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青闺令》 第1章 落魄学子求娶贵女 三月春闱刚过，前几日刚刚看过了状元郎赶马游街的盛况，晋宁侯府上的姑娘私下还在说着那状元郎的俊美的风姿，还想着这位状元郎最后花落谁家。 想到那婚姻大事，姑娘家还捂着帕子羞红了脸不肯见人。 “姑娘，侯爷和夫人有请。” 侍女小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正在侍弄花草的苏莞手一抖，扯掉了一片生长得极好的叶子，她稍微皱眉：“怎么慌慌张张的，可是说了什么事？！” 生的一张圆脸的小桑摇头：“奴婢不知，只听闻侯爷通知了各房在府上的都到正院去，方才夫人的人来报，说要姑娘快些准备准备，一盏茶之后便出发了。” 苏莞蹙眉深思了一会，轻轻吐了口气：“我知晓了。”说罢，她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屋子里去换衣服去了。 苏莞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或者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世界，而是一个小说所构造的世界。 她是穿书的。 穿书之前她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在大城市打滚十年，在终于攒够钱贷款买房的时候，高兴过头了，突发心脏病，一命呜呼了。 这死了也就罢了，不料这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本自己叫做《嫡女重生路》的重生女配逆袭文，文中的女主乃是她大伯家的嫡女苏芙。 苏芙前世有眼无珠，原本以为嫁了一生所爱的郎君太子，却不想郎心如同狗肺，他心中所爱的却是自己二叔家的庶女苏苒，最后狠心将她杀害，抛尸荒野，重生之后，她立誓报仇雪恨。 这位被誉为帝城第一才女的苏苒却又是个穿越女，两人之间明争暗斗，再加上府上各个姐妹轮番上场，简直每一天都是一部你死我活的宅斗大戏。 而原主苏莞呢，其实是一个本书中的一个小炮灰，在这部大戏之中第一场就送了性命。 真是实惨。 苏莞穿书已有三个月之久了，她自问没有那等与人阴谋阳谋的智商，于是一直窝在自己的小院莞园之中，不曾外出。 只是这一次，祖父祖母召见，她是躲不过去了。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也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本书的开头，春闱之后，有一名叫李临的学子拿着一块玉佩上门来求亲，要娶晋宁侯府的姑娘。 晋宁侯出身山野，凭着一身功夫跟随皇帝平定祸乱，封为晋宁侯，手握兵权，在东赵国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在他十三年前，曾在平乱之中遇险，最后被这位李临的父亲所救。 得救之后晋宁侯为表感谢，又见恩人有一个几岁的儿子，便许下诺言，许了一位孙女给恩人的儿子为妻，并且给了他的一块贴身玉佩作为凭证。 原本晋宁侯见恩人十几年都没上门来，早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今日突然冒了出来，也不得不将此事认下来，想要将一位孙女许给恩人之子。 晋宁侯府的姑娘如何的千金娇贵，要配一个穷酸学子，谁人会愿意？！ 就是这样，晋宁侯府的姑娘为了躲避这门亲事爆发了第一场宅斗大戏，原主在这场大戏之中被苏芙和苏苒的争斗殃及，无辜送了性命。 也正是因为苏莞送了性命，她身上的那一门未成的婚约男方想要与晋宁侯继续亲近，打算另外选一个姑娘嫁过去，于是便开启了第二场宅斗。 苏莞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这位李临最后是归还了信物独自离开，并没有娶晋宁侯的姑娘。 “姑娘，您看这件衣裙行吗？！”小葚给苏莞换上了一身藕色衣裙，梳着简单的流苏髻，在发上只点缀了几朵小簪花。 苏莞今年十四岁，眉眼清丽温婉，容貌清丽，身姿曼妙，姿色在帝城也是排得上号的。 这样的打扮中规中矩的，也不招人眼，苏莞点了一下头，表示尚可。 换好了衣裳，出了门便去了她父亲居住的玉华苑去了，她的父亲名唤苏珣，是个生得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虽然今年已经三十余岁了，可是风华不减。 他喜爱穿着一身青竹纹的长衫，好诗文，性情洒脱。 此时他正站在院子的檐下，在他的身边站着他续娶的夫人李氏，苏莞乃是原配嫡女，母亲也是出身高贵，故此苏珣在续娶之时询问了外家的意见，选了这位出身商户的李氏。 李氏今年二十七岁，她生的一张和善的圆脸，称不上十分的美丽，但胜在还算年轻，有几分颜色，苏莞的母亲岳氏死后，苏珣守了三年才娶了她过门，隔年便给苏珣生了一对龙凤胎，也就是苏莞的弟弟苏莨和妹妹苏萝，今年才十岁。 她对苏莞称不上好与不好，总的来说也算是尽心了，亲近不曾有，但是苏莨和苏萝有的东西，她一应都是有的。 苏莞对她并没有什么偏见，继母哪能像是亲生母女那样亲近，不管出于什么缘故，这继母做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莞快步地上前行礼：“父亲，母亲。” 苏珣见她缓步走来，点了点头，询问她的身体：“这两日身体可曾好些了？！” 苏莞低着头，恭敬地站着：“劳烦父亲挂念，已经好多了。” 她穿书之后，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免得被炮灰，于是府中的姐妹相邀她都以身体不好拒绝了。 好在她穿过来的时候是因为贪凉吹了夜风，高烧后病了好几日，后面一直断断续续的，也不算太好，所以府上的人都没有起疑。 “既然你来了，我便与你说一说这事，你到时候不必慌张。”苏珣小声解释道，“你祖父昔日欠了人家的一桩恩情，说是许了一位孙女给恩人的儿子为妻，如今那恩人的儿子找上门求娶府上的姑娘，你祖父应下了。” “如今府上你大姐二姐都已经出嫁了，小七和阿萝的年纪还小，你三姐定下了婚事，四姐是大房嫡女，在府上的女儿，她的身份最为贵重，你祖父不会轻易将她许出去的，而你......” “你母亲曾给你许下的那桩婚事，到时候我与你祖父说一说，你祖父也不会为难你。” 第2章 李临算什么？ 苏莞的母亲岳氏出身镇国公府，和昔日昭王妃乃是手帕交，而许下的这桩婚事的对象正是昭王府三公子赵明言。 这样的婚事，除非晋宁侯老糊涂了才去拆了。 晋宁府府上姑娘一共八个，苏莞排行第六，若是按照苏珣的算法，一二已经出嫁了，三在待嫁，四是长房嫡女，六许了婚事，七八年纪太小不合适，最后只剩下这位五姑娘了。 这五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书中被逆袭了的穿越女苏苒。 而且她还是一个庶女，晋宁侯算了一下得失，怕也是觉得她嫁出去最为划算了。 只是这对象是一个落榜士子，这苏苒能肯？！ 肯定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那肯定是要搞事了。 “你安心便是了。”苏珣安抚了她两句，正好苏莨和苏萝也收拾好往这边来了，于是也不多言，一家人往晋宁侯和王氏居住的正院福平院走去。 苏珣虽然没做出什么功绩来，武比不上自己的大哥，做官比不上自己二哥通透伶俐，可是他的腰板硬啊，府上的王氏可是他的亲娘，那二房这边可是别人生的，没有道理拿他的女儿去填这个坑的。 他老爹要是敢，他老娘就敢削死他。 晋宁府宅院不小，大小小小的有十几个院落，正院福平院正在府上的中轴线上，苏珣乃是幼子，王氏最为疼爱他，故此将距离最近的一个大院落给了他一家子居住，所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家人便到了正院。 晋宁侯一生戎马，出身山野，妻王氏出身也同他一般，跟着他一路吃过苦来的，所以对于这位老妻，晋宁侯向来是很敬重的。 期间纳过房妾室，据闻是一位军中的医女，那会儿晋宁侯中了毒，正是这位医女帮解的毒。 也就是因为那一次，那医女怀了孩子，晋宁侯不得不将其纳为良妾，最后生下了二儿子苏琳，也就是晋宁侯的二房。 当时王氏和晋宁侯也因为此事生了隔阂，拧了两年，好在那医女病逝了，这才使得这夫妻二人重归于好，又生下了次子苏珣。 不过王氏每次看着二房的人都特别的膈应，甚少有好脸色。 “给父亲母亲请安。” “给祖父祖母请安。” 一家人在在屋中行礼，王氏见了三儿子一家，连忙招手：“祖母的好孙子啊，阿莨阿萝，快来祖母这边。” 两人孩子闻言赶紧凑上去，亲亲切切地喊了一声祖母，王氏那圆圆的脸上顿时就像是开出一朵花似的。 “哎呦，好孩子啊，想祖母了没有啊？” “想了~” “真乖！”王氏见了两个宝贝疙瘩，觉得浑身舒坦，让人拿了点心给两人吃，然后又问苏莞，“阿莞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劳祖母挂念，阿莞好些了。” “若是身子不好，也需好好养一样，有什么需要的便问你母亲，若是她那里没有的，便来问我。” “谢祖母，阿莞知晓了。” 原主的性子温吞，向来都是不争不抢的，若是没人与她说话就安静地呆着，王氏也早就习惯她这性子，也没想着她能和两个小的那样和她撒娇，但是也没忽略她的存在，于是便挥手打发大家坐下，“都坐下吧，等一会人都来了再说。” “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15分钟），苏家除了还在书院的三个少爷，已经都到了，甚至是一向忙碌的世子苏望也来了。 晋宁侯和王氏生苏望和苏珣，大儿子苏望今年近三十九了，苏珣今年三十三，两人之间相差六岁，苏望娶妻杨氏，岳父正是当下的礼部尚书杨尚书，是正儿八经的贵女千金。 苏望与杨氏生嫡长子苏荐和嫡女苏芙，苏芙行四，另外有两个妾室佘姨娘和叶姨娘，叶姨娘还是年轻貌美的时候，佘姨娘则是给苏望生了两个女儿，正是府上的大姑娘苏若与三姑娘苏苓。 如今苏若已经出嫁了，苏苓了定下了婚事，原本今年便打算完婚的，可是男方的祖母过世了，于是便硬生生地拖住了。 二房二老爷苏琳是医女生的，他只比苏珣大三年，今年三十六，娶妻姜氏，两人生下两个嫡子苏英和苏苻，另外还有两个妾室给他生了三个庶女，已经出嫁的二姑娘苏荏，五姑娘苏苒，七姑娘苏莹。 再加上三房的三个，排行第六的原主苏莞，还有李氏生的龙凤胎苏莨和苏萝，这便是晋宁侯庞大的一家子了。 光是主子就有二十几人。 “想来你们也清楚，为父当年出兵平乱，中了敌人的圈套，差点没命回来见你们，当时有一位恩人救了我，我见那人有一子年幼，于是便许下了诺言，愿意将我的孙女许给恩人的孩子。” “我原本以为，这十三年都过去了，恩人一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今日有人拿着我当日留下来的玉佩上门来求亲，既然是我许下的诺言，我定然是不会反悔，如今你们这些姑娘都大了，我今日召你们过来，就想问问你们可有人愿意？！” 晋宁侯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所以也没有大家氏族的长者之命，底下的人都要遵从的想法，他还是会问儿孙们的意见的。 “那人姓李名临，字景元，今年十八岁，有举人之名，此次前来参加春闱，虽不幸落榜，但他这般年纪便中了举人，也算是了不得的少年了。” “不过家中世代耕读，唯有几亩良田，父母也皆不在了，若是嫁过去，也无需侍奉高堂。” 说白了，这家里穷，无父无母。 而且他也仅仅是一个举人，也不知道何时能考中，在场的姑娘，凭着晋宁侯府的这块招牌，便是出身不高的庶女也能挑一个现成的进士，在往上一点，嫁给小官或是世家的次子庶子也是可以的。 李临算个什么？！ 苏莞扫了一眼，然后便低下头来，在场的几个姑娘，除了重生一世早已知道事情发展的苏芙，其他的人都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 晋宁侯目光扫了一边，见没人吭声，于是便继续开口：“阿苓已经许下了婚事，小七和小八年纪尚小，不提也罢，剩下你们几个，阿芙，阿苒，阿莞，你们三个......” “父亲。”苏珣站了起来，道，“岳氏生前曾给阿莞指了一门亲事，正是昭王府的三公子，虽不曾写下婚书，可也互相交换了信物，阿莞怕是不能另嫁。” 晋宁侯有些惊讶，皱眉：“此事你怎么不曾与我说过？” 苏珣道：“这些年阿莞还年幼，而且婚书也没有，岳氏去了之后，咱们家与昭王府也并无多大的交情，故此一直都不曾商量过此事，所以儿子便不曾往外说过。” 晋宁侯哼了一声，骂他：“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你老子商量。” 苏珣道了一句不敢，脸上倒是带着一些笑意。 第3章 可有人证在？ 晋宁侯气归气，不过到底还是认了，毕竟这种先前许下了婚约的，反悔另嫁，对于女儿家的名声来说很不好。 虽然他这个武夫出身的不吃这一套，可是世人吃啊，他又不傻，凭白弄这么一个事情出来，这不是让自家的孙女一辈子过得不安稳么？！ “既然如此，待阿莞及笄之后便派人问一问昭王府那边是什么意见。” 苏珣立刻便应下：“是，儿子记下了。” “那剩下的只有阿芙和阿苒了，你们二人......”晋宁侯的目光转了转，王氏拍了他一巴掌，他一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苒的身上，“阿苒？” 苏苒站了起来，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祖父。” 晋宁侯问她：“你可愿意，若是你愿意出嫁，祖父另外替你多添加一副嫁妆。” 苏苒柔柔弱弱的，闻言只得犹豫地开口：“若是祖父的安排，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人家李公子愿不愿意，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世间的儿女也总想觅得一良缘过一世，若是两人合不来，那就是一辈子的不幸。” 苏苒说着，神色有些黯淡，慢慢地低下头来：“我原本便是庶女之身，能嫁得李公子这样的郎君也万幸了，自然是比不过四姐，先前我还听四姐的婢女议论，说是太子有意四姐，既然如此，我自然愿意成全的。” 晋宁侯豁然站起来，双目瞪得老大，大声地质问：“你说什么？！” 苏苒有些茫然：“祖父，孙女说若是李公子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晋宁侯气怒，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刚刚说你四姐怎么了？！” 苏苒似乎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四姐的婢女曾说...有意四姐...祖父，我、我不是，虽然太子已经成婚，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便是做侧妃也是值得的，四姐真的是好......” “阿芙！”晋宁侯大怒，一手拍在桌子上，将茶盏都震得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屋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莞把头低得更下了。 王氏赶紧安抚他：“你生什么气，这事情还没弄明白，你这是生什么气呢！” “阿芙，你来给我说说！” 苏芙坐在苏望和王氏后面的一张圆凳上，闻言也不生气，见到父母投过来询问的表情也并无什么回应。 前世便是如此，原本府上最合适出嫁的便是苏苒了，可是苏苒偏生扯出了她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晋宁侯是皇帝的心腹，只忠于帝王，明晃晃的保皇党，如今皇帝的儿子们都大了，这种时候，肯定不会让自家的儿女和皇子结亲陷入党派争斗之中的。 就算是那个人是太子也不列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娶了太子妃的太子。 晋宁侯这一怒之下怕是要将她随便找个人嫁出去，而如今这个李临，也刚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前世她蠢，将事情和祖父说了，不曾惹怒了祖父，故此让李临在她和苏苒之间选一个。 真是可笑，一个落魄的寒门弟子，也敢挑拣到她的头上，而且还敢拒绝。 苏芙暗暗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却笑笑：“祖父莫要生气，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的。” 晋宁侯手一顿，审视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芙慢悠悠地看了一身白色绣玉兰衣裙的苏苒，然后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开口：“我竟然不知道，五妹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你说是听见我婢女议论的，可有人证在？！” 苏苒没想到苏芙不但没有自乱阵脚，反而反问她，咬了咬唇，只得解释道：“我和我的婢女都看到了。” 苏芙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笔直端正，闻言却又道：“既然是你的婢女，岂不是你让她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也算不得人证，没有证据，五妹胡言乱语诬陷于我，怕是不太好吧。” 苏苒一愣，心中有些疑惑，她原本以为苏芙便会乱了阵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淡定应对，这让她心生了一些不妙感。 不过要她嫁给一个落榜的士子，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而且听闻那人家境贫寒，这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嫁一个农户人家受苦，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四姐莫要说笑了，我如何诬陷你了，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诬陷你，我分明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这还有假？” 苏芙笑着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开口：“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杨氏冰冷地看了苏苒一眼，冷嗤了一声也道：“可不是嘛，若是有人胡言乱语欺负我家阿芙，我定然饶不了她，阿苒说话可得小心些，你再仔细想想，可曾真的听到这些话了。” 王氏见此也慢悠悠地开口：“这事情总要拿出证据的，若是没有证据，那便是满口胡话诬陷人了，我们苏家虽然出身不高，可到底都是立身端正之人，可不要这样的子孙。” 苏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坐在小圆凳上，她心中越发的忐忑害怕了起来。 在这个屋子里，她是孤身一人在奋斗的，祖母不是亲生的，祖父底下孙女多，她也不过是众多孙女中的一员，就连母亲...母亲是她的嫡母，怕是这心中巴不得她过得不好。 她连同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在大家氏族之中，她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庶女，上面的两个女性长辈巴不得她死了呢。 她咬了咬唇，有些痛苦。 她原本是看不上这些三妻四妾的男人的，可是现在想想，若是不嫁出去，在这晋宁侯府她一辈子都不能过得快活，她咬了咬唇，心中有了一番算计。 晋宁侯也冷静了下来，沉思了片刻问她：“阿苒，你如何解释？！” 苏苒低下头来，显得有些委屈：“这事情确实是我亲耳听见的，祖父若是不信，派人去查便是了。” 苏芙扭头便同晋宁侯道：“祖父，我想怕是五妹听岔了，先前太子确实是表示过对我有意，只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孙女虽然只是一个姑娘家，可道理还是懂的，太子虽为储君，可到底已经娶妻，侧妃说得好听，可到底还是一个妾室，我堂堂晋宁侯府嫡女，怎能予人为妾？！” “再则，祖父您手握兵权，若是孙女再嫁入东宫，怕是引得陛下猜忌......”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笑了笑，抬着细白的脖子，气质有些高傲，“孙女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做这等危害家族的事情。” 她说得深明大义。 这一局，苏芙完胜苏苒，苏苒心中闷的要死。 第4章 小炮灰，真倒霉 晋宁侯听了苏芙的话，自然是觉得她是个深明大义、知道轻重的人，于是便一锤定音：“既然如此，三日后家中设宴，让阿苒与李氏子见上一面。” 到底苏芙是家中长房嫡女，又如此懂事，晋宁侯也想给她说一户好人家，日后家中有什么事情能帮衬一二，对比之下，苏苒，自然是要被放弃的一个。 一个庶女，又是庶子的庶女，这身份委实差了些，想说一个好亲事也不容易，高门嫡子不会娶她为妻的，便是她要嫁了，最多也是一个庶子，好一点就榜下抓婿，寻一个寒门子弟嫁过去。 而如今，这李临是他恩人之子，又有举人之名，虽然说如今春闱落榜，可他今年才十八岁啊，年轻着呢，就算是这一次不中，三年之后再来便是了。 这与榜下抓婿也没多少区别，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应承了当日对恩人的诺言，又给苏苒寻了一个不错的夫婿。 两全其美啊！ 苏苒豁然站了起来，不甘心地咬唇开口：“祖父，我.......” 晋宁侯抬了抬手，表示她不要再多言了：“好了，你也无需多言，一会儿我让你祖母挑一些首饰给你，好好地打扮打扮自己。” 说完，他便称自己有事，大步地离开了。 苏苒脸脸都白了：“祖父......”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晋宁侯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晋宁侯这一走，堂上的长辈只有王氏，王氏素来不待见二房的人，于是苏琳也带着自己的妻儿告辞离开了，苏苒不甘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屋子里只剩王氏和她的子孙。 苏莞仔细是将事情抚了抚，书中确实是这样记载的，李临上门求娶，晋宁侯意属苏苒，苏苒预想将苏芙拖下水，想要用晋宁侯对与皇子结亲的忌讳将苏芙许出去，最好是直接嫁给李临。 怎料苏芙已经重生，反将她一军，将自己说得如此深明大义，以家族为重，反而衬得苏苒胡说八道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自己掉进了坑里。 苏苒不甘心，便女扮男装去寻太子，求太子派人帮她，正在那日小宴的时候，她称自己一个人害怕，请了诸位姐妹陪她，还在酒中下了药，想要害苏芙与李临私会。 苏芙知道她的毒计之后暗中反击，原主误打误撞喝下了酒，觉得不对之后逃了，然而却失足掉进水里送了性命。 小炮灰在第一场宅斗中阵亡。 苏莞手一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瑟瑟发抖。 要说这原主也确实倒霉了一些，不管是在这本重生书里还是苏芙的第一世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第一世苏芙给太子做了侧妃，原主如约嫁给了赵明言，怎奈没福气，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没了命，而她在苏芙重生这一世，也就是这本重生书里，原主是被苏芙和苏苒的争斗波及喝了这下了料的酒，失足落水死的，死的更早。 小炮灰，真倒霉。 王氏盯着苏芙看了许久，眼神有些阴沉：“阿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何时找过你？” 苏芙看着王氏，然后低下头来，心中很是愧疚。 前世她一心觉得太子对她是真爱，不曾料想太子不过是利用她而已，为的是晋宁侯的兵权，她不惜和家人反目也想嫁给他做侧妃，一心辅佐他登上帝位。 可是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一杯毒酒和白绫。 他说她恶毒，在府中欺负苏苒，说苏苒才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他将会封他最心爱的女人为皇后，念在她这些年在他身边的情分，毒酒和白绫自己选一个。 多可笑啊，他甚至觉得苏家的人欺负苏苒，灭了苏家满门。 她的祖母王氏素来不喜欢她端的高高在上的性子，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有些不悦，她前世总觉得祖母不喜她，全家人都不喜欢她，太子才是最爱她的人。 可死了一次才明白，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她亲祖母，嫡亲的血脉，哪里会害她的。 苏芙捂着脸小声地哭泣：“祖母，是我错了，先前太子确实暗中找过我，我也有些心动，可是前几日忽然幡然大悟了，这样是不对了，祖母，求您一定要帮帮我。” 她这话一出，杨氏也有些震惊：“阿芙，你何时私下见过太子？！” 王氏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她气得身子都有些发颤，指着苏芙就骂：“你糊涂啊！太子也是你能招惹的吗，他如此接近你，也不过是为了你祖父的兵权，还有你们......” 骂完了苏芙，王氏又开始骂苏望和杨氏：“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做父母的竟然一点都不知，你们想气死我吗？！” 苏望和杨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任由她骂了半盏茶的时间，等她累了消停了，这才坐下来商议对策。 “既然太子已经盯上你了，那你的亲事需得尽早定下，你不想嫁李临这个寒门，那就让你母亲快些给你看看，你是我晋宁候府的嫡女，有的是好亲事给你挑。” 杨氏点头：“自从阿芙及笄之后，便有许多帖子递了上来，如今我正在看着呢。” 苏芙出生在大年初八，也是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时候，苏苒与他同岁，比她小几个月，而苏莞则是在第二年的四月。 “如此，你可有意见？！” 苏芙哪里敢有意见，急忙摇头：“一切都听祖母和母亲的。” “那就好。”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今日这个心高气傲的孙女居然低下头来，倒是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转头便问苏珣苏莞的亲事。 “阿莞这边，也要差人去问一问昭王府那边是什么意思，若是真的要结亲，便将这事给定下来，若是不结，也别耽误咱们家的姑娘，阿莞明年就要及笄了，也是时候相看了。” 苏珣应答：“儿子知道了。” 苏芙闻言却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像是透明人一样的苏莞，心头的思绪翻滚了起来，手指拧紧了帕子。 前世的苏莞确实是嫁了昭王府三公子赵明言，不过她倒是一个短命的，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死得透透的，连孩子也没保住。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昭王世子后来被人暗杀死了，赵明言坐上了世子之位，几年之后老爹昭王退位，成了新的昭王。 在她死的时候，赵明言依旧是手握重兵的昭王爷，连刚刚登位的太子也礼让三分，那会儿满朝的大臣都想将女儿许给他做继王妃。 若是赵明言....若是她能嫁给赵明言，那么是不是说....... 苏莞抬眼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苏芙热切的眼神，她温婉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来。 苏芙这样看她，怕不是要对付她吧？！ 她心头颤了颤，总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很多小仙女觉得这里关于本土阿莞死的事情有点乱，看得不明白，在这里解释一下。 本文女主苏莞穿进的是一本重生文，苏芙是重生的，在苏芙的第一世里，苏芙嫁给太子做侧妃，被毒死，本土阿莞嫁了赵明言，难产而死。在苏芙重生之后，也就是女主看到的这本重生文里，本土阿莞是在苏芙和苏苒的争斗下被波及落水而死的，两世结果不同。 第5章 李家势大 苏苒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中，气得摔了桌上的东西。 “欺人太甚，当真是欺人太甚。” “一个穷酸小子，也敢妄想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要我是他，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苒真是气得发抖，她的身份再差，那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一个穷酸的小子也想娶她，简直是做梦！ 还有苏芙。 想起苏芙，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侯爷心疼你的，肯定是舍不得让你嫁给那样一个人的。”苏苒的婢女檀香小声地劝说。 “呵。”苏苒冷笑了一声，“什么心疼，分明是他自己许下的事情，却要我来为他填这个坑。” 她又不是那老头真的孙女，怎么可能为他填这个坑呢，她心里想到了太子，当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太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可是碍于她的身份低微，只能向苏芙示爱，甚至还说为了大局要纳苏芙进门，还要她忍耐，等待时机。 可是如今这会儿，她是万万不能嫁给李临那个低贱的穷酸的，她以后还想做太子妃，做皇后的，她可是天选之女，是势必要做那个身份最高的女人的。 “不行，我一定要想个法子，一定要想个法子！” 相对与苏苒的着急，苏芙则是冷静得多了，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还心情不错地让人捣了鲜红的花朵涂指甲，冷静得不像平时的她。 边上的婢女白薇忐忑不安：“姑娘，咱们真的不管太子那边的事情了吗，那可是太子啊，太子待姑娘一片真心，怎地.....” “啪！”苏芙扬手就给了那婢女一巴掌，“闭嘴，滚一边去，你要是爱慕太子，我便如了你的愿，将你送到他身边。” 那婢女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跪在地上直言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苏芙的怒意一寸寸地在心头烧着，这个婢女白薇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她待她也不薄，要是她前世这么执着地认为太子喜欢她，多的是白薇的功劳。 这婢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爱慕起了太子，后来还投靠了太子，踩着她上位。 “来人。”苏芙冷哼喊了一声，“将白薇带到母亲那里去，说她偷了本小姐的东西，让母亲处置了她。” 白薇当时就懵了，就要跪着求情，可是苏芙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粗使婆子走进院子，伸手将她拽了起来，按着她肩膀驾着往外面走去。 白薇挣扎着哀嚎求饶：“姑娘，姑娘求求你，奴婢知错了，奴婢......” 苏芙根本就不听她的叫嚷，除了心头之恨，她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涂染得鲜红的指甲，目光目光微冷。 她是知道前世苏苒的算计的，前世她中了招，事情传了出去，堂堂晋宁侯府嫡女名声狼藉，差点就如了苏苒的愿嫁给李临那个穷酸。 好在当时太子站了出来要纳她做侧妃，她感谢太子相信她，更是相信太子的真情，所以排除万难嫁了他做侧妃，一心一意地为了他。 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 她呵的一声笑了出来，眼底有些狰狞的恨意，既然苏苒想要搞事，那就把事情搞得再大一些吧。 还有...赵明言。 想到赵明言后来的成就，她心头火热，这辈子她就不要做什么太子妃皇后了，她就做个摄政王妃好了，只要有她这个得知事情发展的人在，别说是做摄政王妃了，就算是赵明言想做皇帝，她都是能将他推上去的。 至于太子，前世和苏苒这一对狗男女，这辈子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至于她这六妹，反正也是个薄命的，倒不如将这好亲事给了她，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得意的是自家姐妹，日后她在多关照一下她那三叔就是了。 。 昭王得了皇帝的召见，进宫同皇帝聊天下棋，两人说了一些朝堂的事情，说着说着，皇帝突然提起了一件事：“听说李临去和晋宁侯府求亲。” 昭王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半晌才道：“这事我也听说了。” 皇帝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继而又问：“你说他在想什么，当真要娶晋宁侯的孙女？他要娶亲，离城什么样的贵女没有，还跑来我东赵娶我东赵的姑娘。” 皇帝确实是很生气，晋宁侯是他的心腹，是他手下可以放心用的人之一，那是万万不想让他和姓李的有什么牵扯的。 要问李临是谁？帝城之中皆说他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但是皇帝和昭王确实知道的，这个李便是离城的李氏，而李临，正是这李氏如今的掌权人。 李氏的由来要归根到前朝，那是前朝那位一统天下尊为帝君的元启帝的恩师，元启帝一统天下之后将恩师封为帝师，也是这世间上唯一的一位帝师，而后再也无人能担其称谓。 李帝师得封帝师之位之后便离开了帝城，寻了一片天险之地建立了离城，前朝还在的时候，世人并不知道真正的李帝师一族去了哪里，也就是百余年之后，前朝灭亡，天下征战四起，世人才发现了这个离城的李氏，竟然是李帝师一族的人。 然而那时李氏已经势大，离城易守难攻，李氏拥有强大的军队，先进的机关武器，李氏族人个个天纵奇才，不可招惹，而且李氏的产业遍布天下，手中的财富不可估量，甚至是...甚至是外头的一些氏族，都是由着李氏扶持起来的。 这样的李氏，便是在他们争天下的时候，各个势力也只得避其锋芒而行，如今天下六分，李氏依旧占据离城，占据了天下的财富，各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和李氏对上。 至于李临何时来了东赵，又如何以学子的身份参加科举他们无从得知，也就是他来了帝城，被昭王意外看见了，东赵才知道，原来这位李氏的掌权人来了帝城。 昭王劝道：“皇兄此言差矣，若是这位娶了我东赵的贵女做正妻，那也是好事。”东赵的贵女做了李氏的当家主母，那肯定要为东赵着想的啊，这不是好事吗。 皇帝道：“要是他娶了皇家的公主郡主，那倒是好事，可是他偏生要娶朕手下心腹大将的孙女，朕实在是担心啊，你说这李氏，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臣弟不知。” 皇帝噎了一下，觉得自己烦死了，知道这个李临到了帝城之后，他已经是好些时候没睡好觉了。 老子迟早弄死这小毛孩！ “行了，你找个时间问问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6章 这还真是很有意思 且说这日子过了两三日，苏芙和苏苒都在暗地里活动着，苏莞呆在她的院子里，闲时种种花看看话本子，好吃的好喝的应有尽有，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地派人盯着这二人，她做梦都能笑醒。 也不知道何人多嘴，将李临上门求娶的事情传了出去，不到三日的时间内闹得帝城人尽皆知，有人骂李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人将晋宁侯府未许人的几个姑娘拉了出来，一一推测最后嫁给李临的到底是那位倒了八辈子霉的倒霉姑娘。 这一下子，晋宁侯府和李临都成了帝城人们饭前饭后的谈资。 第三日，晋宁侯府设了小宴宴请李临，李临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衫便登门，瞧着是端庄清隽的年轻人，苏望的长子苏荐亲自接待他，见他容貌不凡，待人也十分有礼，心中甚是满意。 带着他来到设宴的桃园。 桃园之中有一个小湖，那小湖隔着两岸，苏荐带着李临在北岸，几位姑娘陪着苏苒在南岸桃树下的石桌小聚。 苏苒今日穿着一身暗绣牡丹的衣裙，手中拿着一把牡丹白团扇，头上梳着流苏髻，发间插着流苏发簪和一支珍珠步摇，看起来非常的妍丽秀美。 当然，若是她的脸色能有些喜色就好了。 三姑娘苏苓坐在边上吃着果子，笑意盈盈道：“我看了一眼，瞧这李公子也是生得俊美，五妹也是生得美丽聪慧，二人站在一块，当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啊！” 苏苓素来也是看不惯苏苒的，不过是二房的庶女，总是上跳下窜的，觉得自己有聪明多厉害，先前还说她嫁给一个庶子，如今不看看，她自己倒是要配一个寒门子弟，而且还是个落榜的。 啧！ 苏苒的脸一黑，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苏苓，你莫要太过分了！” 苏芙连忙拉着苏苓，在一旁劝道：“好了好了，三姐，你明知她心情不好，就莫要再与她计较了。” 苏苓扬了扬下巴：“那我就看在四妹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苏苓是长房庶女，她出嫁的嫁妆可都捏在嫡母的手中呢，对于苏芙这个嫡妹，她向来是不敢招惹的，若是惹了她不高兴了，也不知道会被嫡母如何磋磨。 苏莞在边上慢吞吞地吃着点心，因为今日小宴，顾着府上的姑娘，大厨房那边做了许多点心，这可是平日想吃都吃不上的。 她吃得美滋滋的，脸颊胀鼓鼓的，活像一只松鼠。 阿萝见她吃的开心，也坐在她边上吃着，像是一只大松鼠带着小松鼠。 “六姐，这个好吃，好香啊！”苏萝吃得美滋滋的。 李氏也算不错，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给她那两个孩子灌输什么坏思想，苏莨和苏萝对原主还算是不错的，称不上有很浓厚的感情，但是也当她是姐姐，偶尔也亲近。 “好吃就多吃点。”苏莞给她拿了一个别的，“呐，这个也好吃。” “谢谢六姐。”两姐妹继续坐在那里吃着，头也不抬一下，像是两只可爱的松鼠，咔吱咔吱吃吃吃。 至于对面桌子上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对不起，没看见。 李临坐在隔岸对面的亭子里，正好看到对面院中的几位姑娘，最后目光落在了两个只顾着吃的姑娘身上，然后伸手拿了盘子里的一块糕点。 好像吃特别好吃的样子。 他转过头重新看了过去，只见那两个姑娘，大一些的姑娘容色姝丽，可是眉宇之间还有一些娇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好东西，根本就不在乎边上的你争我夺。 苏荐见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两位是我们府上的六姑娘和八姑娘，是我三叔的女儿。” “六姑娘是三叔原配之女，她的外祖家正是镇国公府上的，先头那位三婶与昭王妃有故交，听我三叔所言，两人曾将我这六妹许给了昭王府三公子。” 言下之意，这位姑娘已经定下婚事了，你便是有心思也是不行的，而且人家外祖家身份极高，便是晋宁侯府也不可以轻易做主的。 而且他们先前说好了，苏家愿意嫁的是五姑娘苏苒，这一次是带着他来相看苏苒的，他盯着府上别的姑娘，就不好了。 “昭王府三公子？！”李临原本并没有这个意思，闻言却诧异了一下，目光重新在几位姑娘之间转了一圈，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还真是很有意思。 他微微一笑。 “我说李公子，你父亲对我祖父有恩，你上门求娶我们晋宁府也认了，这人你也见了，你倒是说说，这婚事可否？虽说五妹只是一个庶女，可是我们府上的姑娘，都是不差的。” “五妹说了，怕是你不愿意，这才将你领过来看一看，一会儿便寻个机会让你和她见上一面。” 李临但笑不语，什么怕他不愿意，其实是她心中不愿意吧。 他笑了笑，然后说起了别的事情：“听闻府上有玄微先生的真迹，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既然李公子有此意，自然是可以的，请！” “苏公子先请。” 苏荐带着李临往苏家的藏书阁走去，隔岸边上的姑娘似乎都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看着这两人的身形消失。 话说，这李公子虽然穷了些，可是这相貌风姿当真是不赖，就连走在他身边的苏荐，也比不上他七八分风姿，要是看脸的话，还是挺不错的。 苏萝这小姑娘看着都心生感慨：“六姐，这人便是五姐夫吗，比咱们大哥都好看。” “可不是嘛，你五姐姐真是好福气啊！”苏苓笑着应和了一声，看着苏苒的脸色僵硬，那细细的粉末抹在她的脸上，白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苏苒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三姐说的是，这李公子，当真是生得俊俏得很。” 苏苓脸色一变，总觉得苏苒这个笑容有些古怪：“你笑什么？！” 苏苒扬起下巴，嗤笑道：“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情，难不成我连笑都不准了么！” 第7章 出事，陷害 苏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点心，吃完了院子里的点心，感觉肚子饱饱的，阳光温暖，心情不错，于是便回去睡个午觉什么的，走的时候顺便也把苏萝也一起拉走了。 临睡之前还嘱咐小桑和小葚盯紧院子里的事情，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却是被小桑喊醒的，果然是出了事。 苏苓离席之后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扶到了一个桃园的一个屋子里休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两人被人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那人不过是帝城的一个二流子，字字句句说对苏苓一往情深，眼下已经被关起来了。 苏莞心中发寒，原本她便叫人盯着苏苒和苏芙，免得这两人做什么，自己更是小心翼翼就连和她们同坐一个桌子都不敢。 她盯了这么久，见几人虽然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得凶狠，可是到底没犯下什么真正的错事的，可是她刚刚放心，回去睡了一觉，便出了大事。 她都察觉不出来的事情，想必背后帮忙的人不简单啊！ “姑娘，你快些起来，侯爷也回来了，这一次事情......”小桑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世子回来的时候审了那人，可是那人招供却说是姑娘您给了钱让他做这事的！” 苏莞呆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傻：“你说什么？！” 这事情什么时候扯到她身上了？！ 在文中原主就是在这件事情里被殃及死翘翘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避开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是真的！”小桑快哭了，“这两日姑娘您不是吩咐小葚时常外出吗？那人指证说就是小葚找他的，说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若是事成，还给一百两。” 苏莞颓然坐在床榻上，心凉飕飕也空荡荡的。 这下子她不明白有人想要害她怕是傻了吧，这件事情分明是有预谋的！ 苏莞咬了一下唇瓣，然后快速地站了起来：“将我的衣衫拿来，我立刻便过去。” 小桑不敢多言，哆嗦着手给她换上了衣衫，穿上了罩衫，这才往正院走去。 苏莞皱着眉头想了一路，心想着在这宅子里，到底是谁要害她。 堂上祖父母是她亲的，就算是不喜欢也没道理要害她的，父亲也是亲的，也不会害她，李氏...李氏也不坏，这些年没对她下手，也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出手。 而且李家只是一个商户，虽然这些年来拿了皇商的牌子，可碍于镇国公府的存在，也不敢对她下手的。 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扯上她.....说起来原主素来低调，她穿书之后就更低调了，府上的兄弟姐妹也没得罪一个，无缘无故的没没有人要害她，除非是利益驱使。 她出了事，谁人能得利呢？！ 一个是苏苒，若是她名声有损，日后怕是不能在嫁入什么昭王府，晋宁侯估计会随便寻给人将她打发了，这和先前苏苒陷害苏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一个是苏芙，她想到了那一日苏芙看她的目光，她心中莫名地打了一个激灵。 苏芙是重生的，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第一世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太子做侧妃，一心拉着娘家帮助太子登位，可是太子功成之后却舍了她，赐她一杯毒酒，娶了苏苒为皇后，并且灭了苏家满门。 而那一世，苏莞并没有这么快死去，确实是嫁给了昭王次子赵明言，不过是个早逝的命，难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死了，而后昭王长子死，次子继位，等到太子登位之时赵明言已经是手握重兵的昭王爷了，连那太子也礼让三分。 在苏芙重生的这一世，原主早死，当时昭王府欲想和晋宁侯府结好。 苏芙早早就相中了这日后权势滔天的昭王爷，一心取得了他的欢心，成为他心尖上的人，最后二人携手，辅佐了一位年幼的帝王登位，从此之后昭王爷便成了朝中的摄政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苏芙，觊觎她的婚事，那是说得过去的，只要她名声不好了，那么昭王府肯定不会让她进门的。 还有苏苓这事...苏苓是苏芙庶姐，在第一世的时候，可没少给苏芙添堵，而且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姐，苏芙心中怕是早就不喜了，苏芙巴不得苏苓死呢，坏了名声毁了姻缘只是小事。 如此算来，苏芙的嫌疑大于苏苒，苏苒最大的敌人是苏芙，她就算是要动手也是要对苏芙动手，扯不到她这个已经订了亲的人身上。 将这些猜想理了一下，苏莞觉得彻骨生寒。 苏莞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与苏芙之间有什么恩怨，而且还是堂姐妹啊，就是因为觊觎她的男人，就想毁了她将这桩婚事抢夺过来。 说一句难听的，就算是她和那个昭王次子的婚事不成了，昭王府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会继续和晋宁侯府的婚约啊！ 怎么着也不一定落到她的头上。 “姑娘，怎么了？！”小桑见苏莞停了下来，着急地问她，“可是扭到脚了。” “不是。”苏莞摇了摇头，这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心口上像是堵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所谓的高门贵族的女儿，便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觉得压抑极了，倒不如她前世活得自在，虽然穷苦了一些，可到底是没有人想害她的。 “走吧。” 小桑跟着苏莞到了正院，这会儿府中能回来的人都已经在了，晋宁侯和王氏高坐正位，边上大房二房的人都在，三房的苏珣不在，只有李氏带着苏萝和苏莨坐在那里。 苏苓坐在一张椅子上不停地哭，见到苏莞进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一下子就要扑上来，边上的苏芙却不要命地抱住她，小声地劝说着：“三姐，三姐你冷静些，事情还没查清楚，不一定是六妹做的啊！” 苏苓的秀发有些凌乱，不过这会儿她哪里顾得着这个，实在是恨不得将苏莞给撕了，她已经定下了婚事，因为对方守孝才拖到明年，若是男方知道了她今日的遭遇，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这害她一生的人，她能不恨吗？！ 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第8章 李公子求见 苏莞转头便避开了苏苓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向晋宁侯和王氏行礼：“祖父祖母安好。” 晋宁侯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如今的爵位更是靠着上阵杀敌得来的，手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而且还是一方统帅，身上的气度威压极强，那眼神如刀锋办凌厉。 苏莞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腿也有些软，可是站在那里，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晋宁侯轻轻地哼了一声，伸手拍在桌面上：“阿莞，你可知错？！” 苏莞一笑，却问：“不知祖父所言，阿莞哪儿做错了？！” “心思歹毒，谋害自家姐妹，难道不是大错？！” 苏莞又笑，原本温婉的脸上有了三分讥讽：“那么我便想问祖父，我为何要谋害自家姐妹，于我而言有何好处？莫不是为了一时高兴？！” “说来也是可笑，我与诸位姐妹虽无交情，也并无过节，实在是没有害人的道理啊，便是李公子一事，也是与我无关的，我倒是想不明白，我为何要去害人？！” 晋宁侯的手一顿，稍微沉默了一下。 苏莞确实是没有害人的动机的，她有了昭王府的亲事作为保护，就算是选了阿芙嫁李临，也不会是她的。 她为何要害人？！而且还是自家姐妹？！ 素来无恩怨的姐妹？！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她抛出来的这个问题。 苏苓不甘心，叫骂道：“说不定就是你心思歹毒，想要害人罢了，你都说了你我无冤无仇，你却要害我，苏莞，你心思当真是恶毒，枉费我觉得你是个好的！” “苏莞，你这个贱人，若是我的婚事不成了，我就一头撞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晋宁侯脸色沉了下来，呵斥了她一声：“闭嘴！” 苏苓哭得可怜极了，她的脸色灰败，像是枯了水份的花儿，不日便要枯萎。 苏莞看着她，见她可怜，也不想与她计较她骂自己这些话了，在这件事情当中，最可怜的便是她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她与男子衣衫不整抱在一起是事实。 女儿家的名声最为宝贵，她这事一出，原本定好了亲事的那户人家得知了，悔婚都是很正常的。 她被毁掉的，很可能是一辈子。 苏莞握了握拳头，目光微寒，若是这事真的是苏芙做的，那真是太过了...... 自家姐妹，小打小闹争争吵吵也就算了，可是这一出手就要人命，这也太过了。 晋宁侯又问苏莞：“那你说说，你那婢女这两日为何经常出府？！你如何解释这事？！” 苏莞看了一眼，不见小葚，心中也是不安：“小葚呢？！” 李氏急忙道：“小葚被关在柴房里了。” 关柴房，还活着...苏莞松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先前不是因为李公子的事情吗？我见五姐手下的婢女经常外出，于是派人跟着而已，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己被人钻了空子，算计了。 苏苒闻言豁然站了起来：“你跟踪我？！” 苏莞笑了一下，薄冷道：“有什么不能跟踪的吗？！莫不是五姐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苏苒脸色难看：“你......” 事到如今，苏莞也不打算遮掩什么了，不管是苏苒也好，苏芙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也不是被人冤枉了还不知道反抗的人！ 若是按照书中所言，下药的是苏苒，她原本想将苏芙拉下来的，苏芙早知她的算计，将计就计将事情推给了姐妹，书中是原主中招，最后察觉不对逃了出去，不慎落水死了。 现在她穿越来了，避开了这事，无奈苏苓中招。 至于那个人，怕也是苏芙安排好的，事情发生便推到她的头上。 “祖父可能还不知道您的孙女离开晋宁侯府之后去见了何人？！是太子啊......” “太子？！”晋宁侯徒然抬眼，眼神犀利得就要将苏苒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你去见了太子？！” 苏苒有一瞬间慌了手脚，她这会儿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不是的，她胡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认识太子呢，是她胡说的，她胡说的！” 苏莞微笑：“怎么不可能？！醉仙楼，天字一号房，五姐莫不是都忘了。” 苏莞派出去的人并不是一直跟着苏苒的，而是苏莞早知剧情，早就知道了二人约会之地，于是便让小葚以买醉仙楼的吃食之名，派遣她早早的去了醉仙楼盯着。 若是跟在她的身后，太子身边的暗卫武艺高强，早就被发现了。 苏苒脸色苍白，打死也不认：“没有，我没有，祖父，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朝着晋宁侯抱拳行礼之后便道：“侯爷，李公子求见。” 晋宁侯正烦着呢，这会儿就算是他恩人的儿子也不想见：“今日府上有事，你让他先回去。” 管家又道：“李公子说，他前两日正好碰上了一些事，或是对此事有帮助，还请侯爷一定要见他。” 李临在府上，事出突然，他当时正和苏荐呆在一起赏画呢，同样也知道了府上发生的事情。 晋宁侯沉思了一会，点头同意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请他进来吧，也不必避开了，大家都听听，来人，将阿苓扶到屏风后面。” 苏苓妆容凌乱，确实是不宜见人的，躲在后面也好。 晋宁侯这话一出，苏苓的婢女便立即将她扶了起来，往后面的屏风走去。 “你也先坐下，且听听李公子知道些什么吧。”晋宁侯对苏莞说，这事确实有疑点了，也不能说是苏莞做的，可是偏生有人指证她，如今看来，且看看李临知道些什么吧。 苏莞心中也是有些急了，她说的再多，便是她指证苏苒私会太子，可是她没证据证明在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到了最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她对这个高门贵族心生了许多不喜，这大小姐的生活是过得不错的，可是成天算计来算计去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是她这样温和从不与人为敌的性子都被人这样陷害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日子，实在是不是人过的。 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第9章 苏芙与昭王府三公子私会 李临很快便走了进来，他依旧是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那青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在这衣锦繁华的晋宁府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他身姿挺拔如松，便是在落到这样的境地里，也从未不曾为这荣华富贵折腰。 李临给晋宁侯和王氏见礼，他的神色坦荡，目不斜视。 晋宁侯对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欣赏的，若是换做别的时候，他或许还是心思与他叙旧一二，可是这个时候，实在是心烦的很，便问他：“李公子说有事要告知我，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李临脸色平淡，缓缓道来：“我今日在府上的时候听闻了几位姑娘的事情，忽然想起两日前偶然遇见了一桩事情，想要与侯爷说一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之前偶然碰见了昭王府上的三公子，那一日我在林中散心，却见那位三公子正在和一个姑娘说话......” 苏芙豁然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大声地呵斥道：“你闭嘴，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也配说人家皇孙贵胄的胡话！” 李临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过，脸色依旧平静无波：“我还什么都没说，四姑娘何必着急。” 晋宁侯见苏芙的脸色这样难看，心中有一瞬间的古怪，于是便示意李临继续说下去。 “那位三公子可真是一位痴情人，哄着那姑娘说一定会寻得机会娶她为妻的，让那姑娘安心。”李临说道这里的时候眼底有了一些古怪的笑意，“原本我并不认得那位爷的，奈何前一日刚好碰见了，边上的友人刚好说起这位便是昭王府的三公子。” “不过，那位姑娘我今日有幸见到了，不是别人，正是府上的四姑娘！” 此话一出，像是一道惊雷，屋里的人都懵了。 苏芙简直要吐血，大声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姓李的，别以为给你三分颜面你就什么话都敢胡说，我何时认识什么三公子，你胡说，我在闺中向来都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认识一个外男！” 李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我便不知了，不过今日早上苏小爷与我介绍府上的几位姑娘，却说了六姑娘曾与这位昭王府三公子许过婚约，我当时实在是觉得奇怪的很......” 李临这一番话，屋子里的人好像是一下子就回过味来了。 苏望一怒，伸手便要给苏芙一巴掌，幸得杨氏反应得快，拼命地拽住了他的手。 苏望挣脱不了，脸上的怒意更胜：“苏芙，你给我跪下！” 苏芙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挺直了腰杆：“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跪下，一切都是这个贫民胡说的，都是胡说的，我没有，我没有！” 说着她的眼泪就瑟瑟地往下掉，像是委屈极了，也不管这屋里的人，转身就要往外面跑去。 晋宁侯气得脸色发青，大声命令外头的人：“将四姑娘拦住！” 守在外面的护卫闻言立刻便上前将苏芙拦在门口，苏芙大怒：“让开！” 可是这些人怎么会理会她的话，府上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虽然有些受了伤，但是要拦苏芙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太容易了，三两下的，就将苏芙像是拎小鸡一样拎了进来。 至于怜香惜玉？对不起，都是粗汉，没有的！ “跪下！” 苏芙不甘愿，可是还是咬唇跪了下来，她恨恨地瞪了李临一眼，嘴上却不认：“祖父，我是冤枉的，都是他胡说的，他的话怎么能信呢，祖父！” 苏苓突然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拦都拦不住，她一下子就扑到了苏芙的身上，不要命地撕打了起来。 “是你害我！苏芙！你是害我！” “你个贱人，贱人！” 场面一片混乱。 边上的人连忙冲上去将两人拉开，苏莞被人挤得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脚下不知道踢到了谁的脚，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被人扶了一下。 她慌张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的时候却见站在她身边的正是李临，她愣了一下，嘴唇轻抿。 李临低下头来，声音温和：“六姑娘可要小心一些。” 苏莞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接下来的事情，晋宁侯便要去彻查，便命人将几个姑娘都送回自己的院子里，在没有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前，谁也不许外出。 苏莞却有个要求：“祖父，孙女的婢女还在柴房之中，她在孙女的身边做事素来妥当，还请祖父饶她一条性命。” 小桑和小葚是跟在原主身边好几年的人，苏莞来了之后两人伺候的也万分周到，她自然是不过眼睁睁看着小葚出事的，而且她确实并无错处。 此时要晋宁侯放人实在是不大现实，也只有先保住她的性命了，谁知道晋宁侯审问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晋宁侯看了她一眼，见她温婉姝丽的脸上有些不安，心中将事情绕了一圈，然后点头：“祖父答应你，若是此事与你们无关，祖父会将她送回你身边。” 苏莞松了一口气，给晋宁侯行礼：“多谢祖父。” 然后她便带着小桑回到了莞园之中。 接下来的这几日她就被禁足在园中，连同婢女都不能外出，吃食都是有正院的婢女送回来的，好在王氏是她的亲祖母，在吃食上也没亏待她。 在她禁足的第二日苏珣便带着李氏来看了她一回，家中发生了这件事情，苏珣脸色也是不好看，别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告诉她祖父肯定会将事情查清楚，让她不必担心。 苏珣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这些年苏莞一直都是这样温婉又与世无争的样子，就算是和自己的继母都没发生过什么争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去惹隔房的姐姐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真是可笑。 “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莞点头：“父亲请放心吧，我好着呢。” 晋宁侯命人查了两日，第三日便带着苏望秘密去了一趟昭王府，要求见了一次昭王府三公子，真相大白，昭王三公子赵明言确实与苏芙认识，甚至还私定终身。 赵明言还请求娶苏芙为妻，并称除了她之外不会娶别人。 晋宁侯大怒，拂袖出了昭王府的大门。 第10章 昭王府上门求亲 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可以盖棺定论了。 苏苒不愿嫁给李临，可是府上没有订婚且年纪刚好的只有她和苏芙两人，苏芙是嫡女，有人护着，想要让拉她下来不容易。 于是便想着给她下药，让她丢尽脸面，到时候将此事往外宣传一下，苏芙就算是想嫁入高门都不可能了，甚至是次一点的，也未必愿意娶她。 这个时候，晋宁府自然是想法子将她嫁出去，李临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苏苒确实和太子见过面，至于两人见面说了什么倒是无人得知，晋宁侯敢派人查赵明言却不敢查太子，但肯定也不愿意让府上的姑娘与太子接触，最后将苏苒禁足。 至于这桩婚事，既然她这样的不愿意，这晋宁侯也不能强求，毕竟是嫁过去两人夫妻过日子的，若是她不甘愿，那岂不是害了李临。 还有苏芙的事情，苏芙怕是早就知道苏苒要下药害她这事，同时也知道苏莞派了人盯着苏苒，于是便谋算了一番，将苏苒下了药的茶水个给苏苓服下，然后又弄了一个外男进来坏她名声，最后再让这人指证苏莞身边的小葚。 如此一来，在那男子的指证之下，苏莞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必然就成了谋害自家姐妹的恶毒女子，就算是外面的人不知道，晋宁侯也不会将她嫁入高门之中给家族招祸。 到这个时候，昭王府的人上门来说要换亲，将原本定下来的苏莞改成了苏芙，晋宁侯肯定会同意的，至于昭王府那边，昭王妃最是疼爱幺子，苏芙的身份也不差，肯定也会同意的。 如此一来，苏芙毁了姨娘生的苏苓，斗赢了苏苒，又踩了苏莞一脚，往她身上泼了这么一盘脏水，还将这好婚事顺利抢到手了。 一箭三雕，简直是世上再好不过的美事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晋宁侯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提刀去将苏芙给砍了。 他一个武将，向来奉承的是光明正大，最痛恨的便是这高门大宅之中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就算是王氏，这些年来就算是不喜二房，虽然在某一方面克扣了一些，偶尔还给一些脸色，但从来没有过害人的手段。 而如今他孙女玩的这一手，害的还是自家亲姐妹，这心思实在是恶毒的很！ 晋宁侯心中发寒。 王氏有些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今涉及在局中的，除了一个苏苒，剩下三个都是她的亲孙女，就算苏苓是个庶出的，她心中不大喜欢，可到底是她的血脉的。 