑马走了? 顾霆霄沉眉凝目,骑上马命令道,“应该没有走远,分散往不同的方向搜!” 于是,几个人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搜索而去。 茫茫草原,找了一夜,一无所获。 清晨,盛乐城内的一间民宅内。 凤悠悠和老太太一起,在院子里给两匹马匹刷毛。 昨天夜里,老太太相隔老远,就听见有人骑马靠近帐篷的声音。 老太太立刻松了帐篷前拴着的几马匹,将马放走。 然后,老太太又带着她躲到附近的一个废弃的捕猎陷阱中,隐藏好自己。 不一会儿,便看见顾霆霄带着人来找她了。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暴跳如雷。 他带走了自己的衣服,看上去,他比从前平静许多。 凤悠悠躲在草堆盖住的地洞里,偷偷地看着他的背影,那天在娘亲坟前,他也是如此失落的背影。 她始终没有看见顾霆霄的脸,他就骑上了马,匆匆地走了。 “小娃娃,幸亏老太婆我耳朵没聋,才跑得及时。昨天那个来抓你的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就是那个把你当成傀儡的大南摄政侯吧?那什么,姓顾的?” 凤悠悠一边给马喂草料,一边岔开话题,“祖母,我觉得他能找到我们,我们得隐藏身份了,否则,早晚要被他再找到。” 老太太呵呵笑道,“那是当然!” “今天我就带你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第163章 忘 “看见那座宫殿了吗?西戎宫殿,最高的那一座。” 老太太抬头望向不远处。 凤悠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哦,层层叠叠的白色王宫,巍峨耸立,庄严肃穆,在金色的晨曦中,仿佛渡上了一层圣光。 “看见了。咋滴了?” 凤悠悠忙着喂马,没什么功夫理会。 她抓起一把草料放在大白马的嘴边,大白马一舌头差点没把她的手卷进去。 老太太很不满意她的反应,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望向宫殿,“仔细瞧,最高处。” 凤悠悠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白色的宫殿顶部,赫然有一座,粉红色的芭比小宫殿! 粉嘟嘟的墙面颜色,天蓝色的窗棂和屋顶特意制成了花瓣的形状,特别的卡娃伊! 粉红色的小宫殿,在这一片白色的庄严中,很是惹眼和独特! “那可是你父亲给你和你姐姐,专门修建的云中公主小宫殿!你父亲亲自指挥修建的,是不是特别漂亮?” 老太太一脸陶醉。 凤悠悠直皱眉,我滴个乖乖,我亲爹这品味! 这死亡芭比粉,她欣赏不来~ 大白马都十分赞同地打了个响鼻,热气喷在她手上。 “哦,很漂亮,很漂亮。” 她嘴上漫不经心地,一边喂马一边敷衍着点头。 心中想笑又有点温暖。 在她父亲眼里,她这个没见过面的女儿,一定像粉红芭比一样可爱! 如果小时候,她能在父亲身边长大,她如今一定是个无忧无虑,人见人爱的芭比小公主吧。 可是,没有如果,现实就是,她的童年,在大南冷宫里,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祖母,是我父亲托你来照顾我的吧?你把我从大南带回来,可是,我姐姐还在大南。” 凤悠悠蹲在马槽边,拌着草料,十分认真。 “我父亲他没有问起我姐姐吗?” 老太太柱着拐杖,无奈叹了口气。 “这些年大南一直不肯放人,前些日子,你父亲才得知,你姐姐箭心她为了救你死了。你父亲很伤心,他担心你的安全,才决定让我去偷偷把你接回来的。” 凤悠悠停下手中喂马的动作,抬头看老太太脸上肃然的神情,缓缓站起身,“箭心在魏国救我时就死了?她,已不在人世了?”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满是疑惑。 转而,她又偏头苦涩一笑。 其实她早有预感,那天顾霆霄一直对她解释,无忧宫的那个女人不是箭心。 说箭心没事,很安全,让她放心。 当时,她就觉得顾霆霄是在说谎! 那天,她没有追问箭心的情况,因为在她潜意识深处,她还是希望顾霆霄永远是那个纯良的孩子──小九。 小九,是不会骗她的! 可是事实上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小九了,他是顾霆霄! 他隐瞒凤涟漪的真实身份,也许纯粹是跟她演一场戏来破除顾成义和太皇太后宫变的阴谋。 至于他为什么对自己隐瞒箭心的死,她想不明白。 老太太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以为她完全是因为听见姐姐去世的消息,如此伤心。 连忙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安慰道,“小娃娃,你姐姐死了,你父亲也非常伤心,当初她离开你父亲的时候,才两岁,正是可爱的时候……” 她转而又觉得自己这哪里是在安慰人,干笑了一声,露了豁口缺牙。 “幸好,你还是好好的嘛,别伤心了。” 凤悠悠眸子闪了闪,心想自己是不是铁石心肠了一点儿? 其实,知道箭心死了,同时知道顾霆霄骗她,她竟然更加执着于顾霆霄为什么骗她? 心间那种不能言明的猜测,再次搅动她的思绪。 她心不在焉地拌着草料,大白马在一旁等得急了,拼命拿马头往她身边蹭。 噗噗打着响鼻,嘴里喷出的白气,让她拉回思绪。 她把拌好的草料倒进马槽里,抚摸着马头上白色的鬃毛,眼中漫上了一层泪花。 老太太见她怎么又哭了,赶紧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梭她的手背。 这柔软小手,冰凉! “祖母知道,你和你姐姐在大南,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快别伤心了,你本是西戎的女儿,大南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本就是不该属于你的记忆,忘了吧。” 凤悠悠低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马槽里的草料上。 大白马倒是不介意的吃掉了。 忘?如何能忘?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像是跟自己较劲似的,固执地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嗯。” 老太太拉着她,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小娃娃,现在祖母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她苍老但明亮的眼睛里,忽起果敢而坚毅的光芒。 颤颤巍巍地退后两步,神色凝重地缓缓举起手中的拐杖,从拐杖中拔出一把雪亮精巧的剑刃。 去掉了烂木头一样的外壳之后,精致修长的剑身上,刻着几个她不认识的字。 看上去像是什么权力象征的字符。 “祖母?这是?” 老太太双手高举长剑,平托着剑身。 “小娃娃,我老太婆就是你的亲祖母。几天前,西戎王宫内发生了变故,你父亲被大国师夺权杀身!他曾留下密令,让我将这把象征大单于身份的宝剑交给你。” 凤悠悠心中沉入一片阴郁。 在这一方小小院落,老祖母掷地有声的话,激荡人心。 虽然她早就从顾霆霄那里得到消息,知道父亲很有可能遇到了宫变。 如今确切得知自己父亲遇难,她还是很难过。 “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你就是王位继承人!现在,你得为你父亲复仇,杀了大国师,继承大单于宝座。” 老祖母注视着凤悠悠,眼中闪过坚毅的冷光。 “虽然,大国师阴险狡诈,而且,他是非常厉害的巫蛊大师,再厉害的武功高手都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你,必须接受这样的挑战。” 老祖母蓦然抬头,眼神有些忧心,她当然担心,她的小孙女,只是个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那个大国师? 但,草原民族血液里的原则,不容她退缩! “你祖母我,必将竭尽全力助你!” 凤悠悠喉咙里如沸水滚动,这,才是她的使命! 这才是她重生的目的! “祖母,我没你想的那么弱小,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偏偏,我也精通巫蛊。” 她起身接过宝剑,只是一把剑,却有如千斤重! 开锋宝剑出鞘,寒光如雪。映着她清丽的小脸,锋利冷冽! 她神情傲然,沉声道,“祖母放心,我一定完成父亲的心愿!” 老祖母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会巫蛊?” 第164章 她的巫蛊术 “嗯。” 凤悠悠点头,自信满满。 就在刚刚,系统告诉她,她今天在亲情上收获巨大,成长值一下子满级! 她的系统,终于再次升级了! 凤悠悠心中窃喜,哼,她就说,她虽然不是学武功的料,可是,她有系统啊! 【宿主,从现在开始,您拥有无限数量的毒药库!内用外用的毒药,应有尽有!但是下药的难度增加了,您之前让我直接下药在别人嘴里,被评定为违规操作!已经被主系统取消了这个功能!】 凤悠悠听着系统的报告,心中稳如老狗,【没关系,只要有用不完的毒药,下药方法其实没那么重要。】 【另外赠送功能为,隔空取物!】 【哇塞这个好!我喜欢!】 为了让老祖母放心,她当即演示了自己的‘巫蛊术’。 抬手朝向大白马面前的石头马槽,稍微用力抬起手臂,那离她有几丈距离的,百十斤重的石制马槽便抖动两下,缓缓顺着她手臂的方向,向上抬起,停在空中。 她觉得手臂有些发沉,停了一下,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有点累。 再向上扬了扬手臂,石槽却在空中卡住了! 颤抖了两下,然后失控,只往下掉! 眼看要砸到大白马,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隔空抓住了石槽! 它果然听话的,稳在了一丈的高度。 老祖母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看空中的石槽,又看看凤悠悠。 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凤悠悠得意地一甩手,石槽便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甩到了院子中间,激起沙石一片! 可怜大白马吃饭的家伙莫名其妙被掀了,它被吓得嘶鸣惊叫。 “好了,我给你放好!” 凤悠悠轻轻一挥手,石槽又轻飘飘地归回了原位! 里面的草料都还在,大白马试探着嗅了嗅,确定没有异样,又开始大快朵颐! 老祖母都看呆了,回过神来,欣喜若狂,“原来我的两个小孙女都这么能耐!果然是我大单于家的血脉,是我草原的女儿!” 凤悠悠收回手,指尖抚过冰冷的剑刃。 “祖母,我对西戎的情况还是陌生的,还有赖祖母的帮忙。我要隐藏身份入宫,接近大国师,寻找复仇机会。” 收起宝剑,抬起纤细的手,托腮看着祖母。 扑灵扑灵闪的眼睛,呆萌可爱,说起复仇杀人来,却是没有丝毫感情。 “我要入宫,暗杀大国师!” 老太太看着她淡然的样子,竟然觉得背脊骨凉了一下,转而傲慢一笑,点点头。 赞叹道,“好!小娃娃放心,祖母给你安排入王宫,杀大国师,为你父亲复仇,夺回王位!” 碎玉楼。 顾霆霄一夜无眠。 起身推开窗户,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逐渐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 贩卖各种丝绸、香料、水果、肉食的商队在路边叫卖,来来往往的西戎百姓,穿梭其中。 这草原上的商品交易,比大南简单得多,商品没什么可挑,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很讨厌! 可是,凤悠悠没有找到,他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这种无奈被禁足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无法习惯没有凤悠悠在身边的日子,不能忍受听不见她心声的日子,他觉得他再找不到凤悠悠,他要疯了! 门外,一个常服打扮的暗卫进来,“侯爷,李掌事的消息,西戎大国师喜欢美人,我们今天将以进献美人的方式进入西戎王宫。” 窗边,顾霆霄颀长的身影,恹恹沉默。 许久才挥挥手,让暗卫退下了。 远远地眺望着远处,圆顶尖塔、有精致雕刻玉石柱的白色建筑,那就是西戎王宫。 那灰白岩石砌成的精致宫殿,连绵起伏的宝塔尖顶,在晨曦中染上一层朦胧的金光。 王宫,凤悠悠的最终目的也会是王宫,他,现在就去那里等着凤悠悠出现! 此时,在他看不见的西戎王宫内,凤悠悠却已经先他一步进入了王宫。 用昨天讹来的银子打点了王宫的守卫和女官,她用假名字夏歆瑶,进宫当了个普通宫女。 她和十几个看上去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一起被宫里的嬷嬷领到宫帐里换衣服。 西戎王宫里,宫殿是给主子住的,宫人和士兵都是住帐篷。 几个嬷嬷将她一顿打扮之后,凤悠悠站在铜镜前,差点没被自己吓死! 这特么的是什么鬼衣服? 绯红色的缠绣短衫和薄纱长裙,好看是好看,可是,短衫短到露胸露腰露脐,裙子开叉露大腿,动一下,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一身的银铃首饰,叮叮当当!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穿得多招摇! 她可是穿惯了高定龙袍的女人,让她穿这么低俗骚气的衣服,她真是觉得,有辱斯文! 凤悠悠捂着胸口,很有礼貌的问嬷嬷,“不,不是,嬷嬷,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来当宫女的,怎么给我打扮成妓女?” “没错啊,你这就是宫女的打扮啊?” “小姑娘,这衣服好看着呢,小姑娘这身段,多合适?打扮得漂亮点儿,万一被大国师看上了,可不就麻雀变凤皇了吗?” 嬷嬷不冷不热的劝着她,要不是收了她的银子,嬷嬷想直接就把这多嘴的小宫女拖去杖刑。 “下一个!” 嬷嬷转脸吆喝,开始打扮下一个宫女。 凤悠悠打量了一下其他的宫女,果然也是穿成这样,有的甚至还嫌弃布料太多,正在抱怨呢。 大南的宫女装都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这西戎的宫女,这么豪放的吗? 凤悠悠一脸木然地走进宫女队伍里排好队。 心想着,呵呵,姐姐我就是凤凰,姐姐我是来杀你们的大国师的,还飞上什么枝头?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在一堆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里面,特别出挑。 纤细如柳,柔韧挺拔,肌肤胜雪如玉玲珑,姿态清冷如一尊下凡的飞天仙子。 紧挨着她站的那个宫女,长得倒是漂亮,身材也是好得没话说。 神情自信满满,不时用白眼恶毒鄙夷瞟着凤悠悠。 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扭着腰,语气里满是嫉妒,“一脸清高地扮给谁看?大国师喜欢的是可像我这样风韵迷人的……” 她话没说完,被嬷嬷一声怒喝,“别吵!” “以后在宫里第一条规矩,便是不准乱说话!没让你说话,别开口!” 嬷嬷指着那自称迷人的女子,冷声喝道,“再乱说话,赏十鞭子!” 女子扭动的身子瞬间僵硬,一脸憋得通红。 待嬷嬷收回了视线,她却转眼把仇恨的眼睛剜向凤悠悠,好像是凤悠悠让她挨骂一样。 凤悠悠心中冷呵。 这种宫中女人之间妒恨的小心理,她懂,她在大南的时候,见得多了! 即使大南的宫女都表达得很含蓄,也会在端茶的时候,更衣的时候,掌灯的时候,反正,能接近顾霆霄的时候,朝他各种抛媚眼。 她常常在旁边见了,都是嗤之以鼻,装作没看见。 众宫女在学完了简单的规矩以后,嬷嬷们就带她们前往大国师的雪灵宫。 说是今夜,大国师要在那里举办宴会。 嬷嬷一再交代她们,"要守规矩,千万别只顾着勾引男人,一不小心,把小命交代在那里了。都听见了吗?" 第165章 我教你怎么勾引 凤悠悠跟着队伍走在雪灵宫的长廊里。 身上这衣服真的是太不习惯了,露太多,真特么的太冷了! 她偷偷地把领口里的抹胸往上提了提,嗯,这样比较保暖。 顺着台阶而上。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雕栏玉砌的华丽宫殿,心中感慨,原来这就是她的家呀! 没想到,她第一次回家,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长廊,这台阶,她父亲曾千百次从这里走过。 抬头望,不远处,就是父亲为她修建的那座芭比粉色的云中宫。 其实那粉色也没有那么俗,映入人心,还挺温暖的。 “夏歆瑶!跟上,跟上!” 前方,嬷嬷一声怒喝,凤悠悠愣了一秒,才意识到嬷嬷是在叫她。 她连忙加快脚步,认真的跟上队伍。 旁边的迷人宫女抓住机会朝她翻了个白眼。 到了雪灵宫。 嬷嬷要她们排成队在小侧门外安静的侯着。 小侧门上有镂空的小花窗。 隔着小花窗,从里面传出来美妙音乐。 凤悠悠觉得这音乐着实耳熟,这不是大南宫庭的舞曲吗? 曾经,她这个大南女皇听腻了的那种! “都老实点在这儿等着,不许吵吵!” 嬷嬷先进去跟当班的女官通报。 一班小宫女,都是头一次进宫,对这大场面,新鲜着呢。 等到嬷嬷一转身,个个立马兴奋起来,扎堆上前趴在花窗前往里偷看大殿内的情景。 凤悠悠也挤上前看,明亮宽敞的大殿内,布置奢靡华丽,星星点点的吊灯,照映着五色琉璃装饰的穹顶和窗户,金光闪耀,大气辉煌。 两边众男人在席间对饮,围观大殿中央美人的舞蹈。 凤悠悠一眼就被那跳舞的美人吸引了,因为她的打扮太熟悉了。 她跳的舞,也太熟悉了。 是大南宫中女子的打扮和舞蹈。这种装扮和舞蹈在西戎可不多见。 发髻高耸间,插着细缕流云步摇,鲜红色的缕金挑线纱裙,勾勒着她妙曼的身姿。 她身形清长,面容姣好,覆着透明面纱,如轻云蔽月,平添一抹小神秘。 一双柔韧水袖,舞动起来,时而宛如流水,时而劲如疾风。 她随着音乐灵动的舞姿,翩若惊鸿,美得让席间的一众西戎大臣们移不开眼睛。 大殿内人很多,而这些宫女们眼睛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席首的大国师。 她们纷纷捂嘴低笑。 “哇,早就听说大国师好帅好帅的,真的是,比想象中还要好看啊~” “翩翩佳公子,比他哥哥谢神医还要帅!” 凤悠悠好不容易扒开前面几个宫女的脑袋,才看清大殿之上席首坐着的那个男人。 白色长袍,墨发逶迤,眉目温凉俊秀。 他就是西戎大权在握,阴险狡诈的大国师? 她的杀父仇人? 凤悠悠正想凑近一点看得清楚一点,身子忽然被一坨肥肉猛得从人群里面顶了出去!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回头一看,又是那个迷人宫女! 这小花窗就只有那么大,宫女们全都往窗上去好欺负的凤悠悠身上,直接一屁股把她顶出了人群。 凤悠悠顺手抓住她身上不多的布料,把她也拽出去了人群。 “大妈你挤我干嘛?” 迷人宫女一听大妈这个称呼,气得五官都歪了。 她气急败坏地尖叫,“你,不许叫我大妈!” 她这尖嗓子,总是那么张扬,把一众偷看的宫女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头侧目,“哎呀,大妈你小声点儿吧,一会儿嬷嬷又听见你大呼小叫的,我们都得跟着你挨罚!” 被众人数落,还被众人叫大妈,迷人宫女气疯了。 “不许叫我大妈!” 她颐指气使跺着脚,叉着腰,“你们敢看不起我?敢嘲笑我?我可是有关系的!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众宫女们回过头来都捂嘴笑,“谁没关系啊,我们都有关系,没关系也进不来啊。” 迷人宫女更气了,再次把气撒在凤悠悠身上,“夏歆瑶是吧?我也叫瑶儿!就是这么巧!我就是看不惯你也叫什么瑶!” 凤悠悠真是无语,她就说这个,这个女人怎么就是要针对她呢? 原来,就因为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个瑶字,嘿,她现在觉得,她随便起的这个名字,还蛮好听! “看不惯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凤悠悠一个眼刀子过去,瑶儿的脸僵了僵,以为看错了,这女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那眼神竟然森然冰冷,有点可怕。 她诡异一笑,扭着身子走到凤悠悠身边,“你我这么有缘,姐妹我就教教你,怎么勾引大国师啊~” 她忽然一把抓住凤悠悠的领口。 “怎么,想打架?” 凤悠悠立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其实她现在有了系统的隔空取物功能,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要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性命。 不过,她来的目的,是杀大国师,现在她还不想惹事。 她不屑地瞟了一眼瑶儿,秀眉一沉,眼中厉光闪过,低声警告,“放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呵!她可不是吓大的! 瑶儿毫不理会凤悠悠的警告,白眼一翻,娇滴滴地揶揄道,“啧啧,好凶哦~” “其实姐妹我也是关心你呢,你看你把抹胸拉这么高干嘛?来,露多一点儿~” “放手!” 凤悠悠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嘶拉”一声,那绯红缠金绣花的小上衣大圆领子就裂开成了深V领。里面的白色抹胸也破了,玲珑曲线半露! “呵,衣服破了,我看你还怎么进雪灵宫!” 迷人宫女在她耳边笑得阴险诡异,低声戏谑道。 这时,长廊里传来嬷嬷跟女官的说话声。 “这批宫女,全是精挑细选的,个个新鲜水嫩,而且胖瘦浓淡各种韵味的都有,这回一定有大国师看上的。” “嬷嬷回来了!” 耳尖的宫女们,四散开,慌忙找好自己的位置排好队。 拱廊转弯处,嬷嬷和当班女官已经走了过来。 而地上凤悠悠和迷人宫女还扭打在一起,两人你抓着我的衣服,我抓着你的衣服,都不放手。 凤悠悠的衣服被抓破了,而迷人宫女的头发被抓成了疯婆子! 迷人宫女一见嬷嬷和女官,连忙松了手站起身,吓得脸都青了。 凤悠悠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真是晦气,一来就跟这个疯婆子打了一架! 女官和嬷嬷看着两人都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这……你收了他们多少银子?什么歪瓜裂枣都弄来雪灵宫?” 女官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乌纱帽后面的帽翅都气得乱颤! 就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宫女! 她将手上宫女名册忽地往地上一掷,恶声喝道,“还没进雪灵宫,就争风吃醋打起来了,成何体统?来人,把这两个打架的,给我拉去发配官妓!” 第166章 美色爆击 此时的大殿内。 歌舞升平。 一曲献毕,红衣美人欠身行礼,秋波似水送向席首的大国师。 大国师唇边勾起笑意,抿了一口酒,声音阴柔温凉。 “惊鸿一瞥,风月无边。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美人浅浅福身,“奴家名唤小怜,楚楚可怜的怜。” 缓缓抬眸,细绒羽睫微颤,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旁边一众男人都丢了魂儿。"果然是楚楚可怜啊。" 大国师却将目光转向了旁边坐席上的客人。 也就是为他献上这位绝色美女的珠宝商人钱公子。 “钱公子买这个美人花了大价钱吧?” 大国师清冷阴柔的眸子微眯,似是无意地从钱公子脸上扫过。 钱公子将手上的酒一口抿尽,淡然一笑。 “小怜原本是大南京城第一名伎,卖艺不卖身,本公子,可是花了万两黄金才买下她,并且特地前来将美人献给大国师。” 大国师放下手中的酒樽,“美人并非我所意,而是给大单于挑选的。” 他的表情和动作总是轻柔如风,让人想到闲心定水的修仙人,无欲无求。 钱公子淡然地转着手上的松石戒指,礼貌颔首,“大国师果然如传言一样,清修悟道,闲适如云。” 大国师手上轻摇着一把白羽团扇,“这美人,大单于一定喜欢。” 他举起酒樽向钱公子,“钱公子,请!” 钱公子也举起酒樽,回敬道,“大国师请!” 众人也来合气氛,凑热闹,纷纷起身来敬酒。 一旁的小侧门外。 瑶儿听女官要罚她们充当官妓,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不停磕头。 她花了大价钱,靠了关系好不容易被选入雪灵宫,是来寻荣华富贵的,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被打入贱籍充官妓呢? “饶命,执事饶了瑶儿吧,都是夏歆瑶……” 她恨恨地指着一旁抱着手臂,一脸冰冷的凤悠悠。 “是夏歆瑶,她先动的手!她嫉妒我身材比她好,想抓烂我的脸!” 嬷嬷也赶紧来求情,她对着女官点头哈腰,鬼鬼祟祟的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 背过身,好声劝道,“执事息怒,还是嬷嬷时间太匆忙了,没有教好她们规矩。您看,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一批姿色还不错的。” “眼前宴会还等着用这些人,要不等完成了眼前的任务,再罚这些不懂事的宫女。” 她迅速地往女官袖子里塞了一张大额银票,奴颜婢膝地笑着,“执事,这瑶儿是司马家送来的,也是我的老本家了,还请执事多包涵,以后,奴婢还要好好孝敬您呢。” 女官恬不知耻的勾起了嘴角,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收了收银票,一本正经地说,“哼,本执事就看在你多年交情的份上,暂且饶过你那本家的姑娘。可另一个,我可就管不了了,按规矩,她必须得严惩!” 嬷嬷不住的点头。 虽然她们两个背过身去说话,可是一众宫女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这行贿是明目张胆啊。 凤悠悠内心直摇头,从这些宫人就可以看出,西戎的官场,简直浑浊如墨! 她正摇头叹息,上来两个守卫打扮的男子,斜着眼睛盯着他。 女官煞有介事的宣布,“夏歆瑶!不守规矩,嫉妒惹事,出手伤人,王宫里你呆不住,自然有你应该去的地方!” 一旁的瑶儿沾沾自喜,翻着白眼,讥讽地抿嘴笑。 “走吧,大爷送你去执刑司!” 守卫扭住凤悠悠的手臂,就把她往外拖。 凤悠悠气不打一处来,嫌恶地甩开这些男人的爪子。 “别动我,我自己会走!” 她使劲擦了一把被那男人碰过的手臂皮肤,狠狠地剜了那守卫一个眼刀子。 守卫横眉怒目,上手又来抓她,“小贱人还横,等你成了万人骑的官妓,看你还不求着让大爷上你!” “啪!”一个大耳刮子,守卫直接被打飞。 笨重的身子,撞在雪灵宫大殿侧门上。 “哐当!” 侧门碎裂成几块,随着守卫一起,飞进了大殿内! 举着酒樽的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黑影飞过,一个守卫直接被拍在了酒桌上不省人事。 酒桌上器皿酒水被守卫砸得四散飞溅。 大殿内酒酽春浓的气氛一下戛然而止。 近旁的护卫连忙警醒的拔出刀大呼,“有刺客!” 大家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又一个守卫被扔了进来,重重的砸在大殿中央,吓得那些弹奏的乐人,惊叫四散逃窜。 人声鼎沸,一片混乱中,众人看见侧门内,逆光刺目中,有一个纤长的人影正款步走了进来。 她身着西戎王宫中常见的宫女制服,姣好身材一览无余。 每迈一步,裙下修长美腿时隐时现。 胸前裂开的红衣领口,露出破碎的白色抹胸,那种像是被人强迫撕碎的,又像是无意流露的痕迹,衬着一张清丽纯洁的脸,恰到好处的唤起男人们心中那种蠢蠢欲动的邪念。 一众男人都在心里感叹,看起来,又是一个,处心积虑来讨大国师欢心的女人。 不过,这女人,手段有点不一样。 出场方式有点特别! 她以这样宫中最为常见,众人早已熟视无睹的装扮出现。 与因为与一般的宫女的妖娆讨媚完全不同的气质,夺人眼球。 她清丽的面庞,眼神漠然如霜。 聘婷身姿,如早春峭壁山崖上迎风招展的小松树,纤细柔韧,没有刻意的招摇,却气势夺人,又有着让人不敢侵犯的冷冽! 众男人心中羡慕嫉妒恨,这才是真美女啊。 有权真好啊,身边各种美女,惊喜不断! 众人偷看大国师的神情,虽然看上去,还是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光彩! 男人最懂男人,象刚才钱公子送的那个小怜,当然是国色天香,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更能撩动人心! 众人都在默默的感受着这接连的美色爆击。 没有人注意,席间一人的阴冷暴戾、想杀人的眼神! 他漫不经心的斜靠在椅背上,睨着凤悠悠招摇地走进来。 一只手,修长手指轻轻触着额角,另一只握着酒樽的手,却直接将酒樽捏了个稀巴烂! 凤悠悠! 这女人,果然来西戎王宫了。 果然来为他父亲报仇了! 他都说过了,他会替凤悠悠报仇,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 害他这几天担心,都快疯掉了! 上下打量着凤悠悠,这一身打扮,捂额~ 唔~ 怎么可以,穿成这个鬼样子?! 那胸口衣服都被撕烂了,又是怎么回事? 第167章 清冷国师 顾霆霄因为假扮纨绔商人钱公子而易了容,眉眼描得用力过猛,看起来本来就过于妖异,此刻一生气,更是五官狰狞可怖! 扔了手中烂掉的酒樽,看这满屋子男人那猥琐、惊艳的眼神,那些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和哈喇子。 呵呵……很好,本来他谨记媳妇的教诲,尽量不滥杀无辜。 他是打算只是杀大国师一个,可是现在看来,在场的,一个也跑不掉! 他要把这些男人的眼睛挖出来,当玻璃珠子弹着玩儿! 站在钱公子身后的明心,见走进来的是他们的女皇陛下,来不及捂脸,被她那豪放的穿着吓到一脸无措。 额,妈呀,这和平时见到的龙袍包得严严实实的女皇陛下,差别也太大了吧? 而且,她怎么,居然能把两个大男人甩到飞起? 看起来她这个武功好怪异,看这身形也不象个练家子啊,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功法? 看来,真是她自己逃出大南的。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前几天还跟主君如胶似漆的,突然就离开主君,是为什么? 他垂目瞟了一眼面前的主君。 那么吝啬的主君,突然看到自己媳妇在一大堆男人面前,穿得这么暴露。 他此刻内心一定已经被气到惨绝人寰了吧!看那铁板一样的脸,青得发黑,黑得发亮! 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冷笑,阴森恐怖真是疹人! 众人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男人,也都不敢置信、目不转睛地望着凤悠悠。 凤悠悠也扫视了一圈众人。 显然,她并没有从人群里认出易了容,一头棕色长发的顾霆霄。 她眼里只看得见那个白袍黑发,表面清冷禁欲的大国师! 瞧她直勾勾看着人家大国师的脸,居然还眼眸一转,抛了个媚眼! 还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大国师!” 本就怒火中烧的顾霆霄,顿时只觉得头上闷雷滚滚,一阵醋意大发。 “可恶!”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跳起来! 冲上前就掐住凤悠悠细白的颈项,咬牙切齿地狰狞五官怼在她脸上! 女人! 三天不亲你,又在作死了对吧? 竟然不告而别,还敢在你夫君面前勾引别的男人? 女人顿时心慌如鹿,杏眼含泪,可怜兮兮地扒着他。 还主动将柔软小嘴儿凑上来,求亲亲。 “夫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呜呜,求求了,放过我吧……” “公子?” 明心一把将拍案而起的顾霆霄,硬生生按回了椅子里。 顾霆霄这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抽离,他捂额一阵郁闷,这女人,已经是第几次气到他出现幻觉了? 他抬眼一看,周围所有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明心尴尬地笑了笑,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呵呵,这,是啥情况?这宫庭里天天都是这么打打杀杀的吗?” 大国师微笑着向顾霆霄颔首安慰道,“钱公子稍安,没有危险,只是个小宫女而已。” 凤悠悠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商人,一脸这人有病的神情! 顾霆霄没什么表情地靠在椅背上,心念电转。 呵,好啊,美人计杀仇敌的戏码是吧? 你一声不吭跑出来就是要亲自报仇是吧。 唔,很好,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敢让他动你一根头发,那对不起了,这仇还是得我替你报了! 大国师晃着手中的酒樽,酒樽中的酒水,荡漾起细碎的涟漪。 呵,这女人看起来有点意思。 “这两个人是你打伤的?” 他声音如流水,不急不缓,不温不凉。 凤悠悠步履轻盈,走到他近前,规规矩矩福了个礼。 “我有冤情,要向大国师伸冤!” 大国师正要问话,她不等人开口,自报姓名,“我是新来的宫女,叫夏歆瑶。” 抬头时,清丽明艳的小脸上,明眸若水,笃定而摄人。 刚才在门外时,她就听那些宫女说了,大国师和谢轻风是兄弟。 看起来,他们不仅外表长得像,脾性也像。 都是看上去,清冷淡然,实际阴险狡诈! 凤悠悠心中冷呵。 谢轻风本是她父亲派去魏国寻找她和姐姐下落的人。 背地里,谢轻风却与狄狼勾结,制造了一个假的箭心。 其一,是因为,谢轻风以替箭心疗伤的机会,迅速取得顾霆霄的信任,并接近自己下毒。 其二,可以让这个假的箭心引诱顾霆霄,甚至除掉他。 其三,因为假的箭心就是凤涟漪,可以轻易与太皇太后达成一致,联合制造宫变。 其四,是让假的箭心以本戎大公主的名义,成为西戎的傀儡大单于! 呵,好一个李代桃僵!玩的溜啊! 这一切的背后,原来都是这个大国师在操控! 草原上的规矩,大单于要么是世袭,要么是各个部落选举。 如果不符合以上两个条件,仅凭篡位夺权,各部落首领不承认,不听你支配,你是不可能坐上大单于位置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国师杀了她父亲,却不对外公开,不敢坐上大单于位置的原因。 即使他手握大权,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坐王位。 在他手上还没有合适的傀儡时,他不敢对外宣称大单于已经不在人世。 只是大国师应该没有想到,顾霆霄识破了假箭心,顾成义造反失败,这个假的箭心被顾霆霄囚禁。 弄得他现在,骑虎难下!想办法掩饰大单于已经不在人世的真相。 所以才有了,他到处为大单于猎艳的戏码! 凤悠悠杏目微眯,杀了她父亲还不够,还在这里造谣生事,掩盖事实。说什么是为大单于物色美女,诬蔑她父亲昏庸无能,沉迷女色,不理朝政。 呵呵,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大国师的实力如何。 他的巫蛊术是不是真的如老祖母说的那么可怕。 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眼前大国师优雅地坐在那里,一副君子淡如水的样子。 “哦,夏歆瑶,你有什么冤情?” 他若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宫女,手上的白羽扇,轻轻扑着柔风。 修长眉目,清冷间染上一抹温度。 “尽管说,我替你做主。” 凤悠悠微微一笑,小梅花鹿似的黑眸,似是无意流露无辜的哀伤。 “大国师,歆瑶新进宫,很多规矩都不懂,刚才一不小心和别人发生了争执,执事大人收了对方的贿赂,还想欺负我!” 阴影中,一道阴鸷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那撒娇卖萌的样子。 顾霆霄那冰冷的银灰色眸子里,跳跃着冰冷寒光! 第168章 活该毒死他 “她们在大国师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您说,这还有王法吗?” 她瞥了一眼侧门门边跪着的嬷嬷、女官和瑶儿等一众宫女。 似是气愤又委屈的偏过脸。 门口跪着的瑶儿,此时眼神充满仇恨,正望着她。 她想不到夏歆瑶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讨厌女人,竟然捷足先登,这么快就惹上了大国师了。 而她,大国师边都还没挨上! 而另一边,嬷嬷和女官一向明目张胆行贿受贿惯了。 根本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宫女,路子竟然这么野,胆子这么大,而且功夫还这么好。 直接打伤守卫冲进大殿向大国师申冤! 看样子,大国师不仅没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生气,而且对这个野路子女人还很感兴趣! “行贿?” 大国师手中白羽扇轻收,眼眸流水般从女官和嬷嬷身上扫过。 明明轻柔的眼神,却让心虚的女官和嬷嬷背脊骨瞬间冻得僵硬! 她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别人不知道大国师的手段,她们可是心知肚明。 一想到大国师会将自己拿去炼蛊,嬷嬷和女官都吓到哆哆嗦嗦,伏地低泣。 “先把嬷嬷和执事带下去,送去执刑司,执刑官自有定论。” 大国师也不多问,直接让人把嬷嬷和女官带下去。 顾霆霄心中冷哼。 唔,行贿? 在西戎,行贿受贿,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他就是以珠宝商钱公子的身份,给了王宫守卫官大笔银两,从一大堆讨好大国师的商人里面脱颖而出。 赢得了这次宴会向大国师献美人的机会,成为了大国师的座上宾。 现在大国师就凭凤悠悠这一张嘴一张一合的,就相信了她,惩治了她口中行贿受贿的人。 她一边把两个大男人扔出老远,一边喊着女官嬷嬷欺负她。 呵呵~ 这大国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护凤悠悠的短,还不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对她有所企图! “夏歆瑶,你上前来。” 大国师清冷修目淡然看着凤悠悠,眼角余光扫了扫旁边的顾霆霄。 “谢大国师。” 凤悠悠开怀一笑,明艳笑容照亮众人,却让阴影中的顾霆霄脸又黑了一截。 凤悠悠! 平时没见你这么爱笑? 你不是又看上这个假正经的大国师了吧! 哼,你等着,等替你父亲报了仇,我非要揭了你一层皮! 他目露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勾引,一个有意! 这感觉就跟把自家媳妇捉奸在床一样酸爽! 凤悠悠走上前,婷婷站在大国师身边。 大国师羽扇一书,笑道,“斟酒。” 凤悠悠蹲下来,学着平时给她斟酒的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的样子,优雅地拎着酒壶。 心中暗暗对系统说,【系统,我需要毒药。】 系统立刻回复,【好的,宿主需要什么样的毒药?】 【大国师是巫蛊高手,蛊毒相通,他对毒药自然很有一套,我需要一种能在无形中置他于死地的毒。】 【那就是云吹雪了,这种毒人喝下之后,一时半会儿不会中毒,而且毫无症状,他不会发现自己中毒,很快便在睡梦中发作丧命。】 【很好,现在就下毒。】 凤悠悠微微倾身替他斟酒。 系统把药水滴进酒水里。 酒樽中清亮的酒水涟漪倒映出大国师的影子,她细细观察着大国师的举动。 顾霆霄在不远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这一切都被心细谨慎的大国师看在眼里。 他微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游移,苍白的薄唇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故意在凤悠悠倒好酒时,把手凑近酒樽,似要握住她的手,却自然的转了个弯儿,落在了酒樽上。 一边的顾霆霄长眉随之蹙了蹙,虽然变化细微,可是没能逃过大国师的眼睛。 “夏歆瑶,你今日才入的宫?” 他若有深意的看着凤悠悠。 凤悠悠迎着他的目光,微垂着眸子,心想,呵呵,这么看着我干嘛?看上我了? 可惜,我只想要你的命! 她正等着大国师喝了那杯酒,大国师却把酒樽放到凤悠悠手中。 目光移向了顾霆霄,温凉一笑,“钱公子为大单于献上小怜那样的美人,本国师正想如何奖赏钱公子。” 他垂目看了一眼诧异的凤悠悠,“如今这小宫女,似乎很得公子青睐。不如让这小宫女陪着公子,在宫中小住几日,如何啊?” 说着,他那清冷的眸子中暗暗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微笑着把凤悠悠扶起来,“去,向公子敬酒!” 凤悠悠身子微微一僵,啥,他不喝这杯?他不会起了疑心吧? 这人怎么比顾霆霄的心眼子还多? 一旁顾霆霄听见她的心声,当场气歪,他心眼子多? 当初要不是他有读心术,早被她毒死八百回了。 凤悠悠心中一顿后悔,她大意了,着急了,她应该在取得大国师信任之后再下毒啊。 她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抬头观察大国师的神色。 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向邻桌走去。 心里想着,这杯可是有毒啊,她不能让邻桌那个鲜衣公子做冤大头啊。 走到这位钱公子跟前,她这才正眼瞧了一下。 瞧见他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蓦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于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几年的灵魂,这身行头穿穿也能习惯的,毕竟比泳装的料子多了些。 可是此刻对上这位公子的眼神,她怎么觉得,正好想一杯毒酒毒得他肠穿肚烂呢? 这么好的毒药,就得配眼光这么放肆的男人! 顾霆霄阴着眼,浅浅咬着一边唇角,听着她的心声,真想把她那两铜铃眼睛再掰开一点儿! 她夫君就这么随意易了一下容,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外形还是差不多的,怎么就是认不出自己夫君呢? 那两只铜铃到底是不是摆设? 居然还想毒死他? 居然其他的男人都看得,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夫君看了反而活该被毒死?! 呵呵,来嘛,我会配合的。 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恨恨暗道,要是真把你夫君毒死了,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疼? 第169章 大冤种夫君 “钱公子,请吧!” 大国师在对面唇角微凉,举起一杯酒,遥敬顾霆霄。 “钱某能在王宫小住,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作陪,真是钱某的荣幸。钱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霆霄回敬了一个从容笑容,一把夺过凤悠悠手上的酒樽! 另一只手捏住凤悠悠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凤悠悠垂着眼帘,扒着他的手臂使了使劲,居然挣脱不了? 臭男人,还想她作陪,死得不冤! 她抬眼,却瞬间背脊僵住! 这人虽然目光放肆,让她很厌恶,可是,等等,这眼眸…… 凤悠悠忽见着灯光下他的眼睛,一下子慌了神。 完蛋,这不是她那个大冤种夫君吗? 怪不得她觉得这眼神这么疹人。 有了上一次他易容成境尘的经验,她知道了顾霆霄身边有个超厉害的易容大师——李怀玉。 可是给顾霆霄易容很难,头发还好遮掩,难的是他的瞳孔颜色较一般人浅,光线好的时候,是很明显的银灰色! 此时,顾霆霄似乎故意向着灯光的方向,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显露无疑! 顾霆霄居然跟着她跑到王宫来了? “等等!” 见着顾霆霄把酒樽送到嘴边,她连忙叫住他。 对面的大国师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目,凉凉地看着他们两人。 “公子,奴婢有幸伺候公子,是奴婢的福气。” 凤悠悠心里飞快的寻思着如何在大国师不生疑心的情况下,不让顾霆霄喝下这杯酒。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想从顾霆霄手上夺过酒樽。 谁知,她那个大冤种夫君却故意躲过她的手,一仰头,直接倒进嘴里喝掉了。 凤悠悠一下子石化在那里。 顾霆霄喝了她下的毒! 天啦,怎么办? 她双手还维持着端着酒杯的形状,心中紧急呼叫系统,【赶紧的,拿解药来!】 系统一时无语,【你什么时候听说系统的毒药有解药的?系统里面的毒药都是奇毒,没有解药的那种!】 凤悠悠瞬间脑袋里面一阵发黑,脚下都站不稳了! 身子飘忽发软,差点晕过去。 顾霆霄及时伸手接住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小美人儿,别忘了你现在听话小宫女的身份,好好伺候本公子,别在大国师面前露马脚!” 低沉熟悉的嗓音,只有凤悠悠听得见。 他故意用唇珠撩着她的耳尖。 凤悠悠执拗地咬着下唇,脸憋得绯红,她这大冤种夫君啊,都身中剧毒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调戏她! 她试图挣了挣,顾霆霄用力扼住她的腰。 呵,这女人几天不见,力气大了很多。 看来,这回她那个系统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强硬地将她圈在怀里,长眉微挑,故意在众人面前揶揄她。 “怎么,大国师让你伺候我,你还敢不从?” 凤悠悠哪里敢不从呢? 除非她现在想让自己和中了毒的顾霆霄都暴露身份! 她瞬间眼眶一红,看上去,十分不情愿地倚在他怀里。 旁边一众吃瓜群众,暗暗偷笑。 还以为这小宫女终于能成功傍上大国师呢。 结果被清冷大国师随手就送人了。 明显这小宫女是处心积虑想跟着大国师的,奈何大国师清心寡欲,不要她。 把她塞给了这个商人。 这商人,好像有两下子,那小宫女原本就武功不差的样子,到他手里,几句话就让她屈服了。 顾霆霄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美人儿,唇角疯狂上挑。 呵呵,看吧,认出他来了,知道他喝下了毒药,紧张了! 他就知道,媳妇舍不得他死! 众人都戏谑地交头接耳。 大国师眼角余光倒是散着几分犀利的光。 虽然这商人和宫女眉来眼去的很可疑,不过此刻看上去,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众人兴致缺缺,宴会也该散了。 大国师领着一众宫人,还有美人小怜离开了。 众人纷纷也陆续离开雪灵宫。 而钱公子作为大国师的座上宾,被安排到莫赞阁住下。 盛乐作为丝绸之路上的明珠商埠,十分重视商业,大国师也常常会在王宫接待一些极重要的商客。 在雪灵宫旁边,专门布置着用来招待商客的小院。 莫赞阁是吐番风格装饰的院子,房间的墙壁上满是斑斓彩绘,悬挂着各种佛像和飞天图。 烛火照耀下,像个佛堂一样,阴森神秘。 一路上,凤悠悠心里都在打颤,她知道顾霆霄为防止中毒,在外出席宴会,会提前吃避毒丹。 曾经他就给自己吃过,救过她的命。 也许,他今天也吃了吗? 可是她心里慌极了,万一他没吃避毒丹呢? 这毒药又没有解药,可怎么办? “公子好生休息,有需要随时传唤。” 青衣玉带的女官领着两人进了房间,很有眼力劲儿的领着一众宫女退到院子里候着。 顾霆霄懒懒的往雕花大椅子上面一躺,故作从容地睨着一旁着急的凤悠悠。 等宫女们一走,她伸长了脖子趴在窗花上,确定没有人在偷听。 回头见顾霆霄那闭目养神的样儿,心里焦急。 我的大爷啊,你可千万不能睡觉! 系统这云吹雪的毒就是让人在睡梦中无形丧命的啊…… 她一下扑过去,“侯爷,你,你吃了那什么避毒丹的吧?” 顾霆霄突然被她扑个香馨满怀,半眯着眼,很是受用地欣赏着怀里的小美人。 “美人儿这么着急侍候本公子?” 他讪讪笑着,心中更是暗喜,呵呵,着急了? 怕你夫君被毒死了? 怕当小寡妇了? 先急着吧,急死活该! “顾霆霄你别装了,快说吃了避毒丹没有?” 凤悠悠黝黑鹿眸无辜急切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淡定自若地轻笑一声,半晌才缓道,“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双手环着她,手指上的薄茧轻轻滑过她裸露的后腰脊骨,顺着纤腰往下…… 凤悠悠根本管不了他的小动作,“啪!”一声,纤细双手用力捧住他的脸。 “快说,你今天到底吃了避毒丹没有!” 她越着急,顾霆霄越得意扬扬,勾唇笑得诡异暧昧。 “你不告而别,我急着来找你,哪里还记得带那玩意儿……没吃啊,怎么了?” 凤悠悠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心想他要是吃了避毒丹,或许没事。 现在听他说没吃避毒丹,瞬间就急哭了。 “完了完了,你为什么不吃避毒丹?你知不知道你喝的那杯酒里有毒!” 顾霆霄忽然眉峰一凝,眼眸中瞬间沉下暗色,双手明显一顿,停在她细软腰间。 沉吟道,“什么毒?你下的?” 凤悠悠见他这一脸凝重寒意,知道他没开玩笑,心中最后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一回,她,真的毒杀亲夫了! 她彻底慌了神,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捧着他的脸大哭起来。 “我,我本来是想毒死大国师的,没想到被你喝了,呜呜,现在怎么办?我……” 她慌乱地抱着顾霆霄的脑袋,手都开始抖了,她明明是来杀仇人的,怎么把自己夫君给下了毒了? 她仔细观察顾霆霄,这云吹雪的毒没有症状,睡梦中即可夺人性命。 怎么办,她好害怕! “侯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霆霄绯红的锋利唇角逐渐弯起,转眼,他又迅速压下唇角,漠然道,“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困,想睡觉。” 凤悠悠眸子一颤,没什么感觉,想睡觉,这,这不就是云吹雪中毒后的症状吗? 现在只要他一睡觉,他就彻底睡过去了! 她“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侯爷,你千万不能睡,一睡着,你体内的毒药就会毒性发作,你就没救了!” 顾霆霄似乎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好,我不睡。” 他十分大度的抱着凤悠悠,体贴安慰,“别哭别哭,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眼中氤氲起风般柔软的薄雾。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悲伤起来。 她把整个人都缩进顾霆霄怀里,软软的一团,乖乖依偎在他胸膛上。 不时低声啜泣,芷兰气息扑在他颈项间。 惹得他呼吸一阵紊乱,环住她纤薄的背,手悄悄顺着她的背脊滑来滑去的,她也没有意见。 唔,如今他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她心肠再狠,也舍不得拒绝他了吧? “只要找到你就好,我来的时候许了愿,如果老天让我再见到你,哪怕只见你一面,我立刻去死也甘心了。” “何况我能死在你手上?” 他唇边淡然而无助的苦笑,眼尾那弥漫而起的红晕,让凤悠悠瞬间心碎! 她拼命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愿意死在她手上无怨无悔,那温柔如水的眼神,那刺痛人心的情话,让她一下子后悔得肝肠寸断! “此生知道自己爱过一个人,我真的知足了。” 修白长指揩过凤悠悠脸上的泪,突如其来的无力苍白感,笼上面容。 “悠悠,悠悠不哭,我的悠悠这么好看,不要让我在死前还看到你的眼泪好吗?” 凤悠悠拼命的点头,使劲不让眼泪流出来。 顾霆霄欣赏着她强忍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似是无助地闭了闭眼,并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一下此刻他眼中疯狂的得意。再睁眼时,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烛火映出泪光。 而心中却是疯狂地得意,哈哈,女人,你也有为我伤心流泪的时候! 本座总算扳回了一局! 本座来喝大国师那种人的酒,不吃避毒丹怎么行? 我当然吃了呀! 我什么事也没有,我好得很! 凤悠悠哪里知道他的阴谋,完全沉浸在悲伤动容中。 第170章 如堕烟海 凤悠悠整个人乖巧地倚在他怀里,柔软双臂环着他颈项。 她记得,顾霆霄说过,他喜欢这样。 顾霆霄心中激动难抑。 他容易吗? 喜欢上这么个冷情凉薄的女人,真是造孽! 他都快疯了,这女人才头一次真正主动地抱他! 这个该死的吝啬的女人! 看凤悠悠此刻伤心,顾霆霄居然十分心安理得的激动兴奋、解恨! 得到她这一丝怜悯,他容易么? 他知道凤悠悠虽然爱上自己,但他们之间种种误会难以言明。 而前世自己带给她的阴影,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阻碍。 他要是不耍点儿阴谋诡计,等着老爷阴差阳错的安排,何年何月才能等到凤悠悠心甘情愿跟他夫妻双双把家还? 此刻顾霆霄想到这个女人刚才竟然,在那么多男人面前穿着那么少,他就恨得牙痒痒! 你报仇就报仇,穿得那么少是故意气他吗? 想到她不告而别,逃离自己的掌心。 让他昨夜抱着一件衣服彻夜未眠。 他心中愤愤难平! 为什么要离开他? 因为众人对他和箭心之间的猜测? 因为王泊舟写的无忧宫中的美人计? 他不是都已经解释过了那些都是误会吗? 就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误会,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这女人就要抛弃自己,离他而去? 他对凤悠悠什么事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容忍凤悠悠想要离开他! 不管什么原因,离开他,就是对他的背叛! 他绝不允许!永远不会原谅! 顾霆霄阴戾瓷白的面容,闪过一抹诡冷笑意。 心中阴暗偏执的念头,像一头被困的洪水猛兽,忽然狂躁疯魔。 他猛得扣住凤悠悠的后脑,唇舌间忽然带着愤恨和冷怒,疾风暴雨的气息瞬间将她吞噬。 凤悠悠被他控制在怀里,影子里都是山一般的压迫感。 他粗鲁地闯入贝齿牙关,一遍一遍的将她的无措柔弱,碾磨得心跳失速,气息紊乱。 这个偏执疯狂的男人,对她的爱仍然霸道不讲理。 眼神中满含着对她不告而别的愤怒。 知道他生气,知道他惩罚自己,凤悠悠此刻却没有抱怨,心甘情愿陷入意乱情迷中。 此刻,她为他做什么都可以。 缱绻动情,缠绵悱恻间,她闭上双眼,任他放肆。 他却很是清醒的模样,忽然松了松控制着凤悠悠的手。 缓缓将她放在身边,两人躺着相对而视。 她身上银铃首饰细碎脆响,顾霆霄沉默不语。 凤悠悠睁开眼,便沉溺在他银灰的温柔不舍的眼眸里。 往日那寒光四射的目光,此刻看上去,隐有虚弱和绝望。 “侯爷,你怎么了?”凤悠悠看着他,黑眸更是慌如小鹿。 心中痛悔,疼得呼吸都不能继续了。 “顾霆霄,我会想办法找到解药的,我不要你死……” 虽然系统说这毒药没解,但主系统有办法啊,大不了她强制关机了系统,她就不信主系统还不来找她? 大不了,她用系统跟主系统做个交换,换一次解药不行吗? 她镇定地向系统发出命令,【系统,你要是不想被我强制关机,最好想办法跟主系统谈条件,让它把云吹雪的解药给我!】 系统正期待他们两个赶紧合好,让它收获一点情感成长值呢,被宿主一威胁,瞬间黑脸,【我说宿主啊,你要解药拿我当人质?你过分啊!】 【呵呵,我看你以后是不想再升级了,顾霆霄要是死了,我的情感成长值可就少了一大半了。你自己看吧。】 系统扯了扯嘴角,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狠,反正都是我背锅!】 【我先给主系统打个申请,能不能要到解药可就另说了。】 【谢了。】 凤悠悠拉着顾霆霄起身想下榻,“侯爷,我下的那种毒药叫云吹雪,侯爷真的没办法吗?” 顾霆霄淡然地望着她,“你都没解药,我怎么有办法?” 一阵眼泪涌上来,胸中闷闷地,“如果找不到解药,我就陪你一起死!” 被泪水濡湿的纤长睫毛,根根分明,通红微肿的杏眼满是深挚痛悔和担忧。 “那可不行!你要好好活着。” “那我们去找解药吧。” 顾霆霄把眼前的女孩逗得哭兮兮,心中不但丝毫没有愧疚,反而心情还十分的好。 内心得意,表面却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和虚弱。 语气也是极软,“悠悠,我怕我来不及找到解药就死了,我怕……” 顾霆霄内心轻抚着她脑后的青丝,双唇轻轻覆上,在她温润的唇间温柔流连。 深情动人心扉,却只是清浅的一吻。 “我怕的不是死,我只怕离开你。” “对不起,对不起……” 凤悠悠完全都崩溃了,强忍着心中针锥般的痛,颤抖着手捧起顾霆霄的脸。 柔情地凝视,缓缓靠近,微润的唇珠轻轻落下。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坠落,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生涩而动情地,绵绵软软地在他微凉的唇瓣上,安抚,流连。 少女柔情的吻,如雨落梨花,洁白芬芳的花瓣飘落在他唇上。 细软小手软软羽毛般拂在他心上,酥酥的雪花糖一样甜腻的感觉。 真是太好了! 顾霆霄眼眸中的幽光闪闪发亮,受宠若惊似地愣了一息。 怀中的女孩,向来清冷不愿表露她内心的感情。 此刻她垂着眼泪,动作青涩,温柔娇媚,含情脉脉。 他双手轻轻地扶着凤悠悠纤薄的背,惬意地享受着女孩姗姗来迟的主动和温情。 轻缓地回应着她的真挚热烈。 他深深眷恋着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他怀里。 内心唇角疯狂上挑。唔,看她青丝散开如雾,思绪如堕烟海的样子。 她终于开始心甘情愿落入自己的温柔陷阱了。 此刻顾霆霄微眯着深渊一样深沉的双眸,鼻息间却如同捕猎的狼,悄悄嗅着女孩身上的猎物气息。 她身上的味道像白芷兰清冷,像桃花花蕾刚开的时候那种青草一样甜味。 这个味道,让他只想将她吞进肚子里! 可是眼前,替她报仇要紧。 “侯爷,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相信我。” 凤悠悠想从他怀里眼神中浮起一丝坚毅,她就是灭了系统,也要跟主系统换来解药!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这些事都不重要,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为你父亲报仇吗? 我说过会替你复仇,我一定会做到的。” . 第171章 我就是有病咋滴 他云淡风轻的表情,揉了揉凤悠悠的头发,“别提心吊胆的了,我要是这么容易死的话,还怎么带你回大南?” “我还等着你,跟我夫妻双双把家还呢!起来,我带你去探一探大国师的实力。” 凤悠悠眨眨眼,虽然她对大国师的实力很感兴趣,可是现在她只想找到云吹雪的解药啊。 “你,真不着急?你中的可不是普通的毒药!” 顾霆霄嘴角翘起笑的诡异,在她耳边吸着她身上的香气,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他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虚弱的神情。 凤悠悠怔了怔,“侯爷,你……” “唔,你当真以为我这白发怎么来的?中毒太多,所以百毒不侵!就你那下毒的功夫,在我面前永远是小儿科~” 顾霆霄从衣柜里找了一件严实的长裙,是跟他很配的华丽孔雀蓝缂丝长裙。 “快点儿,穿上!” 眼角余光斜斜一瞥,阴谋得逞,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 唔,就是要她为自己担忧害怕。 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哈哈,看,小脸上眼泪还没干,又生气了,奶凶奶凶的呢! 凤悠悠惊愕了一瞬,愣在那里,忽然明白他大半是在戏弄自己。 原本哀怨的眼神逐渐冷得吓人。 她气死了! 没中毒?那他刚才装的那么像,害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特么的就不是个东西! 一天就知道戏弄她为乐! “顾霆霄!你就是看我担心,觉得很好玩儿对吧……” 她果断跳起来一巴掌就挠在他脸上。 手还没离开,就被他捉住。 顾霆霄微笑着把脸怼到她脸上,绯红薄唇不客气地就吻了上去,动作轻挑,丝毫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 凤悠悠这一次是被气哭,挣脱不了,咬牙切齿大骂,“顾霆霄……你……浑蛋!你脑子有病……” 还想抽手打他,被他欺身抵在小榻上。 顾霆霄扼住她手腕,唇齿厮磨,还挑衅地轻咬她唇珠。 “唔,我就是有病!” “我生气了!”她紧抿着嘴唇,紧握着拳怒目而视,像只浑身被气炸了毛的猫。 “凶我?还能把我吃了?” 顾霆霄坏笑着看着她生气炸毛的样子,怼着她的怒气,将她按在身下就是一顿亲。 冲开她红润柔软的唇,挑拨她无处可逃的小舌头。 凤悠悠又踢又咬,就想咬下他一块肉。 可是面对他的绝对压制,手脚发软,很快败下阵来。 她气喘吁吁不能自已,“放……放手,我换衣服了……” “刚才叫你换你不换?是不是想让夫君给你换?” 顾霆霄锋利唇角一勾,手指勾住她的衣带一用力,那几片布料就分崩离析。 她咬牙抓着他的手,“不要,我自己换!” “还凶我?” 顾霆霄故意找茬,抱着她跟撸猫一样,管你顺毛逆毛,捏圆搓扁,掌控自如。 “不了不了……不凶了……” 凤悠悠瞬间没了脾气,双手抱在胸前,欲哭无泪。 “那天带你逃走的那位老太太是谁?她教了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是,是我祖母。侯爷,其实,当时在大南皇家园陵,不是我有意要逃离侯爷的……” “唔,是吗?” “当时有个刺客,要杀我,是我祖母救了我,把我带到西戎来的。” “哦,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借口?” 顾霆霄不依不饶,鼻尖抵在她面颊上,炙热得烫人,声音却冰冷地可怕。 “不是借口,是真的……” 凤悠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心里更是后悔,一开始她就不该招惹,这种不讲理的偏执狂男人,这种男人招惹了就甩不掉! 她真的怕了! “不敢了……不管什么理由,我不敢再离开侯爷了……” 顾霆霄轻笑,哼,怕了吧,你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不许再躲着我听见没?” “……” 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即使是威胁的语气,凤悠悠也不生气了,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 她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现在是根本不存在炸毛的问题,因为她要真是只猫的话,猫毛已经被这个心狠手辣的主人撸秃了。 满头青丝散乱如瀑,丝丝包裹着莹白如玉的身体。 顾霆霄慢条斯理的扒掉她身上的绯红薄纱裙子。 凤悠悠不敢抬头看,浑身紧绷着,任他给自己穿好衣服,从里衣到外裳。 就像包装一件艺术品,他冷静如初,反而是凤悠悠,在他指尖触碰下,敏感地微微发颤。 细滑的丝绸料子上绣着粗粝的挑金线盘绣,衣料在空气里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她随意拿了条丝带低低地束了个现代人的马尾。 红润莹白的小脸,配着她这身华丽的孔雀蓝裙子和披帛,别有一番冷艳慵懒的美感。 “其实你今天那杯毒酒是幸好没有给大国师喝,毒蛊相通,以他的巫蛊术,贸然下毒,只会害了你自己。” “今天要不是你夫君救场,就凭你那自以为是的三脚猫功夫,你不要说替你父亲报仇了,怕是你自己都已经落在大国师手中。” 顾霆霄的声音暗沉幽冷。 凤悠悠一声不吭整理着头发,她心中纵然有不服气,此刻也不敢表现出来。 算了,不跟他吵架,忍一时,海阔天空!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就带你去见识一下,落在大国师手中,你会有多惨!” 顾霆霄讪笑着,转身敲了敲窗棂,明心就像个随时在监控他们的影子一样,立马出现在房间里。 “都打探清楚了吗?” “打探清楚了,侯爷。” “很好,带路。” 三人一行避开王宫的那些宫女和女官们,直接从屋顶而过。 夜色微凉。 巨大的月亮,悬挂在王宫的尖塔顶。 在这种宫殿中,可并不好隐藏。 光溜溜的屋顶,和中原的庭院宫殿,完全不是一回事。 明心几次脚滑,差点跌下屋顶去。 好在王宫的这些守卫,耳朵也是不好使,完全没有发现他们。 雪灵宫深处。 玫红色的艳丽纱幔逶迤垂地,诡异冷白月光从窗户的雕花缝隙射进房间内。 美人小怜一身红衣,端正坐在挂满红幔的床榻上。 第172章 绿火直窜 “哐当!” 一声关门的声音,让红衣美人小怜背脊不觉一颤。 她抬头警惕地看着雕花门上的花窗。 门边狰狞恐怖的青铜怪兽雕像摆件,安静地矗立在门边,像个兢兢业业看守她的怪物。 门上映出宫道上有人走过的阴影,还有飘忽如缓风的脚步声。 那个修长的影子,停在镂空花窗上,却一动不动。 这房间明明密不透风,却不知为何,她身边的红幔开始飘动摇曳。 红幔的影子映在她清亮的瞳孔里,逐渐变成扭动身体的蛇一样的黑影。 她使劲擦了擦眼睛,努力赶走眼前的幻象。 红幔缓缓安静了下来,门外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周遭的空气死寂沉闷。 小怜紧张地收了收下颚,缓缓整了整衣?和广袖,摆好端庄淡然的姿势,坐在床沿上。 抬头看那修长的影子,仍然停留在缕空花窗上,如一道没有温度的剪影。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影子,那影子如同也在看着她。 这雪灵宫深处,昏暗的光线,浓郁的分不清是药是花的香味,莫名的压抑感,如有沉沉黑雾,弥散在房间里。 四周一片死寂。 “吱呀~” 房门终于开了,大国师那清冷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怜垂下眸子,细腻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美目,流转顾盼。 看着大国师的白袍白靴渐渐来到跟前,他修长苍白的手,握着一把白羽扇。 仿若得道的仙倌。 他缓步无声,走近了,也不说话。 小怜睫毛微颤,不安地缓缓起身,微欠身行了个礼,“小怜给大国师请安。” 大国师的侧影印在石壁上,像一座精致的雕塑。 修长桃花目微阖,鸦羽似的长睫轻垂,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两弯娟秀的阴影。 轻盈的薄纱道袍层叠如雪,周身却总是萦绕着一丝一丝,肉眼不可见的诡异黑烟。 “小怜是来服侍大单于的,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大单于没有召见你是吧。告诉我,钱公子让你进宫,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温凉的声音一出,立刻让小怜心中一空。 她连忙故作姿态地低着头,示弱道,“小怜只是一个贱婢,奴家没有任何目的!” “哼!” 他冷嗤一声,羽扇一收,忽然不客气地抬起小怜的下巴。 目光凌厉如冰刃,“是吗,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姑娘,如果让我发现你是个细作,我会将你寝皮吃肉!” 小怜美目含着泪水,委屈惊慌地望向他。 “小怜真的没有说谎……小怜只想求取荣华富贵,只想求得……” 她话语顿了顿,细软身姿一下子跪在床前。 只是触到大国师那双隐在阴影中的眼睛,她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如中了幻术一样,眼神瞬间陷入漩涡,误入了迷雾一般,迷乱惶恐。 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大国师的衣角,微哑地声音哀求着,“小怜,只想求得,大国师的垂怜。” 大国师轻淡唇角微勾,睨着眼前的美人,“哦,难道不是大单于吗?” 小怜眼眶红红,“小怜能得大国师垂怜,已是极致荣幸!” 眸含秋水融着妖媚诱惑,令人心动。 大国师苍白的脸一如既往的清冷如玉。 如墨般漆黑,平静如水的眼底,此刻却泛起毫不掩饰的贪婪凶狠。 就像一潭平静的湖面,突然翻涌起血色浪潮。 手中的羽扇忽然滑下她的颈项,冰冷粗粝的扇柄抵着她细白的柔颈。 “很好,这才是乖孩子。” 那明明只是轻盈柔软的羽毛拂过,她身上大红色的缕金挑线纱裙,却瞬间被割裂成几片。 露出她如玉般柔白的肩膀。 房间里死气沉沉如黑夜般的气氛,让小怜心中无比紧张。 虽然她是卖身求荣的女子,委身大单于和大国师,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令她不安。 小怜护住里面的裹胸儒裙,抬头惊愕地看着眼前大国师眉目间氤氲起的欲色。 他冷眉微蹙,手中羽扇微抬,一股无形的力量,立刻将小怜整个人拎起来,束缚在空中。 小怜惊愕地看着自己双手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束缚固定住,试图挣扎,却动弹不得。 接着,那条冰凉如蛇一样的绳索又缠住了她的颈项,让她呼吸一阵困难。 差点窒息! 那无形的绳索,时松时紧,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哀求,“大国师,放过小怜……”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大国师唇角隐含着笑意,又一抬手,小怜脚腕一凉,脚也被固定住了! 修长苍白的手,逗弄着小怜的面颊,缓缓滑下她精致的下颚,停在她丰满圆润的胸口。 因为害怕,因为颈项上的绳索勒得她缺氧,小怜大口大口呼吸,剧烈起伏的胸线,在裹胸式的儒裙下更加诱人。 眼看大国师的手伸过来,小怜惊恐地瞳孔微颤,眼中藏起隐隐的恨意…… “不好,有人闯入了地宫。”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特别刺耳。 宫道上盔甲长矛的守卫们成队往雪灵宫地宫而去。 大国师听见门外的动静,垂眸冷笑,转身就往外走。 扔下被束缚着,娇喘着挣扎的小怜就走了。 房间门“啪嗒”一声自己关上了。 小怜脸已经憋得通红,双手双脚又被固定住不能动,她拼命张嘴呼吸,“救命……” 可是四周没有人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脑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好像过了很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往上托举起来。 有个人晃了晃她的肩膀,“你怎么样?” 可是,她根本没有反应。 顾霆霄将她放到床上躺平,凤悠悠也在旁边帮忙。 “喂,你不能死啊!” 顾霆霄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还是没有反应。 凤悠悠探了探小怜的鼻息,紧张道,“她,好像没气了?” 同时,她用怪可怜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小怜,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子。 瞧这眉目面相,多漂亮,这身材,是真好。 大胸长腿,肤如凝脂…… 可惜被大国师那畜生,辣手摧花,不省人事啊。 她正摇头叹息,忽然顾霆霄眉目一沉,撩袍就爬上床去。 接下来的动作,把凤悠悠惊得目瞪口呆。 这臭男人,在干嘛? 他,一把捏住小怜的脸,嘴对嘴吹了口气! 没错,她没看错,人工呼吸。 一脸神色凝重,而且还骑在她身上刷地扯开她的裹胸—— 凤悠悠的脸立刻青了一截!捂脸不敢看,干脆转过身去。 她知道这小怜口中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情报,所以顾霆霄才会这样急切地救她。 可是男女有别,而且她这个媳妇还在这儿看着呢,他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凤悠悠气呼呼地背过身。 身后床上一男一女,那诡异的粗重呼吸声。 她明明知道,那只是顾霆霄在救人,可是,怎么听起来,特么的那么像那啥呢? 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内心好想揪着顾霆霄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拎下来! 再赏他两个大耳巴子! 顾霆霄手忙脚乱地扯开小怜的裹胸,大力一按。 新鲜空气及时地进入她胸腔,那快要失去意识的大脑,豁然一阵清明。 她一阵咳嗽,缓过气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顾霆霄语气居然有些担忧地在安慰小怜! 他这个一向薄情寡义的人,居然在安慰别……的女人? 凤悠悠本就僵直的脊梁骨一愣。 又听见小怜沙哑柔弱的声音,“主君,谢谢主君救命之恩。” 凤悠悠背对着床上两人,双手捏着拳头,头顶一股绿火直窜。 