在这件事情当中，苏苓最无辜也最倒霉，苏莞也凭白遭人诬陷，可是，她也说不出让晋宁侯惩戒苏芙的话，依照晋宁侯的性子，干出这件事的苏芙，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侯爷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哼，气坏了，我这是要被气死了好不好，我让你管家，你就教出这么一个孙女来，谋害庶姐，陷害堂妹，心思如此歹毒，我看她是疯了！” “我们苏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王氏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了，她这一生就算是晋宁侯刚开始为了前程投军都没有这样无措过，若是他真的要将苏芙赶出家门，那苏芙一辈子都要毁了啊。 “侯爷，阿芙可是你亲孙女啊！” “阿芙是我亲孙女，那阿苓和阿莞就不是了，若是不严惩她，如何跟阿苓和阿莞交代！” “你都说了惩戒，也不一定要将她赶出家门啊，她一个姑娘家，离开了家里还能活命？！”王氏红着眼睛哭了出来。 她与晋宁侯少年夫妻，红脸的次数都少，也就是闹出那医女的事情，她难受过一段时间，好在晋宁侯待她一直不错，那一次也不是有意的，于是她虽然有些膈应二房的存在，但也渐渐的放下了。 没想到到了年老的时候，竟然为了孙女如此难过。 “她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难不成就关几天的禁闭，抄抄书就过去了！”晋宁侯铁了心要惩罚苏芙，这样的孙女，他不敢要，早晚得替家里招祸。 她是孙女不错，可他家里子子孙孙二十余人呢！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侯爷，昭王妃递了帖子，前来求见侯爷。” “昭王妃？她来做什么？！”王氏疑惑，心中暗暗却有些不快，这一个巴掌打不响，苏芙敢做下这样的事情，无非是那赵明言应承了她，若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大的胆子谋夺姐妹的姻缘。 晋宁侯沉默了一瞬，他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但是人已经上门了，若是挡在门外传出去会引发不好的言论，但是他也不想给昭王府面子，于是便道：“请王妃进来。” 昭王妃姓文，今年也不过三十余岁，她生得端庄秀丽，因为长居高位，多了几个贵妇人的雍容华贵，不过她今日穿得比较朴素，一身黛色的衣裙，手中拿着白色的帕子，头上扶着坠马髻，在上面简单地插了两支花簪和一支步摇。 守在她身边的正是她的幺子，也就是昭王府的三公子赵明言。 赵明言恭恭敬敬地朝着晋宁侯和王氏行了一个揖礼：“明言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赵明言今年才十七岁，生得一双冷峻的眉眼，嘴唇微薄，肌肤白皙，他身穿这一身月白暗绣云纹的长袍，看着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容色俊美，风流倜傥。 “三公子免礼。”晋宁侯不知道赵明言为何如此客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请坐。” 赵明言退在一旁的玫瑰圈椅上，与昭王妃各占一边坐下，刚刚坐下，他便看了昭王妃一眼，眼中有着祈求之色。 昭王妃很不高兴，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今日登门叨扰侯爷和夫人安宁，实在是本王妃的不是，只是我这孽障，非要磨着我给他上门来求亲，我素来心疼他，自然是舍不得他难过的。” “求亲？！” “正是，求的便是府上的四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昭王妃脸上也臊的慌，脸上闪过一些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上门了。” “不过侯爷和夫人放心，今日和与明言是悄悄过来的，不曾有人得知，若是侯爷和夫人应许了，我改日便请媒人上门说合，我今日带着这逆子前来，也就是问问二位的意思。” “明言年纪小，是我没把他教好，实在是惭愧，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传出去，对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第11章 赏画之名 赵明言与苏芙私会，传出去确实是很不好的事情，若是昭王府将此事认下，让赵明言娶了苏芙，结两家之好，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解决方式。 而且两人都是互相倾心，若是嫁娶一事换做了别人，岂不是成了两对怨偶。 只是...... “那阿莞呢？！”晋宁侯问，“我听我那老三说，岳氏还在的时候曾与你有了约定，将阿莞嫁给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却又心悦阿莞的姐姐，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不大好听。” 昭王妃脸上闪过了一下尴尬，恼怒地瞪了赵明言一眼，缓了一口气才道：“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只是如今明言中意你们家四姑娘，若是强行将阿莞嫁于他，他心中不痛快，阿莞也未必能过的好。” “我虽能护着阿莞，可这逆子实在是被我给宠坏了，性子固执，如今他心中没有他人，阿莞嫁过去，怕是要受委屈。” 嫁的夫君心都不在她的身上，反而心心念念着她的姐姐，甚至夫君还怨恨她阻碍了他娶自己的心上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样的情况下，苏莞若是嫁过去，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可若是让苏芙嫁过去，让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姐妹反目是必然。 不管谁嫁过去，两人都是要反目的。 晋宁侯思来想去，于是便打算放弃这门亲事，昭王府再好，可他的孙女都是不能嫁的。 “既然三公子不愿娶阿莞，你们的婚事作罢便是，但是阿芙是万万不能嫁给三公子的，我们苏家的人，是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二位请回去吧。” 昭王妃原本也不大愿意走这一趟，见晋宁侯不愿意，呼吸了一口气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母妃！”赵明言一下子叫住了昭王妃，然后撩起衣摆扑通一下跪在了晋宁侯和王氏的面前，“侯爷，夫人，我和阿芙是互相倾心的一对人，若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求您见谅，求二位成全。” 王氏吓了一跳：“三公子快起来！” 赵明言虽然年纪小，可他是亲王之子，皇家的子孙，身份即便比不上皇子们，可也是很尊贵的，就算是晋宁侯，也没有这种让人下跪的资格的。 “您们二老若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求二位成全！” “我心悦阿芙，今生非她不娶。” “求您成全！” 晋宁侯和王氏面上错愕，浑身僵硬。 昭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咬紧了唇瓣，险些咬出血来：“明言！” 逆子，简直是逆子，简直是想把她气死。 她将千娇百宠地将他养大，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除了宫里的那几个，她何时让他给人下跪磕头，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给人下跪磕头，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不要再说了，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昭王妃怎么能容许这样的女子进门，听是她为了求这桩婚事还出手害了自家姐妹，若不是赵明言苦苦哀求，不知道说了多少苏芙的好话，她这才勉强走这一趟。 如今看来，这样的女子，进了门也是家宅不宁的。 “母妃！”赵明言转头叫了一声，“母妃你答应过我的！” 昭王妃顿时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呛死！ 这死孩子，简直是讨债的！ “你给我过来！”说罢，昭王妃也顾不得形象地上前去将赵明言拎了起来，然后拖着他往外面走去，赵明言不愿意，可是扛不住昭王妃，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件事情传到了晋宁侯的后院之中，就连一直都不曾出门的苏莞也听说了。 真相大白，这会儿她的禁足也解了，小葚了放了出来，不过被关了两天，吃了些苦头，苏莞让她回去休息了，此时在她身边伺候的只有小桑。 “姑娘，你说气人不气人，四姑娘简直是不要脸，天下的好男儿这么多，她非要和姑娘抢。”小桑气得简直要冒烟。 “那昭王府也是气人。” 苏莞笑了一下：“好了好了，何必生气呢，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再说了，如今看清楚他也好，咱不嫁就是了，若是嫁过去才看清楚，那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也说了，天下的好男儿这么多，我为何要固执于这一个，他不愿娶我，我也未必愿意嫁他呢！” “说得好，说的好！”忽然有声音传来，苏莞和小桑转头看去，却见苏珣从院子的门口走了进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公子。 苏莞愣了一下。 李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父亲，您回来了！”苏莞走过去对着苏珣施礼，然后又朝着李临福了褔身，“李公子。” “唉，今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既然那赵明言不愿娶你，咱们另外找一个就是了。”苏珣倒是个洒脱的人，“至于你四姐，改日我便让她过来给你道歉，真当我的女儿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苏莞一笑：“父亲莫要管这件事情了，她愿意来道歉便来，不愿意来也就此作罢，日后她有什么事情，我们便当作不知道就是了。” 你不仁我不义，看谁饶得过谁。 苏珣哈哈大笑：“你啊，尽会胡说。” 苏莞笑了一下，然后问他：“父亲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珣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记得你母亲陪嫁有一副闻之喜老先生的松下对弈图，李公子与我一般喜好学文，甚爱闻之喜大人的图，我方才与他赏画，忽然想起你这有一副，故此带他来看看。” 苏莞一阵无奈，苏珣此人，在功名上没什么建树，最爱这些书画诗词，每每见到共同爱好之人，聊到激动之时便会称兄道弟，旁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甚至连带着外男进内院去自己女儿的院子赏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画我让人收起来了，小桑，你去将那副闻之喜先生的画拿出来。” 苏珣连忙道：“我也跟着一起去，阿莞啊，我记得你这有不少的好画，我都拿出来看看。” 苏莞无奈，只能答应：“父亲喜欢就好。” 苏珣一高兴，屁颠屁颠地跟着小桑走了。 第12章 你要不要嫁我？ 苏莞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爹还真是...... 边上的人轻咳了一声：“六姑娘。” 苏莞稍微有些愧疚,缓声致歉：“李公子莫要见怪，我父亲他向来如此，劳你跑一趟。” 李临气度温和，容色清隽，他嘴角轻抿了一下，端着态度淡然道：“无妨，三老爷好客，我也甚是喜欢。” 苏莞点头：“多谢李公子。” 紧接着就是一阵很长的沉默，苏莞穿书之后谨遵原主平日里的作息风格，从未踏出过府外一步，这位李公子更是她见过唯一的外男，忽然间觉得有些尴尬。 许久。 “六姑娘。” 苏莞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李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又看了她一眼，抿唇，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问：“你要不要嫁我？！” 苏莞脑子嗡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嘴唇哆嗦了一下，睁大着眼睛看他，那眼中全然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嫁、嫁你......” 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的，这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李临看着她惊得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巴的样子，忽然想起当日在桃园之中，别的姑娘正在明争暗斗，她坐在那里，吃得像是一只松鼠。 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勾，温淡的眼底有了一些笑意，原本他以为走一趟就离开的，只是忽然见了她，心生了一些冲动。 在那一群无时不刻不在贬低别人拔高自己的姑娘里，她性情恬淡，与世无争，温婉之中又娇憨可爱，让他几乎想伸出手来触碰她。 他想得到她。 好像就是那一眼，他便有了这样的冲动。 真是有些神奇。 “我虽然是耕读世家，可祖上也是出过名相大家，只是如今没落了，不提也罢，家中尚有良田百亩，屋舍数间，尚有些钱财，虽比不得这帝城之中的富贵高门，可是一应吃喝用度，还是花费得起的，你若是嫁我，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你若是爱吃，我便在家中养几个厨子，膳食点心皆可。” 说到吃的时候，他分明是见到她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还真可爱。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只是家中所居之地在山野村落，有些偏僻，若是要赶集，需得坐马车行一个时辰，到达附近的镇上，那镇上的东西不多，想要买些好一些的却得再坐车一个多时辰去往最近的府城。” 苏莞茫然地回过神来，脸皮有些微红：“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临笑了一下，这一次竟然笑出声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淳：“我只想与六姑娘说说我的情况，姑娘性情单纯，怕是也不喜这高门，便是这晋宁侯府，在这帝城之中也算得上清静了，可是还会闹出这些事情来，各自为谋，你争我夺。” “若是嫁入高门，入门也不过是个孙媳，上头还有两个婆婆，高门的公子，娶妻纳妾也都成常态，便是一朝一日媳妇熬成婆了，当家作主了，也不过是身心疲惫。” “我就不一样了，我父母皆不在了，也无人管束，祖上有令不得纳妾，便是没有孩子，领养一人养在膝下也不得纳妾。” 苏莞脑子被他说的有些晕，许久才都反应不过来。 正在这会儿，苏珣已经抱着几幅画卷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远远的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李公子，快来，就在这里了，闻之喜的松下对弈图，还薛先生的江雪鱼跃，都在这。” 李临微微一笑，对苏莞说了一句：“六姑娘不妨考虑考虑？！我七日后便会离开，若是考虑清楚了，可派人给我递个话。” 说罢，他便大步地迎了上去，与苏珣一同赏起了名画，苏莞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直到小桑喘着气跑过来喊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李临他，这是看上她了吗？！ 她眨了眨眼，看了那两人许久才开口：“我们回屋子里去吧，这日头有些晒了。” “是，姑娘。”小桑扶着苏莞进了屋子，她坐在临窗小塌上靠着墙壁抱着软枕发愣，也不管外面的事情。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苏珣借图与友人共赏也不是一两次的，他那人素来爱惜诗画，尤其是这古人名画，爱惜得不得了，肯定不会弄坏的。 小桑给她泡了一盏茶，见她神情有些茫然，问她：“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苏莞呷了一口茶，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 李临的提议，确实是让她有些心动的。 上面没有长辈，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做主，若是她嫁在这帝城之中，上面至少会有一个婆婆，好一点婆婆友善点，日子能过得松快些，若是运气不好的，那日子简直是踏在刀刃上，苦不堪言。 在别人手下讨生活，就连磋磨你都是有现成的理由的。 更重要的是....李临最后说的这个，祖上有令是不准纳妾的，就算是生不出孩子，领养一个也不准的，这让她非常的心动。 她是现代人，虽说什么既然来了就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可这个时代里，男人娶妻纳妾睡通房是常态，她对于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而且，就算是李临穷了一些也没关系啊，她有钱啊！ 她娘可是镇国公的女儿，虽然是个庶出了，但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小养在嫡母名下的，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她的，这些已经够她祖孙都吃喝不完了。 这李临....生得也不错...... 这一波不亏！ 苏莞暗搓搓地思考了起来，对比了一下她嫁入帝都高门和嫁给李临的未来，前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后者虽然没了荣华富贵，可到底逍遥自在。 就算是李临不喜欢她，可出去了之后没人能管她，她也能过自己的小日子，每天睡得自然醒，闲时养养花草，晒晒太阳看看话本子，再没事研究研究吃的，多美妙啊！ “我决定了！” “姑娘你决定什么了？！” 第13章 换亲事 苏莞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也好好地理一理。” 说着她就把手压在自己的脸上。 有点冲动了，如今还不知道这李临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怎么三言两语的就将终身大事做了决定呢。 于是苏莞打算考量几日，若是他的话可信，那好像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她暗搓搓地计划了一下。 若是她嫁给李临，自然是要舍了赵明言的，这赵明言和苏芙勾搭在一起，还想害她，她可不想这轻易地算了，至少得扒下一层皮来。 没办法，未来夫家可能很穷。 她能抠一点是一点，谁叫他们作恶呢！ 苏莞等了两天，却等到了昭王府的人再次登门，这一次来的不是不但是昭王妃和赵明言，而是和昭王府的世子，昭王妃的大儿子赵明展。 赵明展今年二十，沉稳内敛，比此时什么都不懂的赵明言不知道要胜过许多倍，苏莞和苏珣也被叫了过来，见了昭王府的三人。 她忽然想起在剧情当中，赵明言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一个废物点心，纨绔子弟，直到赵明展被暗杀，他才幡然醒悟起来，将世子之位争夺在手中，最后成为手握重兵的昭王爷。 她暗想，苏芙是得知了剧情知道以后赵明言有大出息才想着嫁给他，可若是赵明展没死呢？！ 那这赵明言还有有出头的那一天？！ 那么，他会不会永远只是昭王府的三公子，在父母和兄长的庇佑之下过日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 “儿子拜见父亲母亲。” “阿莞拜见祖父祖母。” 两人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又对着屋子里的苏望和杨氏行礼，不过两人脸上有些尴尬，尤其是苏望，在对上苏珣的时候脸上羞愧得恨不得转过头去不敢面对他。 一阵见礼之后，在场的人都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苏莞坐在苏珣的身边，目光在昭王府两人脸上划过，低下头来，故作安静状。 赵明展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不客套，明明白白道明了来意：“想必侯爷和夫人也明白了我等今日的来意，我这弟弟素来固执惯了，他认定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这两日回去之后更是滴水未进，我和母妃没有办法，只能上门求一求。” “世子客气了，实在是这一桩姻缘难成，你们先前与老三的媳妇做了约定，可到头来反悔要娶阿莞的姐姐，若是真的将她嫁过去，岂不是闹得姐妹反目。” 夺夫之仇，也是可恨的。 赵明展的目光落在苏莞面上一瞬，然后道：“侯爷的顾虑我心中明白，只是若我这弟弟不愿，这嫁过去也是怨偶。” 晋宁侯点头：“所以我苏家的姑娘都不嫁进昭王府，今日让老三带着阿莞前来，也是让你们将当初的信物还回来。” 昭王妃睁大眼睛有些不信：“这......” 赵明展不动如山，闻言笑道：“侯爷，你看这样如何，若是让四姑娘嫁入王府，日后六姑娘出嫁一事，我昭王府定然会帮忙她寻一个好的夫家。” 晋宁侯一顿，转头问苏珣：“老三，你的意思如何？” 苏珣扬了扬下巴道：“我苏珣也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也没求着女儿能嫁高的门庭，既然你们不愿意，退了信物，此事作罢便是了，至于你们要娶苏芙，那就和我没关系了，我管不着！” 好爹啊！ 苏莞简直要给他竖起大拇指！ 晋宁侯转头问苏望和杨氏：“那你们可同意这桩婚事？” 苏望了脸色苍白，他今年快四十岁了，已经蓄了一些短胡子，面对老爹的质问，他是实在是说不出话来，若说愿意，那是要将老三这一家子都得罪透了，女儿抢了堂妹的亲事，这算什么事啊！ 可若是不答应，女儿又心心念念着这赵明言，一副非卿不嫁死去活来的样子，也实在是让他难受。 而且她先前闹出这样的事情，她的祖父也不会将她嫁入高门之中，怕是随意寻一个人嫁了，将她打发了。 “我、我听父亲母亲的。” 晋宁侯点头：“那就.......” “等等，我们愿意，我们愿意这门婚事！”杨氏急忙站了起来，她的眼泪婆娑，哭得不能自抑。 “公公婆婆，也不是我们非要抢了阿莞的亲事，可是这会儿阿芙寻死觅活的，这几日也是滴水未进，若是不答应了，我怕她没活路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实在是舍不得啊！” 苏望握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最后低下头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觉得没脸见人，更没脸面见他三弟，都怪他没将女儿教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羞愧啊！ “老大，你什么想法？！” “父亲，我....是我没把孩子教好，愧对三弟。” 如此看来，是愿意了。 赵明展抬了抬眼皮子，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也实在是有些烦了，同样也觉得自己的弟弟实在是不懂事，明明与妹妹定了亲事，还非要去招惹姐姐，若不是母妃护着，他非要拿着军棍将他打一顿，将他打残废了不可。 今日前来，无非是母妃上次吃了闭门羹，而赵明言又闹什么绝食，闹得母妃哭哭啼啼的抹泪，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是这事情实在是办得不厚道。 他有些头疼，伸手拧了拧眉心：“既然府上的世子和世子夫人都答应了，那侯爷和夫人的意思是？！” 王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罢了罢了，也只能这样了。 晋宁侯有些恼怒，但是这会儿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跪着，也无法奈何，最后也只能叹气，扬声问了一句：“阿莞，你觉得如何？！” 苏莞见自己被点名，站起来恭敬地开口：“祖父，阿莞在。” 晋宁侯问她：“昭王府和你大伯一家都愿意让你四姐嫁入昭王府，你觉得呢？！” 苏莞温婉地笑了一下：“我自然是听祖父的，这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而且他还心有所属。” 之前她都是一言不发温吞的样子，如今听闻她这番言论，晋宁侯不免高看了她一眼：“哦，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自然，只不是呢......”她又笑了一下， “阿莞我也是个粗人，学不来那些饮朝露的小仙女儿，此番退亲，怕是日后的亲事比不上这般，我这心中有些不平，所以想退亲总要付出点代价。” 第14章 三十万两银子 “代价？！”昭王妃不悦地皱眉，“你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苏莞又道：“王妃请放心，我自然不会要求别的，只需给些银子便可，日后我出嫁了，也需得点银子傍身。” 银子，这倒好说，昭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昭王妃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温柔了些：“你要多少银子？！” 苏莞微笑：“三十万两，如何？！” 昭王妃两目一睁，险些跳起来：“你、你莫要太过分了！” 三十万两啊，她也敢开这个口！ 苏莞嘴角抿了一下，笑了：“王妃莫要动怒，当时要结亲的是您，如今要退亲的也是您，我这平白无故的，便遭遇了此事，此时外人不知还好，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毁了我一辈子。” 苏莞的语气幽幽：“王妃，您可还记得我母亲。” 昭王妃听闻她提起岳氏，立刻便不敢提这件事了，毕竟这事情做的不地道，虽然三十万两银子是在她身上割肉，可是事到如今，要是苏莞不肯，事情闹开了，对昭王府的名声有极大的损失。 “好，三十万两便是三十万两，我改日让人将银票取给你。” “可行。” 苏莞点头，然后转头对苏望和杨氏道：“虽然我这是做晚辈的，说这话有些不好听，但姐抢我婚事一事，我就当她不知道这事，我不与她计较了，只是她先前害我，还请大伯和大伯娘让她备上一份赔礼，而起这礼若是轻了，我也不接受。” “还有三姐，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三姐的名声也不好了，大伯和大伯娘也莫要忘了。” 苏望满头大汗，他素来自持威严，对于儿女都是一副严父的模样，今日被苏莞这个小辈说了一顿，实在是颜面无光，可是她说的又是事实，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毕竟做错事的人是他女儿。 “一定，一定，我定然让你四姐上门给你道歉。” “这上门就不必了，我不想见她，她也未必想要见我，赔礼送来就够了。” “也好。” 说话间，苏莞便从系在腰封边上的一个荷包里拿出了一块墨色云纹玉佩，然后递给了赵明展：“此乃信物，还望王妃信守承诺。” 赵明展接过玉佩，然后转头看向昭王妃，昭王妃也从怀里拿出一块相似玉佩，不同的是苏莞拿出来的是墨玉，昭王妃拿出来的是寒白玉。 这两块玉佩是苏莞尚未出生，两家许下婚事的时候昭王妃和岳氏一起选的材料打造的，赵明言是墨玉，苏莞是寒白玉。 原本是天生一对，只是可惜，如今各自婚嫁。 苏莞接过了玉佩，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走到苏珣的身边递给他。 苏珣不明白她的意思：“你给我做什么？！” 苏莞道：“这原本是母亲和王妃为了定亲才打造的玉佩，既然这桩亲事不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烦请父亲寻给人毁了。” 苏珣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绝情，连一个玉佩也容不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可是这玉佩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当日你母亲还将其放到元山寺去供过香火，保你一生平安，姻缘和顺的。” 苏莞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坦然道：“我日后还是要嫁人的，再留着这东西未免不好，这玉佩原本便是一对的，上面刻着二人的生辰八字，若是父亲舍不得毁了，您帮我收着就是了，别再拿出来了。” 说罢，她便对着诸位微微施礼，然后便转身出了大门。 小桑正在院子边上游廊等着，见到她出来，忙是将自己手上的瓜子放回口袋里，忙是迎了上来：“姑娘，如何了？！” 苏莞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小桑连忙应下来：“是，姑娘。” 于是两人便回了莞园。 下午的时候，昭王府的银票已经送了过来，苏莞没见到昭王府的人，银票是交到苏珣手上，然后交给她的。 苏莞没收，直言道：“听闻今年下雪的时候，凉州那边下了大雪，许多人都没了住处，如今朝廷还在处理这事，父亲将这钱送到户部，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如今的户部尚书是当今皇帝一手提拔上来了，也算是以为能臣，将钱交给他，也让人放心。 苏珣愣了一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你说什么？！送去户部？！” 苏莞点头：“这钱毕竟是从昭王府拿的，若是我们自己用的，传出去不好听，昭王府的人心头也不快，可若是不要我又觉得就放过他们不甘心，拿了这些钱，送去给需要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苏珣想想也是，就算是日后这事情传了出去，苏莞拿了钱，怕是名声不大好听，可若是她将钱捐了出去，那就不一样了。 只是可惜，这可是三十万两银子啊！就是晋宁侯府，一年的收入也没有十万两！ 苏珣倒是多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两眼，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 这三十万两银子，她说舍了就舍了，倒是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洒脱。 “我去回禀你祖父，若是你祖父同意了，便将这钱送过去。” “好。”苏莞点头应了。 时间又过了两日，苏珣担忧苏莞心中不高兴，于是便让李氏带着苏莞出去走走，正好李氏手上的绸缎庄新来了许多料子，于是便带着苏莞和苏萝出门，打算选一些料子回来，给家中的老少都做两套衣服。 苏莞到了这里之后就没有过出门的机会，府上的护卫大多数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戒备森严，等闲之人不可随意糊弄，所以这种偷偷溜出去的事情还是比较难办的，她也没有非要出门去玩，于是就没放在心上。 反正在府上有的吃有的喝的，闲时看看话本子，种种花种种草的，日子也过得还行。 如今这闺阁女儿并不像前朝那样的避讳，出个门还要戴帷帽什么的，但还是要注意一些，带上护卫和侍女，免得被那些人冲撞了。 苏萝还是爱玩的年纪，得知自己能出门了，高兴得不得了，坐上马车的时候还左动一下右动一下的，李氏怜爱地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母女相处很是温情。 苏莞看着，心中有些羡慕。 第15章 约风雪楼见 苏莞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后来上了高中，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从那个时候起，她便成了没人疼爱的孤女。 她的一生努力的赚钱，只为了能让自己有一个安身之地，只是可惜，死于非命，都贡献银行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到了李氏绸缎庄的门口，三人下了车便被掌柜的迎了进去，立刻奉上的茶水到雅间里，将新来的绸缎都拿上一匹，供自家姑奶奶挑选。 李家对于李氏嫁入晋宁侯府这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至于苏莞也没有多少想法，心觉得苏莞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日后这三房还是要李氏生的苏莨继承，再加上苏莞还有个镇国公府的外家，所以李家的人对她非常的恭敬客气。 “六姑娘瞧着这个花色怎样，这是闽州那边过来的，也就这一匹，先前有个贵人说要裁一些做一身衣裳，店里都没答应，这花样子，像六姑娘您这般年纪的，最为喜欢了。” 那是一匹绣着金白蝴蝶的花样，摸上去的时候缎面非常的细滑，带着细微的凉意，若是做了衣裳，春末和夏日都是可以穿的。 苏莞看着也喜欢，于是就问掌柜：“这一匹布能做多少件衣裳？！” 掌柜估量了一下说：“且看姑娘做什么样的衣裳。” 苏莞看了一眼，然后问：“若是给我做一套襦裙与大袖衫，给阿萝做两套襦裙，可是够了？！” “够的够的。” “那就要这个吧。” 苏萝也很喜欢这布料的，可也知道要礼让姐姐，见姐姐还给自己留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喜道：“谢谢六姐。”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李家的铺子，让她先挑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她瞧着苏萝喜欢，自然不能全拿走的，而且她也用不完。 李氏指了指这匹布道：“我瞧着给你做两套，给阿萝做两套也是够的。” 苏莞摇头：“不了，我这人惯爱新鲜的，两套换着穿，看着也厌倦，若是还有剩下的，留给阿萝便是的，等阿萝再过两年，也能做一套。” 李氏这一次没拒绝：“也行，那你再选一些吧。” 苏莞，随手挑了一个素青葡萄花样的锦缎：“这个看起来清凉舒坦。” 李氏点头：“那就这两个吧。” 她见苏莞挑完了，然后就开始挑家人用的，苏珣和苏莨的衣衫也要做了，还有上面晋宁侯和王氏也少不得，她挑来挑去的犹豫不决，苏萝缠着要吃门口小贩卖的糖葫芦，苏莞只得带着她和婢女护卫一起出门。 苏莞刚刚一出门，就被一个匆匆走过的人撞了一下，边上的小桑忙是上前：“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苏莞捏了捏手心，上面被塞了一个折叠起来的纸张。 小桑瞧着那人撞了人之后走得飞快，实在是有些气恼：“你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匆匆忙的，这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的。” 苏莞道：“好了，我没事。” 苏莞带着苏萝去买了糖葫芦，她自己也买了一根，顺道随行的人谁想吃也买了一根。 苏萝吃着甜甜的糖葫芦，眯着眼睛笑得连牙齿都看不见了。 “这么高兴啊。” “高兴，谢谢六姐我买糖葫芦。” “不用谢啊。” 两姐妹吃着糖葫芦回了李记绸缎庄，这个时候李氏也挑选好了布料，命人将选好的布匹送到马车上，自己则是带着苏莞和苏萝去了宝钗楼，选了几样新首饰。 苏莞得了一支翡翠蝴蝶簪子，簪子是一支色泽极好的银簪，但是上面的蝴蝶做的栩栩如生，整只蝴蝶上点缀着打磨圆润的小颗翡翠，一颗颗的排列着，将这只蝴蝶打扮的异常的好看。 苏萝得了一个八宝镯子，她戴在手里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看一下，看起来喜欢极了。 买完了首饰，一行人便坐着马车回府了。 李氏要去正院那边送新买的布匹，苏莞带着小桑回了莞园，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的时候，这才敢将那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折纸打开。 上面的字迹清淡飘逸，似是风过云端。 明日午时，风雪楼秋兰居见——景元 苏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景元是谁，李临姓李名临，字景元，故此也称李景元。 只不过，这李公子瞧着也算是正人君子，怎么也敢私下给人写信，还敢约她见面呢？！ 罢了，他都敢问她愿不愿意嫁他了，还害怕写信。 苏莞坐了起来，摘了白色的宫纱灯罩，用火折子点了里面的蜡烛，将手中的纸张烧成灰烬。 小桑打水进来的时候刚好见苏莞将灯罩罩上去，里面的蜡烛也吹灭了，她闻到了那一股味儿，惊疑地问了一句：“姑娘烧的什么啊？” 苏莞道：“一张纸罢了。” 小桑不敢多问，只得说：“那姑娘下次叫婢子帮你，这火苗可烫了，伤了姑娘的指头可不好。” 苏莞应了一声好。 夜里苏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辗转反侧的，一会儿想着离开苏芙和苏苒争斗的漩涡，一会儿又想着李临看着她是微微含笑的脸。 她回想起书中记载着，这李临倒是一个正人君子，虽说拿着玉佩上前来求亲，但是最后见苏家的姑娘互相明争暗斗，又发生了原主枉死的事情之后，苏家的姑娘他是一个都没娶，还了玉佩，离开了帝城。 而后在后书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苏莞想了想自己的未来生活，这重生女主和穿越女斗得你死我活，她没有这种智商很容易炮灰，倒不如答应了李临，远离这是非之地。 至于他家境贫寒的事，那都不是事，他没钱，可她有啊，原主母亲岳氏的嫁妆，日后都是她的...... 这日子就算是平平淡淡的，那也极好的。 这样一想，她心中便有了决定。 隔日一早刚刚进过早食，苏莞便去了一趟玉华苑，去拜见了苏珣和李氏，高门大宅教女要娴静贤德，风雪楼来来往往的人多，没有兄弟或是长辈的陪伴，家里人都是不准许去的，所以想去先要找借口去干别的事情，然后顺道再去。 “昨日偶然听闻玉香阁近日入了一批新的脂粉，其中有一个名为‘轻烟’的口脂，据说是南边传过来的，素描淡雅，乃是闺阁女子的心头爱，女儿今日想去看看。” 苏珣闻言哈哈大笑：“阿莞如今也是到了要打扮的时候了，去吧去吧，去帐房支些银子，父亲给你买。” 苏莞甜甜一笑：“谢过父亲。” 第16章 玉香阁之行 高门大宅的千金贵女，出个门可不容易，大家氏族将姑娘教养在闺阁之中，少见外客，一年到头出门的机会不多，要想出门还得找个理由告知当家主母，带上婢女护卫方可通行。 如今晋宁侯府的后院是王氏在管，苏莞要出门得过她一关，先请示她，得了同意传话下去，然后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守卫才会放行。 小葚还在休养，苏莞带上小桑，另外还带上了苏珣给她安排的两个护卫，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此时门口处也准备了代步用的马车，四人上了马车，苏莞与小桑坐在马车里，两位护卫则是坐在车厢帘子门口，与车夫坐在一起。 车夫驱车往前驶去，马车摇摇晃晃，苏莞拢了拢自己的大袖衫，伸手摸了摸宽大的袖子，上面新桃花纹纹路细碎，她伸手扶了一下发鬓之间的花簪，然后问道：“小桑，我今日的打扮可是还行？” “行的，姑娘最是好看了。”小桑说完使劲地点头，自家姑娘自然是好看的，小葚觉得世间上没有比自家姑娘更好看的人了。 此时苏莞穿着一身丁香色的衣裙，衣裙素雅婉约，大袖衫的衣缘出绣着一圈春桃，添了几分俏丽，耳上缀着一颗粉色的水晶珠子，梳着时下姑娘家最喜欢的流苏髻，发间仅是插着装点的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固定。 马车行驶的时候有些晃动，她头上的簪花花瓣花穗轻轻地晃动，美丽婉约之中带着少女的娇俏美丽。 苏莞听小桑这么一说，心头放心了一些，苏莞其实是个很脚踏实地的人，也不喜欢去空想有的没的，她应邀前去见李临，自然是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人。 虽然说如今她和对方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嘛，要是互相喜欢上了，那可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可是这打扮也讲究技巧的，李家没钱，李临也是个穷小子，要是她太花俏了肯定是会让对方不喜的，纠结来去，也就是这一套美得清新脱俗。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约莫小半个时辰（约40分钟）便到了玉香阁，玉香阁坐落在帝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清河街上，那一处街道临近着帝城的内湖碧波湖，若是靠在街道外边的阁楼，远远地就能看到碧波湖的风景。 风雪楼就坐落在碧波湖边上，与玉香阁隔了不是很远，便是走路过去也就是一盏茶（15分钟）的时间，苏莞说了要去玉香阁，自然是不能不去的，便是做做样子，那也是要走一趟的。 各府的马车都印有标签，苏莞的马车刚刚到了玉香阁门口，便有一位阁内的侍女玉禾前来招待，小葚下了马车，然后拿着小凳子扶着苏莞下车。 玉禾迎上前去，笑容亲切地开口：“六姑娘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玉香阁是帝城有名的香阁之一，做的就是姑娘们的脂粉生意，往日里这高门大宅要用她们的东西，派人来通知一声，自然便有人将东西送上门供她们选择了。 像玉禾这样的侍女，玉香阁里有十二个，各自负责招待几个府邸的夫人贵女，晋宁侯府的事情便是玉禾负责的，对于晋宁侯府的几位贵女，她自然是熟悉的很。 “整日呆在府中闷得慌，出来走走，一会儿再去风雪楼听书喝茶。”苏莞笑着与她一边说话一边往玉香阁里走去，“听说你们店里来了一款新的口脂，名为轻烟，颜色淡雅宜人。”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是江洲那边送过来的，六姑娘也知晓，江洲那边的姑娘比不得咱们帝城的贵重，也多数诗书传家的氏族，尤其爱淡雅的装扮，脂粉也偏爱素淡。” “这款轻烟的口脂素淡了些，可若是日常穿着便装在家中，倒是非常合适的。” 帝城的贵女们，出门都是要好好打扮的，可是在家中便随意了一些，只是在家穿的素雅也不施粉黛未免显得寡淡，此时涂上少许的‘轻烟’口脂，增添了几分颜色。 “除此之外还有一款新桃的口脂，这口脂统共就得了几盒，玉禾一会儿去求求掌柜的，让她拿出一盒给六姑娘。” “我瞧着六姑娘今日的装扮，倒是像是春日的桃花一般好看，配这口脂正是合适呢。” 苏莞原本是没这些心思的，来玉香阁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可是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今日也不能白来，于是便道，“那便拿来看看。” “好嘞，六姑娘，咱们往后面的院子走，我让人准备准备。” “嗯。”苏莞跟着玉禾往后面的院落走去，小桑跟在她的身边，车夫驾着马车去边上的空地放置，护卫则是留在玉香阁外面的招待大厅等待。 玉香阁做的是姑娘妇人的生意，所以男子和随行的护卫都得留在一楼的大厅等候，玉香阁不小，光是门面的这一栋阁楼便有三层，从大厅走进去，更是有一个小院落，里头亭台楼榭布置的都是极其精雅的。 二楼和三楼都是对外开放的，姑娘和夫人们口可以上楼挑选脂粉，可后面的小院落平时只招待一些贵女和贵夫人。 玉禾领着苏莞七拐八拐之后便到了那院落，在一个临窗的水榭茶座边上坐了下来。 有穿着青衣交襟襦裙的侍女斟水煮茶，笑问苏莞：“六姑娘要喝什么茶？” 苏莞目光扫过四周，水榭临着一池小池，上头有荷叶尖尖，微风吹来波光涟漪，素白的纱幔轻晃，有一串竹制的风铃挂在边上，风来是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实在是一处享受的好地方。 她笑问：“你这儿，有什么茶？” 侍女答曰：“近来阁里最好的便是碧螺春，龙井与云雾，更有白梅茶，芍药茶，茉莉茶。” 苏莞点了点头：“那便云雾吧。” 侍女应了声，然后低头安静地煮茶，红泥小火炉烧得旺盛，不一会儿便烧开了热水，她取茶斟水，手指灵活，一派行云流水，期间有茶水热气袅袅，似有云雾。 一杯茶很快就放到了苏莞的面前：“六姑娘请茶。” 云雾茶大多数来自庐山，因庐山有‘紫岚雾锁’之名，故此将这雾岚滋润的茶称之为云雾茶，也称庐山云雾，庐山云雾茶外形饱满秀丽，色泽碧嫩，茶汤幽香如兰，宛若碧玉，入口醇厚味甘，饮之便是难得的享受。 便是苏莞于茶道不擅，可饮着这茶，也能品出些滋味来。 第17章 风雪楼见李公子 一盏茶罢，侍女为苏莞添茶，苏莞让小桑也坐下来，让煮茶侍女分了她一盏，两人又复喝了一盏，才见玉禾带着一行人捧着托盘袅袅走了进来。 在托盘的上头，放置的便是一盒盒精巧的脂粉盒子。 “六姑娘，这些都是我们最新的脂粉了。”玉禾让人将那些盒子放了下来，先是将苏莞说的轻烟给她看了，并且拿了试用的一个小瓶，抠了一些放在一个鸡蛋大的小瓷碗上，让一名侍女来试用。 那侍女穿得素雅，不施粉黛，便是轻轻一点‘轻烟’的口脂，便像是点缀一般，让她寡淡的颜色变的鲜艳了起来。 苏莞眼前一亮，觉得很满意，玉禾又拿出了那款新桃，说是和苏莞今日的装扮十分适宜，让她试一试，苏莞对于这款‘轻烟’很满意，对于玉禾极力推崇‘新桃’也有些意动，于是便擦掉了自己原本的唇妆，让小桑给她用新桃试用装上了一个。 “极美。”玉禾眼睛都亮了，“六姑娘果然是适合这个。” 也不用镜子，苏莞靠着水榭的栏杆上水中一看，临水照花，花容娇美。 她的肌肤白皙，鼻子秀挺，秀致的眉形一双水润的秋水眸，尤其是那朱唇之上，涂上了这一款新桃，像是饱满的水蜜桃似的，粉嫩水润，再配上她这一身丁香色的衣衫，实在是极配的。 苏莞心头满意：“就这个了，不用洗下来了。” 苏莞心情不错，另外还挑选了一些东西，脂粉青黛，还有一款新出的香膏，另外还买了两大盒子的益母草留颜粉。 苏莞听说了各种功效之后简直是开了眼，你以为古代没有化妆品护肤品吗？那你就想错了，古代的花样也很多的。 比如这眉黛，比如口脂，胭脂水粉，再比如这益母草留颜粉，香膏，花露，澡豆粉，桑白皮粉。 眉黛用来画眉的，口脂用于唇妆或是防止开裂，水粉是底粉，胭脂类似腮红等用途，益母草留颜粉类似面膜，制药加点水搅成糊糊，涂在脸上就有美容护肤的功效。 澡豆粉是用来洗澡的，便宜的澡豆粉简单，但是贵的那些就添加了不少的对人体有好处的药材，桑白皮磨成的粉末则是可以用来洗头，可以治疗脱发头屑，头皮瘙痒之类的。 苏莞选了一些就不要了，东西虽好，她也不缺钱，但是这玩意的保质期还是有限的，她实在是用不了太多。 另外让小桑选了两款脂粉，送给她和小葚，这两人是苏莞身边的大丫鬟，照顾人也用心，苏莞可不想亏待了她们。 玉禾命人将苏莞挑选的东西装好，然后亲自送到了马车上，小桑拿着银子结了账，一行人便出了玉香阁，眼瞧着也差不多是中午的时候了。 苏莞道：“此时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风雪楼听书吃茶，晚些再回去。” 小桑闻言更是眼睛一亮：“好啊，姑娘，咱们去吃茶听书。” 风雪楼帝城有名的茶楼，在那里可以听书看戏，品茶吃点心，是帝城人消遣时日的好去处，也是打探消息吃瓜的好地方，帝城里的人一有空便往那里去。 故此，两位护卫也不疑有他，让车夫驱车过来，然后一行人上了马车往风雪楼赶去，等到门口了，有一护卫快速上前去定雅间，车夫驱车去停车，小桑和其中一个护卫护着苏莞往里面走去，免得来往的人冲撞了她。 等三人进了风雪楼的大门，那护卫已经将雅间定好了，正在二楼苍雪阁。 风雪楼一共三层，呈正方形，四边都是阁楼，中间则是空出了一个大院子，大院子之中设有高台，平日里有说书先生或是唱戏唱曲的人。 一楼为大厅，大厅是就地摆放桌椅的形式，招待的便是平常人家，大约只需一钱银子（0.1两银子，约为100铜钱）便可以在一楼寻一个位置喝茶吃些东西，听书喝茶一整天。 二楼则是分了雅间，屋舍的中间做了一道走廊，将房子左右分开，喜欢听曲看戏便有靠庭院窗户的雅间，若是喜欢看风景的便有靠碧波湖那边的雅间，想要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也有靠街道的雅间。 仔细算下来，一栋阁楼从中间分开，又各自分为四个雅间，便是八个雅间，一共四栋小楼，故此，就是这二楼，便有了三十二个雅间，这三十二个雅间分别都取了一些雅名。 再往上三楼的雅间则是比二楼的大上两倍，由三十二个雅间也变成了十六个雅间，这十六个雅间则是以季节命名，李临所在的秋兰居，正是四秋雅间其中的一个。 一行人上了苍雪阁，便有小二哥来询问茶水点心，苏莞吃过了庐山云雾，此番便点了白牡丹，有茶博士前来取水烧茶，不一会儿便茶香四溢，苏莞吃着糕点喝着茶，心情还算不错。 吃了一会儿，她便开口：“南街那边的瓜子酥配着这茶水好吃，还有北街那边的酱饼，你们二人去替我跑一趟。” 两位护卫闻言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愿，其中有一人道：“六姑娘，要不且等等，属下先去买瓜子酥，然后再去买酱饼。” 苏莞眉头一挑，却道：“那岂不是买回来我都要走了，你们且去吧，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就在这里坐着吃茶听书，能有什么危险。” “快去吧，我还等着吃呢，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吗？！” 这两人是苏珣手下的人，对于苏莞这个主子哪里敢不敬，道了一句不敢，见苏莞没有松口的意思，心想这这二楼雅间下面的人也上不了，冲撞不到自家姑娘，于是便点了头，行礼后便下楼去买东西去了。 苏莞见二人离去，立刻便挥手让茶博士下去，然后带着小桑离开苍雪阁。 小桑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刚刚走到走廊上，她便问：“姑娘，我们要去哪里？！我们......” “嘘！”苏莞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我们上楼去见一个人。” 小桑吓了一跳：“见谁？！” “见李公子？！” 小桑懵了一下，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什、什么李公子？！” 第18章 你不必担心 高门贵女身边的大丫鬟可不一般，平日里只需贴身伺候小姐，旁的事情一概有下边的人去做，如同副小姐一般，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要是自家姑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努力劝说，万不可让主子做错了事情，要是真的闹出什么事情，主子可能受的惩罚不重，但是第一个死的是她们这些婢女。 比如这私会外男，那更是万万不能做的。 “姑娘！不可去！”小桑的手都在抖，脸色白的没有半点红色。 苏莞安抚她道：“你放心，我又不做什么，就见他一面，说不定，他日后便要成为你家姑爷了。” “姑、姑爷？！”小桑瞪大眼睛，“什么姑爷？！” “自然是......”苏莞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总之呢，不用担心就是了。” 小桑哪里能不担心呢，且不说这事关乎自家姑娘和自己一生的命途，这闹出来更是要命的。 小桑忧心忡忡地跟在苏莞身后，两人上了三楼，到了秋兰居，苏莞正想敲门，呼吸顿了一下，心中有些犹豫，走进了这个门，那她这一生也差不多定下来了。 不过想到了晋宁府中还有苏芙和苏苒这两个人，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伸手敲门。 “请进。”里头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声音轻轻缓缓的，像是山涧的清泉。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来却见雅间里铺陈着简单，茶座后面装点着一幅精致的山水画，屋内尚有两盆盆景点缀，青衣的郎君正端坐在茶座后面，此时他低头斟茶，一派行云流水。 恍惚之间让人只觉得这少年郎君置身于山水之间，他容颜清俊隽秀，身姿如竹，亦如松柏，在他抬眼的那一刹那，云间月和人间花都成了陪衬。 真真是一个俊俏的郎君。 小桑见到这人的容貌，呀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这是李临李公子啊！ 姑娘要见的就是李临李公子？！ 可、可不是说李公子家中清贫吗？姑娘如何能嫁他啊！ 李临抬眼，见到来人时也微微一愣，眼中似有流光划过，顿时脸上便有了一些温和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六姑娘。” 苏莞回过神来，微微裣衽行礼：“李公子。” 李临点头，然后抬手：“六姑娘请坐，尝尝在下的茶。” “嗯，好。”苏莞应了声，然后在茶座的另一边坐下，小桑跟在她的身边，目光紧盯着李临，神情有些僵硬。 李临也不在乎这小婢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仔细地为苏莞斟了一盏茶，然后道：“此茶是我在北原那边得来的，称不上什么极品，乃是当地某个游牧民族种的茶，喝着带着几分清甜甘爽，六姑娘应当会喜欢的。” 苏莞呷了一小口，茶汤确实清甜，回味之中还带着一些甘甜。 他问：“六姑娘可是喜欢？！” 苏莞点头：“极好的。” 李临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然后不敢多看，垂眸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是我唐突了，我今日是想问问六姑娘觉得我之前说的事情如何？！” 苏莞顿了一下，手指微微捏紧，一双明亮的眼睛转了一下，她道：“李公子这些话，应当同我祖父和父亲说的。” 李临一顿，然后突然笑了一下：“在下明白了，过几日，在下会登门拜访。” 他是何等的聪明，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要求娶她，也可以，但是他之前的那些话要说给她上头的祖父父亲听，过了明路，在争求这二位的同意。 苏莞嗯了一声，心头有些发空，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统共就见了几次的人，她竟然敢决定要嫁给人家，实在是胆子大了一些。 不过她又想到了苏芙和苏苒之间的争斗，还是觉得要远离是非，保住小命要紧。 李临已经是最合适她的人了，他的那些条件，实在是令她心动。 “六姑娘。”他又喊了她一声，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便又给她添了一盏茶，温声道，“六姑娘不必担心，临是读书人，自然是说到做到的，许了你的，绝无反悔。”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心中稍安：“多谢。” 李临见她安定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想求娶她，自然是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惶惶不安的，只是有些事情又不能现在同她说，让她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待日后定了了婚事，定然要多相处相处，好让她安心些。 他这样想着。 “无需客气。”李临温和地笑着，“我前几年在各国多呆过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东赵，手头上也有些有意思的东西，若六姑娘喜欢，下次便送来给姑娘。” 如今他便是想送也不合适，两人身份未明，若是不经过长辈同意互赠东西，那便是成了私相授受了，所以他便忍住了。 原本他就打算着将那些东西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的。 他希望她欢喜的。 苏莞没有应下来：“到时再说吧。” 李临笑着将茶座边上的一个提盒（装食物的盒子）推了过来：“我让人给六姑娘做的点心，六姑娘拿回去再吃，我便不留你了，快些回去吧。” 李临心中还是想和她相处一会儿的，但也知道她出来一趟不容易，能见他的时间也不多，而且被人发现了那对她很不好，所以还是让她早些回去。 此番见面，他只想确定一下她自己愿不愿意，若是不愿，她今日大概便不会赴约了，既然来了，也便表明了她的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他也要安排好了。 “剩下的事情有我在，你等着就是了。” 苏莞闻言脸色微红，小声地应了一声，然后提着提盒带着小桑离开，等出了门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两人从三楼下来回到了二楼。 苏莞想了想，总觉得又那里不对劲，等在茶座边上坐下来，想起去给她买东西的时候才想起。 不对啊，她今日将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对方都没有认真地看她一眼啊！ “小桑，你说他是不是眼瞎了！” 第19章 苏若回府 小桑在懵然之中回过神来，奇怪地问她：“什么？！” 苏莞一顿，到底不愿意说自己刻意打扮对方却不看自己一眼的事情。 小桑也不在乎她想说，急忙是问她：“姑娘，你和李公子是怎么回事？” 苏莞道：“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你且放心吧，我若是嫁了他，定然将你和小葚安排妥当的。” 苏莞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小桑小葚这两人十分的贴心，而且照顾了原主这么多年，她要嫁给李临的话，李临身份不高，日后她的境遇与他一般，再加上故土偏僻，到时候她想要给这两个姑娘找个好一点的人家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她也会尽心地帮忙安排，也不枉费她们和原主这主仆一场。 小桑一听，也不管那李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使劲地摇头：“姑娘莫要抛下奴婢，姑娘去哪，奴婢也要去哪！” 婢子和主子，素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们拥有多年照顾的情谊在，主子对她们的事情也很上心，若是换做了别人，那是死活都没人管的。 小桑眼泪都掉下来了：“姑娘，你千万别赶我们走。” “好了好了，我这不就是说说嘛，哭什么呢。”苏莞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她在茶座那里坐了下来，亲手给她倒了一盏茶。 小桑擦了擦眼泪，有些惶恐地把茶盏接过来：“姑娘，奴婢、奴婢自己来。” “呐，喝吧。”苏莞小声道，“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怕是以后找不到好的，要是你们不愿意，当我没说就是了，不要哭了。” 小桑点了点头，果然不哭了：“姑娘去哪，奴婢便去哪，不管姑娘将奴婢托付给谁，谁还能比姑娘对奴婢上心呢。” 她们无依无靠，地位也低微，在这个世间上，也只有自家主子会关心她们一些，留在主子身边才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苏莞一顿，确实也是如此的，于是便道：“那就不说这些了。” “好。”小桑使劲地点头，冷静下来小声地问苏莞，“那姑娘，李公子是怎么回事？！” 苏莞无奈只得解释一下当初的事情，然后道：“你也知道你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李公子的条件，很是适合。” 小桑自然是明白的，自家姑娘性情温和善良，与世无争，要是嫁入高门大宅，那是很容易吃亏的，一不小心什么时候把命丢了都是有可能的。 要是李公子都不纳妾，虽然穷了些，但确实是适合自家姑娘的，只是、只是...... 小桑忐忑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那我未来小主子怎么办啊......” 自家姑娘家底丰厚，娘家和外家强大，就算是嫁了李临这样的人，这一辈子也是能过得不错的，就是可怜了未来的小主子，没有个可靠的家族，日后怕是不好过。 苏莞的脸颊微红：“哎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想远了。” 小桑叹气，怎么能不想呢，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苏莞道：“好了好了，待过几日，李公子怕是要上门了，这事情你心底有个数，待出了这个门，暂时就不要提这个事情了。” 说着她便将李临送她的提盒打开，提盒分为三层，里面装的都是精致的点心，第一层是芙蓉卷，第二层是莲花酥，第三层是红豆糕。 点心的模样也十分的好看，芙蓉卷如同春卷，莲花酥如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外表粉红，往中间一看，微微裂开的口子有有些黄色的花蕊，看起来栩栩如生。 红豆糕是白色的透明糕点里含着一颗颗煮熟的红豆，切口出也有一些红豆露了出来，看起来就非常的有食欲。 苏莞大方地分了几块给小桑：“吃些吧，我吃不完。” 小桑哦了一声，低头吃着糕点，她捻了一块红豆糕，仔细一入口，便觉得眼前一亮，刚想说一句赞美的话，却见自家姑娘就着茶水欢欢喜喜地吃着一个莲花酥，那模样像是吃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算了，也不用她说了。 不过，李公子送的糕点真的好好吃啊！ 主仆二人就坐在苍雪阁里，吃着糕点听着楼下的说书，也没去将茶博士喊回来，小桑接过了泡茶的活，她虽然比不得那茶博士专业，可到底是高门贵女身边的大丫鬟，泡茶自然是会的。 两人坐了大约半个时辰，那提盒里的糕点都被消灭了，苏莞吃完觉得肚子有些撑，伸手摸摸肚子，觉得晚饭都可以不用吃了。 就是这么好吃的糕点吃完了，稍微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李临从哪里买的，下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要去问问。 这个时候两个护卫也买了瓜子酥和酱饼回来，不过苏莞也没有胃口了，直接将东西打包回府，刚刚到了门口却碰见了她的大姐苏若，苏若由着婢女扶着下车，见到苏莞还同她打了个招呼。 “六妹。” “大姐。”两姐妹都由婢女扶着走了过来，苏若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她稍微克制了一些。 “大姐是回来看三姐的吗？！” “正是。”苏若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我倒是想问问父亲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凭白遭了这样的罪，恶人还能好好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若和苏苓是一母所生的姐妹，生母正是府上的佘姨娘，佘姨娘本是苏望的通房，后来苏望娶了嫡妻，将佘姨娘扶上了姨娘的位置，在杨氏生了苏荐之后便连续生了苏若和苏苓，这让杨氏恨毒了她。 苏若虽为庶女，却是长房长女，地位比府中其他庶女要高一些，嫁的是平柏侯次子，她为人聪慧宽容，日子过得不错，在平柏侯府地位不低。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先进去了。”说着她便风风火火地往大门里走去，那身影像是一只翩蝶。 苏莞看着她的身影，稍微有些出神。 小桑跟在她的身边，见她不动，小声地问：“姑娘，怎么了？！” “大姐回来了。”苏莞叹了一口气，再次相信自己选择李临是对的，“家里又有的闹了。” 第20章 父亲，这世道不公啊 苏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昔日杨氏为了对付佘姨娘和苏若苏苓姐妹，总想着给她找一个看着风光其实里头什么也没有的，后来倒是让平柏侯夫人看中了她，聘娶她为次子的儿媳。 平柏侯府虽然大不如从前了，可是人家有两个不错的儿子，如今平柏侯已经将爵位传给了大儿子，两个儿子齐心协力，平柏侯府慢慢的也好起来了。 为此，杨氏几乎是咬牙切齿！ 苏苓的亲事还是苏若出力促成的，那是户部侍郎家中的庶子，户部侍郎陈大人嫡子早年过世了，也就一个庶子，苏苓要是嫁过去，已经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如今苏芙弄出这些事情来，原本自家人关起门，不要往外传，这事情就过去了，可是不知道陈家从何处得来了消息，竟然派人上平柏府同她说要退亲一事，苏若一查，却得知这其中有杨氏的手笔。 苏若得了这样的消息，当时便摔了茶盏，气冲冲地上门来找杨氏算账。 苏莞不知其中缘由，却知道苏若此时回来肯定没好事，她也不愿火烧到自己身上，于是就带着小桑匆匆回了莞苑，然后命人将酱饼给王氏送去。 王氏出身贫苦，小时候难得吃上一次的就是酱饼，府上经常做，底下的儿孙为了讨她的欢心也吃的多，但是王氏总觉得府上的酱饼不是她当年的那个滋味，反而喜欢街市上小摊贩做的酱饼。 剩下的瓜子酥苏莞分了两份，给苏萝和李氏送去。 不一会儿，府上果然是闹了起来，苏若跑去质问杨氏，杨氏不承认，于是便将此事闹到了王氏那里，府上的人赶紧去找晋宁侯和苏望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苏莞派去打探消息的婢女脸色灰白地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 “姑娘！” 小桑上前道：“何事这样慌慌张张的，什么不好了，姑娘好得很呢！” 那婢女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慌张地开口：“是三姑娘不好了，三姑娘上吊了。” 小桑登时睁大眼睛，像是被吓到了，苏莞也是吓了一跳，豁然站起来：“你说什么？！” “三姑娘上吊了。” “那现在如何了？！” “碰巧被丫鬟瞧见了，救了下来，夫人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 “那就好。”苏莞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小桑往苏苓住的若苓苑走去。 