过分了!还真卿卿我我上了? 第173章 他不干净了 凤悠悠气得正想干脆冲出门去。 抬头猛地发现,门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那发寇高束的样子,正是大国师!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慌忙回头,扒开两人。 挤眉弄眼告诉顾霆霄门外有人来了。 “吱呀~” 昏暗灯光下,雕花门自己打开。 房间内红幔飞舞,掠影绰绰。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顾霆霄拉着凤悠悠迅速躲进床背后的缝隙里。 幸好及时,没有被发现。 大国师冷冰冰地走进门口。 床后面的凤悠悠被夹在顾霆霄和墙中间狭小的缝隙里。 她倔强的把脸扭向一边,咬着嘴唇,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此刻她要不是怕被大国师发现,她只想一巴掌拍死顾霆霄。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手掌垫在她背后,冰冷的石墙之间。 把下巴故意蹭在她头顶。 呵,吃醋了哦,好气哟~ 门口,大国师轻盈的脚步声,缓缓走近。 冷白的月光下,大国师的诡异黑影一点一点的将小怜吞噬覆盖。 “小美人。”大国师那空幻的嗓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小怜扯起嘴角,魅惑一挑眉,巧笑倩兮,“大国师怎么又回来了?是来看小怜有没有死吗?” 大国师白羽扇轻抬,托起她的脸,冷冷地看着她美丽魅惑的眼睛。 “很好,你能撑过我的绳索自己解开的时间,不仅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纤长尖细的苍白手指,逗猫一样从小怜红唇边滑过。 “看来,你的确是个练蛊的好材料!” 床后的凤悠悠悄悄从摇曳的红幔的缝隙里,看着大国师忽隐忽现的身影。 这么远的距离,她仍然能感觉到大国师身上森冷的死亡气息,和白天的清冷若仙,判若两人。 她大气不敢出,小心地窥视着大国师的举动。 这大国师的举动让她很疑惑,看起来,大国师对小怜很感兴趣,他看着小怜的眼神,很难让人不想歪。 他抓住小怜的手腕,缓缓放到鼻息间嗅了嗅。 声音沉醉低叹道,“你的血,很香……” 垂目间,那漆黑无底的眼眸,已是鲜色泛红的瞳孔! “至阴至柔,是普通女子的血,无法比拟的芬芳。” 他闭上眼睛,无比享受地在小怜手臂柔白的肌肤上深深吸气。 像个准备进食的吸血鬼。 凤悠悠的心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总是觉得他会突然一口咬下去。 她听过,有一种巫蛊,残忍神秘,是以人的鲜血养蛊。 越是高级的蛊,对炼蛊的材料越是有着特殊的要求。 有时是纯阳婴儿,有时是至阴美女。 显然,大国师对小怜这样至阴至柔的练蛊材料非常满意! 空气里只有大国师深沉的呼吸声,他轻声嗤笑,“只有你这样特殊的男儿身,经过十余年的驯化,才能将后天的至阴至柔与天生的纯阳之身完美结合在一起。如你的主人所说,你果然是绝佳的炼蛊材料。” 特殊的,男儿身? 凤悠悠听得一团雾水,疑惑地望向小怜那张美艳的脸。 大国师说小怜是男儿身? 一个拥有阴柔女子外貌的,男子?是顾霆霄献给大国师的绝佳炼蛊材料? 她抬头望向顾霆霄,就撞见他似是在笑。 凤悠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更气了! 她才不管那人是男儿身,女儿身。 她只知道,她的男人被别人碰过了,她不想要了,她嫌不干净!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有一瞬间得意,她把自己称作她的男人哦。 他差点偷笑出声,可是,转眼又很郁闷,他只是给一个男人做了人工呼吸,凤悠悠就说不要他了? 还嫌他不干净! 呃,可他要是不把小怜救活,他们今天的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了。 接下来,小怜成为大国师满意的炼蛊材料,才是杀大国师计划的开始。 “这么好的材料,当然不能浪费了。” 大国师猛然将小怜整个人拎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任她无声挣扎,走出了房间。 两人也赶紧从窗户跳出去,远远地跟着大国师。 顾霆霄带着她从廊沿上跃下,无声着地,落在宫殿廊檐下的阴影里。 静静地等着不远处巡逻的一队守卫走过去。 微凉的一轮圆月,悬挂在银蓝色的天穹中,空气里飘拂的薄雾,被月光染上银色光晕。 顺着宫墙的阴影,一会儿就来到了雪灵宫前方那座巨大的装饰假山旁边。 隐蔽在山石角落里,悄悄观察。 凤悠悠记得她入宫的时候,从雪灵宫的大门一进来,打眼就能看见这座假山。 白天,这假山上根本没有门,而此刻,假山下方,却洞开着一道黑漆漆的石门,两边还把守着一队守卫。 白袍黑发的大国师,正拎着小怜走到石门前。 守卫们纷纷跪地行礼,一个头目上前,禀报道,“大国师,刚刚有人闯入地宫。” 声音顿了顿,低声又道,“不过,来人轻功非常好,我们没能追得上。” “哼,想进入地宫的人,越来越多了。” 大国师轻蔑一笑,“奈何全是些没本事的蠢货。” 凤悠悠正好奇是什么人要想闯地宫,身后一声细碎的树叶颤动的声音。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钻到她面前。 是明心那颗大脑袋,嘴里叼着一截草根,吊儿郎当地低声啧道,“啧,差点儿被他们追上,累死哥了!” 他转头朝顾霆霄陪了个笑,小声抱怨道,“侯爷,那地宫我已经检查过了,守卫倒是不咋的,就是里面重重机关,明心刚才差一点就被那些机关要了狗命!” 说着,他故意露出手臂上,像是被暗器所伤,一条一条隐隐的伤痕。 “不过,线路和机关我已经摸清楚了,全都记录在这上面。” 他掏出一张地图双手递到顾霆霄面前。 他这是故意邀功啊。 顾霆霄结果地图,不但没有表扬他,反而讥诮笑道,“今天的头功可是小怜的。” 明心看了看不远处,大国师手里正抓着练蛊材料小怜,消失在漆黑的石门内。 他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凤悠悠有点不明白,“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要进地宫?地宫里有什么?” “你以为杀大国师很简单吗?如果可以,我一早就杀了他了。” “之前我们的人连王宫都进不来,要想杀他,必须先破除他的巫蛊术。” 第174章 地宫美人蛊 月光照着阴气重重的地宫入口。 两个青铜面具,身着铠甲的士兵,耀武扬威地押着一名女子来到地宫门口。 这地宫,常会有执刑司送来受罚的宫女。 他们押送的女子,黑布蒙面,一副虚弱得快被打死了的样子。 “站住!” 地宫门口的守卫们长枪一横,守卫头目气焰嚣张,伸手意示,懒得说话。 士兵明白他的意思,掏出一张火漆红印的文书递上,“我们是执刑司派来的人,奉命将这女子送进地宫。这是文书,大人请查阅。” 守卫头目倒是认真地看了几眼,又揭起女子脸上的黑布瞧了瞧。 讪笑着摇摇头,"多好的姑娘,被送来炼蛊,可惜了。" 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守卫头目才终于挥手放行。 三人走进地宫入口,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 “喂,这就进了地宫了吗?” 原本蔫头耷脑的女子突然自己掀开头上的黑布,张着一双精神倍儿爽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哇塞,这地宫里面,果然是阴曹地府啊!” 这女子不是凤悠悠是谁? 而她身边的两个士兵,正是顾霆霄和明心假扮的。 “这里机关重重,你可别乱动!” 凤悠悠根本不听劝告,跑上前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一条长长的地道,装饰得华丽而阴森。 两边石壁上悬挂的诡异兽首骷髅头,在灯影的闪烁间,如同地狱里的亡灵吞吐着寒气。 走过了一个转弯,前面还有转弯,地道不知道有多长。 “小心点儿,按照地图走,不然触发了机关,你小命就没了。” 顾霆霄不放心地在她身后紧紧跟随。 “这可是我用命换来的机关地图,就为了让陛下安全地进入地宫。” 明心在一旁急切地表明功劳,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凤悠悠对这地宫内的布置可太感兴趣了,那种沿着台阶下到地底深处,幽冥阎王府的感觉,真是刺激。 既害怕又好奇。 “你说大国师他把这些女子,还有小怜关在地宫,炼的什么蛊?” “一种能控制人心的蛊,你可小心了,跟紧我,这里可是大国师的地盘,可千万别仇没报,自己先落他手里。” 凤悠悠十分自信的白了一眼顾霆霄,哼,她现在有六级系统了,她不怕! 按照地图,他们熟门熟路地避开各种机关,来到地宫的核心地带。 这是一间有着圆形顶穹的巨大地宫。 弧形的顶穹上镶嵌着闪亮的夜明珠,地宫中央,长明灯的火焰,在凝固了的空气里疯狂地舞动。 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分散着几十个洞口,每个洞口里面又是长长的地道,那些地道又通往封闭的养蛊室。 “按照执刑司押送犯人进地宫的规矩,我们有一柱香的时间在这地宫里逗留。我们要在这一柱香的时间找到小怜。” “如果一柱香的时间,不能找到小怜,我们就得出去了。” 凤悠悠数了数那些洞口,“九层,每层九个,八十一个洞口,小怜在哪一个?一柱香时间,八十一个洞口,怎么找得到啊?” 顾霆霄和明心同时摇了摇头。 凤悠悠翻了个白眼,“切,我还以为你们全部都做好了准备呢。” 她一把扒开顾霆霄的手,“走开,让我来!我能找到小怜和大国师处在什么位置。” 呵呵,顾霆霄就等她这句话啊,她的系统啥本事没有,扫描功能透视眼挺好用。 扫描功能一开,凤悠悠双眼立即如同一部生命探测器。 隔着土层,能感应到,许多洞口深处,都有一个生命在活动的迹象。 就是那些受刑炼蛊的女子,被困在地宫深处,在她脑子里投下很微弱,很微弱的人形生命感应图像。 她倒是想把这些人都救走,但眼前,时机未到。 逐个洞口扫描过,其中有一个洞口那人,看身形就知道,是小怜。 她自信指了指,“第九层第一个地宫洞口,小怜在里面。” “可是,小怜明明是和大国师一起进的地宫,为什么不见大国师?” 顾霆霄冷冷地打击她,“陛下这些歪门邪道,也不见得有多大用。” 她懒得理会顾霆霄的揶揄,又搜寻了一遍,确实没有见大国师的身影。 “先别找了,找到小怜要紧。” 顾霆霄吩咐道,“明心在这时守着。” “是。” 顾霆霄带着凤悠悠飞身跃上第九层第一间地宫入口,顺着地道进入。 这条地道越往里走,越是逼仄,地底下冒出来的阴冷气息,让凤悠悠的心随之变得紧张。 长明灯光线越来越昏暗,进入到最深处时,完全没了光线。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耳边有水滴落地的回响声。 顾霆霄突然停住脚步,凤悠悠害怕得手心冒汗。 她也好想躲进顾霆霄怀里,可是一想到这男人已经不干净了,她又倔强地挣脱他的手。 “哧~” 是顾霆霄打开了火折子,火光忽然亮起来,照着他明艳的脸,“陛下为什么要吃一个男人的醋?” “才没有!” 她转身避开顾霆霄伸过来的手。 一转头,她被眼前的影像吓住了! “快看,是小怜!” 石壁上,一个白衣人影,像是被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姿势。 顾霆霄把火折子凑近了,小怜手脚被铁链束缚住,挂在墙壁上。 她双目紧闭,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边脸。 一只幽灵般的蝴蝶正停在小怜的嘴唇上,扇动着黑色的翅膀。 这是,被种了蛊了吗? “小怜!” 凤悠悠喊了一声,小怜完全没有反应。 她看起来神情十分痛苦,唇边却又似是在妩媚微笑。 画面看起来着实诡异。 凤悠悠伸手,小心地去触碰小怜,她身上的白色薄纱长袍上,写着许多看不懂的符文。 “啊~” 手刚碰到,就像被火焰烫着了一样,一股剧痛的烧灼感从指尖传来。 “别乱动。” 顾霆霄捉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仔细打量眼前的小怜,发现她嘴角有血丝,血液细细流淌,顺着下颚、颈项、身体,一直往下流,从脚尖滴到地上。 原来,他们进来听见的水滴声,是血流的声音。 顺着血流往下看,手上的火折子,却猝不及防被什么扑灭! “呼啦~” 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从小怜脚下腾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 铺天盖地从他们头顶上一掠而过! 凤悠悠吓得尖叫着,连退几步,一头钻进顾霆霄怀里。 顾霆霄连忙再打开火折子,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再次呼啸着从远处俯冲而下。 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发出恐怖刺耳的尖啸声! 第175章 万蛊之王 “呼!” 尖锐的呼啸声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如利刃刮过凤悠悠的听觉神经,让她全身发麻。 顾霆霄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抱着她躲避开那些在身边盘旋,叫嚣着纠缠和攻击他们的黑影。 借着火折子,他们才看清,那是一群火蝙蝠,翅膀上的爪子如针般锋利! 翅膀上张着暗红色半透明的皮膜,尖叫着,龇牙咧嘴地朝他们俯冲过来。 尽管顾霆霄把凤悠悠护在怀里,可是她身上、后背还是传来一阵一阵的痛,都是被那些飞过的火蝙蝠的爪子划伤的。 奇怪的是,这些蝙蝠好像认定了目标,只往凤悠悠身上扑。 虽然顾霆霄身法极快,可是,不管他如何闪躲,都躲不过飞速袭来的蝙蝠。 “可恶!” 顾霆霄忽然将火折子往高处一扔,火光旋转升空,视线更宽敞。 他拔剑,聚满内力,横扫一剑。 如虹剑气,骤然贯穿整个空间,空中那些飞舞着的蝙蝠,纷纷被剑气削成碎片,血污四溅! 火折子从暗红色的血沫中下落,重新落入顾霆霄手中。 “你怎么样?” 他扳过凤悠悠的肩膀查看,只见她背后,衣服裂开十几道整齐的口子,是蝙蝠爪子划开的,雪白的肌肤上道道鲜红见血。 他心疼地沾了点血看了看,“还好,应该没有毒。” “火蝠不是南方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东西邪性,爱人血,应该是大国师养在这里故弄玄虚吓唬人的。” 顾霆霄望向石壁上的小怜,狭长眼眸微眯,“这些蝙蝠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大国师用人的鲜血养出来的美人蛊,据说,它会让人丧失心性,完全被人摆布。” “他之所以用小怜养蛊,是因为,他相信,小怜可以养出,让意志最为坚强的人都无法抗拒的顶级美人蛊。” 他伸手悄悄靠近小怜嘴唇上,停着的那只黑蝴蝶。 黑蝴蝶正十分贪婪的,用口器刺破小怜的嘴唇吮吸着血液。 当它意识到危险想要飞走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霆霄轻松捏住它的翅膀。 黑蝴蝶惊恐地发出刺耳的嘶鸣,摇头摆尾,振翅欲飞,奈何被捉住了翅膀,它的尾翼拼命扑楞出声响。 六条黑色长腿和卷曲的口器疯狂地张张合合,抵死挣扎。翕动的腹部,随着呼吸荧光闪动,一只小虫子,看起来却十分恐怖。 “好可怕,这是什么蝴蝶,会发光,居然还会叫?” 凤悠悠好奇的睁大杏眼。 “大国师要用小怜种最顶级的美人蛊,这一只就是蛊虫中的万蛊之王,只此一只。” “蛊王?” 顾霆霄让凤悠悠拿着火折子,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布袋装着的琉璃瓶。放在凤悠悠手上。 “这个琉璃瓶很特别,是我当年在南疆偶然得到的,用它收服的蛊虫,能为你所用,听你的命令。” 凤悠悠有点不信,“真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 打开瓶塞,正当顾霆霄要把蝴蝶装进瓶子里时,黑色蝴蝶蜷起身子,墨黑色的翅膀忽然变成透明脆弱的水晶,眨眼间,它直接挣碎双翅,蠕虫一样的身体得以解脱,一下子溜走不见了! “啊,在那里!” 风悠悠看见它跌在地上,正要用脚去跺,它忽地跳起来顺着凤悠悠的腿往上蹿! 吓得凤悠悠连忙扑打它。 混乱中,两人被一只虫子忙得团团转,而虫子却钻进黑暗中不见了! “在那!”顾霆霄抬头见它正顺着小怜身上的血迹飞快地爬上去。 拔剑去挑,它灵敏地躲过,一跃又跳上了小怜的脸,直往小怜的嘴唇而去。 看来,它也很喜欢它的美味食物! 顾霆霄手一扬,剑锋斜斜削过,闪电般从蛊王身上劈过,它的身体明明被削成了两半。 可是一眨眼,它又合成了一体,脑袋攸地钻进小怜嘴唇中不见了! “糟了!它要是在小怜身体里产蛊,小怜就没救了。” 顾霆霄的掰开小怜的嘴,看见它钻进了小怜的喉咙。 “悠悠,你快看看,它在小怜身体的什么位置?” 凤悠悠连忙打开系统的透视功能,扫向小怜的身体。 蛊王缓缓钻进小怜的皮肉里,可能因为里面的空间狭小,钻了半天,终于在肩膀位置不动了。 她指着小怜的肩膀锁骨上方,“在这里,大概深不到半指。” 顾霆霄手中的剑果决刺入她指着的地方,向外一挑,带血的蛊王一下子被挑出来。 在空中甩出鲜血淋漓的弧度。 凤悠悠眼疾手快,迅速用琉璃瓶接住蛊王,塞紧盖子! 透明的琉璃瓶子里,蛊王一顿挣扎,奈何琉璃瓶子对它有抑制作用,转眼筋疲力尽,趴在瓶子底部不动了。 闪着荧光的尾部缓缓弥漫出一片黑色蠕动的小虫。 看得凤悠悠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黑色小虫就是小蛊虫?” “对,沾到人身上,它就会钻进皮肤中,让人神智丧失,变成疯子!然后慢慢被蛊虫吞噬干净,尸骨无存。” "真有这么厉害?" “蛊王最为厉害的是,它是所有蛊虫的蛊母,它能解任何蛊毒。” “有了它,我们就不怕其它蛊毒了?” “那可不一定,你得先学会如何完全掌控它。” 凤悠悠小心翼翼的收好瓶子。 “顾霆霄,快看看小怜怎么样了。” 大概是因为黑蝴蝶离开小怜的身体,她衣服上闪着荧光的咒语字符逐渐暗淡下去,失去控制作用。 小怜开始清醒,嘴唇的血也不再流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顾霆霄削断小怜身上的铁链,凤悠悠在前面照着路,顾霆霄背着小怜,原路返回出了地道。 圆形的宫里,明心焦急如焚,“你们可算出来了,走,一会到了宫门口,那几个守卫我来对付。” 明心接过小怜。 一行人从进来的那条地道原路返回出了地宫。 “你们总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就禀报大国师了!” 门口守卫头目一脸不耐烦。 他抬眼一看,怎么这两人送犯人进去,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他转头正要呼叫,一股气流弹射到脑门上,腿一软晕了过去。 旁边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纷纷倒地。 冷白的月光照着四个人鬼魅一样的纤长身影,消失在王宫宫墙的阴影里。 “不好,地宫失守,快禀报大国师!” 第176章 嗜血蛊虫 顾霆霄带来的几十号暗卫全部出动,掩护凤悠悠一行人出了王宫,并立即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直奔出城。 暗卫们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也只能与大国师派出的西戎军队暂时迂回。 待主子们安全了,就全部撤退。 西戎军队浩浩荡荡追击出城,但茫茫草原,几十个人四散而去,如入烟海,杳无踪迹。 西戎王宫。 大国师白袍黑发,矗立在宫门前的高台之上。 看着整齐列队的军队正在候命。 留着小胡子的执刑司官赫顿,正在向大国师禀报情况。 “大国师,那个吐蕃珠宝商人进入地宫,盗走了蛊王!您赏给他的那个宫女的身份,经查,也是冒名顶替,已经随他一起逃走了。” 大国师安静地俯视众人。 瞳仁泛红,目光阴冷妖异,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冰冷如铁的声音,空远阴沉。 “盗走我的蛊王就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我一定会抓到你!” 赫顿小心翼翼地跪在台阶前,仰头望着高处的大国师,一脸谄媚笑容。 “大国师,都是地宫守卫办事不力,轻易让人混入地宫!” 旁边跪着的地宫头目,苍白着脸,指着赫顿反驳道,“赫顿大人可不要随意攀咬,虽然下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那些人,可是拿着你们执刑司的文书进的地宫……” 赫顿小胡子一撇,轻蔑笑道,“你们作为地宫守卫,连执行司的文书都认不清楚,还好意思说我攀咬?” “啪!” 大国师手中的羽扇用力一收,眉目冷峻如寒冰,“本国师说过,地宫失守,守卫人员全部陪葬!” 地宫守卫们立即吓得趴下磕头,瑟瑟发抖,不住求饶。 “大国师饶命!大国师饶命!” 白羽扇凌空挥动,立即出现一股黑色寒气,死死将地上磕头的几十个守卫笼罩。 他们瞬间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堵,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又痒又透不过气! 惊恐万状的守卫们纷纷用手去掏自己的喉咙,有人掏到干呕,又惊叫着从喉咙里抓出一只拇指大的黝黑甲虫! 他连甩几下甩不掉,甲虫兴奋地振着羽翅,尖鸣着又钻回他嘴里。 一时间,王宫上空回荡着疹人的惨叫声。 坚硬的甲虫迅速进入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的内脏和皮肉里面反复穿行。 它们冲开人的皮肤、眼睛、头颅,活生生将人开膛破肚,血液脑浆由内而外地爆裂飞溅。 众人痛苦哀嚎,挣扎扭曲,很快变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尸块。 白色的宫墙上被飞溅的血色染红。 大国师修目冷冷扫过。 四周的宫女,趴在地上,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宫门前列队的士兵们,也都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头。 想当初,成尹大单于在世的时候,西戎王宫内是一片祥和。 盛乐城内,往来商客频繁,国泰民安。 自从成尹大单于无故消失,王宫外,还没有人知道,西戎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宫内,早已形同地狱。 眼前的大国师残忍成性,在他眼中,所有人的性命,都不过是他蛊虫的食物。 他想杀就杀,不分青红皂白。 大国师走到高台边,手中白羽扇在空中晃了晃,那些血淋淋的黑色甲虫,摇头摆尾,满足地从尸块内爬了出来,飞进他手上的白羽扇中不见了。 空气里飘散着血腥的味道。 他俯视着,高台下列队的士兵。 目光锐利,苍白的唇角弯起如死神的镰刀,惬意轻叹。 “找到盗走蛊王的人,完不成任务,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有士兵,连忙跪拜呼喊,“遵命,大国师。” 凤悠悠一口气跑出了百里,身后早就已经没有了追兵。 天已经完全亮了,晨曦中,离离草原,天高云阔。 翻过一个斜坡,眼前出现一条涓涓小溪。 溪水清亮欢快。 “正好口渴了!” 凤悠悠翻身下马,冲到小溪前,捧起溪水就喝。 溪水清透微凉,沁人心脾。 “哇,原来人口渴的时候,喝水都是甜的!” 捧起溪水,顺便洗了个脸。 她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拿出琉璃瓶,津津有味地,仔细观察瓶子里的蛊虫。 顾霆霄说,有了这些蛊虫,她也能成为最厉害的巫蛊大师。 现在这些丑陋的小虫子,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了。 顾霆霄在她身边看着她脸上滴落的晶莹水滴,递给她一条手绢,“嗯,擦擦。” “不用。”她扭头,揉着自己湿漉漉的脸。“你说,这些小虫子真的会听我的吗?” “当然。” 顾霆霄看了看她手臂和后背的几条伤口,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面对他温柔的关心,凤悠悠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扒开他的手不让看。 顾霆霄听见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渣男!滚! 这是她第几次骂自己渣男了?其实他不太明白渣男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知道,凤悠悠生气的原因。 好小气的女人!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解下水囊,一边灌满水,一边悠悠地道,“小怜应该也口渴了,我去给他送点儿水!” 转头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凤悠悠,径直往旁边停着的马车走过去。 小怜正在马车里养伤。 凤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走上马车,咬着嘴唇,狠狠骂了句,“有病!有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系统见两人生气,为了情感成长值,它想劝解一下,【宿主,你还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气你,逗你玩的。】 凤悠悠扁扁嘴,【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他们凤家的男人都是荒淫无度。历史上,大南朝每一任皇帝都是三宫六院还不够,皇室中,公然豢养男妾成风。这种长相与女子无异,甚至更为美艳,更懂得男人心思的男妾,被人暗中称呼为分桃。我见过的,李怀玉就曾是成帝身边最为得宠的男妾。】 她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李怀玉?小怜不会就是李怀玉吧?】 爬起身往马车跑,在马车外面就听见李怀玉的声音,“侯爷,我自己实在是系不上,麻烦侯爷了。” 撩开帘子,就见李怀玉正光着上身,顾霆霄正在给他系上肩膀伤口处的绷带。 “陛下……” . 第177章 小九来娶我 "陛下,您怎么来了?" 见到凤悠悠,李怀玉连忙支撑着身子,想要行跪礼。 “免了吧,你还有伤。” 凤悠悠还没说话,顾霆霄倒是抢了先。 他关心地一把将李怀玉扶了回去,还贴心的帮他把被子盖上! “侯爷。” 李怀玉低眉间,顾盼流光,唇角柔弱不能自理的上挑微笑,隐含着一般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娇柔妖媚。 顾霆霄这个直男,对此自然是视而不见的。 他给李怀玉盖上被子,也是因为他不喜欢让凤悠悠看见别的男人光着膀子。 他讪笑着,故意逗着一脸僵硬的凤悠悠,“陛下是来看怀玉的,还是来看我的?” 凤悠悠嘴角扯了扯,不客气地挖了他一个眼刀子,“打扰了,我谁也不想看!” 冷冰冰地甩下帘子,就走了! 草原上的风冰冷的刮着她的脸。 脑子里再次出现前世临死时听到的那些话。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到死也不会知道,是我派按摩的嬷嬷,用特殊的按摩手法,不着痕迹的将你的胎位倒置,才会让你难产!哈哈哈……” 那个人在她耳边轻笑的声音,如一把把锋利带血的刀子,刺入她的心。 确切地说,是李怀玉扮女装时候的声音! 那个人是李怀玉。 如果不是听见他扮女装的声音,她如何知道,那个人就是李怀玉? 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一半是被气死的,一半是蠢死的,被一个太监算计死的! 她也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那时候,李怀玉帮了她,总是要特意告诉她,是陈理南嘱咐他照顾长公主的。 李怀玉就是要让她对陈理南产生好感,产生愧疚感。 让小九误会她和陈理南,让小九恨她! 凤悠悠心中冷笑。 李怀玉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孽! 他那眼神和姿态,表面是向她示弱,实际是赫然挑衅好吗。 他看向顾霆霄的魅惑神情,外人一眼就能明白他对顾霆霄的那点儿小心思! 顾霆霄见她突然怒气冲冲地走开,觉得不对劲,也赶紧从马车里跳下来,追了过来。 刚一靠近,就听见她说什么李怀玉的小心思? 什么小心思? “悠悠,我逗你玩儿的,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平静地甩开顾霆霄的手,黑亮的眸子里隐含笑意,傲气凛然,“滚!” 那个滚字,她说的很大声,旁边一众忙着饮马的暗卫都纷纷侧耳过来看热闹。 那表情就写着,哟,他们爆脾气的主君,现在是动不动就被他媳妇骂。 好没面子哦~ 顾霆霄横了他们一眼,众人赶紧低头谈论,“看今天这天气可真好!” “就是,是个吵架的好日子……” 凤悠悠走到小溪边,捡了块石头坐下,心中忽然空落一片。 以前,她不知道要害她的人是谁的时候,时刻紧张提防着,总是觉得心中悬着一把剑。 恨不得以牙还牙,让那个诬陷她害死许皇后,制造种种误会,害得她和小九一世痛苦的人,得到报应,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又没那么恨了。 如山水画卷一般悠远清凉的眸子微垂。 前世,狗血人生万种愁。 今生,千里云烟一笑收! 前世的事,她可以不计较,但这辈子,她再不允许自己活在别人的骗局里。 如果李怀玉收了野心,她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如果,他还想动歪心思,那就别怪她置李怀玉于死地!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有些愕然,他宁愿相信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是箭心或凤涟漪,怎么可能是李怀玉? 李怀玉与他一起长大,虽然他只是个奴才,但私底下,两人情谊深厚,肝胆相照。 而且李怀玉与凤悠悠在皇宫中这些年也算是老相熟,那些年,他在南疆打仗,幸好有李怀玉暗地里照顾凤悠悠。 这一次,李怀玉为了让他们拿到大国师的蛊王,愿意深入虎穴,差点丧命。 他为什么要害凤悠悠? 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在陈理南婚礼上给凤悠悠下毒的人,还有在皇陵想杀她的人是李怀玉! 这些事,他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 晨时的阳光,照在小溪流动的水面上,闪耀出刺眼的光亮,晃得她眼中微微湿润。 看着凤悠悠平静如水的侧脸,顾霆霄缓缓蹲下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小声哄道,“我们回大南吧,现在就回去。” 凤悠悠缓缓推开他的手,“谁要跟你回去啦?这里是西戎,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没能杀了大国师替我父亲复仇,我哪也不去!” 她心中冷笑。 哼,顾霆霄这样冷血偏执的男人,从来只会以自我为中心。 他只在意自己对他是不是顺从听话,根本不懂她内心真正在想什么,完全不能体会她急切的想为父亲复仇的心情。 顾霆霄这种男人,真的沟通不了,她好累。 顾霆霄抬手触了触额角,头疼。 他如何不知道凤悠悠想复仇? 说了会替她复仇,就一定会的啊。 怎么就成了他不体贴了? “陛下,你想手刃仇人,我当然能理解。仇一定会报的,但不是现在。眼下西戎骑兵已经打进了大南境内,西戎与大南的战争无可避免,大国师已经派人到处搜寻我们,这里不宜久留。” “跟我回大南吧,你看你这段日子,风餐露宿的……”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不想回到大南皇宫。” 凤悠悠转头看向顾霆霄,他眼中的阴影含着急切,鼻梁上一抹微汗,在阳光下闪着细细光芒。 “侯爷,你知道吗?来到这广阔的西戎草原,在马背上驰骋,我才知道,大南皇宫,真的就像一方牢笼。” 凤悠悠眺望远处天空中的鹰隼盘旋,无边无际的浩瀚草原。 “在那里,我时刻提心吊胆提防小人。” 顾霆霄眼眸垂了垂,眼中已是掩不住的愧色。 “对不起,悠悠……我一定会查到那个想杀你的人,一定会。” “那天在皇陵,是我大意了,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以后,我要时刻不离开你……” 阳光从溪水里反射出闪亮的光影,投在他不安的眼睛里。 凤悠悠淡然垂下墨羽般纤细浓密的睫毛,淡然道,“顾霆霄,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你只想将我困在你身边。” 顾霆霄狭长眸子微眯,光影照得他深沉的瞳孔紧缩。 “你是我的妻,我当然希望你一刻不离。” 凤悠悠轻叹了口气,纤细手指抚过他鬓边的白发,缓缓道,“我明白你的心。” 顾霆霄握住她的手,抬眼时,眼中明亮的细微光线闪动。 这女人终于说了句人话! 凤悠悠在心里骂了一句傻瓜,再次开了口。 “小九,我也想,跟你一起画一幅人生的画,以心为笔,以情为墨,你就是画中的风景,余生你是落笔。” 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让顾霆霄有些无措地看着凤悠悠,像个邻家竹马小子,见了心爱的青梅姑娘。 他喉结颤了颤,试探着抱住她,抱紧她。 “悠悠,我……” 他正想说什么,凤悠悠却再次推开他。 凤悠悠心中暗笑。 看上去强势的顾霆霄,就是架不住她哄。 不急,先给个甜枣儿,再给一巴掌。 她话锋一转,“你可别忘了,你至今还顶替着别人的身份。” 垂目与他对视,眼神微冷,“小九,过去种种,误会也好,仇恨也好,我都明白了。眼前,我得为我父亲复仇。” “作为女儿,我没能在生身父母面前尽一天孝道。我母亲为了我,青灯古佛伴余生,我父亲为了我,十余年来,西戎举国向大南俯首称臣。如今父亲遇难,西戎遭劫,我不能不管。” 顾霆霄这才从她的甜言蜜语里回过神,担忧道,“你一定要自己亲手复仇?不,这太危险……” 凤悠悠打断他的话,“我可以。” 她眼中那自信的光芒一掠而过。 “你故意隐瞒我姐姐和我父亲的死讯,可我还是知道了。” 溪水下游不远处,传来明心和暗卫们的打闹和笑声。 两人之间却一息 . 安静。 凤悠悠咬着唇角,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你总是喜欢骗我。” 可不是吗?前世,他骗她骗到她死。 顾霆霄只觉得背脊都凉了一下。 这大概就是被戳穿谎言的心虚。 握着她的手,手指摩挲她的指尖,语气不自在的沉了沉,“我就是怕你知道了这些,你会执意回西戎而离开我。” 他十分没有没有底气的挽留。 凤悠悠皂白分明的杏眼泪光浮动,玫红唇角却弯起凌厉笑容。 “西戎才是我的家,你阻止不了的。” 她静默了一息,看上去神色坚定。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 顾霆霄如临审判,竟然有些紧张。 他伸手环住凤悠悠的膝盖,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握在手里。 抬头凝望凤悠悠,眼眸闪动着期待和求原谅。 “什么要求?你说。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答应。” 凤悠悠微一低眉,想了想,“你用顾霆霄的身份跟我成亲,我是不会承认你是我夫君的。” 顾霆霄心脏骤然一跳,不承认他这个夫君? 他忍着心中把她拿绳子绑起来捆走的冲动。 耐心的,听她接着说。 “我要你用真正的身份,小九,来娶我。” . 第178章 让你乖乖听话 凤悠悠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从前你娶我,可没经过我同意。现在我要你回大南,公布你旭帝九皇子的身份,登基称帝,以大南皇帝的身份,三媒六聘,再娶我一次。否则……” 顾霆霄银眸微转,瞳孔中有锋芒萧疏,有恨意逼近。 “否则什么?悠悠,你是不是就想逃避我?” “怎么,你不愿意再娶我一次?” “我当然愿意,可是……” 虽然他努力克制,可他那偏执任性的情绪仍然逐渐显现,浑身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沉闷气息。 “你先听我说。”凤悠悠安抚地按住他的手。 心中暗叹。 她在世间轮回千年,又重生回到自己前世,原本的那具身体里。 还不是因为,她仍然眷恋这人世间,这个曾带给她曙光的小九。 前世种种,就当是梦中历历来时路,她只希望,今生可以清醒共归途。 “当年在冷宫,你说你这个小太监会回来娶我这个长公主,我一直在等你。” “那一年,成帝想将我嫁出去,一连四任准驸马,离奇惨死。当时,我就觉得,会不会是小九回来了?小九不想让我嫁作他人妇。我每天都在盼着小九出现。可是,最后当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娘亲的仇家,摄政侯顾霆霄。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顾霆霄愣了一下,神色忽地沉了下去,他已经无法解释清楚,当时,他心中那奇怪的报复心理。 当时,他确实一心只想报复那个,曾经笑话他是个卑贱小太监的长公主。 仿佛看她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但事实上,真正看到她痛苦,他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心里就跟被刀刺了一下似的。 远处晨曦间的薄雾,冉冉飘拂在空中。 “我会在西戎等你,现在你快回大南吧,前线还有战事等你处理。我也要去找我祖母了……” 凤悠悠起身拉了自己的大白马要走。 “悠悠。” 顾霆霄攥住她手里的缰绳,手握在马鞍上,不让她上马。 “这个身份真的这么重要吗?不管我是谁,你跟我回大南,我们出兵夺回西戎,杀大国师,为你父亲报仇,不好吗?” 凤悠悠使劲扒他的手,“身份怎么不重要了?小九你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为何偏要背负顾霆霄的恶名?他可是当年灭了你母后许家一族……” “小九,你还想一直顶着他的名字一辈子,你如何对得起娘亲的在天之灵?” 想起许皇后,这个没有血缘,却是实实在在对她最好的娘亲,凤悠悠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光。 如果不是那天,在皇家陵园,听见孙嬷嬷的那番话,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连许皇后都在利用她。 故意把她当作亲女儿,又设计让自己身死王皇后的手上,并让李怀玉告诉小九,是她凤悠悠告密给王皇后。 真不愧是许皇后,多年蓄谋,既让小九因为她的死,誓要灭了成帝的天! 又抹除了小九心中最后的温柔和牵挂,从此一心只为复仇! 也从此,记恨长公主。 她断然抢过缰绳,蹬上马镫翻身上马就要走,可人在空中就被顾霆霄抱了下去。 “悠悠,对不起。” 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隐隐在痛。 原来,凤悠悠已经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许皇后利用的事,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怪罪母后的意思。 他可怜的姑娘,教他如何不心疼? 他终于开始有点明白,对于凤悠悠,大南的皇宫,真的只是一方牢笼。 在那里,每个人都只把她当成棋子和人质。 就连他这个以爱她的名义,只想把她捆在身边的人。 怪不得她说,她不承认顾霆霄是她的夫君。 她这是在给自己再爱一次的机会!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让她身处险境。 “不行,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走开!别拦着我!” 如今的凤悠悠确实已经不是从前弱不禁风的样子,她一把就夺过顾霆霄手里的缰绳。 两个人把缰绳抢来抢去。 不远处有送信的鹰隼降落,明心急匆匆地上前取了信件看了,在一边正等得不耐烦。 这会儿见凤悠悠要上马,还以为要出发了,赶紧招呼手下动身。 “都警醒点儿,大南边境锁魂关有战况,我们得赶紧赶过去。” 可是再看那两位主子,半天也不上马,也没动静,不知道在干嘛。 明心上前查看。 “主君,出发了吗?” 打马上前,却见他们两个,挤在马肚子上,你瞪我,我瞪你,凶巴巴地,针尖对麦芒,鼻尖戳着鼻尖,都快亲上了。 明心一看形势不对,立即掉转马头,麻利地打马往回走。 其他几十个暗卫也心知肚明的转过身去,人和马都是面无表情,木头一样,杵成一排。 “大南边境战事要紧,刀锋入骨不得不战,明心他们在等你,你快走吧。别挡着我,我要回去找我祖母,她发现我不见了,一定急疯了。” 凤悠悠把脸偏向一边,躲开面颊边他的气息,垂目不看他。 顾霆霄缓缓松开她,轻声叹喟,“你既然说,一定要用小九的身份才能娶你,当然可以。但是,放你一个人返回盛乐,是不可能的。” “明心,派专人把李怀玉看好了,出发往锁魂关。” 冷冷地转过身,顾霆霄上了马,倨傲冷若寒霜,伸手把正想上马的凤悠悠拉进自己怀里坐好。 凤悠悠的大白马委委屈屈地跟在他们身后。 凤悠悠生气地挣扎了几下,“我要回盛乐!” “放心,我会派人把你祖母也接来,等处理了锁魂关的危机,再杀大国师不迟。” 大部队陆续出发。 凤悠悠娇小的身体被他宽阔的胸膛笼住,“西戎安全了,等我来娶你!” 轻柔地吻在她额角,温柔劝道,“悠悠,别再发脾气了,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但你一个人留在西戎,真的不是个好主意。除了这一点,其他的,我都听你的。” 凤悠悠果然安静下来,她的目的就是要顾霆霄真正恢复九皇子身份并称帝。 “现在你未娶,我未嫁,男女有别,可以别搂那么紧吗?” 顾霆霄嘴上说着,“嗯,好。” 手上却搂得更紧。 “手放下去一点!” “唔,好。” 他懒洋洋的应着,手从她的胸,缓缓往下移到臀。 “这里吗?” 凤悠悠狠狠揪在他手背的皮肉上,“就是这么尊重我的?虽然我答应嫁给你,可我现在还不是你妻子。” 指尖掐着顾霆霄手背上一点点皮肉,痛得他龇牙咧嘴松了手,“好了我老实了。” 明心从后面追上来,递过刚才鹰隼送来的信件,“主君,西戎骑兵本来已经攻入白河一带,今日却忽然退出锁魂关,赵将军觉得此事非常蹊跷。” “唔,很好,锁魂关到底发生什么?” 顾霆霄挥挥马鞭,众人策马,一路疾驰如风。 日暮时分,大队人马临近锁魂关。 锁魂关地处大南和西戎边境,一边是草原戈壁一边是丘陵荒山。 大队人马在暮色中,飞扬起一路的漫漫黄沙。 “西戎骑兵就在附近出没,这附近很可能有埋伏。” 大队人马,很容易被发现,于是,众人分散成十几路,绕路进入锁魂关。 凤悠悠顾霆霄和明心一起,走的是丘陵荒山中的一条隐蔽小路。 明月东升,秋霜白露。 山路石阶狭窄,马匹走不快。 夜里的风很冷,不过,躺在顾霆霄怀里的凤悠悠,已经快要睡着了。 可惜出来的时候,准备得不够充分,只有一辆马车,给李怀玉坐了,她也不想坐。 现在一天都没吃东西,骑马赶路又困又饿。 “真的好饿。” “再忍忍,就快入关了。” 凤悠悠肚子呱呱叫。 只能取下琉璃瓶把玩着,观察一下小蛊虫们的长势,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些小蛊虫长得很快,这一天的功夫,就从针头那么大点儿,长成芝麻那么大。 一群一群地,在琉璃瓶里面爬来爬去。呆头呆脑,有点可爱。 凤悠悠乌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 “它们什么也没吃,为什么能长这么快? . ” 顾霆霄小心看着路两边的深沟。 “谁说它们什么也没吃?它们已经在吃你了。” 凤悠悠背脊一凉,想想被这些虫子咬就很可怕。 “你别瞎说。” “我才没瞎说,现在它们认了你做主人,它们就会不断从你身上吸取元气,所以你才会觉得特别饿。” 凤悠悠被他这么一说,身上一麻,“吸我的元气?那我被它们吸干了怎么办!” 顾霆霄凑在她耳边笑出声,“你吸我啊,我不怕。” “滚!” “放心,它们所需要的元气,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你只需要每天多吃几碗饭就行了。等你把它们养大,它们就能为你所用。” 凤悠悠望着小蛊虫们,乌眸发亮,“美人蛊,好啊,到时候,我头一个,要在你身上下蛊,让它们控制你,让你乖乖听话!” 顾霆霄连连发笑,“唔,那我可等着!” . 第179章 逆风跃马得军心 “什么味道好香啊?谁在烤肉?” 凤悠悠正饿的慌,夜风一吹,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好像烤肉的味道。 “也许是大国师派来杀你的军队正在烤肉。” 顾霆霄低头看着她讪笑。 “你知道吗?你父亲的军队铁骑军就在这附近,他们知道你我一定会来锁魂关,所以守在这里,随时准备截杀你的性命。铁骑军曾是你父亲一手组建的亲信军队,曾横扫草原,威名远扬。如今却只剩几百人,沦落成为大国师用来杀你的利器……” “别说话。” 凤悠悠打断他的话,侧耳倾听。 远处有杂乱的,像是人的惨叫声? 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三人抬头看天,觉得不对,“怎么这么多烟?” 原本银盘一样的月亮不知何时,消失在乌蓝的天空中,被一团一团的乌云遮蔽。 黑色的浓雾,随着夜风而来,天地间陷入一片混沌。 顾霆霄策马跑上前方的山头,俯瞰远方。 入目的是烈火焚化天地,如人间炼狱般的末日景象。 “果然是西戎铁骑军扎营的方向,他们遇上麻烦了。这火可不是人为的,而是天火。” 草原上火灾非常罕见,可是,一旦出现火灾,加上风的蔓延,后果十分可怕。 浩瀚草原被浓烟笼罩,沿着无边的天际,一片混沌中,亮着一线跳跃的火光,正由远及近疯狂蔓延逼近! 形成一条迅速移动的火线,追着西戎铁骑军,逼得他们疯狂逃命。 再强悍的军队,在天怒面前,也只是被死神索命的弱小蝼蚁。 许多人被火苗吞噬,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西戎骑兵们慌了神,只顾着躲着火苗跑。 随着风势,混乱的火场和军队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顾霆霄策马就往山下跑。 看这火势,铺天盖地快如旋风疾走。 他们要是还傻傻地站在这里,也会被火苗追上身的。 得赶紧从山下绕过去进入锁魂关,锁魂关前有戈壁滩这天然的防火隔离带,关内是安全的。 怀里的凤悠悠却一把拉住了他的缰绳,冷不丁从他腋下钻出去。 他的马一个趔趄,差点把他们俩摔下去。 凤悠悠翻身下马,一个口哨,一直跟随的大白马立即就来到身边。 “凤悠悠,你要干什么?” “我要救他们!” “天灾大火,你如何救?” 顾霆霄都觉得好笑,"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神女,真能呼风唤雨?要给他们来一场降雨吗?" 伸手去捞她,却发现,她早已经不是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凤悠悠轻身躲过他的手,回眸哂笑,"哼,我说了能救他们,就一定能救!" 她翻身上马,向着火场狂奔而去。 浓烟中,西戎军队的黄色军旗明艳醒目。 扛着军旗的领头将军正在人群中乱了阵脚,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忽然被天火追得满地跑,他一下在浓烟中分不清方向。 眼看身后的火线越逼越近,心中怆然,难道天要灭铁骑军,这仅剩的几百人也不放过? "把军旗给我!" 前方滚滚黑烟里,忽然出现一匹白马逆风而来,马背上傲立着一位蒙面的蓝衣少女,英姿飒爽,快马迎风。 他怔愣了一下,手上的军旗便被那女子,隔空夺走! “用衣服护住头面,逆风冲过火线去!快!” 凤悠悠大声朝他喝令。 两人的马匹交错而过,手中明黄色的军旗,逆风招展,在浩瀚的天际,如明灯照亮混乱的火场。 "都掉转马头,跟着我逆风冲过火线!" "驾!" 大白马破风扬蹄,一声嘶鸣,腾空跃起,从看似狰狞可怕的火线上一掠而过! 紧跟在她身后的顾霆霄和明心也学着她的样子,用袖子罩住头,策马冲过火线。 众人见有人越过火线,而且分毫未伤,也纷纷掉转马头,跟着军旗,逆风策马跃过火线。 不一会儿,原本惊呼哀嚎的世界便安静了。 众人看着大风带着火线和浓烟,呼啸着离他们远去。 死亡的威胁,也随之逐渐消散。 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是这位抢了军旗的女子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几百人中除了先前顺风跑时被烧死烧伤的几十个。 那些随着凤悠悠逆风跳过火线的人都没事。 最多,因为没来得及给头面部做好保护导致脸被灼伤,头发衣服被燎。 凤悠悠身从火中过,没有一点伤,她微笑着把军旗递回到将领手上。 “顺着风跑,是不可能跑过风的速度的,只会被火焰带来的死亡威胁压制,最后被火吞噬,葬身火海。而逆风一跃,看起来很可怕,实际上,只要你跳起来避开火苗,跳过去了,就安全了。” 将领是个年轻人,满脸是烟尘,灰头土脸的笑着,双手接过军旗,羞愧难当。 "姑娘教训的是,刚才是我自乱了阵脚,差点让整个军队跟着我陷入火海。" 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感激又佩服。 见凤悠悠揭开脸上的布,露出姣好的容颜,他有些局促地行礼。 “在下慕容飞,多谢姑娘相救!” 身后的士兵也都纷纷下马拜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凤悠悠得意瞟了顾霆霄一眼,顾霆霄也回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她来得真是够及时,一下就救了铁骑军众将士的性命! 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日后他们知道了救自己的就是成尹大单于的继承人,正是他们日后的君主。 他们自己也一定认为这就是天道! 这就是来自天家的恩威。 慕容飞当然想不到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是谁。 他打量了一下凤悠悠的穿着,衣服像西域人的打扮,不像商人,也不像牧民。 长相又像中原人,又像他们西戎人。 身边还跟着两个凶巴巴的,看上去像是保镖的家伙。 他实在是猜不着她的身份。 "姑娘烈火中救我等性命,在下感激不尽。姑娘胆识和勇气,实在令我等佩服,敢问姑娘芳名。" 凤悠悠正想扯几句,顾霆霄马鞭一挥。“别废话了,我们还要赶路,再晚就入不了关了。” 他牵上凤悠悠的马就走。 慕容飞赶紧追上前,“姑娘,如此大恩,在下日后定要相报啊……” 顾霆霄见着他那发光的眼神就烦,一鞭子差点甩他脸上,"我家姑娘姓名不方便随便向外人透露。"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慕容飞,冷声嗤笑,"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们大家一定还会再相见。现在,滚远点儿,别跟着。" 慕容飞被马鞭怼脸,自然不悦。 要不是这人是姑娘身边的保镖,他倒是立马干一架。 横了顾霆霄一眼,拨开他的马鞭,忍着气耐心劝道。 “这位公子何必如此出言不逊?在下只是想报答姑娘恩情。" 他转头朝着凤悠悠温和微笑,"姑娘要入关做什么?这锁魂关四周荒无人迹,又战事不断,很不安全。” 凤悠悠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顾霆霄和明心,“我们是生意人,今天必然入关。放心,我有两个家丁保护,他们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 看着慕容飞失落的神情,她勉强地回了个笑容,拉上缰绳走了。 众人目送他们消失在烟雾中。 慕容飞摇摇头,他当然不相信,三更半夜,荒山野岭,会有人跑来这里做生意?嗯 三人策马往锁魂关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的风力已经小了很多,远处的火势也随之停止,慢慢消散。 黑夜逐渐恢复平静。 远处,与他们一样遇到草原火灾的,还有李怀玉一行人。 马车走得慢,这时风势已经很小了,火势不再蔓延。 当李怀玉的马车走出山丘时,只见到火灾过后一片满目疮痍的草原。 知道要回大南了,他在马车里换回了太监服。 做为大南皇城司的掌事太监,他一向行事低调。 因大南如今的特殊情况,真正的掌权人只是个侯爷,大家都自降一级,李怀玉也从不着绣蟒缕金的掌事太监服。 从来都是一身普通的青袍乌纱,素洁清朗,倒是更衬出他原本艳绝的姿容。 . 听见驾车人见到火场的惊呼,他才发现驾车的马夫从他自己的手下人,换成了一个陌生的暗卫。 他撩起帘子看着这个面生的暗卫,“你叫什么名字,侯爷让你来的?” “是,大人。我叫郑田。” 暗卫驾着马车,“很快要入关了。” “李掌事,侯爷交代了,您有伤未好,让属下好好照顾您。” “哦~” 李怀玉在他背后,眼神露出阴冷。 他跟着顾霆霄这么多年,对顾霆霄的脾性太清楚了。 显然,顾霆霄忽然换掉他身边的人,一定是在怀疑什么。 为什么他会怀疑自己的忠心? 想他在顾霆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就为了能得他一眼青睐。 最后换来的,却是不信任。 “还要多久,到锁魂关?” “李掌事,快到了……” 驾车的人忽然一声闷哼,李怀玉警醒地掀起帘子,眼前一阵黑,一个人影如风般闯入。 夜色如漩涡一般溶化,弥漫开来。 那个人,墨发白袍,唇角噙着危险冰冷的笑意。 “小美人,你主君早就不要你了,你还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啧啧,这是为何?” 大国师手中的白羽扇轻轻一扇,李怀玉便被人摄去了魂魄一般,双眼空洞望着前方,仿佛是在问自己,“为何?” 心间沉入自己多年前的记忆中。 那时候,他刚入宫,十岁。 父母把他卖入宫当太监,被太皇太后选去当药奴。 太皇太后痴迷炼药,各种稀奇古怪的药。 有些说是可以长生不老,有些可以肠穿肚烂,有些可以驻颜美容。 这些药都会先拿他们这些药奴试药几年。 其实那些药大都有毒,药奴们要么被慢慢毒死,要么当即丧命。 同他一起进来的小太监不是聋了就是哑了,要么被毒死了,只有他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越长越像女人。 因为他长得好看,太皇太后便安排他与小九一起在寝殿里伺候香炉。 小九是太皇太后皇里的红人儿,他们这些小太监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表面称兄道弟,暗地拉帮结派。 只有他是真的喜欢和小九一起玩。 有一天,太皇太后派他跟着小九,陪当时的太子爷,上雪峰山上的寺庙里学武和悟禅。 小九很聪明,方丈教的东西,他学得很认真很快。 太子爷比他们还大几岁,贪玩成性,什么也没学会,倒是学会了赌钱。 那段日子,他整日在后院跟一群来路不明的江湖朋友赌钱。 小九负责帮太子爷打点成帝派来监视太子学习的内史官和大太监。 还替太子爷完成作业,抄佛经,送给成帝看,骗得成帝哈哈笑,还以为他那个宝贝太子学得了多少东西。 直到有一天,太子爷赌钱输光了,他就莫名其妙地被太子爷的那些狐朋狗友用麻袋装走了。 打开麻袋,他看到的是一个老头朝着他,昏暗双目散发着恶心的猥琐光芒。 “大爷我什么样的没玩过?这长得像小姑娘的小太监,我还真没玩过。” . 第180章 流氓滚出去 在太子爷那一帮人眼里,太监贱如猪狗,生来就是被他们玩弄,嘲笑的奴才。 只有小九把他李怀玉当个人。 小九撞开门,怒目眦裂骂着那些垃圾,冲过去和那些人撕打在一起。 虽然小九的武功很好,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是几个大人的对手。 可是小九就是那么倔,打不赢也要打,也要替他出气。 小九不仅被打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混乱中,还被人识破是个假太监。 假太监可不是小事,那些人正要去报告太子爷,出门却被来历不明的暗器所杀。 小九好像知道暗器从何而来。 他说他已经不能在皇宫里待下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过,时机成熟,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小九让他等着,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许皇后去世的那天,他在冷宫也曾听见过小九对凤悠悠许诺,有一天会回来娶她。 凤悠悠在冷宫等待八年,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等小九回来? 凭什么凤悠悠可以苦尽甘来,他李怀玉的心永远见不得光? 李怀玉的思绪困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 大国师用摄魂术轻易看见了他记忆里的黑暗和软弱。 所谓摄魂术,就是一种能进入人心的幻术。 被它找到记忆中的软弱和恶念,它就能打开人心中,那扇满是灰尘的黑暗大门,让那些罪恶的想法疯狂滋长! 李怀玉只见眼前的白羽扇轻轻一晃,幻影重重,凤悠悠的脸出现在面前。 大国师空远虚幻的声音缓缓传来,“小美人,你嫉妒凤悠悠,哼。” 李怀玉凤眸中暗了暗,木然念叨,“我嫉妒凤悠悠?” 看着眼前出现的凤悠悠俏皮的幻影,李怀玉眼中逐渐生出妒恨,面目随之变得扭曲。 “是,我是恨她,我恨不得她立刻死!” 想起他上次妒恨凤悠悠,朝她下毒没有得手,他心里就恨的牙痒痒。 大国师唇角微勾如月,“很好,乖孩子。” 伸手抚过他的面颊,李怀玉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染上一层飘忽如烟的诡异黑影。 再望向大国师时,满眼都是无比的崇拜和信任。 大国师淡然下着命令,“我要凤悠悠的命,只有她死了,蛊王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认我作主人!” “三天之内我要她的命。” 李怀玉神情入魔般,凤眸里满是恨意,慎重点头,“遵命。” 大国师满意的转身而去,“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此时的凤悠悠已经到了锁魂关。 锁魂关的隘口楼门上点着烽火。 到了大南的地界,凤悠悠一想到,终于可以吃饱喝足,心情大好。 马儿们的蹄声也开始欢快起来。 早就在楼门上等候多时的赵将军,老远看见他们策马过来。 赶紧令人开门。 见着女皇陛下安然回来。 赵将军心情甚是复杂。 作为先皇留在九皇子的辅臣,他当然是希望九皇子早日称帝的。 如今,九皇子冒险也要将女皇陛下找回来,可见九皇子仍然无心称帝。 但,这是主君的意思,他为人臣子,不敢违抗。 赵将军早早开门,下来到门外,带着众将士恭恭敬敬的,跪地迎接。 “女皇陛下万岁,臣等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凤悠悠以前还做做样子,现在她懒得跟众人客套。 不耐烦的叫他们起来,像个邻家的小姑娘一样,拽着赵将军的袖子就走。 “行了行了别跪了,快起来赵将军。你还是赶紧带我去吃饭吧,我一天没吃饭都快饿死了……” 众人见女皇陛下这俏皮样,个个都被逗得低头憋着笑。 她瞟了一眼顾霆霄,心想,哼,这皇位很快就能甩给你了! 顾霆霄内心摇头,用皇位都拴不住的女人,哎,头疼! 锁魂关虽然地处偏远,但女皇陛下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是奢侈的级别。 赵将军给女皇陛下和摄政侯的住处布置的琼瓦玉阶。 一入城顾霆霄便被请去议事了。 她一个人一顿饭吃到昏天黑地,又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这几天在草原上跑来跑去,可真是累死她了。 休息好了,她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捶打着了一堵人墙。 不用看也知道是顾霆霄,他昨夜什么时候进来的,凤悠悠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使劲扒开顾霆霄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一脚把他踢下床去! 顾霆霄一脸懵地从地上爬起来,半梦半醒睁不开眼,“悠悠啊,我刚睡着,你踢我干什么?” 凤悠悠没好气的推开他,“谁让你睡我床上了?你未婚我未嫁,睡一张床合适吗?” 顾霆霄哭笑不得,嘴角一扯,洒然道,“你我都在一张床上睡了……” 他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快八个月了!” “以前我们都是睡一起,怎么突然就不让睡了?” 凤悠悠起身,冲上前打开房门。 指着外面,白皙脸颊微扬起,“以前你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顾霆霄苦瓜脸,“我……”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不到你娶我的那一天,请你学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与你的未婚妻相处!” “像你现在这样,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爬别人的床,是流氓!现在滚出去!” 凤悠悠抓起他的衣服和佩剑,不客气的扔到门外。 门口守着的几个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跪了一地。 凤悠悠叹了口气,朝他们挥手,“没你们的事儿,都先退了吧。” 士兵如负重释,争先恐后的跑了。 凤悠悠回头见顾霆霄正一脸不屑的往床上倒,她就知道这男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这样都赶不走。 她气得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往外拖。 别说,现在她体内的大还丹逐渐生效,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顾霆霄一个不注意,竟然让她摔了个趔趄。 他顺手就搂住凤悠悠滚在床上。 看着她气得抓心挠肝的样子,一把掐住她软腰。 低笑,“凤悠悠,你别作得过分啊。” 被他从身后搂了个结实,凤悠悠挣扎两下,脸颊微红,怒目瞪他,“你才过分!” 顾霆霄扬了扬眉,慵懒暗哑的声音在耳边,“本来我刚睡着,你要把我吵醒,现在我睡不着了,我得要一个亲亲才能睡得着。” 一个亲亲?信他的鬼话! 到时候一万个都不够,要是直接被他强推了,他说他会用恢复小九的身份的事,可能就泡汤了。 “你答应过我,恢复九皇子身份,称帝再来娶我的。你……”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顾霆霄旋身捉住她腰身,挺拔的鼻尖抵在她面颊。 他低沉声音里拖着的懒懒尾音,像隐藏在心中的小爪子在诱惑她,在挠她。 她努力不去在意顾霆霄呼在颈侧的沉香气息,也不敢看他潋滟的眸光。 她自认为表情很冷静,可是,呼吸还是不能自持的变得紧张。 要命了,她是越来越心神不宁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霆霄听着她的心声,心情大好。 原来她也有不能自持的时候? 那他今天要是干点儿什么,她是不是拒绝不了? . 第181章 看来你是真想死 “狗贼,吃我一棍!” 两个有情人正含情脉脉就要亲上的时候,一根虎虎生风的烂木头拐杖,突然迎头戳在顾霆霄脑门上。 他一个猝不及防,眼冒金星滚下了床。 正想骂人,爬起来一看,害!原来是凤悠悠的那位霸道的老祖母来了! 凤十三昨夜嘴巴都说干了,连哄带骗,才把这位不好惹的老太太从盛乐请到锁魂关的。 她听说凤十三是凤悠悠忠心的部下,才半信半疑地跟着她来到锁魂关。 刚到凤悠悠住的院子,老祖母就着急找她的小孙女。 刚好这房门大开,也没人守门,老太太老远就听见两人在房间里吵架。 她直接不声不响自个儿就冲进来了。 正好瞧见顾霆霄和小孙女两个,只着了寝衣躺在床上,顾霆霄那斯还强摁着小孙女要非礼她! 这还得了? 她一拐杖就戳了过去! 老祖母虽然看上去颤颤巍巍,可是精神头十足,举着拐杖追得顾霆霄气喘吁吁。 这可是凤悠悠的亲祖母,顾霆霄不敢得罪。 他极为勉强的压下怒气,温声道,“老祖母,有话好好说,您先把拐杖放下……” 老祖母一听顾霆霄跟着悠悠喊她祖母,她更生气了! 她双手叉腰,气势滔天,指着顾霆霄就骂。 “呸!你也配叫我祖母?我那可怜的孙女,嫁人几个月我们才得知消息。要不是成尹拦着,老婆子我单枪匹马也要杀进大南皇宫,剁了你个王八蛋!” 在老祖母眼里,大南朝的人都不是好人,大南太皇太后扣押她两个孙女多年,借此压制西戎,胁迫她儿子成尹向大南称臣。 作为大南当今掌权人,同时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又强娶她小孙女凤悠悠的摄政侯顾霆霄,当然是绝对的坏人! 凤悠悠见是祖母,急急找了件外裳穿了,上前劝架。 “祖母,您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老祖母脸上的怒气愣了愣,“不是那样是哪样?我都看见了!” “老祖母,您真的误会了……” 凤十三着急忙慌的追进来,“我滴个老祖宗诶,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快快跟我出去……” 她拉了老祖母,朝着被追打的顾霆霄赔笑,“侯爷,不好意思,是我没看住老祖母,让她跑来闹事了。” 凤悠悠和凤十三两个,一个挡一个拉。 奈何老祖母气头上的人,生猛无比,三头牛都拉不住。 想起自己唯一的小孙女被这个混蛋欺负,老祖母气得血压直冲,举起拐杖就打。 不,她是想杀了顾霆霄。 奋力拔出拐杖里面的长剑就刺过去! 一时间,房间里面乱成一团。 “顾霆霄你这个禽兽,拿命来!” “祖母!” 老祖母举着剑追着衣衫不整的顾霆霄到处跑,挥剑一阵乱砍,削铁如泥的剑锋从他咽喉、胸膛向下险险掠过,衣服削了个七零八落。 发冠被削散了,衣服也破了,简直狼狈不堪! 院门口一众暗卫纷纷挤在院子门口抻着脑袋,十分八卦的看着他们侯爷被三个女人追着拉来扯去,好不热闹! 他们侯爷向来冷面高傲,这会儿,老祖母拿剑追杀,他只能左躲右闪,老祖母破口大骂,他还得好声好气的。 从来只见他骂别人,何时见过他被人打骂得这么惨? 明心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嘿嘿笑道,“啧啧啧……这三个女人,没一个好对付,三个加起来,想想就可怕,惨啊!” “哐!” 院子门被老祖母用力关上,顾霆霄一身狼狈被扫地出门。 他侧目看着门两边看热闹的众人,一脸铁青黑得能滴出墨汁。 暗卫们见主君这吓人的眼神,生怕被当出气筒,慌不择路转身逃跑。 “明心!” 一声冷喝,明心背脊一凉,缓缓转身,尴尬地扯了个笑容,“侯爷,有何吩咐?” 顾霆霄拧了拧眉心,“给我更衣。” “哦~” 明心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 内院。 凤悠悠和老祖母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凤十三在旁边侯着,不时给她们斟茶。 老祖母担心的询问悠悠,“悠悠,昨日你进了王宫,我一直在外面侯着,后来,王宫出现动乱,我很担心,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正当我到处找不到你,急得冒火时,这位女将军找到了我。” “悠悠,你跟顾霆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抓到你的?他是不是要把你抓回大南继续做他的傀儡?” 老祖母一连串的问题。 凤悠悠慢条斯理的吃着点心,不紧不慢地回答。 “祖母,他不是来抓我的,他也是担心我的安全。” 老祖母就不懂了,她明明记得,凤悠悠刚来西戎,差点被顾霆霄找到,她也是故意躲着顾霆霄的。 这会儿,怎么又替顾霆霄说话了? 凤悠悠知道祖母是担心她受制于人,毕竟她从一出生,就在大南皇宫做了十八年的人质。 祖母对她这个孙女,除了血缘上的关爱,对她的生活情况,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祖母,虽然最开始,我嫁顾霆霄确实是被迫的,可是现在,我已经愿意也答应嫁给他了。” “你,愿意嫁给他?现在你要跟他回大南?” 祖母手上的茶盏都颤了颤,往桌上一摔。 “不行不行,他年纪太大了!成尹跟我说过,说顾霆霄已经三十六了,他早就妻妾成群,并非良人。” “侯爷看上去很老吗?”凤十三噗哧笑出声。 老祖母年纪大了,什么毛病没有,就是眼神不太好。 “我看他,头发都白了,绝对不只三十六!一把年纪,还想娶我十八岁的小孙女?无耻!”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顾霆霄……” 凤悠悠想要解释,祖母却固执的温声劝道,“悠悠,祖母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回西戎,你怎么能回去呢?” “我没有……” “我知道你在大南长大,学的是大南的礼仪,认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是……” 凤悠悠开了几次口,都被老祖母打断。 她发现,这脾气霸道的人,年纪大了更是固执得可以,完全听不见她的话一样。 老祖母站起身,目光坚定而自豪,拍着胸脯道,“我们草原女子,不吃这一套老古板!我们草原女子一生崇尚自由,只嫁与自己心心相印的男人!我草原女子,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 凤十三在旁边头一次听说婚姻还有女子自己做主的? 新奇! “我悠悠这样美的姑娘,得嫁豪情壮志的草原英雄!他顾霆霄只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奸佞小人,他配不上我的悠悠!” 老祖母忽然眼珠子一转,煞有介事的问凤十三,“喂,丫头,你到底是帮谁的?” 凤十三眨眨眼,这世上只有箭心对她最好,然后就是陛下。 现在箭心不在了,但箭心生前,在魏国军营前,留过话,要她保证陛下的安全。 那是箭心死前最后一个命令,也将是她余生一直执行的命令。 “我,我当然是帮陛下的。” “好。悠悠,只要有我在,绝不让那狗贼再欺负你!老祖母一定会带你从这里逃出去,回到大草原,在那里,我们大草原的主神,一定会保佑我的悠悠,找到与自己真正相爱的人!” 老祖母凛然一拍桌子,满桌子的杯盘都震的叮叮当当,杯子都碎了好几个。 凤悠悠数了一下,这都是阿谀奉承的地方官送的珍贵瓷器,价钱不便宜,老祖母一拍桌子,就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真是肉疼。 她无奈地摇摇头,“祖母,您别那么激动,顾霆霄要真像您想得那么坏,您都拿剑砍他了,他还会让我们两个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吗?” 老祖母想想好像有道理,可她眨眨眼,仍然固执的说,“我不管,他敢再来我还敢打他!” 傍晚时分,凤悠悠正同祖母一起吃饭。 近日,她养的小蛊虫逐渐长大,她也是越来越能吃了。 凤十三从外面得了消息回来。 “陛下,听说今日,铁骑军来攻锁魂关,从前铁骑军可是一路打到白河不曾有败绩的,今日,一战便被赵将军擒下首将!” 凤悠悠放下筷子,有些关心,“那首将叫什么名字?” . 凤十三想了想,“好像是个复姓!” “慕容飞?” 凤悠悠连忙往外跑。 有执刑的鞭子在空中甩出刺耳声响。 锁魂关的城楼上秋风习习,阳光明媚。 旗杆上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光着膀子,肌肉硬朗的背部,裸露着纵横交错的鞭痕。 赵将军悠闲的在一旁晒着太阳,监视行刑。 赵将军曾经三次败在慕容飞的手下。 上一次慕容飞还曾领着他的铁骑军打进了白河地带。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这铁骑军,像是有什么内在的原因,溃散不成军。 首将慕容飞今日,忽然领着几十个伤兵,狂妄自大的来攻打锁魂关。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战下来,他擒获了慕容飞。 铁骑军真正的主力仍然没有出现。 逼问他铁骑军主力为何消失了踪迹。 结果慕容飞就是不说。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杀了我吧!” “慕容飞,后生可畏呀,可惜了。” 赵将军摇摇头,划掉文书上的名字。 执刑的士兵,扔了鞭子,换了把刀走过去。 “慢着!” 远处一声喝令。 赵将军疑惑的回头。 顾霆霄换了一身玄衣鹤氅,正走上城楼。 身边还跟着女皇陛下。 “侯爷!” 赵将军不明所以。 看着顾霆霄走到慕容飞面前,摇摇头,故意揶揄啧道,“慕容飞,昨夜真是白救你了,你竟然跑来你的救命恩人手底下,故意找死?” 慕容飞正闭了眼睛,安然地等死呢,听见顾霆霄的声音。 他惊觉有点熟悉,睁开眼,见到顾霆霄,又见到他身后,正站着昨夜救过他的那位姑娘! 他原本视死如归一般平静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 “姑娘……”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对,瞧这阵仗,这姑娘显然是大南朝身份十分尊贵的人物。 他自嘲一笑,阳光下,明朗笑容,在鲜血的衬映下显然有些凄然的美好。 “请恕慕容飞冒昧,不知姑娘身份。我本来在遗憾,此生没有机会再见到姑娘了,没想到阴差阳错,我竟然撞到姑娘手底下了。能让我在死前面见姑娘芳容,我死也甘心了。” 顾霆霄抱着双臂,一脸阴鸷地盯着他说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唔,看来你是真想死!” 他挥手示意赵将军,凤悠悠连忙拉下他的手,“侯爷!” 转头朝不知所措的赵将军说,“侯爷的意思,是放了慕容飞。” “啊?” 赵将军不明白,虽然他们陛下是西戎人,可这打仗,敌我分明,并非儿戏。 两位主子一个说杀,一个说放,他听谁的? 他不知道,本来顾霆霄是跟凤悠悠商量好了放了慕容飞的,只是因为慕容飞说那些倾慕凤悠悠的话,气到顾霆霄了而已。 赵将军见顾霆霄并不反对,他也只好给慕容飞松了绑。 “慕容将军,你为何要来送死?你那几百骑兵呢?藏哪里去了?” . 第182章 这女人管不住了 “慕容飞,你快说,我父亲还有铁骑军到底遭遇了什么?” 面对凤悠悠的提问,慕容飞只是望着她悲凉冷笑,血丝从嘴角蔓延开来。 赵将军在旁无奈道,“陛下,这些问题我已经问过他了,这小子一根筋只想死在我们手上。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慕容飞抬头看着凤悠悠,目光深沉,喉咙里血气腥甜,“昨夜我竟然没有认出,姑娘就是成尹大单于的小公主。真是天意。” “公主,慕容飞愧对成尹大单于,愧对公主……” 他单膝跪地就要行西戎的军礼,许是身上伤势过重,险些跌倒在地,凤悠悠一把扶住他。 慕容飞俊朗的脸苍白如纸。他身上多处重伤,伤口不断淌血,看起来不先处理一下伤口,话没说完,人怕是要没了。 凤悠悠连忙招军医给他止血。 慕容飞痛得眼中赤红,目光却满是敬慕地看着凤悠悠笑着叹道,“公主眉目神韵可真像成尹大单于,心地也跟大单于一样好。” “呵,像吗?像你干嘛早没看出来?” 顾霆霄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转身,招人搬了把椅子坐着,一身寒气地睨着他们两个。 慕容飞眼睛只跟着凤悠悠转,哪里知道旁边正有人对他虎视眈眈? 他暂时推开军医为他包扎伤口的手,在自己衣襟里摸出一个皮制的信袋,虽然他满身是血,可是信袋却保存得干净。 “这里面装的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信。大国师叛变,你父亲才知道他派去寻你们两姐妹的谢轻风也是个叛徒。他知道了你姐姐的死讯,担心你的安危,只好请你祖母出山去大南找你。” 凤悠悠急切的打开,龙飞凤舞的笔墨痕迹还很新鲜,仿佛她父亲写完这封信,正站在面前向她娓娓道来: “悠悠,原谅父亲现在才接你回西戎。我一直在等西戎与大南能和平解决此事。 如今西戎出现叛徒,我大女儿又命丧魏国,我不能再让我的小女儿留在大南冒险。 是父亲没用,这些年,让你们娘仨受苦了。 我让你祖母接你回西戎,是怕谢轻风对你不利。眼下西戎不太平,你暂且跟着你祖母。 老太太脾气古怪霸道,悠悠听话,容忍些。待我领铁骑军平定了叛乱,很快便来接你回家。” 凤悠悠没见过父亲长什么样,可是见这温柔的言语,如同慈父站在面前。 捏着手中信笺,眼中已是一片湿润。 待他平定叛乱? 接她回家? 他还如何去平定叛乱? 如何接她回家。 垂下长睫,眼泪便如晶莹露珠染湿了睫毛。 “当时成尹大单于还很有信心平定大国师叛乱。写下这封信让我送给祖母转交给公主,期待与公主早日相聚。” 慕容飞见着她伤心了,浅叹了口气。 “没想到,信还没送出去,当天,大国师只身闯入王宫。战场拼杀的招数无力抵抗大国师的巫蛊术,转眼大单于死于国师的蛊虫口中。铁骑军也被大国师控制了!” 众人都听着他说话,都惊讶于,什么样的巫蛊术,能敌千军万马? 慕容飞嗤笑自嘲,“当时,确实是我们太轻敌了,以为大国师只是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却不知,只要他一挥手,铺天盖地的蛊虫袭来,任你千军万马也只有尸骨如山。” 想起大国师的蛊虫在活人的身体里钻来钻去,瞬间皮开肉绽,血肉四溅的凄惨死状,慕容飞痛苦的闭上眼睛。 “大国师就是要戏弄铁骑军,他要铁骑军攻打大南,要么战死在大南,要么死在他的蛊术之下。” “可是成尹大单于生前说过,西戎永不会向大南主动引战。我铁骑军誓死效忠大单于,绝不听从大国师的摆布,所以,成千上万的弟兄,成了国师饲养蛊虫的食物。” “昨夜公主见到的那几百人,已经是仅剩的人马。与其让他们死在大国师手中,不如解散了他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飞显然很压抑,解散军队,显然是下下策。 “所以你只身前来送死,故意败在我手下,就是为了制造战败的表象,迷惑大国师,让你剩下那些兄弟能活命?” 慕容飞苍白薄唇含着血,哂然一笑,“我只能这么做,我不能让铁骑军就这么被国师戏弄杀干净了。” 赵将军知道慕容飞仅凭几百被胁迫的骑兵,就能追在他屁股后面,大破锁魂关,直入白河。 因慕容飞谨记大单于的命令,才退出锁魂关,如今自己能抓了他,也是慕容飞故意来送死的。 赵将军明白自己胜之不武,有点不高兴,同时也佩服慕容飞和铁骑军的血性气概。 众人正纷纷为这位年轻的将军和铁骑军的血性凝神感慨,心中敬佩时。 顾霆霄却冷冷一声嗤笑,硬生生打破这肃静氛围。 “你以为你死了,大国师就一定会放过你那些弟兄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给铁骑军名号抹黑!成尹大单于泉下有知,都得骂你!” 他就是瞅着慕容飞不顺眼。 众人悄悄瞥向顾霆霄,明明这话也很有道理,可是怎么听出了一股子拈酸吃醋的味道? 慕容飞对上顾霆霄的冷冽眼神,他骨头硬,偏不怕这位阎王爷,甚至阎王爷越瞧他不顺眼,越说明自己对他造成了威胁。 他们草原汉子,坦坦荡荡,仰慕的女子有人跟他抢,说明他看上的姑娘有魅力。 他露齿一笑,唇边血色如飞,“慕容飞自知愧对大单于亡灵,我就是要下地去给他谢罪!不如你送送我,哈哈……” 凤悠悠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嘱咐军医带他去疗伤。 这时城楼下有士兵来报,“侯爷,北面有西戎军队,约六百人。” 慕容飞怔愣。 又有士兵来报,“侯爷,来人自称铁骑军,来要人的,让我们放了他们慕容将军。” 顾霆霄斜斜地靠在椅子背上,挑着眉,戏谑笑着,“慕容飞,我说什么来着?你那些手下倒是比你懂事,知道他们的将军如此软弱行为,不配下地面见大单于。” 慕容飞急扑上城墙的垛口朝下望。 见城下来了一队骑兵,正是他手下的铁骑军。 他脸瞬间僵硬,即愧疚又感动,“我不是让他们都走了吗?” 众人抬头见慕容飞无事,全都举手高呼,“放了慕容将军!” 顾霆霄垂目淡然,“来人,把他们伟大的慕容将军,给本座扔下去!”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架住慕容飞,真要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凤悠悠连忙上前拉住顾霆霄的袖子,“好了,本来无冤无仇的,何必非要闹?好好说话行吗?” 顾霆霄惊觉委屈,“本座在闹吗?现在是西戎与大南交战,本座本应杀了他。既然他曾是你父亲的军队,我留他性命。可你竟然还嫌我对他不够客气?” 眼看几个士兵要把满身伤的慕容飞从城楼上丢下去,这么高的城楼,不死也得残废。 她连忙喝止,“住手。” 转头吩咐赵将军,“去把铁骑军都安顿到城内来!” 赵将军一头雾水,似懂非懂的点头。 凤悠悠敛眉环视众人一圈,凛然高声宣布,“以后,这铁骑军归我管,谁也不许动!” 慕容飞一听他这支丧家犬一样的铁骑军终于有主了,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公主!末将慕容飞领铁骑军将士在此,听令!” 顾霆霄捂额定气,宽纵她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他这个夫君商量一下,她自己直接就拍板了。 能耐了,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这女人,他觉得真的已经管不住了。 赵将军将铁骑军安顿好,在城中扎了营帐。 这两天,铁骑军营中,那是相当热闹。 老祖母得了消息赶过来看,故人相见,有说不完的话。 忙了一天,顾霆霄回到内院,发现凤悠悠还没回来。 士兵说她去了铁骑军营中。 他一脸冰冷转身回到房间,正脱下大氅,喝口茶,明心神色凝重进来,“侯爷,前夜李怀玉在路上失踪后,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 顾霆霄银眸凝上一层阴戾,“李怀玉擅长易容,特别是女人。你派人继续找,我得先带陛下回大南。” 明心绷了绷脸上的笑容,作为主君的贴身暗卫,主君跟陛下说的那些悄悄话,他自然不可避免的就听见了。 “侯爷不是说要替陛下报了父仇,再回去恢复身份称帝再成亲么?” “侯爷着急了?” 他提前护着狗头, . 嬉皮笑脸。 顾霆霄削了他一眼,“眼下大南宫中有很多事等我回去处理。” 明心知道他就是佯装高冷,这两天,有老祖母在凤悠悠的房间里,他都是在隔壁独守空房,彻夜辗转难眠。 “主君,您昨夜没睡好吧,瞧这黑眼圈严重了哦~” 明心很关心地瞥了一眼顾霆霄,又瞧了瞧床上的那件鹅黄色纱裙。 自从主君被陛下赶出闺房,他们可怜的主君,就只有把这件纱裙当成陛下,抱着才能勉强睡得着。 睡着了半夜还要惊醒几回,连带着在房梁上睡觉的明心都被吓得一惊一乍的。 顾霆霄见他这眼神,黑脸一红,把手上的茶盏往明心手上一丢。 气愤道,“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你得学会,不该看的不要看!” “快去准备车队!” “是!” * 大南京城外的一间破庙,被一群蒙面执刀的黑衣人包围着。 清晨的秋风瑟瑟含霜,吹着地上的枯叶打转。 破庙内,一个风尘仆仆,身着黑色斗篷的纤长身影立在破败的的雕花窗前,阳光从缝隙里照在他脸上,却照不清他的容貌。 "如今侯爷不听劝,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要想让侯爷称帝,怕是,只有杀了美人。" 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老者。 他身着普通学者爱穿的墨色长衫,执着名贵的折纸扇。 脚上着的是官靴,一看就知道品级不低。 老者沉默一息,再次沉声开口,"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做得不露痕迹。否则,让侯爷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死于非命,他定会闹他个天翻地覆!” . 第183章 陛下冤枉我清白 “凤悠悠必须杀,但不能让侯爷知道是我们动的手。” 老者抬头望向雕花窗前的黑衣人,声音阴森暗沉。 “上一次,我们把杀她的地点选在皇陵,并提前在三个暗卫身上动手脚,让他们看上去死于某种诡异的江湖手段。就是为了不引起侯爷的怀疑。” “本以为很容易能拿她的命,却不想突然冒出来个高手把她抢走了。这一次,必须万无一失。” 黑衣人回过头,揭开帽子,正是李怀玉,他微一躬身,恭敬行了个礼。 他们合谋要凤悠悠的命,从顾霆霄得到皇太子玉契,却不肯恢复身份称帝,就已经开始了。 “之前侯爷不肯恢复九皇子身份,是因为他还没有扫尽政敌。如今,顾成义执安之流已除,太皇太后也拿出了他的皇太子玉契,他却仍然不肯恢复九皇子身份。如果侯爷一直不称帝,您老就是死,也无颜面入地见先皇吧。” 李怀玉声音温淡,唇边的笑容明媚如春,却让人觉得冷冽如寒冬,“当初女皇登基,除了太皇太后,您可是为数不多敢执反对意见的老臣。如今,要动真格了,您倒是畏缩了?” 他回头从老者身边走过。 老者面露难色,“不是我畏缩,而是你杀凤悠悠的计划过于急躁。你知道侯爷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是我们这些家臣密谋要凤悠悠性命,他怕是不仅不称帝,还要故意顶着顾霆霄这个假身份一辈子来气我们。” 李怀玉声音微凉坚定,“可是侯爷不会想不到,有人想要杀了凤悠悠逼他称帝,他早就提防着有人动他的傀儡。整日与她不离,同食同寝,想在侯爷眼皮子底下杀她又不着痕迹,难于上青天。” 狭长眸子黑玉一般闪着淡然幽光,“若说杀一个女人最好的时机,当然是她怀孕生产时,可是如今等不起。我们只能冒险一试。” 老者眼中神色定了定,望向他,没有说话,似乎仍有疑虑。 “现在侯爷已经找到了凤悠悠,不日便会回京,您如此犹豫,不如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去迎接你的女皇陛下吧。” 李怀玉说完旋身就走。 老者面色一怔,连忙叫住他,“李掌事留步。” 手中折扇紧了紧,艰难决定,“就按李掌事说的做。” …… 锁魂关。 铁骑军营内篝火欢跃,笑声不断。 铁骑军个个都是性子爽朗的草原汉子,公主长公主短地叫的忒亲热。 祖母跟大部分的将士本来就相识,大家在一起相处其乐融融。 大概是在大南皇宫被关了十八年,过去与心眼子多的那些人相处,太过压抑。 来到这边关,与直爽的西戎人相处,凤悠悠立刻有一种心中心旷神怡,豁然开朗的解脱。 篝火照着慕容飞英气的脸,他爽朗的笑声,不时传来。 他的伤好的奇快,因为凤悠悠每天都会来巡视军营,顺便听他讲故事。 他知道凤悠悠和老祖母都很喜欢他讲成尹大单于的故事。 慷慨激昂地讲到当年成尹大单于如何带着他们打仗,如何西击吐谷浑,东战燕北和魏国。 讲到,大家如何用血汗忠魂在浩瀚草原上,竖起草原第一骑兵团铁骑军的威名! 周围的兄弟们纷纷举袖叫好,沸反盈天! 可是转眼,众人又沉默了。 慕容飞收了笑容,垂下眼帘,想到的是如今,成尹大单于身死,铁骑军威风不再。 仇人大国师还活得好好的,他们却拿他的巫蛊术,毫无办法。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扼腕叹息。 慕容飞眼中神色沉重,满是血色,牙关紧咬恨道,“杀不了大国师,慕容飞在世上一日,便是苟且偷生。恨不能为大单于报仇,慕容飞无颜活在这世上。” 凤悠悠知道他在父亲手下多年,对父亲感情深厚。 但深知,眼下并非复仇的好时机。她温声宽慰慕容飞,“放心,总有办法能对付得了大国师。” 转身叫了凤十三,“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虽然铁骑军营离凤悠悠住的院子,距离不足百步,但慕容飞还是要送她至院门口。 月色照路,树影绰绰。 凤悠悠边走边晃动着手中的琉璃瓶,里面的小蛊虫已经长大了很多。 蛊王已经重新长出翅膀,成了一只漂亮的大蝴蝶。 “这些是我养着专门用来对付大国师的蛊虫。” 慕容飞惊奇,“原来公主也养了蛊,也会巫蛊术。” 在他眼里,他们小公主,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人长得跟仙女一样,智勇双全,还会巫蛊术! 真是太神奇了! 他对凤悠悠手上的蛊虫既感兴趣又防备,毕竟,大国师手中的蛊虫可是杀人见血的利器。 不知道凤悠悠的蛊虫和大国师的蛊虫有什么不同? 凤悠悠淡然一笑,“呵呵,别怕。” 轻轻捉住蛊王的翅膀,它听话地任她将自己捉出琉璃瓶。 它的身体和翅膀都变得如半透明的水晶梦幻蓝色,腹部在黑夜里随着呼吸闪着诡异的荧光。 蛊王具有灵性,性情样貌也随主人,主人温和美丽,它也长得如主人一样。 凤悠悠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漂亮。 “它叫大漂亮。我没让大漂亮咬人,它绝不咬。” 凤悠悠轻轻放开大漂亮的翅膀,它轻盈地飞了起来,来回盘旋,然后停在凤悠悠手上扇动翅膀。 还用额头上细细的触须触着凤悠悠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卖萌。 “大漂亮可是万蛊之王,你们放心,有它在,大国师的蛊虫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凤悠悠得意的炫耀,哼,顾霆霄跟她说过,她学会了操控这只万蛊之王,她再也不用怕大国师的蛊术! 慕容飞有些疑惑地问,“公主,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国师报仇雪恨了?” “当然!但不是现在,此事,你我还得从长计议。” 说话间,便来到了院门口,凤悠悠把蛊王收回琉璃瓶。 让慕容飞赶紧回去了。 凤十三和老祖母跟在凤悠悠身后,哼着新学的西戎歌谣。 三个人兴高采烈走进内院。 房间没点灯,一片昏暗。 一进门,顾霆霄的黑色身影像尊大佛一样坐在她房间里。 他抬手一个响指,明心点了灯。 顾霆霄一脸寒霜,银眸如刀盯着凤悠悠,“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知道回来?唔,凤十三,你就是这么照顾陛下起居的?” 凤悠悠连忙把凤十三护在身后。 听他这语气不善的样子,似乎是真生气了。 “是我要多玩一会儿,不关十三的事。” 她低头转身往内间换衣服。 “十三,别怕他,有老祖母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老祖母雄赳赳气昂昂地柱着拐杖站在一旁,“我小孙女要睡觉了,你该走了!” 顾霆霄不动声色。 老祖母扬了扬手中的拐杖,“再不走,老婆子我可要打人了!” “好,我走。不过,以后要记得,按时回来。女孩子家家,夜不归宿可不那么好听。” 顾霆霄起身出门。 “你家住海边啊管得真宽呢!” 老祖母骂骂咧咧摔上门,准备睡觉。 顾霆霄晃晃悠悠回到隔壁自己房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明心,都准备好了吗?” 屋梁上睡觉的明心回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霆霄笑了笑,安心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息,只听顾霆霄在问,“东风好了吗?” 明心回答,“没有。” 顾霆霄辗转反侧,“东风好了吗?” 明心无奈,“还没,请主君耐心点啊。” “……”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明心的声音,“主君,陛下房里的助眠香起作用了,可以起程了。” 顾霆霄嘴角上翘,收不住笑容。 披了大氅,转身到凤悠悠的房间,推门进去。 不久前明心点的那盏灯里薰着助眠香药,房间里睡着的三个女人,全都睡得跟猪一样憨实。 他撩开帐幔,凤悠悠小软猫一样蜷在被子里。 俯下身凑在她温软的耳边亲了亲,连同被子抱起来往外走。 晚秋的风已经很冷了,她迷迷糊糊的,往顾霆霄怀里蹭了蹭,似乎是被冷风吹醒了。 紧了紧双臂,掖紧被子,上了院外早已经备好了的马车。 车队人马,灯火通明。 车队连夜赶往京城。 凤悠悠一觉醒来,马车已经走出了几百里路。 平缓在走在往京城平直的官道上。 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怪了,这几天,她一个人睡从来都是手脚冰凉,今天怎么这么热? “陛下醒了?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顾霆霄倚在窗边安静地捧着一本书。 他身着素雅雪色长袍,长发用白玉冠简单束起,微卷发尾从肩头垂落。 深秋晨阳照着他的侧颜,眉眼如画,芝兰玉树,人其实还是那个人,可是眉目之间的神韵与昨夜见到他时判若两人,竟无半点阴戾之气,垂眸间温淡一笑,恍若浊世间的翩翩佳公子。 抬头恍然看他这清冷如莲的样子,差一点就相信了他变身正人君子了。 “说了你未婚我未嫁,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尊重我?” 扑上去抢过他手中的《道德经》,气愤地甩在地毯上,“你看什么书不好,看劳什子道德经?老子都嫌丢人!” 顾霆霄百无聊赖地触着额角,“唔,我怎么不尊重你了?干了什么事让陛下发这么大的火,还让老子都丢脸了?” 凤悠悠见着他那个插科打诨的笑容就来气,“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我答应嫁你,可你也不能随意轻薄我。” 他斜靠在软垫上,一副不依不饶的表情,“你倒是说清楚点儿,我如何轻薄你了?” “你~”凤悠悠脸一红,嗔怒,“现在还敢做不敢当了!” 顾霆霄绯红薄唇勾了勾,眼中袅袅戏谑,“陛下冤枉我清白,我可没处伸冤。” 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指天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干,真的没有趁你睡着了亲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凤悠悠狠狠给了他一个眼刀,望向他时,见他脸扭向窗外。 支着手,手背按在自己唇上,眼睛眨巴两下,竟有些委屈之色,“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我说我会替你父亲复仇,你不相信我,我说我会用小九的身份再娶你,你也不相信我。” “整日跟那个慕容飞勾搭在一起,眉来眼去,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凤悠悠竟然语塞。 忽然就成了她不对了? 第184章 对峙 “小公主,公主……” 从窗外望去,一匹快马穿过车队之后的尘沙,从晨阳中而来。 顾霆霄见是慕容飞,正要明心将他打回去。 凤悠悠斗着气,“我的人,谁敢动?” 顾霆霄银眸微眯,阴恻恻道,“连陛下都是我的人,本座要真想管,现在就把慕容飞劈了!” 慕容飞天没亮被老祖母叫醒,说小公主连夜被顾霆霄带走了。 老祖母气得跺脚。 她好不容易才带小孙女回了西戎,现在被顾霆霄困在这锁魂关,正想着怎么带小孙女回草原呢,顾霆霄那个奸佞小人,半夜把她的小孙女盗走了! 想到小公主是受胁迫才嫁的顾霆霄,现在人被带走,慕容飞心焦愤怒,带着人硬是冲破赵将军的阻拦,快马追了上来。 他纵马追上马车,语气不善大喊道,“顾霆霄,你敢欺负我家小公主,我慕容飞要你的命!” 凤悠悠见顾霆霄那黑沉沉的脸色,心中暗悔:完了,慕容飞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这两人,怕是有得架打。 顾霆霄冷笑,心中道:何止打架,本座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一再容忍他。本座今天就要弄死他,以绝后患! 马车促然被慕容飞逼得停下来。 顾霆霄并没有带军队,只有百十号暗卫,此刻暗卫们见慕容飞带铁骑军前来,纷纷摆了阵势将马车团团护住。 慕容飞的铁骑军围了一圈,后面还有赶来的赵将军的大军,又围了一圈。 一下子成军摆阵,尘嚣四起,嘈杂激荡。 马车被围在尘嚣中央,大风裹黄沙,旌旗猎猎,双方剑拔弩张! 凤悠悠趴在车窗上张望,见着慕容飞,恨铁不成钢就骂,“你跑来作什么?我跟侯爷的私事,不需要你管!” 慕容飞显然一愣,祖母可是跟他说,是顾霆霄强抢了小公主的。 此刻小公主怎么向着顾霆霄说话? 顾霆霄轻哼一声,捞了她拿鹤氅裹了,从马车里冲出来。 虽然有鹤氅裹着,但慕容飞仍然看见她洁白的寝衣被揉皱了,柔白裸足如耀玉。 乌发披散未梳,阳光照着她透白的皮肤红润光泽。 凤悠悠奋力扒着顾霆霄的手,“你有话好好说,先放我下来。” 顾霆霄一手抱着她,一手执着剑,当着众人,炫耀似的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讪讪轻笑,“好好说?唔,等我剁了他再说。” 慕容飞见这场景,瞬间堵得慌,心中升起一种自家地里的苞米被人扒了的感觉。 挥枪骂道,“顾霆霄你个衣冠禽兽!放了我家小公主!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顾霆霄垂目睨着这个除了凤悠悠,头一个敢直呼他大名的人。 阴阳怪气笑骂道,“慕容飞,你是嫌命长是吧,你家小公主?她是我的女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龌龊小心思。本座不戳穿你,是给你留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慕容飞被他的话激得暴怒,提枪挑开几个暗卫,杀将上来。 凤悠悠知道双方打起来,就不光是两个人打起来的事了。 铁骑军和赵将军的军队,也必然是一片混战。 到时候定是血流成河,两败俱伤。 她急切抱着顾霆霄肩膀,按住他提剑的手,温声赔了个笑容。 “侯爷,算了,别跟他们计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大家先别动怒。” 顾霆霄根本不听,剑指慕容飞,“今日,你敢拦我的路,往我刀口上撞!我必剁了你的狗头!” 慕容飞咬牙切齿,扬枪就冲杀过来,身后铁骑军将士红着眼眶,也纷纷挥刀大喊,“交出小公主!” 暗卫纷纷迎战,外围的赵将军也随之而动。 眼看就是恶战难免! “都住手!” 风中凤悠悠远灵动的声音在众人之间穿行,如春天刚刚萌生的闷雷脆生有力。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喝令震住。 凤悠悠心念一沉,启动体内大还丹的功效,伸手向众人,隔空就吸走了眼前撕打在一起的刀剑长枪。 “哐当!” 一阵乱响,马匹纷纷受惊,慕容飞看着自己手上的兵器莫名其妙被一股隔空的力量吸走,在空中绞成一团,风沙随之在众人头顶急速盘旋。 慕容飞望着那一团被扭成麻花的兵器,不敢置信地望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凤悠悠。 这是什么可怕的功力? 显然他们的小公主有如此恐怖的战力,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可她为何甘愿委身顾霆霄? 众人完全愣在那里,看着凤悠悠转头向着顾霆霄温声软语。 “侯爷,都是误会,你先让赵将军撤兵,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全。” 顾霆霄正等着她这句话呢,心中暗笑,表面却故作压不住怒气,“我不管什么误会,慕容飞敢拦我路,我今天非削了他不可!” 凤悠悠拼命抱着他的手,转头向慕容飞,“慕容飞,你看见了,以我的能力,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祖母说过,草原女子,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我是自愿跟侯爷回大南,没有人胁迫我。你转告祖母,我很快会回西戎,让她不用担心我。” 赵将军也上前劝道,“慕容将军请回营吧。” 慕容飞惊愕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行了军礼。 顾霆霄冷笑着看他忍气吞声地带着部下退下,还不忘奚落他一番,“既然是误会,那么慕容将军暂时先回营。待本座与你们小公主大婚,一定恭请将军喝喜酒。” 慕容飞阴沉着脸,策马离去。 官道上尘沙未退尽,两个探子上前禀报,“侯爷,地方官白河县令季大人求见。说发生了古怪命案,涉及西戎战事,请侯爷评断。” 顾霆霄本来想把什么地方县令打发了,别耽误他回京,可一听事关西戎,马上让他来见。 县令是个身材瘦小,眉眼精明的中年人,干瘦的脸上总是挤着紧张的笑容。 死了几百人,可不是小案子,而且死的全是西戎人。 这两天,边关涌入大量受战乱和草原火灾的西戎贫苦百姓。 按照近日摄政侯的告谕,作为较锁魂关相对安稳的白河,县衙专门安排了帐篷收留这批西戎难民。 昨夜附近的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异样响动,可是,今日一早却发现,这些人离奇死亡,所剩无几。 “都是些老弱妇嬬,个个死状凄惨。” 仵作正在检查尸体,凤悠悠远远地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尸体,个个死不瞑目,还睁着惊恐血红的双眼! 县令抹着头上的冷汗,“都是卑职失职,查不出他们死于何人之手。看上去,不像中毒,也不像刀剑所伤。” 明心仔细翻看了一会儿,扔了手上的布套,回到顾霆霄身边,“侯爷,也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些蛊术。” “像是生前见到什么惊恐的东西,被人从高空中摔下来,吓死或被摔死的。” “还有活着的吗?” 县令让人把人带上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惶恐大眼,被吓得发抖,可怜兮兮的。 “这是从尸体堆里面扒出来的,唯一活口。” 第185章 撕裂阳光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瘦小的身板病殃殃的,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紧张的卷着衣角,怯生生地望了望围着自己的众官家贵人。 早就吓得不知所措。 这个孩子是昨夜惨案发生的唯一目击者。 他本来年纪就不大,现在又被吓成这样,想从他嘴里得知一二,怕是不容易。 凤悠悠看着他可怜的紧,让季大人赶紧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安置了这个孩子。 “几百人,一夜之间死状凄惨,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大国师干的,我都不信。” 凤悠悠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 他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神智越来越不清楚。 侍女抱着他替他擦汗。 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莫不是病了?” 凤悠悠正想让系统给这孩子看看病,系统却说,【他这明明就是中蛊了!】 【巫蛊降头千万种,不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种?】 系统认真的查找资料,将这孩子的症状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毕竟第一次治疗中蛊的人,它还是很认真的。 【表面看上去,跟风寒差不多,其实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质的蛊毒。他呼出的气,非同寻常,他体内的蛊毒慢慢发作,严重时,他气息里的毒素也会逐渐影响周围其他人。要是不解蛊,他撑不过半个小时。】 小孩子眼睛眯呀眯,似乎睡着了。 凤悠悠有些紧张,【他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我的蛊王可以解这种蛊毒。要不要试一下。】 系统摆摆手,拍着胸脯,十分有信心。 【蛊王怎么可以随便动用呢?这个小蛊毒,我定能解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宿主先喝口茶等一会儿。】 凤悠悠头一次觉得,她的系统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可以为她分忧解难了。 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坐到桌前。 侍女进来,送上茶盏。 隔着小桌子,顾霆霄一直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她如何替那小孩子解蛊。 “陛下如今越发不得了了,自从跟了祖母几天,变了个人似的,会武功,还会解蛊。” 他当然知道凤悠悠其实并不是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她那个系统,也是慢慢升级的。 没想到,她这个系统,简直是个万能,居然还会解蛊。 凤悠悠猛地灌了一口茶,心道,姐姐我可是有系统的女人。 想到自己刚刚重生来的时候,还以为做了别人的替死鬼,整天想着怎么杀顾霆霄。 她撇了一眼顾霆霄,抿嘴笑,你可庆幸吧,幸亏当时系统很菜,不然,他早就悲剧了。 顾霆霄偷听着他的心声,唇边带着笑。 这不都是天注定吗,天注定他们最终会走到一起。 想到他们得赶紧回京城举行大婚,他放在茶盏边的手,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有些不耐烦,“陛下不宜在这里耽误太久,我们还得赶紧赶回京城。” 凤悠悠喝了一口茶,自顾自地说,“大国师的手笔一杀就是几百人,没想到他的手伸的这么长,杀到大南境内来了。” 顾霆霄敲击桌面的手指蓦地停下,凝视着凤悠悠的眼眸沉了沉,歪头笑道,“他若是敢来,我要先请他喝一杯喜酒,再杀了他。” 凤悠悠撇了他一眼,“当初我要杀大国师,是谁跟我说,杀他没那么容易,必须先学会抑制他的蛊术的?现在又在这里信口开河要杀他?” 顾霆霄嘴角带笑,“好,我不跟你抢,你的杀父仇人,当然留着你亲自动手。” 凤悠悠拿出琉璃瓶观摩,惊讶的发现,里面的蛊虫已经长大了很多,有些长出了鏊爪,开始显现摄人威风。 “悠悠,大国师应该已经知道蛊王在你手里,他绝不会等到你的蛊虫长大去对付他,这两天,他一定会来杀你。你要当心。” 凤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点头,“我小心着呢。” “看见没,我的蛊虫就快长大了,你再敢得罪我,我让你试试美人蛊的滋味。” 她很久都没有笑了,从前装可怜的时候倒是经常笑。 此刻笑起来,明媚朱唇,洁白贝齿,亮亮的眸子漾起一弯灵动涟漪,好看极了。 顾霆霄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青丝,声线忽然深沉。 “我真的好想让你做我一辈子的傀儡,永远把你拴在我身边。要不是你非要我恢复小九的身份,才肯承认我是你夫君,我才不想弄得那么麻烦。” 握住凤悠悠的手,虽然他知道,这双柔若无骨的手,从来不甘被人攥在手心里。 她喜欢纵马草原,无拘无束。 床上的小孩子似乎醒了,轻咳了两声,一双含泪的大眼骨碌碌的转。 凤悠悠上前给他喂了水喝,可怜道,“比定南也没大多少。” 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退烧了。 凤悠悠掰开小孩的眼皮,白眼珠上,有几条针头大小的黑色蠕虫,旁边的侍女见了吓得连退两步。 系统很是得意,【宿主放心,这些蛊虫我已经解决了,宿主只需要把它们挑出来放进茶水里,就能化了它们。】 凤悠悠安慰侍女,“别怕,这些蛊虫已经死了,他没事了,去拿一碗清茶和一只筷子来。” 侍女哆哆嗦嗦的递过来一碗清茶和一支筷子。 凤悠悠用筷子轻轻的将虫子挑出来放进茶水。 蛊虫入水,就消失了。 侍女大为感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去了蛊虫,小孩子马上就精神了。 见着凤悠悠冲她就喊了一声“姐姐”。 甜甜软软的嗓音,甚是讨人怜悯,他怯生生的抓住凤悠悠的衣襟,晃了晃,“姐姐,我要找我阿娘~”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眼泪,“那个拿扇子的人,他杀了我娘,呜呜……” 看来,他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一个三岁的娃娃,一下失去那么多亲人,那是多大的打击! 凤悠悠心中一阵酸楚,连忙把他抱起来,拢了拢他单薄的衣裳。“不哭不哭,没事了,姐姐保护你。” “他杀了我娘,还有我阿公,还有好多好多人……宝儿好害怕……” 他小小的身体哭的一颤一颤,扑进凤悠悠怀里。 这小小的人儿,力气还挺大,扑得凤悠悠往后退了小半步。 凤悠悠摸着他的脑袋,安慰道,“宝儿不哭……” 宝儿年纪虽然不大,能看得出来,他非常懂事,哽咽着,努力抑制哭泣,眼泪却吧哒吧哒地往下掉。 旁边的侍女看着,都心疼的跟着红了眼眶。 只有顾霆霄冷冷的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 宝儿委委屈屈地把脑袋耷拉在凤悠悠怀里,他有一下没下的哭着。 眼睛滴溜溜的转,四下打量。 趁着无人注意,他看上去柔弱的小手缓缓垂下,眼中悄悄闪过一丝阴狠。 忽然,他手中扣动机关,手臂上弹出一把尖刀,迅速刺向凤悠悠。 ! 刀锋刺破空气,残影如虹! 随着宝儿那稚嫩的小脸,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狠笑容。 “兹~” 锋利尖刀划破血肉的声音,温热鲜红的血花一点一滴,砸落在冰冷的石砖地面上。 凤悠悠瞳孔猛的一缩,一声痛苦尖厉的呼喊,生生撕裂窗前温暖的阳光—— “小九!” 第186章 被利用 回到两个时辰前。 黎明前的黑夜中,深秋的晚风寒冷刺骨。 白河县衙外的空地,西戎难民的安置点。 风刮得破旧的毛毡布发出哗啦哗啦的乱响。 冰冷的半边月亮卡在西方的山头上,空旷的黄沙地面印着涌动的斑驳树影,如一群挣脱炼狱的魑魅魍魉。 一队黑衣骑士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树林中呼啸而出,一阵阴风一样,迅速潜入安置点的木栅围栏。 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正挤在帐篷里面熟睡。 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降临。 也许他们还在梦中感激救助他们的人,也许他们还在梦中回味,白天白河县衙分发的稀粥馒头。 也许他们还在憧憬,早日回到家乡。 众人忽然被一阵阴风吓醒,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俯冲而下的鬼面骑士,黑甲白衣,阴森恐怖。令人神魂俱裂! 他们手中三叉长戟,在月光下闪耀寒光。带着腾腾的杀气向他们碾压而至。 如同来自地狱的阴风鬼兵,马蹄踏过血肉之躯,从白色帐篷上挑戟而过! 霎时间血溅四方,数百难民无声毙命! 紧接着,黑衣骑士一阵风一样,又消失在树影重重间。 只剩下夜风中尸骨堆积如山! 一身黑衣斗篷的李怀玉,站在远处的县衙前的街道巷子口。 看着天边半边月亮都被这无声的惨案染了血色,沉沉落入西山。 嘴角微微一沉,叹息道,“几百难民,命比纸贱!” 语气里的叹息哀婉,让他身后站着的一名衙役,怔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话,是同情别人,还是同情他自己。 衙役握了握刀柄,上前跪地行礼,“李掌事,在下曾跟随李掌事在皇城司任职,又得陈相信任,被安排潜在白河县衙里当差,现奉陈相之命来向李掌事回话。” 李怀玉偏过脸,看了看这个自己曾经的旧部。 自嘲一笑,“赵丁,起来,免了礼,如今侯爷听信凤悠悠谗言,免了我职务,此刻正派人到处抓捕我呢,我早已经不是掌事,我只是一个逃犯。” 赵丁面色一怔,深深一鞠躬,“李掌事只是被妖女污蔑,暂时落难,赵丁曾经仰仗李掌事渡过难关。在赵丁心里,李掌事永远都是在下的恩人。” 李怀玉笑了笑。 “旧事不提,起来说话吧。” 赵丁起身又行了个拱手礼,禀报道,“在下已经完成陈相安排的任务,已经将白河安置的几百口难民,全都杀了,无一活口。” 李怀玉点点头,良久才应了一声。“好!” 赵丁又道,“您带来的那个孩子,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好了,藏在尸体堆中,天一亮,白河县衙的人就能发现他。” “很好。”李怀玉温和缓平的声线,异样冰冷,“西戎难民命贱,再多几百条命也不值一提。” “你回去告诉陈相,白河县令季聪知道摄政侯正带着女皇陛下路过白河。当今女皇陛下是西戎人的事他定不知晓,可是铁骑军入关,却是众所周知,他一定会各种猜想女皇陛下与西戎的关系。” “这人向来谨慎胆小,摊上这样的案子,定不敢自作主张或者隐瞒。他一定会向路过的摄政侯和女皇陛下求援。” 赵丁有些不解,“李掌事,送个孩子进去就能要了凤悠悠的命?” “那孩子是个侏儒杀手,若他得手,即大功告成!万一他不得手……” 李怀玉狭长的眼眸一弯,语气决绝冰冷,“怀玉去认罪,绝不连累陈相,让陈相尽管放心。现在你回去县衙,继续盯着。” “李掌事静候消息,在下告退。” 赵丁领命走了。 李怀玉没有告诉赵丁,那个孩子是大国师派来的。 那个比谢轻风身边的药童更为高级的侏儒。 他的外表,迷惑性极强。 小小的人儿,粉团子似的,看起来两三岁的稚嫩模样,又身中蛊毒,眼泪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被人从难民尸体堆里扒出来,惊皇失措,众人丝毫没有怀疑他是个侏儒。 凤悠悠对小孩子更是全无介心。 事实上,只要他能接近目标,启动手中暗藏机关,发动暗器,就能轻易要了目标人物的性命。 正当李怀玉以为,杀凤悠悠,铁定能成功时,赵丁再次送来了消息。 他慌慌张张地跌撞进巷子口,推开旧木门。 “大人,那个侏儒还是失手了。” 从县衙大院到对面街道里的小巷子,几百步距离,赵丁跑出了一头汗,手扶在门框上,微微发抖。 李怀玉坐在昏暗的屋子里,自顾自地喝着一碗粗茶。 声音淡然,“慌什么,失手了,还有下一次。” “不是,大人……” 赵丁眼球震颤,嘴唇抖了两下,没敢说下去。 李怀玉乌眸一沉,“到底怎么了?” 赵丁一下跪在地上,“您怎么不说那孩子是西戎大国师派来的杀手?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凤悠悠,而是侯爷!他趁人不备,刺伤了侯爷……!” 赵丁想起来就后怕,“那厮刺中了侯爷心口要害,差一点,就要了侯爷的命!” “铛!” 李怀玉手中的茶碗碎裂,震惊后悔从心上一袭而过,瞬间击得他心中裂痛。 “重伤?” 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了大国师的话,派那么危险的人到侯爷身边? 大国师这是利用他恨极了凤悠悠的心理,一心只想让凤悠悠死。 本以为,用西戎人杀了凤悠悠,绝不会让顾霆霄怀疑到他们这些家臣头上。 哪知,大国师的目标根本不是凤悠悠,而是他们侯爷! “李掌事,你不会真的受了西戎大国师什么蛊惑吧?” “是我胡涂,我……侯爷……” 想到自己竟然差一点害得顾霆霄丢了性命,他猛的站起身,头一晕差点没站稳。 赵丁忙扶了他一把。 发现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 “李掌事,你一向身子弱,又来回奔波,这伤得找人治。” 赵丁当然不明白李怀玉此刻的心情,因嫉妒想杀凤悠悠,却让他心中的小九差点没命! “哈哈……” 他忽然发出几声凄然苦笑,“我这样的贱命,死了才好。” 他抬头,扒开赵丁的手。 “那侏儒杀手露了馅,我可真捅了天了!我犯下如此大错,侯爷和陈相都不会放过我的。赵丁,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第187章 个个都反了 他转身拖着孱弱的身子,走出门,出了巷子对面便是县衙。 这边关小城的黄土地,在阳光下飞扬着沙尘。 街道上不时穿行着几个潦倒的行人,几个赶着苍蝇的小贩,聚在县衙门口断断续续地吆喝着。 县衙大门紧闭,女皇陛下和主君就在县衙大院里。 可是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李怀玉失魂落魄地往县衙走。 赵丁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看他要往县衙走,一把将他拉回巷子,“我的李大人啊,以前你是被妖女诬陷丢官,可是如今,你通敌叛国的罪名跑不了!你还往侯爷身边干什么去?送死吗?” “我只想见一见侯爷……” “哎呀,我们大家哪一个不是为了侯爷?哪一个不是为了让侯爷迷途知返,早日登基称帝?李掌事,还是快回去歇着吧,侯爷虽然身受重伤,有太医看着,暂时不会有事。您这身体这么下去,倒是撑不了几天。” 他拉着李怀玉往回走,生怕对面那几个巡逻的衙役看见了。 李怀玉被他拖着退了几步,使劲一甩手,伤口一阵剧痛,一下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县衙门口巡逻的衙役见路上突然扑着一个人,纷纷扭头来看。 赵丁见已经被发现了,干脆大摇大摆从巷子里走出来,远远地打了个哈哈,“大哥,是我啊,王麻子,哈哈,遇上一个老相熟,喝了两杯,哪知这家伙酒量也太差了,这不醉了,哈哈,这倒霉蛋,还得我把他送回去。” 对面的衙役看了看赵丁身上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差役服,认出是他,鄙夷道,“王麻子,一天没正事儿。” 赵丁点头打着哈哈,“大哥先忙哈,我先把这兄弟送回去。” 他骂骂咧咧抓起李怀玉的手,扛着他往巷子里走去…… 黑色大马车匆匆行驶在往京城的官道上。 顾霆霄安静地躺在马车里,他身受重伤,时而昏迷不省人事,时而迷迷糊糊的醒来。 那西戎侏儒杀手突然行动时,顾霆霄迅速反应,本能地打掉刺向凤悠悠的刀。 可哪里知道,那把刀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暗器飞刀,飞快刺入他心口。 他当即一掌劈死了那个杀手,自己也晕了过去! 经过随行太医的抢救,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这边关小城,缺医少药,这么重的伤,根本无法得到治疗,他们得尽快回皇宫。 此刻,他背后的汗水几乎浸透了衣衫。 胸中刺骨的痛,令他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睫毛开始振颤,呼吸急促。 凤悠悠在旁焦急的,不停的用棉布蘸着热水给他擦掉脸上身上的汗水。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掉。 “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 恍惚间,他无力的提起眼皮,苍白薄唇倔强的勾了勾,语气还带着几分讥诮,“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撇嘴想笑,可笑容未绽开,旋即扯到胸中剧痛,眉头痛苦地扭曲,一股血腥味道从口腔冲出。 凤悠悠慌乱的抱住他,替他试去嘴角的血迹。 嘤嘤哭道,“你别说话,太医说,你的伤很严重!本来马车上就有些颠簸,这路上又不安全,我们得赶紧回宫,让太医院替你好好治疗。” 顾霆霄看着她绯红的眼圈,心中软软的。 喘息着艰难伸手摸她的脸颊,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慰道,“别哭……” 凤悠悠眼泪又是一阵涌,泪眼模糊看着顾霆霄慢慢垂下眼皮,神智恍惚地逐渐陷入昏迷。 漫漫长路,她就这么看着顾霆霄苍白如纸的脸,一路发呆。 想了很多。 可是脑子很乱,什么也想不清楚。 只是心中很害怕,一颗心如悬在空中。 比上一次在云梦湖的时候,还要怕,怕他就这么死了,离她而去。 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若这世上剩下自己一个人,她要怎么办? 忽然好后悔,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每次她有难,小九都护着她,甚至毫不犹豫为她挡刀。 小九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她有什么理由患得患失地疏远他,不信任他? “小九,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还记得在天鼎城,我对你发过的誓吗?” 她想起这些,心中苦涩,哽咽着,“说来好奇怪,我倒是对你许下过许多诺言。小九,给我机会,让我实现吧。” 捧着顾霆霄的手,泪眼婆娑,喃喃地念道着,“以后,我会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看风起云涌,余生携手,一日三餐,生儿育女……” 这些话,是她为了不被顾霆霄丢下水潭,随口胡乱编的。 现在她真心诚意的说出来,顾霆霄却什么也听不到。 他真正的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当车队进入皇宫时,一众大臣早就在宫门口跪迎。 陈良手持文书跪在最前面,俯首贴着地面,不敢抬头。 他知道,是自己和李怀玉密谋杀凤悠悠,结果弄巧成拙,造成主君身受重创。 他心中把李怀玉骂了千遍,不敢相信李怀玉竟然私通西戎,弄巧成拙,害他也被连累! 如今,他就是以死谢罪也无颜面见地下的先皇! 陈良手中死死的攒着一帖泣血文书,贴着地面的脸,早已是老泪纵横。 九华殿。 太医院的人早就在等候了。 一路上,凤悠悠眼睛都哭肿了。 对于这种外伤,她的系统也没有办法。 经过太医细心诊治,张太医忧心忡忡,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安慰着,“陛下莫要太过担心,侯爷的伤会好的。” 明心急匆匆地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凤悠悠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他要禀报关于刺杀的事情。 看看床上刚有些好转,睡着了的顾霆霄,她忧心地叫住明心。 “有事你跟我说。” 明心愣了一下,正想说话。 帐中却传来顾霆霄低沉的声音。 “明心,你说,我听着呢。” 众人见他醒了,心中都宽松了许多。 他看起来,比想象中情况要好,唇上有了些血色。 他自己起身,凤悠悠连忙过去扶着他坐起来。 “明心,那杀手是谁派来的?” 明心行礼道:“侯爷,那侏儒杀手确实来自西戎,而且是大国师培养的。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之前,在地牢,给狄狼下毒的侏儒杀手,就是谢轻风带来的。只是这一个侏儒杀手看起来,更加弱小,实力更加强大。” 顾霆霄眼眸阴沉,看着凤悠悠,还有心情开玩笑。 “唔,大国师着急杀我了!看来,在西戎大国师眼里,我的命比陛下的命值钱。” 凤悠悠像个罗嗦的怨妇,不停劝道,“你少说话……先养好伤着说。” 顾霆霄抬手意示明心继续。 “有人故意制造了难民被杀案件,就是为了给这个侏儒下手的机会。本来我们以为,那些西戎难民也是死于西戎大国师之手,但是,这几日,我们仔细搜寻后发现了一些棉纱布,是用来裹住马蹄减少马蹄声的东西。这东西,可不是来自西戎,而是,来自我们大南自己的军队!” 明心语气顿了顿,“这一次刺杀事件,可能有我们自己人参与,主君,还查吗?” 空气骤然凝结出寒意。 顾霆霄沉默片刻,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靠在软垫上,抬头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查,查宰相府和皇城司一干人!” 顾霆霄羽睫微垂,掩不住的阴影下的银眸中戾气忽现,本就病容苍白的脸阴郁一片。 胸膛起伏,压抑的怒气忽然冲上来。 “叮当~” 药碗琉璃杯,被他一袖子扫在地上,气喘骂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唔,就这么被西戎人利用了?如今我还没死呢!就个个都反了!意图女皇性命?给我查!刺杀死罪,参与人等,通通株连九族!” . 第188章 一夜入冬 杯盘叮当碎响回荡在宫殿内。 凌厉怒气冲得胸中一阵钝痛,低咳一声,嘴角鲜血汩汩涌出,滴落在雪白的寝衣上,顾霆霄捂住胸口,面色痛苦异常。 他的身体一会儿如火烧一样,一会儿额头上又是冷汗淋漓,身体里似乎有灼热烈火与刺骨寒冰交错侵袭。 张太医立即给他上了针灸,“侯爷心脉原本旧伤累累,如今又伤成这样,我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希望能熬过凶险的今夜。” 凤悠悠心焦如焚,扶住顾霆霄让他躺下,他缓了缓气息,点点头,费力的闭上眼。 “侯爷,这些事自会有人查,侯爷千万不要再动怒伤身了。悠悠明白了,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媚主祸国的妖女,他们本来要杀的是我,却中了西戎国师的奸计,差点要了侯爷的命。” 想到入宫时,陈良跪在宫门口皇恐忏悔,抬头看见她时眼中那复杂的恨意。 凤悠悠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她早该想到,她占着这个皇位,一定有很多人看不惯了。 可是,他们如何知道,她为了让顾霆霄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称帝,她凤悠悠也想尽了办法。 她怎么就媚主祸国了? “如今侯爷身体有恙,若是又因刺杀事件迁怒皇城司和宰相府,引起大南朝堂动荡,只会中了阴险可恶的大国师的阴谋诡计。他怕是就等着大南自乱阵脚,趁乱入侵边关。” “侯爷,此事,做做表面样子,将皇城司与宰相府的人先入狱关押,慢慢查,侯爷看如何?” 顾霆霄闭着双目,轻轻点了点头。 凤悠悠赶紧吩咐有喜,让前殿侯着的一众大臣进了内殿。 宰相陈良、大学士陈理南、和新任副相秦牧。 看见主君重伤卧床不起,陈良早已经颤颤巍巍的跪下伏地痛哭。 有喜接过他呈上来的泣血认罪书,转交到凤悠悠手上。 翻开便见血字满陈,忠心可鉴。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欲谋刺杀女皇的罪行。 便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中了李怀玉的计,李怀玉也中了大国师的计。 其实大家都相信,陈良忠于先皇,忠于九皇子,这十几年来,是宰相府、大将军府和奉亲王府一直在暗中辅佐顾霆霄成长,助他夺回天下。 他不可能干出刺杀主君的事。 “老臣胡涂,中了李怀玉与西戎国师的阴谋诡计。老臣伏罪当诛!” 陈良伏在地上,苍老孱弱的身子颤抖不止。 他想杀的妖女就在面前,如今反掌握着他的生死。 “陛下,请陛下赐死老臣吧。” 凤悠悠轻轻合上血书,垂目淡然。 “陈相不知,你们主君他本来已经决定恢复皇太子身份,登基称帝。若非你们横插一刀,如今你们应该已经改称你们的主君为陛下。” “你连累这么多人,陈相一定很后悔吧?” 陈良早已怆然落泪,痛悔交加。 凤悠悠的目光越过陈良看了看他身后跪着的陈理南。 陈理南也是被牵连,要被查的人。 他有些肃然苍白的脸,隐含着忧愁。 刚刚他才得知,是父亲想刺杀女皇陛下,却误伤了主君。 他心中感慨万分。 凤悠悠为什么总是成为众矢之的。 过去的凤悠悠在皇宫中做了十八年人质,如今又因为太过得宠,让主君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这些人要杀了她这个红颜祸水。 不过,看起来,她如今再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长公主了。 十几日不见,看上去,她还是那个杨柳白雪般的纤弱女子,可如今她潋滟清冷的眉目中,多了许多坚定和冷静。 陈理南低头一笑,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陛下。” 抬手行礼时,望向凤悠悠,眼神如暖暖阳光掠过她的脸。 凤悠悠心中竟有一丝悲凉,清冽的声线,如山谷中的幽泉沁入人心。 “陈大人近日辛苦了,刺杀一案,还要委屈陈大人配合秦大人,彻查皇城司和宰相府。” 秦牧带着人将陈良与陈理南收押。 凤悠悠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久。 如今顾霆霄重伤,大国师虎视眈眈,陈良和陈理南都被下了狱,现在她要如何是好? 张太医一脸凝重的上前唤她,“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凤悠悠摇摇头,打起精神,上前替昏迷中的顾霆霄擦汗。 红肿眼圈,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出去。 “我已经让有喜着手准备大婚和登基大典,等你伤好了,把我祖母和我母亲还有太皇太后接来证婚,太皇太后和祖母母亲从此也就和解,大国师,我定会解决了他。我要让西戎与大南,天下归一,美满太平。” 微凉的月色撒满庭院。 干枯的芍药枝差互交错,投下纷乱的影子。 殿门外一片嘈杂。 一队太监开路,老远便听见,太皇太后那苍老的声音,她从轿辇上被人扶着出来,一脸铁青走进九华殿。 九华殿的太监阻拦不及,一行人便硬闯进了前殿。 太皇太后听说凤悠悠自作主张,将陈良和陈理南都下了狱,惊觉这女人怕是要夺大权。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带着身边那一众武功高强的太监,冲破守卫进了九华殿。 “小九……小九……” 太皇太后双手颤抖,向前摸索。 只听见凤悠悠冰冷的声音,“太皇太后不用着急,小九他不会有事的。” 一听是凤悠悠的声音,她骤然怒骂起来,“都是你这个妖女!若不是你,我的小九如何会受重伤?” “当初传言你命带刑克,果不其然!” 她激动地咬着牙,声音如冷风刺人。 “凤悠悠,你这个妖妇,你不是跑回西戎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你莫不是还想做我大南真正的皇帝不成?有哀家在,你休想!” 她手中的拐杖一挥,凛声大喊,“都给我上,取妖女性命!” 那些太监从腰带里拔出软剑,瞬间,寝殿内金属脆响声一片,明晃晃刺人眼。 众人气势汹汹的朝凤悠悠围过来。 九华殿的众暗卫和御卫军也连忙上前接招。 “住手!” 凤悠悠一声厉喝。 一时间,两队人马对峙着,剑拔弩张,分外眼红。 隔着几个暗卫和太监,凤悠悠淡淡看着太皇太后那双瞎眼。 冷冷嗤笑道,“太皇太后,侯爷在养伤,若是你再在这里闹事,小心我将你也一起下狱!” 太皇太后手中龙头拐杖跺着地面,怒骂道,“好啊,妖妇!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 “太皇太后,执迷不悟!我知道你们都想杀我,你们联合起来想要我的命,却误伤了小九。如果小九明日醒来无事,我饶你们不死。” “我会按照小九的意思,举办大婚和登极大典,让他正式登上帝位,君临天下!如果小九醒不来,我要你们所有想要我命的人,全都一起死!” 她伸手张开纤细手指,体内大还丹催动,隔空便将几个举剑欲砍的太监掀翻在地,一收掌,几个太监如被千均大锤砸中了脑袋,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太皇太后看不见,但,她从身边众人的反应,从他们惊讶的嘘声中感受到了那诡异厉害的武功。 看起来,她这些武功高强的太监们,在这妖女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 凤悠悠凉凉道,“太皇太后还是回去吧,安心祈求小九渡过难关。” 太皇太后那苍老浑浊的眼珠不住震颤,失了魂一样,胸中急切愤懑,却又只能无奈收手退出去。 大家都等着天亮。 这一夜,忽然入了冬。 晨时,芍药枝上已经皑皑白霜。 天气一下冷得让空气冻结。 凤悠悠在床前守了一夜,红着眼圈趴在床前一动不动。 小梨进来给她披衣。 “陛下,别受了寒。” 凤悠悠握着昏迷中顾霆霄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对小梨说,“小梨,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安排。十几天前,我还在努力回避侯爷,希望离开他,期望一个人留在西戎……” “唔~” 安静躺着的顾霆霄突然伸手抓住凤悠悠的手腕,他的手很有力。 眼眸缓缓睁开,如一潭清净的池水。 凤悠悠和小梨都高兴坏了,“侯爷,你醒了?” 他那双水晶一样清亮的灰色眸子凝视着凤悠悠,喉结微动,轻声开 . 口,“你说什么?不许说离开我。” 凤悠悠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潭温暖的漩涡,让她有点头晕。 “侯爷,没事了,没事了。”手忙脚乱的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发烧了。 张太医急切上前把脉,不住点头,“陛下放心,侯爷的伤得到控制,脉象平稳,气息顺畅。” 他高兴的抬眼望向顾霆霄,却发现他半眯着眼睛,羽毛一般浓黑的睫毛压过一丝狡黠光芒。 眉头一蹙,神色痛苦的别过脸去了。 张太医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刻明白了什么,轻咳了一声,慎重其事地道,“陛下,侯爷这伤,虽有好转,但陛下仍需仔细照顾。每日嘘寒问暖,安抚陪伴,解乏逗乐!侯爷的伤方能好得快。” 凤悠悠一整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他,还要应付太皇太后。 此刻看见他度过了危险,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那小脸上的憔悴困倦更浓,看上去比他这个受了重伤的人还要恍惚。 凤悠悠心中去在叹息,顾霆霄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候,还有心情跟张太医演戏! 她心中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把提开张太医。 “不知道侯爷,要如何解乏逗乐?” . 第189章 忘情丹 顾霆霄见她这横眉冷目的样子,揽过她的肩,笑问,“这是怎么了?好像我活过来了,陛下一点儿也不高兴!” “别叫我陛下!我厌烦这个称呼。” 凤悠悠眉目微拧,望向窗外的白霜。 庭院里地面的冰凌被人踩得“咯吱咯吱”的响,有喜扶着帽子,欢欢喜喜的带着大队宫女进来。 “侯爷,您醒了,陛下让我准备大典。奴才刚在司衣局看绣娘做衮服呢,听说侯爷醒了,可把奴才高兴坏了。” 现在李怀玉不在,有喜是忙得脚不沾地。 宫女们呈上凤悠悠婚礼上要穿的衮服到她面前。 大红色的蹙金广绫长尾鸾袍上,绣着复杂缠绣凤纹,缀满了华贵夺目的东珠和蓝田玉。 “按侯爷的意思,衮服都是新做的。” 凤悠悠见着这些沉甸甸的衣服就头疼,“我不看,什么样都无所谓。” 有喜笑了笑,请示道,“陛下,这祭告天地、临轩命使、三书六礼,众太尉大人,都商量好了,一切按规矩来。” “可唯有这衮服,奴才和众位大人都实在拿不定主意。” “陛下已经是九冕加身了,如今要换制,不知道当不当换成七冕?” 顾霆霄倒是伸手摸了摸衣服,哂笑,“不用,还用九冕,帝后同制。” 有喜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窗外,小梨正将几个彩羽花团挂上窗前的屋檐。 这是皇宫里的人,祈求主子和家人身体安康的一种习俗。 屋檐太高,小梨手短够不着。 李齐被当成人肉梯子。 他肩上踩着小梨的绣花鞋,累得嘴里白气呼呼的。 “哎呀,这胖丫头怎么这么沉?” “你说谁胖啊?” 小梨不客气的一脚踩在他大脑袋上,李齐也不生气,嘿嘿笑着。 “小梨也该嫁人了,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让李齐到司礼监递了聘书,允了他跟小梨的婚事。” 凤悠悠偎在顾霆霄身边,看着窗外的小梨和李齐两人,掩唇笑道,“还有,已经入冬了,我得让人给九华殿送些梅花来。这九华殿怎么比冷宫还素静。” 顾霆霄点头,看着她眼中的柔云般的笑意。 捉住凤悠悠的手指把玩着,“好啊,就用红梅,红梅热烈,到时候,九华殿到处都是红梅绽放,玉人和月摘梅花,那景象一定很美~” 这几天,九华殿的人都在忙前忙后,打扫宫殿,布置庭院。 准备迎接新皇登基大典、皇后册封大典。 奶娘带着咿咿呀呀的小定南在廊下看着庭院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 小梨带着一帮宫女在赶着剪窗花喜字。 暗卫们也被拉来当临时工,给九华殿种满梅树。 这些梅树都是经过挑选的,全都有了小小的花苞。 到大典的时候,定是雪落梅花满庭香。 “你说,今后这侯爷当了皇帝,而陛下成了皇后,一时半会儿,我好不习惯噢。” 凤十三种个树,抹了一脸的泥。 她直起身子伸展一下胳膊,拍了拍手上的泥。 旁边的明心也学她的样子,直起身张望。 刚好望见不远处的大圆窗内,凤悠悠正陪着顾霆霄养伤。 两个人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说着什么,开心的谈笑逗乐。 青丝偎白发,笑语倚嫣然。 凤十三见了也跟着心里甜蜜蜜的。 她眼睛亮亮的,好奇的问明心,“明大都统,你天天跟着他们两个,私底下,他们两个是以夫妻相称么?你们主君他都是怎么称呼陛下的?” 明心黝黑的眸子弯弯,一脸坏笑,“十三将军到底想知道什么?打听侯爷和陛下的闺房之事,耳朵可是要长茧子的……” 他话没说完,凤十三手里的梅树就朝他抽过来。 “嘴贱!” 明心拔腿就闪,嘴里大呼小叫,“大姐饶命,这闺房之事,明心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你?” 那大嗓门好像生怕整个院子里,其他忙着种树的暗卫太监宫女们听不见似的。 众人都掩嘴忍不住笑出声。 凤十三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明贱贱!我看你是找抽!” 她转身抢了有喜手上的扫帚就往明贱贱身上招呼。 明贱贱贼精,顺手接住扫帚,握住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松,嘴里还喊疼。 “哎呀,十三将军又打人啦~” 接着语气又忽然低沉,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猫咪好凶喔~” 凤十三脸一下红到脖子根! 正要揍他,他又贱兮兮的笑着解释,“主君就是这么叫陛下的呀,你想哪儿去了?” 凤十三瞬间明白自己被戏弄,红着脸跺脚,回去找刀来削他。 于是,明贱贱被追得满院子跑,凤十三提着刀在后面骂骂咧咧。 九华殿内,一派热闹景象。 而不远处的万寿宫,炼药的香炉边,小太监们忙碌穿行。 殿内青烟缭绕,一片迷雾。 太皇太后一脸阴沉的坐在青帐下。 本来她好不容易与小九和解,出行没了那么多限制。 现在凤悠悠一声令下,万寿宫又变成了从前一样守卫森严。 现在连出门采集药材的太监,守卫们也要搜个仔仔细细。 生怕万寿宫再惹出什么事端。 女官兰絮在旁为她捶腿捏肩。 “太皇太后近日精气神好着呢,要不要到院子里走走?” 太皇太后从鼻息间冷冷嗤笑一声,“那个没良心的,如今还把我禁在这万寿宫。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老祖宗当成他的亲人!” 兰絮神色微变,笑着劝道,“哪里呀,自从您交出了皇太子玉契,九皇子他对您,多有和善。您看您力保涟漪公主的性命,他就一直没有杀涟漪公主啊。” “还有,若是从前,您带着人去威胁女皇,九皇子早就六亲不认了。如今,九皇子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还让太皇太后去证婚呢,凤家天下归服,太皇太后可以放心了。” “放心?” 手上的紫檀手串忽地丢在旁边的小几上,弯曲的手指忽然激动的敲击着桌面。 “他还是要娶那妖女为后!” 想到凤悠悠未除,心中便一阵难受。 如今,她的凤家皇子回来了,凤家天下归服,她也终于可以面见泉下有知的众位凤家人。 可是,一想到她的重孙要娶凤悠悠那个西戎人的女儿。 以后,他凤家皇族中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西戎人的血,她便觉得如鲠在喉。 “我不能让小九立她为后!” 兰絮端了一杯茶,“太皇太后,别生气,凤体要紧。” “太皇太后。” 一个着缂丝蓝袍的老太监,像个幽魂一样出现在门口。 枯槁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镶嵌红色宝石的小木匣,仿若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迈着小碎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异样阴轨笑容,尖细刺耳的嗓音兴奋又谨慎。 “太皇太后,好消息,忘情丹,又炼出来了。” 他打开匣子,解开里面套着的两层布囊,才展示出里面裹着的几颗药丸。 . 第190章 我让她来的 太皇太后怔愣了一下,手边的茶盏叮的放回桌面。 睁大那双瞎眼,企盼问道,“炼出来了?可找人试过功效?” “回太皇太后,已经试过很多人,功效非常好,可使人在服药后即刻忘掉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目前来看,服药对人身体并无伤害,后面我们还会继续观察。” 他语气顿了顿,“只是,这次的药,功效只有约十日,十日后即恢复记忆。” 太皇太后沉吟道,“这药可不容易炼出来,上一次炼出来,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哈哈,哀家在这个时候,再次炼出忘情丹,这是天助我也。” “我凤家的男人,本应是绝情冷酷的。怎么可能被那些情情爱爱控制?” 太皇太后面色一凝,慵懒地靠回椅子里,声音里带着笑,“十日,十日已经足够了,凤悠悠,我绝不会让他做我小九的皇后!” 小雪这天,凤悠悠带着小梨悄悄出宫回来,买了很多女孩子家家用的小东西。 如今小梨对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仅武功了得,还会巫蛊。 侯爷身体不适,她还能替他批阅奏折。 派兵追击狄狼残部,处理边关的军机,查找李怀玉的下落。 准备着为父亲报仇。 说也奇怪,她坐着皇位的时候,这些该是皇帝做的事儿,她一样也不干。 如今她退位了,皇帝该干的事儿,她倒是都包揽了。 空了还得闲,带她出宫买东西。 两人坐着马车回宫,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路过梨园唱曲儿的,悠悠扬扬的曲调从楼门里传出来。 “一世红尘,浮生若梦……” 咿咿呀呀的唱腔,在这午后的阳光里,如隔世的回音。 “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 马车掠过时,凤悠悠寻着那声音望去,远远的晃了一眼戏台上戏子斑斓的身影。 小梨噗嗤笑道,“公主还想看折子戏?” 凤悠悠扭头看向小梨,玩笑道,“我自己就是一出戏。” 小梨到是认真的点头,“嗯,谁人如我家公主这般的身世,这般的遭遇?” 想起过去她眉头凝结,“做了十八年人质和傀儡,尝尽人间辛酸。” 她摆弄着凤悠悠的绫纱广袖,转念一笑,“不过如今公主终觅得良人,过去的一切陛下就忘了吧。” “还有几天就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了,以后生了小皇子,小梨还定尽心尽力服侍左右。” 马车没有直接回九华殿,而是去了宰相府。 陈良与陈理南今日贬官松城。 她想去送送陈理南。 曾经寂静的宰相府门口,今日热闹非凡,都是搬家看热闹的。 若大个宰相府,被清了大半的家仆。 陈良一家老小被贬官松城为太守。 此刻正装点了马车,准备出发。 凤悠悠从马车窗帘的缝隙里望出去,陈理南着一身素蓝长袍,正与赵铭夕一起走出宰相府。 几个月前,同样是在这宰相府门前,她还被赵铭夕当成情敌一样对待。 那时赵铭夕气愤挥鞭子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荒唐可笑。 陈理南在前面走,赵铭夕跟在他身后。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的婚礼上,那时的她,脸上永远挂着阳光般的微笑。 算起来,他们成亲不久,可赵铭夕脸上,没有半点初为人妇的娇媚,反倒是一脸受了冷落的哀怨表情。 小梨下了马车,陈理南见了,自然知道马车里是谁,他忙到马车前行礼,声音温淡如这冬日的阳光。 “长公主怎么来了?” 凤悠悠故意没有掀起帘子。 赵铭夕上前行礼时,眼睛里不安的光扫过帘子的下端。 凤悠悠绣着牡丹纹样的雪绫纱袍翻着云朵一样的华丽浪花。 她的声音温婉却穿透着人心,“来送送陈大人,陈大人此去,不知何时能回京。” “我想跟陈夫人道个别。” 她说到陈夫人时,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陈大人如今被贬官松城,陈夫人无怨跟随,是陈大人的福气。陈大人有如此贤妻,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赵铭夕顿时眼睛一亮,她本是直爽的性子,虽然一直怀疑凤悠悠和陈理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但此刻听见凤悠悠这句无比真诚的话,忽然明白,其实凤悠悠在让她放心。 转头望向陈理南时,他黑亮的眸子,垂下羽睫,似乎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自然明白凤悠悠的用意,她是担心他与赵铭夕不和,不知道这是愧疚还是意难平? 他如玉的脸上泛起一抹苍白笑容,似是明白凤悠悠心意地,牵起赵铭夕的手,温柔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赵铭夕。 “长公主教训的是,陈理南定会谨记于心。” 赵铭夕怔愕抬头看着他的脸,眉目如烟,猜不中他的心思。 虽然她嫁了陈理南,但她从来不曾知道陈理南的心思。 他像一叶飘浮在宁静湖面的小舟,从不靠岸。 凤悠悠从门帘缝隙里看着他们牵着手,微笑点头,“嗯,去吧,到了松城,报平安,不要让你们主君牵挂!” 送走陈家的车队,回来的路上,凤悠悠心中如同卸下了一座大山,又如同再次笼上了一层雾气。 陈理南为她,为小九付出的,远比她和小九给予的回报多得多。 回到九华殿,已是深夜。 冬日的月亮,又圆又冷。 凤悠悠和小梨两个疯狂采购回来的女人,讨论着今天买的那些大包小包,有说有笑的走进寝殿。 一进门,她觉得哪里不对,屋里昏暗的光线照着摇曳的红罗软帐,冷白月光照着床前一个纤长的人影。 箭心? 不,是凤涟漪! 她不是应该在牢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凤悠悠顿时警惕。 正想叫人将她弄走,却见床上帐幔动了动,床幔后面传来那熟悉但冰冷的声音,"我让她来的,怎么了?" . 第191章 你不过是个敌国人质 “住口,你不配叫我妹妹!” 凤悠悠厌恶地瞥了凤涟漪一眼。 转头问凤御宸,“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凤涟漪放出来了?” 凤涟漪仰头轻笑,抢先恶声道,“凤悠悠,你真以为九皇子非你不可吗?还问为什么放我出来?” “哈哈哈,你忘了吗?我才是凤家真正的嫡长公主,而你不过是敌国西戎的一个人质。如今西戎内乱,军队屡次进犯北境边关,太皇太后及一众老臣,都上书请奏,要将你这个西戎人质杀之而后快!” 门边有喜上前嚅嚅着,小声道,“长公主,午后您出宫了,一众老臣前来请奏,也不知道主君是怎么了,大笔一挥,竟然就,就准奏了……” 凤悠悠冷笑,杀之而后快?凤御宸换了个身份和名字,就翻脸不认人,要杀她? 沉默一息。 冰凉如水的烛光照着昨日暖帐。 默默的看着,凤御宸起身走出来。 他披了一件玄色丝袍,白发如瀑,一身阴冷气息。 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病态苍白的容颜如画,垂目看向凤悠悠时,眼神无比的冰冷陌生。 唇边邪肆一笑。 “你就是西戎人质凤悠悠?” 那冰冷入骨的语气,没有一点情绪。 凤悠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凤御宸,你病糊涂了?怎么,换了个名字,连我都不记得了?” 凤御宸狭长的眸子微眯,唇角闪过一丝戏谑。 轻笑沉声道,“唔,我记得你。” “凤悠悠,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西戎人质,本座手中的傀儡而已。” 他走近凤悠悠,蹙眉俯看凤悠悠的脸,却是如同看一个妖孽一般,眉目间明显的鄙夷和怨恨。 凤悠悠心中一惊,这男人莫不是真的病糊涂了?失心疯? 她急忙去抓他的手。 “小梨,传张太医!” 哪知凤御宸反手钳制住她的手反在背后,语气忽然狠戾,目露杀意,“一个傀儡,你想干什么?” 