之前苏若回来闹事，她作为三房的姑娘，置身事外不掺合其中是明智的选择，可此时闹得苏苓都上吊了，她若是都不去看一眼，那就是冷血了。 两人匆匆往若苓苑赶去，刚刚到了院子的门口，便听到了屋子里的吵闹声和哭声，正在争吵的是杨氏苏若和苏芙，哭着的是正是佘姨娘。 苏莞见守院门的婢女向她行礼，停下脚步问她：“院子里有哪些人？！” “回六姑娘的话，夫人和世子夫人三少夫人都来了，大姑奶奶和四姑娘也在，佘姨娘也在里头。” 苏莞罢了罢手，踏脚走进了院子，此时苏苓已经被安置在她的闺房之中，苏若就在院子里和杨氏苏芙吵架，佘姨娘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哭得极其可怜，一身狼狈。 “要是阿苓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苏若的脸色扭曲，显然是气狠了。 “我的阿苓怎么这么可怜，好生生地遭遇这样的事情，这也就罢了，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嫁过去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偏生有些人想让我们去死！” “祖母，你一定要为阿苓做主啊！” 佘姨娘也哭：“老夫人，你一定要为阿苓做主啊，夫人不喜我也就罢了，我情愿赔了性命，可是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的阿苓呢！” “阿苓也是世子的女儿啊！” 王氏的神情恍惚，脸色也是苍白，若不是有婢女扶着，她如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啊......” 王氏觉得自己痛苦极了，儿孙都是债，都是来讨债的。 原本苏芙和苏苒闹出来的事情，苏苓和苏莞都受了委屈，而苏芙这个恶人却抢到了堂妹的亲事，要嫁去昭王府。 无辜的人受尽委屈，而坏人却得到了最好了。 她已经觉得对不起两个孙女了，如今没料到，竟然儿媳的心如此的恶毒，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 这好好的亲事就这样不成了，陈家退了亲，阿苓日后还有什么好结果。 这不是逼人家去死吗。 “杨氏，你.......” “杨氏！” 苏莞正往院子走去，却听见身后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便见苏望快步地越过了她，三两步地走到了杨氏的面前，杨氏正想同说什么，而苏望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杨氏受了这一巴掌，半边脸都红了起来。 苏莞听着这响亮的巴掌声，吓了一跳，伸手捂住嘴巴，站在原地脚都挪不开了，小桑赶紧扶住了她。 苏望也是气得不行，他的脸色发红，呼吸起伏，大声地呵斥：“杨氏，你这个毒妇，你别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苏芙吓了一跳，生怕苏望再动手，忙是上前去将杨氏拉开，然后大声地质问苏望：“父亲你做什么，母亲可是你的嫡妻！” 苏望气得发抖：“阿芙，你别以为我就不敢惩罚你了，这其中就有你做的好事！” 苏若拉着佘姨娘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佘姨娘只顾着可怜地哭着，苏若也掩着帕子哭着告状。 “父亲，这次你一定要给阿苓做主啊，阿苓被害得这么惨，可是作恶的人却可以抢了别人的亲事嫁给她的心上人，这世道不公啊父亲！” “父亲，这世道不公啊！” “为何作恶的人能过得更好，而被无辜的人却被一次次地踩下来，她们是想要人命啊父亲！” “父亲，阿苓现在生死不知啊！” 苏望一阵窒息，心里也是愤怒得不得了。 之前苏芙干的这事，已经伤害到了苏苓了，可是没想到这对母女这次更过分，直接搅合了苏苓的亲事，苏苓怕也是知道了陈家要退亲的消息，这才生了死志。 “杨氏！” 第21章 你为什么不恨呢 苏望气得又想抬手打杨氏，正在此时，晋宁侯赶到，大声地喊住了他：“老大，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晋宁侯在战场上征战多年，不但武力超群，那嗓门也是大的很，吼一声，能把小孩子小姑娘吓哭，苏望当即也就停了下来，将手放下。 “父亲。” “都在这里闹成什么样子！”晋宁侯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当王氏派人告知他这件事的时候，他是气得心肝肺都疼了。 原本以为在这帝城之中，他这一家子还算和谐，便是王氏心中不喜二房，可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如今，倒是他最看重的长媳和嫡孙女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妻妾相斗，姐妹相争，你死我活。 桩桩件件的，令他窒息。 “老三媳妇和阿莞去照看阿苓，剩下的人都给我到正院去！有什么事情，给我去正院那里说。” 李氏点了点头，走过来与苏莞站在一起，晋宁侯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苏望冷哼了一声，然后上前去扶着王氏，紧跟在后面离开。 他对妻女也是很失望，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们。 苏若转头看了杨氏和苏芙一眼，眼中的冷意极寒，扶着哭得虚脱的佘姨娘跟了上去：“姨娘，莫要再哭了，祖父定然会为我们做主的。” 苏芙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而后问杨氏：“母亲，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杨氏也是脸色发白，她就是恨着佘姨娘，恨着苏若苏苓姐妹，不想让她们好过。 苏若已经出嫁了，她伸不了手，可是这一次苏苓的事情确实是个好机会，陈家这样的好人家，怎么能给了那个贱丫头，她活该就是嫁得最差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将苏苓的事情告知了陈家，陈家退了亲，那苏苓这辈子还能说得什么好亲事。 只是不知道苏若倒是有有本事的，竟然查到了她的头上，她伸手摸摸自己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颊，心底是恨得不得了。 佘姨娘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日夜辗转难安，若是不拔了，她心头就不痛快。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杨氏咬牙，“你放心吧，你祖父是个明白人，你外祖如今还是礼部尚书大人，过几日昭王府也要上门来谈亲事了，为了大局，总不能真的将我休了，或是不让你出嫁。” 杨氏算的很准，晋宁侯府不可能真的休了她这个世子夫人，要是真的这么干，那就是和杨家结下死仇，而且日后苏芙要嫁入昭王府，有了这个一个被休弃的母亲，也是遭人耻笑。 为了面子，最多也就是关她一阵子禁闭，抄抄佛经什么的，相比毁了她所恨之人一生，这都不算什么。 苏芙也觉得如此，她自己的婚事是基本上是定下来了，就算是祖父再生气，总不能不让她出嫁吧，等她嫁了昭王府，以后就是母亲的倚靠，难不成还怕了苏若那女人。 想到这里，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扶着杨氏道：“母亲，我扶你过去吧，咱们好好想想该怎么和祖父祖母解释。” “嗯。” 母女二人相携而去，苏莞皱紧了眉头，李氏脸色也不好，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转身往苏苓的寝室里走去。 李氏叹息：“日后你离你这四姐远一些。” 苏莞抿唇：“母亲放心，我懒得理会她。” 苏芙一朝重生，就陷害她抢了她的亲事，苏莞就算是对于这门亲事不怎么在意，那对苏芙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苏芙这个人嘛，觉得自己重生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高傲自满，野心勃勃。 苏莞懒得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陷害或是推出去牺牲的。 李氏也觉得有些疲惫，高门大宅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好在她嫁的苏珣还算不错，就是好诗文耍风流了些，但是身边却是没有妾室的，便是这个原配留下的继女，那也是性情不错的，从未给她找过什么麻烦。 说起来她也算是走运了。 两人进了苏苓的房间，此时苏苓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架子床边上，脸色苍白，神情木讷，像是失了魂似的。 苏莞心中有些同情，于是走过去喊了她一声：“三姐。” 苏苓稍稍回神，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是她，倒是没有不理人，就是神情有些僵硬，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氏询问她的丫鬟她的情况，苏莞则是让小桑搬了一张圆凳在床边坐下同她说话：“你可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 苏苓看了苏莞好些时候，许久之后，似乎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泪也一颗颗掉下来：“六妹，我恨啊！” 恨，怎么能不恨呢。 杨氏此举，是要毁了苏苓一辈子，说起来这母女二人，确实也是毁了苏苓一辈子的，她现在这个样子，再也说不上比陈家更好的亲事了。 苏莞静静的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却说不出让她不要恨的话来。 毕竟是人家一辈子的事情，她这个外人没资格站在边上说风凉话，刀子落在谁的身上，谁才知道疼。 也就是苏苓眼中迸发的恨意，让她有些头皮发麻，时至今日，苏若苏苓，怕是要和杨氏苏芙这一对母女不死不休的。 而且此事的结局大概苏莞也能猜到，晋宁侯府不可能和杨家翻脸将杨氏休弃，杨氏依旧做的她晋宁侯世子夫人，苏芙依旧要嫁入昭王府，做昭王府的少夫人，最终受委屈毁一生得不到公正的人还是苏苓。 也就是她母亲是个姨娘，没有什么靠山，任由磋磨，死了也就死了。 苏苓突然抓住苏莞的手：“六妹，你也恨苏芙对吧？！” 苏莞微微皱眉，然后摇头，认真说：“其实我不恨的。” 苏苓愣了一下，手中突然用力，眼泪就掉下来了：“不恨，你为什么不恨呢？苏芙那个贱人，她抢了你的亲事，那是昭王府的公子啊！” “她当初还害了我们！” “你为什么不恨呢！她那样的人，怎么配嫁到昭王府去呢！” 第22章 我不服，我不认命 苏苓哭了起来。 为什么受害者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恶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将要过的更好。 难道都是命吗？！ 不啊，怎么可能是命啊！ 凭什么啊！ 苏苓咬紧了牙关：“六妹，我不服，我不认！我不服！” 苏苓的面目狰狞，神情崩溃，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的。 苏莞叹了一口气，伸手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若是你不服，便站起来好好活着，别寻死觅活的，你若是死了，伤心的也就是你姨娘和大姐，人家怕是巴不得你死呢。”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总要好好生活下去的......” 苏莞不否认自己很佛很咸鱼，苏芙抢了她的亲事得罪了她，她倒是没想过要好好报复苏芙，最多就是想过让赵明展好好活着，让赵明言在兄长的手下做一辈子的纨绔少爷，让她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罢了。 而她自己，她也没想过要嫁的比苏芙好，将她踩在脚底下以泄心头之恨，她想要过平静安定的生活，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出那口气活着。 综合许多条件，她才决定要嫁给李临的。 苏苓惨然一笑：“天下男儿再多，却没有那个和陈家公子一样合适我的了，难不成我还要嫁给那等寒门子弟。” “那是绝不可能的，我苏苓怎么说也是侯府千金。” 苏苓是庶女，地位和嫡女之间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像是苏若，她是长房长女，若她是嫡长女，便是嫁给赵明展这样的王府世子都是够的。 可因为她是庶女，最终只能嫁了个平柏侯府的次子，而且人人都觉得是一件极好的亲事了。 陈家那儿子虽然也是个庶子，可陈家没有嫡子，日后陈家家业也是他的，苏苓得了这么亲事，那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如今退了亲，美梦破碎，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击碎。 故此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苏莞顿了顿，到底是觉得她可怜，但依照她的身份和苏芙对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便打算劝她两句：“寒门子弟也未必没有好的......” “行了，我知你好心，我与你不同，你没了亲事，还有父亲谋划，再不济还有镇国公府，怎么着也不会太差，我与你不同。” 若是别的姐妹和苏苓说这样的话，她大约要一巴掌上去了，可是到底是是苏莞，苏莞同她一样也是受害者，如今说这话她也当作对方是在劝她，只是她自己不甘心啊。 苏莞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她觉得远离高门大宅的是非争斗，过自己富足安定快乐的小日子才是最好的。 可苏苓却受够了地位低微受人欺负的日子，想要出人头地，而嫁个好人家是她唯一的出路，杨氏和苏芙断了她的生路，可见她心中有多恨。 苏莞可以料想到日后的晋宁侯府该有多精彩。 “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李氏一一地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让若苓苑里的人好生地伺候苏苓，这才带着苏莞回了玉华苑，路上的时候两人沉默不语，待回到玉华苑，李氏便让苏莞回去休息了。 等到天黑苏珣才回到玉华苑，苏珣今天也被晋宁侯喊了回来，去了福平院，也知道事情的发展，回到之后也是黑着一张脸，阴沉的有些吓人。 夫妻两人一同吃饭的时候，李氏才问了他事情的进展。 苏望气得要休妻，杨氏抬出杨家来，然后又提了苏芙的亲事，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苏芙的生母被休，怕是很不光彩，昭王府肯定会有意见。 而杨氏作为晋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被休弃，于杨家和苏家都不是好事。 苏若也多不承让，闹得很厉害，扬言道若是不秉公为苏苓做主，她就将事情告到府衙去，好让帝城府尹判一判，事情到了这里，她也豁出去了，不怕丢人。 最后晋宁侯让人将杨氏和苏芙禁足在她们的院子里，明日请杨家的人上门在做定论。 李氏听了直叹气：“我之前以为大嫂和三姑娘是个好的，没想到的。” 竟然是个心肠狠毒的。 杨氏是笃定府上不会因为佘姨娘和苏苓这个庶女和杨家翻脸，再加上她的女儿即将嫁入昭王府，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苏珣听着李氏的话更是生气：“日后你少和她往来！” 李氏也是怕了，自然是不敢再与这一对母女往来的，原本她还觉得晋宁侯府还算不错，兄弟姐妹之间感情也挺好的。 此番杨氏和苏芙惹出来的事情，像是将那一张和谐的脸皮撕了下来，这才让她发觉，原来晋宁侯府，与别的高门大宅也没什么两样。 表面一派荣光，内里明争暗斗。 好在她的夫君还算得上不错，也没纳个小妾生个孩子出来气她。 “最近这些日子，你好生照顾几个孩子，阿莞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早些定下来，也早些安心。” 苏珣呼吸了一口气，“我这心头最近不安的很，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过几日我去一趟她外祖父那里，也请阿莞的外祖父外祖母看看。” 苏珣的原配岳氏虽然是庶女，但却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她的生母是镇国公夫人的从小伺候多年的大丫鬟，也是镇国公夫人做主抬了她为妾室的。 后来那妾室过世之后，岳氏也一直养在镇国公夫人膝下，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也好。”李氏也是心惊肉跳的，要是能寻的好的定下来最好，好在她女儿苏萝还小，暂时参合不到这些事情里来。 李氏觉得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了，得需要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也好为一家老小祈求一下平安。 夫妻两忙了一天也是累了，洗簌完毕也睡了下来。 这厢的苏莞却是睡不着，夜里做了许多的噩梦，梦见苏芙和苏苒斗得你死我活，梦见苏苓和苏芙也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自己在这三人的争斗下被炮灰了。 梦境零零碎碎，反反复复的，死了一次又一次。 她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睛有千斤重，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她拽入了梦境之中。 待到她努力睁开眼的时候，窗口已经有阳光洒了进来。 小桑哭得眼睛都肿了：“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第23章 苏莞生病，李公子的礼物 苏莞想要说话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发疼，浑身也酸疼的难受。 小桑哭着道：“姑娘快别说话了，我给你倒杯水去。” 小桑让下头的人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苏莞坐了下来，然后喂苏莞喝下，苏莞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这是怎么了？！” 小桑红着眼道：“医女说姑娘被吓着了，这才犯了梦靥，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其实昨晚是守夜的婢女发现不对劲的，忙是将人喊了起来，又派人去请了医女，天还没亮的时候还喂她喝了一些药，这才安定下来。 这会儿时间已经将近午时了，苏莞一直不醒，小桑急到不行。 苏莞虚弱道：“我没事，让人打盆水来给我洗洗，准备些吃的，有些饿了。” 小桑急忙应下来：“哦，好，奴婢立刻叫人去。” 小桑的动作很快，让人打了一盆水亲自给她擦洗了脸，然后煮好的莲子粥便送了上来。 “姑娘早上什么都没吃，医女说先让姑娘喝些粥。”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接过粥慢慢地喝着，粥喝到一半，李氏便带着苏萝从门口进来了。 苏萝放开了李氏的手，快步地跑了进来，担忧地问道：“六姐，六姐你没事吧？” “六姐没事。”苏莞将粥递给一旁的婢女，李氏却道，“你吃你的，我和阿萝就在一旁坐一会儿。” 苏莞点了点头，然后将剩下的半碗粥喝了，拿着帕子擦了嘴，又喝了半盏温水，坐在那里和李氏苏萝二人说话。 李氏与她说了一些要注意身体的话，然后话音一转，说起了苏珣：“你父亲知晓你病了，担心的很，今日早上还闹到你祖父那里去了。” 苏莞手一顿：“怎会？！” “医女说你受了惊吓。” 苏莞仔细一想，也是明白了其中缘由，苏珣怕是觉得苏苓昨日上吊的事情将她给吓着了，所以就去给晋宁侯讨说法，要惩戒杨氏和苏芙这两个罪魁祸首。 说起来，如今苏珣对长房这边怨气很大，一来苏芙勾了苏莞的未婚夫，又陷害苏莞，差点就害了她，再来这次，这母女二人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齿寒，将苏莞吓出病来了。 李氏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阿莞，你好生劝劝你父亲。” 苏莞的手顿了一下，瞳孔微微一缩。 李氏未尽之意，她仔细一想也明白，那到底是长房，日后苏望是要继承晋宁侯府的，若是此时苏珣与苏望反目，日后定然讨不找什么好处。 而苏珣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官职，不过是个靠着祖荫的三老爷罢了，与长房作对，于自己很是不利。 苏莞的嘴角微抿，心中有些想笑，昨日李氏同她说，让她少和四姐来往，她当她是关心她的，可是转眼这个时候，她却让自己劝说苏珣息事宁人。 她不愿和长房太多的来往，同样的，也不愿意得罪了对方。 要是换做她自己的闺女，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估计撕了人家的心都有了。 苏莞道：“母亲放心，我会劝说父亲的。” 李氏有些尴尬，好一会儿见苏莞闭上眼不愿说话的样子，只得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带阿萝前来看你。” 苏莞点了点头：“小桑，替我送一送。” 小桑应了一声是，然后恭恭敬敬地将李氏和苏萝送出了院子，待到回来的时候，胀鼓鼓着一张脸，显然是很生气。 苏莞笑了笑，然后问她：“你在气什么啊。” 小桑道：“夫人这次也太过分了，也不顾念姑娘遭受了这样的罪。” 苏莞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必在意。” 小桑愤愤不平：“要是姑娘母亲还在，姑娘何必受这样的苦。” “她的顾忌也是没错的，我总该为父亲着想一二。”苏莞想通了之后也不怎么在意了，然后问她，“小葚好些了吗？！” 当日小葚被抓起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差点就丢了半条命，若不是苏莞得了李临的相助得证清白，估计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好多了，小葚让奴婢来谢谢姑娘。” “谢倒是不用了，让她快些好起来，回来做事就是了，你一人忙不过来。” “奴婢肯定告诉她，让她好好养伤的。” 苏莞有些累了，躺下来又睡了一会儿，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小桑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然后从帕子底下放出一个东西，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松鼠。 那小松鼠憨态可掬，用的是上等木料雕刻，一双眼睛用的是两颗白中带黑的宝石，小松鼠有长长的尾巴，站立的时候双手抱着一个松塔。 小桑将小松鼠放到了床上，拉了一下尾巴后面的机关，然后那只小松鼠就哒哒哒地跳了起来，尾巴摇摇晃晃的，抱着松塔的小手像是在作揖。 苏莞顿时被萌的心都化了，让小桑将小松鼠抱给她，放在边上玩了起来。 “小桑，真是太可爱了，你哪儿得来了。” 小桑脸皮僵硬地笑了笑，然后凑过来小声说：“就、就李公子送的。” 李公子？！ 李临？！ 小桑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道李公子从哪儿得知姑娘病了，就托了下人给送到奴婢手里，让奴婢送过来，好给姑娘解闷。” 小桑是出门给苏莞买东西的时候碰上李临的人的，对方将东西给她的时候，她还不愿意收，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替姑娘收外男的东西。 可是这小东西实在是太可爱了，她扛不住，觉得姑娘肯定会喜欢，就、就给带回来了。 苏莞将小松鼠放在怀里摸了摸尾巴，心头发软：“他怎么知道我病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桑伸手抓了一把脸，瞧着苏莞高兴的样子，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做了这事。 苏莞想了想，也不去纠结这事，不过瞧着李临送来这这么可心的礼物份上，她心中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这小松鼠瞧着是个玩具，可木料雕工都不差，还用着这样难得的宝石，再加上还是个会跳的小松鼠，那可不便宜，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这买了之后，该不会天天吃糠咽菜吧？！ 第24章 镜夫人上门说媒 这厢，被苏莞担心的没有钱吃饭的李临坐在书桌后冷着一张脸，听着属下报来的消息，脸色也是越来越冷。 “晋这宁侯府，当真是令我开了眼了。” 李临这人啊，年纪虽然不大，但走过的地方却很多，什么样的大家氏族他都是见过的，对于氏族之间的争斗他早就看得很淡了，可是听说苏莞被吓病了，当时便觉得心头有一股怒意直冲上来。 而且晋宁侯府还想息事宁人！ 今日早上杨家的人上了晋宁侯府的门，经过一番争吵和折腾之后，杨氏还是保住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只是被禁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而杨家则是要给苏苓找一门和陈家差不多的亲事，杨氏要给苏苓准备丰厚的嫁妆。 话是这样说，可是以后怎样谁又知道呢，到时候说找不到，或是找一个外表荣光内里烂的一塌糊涂的，左右不过一句看花眼了，实在是对不起。 可到时候苏苓的下场悲惨又同谁说，杨家指不定更高兴呢。 苏若气得发疯，在府上大闹了一场，说得晋宁侯和王氏脸上无光，等走的时候将苏苓和佘姨娘接走了。 府上自知理亏，没人敢拦着她。 “这晋宁侯，昔年也是一位豪杰了，如今年老了，反而糊涂了下来。”边上有一属下对于晋宁侯的退让很是不解，“如此一来，处事不公，苏家的两位姑娘，怕是连他一起恨上了。” 又有一位属下道：“他这般也是无奈了，杨家出了名的不好惹，姻亲也多，这苏家根基浅薄，而且如今皇帝年纪大了，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晋宁侯手中握着兵权，面上虽然风光，但是一招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而杨氏的女儿便要与昭王府定亲，若是杨氏闹出什么事情来，这两家也有得闹了。” 若是杨氏出了什么事情，昭王府定然是不愿让他再娶苏芙，可依照赵明言这小毛孩被苏芙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怕是不愿意，昭王妃到时候和赵明言闹起来，昭王和昭王世子怕是也要怨上晋宁侯府。 说起来，晋宁侯也不是不想处置了杨氏，可权势之争却不同战场，犯错就罚，打仗打赢就是了，若是真的休弃了杨氏回家，后续引发的诸多问题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形势所逼，不得不委屈那个可怜的。 李临心中有些烦躁，觉得晋宁侯府这样乱，提亲一事要尽早提上日程，若不然苏莞呆在那里，他实在是很不放心。 这样一想，他心中便有了决定：“远游，去请镜家主过来一趟。” “镜家主？公子，你找镜家主作何？” 李临抓了一支笔往他身上丢：“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 这名叫远游的随从哦了一声，然后抓着笔放在桌子上，快步地往屋外走去。 留下的这个随从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傻憨憨的样子。” 说话的人叫九辩，是个口才极其了得的年轻人，他和远游一样，都是李临父亲为李临挑选的随从，远游武功高强，就是性子有些憨憨的，用九辩的话来说，傻不愣登的。 九辩心思缜密，专门处理李藏吩咐下去的事情，本事和手段极其了得，号称只要主子一句话，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李临看了他一眼：“莫要让他听到了，若不然他还要提刀砍你。” 九辩笑了笑，他只比李临要大上两岁，不过瞧着倒是比他大了五六岁不止，模样也有些富态，笑眯眯的，像是一只笑面虎。 “公子当真是娶那晋宁侯府的姑娘？” 李临冷瞥了他一眼：“婚姻大事，你以为我在说笑吗？！” 九辩道：“不敢。” “我看你是敢的很，赶紧走吧。” 九辩笑笑便告辞离开，他的这位公子啊，虽然厉害的很，但是吧，有了心上的姑娘，知道她处境不好，那担忧的神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突然就很想见见这位六姑娘了，只是可惜，他真不敢，要是敢去了，公子定然是要远游拿刀砍他的。 想到这里，他脸色有些黑，远游这个粗汉，每次说不过他都提刀砍人，真是气死人了。 苏莞这边也听说了事情的最终结果，小桑不敢指责晋宁侯和王氏做的不对，但是给苏莞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口气里显然也带着一些火气的。 苏苓实在是可怜无辜。 可那又怎样，一个苏苓而已，怎么抵得过世家的谋算，阖府安宁。 苏莞心情有些闷，喝了药汁，吃了一颗去岁腌制的梅子，看着小松鼠在桌台上哒哒哒地跳着，鞠躬作揖摇着尾巴，心情稍微好一些。 好在，她可以离开这个氏族高门之中。 接下来这几日里，府上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王氏因为苏苓一事病倒，晋宁侯对于打仗很是在行，但是对于家里的事情实在是有气无力，心中也觉有有些煎熬，派了人去平柏侯府问苏苓的情况，奈何苏若是个硬脾气的，连门都不让人进，又是将他气得不轻。 正在这会儿，却听到下人来报，是镜夫人登门拜访。 镜家素来低调，外头的人也就知道帝城有个镜家，却不知其中深浅，然而到了高门大宅之中，却是许多人知道这镜家不好惹。 镜家盘踞帝城百年，传承数代，家底丰厚，家中子弟虽然不曾有入朝为官的，可却也在各行各业做的极其出色，背后势力更是盘根错节，不可估量。 便是最为皇帝心腹之一的晋宁侯府，在对待镜家的事情上，那也是要客气些的。 晋宁侯有些奇怪，毕竟自家和镜家并没有什么往来，可此时镜家的当家主母前来拜访，自家也不能失了礼数，杨氏正在禁足中，姜氏和李氏也撑不起场面，于是他只得将还在病中的王氏拉了起来，让她招呼客人。 王氏知道事情的轻重，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人家，换了一身衣服请了镜夫人到一处待客院中喝茶。 两人原本并不怎么熟悉，但是贵夫人之间还算是有话题可说的，说着说着便说道了孙辈的亲事上，镜夫人这才道明了来意。 第25章 欲想聘娶六姑娘 镜夫人年岁不过四十余，穿着一身黛色的素罗大袖，衣缘两边暗绣着金丝牡丹花纹，她的容色中上，一张和善的圆脸，头上梳着云髻，在云髻之间点缀了绢花步摇，气质温婉优雅，谈吐不凡。 就气质而言，王氏这个出身山野的侯夫人倒是比她差了许多。 镜夫人道：“我此番前来，是应了他人之事，前来问个话的。” 王氏有些诧异，于是便问道：“不知是何事？！” 镜夫人道：“我记得之前有一位李公子上贵府求亲，想要求娶府上的姑娘，此番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王氏皱了皱眉头，眼底有些疑惑，因着府里最近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糟心的很，故此也没人在提起李临的事情了，可是没想到，镜夫人上门竟然是为了这事。 只是这事和镜家又有什么关系？！ “确有此事，不知镜夫人是何意？！” 镜夫人低头摸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笑了一下道：“我听说这位李公子的父亲曾救过侯爷，故此才许下了这门亲事。” 王氏看向镜夫人，又见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巧的很，这位李公子的父亲也曾帮过我家夫君，对于镜家算是有大恩。” “那镜夫人的意思是？！” “今日我是前来问个话的，李公子欲想聘娶府上的六姑娘，不知府上可否愿意？” 王氏脸皮都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镜夫人说什么？李公子意属六姑娘？！” 镜夫人淡定地点头：“正是六姑娘。” “那可不成！”王氏豁然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又觉得失礼，又坐了下来，“李公子的父亲救过我家侯爷，侯爷也许下了诺言不错，可是六姑娘可是老三家的嫡女。” 镜夫人温婉地笑着：“莫不是夫人觉得李公子配不上六姑娘？” 当然配不上！ 王氏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别的姑娘也就罢了，可是六姑娘母亲早逝，她的婚事，还得经过她外祖父外祖母的同意，苏家若是随意将她嫁了，镇国公府可容不得我们苏家。” 镜夫人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此番李临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科举落榜，她看不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她便问道：“那不知府上欲想将那位姑娘嫁过去？也不妨说说。” 王氏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开口解释。 苏芙要定下昭王府的亲事，苏苒又与太子有牵扯，若是嫁了李临，怕是要害了人家，还有一个苏苓...陈家要退亲，苏苓被杨氏和苏芙害成这样，若是让她嫁给一个寒门子弟，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而且苏苓的事情李临也知晓，怕是也不愿意娶这么一个名声有污的姑娘过去的。 再下来七姑娘苏莹才十二岁，八姑娘苏萝11岁，更是不合适了，细算下来，也只有苏莞，身上没什么牵扯。 可是苏莞素来乖巧不惹事，王氏遭了几个孙女气之后，对苏莞心中是更多了几分心疼，要苏莞嫁给李临这样的寒门子弟，王氏实在是舍不得。 再来，岳氏不在了，苏家若是将苏莞用来填这个坑，人家镇国公府哪里肯！ 王氏愁的很。 镜夫人道：“夫人的担忧我心中明白，我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悄悄问个话，若是夫人不愿也没什么关系的，这只是李公子的意思。” “当然，夫人也莫要急着拒绝，不妨问问侯爷和三老爷以及六姑娘的意思，再来镇国公府上的，若是你们同意，我也愿意帮忙走一趟，镇国公与其夫人也是讲理的。” “至于聘娶一事，夫人更不必担心，李公子父亲于镜家有恩，镜家定然不会委屈了六姑娘，定然将此事办的风风光光，不给六姑娘丢脸。” 镜夫人的意思是就算是李临家里贫寒，可是镜家却会为他将婚事办得风光。 可是镜家到底是镜家，恩义情分不过少少的一些，李临总归是李临，寒门子弟罢了。 但若是不愿...那么苏家又将哪位姑娘嫁过去？或是不愿承认这么亲事，做一个忘恩负义不守诺言之人？！ 王氏头疼极了，她都能想象，若是苏家的姑娘不嫁李临，那么这满帝城的人要将苏家说成什么样子，别的不说，陛下怕是要对苏家不满了。 镜夫人并没有逼迫对方的意思，话已带到，她便笑意浅浅地准备告辞，王氏将她送至大宅门口，镜夫人道：“夫人留步，若是有了决定，烦请派人上门告知一声，我也好做准备。” 王氏点头：“镜夫人慢走。” “留步。” 镜夫人走后，王氏站在门口出许久都未曾移步，边上的婢女有些看不下去，只得上前劝她：“夫人，咱们回去吧，这儿风大，夫人身上的病还没好呢。” “我无事。”王氏摁了一下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行了，咱们回去吧。” 王氏由着婢女扶着回了福平院，此时晋宁侯正在院中等候，见王氏回来，便问她镜夫人所来到底是何事。 王氏犹豫了好一会儿，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又命婢女给她送上一盏温水，这才说明了镜夫人的来意。 “镜夫人是为李公子说亲的，便是之前你许诺嫁一孙女的李临。” 晋宁侯皱眉：“李临？他与镜家又有什么关系？！” 王氏叹气：“我听镜夫人所言，说是他的父亲对镜家有恩，这才应了对方所求，前来走一趟。”说到这里的顿了好一会儿，一时间心情复杂，“这位李公子看上了阿莞，欲想聘娶阿莞为妻。” “阿莞？！”晋宁侯也吃了一惊，脸上有些不自然，“怎么会是阿莞呢，阿莞的是......” 阿莞虽然是他的孙女，可却是唯一一个他做不得主的，且不是还有一个镇国公府在那里，若是他将一个母亲早逝的姑娘用来填这个昔日他欠下的恩情，外头的人怕是要戳他的脊梁骨骂他了。 晋宁侯隐隐有些后悔，早不该许下这样的诺言，可是如今全帝城都知道了这事，他若是不承认这事怕是也不能了。 王氏的脸色也不太好，她道：“镜夫人有句话提醒了我，若是不嫁阿莞，咱们府上，还有哪个姑娘可以嫁给李公子的。” “阿苓她实在是可怜......”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帐号还没弄好，评论区不能回复，抱歉抱歉，更新现在是一天两更，后台更新是下午，抓去到app得看后台。 第26章 父亲对这位李公子很满意？ 晋宁侯一听王氏说起苏苓，脸色也有些僵硬，杨氏和苏芙干下的事情毁了苏苓一生，可他作为祖父却要顾全大局不能为她做主，令得她受尽委屈。 之前便许诺了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若是转头便要将她嫁个李临，当真是要逼她去死了。 他实在是做不到的。 晋宁侯嘴唇动了动：“阿苒她......” “不要再提阿苒！”王氏很生气，“她与太子有来往，之前正是因为她不愿嫁李临，这才惹出这么多是非来，若是再说此事，她不愿意，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苏苓他们是不怕的，可怕的是太子，若是太子做什么，对晋宁侯和李临都很不利。 仔细算来，唯一能嫁的姑娘，也只有苏莞了。 “可是阿莞......”晋宁侯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氏缓了一口气，然后道，“也只能问问老三和阿莞的意思了，若是他们愿意，镜夫人说愿意帮忙劝说镇国公府，若是他们不愿，此事便就此作罢吧，李公子一事，咱们另外补偿他就是了。” 若是不愿意，那没办法，他们总不能压着苏莞嫁给李临，苏莞那不得恨他们一辈子。 晋宁侯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苏莞不知此事，此时她正在莞苑之中休养，休息了几日身子已经大好，这一日苏萝过来看望她，两姐妹带着小松鼠玩得还挺开心的。 苏萝眼馋苏莞的小松鼠已久，恋恋不舍的想要占为己有，临走前还眼巴巴地看着苏莞。 苏莞虽然心疼她，但却当作没看到，若是别的什么东西，她也就给了，可这是李临送她的东西，她随便送人实在是不合适。 且不说，她自己也很喜欢，舍不得给呢。 小桑送了苏萝出门，回来的时候见苏莞小心翼翼地拿着帕子将小松鼠擦拭干净了，心中有些高兴。 心想着李公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她就怕自家姑娘被吓到之后郁结于心，可是有了李公子的小松鼠，她这几日都很高兴，身体也好了不少。 “姑娘。” “阿萝走了。” “八姑娘舍不得走呢。” “那也没办法。”苏莞将小松鼠放好了，“下次见了他，问一问他是从何处买来的，也好买一个给阿萝，省得她惦念我的。” “这几日奴婢让人将帝城的街市都跑了一遍，都不见有这东西卖。”小桑道，“怕是从别处得来的，难寻第二个。” “也可能。” 小桑见她眉眼舒缓，说起李公子的时候显然有些高兴，心中的那点不快也放下了，李公子虽然穷了些，可若是姑娘喜欢，他也能让姑娘高兴，若是姑娘嫁了，也是可以的。 她只希望姑娘高兴。 再说了，之前自家姑娘被吓到的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她的姑娘哟，在高门大宅之中，要是没人护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不管去哪，她都跟着姑娘就是了。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却听见外头有婢女喊了一句：“六姑娘，玉华苑里的人过来传话，说让姑娘过去一趟，三老爷要见姑娘。” 小桑转头出门应了一句：“姑娘知晓了。” 转身回便去吩咐下面的婢女取一套衣服过来给苏莞换上，在自己的小院中苏莞穿的简单，头上也没有任何装饰，苏萝来了倒是没什么，可若是苏珣要见她，顶着这一身过去，却有些不合适了。 苏莞换了衣服，任由婢女为自己绾发，之前为苏莞绾发的婢女是小葚，小桑学不会这个，如今她不会，只得让下面的婢女来，可是下面的婢女手艺一般，她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是很满意。 不过苏莞却不是很在意，带着小桑出了门往玉华苑走去。 此时玉华苑中苏珣和李氏正坐在一个亭子里喝茶，苏珣喜爱诗书，自然也好茶，李氏为了讨好他，倒是学了一些泡茶的手艺，让苏珣很是喜欢，闲着无事便让她泡一壶。 苏莞带着小桑上前行礼：“父亲母亲安好。” “不必多礼，坐吧。”他话音刚落便有婢女取了一个圆凳过来，小桑接过圆凳，将其放在石桌边上，苏莞坐了下来，李氏笑意浅浅地分了她一盏茶。 苏莞谢过，小小的呷了一口，然后问苏珣：“不知今日父亲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珣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今日我外出之时，偶然碰见了李公子，与他坐了一会儿，喝了几盏茶。” 苏莞一顿：“李公子？！” “之前来府上做客的李临李公子。” 苏莞沉默地看着苏珣，苏珣犹豫了好一会儿，斟酌了词句道：“他欲想聘娶你为妻。” 苏莞瞳孔缩了缩，然后眨了眨眼，面上显得有些惊讶。 苏珣继续道：“他说他请了镜家的镜夫人上门问话，倒是见了我，也同我说一声。” 苏莞瞧着他的脸色还算不错，于是便试探性地问他：“父亲对这位李公子很满意？！” 苏珣笑了一声：“李公子学识不凡，我甚是喜欢，且他同我说，李氏祖训，不得纳妾，一生只娶一人。” 苏珣对这个祖训很是心动，自家女儿性子温善，要是在这高门大宅之中，妻妾相争，明争暗斗，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下去，若是李临一生只娶一人，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如今这世道，家里有些家资的都要纳上两房妾室，李临这条件，他实在是心动的很。 苏莞心头一震，一生只娶一人吗？！ 虽然她此前便听他说过这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动了心思，当时之觉得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可是此时听来却觉得震撼。 若是一生只能娶一人，这婚事定然是马虎不得的，自然是要挑着自己喜欢的那个。 如此说来，莫不是李临，当真是中意她，中意到愿意将她作为相守一世的那个人。 她心头忽然有点乱，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愿意？阿莞啊，这李公子虽然出身差了些，可是你若是嫁过去，日子也干净，我听说他上头也没什么长辈，日子舒坦的很。” “你的那些嫁妆，也足够你一辈子花销了。” 第27章 同意 苏珣倒不觉得嫁个高门大户或是嫁个有出息的少年就是好归宿，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建树，一辈子靠着父亲的荫蔽，混吃等死。 所以说在他看来，他闺女不缺钱，李临生得好学识不差，是个细心细致的人，要是一心一意地对他闺女，也是可以的。 至于后辈子孙的前程，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就不想这么远了。 当然，若是一般人许什么一辈子不纳妾，他都是不信的，那些个抛弃糟糠之妻另娶娇娘纳小妾的不在少数，但是李临说是祖训，他倒是信了这话。 违背祖训，那便是不肖子孙，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李临他不敢。 苏莞回过神来，然后道：“女儿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女儿都听父亲的就是了，父亲总不会害了女儿。” 苏珣一听，心中甚是满意，觉得自己女儿当真是贴心又温婉，若是别的姑娘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那都是要跳起来了，她就这样温温柔柔地说听父亲的。 “那若是你祖父祖母提这事，父亲就为你应下了，不过你放心，父亲定然不会让你吃亏的。”虽然说他觉得李临这少年还算不错，但是时机正好，总是要为闺女多捞点好处的。 “日后旁人若是说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好生地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女儿知道的。” 苏珣看着自己娇花似的闺女，心中叹了口气，一转眼，闺女也都大了，也到了要定亲的时候了，他都以为自己还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行了，你身子还没好，回去好生休息吧，一切有父亲为你做主。” “是。” 苏莞饮了一盏茶，然后便带着小桑告辞离开，这边的苏珣喝着茶，心情还算不错。 一旁的李氏却觉得有些不妥，忐忑了好半晌才问他：“三爷当真是觉得这李公子不错？！” “自然。”苏珣对李临倒是挺满意的，“年轻人，学识不错，长得又好，怎么能差得了，更主要是他家的这个祖训啊，阿莞她性子温善，不争不抢的，若是换做高门大宅里的，指不定就被人害了，还不如让她嫁了这个，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李氏却问：“可若是阿莞嫁的比姐妹们差，日后见了面，卑躬屈膝的，她心中能痛快。” 这嫁人啊，便好比投胎，前半生靠家族父母，后半生靠的是婆家夫君，若是嫁的差了，日后见了别人还得行礼屈膝，那是几人能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姑娘们都踮着脚尖往上爬。 苏珣道：“他同我说过，他无心仕途，日后能回来帝城的时间不多，在地方上，阿莞便是出嫁了还是晋宁侯府的姑奶奶，谁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李氏有些不赞同，她倒是觉得嫁得好才是真的好。 她娘家本是富商，因着没有权势，受到了多少的磋磨，这个那个的都想过来捞一笔，也就是她嫁了苏珣，与晋宁侯府攀上了关系，那些人这才不敢，而且家中还轻易地拿到了皇商的牌子。 故此，李氏嫁了苏珣做继室，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娘家，都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不过这些话，她到底是不敢和苏珣说的，苏莞到底不是她亲生女儿，若是她开了这个口，日后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要怨怪在她的头上的。 晋宁侯和王氏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下了决定，次日便派人请苏珣去了福平院，说起了这事。 王氏坐在一张玫瑰圈椅上，喝了一口茶道：“你父亲许下的诺言，轻易违背不得，仔细算来，如今也只有阿莞合适了，你们若是不愿，再想法子补偿那李公子就是了，是我与你父亲对不住你和阿莞。” 能用别的补偿自然是好的，就是怕外面的人说晋宁侯府忘恩负义，不守承诺，也怕李临不同意闹了起来，到时候满城皆知，于外，晋宁侯府的名声不好，于上，陛下若是听到了这些，怕是对晋宁侯心有不满。 世人立于世，信守承诺才是好品行，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谁人敢信。 晋宁侯也是无奈：“怪我，当初不该许下这样的诺言。” 苏珣倒是没有晋宁侯与王氏意料中的那样生气，只是笑笑道：“父亲母亲说的是什么话，我观的李公子还算不错，再则，为祖父祖母分忧也是阿莞分内之事，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愿的。” “昨日我外出也偶然遇见了李公子，还同他喝了几盏茶，他与我说了这事。”苏珣慢悠悠地说起了当日的事情，“我倒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昨日也问过阿莞，她自己也愿意。” “只不过，阿莞嫁李公子，毕竟是受了委屈的，父亲和母亲在嫁妆上得往上提一提。” 高门大宅，也有这不成文的规定，一般庶女出嫁陪嫁不过是一千两到三千两银子，若是嫡女得上万两，当然，若是娘家心疼自家姑娘，给多也行，岳氏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李氏嫁入苏家也是带了诸多的嫁妆。 王氏没想到苏珣竟然觉得李临不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自然，我之前与你大哥大嫂商量过府上给阿芙的陪嫁，阿芙是嫡女，嫁的还是昭王府，公中打算出两万两银子，若是阿莞愿意，公中便出四万，我这个做祖母的，另外再给她添一万。” “我那些多年攒下来的东西，也挑选一些给她，这些都是阿芙所没有的。” 王氏如今是恨死了杨氏和苏芙了，自然是不会留什么给她了，她的那些东西，给苏莞一些，再留一些给苏苓苏萝，其他人都不给。 “至于你要为她贴补什么，那便是你的事情了，我们不管，岳氏带来的东西有些是我在管，有些是李氏在管，到时候也一并交给她。” 仔细算下来，苏莞这一出嫁，这家底都要与晋宁侯府的家业比一比了，晋宁侯府富贵不过二十年，积攒的东西并不多，孙辈的亲事办完，估计也要家底掏空了。 苏珣一听，果然是很满意的：“那儿子便谢过母亲了。” 第28章 昭王府上门提亲 “行了，也别谢我了。”王氏有气无力，“若是你们同意了，我便派人去给个准话，让人家选个日子上门提亲，镜夫人愿意帮忙处理镇国公那边的事情，到时候你便同他们跑一趟吧。” 苏珣点头：“儿子记下了。” 王氏松了口气，然后看着苏珣告辞离去，转头与晋宁侯说话：“当真如老三所说，阿莞若是嫁了李临，能好得了。” 晋宁侯沉默着不说话。 王氏伸手推了他一下：“唉，你倒是说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晋宁侯也烦，他是个武夫，是个将军，便是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可是到了这大宅里，不易于牛刀剁鸡胗，无从下手。 而且如今他年纪大了，顾虑也多了，一怕陛下怀疑他的忠诚，二怕陷入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三怕这一家老小的过得不好。 主要是他这三个儿子都不怎么争气，老大平庸，老二私心多，老三惯爱潇洒不管事，他小时候是过着苦日子过来的，也就希望等孙辈能扛起肩上的担子之前将这个家护住，免得跌下来，一无所有。 若不然他也不会任由杨氏作恶和苏芙作恶却不惩治她们，为了不得罪杨家而委屈苏苓，为了好名声委屈苏莞嫁给李临。 也不是说他看不起李临出身不好，他当初也是贫苦来的，泥腿子一个，可是那会儿，他可不敢妄想娶什么千金贵女，千金贵女也不会看上他。 晋宁侯也累了：“罢了罢了，就这么办吧。” 王氏却又问起了苏苒的事情：“那阿苒怎么处置。” 苏苒如今被关在了小院中，晋宁侯担心她再与太子联系，派了人守着。 “阿苒？”晋宁侯皱眉，“阿苒若是真的与太子有纠缠，定然是不能安排她嫁人的，免得太子怨恨上，寻个由头让她祈福去吧，再过两年再将她接回来，到时候太子也不记得她是谁了。” “也好。” 夫妻二人商议了一阵子，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然后安心等着李临和镜夫人上门，双方再将事情谈一谈，等谈妥之后便让对方挑选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这样过了两日，还没等到这两人上门，反而是将昭王府的人等上门了。 昭王妃和赵明言带着媒人带着礼上门来提亲。 事前没有通过任何话，突然到来，王氏有些措手不及。 昭王妃也是一肚子火气：“我这个儿子啊，我是劝不住他了，原本想着好好准备准备，双方先坐下来谈一谈，再选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可他心心念念的等不得了，非要我上门来提亲，准备不周，还请夫人担待。” 赵明言在一旁赔笑：“老夫人，我是真心求娶阿芙的，我这一日不见到阿芙，心里便念的很。” 王氏僵硬着脸，婚姻大事，如此草率匆忙，这是没将她家的姑娘放在心上，要是换做了别人，她早就把人给轰出去了。 可来人到底是昭王妃，她只得忍一忍，低头同婢女吩咐了两句，让人去请杨氏出来，说是昭王府上门来提亲了。 杨氏到底是苏芙的母亲，若是议亲一事她不在，那就很不好办。 王氏匆匆扫过昭王府准备的几担礼品，目光闪了闪。 瞧着昭王妃的态度，怕是对这亲事很不满意，也就是赵明言闹的很，她不得不同意，苏芙若是嫁了过去，有这样的一个婆婆，怕是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她都不想管了，要是她不同意，这对母女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妖呢。 不管了不管了。 杨氏虽然被禁足了好几日了，但她心头海市畅意的，她心中恨佘姨娘和两个庶女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如今毁了苏苓与陈家的亲事，这让她心头痛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事情也有不好的地方，苏望认为她是蛇蝎心肠的妇人，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她，便是见了，也是对她指责谩骂，两人之间关系僵硬。 杨氏有心想要讨好苏望，与他和好如初，毕竟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自己的夫君与自己离心，道个歉服个软就行。 她正想得美呢，听闻了昭王府的人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了，当时就高兴得像是踏上了云端，命人将自己打扮了一番，高高兴兴地往待客的正院走去。 “夫人大喜，日后咱们姑娘嫁了昭王府，还有谁能瞧不起夫人。” 说话的是杨氏的贴身婢女，自小就跟在杨氏身边，杨氏赐了她杨姓，名为杨柔，杨柔没有成亲，年纪大了便自梳不嫁，在杨氏身边做了姑姑，帮忙管着院子里的下人，是杨氏最信任的人。 杨氏闻言翘起了嘴角：“那老婆子还想拿捏我，我当她想关我关到什么时候，如今且看吧，阿芙都要和三公子定亲了，她还敢。” “可不是。”杨柔小声道，“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老婆子，也敢在夫人头上撒野，日后，她怕是还要看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呢。” 杨氏听着杨柔的这些话，心头畅快极了，她快步地走到了正院。 此时苏望也已经被人请了过来，抬头见杨氏走进来脸色就有些难看，也就顾念着有客人在，这才没有给她甩脸色。 杨氏笑着走了进来，先是给王氏这个婆婆行礼，又给昭王妃行礼，最后才在苏望身边另一张玫瑰圈椅上坐了，转头同昭王妃说话。 昭王妃原本就对苏芙不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也就是看在晋宁侯府的面子上，勉强地应对。 杨氏道眉眼舒展：“今日王妃和三公子来得突然，若不然，我们定然要好好招待招待的。” 昭王妃：“招待就不必了，快些将亲事定下来便好，若不然我这儿子整日在我耳边吵闹，我这一日日的，连个觉都睡不好。” 杨氏听着昭王妃的口气不是很好，显然是有些不满的，可是这会儿她自然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若是她拿乔，昭王妃转身就走，那这亲事还能不能成也说不住了。 那可是昭王府啊！ 她只能当作自己听不出来，笑着说：“年轻人吗，对心上人念念，总是有的。” 昭王妃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道：“是啊，年轻人啊！” 第29章 羞辱 赵明言似乎是才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小声地喊了一声：“母妃。” 昭王妃呼吸一梗，差点又一口气喘不过来，心里暗道，日后若是这苏芙过了门，看她怎么整治她，将她的儿子勾成这样，实在是可恨之极。 杨氏闻言却有些得意，她的女儿能得赵明言的欢心，自然是个好的，昭王妃不高兴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儿子咽下这口气。 昭王妃暂且咽下这口气，然后道：“我今日请了媒人上门，是想替我这小儿子求娶你家四姑娘苏芙，也不知道二位夫人意下如何？” 那穿着一身喜庆红衣的媒婆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大喜啊，要我说啊，侯夫人和少夫人也知晓昭王府的门第，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咱们三公子啊，皇孙贵胄，生得也是一表人才，才情卓越，学富五车。” “府上的四姑娘也是聪慧知礼，真真是郎才女貌......” 王氏和苏望脸色有些发绿，王氏有些忍不住问：“不知道王妃这媒人是从何处寻来的，莫不是这满帝城的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了吗？到时候让三公子与阿芙给此人敬谢媒酒？！” 说起来这昭王府还不如李家呢，李临还知道请镜夫人上门，为他和苏莞做这个媒人，镜家虽无人在朝为官，却也不容小视，镜夫人乃镜家当家主母，身份自然是够的。 而这昭王妃呢，怕是随便在街上捞个媒人上来。 如此草率，简直是在轻贱她府上的姑娘，这样的婆家，估计嫁过去也没什么好日子，不嫁也罢。 那媒人道：“侯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这帝城有名的媒人，手下也凑合了不少的新人，个个都姻缘美满的很.......” 昭王妃是吃准了晋宁侯府不会拒了这么亲事，就是心里不快，找了一个这样的媒人气他们，于是她便道：“这是不匆匆忙忙嘛，一时间也找不到好了，若是府上应了这门亲事，下次我便寻淮河王妃走一趟。” 淮河王是皇帝的堂兄弟，淮河王妃的身份在皇族也是够的，昭王妃想要羞辱苏家，却也不想让自己儿子的亲事用这样的一个媒人，若不然到时候被人耻笑的便是昭王府了。 赵明言道：“是我们失礼了，下次便让皇婶走一趟，还请多多担待。” 王氏觉得昭王妃就是故意的，可是她现在不想说话，也懒得说话，反正这亲事之前也同意过了，现在反悔也是晚了。 杨氏才不管这些呢，她闻言觉得高兴：“那王妃下次要记得，可莫要忘了。” “一定。”昭王妃应了下来，然后让身边的婢女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这里头便是一份大红的庚帖。 “这是我儿的庚帖，若是府上有意，便写了四姑娘的，我好找人算一算，好将婚事定下来。” “如此我儿心心念念的，时间紧迫，也一切从简了。” 旁人说亲事，都说要三书六礼，三书即为聘书、礼书、迎书，而这六礼呢，便是这过程，即为：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 纳礼，便是带着礼物去上门求亲，也就是现在昭王妃做的，若是得了女方的同意，接下来便是等着选个好日子请媒婆拿着男方的庚帖上门问女方的庚帖，而后请人卜算。 卜算结果若是没有相冲相克的，便可以选个日子上门初步商量婚事了，这便是纳吉，纳吉之后便是纳徵，也就是过大礼订婚。 而昭王妃呢，竟然想一步到位，今日纳礼，今日问名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杨氏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王妃，这怕是不大妥当吧。” 昭王妃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问：“怎么，莫不是少夫人不愿意将女儿嫁到我家来，若是不愿意，那作罢也好。” 此话一处，杨氏还没说话，赵明言就不乐意了，在边上急急喊了一声母妃。 昭王妃看着晋宁侯府这几人的脸色，心头舒畅了些，也不与赵明言生气了，于是便道：“好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放心吧。” 赵明言闻言勉强信了。 杨氏搓了搓手中的帕子，道：“可这也太急了些。” 昭王妃不咸不淡地道：“可不正是我这儿子心急嘛，若不然，我也不回匆忙上门。” 杨氏...杨氏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说她是觉得这么亲事极好的，可她也不是傻子，昭王妃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可若是不答应吧，她又舍不得这样的好亲事，且阿芙有非卿不嫁寻死觅活的，实在是让她为难。 她看向自己的婆婆王氏，王氏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俨然是不想管了，她又将目光投向苏望，苏望坐在那里喝茶，一声不吭，显然也是不想管的。 “世子......” 苏望道：“给吧，既然如此，让阿芙早些出嫁也好。” 之前抢了苏莞的亲事，而且和谈过了，苏芙自己又非要嫁，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拒绝了，说不定就没有第二次了。 而昭王妃显然是对这门亲事不满，心中有气，若是不让她出了这口气，日后吃苦的还是苏芙。 杨氏点了点头，低着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道：“那还请王妃等一等，我去将阿芙的庚帖取来。” 昭王妃心中有些得意，却也爽快了一些：“好说，我等着就是了。” 赵明言闻言却很高兴，伸手挽着昭王妃的手，喊了一声母妃：“我儿，这般高兴了吧？” “高兴。”赵明言自然是高兴的，能快些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哪能不高兴啊，“儿子谢过母妃。” “你啊，日后若是娶了妻子，也该懂事一些，少让母妃操心，母妃啊，日子还能过得舒坦一些，要是能像你大哥一样就好了。” 赵明言：“母妃，有大哥就够了，大哥忙，我啊，就好好孝顺母妃。” 昭王妃听这话瞬间舒服了不少，大儿子优秀，却少有和她相处的时候，小儿子不成材，但好在贴心懂事陪着她，也就是这一件事气得她。 也就盼着他日后娶妻生子，能稳重些。 第30章 莫使我丢脸 也就这般，昭王妃取走了苏芙的庚帖，消息传到芙蓉苑，苏芙不知这其中波折，竟然欢天喜地的，高兴得不得了。 她嫁了赵明言，日后便是昭王妃了，日后她的夫君便是大权在握的昭王爷，至于太子和苏苒，她一定要他们好看！ 她想着要去羞辱苏苒，于是问身边的婢女白荷：“苏苒如今关在哪？带我去见她！” 白荷无奈道：“也不知是关在哪儿了，姑娘，夫人的人还在门口守着呢，不许咱们离开院子。” 大家氏族里的姑娘，若是嫡女便有两个大丫鬟，若是庶女便只能有一个，苏芙原来的大丫鬟是白薇和白蔷，白薇背叛她踩着她上位，白蔷却因为陷入一件事情当中，她救不得，被打死了。 苏芙让杨氏处置了白薇，同样连白蔷也不想见到，免得想起前世那些不堪，让杨氏寻了一个掌柜，早将她嫁了出去，如今她身边的便是白荷和白芷，两个新提上来的婢女。 苏芙闻言才想起自己还在禁足中，顿时也是一阵生气：“祖父祖母何时才能将我放出去，我都要成亲了，他们不会还关着我吧！” 两个婢女低着头不敢吱声，苏芙瞧着这两人，更是气得要死。 苏芙与昭王府定亲的消息传到莞苑的时候，苏莞正和小桑小葚说话，小葚的身体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经是能下床了，故此今日让小丫鬟扶着过来，拜谢主子的救命之恩。 小桑心灾乐祸道：“姑娘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听说啊，那提亲的礼品统共就六礼，堂堂昭王府，当真是寒碜，府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私底下都在说，昭王府啊，不待见我们四姑娘。” “且提亲当日便拿走了庚帖，真是不讲礼数的很。” 男方上女方提亲的，有六礼或是十二礼之分，寻常人家六礼足以，可往往为了表示对女方的尊重和喜欢，都准备个十二礼。 六礼即为礼饼、礼香礼烛各一对，礼茶、礼金、礼盒（瓜果）、新娘新衣一套（或是布匹）。（此处作者自编，不可考究） 高门大宅，晋宁侯府贵女千金，提亲时只得了六礼，而且还是普普通通的货色，便是那最关键的礼金，一不过是放了百两银子，衣裳也不过是一件店里便能买得上成衣，花费不过二十两。 这要是传出去，那不得笑死人。 苏芙这提亲礼，连府上已经出嫁苏若和苏荏都比不上，尤其是苏若嫁的平柏侯府，对苏若是很看重，礼品都是下足了功夫的。 “原本府上的人没特意去瞧，只见了装礼品的披红的担子，觉得到底是昭王府，在礼节上定然不会太差的，可是等人走后一看，才发现是如此上不了台面。” “世子夫人气得险些晕过去了。”小桑叹气，“也不知道四姑娘知道后，会不会呕血。” 小葚嗤笑一声：“活该啊！若不是她们抢了姑娘的婚事，哪里有今日。” 小桑小葚脾气不同，小桑柔和一些，小葚脾气则是耿直一些，还倔强的很。 苏莞闻言则是忧心忡忡，伸手捂了捂心口：“若是到时候李公子上门提亲，也是这么上不了台面，我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小桑和小葚转头看她，然后齐齐地沉默了下来。 这个沉默有点凝重。 苏莞啊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不行不行，这肯定是不行的！” 