凤悠悠手上正抱着的那些刚买的喜庆小玩意儿,被凤御宸制住手腕,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从手上的盒子里跌落,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那些她喜欢的成对的小人偶,还有许多用来画画的颜料。 那是来自西域大秦的东西,宫里头没有的矿物颜料。 凤悠悠很早以前答应过要给他画一副画像,找了很久,凤悠悠才找到这种西洋人用的颜料。 此刻凤悠悠顾不得这些东西了,她觉得凤御宸是病了,脑子烧坏了,竟然不认识她了。 “有喜!小梨,快传太医!” 小梨惊得慌了神,看着一反常态的九皇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现在听见凤悠悠说传太医,她才慌慌张张地跑出门。 一出门口,撞进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是李齐。 “这是怎么了?” 小梨如见了救星,“主君他,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快,快叫张太医!” 张太医正在偏厅跟门口的宫女聊天客套,谈笑风生呢。 两人看见小梨拉着李齐跌跌撞撞跑进来。 无奈叹道,“你们两个是要成亲的人了,别那么毛手毛脚嘛,慌什么?” “主君,主君他……得了失心疯了!” “啥?” 张太医一愣,“什么失心疯?没头没脑的?” 小梨急的跺脚,“张太医快去看看吧,主君他竟然连长公主都认不得了。” 张太医旋身就往殿内跑。 殿内宫女太监们畏缩在角落里,而他们主君呢,大刺刺坐在雕花大椅上,闭目养神。 他旁边站着一个长裙逶地的大美人,一脸冷傲如霜睥视着众人。 众人定睛一看,那女人并不是凤悠悠,而是早前因顾成义宫变谋反一案,被打入了死牢的奉亲王? 不,也不对,那是凤涟漪公主。 谢轻风用医疗手段将凤涟漪易容成箭心外貌的事,宫里早有传闻。 众人惊愕的望着凤涟漪,如今的她,有着和箭心一样的外貌,就连神韵也模仿的极其相似。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这里? 此刻她站在以往凤悠悠的位置,以主人的气势,幽幽道,“侍卫何在?把凤悠悠押下去!” 她回眸看向凤悠悠,冷笑嘲讽道,“凤悠悠,不可置信吧?可事实摆在眼前。” 她鲜艳的红唇噙着快意恩仇的笑容,缓缓渡步上前,“凤悠悠,你真以为,主君会娶你这个西戎人质吗?你真以为这世上真有不计后果的爱情吗?哈哈哈……” 凤涟漪掩唇轻笑,美丽的凤眸满是鄙夷,“凤悠悠,跟我争,你还是输了!” 众人一愣,看向主君。 只见他一手触着额角,烦闷地挥手意示他们出去。 众人又惊愕地望向旁边,一向得主君宠爱的凤悠悠,正一脸困惑不解的盯着主君。 凤悠悠命令脑中的系统给凤御宸做了个检查,可是系统也没有见过这种症状。 【宿主,这男人的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中毒迹象,他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气息平稳,经脉通畅,身体并无什么异常。】 【如果他真是脑子烧坏了,到真是有可能。不过这种精神上的疾病,系统检查不出来。】 凤悠悠心中冷笑,呵,看来真是失心疯。 她揉了揉刚刚被凤御宸抓红的手腕,忍着眼泪,咬牙道,“张太医,你们主君怕不是脑子烧坏了,快给他诊诊脉。” “是,长公主。” 张太医行了礼,上前准备给凤御宸诊脉。 “主君……” 他还没伸出手,凤御宸厌恶地一甩手,“放肆!” “本座没病!通通都滚出去!” 众人跪了一地。 张太医哪里敢滚。 他想不明白,他和有喜明明一直守在九华殿啊,怎么刚刚还在殿内休息的主君,忽然变成这个暴戾的样子? 凤涟漪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跑进来的? 这么会儿功夫就蛊惑到主君失了心智了? 看主君这游魂一样的眼神,这阴郁的气息,看起来倒象是本来的暴戾绝情的脾气。 可他也有一丝疑惑,就算脑子烧坏了,怎么会一副不认识凤悠悠的样子? 那凤悠悠可一直是他的宝贝疙瘩,他们两个大婚在即,他怎么会在凤悠悠面前,允许凤涟漪在这里以主人姿态,还要杀了她? “都滚出去听不见吗?” 凤御宸一手支着脑袋,拇指触着额角,并没有看凤悠悠,“一个傀儡还在这里指手画脚,来人,给我把这个女人押下去。” . 第192章 再入冷宫 近旁的两个侍卫,上前犹犹豫豫地,架着凤悠悠的手臂,却只是做做样子,停在那里等着主君继续发话。 凤悠悠也一动不动。 清艳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笑容,“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男人是中了什么邪?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唔~" 凤御宸拧着眉心,蓦地睁眼,银眸中赫然流闪着猩红的血芒。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他只睡了一觉,醒来却觉得如同虚度了一世。 觉得自己刚刚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浑身都是想要发作的暴戾气息。 心中一团迷雾,让他分不清方向,想不起自己恨过谁爱过谁。 最近发生的事,都成了飘忽的梦境,梦里有很多错乱的人和事。 当他看见凤涟漪时,想起箭心竟然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女人他倒是记得,是易容成箭心的凤涟漪。 可是凤悠悠,他真的想不起来是谁,脑子里只有傀儡人质凤悠悠几个字。 此刻看见她那玩味的笑容,那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心里竟然有一丝诡异的心动感觉? 众人哪里知道,他这是中了太皇太后的忘情丹?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种神奇的药物,将他脑海中他最爱的那个人的一切都拔除了,越是刻骨铭心的感情,越是遗忘得干净。 连带着他对凤悠悠的读心术,也消失了。 他现在看着凤悠悠就如同凤涟漪口中说的,凤悠悠只是一个不再有任何作用的傀儡。 而此刻这个没用的傀儡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那愤愤然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脸上挖个洞。 凤御宸蹙眉睨了她一眼,抬手命令侍卫,“把这女人押下去,听不见吗?” 凤悠悠心中火大,袖子一甩,推开侍卫,负手抱臂,表情仍然淡然,冷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侍卫们自然不敢动啊,凤悠悠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凤悠悠了,她的身手,大家可都是见过的了。 那天,她把太皇太后身边的高手们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侍卫们看着主君那杀气凛然的样子,上前围住凤悠悠却不敢动手。 正当他们进退两难时。 门口一阵脚步声,太皇太后人还未进来,洪亮的声音先到了。 “哀家敢!” 殿内一片寂静。 一顶华丽软轿停在九华殿内殿。 兰絮小心翼翼的扶着太皇太后走出软轿。 她苍白发髻上飞舞着的点翠凤冠,钿丝金镂在冷白的月色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双空洞的瞎眼也仿佛有了光亮。 她又走出万寿宫了,没有了宰相府的掣肘,她趁着凤悠悠出宫的时候,再次轻松联合了一些凤家老臣上疏请奏。 加上忘情丹的功效,小九自然相信了众臣口中的妖女,允了她和凤涟漪的自由。 她傲慢的款步走进内殿。 坐到凤御宸旁边的椅子上。 “凤悠悠,我知道你如今本事了得,可这是什么地方?如何允许你撒野?” 她招手示意,门口扑通一声,摔出来一个人,正是定南的奶娘。 她哭哭啼啼的朝凤悠悠喊道,“长公主不好了,今日您出宫以后,定南就被人劫走了!” 凤悠悠心中一惊,回头再看太皇太后的脸色。 那目中无人的傲气,带着深深的恶意。 “凤悠悠,你的定南,他还那么小,落入贼人手中,怕是活不了几天。虽然他只是个孽种,但他是在这皇宫里丢的,哀家也自会派人查找,定然不会让他有事。” 凤悠悠冷笑,呵呵,这意思,定南哪里落入了什么贼人手中?这贼人明摆着就是太皇太后的人! 她在用定南的生命,威胁自己! “来人,将凤悠悠押入死牢!” 更多侍卫上前将凤悠悠团团围住,手中明晃晃的刀剑,锋利刺眼,杀气腾腾。 小梨见这阵仗,她的长公主,现在再厉害,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啊。 她吓得扒上前护在凤悠悠身前,哭喊道,“主君,这一定有误会,主君……” 凤悠悠环视众人,有喜和明心李齐都心急如焚,可是主君的意思很决绝,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悠悠皂白分明的杏目盯着凤御宸,再次问道,“凤御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从前眼神中的温柔宠溺全无踪影。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有的只是冷漠绝情的火焰! 烧得凤悠悠心中一阵颤栗。 两人目光对视,一个满眼疑惑、伤心欲绝。 一个绝情冷冽,甚至十分嫌恶,朝侍卫们不耐烦地挥手,“快将这个女人,押下去!” 凤悠悠隐忍垂目,纤长的睫羽扫过心间的疑惑。 也罢,先保住了定南的性命,再看太皇太后和凤涟漪在搞什么鬼。 她唇角弯起浅浅一笑,“我自己会走!” 转身走出九华殿。 负责看守她的,是御卫军首领张继。 他是最近几日新上任的,当时,他上任的文书还是凤悠悠牵手批的,现在看来,他是太皇太后安排的人。 凤悠悠以为,凤御宸要把她关进地牢,却不知为何,张继把她送进了冷宫。 这熟悉的冷宫,比原来更加破败,久无人住,四处积满灰尘。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漆黑的冷宫里,没有灯,只剩月光冷冷地撒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 小梨那孩子,又跟着她进来了。 明明她现在已经要嫁人了,司礼监已经除了她的名,可以放她出宫了。 她却死要跟着凤悠悠进来冷宫伺候她的公主。 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打水擦洗干净椅子,和那缺了一条腿的桌子。 “公主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吧,当初我就说,公主应该趁着得宠,赶紧生个小皇子,免得男人一变心,就没了依靠。” 她一边擦桌子,一边擦眼泪。 “都怪我这个乌鸦嘴……呜呜,竟然成真了!这男人变心,怎么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 “公主说的果然没错,男人就是靠不住!” 凤悠悠听着她的哭诉,缓缓走向后院。 小时候,小九经常翻过后院的宫墙,她也常常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等他。 那时候,小九明朗的星眸里,就装满了她的影子。 “长公主,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像变戏法儿一样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各种好吃的甜点。 雪花新糖软软糯糯入口即化的味道,从她口中甜到心里。 其实,凤悠悠根本不喜欢吃甜食,她只是喜欢小九的投喂。 她以为小九会永远对他这么好。 虽然他知道,如今定是太皇太后在背后搞鬼,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小九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那么无情冷冽? 冷得让她的心如同落入冰窖。 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取下颈项上的那枚白凰玉佩,对着月光喃喃道,"娘亲,为什么要让我重活一世?" . 第193章 公主不嫁我也不嫁 出凤涟漪被打得滚在冷宫门槛下,捧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愤恨地爬起来,正要冲过去跟凤悠悠拼命,忽然想起了什么,捋了捋被打散的头发。 咬牙切齿恨入骨髓,“凤悠悠,我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真正关住你的不是这冷宫的破门了,而是那孽种孩子的性命。” “哈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她笑得猖狂得意,“我知道太皇太后把你那小孽种孩子藏哪儿了。” 凤涟漪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缠丝金手环,上面还有两个小铃铛,一把丢到凤悠悠手上。 那是定南一直戴着的东西,是凤悠悠亲手给他挑的百日宴礼物。 想到定南他那么小,从来没有离开过九华殿,他找不到娘亲和奶娘一定被吓到大哭,凤悠悠心里一阵柔软和心疼。 “好,我同你做这个交易,就怕你不敢说真话。” “哈哈哈……” “告诉你真话又何妨,你还想真救他不成?你再厉害,也逃不出这皇宫内层层包围。” 凤涟漪尖厉妖媚的笑声在冷宫破败的庭院里回荡,“我知道你手上那个玉佩,是许皇后留给你的,我母后生前极其喜欢。如果你舍得用它来换,我可以告诉你那孩子的下落。” 凤悠悠松开手掌,掌心那块白凰玉佩,在冰冷的月色中泛着淡淡的柔白光芒。 像娘亲离她而去时的泪光,娘亲,一边欺骗她,一边许她重生。 手指轻轻抚过玉佩,它微润温软。 像极了那天在云梦湖的悬崖上,小九柔软的心。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耳边响起小九深情的许诺,“你戴着它,我会一直护着你,上天下地,我都会陪着你,就是拿我的命,也要换你安然无恙。” 脸上闪过模棱两可的笑容,像是惋惜,又像是嘲笑。 旁边的小梨,见她这表情,心中觉得不妙,上前捧住她的手,“公主,这可是许皇后留给你的,她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娘亲,可她照顾了你十年,比你亲生娘亲一点不差。” 凤悠悠眼中闪过丝丝泪光,小梨还不知道,许皇后利用了她,让小九恨她的事。 她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这块玉佩,承载了她太多感情,这冷宫,困了她前世,这大南皇宫,让她在这一世还摆脱不了? 捏了捏白凰玉佩,抬起手。 小梨慌忙抓住她的手,哭着劝道:“公主,这玉佩你跟主君是有一对的,成双成对,怎么能给别人呢。” 成双成对? 哼,凤悠悠心中冷笑。 谁在意了? 一块玉佩而已,姐姐不在乎! 她心中一横,狠心将玉佩朝凤涟漪扔过去。 “拿去!” 凤涟漪伸手接住,欣喜地捧在手中,感叹道,“呵,果真是一块美玉。” 她勾唇一笑,“那我就告诉你,要找到那孩子,你得去西戎找,听说李怀玉牵挂那孩子,用重要情报与太皇太后交易,要了那孩子,李怀玉那个变态怕是要他当太监……” 凤涟漪轻笑转身,领着那帮瘸腿瘸脚的御卫军飞快走了,生怕凤悠悠后悔。 到门外,她不忘厉声朝看守冷宫的张继等人命令道,“把冷宫看好了,要是让人靠近,或是让她跑了,要你们的狗头!” 凤悠悠转身牵了小梨的小胖手。 温声道,“小梨,我要离开这里回西戎了。你送你回九华殿去,李齐会带你出宫,以后,你都不要再回皇宫了,出了宫,有李齐护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公主,不要丢下小梨……呜呜……” 小梨扑进她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 凤悠悠抚着她的眼泪,故作坚强地笑了笑。 “小梨,过几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可惜我不能送你出嫁,希望你和李齐,亲相相爱,白头偕老。” 小梨泣不成声,“我不要公主走,公主不嫁主君,小梨也不嫁人李齐。公主带我一起走。” 凤悠悠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滚落。 “小梨乖,我要去找定南,我要去杀大国师,我不能带着你。你放心,若是以后李齐他敢欺负你,就来西戎找我,我永远是你的家人,我也会再回来看你的。” “公主,或许主君他只是暂时受了太皇太后的诓骗和迷惑,你看,他刚才不是还说要杀了你,不是也没杀吗?或许,明天,他就会下旨让我们回九华殿了。” 小梨哭红的眼睛,期盼地望着她。 可凤悠悠似乎根本没再听她在说什么,拉着她往门口边走。 张继正在外面巡视,他已经把能用的人都派来了,小小的冷宫,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突然一声破响,冷宫那破门,直接飞上了天。 凤悠悠从门内走出来,木屑四溅! 她清艳的小脸冰冷如霜。 身上强大的气流带着飞尘碎木头,冲得四周的守卫一阵趔趄。 周继头皮发麻,他就知道这是个破差事! 早就听说,如今的长公主武功了得,现在凤涟漪告诉了她那孩子的下落,他怕是守不住这冷宫门。 “弓箭手准备。” 瞬间弓箭林立,对准了凤悠悠。 还没发射,凤悠悠一挥手,所有弓箭如同坠入强大的磁场,纷纷被凤悠悠手中强大的气流吸走,转眼被揉成一团废铁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凤悠悠牵着小梨,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守卫中间穿行而过。 守卫们纷纷害怕地退让,“这,这是什么妖法?” “果然是妖女……妖女!” …… 九华殿。 灯光明亮,凤御宸正在案前看书。 有喜在旁端上来一盘糕点。 “主君,夜深了,饿了吧,吃些点心吧,这些是您平时最爱吃的点心了。” 凤御宸看了看那盘糕点,蹙眉,“本座从不喜欢吃这些。拿走。” “是。老奴记错了,这些是长公主喜欢吃的。” 有喜忙让旁边的小太监拿走。“拿走拿走。” 凤御宸手上的书重重一摔,“你们怎么老是提起这个长公主?” “本座不是说了,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吗?” 有喜连连点头,赔笑,“是,主君。” 他假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记性,主君息怒。” 门外一阵脚步声,哭成泪人的小梨冒冒失失的跌进来。 “主君,长公主她走了……” 小梨扑倒在凤御宸面前,“主君,您伤了长公主的心了,她说,她要回西戎!” 追着进来的李齐见她太过激动,怕她惹怒主君,连忙解释,“主君,长公主她闯出宫了。” 凤御宸眉头深蹙,语气烦躁,“什么长公主?不认识!把这野丫头轰出去!” 两个小太监上前要赶人。 小梨不依不饶,挣开李齐的手,冲上前指着凤御宸的鼻子气愤骂道,“还有不到十日就是你和长公主大婚的日子,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没有心!” 空气骤然安静! . 第194章 永别大南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向凤御宸,他冷灰色的眸子微垂,面色冷峻带着隐隐的怒气。 李齐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 虽然大家都对主君突然将长公主打入冷宫的事,感到不可思议。 但主君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 小梨平日里并不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这时候,她一心护主,敢指着鼻子骂主君。 李齐生怕主君一不高兴,把小梨治个大不敬的重罪。 “主,主君,您不要怪罪小梨,她自小跟着长公主,她……” 他结结巴巴的陪着笑脸。 凤御宸听到长公主这几个字就头疼,手上的折子一摔,怒喝一声,“都下去!” 众人战战兢兢退出了内殿。 有喜、小梨、李齐心情沉重地聚在廊前。 小梨眼泪抹个不停,“要不是明心和凤十三回奉亲王府替奉亲王办丧事了,我才不求你们。你们快出宫,把长公主追回来,让她一个人就这么去西戎,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李齐安慰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以长公主现在的实力,吃不了亏。” “重要的是,我们得搞清楚,我们主君是怎么回事?怕不是真的中了邪了?” 有喜沉吟道,“宫里边,我们看着。长公主那边,马上叫人送信,让明心和凤十三去保护。” 寝殿内。 安静的只有水滴计时器的声音回响。 殿内没有点灯,昏暗中,凤御宸漆黑的身影倚在雕花大椅里,像一只冬眠的穴居动物。 天快亮了,可是他一夜未眠,努力地回想着小梨的话。 那个小宫女,他认识,以前经常在冷宫看见她。 可是很奇怪,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经常去那座冷宫。 长公主? 他回想着凤悠悠的样子,肤白貌美,可是,好像没什么特别? 窗纸逐渐透出晨曦,他终于从椅子里起身,打开窗户,窗前新种下的梅树,似乎没了生气。 晨曦映上他的侧脸,锋利冰冷的轮廓。 “主君。” 凤涟漪带着一帮宫女,端着早膳走进来。 脚步声打破了内殿的安静。 她雪白的长拖地长裙,在晨光中,美得像一尊玉砌的观音。 “主君,是不是没睡好?脸色不太好。” 她清冷的声线里带着关心和妖媚。 “主君,你看我带上这个好看吗?”她优雅地展示自己颈项上戴着的白凰玉佩。 凤御宸回过身,目光淡然扫过,看见那玉佩,却是一脸嫌恶,“不好看!” 看起来,他已经不认识这块玉佩,与凤悠悠密切相关的东西,他都不记得了。 凤涟漪淡然一笑,“小玩意儿,我喜欢就行。” 凤御宸轻声嗤笑,“凤涟漪,虽然你表面与箭心一样,但你并不是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用在我面前扮清高。” 他看了看案上的一大摞文书,全是众位老臣要求立凤涟漪公主为皇后的折子。 还有太皇太后要求让凤涟漪继承奉亲王府的文书。 “太皇太后有意让你继承奉亲王府,本座是不会答应的。” “箭心虽然不在了,她的功勋不应该被他人占有。” “答应立你为皇后,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 凤涟漪心中暗自得意。她就知道,没有了凤悠悠这个绊脚石。 没有了感情牵绊,在纯粹的利益面前,凤御宸只能答应立她为皇后! 因为如今的凤御宸接连失去奉亲王府、宰相府两大支柱。 他现在又因为忘情丹,对许多事情记不清。 宫中一夜之间传言,主君被妖女迷惑,导致神志不清! 朝中闻风而动的一些墙头草,立刻再次依附于太皇太后。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忌惮太皇太后的势力。 凤御宸眼眸暗然,阴沉沉地将折子往案上一扔,“现在你可以滚了!以后不要随便到我这九华殿来。” 凤涟漪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微笑着,以胜利的姿态,带着人退出了九华殿。 郊外。 今日奉亲王风光大葬。 东边的太阳挣脱不了乌云的束缚,冬日的风阴沉凛冽。 地面的白霜,像破碎的冰渣子,冷得让人打颤。 原本计划要出席的凤御宸和凤悠悠都没有来。 许多奉亲王府的旧部和左右骑军的将士、朝中大臣,都前来祭拜。 满天都是黄纸白幡,在乌云间飞扬。 众人静默。 明心和凤十三在新坟面前,烧纸祭拜。 “宫里来信,昨夜出了大事。” 明心沉眉凝目,凑近了在凤十三耳边说。 凤十三无心听他的话,跪在坟前一个劲地抹眼泪。 “长公主也真是的,今日王爷下葬,她竟然不来……” “谁说我不来?” 远处,疾驰而来一匹白马。 众人纷纷让路。 凤悠悠一身红色骑装,围着保暖的毛皮披风,束着高高的马尾,柔顺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在寒风中飘动。 英姿飒爽,气势摄人! 凤十三擦干眼泪,望着她如月般清冷的面庞。 见她马匹驮着一大包东西,看起来一副要出远门的打扮。 “长公主,您要去哪里?” 凤悠悠并未答话,眼里望着箭心的墓碑,眉目间,隐含哀伤。 她跳下马,扔下缰绳。 系马向山立,一杯聊奠君。 跪在箭心的坟墓前。 “姐姐,你留在大南也好。刚才,我又去了一趟惠山看了母亲。她还是不愿意认我们,也不愿意日后回到西戎。” 她捧了一杯清酒,“姐姐,大南皇宫本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我要回去西戎了。日后,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我会带狄狼的头回来,给你当酒壶,给你当球踢!” “姐姐在天之灵,保佑我替父亲报仇,手刃大国师!” 望向空中盘旋的飞鸟,苍黄错暗的天空,沉云怒雾不散。 几声凄厉的鹰隼鸣叫,啸穿长空。 酒撒入地,魂归安息。 凤悠悠缓缓起身,眼中薄雾氤氲。 飞身上马,绝决离去。 明心赶紧拉起凤十三的手,“走,跟上。” 凤十三不明就里,跟着他跨上马就走。 一路往西,走了几十里路,凤悠悠头也不回,凤十三和明心两人怎么也追不上。 “明贱贱,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凤十三问明心。 明心无奈摇头,“有喜来信说宫里出了大事,说主君跟长公主吵架了,长公主生气了,要回西戎,让我们两个务必保证长公主的安全。” 凤十三白了他一眼,“哼,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么贱,眼看马上要大婚,又是弄了什么妖蛾子,把长公主气成这样?” 说话前,前面是一片竹林。 凤悠悠红色的身影,没入了竹林中。 一转弯不见了踪影。 两人立刻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一入竹林,两人便觉得不对,眼前哪有路? 回头发现来路也消失了? 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竹子。 “别追了,你们回去吧!” 空中传来凤悠悠的声音,如空谷中的回音。 “永别了,大南!” 第195章 你娘亲陪你下地狱 一路快马,锁魂关的烽火在望。 阴沉的冬日,昏暗天空与萧瑟的草原连绵混沌一片。 走了三天,又累又饿。取下马背上的水囊,停下来喝了口水,补充体力。 放下水囊时,她忽然瞥见有几个幽灵般的黑影正在向她靠近! 几双翡翠一样绿幽幽的眼睛,围拢着她。 是狼! 一大群狼! 她心中一紧,手便扶上了腰间的短刀。 夜幕降临正是狼群出来觅食的时候。 它们贪婪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一人一马,从四周匍匐靠近。 身下的大白马被吓得在原地团团转,惊恐发出嘶鸣。 凤悠悠扯着缰绳,努力让它安静下来。 “大白别怕,有我在,几个不知死活的畜生而已!” 她心里其实很害怕,这可是一群吃人的野兽! 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让人感到死亡逼近,汗毛倒竖,手脚发颤。 她努力的凝聚意志力,催动体内的大还丹。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精神无法集中,大还丹竟然无法催动? 脑中的系统来报告,【宿主最近频繁使用大还丹和隔空取物,可是,已经三天三夜都没有情感成长值入账了,系统的武力值很不稳定啊。】 凤悠悠想骂人,【什么狗屁系统,是拿我当试验品的吧?】 正在她混乱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刺耳尖厉的笑声。 “哈哈哈……长公主如今不是很厉害的吗?几只畜生就把你吓着了?” 凤悠悠转头,一个黑袍人影骑着一匹黑马,正朝她过来。 四周的狼群见着马背上的人,立刻如同家犬见了主人一样,对着他俯首帖耳献媚。 那正是李怀玉!怀中还抱着睡着了的小定南! 凤悠悠差点没认出他,这才多久没见,他过去那艳丽的脸,竟然变得苍白如鬼! 他看上去憔悴不堪,又浑身充满阴郁森冷的杀意,那双黑玉般的美目中,布满血丝,空乏如地府幽冥。 那尖厉的声音与过去的平缓温和,判若两人。 “李怀玉!我正找你呢!快把定南给我!我的定南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 “凤悠悠,你和小九不是马上要大婚了吗?为何如今,大南到处都在传言,你是媚主祸国的妖女?” “怎么?小九他不要你了?可怜的长公主,被赶出来了?好狼狈哦。哈哈哈……” 李怀玉得意的嘲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凤悠悠轻轻冷嗤,“李怀玉,从前我觉得,在大南皇宫中,除了娘亲和小九,你就是最好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居心叵测的人,竟然是你。” 李怀玉唇角勾起,轻蔑不屑。 “是我,就是我,我只想让你死。” 心中的恨让他眦目欲裂,面目扭曲,“凤悠悠,历经艰辛却不能在一起的滋味一定很痛苦吧……” “哈哈……你和小九,此生无缘,注定不会在一起。” 凤悠悠勾唇冷笑,语气带着讥讽,“李怀玉,你这是何苦?” 李怀玉这才惊觉,凤悠悠的脸上,确实没有一点痛苦的迹象。 一点儿也不像个临大婚被赶出门的怨妇。 倒是浑身洒脱飒气,哪里像他,这些日子因为误伤了小九,心中自责,黯然神伤才变成这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忽然举起手中软软的小肉团子,“凤悠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这孩子。” “啧啧,多好看的奶娃娃,我本打算把他送给大国师养蛊,有点可惜了吧。” 定南被吓醒,张嘴哇哇大哭,他已经认人了,知道大人们的表情和语气了。 而且这奶娃娃一定早就被半人半鬼模样的李怀玉吓坏了。 此刻,见了凤悠悠,小嘴一撇,就委屈巴巴地大哭起来,小短腿拼命乱蹬乱踢,想挣脱李怀玉的手。 李怀玉眼眸微眯,瘦长的手指从婴儿粉嫩的脸上滑过。 “小奶娃,急什么,你娘亲会陪你一起下地狱的。” 说着他一把将粉团子似的小婴儿朝着旁边的狼群扔过去! 头狼早就对他手上的婴儿垂涎欲滴,只待他一松手,立即腾空跃起,血盆大口朝着婴儿襁褓扑过去。 “不要~” 大还丹无法催动,凤悠悠想也不想,飞身扑过去,同时拔出腰间的短刀。 恶狼和她几乎同时扑到孩子身上,凤悠悠用力朝着那畜生的咽喉猛刺,鲜血四溅,一声哀嚎,那头狼中刀倒地。 凤悠悠连忙抱起定南查看,只看到奶团子浑身是血,而且他不哭了! 凤悠悠吓坏了,“定南……” 李怀玉阴森一笑,“一个孽种孩子,死了就死了,装什么圣母?” 他朝着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狼群一挥手,狼群得令,立即一拥而上! 狼群锋利的爪牙贯穿她的手臂,她死死地护住怀中的定南。 脑中的系统吓得尖叫,【宿主,快想想办法,我不想被狼吃掉啊,救命啊~】 凤悠悠意念急转,举起腰间的琉璃瓶,打开盖子。 “呼!” 一团黑云顿时呼啸四散而出。 狼群被吓的四散逃窜。 那团黑云,化成一把利刃的形状,从李怀玉身体中穿行而过!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身体,温热鲜红的血液从腹部淋淋滴下。 系统惊讶呼喊,【哇塞,这是,宿主的蛊虫吗?好厉害呀!】 大漂亮悠闲地扑腾两下透亮的蓝色翅膀,又往瓶子里一钻,那庞大的黑云,也随它进入了小小的琉璃瓶里。 【系统快看看,定南有没有受伤?】 小奶娃闭着眼睛,小小的身子软塌塌的,“定南,对不起,是娘亲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你千万不能有事……” 凤悠悠顾不得身上的伤,哭着检查定南的伤。 完全没有注意背后,受了伤的李怀玉,正缓缓扬起手上的暗器朝她发射。 . 第196章 执剑笑红尘 “叮!” 射向凤悠悠的暗器弹在剑刃上。 是明心和凤十三及时赶上来,替她挡了暗器。 "伤我主,受死!" 明心回身一刀结果了李怀玉的性命! 他那苍白如鬼魅的脸惊愕地望向灰黄的天空,临死都咽不下那绵绵的恨意。 小定南刚刚受到惊吓,一时没了声音,此刻突然放声哭出来。 凤悠悠仔细擦去他身上的血,欣喜的才发现,定南并没有受伤。 自己手臂倒是伤了几处。 凤十三在旁安慰道,“长公主,定南他没事,他只是吓着了。” “你们追来做什么?” “是主君来信要我们保护长公主安全。” 凤十三一边给她清洗伤口,一边劝道,“主君和长公主大婚在即,长公主还是快跟我们回去吧。” 凤悠悠甩开她的手,把定南裹进披风里就要上马。 “我要回西戎,你们别跟着我。” 可是手扶在马鞍上,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臂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突然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下去。 当她醒过来时,人已经在锁魂关了。 不知是什么时辰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前的廊沿上倾落。 照在窗前的几枝梅树枝上。 梅树打了花包,含苞待放。 凤悠悠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这是九华殿的寝宫内。 坐起身发现,翠檐玉阶,是一个多月前,她和小九在锁魂关住过的那间庭院。 陈设布置还是和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 那天她把小九的衣服扔出去,赶他走,他非要赖着不走,然后被祖母拿拐杖打得满屋子跑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闭上眼,就是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像一潭冷灰色的池水,深不见底。 为什么,他会突然如此无情? 她自嘲的一笑,自以为经历了两世的人,心已经足够坚强,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被情所伤。 坐在床上,蜷起膝盖,抱住自己,静静地看着窗前的阳光慢慢移动。 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独自舔舐心中的伤口。 “长公主。” 门口有人轻轻地唤她。 凤十三带着一个蓝色披风素裙的女子进来。 凤悠悠扭过头,侧躺下,好掩饰自己的伤心神色。 那女子走近了在床沿上坐下。 “长公主,是我,赵铭夕。” 凤悠悠这才回头看她温和的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赵铭夕明丽的眉目如水,“长公主,赵铭夕与长公主也是不打不相识,知道长公主也是喜欢直爽的,赵铭夕就直说了。” 她似乎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她说的不打不相识,自然就是指那天在宰相府门口朝凤悠悠扬鞭子的事儿了。 “主君送了信给家翁和理南,我们都担心长公主的安全,家翁派我和理南来锁魂关,劝长公主回去。” “理南他让我转告长公主,其中的误会一定会解开的,长公主千万不要伤心。” 凤悠悠扯了扯嘴角,“你们都没有见过你们现在的主君是什么样,却来劝我?” “不用劝了,我一定要回西戎的,我要杀了大国师,替我父亲报仇。我本就是西戎之主,有什么理由,在大南委曲求全?” “好,说得好!” 门口正走进来的,是凤悠悠那脾气暴躁的老祖母。 拄着那根烂木头拐杖,她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抑扬顿挫,“我们西戎的大单于,是草原之王,统领着几十个草原部落,你们大南凭什么,觉得我们西戎就得向你们大南俯首称臣?” 她也坐到床沿上,把赵铭夕往旁边一挤,朝着凤悠悠柔柔笑着,轻轻抚着她的手。 如同哄小孩儿一样,“悠悠,没事没事,那男人,老祖母本就不看好他,你能及时回头,他也愿意放你走,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悠悠,日后回了西戎,有很多好男儿等着我的悠悠!我的悠悠这么美的小姑娘,定会嫁得与之相配的梦中人!” 她咋呼呼地突然起身,手里的拐杖挽了个花儿,一把拔出明晃晃的长剑。 立剑身前,铿锵有力。 “三尺青锋并非男儿专属,我西戎女儿,跨马行天下,执剑笑红尘!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悠悠,取他大国师狗命!为你父亲报仇!为千千万,惨死于大国师之手的铁骑军报仇!” 锁魂关的城楼上。 陈理南和赵将军神情肃然地望着城下黑压压的西戎军队。 “这几天,有慕容飞的铁骑军在,西戎军队倒是没什么进展。” “西戎的这些军队全是各个部落派来的,各种各样的军队,稀奇古怪的战术,对付起来,很是吃力,幸好,慕容飞对他们的战术,非常了解,我们才勉强守得住锁魂关。” “传说这些部落首领都是因为害怕大国师的手段,不得不拼命。听起来,这大国师的巫蛊术,杀伤力极大。我们得小心谨慎。” 因西戎兵临城下,赵将军这几日,战甲不离身,倍感劳累。 可是见到自己的女婿和女儿过得幸福,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有了一丝安慰。 “理南啊,主君让你和铭夕来,真的只是来劝长公主回去的?” “岳丈大人,虽然收到了主君的信,但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就是主君与长公主大婚,现在长公主一个人跑出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赵将军明显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他们更关心眼前西戎军队,他要怎么对付; 他更关心主君什么时候称帝,君临天下。 至于凤悠悠是不是要当大南的皇后,他只是想叹口气。 他不会跟从前的陈良一样迂腐,但他也认为,帝王应该娶的是符合皇后地位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能左右自己感情的女人。 凤悠悠是西戎人,太皇太后和她背后的那一众老臣,是不会同意她做皇后的。 “陈大人,飞鸽传书。” 一个信使匆匆过来,递上一个小纸条。 陈理南接过纸条,看了看,凝眉道,“父亲来信,他已经托旧部查到了主君突然将长公主打入冷宫的缘因。” 赵将军闲闲地听着,“是什么?” 陈理南沉吟片刻道,“我父亲曾在三十年前就听过一种叫做忘情丹的神奇药物,能使人暂时失去重要的记忆。近日,有人查到了万寿宫里,有人正在悄悄处理一些试药人,这些来自民间的试药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被拆散的美满伉俪。” . 第197章 说声谢谢你 天边涌起烈风黄沙,乌云压顶,细碎的雪粒子从云层间泼洒而下,被狂风裹挟着,在空中翻飞。 赵将军气愤地将一封战书扔回给信使,望向远处的西戎军阵营和烽火。 “西戎的战书再次送达,大国师要求交出西戎小公主凤悠悠,否则,立刻大举进攻锁魂关!” “其实军队倒还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那妖道的诡异巫蛊。” 陈理南接过战书看了看,面色沉重,“想让我们交出长公主是不可能的。她曾是我们大南的女皇,也将是我们的国母。” 赵将军颔首沉声道,“这本来就只是西戎开战的借口,呵呵,就是血战到死,他也休想让我们交出长公主!” “想当初,成尹大单于在世时,西戎与大南还算和平。成尹大单于也是一代明主,却被一介妖道夺了王权,这妖道还想要他唯一女儿的性命,他这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主君曾说过,成尹有遗命,让他的这个小女儿接替大单于位置。” “理南。” 赵将军回头,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沉吟了一会儿嗯。 与成尹一样,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对陈理南和凤悠悠之间的传闻,多有顾虑。 他轻叹了一口气,“理南,不管主君是不是真的中了忘情丹,你得赶紧送长公主回皇宫。” “你们都回去,我才好安心打仗!” 陈理南慎重的抬手行了一礼,“岳丈大人放心。” 两人在城楼上正在谈话,忽听一阵马蹄声,向着城门而来。 如今西戎兵临城下,锁魂关城门早就紧闭,没有赵将军的允许,任何人是不能出关的。 可是,只听城楼下一阵嘈杂。 接着城门上粗重的铁链哗啦啦一阵响。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了! 赵将军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质问身边的副将。 “谁打开了城门?” “将军,长公主不听劝告,打伤守卫出了城!” 守将跑上城楼来报告。 赵将军急忙从垛口向下望去,楼门下,一骑白色骏马如离弦的箭,飞奔出了城门。 马上女子红衣似火,乌发如云,正是他们的长公主。 城外可驻守着大国师数万大军,她想去送死吗? 赵将军和陈理南两人在城楼上急得大声喊,“长公主!” 凤悠悠勒马回头。 看见城楼上,陈理南白色身影依然如风中烟柳,如画眉目满是焦急和担忧。 “悠悠,小九他没有负你,你快回来,我这就送你回皇宫!” 他从城楼上俯身向下望,那让人安心的眸光,如冬日的暖阳照着安宁的湖面,微起波澜。 凤悠悠鼻子一酸,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发生了什么,陈理南永远像一个谦和的兄长,默默地在背后关注着她。 前世,他甚至为了自己惨死于小九的嫉妒和酷刑。 幸好,这一世,她努力没有让陈理南陷入感情的泥潭,避免了陈理南的悲剧结局。 “陈理南……” 她冲着陈理南嫣然一笑。 “谢谢你!” 清扬的声音在风中飘远。 “我不会回大南的,我本就不属于大南,那个皇宫于我,不过是一个牢笼。我是西戎的小公主,我父亲是西戎的大单于!如今,我父亲命丧奸人之手,我当然要手刃仇人,以慰父亲亡灵!” “长公主……” 赵将军正要插话,凤悠悠立刻止住他,摇头道,“赵将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赵将军,你是大南的大将军,你领的是大南的兵!我与大国师之间的恩怨,不需要大南插手。” “我不想看见你们,和这些被大国师胁迫参战的部落骑兵流血战争。” “你只需要坚守锁魂关,不让大国师入关惊扰大南百姓。这关外的血雨腥风,我自有能力让他平息!” 凛冽的寒风拂着她身上的红衣,明丽清艳的笑容在这阴沉的风雪中,如天边的烟火。 她拉起缰绳,扬鞭策马,转身朝大国师的军队而去! 脑中的系统突然乐巅巅的来报,【宿主,不容易啊,刚才系统终于入账五千情感成长值,是来自陈理南!】 它忽然又有些疑惑,【宿主与陈理南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友情?爱情?好像都不是?】 凤悠悠懒得理会它,暗自凝聚意力。 身后,陈理南和慕容飞等一众铁骑军,也纷纷领着军队杀出城!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锁魂关,马蹄声激荡,呼声震天! 冷风裹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如同刀锋冷冽入骨! 不远处的西戎大军阵营,重甲铁骑,兵强马壮,黑压压的一片。 见锁魂关突然开城门,涌出大队人马,立即闻风而动。 好战的西戎人,呼声沸腾搅动天地,风雪中,人头攒动,烽烟四起。 风雪漫天,白色的军帐在风雪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大国师一袭轻薄的雪纱白袍,斜倚在帐下,摇着白羽扇。 一个小兵兴奋地跑上前,跪地禀报:“大国师,来了来了,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带着铁骑军残部来了!” 大国师微眯着双目,清冷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阴森笑意。 “哼,终于来了。希望她的蛊王,不要让我失望!” 只听前方阵营,一阵嘈杂。 凤悠悠手执父亲留给她的大单于宝剑,寒声喝道,“都闪开!别挡我取奸人首级!” 众人见了大单于宝剑,纷纷退让! 这草原上,谁不认识这把宝剑? 拥有这把宝剑的人,就是他们的大单于! 军队阵型立刻乱了套,士兵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凝视注视着凤悠悠。 凤悠悠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策马直奔大国师的军帐! 看着士兵们见了大单于宝剑立刻有了弃暗投明的意向,大国师勃然大怒! “都是些没用的叛徒!” 他阴鸷一笑。 忽然手中白羽扇一扬,密密麻麻的蛊虫,铺天盖地,呼啸而出! 凤悠悠早有准备,琉璃瓶中的蛊王如一阵虚幻的黑烟,瞬间迎上。 在她面前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保护层。 可是,大国师的蛊虫却不是朝她而来的。 而是部落军队中的士兵! 有几十个人中了蛊虫。 这些倒霉的士兵,瞬间被开膛破肚,白骨内脏外露,血水四溅! 第198章 草原王者 陈理南一向在京城中呆着,头一次上战场,头一次见这血腥场面,瞬间脸色青白。 他望向凤悠悠,发现她倒是十分镇定。 “可恶!滥杀无辜!” 凤悠悠连忙再次放出蛊王,想救他们,可是已经晚了。 “哼,你拥有蛊王又如何?你救不了他们。” “蛊王确实可以解任何蛊毒,可是这种蛊虫造成的外伤,神仙也无能为力!” 大国师修目瞥向众人,闪过阴狠的光芒,“哼,我最恨背叛我的人!” 他一收白羽扇,他的蛊虫如一股龙卷风,“嗖”地聚拢于扇中。 中了蛊虫的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在垂死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哼,还有人想要背叛我吗?” 大国师轻蔑一笑。 西戎部落众人惊恐万分,生怕成为大国师蛊虫的口中食物。 纷纷往大国师军帐两边退,纷纷拔出武器对着铁骑军。 “大国师,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有本事冲我来!” 她绯红的唇在风雪中弯了弯,目光狠厉。 大国师却淡淡勾唇,“谁说我要杀你了?” 他缓缓看向马背上的凤悠悠,目光隐晦,“你得死,但不是现在,你得跟我回盛乐,继承大单于宝座,做做样子,然后,交出大单于宝剑,把大单于位置,禅让给我!” “妄想!” 一旁的慕容飞早就忍受不了了,咬牙切齿,举刀大喊,“兄弟们,死又何惧!今日,誓杀妖道,替成尹大单于报仇!” “住手!” 凤悠悠抬眸看向大国师。 她清亮的嗓子,在风雪里那么动听。 “你们都是西戎人,我不允许你们干戈相对!” 周围霎时安静。 风雪呼啸中,马声嘶鸣。 “好,我答应你!” 她果断跳下马,往大国师走过去。 身后的陈理南见了,急忙上前拉她,“不可!你快跟我回去……” “哼,来都来了,还想走?” 大国师一挥手,众士兵上前将凤悠悠团团围住。 凤悠悠表情凝重,心中却在冷笑。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大国师阴森森的看着士兵们上手正要抓她和陈理南。 忽然一股隔空的力量,拨开西戎军队的阵型。 本来摩拳擦掌,横刀立马的西戎士兵,猝不及防被掀了个人仰马翻! 凤悠悠一挥手,巨大的气流便如一双无形的手,一招制敌,大国师瞬间被这无形的力量扼住了颈项命门。 强大的气流,掐着他的咽喉,瞬间让他窒息,五官痛苦扭曲,直奔鬼门关! 他狰狞的面容,眦目欲裂! 不敢置信,这女人,这是什么样的蛊术? 如此厉害! 他终身练蛊,他怎么没见过这种神奇的蛊术? 临近死亡,他也顾不得自己为什么会输,他哪里知道,这女人有来自未知世界的系统? 他慌乱地将白羽扇中的所有蛊虫通通抖出,失去指挥的黑色甲虫尖啸着朝着众人纷乱飞舞。 吓得众士兵抱头躲避,有人惊呼大喊,虫子见他张嘴,便全部直往他口中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凤悠悠放出蛊王。 “大漂亮,看你的了!” 大漂亮振翅盘旋而起,众蛊虫立刻被他吸引,全部转头跟随着蛊王飞上大国师的身体。 他白色的纱袍上,瞬间被淹没。 密密麻麻的蛊虫呼地从大国师身上席卷而过。 再离开时,已经只剩一副森森白骨! 众人全都惊呆了,想不到,大国师养蛊为患,最后自己死于蛊虫口中! 而他们的小公主,这诡异的巫蛊术,比大国师还要厉害! 凤悠悠举起瓶子,高喝一声,“收!” 所有蛊虫一个不漏,乖乖被收入了琉璃瓶! 众人激动万分,围着凤悠悠高呼,“大单于!大单于威武!” 陈理南看着眼前的凤悠悠,根本不敢相信,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忍气吞声,只知道生闷气的柔弱女孩,已经蜕变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草原王者。 凤悠悠被众人拥簇着,忽然发现沉默的陈理南。 “陈理南,你回去吧。我西戎的内乱已定,我要回去了。” 她沾着血沫的鬓发,在风中乱舞。 “慕容飞,你送陈大人回关内,再把祖母接来,我们即刻回盛乐!” 慕容会高兴地应着。 陈理南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长公主,现在你还不能回盛乐,你得回大南皇宫。” 同悠悠疑惑地接过纸条,是陈良写给陈理南的信。 “忘情丹?” 凤悠悠唇边勾起一抹讥诮,“这什么东西?” 她抬头望着陈理南,眼中含着笑意,“你们在演什么戏?” 显然,她并不相信这荒唐的事情。 把信纸扔回陈理南,掉转马头就要走。 “长公主!” 陈理南追上前拦住她,“相信我,小九他只是暂时失忆,长公主……” “暂时失忆?好啊,我在盛乐等着他,他什么时候想起来啊,就什么时候来娶我。” “他自己答应过我,要来西戎娶我的!” 她转身打马上前,众人拥簇着她欢呼而去。 陈理南还想追上去,慕容飞拽住他,“陈大人,走吧,请回锁魂关吧。” * 大南皇宫。 到处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一连两天,皇宫都是庄严肃穆,热闹非凡。 昨天新皇登基大典,今日皇后册封大典、帝后大婚。 百年大南朝,从未有如此隆重的典礼。 此刻又传来锁魂关捷报,崇政院内,几个抄写的小内侍官聚在一起,悄悄地议论。 “听说,是长公主,在西戎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单枪匹马,一人从万军从中,取西戎大国师的首级啊。” “她本就是西戎的小公主,王者气势,如今她已经是西戎大单于,草原之王了!” “想不到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战力了得啊。” “是啊,其实,长公主为我大南女皇时,也为我大南提拔了不少人才呢。” “如今,若是有西戎大单于嫁与我们皇上,也是天造地设一对啊。那西戎与大南,真就是天下太平了。” “说什么呢,如今皇上要娶的是凤涟漪公主,快闭嘴吧,也不怕被太皇太后的耳目盯上!” 众人立刻不再说话。 坐在殿内案前批阅折子的凤御宸,眼角余光留意着门外的风雪。 他这两天总是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脑子里有种明显的撕裂感。 此刻,又开始了,手中的朱笔突然顿了一下。 手指触着额角,闭上眼睛。 旁边的有喜见了,上前躬身问道,“皇上,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传张太医看看吧。” 凤御宸缓缓睁眼,银眸微润,“无碍,就是觉得莫名其妙心慌。” 第199章 夺权之路 “皇上,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这次太皇太后送来的那些美人……” “唔~” 凤御宸想起太皇太后塞进来的那些女人,头更疼了。 “最近脑子里总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清楚,有些事,一想起来就头疼。” 他嘴唇淡淡泛白,眼底浮现一片厌恶和疑惑。 “我怎么会答应娶凤涟漪的?想不起来……” 有喜在他背后叹了口气,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除了长公主,主子忘记的事情还不少。几乎有关长公主的事,他都忘了一干二净。 主子又不让提长公主,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皇上可能最近太过劳累,奴才,给您揉揉吧。” 他搓暖了手掌,替主子轻轻按揉太阳穴。 “皇上,如今您贵为天子,自然是要有三宫六院的。瞧这京城各大名门,知道皇上至今没有小皇子,那都是争先恐后,上赶着把自家的贵女官家小姐往皇宫里塞。” “太皇太后知道您厌恶凤涟漪公主,知道您娶了凤涟漪公主也不会宠幸她。为了皇嗣,她也只能选了几位贵女,有意立为嫔妃。皇上想像从前那样打发了她们,怕是没那么容易。” 凤御宸烦闷地把手上的毛笔往笔架上一搁。 “答应立凤涟漪为后,已经是朕的底线。太皇太后她爱娶多少娶多少!” “皇上,该移步宣明殿了。皇后册封大典快要结束了,这赐皇后宝册,合卺礼,可少不得皇上露面呢。” 新任的掌事太监梁公公,上前来跪安。 凤御宸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梁公公是太皇太后提拔的红人,他自知不得皇上喜欢,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的。 可眼见凤御宸故意不动弹,他白净无须的大长脸谄媚一笑。 “皇上,这吉时可误不得呢,皇上请起驾吧。” 凤御宸扔下手中的折子,这才缓缓起身,走出殿门口。 今日大雪。 灰蒙蒙的天空,片片雪花随风乱舞。 层叠的皇宫被白茫茫的雪覆盖了琉璃瓦,暗红的夹道宫墙上,稀稀落落地垂着几根枯树枝丫。 宫道上的雪扫尽了,地面上的水又结出薄薄的冰层,抬轿辇的太监们,呼着白气,小心翼翼地踩在薄冰上。 宫道里回响着薄冰被踩碎的声音。 一身大红色衮服的凤御宸,安静地坐在轿辇里。 看着眼前晃过这熟悉的宫道,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一声清甜的小女孩的笑声,“小九!” “小九……” 那声音听起来就在宫墙之间回响,可是他巡声望去,宫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只余心中空落落的感觉…… 呵,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 那声音,好真实,好熟悉,在哪里听过? 轿辇来到宣明殿。 一行人步行经过宣明殿外的东暖阁。 因为这里离宣明殿近,凤御宸时常会在这里休息,所以东暖阁也跟九华殿一样,是种满了梅树的。 东暖阁的夹道梅花已经开了,白雪映着红梅,灿若焰火。 有喜在旁撑着伞,胖脸展开笑颜,“皇上,这梅花昨夜还无几朵,一夜风雪,竟然全开了!瞧这红梅,多美呀,多娇艳啊。” “您看,月下玉人摘梅花……” 有喜自顾自的念叨,他可是听见,当时种梅花时,主子对长公主说过这句话。 故意说来,或许能让主子想起什么? “那些梅花,皇上还记得是为谁种的吗?” “谁?” 凤御宸沉吟一声,忽然停下脚步。 有喜心中一喜,主子在问谁啊?他不会想起了什么吧? 抬头望主子,那双如水的深沉银眸,注视着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却见面前,一位粉衣女子,含笑而立。 轮廓眉眼都极出色,气质温婉秀雅。 见着凤御宸,她款款行礼,“妾身叶清雪,见过皇上。” 凤御宸冷冷一勾唇,“你是叶国公府大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喜偷偷打量着这女人。 叶清雪手里持着一枝梅枝,小脸冻得通红。 见着眼前龙章凤姿的凤御宸,叶雪轻含羞带粉一低头,睫毛微颤,抖落细碎雪花,看上去自有一番可人韵味。 “回皇上,家父正是叶国公,妾身是和姐妹们一起,入宫恭贺皇上皇后大婚的。” 她摆弄着手上的那枝梅花,“刚才妾身从这里路过,看这梅花开得艳丽,想摘几枝送到皇后娘娘的喜房去……” 叶轻雪粉色斗篷上落满厚厚的一层白雪,一看就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时了。 她却说,是刚刚路过。 有喜眯眼一斜,哼,这还没正式入宫为妃呢,就知道到路上堵人,制造与皇上的巧遇,整个心机婊! 这偶遇,看似无意,实际定有人在背后安排,看她这长相,打扮,气质言谈,竟然有那么几分神似长公主! 这怕不是有人知道主子的喜好,费心找来这女子来争宠的。 有喜心中冷笑,呵呵! 若不是她生得像长公主,主子是不会多看这女子一眼的。 即使主子现在没了长公主的记忆也一样。 现在,该他出场,为主子挡桃花了。 这他可是专业的。 有喜上前掐着兰花指,讨巧笑着,拐弯抹角道,“哟,叶国公平定叛乱有功,可是咱大南的顶梁柱啊。早听闻叶国公的嫡女,号称才艺双绝,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叶大小姐在这里等久了吧?” 他笑容微变,恭敬地弯了弯身,语气却让叶雪轻有些尴尬。 “这外面风雪交加的,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叶雪轻心中暗骂,这老太监,假装关心,实际是拆她的台。 只感觉凤御宸身上冰冷的气场,心中暗觉不好。 看起来,凤御宸对她这个为见他一面,在风雪中苦侯的小女子,不见丝毫柔情。 君心难测,她不敢抬头,就觉得周遭的空气刺冷得可怕。 “叶大小姐,走吧,别挡路。” 有喜笑眯眯地一甩拂尘。 叶轻雪只得恹恹地退到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凤御宸一行人走远。 宣明殿偏殿。 凤涟漪正在发脾气。 气呼呼的一拂袖子坐到桌前。 身上大红的皇后凤袍,在烛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太皇太后如此看不起本宫,那她还让我当这个皇后做什么?” 贼眉鼠眼的陈嬷嬷,应声附和着,“就是啊,公主,不,奴婢该称您为皇后了。” “您是没看见,太皇太后安排的那个叶家贵女,有几分像长公主呢。” 提起长公主,凤涟漪就气得牙痒痒! 明明杀她父母的是凤御宸,她却只把所有仇恨都记在了凤悠悠的头上。 因为她觉得,有些事,比手刃仇人重要得多。 比如权势。 像老祖宗太皇太后那样的权势! 如今,只差凤御宸赐皇后宝册,行合卺礼,她就能成为大南的皇后了。 现在她最稳妥的夺权之路,便是一边继续稳固太皇太后的支持,一边想办法怀上皇子。 以后,有了皇子,她会慢慢成为第二个大南老祖宗。 陈嬷嬷扶着她坐好,轻声安慰道,“皇后,别动怒,那个叶家贵女得不了圣宠。刚才皇上经过梅林,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 “皇后只需要按嬷嬷说的做,今夜,定能怀上龙种。” 凤涟漪美丽的凤眸轻挑一瞥,“不是本宫对自己没信心,男人,没有本宫迷惑不了的。可是,凤御宸他不一样,就算没有凤悠悠,就算他答应娶我,他也是不会与我有夫妻之实的。” 陈嬷嬷背对着门前的宫女们,神秘兮兮地附在凤涟漪耳边一阵耳语。 . 第200章 女人你敢放肆 凤涟漪脸上逐渐浮起妖娆笑容。 伸手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掩饰笑道,“嬷嬷,这给皇上下药,可是要诛九族的。” 陈嬷嬷笑容僵了僵。 凤涟漪故意警醒她,接着又来一句鼓励,“嬷嬷行事小心些,陈嬷嬷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本宫一直很信任看重你!” 陈嬷嬷点头,压着嗓子,轻声道,“皇后莫要担心,嬷嬷知道其中的厉害,定然不会让人有所发觉。” 门口传来礼官的脚步声,和宫女们行礼跪拜的声音。 凤涟漪连忙收敛了表情,带上众礼官前往正殿迎接凤御宸。 凤御宸一脸煞气地走进宣明殿。 一身大红袞服,衬着他的白发,隽秀的脸上满是阴郁,唇边的冷笑,只想让人退避三舍。 凤涟漪领着一众女官和太尉大人,在殿门口迎接。 众女官知道,今日的这桩婚事,皇帝也是迫于无奈,做个样子。 他可不情愿在这里久留。 凤御宸漫不经心的将女官呈上来的皇后宝册扔到凤涟漪手上,就算完成了赐皇后宝册。 接着,众人又劳师动众地返回偏殿。 女官倒上合卺酒,送到二人手上。 一套程序走下来,整个氛围冷冰冰的。 凤涟漪端起酒杯,翘起唇抿起一丝笑意,看上去娴雅淡然,“皇上请。” 凤御宸一言不发握着手中的酒杯,喝下这杯酒,眼前这恶心的女人,就是他的皇后了。 呵,他怎么会答应太皇太后这么无聊的要求? 他记得自己确实是要立皇后的,可是怎么…… 他脑子里刚刚有一点清醒的苗头,一阵眩晕便纠缠上来。 凤涟漪举杯,“皇上,喝了这杯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怎么,皇上怕有毒?” 她伸手换过凤御宸的酒杯,一饮而尽,亮杯等着凤御宸喝下合卺酒。 凤御宸冷冷地看着杯中酒水,眼眸染上一丝沉溺。 思绪中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良久,他举杯正要喝,手中的酒杯却突然炸开! 似有什么无形的暗器,击碎了他手中的酒杯,让酒水洒了他一身! ……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转头,寻找那’暗器‘的来源。 可四周并无异样。 殿门内,红幔坠地,烛火摇曳,女官太监和宫女们林立在两旁。 殿门外的众太尉大人,侍从,士兵全都列队整齐。 这’暗器‘从何而来? 高高的宫墙上,阴沉的天空中,雪花纷飞。 “小九!” 空中传来一声悠然笑声。 接着,一骑白马,一个红色身影,带着一股凛冽寒风,裹挟着雪花,疾驰而至! 这皇城内是不允许跑马的,是谁在这庆典的日子,冲过重重守卫,骑马闯进皇宫? 殿门前的侍卫们纷纷上前阻拦,可是边还没摸着,侍卫们便莫名其妙的摔了一地! 众人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被这股诡异的力量掀翻在地。 心中自然是惊慌一片。 “长……长公主?” 侍卫们纷纷爬起来,惊呼退缩。 “凤御宸!” 凤悠悠一身红衣,策马执剑于飞雪中破风而至。 身后披风飞扬,眉眼中氤氲着明丽火焰一样的薄怒浅嗔,摄人的女王气势,让人神往惊叹! 众人纷纷退缩让路。 凤悠悠立马于台阶前,四下无尘般看着眼前这可笑的一幕。 这原本该是她的婚礼。 三天前,陈理南苦口婆心说干了嘴,她也不相信小九中了什么忘情丹。 可是,他一说,小九要娶凤涟漪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凤悠悠气得立即丢下所有人,冒着风雪快马回了大南。 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带着凛冽的寒气,直冲进宣明殿! 此刻凤御宸看着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轰轰烈烈地从冰天雪地中,从天而降! 他阴郁的眼眸中氤氲起薄雾。 旁边的有喜激动地看着长公主那飒爽英姿。 要是平日,有人这么闯进来,他头一个冲上前护驾了。 可是如今,见闯进殿的人是凤悠悠,他只想欢呼庆祝。 他们的长公主终于回来了,他的主子有救了! “皇上,长公主回来了。” 他扒着凤御宸的手臂,期待着,心想这回,他一定会想起什么了吧。 “皇上,您一定记得,当初,种的梅花,都是为了长公主种的,您要娶的人,也是长公主啊……” 哪知,凤御宸没有听他说完,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大喝一声,“侍卫,捉拿刺客!” 众御卫军立刻出动在殿门口摆上箭阵,就对准了台阶下的凤悠悠。 “长公主!” 一个人影突然从人群里扑出来,崭新的小宫女装束,掩不住苍白如纸的面色。 是小梨。 她见着刀刀枪枪地对着凤悠悠,便不顾一切地从宫女队伍里跑了出来。 “公主,您怎么又回来了?” 见到凤悠悠,她既高兴有担忧。 “你怎么还在这里?李齐没带你出宫?” 凤悠悠见她虚弱的样子,心中一惊,扶起她捋起她的袖子。 果然,伤痕交错,多处裹着纱布,渗着血,触目惊心! “凤涟漪让人打你了?” 她心中一阵发痛,后悔把小梨留在皇宫,交给李齐! 凤涟漪那个恶毒的女人,奈何不了自己,就把怨恨报复在小梨身上! 小梨着急哭道,“长公主,不怪李齐的,他为了给我求情,刚刚李齐被太皇太后的人弄进地牢了!皇上还不知道。” 风悠悠望向凤御宸,他一脸我不知道,你也管不着的表情。 “昏君!” 凤悠悠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我今天就替你讨回公道,教训这个昏君!” 众人惊呆! 转头看向凤御宸,一脸漆黑! 凤涟漪优雅的轻笑掩唇,朝台阶下的凤悠悠轻蔑道,“姐姐,别以为你现在有两下子了,您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口出狂言,你是来找死的吧?” 凤悠悠轻笑一声,下了马,大步走上台阶。 因为一路受寒和奔波,她柔白的双颊透出绯红。 一双明亮的黑眸,灿若繁星,眉梢带着不屑的笑意。 “敢动我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幽冷的声线,一步步向凤涟漪逼近。 凤涟漪被逼得连连后退,心中的恐惧和恨意,让她冷艳高贵的五官狰狞无比。 “凤悠悠,你再张狂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西戎人质,傀儡而已!我已经是大南皇后,你敢如何?” “你顶着我姐姐的皮囊,还用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真的好恶心!” “啪!” 凤悠悠闭上眼,一巴掌拍飞凤涟漪,她狼狈的滚下台阶。 凤钗珠宝叮叮咚咚地散落一地,头撞在石板上,血流如注,瞬间从高贵的皇后,变成了满脸是血的女疯子。 “来人!捉拿刺客!” 凤悠悠缓缓转身,勾着绯红薄唇,看向那个把她当成刺客的男人。 “你再说一遍!” 男人蹙眉,冷冷地睨着眼前这个十分嚣张的红衣女子,淡淡开口,“擅闯皇宫,死罪……” 凤悠悠挑眉笑着,忘情丹是吧,效果不错。 她一把推向男人胸膛,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搡退一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唇上一软,竟然被这女人亲上了? 他惊愕地微睁眸子,冷怒道,“放肆!” 凤悠悠傲然轻笑一声,勾住他的脖梗,狠狠印上他冰冷的唇。 . 第201章 再说话就亲你 宣明殿前一片寂静…… 雪花纷飞中,殿内殿外大批乐人、舞者,拥簇在一起抻着脑袋。 目瞪口呆的礼官、文官、武将、太监、暗卫、宫女、女官、嬷嬷们目光隐晦。 执着刀箭的侍卫、御卫军愣在那里不敢靠前。 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凤涟漪,正咬牙切齿。 ……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大殿前的这一幕—— 堂堂大南皇帝,就这么被一个女人压在椅子上强吻了! 向来,都是他们凤御宸欺负凤悠悠。 此时,却是反过来了。 凤悠悠一撩披风,痞气霸道的一只脚踏在凤御宸坐的椅子上。 凤御宸正想把这个狂妄的女人一把掐死,抬头撞见她那双幽深的黑眸里,水纹涟漪中,一只水晶蓝色的美丽蝴蝶,悠闲地朝他煽动着翅膀。 这是? ——美人蛊! 他知道这种蛊,即使意志再坚强的人,中了这种蛊,都会迷失自我,被她蛊惑,对她言听计从! 凤御宸惊觉自己小看了这女人,他连忙移开视线,可是,已经晚了。 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死死地压制,整个人被定了身一样,动弹不得! “乖,别动。” 凤悠悠轻笑俯身,毫不费力地将凤御宸的双手扼住,接着她低头吻住凤御宸冰凉的薄唇,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很。 凤御宸脑中“嗡”的一声,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一种坠入无底深渊的感觉! 仿佛前世的似曾相识,但只是一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放肆!” 戾气一下子冲上脑门,恼羞成怒,傲娇地别过脸去,瓷白面容竟然泛起一丝红润。 凤御宸捏紧拳头,堂堂皇帝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轻薄了! 他此刻恨不得灭了这女人,可是,这妖女蛊术超乎想象的厉害。 竟然让他无法动弹? 凤悠悠心情大好地伸出纤长手指,轻挑地勾起他的下巴。 睥视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娇羞,吃吃笑道,“凤御宸,给你一次机会,说,我是谁?” 他很不情愿地直视着凤悠悠的眼睛。 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个女人的记忆,只有一团浆糊一样的怒气! “妖女,南疆巫蛊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你用的是什么妖术?” 如今他没有了读心术,当然想不到,凤悠悠还有个神秘而强大的系统。 他恶狠狠地磨着后槽牙,冷灰色的双眸微眯,危险而愤恨。 身上的戾力也陡然暴增,瞬间激起风浪,搅得两人身上的红袍抖动,白发青丝翻飞。 “妖女!我管你是谁,我一定会将你处以极……嗯……” 话没说完,再次被女人堵住嘴。 “那我告诉你,我是草原女王,西戎大单于,凤悠悠!” “记住了吗?” 她嗯轻抚着凤御宸鬓边白色,手指戏谑地滑过他的颈侧,“你答应过会来娶我的,可是你现在竟然要娶别人?” “若你真是中了忘情丹,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大南向我西戎俯首称臣,我就原谅你!否则,今生我绝不让你好过!” 凤御宸根本不记得她说的这些,只被她戏谑的话语气到炸毛,低喘着,恶狠狠道,“你……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休想……” 凤悠悠再次用嘴把他的话怼回去。 抹了抹濡湿的嘴唇,俏生生笑道,“别说话,你再说话,我就亲你!” “可恶……” 凤御宸不敢屈服地咬着牙,一阵怒极攻心,一口气没缓上来,竟然气得晕了过去。 “皇上!” “皇上!” 有喜和明心紧张地上前查看。 “他没事,一会儿就会好的。” 她含笑转身,一甩裙?,朝有喜吩咐道,“来人,送皇上到九华殿休息!” “我一会儿再来收拾他!” 睨了一眼晕过去的凤御宸,她眼中神色微妙。 有喜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应着,令太监们抬着他们主子上了轿辇往九华殿去。 众人唏嘘感叹。 长公主真是深藏不露啊,他们皇上的武功,天下无人不知的高深莫测。 如今在长公主的手中,却是毫无抵抗之力,任她胡作非为,对她言听计从。 早就听说,皇上对长公主是情根深种,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散退了众人,凤悠悠让明心赶紧去地牢。 “明心,传旨到地牢,把李齐带出来,虽然我跟小九的婚事搅了,可小梨和李齐的婚事,不能搅!” “是!” 明心带着小梨领命而去。 凤悠悠则带了几个暗卫转身去了万寿宫。 她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一半是因为她如今确实很厉害,一半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与皇上的关系。 没有人拼死阻拦她。 但万寿宫不一样,太皇太后的人巴不得她去死。 而且,既然太皇太后有本事给凤御宸下毒,也有可能给自己下毒。 她可得防着点儿。 一入万寿宫,青烟缭绕中,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看着凤悠悠一身红衣翩跹而至。 “砰!” 身着袞服的凤涟漪,披头散发被暗卫扔进来。 万寿宫一众太监,立刻拔出软剑,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太皇太后早就一脸冰霜地坐在大殿内等着凤悠悠了。 她辛辛苦苦策划,才让小九听话地答应娶她指定的女人。 没想到,凤悠悠一通瞎胡闹,这皇后册封大典未完成,凤涟漪便又被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祖宗,救我,老祖宗救我,这妖女阴魂不散,搅乱皇后册封大典,这妖女……她是大南的克星!” 太皇太后虽然眼睛失明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她小重孙女哭得有多惨。 “别哭了!” 她手上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扔,恨铁不成钢道,“哭有什么用?” 那双灰暗的眼睛,微转向凤悠悠的方向。 轻慢笑道,“听说你已经是西戎大单于了?你不呆在西戎,跑来我大南作乱!呵呵,凤悠悠,你要干什么?” 凤悠悠盈盈踱步,身上的西戎红装,珠链流苏发出细碎声响。 懒懒一笑,抚着手上的长剑。 “太皇太后知道我来干什么,把忘情丹的解药拿出来,否则……” 她目光瞥向地上的凤涟漪,“我拿你小重孙女的命消消气!” . 第202章 不知廉耻 冰冷的剑锋抵上凤涟漪的下巴,凤涟漪吓得发抖,嘴上却在逞强痛骂,“凤悠悠,妖妇!你敢!” 凤悠悠冷笑,“我不敢?刚才看见小梨那身伤,我就已经想送你下地府了,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立刻宰了你!” 凤涟漪含泪看看太皇太后一脸平静,也只得忍气吞声。 太皇太后缓缓抬手,朝两边持剑候命的太监们命令道,“不得无礼,都下去。” 她知道,如今的凤悠悠,可不愿意吃亏。 上一次,她打出皇宫的时候,众人就知道了,武力解决不了她。 太皇太后语气里又带上笑意,淡然道,“你说哀家给小九下毒,呵呵,凤悠悠,小九是哀家的重孙子,哀家疼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下毒?” “太皇太后敢做不敢当。” 凤悠悠勾勾唇角,“哼,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凤涟漪也要在合卺酒里下毒。你们打着为小九好的幌子,却只想控制他。你们一边骂我是妖女,说我克大南,想杀我。一边对小九下毒,心安理得,妄想夺权!” “其实,我不想管你们凤家的事,不屑管你们大南的事,可小九他是我的人,谁敢动他!” 她抬剑一挥,剑气如虹贯入大殿,“啪”的一声,太皇太后身边的紫檀木桌子,立刻分崩离析! 太皇太后被那股强大的气流,震得背脊僵硬。 “若论私人恩怨,你害我与父母姐姐,多年骨肉分离,我大可一剑要了你的命!” 凤悠悠剑指太皇太后面门。 “识相的,赶紧交出解药。” 太皇太后苍老的手指紧紧拽住袖口,沉声开口,“你就不怕我给你的解药又是毒药?” 凤悠悠心中一惊,这他真没想那么多。 太皇太后神情轻松了些,微微一笑,“其实,忘情丹真的没有解药,你若是不信,可以查看皇家用药的记录。这药三十年前用过。吃了这药,小九便一辈子都不会记得你了!” “不过你大可放心,这药,对小九的身体,不会有一点点伤害!” 她眼角的皱纹扬起得意的弧度,故意误导她。 既然凤悠悠能来要解药,说明,她并不知道这忘情丹的功效只有十日。 如今十日未到,也许,她还有机会继续给小九下药,也许凤悠悠见小九再也想不起她,那么他们两人的感情,还是有可能各奔东西。 * 凤悠悠阴着脸从万寿宫出来时,雪已经停了。 暮色被大地的皑皑白雪映照,灰暗的天空散发着冰冷的银色光芒。 她停在雪地里回头看万寿宫。 众多炼丹炉被清出来,太监们成群结队被御卫军带走。 明心跟在她身后,“长公主,这万寿宫,我会派人好好盯着,决不再让太皇太后整出什么妖蛾子。” 凤悠悠点点头,问道,“陈大人一家回来了吗?” “回来了,被贬官松城,也只是主子只是以此来惩戒陈家,向那些迂腐的老臣有个交代。陈大人已经回宰相府了,长公主不必牵挂。” 走在回九华殿的路上,风悠悠望了望天空渐渐淡去的光亮,远方已经落入暮色。 “明心,我问你个事儿。” 明心眨眨眼,受宠若惊地笑道,“长公主还没这么认真地跟卑职说过话呢,长公主想要问什么?” 凤悠悠缓缓踱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你们皇上从前提过,他那一头白发是因为曾经中毒太多,才由黑发变成白发的,我一直不知道,那时候他到底中了什么毒,让头发变白,眼睛变成灰色?” 明心脸上期待的笑容,一下子比地上的雪还冷。 他一脸肃然地低着脑袋,小声道,“长公主问话,明心不敢不答,可是……” 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皇上交代过,不让提!” “不让提?” 凤悠悠无趣的撇撇嘴,加快脚步回了九华殿。 小梨早就在门口带着一众宫女迎接她了。 过去,她出远门回来,小梨从没有像这一次这么高兴。 因为从前的公主,受制于人,以前每次回宫,都是被凤御宸抓回来的。 这一次不一样,她见着的公主,已经强大到反制凤御宸了。 小梨接过她沾满风雪的披风,带她入内室盥洗。 宫女们替她准备了热水泡澡解乏。 小梨替她解衣裳。 “小梨,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你还有伤,回去休息吧。” 小梨笑逐颜开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是凤悠悠的白凰玉佩。 “公主,那天你走了以后,凤涟漪拿这玉佩往炉火里扔,故意找我的麻烦。” “我知道这玉佩对于长公主其实是很重要的东西,长公主只是一时气愤舍下了它。现在,小梨帮你把它抢回来了。” 她把玉佩放在凤悠悠掌心。 凤悠悠这才看见,小梨为了从炉火里抢出玉佩而烧伤的手指还包着纱布。 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心疼道,“小梨,一个玉佩而已,不及你万分之一。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好了,快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了。” “李齐回来了,那我去看他了。” “嗯,去吧。” 小梨高兴地转身走了。 凤悠悠泡在浴桶里,刚刚合适的水温,浸着芷兰花香,慢慢赶走连日奔波的疲劳。 抬起手,玉佩湿了水,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小九,你要是再不回记忆,我就不要你了。” 戴上玉佩,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掐住了凤悠悠的颈项。 而凤悠悠和系统正在打瞌睡,全无防备。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凤御宸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命门。 原来凤御宸刚才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洗澡的声音。 进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个敢当众轻薄他的女人,还在他的寝殿内洗澡! "你竟敢跑来朕的寝殿?还在这里沐浴?" 他想也不想,一把从浴桶里抓起这女人的颈项,毫不留情地一用力,凤悠悠瞬间窒息。 阴冷的眸子半眯,寒声道,“真是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冷冰冰的绝美容颜和冷灰色的眸子,在烛火中,没有一点感情。 看着挣扎的凤悠悠,清冷淡然又有些疑惑。 仿佛在他手中挣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本就没有生命的物件。 “唔,刚才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装可怜?” . 第203章 恢复记忆 凤御宸手上一用力,凤悠悠只觉得死神灭顶般的窒息,意识只往阴曹地府沉下去,脑海里什么意念什么大还丹,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一团乱! 她下意识的一阵乱抓。 慌乱中,薅住凤御宸的衣襟,可是双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缓缓垂下去。 小九,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你真想杀了我? 此刻她根本无法呼吸,看着眼前小九熟悉的脸,眼中却是冰冷的杀意,她在心里和自己说。 也许前世今生,注定我要相爱相杀…… 脑中系统见她不能凝聚意念,反而说这些丧气的话,急得大叫。 【宿主,快凝聚意念反击啊,他现在根本不记得你,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可是,凤御宸掐住她咽喉的手却在这时松开了。 新鲜空气让凤悠悠瞬间回复清醒。 她捂着差点被揪断的脖子,喘着气。 因为痛苦、气愤,还有一丝伤心,脸上绯红一片,眼底泪花闪烁涌动。 抬头见凤御宸站在浴桶前,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 凤悠悠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盖着一条葛布,她连忙把葛布缠在身上。 可是葛布太短了,勉强能遮住重要部位。 “小九,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我不跟你计较。” “你,赶紧滚出去!” 凤御宸像没有听见一样根本不理会她。 他眉头微蹙,心里一阵纳闷,真是太奇怪了,他刚刚掐着她颈项的时候,听到的是她的心里话吗? 相爱相杀? 唔,好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听过! 他弯下腰,凑近她,俯视她湿漉漉的脸,有些惊慌的鹿眸,润泽的红唇。 听,她嘴唇没有动,可是心里又在说话了。 听上去她很生气。 浑蛋,不是不记得我了吗? 既然我现在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女人,那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难道你见着其他女人不穿衣服,都瞧得这么色气的吗? 凤悠悠小脸气得通红。 男人都是个见色起义的大猪蹄子! 凤御宸把她心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还是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可是,他觉得能听见她的心声,甚是有趣! “唔,这是朕的地盘,凭什么让朕出去?” 凤悠悠紧绷着神经,忍受着他冰冷戏谑的目光,故意从自己身上,从上而下刮过。 “叫你滚你就得滚!” 凤悠悠怒目回瞪他,心中骂道,【系统,给我揍大猪蹄子!!】 她手上运足了气力,抬手一巴掌朝着凤御宸的脸挥过去! 凤御宸听见她的心声,早有准备,一把接住她的手腕。 此刻她这一巴掌已经不是柔弱无力了,而是带着来自大还丹的强大力量。 凤御宸虽然接住了,也是被震得往身后退了一步。 心中感叹,怪不得这女人能忽然变得强大,原来她不仅会蛊术,还会这么厉害的妖术! 系统?是什么妖? 他没听说过。 “狂妄!” 凤御宸接住她的手,顺势将她从水里拖起来。 凤悠悠气愤地甩出去另一只手,再次被凤御宸接住。 两只手都被他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上一凉,她裹着的那条湿答答的葛布,“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凤悠悠心里直骂他大爷的,你掉得真是时候。 “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抬头,果不其然就撞见凤御宸似笑非笑的眸子。 “唔,像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还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想看吗?” 他一边毫不避讳地瞧了个遍,一边挑唇带着鄙夷摇头道,“啧啧啧……这姿色,一般。说真的,小了点,没什么可看的。” 可恶! 凤悠悠咬牙,气抖冷! 想用美人蛊,可是洗澡的时候,琉璃瓶放在外间了,蛊王不在身边无法施展蛊术。 没有美人蛊,单凭大还丹的力量,很难制服这男人。 怎么办? 凤御宸见她气得磨着后槽牙的样子,有些解气。 呵呵,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敢当着众大臣的面羞辱他,此刻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他长眉微挑,松开她的手,随意扯过旁边架子上一件寝衣,扔到她身上。 轻蔑道,“你这种货色,朕看不上,少自作多情了!” 凤悠悠看着他那个可恶的表情,早已经气到大脑糊涂了。 气死她了,是她自作多情是吧,好啊,她自作多情! 凤御宸勾唇冷笑着转身朝外面喊,“来人,把这刺客抓起来!” 刚转身却忽然被冲上来的凤悠悠扑倒在地! 两人一起滚在白色地毯上,混乱间,周围挂的柔美白色纱幔被压到,纷纷被扯落。 这是一间专门给凤悠悠沐浴后,擦香膏换衣服的暖阁。 旁边放置物品的木架子被两人绊倒,那些沐浴用的花香雪膏,新鲜的五色花瓣,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芷兰花香溢满空间。 凤御宸试图弄走这个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气愤地发现纱幔乱七八糟地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这女人还骑在他身上! “你要干什么?” 凤御宸一脸厌恶! 他越厌恶,凤悠悠越生气! 掐住他的下颚,咬着牙,眼里满是怒气,“我自作多情?明明是你先惹我的,现在却说是我自作多情?竟然还敢丢下我娶别人!” “哼,很好……今天不叫你这狗男人知道我是谁,我不姓凤!” 凤御宸没来得及说话,她弯下柔软的腰身,覆上她温润的唇。 她的唇轻巧柔软,带着不甘和她的小脾气,放肆撩拨。 这时候的凤悠悠早就气糊涂了,忘了小九从前是怎么欺负她的。 忘了这是她不敢轻易触碰的男人。 此刻她心里只有不甘。 双手扯住他的衣襟就撕,砍瓜切菜一样,狠狠蹂躏一番。 凤御宸挣了挣,很快安静下来,任她胡作非为。 脑中一幕幕出现他的凤悠悠,出现过去那些记忆。 想起他们小时候一起在冷宫玩蚂蚁,给她偷药治病,给她擦眼泪,安慰她。 想起嗯十五岁的时候,他偷偷地站在宫墙上,远远地看长成大姑娘的凤悠悠在冷宫练字绣花。 想起十七岁时,成帝又给她指婚了第四任驸马,是成帝心腹,郑国公的纨绔大公子。 第二天,他就在花柳巷子里,一刀结果了那位纨绔郑公子的性命。 后来,成帝真的相信了凤悠悠命带刑克的谣言,把她嫁给自己为续弦。 他用顾霆霄那个假身份娶了凤悠悠。 当时,他还因为听到了凤悠悠的心声,以为这个凤悠悠被换了灵魂,一度伤心欲绝,还差点被她气死。 后来他才从她的心声里知道,这个女人,前世今生,一直在等他! …… 他紧紧拥抱住凤悠悠,忽然明白了自己一定深深伤了凤悠悠的心。 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一段时间会突然忘掉这些事,忘掉这些刻骨铭心的感情。 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答应娶凤涟漪? …… 凤悠悠感觉到他并没有反抗,觉得他不对劲,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浓密的羽睫微垂,银眸如水,迤逦着一抹溺人的温柔。 “小九……” 凤悠悠怒气即刻消了一半,“你,想起什么了?” 凤御宸睫毛颤了颤,眸中光芒一闪,“什么?” 他一副淡漠如水,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狡黠一笑,“长公主觉得我想起了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我只知道,怪不得别人说长公主是妖女,啧啧,你看你在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妖女吧?” 凤悠悠微微一怔,刚刚她还以为小九回复记忆了。 现在看他这可恶表情,确实又不像! 低头看自己,倒是显得自己是个女流氓。 “别痴心妄想了,朕宁愿娶凤涟漪,也是不会喜欢你的!” 凤御宸勾唇含笑看着她,一副不屑的表情,心里却在暗喜。 来呀,你不说,不让我想起你是谁,你就不姓凤么。 我只想知道,你要是还想不起来,你是不是要强了我 . 才能解恨? 他那偏执病态的心理,让他心安理得,淡然地期待她狂风暴雨的报复。 想象着她一定会把自己撕碎。 暗笑,唔,很不错的样子。 凤悠悠爬起身,拉好寝衣领子转身就走。 心里骂道,浑蛋! 这男人没救了,姐姐不伺候了! “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凤御宸一愣,这,不对呀,她刚刚明明在心里说,一定要他想起什么的,怎么这就放弃了? 他连忙起身,抓住凤悠悠的手。 “悠悠!” 一着急,他发现自己立刻露了馅! 凤悠悠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背脊一僵。 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小九,你叫我什么?” 凤御宸见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干脆坦然道,“我想起来了,悠悠,别生气了,我想起来了。” 他有些心虚的捉了凤悠悠的手,毕竟刚刚他又想玩小心思,虽然没得逞。 而且,凤悠悠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悠悠……” 他眼眸一弯,拉她入怀。 怀中的人儿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声的哭泣起来。 凤御宸更加后悔,心中又是高兴双是心酸,自己为什么那么自私,已经恢复记忆了,还想套路她? . 第204章 不许走 “小九,别人都说你对老祖宗太过绝情。他们说毕竟是太皇太后养大了你,而你却要将她软禁万寿宫。”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太皇太后她过于痴迷权术,总是想方设法,笼络权力。” “你这次之所以会失忆,就是她在背后搞鬼。她给你下了毒,一种叫忘情丹的东西。我已经找过她对质,她倒是承认下毒,可是她说这毒这没有解药。”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我了……我以为你永远把我忘了……呜呜……” 凤悠悠趴在小九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委委曲曲,抽抽噎噎。 凤御宸轻轻抱着他,抚着她的背安慰,“别哭,别哭,我还记得你。” “我想起来了,你是长公主凤悠悠,也是西戎大单于,草原女王凤悠悠。” 他一脸笃定,“嗯,我记得,你叫凤悠悠,也算是朕最亲密的人了。” 凤悠悠抬头黑眸一沉,听这语气,根本很多事都不记得?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什么人?” 凤御宸眸光微转,“唔,总之,我都记得了。” 他肯定的点头,过于肯定,反而让凤悠悠生疑。 她拿起自己颈项戴着的那块白凰玉佩,“还记得这块玉佩吗?它有一对,你我各有一只。” 凤御宸故作不认识,“什么玉佩?” 他自己颈项上明明就戴着那块彩凤玉佩。 “哦,记得记得。” 他摸出自己的那一块,有些惊讶,“嗯,它们是一对吗?怎么长得不一样?” 凤悠悠瞬间失望,看来这忘情丹的功效真的太过强大,小九的记忆,显然有很多都没有恢复。 凤御宸拿起干净的葛布替凤悠悠擦着头发,眼中却酝酿着隐隐浪花。 唔,能听见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心声,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其实他脑子里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已经不见,他已经完全想起了关于凤悠悠所有东西。 但他就是要让凤悠悠以为自己忘记了很多事。 如此一来,凤悠悠一定会为了恢复他那些遗失的记忆,对他实施各种惨无人道的抢救措施。 包括求亲亲求抱抱来引起他回忆。 就好像刚才那样! 唔,他喜欢那种感觉! 反正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还不是他说了算,逗逗她,无碍。 凤悠悠敏锐的觉察到他脸上的那一丝丝晦暗。 “小九,既然我在你记忆里却只剩下一个名字。” 她扒开腰上那双手,“那么,你是大南皇帝,我是西戎大单于,除此之外,我们并无瓜葛。你出去,你去偏殿睡,别打扰我睡觉。” 她倒上龙床就睡。 凤御宸:“朕的寝殿,你让朕睡偏殿?” “怎么了?之前你养伤的那段时间,你都是睡偏殿的,正殿一直是我睡的。” 凤御宸皱眉,才不管她,倒头就睡在她身边,顺手就把她搂在臂弯里,笑道,“我记得,你从前是朕的暖床!” 凤悠悠气愤扒开他凑过来的脸,“你才是那个暖床!” 他薄唇微勾,讪讪笑道,“其他的事,我确实不记得了,可这件事我记得最清楚,你就是朕的暖床!” 他把凤悠悠上下一打量,“说来也怪,这宫里女人那么多,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凤悠悠脸上没发作,心里已经骂人了,狗男人,你看不上我,还粘着我干什么? 她爬起来要走,“你不走,我走。” 凤御宸从背后抱起她甩回去,高挺的鼻梁在她脸侧轻轻嗅了嗅,声音沉闷压抑。 “那不成,朕习惯了,没有你这个暖床的,朕睡不着。” 凤悠悠浑身绷住了,他说话时的沉香味窜进鼻息,甜得勾人。 失神一瞬,猛得推开他,“滚!再不滚我不客气了。” “长公主还想对朕怎么个不客气法?”他眸中含笑,“没关系,朕受得住……” 凤悠悠下意识的往后一仰,被他扶住后腰,顺势就想把她按进怀里欺负一下。 凤悠悠果断反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直接把他搡到了床下去! 开玩笑! 如今她有大还丹,岂能让这狗男人如从前那样轻松拿捏? 她飞快地把琉璃瓶拿来抱在手里。 朝滚在地上的凤御宸冷笑道,“凤御宸!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暖床,现在你要么赶紧滚,要么睡地上,再打扰我睡觉,我的大漂亮会咬死你!” 大发慈悲的甩了个枕头给凤御宸。 翻身睡了。 凤御宸恼怒地从地上坐起来,摆了个优雅的姿势,盘腿抱臂坐在那里。 气结。 他现在居然打不过这女人了! 不,只要她不用蛊,凤悠悠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不敢拿十成的力道,怕伤了她。 可这女人打起自己来,是真下狠手,毫不留情啊! 看着床上翻身就睡着的凤悠悠。 凤御宸一个人生闷气。 这女人打完他就睡了,还睡得这么香! 呵呵,他就不信了,他偏不承认自己想起了所有东西,他今天还偏要抱着她睡! 他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这寝殿内虽然烧着地龙,但毕竟是寒冬,外面飘着雪。 他坐在地上,一会儿便觉得冷得受不了。 角落里,有暗卫的声音。 “皇上,要不要给您准备个地铺?” 凤御宸目光冷冷扫向他,“滚!” 阴影中的暗卫连忙无声地退了回去。 凤御宸强作镇定,内心更气了,虽然暗卫是绝对保密的,可是,明天暗卫之间也会开始流传,他们的皇帝,被媳妇踢下床的八卦消息。 凤御宸咬牙,他堂堂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凤悠悠睡到半夜,感觉到有人给她盖被子。 惊醒便见凤御宸的脸在眼前。 他趴在床前,双手紧紧拽住床单,一副等了很久,快要崩溃的样子。 见凤悠悠醒了,急切道,“悠悠,是我错了,我错了,那个,让我到床上睡吧,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睡不着,地上真的好冷……” 他脸上一向冷冰冰的笑容不见,反倒是红着眼眶,隐有泪光,低眉垂目,轻咬着唇角,可怜坏了! 凤悠悠愣是看了他半响,这男人是闹哪出? 失个忆,不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凤御宸深叹了口气。 “悠悠,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好像我失忆了以后,特别害怕一个人睡。” “刚才我反省了很久,现在我知道了是为什么了,因为我怕我醒来的时候,见不到你!” 说着,哀怨的目光瞥过大漂亮。 “如今,我只羡慕这只虫子,可以随时被你放在手心里,亲近你。” 凤悠悠心中一麻,警惕地抱紧了琉璃瓶。 呵,完了,这男人,脑子本来就有毛病,这下更疯了! 她还是离远一点好。 她坐起身,“那,你到床上睡,我去偏殿。” “不要!” 他激动又小心的抱住凤悠悠的腿。 脸搁在她双膝上,鼻子吸了吸,浓密的睫毛扇动两下。 一双水晶一样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凤悠悠,像个急待安抚的孩子。 语气软乎乎,“我要跟我媳妇睡!” 看着他那憋屈近乎撒娇的小表情,凤悠悠脑子都懵了。 他叫她媳妇,他这是又想起他们成过亲了? 不知道他到底想起来多少? “悠悠,别赶我走,让我呆在你身边,我才能尽快想起那些失去的记忆啊……”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凤悠悠。 凤悠悠想要拒绝,可是心却一软,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凤御宸一骨碌爬上床,就找好自己的位置,躺平。 像从前一样,正儿八经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摆好姿势。 理所应当的等着他媳妇过来陪他睡觉。 凤悠悠咬咬唇,到底还是躺了下去,枕着他的手臂。 从前不知道他是小九时,她可是被迫枕着他的手臂睡觉的。 这玩意儿,谁枕谁知道,一点都睡不好! 憋着透不过气! 现在她完全可以一巴掌乎走他了,可是她居然不忍心拒绝了。 “睡觉就睡觉,敢乱动一下,我让大漂亮咬死你!” 凤悠悠严肃警告,背对着他躺好。 凤御宸听着她的心声,得意在她背后露出笑容。 偷偷拱了拱她脑后的乌发,“放心,我只睡觉。” 第二天早上,凤悠悠被一声惨叫惊醒。 凤御宸惊坐起,手甩到只有残影,痛呼,“痛痛痛,畜生,快松口!” 凤悠悠一看琉璃瓶里,大漂亮不见了! 再看凤御宸,正咬着他手背不松口的,不正是大漂亮吗? “哼,活该!” 凤悠悠白了他一眼,完全不理会凤御宸,起身进了内室换衣服。 凤御宸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把咬住他手背不松口的大漂亮抓了下来。 大漂亮在琉璃瓶里还在扑腾着翅膀,气愤尖叫! “啪!” 他用力盖上盖子,恨恨地小声骂道,“小畜生,再咬我,灭了你!” 有喜抱着拂尘,急匆匆进来,“皇上,皇上,西戎慕容将军在宫门外求见!” 凤御宸凉凉修目微眯,“他来干什么?” “说是接西戎女王陛下回盛乐,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让他滚!什么祭祀大典,他不能自己办?跟他说,他们女王陛下没空。” “是,皇上。” 有喜笑嘻嘻的正要出门,凤悠悠从内室出来。 叫住有喜,“有喜,回来。” 她换了一身西戎宫装,宝石蓝色的长衫长裙,缀满珊瑚链珠流苏,盈盈迈步时,腰间佩剑和流苏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乌黑柔亮的长发披在肩头,额前坠着水滴形状的珊瑚吊坠。 红唇皓月,冷艳无双。 “有喜,告诉慕容将军,我随后就到。” 有喜一愣,看向床上的凤御宸。 他也惊了一下,“你又要回西戎?” 凤悠悠清浅一笑,回身想取过琉璃瓶。 凤御宸连忙抢了去,目光阴沉,“不许走!” 第205章 凭什么必须嫁 凤悠悠懒懒一笑,缓缓抬手,琉璃瓶自己就挣脱凤御宸,飞升而起,“啪”一声落到她手中。 【哎呀呀,恭喜宿主昨夜进账成长值一万,宿主进阶七级系统在望,宿主此时,应该增进与凤御宸的感情,而不是回西戎……】 凤悠悠闲闲地看着手中的琉璃瓶,打断系统的话。 【姐姐我现在已经够强大,不需要再升级系统了,我只需要其他情感值继续维持现有的六级系统就够用了。】 【更何况,这时候我得回西戎,西戎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不然我草原女王的位置可能坐不稳。】 【相对于男人,草原女王的宝座,更有吸引力!】 她微微弯身看向坐在床上的凤御宸,唇角微扬,“凤御宸,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以为你是打得过我,还是留得住我?” 烛火照着她脸上轻慢的笑容。 “我回来,只是阻止你走错路,其他事,还得你自己努力,我帮不了你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凤御宸:“……” 他一脸愕然地仰望凤悠悠唇边绽开昙花般清艳的笑,那笑容只让人顿生疏离,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是啊,她重生之后的性子,本就不是柔弱隐忍的。 这几个月来,她那些娇弱软萌,不过是因为她实力不够强大的伪装和妥协。 如今她手握强大的美人蛊,还有神秘不为外人所知的系统和大还丹。 她执掌西戎王权,统领草原。 一身傲气,两世情殇;三尺青锋,四方莫敌。 她已经不再需要伪装。 现在,她要为了她的草原女王的宝座,丢下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自己! 可怜自己还巴巴地等着凤悠悠的怜悯,等着她主动来为自己挖掘失去的记忆? 却不想,昨天还抱着自己亲的这个女人,今天就要抛弃自己了! 能听见她的心声又如何,照样无法掌握她! 凤御宸面色紧绷,长指逐渐捏紧成拳。 看着凤悠悠淡然冷漠的转身,他伸手想抓住凤悠悠的手。 可是扑了个空。 “悠悠……” “皇上,该上朝了。” 这时掌事太监梁公公扑了进来,跪礼。 凤御宸不耐烦挥手扒开挡路的梁公公,“没看见朕没空吗?滚出去!” 梁公公苍白的大长脸一僵,趴在地上哆嗦道,“皇上,今日五更过,一众大臣便在九华殿前跪着了,请求皇上,不要废除皇后,不要另娶……西戎……女子。” 他没敢说妖女,凤御宸已经气到爆,“让他们滚,谁敢拦朕,砍谁的脑袋!” 这时凤悠悠已经跨出两道殿门,外面天已经亮了。 下了一夜的雪,远远便见外面天地一片白茫茫,只余夹道红梅在雪中怒放。 昨夜本是他们的婚礼,狗男人却只把她当成暖床丫头!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此刻她要走,那狗男人都没有追出来。 走出第三道门,离开殿内温暖的空气,外面的冷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打得她双眼忽然染上酸涩泪光。 身后凤御宸这才追了上来,刚好听见她的心声,灵魂一惊,悔! 什么叫只把她当成暖床丫头? 什么意思?不是她自己说不让乱动的吗? 啊,女人心,太难懂啊~ 他慌忙追出来,“悠悠……” 凤悠悠已经大步走下台阶,白色小皮靴陷进雪地里。 凤御宸仓促的追下台阶。 在这冰天雪地里光着脚,轻薄如纱的玄青色寝衣,衣襟半敞,细碎雪花落入,变成水滴滑落深处。 有喜和一众太监想给他披件衣服,被他烦躁地甩开。 “悠悠……” 光脚跑进雪地里,从后面将她抱了个满怀,“我记得你答应过嫁给我的。虽然婚礼被太皇太后搅了,但我要立刻让人再准备……婚礼,皇后册封大典。” 他命令跟着跑过来的有喜,“有喜,宣太尉大人和礼官前殿议事!” 接着又改口,“是马上准备册封大典!” “原来你记得这么多?” 凤悠悠低头一笑,“我以为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沉默一息。 她道,“我可以留下来。” 凤御宸冰凉的手指隐隐发颤,喜出望外,“太好了……那我们先进去,外面太冷了。” 清晨的空气冰冷刺骨,可是怀里的女孩是暖的。 他一笑呼出白气。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凤悠悠抽身推开他。 语气淡漠,“凤御宸。” “我留下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梨,她今晚出嫁,我想看她出了嫁再走。明天,我必须回西戎。以后,我们两个的婚事,你不用再提了,你是天子,册封皇后这么大的事,是可以朝令夕改的吗?” “我很清楚,虽然这次是太皇太后搅事,但也是众臣支持的结果,过去众大臣不同意你娶西戎小公主,如今更不会同意你娶西戎女王。” 凤御宸心中一愣,明明听到她心碎的声音,却看见她脸上淡然的笑容,淡然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不敢置信,有些慌,“悠悠……你答应了的,我恢复小九的身份,做了大南的皇帝,你就会嫁我的,你必须嫁我的!你知道我的底线,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我。” 凤悠悠没有回答,转身要走。 “我要去看小梨了。” “小梨晚上才嫁人,你现在去哪里?去见慕容飞?这些天你天天跟慕容飞在一起吧?” 凤悠悠心中冷笑,何止慕容飞,还有陈理南。 可是她不想给自己惹事,淡淡道,“你别乱猜行吗?” 凤御宸心中一股阴火就窜上来,觊觎他媳妇的男人为什么阴魂不散! 他深邃无底的银灰色眸子深处仓皇凌乱,眼尾迅速弥漫起一片猩红。 眼中的水汽在长睫上凝结出艳丽的细碎冰凌,衣袍和白发在凛冽寒风中萧瑟发抖。 他步步逼近,凤悠悠逃避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你嫁我,我自然不乱猜。” “凤御宸你清醒一点!”凤悠悠眼中忍着生涩泪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舍下西戎王位不坐,却要嫁给你,做一个整个国家都认为是妖孽的皇后?” 凤御宸背脊僵了僵,看着她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水,心痛成空。 他竟然忽略了,大南对西戎的恶意,对凤悠悠的诋毁。 “悠悠,对不起,是我不好,忽略你的感受。如果你不愿意呆在大南,我也可以跟你去西戎。” “这个皇位我可以不要的,我跟你去西戎。” 凤悠悠冷冷喝道,“住口!” “凤御宸,你在说什么?你舍弃大南,你对得起娘亲吗?你对得起先皇吗?你对得起我姐姐吗?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左右骑军吗?” “我们各安一方,以后天涯相隔,遥相祝福,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你回去吧。” 梅树上鲜红的花瓣不时飘落,有几片沾在她颈间的白色狐狸毛毛围脖上。 映着她的红唇,红得诱人。 她用力挣脱开束缚,转身要走。 “天涯相隔?休想!你今天别想走!” 凤御宸猛地将她推倒在身后的梅树上,梅树被震得“簌簌”落下绒绒的雪花。 树干上都是冰,她背后一滑,两人就跌在雪地里。 细碎的雪落在她脸上,手上,钻进她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凤御宸滚烫的吻就侵占上来。 她一下子坠入冰与火的纠缠,冰冷的空气和雪,他炙热的沉香味和胸膛,紧紧地将她裹缠。 他穿得那么薄,在这冰天雪地里,浑身却莫名其妙的冒着腾腾白气。 掐着她的面颊,迫使她张嘴,舌尖长驱直入,蛮横无理。 第206章 故人初别再聚 这庭院里守卫一大把,远远的宫门敞开着,还能看见一大帮大臣跪在九华殿门前。 这狗男人就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报复她。 凤悠悠慌乱中无力抵抗,魂魄被什么撷取走了一样。 乱抓他敞开的衣襟,手上只感觉到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躁动而热烈。 一众太监都傻傻的站在宫道上,看着两人滚在雪地里,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 有喜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望向天空。 世人都羡慕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可是有谁知道他们的皇上,痴情于长公主一人,两人明明是两情相悦,感情却是一路坎坷,至今仍然是前路茫茫。 凤悠悠好不容易凝聚意力,用了大还丹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翻身起来,已经是一身的雪。 管不了那么多,飞身上马就走。 门口的人被她的马吓得惊叫四散,纷纷让路。 她一口气打马跑出大殿门。 一路无人阻拦。 身后,凤御宸看着她走远,坐在雪地里,一脸阴鸷,笑得诡异。 有喜上前试探地问,“皇上,起来吧,这冰天雪地的,别着凉。” 凤御宸低头抛玩手中的琉璃瓶,咬牙切齿,吩咐道,“册封大典今晚举行,一会儿随朕去李齐家,朕要亲自把她抓回来,拜天地!” 话音未落,手中琉璃瓶忽然震动两下,吓得他失手掉落在雪地上。 众人赶紧扑上去,按住琉璃瓶,生怕里面的蛊王会再跑出来。 凤御宸小心翼翼的捡起它,安抚道,“大漂亮乖,你主人晚上回来接你,安心,安心。” 里面的大漂亮震动两下翅膀,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 它一定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它要不要出去咬他几口? 凤御宸捧着琉璃瓶走进内殿,柔声哄道,“大漂亮乖,朕给你找个好地方,睡觉觉!千万别出来坏朕的事。” 看着瓶子里的大漂亮,放心地开始打瞌睡,他阴险一笑,“哼,小畜生,朕还对付不了你了?” …… 凤悠悠跑出宫门,南宫门前,慕容飞带着十几名将士列队在等待。 见着女王陛下出来,立刻行礼。 慕容飞一脸灿烂笑容,在这冰雪中如火一样明亮。 他细心地观察凤悠悠,发现她换了衣服,嘴唇有些肿,而且不知为何一身湿。 “陛下,您可出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好心急呀,生怕您被那大南皇帝给拐了去!” “衣服怎么湿了?找个地方换换吧。” 凤悠悠笑道,“也好,反正今天我们也走不了,我一个姐妹今日出嫁,我们一起去喝了喜酒再走。” 众将士一听有喜酒喝,在这风雪中苦等一晚上的疲惫,烟消云散。 兴高采烈跟着凤悠悠往东市李齐家中去。 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 因为大雪,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辆马车路过。 远远地便听见李齐家里的炮竹声。 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李齐老远来接,贵客光临,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新娘子还没有接来,庭院里,已经高朋满座。 “李齐,不用大张旗鼓,你也知道,我在大南,不是个受欢迎的人。今天,我还带着这么多兄弟,你安排两个单独的房间,让我这些兄弟休息一下就好。等你们完婚,我们就起程回西戎了。” 李齐先是一愣,"回西戎?李齐以为陛下回来,就不会走了。" 凤悠悠道,"我本是西戎人。" "那,皇上他……" "不提这事。" 李齐只得点头,带他们往后院。 凤悠悠一路观察,这院子不算小,李齐是皇帝近侍,俸禄不低,住这样的院子已经算简朴。 “李齐,这院子是你最近才买的?” 李齐呵呵一笑,“陛下,李齐很感激陛下的照顾,感谢陛下为李齐和小梨赐婚。本来,李齐以为这辈子,四海为家,不会置房产的。这不是,为了给小梨一个安稳的家,让小梨亲自挑的这宅子。本来我想给她买个漂亮一些的,可小梨怕浪费钱。” “她说这里离宫门近,日后想入宫看陛下也方便。” 李齐边走边遗憾道,“却不知,如今,陛下要回西戎了。” 他安顿好了将士们吃酒休息。 凤悠悠坐在桌边喝茶,他仍然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凤悠悠淡然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家,不用那么客气。来,坐啊。” 李齐摸摸脑袋,“李齐不敢。” “在李齐心里,陛下永远是陛下。不管是西戎的陛下还是大南的陛下,在李齐心里,没有区别。” “那你去忙吧,今日你可是新郎官儿,有的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是,陛下。” 李齐吹着口哨走了。 一众将士吃饱喝足,都睡得东倒西歪。 慕容飞生气的拍他们的脸,全都没有反应。 “好了,让他们睡,昨晚等在城门口,一夜没睡吧。” “是四个晚上没睡了。” 慕容飞也是困得两只黑眼圈,尴尬地笑笑,“可是,陛下在这里,我们还得保证陛下的安全。” 凤悠悠勾唇一笑,“我的安全,不需要别人保证。慕容将军也休息一下吧。” 慕容飞双目一瞪,“不行,我得看着陛下。” 凤悠悠休闲地吃着小菜,“哦,那你就看吧。” 自顾自的品着茶,一会儿便听见,一屋子的鼾声。 慕容飞也睡着了。 他们实在太困了,那天从锁魂关一路护送凤悠悠赶回来,众人都是四天未休未眠。 凤悠悠独自走出后院溜达,好奇去看看这民间的婚礼。 院中布置的红红火火,前边院子里,人山人海。 她好奇的在人群后面看众人玩投壶游戏。 虽然是很常见很普通的游戏,可是众人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她发现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素白长衫,眉目如画,清朗如月,是陈理南,他也看见了凤悠悠,望向她时,故人初别再聚的温暖一笑。 “悠悠,你怎么在这里?” 第207章 他认定的 “我记得陈大人从不参加这些世俗宴席。是李齐面子够大,才请得动陈大人吗?陈夫人呢?” 凤悠悠歪头,笑面嫣然。 “在前厅和一众官家小姐聊天。她一会儿会来找陛下聊聊。” 陈理南知道,小梨嫁人,凤悠悠一定会来,所以他才来的。 凤悠悠永远是他心里最轻柔的一朵云彩,不管她飘到哪里,陈理南都会在远处仰望她。 凤悠悠内心也自然明白,他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的。 问陈理南这句话,就是要告诉他,她知道陈理南的关心。 “我要回西戎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凤悠悠抬头看陈理南,他黝黑的眸子里,总是有碎玉飞花,星河灿烂般的光芒,照亮人心。 “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他笑着重复了一遍,算是收到她的告别。 心中一阵酸楚,又有几许欣慰。 他的悠悠,如今终于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不受制于任何人。 她是自由的。 他为她感到高兴。 “那天,很感谢你和陈夫人到锁魂关劝我。” 凤悠悠也觉得很欣慰,前世让陈理南为她惨死。 今生,她不仅解开了误会,还让陈理南不再执着于她,接受了赵铭夕。 没有了那层捅不破的窗户纸,如今,两个人之间反而没有了那些拘束,相处起来坦然而轻松。 有些话,不说出来,对方也能懂。 李齐的客人,大多都是些咋咋呼呼的男人,院子里吵得很。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在这后院门边有一丛翠竹。 枝叶被雪压得垂落地面,白雪翠叶,晶莹好看。 陈理南站在青竹下,身长玉立,清隽入骨,安静又疏朗的模样,正如雪中的青竹。 “陛下真的舍得小九吗?小九同意让你走吗?” 想起小九,他眉目微沉。 “没什么舍不舍得,我是西戎人,我应该回去。” “为什么需要他同意?” 凤悠悠反问,眼睛里闪过一抹俏皮光亮,“陈大人觉得,他不同意有用吗?” 两人相视一笑。 雪地里留下两人并排走过的脚印。 陈理南低头想了想,声音变得有些沉重,缓声道,“悠悠,小九他,从小受了太多磨难。” “所以,他的行事方式很难让人接受,他总是无意伤害自己爱的人,特别是你,他的执念,很深……” 积雪反射的光线在他清亮的眸子里交叠出柔和的波光。 凤悠悠心中一暖,“陈大人,为何你总是要替小九说话?” 陈理南目光融融,“我不是替他说话,我是怕,小九的锋芒,让你受到伤害。” 凤悠悠咬着唇,她如何不知道,她爱的小九,是什么样的人? “他骨子里唯我独尊又绝情冷怙,他认定的,他一定要得到。毕竟他生下来就是皇子,却在黑暗中长大,偏执疯狂的执念,如同与生俱来在血液中一样,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陈理南认真地说,“可是他自从娶了你,性情改变了很多,他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多疑自负,因为你,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凤悠悠脑中闪过小九前世那张疯狂暴怒的脸,前世,她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小九一身杀气冲进无忧宫。 今生,他已经很少有过那样的情绪了,有时甚至会温柔得像个孩子。 想起昨夜,小九趴在她床前装可怜,她低头掩唇忍笑。 释然叹了口气,“希望他以后,好好做这个大南皇帝……” 陈理南也叹了口气,却是带着些无奈。 院门口有人走进来,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 是赵铭夕。 “相公。” 她明媚的笑声老远便传过来,一身俏丽的明黄裙装,望向陈理南时,眉目如水。 见着凤悠悠,欠身行万福礼。 “给陛下请安。” 凤悠悠笑了笑扶着赵铭夕的手,“不必见外,叫我悠悠就好了。” “也是,听说陛下一回来,皇上立刻就废了凤涟漪。” 赵铭夕掩唇笑,“您马上就要是我们的皇后了,以后铭夕得改口称您皇后了。” 凤悠悠淡然笑笑,“我不会做这个皇后。我马上就回西戎了。” 赵铭夕笑容一凝,“皇上会让您走吗?他不会来找您?” 凤悠悠摇头,“他要来早来了,看来,他也知道,我不会跟他回去。” 赵铭夕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顿了顿,“李齐这院子,人多嘈杂,真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这样,请陛下到隔壁风禾茶社喝茶,那里今日正好有诗会,去看看他们作诗吧。” 凤悠悠有些犹豫,“我是来看小梨的。” 赵铭夕上前挽住她的袖子,哼唧道,“陛下,您回了西戎,我们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李齐迎亲还早呢,让陛下呆在这嘈杂的地方,多有不妥。反正时间还早,一起去诗会坐坐吧。” 凤悠悠见赵铭夕这么热情,也想看看这京城的官家小姐们,平时都是怎么个玩法。 再说了,要是凤御宸来了,她也好让他找不到自己。 不等陈理南来劝,便点头答应了。 赵铭夕开心挽着她的手,一起出了李府。 陈理南带着一众宰相府的府兵也跟在她们身后。 出门转弯便是一处江南园林,门口挂着金灿灿的匾额,“风禾茶社”。 院内翠竹错落,蜡梅点缀,景色优雅。 地面没有积雪,到处擦得一尘不染。 有小童在廊下弹唱,四周的茶房烧着地龙,里面都是一间一间的,用书画屏风隔开的茶间。 一个清秀的书童上前引路,带他们进了一间最为僻静的茶间落座。 这一间一间的茶间里,三五成群地坐着一些年轻的官家小姐和公子哥。 但有屏风挡住,见不到人。 只是从里面不时传出朗诵的声音,还有掌声和笑声。 陈理南听了听,笑道,“他们在对诗,每一轮都有一个主题,上一个茶间念一句诗,下一个茶间接着念,不计什么输赢,就是图个乐。” 果然,前面的茶间有姑娘娇羞念诗:“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马上另一间茶间就有男子接了下一句,“醉卧千山下,雨过谢桃花。” 茶间里一片掌声,笑声。 听起来,既有几分书传余香的文人风雅,又不失少男少女们的纯情向往。 赵铭夕替凤悠悠斟了茶,笑道,“一会儿到了我们的茶间,陛下可要替我们出头,对上一句。” 凤悠悠抿唇,竟然有些紧张,“我……” 她求助地望向陈理南,小时候,她写诗作画,都是陈理南教的,她倒是想多学,可是王皇后看得紧,她去书房的机会不多。 陈理南安慰道,“陛下已经天下无敌了,还用得着对那几句诗吗?不对也罢。” 凤悠悠展颜一笑,知她者莫过陈理南。 走廊里拎着热气腾腾的茶壶的书童,穿梭而过。 细心的陈理南见到凤悠悠时,就发现了她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此刻才在赵铭夕耳边耳语几句,赵铭夕点头明白。 让下人去准备房间和衣服。 赵铭夕带凤悠悠上二楼的雅间。 “陛下,这天寒地冻的,衣服湿了得换换,这些衣服都是刚刚从锦衣阁送来的最新款。您挑一件吧,我替您换。” 凤悠悠正发愁出来的时候,没带一件衣服,衣服湿了都没得换,想不到赵铭夕这么细心。 挑了一件明兰色刻丝绣纹的华服和灰色狐毛披风。 “陛下穿这身,可真好看。” 换了衣服,凤悠悠顿觉身上暖和轻松了。 可是摸了摸衣服,心中大惊,剑还在,可是她的琉璃瓶不见了! 第208章 囚笼 平日,这两样东西,她可是不离身的。 怎么不见了? 仔细想想,出九华殿的时候,明明从凤御宸手里抢过来了,怎么丢哪儿去了? 赵铭夕见她神色不对,问道,“陛下,怎么了?” 凤悠悠不想让她见到自己慌张的样子,故作镇定收了表情,笑道,“没事。” 两人有说有笑往楼下走。 一个纤长人影迎面走过来。 “铭夕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她轻快走近,撒娇地扒着赵铭夕的手。 一身银红暗绣菊花裙,发髻轻挽,发饰流银碎月,相貌出众,生得灵气,甜美可人。 见旁边还有其他人,她愣了愣。 她显然不认识凤悠悠,一双灵气的大眼含着笑意,看着她。 赵铭夕向凤悠悠引荐道,“陛下,这是叶国公府大小姐,叶清雪,是我的好姐妹。” 叶清雪俏丽的脸上一愣,不等赵铭夕说完,忙上前行跪礼,“清雪见过陛下。” 凤悠悠微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细叶柳眉淡然如画,气质温婉,眼中却自有一番风情。 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起来,叶国公府的嫡女,我听说过,果然是京城第一才女,才貌双全。” 叶清雪摇头,“清雪不敢当,清雪早就听说,陛下圣宠无边,马上就要成为我们大南的皇后。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起来,你是赵铭夕的姐妹,也就是我的朋友,无需多礼。” 凤悠悠扶她起来。 叶清雪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赞叹道,“呀,这可是锦衣阁的新品,陛下穿上真是贵气逼人,好美呀!” 赵铭夕得意,“我挑的,怎么样,我有眼光吧。” 两人谈论着新款衣服,津津有味。 凤悠悠独自安静地走下楼,一会儿,赵铭夕才从后面追了上来,而叶清雪已经不见了。 陈理南在楼下等她们。 摇头叹气,女人就是麻烦,换个衣服换了半个时辰。 茶间里已经上了些小菜和点心,三个又听了一会儿曲。 期间,府兵进来给陈理南送了两次信。 他们吃饱饭,也该到时间回李府了。 “陛下。” 陈理南一脸你要有准备的神情看着凤悠悠,“刚才府兵来报,皇上早让人将这方圆几里包围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紧张。” 凤悠悠表面一点儿也不紧张,端茶的手却抖了一下。 若有蛊王在,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是蛊王丢了,如果现在凤御宸阻拦她,不让她回西戎,她觉得没什么胜算。 她垂眸淡然道,“我紧张什么,一会儿喝了小梨的喜酒,我照样回西戎。” 三人再次回到李府,李府的宾客更多了。 李齐忙得晕头转向,在人群里脱不开身。 管家把他们引到贵客席,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猜测他们的身份。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在雪地里捡起没有炸开的鞭炮。 红红火火的新娘子被喜婆搀扶着,进了李府。 众人的目光便被新娘子引了去。 李齐笑呵呵满面红光地牵着新娘子拜了堂拜了天地。 最后,来给凤悠悠敬茶。 行三拜大礼,“陛下,请受李齐一拜。李齐此生定会好好疼爱小梨,不负陛下赐婚大恩。” 小梨已经听李齐说,凤悠悠是来看她最后一眼,马上就要回西戎了。 她顾不得许多,上前抱住凤悠悠的腿就哭开了,“陛下,小梨舍不得你。” 隔着半透明的红盖头,抹了抹小梨脸上的泪痕,凤悠悠柔声道,“小梨,有李齐照顾你,我才放心。别哭,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从前,你跟着我吃了太多苦,以后,跟着李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嗯。” 此时,管家慌慌张张从门外跌进来,扒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当家的,当家的,皇,皇上来了!” 李齐麻溜地扔下手上的酒杯,招呼大家,“都站好了,接圣驾。” 所有人都连忙往两边退,吵闹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到街口了,周围都清了,怪不得刚才就有好些士兵在大街上巡逻了。” “小梨,我走了。” 凤悠悠扒开小梨,转身往后院走。 她的马在后院,她的部下也在后院。 陈理南和赵铭夕一路跟着她。 可是转到后院,发现慕容飞他们睡得昏天黑地,叫都叫不醒。 陈理南叹气,“陛下,别叫了,他们早就中了迷魂香。” 凤悠悠回头,“早就?你早就知道?” 陈理南解释,“陛下误会,我也是刚知道的……” 凤悠悠立刻明白了,闭了闭眼,咬牙道,“这个李齐,一边说感谢我,一边给我的人下药,果然是他主子的走狗。” 她旋身牵了自己的马,骑上马就走。 门口跪了一地迎接皇帝的宾客。 她纵马就飞驰而去。 李齐急匆匆从里面追出来,跺脚朝着陈理南道,“陈大人怎么不拦住陛下?” 陈理南摇头,“她知道你给她的部下酒里放迷魂香了。” 李齐摸摸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旁边的小梨一头雾水,上前掐着李齐的耳朵,吼道,“怎么回事?什么下迷魂香?你们是不是合着你们主子算计陛下?” 李齐抱头求饶,“没有没有,我哪里敢,你也不想陛下回大南吧,放心,陛下没事。” 凤悠悠打马快行,要走出东市前的街口时,想想不对,又往西街走。 空荡荡的街道,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四周安静得可怕。 路边昏暗的灯笼,照着风中乱舞的招幌。 马蹄踩着积雪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寒风阴冷,诡异如地狱。 陈理南说凤御宸让人包围了这周围几里路,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好几里路,并没见到一个人影。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走进了牢笼,还是走出了牢笼。 漫漫长街,没有尽头。 前面越来越黑,她开始害怕。 掉转马头,朝着有光的方向走,却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慌忙改变方向,却发现迷了路。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团团转。 四周黑暗的巷子里,总是像有什么东西如鬼魅般在乱窜。 凤悠悠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剑。 朝巷子里喊道,“凤御宸,你在搞什么鬼?”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声更加张狂。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又气愤又害怕,“你不是来抓我的吗?你出来……” 第209章 他的猜忌 凤御宸的马车停在黑暗里,即使他如墨般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帘子旁边跪着的两个暗卫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腾起的浓烈杀意。 他手上捏着两件暗卫刚递上来的衣服,是凤悠悠早上穿的那件蓝色西戎宫装和白色中衣。 上面还带有凤悠悠身上的芷兰香气。 可是,他却闻到那熟悉的味道里,混入了一股恶心浓烈的其他男人的味道。 他手指一用力,宫装腰带上的珊瑚珠饰,瞬间碎成了齑粉,从他指缝里撒落。 “陈理南!”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嫌恶地将衣服甩在地毯上,手指不听使唤地发抖。 两件衣服为什么让他雷霆震怒? 因为那件白色中衣下摆内侧,有一片泛白的污渍。 那可不是一般的污渍,而是属于某个男人兴奋后遗留下来的特殊体液。 而当时在凤悠悠身边的男人,只有陈理南。 看着宫装和中衣衣襟裙摆处的多处撕裂,他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脑海中随之而来一股摄怒之气,让他冷俊的面容瞬间失色! “他们单独相处了多长时间?” “倒是没发现他们单独相处,陛下在李府见到陈大人,两人也只是在僻静处聊了一会天。后来,陈夫人找到他们,带他们去了风禾茶社。” “皇上,是卑职失职。这风禾茶社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把守森严。我们的人受了阻拦,过了许久,才得以入内。我们进去时,他们已经在那里呆了个大半个时辰了。我们进去就看见陈大人、赵铭夕和陛下,正一起从二楼下来,而且陛下换了衣服。” “然后我们在二楼发现了异样。一个锦衣阁的送货郎正要将陛下换下来的这两件衣服销毁,按理,陛下穿过的衣服让他处理,他拿去能卖不少钱,可是他却要销毁。拷问之下,他才承认,受了陈夫人所托,销毁这两件衣服。” 暗卫跪地捡起衣服,抬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声音微微发颤。 “锦衣阁的送货郎还指认,他看见陛下和陈夫人先进的雅间,陈大人随后进入。三人在房间里呆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出来时陛下换了衣服。” 凤御宸听暗卫说完,眉目已经盛满怒气,他紧握着拳头,嗓子里明显压抑着怒气,暗沉可怕。 “没有现场抓获证据,不足为信。” 他努力地保持着理智,可是心中猜忌的怒火烧得他浑身颤抖。 难道,凤悠悠和陈理南以赵铭夕为掩护,在自己眼皮底下行苟且之事? 她和陈理南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他们两个情不自禁,还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凤悠悠和陈理南之间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底下两个暗卫对视了一下,心疼起他们的皇上来。 他们皇上纵使有错,也是因为失忆才会册封凤涟漪的。 昨天晚上他都为此被媳妇踢下床,哭唧唧求原谅。 却不想,今天陛下还是要回西戎,不肯嫁他。 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主子定然是气疯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证明,这件衣服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背后有人栽赃陷害也说不定。 可这件事关系到主子的里子面子,又不方便挑明了查,他们两个查这个事情,稍有不慎,还有可能随之葬送小命。 他们不敢有任何隐瞒,只把所查到的东西如实禀报,然后紧张地等待着主子发话。 “继续查,查陈理南与赵铭夕,夫妻关系如何。” “是。” 暗卫得令,赶紧退下了。 远处的长街上,凤悠悠仓皇失措,像一只撞不出围猎陷阱的兔子。 她紧张的时刻准备着系统和大还丹。 忽然听见有马车的声音。 回头见昏暗的光线里,马车上的黑纱在寒风里翻飞,凤御宸阴翳的身影忽现。 随之,黑色马车中冲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她来不及反应,怒火中的凤御宸也根本不会给她反抗的余地。 瞬间,她被点了穴道,眼皮一软,晕了过去。 …… 九华殿。 “放开我!” 凤悠悠从热水浴池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泡成了白花花的水煮鱼。 脑袋晕得不行,想从浴池里爬起来都没力气。 旁边的嬷嬷按住她,微笑道,“陛下,你头晕吧,喝了助眠香是这样的,等会儿沐浴完,再好好睡一觉,明早起,精神百倍。明天可是陛下和皇上的大婚,陛下今晚这沐浴自然马虎不得。” 一群嬷嬷围上来,把她扒了个精光,然后像洗白菜一样,搓了好几遍,浑身都搓红了。 “嬷嬷,你是新来的吧,我又不是大白菜,皮都要搓没了。” 嬷嬷陪笑,“陛下,皇上可交代了,必须洗十遍,他说,洗不干净,要老奴们的脑袋。” “真的不能再搓了,皮搓掉了。” 她哭着想逃跑。 嬷嬷们七手八脚地,把滑溜得像条鱼一样的女王陛下按回浴池里继续搓。 这么多只手按着她,她一个不小心栽倒在水里,喝了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淹死。 嬷嬷们吓得手忙脚乱,一个劲的赔不是。 外面寝殿内的凤御宸坐在案前,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执着朱笔。 眉目深蹙。 面前的案上,一堆没有批阅的奏折。 窗外夜色中梅影稀疏,积雪上飞掠而过两个黑影。 暗卫落地无声,跪道,“皇上,已经查过陈大人与陈夫人的情况,据丫头婆子们称,他们两夫妻,奉旨成婚三月,从未同房。陈夫人的贴身丫鬟和婆子,还证实他们夫妻二人之前多有嫌隙,可是不知为何,此次宰相府被贬松城没几天,两夫妻再次与陛下一起回京城之后,两夫妻倒是和睦了。” 凤御宸拧了拧眉心,挥手让他们退下。 有喜在旁一边磨墨,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看起来,他出奇地冷静,若无其事地继续翻阅着奏折。 空气里,只有纸张的哗哗声。 有喜在心中感叹,陈家有再大的功劳,也经不住一再触怒龙颜。 陈理南与赵铭夕是奉旨成婚,却不同房,皇帝完全可以认为这是陈家在抗旨。 果然,“啪”一声,凤御宸将手上一封没看的奏折扔到一边。 人往后重重一靠,斜倚在椅子上。 有喜瞧了瞧,那扔到一边的是叶国公的折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请求皇帝纳妃的奏折。 如今太皇太后完全受制,朝中无老虎,引各路势力相争。 宰相府一直得主子的信任,如今陈家父子官复原职,宰相府的势力可想而知。 但陈良刺杀凤悠悠误伤主子在前,现在,陈理南与凤悠悠不清不楚的地下情又隐隐而现。 主子怕是,要扶持另一股势力,来掣肘宰相府两父子。 但眼下,他扔下叶国公的折子,应该还是有所犹豫的。 有喜默默的等着主子的决定。 就在这时,里间忽然传来凤悠悠大喊大叫的骂声,“凤御宸,你什么意思?你想洗死我吗?嫌我不干净?那你放我走啊……谁稀罕做你的皇后……” 凤御宸蹙眉,食指上正在转动的戒指,因为他一握拳突然绷断,锋利的玉石碎片扎进掌心,嵌进肉里。 面无表情地垂目看着手心的伤口,看着鲜红外翻的皮肉,唇角却划过一抹冷冽笑容。 第210章 爱而不得 有喜见他手上冒了血,吓了一跳,上前捧住他的手,“皇上,息怒啊。” 他回头要喊人传御医,被凤御宸制止。 声音沉沉道,“传太尉,让他准备纳妃的事。” 有喜一愣,手都抖了一下,“啊?” 转而他扶了扶帽子,“皇上同意纳叶国公府的嫡女叶清雪了?” 凤御宸淡漠一笑,“既然少不了要纳个嫔妃,纳谁不一样?何况,她长得有几分像长公主。” 他垂目扫了扫那份折子,在上面随意画了两笔,鸦羽般的两弯睫毛投下两道隐隐忧伤的影子。 “叶国公府,人才辈出,此次北境平叛有功,叶家的嫡女,是合适的人选。” 有喜看着他脸上那隐隐的忧伤,心中一阵难受。他注意到主子说的是她长的几分像长公主。 而不是像陛下。 有喜嘴唇掀了掀,嚅嚅道,“皇上,陛下和陈大人的事,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皇上三思啊。” 凤御宸锋利的唇角淡然勾了勾,“有些事,总得有个借口,让朕下定决心。” 有喜一愣,后悔自己多嘴。 “是,皇上。” 有喜捡起折子,怏怏地转身出去了。 看着有喜佝偻着背走出殿门,他低头捂额坐在那里,转头看向屏风后面,一帮嬷嬷正扶着终于沐浴了十遍的凤悠悠走出来。 她穿着纯白色的寝衣,瀑布一般的柔顺青丝,散在肩头,看上去,纯净美好,像落入凡间的冰雪仙子。 “皇上,皇上……” 面白无须的梁公公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跪礼,“皇上,南宫门有人硬闯!” 他紧张地望向凤悠悠,“若是别人,杀无赦。可是,闯宫门的人,是慕容将军一行人。他们在南宫门挥刀呐喊,若是不放陛下出宫,他们定要杀将进来。” “皇上,这慕容将军,如何处置?” 凤御宸拿起笔,继续批折子,语气淡淡,“杀了。” 梁公公正要退下。 凤悠悠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屏风。 “慢着!” “凤御宸!” 她一把抢过凤御宸手上的朱笔,怒目瞪着他。 “你敢动铁骑军将士和我的慕容将军,我跟你势不两立!” “你的慕容将军?” 凤御宸轻哼一声,缓缓抬头。 听见这女人此刻的心声:真是个睚眦必报,无可救药的暴君! 凤御宸寒夜一样的眸子里,滚动着寂静尘封的魅魔。 他一边盯着凤悠悠,一边对梁公公吩咐道,“传令!闯南宫门者,全部,杀无赦!” 梁公公得了令,放心地走了。 凤悠悠被气到发抖,皂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的荆棘,看了一眼凤御宸,抽身就走。 她要去看看谁敢动她的慕容将军。 “站住!” 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一声冷喝! 凤御宸表情阴沉,陡然的戾气暴走,强大的气流四散如飞。 身后白发飞扬,帝释青袍摆剧烈抖动。 凤悠悠唇角勾起,呵,好大的火气…… 转瞬,头顶黑影笼罩,人已经被凤御宸拽进怀里。 他的声音若尘封许久的地狱修罗,突然冲破禁锢他的黑暗。 凤悠悠想掰开扳着她肩膀的手,发现根本掰不动。 “凤悠悠,自己把手伸出来。” 凤悠悠心中冷笑。 想不到,她和小九,竟然闹到像仇人一样。 互看不顺眼。 她一头雾水地伸出双手。 凤御宸又命令道,“把袖子捋起来。” 凤悠悠不知道他要干嘛,缓缓把袖子捋高。 凤御宸冷冷的垂目看着她。 看着她手臂上完好无损的守宫砂,阴恻恻地啧道,“很好。” 他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幸好,又泛过一丝轻慢。 语气阴冷戏谑,咬牙切齿,“凤悠悠,你就喜欢玩这种,让男人爱而不得的戏码是吧?” 银灰色的双目猩红,跟染了血一样。 “是,如今你也是一方王者,有资格到处留情了吧?” 他一把抓住凤悠悠的双手手腕,用力到凤悠悠痛到眼泪直往外滚。 “凤御宸,你干什么,放手……” 凤御宸弯唇笑得阴冷,“你今天跟陈理南在一起,到底干了些什么?” 低喘的气息紊乱急促,抵在她耳侧,“你跟陈理南干柴烈火,差点走火了吧。” 凤悠悠瞬间明白了什么,今天这狗男人让人跟踪她了。 可是,她和陈理南之间,哪有什么走火的事? 凤御宸凭什么这样说她? 她咬着唇,屈辱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你说什么?你疯了吧,你乱猜些什么?” 是她大意了,不该和陈理南走得那么近,惹凤御宸嫉妒。 看着凤御宸眼中猩红的杀意,她心中一片痛悔。 历史悲剧,千万不要重演! 嫉妒? 凤御宸听着她的心声,邪魅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哼,你的陈大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凤御宸,你发什么神经,陈理南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用力挣扎,可是助眠香的作用,让她绵弱得像一根风都能吹倒的芦苇。 远处的南宫门,传来让人神经紧绷的喊杀声。 一阵又一阵。 凤悠悠心中越来越剧烈的颤栗,凤御宸真的会杀了慕容飞等人的,怎么办? 系统干着急,【宿主,大还丹不能用,你的蛊王又不见了,疯批发疯了,如何是好?】 凤悠悠无奈冷笑,【他敢杀铁骑军将士,整个西戎都会与大南为敌!】 凤御宸勾唇,那样最好,他不仅要收服西戎女王,还要收服整个西戎! “陈理南,慕容飞都得死,唔,让朕想想,破骨拔髓的极刑如何?” 第211章 落英 在听到破骨拔髓这个词的时候,凤悠悠瞳孔骤缩,心中满是惊恐,意识瞬间凝固! 窗边的风声呜咽。 前世痛入骨髓的记忆随之向她袭来! 她脑中一阵疼,拼命闭上眼睛,可那些记忆,无孔不入钻进她每一个毛孔! 前世的小九,就是这样的嗜血疯狂,谁触了他的逆鳞,他一定要对方偿命! 前世他不顾众人阻拦,将陈理南处以极刑! 而这一世,还将要无端搭上慕容飞等一干人的性命! 梁公公再次来报,“皇上,陈理南大人在宫门外求见,求皇上放过慕容将军。” 凤御宸垂目看着凤悠悠,戏谑笑道,“看看,你和陈理南,真是心意相通。” 他冰凉的修长手指,缓缓滑上凤悠悠的颈项,捏住她的下巴。 冷眼垂目,一字一句道,“陈理南抗旨不尊,对朕的女人心存邪念,该死!慕容飞目无王法,夜闯南宫门,当诛!” 远处的南宫门不时传来弓弩手的号令,城楼外一片战马嘶鸣,刀剑震响。 慕容飞才十几个人,照这样的打法,他们必死无疑。 她扑上前,抓着凤御宸的衣襟,痛哭失声。 “小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陈理南清清白白。慕容飞他也不是恶意要闯宫门,你放过他们吧……” “你放过陈理南和慕容飞,我求你了……” 她睁大的杏眼里含满泪水,眨眼都是刺痛。 凤御宸只觉得喉头被什么堵住了,如鲠在喉。 她头一次真正的服软,却是为了陈理南。 没错! 这女人一边说她爱的人是小九,一边想方设法离开小九! 因为她自己都不能察觉她和陈理南之间的特殊感情。 呵! 那是怎样的惺惺相惜? 如清风朗月,让人不敢触碰,不敢言明的流绪微梦! 那是他在凤悠悠身上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是珍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保留! 想到这些,凤御宸冰凉的眼底,瞬间有殷红的火焰跳动! 他如何能容忍,凤悠悠心中,隐密为他人保留?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看着凤御宸嫉妒发红的双目,她忽然明白,自己越是替陈理南求情,凤御宸越是忌恨,越是要治陈理南和慕容飞的罪! 她挣脱凤御宸的手,逃离似的退了几步。 “小九,你知道吗?那天,你赶我走的时候,我就说了,永别大南!可是,当我知道,你中了毒不记得我了,要娶凤涟漪,我还是风雪无阻地赶回来了。” 凤悠悠抹去眼泪,抬头幽幽望向他,薄唇自嘲地弯了弯。 “凤御宸,我真后悔回来……” 凤御宸心中一震。 “悠悠……” 凤悠悠冷冷转过身,背向着他。 在心中命令系统,语气镇定的出奇。 【系统,我要忘情丹,我知道那天抄了太皇太后的万寿宫,你把搜到的几颗忘情丹放在你的空间里了。我要让小九彻底忘了我,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宿主,系统还指忘凤御宸的情感成长值升级呢……】 【少废话,快拿来!】 系统在它的空间里翻了翻,有点不情愿,拿出忘情丹,放到凤悠悠手上。 悄悄地把药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生怕让凤御宸发现了。 可是凤御宸将她的心声听得清清楚楚。 听见她要给自己下毒,他刚刚软了一下的心,忽然又有沉沉煞气喷薄而出。 怒气冲冲的逼上来,扯过凤悠悠的手臂,扳过她的肩膀,阴郁的冷怒占满眼底。 “凤悠悠——” 怨恨控诉的低哑的嗓音,几乎是嘶吼,一头压抑许久的困兽的嘶吼。 “悠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凤悠悠心中割裂般的疼痛,手中的忘情丹如带刺的荆棘,染血滚烫! 她背在身后的手,握着那颗忘情丹,不停的发抖。 惊慌失措,泪流满面。 口中嚅嚅,“小九……我……” 心中默念:小九……对不起…… 凤御宸恍惚一瞬,然后是勃然大怒! 他要的,不是对不起! 他瞬间痛恨自己能听见凤悠悠的心声。 她,竟然要给自己吃忘情丹! 她要亲手毁灭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 原来他以为的两世情深,不过是凤悠悠舍弃的一厢情愿! 不过是一声,轻飘飘的对不起! 他不知轻重的死死掐着凤悠悠的肩头,那双银眸中,满是从未有过的,炼狱般的火焰。 “你说啊,有没有爱过我?” 凤悠悠害怕地退缩、挣扎。 慌乱无助,却只说出两个字,“放手……” 凤御宸唇边的笑容一僵,转眼从阴沉变成讥讽。 放手?放手给你机会下毒吗? 唔,不可能! 他夺过凤悠悠背在身后的手,“陛下不会是又想毒死我吧?” 凤悠悠死死地抓着手心里的药,他就偏要把她的手指掰开。 鲜红的药丸已经被她捏出水渍,如一抹鲜血刺痛人心。 呆呆地望着手心,心中反而释然一样,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唇角弯了弯,承认道,“可惜,每次下毒都被你发现!” 凤御宸微笑着抹掉那枚药丸,笑道,“陛下终究还是舍不得我!” 神色忽凝,倾身就将凤悠悠抵在身后的绣屏上。 绣屏纤薄的丝织牡丹画面被撞破。 绣屏和香炉纷纷倒在地上,两人也跟着一起滚在一片凌乱的地毯上。 想起她和陈理南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关系,他心中的爱恨和嫉妒交织,如涛天的海水,瞬间将凤悠悠淹没。 心中带着槌心的痛和恨,浑身涌着冲动的热潮,轻狂地擒住她唇舌。 没有一丝缝隙的压迫感瞬间让她透不过气,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凶狠。 平日的冷冽高傲全然抛到九霄云外。 像个卑微试探的祈求者,又像个绝情热烈的惩罚者。 银灰色的眸子溢出的占有欲望,绯红摄人。 唇舌霸道掠夺,身上更是如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一样滚烫。 宽大的玄色长袍,和她的白色寝衣纠缠在一起。 娇弱无助的女孩,被他唇舌一阵肆虐过后,四处探寻的吻,让她敏感的神经完全溃不成军。 俯身看着她在自己手中,薄衫半褪,逐渐陷入迷离,眼尾泛着红润,身体微微发颤不能自己的样子。 濡湿的唇角露出复仇的邪肆笑意,毒液一样漫延过她的心间。 他故意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棱角分明的胸口摩挲,唇边带着几分戏谑,“我就知道,陛下终究是舍不下我的。” 用她的手扯开自己的寝衣带子,贴上她肌肤的那一瞬,温软如玉撞满怀。 她想要逃离,却被他腰腹死死抵住,急促的呼吸伴着他深沉的吻倾覆而下。 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要。 宽阔的肩背,紧实分明的线条,染上了情欲的薄汗,满是强韧的力量感! 