这可是关乎脸面的问题，苏莞不在乎自己嫁个寒门子弟被外人嘲笑，毕竟她自己有钱，日后过什么日子她自己清楚，可是在婚事上要是对方太穷了让她没脸，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像是如今的苏芙，这府上从主子到奴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话她呢。 要嫁昭王府又如何，这提亲礼还不如那些个庶子寒门，如今连提亲都不上心了，这以后过大礼还能上心？！日后这婆家夫君还能对她上心？！ 苏莞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步，想了想然后让人准备笔墨，刷刷地写了一封信，待上头的墨迹干了，让小桑取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与其一起折叠放在信封之中。 小桑小葚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苏莞嘱咐小桑：“你去一趟玉华苑，让父亲将这封信送给李公子，让他、让他看着办吧！” 小桑咽了咽口水：“姑娘，这、这不好吧？！” 那里有姑娘自己私下给钱男方让他办置好一些的提亲礼的，这、这也太...... 小桑脸上纠结得不得了。 苏莞却道：“又什么不好的，若不是到时候丢脸更好？！” 小桑一噎，当时也不说话了，若是到时候李公子上门提亲，也如同今日昭王府这般，那姑娘当真是要丢人了。 “那、那好吧......”小桑拿着信封茫茫然地出门去，在门口的时候还忘了抬脚，绊在门槛上，险些跌倒，幸好她自己眼明手快扶住了门框，这才站稳了。 苏莞见此伸手按了一下眉心：“你小心些，别再摔着了！” “哦，姑娘，我晓得了！” 小桑一路上磕磕绊绊地到了玉华苑见了苏珣，紧张无措磕磕巴巴地说了苏莞的话，然后将信封递了上去，脸上是一副都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苏珣接过了信封，将信件打开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这是你家姑娘所写？！” 小桑木着脸道：“自然是真的，奴婢看着姑娘写的。” 苏珣的脸色也木了一会儿，然后将信纸和银票重新折叠放回信封里：“行了，我让人送过去。” “啊？三爷，真的送过去啊？！”小桑都惊呆了。 “嗯。” ...... “李公子安好，冒昧打扰，实属无奈，今逢四姐提亲，男家礼数寒碜，府中上下皆为嘲笑，思君家底不丰，故遣千两银票，望君好生办置，莫使我丢脸。” “哈哈哈！” “哈哈哈！” “这说的真是有理有据，前因后果简单明了，这最后一句尤其关键，莫使我丢脸！哈哈哈！” “莫使我丢脸，哈哈哈！” “这六姑娘倒是个妙人儿！” “闭嘴！”李公子大怒，将对方手中的信件抢了回来，“九辩，你是否想去北原办差，若是想去，本公子成全你！” 第31章 我真的一点都不穷 李临当真是被气得不轻，不过是被九辩气的，这种丢脸的事情，九辩看了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念出来。 真是相当的羞耻了。 九辩笑了笑，见他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太放肆，捏了捏信封里的两张银票，道：“信中六姑娘只说了给一千两，如今倒是有两千，怎地多了一千。” 李临嘴角微翘：“未来岳父给的。” 显然是有炫耀的意思了，九辩刚才还嘲笑他，如今倒是品出来了，这家伙把信给他看，约莫便是在炫耀，瞧瞧：我未来媳妇儿和岳父多喜欢我啊。 九辩道：“六姑娘和苏三爷给你银子，也不过是想让你将事情办得体面一些，你得意什么？六姑娘可是说了，让你莫要让她丢人。” 李临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信纸折叠了收好了：“六姑娘说让我别给她丢人，你给我出个主意，让我把这事办得体体面面的。” “嗳，不是，这事我不会啊！”虽然他能力很强，好吧，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能的，可是这婚姻大事，置办礼品什么的，他没干过啊！ 李临给了他一个要你何用的眼神。 九辩道：“要不寻个人去问问镜家，那边肯定是知道的。” 李临一想，也觉得自己是想左了一时间见是这个事，他自己没底，怕是搞砸了，所以才喊了九辩来出主意，早知道他应该让人去问镜家啊。 “你说的对啊！”李临便派人去问了镜夫人，镜夫人算是媒人，对此也上心，倒是给他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最后提了一句他如今要解决的一件事。 何时上镇国公府。 这是必须走一趟的，他想娶六姑娘，就必须过这一关。 李临让九辩准备了厚礼，派人去询问苏珣，让他安排一下时间。 苏珣原本是不急的，毕竟苏莞才十四，明年及笄，若是要成亲，至少是要等后年的，可是想来李临家不在帝城，事情总要先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可以慢慢安排。 “那就五日之后吧。” 定了时间，苏珣也开始准备给镇国公府的礼物，岳氏不在之后，晋宁侯府和镇国公府走动的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苏珣会带着苏莞走一趟，如今上门，也不能是空着手上去的。 苏珣一边想着，又是担心李临上镇国公府的时候礼品拿不出手，想来想去，自己还是要备置的好一点，到时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好贴补贴补。 等到了约定日子的那一日，两人约定了一个地方见面，李临穿着一身半新的湛蓝长袍，身姿修长，头戴铜冠，瞧着面容俊俏，礼数周全，谈吐不凡。 苏珣见了他很满意，干脆就上了对方的马车，让车夫驱车往前走去，然后便问他准备了什么礼品。 李临道：“都是一些自己挑选的东西，我之前在各国都呆过一段时间，手里有些好东西，给几位夫人的都是一些补品，国公爷的是一把武器，前朝的好东西，府上的两位爷也各自备了礼物。” 苏珣一听又是点头又是皱眉，点头吧，他觉得这礼是够了，皱眉吧，他也担心李临家底不丰，这要是掏光了家底就不好了。 “那你......” 李临会意，解释了一句道：“三老爷放心，这些东西我之前攒下来的，多的很。” 真是谢谢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穷。 苏珣半信半疑，但是也没有追问他，车子缓缓地向镇国公府上走去，等到了门口，也刚刚遇上了刚下马车的镜夫人。 “苏三老爷，李公子。” “镜夫人。” 双方问候了一番，然后由苏珣递上了拜帖，便有人领着这几人往客苑走去。 镇国公府与晋宁侯府不同，镇国公府自前朝便是武将，前朝国君无能，听信逆臣，对岳家出手，岳家险些被灭门，就是镇国公的母亲带着他活了下来。 多年之后，镇国公便与先帝合谋，先帝欲想夺帝位，他想报仇雪雪恨，于是就一起干了大事。 东赵建立之后，岳家重归镇国公府，此后赵氏为帝，岳家为镇国，镇国公府不理朝堂，可若是有战争所需，他们便会应皇帝之命守护家国。 简单地说来，赵氏给镇国公府庇佑，镇国公府为赵氏守江山，如是而已。 镇国公一生有二子一女，大儿子是世子岳惟夫，二儿子岳惟与，女儿是嫁了苏珣的岳氏，两个二子都是国公夫人亲生的，府上的关系还算融洽。 苏珣拜见了镇国公与国公夫人：“此番前来，是为了阿莞的婚事，之前阿莞与昭王府的事情已经算了，李家这年轻人向我求娶阿莞，我便带他过来问问岳父岳母的意思。” 苏莞和昭王府婚事作罢一事镇国公府上下也是知道的，他们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头压着不满，听苏珣说起李临的时候，自然也想到了之前的流言，于是便齐刷刷地往他身上看去。 李临巍然不动，处之泰然。 镇国公顿了一下，眼中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也就掩饰下来了。 国公夫人很不高兴：“你是个什么意思，你们府上的姑娘抢了阿莞的亲事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将阿莞嫁给这样一个人，为你家老头子填坑，你当我们家的姑娘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苏珣满头大汗，连连道了几声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不就是敢了。”国公夫人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好在身体硬朗，跟着镇国公过了多年，脾气也有点爆。 昔日镇国公原本也不想纳妾的，可是顶不住老母亲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岳家只剩他一人，自然是要多一些子嗣的，国公夫人为了不让外头的那些小妖精抬进来，于是便将自己的婢女抬了上来，也就是岳氏的生母。 姨娘怀孕生子，她心中不好受了一段时间，到了后来那姨娘去世了，往事尘归尘土归土，她将岳氏养在膝下，念着那姨娘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多年的份上，倒是真的将岳氏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的。 岳氏和她娘一样是个短命的，嫁人生了苏莞几年撒手离世，也就剩下苏莞这个女儿，国公夫人自然是上心的。 第32章 陛下与我何干 镜夫人劝道：“国公夫人不要生气，这其中也是有缘由的，李公子自然也是不差的，你且听我细说便是了。” “镜夫人此话怎讲？！” 镜夫人凑着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国公夫人看着李临，点了点头，带着镜夫人去别处说话去了。 这两人一走，屋内就剩下三个大男人了，镇国公命人取了棋盘过来，让李临同他下一局，李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棋局上厮杀你来我往，二人脸上却是风淡云清，苏珣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一老一少的气氛有些奇怪。 镇国公问道：“你当真是要娶阿莞？” 李临落下一子，领兵围剿，嘴上却道：“自然是真的，婚姻大事，岂会有假。” 镇国公皱了一下眉头：“陛下怕是心中不愿。” 李临脸上无波无澜：“陛下与我何干。” 好了吧，镇国公也无话可说了，陛下确实和你没啥关系，可是你要娶东赵的贵女啊，还是他手下心腹大将的孙女，镇国公府的外孙女，他还能没点想法吗。 说不定就在想，姓李这小子是不是别有图谋。 这种关系很微妙，如今六国与离城维持这平衡，便像是和镇国公府与赵氏王族的平衡一样，若是无事，各自平安，若是这个平衡一旦打破，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大事了。 镇国公又问起了将来的打算：“你此后要居于何处？” 李临道：“就近这几年，会在我母亲故地呆着，再过几年大概会回去。” 李氏一族有只娶一妻的规矩，同样的，也有着他们教导子孙的规矩，他们也并不是常年呆在离城，每一个父亲都会带着自己的孩子远游，教他们懂得书本的知识，明白世间的道理。 故此，李氏的弟子素来不同，他们坐得了朝堂享得了富贵，当得了山野村夫吃得了粗茶淡饭。 不管在哪儿，什么样的境遇，都可以处之泰然。 镇国公对于李氏的子弟也是很钦佩的，他与李临的父亲也有几分交情，不过就是浅薄了一些，如今李临要做的外孙女婿，他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就是镇国公府突然与李氏有牵扯，局势有些微妙。 当然，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日后赵氏王朝未必相信镇国公府，好处就是有李氏存在，赵氏王朝也不敢动他们，除非打起来。 “行了吧，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我也只有阿莞这一个外孙女，望你好生待她。” 李临站起身来，双手作揖，对着镇国公一拜：“临，定然不负所托。” 镇国公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让人准备饭菜，并且让人将他那两个儿子喊回来，一起喝酒吃饭。 苏珣晕乎乎的，也不知道镇国公怎么就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时机问李临：“我岳父刚才同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打什么哑谜？” 李临笑笑：“三老爷不妨猜猜。” 苏珣梗了一下：“我若是能猜得着，这还用问你吗？！” 李临笑得意味深长：“那等日后，三老爷自然是明白了。” 苏珣：“......” 这门亲事，突然不想同意了，这个女婿也是有点糟心！ 镜夫人这边和国公夫人聊了一会儿，私底下倒是说了李临的身份，毕竟镇国公都认识他，这两人是夫妻，也瞒不住的。 “他这人不喜欢太多的事情，所以就一直瞒着，国公夫人你放心吧，他好着呢。” 国公夫人有些晕乎乎的，但是也觉得真的如同镜夫人所说，这门亲事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自然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于是这亲事就这样初步敲定，只等着挑选个日子李家上晋宁侯府提亲就是了。 三人离开镇国公府的时候，苏珣还有些晕乎乎的，他这一去，早就做好了被骂一顿的打算，再差点的估计要被打出来，可是没想到，就这样过了。 过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镜夫人笑道：“那你得醒醒，是不是觉得很惊奇，一转眼，女儿都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苏珣叹了口气：“是的啊......” 一转眼，女儿都大了，也要嫁人了，想到这里，他看向李临的目光有些不满，心道，要是这小子欺负他家姑娘，他指不定就提刀砍他了。 镜夫人道：“接下来就是提亲的事情了，咱们找人看一个好日子，然后我陪着李公子上一趟府上，若是有什么要求的，尽管提就是了，我们定然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行啊，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 而后三人便告辞，各坐各的马车回了各家。 苏莞这边倒是不知道苏珣带着李临上了镇国公府，待到苏珣回来去了一趟福平院和王氏说过这事，回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懵。 她之前还担心镇国公府看不上李临这个寒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苏珣道，“还是镜夫人有法子，你外祖母原本是有些不满的，但是不知道镜夫人同她说了什么，她便答应了。” “至于你外祖父......”苏珣总觉得两人有些奇怪，“我总觉得你外祖父和李临那小子似乎是认识？奇怪了。” 苏莞显然是觉得不可能的，她外祖父是什么人她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和李临这样的年轻人认识。 “不过这都不重要。”苏珣叹了一口气道，“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哎呀，我得空得去好生看着，万不可让他随便乱搞，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过来。” 苏芙提亲上的事情，原本是两家都捂着的，晋宁侯府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么丢人的事情，昭王妃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家这么失礼，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人传了出去。 如今这满帝城的，明里暗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她呢。 便是要嫁入昭王府有什么用处，人家婆家都不看重你，这日后啊，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苏珣想的是，李临的出身虽然是一个让人诟病的地方，可是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也能挣回几分面子。 第33章 求亲 四月十二日，李氏上晋宁侯府求亲，行纳采之礼。 当日李临与镜夫人带人出现在晋宁侯府门口便被好事者瞧了去，并且很快就传开，好事者看戏者也越来越多，将晋宁侯府外头围了一遍。 诸位纷纷猜测，晋宁侯府那个千金贵女倒了八辈子的霉，要嫁给这个癞蛤蟆。 说他是癞蛤蟆，其实也是有缘由的，许多人都觉得像是李临这样的人，原本该有自知之明，讨些好处离开也就罢了，竟然真的妄想娶那高门贵女，真真的白日做梦。 “我猜想啊，他进去指不定就要被轰出来！” “可不是，若是想要娶人家府上的贵女，至少也该是进士吧，他啊，一个小小的举人，让人家千金贵女同他一块吃苦吗？！” “可不是！” “我瞧着这提亲礼也是够了的，下的是十二礼吧！” “你们看，开门了开门了，晋宁府当真是让他们进去了！” “难道晋宁侯真的想与他结亲？！” 李临身穿一身苍青色的长衣，头戴铜冠，他的容色极好，身姿欣长挺拔，如同那苍石青松，陌上公子。 虽说他的出身让人诟病，觉得他配不上这贵家千金，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色是极好。 要是看脸的话，许多姑娘还是很喜欢的。 李临和镜夫人进了门，然后在管家的接引下往客苑走去，今日镜夫人也好生打扮了一番，穿着的是海棠色衣裙，罩衣上绣着瓜瓞绵绵，很是喜庆。 她梳着云髻，云髻巍巍之中插着宝钗步摇，气质温雅却又不失威严，俨然是一副大家当家主母的气派。 今日李临上门提亲私底下是通过话的，故此晋宁侯府阖府上下都在家中，晋宁侯王氏，苏望与杨氏，苏琳与姜氏，苏珣与李氏，这一次都亲自接待了来客。 到了正厅，镜夫人入门就笑：“侯爷夫人大喜啊。” “镜夫人。” “李公子。” 双方一阵见礼，寒暄了几句便坐了下来，晋宁侯和王氏原本是不愿意将苏莞嫁给李临的，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客客气气地和镜夫人和李临说话。 苏望与杨氏，苏琳与姜氏这四人不知李临今日上门求娶那一位姑娘，脸色各异，苏望脸色不太好，杨氏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的女儿已经要和昭王府定亲了，定然是不会另许他人，剩下的就是苏苓苏苒苏莞了，不管是哪一个都和她没关系，最好是苏苓，嫁了一个寒门，还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这日后怕是有得她受的。 前两日陈家悄悄上门退了亲，苏苓不在府上，苏望与王氏做主将亲事也退干净了。 苏琳和姜氏倒是还好，姜氏给苏琳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若嫁的是庶女，她还巴不得呢，苏琳庶女好几个，若是真的嫁了，也不心疼。 镜夫人与王氏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便提了今日的主题：“我今日前来呢，是受了李公子所托，为他求娶府上六姑娘，还请侯爷和夫人成全......” “什么？！六姑娘？阿莞？！” “正是。”镜夫人笑意温婉地解释，“李公子觉得六姑娘最好，娴静温婉，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王氏瞪了那几个吃惊的儿子儿媳一眼：“大惊小怪的，坐下。” 转而，她又对镜夫人道：“我们家六姑娘啊，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姑娘，娴静温婉的，很是让人心疼。” 镜夫人笑道：“可不是，李公子最是有眼光的，第一眼就瞧中了最好的那个，夫人也知李公子，虽是举人，可胜在年轻，家中虽不富裕，可到底还有些底子，委屈不了六姑娘。” “往昔李氏的老先生对镜家有恩，此番，镜家定然会帮忙将亲事办的风风光光，日后啊，定然也会好生地拂照。” 苏望和苏琳这两对夫妻听镜夫人说起镜家，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杨氏惊问：“镜家？夫人是镜源先生的夫人？！” 镜家不在官场，与这些贵妇人们并无什么往来，杨氏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见过几回，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忘了镜夫人长什么样子，故此今日才认不出来。 镜夫人含笑道：“世子夫人所说的镜源先生，正是我夫君。” 杨氏的脸瞬间便得僵硬了起来，她问：“镜夫人为何替李公子做媒求亲？！！” 镜夫人道：“李先生于镜家有恩，李公子托了我。” 杨氏：“可是......” “杨氏。”王氏喊了她一句，眉头紧皱，“你问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杨氏愤愤，心中却不甘愿，若是换做以往，她倒不至于计较这些，可是偏生、偏生那昭王妃上门提亲的时候羞辱她女儿，随便找了个媒人上门，如今李临请了镜夫人上门，岂不是压她女儿一头！ 这不是在欺负她女儿吗？！ 杨氏心中越想越是不平，觉得受到了耻辱，内心挠心挠肺的难受。 “阿芙提亲时，昭王府不过是请了一个官媒，如今阿莞却请了镜夫人！” 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为自己的女儿不平，为自己的女儿委屈！ 这些日子以来，这外头的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风凉话，说她的阿芙要嫁入昭王府又怎样，可婆家一点都不重视，一点都不上心，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可是李临这穷酸，竟然请了镜夫人给他做脸！ 镜夫人虽然比不得淮河王妃尊贵，可到底是大家氏族当家主母，便是王氏这样的侯夫人，那也是要给她三分面子的，这样的身份，竟然给李临这穷酸做媒人，压她阿芙一头。 “杨氏！”王氏脸色大变，“昭王府的亲事是你们自己求来的，莫不是你觉得府上所有的姑娘都要依照你们这个先例，请一个官媒了事？！” “阿芙做错了事情，惹了昭王妃不满，这才遭了这样的事情，你莫不是想府上的姐妹都因她的过错，连个体面的亲事都不能办了？！” “她好大的脸！你也好大的脸！” 第34章 重礼 杨氏不满，为自家女儿不平，可是她也知道王氏这话在理，昭王妃羞辱阿芙，却不能因此，在她后面的姐妹都要如此被人轻视，夫家不能请一个好媒人上门给姑娘做脸。 可若是如此，那么在后头的姐妹岂不是人人都被阿芙好，要压阿芙一头，让阿芙成了笑话。 阿芙要嫁入昭王府，转头却要成了旁人取笑的对象！ 杨氏握紧了拳头，对心头怨怪起了昭王妃：“婆母，我没有这个意思。” “若是没有这个意思，你就不必再说话了！”王氏也不管什么家丑不家丑的，苏芙干了什么事情，李临当日也知道，至于镜夫人，也不是爱说闲话之人。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摆出这样的脸色给谁看，若是不愿意坐在这里，便回去休息！” 杨氏不敢说要走，只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心中为阿芙感到委屈，可是这会儿却不敢再说话了，她看了一眼苏望。 苏望也想起了当日昭王妃羞辱苏芙的事情，脸色也不好看，瞪了杨氏一眼。 两夫妻互相不满。 王氏转而对镜夫人道：“年轻人，不懂事，让夫人你看笑话了。” 镜夫人今年不过四十余，杨氏三十几，在镜夫人面前说杨氏是年轻人，确实是有些不妥的，不过也无人计较，两人笑笑便将此事揭过了。 镜夫人细细地说起了日后的安排：“之前我家夫君便与李公子看过了地方，买下了一处三进的宅子，那边的位置倒是极好的，成亲时便在那边。” “待成亲之后，李公子会将六姑娘回故土，李公子的故土在归雁城边上的石桥村，路程也不算远，若是来帝城，坐马车需得三日，若是骑马而行，一日将至。” “归雁城虽然比不得帝城繁华，可也是大城，想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 这些话之前也通过话的，虽然离得远了些，可是苏珣却觉得离得远的好。 若是在这帝城之中定居，苏莞嫁的差了些，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姐妹之间的高低区别肯定是令人受不住的，若是见了旁人，还得屈膝行礼，实在是憋屈，去了小地方，她再怎么也是侯府嫁出去的姑奶奶，谁人敢惹她。 大不了让她多带一些信得过的人过去就是了。 晋宁侯和王氏点头：“如此甚好。” 镜夫人笑着让人将准备好的提亲礼抬了上来，然后命人打开：“这些都是李公子命人备置的，若是府上有什么不满，尽管提便是了。” 说着便命人递上了礼单。 李家准备的是十二礼，六礼之中，礼饼、礼香礼烛，礼盒（瓜果）、姑且不提了，但用的都是上等。 礼茶用的是上等贡茶天山雪茶，那是茶道之上顶端的明珠，晋宁侯得皇帝器重，有幸得过一些，瞧着这茶倒是比他当日得的要好一些。 “真是、天山雪茶啊！”晋宁侯有些吃惊，心中想着镜家后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以为是镜家帮忙备置的，感慨了一声，“镜夫人有心了。” 镜夫人也不说破，只是笑着：“费心些是应该的，六姑娘这样的好姑娘，自然是值得最好的。” 镜夫人这话，听着晋宁侯王氏以及苏珣都极其满意。 苏珣道：“我们家阿莞，自然是最好的！” 礼金没有准备银子，送的是一根白玉簪子，那簪子上头是一直抱着尾巴的小松鼠，模样憨态可掬，非常的可爱，瞧着这白玉的水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衣服也没有准备，送的是一匹布料，那布料的来头更是不得了，密州那边的菱纱软绸，布料细腻轻柔，摸上去手感极好，而且透风舒爽，许多闺女都将其做成里衣寝衣，用起来极其舒适。 但是密州远离东赵，而且这等布料生产不容易，在东赵这边那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便是这宫中的贵人，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分到了少少的一些。 如此一匹布，仔细估算，三千俩都不止了。 李临道：“昔日我曾去过密州，在那里这布倒是不贵，回来了时候也就带了两三匹，都是不值钱的。” 杨氏和姜氏脸色都绿了，什么不值钱的，三匹布那都价值万两白银了！ 除了这六礼之外还要六礼才凑够十二礼，这六礼之中的有糖酒二礼是固定的，剩下的就随意添置，凑足十二即可。 剩下这四礼当中，给苏莞准备了一套珍珠头面，给各家长辈准备了一匹布，给苏珣夫妻的是一块砚台，晋宁侯与王氏一个做工精致的花瓶。 这个提亲礼可算是下足了钱和心思，晋宁侯和王氏心头满意，对李临更是满意了几分。 苏珣也是满意，那砚台他虽称不上极好，可却是他寻了好久都没寻到的，李临这礼物，算是送到了他心坎上了。 于是他便笑呵呵地和李临说起了话来，说着说着还说起了苏莞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李临静静地听着，眉眼温和带笑，瞧着就是一个温婉如玉的公子。 这又让人想起了当日的赵明言，有什么事情就喊母妃，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奶娃子。 苏望的脸色有些挂不住，杨氏更是受不了，李临对苏莞这样上心，请了镜夫人做媒，提亲又下了重礼，此番还是提亲，等真正定亲过大礼的时候，还不知道怎样的了得。 如此一来，更是衬托了苏芙的寒碜，抢了苏莞的亲事，要嫁入昭王府又如何，人家昭王府明摆着看不上你这个姑娘，提亲的时候如此羞辱人，而且当日便拿走了庚帖。 苏莞虽然失去了昭王府这门亲事，要嫁给李临这个寒门子弟，可是人家李家有镜家帮扶，给足了苏莞的面子，这姐妹一对比，苏芙怕是要被嘲笑到哭。 苏望为苏芙不平，但是他也知道是苏芙自己做错了，如今昭王府不满她，她自己非要嫁，也只能忍受了，可是如此一对比，苏望觉得这女儿嫁的相当的憋屈。 至于苏莞的，他倒不至于怨怪上，高门千金，理应如此被看重，日后嫁人也风风光光的。 这个李临，还算是不错的。 第35章 莫不是将家底都掏空了？ 消息传至后院，同样也引发了不少的动荡。 “姑娘，您没看见，世子夫人当时便气得差点呕血，那个脸色啊，那叫一个精彩。”小桑兴致勃勃地说着前院的时候，像是亲眼看到似的，脸上挂着高兴和得意。 “镜夫人和李公子走了之后，还是叫人扶着回去的。” 原本小桑因为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她要嫁入昭王府，自家姑娘却要嫁给李临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实在是太憋屈了，如今两家人一对比，小桑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连李临也觉得顺眼了。 昭王府提亲的事情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苏芙丢尽了脸面，若是知道李临给苏莞下重礼，那怕也是要当场吐血三尺，堂堂昭王府，连一个寒门学子都不如。 小葚道：“那也是她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别人都说嫁入昭王府是好，此番看来，四姑娘日后还有得磨，便是这提亲这一事，也够世人嘲笑她一辈子了。” “李公子虽然出身一般，对姑娘倒是上心。” 小葚原本对李临不了解，在小桑口中得知苏莞决定要嫁给李临这个寒门子弟的时候也很吃惊，担忧得不得了，毕竟对于高门贵女而言，嫁个好夫家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惜昭王府的这桩亲事被苏芙抢了，自家姑娘要嫁，她也没有法子，如今看这李公子对姑娘很重视，不但请了镜夫人做媒，还给姑娘下了这样的重礼提亲，她也放心下来的。 她的想法和小桑一样，自家姑娘才是她立足的根本，像是她们这些婢女，除了府上的家生子，被买进来的不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就是被亲生父母亲人卖掉的，地位低下的很，除了伺候了多年的姑娘，别人也不会管她们死活。 不管去哪里，跟着姑娘才是最好的出路。 苏莞听着这两人说着前院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高兴的，婚姻大事，就算是没有感情基础，可是对方重视她自然是高兴了，可是高兴过后她就有点担心了。 听小桑的说法，下的提亲礼都好几千两银子，他哪里来的银子？莫不是将家底都掏空了？ 虽然她很喜欢他给自己做脸，可是掏空家底这样的事情，却是有些过了。 算下来，她给的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少了些的...... 她心想，要不要再给他送点银票，说不准他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傍晚，将镜夫人和李临客气地送出门之后，王氏便命人清点了李家送来的礼，然后将礼饼瓜果糖送到各家姐妹的院子里，剩下送给苏莞的东西则是命人送到苏莞的院子里。 主仆三人正在屋里说话的时候，便有人禀告说李公子送的礼物已经送过来，并且将抄写的礼单也交了一份，上头注明了哪一件东西送到了谁那里。 “梅姑辛苦了。”王氏身边伺候最得力的人叫梅姑，王氏年纪大了，不喜欢花一样的小姑娘在跟前伺候，用的都是媳妇姑姑之类的，梅姑在王氏面前是头一个。 “六姑娘客气了，奴婢恭喜六姑娘，那李家儿郎生的好生俊俏，对姑娘也是万般上心的。” 梅姑深谙高门大宅生活的道理，她的主子是王氏，对于王氏所出的孙子孙女们一概都是客客气气的。 “多谢梅姑。” 梅姑道：“今日李家送的礼，好些都是给姑娘的，夫人说让奴婢给姑娘送过来，都是些好东西，姑娘自个看看。” 苏莞应了下来，让小桑清点东西，核对单子没有问题之后，梅姑就告辞离开了。 小桑打开盒子一看，将那白玉小松鼠簪子拿了出来，笑道：“奴婢刚刚还听说，这簪子极好的，如今一看，水头果然是不错的，姑娘你瞧瞧。” “真好看啊。” 苏莞接过东西一看，上头的小松鼠活灵活现的，抱着大大的尾巴憨态可掬，可爱极了，她摸了摸，心头也是喜欢的很。 “还有这菱纱软绸，那是连宫里的贵人都没有一整匹的，待改日得了空闲，让织绣给姑娘做两件里衣和小衣，姑娘穿着也舒服。” 小桑兴致勃勃地做着各种安排，苏莞笑了笑，手指摸了摸簪子，心头却想着要不要送银子这事。 莞苑这边高高兴兴的，芙蓉苑这边欺压却有些低。 苏芙偶然撞见婢女在说这件事，寻问了之后便摔了一个杯子，气得很：“不过就是一个寒门子弟，有什么好的，日后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呢！” “那个穷酸怎么能和三公子比！” 苏芙真是气得脑子都糊涂了，一想起当初昭王府给自己提亲的事情，再想想今日李家上门提亲的事情，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如何笑话她呢！ 分明是一个早死的短命鬼，居然还比她荣光！ 白荷白芷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生怕是惹怒了苏芙，这些日子苏芙被禁足在芙蓉苑中不能出去，脾气也不是很好，这种时候，她们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再说了，她们也是半路被提上来的，又不是打小伺候她的婢女，要是惹了她，指不定就被派到别的地方去了。 此时，平柏侯府。 “二夫人，晋宁侯府送礼来了。” 苏若正在照顾年幼的孩子，隔着纱帘看着外头的婢女，皱了皱眉头问：“送什么礼？！” “六姑娘提亲的礼饼、果子和糖，说是给三姑娘的。”礼饼和礼盒装的果子都是分给自家姐妹吃的，苏苓虽然不在府中，但是王氏还惦记着她，让人悄悄送过来。 “哦？！六姑娘的亲事谈好了？定的是哪一家？” “是那位姓李的公子，之前传的沸沸扬扬那位。” 苏若一顿，眼神都变了，见孩子睡着了，她便起了来，掀开纱帘走了出去，问那婢女：“李公子？那我那三叔能肯？！” “奴婢听说，府上对李公子甚是满意，今日李公子上门求娶请的是镜夫人做媒，下的礼也重，其中还有一匹千金难求的密州菱纱软绸，府上已经应了。” 苏若皱了皱眉头，在原地走了两步，最后让那奴婢将东西送到苏苓那里：“去给三姑娘送去吧，将这些话也说给她听听，也让她知晓，自己该怎么做。” “是。” 第36章 流言蜚语 苏莞的亲事算得上是初步定了，只等李家选个好日子让镜夫人上门拿庚帖，然后请人算一算，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两家人就可以坐下来谈定亲的事情了。 三书六礼走的繁琐，可同样的也是两家人对于这桩亲事的重视。 晋宁侯府上的苏芙苏苒被禁足，苏苓不在府上，二房的苏莹不过十二岁，所以也没有姐妹来苏莞面前说事，要说有，便是苏萝得知她要定亲且要嫁人的事情很不开心，天天跑莞苑这边陪着她。 不出所料，府外因着这两桩亲事确实也是刮起了一阵风风雨雨，传得沸沸扬扬，晋宁侯府的四姑娘要嫁昭王府，可是却被昭王府轻慢，而六姑娘要嫁一个寒门学子，却受到了重视。 说起李家给苏莞提亲的礼物，又不少人则是倒吸了几口凉气，旁的姑且不说了，便是这天山雪茶与密州菱纱软绸，已经让人吃惊了。 “你说这李家到底是什么人啊，哪来的这些好东西，那可是天山雪茶，陛下一年都得不了多少。” “可不是，我听说啊，这密州的菱纱软绸，那是宫里的贵人都没有多少，一年得个一匹的，还得分着用。” “你说这李家，会不会是富贵之家，若不然，晋宁侯府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那六姑娘，可是府上的嫡女。” “绝无可能，我前些日子倒是有几个谈得来的友人，正是李景元老家归雁城那边的，听说他也在书院上过课，家住在乡下的小村子里，家里穷苦的很。” “莫不是镜家帮忙的。” “镜家？什么镜家？！” “就是替那李景元做媒人的镜夫人家，你们外面来的有所不知，这镜家虽然无人在朝为官，可是也是咱们帝城一大氏族，咱们东赵国建立之初便已经在了。” “若是说这镜家帮忙，拿出这两样东西也是合理的。” “可是这镜家到底是镜家，李家到底是李家，就算是帮扶，也是不多的，这六姑娘嫁过去，这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呢！” “你说一个好好的千金贵女，如今要嫁给一个一穷二白小小的举人，真是可怜的很。” “我倒觉得不可怜，那李景元今年才十八岁，已有举人之名，便是今年落榜，三年后再来就是了，再说了，人家六姑娘出身晋宁侯府，外祖又是镇国公府，便是李景元如今是小小的举人，日后肯定是差不多。” 边上许多人深以为然，觉得李临实在是撞了大运了，原本以为他就是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晋宁侯求亲，不被打出来已经算是好的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娶到了最好的那个。 “公子，可是要我上前去教训教训这些人！” 远游听到这里人嘴碎，为自家公子愤愤不平，他家公子分明是世上最好的少年公子，怎么被这些人说的什么都不是。 “倒是不必。”这些酸话，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气的，旁人都觉得他一穷二白，是个穷酸，娶了六姑娘那是撞了大运，日后靠着晋宁侯府和镇国公府，那是前途无量。 就是有些担心，要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嘲笑她嫁了这样的一个人，她心中会不会难过。 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想着要是有机会见了她，要不要解释解释，也好让她安心。 “说起来，那四姑娘也是可怜，这还没定亲呢，就遭了婆家的嫌弃，昭王府提亲的礼，还不如这李家的。” “李家请了镜夫人做媒人，而昭王府就带了一个官媒便去了，那提亲的礼也不过是普通的六礼，加起来也不过两二百两银子，堂堂贵女，还是晋宁侯世子的嫡女，真是丢人......” “可不是，这昭王府也敢这么做，可见是连晋宁侯的面子都不给了，莫不是昭王与晋宁侯翻脸了？！” 这些流言传的多了，自然也传到了昭王和世子赵明展的二中，赵明展皱了一下眉头，眼底有些烦躁。 世子夫人道：“这事情如何解决，我这两日外出的时候，旁人都是旁敲侧推问起我小叔婚事的事情......” 赵明展也是觉得犯愁，赵明言吵着要娶苏芙，母妃不想同意就不同意就是了，怎么非要在亲事上做这样的事情，羞辱了苏芙，同样也羞辱了晋宁侯府，自家也是丢尽了脸面。 “且莫要管这事了，你就当作不知道，好生安胎就是了。” 赵明展去岁成亲，娶的是平原侯府的嫡长女慕容凝，平原侯府的老太太是皇帝和昭王的姑姑，说起来慕容凝也是他隔了一辈的表妹，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 赵明展为人正直，能力不弱，连陛下都是夸耀过他年少有为，十分看重他，如今当的是禁卫军副统领之职，深得陛下信任。 慕容凝担忧道：“也不知道父王知道此事会如何。” 赵明展心中暗道，父王知道此事，定然是要发怒的，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晋宁侯的面子却不能。 两人同为保皇党，昭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而晋宁侯是皇帝的心腹，关系素来也是不错的，此番昭王妃做这事简直是往晋宁侯脸上打了一巴掌，说是结亲，实际上已经是在结仇了。 昭王确实是很生气，将昭王妃喊过来说了一顿，让她重新准备礼品，请淮河王妃出面重新谈一次，并且这一次一定到办的妥妥当当的，给足晋宁侯府面子。 昭王妃因着此事已经受了不少的气，外面说还说她容不得人没有德行之类的，见昭王这样说她，心中更是生气，也更加地恨上了苏芙。 若不是因为苏芙，赵明言也不会被她勾得魂都没了，非要娶她，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至于怨怪上了她，在说亲的时候羞辱她，如不是......她也不会有今日！ 她压着一口气，冷着脸让人准备东西，然后再派人去了淮河王府，请了淮河王妃做媒人。 隔了七八日，昭王妃便与淮河王妃上了晋宁侯府，重新提了这门亲事。 而此时，王氏以祈福之名，将苏苒送去了远离帝城的寺庙，苏苓在苏若的陪同下，意气风发地回了晋宁侯府。 她也要嫁人了。 第37章 解禁 这一次昭王府这给足了晋宁侯府面子，也给足了苏芙面子，送来的礼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十分的用心，王氏心头满意，也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杨氏更是高兴，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我们家阿芙啊，不是我自夸，那是再好不过的姑娘了。” 昭王妃心中堵着一口气，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好在有淮河王妃在，这才避免了尴尬，淮河王妃道：“可不是，府上的四姑娘与明言自然都是好的，姻缘天成，是最合适不过的一对了。” “能娶上府上的姑娘，是我赵氏儿郎的福气。” “王妃谬赞了，这也是我们阿芙的福气。” 淮河王妃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在赵氏王族也算是的是德高望重的妇人，淮河王是皇帝和昭王的堂兄，也是如今赵氏一族的族长，管理这族里的一切杂事。 故此，虽然淮河王为郡王，昭王为亲王，昭王夫妻见了淮河王这一对夫妻也得给三分面子，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堂兄和嫂子。 此时有淮河王妃压阵，昭王妃就算是心存不满，可到底还得忍着，若是不将此时办妥了，估计昭王也不会放过她的。 两家有意和好，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淮河王妃和昭王妃在府上坐了一个时辰，然后便由王氏杨氏送着出了门，顺道喊了个下人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宣告世人，今日才是昭王府提亲的日子，之前的事情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昭王妃上门询问亲事所送之礼物。 苏芙在芙蓉苑得知了昭王府重新过来提亲，也是高兴，问了婢女昭王府的提亲礼，心里算了算，其中也有一两件珍贵的物件，勉强地将苏莞压了过去。 等淮河王妃与昭王妃一走，杨氏便到了芙蓉苑，让人将提亲的礼物抬了过来，然后高兴地对苏芙说：“我儿，这一次可算是好了，这日后我看谁人敢说昭王府不重视。” 苏芙高兴地拉着杨氏在临窗的木榻坐下，命了白芷去上茶，然后便问起了前院的事情：“当真如此，王妃不生我的气了。” 杨氏拍了拍苏芙的手道：“她生气又如何，如今也只能认了，王爷定然是不会允许她这样胡闹的，你可是晋宁侯府的嫡女，祖父是晋宁侯，王爷总是要给三分面子的。” 苏芙心中明白，昭王府能重新上门提亲，一来是碍于外头的流言蜚语，二来，为了两家人的脸面，三来就是看在她祖父的面子上。 她握紧了拳头，心中高兴，赵明言才是日后最有前途的那个人，也是最有资格与太子一争的人，总有一天，她要将太子和苏苒这一对狗男女踩在脚下！ “母亲，祖母何时解了我的禁足？” 杨氏道笑道：“你如今都要与昭王府定亲了，你祖母怎么敢继续为难你，她都同我说了，解了你的禁足。” 苏芙一听，顿时便高兴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母亲，那苏苒呢？” “苏苒。”杨氏轻哼了一声，“前两日你祖母已经发话了，将她送去一家庙里，让她在外头待两年才接回来。” 苏芙觉得解恨极了：“倒是便宜她了，若是好在，我定然好生地整治她。” 杨氏想起苏苒也来气，然后又想起了苏芙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如今你和三公子要定亲了，之前的事情，你就当作没发生过，万万不可在提起，也万万不能让你祖父知道。” “母亲，我知道了。” 杨氏与她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苏芙心头大好，原本想着要去找苏苒算账的，可是如今苏苒不在府中，她想了想，便去了莞苑找苏莞。 之前因为提亲一事，苏莞压了她一头，让她好生不痛快，又被禁足不能外出，如今解禁了，她倒是要好好地和这位姐妹谈谈心。 苏莞正在侍弄花草的时候得知了苏芙过来的消息，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命人去请苏芙进来，自己则是和小桑去寝室换一身衣服待客：“她不是刚刚解禁，来我这里做什么？！” 小桑道：“今日昭王府重新上门提亲，夫人为她解禁了。” 苏莞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苏芙到这里的缘由，之前府里府外的人都拿着昭王府的提亲礼和李家的提亲礼对比，她心中怕是恼怒，此时昭王府给足了她面子，她扳回一成，此番前来，应当是炫耀。 苏莞啧了一声，觉得苏芙有病。 想来她可没得罪苏芙，最多也就是看看戏，当成个笑话，人家昭王府之前羞辱她与自己也没关系，李公子虽然提亲下了重礼，可是她到底是高门贵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自己不好，却见不得别人好。 小桑见苏莞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心中却替她急：“姑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禀告夫人一声，免得四姑娘欺负你。” “这倒不用，她还能对我如何，不过是说几句得意的话，由着她去吧。”苏苒倒是不在意，“祖母为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劳心劳力，也是够疲惫了，我能应付得来，何必劳烦她。” “姑娘孝顺。” 苏莞没有说话，要说孝顺，她对王氏自然是没有什么孝顺的。 在她看来，这个府上真心为她的人只有的父亲苏珣一人，晋宁侯和王氏虽然是她的亲祖父祖母，可到底家大业大，下头的子孙也多，到了关键时刻，她也是会被推出去牺牲的。 她只是嫌麻烦，自己能应对，何必搞出更麻烦的事情，她又不是受了欺负就去告状的小孩子，再说了，便是说了又能如何，最多也是教训苏芙几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苏莞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出来，她的秀发梳了一个简单的流苏髻，上头就攒了一支白玉小松鼠的玉簪，苏莞得了这支玉簪之后是越来越喜欢，平日在院子里也时常用来绾发。 苏芙穿着一件海棠红的大袖罩衣，间色长裙，绣着牡丹的诃子，头上梳着灵巧高贵的发髻，发间插着珠花金簪，另外还有一支凤衔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那颗珠子摇摇晃晃的。 见到苏莞，苏芙挑眉笑了一下：“六妹，最近可好？” 第38章 你真的很婊好吗 苏莞走过来，在罗汉椅另一边坐下，罗汉椅放在院子的正屋，中间放着一张梅花案几，两边放着两块绣着四时花塞着细棉的垫子，在罗汉椅的靠背上还放着几个胀鼓鼓的靠枕，同样绣着精致的花样子。 此处正是平日苏莞用来待客的地方，正屋的大门打开，便能看到这院中的景色，坐在这里喝茶赏景，实在是一件美事。 苏莞笑着让小桑泡茶，然后道：“劳烦四姐关怀，我自然是极好的。” 苏芙含笑看着她：“那前几日身体不适，一直都不曾出门，如今大好，听闻六妹要与李家定亲，特地来恭喜这六妹。” 苏莞也含笑道：“那真是多谢四姐了。” 真是多谢你了，你解禁就出来找我麻烦！ 苏芙道：“之前我就想和你道个歉的，虽说你和三公子有约定在先，可是我与他到底是两情相悦，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抢了别人男人还说这种风凉话，你真的很婊好吗！ 苏莞早就知道苏芙和苏苒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令人震惊了。 她扯出了一些假笑：“哪有，都是姻缘天成，本该无缘罢了。” 苏芙又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竟然害了你要嫁那李公子，李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家，嫁过去，那不得受一辈子苦，说起来我真的对不住你。” “若不然我去求求祖父祖母。”苏芙顿了一下，然后又道，“若不然等我出嫁之后，我便和三公子一起回来帮你做主，三公子说的话，祖父祖母定然要给些面子的。” 苏莞手指在茶盏边上细细地磨了一下，笑了：“这倒不必了，婚姻大事，长辈做主，我瞧着李公子极好的。” “哦？！你真的觉得极好的？不觉得是祖父祖母将你推出去填这个坑。” “四姐，慎言。”苏莞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李先生曾救过祖父，于我们一家有恩，祖父也曾答应过的事情，我们作为孙辈，为祖父报恩也是应该的，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苏芙笑了笑：“你心中当真是这样想，你要知道，要是真的嫁了李公子，日后你便只是一个举人娘子了，李家回到昭王府，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实在是可怜......” “日后啊，连绫罗绸缎都穿不上了。” “这倒是不打紧，绫罗绸缎穿不上，粗布麻衣也使得的。”苏莞像是听不懂她的嘲讽似的，认认真真地开口， “再说了，祖父祖母总不会亏待我的，日后我要出嫁了，在嫁妆上怕是要比四姐多一些，四姐日后可别生我的气。” 苏芙略略一顿，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不过她不怕，她要嫁的是昭王府，于公于私，府上也不会让她出嫁的太寒碜了。 “六妹放心吧，六妹为府上付出这么多，我自然是铭记于心，到时候六妹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苏莞浅笑：“那就多谢四姐了。” 正在此时，有人匆匆赶来禀报。 “四姑娘六姑娘，大姑奶奶陪着三姑娘回来了，夫人命你们去正院见见三姑娘。” 苏莞有些诧异：“三姐回来了？！” 苏苓跟着苏若去了平柏侯府，府上也派人去请了许多次，也不见她回来，如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正是。” 苏莞皱眉，总觉得时机不对，就算是苏苓要回来，估计也等着府上的人去劝说请回来，怎么自己回来了。 苏芙站了起来，笑笑道：“说不准是知道我定亲了，特意回来恭喜我的，六妹，我与你一同去见三姐吧。” 苏莞心道，她还恭喜你，恨不得撕了你才对。 不过她却不想与苏芙同行，于是便道：“这倒不必，我且换一身衣裳，需要一些时间，四姐还是先走一步吧。” “不必，我等你就是了。” 苏莞也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的正厅，去了寝室里换衣服，她还喊了小桑去准备了热水，再去摘了一些花瓣，她要洗个花瓣澡。 莞苑不过是个小院子，统共也就正房并着东西厢房几个屋子，进门就是院子，也就是后头有个后罩房，住着几个伺候的丫鬟，此时有人抬水从院中走过，苏芙自然是看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小桑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回了苏芙的话：“回四姑娘，我家姑娘要洗浴，先前四姑娘没来的时候，姑娘在侍弄花草，身上出了些汗，这见四姑娘不打紧，可是出了院子便不妥了。” 苏芙皱眉：“那你家姑娘要多少时间才好。” 小桑道：“约莫小半个时辰。” 小桑对着她微微施礼，然后便带着人提水走了，苏芙看着几人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心里算了算苏莞洗澡换衣服上妆的时间，最终还是提出了告辞，带着人匆匆离去。 小桑笑着将她送出了院门，然后脚步轻快地回了苏莞的寝室。 苏莞根本就没洗澡，此时正坐在一张绣凳上，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大袖衣衫，由着小葚给她梳头。 听到脚步声，她问了一下：“她走了？” 小桑点头：“四姑娘走了，小姐你厉害，四姑娘怕是急着要去三姑娘面前显摆，等不及了。” 苏莞笑了笑，也不说话了，她确实是不想和苏芙一起走的，一来她与苏芙并无交情，苏芙抢了她的亲事还在她这里显摆，甚至怜惜她命运可怜，实在是做了婊还觉得自己是个圣母的婊，令人膈应坏了。 二来，她若是和她一起走，到时候说不准苏苓就认为她和苏芙是一道的，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苏莞实在是不想掺合，若不是因为她年纪小，她早想出嫁了清静了。 此时在福平院的正厅里，王氏脸色都变了，她看着站在面前自己的孙女，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糊涂啊！” 苏苓站得笔直，下巴轻扬：“祖母说这话过了，什么叫做我糊涂了，若是我不为自己打算，日后祖母是不是要想对待六妹一样，随便找个人将我嫁了出去。” “苏芙母女将我害得这样惨，可你们却如此偏心于她，如今她还要嫁入昭王府，做三少夫人，祖父祖母都不为我做主，我为何不能为自己打算！” 第39章 难不成我就活该受尽委屈 苏苓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就把家里的人给吓着了。 她回来便来拜见王氏，说了她自己的亲事，说绥王有意纳她做侧妃，她要嫁过去。 那可是绥王啊！ 如今陛下也不过是四个成年的皇子，最有势力的也就是太子和绥王，说起来皇帝也是可怜，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儿子死了好几个，如今剩下的也就五个。 一个是排名第四的绥王，一个是排行第五的太子，排行第六的明王，排行第七的文王，最后一个是排行第九的九皇子，九皇子不过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儿，而今尚未册封。 太子为原配所出，他上头有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出生不久皇帝的原配就过世了，皇帝怜悯他，登位之后便封他做太子。 而绥王呢，则是赵贵妃所出之子，赵贵妃来自大家氏族赵氏，皇帝为了争储，聘娶赵氏女为侧妃，得了赵氏相助，荣登帝位。 如此一来，太子虽为太子，可是外家渐渐落魄了，而当时他年纪小，也笼络不小什么人，反观绥王，赵贵妃所出，身后一有赵氏，又有赵贵妃多年为他汲汲营营，簇拥者众多。 故此，两党之争近年来越加激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晋宁侯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自然也不是傻子，将这局势看得明明白白。 他为皇帝心腹，如今在朝中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热，但他也知道，苏家的权势，到这里也算是到头了。 从龙之功固然可贵，可是同样的，也掩藏着无数的危机，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阖府上下二十几条人命都要填进去。 若是他站了队，一来要防着皇帝知道，先下手除了他，二来还要防着日后的新帝忌惮他势力过大，狡兔死走狗烹。 如此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为皇帝做事，到时候便是皇帝驾崩，新帝继位，他身为先帝爱臣，只要是没有犯下大错，新帝对他也只有拉拢的份儿，再不济就收了兵权，将他忽视罢了。 然而到时，晋宁侯府仍旧还是晋宁侯府，府上多年积蓄发展，子子孙孙联姻盘根错节，便是有人要欺负也要掂量一下，他和儿子这一代可能不受重用，可是只要晋宁侯府还在，一朝天子一朝臣，总能等到的。 待到百年之后，旁人说起晋宁侯府，不再是那个山野出身的老匹夫，而是苏氏一族，百年氏族，贵不可言。 也因此，晋宁侯和王氏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忍气吞声，谁都不想得罪，只要度过这个坎儿，晋宁侯府的百年荣华也就定了。 而如今，苏苓此举，简直是一手将晋宁侯府推入夺嫡的漩涡之中！ 王氏几乎是要吐血，她指着苏苓的手指都在发抖：“你说祖母对不住你，祖母也认了，可是你万万是不能嫁绥王的，你若是看上了别的什么人，但凡可以的，祖母都替你求回来。” 苏若坐在一旁冷笑道：“什么求回来，如今阿苓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吗？能比得上苏芙吗？祖母，您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也不想想。” “绥王要聘娶阿苓为侧妃，虽然是侧妃，可阿苓身份低微，已经算是不错了，走出去了，旁人还要恭恭敬敬地行礼，称一声侧妃娘娘，若是随便寻个人嫁了，日后见了谁都要屈膝行礼，下跪磕头。” 苏苓抿了抿嘴角，却道：“要我不嫁绥王一可以，那祖父祖母便给我找一个比苏芙更好的，总之我咽不下这口气，若不然，你们便叫苏芙将昭王府的亲事让给我也行。” 王氏一阵窒息：“昭王府的亲事已经定了，而且昭王府那样的门第，也不会同意你嫁过去的，阿苓，你听祖母的话，祖母总不会害你的。” 苏苓哭得凄惨：“祖母怎么不会害我，此番苏芙与杨氏这般欺辱我，我丢了亲事，受尽了委屈，也不见祖母替我做主，反而杨氏在府上仍旧是她的世子夫人，过得好好的，苏芙要嫁入昭王府，做她的三少夫人！” “这世间不平，祖父祖母不平，难不成我就活该受尽委屈！” “我说我不愿屈居苏芙之下，可祖母又说，我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名声有污，如何高嫁，如今我自己找了，祖母却又不肯了，莫不是见不得我好。” 王氏反驳道：“祖母没有这个意思，可是绥王是万万嫁不得的，你是要害了我们一家啊，你要为家中长辈兄弟姐妹着想啊！” 苏苓闻言就道：“我受尽委屈时，又有何人为我着想，不过是觉得我是一条贱命，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便是联姻也找不着有用些的，死了也没有什么影响。” “总之，过几日绥王便会派人上门说亲，若是祖父祖母不愿，那便来替我收尸好了，反正不过是一条贱命，如此被苏芙一辈子压在脚下，我宁愿去死。” 说着她就转身要走，王氏刚想将人拦住她，却见苏芙穿着一身海棠色，头戴凤衔珠的步摇带着婢女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矜贵的笑意。 见了苏苓，苏芙还亲切地笑了两声：“三姐，你终于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大姐家中住到什么时候呢，是不是听说我定了亲事，所以回来恭喜我啊，我就知道，三姐对我素来是最好的。” 苏苓顿时气得呕出一口血，她眼中冒着红光，恨得不得了，上前拍的一声就给了苏芙一巴掌：“贱人！” 两人原本就站得近，苏芙刚刚还想上前拉苏芙的手，亲亲热热地上演姐妹好，怎知苏苓突然动手，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那火辣辣的触痛感让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就空了。 苏苓打了苏芙一巴掌，仍旧是不解气，还要上前去打她，王氏吓得魂飞魄散，忙是让人上前拦住她。 “住手！住手！阿苓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苓见被人拦了，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我干什么祖母不是看到了吗，是要关禁闭是吧，祖母放心，我自己关去。” 王氏头疼欲裂，整个人都差点站不住了：“你们、你们这些人啊，都是讨债的！都是讨债的！” 第40章 你们自己玩吧，别带我家姑娘了 苏芙捂着脸，整个人脑子都空了。 打了！ 苏苓竟然打了她！ 竟然敢打她！ 苏芙重生之后就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人欺辱到她的头上，便是苏苒，她也要将对方压的死死的，如今苏苒倒是被送出去了，没想到一个昔日在她面前奉承的苏苓竟然敢打她。 “你敢打我？！” 苏芙气得头脑发昏，当时就扑了上去，苏苓也不甘示弱，两姐妹两缠打在一起。 王氏差点就晕过去了，急忙吩咐边上的人：“快，快将她们分开！” 苏若与婢女一同将苏芙与苏苓二人分开，期间还下手捏了苏芙好几下，她用的是巧劲，疼得苏芙直发颤。 分开之后两人一身狼狈，苏芙头上的凤衔珠步摇落在了地上，苏苓看见了，伸脚就踩了一脚，然后还用力碾了碾。 苏芙当时脸皮都扭曲了：“苏苓，你敢！” 这凤衔珠步摇可有些来路，正是昭王府这一次给苏芙提亲所用的聘金礼，此物乃是前朝一位名夫人的所爱之物，整体金簪累丝镶宝，凤口衔珠，衔着的是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珠，色泽和光润都是极其难得。 苏苓这一脚踩下去，直接将那累丝的凤凰造型踩得变形，那红宝珠更是哒的一声脱离了衔珠的位置，往一旁滚去。 苏苓扬起了下巴：“我敢不敢都踩了，苏芙，少和我说什么姐妹情深，我瞧见你就想打你，不信你试试。” “你个贱人！”苏芙简直要气疯。 这凤衔珠是难得一件的珍宝，又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正是昭王府为了给她做脸，用来压着苏莞那提亲礼的珍宝之一，这几日她天天带着，爱惜的很，如今被苏苓这样一脚踩了，她还能不疯。 “住手，阿芙！”王氏让人压住了苏芙，这才没让她动手。 苏芙一身狼狈，脸上的妆容都画了，她愤恨道：“祖母，苏苓她这是发了什么疯，这可是昭王府送我的礼，她竟然敢这样糟蹋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苏苓道：“你害我如此，我踩你一个步摇如何了，难道就容得你害我，还容不得我踩你个步摇。” 苏芙气得发抖：“苏苓！” 苏苓心头畅快不比：“想打我是吧，尽管来吧，苏芙，望你日后好好地下跪行礼，称我一声侧妃娘娘。” “好了，别吵了。”王氏走了过来，见到人将那步摇捡了起来，然后道，“送去宝钗楼，看看能不能修理好，阿苓你回若苓苑去，至于阿若......” 王氏的目光冷了冷：“阿若你既然已经出嫁了，日后这府中，你便不要时常回来了。” 王氏不知道苏苓如何和绥王搭上的，但是要说这事没有苏若的手笔，王氏是不信的，怎地苏苓去平柏侯府住了不到半个月，便要嫁给绥王做侧妃。 此时，怕是平柏侯府已经上了绥王的船。 苏若道：“祖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番我妹妹在府上受尽了欺辱，难不成还想让我不管，若是让我不管也行，日后便让阿苓在平柏侯府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贴补得起一份嫁妆。” 王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你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苏若呼吸一滞，闭嘴不说话了。 可此时苏芙却不依了：“祖母，这可是我最喜爱的步摇，她踩坏了我的步摇，就这样放过她？！” 王氏看了她一眼，对于几个孙女失望的很，她冷淡道：“你和你母亲坏了人家的亲事，毁了人家一辈子，人家坏你一个步摇怎么了？” 苏芙一顿，心中有气，可却又不敢多说了，王氏如今对苏苓心怀愧疚，自然是向着苏苓的，可是她想想自己挨的这一巴掌，又被踩坏了的步摇，心中好生不甘心。 她一定要弄死这贱人，以泄心头之恨！ “行了，回你的芙蓉苑去，阿苓也回若苓苑去，苏若你留下，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苏苓闻言匆匆地带着婢女走了，苏芙不甘心，但此时也没法子，也只好捂着脸生着气走了，王氏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叹气。 原本她想着，既然苏苓愿意回来，那么之前的事情也该放下了，也能理解祖父祖母的苦心。 她让苏芙过来，是想让苏芙给她道个歉，再让苏莞劝劝她，然后姐妹几个亲亲近近的，事情就这样揭过了，等过一段时间，她再给苏苓挑一门好亲事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苏苓竟然抛出了绥王的事情，而且还和苏芙打了起来，此番看来，她这个以前柔弱屈膝的孙女是彻底的变了。 王氏心底暗恨起了杨氏，若不是她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令陈家退了亲，如今的苏苓理应在绣嫁妆，待明年高高兴兴地出嫁了。 苏莞与小桑小葚走到福平院外头的时候，正碰巧苏苓和苏芙闹起来，她远远听了声音，然后掉头就走，一秒都不留。 小桑有些担忧：“姑娘，夫人让姑娘过来，姑娘若是不去，夫人会不会......” “你放心，祖母现在愁的很呢，哪里有闲工夫理我，再说了，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苏莞道，“我们就去玉华苑，若是有人问起，便说父亲有要紧的事情喊我。” “啊？哦！”小桑慢半拍的踩想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于是一行人就飞快地离开的福平院，往苏珣与李氏所居的玉华苑走去。 你们自己玩吧，别带我家姑娘了！ 苏珣碰巧今日在府中看书，听着苏莞来了，倒是有些惊讶，出来见她的时候见她坐在临窗的木榻上，拿着边上的黑白棋子下棋。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问她：“你三姐回来了，你祖母不是让你去福平院同她说说话吗，怎地到我这边来了？” 苏莞回头冲着他一笑：“父亲，我可是来避难的，刚才在院子外头，远远地便听到三姐和四姐打起来了，我可不想掺合进去，劳烦父亲派个人告诉祖母，说是您有要紧的事情找我，去不了了。” 苏珣一顿，眉头也是一皱：“正好，李家那小子约了我得空去选一块玉石为你们打一对玉佩，就今天好了，既然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同为父一起出去吧。” 苏莞的眼睛亮晶晶的：“女儿多谢父亲。” 第41章 说我可以，但说六姑娘却不行 相比见李临还是去王氏那里被使唤着去劝苏苓，苏莞自然是选择前者的。 真是的，和未婚夫培养感情不好吗，干嘛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于是苏珣便带着苏莞出门去了，离开的时候还命人去福平院告诉王氏，说他带着苏莞与李临一同去选玉石打造玉佩的事情。 