柔软被紧实碾压的触感,让她大脑更是一片混沌。 唇间不自觉的嘤咛,激得他血脉喷张,洪荒猛兽抑制不住的冲撞,破入阻拦的瞬间,身体被撕开般的痛楚,让她一瞬间的思绪清明。 紧接着又被什么从未有过的东西强势闯入身体,她仅剩的意识,便被更加顿挫绵长的痛楚,拖入了更深的混沌之中。 她慌乱的挣扎,却被反复的起伏冲得碎裂欲焚。 分不清是痛是暖。推着他的手,指尖掐进他的皮肉,喉咙里难奈的低吟,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叫他停下来。 顾霆霄亲吻着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不忍心的控制着自己莽撞的冲动,让自己温柔一点,更温柔一点。 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美,那么柔弱无助。 少女的娇媚绯红飞上面颊,迷离眼中的细微光晕,迷醉了他的眼。 凤悠悠在心中怒骂,你不是人! 他心中邪恶一笑,知道我不是人,还敢离开我?还敢抛弃我? 我对你暂时的怜悯,都是有代价的,下一次,你要双倍偿还! 他矛盾地自责又轻狂的索求。 恨不能取了她的性命,又恨不能抵偿了自己的性命! 他说的下一次很快就席卷而来,更加暴烈更加冗长。 搂着蜷缩成一团的女孩,伏在她耳边低笑,“你知道你哭的时候有多美吗?” 一夜风雪,窗前新开的梅花落了又落。冷风带着花瓣吹入,纯白的寝衣上红梅落英点点。 …… 皇后册封大典。 文武百官林立已经在宣明殿前静立等候。 凤悠悠还在九华殿的暖阁内,把给她更衣沐浴的女官都支走了。 凤十三悄悄溜进暖阁,跪在凤悠悠跟前,禀报她今早查来的消息。 “陛下,慕容将军和铁骑军将士已经送到驿站安顿好了。请陛下放心。” 凤悠悠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陈大人呢?" “陈大人回府了呀。" 凤悠悠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被凤御宸骗了,若他铁定要杀陈理南和慕容飞,这时候他们应该死了。 凤十三眨眨眼,望着发呆的凤悠悠,"陛下,是陈大人和赵将军做保才让他们全身而退的。陈大人为此,被赵将军大骂一顿,赵将军是看在赵铭夕的份上,才向皇上做保的。” “可是,陈大人与陈夫人无夫妻之实的事情,也已经传遍了,关于陛下和陈大人在风禾茶社的事……” 凤十三嚅嚅着说不下去,低头按了按膝盖。 凤悠悠倒是气定神闲,“我与陈大人根本没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以你跟明大都统的关系,应该很容易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凤十三点点头,“陛下,其实,昨夜这事就已经有眉目了,那个陷害陛下的锦衣阁送货郎,是有人收买威胁了的。暗卫早就发现他的行为,十分诡异。” 第212章 梦魇 雪过初晴,阳光反射在积雪上,倒是有些刺眼了。 凤十三抬头看了一眼女王陛下。 窗前的晨光照着她的侧脸,映出半透明的皮肤上,薄薄细细的绒毛。如婴儿一样粉白娇嫩,却过分地泛着红润。 只是一瞥,就能看见她耳后、颈侧多了许多红痕。 而她那故作镇定的神情,又掩藏不住那一缕无助忧伤。 西戎女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如今小梨也不在她身边,她身边又没有一个亲人,被皇上欺负了无处诉说。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都生出恻隐之心。 凤十三轻叹了口气。 继续道,“那个送货郎,叫宋鱼,凭着一副好皮囊和一张巧嘴,他的主顾遍布京城。” “陛下的衣服换下来,陈夫人就交给了宋鱼,衣服上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有宋鱼知道。暗卫怀疑那就是宋鱼留下的,当然,宋鱼打死也不敢承认。宋鱼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凤悠悠问,“他们查了那个叫叶清雪的京城第一才女了吗?” 凤十三点头,“那天出现在风禾茶社的人都查了,可是叶清雪与这个送货郎没有过交集。” 凤悠悠垂目,神色有些不自然,“听有喜说,昨夜皇上批了纳叶清雪为妃的折子。” 凤十三听得出她提到叶清雪这个名字,语气故意的淡定,却还是掩饰不了一丝隐痛。 女王陛下,知道皇上要纳妃,心中也是难受,也是有醋意的吧。 “陛下,众臣请愿,皇上也是迫不得已。陛下……陛下伤心了吗?” 凤悠悠低头一笑,“迫不得已。” 这一刻,她心中忽地想起死去的箭心。 想起她,一身雪色袈裟,迎风立马,目下无尘出现在悬崖上。 一生不羁,最后却因为深藏心中的爱情,横刀自刎的女子。 凤悠悠心中一片空洞,难道这世上的女子,就活该被所谓爱情折磨? 凭什么男人可以一边说只爱她一个,把她像个宠物一样囚在皇宫里,一边‘迫不得已’地拥有其他女人的爱? 凭什么? 她凤悠悠决不做感情的奴隶,她一定要回西戎。 …… 宣明殿。 恢宏大气的宫殿层层叠叠。 积雪皑皑中,旌旗在寒风中发生猎猎声响。 凤御宸一身玄青色龙袍,精致的五官如大殿前的白雪,纤尘不染。 他神情里透着天生的矜贵傲然,仿佛昨夜那个几近疯魔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牵起金鸾凤袍的凤悠悠,慢条斯理地走上宣明殿的台阶。 从高处俯瞰众人。 对于皇帝朝令夕改,废除凤涟漪,改册封凤悠悠为皇后,众臣多有意见。 但如今没有了太皇太后出来带头,皇帝执意如此,又放话谁敢拦他,就砍谁的脑袋。 众臣自然收声敛气。 礼官唱词,众臣跪地高呼朝拜。 呼喊声振聋发聩。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称凤悠悠为陛下,而不是皇后。 凤悠悠心中冷笑,这算是凤御宸对她这个草原女王唯一的尊重了吧。 想到自己竟然自投罗网,再次成为他的禁脔。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 被王皇后打扮成粉妆娃娃,送到太庙粉饰太平。 又被小九以顾霆霄的身份,禁在无忧宫里,不见天日。 不! 这一世,她不能再像前世那么软弱,她一定要回西戎,一定要离开他! 冗长的册封大典,听着礼官有条不紊地念着颂词。 凤悠悠表面平静,心里默默地把所有头绪捋了一遍。 如今,她每天都会被凤御宸喂下助眠香,多走两步路,都会觉得浑身无力。 凤御宸收了她的剑,大漂亮又不见了,凭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出皇宫。 她要仔细谋划,如何才能逃出去。 事实上,逃出去还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出了皇宫,还需要有至少三天的时间,不让凤御宸发现。 否则,她跑到半路就会被大南军队抓回来。 如果她有三天时间,跑出锁魂关,有了草原部落骑兵的保护,凤御宸起码不敢轻易越过锁魂关。 凤御宸冷冷地在心中发出哂笑。 又在谋划离开他,可惜,你的草原部落骑兵,不敢轻易跨过锁魂关。 没关系,朕派大南军队,跨过锁魂关,一个一个让他们臣服于大南。 到时候看你还能去哪里?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凤悠悠,忽然感觉到身旁,凤御宸阴鸷的目光正紧紧的追随着自己。 晦涩暗沉,仿佛要将她马上关进笼子里锁起来。 身边所有人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愠怒。 个个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低气压,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犯错。 凤悠悠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远处的雪景,可心中想起他昨夜的疯狂,还是一阵发怵。 袖子里纤细手指捏出了汗,不敢看他。 终于,册封大典结束。 回到九华殿。 凤悠悠一个人坐在寝殿内。 玉阶彤庭,到处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她注意到窗前摆着有一对彩绘小瓷娃娃。 两个两三岁的可爱小人,手牵着手,笑容可掬。 那时候,她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和小九,于是把它买了回来。 她记得那次小九失忆了,它摔在了地上。 此刻伸手去拿,却发现娃娃早就被摔坏了。 两个小人儿中间是裂开的,只是有人把它原样摆好在这里而已。 心中一阵苦涩,又轻轻地把瓷娃娃放了回去。 “陛下。” 身后传来小梨的声音。 她回过头,果然是小梨,一脸温暖笑容,看了看窗前的瓷娃娃。 “陛下,瓷娃娃摔坏了,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把它扔了。” 凤悠悠手指抽离了瓷娃娃,似乎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梨,你怎么来了?” “我让李齐向皇上求情,让我再入宫为宫女,来照顾陛下,皇上答应了。” 她高兴地拉过凤悠悠的手,扶她坐到床沿上。 “皇上跟我说,陛下如今的身体欠佳,令我好好照顾陛下。” 她上下打量凤悠悠,精神看上去很好,不像生病的样子。 可是为何这绵软无力的身子,娇弱得像一阵风都能吹跑。 眼中酸涩,心疼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憔悴了好多。” 凤悠悠知道,这寝殿四周都是暗卫。 压低了声音,在小梨耳边道,“凤御宸他每天给我下助眠香,你来得正好,这些天,你给我注意着,看看药是从哪里下的?” 小梨暗暗点头。 给她更衣,伺候她入睡。 助眠香的药效,会让她总是睡不够,挨着枕头,就开始做梦。 然后,半夜,她被自己的梦吓醒,她梦到凤御宸那双带血的眸子,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 耳边挥之不去都是凤御宸昨夜的质问。 “悠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阴郁沉闷的低吼声,在凤悠悠耳膜上震荡,让她的心止不住的一阵颤栗。 她只知道害怕地逃避,可是,她怎么也使不动自己的腿,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心里知道,自己被梦魇住了,可是怎么也醒不来。 心中那种无助和沉重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山般的沉重感,让她在梦魇中几乎窒息。 “小九救我……小九……” 她觉得自己正从空中坠下,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梦中惊恐慌乱呓语,断断续续。 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她一下得以从梦魇中解救出来,随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凤御宸轻柔地环着她,“悠悠,别怕,我在这里。” 凤悠悠睁眼看着他,一瞬的欣喜,转眼目光转为如水一样的微凉。 刚才他听着凤悠悠在梦中都逃命似的想要逃离自己,可是同时,又喊着朝他求救。 心中情绪一片复杂。 凤御宸如何不明白,是自己的猜疑伤了她。 他也很后悔,但好在他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悠悠,我没杀陈理南,也没杀慕容飞,你别离开我好吗?” 凤悠悠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再一次坚定念头,我要回西戎,你说什么都没用。 凤御宸叹了口气,用下颚轻轻地蹭着凤悠悠的额头,“我知道,无论如何,你只想回到西戎。可是,我不能让你走,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双臂越收越紧,把凤悠悠整个收拢在怀里。 凤悠悠知道挣脱不了,只把脸别向一旁。 凤御宸看着她的侧颜,忽然十分不满地扳过她的脸。 “别想着逃离我!” 凤悠悠冷眼看着他,“你在我背后胡乱瞎猜,为什么不跟我说?” “别告诉我你连一个被人操纵的卖货郞都查不清楚!你为什么总是把什么事都瞒我?” 凤御宸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悠悠,我,因为我太紧张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只要关于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失去理智。对不起,悠悠。” 他沉哑的声音里交织着深情和悔恨,软下声音,宠溺地看着她。 “悠悠,你答应了嫁给我的,你怎么能离开?”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凤悠悠仍然不说话,只在心中冷哼一句,我想要自由你给吗? 凤御宸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情绪。 鼻尖抵在她青丝间,拱了拱,轻声叹道,“陛下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回去西戎。” 第213章 卑鄙无耻 "在你心里,你已经把我当成可怕的梦魇了吗?" 他轻抚凤悠悠额前的碎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能离开我了。" “你在骗我。” 凤悠悠注视着他幽深的瞳孔。 水晶一样银灰色眸子漂亮极了。 狼崽子的瞳孔也是这样,看上去清澈透底,却掩不住危险阴戾的幽光。 “你想要自由,当然也可以给你。” 凤御宸唇角微含笑意,低头细细看着她,淡淡吐出几个字。 说着,他双臂却收得更紧。 轻触着她面颊的手指,从她唇边暧昧滑过。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缓缓扼住她抱在胸前的双手,整个人裹着她,微凉的唇瓣吻上她耳后的乌发。 温热的气息徐徐撒在她耳侧。 如魇兽的气息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就知道,跟这个男人,没资格谈条件。 “凤御宸,我看被梦魇住的是你,不是我。其实我知道,无论如何,你不会放我走。” 她语气幽然,内心却早已经瑟缩发抖。 被他的侵略气息笼罩,也只能用冷漠表示她的抵抗和畏惧。 因为她太过了解这男人的心思,她敢有任何抗拒的动作,都会成为他报复的理由。 昨夜他的丧心病狂,仍然让她惊魂不定。 “悠悠,相信我,你给我一点时间。” 凤御宸亲吻着她的耳垂,软声哄道,“等我查清风禾茶社和陈理南的事,就放你回西戎。”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你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西戎吧?” “凤御宸,你好卑鄙!风禾茶社的事和陈理南根本没关系!” 凤悠悠咬着唇,不屑笑道,“再说了,查不查出来,都是你说了算。如果你永远查不出来,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回西戎了?” 她目光忽地一闪,“就算没有风禾茶社的事,你也会找理由灭了陈家吧?”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来激怒凤御宸。 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凤御宸是不是真的找借口灭陈家。 也许,自己和陈家都不过是他帝王心术的棋子! 闭上眼睛,等着他的怒气。 果然,他低沉的嗓音里立刻就染上阴郁暴戾的气息。 他惊讶,自己在听到那一句质疑时,好像真的有一丝被人看穿心思的愠怒! 一瞬间,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陈理南亵渎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是因为陈家功高盖主,成为了他的心腹大患? 自己到底为什么想要杀陈理南? 转而心念电转。 笑话! 他当然知道,因为凤悠悠!他把凤悠悠当命一样重视,凤悠悠却在怀疑他的感情! 想到这里,心中瞬间如滚油扑火,怒不可遏! “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不要得寸进尺,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卑鄙,我直接拿陈理南当人质。” 长指扳过她的下颚,怒火逼人,抵上她的唇,“你若敢说一句离开我,我就剐陈理南一刀!说一句,剐一刀!” 他炙热的唇碾压而下,游走的指腹上,粗粝的薄茧磨得她敏感的皮肤丝丝生疼。 眼中血色渐浓,满是偏执深沉的占有欲。 凤悠悠咬着牙,脑中一瞬空白,浑身颤栗。 她不明白,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前世。 如今,她的眼泪也阻止不了他攻城略地。 “放开我……” 她额头冒出细汗,细白的指尖,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冰凉发颤。 “凤御宸……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委屈的眼泪汹涌滚落。 哭得有些哑的嗓子,哀求地喊了一声,“小九!” 凤御宸忽然停下,长睫久久垂下,唇边涌起一丝苦笑,魇兽般沉重的气息硬生生吞了下去。 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起身,轻轻笼了笼她的乱发,背对着她。 白发墨衣,背影如高山积雪,冷冽灼人。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只有水滴计时器的滴答声。 他沉默一息,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开口如雪山空谷中传来的声音。 “若陈理南无罪,我自会放你走。如果你执意现在要走……” 喉头哽咽了一下,声音随之微颤,“我……也绝不拦你。” 不等凤悠悠的反应,他起身往外走。 打开寝殿门,他冷冽的怒气和狂乱的寒风,卷起他的白发墨衣。 “我查到了谁在背后诬陷,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凤悠悠凝滞犹豫,起身望去,只听见凤御宸留在风中的怒意。 他说她现在就可以走? 怎么可能? 她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思绪万千。 对比历史,这一世确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大南踏平了敌国魏国,太皇太后势力已除,执安顾成义之流谋反叛变被轻松平定。 大南从历史上的内忧外患,变成了国泰民安。 本来她以为,小九恢复了真实身份,不再如前世那样疯狂暴戾,他会摆脱大南历史上最为残酷的暴君恶名。 本来她以为,她继承了西戎,终于可以摆脱小九的桎梏囚笼,余生会在自由的草原上度过。 她还以为,陈理南避免了小九的报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如今,大南是得救了,小九也恢复了真实身份,可是她和小九的感情,仍然在老路上徘徊。 小九仍然怀疑她和陈理南的关系,仍然要将她囚在身边当成禁脔。 此刻他说,只要他查明了真相,就放归她自由,可信吗? 她摇了头,顾不得许多,连忙爬下床,光着脚跑到耳房。 “小梨。” 小梨从耳房里探出头,红着眼眶,擦了擦眼泪。 她当然听到了寝殿内两位主子的争执。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她的长公主,真的受到了委屈。 看着凤悠悠若有所思的样子,小梨不敢肯定得问,“陛下,你现在就要走吗?” 凤悠悠看小梨紧张得要掉下眼泪,知道她既舍不得自己,又心疼自己,更担忧自己。 抱住小梨,安抚道,“小梨,别担心,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捣乱。” “虽然凤御宸愿意放我走,可他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能走。” 小梨更加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陈家。” 凤悠悠拉着小梨的手,解释道,“风禾茶社的事情,总会被天下人传开。这件事关系到我这个皇后的清誉,皇帝的面子,更关系到陈家的生死。” “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陈家就危险了。就算凤御宸暂时不杀陈理南,但人言可畏,这件事,终会成为永远悬在陈家父子头上的一把利剑。” “我只能等这件事水落石出。” 小梨似懂非懂,她只觉得一阵心酸。 在她看来,凤悠悠一生不得自由,如今,好不容易终于成为西戎女王,现在却为了保全别人,委屈自己。 “陛下,你千万不要说,你留下来是为了陈家。如果皇上他在意的,是你对陈理南态度,你要如何是好?” 凤悠悠一时语塞。 她走或不走,陈家都有可能难逃厄运。 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所以,只能希望,凤御宸信守承诺,这件事,水落石出,他放我走,也放过陈理南。” 此时,凤御宸已经走出寝殿。 面色冷峻,心如寒冰。 他说过,谁阻他爱凤悠悠,他便杀谁,就算尸横遍野,血染天下,他也不后悔。 他对凤悠悠一念执着,视她为生命。 可是凤悠悠却说她不过是他帝王之路上的一颗棋子。 他以为,自己有读心术可以完全掌握凤悠悠的心思。 他以为,他是天选之子,佛不渡的天下,也只有他能渡。 事实上,因为凤悠悠,他才能在这一世为自己正名,名正言顺的,坐上大南的皇位。 因为凤悠悠,他过去承受的那些来自地狱的黑暗,才得到慰解。 如今,他得到天下又如何,在凤悠悠眼里,他卑鄙无耻。 忽然停在宫道上,抬头望天上乌泱泱的云,和地上一堆堆的积雪。 低头伸出手,他的手,常年握剑生出的那些茧,如今,淡薄了许多。 曾经一入梦,就是角鼓争鸣,血光漂橹。 如今,只有凤悠悠的笑声,哭泣声。 她在梦里一声声地喊自己小九,那样好听,不论哭还是笑,永远牵动他的心。 他走下台阶,脚下的宫道明明平坦,他却踉跄了几步。 旁边的明心,不放心的上前想扶住他,他烦躁地挥挥手,“退下。” 明心只好退到一边。 转眼,他觉得,身前的高大身影明显又晃了几晃。 抬头见主子黑色的身影像风中落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他连忙伸手扶住凤御宸,担心道,“皇上!传张太医看看吧?” 凤御宸闭上眼,眉目深蹙,神情痛苦。 沉静了一息,摆了摆手,又睁开了眼。 “皇上龙体欠安,还是让张太医来看看吧。” 明心最是清楚主子的身体,他在南疆时,受过重伤,这伤,成了他一辈子的旧疾。 虽然经过了治疗,还是不时发作。 “无事,这伤,这么些年,也就这样,别告诉陛下,明白吗?” “是,皇上。” 他径直进了偏殿,躺上床睡觉。 明心站在床前,思来想去,开口道,“皇上,陛下她早就知道您的旧伤没有好,她还知道,您这伤是中毒形成的,那天从太皇太后的万寿宫回来时,她在路上问我了。” 凤御宸心中微微一愣,抬眸,“她问你什么?” “她问,皇上的头发到底是怎么白的?” 第214章 看朕死了没有 明心小心翼翼道,“陛下问我,皇上是不是中过什么毒,导致头发变白,瞳孔变成银灰色?” 凤御宸躺在床上,有喜在旁给他盖被,放下帐幔。 帐中沉默一息,凤御宸声音幽冷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明心板直了背脊,应道,“我只说,皇上不让提这件事,陛下就没再多问。” “很好,别让她知道太多就行。” 凤御宸翻了个身,睡下了。 明心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犹豫,“皇上,卑职有一事不敢隐瞒……陛下她,暗中让凤十三在查风禾茶社的事,而且还得知了不少消息。” 说完,他屏气敛声等待主子发话。 凤御宸睁了睁眼,听起来云淡风轻,却寒气凛冽,“她果然不相信朕会彻查此事,甚至怀疑朕,利用此事故意治陈理南的罪……” 明心一听主子动了怒,忙劝解,“皇上,陛下她被人诬陷,想弄清真相,也是人之常情。” “清者自清,何需如此!她这是尘里振衣,泥中濯足……咳……随她去。” 凤御宸的沉怒的声音反而逐渐拔高,气息急促不安,甚至轻咳了几声。 有喜连忙入帐内,担忧问道,“皇上,不如让守陵的孙嬷嬷回来吧,皇上这伤,还是孙嬷嬷的药好使些……” “滚!” 凤御宸听见有喜说起孙嬷嬷,他忽然怒气更盛。 捂着胸口,竟有半晌说不出话。 有喜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激怒皇上,在旁急得打自己耳光。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不该提孙嬷嬷……” “传张太医,张太医医术高超,还比不得一个嬷嬷的土方子了?” 凤御宸挥手让他退下,转头不再说话。 有喜这才躬着身子,退出了帐幔。 他先差了小太监传张太医,然后拉着明心走出寝殿,不时回头观察,生怕龙床上的凤御宸发现了。 直走到回廊下,他才压着本就尖细的嗓子道,“明大都统,这事可得你去办了,皇上气不过孙嬷嬷瞒着许皇后真正的死因这么多年,不肯接受孙嬷嬷的药。可是你也见到了,太医院那帮废物,研究了几个月,皇上的旧伤还是发作了。眼下必须让孙嬷嬷来给皇上治伤。你赶紧地去把孙嬷嬷弄进宫来。” 有喜心急如焚地看着明心,明心却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腿,“我说大掌印,你这是要我送人头啊。皇上可交代了谁找孙嬷嬷,谁死。” 有喜脸一僵,看着明心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迫不及待抓着他的手,激动低喊道,“明大都统,我可瞧着,你是除了境尘以外,对皇上最为忠心的暗卫,不想,你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皇上是说了这话,可咱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他那是气话!你也能当真?” 他挥手将明心往外赶,明心转身躲开,一脸神秘道,“大掌印,你急什么,这事,我一定办好!” 有喜一愣,眨眨眼,“你,能让人把孙嬷嬷接来?” 明心低头凑到他耳边,“放心,我这就是去把这事儿告诉凤十三,凤十三定会把这事告诉陛下。” 有喜立马双眼放光。 明心正要走,有喜连忙拉住他,叮嘱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可别说啊。” “哎呀我知道。” 明心甩开他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锦云宫内。 新入宫的嫔妃叶清雪正坐在铜镜前精心打扮。 她坐在铜镜前,看上去端庄秀雅,眼中却徐徐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阴冷寒芒。 昨夜,帝后大婚,而她被皇帝临时决定诏入宫为嫔妃。 她被抬进锦云宫后,就一直晾在这里。 虽然她知道,皇后凤悠悠圣宠无边,可她是叶国公府的嫡女,她自信,论长相才华,她全然不输凤悠悠。 更何况,叶国公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显赫,父兄连续平叛有功,皇上也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入宫为嫔妃。 只是她没想到,皇上只给了她一个婕妤的封号。 她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心中暗暗发狠,她一定会得到凤御宸的宠爱。 总有一天,她会在这看似荣华富贵,实际血雨腥风的皇宫内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小姐,小姐……”宫女凌儿快步进来,面带抑制不住的欢喜。 叶清雪娴淡回眸,“凌儿,还叫我小姐?” 凌儿是叶清雪一起陪嫁进宫的贴身丫鬟,一时忘了自家小姐已经是当今圣上的嫔妃了。 虽然只是个婕妤,但,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嫔妃。 她可指忘着跟着主子过人上人的好日子呢。 叫错了称呼,她连忙捂着自己的嘴,笑着‘夸张’的自掌嘴,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哎呀,婕妤,您看我,一高兴就说错话了。” “起来吧,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叶清雪拢了拢秀发,淡然微笑,可她内心却翻涌着期许。 昨夜,帝后大婚,可是皇上却没有在皇后的寝殿九华殿内过夜,而是一个人在偏殿睡。 半夜就传了太医,据说是帝后吵架,皇上被气病了! 这对于她来说,可是天赐良机! 凌儿吞了口唾沫,既紧张又欣喜,“那个,婕妤,陛,陛下传令让您去给皇上伺疾!” 虽然叶清雪早就预料会是好事,可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意外。 怎么会是陛下传令让她去给皇上伺疾,不是皇上? 要知道,给皇上侍疾,这种差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伺疾甚至比侍寝还要严格。 必须是皇上十分信任的人才可以。 想到自己一入宫,便有了如此接近皇上的机会,她也是喜不自禁。 掸了掸衣襟,将头上的钗环整了又整。 凌儿在旁笑道,“婕妤已经很好看了,比天仙还要美。” 两人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小书房。 凤御宸正在那里批阅奏折。 虽然身体有些不适,可这些事,少不了要做。 他坐在案前,眉目微蹙,带着些病容。 长发未束,只着了白色中衣,肩上披着一件帝释青袍子。 叶清雪一进来就见着凤御宸的身影,第二次见他,上一次在雪中见他,丰神俊朗的样子,如今眉间染上了些病容,却仍然是惊鸿一瞥的惊艳! 此刻,他一手撑着额角,闭着眼睛,似是睡觉了一样。 有喜上前禀报,“皇上,是陛下让叶婕妤来侍候皇上喝药的。” 说着,一身软糯的淡粉裙的叶清雪,雍容雅步,走到凤御宸身边,跪安道,“皇上,臣妾来为皇上侍疾。” 凤御宸没有回应。 众人等了一会儿,喝药的时间已经过了。 有喜挥挥手,宫女把药呈了上来。 托盘里面有十几碗药,全都是一样的。 叶清雪小心翼翼的端起其中一碗。 另外三个试药的小太监各端了一碗就开始喝。 小太监一放下碗,旁边的水滴计时器就开始计时。 偌大的宫殿,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众人静静等待。 “叮”一声,有喜抬手意示叶清雪开始给皇上喂药。 按规矩,叶清雪得先把手上的这一碗尝一口,然后,再送到凤御宸嘴边喂给他喝。 要是药里有毒,那么,最先毒发的是三个小太监,然后是她。 她端起药碗,樱桃小口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送到凤御宸嘴边。 “皇上,喝药了。” “皇上?” “皇上……” 有喜也一连喊了好几遍,凤御宸好像并没有睡着,却一动不动,像冰冷的石雕。 此时小书房外,凤悠悠正走进来,听见殿内的动静,听见叶雪清的声音,她脚步故意慢了下来。 是,她是故意让叶清雪来侍疾的。 因为,根据凤十三今天得到的消息,那天在风禾茶社,这个叶雪清,赶在她离开风禾茶社前离开。 而且,她与宋鱼,也并不是没有交集。 叶清雪不是宋鱼的主顾,可是她在叶国公府的闺房里,却有许多锦衣阁高端私定款,而且每一季的高定,她一款也没有落下。 说不定,风禾茶社的事,就是这个叶清雪在搞鬼。 她之所以把她叫来,就是要看看,这个叶国公府的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么厉害。 凤御宸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凤悠悠的声音,缓缓睁开眼。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这张与凤悠悠有几分相似的脸,又刚好听见凤悠悠的声音。 一瞬恍惚,仿佛见了从前的凤悠悠,穿着一袭温柔可人的淡粉色,睁着一双懵懂清冷的大眼看着他。 叶清雪只觉得手臂上一痛,“哐当”一声,手上的药碗随之打翻在地。 凤御宸一把掐住了她手臂,激动地喊了一声,“悠悠。” 叶清雪心中一惊,抬头见他那漩涡一样的灰眸近在咫尺,他还用那种与那天在雪地里见到的凛冽冰冷,完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摄魂的深情,让她脑中一瞬受宠若惊。 她知道,凤御宸是把自己看成了凤悠悠,可就算她做个替身,也是她得宠的开始啊。 她水眸流转,软声应道,“皇上……” 门外的凤悠悠,正要进门,却刚好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见这一幕。 看上去,两个人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她不自然的扭过头去。 心中狠狠骂道,果然是贱男贱女。 凤御宸忽然惊醒似的,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真正的凤悠悠正一边笃定淡然,一边在心里狠狠骂他,走进小书房。 他正要一把甩开叶清雪,有些苍白的唇角,却忽然微微一挑。 因为他听清楚凤悠悠的心声,知道她在骂自己,心中却像吹入了一缕清风,瞬间自我感觉良好。 呵呵,她还是吃醋了。 凤御宸眼睛淡淡地望着走过来的凤悠悠。 手上轻轻放开叶清雪,声音甚至带着些温柔,“是叶婕妤啊,没吓着你吧。” 见皇上认出了自己,叶清雪心中更是受到了温柔暴击一样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清雅美丽的小脸上,瞬间染上些惊慌失措,望着地上打翻了的药碗,“都是臣妾不好,把药打翻了。” 凤御宸悠然道,“那就再端一碗。” 叶清雪回身正要端药,一抬头却见凤悠悠已经站在面前。 她脸一僵,心里不悦,表面还是十分知趣地跪地行礼,“陛下,臣妾给陛下请安。” 抬头看着帝后二人,目如雷电,互看不顺眼的样子。 “凤御宸。” 凤悠悠冷冷地,当着所有人直呼他大名。 即使他已经是皇帝了,她也不把这男人放在眼里。 众人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凤御宸眼神更为冷峻,“怎么,陛下是来看朕死了没有?” 第215章 我要亲自去查 “看到朕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很失望?” 凤御宸阴郁的目光粘着凤悠悠。 瞧着她那一脸冷傲不屑,像极了她寝殿里养的那只爱生闷气不理人的白猫儿。 呵呵,气性还不小。 他语气戏谑,“以后就不麻烦陛下来看戏,有叶婕妤每日来送药就好。” 叶清雪受宠若惊地连忙端起一碗药,她刚想尝一口,却被凤御宸一把夺了过去。 叶清雪被他带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委屈不甘地跪在一旁。 凤悠悠内心摇头,这个凤御宸,刚才还对人家挺温柔的,转眼又在自己面前作戏! 凤御宸内心咬牙,哼,利用她来气气你就行了,多了演不下去。 他伸手端起碗,刚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又放下了。 有喜等一众人也跟着皱眉。 凤悠悠心中冷哼,现在当了皇帝了,好大的架势,喝个药,生怕别人下毒。 她要下毒,早下了。 凤御宸目光晦暗不明,看了看凤悠悠,又瞟了一眼身边的有喜和明心。 有喜和明心自然知道,主子这是喝出了汤药味道变了,被换了! 明心眼睛逃避地望向天花板,气定神闲,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有喜被凤御宸看得手都抖了一下。 完了,皇上要是知道他和明心窜通陛下,私下把张太医的汤药换成孙嬷嬷送来的汤药,第一个掉脑袋的怕是负责汤药的自己。 虽说,为了皇上他愿意肝脑涂地,可真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有些怕的。 凤御宸看着他们几个的神色,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孙嬷嬷的药!你们能耐了啊,合起伙来算计朕!” 故意将手上的药碗“啪”一声扔回托盘里。 有喜只觉得嗓子一阵发干,膝盖一软就跪了。 “皇上,奴才知罪……可是,孙嬷嬷的药效果比太医院的药更好,奴才这才求陛下,把孙嬷嬷接进宫的……” “有喜,你起来。” 凤悠悠缓步上前,冷声道,“凤御宸,孙嬷嬷是我接进宫的,药是我换的,不关他们的事。” 凤御宸眼眸微阖,哂笑,“唔,陛下心疼朕了,不生气了?” 凤悠悠眉间淡然,不知道他说的生气的事,是指哪桩。 沉息道,“我生谁的气也不会生娘亲的气。你又何必怪孙嬷嬷隐瞒?” 说着端了一碗药,抿了一口,塞到凤御宸嘴边,生怕他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没下毒,放心喝。” 凤御宸勾了勾唇,很配合地喝药,只是那粘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凤悠悠的脸。 他悠闲地细细吞咽,仿佛他吞的不是药,而是眼前的人。苦涩的药汁,在他这里,入口变成美味的享受。 凤悠悠浑身不自觉地一阵发麻,扭头避开他疹人的目光。 终于等到他喝完了,把空碗抢过来,放回托盘里。 “陛下关心,朕心甚慰。” 凤御宸双目舒展,满目流光,唇边笑意微现。 跪在一旁的叶清雪,清清楚楚地看着眼前帝后二人,他们看似剑拔弩张,暗地里,其实在相互关心。 看着风御宸看凤悠悠的眷恋目光,她低下头,紧咬着嘴唇,看起来,这场争斗,她没有多大的胜算。 凤悠悠望着殿门外的积雪,缓缓道,“都先退下吧。” 众人纷纷退出殿门外。 凤御宸拢了拢肩上披着的长袍,懒散的斜靠在椅背上。 睨着凤悠悠笑问,“陛下不是专程来喂我喝药的?陛下还有何事?” 凤悠悠站得离他远远的,“凤御宸,我是来问你,风禾茶社的事,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确实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你正事不好好做,跟一个嬷嬷置什么气?赶紧地,把皇城司的事情安排好。” “否则,这案子,我要亲自去查。” 凤御宸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逐渐阴沉下去,“不必了,陛下还是不要搅合。”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给你一个时间限定,可好?” 凤悠悠垂目看了一眼殿门外走远的叶清雪,回答得干脆,“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凤御宸唇角漾起笑容,瞟了一眼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三天哪里够?你看,我现在又病了,很多事,处理不了……” 凤悠悠接过话,“我不管,三天,三天你给不了结果,我自己去查。” 凤御宸笑容更甚,不知道是不是孙嬷嬷的药那么有效果,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伸手去捉她的手,“陛下不讲理。” “你就讲理了?” 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被他拽进怀里。 “你只需要在九华殿等消息,其他的,什么也不需要做。” 凤御宸眉宇间闲云野鹤一点儿不似个有病的样子,垂目间融融的目光,柔和如暖风拂过。 “西戎那边各部落首领,慕容飞还有你祖母那里,我也已经派使者去安抚,免得他们认为我挟持了他们的女王陛下……” 凤悠悠被他按在怀里,居然动弹不了,气道,“难道不是吗?是你强留下我在这里的……” 凤御宸微笑着忽然低头,沉香气息一下子逼近,凤悠悠不得不噤了声,屏住呼吸不敢呼气。 “是。是我强留下你在我身边,过去,都是我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悠悠听话,不要掺和。好吗?” 凤悠悠偏过脸,躲避他的呼吸交缠,“你有话就说话,先放开我。” 他一手环着她,一手轻轻将她脸侧的一缕青丝捋到她耳后,低声耳语,“我知道,这件事背后还关系到叶国公府,处理得太过仓促,怕是有后患无穷。有些事,我故意不点明,是不想风吹草动。” 说话时唇瓣就擦着她的耳廓,然后是面颊。 凤悠悠脸一阵热,咬牙道,“我不管你那么多借口,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就回西戎。” 看着她紧张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凤御宸轻笑道,“陛下着急也没有用,怕是一两个月也解决不了这件事。” 有喜迈着小碎步折回来,“皇上,赵将军求见。” “唔,让他进来。” 凤悠悠这才得以脱身,不想撞见赵将军自己有些狼狈的样子,她从耳房逃也似的跑进了正殿,然后穿过回廊,来到后院。 小梨和凤十三正在那里等她。 “小梨,凤十三,我的大漂亮有消息了吗?” 凤十三失落的摇头,想了想又点头,“陛下,那些暗卫,守口如瓶,不过,我觉得,他们一定知道大漂亮的踪迹。说不定,大漂亮就是皇上藏起来了。” “你们找其他地方,我去找凤御宸的房间,无论如何你要把它找到。” “是,陛下。” 一众太监宫女,在凤悠悠的驱使下,把九华殿翻了个遍。 梅树下的雪都铲干净了,可是,根本没见到大漂亮的影子。 凤悠悠坐在窗前,一手支撑着下颚,喃喃念着,“我的大漂亮呀,你去哪儿了?” “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死了?” “呜呜呜呜,大漂亮,你快回来吧。没有你,我打不过凤御宸。” 系统见她伤心,都忍不住来劝,【宿主,你还不如收获点儿情感成长值,让你的系统升级,如果你能升到七级,就会拥有不受这些限制的绝世武功,真正的绝世武功!】 凤悠悠掀开眼皮,不屑地看了看脑中出现的系统,只送给它一个字。 【滚!】 系统有点生气,【哼,宿主有了新欢,就遗忘我这个旧爱了,呜呜,宿主好无情。】 凤悠悠根本不想理它,系统一扭屁股,自己玩儿去了。 一连三天,凤悠悠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到。 凤御宸还一天歪在小书房,悠哉悠哉的批阅着他那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 凤十三每天都会来送消息,风禾茶社的事,毫无进展。 皇城司一点动静也没有。 反到是各位太尉大人,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众臣都学着叶国公府的作派,纷纷找各种理由,把自家的千金往皇宫里送。 凤悠悠气得冒烟,“他到底有没有在查?” 凤十三唯唯诺诺,“明心和秦牧应该都在查,这两天,他们都出宫了,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凤悠悠压了压怒气,深呼吸,“再等几天,眼下最重要,我还得找到我的大漂亮。” 晴了几日,地上的雪都化完了。 这几日,天气开始暖和起来。 今夜里,有月光斜斜地打在梅林间。 凤悠悠人站在回廊下,抬手触碰近处的梅花花瓣,殷红的花瓣,触及便飘落。 指尖轻弹,花瓣纷纷坠落。 许久,望着那些花瓣,一个人发呆。 前世,她每天都这样,在高墙围筑的无忧宫里,数了又数,落花几许。 那种绝望和迷茫,仿佛再次向她围笼过来。 一阵寒几吹起,她冷得打了个哆嗦。 小梨拿了件披风来围在她身上,柔声道,“陛下,您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回去休息吧。” 她拢了拢披风,摇头,“凤御宸回来了吗?” 小梨愣了愣,已经好多天没听她提起皇上了。 她点点头,“回来了,在偏殿呢。” 凤悠悠眉头一皱,“我去看看,是不是风御宸把我的大漂亮藏起来了。” 穿过回廊,走到偏殿耳房门口,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王泊舟怎么在这里? 凤御宸上次不是说要把他抄家灭祖吗? 他怎么还在这里?还一副谄媚笑容,“皇上,上一次已经是破例,这一次真的不能看了……” 凤御宸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叫你拿来就拿来。” 王泊舟跪在地上,一头冷汗。 正不知所措,忽见凤悠悠进来,他如同见了救星一样,跪行几步。 朝着凤悠悠又叩又拜,“陛下快快救命啊,皇上,他又要看帝王起居注!” 凤悠悠纳了闷,脱口而出,“王大人,你怎么还活着?” 王泊舟表情凝固,哭笑不得,“陛下,快别取笑老臣了,皇上这一次,是真的会砍了臣的脑袋的。会真的抄了臣的八代祖宗的。” 他跪行上前,就扑倒在凤悠悠的脚边,扑通扑通的磕头如捣蒜。 凤悠悠连退几步,看了看凤御宸那讳莫如深的眼神,觉得这事,她还是真的不要搅和的好。 谁知道王泊舟写了什么鬼东西。 她避之不及地转身往回走,就听见凤御宸的声音,“陛下怕是误会了,这一次,朕是要嘉奖王大人。” "嘉奖?" 凤悠悠停住脚步,更加疑惑,王泊舟那家伙,有什么值得嘉奖的? 第216章 玩什么花样 “王大人果然是才情横溢,文采斐然。” “陛下不一起看看?” 凤御宸翻阅着一本王泊舟的手稿。 狭长眸子漫不经心地从凤悠悠身上扫过。 他记得,凤悠悠的白狐披风里,穿的这件雪纱绞花裳,是很久以前的了。 如今她再穿这件衣服,却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那时候,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装作顺从,低眉垂目。 如今,她神情里复杂的怨怼情绪,恨不能立马离开皇宫的样子,在他面前毫不掩饰。 凤悠悠想起上一次王泊舟写无忧宫的那些艳词,再看看凤御宸这奇奇怪怪的眼神。 更加怀疑,那手稿上的主角,怕不是自己! 心中想骂人,她到底惹着谁了,竟然会喜欢上凤御宸这个浑蛋暴君! 凤御宸听见她的心声,沉了沉气,抬头时,薄唇微挑着晦暗不明的笑容。 语调阴沉道,“王泊舟,你写得很好,朕自会给你嘉奖,抹了上一次的死罪。可是如果陛下不认同,你还是要受罚!” 凤悠悠咬牙,心中恨声道了一句,呵,这是逼她看啊。她才不看! “无耻!” 转身提起裙摆就走。 脚边的王泊舟,连忙一把薅住她的裙角。 不管不顾,哀求道,“陛下,陛下,这一次可是皇上让我写的,陛下就看一眼吧,替臣说说好话,替臣求求情吧。” 他回头见着凤御宸那阴森森的目光和唇边的诡异笑容。 果然,皇上这回说要给他嘉奖,怕不是比上次说的抄家灭祖还可怕! 要是陛下说他写的狗屎,他又要面临怎样的命运? 史官真是太难了…… 王泊舟擦着一头冷汗,也不管是不是犯了规矩,抱住凤悠悠的脚。 哀嚎的声音,整个九华殿都能听见了,“皇上没有杀了王泊舟,王泊舟感激不尽,所以这一回是真的,仔仔细细据实采编。绝无虚言,绝无虚言!” 凤悠悠挣脱不了他的手,气得跺脚。 “王泊舟,你放手!” 几个太监上前把王泊舟按住,可这家伙太过激动。 乌纱帽甩飞了,抱着凤悠悠的脚不撒手,大哭,“我老王家,兢兢业业,世代史官,如今只剩我王泊舟一人,史官也是人啦,皇上留王泊舟一条命吧……” 王泊舟巴啦巴啦一顿嚎。 “行了,王泊舟!滚出去!” 凤御宸皱眉,一声冷喝,吓得王泊舟一激灵停止了哭泣。 有喜忙把王泊舟的帽子戴上,劝道,“王大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你是写书写傻了吧?皇上这次没有要杀你!” “滚滚滚,赶紧滚!” 他拉起傻愣愣的王泊舟,跌跌撞撞走出殿门口。 宫女这才上前替凤悠悠掸了掸衣角。 她转身刚想走,背后传来凤御宸冷冷的声音,“陛下不许走。” 听到他走过来,凤悠悠加快脚步往耳房走。 背后的脚步声更快,她几乎跑了起来。 眼看到了门口,宫女正要拉开门,一只修长手臂“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凤悠悠心中一跳,狗男人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惊慌转身,人已经被逼在凤御宸高大的身影和门板之间。 “陛下不是找我有事吗?怎么就走了?” “现在没事了……” 她想走,却被凤御宸困于怀中。 “唔,来都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看看王大人的书。” 低头逼近,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 “陛下不是很赏识王大人,喜欢看王大人的书吗?王大人可是陛下提拔的呢。” 他用手上王泊舟的手稿,抬起凤悠悠的下巴。 凤悠悠脸都烧起来了,“拿,拿开,我才不看。” 咬着后槽牙,特么的,谁喜欢看王大人的书了? 上一次是凤御宸想砍了王泊舟的脑袋,这一次,是她想砍了王泊舟的脑袋! 凤御宸笑得阴恻恻,“陛下以为王大人写了什么?唔,陛下误会了,王大人写的是,更改上一次顾成义宫变的事。” 凤悠悠,“……” 好哇,凤御宸就是故意让她误以为王泊舟写了自己…… 凤御宸勾着浅浅笑意,欣赏着凤悠悠的脸色刷地由红转青……又转黑…… “陛下害羞了,陛下那天在宣明殿,当着众臣亲我的勇气哪里去了?” 凤悠悠转头躲避,旁边站着一溜宫女,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两位主子。 可是在凤御宸眼里,什么宫女太监暗卫,都是木头摆设。 丝毫不影响他说那些让人脸红的话。 “现在陛下见到我是真怕。” 他怜惜地吻着凤悠悠发顶青丝,低沉的嗓音里都是宠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幽深的眼神如一潭秋日池水,微波弥漫。 凤悠悠僵直着背脊,好不容易从一堆纷乱的思绪里找到话题。 “那,那我看一下好了。” 他坐下来,把凤悠悠搂在怀里不放,展开手稿。 王泊舟原原本本的叙述了顾成义谋反及派凤涟漪色诱不成,反被一网打尽的事件。 “上一次是王泊舟乱写冤枉我,这一次我让他改回来了。” 凤御宸侧头望着她,水晶一样的眸子忽闪,“陛下还生气?” 凤悠悠翻了个大白眼,“你想解释什么?” 凤御宸把脑袋轻轻地搁在她肩头,握着她拿手稿的软糯小手。 “悠悠,我想说,我们彼此有太多误会。” 凤悠悠心中叹了口气,误会? 是啊,她从前世到今生,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还是要误会她和陈理南。 心中一阵酸楚,想抽出自己的手,挣扎间,手稿跌在地上。 凤御宸顺势将她揉进怀里。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贴在头顶,“我是很恶劣,一生都生长在黑暗里,曾经,我为了复仇,为了夺权,不得不陷在深渊里,所有人都说我,怙恶不悛,手段冷血。” 凤悠悠抬头看他冷灰色的眸子,满是回忆的眸子。 “谁会知道,那时候,我每天都会梦见,梦见我正在一处深渊里,站在尸体堆之上……任天上的雨,洗净身上的血迹……” “哪怕我做了帝王,也会想起过去那些噩梦。” 他细微震颤的白发发梢,就在凤悠悠眼前。 好像他说的那种可怕的场景就在眼前一样。 “你知道吗?我总会在最痛苦的时候,在梦里见到你,见到你哭见到你笑。” “是你让我渡过那些黑暗,让我不只活在当下。” 他垂目微笑,亲柔地搓搓她的指尖,放到唇边吻了吻。 “悠悠,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那都是我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应得的报应。” “可是我不想让你伤心。如果从前,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与这世上的男人一般无二,对感情三心二意,甚至为了所谓权力,利用自己爱的人。” “我想告诉你,时间会证明,我没有因为嫉妒陈理南而杀他,虽然我确实想过……” 他低头沉吟,“我更没有觉得陈家变成威胁。” “悠悠,相信我。” 凤悠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男人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么多? 她有些懵懂的点点头。 凤御宸眼中蜿蜒着温情,“悠悠,从始至终,我只想与你,一人一心,白首不离……” 捧着她的脸,眼睛里烛光点点闪烁,沉默一息,终究是叹了口气。 “可是,我还是伤了你,对不起……” 紧紧地箍着她的腰,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飞了一样。 “原谅我……” 凤悠悠被他箍得透不过气,使劲推他,“放……手。” “你先原谅我!” “你,把大漂亮还给我,让我回西戎,我就原谅你。” 修长手指揉着她柔软的唇,不依不饶‘求’原谅,甚至还偷偷亲她额头。 “放心,大漂亮自然会还给你,你先说原谅我。” 凤悠悠更气了,她本来随口一说,竟然套出话来了。 这意思,大漂亮真的在凤御宸手里。 “真是你拿了我的大漂亮?” 凤御宸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从来没说过不是啊~” “你,凤御宸,你不要 . 脸……” 凤悠悠真的没想到,堂堂皇帝,会为了留住自己,做这种只有小孩子才做的把戏。 “脸是什么,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他嗤笑,“陛下今天是不打算原谅我?” 水晶一样清透见底的眸子里萌动着一丝撩人的烟火。 凤悠悠咬咬牙,急道,“我原谅你了还不行吗?” 凤御宸这才松手,看她像个狼狈的猎物逃出陷阱。 她转身就走。 回到寝殿,凤十三送来了一堆奏折,堆得她面前的书案如山高。 “陛下,这是刚才皇上让送来的,说是,西戎部落的回信。” 凤悠悠从案上拿了一张奏折。 打开瞬间傻眼! 她这才发现,西戎用的并不是中原文字,这些蝌蚪一样的字,她这个西戎女王,竟然不认识! 凤十三看着她的表情,探着脑袋道,“陛下,您从小在大南长大,不认识西戎文字很正常啊。皇上说了,明天让太尉大人把慕容飞领进宫来,教陛下学习西戎文字。” 凤悠悠有点蒙,“把慕容飞弄进宫来?这真的是你们皇上说的?” “是啊。” 凤十三整理着奏折,“别说,陛下虽然接替了西戎王位,可是陛下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皇上发脾气的时候,虽然说要斩了慕容飞,可是他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凤悠悠就不明白了,“宫里能教西戎文字的人多的是,凤御宸他怎么会想到让慕容飞来教我的?” 凤十三漫不经心,“那有什么,皇上不只叫了慕容飞将军,还给陛下请了一堆老师,有陈大人,还有叶国公府的大公子……” “陈大人?叶国公府?” “啊。” 凤十三眨眨眼,“还有郑大人家的三公子,车府令大人家的门生……好多好多,我没记住。总之,都是才高八斗,年轻帅气的各位大臣家的公子!” 凤悠悠眉头都揪在一起了,想不通,想不通,那个凤御宸,他在玩什么花样? . 第217章 莺莺燕燕 翌日,九华殿一早就开始热闹非凡。 虽然天还是那么冷,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还在酝酿一场大雪。 可人一忙起来,心情却不自觉变得好多了。 “快点吧,陛下您要迟到了!” “皇上可说了,陛下读书迟到,我和小梨都要挨板子。” 凤悠悠被小梨和凤十三,一路拖着往书房走。 小太监们前呼后拥。 走过回廊,透过一道道殿门,远远地便看见书房里,凤御宸慵懒地倚在书案后面。 眉间容光焕发的笑意,闲闲地盯着凤悠悠步入书房。 他身边林立着十几位皇家教师,身着各色官服,表情各异。 凤悠悠扶了扶脑袋,只觉得今日这脑袋有些沉。 她想不明白,学个西戎文字,为什么要这么多老师? 更不明白的是,凤御宸既然为了风禾茶社的诬陷事件气到暴走,他又为什么要让陈理南在这个时候入宫? 他是嫌这件事,被那些长舌的人传得不够快? 还是想特此证明,他已经不再猜疑?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拉陈理南来教她读书,用事实表明他对陈理南没有戒心? 凤悠悠忐忑不安地进了书房,众人向她行礼。 她这才发现,书房里不只有老师,居然还有陪读! 十几个打扮的赛仙女儿似的漂亮姑娘,全都羞答答,规规矩矩的,盘坐在一排排书案后面的蒲团上。 凤悠悠没仔细看,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叶清雪她认识。 她顺着这些姑娘们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向凤御宸的脸,那双摄人的冷灰色眸子正勾着不明笑意看着自己。 “凤御宸,你搞什么鬼?” 凤御宸拂了拂广袖,一手支着额角,漫不经心地转动戒指。 “陛下,这些都是朕为陛下安排的,为了让陛下在最快的时间内学习西戎文化,所以把朝中熟悉西戎文化的各位大人、公子、夫人,都请来了。” “陛下,来,见过老师。给老师们敬茶。” 凤悠悠扫了一眼,有陈理南、叶国公府大公子叶白商等十几位老师,最末,还有位女老师,竟然是陈夫人赵铭夕。 自从上一次风禾茶社的事情发生后,陈家遭到皇城司的盘查。 陈理南夫妇的隐私也不胫而走。 朝中也有人开始传言,皇帝忌惮陈家,不惜颜面,故意找陈家的茬儿。 此刻,陈理南和赵铭夕对视一眼,又看看凤悠悠,眼神坦然,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清者自清,无需解释。 过分的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 凤悠悠心中忽然有点明白凤御宸为什么让陈理南夫妇入宫。 确实,没有必要刻意避开什么。 坦然面对,反而更为清明。 宫女们送上茶水到凤悠悠和每位老师手上。 赵铭夕首先开口,“陛下,赵铭夕只是曾经跟随父亲在北镜驻守过一段日子,会一些西戎俗语。赵铭夕不敢称陛下的老师,赵铭夕敬陛下。” 众位老师纷纷表示不敢受她的礼,都先给她敬茶。 “各位都是有一技之长的,都是我的老师。” 凤悠悠向众位老师举起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口,倒是认认真真地喝了敬师茶。 凤御宸睨了一眼做陛下的陪读。她们要跟陛下一起学习四十天西戎文化。” “四十天后,所有人要通过考试,合格者,才能拥有入宫为采女才人的资格。” 说到入宫为采女才人,众位姑娘们掩面激动,美目流盼。 全都仰望着凤御宸,幻想自己入宫得宠的一天。 可是接下来,凤御宸的话瞬间给她们泼了一瓢冷水。 他将手中的采女才人名单甩在面前的书案上,“各位千金的考试合不合格,陛下说了算。” 凤悠悠一顿白眼,哼,看来,各位大臣催皇帝纳妃的折子,凤御宸自己挡不住,就想拿她当挡箭牌? 呵,这么多热情的美女,她要是替凤御宸拒绝了,不是显得她多么不大度? 不是更显得她是个祸国妖妇? 哼,真是无耻! 凤御宸阴恻恻笑道,“陛下也要通过考试,合格,才能回西戎。” 他起身走下来,站在凤悠悠面前。 背着手,弯下腰好跟她平行高度,看着她的脸,宠溺笑道,“陛下看考试规则是不是特别公平?” 为了不让他的脸贴到自己脸上,凤悠悠不得不往后闪退了一步。 凤御宸却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伸手扶住她后腰,在她耳畔亲了亲,还耳语了几句什么。 凤悠悠低头咬着唇,一阵脸红。 “好了,朕还有事,不打扰你们读书写字了。” 再次抚了抚她的脸,那柔软腻人的目光,恋恋不舍表露无遗。 凤御宸带着太监们走了。 书房里众位千金们,愣了一息,才终于缓过神来。 亲眼见到帝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的举动。 千金们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可是她们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凤悠悠手中,四十天后,自己能不能入宫,可就看凤悠悠放不放行了。 于是,接下来,各位千金小姐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凤悠悠。 上课的时候,有人争着给她端茶送水,起笔研墨。 下课的时候,更是有一堆人围着她来套近乎。 “陛下,您看看我,我是秦牧的嫡妹……” “陛下,我可听话,我是左将军郑宁的妹妹……” 凤悠悠一下子陷入这些莺莺燕燕的包围。 这些女人大概觉得皇后挺温柔,没有斥责她们,个个胆子越来越大,纷纷找借口围在凤悠悠身边。 “陛下写的字好漂亮哦……” “陛下的手好美哟……” “就是,陛下的美,令天地失色……” 凤悠悠忽然好佩服那些皇帝们,拥有这么多鸭子,不,女人! 她可受不了,耳朵好疼! 老师在前面授课,她们这些学生,在 一边独自看热闹的叶清雪,正看这些千金小姐不顺眼。 哼,一个凤悠悠便占了所有圣宠,现在又来这么多想争宠的! 你们妄想入宫也来分一杯羹,怕是没那么容易。 她美丽的凤眸里挑过一丝轻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和紧张。 万一凤悠悠真答应把这些千金小姐纳入后宫,她这个婕妤的夺宠之路,又艰难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比较幸运的,虽然皇上还没有宠幸过她,可她已经是婕妤了。 只要凤御宸是个正常男人,就算他多爱凤悠悠,总有一天,他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嫔妃的。 她双手支在书案上,捧着面颊。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可是,皇上连送药这种活儿都不让她做,更不让她进入小书房,她根本没有接近皇上的机会。 也许,她努力错了方向…… “叶清雪!” 凤悠悠优雅淡然的声音,吓了沉思中的叶清雪一跳。 她连忙起身,走到凤悠悠面前,“陛下,清雪在地。” 第218章 鱼目混珠 凤悠悠揉揉眉心,将那份采女才人名册甩给叶清雪。 声音很轻,但很笃定,“大家听着,你们过不过关,我不管,只要老师说你们可以过关,你们就找叶婕妤,只要你们过了叶婕妤这关,便是我同意了。” 叶清雪脸蛋一僵,瞬间受宠若惊又哭笑不得。 看了看手中的采女才人名册,“陛下,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 众人看着凤悠悠坚定的眼神,全都看向叶清雪。 “叶婕妤,其实,那个,叶婕妤人美心善,一定会让我们过关的哈……” 众千金们全都围向她。 哈哈,讨好一个婕妤总比讨好一个皇后兼女王陛下容易得多吧? 叶清雪被众千金小姐包围,抱着那份名册,眼泪汪汪…… 凤悠悠终于可以松口气,回头拿起书案上的书。 哎!终于有时间认真学习西戎的文字了。 课间。 众人各自散开,走出书房,到花园休息。 叶清雪终于摆脱众千金的纠缠,一个人到荷花池边呼吸新鲜空气。 她看着池里被薄冰冻住的干荷叶发呆,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清雪。” 声音里透着故意的亲切,“你看,凤御宸心虚,不敢查下去。他死要面子……呵呵,偏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欲盖弥彰。” 叶清雪没有回头,她知道,她一个人走到荷花池边,这个男人一定会跟过来。 这个男人是她哥叶白商。 不,叶白商不是她亲哥。 而是她,恨之入骨的人。 她忍着厌恶,把脸扭向一旁,不想让不远处叽叽喳喳暗中观察他们的那些千金小姐们发觉什么。 叶白商走到她旁边,脸上久别自家妹妹的关心爱护,说出来的话却是,“自命不凡的贱货,入宫这么久却仍未得宠,你看你是皮痒了。” 他伸手抚上叶清雪脑后的长发,看似哥哥宠妹妹的动作,眼神却不经意流露出险恶的无耻下流。 叶清雪背脊随之僵直,周围的千金小姐们可都在不远处看着,虽然这种距离,别人听不见她和叶白商在说什么,可她生怕自己表情不对,被人看出端倪。 整个人如同上了无形的刑架,忍受来自他目光中的刑罚。 叶白商是堂堂叶国公府嫡子,生得斯斯文文,仪表堂堂,此刻说的话,却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 他那不温不淡的声音,从带着浅浅笑容的唇边缓缓吐出。 “小贱人,若不是你长得像凤悠悠,我怎么舍得让你顶替叶家嫡女的身份入宫?” 他半眯着眼睛,抱着手臂,明明很优雅的姿势,满目淫色如锋利的刀子,看得叶清雪心中一阵寒意。 “小贱人一身媚骨本公子还没玩够呢,你赶紧的完成任务,回来伺候我!” 不远处的姑娘们不时发出嬉笑,一派喜乐景象。 叶清雪这边却是冰下寒流汹涌。 “若你还不能完成任务,你唯一的弟弟宋鱼,就会成为替死鬼。其实凤御宸知道,皇后衣服上的东西,根本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已经对你弟弟宋鱼起了疑心。哼,以他的暴脾气,他可能会一刀劈了你弟弟这个恶心人的猥琐男。” 叶白商表情轻松,却句句都透着阴森。 “你才是那个猥琐男!” 叶清雪从牙缝时挤出几个字,恨不得咬碎了牙齿。 叶白商嗤笑,“你别忘了,你那没成年的妹妹,赎身无望,就会成为更低贱的暗娼雉妓。” “你也看到了,如果凤御宸再纳妃,你争宠的机会就更少了。” “要上课了。你好自为之,抓紧时间。” 叶白商转身远去。 叶清雪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双手扶在红漆栏杆上,指甲死死地抠着又冷又硬的木头。 手指几乎掐出血来。 几位千金上前围住她,她赶忙收了收表情,但还是被人看见脸上的泪痕。 “呀,叶婕妤怎么哭了?”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伤心事?妹妹可不可以替姐姐排忧解难?” 叶清雪见掩饰不了,干脆弯了弯唇,苦笑,“没有,我,我只是刚刚跟我哥聊了几句,我想家人了而已。” “虽然我入宫才几天,可是,这是我头一次离开家,真的好想我家人……” 说着,叶清雪忍不住捂脸哭泣起来。 她当然担心她的家人,弟弟妹妹的生死命运都掌握在叶家手中。 围着她的小姐妹们,如何知道,她想的家人不是叶家人? 如何知道她叶清雪原本姓宋,从小三姐弟就被卖入叶家为奴。 她这样的女子,叶家还有很多,她们从小就被分为几个等级来培养。 最漂亮有气质的照着官家小姐的标准培养,长大后就会成为神秘的交易礼物。 而她被当成叶白商的私藏家妓,又因为长着一张和凤悠悠有些相似的脸,又有一身魅惑功夫,被叶国公选来顶替叶家嫡女的身份入宫为嫔妃。 其实,叶家根本没有什么嫡女,反正世人不知闺中待字的叶家嫡女长什么样,叶家胡编乱造一个名字,用一个家妓鱼目混珠,入宫伺候皇帝,背后的惊天密谋,图的自然是当今皇帝的性命! 还有天下! 叶清雪管不了什么天下不天下,她此生已经堕入黑暗,生死不顾,死不足惜。 可无论如何,她弟弟不能死,她妹妹不能沦落为娼! 她花了多少心血,才让弟弟有了些自由。 她弟弟用命赚了些钱,刚刚有了希望,可以将同样在叶府为奴的妹妹赎身,可是,现在,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想到这里,叶清雪心中,又恨又急,不争气的眼泪,汹涌滚落。 叶清雪很快止住了眼泪,缓缓抬头时,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走吧,去上课。” 千金小姐们还在好奇地围着她,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感叹,“叶婕妤和家人的感情真好。” “叶国公有个这么好的女儿,真是叶国公的福气。” 第219章 怅然若失 九华殿。 数九寒天,又不时下点儿雨。 梅树上的雨水成冰,在寒月照耀下,梅林如银梭冷枪林立,红梅花瓣也像是荆棘染血点点。 宫道上一道墨色人影,华服白发,颀长玉立。 穿过密影重重的梅林夹道,走到凤悠悠的寝殿前,却停在窗前没有进去。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抬头看着窗纸上,烛光投下凤悠悠的侧影。 天鹅一样的纤细颈项,垂顺的发丝,纤巧的鼻尖,微翘起的唇珠。 好看得像一幅精细的剪影画。 特别是她一笑,原本微微鼓起的包子脸,现出可爱的弧度。 凤御宸摸摸自己的鼻尖,笑了笑,算了,自己一去,她又不高兴了。 冷风吹起,几片红梅飘落在他的白发间。 回头看看雨水冻住的红梅,恍然失神。 情至深处,烈焰成池。相恨于我,怅然若失。 “皇上,进去吧,外面冷得厉害,当心风寒。” 有喜在身后轻声提醒。 回到偏殿,有喜备了汤药。 “皇上,孙嬷嬷求见。” 凤御宸不紧不慢喝完药。“不见。” 有喜抬了抬额上的皱纹,劝道,“皇上,孙嬷嬷,她说,她这一次见不到皇上,她就要投井……” “让她投!” “……” 宫殿内一瞬安静。 “皇上!” 门口一声苍老的哀声,孙嬷嬷走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刚才她听见凤御宸冷冰冰的一句“让她投”,心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从前,小九可是一直把她这个奶娘当成最亲的人。 如今,小九怪她隐瞒许皇后真正死因,瞬间就对她冷落绝情。 孙嬷嬷心里清楚得很,主子是气她隐瞒真相,也是气许皇后让他误解长公主多年。 有喜故意放她进来,此时,心中战战兢兢,“皇上,孙嬷嬷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 “孙嬷嬷。” 凤御宸似乎没有责怪有喜,也没有怒气,淡然放下药碗,“朕已经喝了你的药,嬷嬷可以回去了。” 孙嬷嬷神色忧伤,抬起头,正色道,“皇上,孙嬷嬷今日敢求一死!求您,暂时放下对陛下的感情。” 她眼中点点的泪光,“您不愿幸临其他嫔妃,可是,您是天子,皇嗣为大……” 有喜看着凤御宸冷凝住的面容,那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溢满四周。 孙嬷嬷毫不畏惧,眼中坚定,咬咬牙继续道,“皇上,自古,帝王家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先皇旭帝对许皇后情深,但之前,他也生了八个皇子,才与许皇后生下了主子您啊……” “住口!” 凤御宸怒喝一声。 孙嬷嬷却并不打算住口,“当年西戎大单于成尹对宁梦公主多么痴情,愿意为她向大南俯首称臣,可是他在宁梦公主回大南后,不是一样生过好几个儿子吗?” “出去!” “哐当!” 凤御宸手上的药碗重重地落在托盘里,吓得周围的小太监们一哆嗦。 “明日一早,将孙嬷嬷送回皇陵。” “是,皇上。” 有喜收了拂尘,转身劝道,“孙嬷嬷,你怎么能口出狂言?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赶紧走。” 几个小太监上前拖着她往外走。 孙嬷嬷回头苦笑大喊,“老奴,无颜入地面见娘娘……” 一直把孙嬷嬷送到房间,有喜连连叹气,“我说你是老胡涂了!你说那些做什么?真的是……皇上和陛下感情好着呢,皇嗣会有的。” 孙嬷嬷横着脸,一脸憋屈,“有喜,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这么下去,我老婆子是等不到皇嗣出生了,老婆子无颜面下地见娘娘!” 说着她又哭开了,哽咽着,伤心道,“当年的九皇子因为长公主平了天下,因为长公主坐了天下。” “他什么都听长公主的,长公主劝他不要乱杀人,他就做个仁君,如今,宫中都唱颂皇上,仁爱宽厚。” “连陈府和皇城司勾结西戎刺杀这种事,皇上都能原谅。” “如果,长公主不能生下皇嗣,那皇上是不是宁愿断后,将天下拱手他人?” “娘娘一生煞费苦心,最后,成也长公主,败也长公主!” 她仰头含泪,“老奴这条命若是能抵了长……” “公主”二字未出口,有喜吓得连忙捂她的嘴,手都抖了。 “我的姑奶奶呀,你可别,你忘记陈良和李怀玉密谋的事儿了?若不是皇上和陛下开恩,陈府都死了八百回了,你倒好,还有这种想法?” 孙嬷嬷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愣在那里,目光呆滞。 有喜低声警告道,“你可赶紧回皇陵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 寝殿。 凤悠悠又在看她的西戎文书。 西戎的文字倒是不难,只是,这些折子真的令她头疼。 这些部落首领,给她这个西戎女王的文书,洋洋洒洒各种各样,可是,看完发现几乎无一例外,通篇就写了两个字:要钱! 拓跋部胭脂山大雪封山,灾民饥荒,万分火急,请女王拨款救命!落款是半个月前的! 慕容部盛乐王宫维护、供养王祖母和王宫卫队,需要钱,请女王拨款! 奈曼部今年的马匹生意亏损了,珠宝生意亏损了,茶叶生意也不好,丝绸生意没赚钱,请女王拨款过中原年! 还有大乌和弘吉喇两个部落之间,因为抢美女发生混战,导致双方骑兵损伤过半,现已和解,请女王拨款安抚伤兵家属情绪! 凤悠悠越看越恼,什么玩意儿,这些部落首领,看起来个个贼机灵,干的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事儿? 自己跟自己打仗,打哭了要她哄? 再往下翻,就连王宫直属军队铁骑军在西北连打了胜仗,又收服了新的部落,也需要奖励和军饷,请女王拨款! 凤悠悠连连摇头,感情都把她当成财神爷了? 以为她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这怕是把盛乐一年的贸易税额全用上,也抵不上这些窟窿,这些部落是知道盛乐王宫有这么多钱,到了年底,都来要钱的吧?” 不知道以前她父亲是怎么做这个大单于的? 难道不应该是各部落向她这个女王进贡吗? 小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端了一碗糖水,“陛下,喝点糖水暖暖身。” 凤悠悠颦眉一脸愁容,“凤御宸让我学西戎文字,就是让我看这个?让我知道这个女王不好当?” “陛下,别看了,看来看去,又生不出银子来。” 小梨对她说的这些没概念,只关心她的身体,“陛下,您近几日身体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凤悠悠摇头,“没有,我好得很。” 小梨若有所思,“嗯,陛下早点休息吧。” “再有几日,便是陛下的西戎文化学堂结束的日子了,陛下的西戎文字学的没得说。” “可是,那帮要入宫为采女才人的千金们,陛下要怎么处置?” 