苏若刚刚从王氏这里离开，王氏正愁着呢，她命人去将晋宁侯和苏望叫回来，听了苏珣派人来传话的话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苏珣临出门的时候派人去通知了李临，双方约在了风雪楼秋兰居见，苏莞难得出来一趟，心情还算不错，坐着马车的时候还掀起了窗帘看外面街道的人来人往。 苏珣道：“若是喜欢，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我听闻那些姑娘们都喜欢参加诗社雅社什么的，你那五姐，不是写了几首诗词，得了一个才女之名。” 诗社雅社什么的，其实就是一个贵家千金小姐一起的社交活动，诗社多是一些才女，平日聚会的时候便是吟诗作赋，或是请女先生过来上课。 至于雅社，那范围就宽了，文玩女红，赏花吃果，茶露酒香，以及投壶蹴鞠捶丸骑射皆有涉及，可以说是青闺巧艺皆可。 苏莞坚定地摇头：“我不要。” 想到苏苒所谓‘作’的几首诗词，苏莞不禁皱紧了眉头，自己原本没有这样的才学，抄录别人的东西，看然都是好作品，但是因为时空不同，一些事情不同，有时候让人不能理解或是理解错误，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倒是可以蒙骗过关，倒是多了迟早会翻车的。 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大学毕业的普通人，要她作诗且不说她自己觉得有些羞耻，而且也比不过这些吟花弄月的小姐们，倒不如不去了，而且原主也不爱参加这些。 至于雅社，要说巧艺其实她也没有，去了做什么，在线吃播吗？！ 这样想想，还不如自己呆在院子里，喝喝茶在侍弄一下她院中的花草，反正日后她和这些人都没有多少交集。 苏珣道：“不去也可以，正好你要定亲了，待定亲之后，得了空闲要自己绣嫁妆。” 苏珣觉得有些心累，这些事情原本是她母亲做的，可到底她母亲不在了，李氏再好，也同她隔了一层。 苏莞点了点头，乖巧地坐正，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不一会儿就到了风雪楼，两人下了车，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秋兰居走去，走过大厅的时候，还不少人往这边看了一眼。 待他们走过之后，便凑头在一起议论。 “苏三爷带着那姑娘是何人？！” “莫不是哪家楼子的姑娘？！” “定然不可能，苏三爷好诗文画卷，却不爱美人，虽说是娶了两位夫人，可府上连个侍妾都是没有的，瞧这年纪，莫不是他家的六姑娘。” 有人恍然大悟：“六姑娘？啊！就是那位要与李景元定亲的那位！” “可不是！” “瞧着真好看，李景元那厮真是撞了大运了，又是晋宁侯府的嫡小姐，外祖家里又是镇国公，这日后的前程定然是不会差了......” “谁说不是呢......” 其中有一人嗤笑道：“要我说啊，你们都说了李景元那厮撞了大运，可我觉得六姑娘实在是可怜，好好的晋宁侯府嫡小姐，外祖家又是镇国公府，便是再不济，榜下抓婿，状元探花任由她选，结果就定了这么一个，举人，科举还落了榜的。” “这堂堂贵女千金，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可怜。” “便是在帝城随便挑拣一个，那都是比那人强的，要是换做是我，早就气得上吊了。” 那人正说着起劲，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被打断了他还有些不快：“谁啊？！” 他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量威武的护卫一巴掌按在他的肩膀上，那手掌的份量极重，让他直不起腰来，隔着这护卫，正见一个身穿青衫的公子站在后面，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你、你是何人？为何这般看我？！” 李临示意远游放手，他修长的手指在手中的盒子上摁了一下，嘴唇微凉：“阁下说的真好，不巧，在下正是阁下口中所说的李景元。” 那人睁大眼睛，浑身僵硬，张了张嘴巴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说人坏话让人当众抓住了，实在也是尴尬了。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勉强地开口：“李、李公子......” 李临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凉，道：“你说我可以，但说六姑娘却不行，若有下次，我可不好说话的。” 那人满头大汗，总觉得对方那一眼让他心惊肉跳的，很是不安，忙是应了几声：“是是是，我下次不敢说了。” 下次再也不敢说这等闲话了。 李临见此便让远游回来，然后两人往楼上走去。 待他走后好一会儿，大堂里的人才有重新热闹议论了起来。 “原来那便是李景元，瞧着不像是寒门出来的子弟，倒像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嫡子长孙，那气度，实在是不凡。” “可不是，难怪人家晋宁侯府看得上他。” “唉，刚刚苏三爷带着六姑娘来了，这会儿李景元也来了，莫不是约好的？” “估计是的。” 要是这男女相约，指不定就要被说成什么风月靡靡的故事，但是有长辈在场，那是万万没有人敢胡说八道的。 这边的李临带着远游上楼，远游还愤愤不平，刚刚他都想拔刀砍人了，简直是岂有此理，竟敢这样说他家公子。 “公子，就这样放过他们？！” “若不然呢？！”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让你拔刀去砍了他们？” 远游使劲地点头：“可以啊，我老游负责砍人！” 李临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点凉，远游反应过来了，急忙补充道：“大不了、大不了让九辩那死狐狸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在九辩的眼中，远游就是一个粗汉，傻憨憨，只长身体不长脑子就会拔刀砍人的蠢货。 在远游的眼中，九辩就是一只八面玲珑狡猾非常的野狐狸，让人讨厌的很。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九辩日常给远游挖坑，远游日常拔刀砍人。 第42章 她怀疑他在内涵她 李临来到秋兰居的时候，苏珣刚命茶博士泡上茶水，远游留在门外，李临敲门进来，然后对苏珣作揖行礼。 “三爷。” “六姑娘。” 苏莞站起来微微屈膝回礼：“李公子。” 苏珣道：“行了，这里也没外人，莫要再见外了，都坐下吧。” 李临谢过，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然后将木盒子放在茶座的一边，苏珣挥手让茶博士下去，亲自为他斟了一盏茶。 李临谢过：“多谢三爷。” 苏莞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些温婉的笑容来，李临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便移开了，而后问道：“三爷和六姑娘最近可好。” “好着呢，也没什么大事。”苏珣伸了伸懒腰，然后道，“你说要打一对玉佩，让我来选材料，如今在哪？” 李临将盒子打开，在其中拿出三块玉石，黑绿白各一件，他道：“这是我最近几天收集的，最好便是这三块了。” 黑色的是一块墨玉，绿色的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白色的是一块暖玉。 苏珣伸手摸了摸，手感都非常不错，尤其是那一块白色的暖玉，极其难得，苏莞有些畏寒，若是带着一块暖玉，对着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苏珣将暖玉递给苏莞：“阿莞，你觉得这个如何？” 苏莞伸手摸了摸，手感极好的，她点了点头：“可以的。” 她心中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李临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这样好的三块玉石。 不过他这样的用心，苏莞其实心里是很开心的，别人定亲要是有现成的信物也好，若是没有也就罢了，他要重新打一对玉佩作为信物，可见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对她的满意。 李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不大，肌肤白皙吹弹可破，尤其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见喜欢，他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六姑娘可是有想要的样式，若是有，且说来听听。” 苏莞摇头：“没有的，我都可以。” “那我这里有几份，不如六姑娘看看。”说着他便在盒子底下拿出几张图纸递了过去，苏珣接过，然后和苏莞看了起来。 样式是有好几个，前面的都是寻常玉佩的样式，说不上差也不出挑，大概是寻常的玉佩都是这个样子的，倒是后面这几个，有花样子的，有小动物的，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抱着大尾巴的小松鼠，软萌可爱极了。 苏莞看着心都化了：“这个可爱。” 李临闻言嘴角微翘，觉得她比小松鼠更可爱一些，六姑娘是个又可爱又聪慧的姑娘。 他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擦了一下，道：“那就用这个了，到底是你我用的，六姑娘喜欢才是最好的。” 苏莞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多谢李公子。” 他薄唇轻启，目光落在她发顶那一缕头发上：“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珣轻咳了一声，成功将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两双眼睛都看着他，苏珣一时间觉得有些糟心，心中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这个了，你能寻到合适的工匠吗？若是需要我帮忙，竟然开口就是了。” 李临道：“工匠倒是不必了，在下有幸学过几年，雕刻一块玉佩倒是能做到的，等我刻好了，便送到府上。” 苏珣有些诧异：“你还学过这个？” 李临面不改色：“在父亲跟前学的，我同父亲走过很多地方，有时候身上没钱，总要学点手艺，毕竟是要吃饭的。” 苏珣在一瞬间便想到了他这些年过得多么的不容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总会好的，此番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到底是他女婿，要是过得不好，他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临点头：“多谢三爷。” “无需多礼了。”苏珣还是挺高兴的，李临吗，虽然穷了一些，不过对这门亲事是真的很上心，端正有礼，气度温和，这样的人配苏莞当真是太合适了。 既然事情办完了，但双方都没有提出要走的意思，李临让人送来了一些点心上来给苏莞，而后翁婿二人坐在茶座那里喝茶聊天，苏莞就在一旁靠窗的小桌边上听着楼下的说书吃着点心。 苏珣问了李临日后的打算，李临直说无心仕途，待成亲之后将会回到故土。 李临怕苏珣和外面的人一样觉得自己是个穷酸，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一下的，于是就道：“其实我家中还有一些土地，也做了一些生意，钱财也是有些的，三爷不必担心，旁的不说，养家糊口足以。” “至于亲事，三爷也不必担心，我定然是不会让三爷和六姑娘丢脸的。” 听到这话，苏莞猛地一下想起自己之前写过的那封信，转头看去刚好对上了李临那含笑的眼，她心头一颠，脸皮瞬间就红了。 她怀疑他在内涵她！ 哼！ 苏珣毫无知觉，甚至是听到他这话非常的高兴：“如此便好，只要你们日后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珣最怕的就是闺女要吃苦，此番李临说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苏珣便让人取了棋盘过来与李临下棋，苏珣棋艺不错，但是不如李临精湛，下了两局都以失败告终，正当他要开始第三场的时候，门外便有人敲门禀报，说是晋宁侯有事让他回去。 苏珣想了想，便和李临约了下次继续，然后就带上苏莞等人离去，李临送了这父女二人出门，然后又坐回茶座边上，饮了一口茶，远游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顺道将大门关上。 “公子。”远游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方才九辩派人来了一趟，说是晋宁侯府出事了。” 李临顿了一下，抬眼问他：“何事？！” “绥王欲聘娶晋宁侯府三姑娘为侧妃，那三姑娘回去之后便闹了起来。” 若是三姑娘真的做了绥王的侧妃，这晋宁侯怕是不太平了。 李临皱了一下眉头，他倒是觉得晋宁侯府其他人与他没什么关系，不过事关苏莞，他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日后她伤心难过。 “让人去约个时间，我需得去拜见一下东赵的陛下。” 【作者有话说】 抱歉，白天有点事，更新晚了点。 第43章 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舍了也就罢了 苏珣带着苏莞匆匆回府，吩咐了人送苏莞回莞苑之后便去了福平院，他来的时候晋宁侯夫妻都在，长房苏望与杨氏，二房苏琳与姜氏，甚至连李氏都在。 他上前行礼：“父亲母亲。” 晋宁侯罢罢手，道：“来了就好，先坐下吧。” “是。”苏珣在李氏边上坐下，李氏脸色苍白，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不敢说话。 苏珣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转头看了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尤其是杨氏，脸皮僵硬，十分的难看。 “这是怎么了？！” 晋宁侯压着气道：“你大哥家的阿苓今日回来了。” 苏珣自然是知道苏苓今日回来了，早上苏苓和苏若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王氏还找苏莞去劝她，不料她和苏芙打起来了。 王氏僵硬着脸道：“阿苓说，绥王欲聘娶她为侧妃，她要嫁过去。” 虽说这侧妃也是妾，但是王府终究与别家不同的，嫁娶一事除了不能穿正红和新郎亲迎拜堂成亲之外，其他的大多相同的，只不过简单一些，而且王府侧妃大多数娶的也是高门贵女，聘礼嫁妆与聘书都是要的，所以也叫聘娶，而不叫纳娶。 苏珣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母亲说什么？！” 王氏重复了一遍：“阿苓想嫁绥王做侧妃。” 苏珣脸色一点点地凝结：“母亲，此事万万不可应允的。” 王氏脸色难看：“我自然是不能应的，可若是不应，阿苓说了，要么就给她找一个比昭王府更好的，要么，就将阿芙的亲事让给她。” “若是两者皆不得，她宁愿去死。” “此事平柏侯府也掺合了，阿若说，府上若是不愿，她将接阿苓去平柏侯府出嫁。” 说到这里，王氏恨恨地看向杨氏：“都是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阿苓与陈家的亲事怎么会出差错，若不是如此，我们府上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杨氏站着听着王氏的指责，心中不满，然后道：“既然她想去死，那就让她去好了，难不成真的让她嫁了绥王，搅得我们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舍了也就罢了。” “你闭嘴！”苏望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什么庶女而已，阿苓再怎么说也是府上的姐妹，原本她好好的，就是你们母女二人害了她，如今反而怪她，还想让她去死！” 苏望对杨氏和简直是失望透顶，多年夫妻，却不知枕边人是这样手段恶毒的人，逮着机会就害人，这些日子他只要一想起就觉得不寒而栗。 杨氏却道：“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上哪去找一个比阿芙更好的亲事给她，再说她配吗？一个庶女，难不成她还想做王妃？！” 杨氏是有恃无恐，心觉得苏苓一个庶女，就算是她再委屈，为了阖府上下二十几条人命，将她无声无息弄死是应该的。 “至于阿芙的亲事，那更是她万万不能想的，且不说昭王府不答应，她一个庶女，还想抢我阿芙的亲事，简直是荒唐。” 她的阿芙侯府嫡女，世子亲女，如何是一个庶女能比的，简直是笑话！ “真要我说，就该将她许给李家的那小子，盖头一盖，抬了出门，她难不成还能不从，如此一来，事情不就是好解决了！” 苏珣原本不想插嘴的，可是见杨氏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扯到了李临身上，他脸色一练变了好几变：“大嫂，慎言，李公子与阿莞已经定下了亲事，这些话我听你说一次，可不想再听你说第二次。” 杨氏却道：“难道三弟你就甘心，六姑娘堂堂一个嫡女，却要嫁个李临那样的穷酸，若是我阿芙被指了这样的亲事，我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杨氏，你闭嘴！”晋宁侯脸色发黑，目光直逼杨氏，杨氏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有些害怕。 晋宁侯道：“杨氏，你莫不是以为我晋宁侯府真的怕了你杨家，你如此有恃无恐，是觉得我们当真不敢将你休回杨家是不是？！” 杨氏心头颤了颤，然后放低了声音道：“我也不过是在寻求解决之道。” 王氏气得不轻：“你的解决之道便是让阿苓去死！” 杨氏道：“那婆母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吗？！” 没有！ 若是有更好的，或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也不同一家子在这里发愁了，可要是真的让苏苓去死，苏苓怎么说也是府上的血脉，他们自然是不愿的，可他们又不能答应她要嫁绥王的事情。 归根到底，还是杨氏和苏芙惹出来的祸根，如今让府上陷入两难之境。 王氏指责杨氏：“真是冤孽啊，若不是你弄出来的这些事情，何故至此！” 杨氏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婆母怪我也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想想如何劝说她放弃这样的想法，咱们再给她说一门亲事，事情也就过去了。” 王氏瞪她：“你以为那么容易劝，阿苓要的，是要比阿芙更好的亲事。” 杨氏道：“她一个庶女，还想要比阿芙更好，做梦呢！” 绕来绕去，也绕回到这个事情上。 晋宁侯道：“行了，别吵了。老三，你让阿莞去劝劝阿苓，让阿莞好好与苏苓说说话，祖父一定做主，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苏珣原本是不愿意让苏莞掺合的，可是想了想，若是苏苓真的嫁了绥王，牵扯到夺嫡之争之中，这一家老小，包括他和苏莞怕是也危险了，于是也只能同意下来。 “那儿子便去问问阿莞，若是她同意便去，若是她不愿意，此事便由着我们这些长辈解决，阿莞孝顺懂事，父亲母亲也心疼心疼她，莫要什么破烂事情都丢给她。” 李临的亲事，府上诸位姐妹为了斗得你死我活，没一个肯的，最终还是要苏莞去填这个坑，如今闹出别的事情来了，又让她去劝说。 姐妹们都要高嫁做人上人，可是她却要嫁给一个举人，便是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心中没有不满，可却不是家里人欺负她的借口。 第44章 可是镇国公府敢啊 晋宁侯和王氏对苏莞很是愧疚，之前他们对苏苓也愧疚，可如今苏苓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两人对她失望至极，对于苏莞更是怜惜了一些。 王氏瞪了苏珣一眼，道：“阿莞是我的亲孙女，我还能不心疼她。” 苏珣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阿莞了。” 晋宁侯无奈：“既然如此，都各自回去吧，若是有什么好主意，便来说一声。” “是。” 一行人行礼离开，苏珣与李氏走在一起，李氏脸色发白，正想说什么，然后便听到了苏琳在喊苏珣。 “三弟。”苏琳与姜氏一同走了过来。 “二哥。”苏珣笑了一下，然后问，“二哥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琳今年三十六，身形有些瘦弱，生得有几分像当年的那个医女，就是唇上长着两抹八字胡让他显得有些老气。 苏家三房，二房素来都是透明人，也就是出了一个苏苒蹦跶了好一段时间。 苏琳问他：“三弟当真是甘心？阿莞可是你的亲女，堂堂贵女千金，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父亲母亲偏爱长房，大嫂和阿芙做了这样多的错事，可如今仍旧是好好的，倒霉的也就是你我这些。” 苏珣顿了一下，却道：“二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琳道：“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也没什么意思。” 话毕，他便带着姜氏离开了，苏珣看着这一对夫妻两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夫妻二人回到玉华苑中，苏珣派了人去和苏莞说这件事，李氏便问他：“你二哥是什么意思？！” 苏珣笑了一下：“什么意思，不过是让我们觉得父亲母亲偏心长房，若是我们过得不快，他心中估计要高兴了。” 苏琳一直认为他生母的死是王氏的手段，这些年隐忍不发，心中却恨得要死，巴不得他与苏望反目成仇，好让王氏痛心。 李氏却皱眉：“虽然他说这些话不中听，可是我却担心阿萝。” 苏珣觉得奇怪：“你担心阿萝做什么？阿萝不是好好的。” 李氏担忧道：“若是阿萝再过几年，到了议亲的时候，若是府上需要，是不是也如同阿莞一般，要嫁给那样的一个人......” “三爷，阿萝这样的乖巧，你素来最疼她的，你日后定然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莫要让她为了家族付出一切啊......” 苏珣原本在喝茶，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然后将茶杯放了下来，问她：“如此，你觉得什么样的亲事，才是好亲事？！” 什么样的亲事是好亲事吗？！ 李氏有些茫然。 苏珣问她：“你觉得阿芙和阿莞的亲事，哪一个才是好亲事？！” 李氏想了一下，答道：“自然是阿芙，阿芙要嫁的是昭王府，阿莞则是要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 苏珣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一声：“你是觉得富贵荣华重要，还是平安舒泰更重要？！” 李氏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又听苏珣道：“你嫁入府中多年，若不是府中的人都厚道，阿莞也听话乖巧，你大约不知道自己要受多少气，若是我再荒唐些，纳两个小妾或是喜爱往楼子里跑，你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很好？！” 李氏虽为继室，但是却是高嫁的，她的身份，连二房的姜氏都不如，姜氏还算是一个小官之女，而李氏不过是一个富商，在府上素来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或许在你看来，高嫁便是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好事，可是里头的心酸外人可不知，便是你，你说若是你在府上出了什么事情，李家人是否敢上门来讨个公道？！” 李氏眼帘一颤，心头也是一颠。 苏珣接着道：“他们不敢，或是还会说，我们家的姑奶奶犯了什么错，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容她一次吧。” “可是镇国公府敢啊。”苏珣的眉眼似乎带着笑意，“岳氏死的那一年，晋宁侯府如同死水一样的死寂，若不是岳氏当真是病逝的，晋宁侯府上下，说不得就要为她陪葬。” 李氏腿一软，险些坐在了地上。 “你说李公子不好，可我却觉得好极了，他生得好，学识又好，就是出身差了点，可是那又如何，他祖训不纳妾，若是敢纳了，我就敢弄死他，只要晋宁侯府还在，他就休想欺负阿莞，若是阿莞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倒霉的也是他。” “你觉得阿芙的亲事好，我却也觉得未必，公子姑娘之间的感情，说什么情真意切，生死不离，可是转眼却也是过眼云烟，到头来说不定这痴心人就要成为伤心人。” “若是规规矩矩的，由着长辈说亲，昭王妃对阿芙定然是满意的，可是阿芙勾得那三公子神魂颠倒，因此惹下了不少的事情，昭王妃为此丢尽了脸面，阿芙嫁过去，有得磋磨。” “三公子那长不大孩子的性子，若是妻子嫁过去，得了婆母的喜爱，有婆母帮助，日后夫妻两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才是一生不幸的开始。” “到时候婆母掺合在其中，再给他纳两三房妾室，生几个庶子庶女，这一生，便是能护得住自己，也要在无尽的争斗之中过去。” 之前苏珣承认苏莞与赵明言的亲事，一来是岳氏与昭王妃的约定，二是昭王妃同岳氏之间的姐妹情谊，她总会拂照苏莞一二，便是没有拂照，也不会欺辱磋磨她。 “李氏。” 李氏茫然低头：“妾身在。” “阿萝的事情，你无需为她操心，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家族到了等着她的救命的时候，那便是她的命，若是没有，我自然会为她谋划，苏家不是李家，也不需要攀附权贵。” “你莫要盼着她登高望远，又得此真心一生恩爱，在这个世间上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两个人才有这样的运道，你莫要用她的一生去赌这个运道。” “你是她的母亲，就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日后嫁了人，和夫君和谐恩爱到老就是了......” 李氏伸手擦了擦眼泪，使劲地点头：“妾身明白了，日后阿萝的亲事，还是由三爷做主，妾身不会胡乱做什么的。” 第45章 人间牡丹花 苏莞这边听着苏珣派人来传的话，也是半天都回不了神来，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小桑已经带人将晚膳从大厨房取了回来。 八宝肉圆，清蒸鱼，干笋腊肉，素炒青菜，白果糕，小松饼，莲子羹，荤素搭配，咸淡适宜。 高门贵族的吃食，大多数都是用一个大厨房，大厨房将饭菜做好了之后各个院落的主子便派人去取。 当然，除了大厨房之外一些院落还备置了小厨房，像是晋宁侯府，也就是王氏的福平院里有一个小厨房，连杨氏这个世子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的。 每一日厨房都会列出膳食，若是主子们有什么想吃的便提前派人去通知一声，让厨房做，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不受宠的姑娘在府中过得很可怜的缘故了。 主持中馈的主人决定你每一天能吃什么，会不会饿肚子。 好在府上是王氏管家，苏莞这个嫡亲的孙女是万万没有人敢亏待的，吃食素来都是丰盛的，便是要吃些什么特别的，使的钱银就有人帮忙买回来做好的。 大家氏族的姑娘身边的丫鬟婢女在吃食上也有着不同的待遇，像是小桑小葚这样的大丫鬟和二等伺候的丫鬟可以将饭食带回自己的屋中吃，其他一些清扫粗活的仆妇丫鬟则是统一去大厨房那边吃的。 大家氏族也有不成文的规定，嫡女身旁大丫鬟二人，二等丫鬟四人，庶女身旁大丫鬟一人，二等丫鬟两人在。 故此，苏莞身边有大丫鬟二人，二等丫鬟四人，大丫鬟是平时贴身伺候的，走到哪儿都是带到哪，二等丫鬟则是管着日常的一些琐事。 管衣衫做衣服的是一个叫织绣的绣娘，管院子里里外外的叫织月，管首饰库房的叫阿珠，管日常吃食的叫织味。 阿珠是岳氏的贴身大丫鬟，苏莞要称一声阿珠姑姑，岳氏过世之后便自请留在苏莞的身边，只是她并不爱出门，也就是苏莞定亲那日晚上过来见了苏莞一面。 得知苏莞是自己愿意嫁，镇国公府也同意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因着阿珠的身份特殊，虽然当的是二等丫鬟，可领的却也是一等丫鬟的月钱。 苏莞与她没什么感情，她穿过来这么久，也就统共见了她一面罢了。 苏莞将清蒸鱼和小松饼给了小桑小葚，让她们下去吃饭，自己则是不用伺候，慢悠悠地吃完了晚饭，剩下的莲子羹则是让小桑小葚分了喝了。 夜幕降临，梅姑便带着两人来到了莞苑，说是替王氏来送礼，王氏估摸着觉得对不起这个孙女，倒是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和一只翡翠八宝镯。 另外还有一些妇女滋补养身的补品，大枣、阿胶、鱼胶、丹参、虫草等物，满满的一个箱子，都是一些质量极好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梅姑道：“夫人命我将这些东西送来给六姑娘，说是六姑娘之前病了，需得好好调养调养。” 东西已经送上门来了，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若是拒绝了，那就是打脸了。 苏莞只得嫁给东西收下，心想，就见劝苏苓的破事当作工作吧，她这都收了钱了，费点心吧。 苏莞道：“劳烦祖母还挂记我，梅姑且让祖母放心吧，阿莞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六姑娘如此想，夫人便放心了。” 梅姑来去匆匆，只留下了这些东西，苏莞让小桑挑拣了滋补的药材，用一个木盒子装好了，打算明日去见苏苓用，剩下的都归拢好放到库房里。 小桑对她这个行为赞叹不已：“姑娘真聪明。” 自己什么都不用出，还白得了不少东西。 “行了，快去把事情办了，早些休息吧，今日出去一趟，也是有些累了。” “是，姑娘。” 次日，苏莞吃过早膳便和小桑小葚一起带着礼物去了若苓苑，远远的便听到了苏芙愤怒至极的叫骂声，千金贵女的形象荡然无存，犹如泼妇骂街。 “苏苓，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院子里我就奈何不了你了，给我出来！” “出来！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要让人撞门了！” 苏莞顿住脚步，然后对小桑道：“去问问是什么事情。” 小桑领命上前去，不到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她在苏莞耳边小声地说明了事情的缘由：“今日一早三姑娘带人去了四姑娘院子里，将四姑娘院子里的牡丹花给拔了，四姑娘要气疯了。” 苏莞啧了一声：“难怪她如此大喊大叫的。” 苏芙虽然所居的院子叫芙蓉苑，可她最爱的确实牡丹花，那院子种了满满一个院子都是，灼灼其华，人间富贵。 她自己都爱惜的很，如今被苏苓拔了，怕是杀了苏苓的心都有了。 苏莞懒得与苏芙对上，免得她对付不了苏苓，最后拿自己撒气，于是她便道：“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小葚快些去一趟祖母的福平院，说明事情缘由，让祖母派人将她喊走。” 小葚点头：“奴婢领命。” 说罢她便匆匆离去，小桑与苏莞则是在边上找了一个石桌坐下来休息，隔着烟柳绿墙，听着苏芙气急败坏的骂声和命人撞院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便有福平院的人赶来请她，说是王氏请她过去，苏芙有人要对付苏苓，奈何苏苓闭门不出，也只得作罢，带着人匆匆离去，打算去王氏那里告苏苓的状。 待到苏芙走了，小葚也回到了苏莞的身边，苏莞带着两人敲响了若苓苑的门。 里头的人一看是苏莞，见苏芙也已经离去，便开了门，请了苏莞进门喝茶，苏莞被人引至正厅处，苏苓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穿着一身正红的衣裙，脸上描绘着细致的妆容，妩媚惑人，头上云髻巍巍，插着几只珍贵的珠花，显得华贵尊贵之至。 苏莞微微一愣，喊了一声三姐。 “你来了，坐过来喝茶吧，这茶可是洞庭湖畔的君山茶，难得的一点，王爷前几日赠予了我，你今日来的巧，饮一盏试试。” 第46章 一人而已，怎抵所有 苏莞坐了下来，然后让小桑将盒子递上来：“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上，我也照顾不到你，这些东西是我送你的礼物，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给了你，你也好生地照顾自己。” 苏莞饮了一口茶，味道确实是极好的，只是她心不在此，饮了一口便放下了。 苏苓道：“那我就多谢你了。” “三姐客气了。”苏莞温婉一笑，然后道，“其实我今日来，也不是单单为了看你，祖母命我前来劝说你。” “我知晓了。”苏苓淡淡道，“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劝了。” 苏莞叹气：“虽然我是奉命来劝你的，但是实际上，我也是想来劝你一劝，为了一口气，可真是不值得，我晓得大伯母与四姐欺负你，可赔上一辈子，到底是不值得的。” “你我虽然是身在深闺的闺秀，但是如今的局势也都应该明白的，绥王欲夺帝位，输赢难说，你若是嫁过去，唯有两个可能，若非天堂，便是地狱。” 苏苓嗤笑了一声：“你说的我都知晓，可是我与你不同，你要嫁给李临，还觉得挺好的，可是我却咽不下这口气，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被苏芙踩在脚下，让她们母女二人一辈子猖狂。” “而且你以为，若忍气吞声了，杨氏和苏芙就会放过我吗？！不可能的！” “这辈子，不是我将她们踩在脚下，就是她们欺辱我到死，让我一辈子忍气吞声地活着，我办不到。” 苏莞闭了闭眼，确实也有这个可能的。 “祖母说我不为府上的亲人着想，可是他们又何时为我着想过，若不然，欺负我的杨氏和苏芙如何能好好的！” “我知道，他们顾着府上的事情，以大局为重，可是以大局为重便是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却不为我做主。” “他们是不愿与杨家翻脸的，或许我不过是一个庶女，地位低微，没有这样的资格让他们为我与杨家翻脸，或许走到最后，我也不过是个死字。” 苏苓咬着红唇：“既然他们不为我着想，我又如何为他们着想，便是将晋宁侯府拉入这个漩涡之中又如何，有生之年，我活着就要将苏芙踩在脚底下，生死不论。” 苏莞心中暗暗叹气，苏苓这是看透了，也铁了心要这么干，她不想在这高门大宅之中被杨氏和苏芙所害悄无声息地死了，她想要将杨氏和苏芙踩在脚底下。 至于晋宁侯府，晋宁侯府不顾念她的生死，她也不顾念晋宁侯府众人的生死。 说起来，好像也没错。 苏莞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知晓，她的劝说于苏苓而言确实是太浅薄了，毕竟这刀子落在谁的身上，谁才知道有多疼。 苏莞想了好些时候都想不出应对的法子，觉得此事费脑的很，让她很是心烦。 苏苓缓了缓神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你今日来看我，我十分高兴，同我一起喝一盏茶罢了。” 苏莞知道劝不了她，笑着与她喝茶，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告辞离开，转身便去了福平院，她刚刚到福平院门口的时候，正见苏芙匆匆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追着好几个婢女。 苏莞提着裙摆进了大门，然后便有婢女迎了上来：“六姑娘来了，夫人如今正在偏厅，训斥了四姑娘一顿，四姑娘生气跑了，夫人正在生气呢。” 苏莞点点头：“我会好生劝劝祖母的。” 那婢女闻言便笑了起来：“六姑娘孝顺，难怪夫人总是念着六姑娘。” 婢女引着苏莞去了偏厅，王氏正让身边的姑姑给她安太阳穴，脸色很是不好看，见到苏莞走进来，倒是收敛了一些。 苏莞微微屈膝行礼：“祖母安好。” “阿莞来了，快来让祖母瞧瞧。” 苏莞上前去，有人搬来了一张绣墩给她坐下，有给她添了茶。 王氏挥手让边上的人下去，伸出手指按了按额头，然后问她：“你从你三姐那里过来，她是怎么说的？” 苏莞将苏苓那一套说辞说给了王氏听，王氏听后，果然大受打击，几乎要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啊，让杨氏和阿芙在我眼皮子底下去害阿苓，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莞劝道：“祖母莫要伤心，如今最主要的，是要如何解决。” 王氏拿着帕子擦脸：“阿苓她是铁了心的......” “祖母，三姐在意的是大伯母和四姐，若是祖母不想以让三姐去死解决此事，这倒是一个突破口。”苏苓无奈叹息，“为三姐主持公道，让她晓得，府上是在意她的，日后不会对不起她。” 王氏顿了一下，然后叹息道：“阿莞啊，你说的容易，你可知晋宁侯府与杨家，姻亲关系二十年，若是真的翻脸将杨氏休了回去，那杨氏岂会放过我们，而且还有你四姐和你大哥......” “你四姐再不济，可如今也要和昭王府定亲了，这门亲事于府上大有好处，若是你大伯母贸然被休弃，那昭王府如何能满意。” “再则你大哥，那可是咱们府上的嫡子长孙，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若是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他这一辈子怕是都要抬不起头来。” 苏莞问：“那与杨氏翻脸或是三姐嫁绥王这两件事二选一，祖母应当怎么选？” 苏莞想的明白，给苏苓一个公道，便是不能处置苏芙，处置了杨氏也好，让她安心，不要再想绥王一事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是当她看到王氏沉默的脸，心中暗暗叹气，府上是不想让苏苓嫁绥王，却也不想与杨氏翻脸。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呢。 有是有，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那便是舍了苏苓，只要她人没了，谈什么嫁谁都是浮云。 苏莞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实在是担心，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府上的人决定舍了苏苓，不是说祖父祖母不在乎苏苓，只是他们更爱这个家族，为了这个家族的未来谋划，苏苓不过是这个家族之中的一员罢了。 一人而已，怎抵所有。 苏莞心头一颤，突然跪下来给王氏磕了一个头。 “祖母，阿莞有一计，求祖母成全，将三姐逐出家门！” 第47章 提议 苏莞道：“绥王想娶三姐为侧妃，无非便是看中了她是晋宁侯府的姑娘，看中了晋宁侯府的地位，若是她不是了，咱们府上也表明了不愿意管她，那绥王还愿不愿意娶还是未知数。” “若是不愿，待此事过后，咱们再将她接回来，日后祖母好好补偿她，给她另寻一门好亲事。” “若是绥王还愿意娶她，那也和府上没有关系了。” 苏莞低下头来：“至于借口...佘姨娘不是留在平柏侯府不愿回来了吗，那就让大伯父给佘姨娘一纸放妾书，说是府上怜悯她，让三姐跟她走就是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若是绥王还愿意娶她，大姐也曾说过，三姐可以在平柏侯府出嫁，如此一来，咱们府上与她不要再往来，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了。” “此次大姐送着三姐回来，想来平柏侯府与绥王也有了牵扯，如此也好。” 苏莞闭了闭眼，她的心情实在也是复杂的很，原本她是真的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是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 若是苏苓执意要嫁绥王，无非是两个结果，一个是府上舍了她，让她去死，另一个是她真的嫁了绥王，将晋宁侯府拽入这夺嫡之争之中。 但不管是所谓的原著还是苏芙逆袭的文里，绥王都是要输的，若是苏苓真的嫁了绥王，不单是她，连晋宁侯府上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覆灭不过在顷刻之间。 以前姐妹之间的争斗，苏莞是不想管的，可是到了此时，她却不能不管，就算是她不管别人，可她的父亲还有苏萝和苏莨，她也是要管的。 将苏苓逐出家门，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若是到时候绥王不愿再娶苏苓，府上再给她安排就是了，要是结果还是嫁了，那就与她脱离关系吧，此后她成了侧妃，想要踩苏芙和杨氏，也是达成了她心中所想了。 王氏听了她的话，脸色也渐渐便得严肃了起来，她手指轻轻地捻着帕子，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可能性。 许久之后，她才命人将苏莞扶起来，然后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不用你再操心，祖母与你祖父商量之后再做打算就是了。” 苏莞应了一声是，然后由着小桑扶着她离开了福平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小桑命人烧了热水，给她热敷一下膝盖，她刚才跪那一下，膝盖都有些泛红了。 小桑不知其中发生什么事情，眼睛红红的，有些埋怨王氏：“便是姑娘没有劝好三姑娘，夫人也不该罚跪啊。” 她小心地拿着热帕子给苏莞敷着，闺阁娇养的姑娘，身子娇的很，只需轻轻一下就能留下印子，当时苏莞却顾不得了，而且她说的话确实是不妥，提议将府中的姐妹逐出家门，确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苏莞垂了垂眼帘，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是有些累了：“是我自己跪的，莫要说这种话了。” “可是姑娘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跪呢？！”小桑还是不满，自己姑娘这是多委屈啊，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是还要跑这边跑那边的，劳心劳力的，还要看尽别人脸色，受尽委屈。 别人不心疼自家姑娘，她可是心疼的很。 “好了，敷一敷就好了。”苏莞道，“你让人去看看大厨房那边还有什么吃的，去取一些回来，此事也差不多解决了，不必忧心。” “是。” 当天晚上，王氏和晋宁侯又一同见了几个儿子儿媳，说了将苏苓逐出家门一事。 苏珣和李氏没有意见，毕竟不是亲女，苏苓自己又非要嫁绥王危害到府上的人，他们更要为自己和自己父母儿女着想。 苏琳和姜氏也没有意见，便是有意见，那也轮不到他们说话，而且苏琳有更好的目标，不愿府上与绥王牵扯，要他说啊，不过就是一个庶女，死了也就算了，何必搞这么多的事情。 也就是王氏她自己的骨血，这才这样对待，若是换成他的女儿，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杨氏有些高兴，她忌惮了佘姨娘多年，若是能就此解决了佘姨娘，让她离府，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她哪能不高兴的。 可是苏望却不是很愿意，苏苓是他的亲女，佘姨娘虽然是姨娘，可是跟着他多年，甚至比杨氏还久，要说杨氏与他多年夫妻感情，可佘姨娘在他身边伺候了他这么多年，那感情也不差的，而且两人还生了两个姑娘。 可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不愿意了。 “老大，我知晓你疼爱阿苓，我也疼爱她，可是她如此执迷不悟，我是容不得她将府上一同拽入这些是非当中的。”王氏叹气，“你身为世子，也应该以侯府为重。” “儿子知道了。”苏望坐在那里，杨氏在边上微笑，然后道，“这法子倒是一个极好的法子，这日后便是阿苓做什么，也不关我们府上的事情了。” 王氏看向一旁的苏荐，他是府中此时唯一坐在这里的孙辈，苏望与杨氏嫡子，府上的嫡长子，也是日后要接管家业的人。 “阿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荐摇头，脸色一派冷静：“祖母，孙儿没什么要说的。” 其实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懵的，他虽为武将之后，可却是从文之人，自小就饱读诗书，帝城之中多少高门内里明争暗斗，嫡庶相争，他感慨权势富贵争斗厉害之余，又觉得庆幸。 他觉得自己家里是不一样的，兄弟姐妹和谐共处，兄弟姐妹之间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没想到，最近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只认为母亲和妹妹都是世间极好的女子，便是二叔家的五妹苏苒，那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她心思纯净，才写出了那样好的诗词，三妹苏苓趋炎附势，伏低做小，卑微至极，让他看不起。 可是如今...苏芙和苏苒害了苏苓，他以为最好的母亲也一手破坏了苏苓和陈家的亲事，想要毁了她一辈子，到了如今，家族也同样舍了苏苓。 第48章 说到底，你还是怪我的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说怨怪他母亲或是他妹妹？可这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是苏苓也实在是无辜。 晋宁侯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些失望，或许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为了家族的百年荣华筹谋低头，可是如今的子孙，也没了他的血性，也不知道未来，晋宁侯府的未来，该是如何...... 他心底有些发空，许久之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办吧，老大，你明日去派人去通知阿若，让她过来一趟，将此时办妥了。” 苏望点头：“儿子会的。” 晋宁侯和王氏心情很差，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也不想说什么了，于是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次日清晨，府上便派了人去平柏侯府知会了苏若，说了晋宁侯府最后的决定，让苏若和佘姨娘过去一趟。 佘姨娘惶恐之余又有些难过，眼泪瑟瑟地往下掉，哭的非常的可怜。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苏若只好劝说她：“如今比不得从前了，杨氏那女人抓着机会就要害你和阿苓，日后我和阿苓也顾不上你，与府中在杨氏面前伏低做小受尽磋磨，还不如我买了宅子给你养老。” 佘姨娘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她在府上已经生活了二十年，如今突然离开，她是舍不得苏望的，到底苏望才是她的男人。 苏若道：“你也不必想着父亲了，但凡他有半点在意你，有半点在意阿苓，阿苓也不至于被害成这样。” 佘姨娘只知道哭，一边哭一边摇头，眼泪瑟瑟地掉下来。 苏若又劝道：“好了，莫要再哭了，日后我和阿苓总不会不管你，你好生的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苏若好不容易劝好了佘姨娘，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坐着马车去了晋宁侯府，晋宁侯和王氏见了苏若，佘姨娘则是去了若苓苑见苏苓。 此时苏苓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屋里正在命人收拾东西。 “三姑娘！” 苏苓转身瞧见了佘姨娘，然后走上来，她身上的环佩叮咚，红唇轻启：“姨娘回来了，近来可是还好？！” 佘姨娘忍着眼泪道：“好着呢，你大姐哪能对我不好的。” “那就好，一会儿我陪你去收拾东西，祖母说了，姨娘的东西都能带走，杨氏便是想拦也拦不住。”苏苓面露冷光，显然是对杨氏恨极的。 佘姨娘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在晋宁侯府再怎么不好，可她都觉得是自己一生的倚靠，如今要离开了，总觉得茫然的很。 不过她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这个时候，她也该听女儿们的，杨氏可能会害她，可是女儿总不会的。 “那好，我们一起去。”佘姨娘并没有多少的好东西，苏望是个不懂风情的人，少有会哄人开心，她自己没有什么家底，有也是苏若出嫁之后给她办置的，东西也不多。 “只是三姑娘......” “姨娘喊我阿苓就好了，以后我便喊姨娘娘，没有什么三姑娘和姨娘了。”大家氏族，姨娘虽说是主子，却也是半个下人，是侍妾，她生的女儿要喊正房娘子做母亲，自己还要规规矩矩地喊孩子‘公子姑娘’。 “好好好，阿苓啊！”佘姨娘又开始哭了起来，苏苓没有办法，只得哄着她。 “姨娘莫哭了，日后我们总能越来越好的，至少离开了这里，那杨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外面去。” “......” 两人坐了一会儿，苏苓便陪着佘姨娘去她的院子里收拾东西，作为跟了苏望多年的姨娘，府上也分了一个院子给她，另外还有两三个丫鬟伺候着. 两人过去的时候，苏望正坐在她的屋子里发呆。 听到脚步声，苏望睁开眼来：“你们来了。” 佘姨娘神神情惶惶：“世子爷。” 苏苓抬了抬下巴：“父亲。” 苏望眼底有些愧疚：“阿苓...你当真是这样的执着，只要你松口，父亲就去求你祖父，让你留下来。” 苏苓冷笑道：“既然父亲都护不住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让我留下来受杨氏磋磨，哪一天悄无声息地去死吗？！” 苏望心中更愧疚了些：“父亲没有这个意思，你若是留下来，父亲定然会警告杨氏，日后她不会在欺负你的？！” 苏苓嗤笑一声：“父亲说这话，父亲你自己信吗？以前杨家尚未做尚书的时候，她是如何伏低做小的，杨家做了尚书之后她又是如何欺辱我和姨娘的，如今苏芙要嫁入昭王府的时候，她还能容得下我们。” “如今她是算准了，不管她做什么，你们都是不敢同她翻脸的，要顾着杨氏，还要顾着苏芙，甚至还有大哥的脸面，而我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父亲，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芙和杨氏害我，可是你们却欢欢喜喜地为苏芙定亲，我被毁了一生，她却要高嫁入昭王府......”苏苓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父亲都不为我着想，我为自己着想有什么错吗？！” 苏望呼吸一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这两件事情上，最受委屈的便是苏苓了，父亲和母亲都说要补偿她，可是怎么补偿，一个庶女，之前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被退了亲，想要找一个好一点的亲事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作为父亲，一来没有保护好她，二来没有给她主持公道，让她受尽委屈，她对他失望，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心里也痛的很，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苏苓道：“日后父亲该高兴了，我和姨娘走了，杨氏也不会再找我们麻烦让父亲为难，父亲啊，这辈子就好好地陪着那对心如蛇蝎的母女过一辈子吧，祝父亲与杨氏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苏望听着这话，心中生起了一些寒意，那寒意虽然只有一点点，可从他心底生起，背脊微微发寒，像是穿着多少的衣服，也遮盖不住的寒冷。 他闭了闭眼：“说到底，你还是怪我的。” “当然。”苏苓倒是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怪父亲没用，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了。” “父亲这一生啊，都要和杨氏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我真的替你难受，农户人家的人都知道夫妻不和可以和离休弃，而父亲呢，怕是一辈子都不能了...真是悲哀啊！” 第49章 在下想为她讨个封号 苏苓的那一番话，给苏望心里留下的浓重的一笔，而后，她便让人将佘姨娘的东西收拾好了，准备离开。 好在这一次杨氏得知佘姨娘和苏苓要离开，倒是没有再跑出来找她们的麻烦，王氏觉得府中对佘姨娘和苏苓有愧，早早地放了话，说是她们住的地方，能带走的东西都让她们带走。 临别之时，苏苓带着佘姨娘去福平院辞别，当时王氏和苏望都在，苏若在一旁坐着等着。 苏望将放妾书给了佘姨娘，书中写明了苏苓日后跟着佘姨娘，不再是晋宁侯府的姑娘，另外给了她一些体己的银子和城中一间绣坊铺子给她养老，还有一些银子给苏苓，大约有一千两。 佘姨娘眼泪婆娑地看着苏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在对方的注视下默默地低下头。 世子爷没有了她，还有世子夫人，还有其他的姨娘，定然会将他照顾得周到服帖，而她只有两个女儿，在她看来，女儿如今比男人重要的多了。 王氏给了苏苓五千两银票。 “这原本是准备给你的嫁妆，如今你要走，就当是日后府中给你添妆的钱，此去，若是你与那人再无以后，你随时可以回来，若是当真嫁了，你便当作没有这个娘家，日后也不要回来了，府中也当没有你这个人。” “还有阿若，你妹妹去了你那边，你也要好好照顾她。” 苏若坐在那里微笑道：“祖母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阿苓和我姨娘的。” 王氏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们日后，好自为之吧。” 苏苓红裙张扬美丽，假笑着挑衅：“我们自然会好自为之的，倒是祖母和父亲，还有祖父，当真以为就能置身事外了吗？念在祖母如此疼爱我的份上，我便告诉祖母一声吧，祖母不妨看看，苏苒如今在哪？！” “苏苒？！”王氏顿了一下，目光之中有些惊疑，“你是什么意思？” 苏苓道：“也没什么意思，怕是不久之后，太子东宫怕是要多出一个苏良娣来。” 晋宁侯府想要置身事外，简直是妄想！ 便是没有她，还有苏苒呢！ 午时天空下了雨，苏莞带着两个婢女过来给苏苓送行，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顺便与她说几句话。 两人撑着伞走到了福平院边上一个小湖边说话。 苏莞道：“将你逐出家门是我的主意。” 苏苓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苏莞道：“我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府中是定然不会让你嫁给绥王爷的，怕是到了最后，会舍了你，当然，我也担心你将晋宁侯府拽入这风浪之中，我不管其它人，但是我父亲我还是要管的。” “此事当是我欠了你的。” 日后若是她有这个能耐，绥王若是事败，她求人救她一命就是了，若是没这个能耐，那也就算了。 苏苓笑了一下：“你也没有什么错处，你的顾虑也是对的，或许到了最后，我会因此妄想丧命，我去了平柏侯府，嫁他也是可以的，只是没有了晋宁侯府这个后盾，怕是他不会对我有多大的恩宠，可那又如何,我只要嫁的比苏芙高就好了。” “日后我为绥王府侧妃，她为昭王府三少夫人，见了我，还得向我行礼。” 苏苓问：“你知晓我这些日子为何一直穿红衣吗？！” 苏莞摇头，然后见她抬眼看着晦暗的天空，雨水纷纷落下，她道：“我怕是日后不能再穿了。” 正室才能穿正红，便是苏苓要嫁的人是绥王，可也越不过这个规矩，便是嫁衣，也不过是一袭粉红，嫁了人，她便不能再穿了。 说起来也是一件心酸事，她未必是喜欢正红，可正是因为日后不能穿了，反而觉得遗憾和不甘心，如今只能珍惜着能穿的时间了。 “日后府中怕是更不太平了，六妹，你自己小心。” 最终，苏苓还是还走，好几车的东西从晋宁侯府拉着去往平柏侯府，府上也向世人昭示，日后这个姑娘，不在是晋宁侯府的姑娘了。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对此事的内情也纷纷猜测，五花八门的，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 这边的李临则是与东赵的皇帝见了一面，地点定在了昭王府的一家别院里，昭王与世子赵明展作陪，皇帝微服私访，带着伺候的公公和几个护卫到来。 此时骤雨初歇，两人在院中的一处亭子喝茶，其他人都隔着院子站在回廊的那边，李临倦了袖子亲自煮茶，脸色平淡，动作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 皇帝今年五十多岁了，穿着一身紫色的袍子，头戴铜冠，耳鬓之间已经添了不少的银发，下颌处也长了一段银黑相间的羊须胡，他有些瘦弱，身形很高大，但是显然也不在年轻了。 人老了，也少了一些当年勇往直前、往刀山火海里闯的勇气，如今的皇帝，没有了开疆扩土的野心，一心想求稳，只求保住这一片江山。 李临此人，他实在是不愿得罪的。 李氏占据离城二百年，除了离城本来就有的军队和机关武器之外，还有不可估量的财富，各个国家的一些氏族，都有李氏扶持的影子，比如说帝城的镜家，也便是李氏扶持的氏族之一。 若是得罪了他，他转头与他国合作对付东赵，那东赵就危险了。 李临为他斟了一杯茶，皇帝慢慢地呷了一口，神情放松：“也不知李家主到了帝城，若是知道了，早些时候便要请李家主喝茶。” 李临淡淡道：“来东赵倒是有两三年了，也就是今年才到帝城来，不过是小事，东君事务繁忙，在下也不便打扰。” 皇帝问：“我听昭王说，李家主看上了苏家女，欲聘娶其为妻？” 李临道：“确有此事，之前我一直住在母亲的故地，旁人都觉得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酸，如今倒是有件事想请东君帮忙。” “哦？！”皇帝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这位少年的家主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不知是何事？！” “在下想为她讨个封号，不知东君允不允.......” 第50章 李公子是个宝藏少年啊 苏苓走后，晋宁侯府突然便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个安静显然是表面上的，苏莞得知晋宁侯和王氏找了苏珣的频率多了起来，显然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苏莞不知的是，自从那日苏苓说过苏苒之后，王氏便派人去了原先要将苏苒送去的庙里，却发现人根本就不在那里，将人送过去的人一走，苏苒便消失了。 那边的人担心苏苒不见了会得罪晋宁侯府，一直拖延这不敢报上来，如今查过去，俨然已经晚了。 苏苒如今人已经在东宫。 王氏气得差点就晕过去了，府上权衡利弊，连苏苓都放弃了，只为了保住晋宁侯府这家业，可是没想到，这个他们以为控制住的苏苒，竟然给他们捅了一刀。 与太子牵扯上，和绥王牵扯上也没什么区别。 晋宁侯和王氏等人不敢将此事外传，只得让家里几个爷们与太子交涉，然而太子一概不承认苏苒在东宫的事情，晋宁侯府又不敢大张旗鼓去东宫找人，实在是憋着一口气。 王氏因此也病了一场。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苓在平柏侯府快速地敲定了婚事，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绥王府，成了王府的两位侧妃之一，成亲当日，晋宁侯府是没有一个人去参加的，当真是当作没有这个姑娘。 在成亲之前，绥王还能想要上门拜会，晋宁侯婉拒，说是苏苓已经离开了晋宁侯府，之后的一切都与晋宁侯府无关。 绥王放下身段一两次，见晋宁侯油盐不进，也只有先忍了下来，只等他将苏苓娶了在做打算。 半个月期间，昭王府和晋宁侯府也敲定了赵明言和苏芙的亲事，准备挑选了一个日子过纳征之礼，也就是过大礼，定亲。 期间，李临还请镜夫人上了一趟晋宁侯府，提了礼品过来取苏莞的庚帖，另外还将李临雕刻好的玉佩交给苏莞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修改一下。 两只玉佩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两只小松鼠都拥有一个蓬松的大尾巴，抱着尾巴的样子又娇又软，可爱到让人心软。 那墨玉镶嵌成的眼睛圆溜溜的，活灵活现。 镜夫人坐在一旁，看着苏莞摸着玉佩爱不释手的样子，露出笑容来。 虽然她觉得这玉佩样式有些奇怪，不似寻常所见的花样，但见到苏莞如此喜欢，也明白了李临为何要雕刻这样的一个玉佩。 “六姑娘可是喜欢？！” “喜欢喜欢。”苏莞怎么会不喜欢呢，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原本并没有对此抱太多希望的，只觉得李临打算自己雕刻，是他的一番心意，不管是丑美她都愿意接受的，但是结果出人意料，居然这么可爱。 啊啊啊！ 她的小心肝啊！ 李公子是个宝藏少年啊！ 苏莞摸着玉佩不愿放手，恨不得此刻编了络子带上。 镜夫人见此，也笑道：“玉佩还要拿去为李公子和六姑娘刻字，六姑娘若是喜欢，便编两个络子，到时扣在玉佩上，等刻好了字，拿去庙里供一供，以求李公子与六姑娘姻缘美满，一生安康。” 所谓刻字，其实便是刻两人的名和生辰八字，然后选个好日子将其放在神佛面前供奉，日日有弟子诵经焚香，以求姻缘美满，一生安康。 等到了二人定亲之前，便会在选一个好日子去将其迎回来，在定亲当日，二人交换玉佩，当作信物，日后长长久久，也是伴随他们夫妻二人一生的信物。 镜夫人取了苏莞的庚帖离开，同时也将玉佩带走，苏莞有些舍不得，低头拽了拽帕子。 王氏在一旁笑着打趣她道：“瞧着你这样子，倒是为了一块玉佩都想早点嫁过去似的。” 苏莞脸皮一红，然后道：“祖母，我哪有啊！就是它特别好看而已。” “好好好，就是特别好看，所以你这么喜欢。”王氏这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快要到了苏芙定亲的日子，总算是强撑着好起来，这几个孙女，除了苏莞，一个个都不省心，让她糟心的很。 王氏原本觉得有些对不起苏莞的，但是见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她对边上的李氏说：“你得了空闲，也要教一教阿莞管家或是生意的事情，算下来也差不多一两年的时间，现在开始学，等她出嫁了，也能用得上，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学一学，日后也能帮得上忙。” 苏莞今年才十四岁，十五及笄，十六岁大概才会出嫁。 李氏点头：“是。” 王氏招呼苏莞过来，然后拍拍苏莞的手，对李氏道：“我那些东西啊，原本是想要留给她们这几个姐妹的，如今阿苓和阿芙我都不给了，阿莞为了她祖父才和李公子定亲的，我会给她多一些，剩下一些留给阿萝，你莫要怪我偏心。” 王氏原本出身穷苦，但是好歹做了二十年的侯夫人，积攒的东西还是有的，她原本就打算自己留一些等她百年之后给几位孙媳留念，剩下的都分给几个亲孙女添妆。 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还害了苏苓，王氏对她很失望，便是苏芙要嫁昭王府，她也不想给了。 苏苓为了嫁绥王做侧妃，干脆离开了府里去平柏侯府出嫁，和家族断了关系，她也不给了。 如今她的亲孙女只剩下苏莞和苏萝了，苏萝还小，而苏莞有是因为晋宁侯的事情嫁给李临的，王氏觉得亏欠了她，自然要多给她一些。 李氏微笑：“婆母决定就好，儿媳是万万没有意见的。” 她倒是不贪这些东西，王氏的东西虽好，和李家也是巨富，旁的没有，就是钱多，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只要王氏没忘了她的阿萝就成。 王氏对李氏的态度也很满意：“你啊，好好教导几个孩子就是了。” 李氏点头：“儿媳谨记婆母教诲。” 日子再过了两天，便是昭王府和晋宁侯府定亲的日子了，府上的人也都忙了起来，等到了定亲那日，大宅的大门也早早地打开，等待客人的到来。 第51章 陛下圣旨到了府上 昭王府这一次也给足了晋宁侯府面子，聘礼是一抬一抬地往府里抬，看着外面的人都眼热不已。 苏芙风风光光的，彻底了堵住了那些流言蜚语，杨氏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与王氏坐在一起和淮河王妃昭王妃说话，淮河王妃是个健谈的人，待人温善，昭王妃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勉强露出笑容来。 苏芙听着昭王府送来的聘礼，觉得心头大定，未来的路一片平坦，心中的压抑也就此散去。 那苏苓嫁了绥王做侧妃又如何，绥王早晚都是要完蛋的，且让她风光几日，到时候有她哭的。 她听着婢女报来的礼单，心里高兴，只觉得这心中的高兴无处可说，她不能出府，府上苏苒被送走了，苏苓又离府嫁人了，剩下与她同龄的也便是苏莞了。 她想了想自己要嫁入昭王府，而苏莞则是要嫁了李临那个穷酸，对比之后觉得高兴，于是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去了莞苑。 此时苏莞正在和绣娘织绣一起挑着丝线打算打两个配玉佩的络子，苏莞很喜欢那一对玉佩，打算亲自编制，可是她又不会，在挑拣配好了丝线的颜色之后便放在一旁，先用别的丝线跟着学，等学会了再动手。 