凤悠悠收拾文书的手顿了顿,淡然笑道,“当然是替你们皇上全收了啊。” “啊?” 小梨一脸懵,“那,那陛下还弄个叶清雪把关干什么?” 凤悠悠微挑眉,“让她唱唱角儿啊,等她唱好黑脸,我再卖个人情,把那些千金都弄进来不就得了?皆大欢喜啊。” 小梨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抬头看着她主子,“陛下说得轻巧,可是小梨听得出,陛下只是在跟皇上置气,皇上故意把判定这些千金入宫的权利交给陛下,也是想看陛下的态度吧。” “小梨不知道,陛下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陛下都不搭理。皇上每每走到寝殿门口又悄悄折返回去偏殿。” 凤悠悠整理好文书,淡淡道,“我知道。” 小梨起身搅了搅热气腾腾的燕窝羹,若有所思。 “对了,孙嬷嬷她已经回皇陵了。听有喜说,她吵着求皇上纳妃,惹怒了皇上,把她赶回皇陵了。” 小梨一脸感动,偷偷关注凤悠悠的反应,哪知她抚摸着身边慵懒的小白猫,冷冷清清地看过来,“不是李齐让你来替凤御宸说好话的吧?” “不是……” “那就行,虽然你嫁了李齐,可你是我的人,得向着我说话。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她抱起小白猫,转身躺在床上,抱着小猫,闷头不吭声。 小梨摇了摇头,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出去了。 凤悠悠把头埋在被子里,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是跟凤御宸置气吗? 明明是两人两情相悦约定成亲,怎么演变成了如今互相较劲的样子? 第二天,果然是一场大雪。 一夜的雪,把天地都蒙在厚厚的白雪 天地间寂静,可是小梨却说,昨夜宫里却不安生。 凤十三一早便给凤悠悠禀报消息。 “昨夜,边境来了消息,皇上派去西戎援灾送银子送粮食的车队,有一支在锁魂关附近遭了劫!” “据说,被劫了四十万两白银,万担粮食呢。” “还有一件蹊跷的事,被关在冷宫的废后凤涟漪昨夜自杀了。” “听人说,她早就疯疯癫癫,说是遇了鬼了,在冷宫大骂先帝旭帝和许皇后。” 小梨一边给凤悠悠整理衣裙,一边插话。 她可是八卦小能手,这宫里的花边消息,她摸得清清楚楚。 “有喜让人掌了她嘴,她就闹自杀。” “当时大家以为她就是想引人注意,装装样子,哪知,今日一早,还真被人从冷宫抬出来尸体。 据说,她是割腕死的,皮开肉绽的,手腕划得稀烂,血流了一地。” 小梨一阵感叹,“小梨没恨过什么人,可凤涟漪,从前天天欺负陛下,后来又几次想置陛下于死地。 还扮成箭心的样子试图勾引皇上,如今,她真的死了,心中真是解恨。” 凤悠悠对凤涟漪死的消息,不感兴趣。 可是,西戎援灾送银子送粮食,这个事情,凤御宸怎么没和她说过? 第220章 死也拉个垫背的 “凤御宸在哪?” 凤悠悠想了想,起身拿上狐毛暖手套裹着的汤婆子,“我去找一下凤御宸。” “在偏殿。” 小梨立马拿了件蓝色狐裘给凤悠悠披上。 这可是一个多月来,她主子主动想去见凤御宸。 “有喜说皇上今天身体不适,这会儿正在偏殿呢。” 凤悠悠转身往寝殿门外走。 小梨跟在她身后,“陛下,外面冷,怎么不从耳房穿过去?” 凤悠悠的寝殿,有侧门和偏殿相连,中间只隔了耳房和回廊,从前,她都是从耳房穿过去。 今天她却出了寝殿门,顺着长廊,往偏殿正门去。 因为,她看见凤御宸从来不走侧门。 这段时间,凤御宸总是走到正门,然后站在门前就是不进去,看看就走了。 两人虽然住在隔壁,可是凤御宸每天早出晚归,算起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凤御宸了。 小梨打开殿门,白雪映入眼帘,冷风刺骨吹得人发抖。 凤悠悠最是怕冷,幸好偏殿很近,紧走几步就到了。 守门的小太监很意外她的到来,“陛下,皇上交代过,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见任何人。” “他又怎么了?” 两位小太监相视一望,“奴才不知,只知道,有喜公公刚刚叫了会针灸的医女进去。” 小梨上前就教训两个不懂事的太监。 “皇上龙体不适,让我们陛下看看,很快就好了。你们快让开,别挡路。” 小太监不敢从,战战兢兢跪地磕头,“回陛下,皇上确实交代过,陛下也不能进去。” 小梨可不信,她扫开小太监,推开偏殿的门,让凤悠悠进去。“陛下,进去吧小梨在门口等你。” 小太监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拦下她。 凤悠悠抱着白狐暖手套和汤婆子,娴婷雅步走进偏殿。 天寒地冻的,这偏殿却没烧地龙,冷飕飕,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有喜?” 她轻唤了一声,没有人应。 屏风外的书案上还翻开着一本书,像是凤御宸刚才还坐在这里看书。 走进绣屏,那天他压坏的牡丹绣屏,换成了梅花。 床上的帐幔垂在白色地毯上,到处干净整齐,就是不见人影。 寝殿的里间,凤御宸正在沐浴,桶里的水已经冰凉,可是凤御宸一点儿也不怕冷的样子,倚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一个着烟色宫装的医女站在浴桶边,正打开药箱。 她是张太医的学徒,经常来送药针灸,九华殿的人对她都很熟悉。 她先给凤御宸把了脉,又拿出针灸包。 纤细的手指从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上扫过。 “皇上,针灸会有些刺痛,请皇上忍耐些,奴婢这就下针了。” 安静如凝固的空气里,似有一丝游魂般的气息,若隐若现。 凤御宸“嗯”了一声,好像快要睡着的样子。 医女缓缓拿起针,身边的白纱晃了晃。 凤御宸未睁眼,却在医女正要下针的瞬间,伸手拈住了她的手。 “皇上。” 医女心中一惊,手法迅速地换了手上的针。 将刚刚那根将要扎向凤御宸的,针尖闪烁着诡异蓝光的针,藏进了指缝。 可是,凤御宸并未睁眼。 “慌什么,继续。” 凤御宸神情淡然,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医女心一阵乱跳,但她很快稳定下来,指缝间的银针再次如毒蛇的信子重新伸了出来。 正要下针,凤御宸唇角勾起,睁开眼。 “你不是医女,你是谁?” 那语气十分笃定,让医女再次心慌。 医女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 虽然心中惊恐,面上却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皇上,我就是医女阿娴啊,皇上认错人了吧。” 凤御宸微微眯眼,勾唇微笑,“叶清雪,你的易容术很了不起,不过,你太心急了。” 叶清雪那张贴着人皮面具的脸,瞬间失色,她迅速翻动手腕,用力向下刺去! 反正行动败露,干脆一搏! 另一只手同时挥动,霎时间,密密麻麻的银针突然呼啸着再次扑向凤御宸。 凤御宸转身从水中飞旋起身,水花和银针四处溅落。 银针没入四周的木地板中,深不可见! 凤御宸躲过了那些银针,扯了衣架上的雪色寝衣穿上。 叶清雪正要再发针,凤御宸一挥手,一股强大真气,将她绵弱的身子扫落在地上。 凤御宸睨着地上的人,微微侧身,冷声道,“等候多时,你终于等不下去了?” 叶清雪咬牙爬起来还想逃走,却被暗卫堵住了门口。 心中黯然,其实她也知道,今天并不是最佳的行刺机会。 叶国公指望她得宠再寻机会下手,可是,叶白商那个恶棍,用她妹妹威胁她。 是她太心急了,才冒险一试。 凤御宸朝四周的暗卫挥挥手,“别让她自尽,抓活的。” 叶清雪看着暗卫围过来,心如死灰。 落在凤御宸手上,她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如今,她怕是连自尽都做不到。 正当她绝望时,面前的门纱一动,忽然出现一个蓝色身影。 “凤御宸。”听声音,是凤悠悠。 叶清雪一下子看见希望,迅速反应,手上快如闪电,向凤悠悠发射出银针! 凤御宸瞳孔猛缩,瞬间,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地狱煞气。 电光火石间,凤御宸已经来到凤悠悠身边,揽过她的腰,一掌将叶清雪拍飞! 真气震得飞向凤悠悠的银针乱窜,叮叮当当扎进墙壁。 叶清雪也被他的真气震得内伤吐血,重重地摔落在地。 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挂着殷红血沫,同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她终于可以死了。 痛快的死了! 她就知道,只要她对凤悠悠下手,凤御宸一定会要她的命! 可惜她技不如人,没能拉个垫背的! 凤悠悠看着躺在地上,一身血的宫装女子,因为她易了容,凤悠悠并不认识她。 再看看四周的暗卫,她一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让医女给凤御宸针灸吗? 怎么打起来了? “悠悠,你没事吧?” 凤御宸搂着她,紧张地心跳都乱了,摸了又摸她双手手臂,在她身上一通捏,怕她中了银针。 那银针可有剧毒,沾上一点都要人命! 第221章 重生目的达到了哭什么 凤悠悠心中柔软,身体条件反射般的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凤御宸顿了顿,手停在空中。 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匆忙穿的寝衣过于凌乱,悠悠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转过身去,走进屏风,又拿了件长袍穿。 暗卫拖了奄奄一息的叶清雪出去了。 这天寒地冻的,殿内也不烧地龙,凤悠悠抱个热水汤婆子还冷得发抖。 凤御宸倒好,应该是刚洗完冷水澡,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 “你,不冷吗?”凤悠悠脱口而出,抬头发现他在换衣服,映在白纱上的侧影,玉树如风。 凤悠悠忽然逃似的转身往外走。 “陛下跑什么?跟见了鬼似的?” 凤御宸淡漠幽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凤悠悠心中一惊,脚步慢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凤御宸那个疯批,是你越跑,他越要咬你。 她干脆停下,抱紧了手上有些烫的汤婆子。 故作镇定,声音却很不自然。 “我没跑……谁敢说你是鬼啊,我没有。” 她听见凤御宸走在地毯上的声音,心中一阵发毛。 大着胆子,转过身,面朝着他。 这样起码知道他的动向。 看着凤御宸多披了一件雪色长袍走过来。 劲瘦如松的身形,湿漉漉的白发缠绕。 身边白纱拂动掩映,让她看不清凤御宸的表情。 凤悠悠恍惚看了一眼,连忙避开慌乱的目光,望着地面。 换了个话题,“我,我不知道你在沐浴,也不知道你这里有刺客。我来是想问,你给西戎送了多少银两和救灾的物资?” 看着他光着脚在地毯上,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凤悠悠心中越发紧绷。 眼前的男人却止住了脚步。 “为陛下排忧解难,是为人夫君应该做的。” 室内一息沉寂。 “陛下就要回西戎了,这几日,我已经让李齐在做准备,届时,让小梨和李齐送你回西戎。” 凤悠悠看着他的影子,原本一颗吊着的心慢慢沉静。 她发现,一个多月未见他,他好像变了。 她以为他会突然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她以为,她敢逃跑或反抗,就会惹怒疯批。 可是,此刻,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外面漫山遍野的雪,他从前那种见到她,就只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偏执不见了。 “陛下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出发的那天,我会让人把大漂亮还给陛下,陛下不用担心。” 淡然如掠过空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心中一阵失落,像个被遗忘的旧爱。 凤悠悠心中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遗憾。 这不是她想要的样子吗? 她希望小九好好做这个皇帝,他做到了。 她希望小九对她不要那么偏执,他也做到了。 “哦,是,我知道了。” 她转身往外走。 凤御宸淡然一笑,声音如松林里的积雪抖落在地,“陛下走之前可别忘了,那些采女才人名册的事。” 凤悠悠轻轻“哦”了一声,脚下空空地,走出殿门。 门口的小太监和小梨还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口,小梨见她走出来,神色一变,“陛下这是怎么了?” 门外积雪反射的光线映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彷徨失措纤毫毕现。 小梨扶住她的手臂,慌张地往里张望。 翠屏静立,白纱逶地,在这里看不见凤御宸的影子。 “陛下跟皇上又吵架了?怎么哭了?” 凤悠悠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有泪,她低头就往自己的寝殿走。 “没有,我马上能回西戎了,我是高兴的。” 进了门就关上门,把小梨关在外面。 小梨轻拍门,担心地问,“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别哭了好吗?” “要是公主舍不得皇上,就说出来啊,皇上巴不得你永远留下来。” 凤悠悠咬着白狐手套,已经泣不成声。 她和小九的感情,所有的疑问和反思,忽然得到了解释。 她重生一世的目的达到了,自己终于让小九放弃了自己,她终于可以得到自由。 她心中的小九,不再执着于自己,性情也不再如从前那么暴戾。 可是,她哭什么? …… 这几天,凤悠悠都没有去书房,天天躲在寝殿内,抱着猫发呆。 小白猫几次想跑出去玩儿,都被她狠狠拎回去,揽在怀里。 “小白,我要把你带去西戎,给我的定南做个伴儿!” 小梨在旁边插话,“陛下,你可放过它吧,它在这宫里边,过得跟皇帝差不多,有人好吃好喝供奉,还有媳妇孩子热炕头,你把它带去西戎,它可舍不得它媳妇孩子。” 凤悠悠脸一阵白,“原来它是公的?” 小梨噗嗤笑出声,“我的陛下啊,小白它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它媳妇在哪儿?这宫里有野猫?” “宫里当然没有野猫。它媳妇是皇上在御书房养的猫啊,自从陛下养了这只白猫不多久,皇上就在御书房笼养了一只小橘母猫跟您这只凑一对儿。前些日子,生了三只呢,有喜说,只只都是白的,长得和小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凤悠悠脸一僵,怪不得她的小白总是隔三岔五的就不见,原来是私会媳妇去了。 小白一脸天真无邪,瞪着溜圆的蓝色大眼睛,望着凤悠悠,不时讨好地拿脑袋蹭蹭她的手背。 她忽然觉得,这猫怎么那么像凤御宸? “这猫是我养的,我当然要带它走。” 把它也装进木笼里,小白猫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甘地扒了扒门,可怜兮兮地喵喵两声。 凤悠悠工不理会,转身出门往书房去。 书房里,各位千金小姐们正趁着老师们去外面迎接女王陛下了,全都凑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 “听说没,叶国公府被抄家了!” “原来,叶清雪是刺客啊。” “天啊,叶清雪居然是刺客?” 虽然这几年,在朝堂中,被论罪的朝臣多到记不清,可是,入宫为嫔妃,实际却是刺客这种事,却是从未见过。 大家都觉得很稀奇。 “哎呀,现在叶清雪不在,我们能不能入宫为采女才人,可就是陛下直接说了算。” “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入宫,好紧张啊。” 莺莺燕燕拥簇在窗户 书房外,一排老师在迎接。 “还是陛下最威风。” “听说,陛下也要回西戎了呀,要是能入宫,便是圣宠在前,想想都激动!” 众千金见凤悠悠走进书房,个个立马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 每个人心里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入宫的名单,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凤悠悠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正想让叶清雪拿名单来才发现人不在。 不仅叶清雪不在,叶白商也不在。 有喜适时上前回话,“陛下,叶清雪不会来了。叶国公府在外勾结狄狼旧部,在锁魂关劫掠赈灾物资和银两。在内,刺杀皇上,刺客便是叶清雪。叶家狂妄至极,叛国通匪,犯上作乱,罪不可恕。皇上已经下旨将叶家抄家。” 刺客? 凤悠悠这才想起,那天在凤御宸的寝殿里看见的那个医女刺客。 难道,那个医女刺客就是叶清雪? 第222章 舍不得也要放手 九华殿。 凤御宸坐在黑暗里。 转动着手上的松石戒指。 水滴计时器在黑暗中的声音,清脆刺耳。 有喜佝偻着身子走进殿内。 许久才开口问话,“皇上,掌个灯吧。” 黑暗中只有凤御宸的呼吸声。 “皇上,陛下已经批了入宫的采女才人名册,所有人都入了选。名册已经送到太尉大人手上,皇上?” “皇上,批吗?” 凤御宸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有喜又转了个话题,“皇上,明日一早,陛下的车队便出发了,皇上要去送行吗?” 黑暗里还是一片寂静。 有喜等了一息,独自出了殿门。 明心吊儿郎当地从外面晃着进来。 边走边啃着从凤十三那里抢来的鸡腿,吃得满嘴油。 有喜见着他那个样子,没好气地往他头上招呼了个暴栗。 “我说明大督统啊,你又跑哪儿浪去了啊?” 明心勾头躲避有喜的暴击,嬉笑着求饶,“大掌印饶命,我就在隔壁呀。” 有喜气得跺脚,“你明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你还不好好守着他,一天到晚往隔壁十三将军那儿跑,你……” 明心一脸愁容,“我也失恋了怎么没人心疼我?我心情也很不好啊,你知道,凤十三她要跟陛下去西戎,我跪下来求她都没用。”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我说我娶她,她说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她说她喜欢我,可是她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嫁人!” 明心瞥了一眼偏殿门口,抱怨道,“你说我冤不冤?皇上准了李齐随陛下去西戎,却不准我去!” 有喜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爆栗敲在他脑门上。 “指桑骂槐说谁呢?你是皇上的暗卫,皇上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竟然想去西戎,想死吧你?” 有喜给了他两脚,他才赶紧啃两口鸡腿,麻溜地跑进殿门。 他走进殿内发现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值班。 黑暗中,那尊冰冷石雕一样的主子,却开口说话了。 声音凉得疹人。 “明心。” 明心赶紧立正。 “去把院子里梅树下埋着的琉璃瓶挖出来,给陛下送过去。” 明心慌张的“哦”了一声出去了。 他拿了把锄头,在梅树下挥汗如雨。 边挖边抱怨,“你说你个冤种,一天瞎猜,瞎冤枉媳妇,现在好了吧。人家死也不原谅你,你伤心了吧。哎,错了就错了呗,认个错会少块肉啊,自己把东西送过去,趁机服个软会变丑啊……啧啧……活该……” “明大督统……” 背后忽然一声鬼魅一样的声音,吓得明心忽然把锄头扔老远。 回过头一看,有喜蹲在背后,一脸坏笑看着他,“明贱贱,你在背后说皇上坏话,你是不是找死!” 明心撒开腿就跑,“大掌印饶命,大掌印饶命……” 有喜挥舞着拂尘,在后面追得大喘,气得跳起脚叫骂,“明贱贱,扣你月奉,扣到明年!” 此刻凤悠悠的正殿,大半夜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行装装了几大车。 反正凤御宸说,她喜欢就随便装。 从前她觉得,大南、皇宫都是她的牢笼,大南没什么她留恋的东西,她什么也不想带。 可是真正收拾行装,发现这也想带走,那也想带走。 特别是很多西戎没有的好吃的东西。 她真的好舍不得。 原来,大南还是有她舍不得的东西的。 之前,她还想着,一匹快马,三天时间就能回西戎。 现在好了,带了几车东西,还是坐马车吧,反正不赶时间,现在天气冷,坐马车还是舒服些。 小梨抱着个小布包走进来。 高兴的向凤悠悠禀报道,“陛下,皇上让明大督统把大漂亮送回来了。” 凤悠悠连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接过布包,将琉璃瓶取出来放在书案上。 琉璃瓶里,大漂亮水晶蓝色的翅膀发出幽幽荧光。 凤悠悠欣喜望着她的宝贝,这可是她的好宝贝,有了它,她谁也不怕了。 大漂亮在瓶子里面,安然无恙,好像睡着了,蓝光随着它的呼吸忽明忽暗。 小梨见它一动不动,有些担心。 “它睡着了吗?它一个多月没吃东西了吧,会不会饿死了?” “没事,大漂亮它是冬眠了。在暖和的屋子里呆上一晚,它就恢复正常的了。” 凤悠悠小心翼翼地把它包在布袋里放在枕头边,“这回再不会把你弄丢了。” 忙到半夜才睡,琉璃瓶就放在枕头边上触手可及的地方,生怕它再丢了。 迷迷糊糊躺了许久,只觉得手脚冰凉。 小梨今天忘了给她弄个汤婆子,被子里冷得跟冰窖似的,幸好有软乎乎的小白猫可以抱在怀里取暖。 从前,她挨着枕头就能睡着,今天她翻来覆去,许久才睡安稳。 烛光渐暗。 凤御宸从黑暗里走出来,撩开雪纱帘子。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像个沉睡中的孩子。 许久都没见过她睡着的样子了,她沉睡的样子,恬静的眉目,总是让凤御宸觉得很安心。 曾经他在战场上醒来时,总是会梦见她在冷宫中一颦一笑的样子,让他从血光硝烟中死后余生。 他小心翼翼的缓缓靠近。 动作轻柔,生怕弄醒她。 看着她弯弯翘翘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微启的粉润唇珠动了动,露了个浅浅的笑容,似乎是做梦了。 凤御宸眼中跟着也含上笑意。 因为他能听到,凤悠悠梦里的笑声。 听到她在梦里,亲昵地喊小定南。 “定南,娘亲回来了,让娘亲亲亲,真乖~” 她在梦里亲小定南的脸,在梦里夸赞祖母做的饭好吃,嘴巴还不时咂巴两下。 凤御宸听着她的心声,绵绵的心酸,沉重得眼中酸涩难当。 明天一早,她就回西戎了。 他舍不得。 长指轻轻地抚上凤悠悠的面颊,细细描摹她的眼角眉梢。 这段时间,他考虑了很多,他已经放下一切,决定放凤悠悠离开。 回想她所有心声,她的重生,本就不是为了爱情而来。 凤悠悠没有说过什么家国大义,可是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世间的美好。 她是人间的天使,他怎么能无耻地将这样的天使囚禁在牢笼里? 他是个魔鬼,这一世的读心术,就是来惩罚他,就是为了让偏执疯狂的他忏悔的。 此生遗恨,是他的报应! 白发落在凤悠悠身旁,他俯下身,贴上凤悠悠的面庞。 闻见她皮肤上的淡淡香味。 他浓密的长睫微垂,眼眸中星河莫落。 轻吻她面颊,如雪落无痕,久久不舍离开…… ——悠悠,我知道,不管我如何解释,你也不愿相信,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只爱你一人。 知道你并没有那么爱我,我反而安心。 因为用情更深的人,伤得也更深…… 只要你回到西戎过得开心,余生我愿意默默守护你。 …… 第223章 各自安好 车队出发的时候,天刚亮。 众人挤在九华殿外送行。 凤御宸已经照常去上朝了。 殿门前。 凤十三正把一个超大箱子搬到马车上,累得满头大汗。 她身后,明大督统拽着她的衣角,依依不舍地念叨着,“十三再看看我,再考虑一下,不要走好吗?” 凤十三一脸嫌恶的表情,斜睨着他,“明贱贱,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放手。” 明心陪着笑脸哀求道,“别走嘛,留下来我娶你好嘛~” “娶你个头啊~” 凤十三一咬牙,回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明心伤心欲绝,趁着没人,单膝跪地,急切道,“十三,你不能和你主子一样冷心冷情,没心没肺,铁石心肠!” 凤十三怕马车里的主子听见,扬手要打他,“明贱贱你瞎说什么?” 马车的帘子被人揭开了,凤悠悠从里面探出头,“十三将军,虽然我答应了让你跟我去西戎,可你是奉亲王府的人,按理,你可得留在奉亲王府的。如果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凤十三一听急了,“陛下,凤十三可是跟陛下说好了的,这一生誓要追随陛下。” 明心听见女王陛下都劝十三留下来了,一脸期待,高兴坏了。 连忙拉住十三的手,仰望她,“十三,别走,我求你了。” 十三一把甩开他的手,绝决道,“明贱贱你放手,陛下对十三有知遇之恩,更何况,我答应过王爷,要守护陛下安全。陛下去哪儿,我就一定要去哪儿。” 凤悠悠垂目看了看她,又看看明心,眉目温和笑道,“明大督统,你也看到了,我替你劝过十三了,她不愿意留下来,我也没办法。” 她放下帘子,优雅地抚着小白猫,嘴角露出笑意,吩咐送行的有喜,“让他们都别送了,出发吧。” 车夫准备妥当,只等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出发。 明心望着车队走出宫门,失望落魄,“陛下,你耍我……” 许久,背后忽然传来有喜尖细幽怨的声音,“哎,漫云女子重情爱,却是男儿竞折腰。” 黄昏。 凤御宸回到九华殿时,凤悠悠的车队已经走了许久了。 殿内悬挂的琉璃灯折射出一片碎光。 照着她睡过的床,她坐过的椅子书案。一切依旧,只是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凤御宸走进殿内,坐在她每天都坐的那把雕花椅子上。 数九寒天,他只着一袭单薄的帝释青长袍,平整无痕,不染凡尘。 一丝不乱的白发用一根木簪子简简单单挽了,清透无瑕的面容,眉宇间看似毫无波澜,心中却隐痛不甘。 打开窗,外面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细细的雪沫被风扬洒在浩瀚昏暗的天际。 要过年了,现在是一年最冷的时候。 凤悠悠她那么怕冷的人,却坚持要冒着这样寒冷的天气,迫不及待地回西戎。 想起她此时一定在路上被冻得哭兮兮,他竟然邪恶的,有些解气似的笑了笑。 转瞬,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凤悠悠的车队,在天擦黑的时候,进了驿站休息。 凤悠悠被凤十三和小梨从马车里抬出来的时候,身子都冻得僵住了。 “什么鬼天气,比下鹅毛大雪还冷,冷死我了。” 驿站的驿长带领着一排驿卒早早地就在官道上迎接。 热水炭火,汤婆子,狐裘,火锅,肉汤,各种好吃的…… 全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凤悠悠有些意外,“上一次住驿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李齐笑道,“那有什么,连这条路,皇上都提前让人修过了,皇上生怕您在路上挨饿受冻。一路上的驿站,都有专人为您服务。这一路上的驿站,皇上还让人新增了一个有地龙的房间,专门备好了给陛下住的。” 凤悠悠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驿卒,埋头吃饭。 肚子里有货,果然抗冻了些。 吃完饭,在驿站沐浴,睡觉,竟然与宫里没有多大的差别。 晚上,抱着小白,躺在温暖的床上,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凛冽寒风。 相隔天涯,各自安好。 小九,我会想你的。 第二天,驿长又一早送来热乎乎的早点,还有路上用的汤婆子和点心。 天气太冷,车队走得很慢,而且越往西北,风越大,天气越冷。 快马三天能到锁魂关的路,她的车队已经在路上走走停停。 每到驿站,她都想多呆一会儿。 到锁魂关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第九天了。 原来的计划是七天能到盛乐。 “哎,都怪我每天赖床,可是,驿站的房间真的太暖和了。” “不行,得快点儿了,虽然过了锁魂关,到盛乐只有几个时辰的路,可是,这快要过年了,还是要早点赶回去。” 凤悠悠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棵雪地里钻出的嫩芽儿,笨拙地伸出纤细的手指头数了数,小梨递上来的日历,“呀,明天就是过年了?赶不上了?” 她狠了狠心,舍弃了锁魂关的驿站。 “算了,今晚在路上过吧,连夜过锁魂关!反正到了锁魂关,有了铁骑军的保护,走个夜路也没关系的。希望明天早一点赶到盛乐。” 在锁魂关驿站吃了饭,稍作休整,便又上路了。 过了锁魂关,便是草原,现在是白茫茫的雪原。 走在墨色的天与白色的雪地之间,雪地和天空的反光,映在人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银芒。 不需要点火把,便能见到很远的距离,只是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凤悠悠扒着车窗,望着这漫无边际,不辨方向的雪原。 看着前面带路的慕容飞,“慕容将军,雪夜行路艰难,辛苦了。” 慕容飞的马缓了些,走到凤悠悠的马车旁。 “不辛苦不辛苦,陛下哪里的话,慕容飞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说话时,一口白牙笑得明媚,“咱们西戎大单于,可是草原之王,各大部落首领可都在盛乐翘首期盼女王归国呢。” 凤悠悠抿嘴敷衍笑道,“慕容将军,我是说,我们离开西戎这么久,西戎内部的状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狄狼残部仍然游走在西戎境内,前些天,还劫掠过凤御宸的赈灾车队。” “这路上,你可得小心些。” 慕容飞神情一肃,立刻行了个军礼,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女王陛下,铁骑军誓死保护陛下。” 夜深人静,只有马蹄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凤悠悠正在马车里捂着被子打瞌睡。 忽听一阵马匹嘶鸣,车队一阵躁动。 凤悠悠一下子惊醒,从马车里钻出来。 可是看起来车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冷风呼啸。 数百铁骑车正将几辆马车护在中间。 慕容飞谨慎地缓缓拔出刀,喝道,“陛下,回到马车里。” 阴风喧嚣,带着看不见的狂肆杀气,卷起雪花乱窜。 四周空荡荡的,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马匹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收笼。 马匹惊慌躁动,队形越来越靠近。 第224章 冥府夜阴兵 天空忽然暗沉,漫天雪花随着寒风呼啸而至。 视野很快变得模糊,天地一片混沌。 盐粒一样的雪,被狂风甩在人脸上,刮得士兵们睁不开眼。 慕容飞一把拉开脸上的布罩,闻到空气中散开的血腥味。 那血腥因为寒冷的空气冻住了,几乎淡得让人闻不到。 他眯着眼,看着前方未知的危险,命令道,“前面有埋伏,保护好陛下!” 铁骑军将凤悠悠的马车团团围住,每个士兵都打起精神,警惕前方。 四周原本平静的雪地翻涌而起,四周积雪中,忽然冒出埋伏好的敌军。 全都着白衣,以雪为掩护,手持弓弩,纷纷从雪中腾起。 他们拉起雪中埋藏的绳索,绳索上的锋利马刺,令许多铁骑军人仰马翻。 “应该是遇上了狄狼的残部了。” 凤十三拔刀跳下马车应战。 马车里,小梨一头扎进凤悠悠怀里,瑟瑟发抖,“陛下,怕。” 凤悠悠摸摸她的头,不慌不忙心捻意力,系统启动大还丹,双手立刻有了真气流动。 呵呵,她可是有系统的女人,她怕什么。 她唇角微勾,笑道,“别慌,看我立刻收拾了这些家伙!” 强大的气流波“呼”地从马车内传出,四周的白衣敌军纷纷倒地。 可是,接着,第二波又来了,弓弩发射的声音,弓箭带着火苗呼啸而至。 一片喊杀声震天,火光和血光漫天。 凤悠悠的马车着了火,马匹受惊跃起,凤悠悠和小梨从马车里跌了出来。 凤悠悠身上还裹着厚厚的被子,她从地上爬起来,吐掉摔进嘴里的积雪,骂道,“奶奶的,能不能让人好过了?” 转头发现,所有的马都被马刺刺伤倒地。 四周都是手执弓弩的白衣敌军。 头顶上弓箭嗖嗖而过,混战中,慕容飞反手一戟刺穿几名敌军,护在凤悠悠面前。 虽然他们女王陛下,武功和蛊术都高深莫测。 但保护主子,是他的天职。 “陛下,快躲在盾牌 “慕容飞,来的是什么人?这里不是慕容部和拓跋部的领地吗?怎么不见他们的人?” “是的,按理,慕容部和拓跋部会派人沿路迎接,可不知为何没见人。” 慕容飞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箭羽,“看这些人用的弓弩,这些人是已经被大南灭国的魏国人。” “是狄狼,前些日子,在锁魂关劫了凤御宸的赈灾物资,凤御宸已经派人在追查他们了,想不到他们居然还在这一带?” “砰!” 一只重弩刺破冰冷的空气,砸在凤悠悠脚下,激起地上的雪花沙石乱飞。 慕容飞定睛一看,重弩上,挂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是几颗带血的头颅!而且,那些头颅他都认识,是慕容部和拓跋部的几位首领! 凤悠悠还是很怕血,不自觉的把脚挪开。 “魏国人竟然杀了西戎两大部落的首领?看来,如今的狄狼,战力已经今非昔比,绝对不可小觑。” 风中立刻传来狄狼那暗哑狂妄的笑声。 “哈哈哈……女王陛下,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是狄狼献给女王陛下的礼物,女王陛下可还满意?哈哈哈……” 风雪中一众人马逐渐清晰。 出现的却是几个大胡子的粗犷大汉。 是奈曼、大乌、弘吉喇部落的几位首领。 他们看上去面色不善,带着他们的军队,气势汹汹的的围拢上来。 慕容飞冷喝道,“奈曼、大乌、弘吉喇部,你们这些垃圾,莫非想叛变不成?” 他挑枪威视,“女王陛下在此,容不得你们撒野!” 几位首领相视冷笑,“慕容飞,你叫谁垃圾?你等着瞧!你和你的女王陛下都要成为垃圾。” 众人往两边站,从中间正让出一条道路。 狄狼便骑着一匹高头黑马,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走上前。 停在队伍前方,居高临下望着凤悠悠。 他手执弓弩,还是那身铁甲和狐裘,如山般的魁梧身形,满身杀气。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比在魏国时更加猖狂邪肆。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 狄狼笑着抚着那个女人的面颊,那女人也用暧昧的眼神扫视四周。 凤悠悠一见着那女人妖媚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姐姐的皮囊!但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是那个贱货凤涟漪。 看来,她割腕,就是为了诈死! 狄狼笑问他身后的众位首领,“你们西戎的大单于宝座,你们的小公主能坐,那么你们的大公主是不是更你有资格坐这个大单于宝座?” 众人嘻嘻哈哈的答话,“那是自然……哈哈……” 凤悠悠轻蔑笑道,“凤涟漪?她不配!” 狄狼邪恶挑眉笑着,抬起凤涟漪的脸,“谁说她是凤涟漪?她明明就是箭心!” “对,这位是我们的大公主。按理,大公主才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 几位叛变的部落首领也举手大呼附和,看向凤涟漪的目光猥琐得意。 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大公主箭心,他们就是要故意找事! 慕容飞指着众部落首领的嘴脸,气得手发抖,“你们这些背恩忘义的家伙,愚蠢至极!你们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翻天?笑话!我女王陛下,一人可敌千军万马,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今日,不需要陛下出手,我慕容飞就要你们有来无回!” “嚣张!” 狄狼轻蔑一笑,抬手一支重箭直奔他而来。 速度之快,力破千斤! 慕容飞横戟奋力一挡。 “哐当!” 一声巨响,慕容飞的马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伏地倒下。 慕容飞咬牙硬挡了那一箭,但重箭的力量让他双臂震颤,内力随之受损,一口鲜血涌出。 凤悠悠一把扶住慕容飞,“慕容将军,你怎么样?” 狄狼哈哈大笑,“要怪,就怪顾霆霄,在大南地牢里没有弄死我。还送上物资银两,让我能买通这些人,让我兵强马壮。” 他仰头大笑,带着真气的笑声,入耳如刺。 忽然笑容一顿,目光阴冷。 “顾霆霄他抢我的魏国,我就抢他的女人和西戎。哈哈哈……” 凤十三抄起剑就要上前杀了狄狼。 凤悠悠喝止住他,“看起来狄狼武功精进不少,不太好对付。” “不知死活的家伙!今日,我便要为我姐姐报仇。” 看着狄狼那嚣张狂妄的样子,想起箭心惨死于他手,便恨不得剐了他。 “见着女王陛下,要跪礼!” 她眉目一蹙,轻柔一抬手,便是强大的气流在周身旋起。 雪花混着沙石,被飓风裹挟着,将凤悠悠围绕在中心。 她的动作轻柔地如同观音施舍甘露,弦月般纯净的小脸没有半点杀意,可是当她的手挥向狄狼时,强劲的掌风直击狄狼心口! 狄狼想也不想,拿怀里的女人顺势一挡,凤涟漪便惨叫一声,身体如一块破布,飘落马下。 即使没有被伤,狄狼仍然被掌风震得连退几步立不住。 他这才发现,现在的凤悠悠,强大到他不敢想象。 她钳制住自己的力量,陡然更重,从他天灵盖直直压下。 他身下的黑马,被这无形的力量强行摁住,嘶鸣一声,双膝跪地! 凤悠悠唇边笑意邪魅,掌力继续向下,“狄狼,看见没,你的马都比你有礼貌!” 狄狼面如猪肝色,他还想把马拉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龇牙咧嘴,痛苦地张着嘴,却无法呼吸。 正当凤悠悠要一巴掌结束了狄狼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真气忽然流失掉了。 劈出去的招式,又变成了花拳绣腿,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 凤悠悠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 此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狄狼已经知道凤悠悠忽然没了内力。 他立刻反弹起来,笑容阴诡异常,一剑刺下去! 凤悠悠脑子停顿了一样,怎么会这样? 她抬头见头顶上狄狼的剑刺下来,手上却使不上力气,眼睁睁地,看着狄狼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思想更为清楚,身体却如同在走向冰冷的地狱,身体像被冻僵了一样。 世界突然停止了。 “当!” 一支黑戟如同从天而降一样落下,打在狄狼的剑刃上。 插入了凤悠悠胸口的剑刃立即断裂成碎片,在空中四散洒落。 眼前狄狼狂妄的表情还在,他的颈项却已经断裂。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进凤悠悠的耳朵。 她无力的闭上眼,可是看不清救她的人是谁。 只看见那是个着黑甲的高大男子。 因为风雪,周围的人没看清楚他们的女王陛下是如何得救的,也没看清那个救人的男人什么样。 或者说,这个人的样子,没人能看得清。 骷髅盔甲中黑洞洞的,看不见人脸,黑马黑戟,马蹄从雪上踏过无痕,一掠而过! 他们好像看见了银亮的马蹬,盔甲上繁复的花纹和华丽的珠宝装饰。 看见他们的骷髅手抓着黑戟,闪着死亡寒光。 虽然只有几十骑,却是入阵无敌。 一阵风一样,解决了众多弓弩手的性命,杀了狄狼,救了凤悠悠。 当众人回过神来,凤悠悠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而众叛变部落已经逃无踪影。 那几十骑黑色盔甲的神秘军队,已经如一阵风一样走远了。 “冥府夜阴兵!” 慕容飞望着这支横空出现的骑兵惊叹。 “想不到,冥府夜阴兵真的存在。” 第225章 小九的孩子 凤悠悠活生生被疼醒。 她虚弱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身边一大群人围着她。 她已经回到盛乐王宫了。 女医官都不给她用镇痛的药,直接给她的伤口清洗包扎。 虽然女医官的动作很轻,但还是痛得她直冒冷汗! 她忍着痛,心里窝着一股火! 【系统!大还丹突然失效,导致我受伤,你给我出来挨骂!】 系统战战兢兢,【关我什么事?】 凤悠悠脾气很大,【这已经是大还丹第二次失效了,这一次你是真的差点儿害死我,要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救我,我就死在狄狼手上了。】 系统委屈巴巴,【大还丹忽然失效是有原因的。头一次确实是因为系统的问题,可这一次,是宿主的问题啊。】 【我怎么了?】 【你怀孕了啊,你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你看你,你的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大还丹它需要凝聚意志力来控制,而不是情绪!】 凤悠悠惊讶地睁大一双清亮的眸子。 怀孕了? 就那一晚,她怀了小九的孩子? 凤悠悠愣了一息,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女医官一跳。 她以为自己弄疼了女王陛下,惹女王陛下发怒了。 看起来这新任女王的脾气也不太好的样子,她连忙跪到地上磕头请罪,“奴婢该死,女王陛下恕罪。” 祖母上前抓着凤悠悠的手不停掉眼泪,“我的小乖孙女儿,你终于醒了,吓死祖母了。” 凤悠悠捂着胸口的伤,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眼眶绯红,泪水盈盈。 “伤口太痛了。” 祖母见小孙女怀孕又受了伤,把她心疼坏了,“忍着点,幸好伤口不深,你现在不能用药,对腹中的宝宝不好。” 可是凤悠悠的眼泪反而是止也止不住,不像是因为那一点点伤口的原因。 祖母本就不放心她和凤御宸的婚事,这会儿,见她一直哭,一看就知道,是个受了委屈跑回娘家的小媳妇。 她心中一软,拉着小孙女儿的手,伤心道,“小乖孙女儿,当初你不是说,你跟大南皇帝成亲,是你自愿的吗?你哭什么?是不是大南皇帝让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祖母,祖母去大南揍他!” 凤悠悠摇摇头,“算了,是我自己要嫁的。” 那时候,她是真的愿意嫁给小九的,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可是,她也没想到,这一世的小九,仍然对她和陈理南猜忌,对她的不信任,对她近乎疯狂的控制。 虽然,小九最终没有治陈理南的罪,也向她表明,他没有利用她和陈理南的关系灭陈家的意思。 可是她的心已经冷了,也许,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该存在。 小九是大南的皇帝,她是西戎的女王。 本来,他们就应该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她擦了擦眼泪,抬头望着祖母,眼神坚定,“祖母,大南的那些事都过去,以后别再提了。” 祖母点点头,脸上终于展开笑容。 “好,好,怀孕是喜事!我们西戎女王的孩子,会是草原上最快乐的小天使!不论男女,以后都要继承大统。别哭,有祖母在。” 望着众人脸上期待、欢喜和担忧的复杂表情,凤悠悠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自己的骨肉,她肯定会生下来。 到时候,凤御宸别来跟她抢娃就行。 她拨开祖母的手,“我没事了,慕容将军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陛下,昨夜慕容将军便领军去追剿叛变部落了,至今未归。” “其他部落首领,知道奈曼、大乌、弘吉喇部叛变,已经主动出兵,助慕容将军追剿叛变部落。” “很好,我要拿他们的人头,祭奠慕容部和拓跋部族人的亡灵!” …… 很快,慕容飞便传来好消息,慕容飞的铁骑军与众部落联盟,剿灭奈曼部叛军首领,剩下的大乌、弘吉喇部首领,也很快会伏法。 在西戎的第一个正月,凤悠悠过得很充实。 西戎与大南的朝堂制度完全不一样,她这个女王陛下没有什么政务。 最重要的事情,是研究她的蛊术,还有盛乐的商贸。 盛乐是丝绸茶商往返必经之路,国库可就靠着盛乐城,这草原商埠上过往的商队税收。 她查看往年的记录,发现,过去,西戎每年都会向大南进贡大量金银财宝,茶叶香料,奇珍异宝还有宝马。 这些都是因为,她和姐姐母亲在大南为质的原因。 只是父亲到死也没能见到她回来的这一天。 “父亲,往后,我要大南向西戎进贡!要让大南向西戎俯首称臣。” 这些天,她得闲的时候,很关心两个月前她让慕容飞从地宫里解救出来的那些姑娘。 她们一直在宫中专门的医馆里休养。 事情非常棘手,这些姑娘身上都有伤,医官们束手无策。 这些姑娘被大国师用来活体养蛊,身上积满了各种蛊毒。 虽然蛊王能解任何蛊毒,可是,现在蛊王刚刚冬眠苏醒,气息很弱,一下子救不了这么多人。而蛊王是有脾气的,它不会在损伤自己的情况下,替人解毒。 凤悠悠每天在医馆里鼓捣解毒的方法,把宫里关于蛊毒的书都翻遍了,加上系统帮忙,她逐渐摸索出一套解蛊毒的方法。 这天,她又是忙得不亦乐乎,月亮出来了,才回她的粉色小宫殿。 这是她父亲在世时替她和姐姐修建的,如今,父亲不在了,她才住上。 里面的每一件物件,比如花瓣形状的窗户,无不透露着父亲的爱女之心。 她悠闲地躺在窗户边的躺椅上,喝着小梨送上来的香茗。 小定南在她脚边的地毯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学语。 这些日子,小定南已经跟祖母混得很熟了,祖母已经喜欢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重孙了。 小家伙非常聪明,十个月,已经开始学说话了,冷不丁冒出一句西戎话,模模糊糊能听得出,他在叫"老祖母"。 老祖母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想不到这个魏国出生,被凤悠悠带到大南,又带到西戎的孩子,最终开口说的是西戎话。 祖母把调皮的小定南抱进摇篮里坐着,轻拍他小屁股,“小定南很快当哥哥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照看弟弟妹妹。” 小梨拿了张薄毯子盖在凤悠悠身上,关心道,“陛下,怀孕的人,要早点休息才好。” “嗯,我今天有点累了,就早些睡了吧。” 抱上小白猫,躺在床上,大概是胸口未好的伤隐隐作痛,让她又想到那天在雪原上遇到狄狼的情景。 她说过,要把狄狼的人头送去箭心的坟前的,可是慕容飞跟她说,狄狼的人头被那个冥府夜阴兵一枪挑走了。 关于冥府夜阴兵,她头一次听说。 相传,当年,旭帝被害时,许皇后的亲弟弟平安侯许成正在西戎边关的战场上。 那时候,西戎与大南连年大战。 他对旭帝被害的事还一无所知。 带着许家军在锁魂关外大败西戎骑兵,得胜凯旋而归。 可是,他们拖着战伤的身体,急切回到锁魂关时,发现锁魂关城门紧闭。 成帝派的太监在城门上扔下来一张诏书,不是赞扬他们为国撒热血嘉奖,却是诬陷他许家刺杀旭帝、投敌叛国的罪书! 当即,数千许家军在城门下被射杀,许成也被万箭穿心,尸首被吊在城门上示众。 许家被满门抄斩。 许多年以后,锁魂关附近,便有了冥府夜阴兵的传说。 传说那是许家军不散的冤魂。 凤悠悠想起那天那些冥府夜阴兵的黑色盔甲,黑洞洞的头盔内,看不见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看起来,真的如同地狱冒出来的一样。 这世上不会真的有鬼魂吧? 大概是白天研究蛊毒配药很累,凤悠悠很快沉沉睡去。 入梦是雪原,有马嘶鸣。 黑色大马,鬃毛如浪,阴兵铁甲,神秘恐怖如地狱冤魂。 梦里,烟雾缭绕,她却好像更清晰的看见,盔甲里的人。 虽然面部一片黑看不见,可是那头盔魂,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好奇地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扮成阴兵?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骑在黑色大马上,身上的盔甲叮当作响。 他居高临下府身看向凤悠悠,黑洞洞的头盔里,隐隐现出一双幽光森冷的眼睛。 凤悠悠从梦里被吓醒。 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却又被吓了一跳! 因为她摸到了一只手,一只温暖的手! 她心中一阵乱跳,猛得睁开眼睛坐起来,身边空荡荡,没有人。 刚刚她明明摸到一个人的手,怎么?难道,她出现幻觉了? 还是她刚才是在做梦? 她爬起身跑出门,白色的宫殿,白色的雪地,天地一片白茫茫,除了月光,什么也没有。 凤悠悠捂着额角,可能怀孕以后,真的如系统说的,她精神状态不稳定,胡思乱想导致自己出现幻觉了吧。 第二天一早,慕容飞完成了剿灭叛军任务,返回盛乐。 他带回了余下所有叛军头目的首级。 “陛下,这些叛军头目的首级,有一大半,都不是我们的人杀的,而是那天突然出现救了陛下的那支阴兵杀的。” “他们每次剿杀了叛军,直接将人头扔到我们的营地,可是我们竟然连他们的真实面貌都不曾见过。” 凤悠悠心中更是疑惑,到底是谁在帮她? 黎明。 盛乐王宫外的雪地上。 一道黑色身影疲惫缓行。 长戟拖在身后,血从手上流到长戟上,再流到雪地上。 一路点点腥红。 他解下黑甲扔在雪地上,只着单薄的黑色长袍站在雪地里。 费力的脱下头盔甩到地上,露出他一头白发。 仰头望天,一脸疲惫憔悴。 明心从远处跑过来。 看着凤御宸身上的伤,肩膀上的剑伤,深可见骨。 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疼,低头念叨了一句,“这辈子,最后一次打仗……” 嘴角抿了抿笑又道,“最后一次打仗,却是冒充了死去的舅舅。” 明心眼圈一红,替他把肩膀上的血先止住。 “皇上,您这是何苦,您随便派几位将军来,也一样能杀狄狼,帮陛下平叛军。” 凤御宸头摇摇头,看着远处的盛乐王宫,笼罩在一片金色晨光中。 "狄狼,我是一定要亲手杀的。" “除了替她灭了叛军,我还能替她做什么?” “我只想护她母子天下太平,可是……”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焦黑如炭的手指,骨节突出,已是一只真正的骷髅手。 第226章 惩罚与怜悯 凤御宸十五岁那年,被顾霆霄俘虏,顾霆霄那个变态,给他下了这种奇怪的毒,让他失去反抗的力气。 顾霆霄把他关在玄宁侯府的暗室里,受尽酷刑…… 那段黑暗的日子,他不愿意再回忆。 虽然最终,他反杀顾霆霄,为许家报仇,并代替了他的身份。 可走出暗室,他才发现,自己一头乌发开始变白,瞳孔也逐渐变成灰色。 …… 三年了,这毒一直潜伏在体内无法拔除。 它会不时发作,让他的头发越来越白,眼睛颜色越来越浅,发作的时候,真气倒流,经脉阻塞,痛苦难当。 别人只以为他战场上的旧伤一直未愈,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中毒一直未除。 太医院的人拿这种毒根本没有办法,孙嬷嬷的药,也只有抑制作用。 凤悠悠说历史上的他,活到了二十一岁。 而如今,他还不到十九岁,体内的毒就提前真正的发作了,身体开始枯竭,慢慢走向死亡。 这只手变成黑色,就是从大婚那夜之后开始的。 这样可怕的骷髅手,长在一个大活人身上,看起来甚是诡异恐怖。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整个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凤御宸瞧着自己的骷髅手,握紧又张开。 “要是悠悠见到我这样可怕的样子,一定会吓坏了。” 一个多月前,他就开始有意避开凤悠悠了,生怕被她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是他很想见她,很想她。 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想着凤悠悠熟睡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唇角忽然又漾开笑容。 他有孩子了,悠悠腹中有他的孩子了。 老天惩罚了他,也怜悯了他。 这段日子,他就像回到三年前,刚刚成为玄宁侯顾霆霄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成帝想把及茾的凤悠悠嫁出去。 他站在远处的宫墙上,看着凤悠悠一个人在冷宫里绣花。 一看就看了三年。 三年里,连杀她四任准驸马。 三年里,他血腥手段排除异己,也成了真正权倾朝野的摄政侯顾霆霄。 明心看着主子站在那里发呆,知道他在追忆从前。 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他很清楚,别人说主子冷血残酷,为了报仇、夺权、皇位,他残忍不择手段。 可是主子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更狠。 没人知道,让他十几年如一日,复仇夺权不择手段的,到底是因为他生来背负的深仇大恨,家国热血? 还是因为对那一方冷宫中,被囚的女孩一往情深? …… 明心牵了马过来,“皇上,回去吧。” 凤御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跟丢了魂似的发呆。 冷风如刀,割在人脸上。 明心叹了口气,他主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精神状态。 “皇上?” 凤御宸半晌才回过神,缓缓问道,“狄狼的头,送去箭心的坟上了吗?” “皇上放心,已经让人送去了。奉亲王英灵,可以安息了。” “安息吧。” 凤御宸闭上眼,叹了口气。 提起手中满是血污的黑戟,这把戟,跟随他沙场多年,杀敌无数。 以后都用不上了。 他一松手,沉重的戟随之陷入厚厚的积雪中不见。 他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接过明心手上的缰绳,上马。 两人骑马一前一后走在雪原上,在渺无边际的茫茫雪原上留下一串模糊的足印。 …… 盛乐王宫。 西戎的冬天特别的长,比大南长得多,这已经是五月了,雪才终于化开。 地上一团团云朵一样的积雪中,露出点点星星的嫩绿芽儿。 凤悠悠坐在窗前批文书。 作为一个预知历史的人,治理国家并不太难。 根据史书上对西戎的记录,她知道,西戎这样的游牧国家,最重要的是内部部落之间和平安定。 她改变了原有的部落扩张计划,引进大南的制铁和农业技术,鼓励游牧部落安定,发展农业。 放宽盛乐过往商户的税收政策,把一些官府专属的营业权限下放民间,激活市场。 盛乐城中,逗留的商户越来越多,城中百姓赚钱的机会增多,盛乐城越来越热闹了。 放下笔,她走到长廊里,雪灵宫脚下的那一排,专门招待过往商户的院子。 那间吐蕃风格的莫赞阁,今天又有吐蕃商人入住。 想起她和小九也曾入住过那间小院。 那一次,她假扮宫女刺杀大国师,准备了一杯毒酒,却让假扮成吐蕃商人的小九喝了。 她以为小九中了毒,急疯了,抱着小九哭。 小九却趁机骗取她的吻,骗她的心疼。 两人在莫赞阁打打闹闹半夜,如今想起来,那半夜,居然成了她和小九之间最甜蜜的回忆。 如今,她回到西戎几个月,小九连封信都没给她写过。 也许,他已经忘了自己…… 她站在那里出神。 脚边一双小手抱住了她。 小定南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凤悠悠。 “娘——亲。” 小定南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只是走得还不太稳。 她弯下腰想抱起这个可爱的小娃娃,旁边小梨一把将定南抢了过去。 “陛下,医官交代了,陛下怀孕不可以抱小孩啦。” 凤悠悠低头看了看自己微隆起的肚子,快五个月了,一点儿也不显怀。 得不到娘亲抱抱的小定南“哇”的一声就哭开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还朝凤悠悠撒娇,哼哼唧唧地伸手要抱抱。 肉墩墩的小身子,挣扎起来,力气不小,小梨抱着他都有些吃力。 凤悠悠摸了摸定南的小脸,哄道,“定南乖,一会儿让姨姨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好。” “春天来了,是放纸鸢的日子。” 以前在大南的时候,放个纸鸢愁找不着地方,皇宫里不是树太多,就是地方太窄。 现在这草原上,到处都是放纸鸢的好地方,可是却没有纸鸢。 凤悠悠想自己做个纸鸢,去书房找宣纸。 上次她从大南带来的一大箱纸笔,还在书房里没有动过。 她记得里面有从江南进贡的棉纸,和细竹丝。 用来做纸鸢,又轻又结实。 她翻出那些纸笔开始捣鼓,以前在大南经常做纸鸢给定南玩儿,已经很有经验了。 傍晚时,小梨来书房掌灯,凤悠悠在那里细心地画着图案。 纸鸢上,画了一个人,水墨如烟的背景中,一个眉目深邃的男子,手执长剑,玉树迎风而立,白发如瀑,墨衣在风中飞扬。 小梨一眼认出那是凤御宸。 她很有兴趣地凑上来看。 “哇,眉目精致,画如其人,不,画上的人比真人还好看。” “画上的人眉目中温情如水,不像真人,总是冷着个脸。” 小梨捂嘴笑,“原来,在陛下心中,皇上他是这样柔情的样子?” “他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凤悠悠收笔,把纸鸢挂起来晾干。 “我答应过给他画一幅画像的。” “那,让李齐给他送过去吧。” 小梨说着上手就要去取。 凤悠悠连忙拦住她,“行了……可别再惹他了。” 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我说了给他画,画了就是了。就挂在这里。” “以后,我的孩子出生了,不至于连他的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第227章 我想你了 转眼便是九月。 最热的天已经过去。 凤十三出宫去巡视回来。 她现在是王宫禁卫将军,负责王宫的安全。 一向精神得跟小公鸡似的十三将军,今日不知怎么了,像颗霜打了的茄子,悄悄溜进后院,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凤悠悠老远见她的背影。 问小梨,“十三她怎么了?” 小梨正忙着给定南喂饭,匆匆扫了一眼凤十三的背影,摇头,“不知道啊,她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 忽然又想起什么,小梨一拍脑袋,“最近明心常写信来,十三她,莫不是想明大都统了,后悔来西戎了?” 正在喝茶的凤悠悠,抿了口茶,清冷的眸子垂了垂。 摸了摸自己的孕肚。 她腹中的宝宝已经八个多月了,离开大南大半年,凤御宸没给她写过一封信。 听见明心常给凤十三写信,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可是她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情绪。 淡然的就换了个话题,吩咐身边的宫女,“这两天,小白跑不见了,让凤十三派人给找回来。” “我先休息了。” 说着,凤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身进了她的小宫殿。 躺在床上,秋天的风微凉。 天气很舒服,她却睡不着。 她怀孕以来,身体倒是没有害喜,能吃能睡的。 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小天使,在肚子里,从来不乱踢乱蹦,是个让人心疼的温柔小宝宝。 凤悠悠摸着肚子,感觉那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正在翻身。 隔着薄薄的寝衣,能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朝左边动了动,又朝右边动了动。 那种初为人母的感觉,复杂,喜悦,期待。 她好想有人跟她一起分享,可是,她是女王陛下,坐在高高的王位上,清冷惯了。 只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独自负担的生命和责任。 凤悠悠起身赤脚往隔壁摸过去。 隔壁就是书房,她画的纸鸢一直挂在那里。 伸手抚摸画中小九的样子,心中念道:小九……为什么你好像消失了一样? 小九,你知道吗? 我想你了。 身后黑暗里忽然有什么响动。 有人! 凤悠悠猛然回头,开着的窗户忽然有个黑影闪过。 “谁!” 她快步追出门,那个黑影已经拐了弯,露出一角黑色衣袍。 是个男人!轻功极好。 “站住!” 那人没有停,飞快往长廊尽头走。 “再不站住我叫人了!” 凤悠悠追过拐弯,她忘了自己现在身怀六甲,身子远没有从前那么灵便,转弯时速度过快,一下子失重,沉重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地砸向地面! 她吓坏了,张开手臂在空中,人却跌进了一个人的臂弯里。 那个男人转身扶住了她。 确认她站稳了,缓缓放开手,离她远远的。 “冥府夜阴兵?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做什么?” 男人身着黑色华丽长袍头上戴着阴兵头盔,像个没有生命的幽灵,浑身的冷冽气息。 凤悠悠说什么,他都不答话。 只是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优雅矜贵的不真实的样子。 然后起身欲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凤悠悠忽然叫了一声,“小九?” 风中,凤御宸捂着胸口,停在那里,骷髅手微微收紧,骨头咯咯响。 刚才他躲在黑暗里看着凤悠悠,听见她说她想小九。 他的心一阵疼痛,不小心碰到身边的东西,弄出了声响,暴露了自己。 凤悠悠看着他的背影,“小九,我知道,是你。” 他没有转身,反而往前走。 这让凤悠悠更加确认,他就是小九! 眼前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几个月来的疑问和思念,都化成了不争气的泪水溢满眼眶。 “小九——” 凤悠悠声音微颤,带着委屈,他却无动于衷一样不应答。 凤悠悠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戴着黑色头盔,只露出如刀削斧刻般锋利的下颚。 黑色长袍掩饰不住削瘦平直的肩线。 他是练武之人,几个月不见,为什么会瘦了许多? 手上还戴着皮制手套,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在掩饰什么? “小九,你怎么了?” 凤悠悠伸手要揭他脸上的面具,被他慌忙按住。 感觉他的手在发颤,喉咙里在哽咽。 她想扑进小九怀里,凤御宸像早就预知一样,身子连退两步, 凤悠悠愣在那里,眼泪滚落。 凤御宸深深地看着她,逃似的转身就走。 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吓到她和腹中宝宝。 看着他越过宫墙消失不见,凤悠悠忽然明白,好久以前,她睡着了以后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 是小九! 回头见凤十三带着一众护卫从四周赶来,全都停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凤御宸远去。 凤悠悠忽然生气地吼道,“十三,你早就知道,他经常进来?” 凤十三立刻跪在地上,低头咬着唇,承认道,“是,陛下。” 凤悠悠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凤十三低头不语。 “凤御宸他奇奇怪怪的,他到底怎么了?” 李齐和小梨也跪在旁边。 凤悠悠看着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全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实情。 李齐一脸愧疚,“陛下,您不知道,皇上多年前在南疆中了一种毒,让他的头发变白,瞳孔颜色变浅。之前时有发作,但没有那么严重。” “你们大婚夜吵架之后,皇上的毒就真正发作了……” 李齐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说吧,他怕皇上怪罪,不说吧,又不忍一直瞒着女王陛下。 “李齐,你说啊,凤御宸他到底怎么了?” 李齐嗓子嘶哑,艰难道,“从左手开始,整个人如同凋零的树木一样枯萎。” “大家知道,皇上他常常悄悄来看您,我们都不是有意隐瞒,是怕您伤心……” “皇上本以为自己还能活两年,可是如今这情况,怕是已经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 凤悠悠只觉得心中紧紧地缩成一团,喘不过气。 前世,她怀孕八个月时难产而死,与小九生死两隔。 如今,她和孩子好好的,小九却要先她离开人世? 第228章 双重痛苦 凤悠悠忽然明白,她离开大南时,为什么凤御宸不来送她。 她回到西戎,为什么凤御宸不与她相见。 她想象不出来,小九慢慢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向死亡,是怎样的痛苦。 “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命不长久,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小九从未怕过什么,之所以不敢见她,是怕她伤心。 小九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她在乎啊。 凤悠悠缓缓抬头,眼中干涸没有一颗眼泪,高高的宫墙上,一盏宫灯忽明忽暗,刺目灼人。 她缓缓阖上干涩的眼睑…… 宫墙外,凤御宸一落地,便靠在宫墙上,脱下头盔。 低喘着,心跳得厉害。 冷汗黏腻,鬓边白发在秋风中散乱不堪。 刚才在凤悠悠面前努力地掩饰自己的羸弱,越过宫墙,便用尽了最后一丝真气。 这宫墙,以后,他是再也跳不过去了。 背靠着宫墙,身体缓缓沉下去。 气数尽了,今日便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眼前还是她捧着孕肚,一双杏眸满是泪水,看着他疑惑伤心的样子。 生命尽头的无力感,连呼吸都是刺痛和挣扎。 “悠悠,对不起,我等不到陪着你,看着孩子出生了。” “我不该来,让你发现我,让你伤心……” 高高的宫墙上,忽明忽暗的宫灯在风中摇晃挣扎,在他的视线内,如同招魂的引路。 悠悠,我们还会有来生吗? 夜空静得出奇。 此时,宫墙内传来一阵喧嚣。 凤御宸的灵魂正坠入一片黑暗,忽然被一声从宫墙内传出的凄厉喊声惊醒。 “小九——” 那一声颤颤的带着伤痛,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凤悠悠。 接着,便是众人慌乱的声音,有宫人急匆匆的脚步声,有小梨的哭喊,“快叫医官,陛下要生了!” “医官,快!” 凤御宸垂下去的双目,忽然睁开,失去生气的瞳孔内闪过复杂的光。 那一句‘陛下要生了’呼啸着冲进他几乎湮灭的意识里。 冲得他四散的三魂六魄都慌了。 悠悠腹中的孩子不足八个月,这是要早产? 前世,她就是被自己气到引发早产,难产死的…… 难道这一世,他们都逃不过前世的命运? 那可怕的念头一出,一下子烧得濒死的魂魄颤栗发抖。 都是自己不好,偷偷跑来看她,被她发现了,让她伤心了。 不,他不要死,他要看着凤悠悠安全地生下孩子,他要活着。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身体根本动不了。 骷髅一样的手指完全没了感觉。 生命渐渐流逝,只剩心急如焚的灵魂被压抑在囚笼般的沉沉身体里,喉咙里的气息都越来越弱。 世界逐渐安静,他那银灰色的瞳孔慢慢放大,光线却再照不进他眼睛里,世界一片黑暗。 “悠悠……” 微弱的气息梗在喉头,缥缈虚幻得如游丝一线…… 此时的宫墙内,被一大堆人围住的凤悠悠,躺在床上痛哭失声,她感觉得到,小九离开了她。 前世她在生产时得知小九对她因爱生恨,故意冒用仇人顾霆霄的身份娶了她。 而这一世,命运让她在生产时感应到小九的死! “小九……”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汗水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歇斯底里地在床上痛苦挣扎。 她能感觉到小九就在宫墙外,她看不见,听不见,触不到,只能感到他渐渐离去的深深不舍。 她以为经过了上一世没有自由的痛苦,她这辈子再不会为谁脆弱。 可是此刻,她疯狂地只想随小九一起去死! 脑中的系统知道她的伤心和愤恨,努力地劝她,【宿主,你要冷静!你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的美好,你怎么能放弃他的生命,你应该振作起来,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她太过躁动,医官们用软布将她手脚绑住,在她口中也绑上布条。 小梨和祖母在旁握着她的手,含泪劝道,“陛下,别哭,别哭,攒足了力气,孩子要紧。” 腹中一阵阵的痉挛,剧烈的宫缩产痛,让她口中的布条咬出了血。 整个孕期都乖巧听话的孩子,在降生时,却是那么艰难。 她被折磨渐渐没了力气,连哭都哭不出来。 上一世,孩子被李怀玉陷害,用按摩手法导致胎位不正,难产大出血。 这一世,虽然早产,但她和孩子的状况都很好。 她却因为小九痛不欲生! 系统心疼得不行,虽然它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是,它也知道,宿主承受的是怎样的双重痛苦。 它只能不停给凤悠悠打气,【宿主,你是最特别的重生者,你一定能打破命运的枷锁,这一世,你的命,孩子的命,都是你说了算。】 凤悠悠大口大口喘着气,失去小九的心痛根本无法让她凝聚气力。 看着凤悠悠虚弱的样子,系统怯怯地向她透露,【宿主,过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个坚强的女子,你没有因为前世的仇恨妒恨曾经加害你的人。】 【你用重生的记忆惩恶扬善拯救过万千黎民,你感化了一怒伏尸千里的暴君,因为你,才有了和平的大南和西戎。】 【宿主,这一次,你要为自己,为孩子努力,只要你能过了这一关,你就赢了命运,千万不要放弃啊。】 凤悠悠听见系统的话,脑中仅剩的意识,坚强地憋着那口气。 她当然要让她的孩子顺利降生。 她说过,她的孩子会是西戎草原上最快乐的天使! 她紧紧的抓住手上的布条,努力压制住情绪,凝聚意力,这一世她不会再被命运支配! “陛下,再努努力,孩子就快出生了!” 就在凤悠悠觉得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陛下,孩子顺利降生!” “好漂亮的孩子。” 所有人都吁了一口气。 凤悠悠整个人都虚脱了。 微抬起手,想看看孩子,可是医官们、祖母和小梨全都围着孩子高兴得忘乎所以。 她放松的笑了笑,手缓缓沉下去,意识也随之沉入一片黑暗。 “医官,陛下,她好像晕过去了。” “陛下,陛下?” 医官轻轻晃晃她的手臂,可是她没有一点反应。 房间里再次乱成一团…… 第229章 同生共死 凤悠悠的意识突然陷入一片混沌,眼前是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天,没有地,虚空一片。 耳边孩子的哭声不见了,祖母和众人的笑声也消失了。 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小九。” “小九,你在哪里?” 她的魂魄,披头散发地,在一片虚空中漫无目的游走。 四周只有她自言自语的回声。 脚下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这是哪里?系统,你还在吗?” 虚空中传来系统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宿主,刚才系统突然自动升到满级,然后,宿主的灵魂就来到这里了。】 【这是哪?】 【这是主神殿啊!宿主,你恢复前世记忆的事,主神知道了,呜呜,主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很严重?呵呵,他最好把我的命收走!】 【使不得啊,宿主,他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空灵飘渺的声音,那是九霄之外的神祇。 “凤悠悠,你想放弃自己的命?谁允许了?” 凤悠悠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就是所谓的神? 掌控她命运的主神大人? 她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冷冷道,“我的命,我说了算。你现在要么把小九的命还给我,要么让我跟小九一起死!” 空中一息安静。 那声音又换了个方向缓缓传来,语气带着戏谑,“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凤悠悠转身,怒气冲冲对着空中大喊,“你就是主神?什么狗屁主神?让我跟小九死在一起我就尊称您主神大人,否则,在我这里,你不过是一只刍狗!” “唔,很好,敢骂我?你成功引起了本主神大人的注意。” “……” “那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再?”凤悠悠有些疑惑。 她之前和他打过什么赌? 主神幽幽淡然的声音缥缈虚幻,“唔,你当然不记得你重生之前跟我说的话了。上一世,你一辈子都是大南的人质,是小九的禁脔。