李临能亲自雕刻玉佩，她也能学个打络子的活，把这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芙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苏莞正在正厅罗汉椅上同织绣说话，听到来人禀告，她不禁愣了一下。 今日昭王府上门来提亲下聘，苏芙哪里有闲工夫跑她这里来啊？！ 小桑小声地哼了哼，言语间有些不满：“今日前院昭王府来送聘礼提亲，估摸着是来炫耀的。”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便道：“既然她来了，便请她进来吧，你去请她进来，小葚去泡茶。” “是。”两人应了一声，然后分别去做事，织绣犹豫这想退下，她的性格内向，不爱见客。 苏莞却道：“不必管她，你该做什么做什么，来，你看看这里是不是编错了。” 织绣硬着头皮点头，然后重新将苏莞编错的丝线拆开，并且告诉她应该怎么编，苏莞看着她示意了一遍，然后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子的！” “六妹在干什么呢？！”苏芙提了提裙摆跨过门槛进了门，便见那罗汉椅上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丝线。 苏莞笑道：“三姐你过来看我了，也不干什么，就学着打两个络子，你瞧这里不方便，三姐在边上坐一会吧。” 正房统共分成了三间，中间这个正厅就是现在苏莞所在的位置，左边是一个偏厅，里头有木榻，是苏莞看书或是小憩的地方，和正厅之间之隔了一架屏风，在屏风前放着一对玫瑰圈椅，离罗汉椅这边也不远。 苏莞说的就是玫瑰圈椅那里。 要是换做以前，便请了客人到罗汉椅这边喝茶，让她在玫瑰圈椅那里坐着，显得有些失礼，不过这会儿确实是乱，而且苏芙来的突然，目的也有待深思，苏莞才不管失不失礼。 苏芙倒不介意，让人扶着她坐下了下来，小葚给她送上了一盏茶。 苏芙拿着茶盏的碗盖拨了拨茶水表面的一点水泡，然后问苏莞：“六妹弄这个络子做什么，要什么让绣娘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苏莞犹豫了一下，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低了低头，做羞涩状，边上的小葚会意，立刻便道：“三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姑娘这是害羞了。” 苏芙一愣：“哦？这是怎么说？！” 小葚道：“先前李公子寻了一块玉，亲自雕刻了两块玉佩，打算取了他和我们姑娘的生辰八字刻上去，的待日后送去佛前供奉，也好求夫妻姻缘和谐。” “李公子啊，让我家姑娘打个络子挂在玉佩上，这不，我家姑娘非得自己动手。” 苏芙的脸皮僵了僵，嘴角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默了一会儿才道：“是这样啊，那李公子也是有心了。” 小桑笑道：“可不是嘛。” 苏莞觉得苏芙都要磨牙了，她今日来怕是高兴没地方炫耀，所以才来了她这里，如今府上谁人不说昭王府的聘礼丰厚，四姑娘得了婆家的看重。 如今她还没开口，小桑说了这一通李公子如何上心用心的事情，她脸上挂不住。 什么玉佩，刻字，供佛，她都没有，反而让苏莞得了。 苏芙忍了忍，也总算是压下了那一口气，抿了嘴角道：“用心自然是要用心的，他要娶我晋宁侯府上的姑娘，哪能不用心的，也就是这点诚心能拿得出手了。” 苏芙这话一说，小桑脸色都变了：“四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莞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与苏芙争持，然后道：“四姐说的不错，李公子也就这点拿得出手了，不过他如此真心待我，我心中很是欢喜，世间姻缘，得什么不得得人心，旁的都是浮云，四姐和三公子不也是，为了真情，不惜一切。” 苏莞想起一句话：我们是真爱啊，为什么你不能成全我们，为什么不能祝福我们。 此等茶言茶语的，瞧着就冒着婊气。 苏芙不懂苏莞其中真意，闻言一笑：“你说的不错，三公子这人啊，旁的不说，就是对我情深意重，若不然，我也不会冒着风险与他在一起。” “说起来我实在也是对不起六妹你，若不是我，今日这一切，也都是六妹你的了。” 小桑...小桑脸皮扭曲，差点就要暴起拎个棍子打人了！ 这四姑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明知这门亲事是她从姑娘这里抢过去的，还跑来说这些话，这不是往她家姑娘心上戳吗？！ 苏莞按住小桑的手，温婉地笑了笑：“那都是四姐的福气，所谓天定姻缘，是谁的总该是谁的。” 苏芙闻言心头舒服极了，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正想说什么，却听到有院外又脚步声匆匆赶来，有仆妇大声地在外头喊道：“六姑娘，快快收拾好去听旨，陛下圣旨到了府上！” 第52章 温孝郡主 陛下？！圣旨？！ 苏莞挑了一下眉头，觉得此事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今日苏芙与赵明言定亲，说不准昭王为了儿子，特地求来了圣旨。 苏芙一听圣旨，又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当时便激动了站起来：“莫不是陛下降旨为我和三公子赐婚？！” 她身边的白荷道：“定然是的，姑娘，咱们快去前院吧。” 苏芙着急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今日是她定亲的日子，穿的是喜庆的红色，而且还存了到苏莞这边炫耀的心思，打扮起来很是精心。 “你瞧着我这般，可是要回去换一身衣衫？！” 白荷道：“姑娘不用的，今日姑娘最是妍丽无双了。” 苏芙一听这话，心中满意，于是便道：“那我就不必回去换了，六妹，你快些收拾，四姐我先到前院等你。” 说着她便不管不顾的，带着丫鬟转身离开，大步匆匆地出了院子。 小葚见人走了，小声地哼了哼：“瞧她那神气的样子，姑娘，奴婢是真为姑娘叫屈，这好好的一门亲事，却让她给抢了，如今她这般风光，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小桑点头：“可不是，要我会说，这四姑娘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这个时候还来姑娘这里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过分。” 苏莞让织绣收拾东西，然后道：“好了，你们二人莫要为了此事烦恼了，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小葚愤愤道：“她如此欺负姑娘！” 苏莞笑了一下：“不过几句不好听的话，也算不得什么欺负，随我来给我换衣衫吧。” 两人心中为主子不平，可是见主子也都没放在心上，也只得忍了下来，小桑去为苏莞挑选衣衫，小葚给她挑选头饰，小桑给她挑了一身湖绿的衣裙，清新雅致，衬得人肤色极好，去也不招人眼。 发鬓梳了一个寻常的流苏髻，上头攒了两支小巧的镶宝石碧玺花簪，耳戴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玉石花边攥成的耳环，手上带着一只八宝手镯。 装扮完毕，再穿上端庄的大袖衫，换上鞋子，这才出门往前院走去。 此时在前院的待客正院里，晋宁侯府的人除了二房的几个人没来，其他的都到了，连同前来提亲的淮河王妃和昭王妃以及赵明言也在人群中，屋里被聘礼放了一地。 苏莞上前行礼，那上了年纪的公公乐呵呵地看了她一眼：“这便是府上的六姑娘？” 王氏道：“正是六姑娘，姑娘家梳妆打扮来的来迟了，公公莫要怪罪。” 刘公公哈哈笑了一声：“不怪不怪，倒是六姑娘，当真是好福气啊。” 王氏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牵扯到阿莞了，难道说圣旨和阿莞有关？可是有什么事情是与阿莞有关的，阿莞的亲事差不多都是李家商定了。 王氏隐隐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多问，此时苏琳带着一家子过来，晋宁侯道：“既然人已经来齐了，请公公宣旨吧。” 苏芙与杨氏扶着站在一起，闻言便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喜色，而后与赵明言对视一眼，红着脸低下头来。 刘公公命人取来装着圣旨的盒子，然后双手举起：“陛下圣旨到——晋宁侯府上下听旨——” “晋宁侯府听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晋宁侯府的人跪了下来，边上的人也都跪下来听旨，虽然此事与他们无关，可是圣旨乃是皇帝谕令，莫敢不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宁侯府六姑娘苏氏阿莞，静容婉柔，温善淑德，愿为祖父还恩许嫁李氏，朕深感其孝顺，故特封其为温孝郡主，特赐婚于李氏子李氏景元，赐翡翠如意一对，愿二位良缘美满，子嗣绵延，钦此——” 苏莞懵了一下。 原来不是苏芙与赵明言的赐婚圣旨，竟然是她自己的赐婚圣旨？！ 还封了一个郡主？！ 不过，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皇帝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她一个小女子，嫁的人又不影响国家大事，干什么还给她赐个婚？！ 至于真的怜惜她一个高门贵女嫁一个寒门学子？！ 抱歉，那是更不可能的，国内年年闹出来的各种天灾人祸也够他费心了，还费心一个臣子家中姑娘的嫁娶？！ 苏莞懵了，晋宁侯府的人也都懵了，更懵的是苏芙，她满心以为陛下是要给她和赵明言赐婚的，没想到，圣旨是赐婚圣旨没错，还带着一个封赏，可惜对象却不是她。 她刚刚还在苏莞面前炫耀了一番，觉得她日后要嫁入昭王府，成了昭王府的三少夫人，此后身份贵重，而苏莞则是要嫁个一个身上没什么功名的举人，怕是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一个举人娘子。 如今转头来，苏莞却被陛下封了温孝郡主，又得了陛下亲自赐婚，说是良缘。 日后她见了苏莞，莫不是还要行礼？！ 这样想着，苏芙觉得自己简直是要呕血！ “六姑娘！”刘公公喊了一声，苏莞茫然地回过神，边上的王氏轻轻地拉了她一下。 苏莞回神，然后叩谢圣恩：“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阵高呼万岁之后，苏莞便有着王氏身边的梅姑扶了起来，小桑小葚迟了一步，还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刘公公哈哈大笑：“恭喜六姑娘，贺喜六姑娘，哦不，此时应该称温孝郡主了，陛下的赏赐，不知道郡主要放在何处。” 封赏的赏赐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皇帝特赐的，这是极其贵重的物件，一个是内务府按照规矩准备的封赏礼单，其中有银锭布匹时下瓜果等物，还有受封印信，后头更是跟了内务府的绣娘，为她量身回去做命妇袍服。 “有劳公公，此事由祖母做主。” 王氏闻言立刻道：“那便先放到福平院去，等会儿再送到阿莞那处，这都是陛下赐予你的，都是我家阿莞的。” 王氏这会儿心中高兴呢，她和晋宁侯下半辈子就为了筹谋晋宁侯府的百年荣华，求稳又不敢与皇子走近，以为苏芙嫁了昭王府，做了三少夫人，已经是极好的了，没想到家里还出了一个郡主。 这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啊！ 第53章 五姑娘回来了 王氏让人将东西抬到福平院去，然后给刘公公送了谢礼，客客气气地将一行人送出了门，而后与淮河王妃昭王妃一起继续商定赵明言和苏芙的亲事。 淮河王妃倒是脸色平静，继续说着事情，昭王妃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最后连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好在两家最后看完了聘礼单子和嫁妆单子，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将事情敲定之后很快就散去。 上了马车，等车子走出一段距离，昭王妃总算是忍不住生气：“早不该听明言的，若是他与苏莞定亲，今日的一切就......” 说起来，她就是怨怪苏芙勾了赵明言的心，好好的亲事说不要就不要了，苏莞温婉孝顺，脾气素来都是好的，她是真的很满意的，结果横插一个苏芙进来，还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让昭王府都成了笑料。 淮河王氏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万不可让人知晓你和岳氏昔日做过约定的事情。” 昭王妃呼吸一梗：“我晓得了，不会往外说的。” 淮河王妃也觉得可惜，今日那位苏芙她也见过，苏芙的性子张扬，有些争强好胜，也很有心机，若是赵明言这样单纯的少年，还是配苏莞这样性情温婉的姑娘好。 可惜了...... 这边的马车从街道的人群中驶过，晋宁侯府这边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恼火。 王氏高兴地让人清点了东西，珠宝布匹金银等物都留给了苏莞，剩下一些瓜果点心则是拿到祖先牌位前连同那圣旨一起供奉，等到晚些时候分给府上各个主子享用。 昔日晋宁侯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得封侯爵，手掌兵权，苏家也成了这帝城之中的新贵，如今家中出了一位郡主，无一不昭示着帝王的恩宠，侯府的地位。 王氏命人给府中的下人们加了一个月的月钱，决定接下来这段日子要吃素诵经，祈祷家宅平安。 苏莞将布匹给了一些晋宁侯和王氏，还有苏珣和李氏做衣服，剩下的搬回了莞苑的小库房里。 小桑小葚欢欢喜喜地清点东西，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姑娘，啊，以后不能再叫姑娘了，得改叫郡主了，郡主，这簪子的花样真好看。”小桑轻点了一下盒子里的首饰，“都说司珍房能工巧艺，做出来的东西好看得不得了。” 司珍房是宫里专门为后妃制作首饰的地方，外头的官夫人想得一件都得排队，里头养着好些东赵能工巧匠，做出的东西也无疑是最为精巧的。 苏莞仔细地看了看，却见那些金饰华丽耀眼，上头还点缀了宝石，看起来华丽美丽至极，是任何一位千金贵女都想得到的东西。 苏莞眯了眯眼，细数了一下，一共是八件，然后道：“挑选两件送去给玉华苑，说是我给阿萝的，剩下的收起来。” “是。” 苏莞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心中还在回想这件事，她总觉得这事情哪里奇怪，可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儿奇怪了，莫非是皇帝真的觉得她孝顺，所以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封赏。 还是...还是因为苏苓嫁了绥王为侧妃的事情，在敲打晋宁侯府？！ 苏莞想不通，不过现在就算是想不通也没用，暂且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有空再问问祖父祖母吧。 苏芙回了芙蓉苑，发了好大的脾气，将桌子上的茶盏都摔在了地方。 “凭什么！” “凭什么！” “不就是她要嫁给李临那个穷酸吗？什么为祖父还恩，什么孝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就是因为府上已经没有了适龄的姑娘，祖父搁不下脸面，这才让她嫁过去的吗？！” “竟然还让她得了如此荣光，陛下赐婚，还封了她郡主！” 苏芙简直是要气疯，苏莞这个人，本来就是早死的命，她抢了对方的亲事半点愧疚那都是没有的，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为了家族好，为了以后将来。 可是没想到，这个短命鬼居然还有这种运道，不但不用嫁赵明言保住性命，还得封了郡主，李家穷一点又如何，便是这个郡主内里虚的很，可到底是郡主，摆出来足够压倒很多人了。 本朝皇子公主小王爷小郡主本来就不多，便是一个非皇族的郡主，那也是独此一份。 苏芙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她想要打压的苏苓此时已经嫁了绥王做侧妃，而她又在杨氏口中得知，她最恨的苏苒如今已经在太子东宫之中，甚至如今的苏莞，也得封了郡主，得了皇帝的赐婚。 一府姐妹，适龄的这几位，似乎是她如今最为惨淡，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好像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想要对付苏苒，想要打击苏苓这个庶姐，想要抢了苏莞那短命鬼的好亲事，好日后坐上昭王妃，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其实她不知，在那一场小宴上，从苏莞躲开了命运，苏苓误打误撞喝下加了料的茶水之后，一切都变了。 “阿芙，你莫要生气了，不就是一个郡主嘛，日后啊，你可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杨氏在门口走了进来，然后拉着她到偏厅坐下，小声地劝说，“你莫要让你祖父祖母知道你发脾气这事。” 苏芙轻轻地哼了哼，仍然觉得气不顺。 “母亲，我心里委屈，明明今日是我定亲的日子，陛下不为我和三公子赐婚，反而给苏莞和姓李的穷酸赐婚，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杨氏也觉得生气，可咽不下这口气又如何，这可是陛下赐婚，也不是人人都能得此恩宠的，若是在别的日子里，她心中嫉恨就罢了，可偏偏在她阿芙定亲的日子里，简直是打她阿芙的脸。 她不敢恨皇帝，心中却恨起了苏莞，让她的阿芙如此丢脸。 “咽不下这口气也姑且忍着，母亲自然会想法子的，你才是府上的嫡女，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苏芙抿唇，姑且是忍了。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世子夫人，夫人让你快些去正院，五姑娘回来了？！” 苏芙愣了一下，豁然站了起来：“你说谁回来了？！” “是五姑娘，五姑娘回来了，是太子殿下亲自送她回来的！” 第54章 太子与苏苒登门 苏苒回来了。 她走的时候低调狼狈，王氏安排了一辆马车就将她便匆匆送出了帝城，谁也没有惊动，要将她送往庙里祈福，打定了主意要将她放在那里几年。 此时，她回来的时候风风光光，坐的是太子的御驾，边上陪同的是太子，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宫女太监。 她身为穿越者，向来是信奉一夫一妻的，要她给人做妾她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一次，她差点被放到庙里了却残生，她心中害怕，只得联系太子前来救她，后来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太子的人。 之后她便被带到了东宫，因还不愿做太子的妾室，闹了好些时候，终是惹恼了太子，被冷落了几日，又遭逢太子妃和其他女人欺辱，最终还是怕了，低了头认命。 不过她到底是天命所归的穿越女，那些女人一定会被她踩在脚底下，终有一日，她也要让太子为她废除后宫，六宫独宠她一人。 日后，她要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成为太后......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片火热，掌握权势的欲望压过了所有的一切，她最终走上了这条道路，日后，她便是苏·钮祜禄·苒了。 “祖父这一次定然会生气的。”苏苒穿着一身粉色的桃装，手上拿着一块帕子，挽着发髻，头上简单地攒了一支翡翠玉簪固定，一看便是贵夫人的打扮。 她身边的太子穿着一身太子常服，袍上绣有蟒纹，头戴金冠，金冠有丝带拉到下颚固定，发髻两边更是垂了两条带着珠子的带子。 太子名曰赵明启，与赵明展赵明言是堂兄弟，年岁不过二十七，是个生得极其俊朗尊贵的年轻人，眉峰如利剑，薄唇微冷，举手投足之间矜贵非常，在他的右手上还带着一只玉扳指，不时地转动一下。 此时太子与苏苒一同走在晋宁侯府的大门前面，边上有宫婢扶着苏苒，而他身边也跟着随身伺候的太监，他闻言却道：“你无需担忧，今日孤陪你一同前来，侯爷也不至于将你我拒之门外。” 太子算的准，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晋宁侯再怎么不愿意，可也不敢将他拒之门外，若不然，明日便有言官弹劾他不敬储君。 至于他和苏苒的事情，便是晋宁侯再怎么不愿意，苏苒也已经是他的人了，入了他的东宫，成了他的良娣，难不成还能还回来。 苏苒点了点头，故作羞涩状低下头来。 果然不出太子所料，太子亲至，连拜帖都不用递上，晋宁侯和王氏亲自出门迎接了太子，将人迎进了屋子。 晋宁侯倒是能忍住，脸上的表情如常，王氏的脸皮僵硬，笑容也勉强的很，若不是太子在身侧，她几乎是要跳起来将苏苒打一顿了。 两人将二人迎进了前院待客的院中，又命人上茶，太子坐了下来，便让人将礼物送上。 “之前与阿苒闹了一些矛盾，才拒了府上的请求，此番孤是来赔礼道歉的，阿苒是个好姑娘，我已经奏明了父皇，赐阿苒良娣之位。” 太子后院的女人也有分位的，有正妃太子妃一人，侧妃两人，良娣四人，接下来还有良媛、承徽、昭训、奉仪若干。 苏苒身份低微，虽为侯府之女，可到底是个庶房庶女，是公侯之家姑娘里最低微的一类，太子纳她为良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分位了。 昔日太子想娶苏芙，许的是侧妃之位，如今纳苏苒，是良娣之位。 一个是娶，一个是纳，娶为妻，纳为妾。 苏苒低下头，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说人人平等，她为何要低了苏芙一头，分明大家都是晋宁侯府的姑娘，是晋宁侯的孙女，为何还要嫡庶之分，贵贱之别。 晋宁侯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也压着一团火气，早些时候他查到了苏苒是被太子带走了，也曾私下问过他，可是他自己却不承认，如今事已成定局。 今日这一遭，许多人都看着苏苒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还和太子一起，谁人不知道苏苒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他不同意又如何，能当着太子的面，将苏苒扣留下来吗？！ 太子此举，相当是押着他低头，让他同意苏苒进东宫一事，在夺嫡之争之中站在他这一边。 此等行径，比绥王更为恶劣，绥王欲想娶苏苓为侧妃，可到底没太过分，只是私下前来问了府上的意思，被拒绝了几次也没有做出什么胁迫的事情。 晋宁侯绷着脸一声不吭，王氏也一声不吭，苏苒坐在边上低着头不说话，屋内的气氛有些冷，太子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一旁的太监低着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子点了点头。 王氏绷着脸道：“太子说笑了，这哪里是我们府上的阿苒，阿苒前些日子病了，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回侯爷老家去了，如今还病着呢，太子身边的人，我们是不认识。” 不认！ 绝对是不能认的。 他们为了家族，可以将苏苓逐出家门，同样的，也可以不认苏苒是府上的姑娘，反正苏苒是真的被她送了出去，至于是怎么到了太子身边，又进了东宫的，他们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只要他们认定此人不是苏苒，过几日再传出话来，说是苏苒在老家过世了，这个苏苒就和晋宁侯府无关了。 太子笑了笑：“侯夫人说错了，这是府上的五姑娘。” “说的不错，这是我们家的阿苒，阿苒，父亲来了！”苏琳匆匆赶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晋宁侯与王氏面前，“父亲母亲，便是您们二人再有什么不满，也不能不认阿苒啊！她可是我的亲女！” 晋宁侯脸色绷紧，一下子便握紧了圈椅的把手，王氏一下子便抓住了他的手，免得他动怒。 晋宁侯少有动怒的时候，便是苏苓的事情，他也能和王氏冷静处理，可是此番，苏琳显然是投向了太子阵营，这怎能让他不怒。 苏苒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苏琳的身边，然后扑通一下跪下，然后开始哭。 “祖父祖母，我是阿苒啊，你们怎么能不认我这个孙女呢！” 第55章 苏芙，你好大的胆子 “我心知祖母不喜欢我，可我到底是祖父的亲孙女啊！” “祖父祖母，请你一定不能不认我啊！” 苏苒伤心地哭着，苏琳则是重重地磕了两个头：“父亲母亲，便是你们再不喜我，可阿苒却是我亲女，我是万万不可能不认的。” “你们不认，我可是认的，阿苒素来都是乖巧懂事的，我作为父亲，可做不出不认亲女的事情。” 晋宁侯握紧了拳头，王氏的脸皮僵硬。 太子坐在椅子上，轻飘飘地开口：“看来是侯夫人看错了，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家武阿苒？！” 王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想着下一刻，她怕是要被气晕在这里了。 正在此时，苏芙匆匆踏进门来，她的脚步极快，风风火火的，连同后面的婢女也追不上，她一张脸气得发红，嚯嚯上去就苏苒一巴掌，然后将她推到在地，一脚踹上去。 “贱人！” “苏苒你个贱人！” 事情发生的突然，屋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太子的速度最快，两步上前就抓住了苏芙又要往苏苒身上打的手。 太子的脸色冷凝，呵斥道：“苏芙，你要做什么？！” 苏芙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了前世这人对自己的无情利用，心中大恨，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上去。 太子没料到苏芙敢对自己动手，当时被打了个正着，他懵了一下，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让人给打了，他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苏苒担心地喊了一声：“殿下！四姐，你这是做什么，干什么对殿下动手，就算是殿下弃了你，可如今你也要嫁给三公子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太子。” 太子抬手一推，苏芙再怎么也是一个姑娘，并没有多大力气，当下就被推到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声，差点头撞到地上。 太子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脸，双眼含怒，脸色发黑：“苏芙，你好大的胆子！” 苏芙！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苏芙竟然是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呢！ 杨氏和婢女匆匆赶来，见到苏芙倒在地上，当时就大声地哭喊一声扑了过去：“阿芙，阿芙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了呢？！我的阿芙啊！” 太子看着宫婢将苏苒扶着起来，此时她一身狼狈，挨了巴掌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头上的发髻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踩了两脚留下印子，看起来非常之可怜。 太子心底的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晋宁侯，你这孙女是怎么回事，今日你需得给孤一个交代！” 晋宁侯坐在位置上没动，王氏也没动，虽然说苏芙此举实在是失礼，但是这一对夫妻心底也想将太子和苏苒打一顿，所以就没动。 不过苏芙确实是失礼，半点都没有千金贵女的样子。 苏琳扶着苏苒，那是委屈得不得了：“父亲母亲，你们看看，阿芙将我女儿打成这样，怎么说她如今也是太子良娣，可不是谁说打就能打的。” 杨氏没料到苏芙跑过来竟然打了苏苒，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见苏芙被推到在地，听到这话，才知道苏芙也打了苏苒。 不过苏苒怎么能和她的阿芙比，于是她就道：“阿芙怎么打她了，定然是她做错了什么，公爹和婆母可要给阿芙主持公道。”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人理会她就是了，杨氏为世子夫人，原本王氏是想让她过来帮忙了，可惜此时也没什么用处。 晋宁侯站了起来，王氏也由着边上的梅姑扶着站起来。 晋宁侯道：“我这个孙女和阿苒确实是有些矛盾，如此牵扯到太子殿下，实在是我管教不周，在这里给太子殿下道歉了，来人，将四姑娘带回芙蓉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太子心中不满，但却也不想彻底地和晋宁侯翻脸，可是想着自己挨的这一巴掌，也是觉得万分的憋屈，他恨恨地看了苏芙一眼，眼神极冷，心想，总有一日，他要好好地报这个仇的。 晋宁侯府，他记下了。 苏芙重生回来这么第一次看到苏苒和太子这一对狗男女站在一起，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真是恨不得撕了这狗男女。 可是这个时候做完了心中却有些后悔，见有人上来扶着自己离开，也不敢停留，最终恨恨地看了苏苒一眼，转身离开。 杨氏连忙跟上。 太子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黑着脸问：“晋宁侯，那如今孤可以带着孤的良娣离开了吗？！” 晋宁侯道：“太子何必明知故问，若是本侯说不让，太子能将她留下来吗？！” 太子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不能的，只是我纳了府上的姑娘，总得过来告知府上一声，日后，阿苒，便是我东宫的人了，三日后我为阿苒摆几桌宴席，到时候还请几位赏脸。” 太子说罢这句话，便带着苏苒要离开，晋宁侯和王氏知晓此事已成定局，拦也拦不住了，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苏琳倒是跟了上去送这二人出府，一路送到了门口，期间还和太子说了几句夸耀的话，显然是对苏苒进东宫很满意的，在两人上马车的时候还叮嘱这苏苒好生伺候太子。 屋内，晋宁侯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砰的一声，支撑的桌脚都断了，上头的茶盏掉了下来，茶水洒了一地。 “好一个苏苒，好一个太子，好一个苏琳！” 王氏忙是劝他：“事已至此，你莫要生气了，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的法子，别的不说，最主要是陛下那里......” 王氏的忧心确实是有道理的，如今他们府上两个孙女，一个嫁了绥王做侧妃，一个入了太子东宫做良娣，晋宁侯是皇帝心腹，此事之后，皇帝心中定然是有所考量的。 若是往浅的说，日后皇帝未必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晋宁侯了，若是往深里的说，怕是皇帝觉得晋宁侯参与了这些事情，他还没死呢，晋宁侯就想这左右摇摆，这是想找死。 晋宁侯闭了闭眼：“女子误我家族啊！” 第56章 上交兵符 晋宁侯一直以为家中的孙女，一个个的不过都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对于几位姐妹之间的争斗，却不怎么在意的，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一步步地发展到这个地步，将晋宁侯府彻底的推入了这个漩涡。 之前的苏苓府上还可以说，苏苓已经跟着她姨娘走了，不再是晋宁侯府的姑娘，再来她是在平柏侯府出嫁的，娘家也算是平柏侯府的，可是如今的苏苒...... 太子光明正大地将她送回来又将她带入东宫，再有老二这个王八羔子咬定苏苒是他女儿，不肯配合，晋宁侯府想要撇清都不可能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个地步的呢？！ 晋宁侯想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李临的亲事，苏芙和苏苒都不愿意嫁他，苏苒下药想要让苏芙出丑，丢尽脸面不好说亲，府中将她嫁给李临。 而苏芙识破了苏苒的把戏，又觊觎苏莞身上的这门亲事，于是便借此做了一个局，害了苏苓，又陷害苏莞...... 最终因着昭王府出面，苏芙还是得了这么亲事，苏苒被送去庙里几年，杨氏却借此机会伸手害苏苓，让她失去了陈家这门亲事。 所以造成了今日这样的结果，苏苓嫁了绥王为侧妃，苏苒被太子所救进了东宫，苏莞作为唯一的适龄姑娘，要与李临定亲...... 这几个姑娘之间因亲事爆发的争夺，一步步地将苏家一家老小推到了这风头浪尖。 晋宁侯脚步酿跄了一下，大受打击。 悔不该，当日不该为了家族对苏苓如此不公，使得她对家族失望透顶，只想着自己，不该将苏苒送出去，让她有机会和太子勾在一起。 王氏忧心忡忡地劝他：“侯爷，莫气坏了身子，陛下深明大义，定然知晓侯爷是没有二心的。” “这话说的你信吗？！”晋宁侯坐了下来，王氏命人将坏了的案几和地上摔碎的茶盏收拾，然后命人重新搬来一张茶几，又重新上了茶。 王氏自然是不信的，心中有疑，自然是不当用了，她担忧地问：“那如今我们应该如何？！” 晋宁侯沉思了片刻，然后道：“我打算向陛下上交兵符。” 王氏吓了一跳：“侯爷，这是在说什么？！” 手掌兵权，也正是晋宁侯府地位的由来，若是上交了兵符，那岂不是，岂不是将到手的权势交出去吗？！ 晋宁侯当年出生入死才得到今日的一切，这可是府上的根基啊，怎么可能轻易就交出去。 “我不同意！” 有下人送了茶水上来，晋宁侯饮了一口茶，然后道：“你不同意又如何，太子和绥王，无非就是看中我手上的兵权，想让我为他们所用。” “若是我哪个都不站，日后...若是到了日后，不管是哪一位上去的，咱们府上必然会遭到清算。” “若是站了位，若是站对了，我手中兵权盛，又有从龙之功，功高震主，君主不能安也，且府上的姑娘又不是正妻，日后也必然有一争，我不认为老大老二老三他们有这样的本事，能撑过这一关。” “若是站错了位，那阖府上下的性命，都是要贴补进去的。” “如此倒不如将兵权上交，没有了兵权，也得了安宁，保了一家老小平安。” 晋宁侯没想过要做什么外戚，虽说外戚如何荣华一朝，可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盛极必衰，迟早会被人打下来的。 他要的，是一个稳稳当当立身于世的苏氏一族，百年氏族，家底丰厚，根基深渊，不管朝堂之上的风风雨雨，毅然傲立于这个世间，子孙后代，皆受祖荫。 如同今日的镜氏一族，便是无人在朝，可无人敢轻视，朝堂之上的风风雨雨，也打不到他们的身上。 王氏听晋宁侯这样说，脸色是一点一点地灰败下去，最后恨恨地说道：“都是这几个不省心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也累了，咱们回去歇一歇吧。” 于是这两夫妻便相扶着往福平院走去，后面的人落在后头，看着这老夫妻两，莫名的觉得有些凄凉。 。 晋宁侯府今日唱了三场大戏，外头的人早就热闹了起来，先是昭王府下聘，聘娶长房嫡女苏芙，再来便是陛下圣旨，封了苏莞做温孝郡主，还给她和李临赐婚，说是良缘。 第三就是太子带着那五姑娘苏苒回来，听说那五姑娘早就入了东宫，要做太子良娣。 大戏是一波接着一波，从早上一直唱到傍晚，让人应接不暇，吃瓜不止。 此时在风雪楼中，正上演了一场议论。 “要我说啊，这晋宁侯府的几个姑娘，真真是好运道，一个进了绥王的府邸，做了侧妃娘娘，一个许给了昭王府的三公子，又是皇亲贵胄，一个干脆是入了东宫做了良娣，日后啊，少不得就是一位皇妃。” “便是这原本嫁的最差的六姑娘，陛下圣旨一下，又成了郡主娘娘，便是嫁的差了些，可她如今已经是郡主了，谁敢不敬。” “可不是嘛，当真是好生厉害！” “听说这晋宁侯，昔日也是出身山野，凭着一身战功封侯，深得陛下宠信啊。” “那李景元也是运气好，如今六姑娘做了郡主，他这小小的举人，日后也便成了郡马爷了，日后李家的子孙，那也是贵族子嗣了。” “都说娶妻要娶的好，便是一事无成也能登天，想我们寒窗苦读十余载，也比不得他娶了一位郡主娘娘，便是日后高中，再活二十年，也走不到这地步。” 李临得知此事之时，却暗暗皱眉，觉得晋宁侯府危矣。 如此瞧着表面风光，实际上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一招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九辩问：“公子，可是要提醒晋宁侯？” 李临低头，小心地呷了一口茶，摇头：“不必了，若是他这点都看不清，也不用再做什么侯爷了，等明日，估计便会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在次日清晨，晋宁侯府便传出了消息，说是晋宁侯在夜里夜起的时候摔了一跤，如今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苏望早朝时在太极殿上为父请罪，将兵符上交陛下。 帝城哗然。 第57章 苏琳的心思 太子与绥王都吃了一惊，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早朝过后，二人便让苏苒和苏苓回了一趟晋宁侯府，两人的车子堪堪在门口遇上，下马车之时都由婢女扶着下车。 苏苒含笑道：“三姐也是回来看祖父的吗？！” 苏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神情高傲，下巴微抬：“良娣也不是。” 苏苒呼吸一滞，脸上瞬间有些难堪，要说身份，太子为储君，自然是比绥王要高的，可苏苓为侧妃，她为良娣，侧妃，也便是侧妻，地位仅次于正妻，如此算来，她的身份比苏苓还低。 她喊苏苓一声三姐，苏苓称她一声良娣，便是告诉她，如今两人身份之别。 苏苒咬唇道：“苏侧妃不要忘了，太子才是储君。” 苏荐奉命前来接二人入府，见此生怕二人在门口吵起来，只得上前道：“二位妹妹，快些进去吧，祖母还在等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扭过头去，显然是互相看不顺眼，苏苓恨苏苒当初和苏芙害了她的事情，苏苒则是看不顺眼苏苓如今一副高傲的样子。 苏荐将二人领着往福平院走去，路上的时候还说了一下情况：“祖父是昨天晚上夜起的时候摔着了，你们也知道，祖父在府中的时候不喜欢人跟着，祖母半夜了醒来，见祖父迟迟没回来，派人出去找的时候才见他在路上摔了。” “这不，当时便请了大夫过来，早上的时候还去请了御医过来瞧瞧。” 苏苒有些不安：“那情况严重吗？御医怎么说？！” 苏荐道：“说是伤了骨头，再来祖父年轻时候打仗大大小小的伤都有，休养一两个月，平时生活无碍，可是再上战场就难了。” 苏苒脸色一阵清一阵白的，捏着帕子的手指也有些紧了，太子宠爱她，一来是真的喜欢她，二来，怕是看在晋宁侯手中兵权的份上，这一次晋宁侯上交了兵权，日后她还不知道在东宫如何自处。 她可以料想得到，太子便是再喜欢她，也会将她放在一边，去宠爱别的对他有帮助的女人，就像是当初他为了争取府上的支持，明明喜欢的是她，却叫她忍耐等待，而他则是哄着苏芙，要娶苏芙做侧妃。 想着自己像是封建社会女人一样，和一群女人争宠，共用一个男人，她都有些受不了。 苏荐道：“你们二人一会儿见了祖父，万不可说什么让祖父不高兴的事。” 苏苓点了点头，然后问他：“如今有什么人在福平院？” 苏荐道：“府上的人都在那边。” 苏苓表示明白，苏苒却有些担忧，生怕这些人欺负自己，于是就问：“那我父亲可在？！” “在的。” 苏苒闻言稍微放心了一些，心想，苏琳在，她现在都是太子良娣了，苏琳那个只想这往上爬的爹肯定会护着她的。 此时在福平院，王氏正在喝茶，儿孙们都在边上坐着，府上除了被关了禁闭的苏芙，其他的人都在。 王氏向苏琳发火：“老二，我看你是半点都不顾念府上的人！当初你父亲说过什么，我看你都没放在心上！” 王氏真是气得发疯，若不是苏琳跑出来认苏苒，他们府上就来个死咬着不认，也不会沦落到晋宁侯上交兵权的地步。 苏苒一跃做了太子良娣，苏琳此时有了靠山，腰板也挺了起来，他一直觉得他生母的死是王氏做的手脚，这些年觉得斗不过，一直伏低做小，在府中也是很没有存在感，如今攀上了太子这个高枝，自然也就不怕了。 苏琳想都没想就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不顾念府上，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为储君，阿苒又做了太子良娣，日后我们府上何愁不兴。” 苏琳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这个家里，王氏看不惯他，晋宁侯爱重老妻，觉得当初的事情对不起她，所以便是知道王氏不待见他也不说什么。 晋宁侯和王氏谋着家族的百年荣华，成百年氏族，可他心里清楚，这些荣华与富贵，和他并无多大关系了。 或许等到晋宁侯百年之后，他将要从这个府邸里搬出去，晋宁侯府从此也与他无关。 他拼命地往上爬，也是为了他自己啊，苏苒成了太子良娣，这便是他所求的机会，日后太子登位，苏苒至少也是一名皇妃，他这个皇妃的父亲，自然是差不到哪去的。 若是苏苒为太子生下孩儿，那这日后更是了不得...... 苏琳心头火热，想着日后位极人臣，贵不可言的样子。 “你只知道太子为储君，却不见绥王虎视眈眈，二人相争，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便是对我不满，却也不能拉着你的兄弟家族与你一同！” 王氏气的要死，“你该死啊！你父亲今日受的这个罪，全是因你而起！” 苏望脸皮僵硬，对二弟的作法，也心中有怒气的，为了家族，他连一直愧疚于心的苏苓都舍了，如今却因为二弟，晋宁侯府又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苏珣脸色凝重，不过他更心疼老娘，悄悄地对站在一旁的苏莞使了个眼色。 苏莞会意，便给王氏送上了一盏茶：“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大兄此时已经去门外迎接二位姐姐，不时便要到了。” 王氏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头的火压了压：“不管前事如何，但是从今以后，你莫要和太子等人走太近，这是你父亲的吩咐，你若是不相信我，尽管自己去问他！” 苏琳想说什么，却也知道和王氏争论没什么好处，只得闭嘴不说话了，正在这会儿，苏荐已经领着苏苓和苏苒二人到了正院的门口，王氏也不想与他多说，正襟危坐，等着这二人进门。 苏荐引着二人进门，两人见了王氏坐在上座，便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祖母安好。” 王氏凌厉的目光在二人脸上划过，眼底有着痛恨之色，她道：“苏侧妃和苏良娣来我府上做什么，可别对着老身行礼，老身可受不起。” 第58章 良娣娘娘真是高看我了 苏苒自从服软之后，太子宠着他，各种赏赐不断，连太子妃都给她三分脸，别人更是避其锋芒，伏低做小，如今听着王氏这样阴阳怪气的声音，心中很不高兴。 别以为她愿意回来这里看这老太婆的脸，要不是晋宁侯不知道哪只眼睛看错了，把自己摔了，还搞什么上交兵符，太子让她过来探听虚实，她才懒得来呢。 她抬了抬下巴，不悦道：“是太子吩咐我回来的，若是祖母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对太子诉说。” 王氏一口气咽在喉咙里，瞪大眼睛看着苏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苏望眉头一皱，然后道：“太子有心，我代府上心领了，良娣娘娘不是要见我父亲吗，我带着良娣娘娘去吧，请。” 苏苒一顿，心觉得苏望的态度不对，还想说什么，却不愿低头，只能随着苏望离开，苏琳见此，生怕是苏望欺负了苏苒，也跟了上去。 屋里少了三个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苏苓跪下来给王氏磕了个头，然后道：“我知祖父祖母不喜我登门，可是这次听闻祖父出了事，我若是不来看看，实在是心中难安，还望祖母可怜我，让我看一看祖父，看完我便走了，绝不给府上添麻烦。” 王氏被苏苒气了一下，听了苏苓的话心中舒服了一些，心想，倒是是亲生的，才知道心疼自己。 这个苏苒，如今都连她这个长辈都不敬了。 “你要看就去看吧。”王氏呼吸了一口气，“等他们出来你再去，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的。” 说着，王氏便让梅姑将自己扶起来，苏苓站了起来，眼见着梅姑扶着王氏出门，也跟了上去。 王氏去了一处小厅，然后打发梅姑下去，在柜子里取了一个盒子给她，苏苓接过，却听王氏说：“这里头有两千两银票。” “阿苓，祖母不是不疼你，只是祖母除了你，还有这么多的儿孙，这个府上，你日后没有什么大事，也莫要回来了，祖母帮不了你什么，也不想让人看到你从府上带了东西离开，思来想去，给你一些银票，你自己，好生照顾自己。” “之前给你的五千两，是算是府上给你压箱底的钱，这些钱则是祖母自己的，我的首饰珠宝，日后也留给阿莞和阿萝了，你也莫要怪祖母不给你。” 苏苓眼睛有些湿润，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阿苓自然是不敢怪祖母的。” 祖母心中到底心疼她的，只是比不得全府重要罢了。 “日后啊，你便好生地照顾自己吧，银票你贴身藏着，带走就是了。” 王氏给了苏苓的两千两银票，是她自己攒的银子，虽说苏苓闹着要嫁绥王，府上不得不舍弃她，可是王氏到底是对她有愧，若不是因为苏芙和杨氏，苏苓原本应该有一个好好的亲事。 苏苓点头，将银票贴身藏着，然后问起了晋宁侯的事情：“祖父如何了？当真是有那么严重吗？！” 王氏道：“养一个月或是能下床了，这样也好，让他歇着吧，你祖父啊，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了一辈子，生生死死不知道多少回了，你一会儿莫要说气他的话。” 晋宁侯府这些年的荣华富贵，几个姑娘贵女千金一样地养大，那都是晋宁侯挣来的。 苏苓低头：“阿苓自然是不会的。” 王氏拍拍她的手。 苏苓擦干了眼泪，然后跟着王氏回到了正厅，正在这个时候，苏望苏琳和苏苒从寝室里出来，苏望脸色难看，苏琳绷着脸，苏苒瞧着眼睛有些发红，不是是被气的还是被骂的。 苏苒不甘心问苏望：“便是祖父此后不能再领兵上阵了，可是祖父也有三个儿子在，为何上交兵符，大伯父你如此做，问过我父亲和三叔同意了吗？！” 苏望铁青着一张脸道：“我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难不成你觉得你父亲有？你让他上战场吗？拿着一支笔上去吗？！” 苏望虽然也是武将，可自认为没有晋宁侯这样的本事，他的性子温吞，少了几分血性，守成足以，想要更上一层楼很难，而且晋宁侯上交兵权的事情也同他商议过，他也同意了。 如今太子与绥王之争日益严重，置身之外自保不掺合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苏珣无辜被点名，嗤笑一声道：“我对于军队打仗一事一窍不通，良娣娘娘真是高看我了。” 苏苒气得要死，这群人净做这些拖后腿的事情。 “你们、你们这些......” 苏苒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呼呼地转头便要离开，苏琳见此急忙追上去：“阿苒，阿苒，你等等父亲！” 王氏哼了一声，问苏望：“她在里头说了什么？！” 苏望道：“质问我为何上交兵符一事，还说父亲糊涂了。” “笑话，她才是糊涂了。”王氏也是气得不轻，“简直是不知所谓，看着太子宠着她，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日后没有晋宁侯府在后头，有她受的。” 苏苓闭眼不语，苏苒如此，她亦然如此，晋宁侯府没了兵权，她的日子定然也比不得从前了，好在她还有平柏侯府在，绥王不至于亏待她。 晋宁侯府交了兵符，无非便是不管这两个姑娘的处境了，约莫是想到她的处境，给点钱的傍身，有了钱，她能好过一些。 “祖母，我去拜见祖父。” 王氏点头：“你自己进去吧。” 苏苓低着头往里面走去，王氏望着她的背影，而后叹了口气。 此时有仆人走了进来，在苏珣耳边低语了两句，苏珣点了点头，挥手让人离开，然后对王氏说道：“母亲，李公子前来拜见，我去客苑见他。” “李公子？！”王氏顿了一下才想起苏珣嘴里的李公子便是李临。 苏珣道：“估计是得知了府上发生了事情，我出去见见他就是了。” 王氏点头，她也没力气再见客了：“也好。” 苏莞听他说李临，眼睛都亮了一下，伸了伸脖子，然后看向苏珣：“父亲。” 苏珣笑了一下，道：“阿莞同我一起。” 第59章 不知三爷允不允？ 苏莞高兴地跟着苏珣离开了，这大家氏族对府中的姑娘要求很严，想要出门一趟都是要找好借口，身边还要带着护卫，想要见外男是难上加难。 细数下来，她和李临见面的次数连一只手手指的数得过来。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对，苏莞却对他挺满意的，很是喜欢与他见面，增加一下熟悉感，便利于培养感情。 杨氏见她这样就跟着苏珣离开了，捏了捏帕子，然后道：“我们六姑娘看来对李公子很是满意，知晓李公子来了，连躺在病榻上的祖父都忘了，也不知道三弟和三弟妹怎么教孩子的。” 苏望眉头皱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此时却闻李氏不轻不重地开口：“我和三爷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就不劳大嫂操心了，我倒是想问问大嫂和大哥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泥人也有三分性，况且李氏也不是泥捏的，说旁的也就罢了，可是说到教养孩子这事上，李氏是不能忍的，要是忍了，不就说明她和苏珣夫妻不会教导孩子吗？这不是拐个弯说苏莨和苏萝也不好吗？！ 杨氏倒是没想到平时温声温气的李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时也噎了一下，脸上有些发黑，正想说什么，苏望就黑着脸开口：“杨氏，你闭嘴！” 王氏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案几上，瞪了杨氏一眼道：“要说教育子女，你们二人还不如老三夫妻，你看看你们家的阿芙，干的都叫做什么事！” “不知检点，手段恶毒，疯疯癫癫。” 不知检点地和外男勾搭在一起，暗通曲款，私相授受，并且用恶毒的手段害了自家姐妹，抢了自家姐妹的亲事，如今还疯疯癫癫的。 苏望低下头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来，在教育苏芙的事情上，他确实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不过姑娘家的事情，他素来不好管，一切都由杨氏教养的。 想想如今的苏芙，再想想杨氏对付苏苓的手段，以及陪伴了他多年却决意要离开的佘姨娘，苏望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无力感。 苏苓上次离开之时的话犹言在耳，他觉得脚底生出了寒意，一直到心里，挥之不去。 王氏显然是对苏芙很不满了。 杨氏听了这话，却不高兴：“阿芙是哪里不好了，婆母的话，我可不赞同。”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都是千好万好的，也就是别人坏，才让她遭到了这些事情。 王氏懒得同她说话，罢了罢手，打发这几人离开：“行了，你们都走吧，吵了一上午了，我耳朵都生茧了。” 苏望犹豫了一下：“阿苓在里头还没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苏苓掀开帘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冷静，手中捏着帕子，一步步的走的很稳。 王氏问她：“见了你祖父了？” 苏苓低头：“见了，多谢祖母。” 王氏道：“那你回去吧。” “是。”苏苓低着头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转过头，乌发上垂落的珠子将她的表情掩盖在其中，她闭了闭眼，又想起了祖父刚才说的话，然后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祖父让她如今莫要与府上有牵扯，若是日后绥王事败，他会想法子保她。 苏苓不信苏望杨氏，可是对晋宁侯还是信的，祖父在她心中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他开了口，便一定会帮她就是了。 苏苓带着人离开，王氏也将儿子儿媳们打发走了，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盏茶，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寝室。 此时屋里没有旁人，晋宁侯坐在木榻上出神，他的脚上身上被包了好几圈白布，看着确实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都走了？！” “走了。”王氏走过来，在木榻边上坐了下来，神情有些疲惫，“这两个没看出什么来吧？” “没有。”晋宁侯躺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脸，脸上都是白白的粉，他皱了一下眉头，脸色有些发黑。 王氏道：“行了，你还得忍一忍。” 晋宁侯自然是知道要忍着的，只是他是个坐不住的，让他在床上躺上一个月，确实是想想都觉得不得劲。 真是的，儿孙都是债，弄出来这一堆糟心事。 。 这边的苏珣带着苏莞去客苑见李临，他们到的时候，李临已经坐着喝了一盏茶，见到苏莞也跟着一起过来，倒是有些诧异。 大家氏族的千金贵女，不轻易见外男，便是订了亲的，也不过是在长辈的同意下出去走走，与未婚夫培养一下感情，多是没有的。 李临此次前来，一是因着外面的传言，他作为苏莞即将定亲的未婚夫，携带礼品上门探望是应该的，二来，端午将至，他想约苏莞一同出去。 “景元来了。” “三爷，六姑娘。” “李公子。” 三人一阵见礼之后便坐了下来，苏莞在一旁坐着，李临随即便问起了晋宁侯的事情：“我听闻外面的传言，这才得知此事，也不知如今侯爷如何了？” 苏珣道：“伤筋动骨，休养一两个月吧，日后动作没问题，要是打仗就不行了，正好，父亲年事已高，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少操心些也好。” 苏望在太极殿上为晋宁侯上交兵符，将兵权交还皇帝，皇帝最先是不肯的，但是苏望催泪陈情一番，三拜大礼，请皇帝收回，皇帝无奈允了。 “侯爷一生戎马，为国家鞠躬尽瘁，确实也到了该享福的事情了，我之前收了一些草药，对老人家的身体有好处，想着放在家中也用不上，于是便带过来了。” 苏珣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一些：“景元费心了。” 李临有这份心，苏珣自然是高兴的。 “这是景元应该做的。”李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睁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看他的苏莞，笑了笑，然后又问，“不知过几日端午，府上可是有什么安排？！” 端午是一年之中一个大节日，每到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要安排起来，平日里外城河那边还有赛龙舟活动，一家人老老少少的，都一同出去看，甚至有些府上的年轻人还参加了赛龙舟活动。 苏珣沉思了片刻，道：“府上并没有什么安排，如今我父伤在床上，府上的公子姑娘们，也一应没有安排。” 如今晋宁侯都伤着躺在床上了，府上的儿孙还要还像往年一样出去玩，那就不像样了，所以那日，一应都没有安排的。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擦了一下，然后询问道：“我那日想带六姑娘出去观龙舟赛，不知三爷允不允？！” 第60章 他看到六姑娘第一眼，想娶 苏莞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 苏珣也有些诧异，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要带阿莞出去？！” “正是。”李临点头，然后道明缘由，“端午过后，我将回归雁城一趟，不瞒三爷说，老屋破旧，需要休整休整，怕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到帝城来。” “确实应该好好休整，若是家中太小了，也需得让人多建一些房舍，对了，帝城这边的院子看的如何了？！” “之前和镜夫人去看过，那院子已经买了下来，不过昨日昭王爷见了我，说是陛下意在赐一座府邸给六姑娘，也寻了几处，昭王爷言下之意，是让我来挑选一处，日后便当作在帝城的住处。” 苏珣闻言却吃了一惊，转念便又觉得一阵惊喜：“竟然有这事？！” 他还以为苏莞便是封了一个温孝郡主，得了郡主的尊容和赏赐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处府邸。 帝城这个地方，说起来也是寸寸是金，好的宅院早就有了主人，便是他想要寻一个好的，也要等着别人愿意出手才能拿下。 “确有此事。” 苏珣闻言很高兴：“那若是去看院子，你将我也带上，我给你们好好把把关。” 在苏珣看来，既然是皇帝赐的，不要是白不要，要了也是白得，自然是要的，听着李临的口气，陛下的意思，似乎是给这一对小夫妻日后的住处。 只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陛下既然是给阿莞的，干什么不直接赐了郡主府，反而去找李临呢？！ 不过他也就诧异了一瞬，然后便不想了，反正院子是他们住的就行了。 李临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三爷了。” 苏珣哈哈大笑：“客气，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我自然是要帮忙的。” 这翁婿二人倒是相处得极好的，苏莞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心道，李临这人，倒是挺会哄人的，瞧着她父亲，被他哄得浑身舒坦。 不过要是看院子，她也想去的。 “我也想去。”苏莞出声道，“既然是我要住的地方，父亲你喜欢可不行，得我喜欢才好，是不是，父亲？！” 苏珣点头：“行行，你也去。” 苏莞甜甜一笑：“谢谢父亲。” 李临低头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细白的手指，那手指纤细秀丽，白白净净的，优雅美丽，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倒是也白皙干净，只是比不上她的白，掌心还有些粗糙。 他从幼年开始，便要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李氏子孙，读书练字，练武握剑，甚至是学着各种生活或是高雅或是平常的技能，便是有世间最好的药材养着，也比不得姑娘家的娇嫩。 她如同温室里的娇花，千娇百贵地养着，他却历过了风霜雪雨，在这个世间兜兜转转过，坐过高堂享过人间富贵权势，也做过山野村夫打猎下地耕田，独自踏过路程，做过居无定所的远游客。 人生十九载，他历经的事情，却也是白发耄耋的老人或许都比不过的。 他的意志坚定，世间流水于之间缝隙划过，于心上无悲无喜，这些日子，却总被为她牵挂，甚至处处为她着想，实在是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母亲走的早，小时候他便跟着父亲，有时候他也觉得非常之困惑。 他的父亲，当日离城李氏族公子，为何会娶了他的母亲，要不知道，他的母亲，不过是归雁城下小村落一个秀才的女儿，父亲多年科举不如意，家中一贫如洗。 若是说优点，大约是幼年已经浅薄的记忆里，母亲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大概就是她的温柔与宽容，困住了那位天之骄子，甘愿为她低下头颅。 或许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反而想要的就是这一份温柔，像是漂泊的人生，寻到了归处。 他曾问父亲，父亲告诉他，若是有一日，遇上了一个让他觉得欢喜的姑娘，那便不要错过。 他看到六姑娘第一眼，想娶。 她不管是娇娇俏俏，还是憨憨可爱的样子都好，或是有时，她还有点懒，遇上事情，微微皱眉，眼底还有些嫌弃，那副表情仿佛在说，离我远些，你是个大麻烦。 他像是怀里揣了一个和她一样的松鼠，忍不住的总想多看看她。 他笑了笑，眉眼平和温润：“那不知三爷，端午的事情，到底允不允？” 苏珣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思虑片刻，然后道：“也不是我不同意你，那日人多，我实在怕照顾不周，往昔晋宁侯府去看龙舟赛，还有特定的位置，府上的姑娘若是过去，便是出了门口，坐着马车过去，坐在那里观看便是了。” “可若是阿莞跟着你过去，也没特定的位置，和普通人一起，若是挤着阿莞，可不太好。” 龙舟赛上，那边上围观的人，那可是人挤人，黑压压的一片人海，往昔还有人被挤到了河里，苏莞跟着李临过去，便是带再多的人，他都是不放心的。 李临闻言却道：“三爷放心，我也早就想好了解决之法，我派人问了镇国公府，那日我和六姑娘便坐在镇国公府的位置观看就好。” 镇国公府？！ 苏珣挑了挑眉头，心中实在是有些惊讶，岳氏过世之后，他与镇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冷淡了许多，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未来女婿，这么快就和镇国公府攀上了。 也不对，当日他与李临上镇国公府的时候，他那泰山大人似乎与他认识。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深思。 苏莞扯了扯苏珣的袖子，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父亲，你就让我去吧，我想要去看看，龙舟赛呢，说不定再过一两年，阿莞就不能在帝城看龙舟赛了，你莫不是想要让阿莞遗憾啊？！” 苏珣被她说得浑身不得劲，哪里还能说什么不许的。 他道：“好好，阿莞想去看，想去就去吧，不过得多带一些人过去，到时候家里长辈不在，你得听你外祖母和舅母的，万不可随便乱跑。” “再则，莫要太过张扬，若不然，别人又该说你闲话了。” 苏珣沉思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猜到了什么，若不然怎么就半点都不见担心的。 想着晋宁侯装受伤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苦恼，其实他也想去看龙舟赛的啊，一年一度，这可是帝城一年到头都没几次的热闹场面了。 真是白瞎了，总感觉今年白过了。 第61章 无疑，这是一场豪赌 苏莞得了出门的机会，自然是将苏珣的要求都应下来。 李临与苏珣说了一下宅院的时候，不久之后便告辞离开，苏莞得了苏珣的吩咐，送李临出门。 李临与她走在一起，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和护卫，她走在他的身边，眉眼带着一些笑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问他：“李公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不忙什么，就是一些琐事，上次镜夫人送玉佩过来，我听镜夫人所言，六姑娘很喜欢？” 苏莞点头：“确实是喜欢的，我这两日在学着打络子，到时候若是我打的不好，你可不能嫌弃我，不过我会努力弄好的。” “不会。”李临嘴角含笑，“六姑娘心灵手巧，自然是不会做的不好的。” 苏莞眼睛一亮，觉得这李临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要是他说就算是她做的不好也没关系，她虽然也不会不高兴，但是他说他觉得她不会做的不好，相信她的能力，这让她自信心瞬间就升了上来。 大约是觉得，她在他的心中，是个优秀的人。 苏莞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了。” 李临笑了笑：“静待佳音。” 李临将脚步放缓一些，然后道：“过两日我便要安排去看宅院的事情，宅院许久都没有人住了，六姑娘让人做些驱赶蚊虫的熏香，免得到时候被蚊虫叮咬，若是有什么缺的，让下面的人来找我就是了。”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三爷知道，你同他说就是了。” “带一些茶水和点心，若是饿了，也可以垫一垫肚子，衣服也要准备的便利走路一些。” 他细心周到的说了一些注意的事情，苏莞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暗暗惊叹于他的细心周到。 客苑在前院，离大门并不远，很快便到了大门前面，李临告辞：“六姑娘送我到这里就是了，改日我再来接六姑娘与三爷。” 苏莞点头：“李公子慢走。” “六姑娘留步。” 李临转身出了晋宁侯府的大门，苏莞在门内看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刚好是碰见了苏若是平柏侯府二公子平城携手进门，见到苏莞，苏若便快步走了上来。 “六妹。” “大姐，大姐夫。” 边上的奴婢护卫也跟着行礼：“大姑奶奶，大姑爷。” 苏若温婉地笑着：“哎呀，我倒是忘了，六妹如今已经是郡主，日后得喊一声郡主，真是恭喜六妹了，咱们府上，出了一位郡主娘娘。” 苏莞淡笑道：“大姐客气了，不管我得了什么身份，可我仍旧是府上的姑娘，是大姐的堂妹，大姐还是依照以前的叫法吧，说起来，我当真是有些不习惯。” 苏若道：“慢慢习惯就好，有道是礼不可废。” 正是因为礼不可废，身份低微者卑躬屈膝，身在高位者高高在上，这才使得许多人拼命地往上爬。 苏若闭了闭眼，心底有些叹息，心觉得她这个六妹真是好运，轻易的便得了陛下的喜欢，封了郡主之位，而平柏侯府呢，则是需要付出努力，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 平柏侯府落魄已久，昔年是先帝的后妃的娘家，第一任平柏侯也跟过先帝打天下，奈何死的早，那后妃在后宫也死的早，无儿无女的，没有起半点波澜。 