你不甘心被自己爱的人误会、囚禁至死的结局,所以,你用你对小九的记忆,跟我做了交易,让他这一世能读懂你的内心,以解除误会。这一世,你确实走出了牢笼和桎梏。” 主神的声音顿了顿,感叹道,“唔,同生共死的爱情确实有意思。” 凤悠悠有被戏弄的感觉,咬牙反问道,“很有意思吗?” “当然。” 他一声轻笑,虚缈的声音在空中逐渐飘荡,远去。 “可是,之前是我大意了,让你找回了部分前世记忆,所以之前的赌约不算数。现在我要毁掉你所有的记忆,你再也不可能找回你对所爱之人的记忆。” “我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再次走到一起……” 凤悠悠半懂不懂,他到底要跟自己赌什么? 想要叫住他,那声音却一下子飘远了。 “下去吧,你的小九,他死不了。” …… 凤悠悠蓦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眼前华丽的宫殿,还有一大群陌生的面孔围着她。 “陛下,陛下?” 凤悠悠一骨碌爬起来,茫然地看着这群紧张兮兮的女人。 此时的她,前世今生的记忆都被清除,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艹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穿越了? …… 她仅剩的记忆,全部来自现代。 隐约记得在现代,她是个孤儿,她的狗死了以后,她哭晕了过去,醒来,人就穿越到了古代。 脑子里忽然“叮”一声,吓得她一惊一乍。 众人都跟着她跳了起来。 脑子里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跟她说,【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有情饮水饱……】 【啥玩意儿?什么破名字?】 系统很耐心,【宿主,您原本的记忆已基本清除,接下来,请宿主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什么意思?穿越不应该给我原主的记忆吗?】 【没有记忆,原主记忆已经被毁灭。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是西戎大单于,是草原女王。貌美无双,会很厉害的巫蛊,武功高强,天下无敌……这就行了。】 凤悠悠听着听着,嘴角勾起笑容,点点头。 【有金手指,不错啊,然后呢?】 【宿主,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系统可不敢多说一个字,主神可交代了,它不能提起有关小九的任何事情,如果它敢透露一个字,主神会让它立即灰飞烟灭! 所以,它还是少说话的好,万一说错话,小命可就交代了。 它在心里默默祈祷,宿主啊,现在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可千万要再次爱上小九,不然,咱俩过完这辈子,可就没有下辈子了。 凤悠悠环视着周围这陌生的一切,看着这一群殷切望着她的宫女们。 她这个女王陛下,没有记忆,一个人也不认识,这一开口不是就要露馅儿吗? 要不,她干脆扮失忆吧。 正发愁呢,一个小屁孩,突然一头扑进了她怀里,奶声奶气的喊道,“娘亲~” 抱着她,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口水都湿了一坨。 凤悠悠一头黑线,天,她都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转头,旁边一个微胖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抱过来一个婴儿,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正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陛下,您终于醒了,快来抱抱您刚生的小宝贝。” 凤悠悠吓了一跳。 “我生的?” 小梨一脸蒙逼,“当然是陛下亲生的呀!” “陛下快看,多漂亮的小公主。” 小屁孩也凑热闹,“娘亲好厉害,生了好可爱的,小妹妹。” 凤悠悠人都傻了,啥,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忍不住摸了摸小婴儿白里透红的小脸,哇,她生的女儿真漂亮,这翘翘的浓密睫毛,像她爹吗? “那个,我好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她笑着抬头,问道,“……孩子的爹是谁?” 第230章 女王陛下看看我 面对女王陛下这样的提问,宫女们面面相觑。 女王陛下竟然连孩子他爹是谁都不记得了? 女王陛下这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失忆了呀。 小梨小心试探道,“陛下,这,这两个孩子,不是一个爹。您问的是哪个孩子的爹?” 凤悠悠杏眼微睁,这意思,她的孩子还不只一个爹? 不过,一点也不意外,女王嘛,想想就知道,她一定是三宫六院呀。 心里难免一阵小激动,表面举重若轻,“哦”了一声,“那,我有几个老公?” 小梨一头雾水,“老公?您说的是夫君吧?” 看着女王陛下这奇奇怪怪的样子,小梨很是担心她的状况,“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她把小公主放回摇篮里,让奶娘好好照看。 然后,急匆匆让人叫医官赶紧过来。 凤悠悠觉得,这个大宫女,有主见过了头,既然对她问的话置若罔闻。 端起她的女王架子,正了正身子,冷冷地又问了一遍。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梨扁扁嘴,敷衍道,“回陛下的话,您是女王陛下,您当然可以有很多夫君。不过,您现在就一个夫君。” 她指了指床边挂着的纸鸢,那上面是凤御宸的画像。 “他是邻国大南朝皇帝凤御宸。” “这是你亲手画的,他的画像。” 凤悠悠眼睛瞪得溜圆,想不到她的夫君还是其他国家的皇帝呢。 仔细瞧了瞧,按这画上的水准来说,还是个大美男呢。 强强联手,有点意思。 她敛了敛嘴角的笑容,有点期待他真人的样子,“他人呢?我刚生了孩子,他不来看我和孩子的吗?” 众人屏声静气,不敢言语。 小梨和凤十三交换了个眼神,这女王陛下是连小九也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她应该是不记得小九中毒的事了,那样也好,省得让她伤心,现在她刚生了孩子,身体要紧。 小梨扯了个笑容,小心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陛下,皇上他远在大南,相隔千里,您又是早产,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及得知消息。李齐已经去送信了,相信,他很快会来看您和孩子。” 接着朝旁边的凤十三使了个眼色,凤十三也赶紧帮腔,“是啊,皇上他得到消息就很快会来看陛下的了。” “看这些医官,全是皇上从大南请过来的最顶尖的医官,对产妇和婴儿护理很有经验的。” 医官给女王陛下做了仔细的身体检查。 “陛下她产后恢复得很好。只是精神上可能受了刺激,暂时不记得一些事情,应该很快会好的。” 宫人们都觉得,女王陛下不再像从前那么高冷,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郁郁寡欢。 而是像个孩子一样,整天没心没肺的,对什么事都很新奇的样子。 这坐月子都闲不住,跟定南在书房打陀螺,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的欢笑声不停从书房传过来。 小梨倒是觉得,失忆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要女王陛下开开心心的就行!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来看她。” 小梨守在婴儿房里,望着摇篮里粉嘟嘟的小小公主。 “可怜了我们的小小公主,爹娘两个都病得不轻,爹不疼娘不爱的,到现在,一个也不说给我们小小公主起个名儿。” “小梨。” 凤十三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拿了一只破了的纸鸢。 是画了凤御宸画像的那只。 “纸鸢破了,怎么办?” 小梨上前紧张的接过,惋惜道,“陛下之前可宝贝这纸鸢了,谁把它弄破了?” 瞧了瞧破了好几个洞的纸鸢,幸好上面凤御宸的画像还没有刮坏。 凤十三抱起手臂,回头瞥了一眼院子里疯跑的小定南,“陛下刚刚跟定南在书房里打陀螺,把这纸鸢输给定南玩了。定南拿着它到院子里玩了一圈,回来,纸鸢已经被树枝挂破了。” 小梨摇头叹息,“收起来吧。从前陛下很宝贝这幅画像的,从不让人碰。说不定她哪天又想起来了呢。” 她让人找了个箱子装了,碾转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放在书房的角落里。 盛乐王宫外的一处宅院。 深秋的绿芭蕉,黄枫叶相映成趣。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廊沿。 明心嘴里叼着半根草,吊儿郎当的走进庭院。 昨夜,他把主子从盛乐王宫外的宫墙下捡回来,一直在这庭院里养伤。 表面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四进宅院,但里外驻守了上百暗卫。 他一进庭院,左右小心着,却还是被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一巴掌。 “明大督统!” 有喜那尖细的嗓音,吓得明心一缩脖子。 “我说大掌印啊,你能不能小声点儿,魂儿都被你吓没了!” 有喜甩着拂尘,急得跺脚。 “明大督统,让你去问消息,你去这大半天,说你跑哪去了?见着凤十三将军就舍不得回来了是吧?” 明心眼神闪了闪,委屈巴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有喜咬着后槽牙,着急的扒着他的袖子。 “快说,陛下生了吗?安全吗?生了皇子啊还是公主啊?” 明心甩开他,故意卖关子,“我要说也是到皇上跟前说,我跟你个太监说什么呀。” 正要进房间,张太医迎面出来。 有喜上前关心问道,“皇上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张太医面带喜色,又有疑惑地自言自语,“皇上还没醒,但他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没有了。说来奇怪,皇上中的这种毒,这世间根本没有解药。但是他昨夜跑去王宫见了陛下,他体内的毒就消失了,脉象稳定,气血畅通,手上萎缩的皮肤开始重新生长,身体开始慢慢恢复。” 有喜和明心欣喜若狂。 明心一拍巴掌,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过去,什么样的危险都过来了,这么个小小的毒,他肯定能挺过来。” “一会儿皇上醒来,知道陛下昨夜生了一个小公主!母女平安,他一定会很高兴!” 有喜尖叫着跳起来,“你说什么,陛下生了?还是可爱的小公主?” 他双眼放光,喜上眉梢,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想象着主子的小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脸期待,“我主子的小公主,一定是世间最美丽的小公主。” …… 和风拂煦的秋日,天色正好。 草原一年一度的秋猎,正逢小小公主满月。 各大部落都派了代表进宫,为女王陛下和小小公主庆贺。 女王陛下在王宫内大摆宴席。 王宫内外一片喧嚣,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凤悠悠看着摆满雪灵宫的满月礼发愁,东西太多,没有地方摆。 “这些都是大南皇帝送过来的?” 凤十三抱着厚厚一叠礼物清单,“是的陛下,皇上把星月公主从小到大要用的东西全送来了。” “各种裁衣的料子,珠宝,玩具,小玩意儿,塞满了仓库。还有这些,琴棋书画……还有老师,没地方摆了。” 凤悠悠望过去,好家伙,果然还有十几个大活人! 全都是准备教星月公主琴棋书画的老师。 “星月公主?他取的名字?” 凤悠悠柳眉微蹙,扑哧一笑,“众星捧月,好俗气,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 她看了看那些大活人,“星月公主现在才刚满月,他就送几个老师来,用得着吗?” 转身朝凤十三吩咐道,“先给他们找点事做吧,也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白吃白喝吧。” “是。” 祖母看着来参加宴席的众人,心情爽利。 作为女王陛下的祖母,被一大群来自各个部落的首领和夫人们围坐着。 被各种阿谀奉承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 在座的首领夫人们,个个都是珠光宝气,晃的人眼睛疼。 新任的慕容部首领慕容飞,是所有首领中最年轻帅气的一个。 众位首领夫人正在开他的玩笑,“慕容首领至今还没有婚配,今天这么多未嫁的千金小姐在场,一定要给慕容首领说一门好亲事。” 慕容飞脸一红,连忙推辞,“慕容飞受不起,谢谢各位嫂嫂了。” 首领夫人们相视大笑,“慕容首领看不起我们各家的小姐,莫不是想做我们女王陛下的小夫君?” “我们女王陛下的眼光可高,一般人,她可不会正眼瞧一下。” “就是,再说了,女王陛下可有正儿八经的夫君,不好惹!” 慕容飞腼腆一笑,好不好惹的,他还不知道吗?他又不是没惹过。 祖母瞧着慕容的神情,看着喜欢,帮腔道,“虽然我们女王陛下有个夫君,但远在大南,相隔千里。再说了,他是大南皇帝,我小孙女儿也是西戎女王,他大南皇帝能三宫六院,我西戎女王怎么不能了?”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惊住了。 夫人们面上笑着,心里却在骂人。 近日,宫中有传言,女王陛下与他的夫君感情不和,互不搭理。照这王祖母的话,怕是真的。 女王陛下位高权重,又貌美年轻,若是女王陛下真有心另寻新欢,看上了她们的夫君,她们还不得拱手相让? 而那些首领们,也不管自己是什么条件,全都贪心不足的露出期待的目光。 哇塞,要是自己被女王陛下看中,那自己可就要少奋斗多少年? 自己的部落,都要跟着鸡犬升天啦。 这时,人群里一阵骚动,“女王陛下驾到。” 众人起身向女王陛下行礼。 女王陛下盛妆出席,红色双层薄纱流云锦,披帛如雾飘逸如飞,翠钿凤钗垂云髻,细长的流金耳饰,华贵逼人。 她面色娴静,气品高雅,在众人注视下,纤腰莲步,走到宴会首席落座。 首领们痴痴地打量着这位光彩夺目,神采奕奕的女王陛下,各自在心中做着美梦。 首领夫人们目光就复杂了。 慕容飞看着这些人的目光,鄙夷地在心中冷笑。 女王陛下眼光高着呢,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敢做梦? 他殷切的在心中祈祷,女王陛下看看我。 果然,神灵显明,凤悠悠眼角余光刚好就扫见了他,慕容飞受宠若惊的冲她回了个笑容。 凤悠悠嫌恶的柳眉轻蹙,问身边的小梨,“那人是谁?我认识他吗?” “哪个?” 凤十三寻着席间含情脉脉盯着女王陛下看的慕容飞,回道,“哦,陛下,那是慕容飞,以前是您身边的铁骑军将军。后来慕容部首领被害,他平叛有功,您就奖赏他做了慕容部的新任首领。” “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大概是喜欢您吧。” 第231章 秋猎还是选美 凤悠悠轻轻“哦”了一声,淡然打量了一下慕容飞。 绛红薄唇微勾,笑道,“还算端正。” 旁边的李齐听见了,心中替他的皇上主子不服,阴阳怪气道,“陛下,慕容飞这也叫端正啊?他比起您夫君,差远了。” 凤悠悠回头看李齐,“你们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凤御宸的人?” 李齐一愣,收敛表情,卑微道,“我们当然是女王陛下的人。” 凤悠悠扫视凤十三、小梨、李齐一眼。 “那你们为何串通一气,总是替那个叫凤御宸的说话?” “我……” “好了,以后你们不许在我面前替他说话?” 三人面面相觑,苦笑,这两口子,一个中毒了,一个失忆了,可怎么办啊? “当!” 席间一声锣鼓敲响,礼官鞠躬,送上来一份名单禀报,“女王陛下,这是刚刚拟好的,今年参加秋猎的名单。请女王陛下过目。” “草原秋猎是西戎的传统,一年一度的欢乐庆典。也是各部落之间联络感情的一种仪式。” 礼官将名单递到凤悠悠手上。 “每个部落都会派出最厉害的猎手,随女王陛下到猎场狩猎。获取猎物最多,获得的猎物最凶猛的部落,将得到女王陛下的嘉奖。”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正在不远处有序列队。 凤悠悠翻了翻名单,再抬头望向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猎手们时,瞬间有些不淡定。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这些猎手们,清一色的年轻美男,身着各式骑射服,纷纷露着古铜色的光膀子,有意展示他们强健的肌肉。 席间那些小姐夫人们,毫无防备的被这一波美颜暴击,个个眼睛无处安放,脸红心跳,尴尬捂脸。 凤悠悠心中冷笑一声。 这些可不仅是草原上最厉害的猎手吧? 他们简直是草原上,姑娘们的芳心猎手好吗。 礼官对着猎手们一顿夸,“陛下,今年各部落派出的猎手人选,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所有猎手都未曾婚配的部落首领,而且各个都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年轻有为!” 李齐眼睛望天,嚅嚅道,“切,这是秋猎还是选美?” 席间坐着的各位已婚的部落首领,只顾闷头喝酒,个个暗自后悔自己成亲太早,痛失一步登天的良机! 众首领夫人们,咬牙瞟着身边这些恨不能自己上场的男人们。 哼,一听王祖母说女王陛下有意另寻新欢,这些个大猪蹄子,全都后悔自己是已婚之人。 全都巴不得甩了她们这些夫人,跟女王陛下去秋猎了! 凤悠悠无奈苦笑,“这是王祖母的意思?” 礼官点头笑道,“是的,陛下。” “啪”一声合上名单册子,凤悠悠随手将册子丢给礼官。 “祖母真是太清闲了?” 礼官叹道,“王祖母也是担心陛下,陛下操劳国事,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呢?” 他面上小胡子抖了抖,谄媚笑道,“陛下,这不仅是王祖母的意思,如今西戎上上下下,大家都很关心女王陛下,只要能讨得女王陛下高兴,大家都愿意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凤悠悠杏眸一弯,声音冷漠笑道,“很好,那准备秋猎吧。” “是。” 翌日。 猎场。 秋风和煦,碧草蓝天。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众人策马引弓,争相射杀猎物。 凤悠悠昨日在宴会上还是高贵娴雅的女王大妆。 今日换了一件简单的黑色戎装,长发用红色发带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红唇雪肤,利落女侠风。 这浩瀚草原,广阔无边,猎手们在草原上追寻猎物踪迹。 远处,有人打到猎物欢呼雀跃。 凤悠悠只在旁边装装样子,对于狩猎,她没什么兴趣,何况她的箭术很烂。 “陛下……” 慕容飞策马到她身边,阳光照着他灿烂的笑容,“陛下,我可以教陛下射箭吗?” 他抬手开弓,似是很随意的朝着天空射出一箭,便射中了一只飞过的大鹰。 大鹰一声哀鸣,飘落在不远的草地上。 凤悠悠微笑着鼓了个掌,“慕容首领百步穿杨,果然好箭法。” 慕容飞眼眸弯弯,笑道,“陛下,自从慕容飞离开盛乐之后,去了慕容部,慕容飞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陛下了。” 他偏头微笑,“怎么这次见陛下,觉得,陛下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凤悠悠愣了愣,心想,难道,她失忆的事情,传出去了吗? “有什么不同?” 慕容飞望了望远处,“陛下生下小小公主,凤御宸都没来看望。” 他试探着放缓语调,“当时陛下从大南回西戎就是负气走的。陛下一定是伤心了吧?” 凤悠悠回头看了看他那脸上的凝重,掩唇笑了。 她伤什么心,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容飞担忧的表情随着她的笑,一下子展开,“陛下?” 凤悠悠笑得肩膀都抖了,“慕容飞,我没事,没有伤心……” 慕容飞愣了愣,心中不是滋味,又有些庆幸。 在他眼里,女王陛下这是为情深深伤害才有的表现。 他心中无比惋惜,只恨老天让他比凤御宸晚遇到凤悠悠。 知道凤悠悠怀孕时,他接受了离开盛乐到慕容部任首领,其实也是一种感情失意的逃避。 如今见到凤悠悠与凤御宸的感情出现问题,他又决定,争取呵护这个女人的心。 他慎重地下马,单膝跪地,拉着凤悠悠的缰绳,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是这世间少见的坚强的女子,慕容飞至今忘不了,初见陛下时,陛下逆风跃马救我们于火场。” 慕容飞喉咙里紧张的发抖,他知道,他这句话说出去,等着他的可能是颜面无存,甚至女王一发怒,可能将他碎尸万段。 他小心的找着措词。 “慕容飞不敢奢望什么,只希望,让陛下知道,这世间,不是只有凤御宸爱慕过您,还有慕容飞……慕容飞可以得到陛下的怜悯吗?” 凤悠悠听得一愣,她就知道,作为女王陛下,此生定是荣华富贵、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第232章 你是谁 可是,她不喜欢慕容飞。 她拉起手中的缰绳,淡然垂目睨着慕容飞,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不可以。” 慕容飞看着她忽然变得冰冷的样子,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慕容飞,今天你说的话我当作没听见,以后不要让我再听见这种话。” “快去狩猎吧,干好你该干的事儿。” 凤悠悠冷傲的唇角微微一挑,优雅的调转马头,往营帐走。 慕容飞站起身,看着她离去,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发现自己满手的汗。 凤悠悠策马急驰,回到营帐。 把马鞭扔给李齐,脱掉手套。 那些猎手忙着狩猎,暂时不会来打扰他。 终于甩掉了这些缠在身边讨好的人,凤悠悠觉得心中松了口气。 对于她这个日理万机的女王陛下,今日,可是难得的个人空闲。 即不用批折子,见大臣,也不用哄两个哭哭啼啼的娃。 长吁一口气,她走到案几前,往铺着狐皮的椅子上一坐,着皮靴的大长腿往案上一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天天看那些折子,真是累死我了。祖母还要整这些幺蛾子,真是头疼。” 凤十三和小梨上前递茶水,湿布巾替她更衣,沐浴。 穿好寝衣,小梨让凤悠悠躺在贵妃椅上,给她轻轻按摩太阳穴。 “陛下,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果然好多了。” “小梨你按摩的手法真是越来越好了……” “陛下还记得吗?小梨这按摩手法,还是陛下教我的呢。” 小梨一直在努力提醒她失去的记忆,这些日子,凤悠悠也有些似有似无的记忆。 “我教你的?” “对呀,在大南冷宫的时候,那时候……” 听到冷宫两个字,凤悠悠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小梨的手顿了顿,她眼中那一丝光亮只是一瞬就消失了。 “陛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凤悠悠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 “不记得了,只要一回想过去,就头疼。” 凤悠悠闭着眼睛,渐渐的,快要睡着了。 “陛下,陛下……” 小梨轻唤她两声,见她没有反应,收回手,同时换了个人。 一个白衣男子。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凤悠悠的额角。 手指触着她细润的皮肤,缓缓抚过她的面颊,下颚。 凤悠悠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脸上如有细柔的清风拂过。 唇边漾着笑,呢喃着,“小梨,我好困……” 她感到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 她舒服的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着了。 男子和衣躺在她身旁,开始离着点儿距离,等她睡熟了,伸手轻轻搂着她。 动作轻柔的,像羽毛落在白雪上。 他缓缓移动身体,熟练的贴上她后背,鼻尖嗅着她青丝里的淡香。 锋利的薄唇微微勾起笑意。 凤悠悠完全没有察觉身边有人,甚至比平时睡得更加香甜。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她睁开眼睛,脑子还是没睡醒的状态。 眼前,怎么有个男人侧躺在身边,乌发蜿蜒在枕头上,雪色长袍领口微敞,露出瓷白的锁骨,清冷似雪的脸,乌黑明亮的幽深双眸,垂目深情的望着她! 她以为自己做梦了,梦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那个男人果然不见了。 凤悠悠坐在那里发呆。 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到底是不是梦? 小梨进来给她盥洗,凤悠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会在床 “小梨,你觉不觉得,我身边总是有个人啊?” 小梨边忙边敷衍道,“陛下是不是想起皇上了?” 凤悠悠挠头,“……?” “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皇上成亲那么久,现在皇上在养病不能来见你,你也失忆了不记得他。” “但是你们的感情还在,您会在无意中想起他过去睡在你身边的感觉,这说明你在恢复记忆。” 凤悠悠心中冷笑,恢复个屁吧,姐姐是穿越来的,恢复不恢复的有什么关系。 …… 出去狩猎的猎手们都按时回来了。 营帐前堆满了猎物,大家围着篝火饮酒作乐。 在这么热闹的场合,凤悠悠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早上梦到的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见女王陛下郁郁寡欢的望着篝火发呆,众人轮流给女王陛下敬酒。 虽然有凤十三替她挡酒,可是,她还是难免要喝一点。 只是众人没想到,女王陛下的酒量是真的不行。 一杯下去脸就红了。 “陛下,你可别再喝了……” 小梨正想劝她,话还没说完,凤悠悠咚的一声就倒下去了。 这酒量有实在是太不行了。 凤十三和小梨七手八脚把凤悠悠扶回营帐。 小梨打来水正要给凤悠悠擦洗,早上的那个白衣男子又出现了。 他抢过小梨手里的棉布。 语气有些责怪,“陛下怎么醉了?你们是怎么照顾陛下的?” 小梨和凤十三像两只畏畏缩缩的鹌鹑,被赶出了营帐。 躺在床上的凤悠悠已经醉成了一摊水,扶都扶不起。 她脸上晕起的酡红,让她看上去像一朵醉人的娇艳玫瑰。 细汗湿了耳边碎发,粘在细白的颈项上,整个人烦躁不安。 男子坐在床边,沾湿了棉布,仔细的替她擦汗。 “不能喝就别喝,你不知道酒醒以后,头痛死你吗?” 凤悠悠醉眼朦胧睁开眼,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早上梦里的那个男人吗? 她蹦起来,一爪子捞住他的衣襟,撞在他怀里,“你……是谁?” 温热的芷兰气息呼在他脸上,唇珠几乎触着他的唇。 安静一息。 “不说话,我就把你当刺客,砍了……” 凤悠悠半眯着醉眼,迷离诱人得不像话。 男子喉结滚动一下,退了退,声音温凉,“陛下,我,是你夫君凤御宸……” 一听凤御宸的名字,凤悠悠像酒醒了一半一样,一把推开他,愣愣地看了他一息。 笑道,“你,你是凤御宸?你当我不认识他?他是白头发!” 男子笑了笑,又继续说,“我是他派来,伺候陛下的。” 他揽过凤悠悠的腰,重新把她放到床上。 嘴唇贴过她的耳际,“他说,怕陛下寂寞,让我来伺候陛下。” 转而又拿起棉布拉着她的手,仔细给她擦手。 凤悠悠莫名有点生气,“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第233章 女王的面首 凤悠悠淡然打量着床前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如雪,随意淡然的矜贵气质,看起来不像太监,也不像侍卫。 “我这里不缺太监,也不缺侍卫,凤御宸他派你来做什么?” 男人替她擦去额头的细汗。 浓密纤长的睫毛翕动,轻言慢语笑道,“我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我叫小九,是来伺候陛下更衣的。” “小九?” 凤悠悠恍然中呼吸骤停一秒,接着是脑子里针刺一般的疼。 那个名字,为什么让她的心瞬间忘了跳动? 似曾相识? 那种感觉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转而头一阵晕眩。 “陛下怎么了?” 他低眉敛目,扶她躺好,“陛下是想起什么了?” “想起凤御宸了吧?” “笑话!” 凤悠悠用力甩开他的手,提起沉重的眼皮,咬着字眼道,“他占着我夫君的名义,却全无夫君的义务。我跟他孩子都生了,他看都不看一眼……” 不耐烦的挥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嘟囔着,“这样的……渣男,有多远,给姐姐滚……滚多远!” 男人甩手扔了棉布在水盆里。 黑如墨玉的眸子,如风拂过冰雪化开的湖面,波澜微起。 如今他中的毒解了,头发和眼睛颜色,自然恢复了正常。 他回来了,可是,凤悠悠却不记得自己了。 不仅不记得他了,还忘了她是有夫之妇。 王祖母要给她寻觅新欢,她顺水推舟就从了。 借秋猎的名义,弄得身边美男环伺,还把自己喝醉成一摊烂泥。 她这是想干什么? 凤御宸撩袍坐到床沿上,看着床上面色酡红,絮絮叨叨的凤悠悠。 狭长眸子半阖,神情清冷萧疏,眼底却深藏着危险的妖孽。 “唔~陛下真的连凤御宸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鬼才要记得他……” 凤悠悠醉眼朦胧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疾不徐的态度,无欲无求的情绪。 她的手靠近他的脸,他眼中飘忽躲闪,略显青涩的眼神,让他看起来让人有种很好掌控的感觉。 只是凤悠悠不知道,那只是她醉酒的错觉。 伸手抚摸那张昳丽潋滟的脸。 “给我……更衣!” 那命令的语气,是她平日里的女王姿态。 只是酒精的作用,让她口齿不清,明明是清冷霸道的,却平白变成慵懒和魅惑。 凤御宸抿了抿唇,不情愿一样,缓缓伸手。 正想帮她解开扣子,她却自己烦躁不安地扯着身上骑装的高领子,十分等不及似的,三下五除二便扯开了。 纤细的颈项,莹白的皮肤一直延伸到绯色的抹胸。 凤御宸手停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她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若有若无的低喘声在耳边,有意无意地,撩起他心中的泛泛涟漪。 喉结滚动了一下,克制地撇过脸不看她。 凤御宸的声音暗涩,听起来低沉而没有情绪,“凤悠悠,你到底当把我当成什么人?” 凤悠悠睁开眼,一片水雾,绯红的面颊上绽开花儿一样的笑容,“呵呵,你睡过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 她醉醺醺的,纤细手指晃晃悠悠地从他脸侧划过,勾住他颈侧,“本女王,收你做面首吧……你是第一个。” “面首?” 凤御宸俯身看着她,暗笑,他是她正儿八经的夫君,大南皇帝! 她还真敢把自己当面首? 墨玉般的眸子里漩涡流转,抬眼时摄魂心魄地让人心尖都颤了颤。 凤悠悠见他犹豫,状若顽抗。 呵,这奇妙的感觉,竟然挑起了她的兴趣呢。 傲慢的唇角微扬,凑在他耳畔肆意轻笑,“怎么,受宠若惊了吧……” 凤御宸屈指紧握她的袍角,面上表情却似是不屑的,故意扭头避开她的靠近。 “陛下的盛情难却,这个面首,我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是吗?” “当然!” 凤悠悠有点生气,女王陛下当然不能被拒绝! 掐住他下颚,追上来在他面颊上不客气的啄了一下。 正当凤悠悠以为自己是那个猎手时,眼前这个猎物却早有准备,回头一口,利落吻上她唇,温柔而炽烈。 细微的气氛在静默的营帐里蔓延。 “小九感谢陛下宠爱……” 他边脱去白袍,边将她盘在身下,细密的吻封住她的嗔怒。 凤悠悠觉得自己是女王陛下,不能败了下风,她不甘心,想翻身反制。 胡乱一番交缠,便彻底折在他的攻势里。 糊里糊涂的沦落成了他的猎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身上萦绕的暗香禁锢,任他肆意。 耳边全是她自己无法抑制的繁重呼吸,还带着醉态的媚。 刚刚还清冷似雪禁欲模样的男人,其实是个握雨携云的妖孽。 …… 第二天,女王陛下收了一个神秘男人为面首的事情,便四处传开了。 各部落首领一脸懵,那个被女王陛下称作小九的面首,很是卑鄙! 他不按套路出牌,不参加秋猎,还在他们举行宴会的时候,趁女王陛下醉酒,勾引女王!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胆子真大,一般人不敢轻易向女王陛下表露心意。 所有人都悔不当初,早知道女王陛下喜欢的是潜伏这种套路,他们还参加什么秋猎啊,全部都去女王陛下身边当个侍卫什么的,说不定就被女王看上了呢。 此时,凤悠悠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觉从醉酒中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凤御宸用马车送回了雪灵宫。 过去,她从来没有醉过酒,原来醉酒的滋味,这么难受。 头痛欲裂,整个人跟残废了一样,手指头尖尖都没有一点力气。 捂着额头,睁开眼见到的是雪灵宫内的白色雕花大窗。 她差点以为自己昨天晚上,酒后宠幸了一个男人,是一场梦! 她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埋在膝盖上。 想起昨天夜里那个叫小九的男人,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心慌乱跳。 自己竟然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滚了床单? 都是醉酒惹的。 她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感觉不错? “陛下?” 忽然听见小九温柔的声音,凤悠悠心中一激灵。 抬头便见小九那张勾引她的脸就在眼前。 她一下子从床上诈起来。 朝他扔了个枕头,冷喝一声,“你,滚出去!谁让你来的?” 他伸手拉了她入怀,轻声笑,“怎么,陛下昨夜还夸赞小九,今天就厌烦小九了?” 抵上她的唇,狭长眼尾拖着一丝隐晦,哂笑道,“若是小九有伺候得不好的地方,陛下告诉我,我一定会让陛下满意的。” 凤悠悠瞬间石化了,因为旁边可站着大把的宫女侍卫太监女官呢。 这男人,在这里说这些,生怕别人听不见?生怕他们两个的事,不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她还想当个明君呢,不想成为人们心中荒诞不经的女王。 “放手,再不放手,我让人当刺客抓你送地牢了。” 凤御宸偏不放,抓住她两只手,握在手里,从背后环住她。 “陛下息怒,陛下不好好控制情绪,容易走火。” 他轻轻哂笑,“只要陛下舍得,小九任由陛下打骂,任由陛下剐了杀了,绝无怨言。” 耳边气息软软,凤悠悠咬牙撇过脸,该死,为什么她会那么容易被这个男人撩到心慌慌? 她是女王陛下,高高在上的女王,没有感情的权力掌控才是她应该有的姿态。 怎么可以…… “陛下,昨夜,陛下可是答应了小九的,要布告天下,女王陛下今生只宠小九一人。” 凤悠悠柳眉蹙起,她怎么不记得这回事。 完了,昨夜,她醉了,没有答应别的什么事吧? 凤物宸听着她的心声,心情好得很。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记得过去那些往事,但,明显,她还是爱自己的。 她的感情在她的眼神里。 在她诚实的身体里,永远也说不了谎。 “陛下,答应了小九的,要布告天下今生只宠小九一人。陛下不会想反悔吧?” “不,不……会,我马上着人去办。” …… 深秋的草原,碧空如洗。 凤十三和小梨趁着好天气,出宫去采买一些小东西。 两人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的相伴走在街道上。 凤十三开着小梨的玩笑,“小梨,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你看陛下的小小公主都生了,你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梨轻笑一声,反唇相讥,“还说我,你嫁人了吗?你到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一个,你瞎操什么心啊?” “操心把你自己嫁出去不好吗?” 凤十三撇嘴,“本将军说过,这辈子不嫁人。” “想当初,从魏国军营把陛下救出来的时候,王爷交代我,一定要护好陛下,这一生,我的使命,便是保护陛下了。” “除非我死了,我是不会离开陛下的。” 小梨叹了口气,“借口!说真的,明大督统人不错,我们都看好你们。他向你求娶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嫁?” 凤十三倔强一甩头发,加快脚步往前,“本将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了不嫁就是不嫁。” 小梨站在原地,摇头叹气。 转而面露微笑,目光狡黠,“看来,不出绝招,你是不会服软的。” 第234章 重来一遍她还是选我 雪灵宫。 夜深人静。 又大又圆的秋月,镶嵌在华丽的宫殿上空。 凤十三踮脚跃上屋顶。 手中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扔到一旁。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盘腿坐在屋顶上,开嗑。 嗯,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女王陛下寝殿里的情况。 往常,她是要在主子寝殿里的梁上睡觉的。 离主子近,才能随时保证主子的安全。 可是,现在,女王陛下有了小九那个面首,简直不要太腻歪。 寝宫里不缺她这根发亮的蜡烛,她还是不要在那里碍事了。 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着寝殿内,两位主子卿卿我我,不时一个人发出老姨母般的傻笑。 笑着笑着,耳边忽然出现一个男人暧昧的声音,“十三将军的瓜子儿好吃吗?给我尝一尝。” 什么样的高手能让她毫无防备被吓一跳? 凤十三抓起手边的剑,剑锋迅速出鞘,刷地就往来人脖子上削过去! 来人早有预见地躲避,低声笑道,“十三,是我,你的明心。” 凤十三的剑险险地从他头顶上飘过,故意瞪了他一眼,亮了亮剑,威胁道,“别跟着我,另找地方呆着去!” 明心似是被她的剑吓着了,拍自己的心口,装模作样地,“十三将军霸道,你保护你家女王陛下,我也要保护我家皇上啊。凭什么你能占着这么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位置,我却不能?” 他瞟了一眼寝殿内两位亲密的主子,又意味深长瞟着凤十三,轻哂,“不如我陪你看啊……” 明明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凤十三脸却一阵发热,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流氓,你给我滚下去。” 明心嬉笑着不退反进,朝她走过来。 凤十三干脆利落一抬手,冷冰冰的剑锋抵上他的喉咙。 “再不滚,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明心剑眉一蹙,逐渐露出哀伤神情,“十三将军一向不讲理,你看就可以,我看就是流氓?十三将军才是女流氓好吗?” “你!” 凤十三气结,转而竟然理亏一样,垂下手。 是,她是女流氓。 她一副默认的神情,收了收剑锋。 明心对着眼前银盘一样的月亮,喃喃回忆道,“十三将军忘了?那次我们一同去救陛下,被陛下的幻术困在竹林几个时辰出不去,我们以为,这辈子出不去了。” “那天十三将军夺了明心的初吻,让明心丢了魂,失了心……” 凤十三一听他又来说这些,气急败坏,扬手一剑鞘拍他身上。 那下手是真的重,要不是明心也是绝顶高手,早被她拍成泥巴人了。 他忍着痛,咬着牙,偏要说,“是十三将军点了这把火,十三将军却转身就抛弃了明心……” 凤十三急得跳脚,虽然他们两人说话声音都刻意压制着,这夜深人静的,很容易被别人听了去。 她气得再次抬起手中的剑,“你再说,我削了你。” 明心不慌不忙把凤十三的剑在自己颈项上摆正了,视死如归道,“你要是不肯嫁我,就干脆杀了我吧。” 凤十三瞪着一双圆眼睛,朝他吼道,“姐姐我亲你一下怎么?怎么了?亲了你一下就要嫁你了?” “切,姐姐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矫情的男人。” 潇洒收剑,霸气转身离去! 留下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明心在屋顶,委委屈屈地抱着手臂,望月兴叹,差点哭出来。 想他明大督统,曾经也是个实打实的纨绔,想不到硬是栽在这个无情的女人手里了…… 凤十三跳下廊沿,正走在悄无声息的庭院里。 眼前两个人影一晃,差点让她拔剑砍过去。 “十三将军,是我。” 原来是李齐和小梨夫妇。 两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手牵着手秀恩爱。 这当着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 凤十三没眼看地望向别处。 是,她眼睛挑人,她只喜欢看俊男美女。 “哦,是你们两呀。看来今天很太平,没什么可守的,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转身就走,背后的两人却叫住她。 小梨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上前盯着凤十三秀丽的小脸上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惊叹道,“怎么?明大督统又来缠你了?” 凤十三直往前走,不理她。 小梨偏要跟着她屁股后面,“你不肯嫁他,又放心不下他,是为哪样?” 凤十三好笑,“我怎么放不下她了?” 小梨反驳,“那你愁眉苦脸地干什么?” 凤十三敛了声,答不上。 小梨气定神闲,“你不就是见着箭心死得惨,誓不轻易相信男人,誓不嫁人吗?” “不懂你们这些人,既然两情相悦,你又不肯违背自己的誓言。那……那你娶了他呗。娶了他,既不会违背你的誓言,也不会负了有心人。” 凤十三心中一惊,咬了下嘴唇。 确实,当初她从魏国军营回来,就发过誓,这辈子不嫁人! 这小梨,平日看得傻乎乎的,可是说的话,句句戳入人心。 她是怎么猜得这么准的? 小梨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淡然一笑,“十三将军,有件事,恭喜你。” 凤十三心一跳,“什么?” 小梨目光闪烁,掩唇笑,“刚刚陛下和皇上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你和明大督统赐婚啦!我和李齐当然要来恭喜你啦。” 凤十三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陛下她想起来给她和明心赐婚? 想想不对,嗤笑道,“陛下她现在根本不认识明心,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给我和明心赐婚?” 李齐挤眉弄眼,解释道,“因为明大督统已经以小小公主教师的身份入宫啊,不然你以为,皇上又是怎么入得王宫,成为女王陛下的面首的,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遮掩,才不惹人怀疑吧。” 凤十三摇头叹息,“你们就不怕,被西戎人戳脊梁骨,毕竟,在西戎人眼里,大南朝的人永远都是外人。你们就不怕,气坏了王祖母?” 小梨笑得灿烂,“别担心,我们本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呀。王祖母她骂我也会带上你的。” …… 小梨没想到,王祖母那么快找上她了。 第二天,她正哼着小曲儿,到雪灵宫伺候主子。 天才将亮,宫道上还是静悄悄的。 她刚走进偏殿,身后忽然一阵脚步声。 回头,殿门外便传来王祖母那连珠炮一样的声音。 “我算是知道了,你们都是凤御宸派来的人,你们,还有那个面首,全都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女王陛下她只是失忆,她不是傻子!你们和凤御宸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早就说过,那个凤御宸不可靠!他与我西戎联姻,怕是别有用心!” 说话间,王祖母揪着李齐的耳朵就进了殿门。 小梨心中咯噔一跳,完了,王祖母这是知道他们几个串通起来帮凤御宸了? 王祖母对凤御宸一向看不惯,西戎与大南,在成尹大单于之前,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王祖母固执的偏见,完全不考虑女王陛下她心里装的是谁,只想让女王陛下跟大南断了关系。 虽然女王陛下与大南皇帝成了亲生了公主,可是女王陛下如今不记得过去的事,王祖母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女王陛下喜欢上别人。 她安排秋猎,给女王陛下安排新欢。 只是王祖母没想到,女王陛下看上的新欢,不是西戎人,而是凤御宸送来的一个面首。 小梨心中冷笑,王祖母要是见到那个面首,她一定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凤御宸。 到那时,她是不是更生气呢? 王祖母气势汹汹的进了殿门,李齐在旁垂头丧气地陪着笑脸,“王祖母,陛下还没起身呢,您这是?” “滚!” 王祖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就是因为有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她咬牙切齿指了指李齐和小梨,“你们几个,我就说,你们几个原本就是凤御宸的人,始终忠心的人是大南朝!不是我西戎!你们是要趁我小孙女儿失忆,忽悠她!” 小梨规规矩矩地跪着,“王祖母教训,小梨不敢不听,可是,小梨等,绝对对陛下忠心不二!” 王祖母举着拐杖颤颤巍巍,气冲冲的,上来就要打人。 “忠心不二?” “一奴不事二主,你们几个,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居然帮着凤御宸,在我小孙女儿身边安排男人?过去纵容你们,我今天要把你们全收拾了!” 小梨和李齐不敢说话。 王祖母眼睛四处寻,“凤御宸送来的那个面首呢?叫他给我滚出来!哪儿来的到哪去!我西戎看不起这种以色事人的家伙!” “王祖母是在叫朕吗?” 背后传来一个男人微凉淡然的声音。 王祖母转头见凤御宸一身白衣,正从寝殿走出来。 只是王祖母老眼昏花,不认得他,只是觉得这非凡气度,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那个面首?” 王祖母提着拐杖,冷冷地看着他。 “是我,凤御宸。” 他唇边温凉一笑,"怎么,王祖母不认识我了?" "我这个正统夫君还没死呢,王祖母却想将您的小孙女儿推进别的男人怀里。" 王祖母惊诧地望着他的黑发,这才看清,可不是吗? 只是头发和眼睛颜色变了,样子还是那个样子。 还是和从前一样,讨人厌! 凤御宸走到殿前,语气倒是恭敬,一副主人的姿态,“王祖母,一大早来,有何事?坐下来说吧。” 小梨这才醒过神,让人搬了软凳放在王祖母身后。 王祖母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眼睛斜睨着凤御宸,“呵呵,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夫君。明知道我小孙女儿她失忆了,非要拿面首的身份接近她。” 凤御宸唇边含笑,“让王祖母失望了,您小孙女儿,她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重来一遍,她选的男人,还是我。” 第235章 完结 王祖母那爆脾气,火“噌”地就上来了。 “凤御宸,如今我小孙女儿,好不容易忘记不开心的过往,你却还不肯放过她!你堂堂一个皇帝,自降身份,以面首的身份以美色引诱她,定是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说着她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一下碎成几块,碎片飞溅而起向凤御宸扑过来。 凤御宸身后的明心迅速拔剑,一阵叮叮当当,碎片纷纷落在王祖母的脚边。 “王祖母息怒。” 凤御宸淡然挥手,明心提箭拱手行礼,收剑入鞘站到一旁,脸上却仍是一副防备刺客的神情看着王祖母。 王祖母气坏了。 这是她西戎的地盘! 是她西戎大单于的宫殿! 岂能容他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岂能任他人放肆? “猖狂!猖狂!这里是我西戎的地盘!可是你们看看,你们倒是把这里当成了大南了!” 她起身目光傲然一扫,手中拐杖一下就戳在凤御宸胸前。 王祖母虽然年迈,但她老人家的拐杖,可是千斤如鼎! 拐杖猝不及防戳入胸膛,立即就见了血。 若不是凤御宸真气护体,让拐杖不能断续向前,这拐杖就直入心脏要了他的命了! “皇上!” 明心和李齐紧张想要上前,凤御宸一声喝令,“都退下!” 两人只能服从命令,站到一旁。 王祖母感觉到凤御宸身上强大的气流,他只是护住自己,却没有还手。 王祖母自知自己不是凤御宸的对手。 但她仍然高昂着头,多少有些仗着自己是长辈,气势汹汹。 厉声数落着众人,“过去,大南囚我孙女儿十八年,我小孙女儿大度,不与大南计较!一再与我说,将她禁在冷宫为质的人是太皇太后,是成帝和王皇后。” “她说是凤御宸掌权后才给她自由,所以,她是自愿跟大南联姻成亲的。” 王祖母不相信地看着凤御宸,鄙夷摇头。 “凤御宸,我看,你与你那个老祖宗,才是一丘之貉!骗取我小孙女儿的感情,就是要让她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你爱她是假,只想将她一辈子掌控在你手里当傀儡才是真!” 凤御宸看着刺入胸前的拐杖,淡然笑了笑,“祖母大可以看看如今西戎和大南,边境和平,商贸自由,法度公平,百姓都说,西戎与大南一家亲……祖母却固执的用过去那些仇恨,来看待西戎与大南……” “那我大孙女儿的命呢?” 王祖母打断他的话,手上用力,拐杖又深了几分。 凤御宸仍然岿然不动。 “过去我儿成尹为大南受尽屈辱,过去种种,你说过去就过去吗?” 她怒目圆睁,苍老的身子气得发抖,想起死去的儿子,情绪激动,脚下一个趔趄不稳。 凤御宸伸手扶住她,温声道,“看来祖母今天是真要杀了我才能解恨,那王祖母这就动手吧。” 王祖母甩开他搀扶自己的手,大喝,“好,老婆子我就要除了你这个祸害!” 明心和李齐都急坏了,又不敢上前劝阻。 小梨转身就跑进了寝殿。 当凤悠悠穿着寝衣被小梨和凤十三从床上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祖母煞气十足,一声大喊,“凤御宸,拿命来!” 手上拐杖猛的一推,浑身衣袂瞬间乱舞。 风中凤御宸一动不动,任王祖母的拐杖刺入胸膛,似乎感觉不到刺痛入骨。 凤悠悠站在那里愣了一瞬,祖母叫他什么? 凤御宸? 管不了那么多,她飞奔上前,推开祖母的拐杖,看到血,慌乱地去捂凤御宸胸前的伤口。 回头责问的语气,“干什么呢?祖母,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喊打喊杀的?” 凤御宸一见媳妇来关心他了,那岿然不动的身躯突然就开始摇摇晃晃了。 冰块脸也瞬间就化了,弱弱的闷哼一声,人就要倒下去了。 “皇上,皇上,你怎么样?” 众人都紧张地想要扶住他。 凤御宸身子一偏,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们。 搂住媳妇把脑袋伏在她肩头,抓着凤悠悠的手,捂着胸口,声音都虚弱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不知道,你失去了记忆。” 因为他比凤悠悠高太多了,他完全是猫着腰,脑袋在凤悠悠脖颈间蹭了蹭,像只讨主人安慰的大狼狗。 凤悠悠小心地扒开他的手,他反而抱得更紧。“悠悠,虽然你不记得我了,我们的感情没变,对吗?” 还站在旁边的王祖母傻眼地看着凤御宸那不要脸的讨好伎俩,甘拜下风地扭过脸去。 凤悠悠尴尬的拍了拍肩膀上的大脑袋,好声劝道,“你,你先放手……” 凤御宸捂着胸口的伤,呼吸逐渐沉重。 看着他这伤得不轻的样子,凤悠悠担心地吩咐李齐,“李齐,快叫医官啊,还愣着干什么?” 李齐应着飞奔出去。 “走,进去躺着,让医官给你包扎一下。” 她扶着凤御宸往寝殿里走。 凤御宸转身时,悄悄朝王祖母翻了个白眼,王祖母气结! 看着小孙女儿对凤御宸心疼得忘乎所以的样子,王祖母拐杖敲着地面,痛心疾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一跺脚,嘴里喊着,“妖孽,妖孽!”,转身往外走。 小梨赶忙送她出门,“王祖母慢走,王祖母我扶您。” 王祖母气呼呼地甩手,“滚滚滚!看见你们一群混帐东西,沆瀣一气,老婆子就烦!” 众人望着一边恩爱的两位主子,又望了望一边气到发抖的王祖母,相视掩唇,嘻嘻哈哈,笑弯了腰。 …… 月如银盘,夜色微凉。 凤御宸和凤悠悠面对面坐在书案前。 面前各堆着一大堆文书和奏折。 像两个赶着写作业的同桌。 很快凤悠悠的作业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 因为她有历史系统,对一些重要的历史人物了如指掌。 忠奸在她眼里,黑白分明。 只要大是大非不出错,她就轻松做这个明君。 她放下朱笔,开始研究她的琉璃瓶。 凤御宸正看着一本文书,抓头。 因为他遇到一个难题,大南的某位将军闹出了人命。 他隐约觉得,这个人不该杀。 因为他记得曾经在凤悠悠的心声里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想了想,他抬头问道,“悠悠,你记得那年在东城门当守将的李直将军吗?” 凤悠悠想也不想,答道,“不知道。” 心里却在默念,呵,李直?你可小心着他,历史上,他与叛军郑袖交情颇深!将来他会为郑袖报仇,灭你大南! 凤御宸得意摇摇头,心中有数,落笔如飞。 凤悠悠悠闲的捧着她的琉璃瓶。 琉璃瓶里面装着一只奇怪的大虫子,有一对漂亮的水晶蓝翅膀,腹部翕动,闪着莹光。 一双灵敏的触角,四处探寻。 长得很漂亮,但看起来有点可怕。 她知道这东西很厉害,而且她能感觉到瓶子里的这只虫子,能听她的话。 可自从她失忆后就她就没用过,因为她不知道怎么用。 【系统,你说你也不会玩这玩意儿,它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你别问我,这不是我给你的。】 凤御宸悄悄到她身后,环住她肩膀,神秘兮兮道,“这不是,我陪你从地宫里得到的美人蛊吗?” “怎么,悠悠连这个也不记得怎么用了?这个我会,我教你啊。” 凤悠悠杏眼微闪,“你会?” 凤御宸一把抢过琉璃瓶放到桌面上。 转而塞了一个镶嵌宝石的盒子放在她手上。 “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凤悠悠拿着盒子在手上掂了掂,很沉。 “我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本来,我还拟了一份遗诏……现在我没死,就用不上了。” “啊?遗诏?为什么?” 凤悠悠疑惑,缓缓打开盒子,是一块玉石。 暖暖的和田玉,上面刻着许多文字,是星月公主的皇太女玉契。 “那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就想把大南留给你们母女……” 凤御宸笑笑,抚着她脸侧的青丝,“算了,不说这些,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看着她美好的侧颜,搂紧她。 “那天在王宫外的宫墙下醒来时,我就知道,一定是老天可怜我,给了我再爱你的机会。” 想起凤悠悠分娩的那天,她那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声把他从死亡的深渊唤醒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心情难以平静。 “余生,我再不会把你弄丢了。” 凤悠悠煞有兴趣地把玩着女儿的皇太女玉契,似乎感觉不到身后,他突如其来的感伤。 噗哧笑出声,“你要把你的皇位传给我们出生五十天的女儿?” 她心里笑开了花,正和系统讨论,她这个存在于历史书上的夫君。 还有与历史完全不同的情节。 想不到她的夫君和历史书上说的不太一样,他不是个暴君,而是个偶尔会撒娇,有趣的小狼狗。 颜值超高,然后他好像正在变成昏君,因为他为了讨好自己,竟然要立她才出生五十天的女儿为皇太女。 要把皇位传给一个奶娃娃。 凤御宸听着她的心声,顺着她的心意又是一阵甜言蜜语。 “以后我们的星月就是大南和西戎的女王,天下真正归一,西戎与大南几代人的恩怨,才算真正了结。” 他痴痴地望着凤悠悠的脸,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 而是专心地在跟系统讨论,【系统,为什么这大南和西戎的现状跟历史完全不同啊,历史上没有我这个女王,也没有皇太女啊,我这是要改变历史了吗?】 系统老神在在,反正宿主什么也不记得,它装模作样地忽悠道,【宿主加油吧,宿主要多多赚取情感成长值,才能帮系统重新升级,宿主才能早日恢复记忆。】 凤悠悠不以为然地答系统,【恢不恢复记忆有那么重要吗?我觉得,我现在,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不知道有多惬意。】 她懒洋洋地依靠在美人凤御宸怀里,以高傲女王的姿态,抚着他那张好看的脸。 “凤御宸,为什么你的小名叫小九?” 凤御宸心中一阵复杂,也许,凤悠悠永远都不会再想起从前的小九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过去,他给了她太多伤痛…… 他低头看着凤悠悠如烟如梦的杏眸,顾盼流光。 凤御宸很清楚,凤悠悠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一种水月镜花的新奇,也许,哪天,她就厌倦了。 她已经习惯了,手握权力,用欣赏玩物一样的眼光看男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是一阵颤栗,那种随时都会被女王陛下抛弃的感觉,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 心中一阵懊恼,都是过去自己做的孽。 不过—— 他绯红薄唇又勾了勾,他有读心术,他也有权力和美貌,比起其他男人,有绝对优势永远俘获并占据女王的心,和人。 “好了,现在夫君教你用美人蛊。” 凤御宸夺过她手里的玉契扔到一边。 凤悠悠刚想去拿琉璃瓶,人却被他抱起来,扑在软榻上。 “不是要教我用美人蛊吗?” “嗯,美人?美人在这里啊……那个破虫子,明天再说……” “等,等下……小九,小心你的伤口,会裂开……” 他喘着粗气,“我整个人裂开,也没关系。” 第236章 番外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太丑了……嘤嘤嘤……” 大南皇宫高高的红色宫墙下,三岁的星月,正坐在一个雪人面前,仰着小脸儿,对着天空嘤嘤哭泣。 她扎着可爱的双角髻,一双圆溜溜的乌黑杏眼,皮肤娇嫩雪白,就是个完美无瑕的棉花糖娃娃。 因为天冷,身上穿着厚厚的粉色袄裙,裹得圆滚滚的。 五岁的定南,焦急地在旁,替她擦着眼泪,柔声哄道,“星月不哭,不哭,脸冻花了就不漂亮了哦……” 星月抽噎着,看了一眼面前,定南给她堆好的雪人儿,再次被丑哭。 “定南哥哥堆的雪人太丑了……呜呜……定南哥哥竟然还说是照着星月的样子堆的,哥哥很坏,哥哥欺负星月,我要跟父皇告状……呜呜……” “都是哥哥不好,哥哥下次一定堆一个和星月一模一样,漂亮的小雪人?好不好?” 定南吃力地把她从雪地里抱起来,“星月乖,雪地上冷,不能坐在雪地上会着凉的。我们该去书房了,不然迟到了,老师要罚星月抄书哦。” 五岁的哥哥抱着三岁的妹妹,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 星月小手环着定南的脖子,乖巧的问道,“定南哥哥会每天给星月堆雪人吗?” “会的。” “要是母上知道了呢?母上会打你屁股吗?” 定南一边吃力地抱着她走,一边咧嘴笑道,“没事,母上打屁股一点儿也不疼。” 星月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要是父皇知道了呢?” 定南皱了皱眉头,不答话。 “皇太女!你多大的人了,还要抱?下来!” 一个小男孩,跟星月个头差不多,在台阶上站得板直,声音跟他的脸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他是太傅陈理南的大公子,陈奕。 这孩子遗传了父母的颜值和聪明才智,性格却跟他父母都不像,小小年纪,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与星月同一天生日,也才三岁可是说起话来,却好像比星月大很多似的。 眼神里还有着超乎年龄的锋利光芒。 定南一瞧见他就不顺眼,完全不理他,直把星月抱上台阶没有雪的地方,才把她放下地。 陈奕手拿戒尺站在书房门口,冷眼垂目看着他们俩个。 “皇太女今天又迟到了。我爹让我在这里等着皇太女,皇太女得挨罚了才能进去。”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戒尺。“第三次迟到,要打三下手心。” 星月一见那银亮的戒尺,害怕地躲回定南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太傅用戒尺打过她的手心,她可太清楚那东西打人有多疼了。 “不过,今日天着实冷。” 陈奕笑了笑,目光软软看向星月,“星月今日三戒尺,陈奕先给你记着,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陈奕!你少装好人。” 定南厉声打断他的话,摸了摸星月的头,软声哄道,“星月不怕,哥哥在呢。” 他把手往陈奕面前一摊,“星月迟到,是因为我给她堆的雪人太丑,把星月气哭了,受罚的应该是我。” 陈奕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逐渐阴冷,唇边却带上笑道,“这样啊,那,你得挨六下。你们都迟到了,都要罚,三下是替星月挨的,三下是你自己的。” 星月一听就不干了,嘟着小嘴嚷嚷道,“陈奕!你别以为太傅是你爹,你就狐假虎威为难我定南哥哥!” 陈奕微笑点头,“只要星月记住,以后不能迟到,我就没有办法为难你的定南哥哥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一戒尺打在定南手心里,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带响的。 定南的手刚才因为堆雪人本来就冻得通红,三戒尺下去,手心里马上出现三条红印子。 “定南哥哥,疼吗?” 星月着急地扒着他的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奕你好坏,你下手那么重,把我定南哥哥打坏了,我,我要你好看!” “星月,没事,我受得起。” 定南再一次,勇敢地把手伸到陈奕面前,咬着牙道,“继续。” 陈奕丝毫没手软,又是三下,定南的手就见了血丝了,他忍着痛迅速握上拳头,省得星月见了又要哭。 虽然很痛,但他总是记得,父皇跟他说过,他是大哥哥,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他不怕痛,不怕苦,这点儿伤算什么? 他装作轻松地扯了个笑容。 “没事了,一点儿也不痛。” 陈奕收起戒尺,背着手,淡然道,“我爹说以后,迟到的人不仅要挨戒尺,还要罚我们三个一起抄经文三天!所以,明天你们一定要早一点来,听见了吗?星月?” 星月见他那冷冰冰的脸,有点害怕,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你凶什么?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不会再迟到了。” “好,星月说话可要算数。”陈奕眼眸弯弯。 星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气反笑,“都进去听课吧。” 星月气鼓鼓地走进书房,定南紧跟着,陈奕走在最后。 他看着定南比他高大半个头的背影,目光冷峻,哼,年龄比我大,长得比我高了不起啊? 跟我斗,老子是胎穿重生,为了凑到跟我老婆同一天出生,老子七个半月就从娘胎里出来了。 却不知道,这一世让你这个家伙近水楼台先得月。 星月公主是我老婆,你能抱吗? 看着,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237章 番外 一直在等你 九华殿。 又是一年红梅傲雪。 大南的冬天虽冷,但比起西戎好太多,时间也短得多。 怕冷的凤悠悠,每年都会到大南皇宫过冬。 九华殿内烧着地龙,在室内穿着薄袄裙,依在琉璃窗前看殿外的红梅怒放,白雪漫天。 几块花样糕点,就着一杯清茶,一本书,从早上坐到近午时,简直不要太惬意。 “大南比西戎暖和多了,西戎什么都好,就是太冷。” “只要陛下喜欢,皇上什么都依着陛下。夏天住在西戎,凉快。冬天住在大南,暖和。” 小梨在旁缝制一件小孩子的衣服,不时举起来比划比划。 凤悠悠瞟了一眼,抬眉头,“怎么,你怎么又在做小孩衣服?你又怀孕了?你不是刚生了一个吗?这么快又怀了?” 凤悠悠苦口婆心,摇头叹气,“哎,虽然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可是,女人生孩子太危险了,还是不要生太多的好。” “男人要是真心疼你,也不会强求你生孩子。” 小梨耸耸肩,“我知道。但这次怀孕的不是我,是十三。” 她抖了抖衣服,“孩子出生,总要有娘亲亲手做的衣服穿的。十三她整天只会舞刀弄枪的,这些活当然是我这个孩子干娘替她了!” 凤悠悠顿觉奇怪,“她,她不是说,她一个不生吗?打死她不生孩子,还跟我求了避子药。她跟明心成亲快三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说怀孕了?” 凤悠悠抬手戳了戳小梨,“十三娶明心本就是你跟李齐有意撮合,他们生孩子,不是也是你搞的鬼吧。” 小梨哭笑不得,“陛下,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事儿是我能搞鬼的吗?” 凤悠悠更加疑惑,“真不是你?” 小梨放下衣服,担忧地道,“我真不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听见他们两口子正在后院吵架呢,吵得可凶了,我和李齐都没敢劝。” 正说着,门口传来凤十三的声音。 “明贱贱,我要休了你!” 凤十三正揪着明心的耳朵走进殿内。 两人双双跪下,凤十三眼圈红红的,见着凤悠悠就磕头。 “陛下给我做主,我要休夫!” 明心跪在那里,垂头丧气,大气不敢出。 “怎么了这是,说什么呢?明大督统他对你的好,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可别闹脾气。” 明心一脸委屈,“谢陛下理解。” “都起来吧。” 凤悠悠走上前扶起凤十三,上下打量她还看不出来的肚子。 见她还是一身骑射服打扮,劝道,“你怀孕了,还是回家休息吧,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这衣服对胎儿不好。” “还有,以后你就不用来上班了,休多久的产假都行,这里的安全有明大督统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凤十三一下子就要哭了,“陛下,这就是明心的阴谋啊。他换了我的药,我才怀孕的,他就是要让我休产假,这样大南暗卫和西戎守卫的督统职位都落到他一个人手上了呀!” “凤十三才不要生孩子做家庭主妇,凤十三是要时刻准备上战场杀敌的将军,是时刻守护陛下安全的护卫,跟他成亲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跟他生孩子。" 凤悠悠安抚道,“十三,你都已经怀上了,这孩子他跟你有缘,就生下他吧。相信很多年后,你不会后悔的。你看我的定南和星月多可爱?” 明心在旁小心的拉着媳妇的衣袖,嚅嚅道,“十三,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可是,我要是生了孩子,我就不能当将军了。" 十三犹豫地摸了摸肚子,看得出来,她其实也是很喜欢孩子的,只是,作为一个女将军,她很难平衡多重身份。 凤悠悠悄然笑道,“这样,等你把孩子生了,让明心回家带孩子,你再回来,这个将军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凤十三望望女王陛下,眨眨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女人生了孩子,一样可以当将军。" "在我们大南和西戎,女人与男人地位一样,十三将军和明大督统本就是国民的夫妻典范啊,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矛盾要休夫呢?” 凤十三终于破涕为笑,连声道,“不休了不休了。” 明心瞬间心花怒放,叩谢女王陛下开解。 拉着凤十三的手热泪盈眶,“那咱们回家吧,回家,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有我……” 有喜看着明心搀扶着媳妇走出殿门,在旁摇头叹息,"哎,还是李齐那傻小子傻人有傻福,娶到小梨那样的贤妻良母。" …… 凤御宸下朝回来,有喜接过他的玄青色鹤氅。 他不等凤御宸开口问,不紧不慢抢先道,"皇上,陛下不在九华殿,她刚出去了。" 凤御宸正要再问,有喜又道,"至于陛下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她没说,她就说,出去走走。" 凤御宸盯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有喜怎么知道他要问什么。 有喜笑而不语。 心想,皇上您哪次一回来,第一句话不是问:陛下呢? 总是生怕陛下跑了似的。 这一次,就省得您问嘛,我先告诉您啊。 凤御宸没好脸色地刀了他一眼,重新披上鹤氅,转身出了殿门。 外面飘着细雪。 飞絮一样的雪花随风漫舞,纷纷扬扬落在他的黑发上。 “下雪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心下蓦然觉得空落落的。 虽然这三年,他和凤悠悠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他总觉得,没有过去那些刻骨铭心记忆的凤悠悠,随时都会弃他而去。 明心从远处跑过来,“皇上,到处都没见到陛下,她身边新任的护卫也不见。但是御卫军说,她没有出宫,应该就在附近。” 凤御宸脚下忽然停下了,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明心只觉得心下不安,“皇上,您和陛下最近没闹矛盾吧?要不要,马上派人开始搜寻……” 凤御宸长眉一拧,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用找了……你退下……” “啊?” 明心不明所以,愣了愣,缓缓退远。 凤御宸默默地停在宫墙下,鹤氅和黑发上已经落满了冰冷的白雪。 可是,他此刻心中却温暖起来,因为,他听见凤悠悠的心声,就在宫墙那边。 面前的这堵墙,墙内就是冷宫。 小时候,他常常从这里跳过宫墙,进入冷宫去见她。 此时冷宫内。 凤悠悠就在荒芜的后院里,大漂亮扇动着蓝色的翅膀,在她身边翩翩飞舞。 她缓缓走到台阶上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伸出来接住柳絮一样的雪花,雪花落在她手心里,逐渐化开,消失不见。 虽然过去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她能感觉到,这个荒芜的冷宫,每一处都是她曾留下的思念。 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此刻就萦绕在她心头。 抬头仰望四方高高的宫墙上,那一方狭小的天空中,漫漫飘落着细雪。 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宫墙之上。 “小九。” 雪花稀疏,让她看不清凤御宸的脸,可是知道是他。 “悠悠。”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不再是当年的孩子气,让她觉得安心。 “悠悠,你还记得那只被命运捉弄的小蚂蚁吗?” 如同当年一样,他跳下宫墙,朝凤悠悠走过来。 “你还记得那个狂妄卑贱,一心想要娶尊贵长公主的小太监吗?” 他越走越近,宽阔的肩膀上,白雪飞华,乌发蜿蜒。 幽深的黑眸里,有暗夜里最温柔的星。 “小九在这里说过的话,永不食言。” 凤悠悠鼻头一酸,泪光中带笑,“小九,你回来了。悠悠一直在这里等你啊~” (全文完,悠悠和小九感谢宝子们的陪伴。)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