第二任平柏侯，也是她那公爹，更是个不学无术，成日只知道养女人和吃喝玩乐，是当年帝城有名的纨绔，做平柏侯那么多年，帝城的高门都看不起他，甚至连家业也都被他败的差不多了，在他死前，平柏侯府只剩下一个空盒子。 也就是五六年前，她那公爹得了病死了，她夫君的哥哥继承了爵位，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慢慢地一点点开始改变。 然而他们在朝堂也没什么根基，身上也没什么钱财，有的，大概是两兄弟有点本事，苦熬几十年，在朝堂上一步步往上爬，或许能让平柏侯府回到巅峰。 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他们都等不及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毅然选择了依附，绥王看中了平柏侯两兄弟的本事，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兄弟二人思考过后，同意了下来。 无疑，这是一场豪赌。 得，即有从龙之功，位极人臣，平柏侯府几十年不愁，若是失了，平柏侯府则是要被打到了泥里，永不翻身。 苏若是毅然和自己的夫君站在一起的，她前半生在晋宁侯府做庶女，受够了杨氏的明里暗里的磋磨，受了无数的委屈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连为自己求个公道都不能。 而且这一次杨氏和苏芙竟然害阿苓，这更坚定了她要往上爬的心，不会再让人将自己和家人当成蝼蚁一样，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若是有机会，她定然让那杨氏和苏芙生不如死。 苏若道：“刚才我见了李公子，六妹这是来送李公子？” 苏莞点头：“李公子听闻了祖父受伤的事情，特意前来送一些补品的。” 苏若道：“他倒是有心了，之前大家都以为李公子不好，如今看来，六妹和李公子倒是天作之合。” 之前觉得苏莞一个侯府嫡女，许给一个寒门子弟，实在是不妥，可如今苏莞已经是郡主了，除了嫁进皇族没有比她的身份更好的了，身份地位有了，婚事差些，也不算什么了。 苏莞微笑：“谢谢大姐。”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和你大姐夫去见你祖父。” “大姐大姐夫慢走。” 苏莞送走了苏若与平城，然后带着一群人回了莞苑，护卫将苏莞送到了二门门口便告辞离开，回到莞苑的也就是苏莞带着小桑小葚。 小桑小葚很高兴，小桑兴奋地在屋子走了两个来回：“郡主，李公子说的是真的吗？陛下真的赐下了宅院，真是太好了。” 苏莞喝了一口茶，闻言道：“确实是真的，难不成李公子还能骗我们不成，方才李公子说的事情你们听清楚了没，快些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准备，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两人点头：“郡主放心，我们都记得呢！” 第62章 你这舆图，是打哪来的？ 苏若与平城匆匆来去，待傍晚苏珣带着一家老小去正院用晚饭的时候，两人已经走了。 今日陪着王氏用饭只有三房的人在，王氏不想看到杨氏，苏芙也被晋宁侯禁足了，所以她也懒得将苏望叫过来。 至于二房，她也不想看到。 她看着老三家一家和谐，夫妻和美，苏莞与苏萝苏莨相处的不错，甚至李氏和苏莞都没有什么冲突，她心中叹了口气，为苏望一房的破事忧心。 在吃饭前，苏珣与王氏一起商量了一下事情，苏珣将李临送的补品送上，并且说了那两件事，一件是宅院，另一件便是端午。 原本苏珣还担心李临送的补品不好，没想到打开一看，都是品质不错的东西。 “景元送的东西，品相都是极好的，母亲让人用给祖父做药膳的时候，放一些也好，父亲年轻的时候受伤不少，觉得自己身体硬朗，都没放在心上，如今刚好调养调养。” “好好，李公子有心了。”王氏如今已经不求李临什么了，只要他有心，对苏莞用心就够了。 “他说的宅院，改日我和阿莞陪他一起去看看，端午的事情，我也应了下来，阿莞与他将要定亲了，连见面的次数都少，端午之后他又要回老家去，且让他们相处相处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定亲，苏莞日后要嫁给李临是不容更改的事情，两人之间能多相处相处，有些感情也是好的。 王氏道：“既然宅院是陛下赐下来的，那你便去吧。” 王氏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陛下赐府邸给苏莞，为何要喊李临去办这件事，而且陛下的赏赐，想给什么就是什么了，还可以挑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她和苏珣一样，也没有多想。 “端午的事情，也如你所言，既然他来问了，便让阿莞去吧，记得让她多带几个人，有镇国公府在，也没什么事情。” 王氏叹了口气：“我瞧着你大哥，最近这些日子有些恍恍惚惚的，你若是得了空闲，便劝劝他吧。” “儿子知道了。”苏珣心想，其实劝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他这大哥确实是受到了打击，他的妻子和女儿闹出这么多事情来，阖府上下不得安宁，甚至是未来不知道结局如何。 再有苏苓心中恨他，佘姨娘离府，他心中怕是日日夜夜如同火烧似的，不得安宁。 王氏也不想多说，让苏珣扶着她一同往偏厅走去，平日里那里是一家老小吃饭的地方，此时李氏苏莞还有苏萝苏莨还在等着，苏萝缠着苏莞在说话，姐妹两感情很不错。 李氏温柔看着几人，苏莞将司珍房出来的首饰给了两件苏萝，这让她这非常的高兴，苏莞如今做了郡主，苏萝作为她的妹妹，日后定然也能沾些光的。 她想着怎么对苏莞好一点，钱财人家不稀罕，若说珍宝，人家也比自己多，她想着，日后在教导苏莞管家的时候，多用几分心。 原本苏莞跟着她学管家的事情也该安排起来了，就是府上进来发生太多的事情，这才一再耽搁。 王氏与苏珣出来的时候，刚好将厨房的饭菜送了过来，王氏让人拿来一个瓷碟，用公筷夹了一些清淡一些的饭菜，配着滋补的药汤，让人给晋宁侯送去，而后就便让三儿子一家坐过来陪着她吃饭。 一饭毕，李氏便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苏珣留下来照顾晋宁侯，他要在正院过夜。 长辈生病，晚辈要在跟前侍候陪伴，世人称侍疾，如今晋宁侯受伤，晋宁侯为了防着苏琳，早就有了吩咐，说苏望与苏琳有职务在身，便让三儿子苏珣来伺候他。 因着李临的提醒，王氏这才想起端午将至，让下人准备准备，虽然说今年不同往年，但是节日还是要过的，便是要低调一些。 端午可是大节日，除了热闹的龙舟赛，陛下对于诸位大臣有赐礼，其中有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及银样鼓儿、糖蜜韵果、巧粽、五色珠儿结成经筒符袋，御书葵榴画扇，艾虎纱匹缎等。（梦梁录记载） 大家氏族则是以经筒、符袋、灵符、卷轴、巧粽、夏橘等赠予有来往的各家。 自家府上要用的东西，也要准备下来。 次日，苏莞早上去了一趟福平院回来之后，就与小桑小葚等人一起做了扇子，还有一些佩戴的符牌、百索绳等物。 两天的时间转瞬便过去了，也到了李临和苏珣约好的时间，苏珣思来想去的，也将李氏一并带上。 苏珣与李氏带着苏莞从府中出来，后面带奴婢和护卫。 苏莞穿着一身藕合色的交襟襦裙，那裙子不长，袖口也小，动作也方便，她头上梳着流苏髻，带着两支花簪固定，腰间佩戴着驱虫的药包熏香，另外还穿了一双厚底的布鞋。 此时她手中还拿着一把白团扇，白扇轻摇，瞧着更加的娇俏活泼一些。 李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然后便移开了。 双方互相见礼，苏珣道：“景元，一会儿我同你一辆马车，我夫人与阿莞一辆马车。” 李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三爷随意。” 苏珣道：“那咱们就准备上车了。” 李氏和苏莞踏着小凳子上了马车，侯府的马车不小，便是李氏和苏莞各带着两个奴婢，那也是坐得下的。 苏珣与李临一同上了马车之后便吩咐车夫驱车，两人则是在里面说话。 苏珣道：“当时不曾问你，你说的几处院子都是在那个位置的？！” 李临拿出一张详细的舆图（地图），然后指了指其中三个地方：“便是这三处宅院了，我瞧着都很不错，且看三爷和六姑娘喜欢哪一处。” 苏珣没仔细看这宅院的位置，倒是看着这舆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神，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开口：“你这舆图，是打哪来的？！” 李临的手略略顿了一下，心中觉得要糟。 舆图对于国家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而他手中这样详细的舆图，相当与于国家机密，便是昭王爷和镇国公，都不可能将这样的舆图给他的。 这下子，该如何遮掩过去呢？！ 第63章 清风别院 苏珣将舆图仔细看了一遍，帝城的布置呈现在上头，不管是街市还是宅院，那都是标示了出来，他越看，脸色越发不好。 李临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一派冷静，不动如山：“这舆图，是我从西魏国偶然所得，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珣见李临脸色平静，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不再去猜测别的，于是便问他道：“有火折子吗？！” “有。”李临在车厢边上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苏珣接过，然后打开盖子，吹了吹使其燃起了火苗，然后用火苗放在舆图下面燃烧。 火苗在边角上烧了一会儿，只是烧焦了一些细毛，却烧不动那纸张半分。 李临伸手将舆图拿了过来，将火折子盖上：“这图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的，上面绘画的材料也是如此，水泡不坏，火烧不毁。” 苏珣听着，却觉得有些烦躁，这玩意处理不了，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如今各国表面上虽然平静，可是暗地下风浪汹涌，结盟之余又各有防备，帝城脚下，也不知道混进了多少细作，也有绘制舆图的，本国国都的舆图若是落在了他国手上，那可是致命的事情。 对于舆图，也有明文规定，普通人是绘制和私藏的，就算是走马行商的商队，那都是不能拥有这样详细的舆图的。 李临手中有这样的舆图，要是被人抓到了，说不定会被当成细作处理，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苏珣能不担心吗？！ “那该如何是好？！” 李临道：“若不然，我将其交给镇国公。” 苏珣思来想去，摇头：“不成。” 这样的东西不能上交给皇帝，也不能给昭王爷，陛下为一国之君，虽不是生性多疑之人，可是在关键的事情上，那素来都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而昭王爷和皇帝是一条心。 至于这镇国公，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虽说镇国公如今为东赵效力，可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的，苏珣虽然是他女婿，可他到底是忠于皇帝的，这东西可不会让人交到镇国公手里。 “要不，你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埋了？！这也不好，万一被人捡到了，落到了别人手里。” 李临将舆图收在和盒子里：“我过了端午便回老家一趟，找个深山老林埋了就是了。” 苏珣想了想，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这样也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因着这事，苏珣有些忧心，后面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高，等下车的时候，显然没有出门时这样高兴了。 苏莞看了他一眼，心想着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惹了他不快。 李临带他们过来看的宅院有三处，大小不一，位置也不同，第一个离晋宁侯府不是很远，坐着马车一炷香（三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第一个宅院名为清风别院，院子前任主人是一位书院院长夫妻，妻子是有名的才女，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处处精致。 院落分有前院和后院，前院有待客的正院和一处客苑，另外还有一个小院子留给下人住，后院分有一处正房和三个小院落，园中还有一处花园，花园中设有荷花池，虽然不算大，但有假山流水，亭台轩榭。 一步一景，将岁月生活都融入了这诗情画意之中。 “我记得这院子，是青山书院开创者赵院长和夫人甄华夫人的别院，二位过世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 青山书院的赵院长那是一代学士，是近百年来最具名望的一位老师，他一生教书，学生更是广布天下，夫人甄华夫人也是当时闻名天下的才女。 前些日子，苏苒作了几首诗词，被传了出去，冠于了才女之名，又说她是甄华夫人在世，可见甄华夫人之名。 如今赵院长和甄华夫人的后人都住在青山书院那边，管理这书院大大小小的事情，清风别院这边，也很少来了。 一行人从大门走了进去，去了正院又看了后院，最终是到了花园的水榭里吹风纳凉。 “三爷觉得此处如何？！我差人打听过，周边住着的都是官家或是文人学士，也就是位置小了些。” 小自然是不小了，这样的院子，便是在朝堂之中的官员，三品以下的，能住上这样的一处院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别看晋宁侯府的如此之大，这可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府邸，苏家能住进去，那都是帝王恩宠，赏赐给苏家的。 主要是李临孤身一人，有没有什么亲戚，日后这别院他们夫妻两一起住，便是有了孩子，也是够了的。 苏珣其实很满意了，毕竟李临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要他弄出一个高门大宅来，确实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在下一处宅院的时候就被打脸。 接下来这个宅院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也就比晋宁侯府小了一些，里面的宅院很多，前后花园，而且不远处正是昭王府，附近的宅院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大官大氏族。 苏珣脚踩下去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虚，宅院是好宅院，又大又好，就是李家没什么地位，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有点虚，倒不如前面这个清风别院。 最后一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宅院，七八个院落这样，就是周围都是官员，距离晋宁侯府也远了一些。 苏珣和苏莞商议之后，最终觉得清风别院是最好的。 苏莞也觉得清风别院好，她很喜欢里面的风景，尤其是一些精巧的设计，感觉要是住进去了，那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舒心，宅子太大了招人眼，太过刻板有觉得没意思。 清风别院就有一种捻着岁月，将日子过成诗的的美好。 李临什么样的地方都是能住的，之所以选这三个宅院，完全是因为苏莞，若是她喜欢高门大宅的，那就住大宅，仅此而已，不过她选中清风别院，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苏莞并不是那种贪好面子荣光的人，恰恰相反，她比较热衷于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于她而言，一个舒适和令人好心情的环境，最容易受到她的喜爱。 而且她还喜欢自己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正好也合适。 第64章 鸿思楼，石榴簪 “那便定下清风别院好了，改日我便让人过来修葺一遍。”李临问苏莞，“六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花儿？！” “若是有想要种的花，也同我说一声，我找人来种下，再过几月，六姑娘便可以过来赏花了。” 苏莞摇头：“暂且没有，李公子若是想种，便随意种吧，只要是花，我都是喜欢的。” 苏莞没有特别的偏爱，只要不是带着古怪的味儿，她都是喜欢的。 “那在下就自作主张安排了。” 看完了三处宅院，李临便安排了午饭，一行人在鸿思楼吃饭，鸿思楼是帝城有名的酒楼，那味道更是一绝，只是收费也贵，进去吃一顿饭至少是个几十两银子打底，若是花费得多了，上千两都是有可能的。 那鸿思楼还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一天之内只接待二十八桌的客人，若是错过了，便是再有钱，人家也不破例的。 苏珣对鸿思楼那是向往已久，奈何他自己没本事，一日二十八桌，根本就轮不上他，晋宁侯和王氏又是刻苦节省的人，根本就不会费那么多的钱财带着他们来尝一尝这鸿思楼的滋味。 “景元，你是如何订到了鸿思楼的位置，真是好本事啊！”苏珣一直以为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就是长得好罢了，竟然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先是他这父亲救了晋宁侯，又是对镜家有恩，而且貌似，他似乎还和镇国公认识。 这弄得他都有些迷糊了，如今还能订到鸿思楼的位置，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临带着三人上了二楼，进了一处雅间，有婢女捧着水盆进来，一行人洗手擦干，然后才坐了下来，先有茶博士上来泡茶，而后便有琴女上来弹曲子，隔着纱幔有琴音袅袅传出。 茶博士的手艺极好，动作行云流水，茶水落在茶盏中的声音缓缓，配着那琴音，像是让人一下子就来到了林间溪水旁，有山野凉风，流水潺潺。 一行人听着琴，喝着茶，等差不多上菜的时候琴音才停了下来，茶博士与琴女上前行礼，然后告辞离开。 人一走，便有伙计和婢女上菜，四人坐在一起，李氏靠着苏珣的右边，苏莞在左边，李临坐在苏莞的身边，还同她介绍各种菜品，一样一样的，如数家珍。 苏莞有些意外，她是以为他很穷的，没想到自己都不能来一次的鸿思楼，他倒是熟悉的很，她心中嘀咕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劲。 李临见她停了下来，问她：“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莞回过神来，摇头：“没什么，我在想事。” 算了，也不想了。 苏莞安静地吃东西。 他看了她一眼，眉眼含笑，他长得好，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好看，而且他这样笑着看她，实在是让人有些脸红。 用餐完毕，一行人又坐了一会儿，喝了一会儿茶，苏珣又和李临谈了一会儿，然后便坐着马车回家，李临将苏珣一家送到门口，临别的时候与苏莞在门口一旁说话。 李临：“过两日端午，我便来接你。” 苏莞：“我做的络子差不多了，到时候也一并拿给你。” “好。”他的目光动了动，手在袖子里动了一下，抬手便在她的发髻插了一支簪子，然后将手放下来。 苏莞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一支簪子，模样什么的，倒是没摸出来，她想要拔下来看看，却被他制住了。 李临伸手抓住她的手：“别动。” 苏莞有些愣怔，眨了眨眼，果然也就不动了。 她的手细细柔柔的，如同他想象中那样的细腻柔软，他不敢多摸，轻轻一触便将手放开了：“那一日，你便戴这簪子可好？” 苏莞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自然是可以的。” 两人告别，李临坐着马车离开，苏莞走进大门，却见苏珣和李氏还在等她，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自然是看到她发髻上的那支簪子。 石榴花灼灼，很是耀眼。 苏珣问：“景元走了？” 苏莞点头：“走了。” 苏珣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止了住，最后只得吩咐她回去休息：“你累了一天了，去见过你祖母，然后便回去休息吧。” “也同你祖母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过去。” “是。” 苏莞带着婢女先去了一趟福平院，王氏在屋里坐着，边上有两个绣娘，王氏让他们给晋宁侯做两件衣服。 这些日子晋宁侯要‘养伤’，他居家的衣服不多，王氏让人给他做两件，好穿的舒服一些。 见到苏莞回来，她笑了笑：“是阿莞回来了？宅院看得怎样了？！” 苏莞上前行礼，然后道：“回禀祖母，那院子都是极好的，我与父亲都看中了清风别院，于是便定了那里。” “清风别院？！”王氏拉着苏莞去了临窗的木榻上坐下，想了一下道，“这清风别院我倒是听说过一处，赵院长青山先生与甄华夫人的别院。” “正是那里。”苏莞对那清风别院还是很喜欢的，这会儿笑着开口，“祖母你不知，那真是一个好地方，有水池假山，水榭亭台，还有葡萄架，小竹林，还有一株海棠。” 王氏拍拍她的手：“喜欢那里？！” 苏莞点头：“自然是喜欢的，祖母，李公子说，改日他便叫人过来修葺一番，再种一些花下来，到时候，我便能和祖母一同去清风别院赏花了。” 王氏闻言果然高兴：“为难阿莞你还挂记着祖母，到时候，祖母定然好好陪你去。” “那我可谢谢祖母陪我了。” 苏莞心情不错，甚至比平日里都活泼一些，王氏看了看她，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摘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奇怪：“这簪子从何处而来？！” 苏莞也愣了一下，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头上是没有这个簪子的，自然是刚才李临簪在她头上的那一支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不再自然：“这是刚刚李公子送我的，祖母，父亲和母亲也知道的。” 王氏细细地看了一下，上头的石榴花做的精致，石榴花用的是红宝石雕刻而成，花瓣颜色层次分明，下头的两颗小石榴用的也是红宝石，一颗颗的，晶莹剔透，连同那绿叶，用的也是上等的玉石。 金丝累丝固定，娇俏美丽，却也是上等的珍品。 “你是说，李公子送的？你没有骗祖母？！” 第65章 起疑 李公子自己吃得苦，处在什么样的境况都无所谓，然而却舍不得苏莞吃苦，因此一再地破例，为她准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才使得自己的马甲摇摇欲坠。 苏莞听着王氏的话，也有些奇怪：“阿莞怎么敢骗祖母，这是刚刚李公子在门口上的时候给我的，还让我端午那日便戴这个。” 端午素来有女子戴石榴花，戴菖蒲叶的传统，苏莞和李临虽然未过大礼定亲，可是这事情也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李公子送她一根簪子，确实也说得过去的。 王氏将石榴簪子在手上端详了片刻，心中是越来越疑惑了。 这个李临有些不对。 在她的印象中，这李临是个出身寒门的学子，今年春闱的时候还落了榜，要说身份，也不过是小小的举人，可是在后来的事情当中，李临的表现着实是令她困惑。 先是请了镜夫人上门提亲，还说是当年他父亲李先生于镜家有恩，故此镜家才帮了他这个忙，下的礼也是重礼，王氏想着镜家的存在，以为是镜家帮他备置的。 但是他选的玉石以及送给苏莞的这一支簪子，却都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王氏还以为，要与苏莞定亲的，是那一户高门氏族的长公子，这才有能耐给苏莞备得起这么重的礼。 苏莞问王氏：“祖母，这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王氏摇摇头，将簪子插回了苏莞的头上，然后摇头：“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阿莞累了吧，且回去休息吧。” 苏莞确实是累了，故此也没拒绝：“那阿莞先回去了，父亲说他晚些过来。” 王氏拍拍她的手：“我知晓了，你回去好生休息吧。” 苏莞告辞离开，她刚刚出了门口，王氏脸上的笑意便敛去，一点点地冷了下来，然后转身去了寝室见晋宁侯。 “你安排两个人去查查李临。” 晋宁侯‘养伤’期间，闲着无事，又不能出门，于是便看起了兵书，此事寝室里没有留人，他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手中还拿了一本书。 听到王氏说让他派人查李临，有些奇怪。 王氏走了过来，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伸手拿过他的书，这才开口：“我总感觉他哪里不对。” 晋宁侯皱眉：“哪里不对？！” 王氏将书本放在一旁：“你且不管哪里不对，该查的就要查，阿莞要同他定亲，若是不查清楚，这里头真的有什么事情，那害苦的是阿莞的一辈子。” 这两夫妻可不是一般人，本事和脑子都不缺，若不然，昔日的野小子和山村里的小妇人不会变成今日的晋宁侯与侯夫人，并且为子孙后代谋划百年。 王氏出身山野，刚刚随着晋宁侯来到帝城的时候，确实也是被人看不起的，可是二十年过去了，如今谁人说起她的时候都是晋宁侯夫人，而不是当初念在唇边还带着鄙夷轻视的山野村妇王氏。 晋宁侯沉思了片刻：“那就查吧，查清楚也好。” 查了，知道底细，总没有坏处的。 “他今日带着老三夫妻和阿莞一起去看宅院，如何了？！” 王氏道：“定了清风别院，昔日赵青山院长与甄华夫人的别院，我以为那院子一直在赵家人手里，没想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卖了。” 清风别院昔日赵院长与甄华夫人偶尔会来这边接待友人，举行茶宴湿诗会之类的活动，人又称清风之宴，算是一处名地吧。 赵院长与甄华夫人百年之后，外人都以为赵家人要将这别院留着，所以便是有心思，也不敢上赵家要买。 “不是说陛下赏赐的吗？这院子莫不是到了陛下手里？！” 王氏斜睨他一眼，反问：“侯爷觉得，这真的是陛下赏赐的吗？！” 若是陛下要赐苏莞郡主府，定然是不会这么麻烦的，让手下的人挑选出合适的，大手一挥，赏赐下去就是了，还让人去挑选，确实不是陛下的作风。 晋宁侯沉思了片刻：“可若不是陛下的意思，他从何处得来的宅院，且敢打着陛下的名号，若是事情传出去了，他还得是个假传圣令的罪名。” 这罪名可不小的。 王氏皱眉：“这事情确实是有些奇怪。” 晋宁侯也不得不见将此事重视起来，快速地派了人查李临的底。 此时，梅姑在门外敲门禀报：“侯爷，夫人，世子夫人求见。” “她来做什么？！”王氏想起杨氏就有些烦，不愿见到她，“让她回去，说是我休息了。” 梅姑道：“世子夫人说有事求见侯爷与夫人，若是侯爷与夫人不见她，她便不走。” 王氏皱眉，晋宁侯则是将薄被盖在身上，遮盖起了身体，王氏无奈，伸手压了一下他的被子，这才开口道：“那就请世子夫人进来吧。” 杨氏已经做好的准备，要是王氏与晋宁侯不见她，她就在这里等到他们见为止，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了目的，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头有了底气。 由着梅姑引进了内屋，杨氏便闻到了屋内浓重的药味，那味道又苦又涩，萦绕在鼻尖，让她有些想吐，感觉浑身都是那一股子药味了。 此时晋宁侯正躺在躺椅上，盖着一张薄被，王氏正在给他喂水。 杨氏只得上前去行礼：“公爹，婆母，公爹今日可是好些了？！” 王氏道：“还不错，你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时？！” 杨氏也知道王氏心中不喜她，她也没打算久待，直接道明了来意：“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昭王府的三公子，递了帖子，说是要请阿芙一同去看龙舟赛。” “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府上今年不去了，这小的几个，想去便让他们去的，免得留在府里陪着我们这些老人。” 赵明言和苏芙已经定亲，原本要是昭王府递了帖子请苏芙，杨氏自己便可以答应了。 可是那日苏苒回来的时，苏芙冲上去打了苏苒又打了太子，如今已经被晋宁侯禁足，若是没有晋宁侯的吩咐，谁敢将她放出来。 故此，杨氏也只有走这一趟，前来求求晋宁侯放了苏芙。 第66章 昔日苏芙与太子还有一段 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晋宁侯和王氏看向杨氏。 晋宁侯觉得苏芙是越来越会闹事了，打算给她一个教训，并不想让她出门，于是他便道：“这才关了几日，让她继续呆着，三公子的请求，回绝了就是了。” 杨氏不愿意。 “公爹，你也知道，如今府上闹出了多少事，阿芙与三公子的婚事，于府上至关重要，若是得了昭王府的帮扶，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阿芙和三公子若是长久不见，于他们不是好事。” “若是让他们培养好感情，那么日后，我们与昭王府的关系，也能更亲密一点。” 杨氏希望苏芙和赵明言的关系更好一些，毕竟日后是要做夫妻的人，有了夫君的喜爱，苏芙也能更快地在昭王府站稳脚跟，所以在成亲之前，两人得机会相处一下，也是好的。 而且苏芙因为被禁足一事，已经在她面前哭了好几次了，她日日忧心着，觉得她的阿芙实在是可怜，想要她早些出来。 如今这事，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只要晋宁侯同意了让苏芙出来，那么等回来之后，定然也不会再将苏芙禁足了。 晋宁侯板着脸道：“阿芙做错了事，禁足是对她的惩戒。” 杨氏道：“可是阿芙与三公子之间......” 晋宁侯道：“若是他们想见面，日后也有得是机会，阿芙做错了事，如今还在禁足，这是对她的惩罚，若是因为她和昭王府订了亲，便对她宽容，那么日后，她岂不是仗着昭王府，行事更加毫无顾忌。” 杨氏见晋宁侯态度坚定，心中有些着急：“公爹，这事怎么能怪阿芙呢，分明是那阿苒和太子有错在先，欺负了阿芙，阿芙她当时也是.......” 王氏脸色大变：“杨氏，你闭嘴！” 晋宁侯的目光如刀，直扫了过来，落在杨氏身上，杨氏那里见过这样杀人似的眼神，吓了一跳，腿一软，险些摔了下来，幸得边上的婢女扶了她一把，这才让她站稳了。 王氏心头狂跳，不安地看向晋宁侯。 晋宁侯扶着躺椅的罢手坐了起来，连装这会儿就懒得装了，他声音冷冽地问：“你倒是说说，阿苒和太子，怎么有错在先，如何欺负阿芙了？！” 王氏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闭上眼，杨氏却脸色惨白了起来。 晋宁侯使劲地拍了拍躺椅的扶手：“说！” 杨氏有些怕了，心中又有些委屈，干脆破罐子摔碎，坦白开口：“那太子殿下原本是找过阿芙的，还哄着阿芙说要娶她做侧妃，可是他暗地里却喜欢那苏苒，背着阿芙来往，被阿芙发现了。” “公爹，你说说，出了这样的事情，阿芙能不恨太子和苏苒吗？！” 晋宁侯听着这话，脸色是越来越黑：“所以是，阿芙发现了太子与阿苒的事情，从而弃了太子，又看上了昭王府的三公子。” 杨氏：“......” 晋宁侯真是恨不得起来给苏芙一巴掌：“你们母女二人，真是好的很啊！” 晋宁侯对杨氏和苏芙失望透顶，在很久之前，他便对府上的人说过，男子不娶皇女，女子不嫁皇子，不得与他们有什么牵扯。 当时所有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现在杨氏告诉他，昔日苏芙与太子还有一段，而且差点就成了，他几个孙女，三个都与皇子有了牵扯。 苏芙这个孙女，原本他便不喜了，她先是害了苏苓，然后又以恶毒的手段抢了苏莞的亲事，若是当时有李临在，一盆谋害姐妹的脏水就泼到苏莞头上了。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和太子有牵扯，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发现太子与苏苒的谋划之后，又火速地选中了赵明言，抢了苏莞的亲事。 可见手段之恶毒，丝毫不顾及姐妹情谊，自私自利之至。 杨氏见晋宁侯的脸色，心头有些怕了，可到底是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公爹，这事情真的不能怪阿芙，都是太子和苏苒无耻，您就......” 晋宁侯抓过王氏手上的茶盏，用力地往地下一摔：“滚！” 戾气杀意横生。 杨氏几乎要窒息，晋宁侯身上像是带着席卷战场而来的煞气，瞧着凶的很，可是他对后辈，从来都是宽容的，气息内敛。 杨氏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几乎是要立刻提刀砍人，她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再留，什么都顾不上了，像是逃命一样地出了内室，等出了福平院的时候，脚步才停下里，她伸手按住胸口大口地喘气。 边上的婢女扶着她：“世子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杨氏呼吸了一口气，一手按在路旁的树干上，大口地喘气，“扶我去芙蓉苑。” 此时的芙蓉苑，苏芙带着白芷白荷挑选端午那日的衣裙，这个颜色不够艳丽，那个太过寡淡，或是样式不新了，这个又是谁谁谁也有一件差不多的，选来选去，也选不上合适的。 杨氏来的时候，苏芙还让白荷将衣服放在自己身上比划，见到母亲，她便将衣服放在一边，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 “母亲，你来了，祖父怎么说？是答应放我出去了吗？！” 杨氏的脸色有些发白，张了张嘴，好些时候才艰难地开口：“阿芙，要不你就先不去了吧，你祖父他，可能不是很愿意。” 苏芙原本带着欢喜的脸色垮了下来：“祖父他不答应？！” 杨氏点头，也不愿意那情况告诉苏芙，只得斟酌了词句，找了一个借口：“你和三公子才定亲不久，你祖父祖母不答应，也是有顾虑了。” “不可能！”苏芙不信，“那李临与苏莞还没定亲呢，李临请了苏莞端午出门，那边不是应了。” 杨氏有些头疼：“苏莞那边，只需你三叔答应就行了，你祖父祖母可不管，你如今还在禁足。”而且还是被晋宁侯禁的足。 又是禁足。 苏芙几乎是咬碎了牙齿，仿佛禁足这两个字跟她有仇似的，最近这些日子，她基本上都在禁足中度过了。 她想了一下道：“要不，我去书信一封，让三公子亲自来求求祖父祖母，要不，母亲去找苏莞，让她去为我求情。” “祖父祖母今日来最是偏爱她，若是她开口，祖父祖母肯定是愿意松口的。” 杨氏犹豫：“可是她如何会去帮你求情？！” 苏芙灿烂一笑：“这个母亲就放心吧，我是她姐姐，她帮助我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母亲可是府上的世子夫人，帮着祖母管家，她要是不帮忙，待她日后出嫁了，可挑不找好的陪嫁了。” 第67章 没想到潜着潜着就沉了 苏芙这会儿才想起大家是姐妹，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别人对她好都是应该的。 或是她觉得，自己抢了苏莞的这桩亲事，是为了苏莞好，为家族好，是为了她自己好，毕竟苏莞是个短命鬼，活不长，嫁过去也没什么用处。 苏芙写了两封信，一封让杨氏寄出去给了赵明言，一封信则是让婢女白芷送到了莞苑。 苏莞从福平院回来，便又婢女烧了热水洗了个澡去一去身上的疲惫和灰尘，大把头发洗了之后随意地散落了，小葚拿着一个干净的白布巾给她擦干，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小心，整个动作一根头发也没弄掉。 小桑将苏芙的信念给苏莞听：...听闻六妹与李公子得了端午出门的机会，怎奈三公子所求祖父祖母不允，还请六妹为我求求祖父祖母，若是此事事成，日后六妹出嫁，我将请母亲多费心几分。 小桑自己念完都觉得要气坏了：“姑娘，你说这四姑娘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她抢了这亲事还想害姑娘不说，之后还在姑娘面前三番五次地炫耀，如今竟然还想让姑娘劝说侯爷和夫人，让他们相会。” “还说什么待姑娘出嫁时，请世子夫人费心一些，真是笑话，若是姑娘不帮忙，难道世子夫人就不费心了吗，再说了，姑娘出嫁的事情，先有夫人看着，又有三少夫人忙前忙后张罗，还用得着世子夫人。” 苏莞捻了一些香膏在手腕上细细地涂抹，此膏名曰合手膏，也称合手药，是一家名为含香的脂粉店所出的香膏，专门用来涂手，因着做工颇为复杂，价格也昂贵，十两银子也不过就得了一盒子。 苏莞笑笑道：“这你就想错了，她的意思说，若是我不帮她，日后我出嫁了，说不定就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莞可以猜想，苏芙说这话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嘴角轻抿着不屑和得意。 小桑和小葚闻言脸色大变，小葚险些扯下了苏莞的一根头发。 小葚手抖了一下：“她敢？！” 苏莞搓了搓手，将香膏盒子合了起来：“敢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威胁到我，让我心生害怕，只能去帮她说话。” 苏芙要的，是苏莞去替她说话，去求晋宁侯和王氏。 两个姑娘气得脸都红了，小桑气道：“我就没见过，大家氏族里，哪里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若是别的姑娘，真的有求自己的姐妹，诉诉苦，或是送些礼物请求帮忙，那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苏芙却用上了威胁。 苏莞倒是清楚苏芙的心思，她大概是觉得府上的姑娘没有一个是对她有用的，日后她要嫁给赵明言，待赵明展死了之后，赵明言将要成为昭王世子，日后要做权倾天下的昭王。 日后啊，也只有别人求她的分，所以才毫不顾忌，毫不在乎这点姐妹之间的感情。 或是说，她觉得苏莞是个短命鬼，便是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行了，别气了，让知味去大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吃食。”苏莞站了起来，小葚递了一个白团扇给她扇风晾头发。 小桑问：“那姑娘，咱们这是去不去？！” 苏莞拿着扇子靠在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遍扇着扇子：“怎么不去，婚姻大事，一生便只有一次，我可不想这些人让我不快。” “大伯母乃是府上的世子夫人，到时候她真的动了什么手脚，咱们防不胜防，不过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情，明日早上，咱们再去......” 两个姑娘气得脸都绿了，真是太讨厌了，怎么总想欺负她们家的姑娘呢。 苏莞望了望这院中的花草树木，突然开口：“小葚。” 小葚抬眼：“姑娘，奴婢在呢。” 苏莞道：“你去查一查，昭王府的世子夫人，最近在做什么。” 小葚有些懵：“昭王府的世子夫人？姑娘，您找那位世子夫人做什么？” 昭王府的世子夫人，赵明展的嫡妻，也是平原侯府慕容家的嫡长女，平原侯府的老太太乃是皇帝和昭王的亲姑姑，身份高贵的很。 当然，她也是苏芙未来的妯娌。 苏莞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世子夫人是个极其聪慧女子，若是得了空闲，想与她喝个茶。” 苏芙想嫁赵明言，等赵明展死了之后做世子夫人，再做昭王妃，可若是赵明展一直活着呢？！ 若是赵明展一直活着，赵明言不过是在父亲和长兄保护下的富贵纨绔子弟，一辈子都可能没什么成就，靠着昭王府的荫盖过活，若是如此，苏芙这辈子怕是要发疯。 千挑万选的，以为选了一个最好的潜力股，没想到潜着潜着就沉了。 在书中描述，赵明展死于刺杀，大概是三年之后的事情，而世子夫人则是因为夫君的死去，伤心至极，不久之后也病逝了，只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幼儿。 赵明言则是因为长兄和嫂嫂的死去，大受打击，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之后，为了老母亲和尚在幼年失去父母的侄儿，才幡然大悟，决定要撑起这个家，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一个是疼爱他的长兄，一个是关爱他的表姐嫂嫂，若是要他选择，他宁愿做一辈子的纨绔子弟，也不愿意做什么手握重兵的昭王爷。 赵明展此人还算不错，品行高尚，待人有礼，本事也是厉害，便是苏莞是个不爱惹麻烦的，也想帮他一帮，别的事情她可能做不了，但是给他提个醒也是好的，至于事情的结果如何，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葚道：“那奴婢便让人去查一查，得了消息，再同姑娘说。” “嗯。”苏莞嗯了一声，然后命人搬来了一张躺椅，做院子的寻了个不错的位置躺一会儿，晾了一会儿头发，待头发彻底的干爽了，又到了夕食的时间，知味逮着人将饭菜送了回来。 她让小桑取一个发簪过来，固定头发。 小桑将那一支石榴簪子拿了出来，眼底满是笑容：“姑娘，奴婢看来看去的，还是这一支簪子最为好看，李公子真是好眼光啊！” 苏莞将簪子放在手里，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心道，不但是眼光好，这钱也好啊，他倒是舍得。 “行了，就你话多，就用这支了。” 小桑高兴笑得眯起眼，一脸的姨母笑。 第68章 难不成，苏芙要出嫁了？ 次日清晨，苏莞梳妆打扮之后，便去陪王氏用早食，苏珣当时也在，不过他倒是没多留，吃过了早食，他便告辞离开，回了玉华苑去。 如今他是晚上留夜，白天的时候有王氏在，他便可以走了。 王氏还要继续看着绣娘给晋宁侯做衣服，苏莞在一旁跟她学着挑选料子，什么样的布料做什么样的衣服，在什么样的时节穿，都是很有讲究的。 苏莞以前看电视，总是见到人穿上一袭素白衣，仙气飘飘，俊美飘逸，可是在这里，人们是不穿全白的。 白色被人们视为不吉的颜色，因为缟素（丧服）多为白色，便是要穿，那也是穿在内里，寝衣或是里衣，不会穿在外面被人看到的。 衣服的衣领、边缘的样式也多有考究。 王氏道：“日后，这些都是要你自己看着。” 苏莞认真地点头：“我知晓了，祖母。” 王氏与绣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拉着苏莞往在去一旁木榻上坐着。 苏莞得了机会，便与她说起了苏芙的事情：“昨日四姐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让我为她求情，祖母以为如何？！” 说起苏芙，王氏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些：“且不要提她，你祖父说了，要给她一个教训，她上次做错了事，这才禁足没多久，若是这样就放了她，那她下次还敢。” 苏芙与太子原先有一段的事情被晋宁侯知道了，为此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连王氏都劝不好，现在王氏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苏芙的事情。 晋宁侯是真的被伤到了，他一生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如今一个个的都违背他的嘱咐，净做做些自私拖后退的事情。 一个苏苓，他虽然痛心，但是也能了解她为自己筹谋。 一个苏苒还有苏琳，他同样是失望。 可是如今苏芙也做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他大受打击。 苏苓一个庶女，苏苒更是庶子的庶女，他关心的不多，在府上得到的东西也不多。 可是苏芙，她可是晋宁侯府的嫡女，地位最高的一个姑娘，千娇百贵地养着，长辈们用心教导着，可以说是什么都给最好的，可是最令人失望的也是她。 苏莞笑道：“可是四姐信中说了，若是我答应了，日后我成亲时，她便会请大伯母多费心，我在想，若是我不答应，四姐是不是也请大伯母多费心。” 苏莞别的不会，但是告状还是会的很，苏芙想欺负她，她暗地里肯定是要讨回来的，至于她说了这些话之后，对苏芙有什么影响，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有胆子欺负人，自然要承担得起后果。 王氏脸色徒然一变：“她敢？！” 王氏自然是听出了苏莞的意思，苏芙竟然敢威胁苏莞，简直是疯了，好大的胆子。 苏莞道：“祖母莫要生气了，我与祖母说这些，只是希望日后祖母替我多费心些，到时候莫要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为她求情的事情，祖母若是不喜，就当我没说就是了。” “不过孙女也恳求祖母，莫要因此事罚了四姐，若是她知晓因我而起，定然会记恨上我的。” 王氏心头一梗，恨不得捶足顿胸：“祸害啊，你四姐她，就是一个祸害，她害了阿苓还不够，如今又来害你！” “让你受为委屈了。” “阿莞不觉得委屈，祖母莫要太过生气，生气伤身。” “我无事。”王氏缓过神来，然后拍拍苏莞的手，“阿莞放心，待日后你出嫁时，祖母定然好好看着，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王氏心中对苏芙已经失望透顶，心想着，既然苏芙成日在府中成日闹事，有杨氏护着，她也管不了，倒不如将她早日嫁出去，好让她婆家管她。 如此一来...... 王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然后拍拍苏莞的手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你不必管了，祖母定然会为你办好的。” “那就多谢祖母。” 苏莞告辞离开，刚刚到了门口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来报王氏，说是昭王府三公子求见。 她笑了笑，心想着明日端午，李临要来接她，她是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才配得上那一支好看的簪子。 她笑着和一旁的小桑说：“一会儿，咱们去看看有什么衣裳，挑一件明日穿的，该准备的也准备准备，你们二人，也挑一件好看的衣服。” “是。”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了莞苑，小葚被派去打探消息，小桑将苏莞的衣服都拿了出来，精心挑选。 “姑娘，你瞧这件，这件好看，上次三少夫人送的布料，奴婢让织绣做了衣衫，你还没穿过呢。” 苏莞摇头：“换一件，太长了不好，为我准备一身襦裙就行，这样式也有些花了，李公子爱穿青衣，素雅一些即可。” 这一匹布料便是当日苏莞跟着李氏一起去布庄挑的，金白蝴蝶的花样，亮眼的很，若是她参加宴会聚会的，穿这身衣服不差，可若是与李临一起出去，那就不妥了。 大袖罩衣，袖子大，底部长，走路也不方便，而且和李临不相配。 “襦裙倒是有一件新做的，也是上次姑娘选的花样，素青葡萄纹的花样，做了两身襦裙，姑娘还没穿过呢。” 苏莞倒是有印象，那布料倒是也极好的：“拿来看一看。” 小桑赶紧将襦裙拿出来，苏莞试穿了一下，觉得挺好的，青色的衣裙，再配上头上的石榴簪子，也算得上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了，衬得她娇俏美丽，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 虽然称不上极其相配，但是苏莞也满意了。 不一会儿，小葚便回来了。 “姑娘，奴婢打探清楚了，三公子这次来是为了四姑娘明日出府的事情，三公子亲自携礼来求，夫人已经应了下来，明日，四姑娘便能出府了。” 苏莞有些惊讶：“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苏莞就觉得奇怪了，按照晋宁侯和王氏的脾气，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苏芙放出去的，而且她对王氏告了苏芙的状，王氏对她看管的更严了才是，怎么就放她出去了。 小葚又道：“姑娘，倒是还有一件事，三公子走后，夫人派了梅姑去问了四姑娘嫁妆准备得怎样了？！” 苏莞一惊：“难不成，苏芙要出嫁了？！” 第69章 端午 莫不是王氏觉得这苏芙实在是太麻烦了，要赶紧将她嫁出去？！ 苏莞一想，觉得有这个可能。 小葚摇头：“奴婢不知。” “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便能知道了。”苏莞心想着，要是苏芙早些出嫁，对自己而言也是好事。 她今年才十四岁，真要出嫁的时候至少还要一年多两年，这个期间她都是要在府里生活的，而苏芙呢，只比她大了一年，原本府上应该打算让她明年出嫁的。 苏芙那么会搞事，这一年的时间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若是能远着些，自然也是好的。 可若是真的出嫁了，她又有些担心，这个年代里，女子出嫁生育的早，许多都是今年出嫁，次年便怀孕生子。 这个时候女子的身体发育还没完全，在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里，出事的机率也高一些。 苏莞其实心中有了猜测，原主的身体平日身体也不算差，可是在苏芙的第一世里，原主是难产而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已经想清楚了，若是她真的十六岁出嫁，她定然要和李临说的，想要她生孩子，至少要等她十八岁，早了她可不干。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王氏真的打发苏芙，让她早些嫁出去，她那么小的年纪，也不知道...... 苏莞担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暂且不管这事了，而且她也不管不了，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姑娘这个年纪出嫁也是正常的事情，说不准她自己还觉得能早些嫁到昭王府去呢。 。 次日，便是端午。 大厨房那边早早的就忙了起来，昨天夜里，便有仆妇起来烧水包粽子煮巧棕，等到天亮各家主子起来的时候，早食上已经有了各种巧棕，随着一同前来的，还有长辈的赐予。 王氏赐予家中晚辈的是百索（彩线）编着艾草和符牌编成的佩饰，今日早上，吃过了巧棕，便将其佩戴与腰际腰带之上，这是长辈的赐福，今日一整天都是要佩戴的。 艾草是今日晨早摘下来的，百索绳编着符牌是昨天晚上便供在祖先的排位前的，求祖先保佑家中子女平安。 吃过了早食，府上的子孙都要去拜见长辈，苏莞来到福平院时，府上的人基本都到了，连同往日在书院的苏荐苏英苏苻都在，主子下人们齐齐攘攘的一群人，热闹的不得了。 苏芙已经被放了出来，穿着一身红衣与杨氏一起凑在王氏身边说话。 她姝色妍丽，神情飞扬，似乎是心情很好，王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很给她面子，笑容亲切，仿佛往日祖孙之间的隔阂都不存在似的。 “六姑娘来了！” “郡主来了！” 苏莞带着婢女走了进来，莲步轻移，腰间系着的符牌轻轻地晃动，浅蓝色的裙摆轻轻地晃动，如同连波起伏的曼妙，又有着丝绸的细腻感。 瞧着就是一个温婉明媚的姑娘。 王氏的笑容温柔了几分：“是阿莞来了。” 苏莞上前行礼：“祖母安好。” “好好好。”王氏让梅姑搬了一张凳子过来，由着苏莞在她身边坐下，显然是对她喜欢的很，苏芙见此，脸色一连变了好几次，眼底有些不忿。 刚才她说了多少好听的话，祖母也不见给她多少好脸色，如今苏莞一来，什么都不做，便得了祖母的喜爱。 苏芙道：“祖母，我们刚刚说龙舟呢，今年的龙舟，昭王世子也参加了，带的可是皇家的队伍。” “对了，三公子还说了，今年的龙舟赛，陛下亲赐了一把金龙刀作为彩头，那世子爷这样厉害，肯定能夺冠的。” 王氏慈爱地笑了起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苏莞闭了闭眼，心想，苏芙的脑子今天是灌了水吗？！ 她如今还没嫁到昭王府去了，就一味地说昭王府的好话，人家世子便是夺冠了，也与晋宁侯府没关系。 王氏虽然笑着，可心里怕是不快的很。 “可不是......”苏芙说着外面的事情，王氏也便听着她说，苏莞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保持微笑，偶尔看到苏芙递过来得意的目光，心头叹气。 以前苏芙与苏苒斗，与苏苓斗，如今苏苒苏苓都出嫁了，她的目光，估计要落在她的身上了。 你还是快点出嫁吧，再见。 苏珣见苏莞被冷落，喊了她过来，让她坐下说话。 苏萝亲亲切切地喊了一声六姐，然后呆在她的身边，不时地摸了摸小肚子，有点难受：“六姐，阿萝的肚子涨涨的。” 李氏道：“你莫要管她，今日早晨的时候，厨房送来了巧棕，她一个人便吃了两个，我说了她又不听，让她难受一会，也好记住这个教训。” 这是吃多了。 苏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一会儿六姐陪你去府医那处，讨两颗山楂丸给你吃，以后啊，看你还敢不敢。” 苏萝抓着她的袖子，小可怜地开口：“谢谢六姐，我要吃山楂丸。” 山楂丸，其实就是一种调配的消食丸，家中的小孩贪吃吃多了，吃上两粒，也好消食。 大家氏族，各家都养着一两个大夫，也称作府医，有男大夫也有女大夫，府上便有一个女大夫，名曰秋女，专门为府上的几位姑娘调养身体的。 大家氏族的姑娘，千娇百贵，精心教养，日后多为个各家联姻之用，身娇体贵，通常都是肤白貌美，少有养得发胖的。 纵使平日里家中不管，可若是某位姑娘管不住自己将自己养得太胖了，那女大夫就会过来监察一日三餐，直到你瘦下来为止。 当然，联姻也不是说随便的寻个家族嫁出去，这姑娘嫁的人啊，有的是打小定下婚盟的，有的则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不差的。 联姻一事，亦为联盟，由着儿女亲事将两家绑在一起，是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势，要是亲家遇上了难事，也好帮衬。 日后家族背后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一个氏族，基本上很稳了。 一群人在屋里说了一会的话，苏芙在王氏身边不停地说着，王氏也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由着梅姑扶起来，开口道： “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也该出发去祠堂了。” 第70章 六姑娘与李公子 晋宁侯以养伤之名不便动作，一干人等去寝室内拜见他之后，便被他打发走了，而后，由着王氏带着他们去往祠堂，拜祭祖先。 晋宁侯府的祠堂建在花园的一个院子里，平日里大门锁着，只有晋宁侯与王氏才能进出。 晋宁侯出身山野，先辈是何人也没记载，所以最高位刻写的牌位写着的是苏氏先祖，再下来便是晋宁侯已逝的父母。 王氏带着这一众子孙，奉上巧棕瓜果点心等祭品，亲自点了香烛，然后领着一群人叩拜。 祠堂的中间供着香案祖先牌位，前面的则是放着一个个蒲团，家中子孙不管男女，都安排了一个位置，跟着王氏一同跪拜，婢女奴仆等人则是留在了祠堂的大门之外，连门都不能进。 王氏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祈祷祖先保佑一家老小安泰，日后一切顺顺利利的。 拜礼三拜九叩，带拜礼过后，家中的男嗣便要上前去祭酒，烧冥钱于祖先。 待到礼毕之后，由着王氏将带着离开祠堂，将大门关上，众人各自散去。 苏莞回到莞苑之后眯了一会儿，大约是巳时初（早上九点），便有玉华苑的人来报，说是李公子已经到了府上。 苏莞则是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因着要外出，妆容不能太重，如今天气虽然不算热，但是去了人多的地方，那也是容易流汗的，所以略施粉黛即可。 “姑娘，奴婢瞧清楚了，那李公子穿的是一件暗绣菖蒲纹的青衫。”小葚想起李临穿着青衫是俊美的模样，然后笑了起来，“李公子穿的可好看了。” 苏莞换上的那套早就备好的葡萄纹襦裙，上襦下裙，交襟齐胸，素青的底色，衣衫上绣着一串串精巧的葡萄。 葡萄纹是养绣娘加工过的，最底下的一两颗是丁香色的（比紫色谈一点），再上来便是淡紫色的，往后渐渐的变成了青色，在最后的一颗葡萄上，正垂涎欲滴的翠青。 这一身衣裙穿在身上，衬得她像是一串即将成熟的葡萄，又像是花儿似的，含苞待放，带着娇羞俏丽，藏在这绿叶从中。 小葚为她绾发，流苏髻挽得精巧俏丽，发间配以翠色的菖蒲叶子的发钗，最后配上那一支石榴簪子。 女子端午日，要带石榴花与菖蒲叶雕成的各种形状发式，有《端午内中帖子词·夫人阁》云：“一样红裙试舞斜，阶前妒尽石榴花，明朝知是天中节，旋刻菖蒲好辟邪。” 菖蒲叶雕刻的样式也有各种各样，最多的为虎型，也称艾虎，其他的形状也有。 大家氏族的姑娘，则是用翡翠玉石做成了做成了菖蒲叶，配以石榴簪，这是端午节日里各家姑娘的配饰的，这个时候比的便是谁家姑娘的样式好，用料更为珍贵。 梳妆打扮完毕，最终抹了一点口脂亮色，换上新同样绣着葡萄厚底的鞋子，手臂间披上披帛，再配上一把边上绣着葡萄纹的白团扇，美的像是天上降下凡尘的仙子。 小桑最后给苏莞襦裙的细带上系上王氏赠予的百索绳编制的艾草与符牌。 苏莞看了一眼道：“这个看起来会不会有点不好看？！” 小桑道：“姑娘极美，保管李公子见了姑娘，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苏莞欲言又止，觉得自己的美丽有了一些瑕疵，正想说什么，小桑又道：“夫人赐的符牌，姑娘今天是要戴的，可不能不要，要是旁人见了，要说姑娘不敬长辈的。” 苏莞也知道这个道理的，心想，虽然有了一点小瑕疵，但是她今日还是美丽的：“那就这样吧。” 正在此时，有玉华苑的人来请苏莞过去，小桑和小葚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忙是与苏莞一同往玉华苑走去。 苏莞打算穿这套衣裙，原因有二，其一这衣裙好看又方便，其二，则是她刚好两套这样的衣裙，带上去有备无患，若是碰上了什么事情，也有个备用，免得被人算计或是闹出什么别的尴尬的事情。 补妆的胭脂水粉等物也要背上，以备不时之需。 苏莞来到玉华苑的时候，苏珣正在亭子里与李临喝茶，李氏带着苏萝正在院子里玩耍，苏萝正摘了一朵花戴在李氏的头上，笑得如同花儿一样的灿烂。 “六姑娘来了。” 门口有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转头看去，却见苏莞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莲步轻移，裙摆轻轻地晃动，细软的起伏柔和，瞧着像是池中的清荷，映着曼妙的身姿。 她手中持着白团扇，容颜姝色，不若人间富贵牡丹，却如同芙渠出水，空谷幽兰，温柔秀丽，清新雅致。 发间的石榴簪子下面的两颗石榴轻轻的碰撞，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如同银铃一般。 李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而后落在那一只持着白团扇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最后落在发髻间的石榴簪子上，笑了一下，无声无息地移开。 “父亲，母亲，李公子。” “阿莞来了。” 李临作揖行礼：“六姑娘安好。” 苏莞屈膝回礼：“李公子安好。” 苏珣看着这一对男女，瞧着是男俊女俏，像是一对璧人，使得这满园的风景都失了颜色。 苏萝见了六姐，想要跑过去，却被李氏拉了住。 苏萝不开心：“母亲，我要去六姐那边。” 李氏道：“阿萝听话些，你六姐与父亲有事，母亲带你去别处玩。” 苏莞的亲事，李氏不愿掺合，也不愿苏萝在这个时候过去打扰，于是便拉着苏萝离开，苏萝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恋恋不舍。 苏珣看着李临，也不再为难他，于是便道：“既然阿莞已经来了，我也不为难你，你便带她出去吧，今日申时末（下午１７点）便要送她回来。” “另外我派了两名护卫跟着，你且带着。” 苏珣派了人，一为保护，二为监督，李临带着人出去可以，需得有人盯着，免得他冒犯了自家姑娘。 李临作揖行礼：“多谢三爷，景元今日，定然会按时送六姑娘回府的。” 苏珣罢罢手，让他们离开：“行了，你们走吧，少在我面前碍眼。” 真是的，自家这么好看的闺女，就要便宜了这个兔崽子，好气啊！ 于是二人便与苏珣辞别，李临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六姑娘请。” 苏莞道：“李公子请。” 说罢，她自己便笑了一下：“不如我们一同。” 李临嘴角轻抿，含笑：“好。” 于是两人便一同往府外走去，后面婢女与护跟上，两人慢慢地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赵明言前来接苏芙。 “六妹，李公子也来接你了！” 第71章 在下已经为郡主准备了马车 苏芙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外头穿着一套大袖衫，上头绣着精致的牡丹花，一朵朵耀眼的盛开，似如牡丹倾国色，灼灼其华，看上一眼都觉得灼伤眼。 其发间陪着翡翠菖蒲叶，带着一支妍丽的石榴簪子，耳上还挂着石榴花的耳环。 她的肌肤白皙，朱唇红艳，是个绝佳的美人儿，若是真要比喻，大概只有牡丹的天香国色才能媲美。 苏芙比苏莞出来要早一些，昭王府的马车就停在晋宁侯府的门口边上，赵明言穿着一身绛紫绣云纹的长袍，头上顶着金冠，足下踩着祥云靴，看起来是一派贵气，有着皇孙贵胄的风范，这二人站在一起，倒也是挺和谐的。 昭王府的车驾也是非常的豪华，个头也比寻常的马车要大上一些。 赵明言与苏芙许久不见，赵明言见了苏芙，自然是欢喜的，还想着上了马车之后得了机会与她多说说话，也好亲近亲近，此时他正在扶着苏芙上马车。 然而苏芙刚刚踏上小凳子时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苏莞与李临从门口出来，后续跟着两个婢女和两个护卫，这下子，她连马车都不上了，转身便往回走。 “六妹，李公子也来接你了！” 苏莞见苏芙走了过来，手中捏着白团扇，脸色淡淡：“是四姐啊，四姐怎么还没走？” 苏芙笑得灿烂：“我这不是等六妹吗？听闻六妹与李公子今日也要出门，也不知道马车准备好了吗？！我眼瞧着三公子的马车够大，带上你们也是使得的。” 她笑容灿烂，语言之间关心姐妹，可实际上说这话的深意却是在说，六妹你真可怜，这定亲的对象连马车都准备不好，我这样深明大义地帮你啦。 李临道：“有劳四姑娘费心了，在下已经为郡主准备了马车。” 郡主。 李临倒是第一次提起郡主这两个词，往日在他嘴里，那都是六姑娘，语气轻软，可不是什么硬生生的郡主，苏莞转头看了他一眼。 苏芙听着郡主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凝了凝，心中也有些闷，就算是苏莞这个郡主虚的很，可到底还是一个郡主，有郡主的玉符，领着俸禄，平日里见了，她也是要低头的。 苏芙目光落在李临身上，眼睛眯了眯，其实她是看不起李临的，不过就是一个穷酸寒门学子，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想起前世的事情，她心中又是一阵屈辱。 前世她在小宴那日被苏苒陷害成功，当日丢尽了脸面，晋宁侯等人有意将他许给李临，却遭到了李临的拒绝。 一个寒门学子，竟然敢来挑剔她，还看不上她！ 她心头的愤怒可想而知，若不是当初太子站了出来愿意纳她做侧妃，她还不知道要嫁给什么样的人，然而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苏芙冷笑一声：“李公子说这话好生轻巧，那你倒是说说，你为我六妹准备了什么样的马车，我家六妹好歹也是侯府贵女，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打发的。” 苏莞皱了皱眉，也有了些火气：“四姐，我与李公子如何，与你没有什么关系，望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李临再不好，可那都是她自己愿意的事情，苏芙平日里阴阳怪气的也就罢了，可是她此时这样说李临，这就让她很火气了。 苏芙嗤笑了一声：“六妹莫要生气，我这是为了你好。” 苏莞气怒道：“我倒是想不明白了，四姐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在挑拨我，你明知李公子的家世比不得昭王府，你非要拉着他两比，是何居心？！”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得意啊，将三公子抢到了手里！” 苏莞是真的很生气，苏芙抢了赵明言也就罢了，是真心喜欢也好，还是谋划着做人上人也好，如今也与她无关，可是苏芙就不该来惹她。 “六姑娘莫要生气。”李临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道，“我们先走就是了。” 苏莞缓了一口气，轻哼一声，正想离开，可是赵明言听了苏莞的话，为苏芙打抱不平：“六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阿芙不过是关心你，想要我带你们一程，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便是亲事的事情，我与阿芙真心相爱，难不成你还想逼我娶你，再说了，你已经拿了三十万两银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明言很生气，苏芙是他所喜欢的姑娘，在他这十九年的岁月里，唯一喜欢的姑娘，他好不容易才求得家中父母为他定下这么亲事，怎么容得苏莞指责她。 赵明言怒气冲冲地道：“六姑娘，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便冲着我来吧，你若是再敢欺负阿芙，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莫不是觉得我昭王府是摆设的，不敢把你怎样！” 李临笑了一下，然后道：“昭王府自然不是摆设的，但是三公子你，却是个摆设的。” “你！”赵明言勃然大怒，“好你个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你也配！” 苏莞手一紧，反握住李临的手，李临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低着头冲着她一笑：“别担心。” 苏芙忙是劝赵明言：“明言，你莫要生气，六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赵明言看向苏芙的目光很是心疼：“她就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因为这门亲事......” “明言！”苏芙及时喊了他一声，不让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若是让赵明言将当初他和苏莞以前许过亲事的事情，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对她没有好处。 “明言我们赶紧走吧，既然六妹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赵明言虽然不高兴，但是苏芙既然这样说了，他怎么能不答应呢，最终只得应了一下：“那就依阿芙啊，阿芙，我扶着你上马车，咱们快些走吧。” “嗯，好。”苏芙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苏莞一眼，笑着转头离去，由着赵明言扶着上了马车，赵明言随后跟了上去，马车由着车夫驱赶，快速地离开。 李临握着苏莞的手没有松开，见苏莞抿唇皱眉显然不高兴的样子，略略有些心疼，犹豫了一下便道：“六姑娘，你莫要羡慕她，昭王府能给你的，我这里......” “我没有羡慕她。”苏莞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觉得生气，你再怎么不好，也容不得她说三道四！” 第72章 要是随便换个人，都是要撕了她的 李临再怎么不好，这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父亲，她的祖父祖母，甚至镇国公府，因着李临身份低微，不满也就罢了，到底他们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苏芙凭什么！ 可笑的是，她抢了别人的身份尊贵的未婚夫，见别人嫁的不好，转头可怜人家，觉得人家嫁的人太差了，命运也太惨了，比不得自己好运，要是随便换个人，都是要撕了她的。 李临听了她的话，心头却有些发烫，笑了笑道：“我倒不觉得怎样，这些话我听得也多了，不过也有不少人说我运道好，如今六姑娘已经是郡主，我日后若是娶了郡主，日后怎么也差不了的。” “说起来，在下真是好运，六姑娘什么都好，生得好脾气好，还能给我带来荣华富贵。” 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好了，你也不必这样奉承我了，咱们走吧。” 她心知李临不是这样的人，若是他真的贪图荣华富贵，早该死缠烂打地娶了晋宁侯府的姑娘，毕竟凭着他手中的信物，又是晋宁侯亲口许下的诺言，不管是嫁谁，一定是要嫁一个的。 然而在书中，不管是苏芙重生的这一世，还是她的前世，这个李临都是还了信物，离开了晋宁侯府，如同如昙花一现。 不是她自夸，苏莞觉得李临求娶她，定然是有看上她的意思的。 李临此时说这话，大概是有哄她的意思，不过听他这样说，她被苏芙膈应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道：“那我们走吧。” “好。” 李临带着苏莞去到大门口边上一处停车马车的地方，他今日来的时候，安排了两辆马车，带了远游和两个护卫外加两个车夫。 他扶着苏莞上了后面那辆车子，然后让小桑小葚也一同上去，苏珣派来的两个护卫跟着车夫一起坐在外头，他自己则是上了前面那辆车子，带着远游和两个护卫，随着远游喊的一声出发，车子缓缓地向前驶去。 苏莞与苏芙在门口的争执，以及赵明言的话自然是传到了王氏和晋宁侯的耳中，王氏眉头深皱。 “阿芙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王氏不认为苏莞有什么对不起苏芙的地方，倒是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还一再地往苏莞伤口上撒盐，实属过分。 晋宁侯沉思了一会，然后道：“你说的对，将她早些嫁过去，那也是应该的，阿芙，不能再留了，若是再留，连阿莞也护不住。” 苏芙和杨氏能仗着杨家欺负苏苓，同样也可以仗着杨家与昭王府欺负苏莞。 王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姐妹之间，她哪来那么大的怨恨，硬是和自家姐妹过不去，见了别人好就妒忌怨恨，见了别人过得不好又想去踩上两脚。” 想不到原因，王氏只得将其按在杨氏的头上：“定然是让她的那个母亲给教坏了！” 王氏捏了捏帕子：“等过几日，我便派人去问一问昭王府，早些做准备。” 晋宁侯点头：“你安排就是了。” 。 这边的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城门，往城外走去，城内的街市平坦，马车走的也不颠簸，出了城之后路就差了些，马车微微颠簸。 但是马车的木塌上垫着厚厚的垫子，软软的，坐上去的时候也没有不舒服，另外马车里的准备了一些点心瓜果茶水，以及一些话本子，足以让人打发这一路上无聊的时间。 苏莞磕着瓜子，听着一旁的小桑在给她念话本，掀起车厢侧边的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情也好了起来。 小桑念完一部分书，然后又换上了小葚，这两人小时候也跟过苏莞一起念书，别的大道理不会，但是识字写字还是会的。 小桑给苏莞倒了一杯茶，在木榻边外面一点有一个小位置，做了一个小桌子，中间是一个高位的桌子，下面是柜子，上面做桌面，那桌面有着下凹的位置，刚好放了一套茶具，将茶壶和杯子放在里头，只要不是翻车，那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小桌子的两边，又是各做了一张固定的凳子，坐在那里喝茶都是使得的。 小桑道：“姑娘，李公子这马车可真好。” 确实是很方便，这个木榻的底下又是一个柜子，可以装很多东西，很是方便。 “确实是好。”苏莞点了点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不及别人的马车那般富丽堂皇，可是里头却舒适的很。” 小桑很高兴，这李公子虽然比不得昭王府的三公子，但却是个知礼又细心的，哪里像是那三公子，直接和四姑娘坐了同一辆马车，太失礼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城外的大湖帝江湖之上，帝城外有一大江流过，因着是临着帝城，故此也得了帝江这个名儿，帝江的水流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称帝江湖。 此时帝江湖边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有贵人的马车行驶而过，有普通人成群结队前来观龙舟赛，更有士兵巡逻走过。 杨柳轻轻，碧色的湖面上水波微漾，岁月安详。 马车在湖边上驶过，路过停放马车的驿站时也没有停下来，苏莞正觉得奇怪，便外边的护卫便道：“六姑娘，李公子说马车不在这边停下，他知晓一个更加方便看龙舟赛的地方，带着姑娘过去。” “姑娘，你意下如何？！李公子说了，若是您不愿，咱们就去镇国公府那一处位置。” 苏莞想了一下道：“那就听李公子的吧，我哪里都是可以的。” “是。” 于是马车继续行驶，驶过了大家氏族为了观看龙舟赛专门空出来的楼棚区，慢悠悠地将帝江湖转了大半，最终在对岸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苏莞由着小桑扶着下了马车，看着这满目苍翠，以及隔着水岸那边热闹的区域，觉得有些奇怪。 “李公子，我们在这里可看不到龙舟赛。” 这边是帝江湖最里边的位置了，河边的水里生了不少的树木，遮盖了人们的视线，根本就看不到盛况，在往外一点，就是高高的峭壁挡住了去路。 “没事，你随我来。”李临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带了下来，然后分给护卫拿着。 远游先上前去，在峭壁边上敲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他大力一摁，那峭壁上发出了一声咔的响声，在边上有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石块缓缓上升，露出了一个洞口。 第73章 她还以为自己的马甲被掀了 苏莞一阵惊讶，眼睛瞪得老大，小桑小葚都伸手捂住了嘴巴，免得自己尖叫了出来。 她们这些年也次次来看龙舟赛，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还有个山洞通道的。 远游率先往山洞里走去，李临拉着苏莞跟上：“随我来。” 苏莞回过神来，缓步跟上，她的裙摆有些低，若是平地走是没问题，其他的路却并不好走，她自己伸手提了一下，小桑赶紧上前去帮忙。 山洞的通道不大，仅仅容得一人通过，而且还有台阶，不过倒是不显得黑暗，边上的细缝之中还有阳光照了进来。 李临走在她前面，拉着她慢慢地走着：“六姑娘小心台阶。” “我听一位友人说起过，说这里有一个极佳看龙舟赛的地方，走一会儿便到了，也不远。” 苏莞微笑：“那我倒是要看看，李公子给我选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六姑娘看了，定然会喜欢的。” “哦，那我就要好好看看了。” 一行人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七八分钟），然后便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山洞，那山洞的外头，正是一处平地，刚好是帝江湖对岸山壁上那一块凸出的平台。 此平台地势稍高，底下是悬崖峭壁，刚好外面生了两棵树木，将对岸的视线遮了起来，也就是说，在这边的人可以透过树叶看到对岸看台的盛况，对岸却看不到这边的。 那平台地势平整，此时上面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当好可以当作桌子使用，边上还备上了两块与坐登大小差不多是石头，可以当作凳子使用。 有护卫打开包裹，将石头擦拭了一遍，又铺盖一块布，将提盒里装着的点心瓜果零食摆了上来，更有从山洞里搬出了一个小炉子，烧了热水泡茶。 水岸边上烟水朦胧，便是有少许的烟升起，也不会让人看出什么。 李临与苏莞在石头边上左右坐下，他们坐着的位置临着崖边，但是边上堆砌着一个大石头，也没有什么危险，坐下来的时候，视野开阔，刚好能看到开阔的湖面和对岸的看台。 李临命人取来了一个盒子，然后打开，里头是一个金制雕刻着竹节的圆筒，他修长的手指在上头轻轻的转动，原本和他手掌一样长的圆筒里面被拉出了两个内筒。 他在细小的眼口中看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长度，然后将其递给了苏莞：“你拿这个，就能看到肯清楚了。” 苏莞在他拿出这东西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了一些古怪的神色，然后越来越一言难尽，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时，手脚都有些发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东西...这东西应该是望远镜。 问题是，李临怎么会有这东西？！ 自己做的？还是从哪儿来的？！ 他如今想娶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莞心中砰砰直跳，脸色都有些发白。 李临见她拿着不动，神情也是万分的古怪，于是便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苏莞急忙摇头，手中握着望远镜的手都有些紧，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李临解释道：“这个叫望远镜，用它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来，我教你。” 李临亲手教着她如何用望远镜，先是看到了碧色的湖边，再是看到了对岸观看台的人，皇族那边的，镇国公府的，以及各个府邸的人。 苏芙此时在昭王府的亭子里，与赵明言坐在一起，不知道和昭王妃说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赵明言在一旁替她说话。 不过这些苏莞都没有时间去想了，她的嘴巴微微发干，心头虚的很，手中握着望远镜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李临将手移开，对她道：“看得清楚吧，是不是非常神奇？！” 苏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道：“确实是很神奇的，我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又小心机地问：“也不知道李公子是从哪儿买到了，我也想要一个。” “这原本是先祖留下来的遗物，外头买不到，六姑娘想要，便给了六姑娘就是了。” 先祖遗物？！ 苏莞心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吓死，还以为自己战战赫赫捂着的小马甲被他看穿了，既然不是，那她就放心了。 不过是先祖遗物，莫不是他的先祖也是一个穿越者？！ 苏莞只是猜测了一下，但是也没往深处想，既然李临不是和她同类，又不是看穿了她，那她就安心了。 真是的，她还以为自己的马甲被掀了！ “不用不用。”苏莞连忙拒绝道，“这东西若是留在我手中，也不过是个看风景的物件罢了，还是李公子留着用吧，若是我有需要，便请李公子借我就是了。” 李临想想也是，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伸手给她倒了一盏茶：“喝茶。” “哦，好。” 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岸的看台人声鼎沸，有皇帝驾临，众人跪拜一地，高呼万岁。 李临坐着慢悠悠地喝茶，苏莞移开望远镜，犹豫了一下，心想，隔了这么远，这里也没外人，那就不用管跪了吧。 皇帝到来不久之后，有人唱了开场词，然后便宣布龙舟赛的开始，苏莞拿着望远镜，远远的就能看龙舟在碧色的江面上滑行的身影，隔岸的观众正在仰首眺望，只等这龙舟的到来。 苏莞用望远镜看看快速划来的龙舟，再看看隔岸看台上的人各形各色，有各自占了一个特定亭子的大家氏族，还有攘攘挤挤在靠在栏杆边上的普通人。 有钱有势的贵族处在一处处精致的小亭子下，可以遮风挡雨防晒，普通人挤在一起，为了一个好位置你推我挤，人生百态。 苏莞有一瞬间明白了晋宁侯与王氏的心理，晋宁侯年轻时候，毅然上了战场，拼死拼活的，多少次与生死擦肩而过，为的，大概就是荣华富贵权势，子孙后代能脱离贫苦的身份，也能过上好日子。 故此，他们不准许任何人破坏他们为家族子孙谋划好的道路，想要苏家成为不可撼动的氏族，子孙后代代代受益。 她正想着，突然发现了在隔岸的水里有一些杂草飘了过来，杂草之中还有几根竖着的草秆。 她原本并没有注意，正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杂草下的水里，居然出现了少少的一些头发，黑黑的，染了水，湿答答的。 苏莞瞳孔一缩，吓了差点把望远镜给丢了。 李临见她不对，问她：“怎么了？！” “有人，水里有人......” 第74章 烟火，刺客 水里有人？！有什么人？！ 她这话一出，原本坐在一旁石头上观看龙舟赛的几人也都警惕了起来，远游带着两个护卫快速地站在两人的身边，苏珣派来的人和小桑小葚迟了一些。 “水里有人？！”李临脸色微变，“是哪儿？！” 苏莞将望远镜递给他，然后指了指道：“就是那河岸边上的，那一堆草那里。” 李临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脸色渐冷，苏莞看着不懂，他却是明白的，那一堆稻草之下，藏着好几个人，而那几根空心草秆则是底下的人用来呼吸的。 他算了一下方向，那杂草流去的方向，正是对岸高台台阶下来，有往前延伸的一处平台，此平台临着水面，等一会儿龙舟赛结束，皇帝要在此处奖赏获奖者。 那么这些埋伏的人...很可能是皇帝？！ 李临定了定神，眼底有着有些冷意，与平时的谦逊有礼大不相同。 远游喊了他一声：“公子。” “点烟火。” “是。” 李临握了握苏莞的手，拉着她重新坐下来：“莫怕，有我在呢。” 苏莞点了点头，深深洗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 在隔岸的这边看台这边，此时正热闹着呢，陛下今日带着赵贵妃一同出宫，太子与绥王明王，以及年幼的九皇子皆随行。 太子带着太子妃及苏苒随行，绥王则是带着王妃与苏苓，苏苒与苏苓相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不作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呆着。 绥王妃对苏苓还算不错，苏苓进了绥王府之后，一直伏低做小，绥王虽然对她有几分宠爱，但是也在绥王妃的容忍之内，苏苓平日里也不敢得罪她，故此，两人还是一个不温不火，互不招惹的状态。 绥王妃见她知趣，也给她几分薄面，反正她男人是王爷，侧妃定然是要娶的，娶一个识趣的总好过娶一个争宠的。 倒是太子妃与苏苒，两人之间风浪暗涌。 太子妃原本也是一个端庄的人，太子东宫的女人也不少，可是她就是看不惯苏苒，自从苏苒进了东宫之后，几乎霸占了太子所有的时间。 太子宠爱她，怜惜她，甚至是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到哪儿，有什么东西，就算是缺了太子妃的，也要紧着她的，这让太子妃很是恼火。 妾就是妾，最好就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伏低做小，像是苏苒这样踩在她头上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是她又不能与太子说这件事，毕竟苏苒正是受宠的时候，她也料不准太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最终只得暂且忍让，待日后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她好看。 皇帝高坐正位，边上跟着的是赵贵妃，赵贵妃四十余岁，却是保养得宜，眼瞧着不过三十岁，笑容端庄，一派贵气。 赵贵妃是绥王的生母，出身大氏族赵氏，如今宫中无皇后，一切都由这位赵贵妃管理，她与皇后之间，差的也不过是一个名分，许多人都说，若不是陛下为了朝堂稳固，定然是要立她为后的。 太子为元后嫡出，为储君，若是再立赵贵妃为皇后，那么绥王的身份也将会提一提，于储君不利，故此这么多年了，赵贵妃虽为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却也只是贵妃。 可是赵贵妃心中却明白，皇帝根本就不想立她为后，皇帝登位因得赵氏相助，如今自然也忌惮这个赵氏，不愿意让赵家出一个皇后。 赵贵妃自知做不成皇后，于是便更想做太后。 此时赵贵妃正和皇帝说话，突然见隔岸的升起了一道烟花，那烟火是用特定的材料制作的，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那半空中炸开的红色烟花。 离火为心，一分为六。 烟花炸开之时，分成了六束流光，成圆弧型继续冲上天际。 皇帝脸色徒然一变，赵贵妃转头看去，却笑着道：“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何人在对面放烟花，瞧着这烟花，当真是好看。” “闭嘴！”皇帝脸色一冷，当即便呵斥了她，“不懂就不要乱说。” 赵贵妃不知道，可是皇帝却是知道的，这种烟火乃是离城所出，此时李临在帝城，他身上肯定会携带这种烟花。 而他此时放烟火，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想放就放的，如此便有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求救，一个是示警，皇帝倾向于后者。 赵贵妃被皇帝这么一声呵斥，吓了一跳，当时也有些委屈，含泪喊了一声：“陛下！” 正在这会儿，昭王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赶到，对着皇帝行礼：“请陛下与贵妃娘娘回宫。” 皇帝能料到的事情，昭王也能料到，原本皇帝还想看一看今年的龙舟赛，但是他仔细一想，如今他身边只有昭王一人，晋宁侯不在身边，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安。 有道是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他身为国君，可不是能任性的，若是他出了事情，朝堂动荡，一国上下在不得安宁。 “回宫。” 赵贵妃不明所以，见皇帝要走，也只能跟上，太子与绥王等人跟在后头，皇帝御驾至此，连凳子都还没坐热，便摆驾回宫，场上的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边的龙舟赛还在进行，昭王亲自护送皇帝回宫，又派人搜查各处，终于发现了水中不对，暗地里派出了暗卫营的人，潜入水中，将这些人绞杀。 龙舟队伍到达附近的水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呼啸而过，而那片水域之下风浪汹涌，有血污流入水中便被湖水稀释，最终归于平静。 本次龙舟赛果然是赵明展带的皇家队夺冠，只是可惜，在颁奖的时候皇帝已经回宫，授奖也由昭王爷代替。 赵明展见昭王爷脸色不大好，心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凝。 授奖完毕，赵明展就跟着昭王爷离开，两人去到一处山洞之中，此时地面上已经横着七八具穿着湿答答黑衣的尸体。 有人地上一个东西，昭王爷接过，然后道：“这些人潜在授奖平台那里，意图刺杀陛下，在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赵明展接过那木牌一看，微长菱形的桃木牌，中间用笔墨画了一个圈，刻写了一个离字。 离？！ 离城？！ 第75章 晋宁侯怕是要往上升一升 这些人怎么可能与离城有关。 赵明展脸色一片冰冷：“这不可能。” 如今李临还在帝城，离城有多少个胆子，敢在这个档口动手刺杀东赵的皇帝，这是嫌他们的家主死的不够快吗？！ 离城虽然不好惹，可若是真的涉及到了君主生死，东赵也是不怕的。 而且此时的李临，还想娶东赵贵女为妻，更不可能对东赵的皇帝下手。 更何况，这一次的刺杀，还是他示的警，若不是见了烟火重新排查，待皇帝亲自上台授奖之时，那群人从水里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昭王的手指也在那桃木牌上摩擦了一下：“派人去查了，昨天夜里潜进来的人，守水口那边的人，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被灭了口。” 赵明展想了一下道：“此事不便张扬，父王先回宫禀报，我再去查一查。” 昭王点了点头，有些疲惫：“上了年纪了，一劳累奔波就不行，要是晋宁侯还在，我倒不至于这样。” 皇帝信任的，也不过是这两个人，连他的几个儿子都不信，若是当时晋宁侯在场，他们便可以一人护送皇帝回宫，一人留下来彻查，不用他来回奔波。 想到晋宁侯府的事情，昭王也是糟心的很，晋宁侯算是一个人物了，怎奈儿孙都不争气，而牵扯进了这些事情，再有李临欲娶苏莞，皇帝便是有不舍，但也只能收回了他手中的兵符。 这几日他的这位皇兄，已经说了好几次惋惜的话了。 昭王爷早就想清楚了，他效忠皇帝，若是日后皇帝驾崩了，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他就将位置让给赵明展，赵明展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才识能力都是让他满意的，日后，他便做一个含饴弄孙的老王爷了。 别人不清楚，昭王却是清楚的，皇帝年轻时候受过伤，这些年渐渐的也有力不从心的，也不知道那一日会什么时候到来。 在这个时期，晋宁侯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他亦然。 赵明展想到此事，又皱了一下眉头：“陛下应当会推举一人上来，晋宁侯怕是要往上升一升。” 昭王道：“理应如此。” 晋宁侯也算是跟了皇帝多年，一同上过战场打过仗，这些年也算是忠心耿耿地为皇帝办事，也就是这一次苏苒与苏苓的事情遭到了皇帝的忌讳，但他自己上交兵符，也是一种上表忠心，不愿掺合的意思。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皇帝也没有深究，不过慰问的赏赐倒是不少。 兵权没了，皇帝要用别人，为了避免寒了老臣的心，给予他封赏，也是应该的。 父子二人让人将这些尸体处理好，然后便离开了山洞，昭王回宫是向皇帝禀告，赵明展则留下来继续搜查。 。 第一场龙舟赛散去，苏莞松了一口气，她是生怕闹出什么大事来，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就消之于无形，龙舟赛也正常举行，不过因为心里一直装着事情，她也没怎么注意看龙舟赛。 不过看不看龙舟赛已经不重要，重要是没出事就好了。 第一场龙舟赛进行的时间不长，约莫是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加上从帝城出来的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束堪堪到中午。 待朝堂的准备的龙舟赛比赛结束之后，还有帝城的各路人组织的龙舟赛，虽不及最开始那场的热闹，但是看下去也有些意思。 不过到了中午，苏莞也有些饿了，有护卫不知道去那里猎了几只山鸡野兔和两条鱼过来，清理完之后直接生了火在空地上烤了起来，边上还摆放着不少的调料，不时是刷一下，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小桑小葚也跟着帮忙动手，闻着空气中的香气，不时地咽一下口水。 苏莞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好香。” 李临笑道道：“中午的饭来不及回去吃了，要是让人送过来也冷了，委屈六姑娘，随便吃一些。” “不委屈不委屈。”苏莞万分想念烧烤的，只是背着千金贵女这个包袱，从来不敢做什么出阁的事情罢了，如今闻着味儿，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叫了。 话说嫁给李临还有个现成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端着千金贵女的架子，那日子可舒服了。 苏莞按捺不住，亲自过去烤了一只烤鸡，边上的护卫搬了一块大石头在边上给她坐下，李临在一旁帮她的忙，不时刷点香料和浆果，然后一边和她说话。 “我当年独自一人，走的地方可不少，有时候好几天都没见到人烟，饿了吧，就是山里打一两只猎物回来，又是一餐。” “记得有一次，在海里漂泊了好几天，那海里的鱼啊，个头比船还大。” 苏莞听着这些，觉得很有意思，世间上许多人，大都是在出生的地方过上一辈子，在这里生，在这里生活，到了死了，埋在地上也滋养着这片生长了他的土地。 没想到，李临的阅历如此广泛，去过这么多的地方。 苏莞问他：“李公子去过很多地方吗？！各个国家都去过？！” “去过，还呆过一段时间。”李临笑道，“各个地方有不同的风土人情，有时候你会觉得很奇怪，有时候，你也会觉得很热闹。” 说着，他便慢慢地说起了许多有趣的地方，从百越王庭到北原王庭，中间还掺杂了西方姜西王庭，中间还有西魏、南秦二国。 南秦有千灯节，那是属于水乡女子的温柔多情，爱好文人雅士的西魏，年年梅花盛开的时候在梅城相约。 北原这个游牧王庭，夫人都是靠英勇才能抢回家的，北原民族风情彪悍，男女皆擅长骑马，也被称作马背上的勇士。 姜西之国信任佛理，从来都是万事不管的态度，而且到了他们的国家，不能杀生，也不能是肉食，若不然，就是对他们的不敬。 百越之地则是常年雾障，障虫诸多，故此百越之地的人擅长制药，也擅长养虫。 当初那李临用作提亲礼的菱纱软绸，来自密州，这密州就是百越的一处大城，这生产丝线的蚕虫还是当地人培育出来的，因着这种蚕虫难养活，且数量不多，产出的丝线织成的布料细软透风，所以异常之珍贵。 第76章 桃木牌 “有一年，我到了梅城，碰巧是梅花盛开的时候，那时候白雪纷纷，一株株寒梅在风雪之中盛开，将梅城装点成一个身在梅林之中的城。” “每年这个时候，梅城将会举行各种各样的诗会，各地又不少文人雅士赶到那里，只为一睹盛况，或是想凭着自己的才学名扬天下。” “人说西魏的风骨，有一半在国都，一半在梅城，若是有机会，定然带六姑娘去看看。” 苏莞被李临说的神往不已，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那我便等着李公子带我去。” “一定。” 他伸手接过她手中不停反转的烤鸡：“给我吧，莫要烤焦了。” “哦。”苏莞果断放弃挣扎，坐在一旁看着他烤，乖巧等投喂。 李临一遍翻烤，一边问她：“六姑娘平时里喜欢做什么？” “喜欢做什么？！”苏莞想了一下，“我嘛，比较喜欢种花，或是弄点吃的，或是看话本，我同你说，我于绣艺上可没什么本事，也不会吟诗作赋。” 苏莞倒是不在意暴露自己的缺点，在她看来，如今两人就像是在相亲似的，虽然说互相看对眼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简单明说了好，事先有个准备，总比以后失望的好。 再说了，绣娘她也不是请不起，吟诗作赋她也是真的不喜欢，作为现代人，好歹大学毕业，作首酸诗勉强作得出来，可是她就是觉得特别的牙酸，特别的别扭。 李临微笑，这个这姑娘实在是诚实傻的有点可爱，真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忍住了。 “无妨，家中还养得起绣娘，再说我也是个粗人，也不爱作诗。” 作诗什么的，那是西魏文人雅士喜爱的事情，他呢，真是一个粗人，虽然也学富五车，可以信手捏来，但是也不是成日卖弄的人。 苏莞的笑容真诚了一些，觉得这李临真是好性子的人。 李临烤了一会儿，将烤鸡烤熟了，然后用一块匕首将上面的肉一片片地片下来放到一只云雁纹的白瓷碟上，让苏莞拿着筷子沾了一个果酱吃。 那果酱酸酸甜甜的，配上烤得适当带着一些焦脆的烤鸡肉，咬在嘴里的时候又香又脆，果酱的酸甜又中和了腻味，苏莞吃了都停不下来。 真是太棒了，李公子还是烤肉的好手，日后野炊有着落了。 李临给她片了一小半的烤鸡，然后就不给她吃了，剩下的留给自己，而后给她换上了烤好的鱼肉和兔肉，两人坐在大石头边上的小石凳上，一边观看这湖里的龙舟赛，一边吃着烤肉。 李临怕她吃不到，用筷子将鱼肉夹开，然后将兔肉也用匕首切成一块块的，她用筷子能吃得到。 小桑和小葚在山洞口那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人啃着一个鸡翅，一人啃着一个鸡腿。 好香啊，好好吃的！ 跟着李公子出来，感觉比参加那个宴会这个宴会好玩多了。 讲道理，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们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拿出十二分机灵，免得让自家姑娘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在这里，李公子一人就可以照顾她们家姑娘，完全不用她们上手。 李公子很好啊，又是学识好，又是长得好，还知礼，对待姑娘更是亲力亲为，姑娘这门亲事，算是定的对了。 吃过了烤肉，今天的午饭也就这样解决了，末了又泡上了一壶菊花茶，继续观看龙舟赛，末时末申时初，两人才准备离开，从山洞里走出来又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然后上了马车，回到了城中。 马车一路回到了晋宁侯府，两人在门口下车处依依惜别。 苏莞让小葚取了盒子装好的东西下来，递给了李临：“这是之前答应了给李公子的络子，昨日才弄好，刚才忘了拿出来，李公子瞧瞧如何，若是不满意，我再编一对就是了。” 说着她将小木盒打开，然后递给了李临，躺在里头的是一对彩色丝线编成的络子，丝线整齐，非常的好看。 苏莞道：“我先前一直在想，配什么样的颜色才能使得玉佩好看，临近端午了，我瞧着许多人都用百索绳编制各种络子手绳，仔细一想，百索绳更加合适。” 李临的手在那络子上划过，微微点头：“六姑娘说的不错，如此才是最好，过两日我将离开帝城，稍后我命人将其送到镜家的府上，让镜夫人挑个日子，将其扣在玉佩上，送到清远寺中供奉。” 苏莞拧了拧帕子：“你回了故土，何时再来帝城？！” “待房屋修建好了，我便再回来，到时候清风别院的花也该开了，在下回来陪六姑娘赏花，不会太久的。” 苏莞算了算时间，确实不算很远，不过他就算是在帝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突然觉得有点不开心，好像她刚刚开始谈恋爱，还没热乎呢，就要开始分居两地了。 她的眉头小小地皱了起来。 李临笑了一下：“六姑娘且安心等着吧，日后若是六姑娘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六姑娘今日很美。” 苏莞被他哄得晕乎乎的，等与他告别进了晋宁侯府的大门，轻快的脚步缓了缓，突然有些舍不得。 小桑小葚跟在她身后，见她缓下脚步，急忙跟了上去。 小桑问：“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莞摇摇头：“没有，我们先去福平院，祖母应该等急了。” 这边的李临眼看了苏莞进了晋宁侯府的大门，却没有再进去，只是命人给苏珣送了一份礼，说是他要急事，暂且先离开了，改日再来拜访。 苏莞的身影一消失，便有人从小巷中走来，匆匆来报：“公子，东君想要见你一面。” 李临问：“今日的事情，究竟是如何？！” 来人脸色微凝：“公子，昭王爷在刺客的身上，发现了离城的桃木牌。” 李临微微一愣：“桃木牌？！” 桃木牌，那可是李氏亲卫军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些人也更不可能前来刺杀东赵的皇帝。 如此一来，怕是有人故意做的局了。 “东君约了在何处？！” “在昭王府。” 第77章 这杨家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 李临遂带人去去了一趟昭王府，这边的苏莞进了府，直奔福平院，这个时候的王氏正在安排下人给各家送端午礼，也收各家送过来的端午礼。 苏莞走进正厅的时候，王氏高坐正位，下手处是一位穿着打扮富贵的妇人，对方的满脸笑容，王氏的脸色淡淡。 “阿莞回来了。” 苏莞上前去行礼：“祖母。” 王氏招呼着她过来，然后道：“这位是你四姐的外祖母，你喊一声杨夫人就是了。” 苏莞心神领会，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杨夫人。 杨夫人一听，脸色却有些勉强：“这便是六姑娘了，生得可真好，我是你四姐的外祖母，论理，你喊我一声外祖母也是值当的。” 苏莞还未开口，王氏便道：“杨夫人说笑了，阿莞是我孙女，敬我一声祖母，向我行礼，我这老太婆还是受得的，但是杨夫人应当喊一声温孝郡主，有道是礼不可废，杨夫人可别忘了。” 杨夫人脸皮僵了僵，但是还是站了起来，冲着苏莞行礼：“温孝郡主安。” 那低着头的样子，也不知道嘴里的牙齿有没有磨碎了。 苏莞道：“杨夫人有礼了。” 王氏见此，觉得心头舒坦了一些，让杨氏坐下：“你说的事情，我暂且是记下了。” 杨氏欲言又止：“那......” 王氏罢罢手道：“暂且这样吧，杨夫人，我与我孙女要说说话，你自便吧。” 说罢，便端茶喝了一口，端茶送客。 杨氏心有不甘，但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喝了一口茶，然后便告辞离开。 等她离开了，王氏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真是不要脸，真该将她打出去。” 苏莞上前：“祖母，这是怎么了？！” “杨家想让你祖父将杨二弄进宁和军。”王氏的脸色极冷，“想的倒是挺美的，我苏家的子弟都没进去，他们还想凭着我苏家的力气进去摘桃子。” 宁和军，之前掌握在晋宁侯手中的军队，也是东赵最强的一支军队，军队由皇帝命晋宁侯组建的，取了‘宁和’二字，后来发展壮大，是东赵手中的一支神兵，皇帝赐封晋宁侯，其中便有一个宁字，可见宠信。 如今晋宁侯虽然上交的兵符，可到底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要是想要弄一个人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杨家这会儿想进去摘桃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此事要是让晋宁侯知道了，怕是要喷人家一脸。 晋宁侯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放到宁和军里，怎么可能弄一个姻亲进去，借着他的名头搅乱风云。 简直是想找死。 苏莞劝道：“祖母莫要生气了，他们这些人都以为咱们是傻子，什么便宜都想伸手，只要祖父不答应，也不值得什么的。” “你说的没错。”王氏呼吸了一口气，“就是觉得晦气，这杨家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 苏莞没有没有再接她的话，王氏问她：“你回来了，今日与李公子出去看龙舟赛如何？他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苏莞摇头：“李公子带了孙女去看龙舟赛，午时让护卫上山去抓了几只山鸡野兔来烤，还特别的香，可好吃了。” “是吗？！”王氏脸上有了些笑意，“他给你烤？！” “给，怎么不给，孙女和李公子一块烤的。” 王氏闻言稍稍满意，让她先出去，将小桑和小葚留下来盘问了一会，主要是问这李临有没有失礼，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的。 小桑使劲地摇头：“回夫人的话，李公子守礼的很，马车安排的时候也是两辆马车，奴婢二人和郡主一辆马车，李公子带着他的护卫坐一辆，最多也就是李公子怕郡主走路不好，拉了一下郡主的手。” 小葚也道：“李公子与郡主在一起烤山鸡，李公子还同郡主说了许多他以前的事情，还说要带郡主去梅城玩，一睹文人雅士的盛会。” 王氏问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打发这二人离开：“你们也幸苦了，去帐房领十两银子，算是我赏的。” 两人瞬间高兴了起来：“谢夫人赏。” 其实作为一个侯府嫡女的贴身婢女，尤其还跟着一个有钱有宠的主子，她们的家底比普通的庶女还要丰厚几分，主子就算是亏了别人，也没有亏待她们的道理，故此，她们不在乎这十两银子，在意的是夫人的认同。 两个姑娘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正好看到了苏莞在院中围着一株石榴树走动，树上的红色石榴花灼灼其华，美的晃眼。 “郡主！” “出来了？！”苏莞招手让她们过来，“没事我们就去玉华苑了。” “是，姑娘。” 三人到达玉华苑的时候，苏珣和李氏正听完护卫的禀告，将二人打发离开，李氏问苏珣：“三爷可是觉得这李公子如何？！” 苏珣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李临送上来的礼物，点了点头：“自然是不错的。” 李氏笑了笑：“那三爷也该放心了。” “确实放心了。” 李氏的目光动了动，然后又说起了别的事情：“那三爷，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让玉燕来府上的事情，您觉得如何？！” “如今阿苒和阿苓也都出嫁了，阿芙和阿莞也结了仇怨，阿莞难免有些孤单，让玉燕过来陪陪阿莞也好，姐妹年纪相仿，也有个伴儿。” 苏珣一顿，然后看向她：“既然是你的侄女，来这里小住几日自然是可以的，可不能有别的打算。” 李氏松了口气道：“三爷放心，自然是没有的。” 苏珣心情不错，苏莞过来的时候他也没再问她什么，就打发她回去休息了，苏莞好不容易回到了莞苑，累得连脚都不想迈了。 “郡主，镇国公府今日送来的端午礼，如今正放在屋里，夫人说交给郡主处置，您看如何？！” “对了，今日中午，陛下给各位大臣的赏赐也到了，府上今年送了两份过来，一份是给郡主的，郡主你看怎么安排？！” 苏莞想了想，这么多东西她也吃不完，于是便道：“留下一些在莞苑，剩下的都送到玉华苑去，交给母亲处理就是了。” 第78章 她应于山野间，自由自在如风 李临去了一趟昭王府，等了些时候才等到了皇帝的到来，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块的桃木牌。 他拿在手里，轻轻地掂了一下重量，然后道：“东君有所不知，李氏的桃木生在离城西边的深渊之下，木质的纹路紧实，重量也稍重一两分，这重量差了。” 皇帝也知道此事应该不是离城做的，若不然他这会儿不应该与对方坐在这里交谈，而是先派人打他个措手不及了。 “而且李氏的桃木牌，每一个都有编号。”李临示意边上的护卫将桃木牌拿出来，桃木牌的前面是写着离字，翻过后面写的是一种符号，像是线条扭曲了一样，并不是正常的一二三四。 虽然不懂他们自己所谓的数字编号，但是皇帝还是信了他，李临将桃木牌还给护卫，然后问：“东君查出什么来了没？！” “尚未。”潜入水中的人皆已死去，便是有活下来的，得知事败也咬舌自尽了，守水口的人也都被灭了口 李临道：“此事牵扯到离城，若是事败，东君发现是离城之人，那么定然要与离城反目的，离城有神兵甲胃，有机关傀儡，也不知道东君认为，到了最后谁胜谁负。” “离城虽然人少，可是随便联合一国，东君的宁和军也不知道能不能胜。” “李家主的意思，是有人想对付我东赵，以此引火烧身，待日后伺机而动。” “东君心里怎么想的，便是如何吧。” 李临没有久留，与他说了一会话就带着人离开，回到居住的小院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查此事。 九辩对此深感困惑：“我总觉得，此事不止这么简单，若是真的是他国所为，那么离城根本就没有这做件事，自然会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到时候调转过头来，到底谁倒霉还说不准呢。” 远游坐在一旁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些烧脑的事情想不明白。 李临道：“也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想的这么长远，说不准，便是想制造的矛盾罢了。” 九辩想了想：“也对。” 李临道：“我过两日会归雁城一趟，远游和我一同去，你带些人留下来，注意一些晋宁侯府。” 九辩哦了一声：“我晓得了，注意一下六姑娘是吧。” 李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六姑娘也是你叫的吗？！” “哎呀，瞧着我这脑子。”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笑容却一点都不变，“是郡主是吧，公子你放心吧，我定然会派人保护好郡主的。” 李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清风别院那边也注意一下，按照我之前的方案办就是了。” “东君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行。” 李临安排了事情，便让人准备去归雁城的事宜，过几日刚好是他母亲的忌日，他要赶在这一天之前回到那里拜祭他的母亲。 李氏族人并不拘泥于葬在何方，若是有什么想去长眠之地，那也是可以的，他的父母二人，父亲葬在了李氏族地，而母亲则是葬在了养育了她的那片土地上归雁城石桥村。 他的父亲曾说，他们一生圆满，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底下团聚或是来生再见，他愿在李氏的族地里长眠，而他的母亲更愿意在她熟悉的地方，守护着那一片山水。 他的母亲并不怎么喜欢离城，虽说在那里住过几年的时间，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与那里格格不入，找不到归属感，或许她想，她不过只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如何担得起这一族当家主母的身份。 她应于山野间，自由自在如风。 他的父亲大概是觉得对不住她，将她拉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之中，所以也不愿再禁锢她，在她死后，将她送回了归雁城埋葬，也算是落地归根，让她心中踏实。 。 日落西山，夜色渐渐弥漫，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这个时候昭王府的马车才慢悠悠地行驶到了晋宁侯府门前。 赵明言送苏芙回府。 下车的时候，两人还依依不舍。 赵明言看着苏芙姣好的容颜，十分的不舍：“也不知下次，我要何时才能见到阿芙。” 苏芙温柔笑道：“明言不必担忧，总是有机会的，我若是得了空闲出府，到时候写信给你就是了。” 赵明言闻言果然很高兴：“那我们约定好了，阿芙，你可千万要说话算数啊。” 赵明言确实是很喜欢苏芙的，苏芙很温柔，也很柔软，最懂得他的心思，让他很愉快也很高兴，他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这是别的姑娘都没有给过他的感觉的。 他这么的喜欢苏芙，所以才会求着母妃给他定下这门亲事，在他看来，世间上没有比阿芙更好的姑娘了。 苏芙温柔地笑着：“算数算数。” 赵明言道：“若是她们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同我说，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好好好。” 苏芙送了赵明言上马车离开，然后才带着人进府，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她也觉得有些累，正想着回去好好休息，却在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婢女拦了下来。 “四姑娘，夫人请您去正院。” 苏芙一顿，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晚了，她迟迟未归，府上的长辈自然是有意见的，她只顾着抓牢赵明言，却忘了家里的事情，她这样想着，心里有些烦了。 若是在前世，她还是一个知礼守礼的大家千金贵女，可是知晓苏苒和太子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之后，她方才觉得，名声不如握在手里的东西重要，只要她把握住了赵明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芙扬了扬下巴：“那就叨扰祖母安寝了，我这就过去。” 那婢女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四姑娘请。” 苏芙哼了哼，甩了甩袖子往前走去。 此时王氏正在正厅冲着苏望和杨氏发脾气：“你们教的女儿，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她怎么不去昭王府过日子啊！她还要不要脸！” 苏望和杨氏敢怒不敢言，杨氏有心想要为女儿解释，可是见王氏这样生气，也是不敢。 “等她回来了，我定然是要好好治治她！” “既然这么喜欢昭王府，那就早些嫁过去好了，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第79章 晋宁公 “祖母——” 王氏呼吸一梗，瞧见走进来的苏芙，脸色更黑了一些：“你还知道要回来！” 苏芙急忙解释道：“昭王妃热情留客，孙女也不敢拒，还望祖母见谅。” 她说的这话，王氏自然是不信的，昭王妃不喜她得很，怎么会热情留客，不过王氏也不好拆穿，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出息的很。” 苏芙低下头来：“是阿芙错了，阿芙任凭祖母惩罚。” 王氏觉得心累：“行了。” 王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道：“我之前与你们说的，让阿芙早日成亲，你们觉得如何？！” 苏望抿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理说，他是不该同意的，苏芙今年才及笄，便是要出嫁，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其中有一年的时间来绣嫁衣和准备嫁妆。 可王氏如今的意思分明是想在今年之内，将苏芙嫁出去。 可是又出了今日这事，苏芙与赵明言外出迟迟未归，他也担心这两个小年轻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守规矩，不知礼数。 可若是匆匆忙忙出嫁，又怕人耻笑晋宁侯府忙于攀附昭王府。 王氏问苏望：“老大，你来说。” 苏望闭了闭眼，然后道：“此事便由母亲做主了，儿子没有意见。” 杨氏道：“儿媳也没意见。” 杨氏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虽然说她也舍不得女儿，可是女儿找到好姻缘，自然是要先嫁过去最好的，再说了，苏芙的嫁妆，这些年也攒着，也不会少了什么。 她暗地里听说了，昭王手中还有一个陛下亲口许下的侯爵位置，赵明言可是昭王和昭王妃嫡子，日后长子赵明展继承王府，赵明言至少也是一个侯爷。 这样的亲事，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早些嫁过去，她也早些安心。 王氏看向苏芙：“那阿芙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苏芙脸色有些茫然，不过她想了一下日后赵明言的身份地位，心也越发坚定了起来：“阿芙也听祖母的。” 迟早也是要嫁的，早些时候嫁过去，她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赵明言。 王氏哼了一声：“那好，我便寻一个时间，与昭王妃一同商议一下成亲的事情。” 苏芙微微屈膝：“孙女谢过祖母。” 王氏罢罢手：“都下去吧。” 苏望与杨氏便带着苏芙离开，三人走到一半路程便听到有婢女匆匆来报，说是叶姨娘病了。 “世子爷，叶姨娘这回是病的不轻，又不肯吃药，奴婢瞧着可怜，您快去看看她吧，她性子倔强，只听您的劝。”小婢女哭哭啼啼的，惶恐不安。 苏望皱起眉头来：“又不肯吃药？！” 小婢女点头：“是的，奴婢求世子爷快去看看叶姨娘吧。” 苏望当即就点了头：“我随你去一趟。” 说着，也不管后面的杨氏和苏芙，与那小婢女匆匆走了。 杨氏见此，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早知如此，便不该付姓佘哪个婆娘了！白白便宜了那小贱人！” 佘姨娘比杨氏还要大上两年，虽然因着这些年跟着苏望，苏望对她有几分情分，可到底年纪大了，也不会再弄出个孩子来。 如今佘姨娘是走了，可苏望也厌恶杨氏，觉得她蛇蝎心肠，连睡觉都不愿与她睡在一处，更不谈别的了，故此，也就便宜了叶姨娘，这段日子，苏望时常留宿她那处。 要是再弄出个孩子来，杨氏自己怕是要气得吐血。 姓叶哪个贱人！ 苏芙道：“母亲何必生气，你只将她当成伺候父亲的奴婢不就是成了，大不了让人备好避子汤罢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低下的女人。” 杨氏怎么能不生气，苏望到底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不愿与她在一起，反而宠爱那些低贱的女人，她堂堂杨家千金，难道还比不过那些女人吗？！ 不过苏芙说的也对，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她姑且是忍了，等以后有了机会，定然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小贱人的。 杨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去过了昭王府，可知三公子院中可有人？！” 这个‘有人’用的可算是非常微妙了。 苏芙脸皮一僵，脸上的敷粉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去昭王府，却也知道赵明言身边有什么人了，赵明言十七岁，昭王妃便给他安排了两个通房，如今已经跟了他两年了。 赵明言说过，只要与她成亲，便将两人打发到乡下去，不会碍她的眼。 杨氏见她脸色不好，只得拍拍她的手劝道：“我知晓你心中不高兴，可是男人啊，哪个是没有几房妾室的，咱们只能忍了，三公子最是喜欢你，你让他别再去那些人房里就是了。” 苏芙道：“母亲放心吧，三公子说了，待日后与我成亲，便将这些人打发离开，不会也碍着我的眼的。” 杨氏闻言一喜：“如此最好了，我儿，真是好运。” 苏芙虽然觉得赵明言事先有了别的女人，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也觉得他愿意打发了那些人，比其他的男人好多了，也不亏她在他的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那是当然。” 她不但掳获了这个男人的心，日后还要凭着这个男人登上高位，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让她遇见，她自然是好运道的人。 次日大朝会，皇帝颁布圣令，命平原侯接掌宁和军，授以兵符，同时，封了晋宁侯以公爵之位，封晋宁公。 帝城一片哗然，原本以为晋宁侯失了兵符，这晋宁侯府日后便是如此了，没想到陛下念及其劳苦功高，特赐了他公爵之位，日后，这便是晋宁公了，之前的侯府，也要更名为公府了。 东赵的公爵不同侯爵，侯爵外戚皇族，或是为朝堂立下功劳者都可赐封，属于普通世袭，子承父若不能得到皇帝的恩赐，便要降爵继承，比如说如今的晋宁侯是侯爵，到了苏望继承爵位，便只剩下伯爵，称作晋宁伯了。 可公爵却是不同，所封之人，那个不是于朝堂立下大功之人，且世代罔替，也就是不限次数，不降爵地由后代子孙继承，比如说昭王，皇帝的亲弟弟，属于世代罔替的王爵，此后赵明展和他的子孙继承，依旧是昭王。 而且是此前东赵，唯一的公爵，便是镇国公了，如今又多了一位晋宁公。 消息一出，圣旨颁布到了晋宁侯府上，陛下的各种赏赐络绎不绝送进府中，外面的人妒忌得眼都红了。 第80章 陛下恩赏于我 王氏幸福的简直要晕过去了，她与晋宁侯多年筹谋，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吗，如今有了这个公爵之位，只要不犯下大错，日后子孙便是不能立下大功，那也是平平安安享受着富贵。 “好好好！” 王氏决自己腿软得都有些站不住了，勉强撑着将宣旨的刘公公送走，然后回了福平院，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是我苏家之福啊！” 他们夫妻二人，谋的不就是苏家百年氏族吗，如此一来，便是子孙不争气，那也是能安稳了。 虽然说这一次上交了兵符，府上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可是子孙都不争气，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掌管东赵的神兵，若是出了差错，在爆发战争的时候，那可是灭国的大祸。 如此拿着兵符换了这世代罔替的公爵，那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此时被受封了的晋宁公也很高兴，这一场封赏，像是驱散了笼罩在府上的阴霾，展露出阳光来。 “好事啊，陛下恩赏于我！”晋宁公感慨。 说起来皇帝也算是一个赏罚分明的明君了，晋宁公从底层爬起来，也得亏这位主子的赏识。 晋宁侯府的牌匾换成了皇帝恩赏的晋宁公府，晋宁公由着下人扶着，与王氏一同站在下面看着，眼睛微红，觉得自己这一生，死了也是无憾了。 想当年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家里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个馒头还要省着吃，后来娶了媳妇，也跟着一块饿肚子。 他就想着想着，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的祖祖辈辈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也过着这样的日子，可他不能让后代子孙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他要找一个出路。 碰巧当时战乱四起，朝廷征兵，他毅然决定走上了这条道路。 期间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如今想来，是死而无憾了。 他的一生，无愧于先祖，也无愧于子孙后代了。 封赏过后，便是各家上门前来送礼祝贺，晋宁公如今还在‘伤中’，只得回去休息，王氏带着儿子儿媳们应对，直到日暮西下，黑夜降临，这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杨氏的笑容一直都没停过：“婆母，有人问咱们府上何时举行一场宴会，也好庆祝庆祝。” 杨氏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极了，如今闭上封赏，待到日后，她也可以是晋宁公夫人了。 王氏心情好了，也懒得计较：“宴会是要办的，再过两个月，便是公爷的寿辰，到时候大办一场就是了。” 杨氏道：“这两个月是否久了一些，那我下个月......” 她话还没说完，王氏便打断了她：“不久，公爷寿辰，确实应该办一场，就今年吧，也热闹热闹。” 杨氏还想说什么，边上的苏望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眼中含着警告，杨氏有些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想说，这两个月太长了，下个月月初正是她的生辰，在那个时候大办也好，这等荣光的机会，是何等的难得，只可惜，王氏不愿意给她。 “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回去好好准备阿芙的嫁妆。”王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莫名的有些生气。 之前她没有感觉，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让苏望袭爵不是一件好事，她这儿子，能力一般，日后袭爵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了杨氏这样的媳妇，实在是拖后腿。 她的目光一闪，心觉得苏荐娶妻的事情也该安排起来了，给他娶一房厉害的媳妇，到时候，她和公爷多熬几年，将爵位直接给了孙子，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让杨氏当家，府上迟早这让她给毁了。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记住了，出门在外万分小心，万不可高傲得意，得罪了人。” “是。” 几人各自离开，苏珣与李氏回到了玉华苑，李氏便算起了早日接娘家侄女到府上来的事情，心想着，这两日王氏心情好，便与她提一提。 李氏想借着府上的地位给娘家侄女找一门好亲事，李家乃是富商，与晋宁公府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便是能稍稍的沾光，求王氏帮忙，便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亲事了。 她的要求不高，也不求什么弟子长孙，大家氏族的次子庶子都是可以的。 苏珣对此到不说什么，只要对方不盯着她不该盯着的人，这点忙他也是愿意帮的，到底李氏是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苏莨和苏萝，她的娘家，还是要帮忙看顾一下的。 “那你便去问一问母亲，母亲善良，定然会同意的。”依照王氏的性情，只要是不做妖，对于晚辈，那都是有几分怜爱的。 “那行，那妾身便是问一问。” 次日李氏果然去问了王氏此事，王氏也知道李家的情况，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下来。 李家好歹是苏莨和苏萝的外祖家，树大分支，说不得她和晋宁公百年之后，家里就会分家，李家势弱，于苏珣和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好处，若是给李家寻到一门不错的亲事，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帮衬一二。 于是李氏得了王氏的同意，便带着苏萝一起欢欢喜喜地回了一趟李家，让人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将李玉燕接到府中来。 李玉燕是李氏大哥的女儿，今年才刚刚及笄，是一个正在说亲的姑娘。 李家的地位底下，又吃到了李氏嫁给苏珣的好处，在亲事寻了许久都不满意之后，便求到了李氏面前，请李氏帮忙由着晋宁侯府出面说一门好亲事。 没想到这还没开始，晋宁侯府就变成了晋宁公府了。 这下子，李家更是高兴了。 李大爷的妻子李大嫂对着自己的小姑子笑容满面：“玉燕的东西早早的就收拾妥当了，只待你这个姑母派人来接她，没想到你这次带着阿萝一起回来，她可高兴呢，刚才还红着眼说姑母疼爱她。” 李氏道：“到底是我亲侄女，疼爱她也是应该的，嫂嫂何必同我客气。” 李大嫂道：“听说府上得了陛下的恩赐往上升了升，得了一个世代罔替的公爵，可真是了不得啊。” 李大嫂说着便压低了声音问：“我听闻，府上的长房大公子还未说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妹妹你瞧瞧，咱们家玉燕如何？！” 第81章 李玉燕 玉燕？！ 李氏一愣，当时脸色都变了：“大嫂，你可万万不能想这事，若是让三爷和婆母知道了，我都没好日子过。” 李玉燕虽然是李氏的侄女，但是苏荐乃是晋宁公府长孙嫡孙，身份尊贵，便是要娶妻，娶个公主郡主也是使得的，再不济这满帝城的千金贵女也要争破头。 李玉燕算得什么？！ 一个商户之女，说难听点的，便是做妾，人家都要考量一下品性如何。 若是她敢开这个口，王氏还不骂死她。 李大嫂却道：“这不试试，有怎么知道不行呢，你先带玉燕回了晋宁公府，然后再寻一些机会让大公子见见咱们玉燕，说不准大公子就喜欢玉燕这样的呢！” “玉燕温柔体贴，谁人见了不称赞她一句，说是好姑娘。” “再说了，这只要人不错，论什么出身嘛，谁不知道，这二十几年前，晋宁公夫妇，还是山野之中的乡下人，这如今也不至于看不起别人出身。” 李氏皱眉，然后又听李大嫂说道：“你也知道咱们李家的情况，若是玉燕能得大公子青眼，那咱们这李家，日后也跟着沾光是不是。” “你便是不为李家着想，也要为你自己和阿莨阿萝着想啊！”李大嫂叹气，“虽然你如今是晋宁公府的三少夫人，可这公爵之位，到底是要长房那边继承的。” “三爷虽为府上的三爷，可文不成武不就的，说句不好听的，日后若是公爷与夫人不在了，长房继承公爵之位，府上分了家，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日后长房那边有点良心，能帮衬一些，那还好，若是他们不管不问的，你与三爷，还有阿萝和阿莨，这得受多少罪，你忍心吗？！” “倒不如让玉燕嫁到长房去，做了那大公子的嫡妻，你是玉燕的姑姑，她能不照顾你吗？！” 李氏被李大嫂说的整个人都有些茫然，虽然她知道李家不应该打这样的主意，可是自家嫂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她总要为日后着想，她的阿莨和阿萝...总不能差的太多了。 “可是郡主......” “你别说什么郡主。”李大嫂打断了她的话，“郡主再怎么好，也不是你亲女，能对你有几分心？对阿莨阿萝能有几分心？！” “再说了，谁人不知道，她这个郡主，也不过是陛下赏赐的虚名，又不是真正的皇子皇孙，背后又没有实权撑着，能办成什么事情。” “妹妹啊，你好了，咱们李家才能好，同样的，咱们李家好了，还能亏了你吗？只要玉燕过得好，你这不是跟着沾光......” 后来李大嫂再说什么，李氏已经不记得了，她晕乎乎地带着李玉燕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地往晋宁公府走去。 苏萝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见到了表姐，也很高兴的，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玉燕对她非常的不错，笑容温柔得无可挑剔。 “姑母。” “姑母。” 李氏恍惚之间回神，然后又听李玉燕道：“姑母这是怎么了？！” “没事。”李氏摇头，“我就是在想，将哪一处院子安排给你住着。” 李玉燕微笑：“姑母费心了，玉燕，住哪里都是可以的，若是单独安排院子太过麻烦，玉燕可否与郡主住在一起？” 李氏一愣：“你想与郡主住一起？！” 李玉燕笑着点头：“郡主是连陛下都夸奖过的人，玉燕想在郡主身边多学习学习。” 李氏一想也是，苏莞的性情好，礼节也是无可挑剔的，若是李玉燕能跟在她身边多学习学习，也是一件好事。 “我姑母就替你问一问，郡主善良，定然愿意与你相处的。” 李玉燕闻言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玉燕多谢姑母。”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伸手扯了一下李氏的袖子：“母亲，阿萝也想和六姐姐一起，母亲，阿萝也要去。” “阿萝莫要胡闹，你这个调皮猴，还是莫要让你六姐操心你了。” 苏萝有些不高兴：“哪有，阿萝很乖的。” 李氏摇头拒绝：“那也不行，改明儿女先生还要过来给你上课，你要去上课。” 苏萝听说要上课，顿时神情都萎靡了，坐在一旁低头伸出手指扣着袖子，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氏无奈，只得去哄她：“你要听话，得了空闲，我便许了你去你六姐那里玩。” “那母亲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 苏萝闻言果然又高兴了起来，李玉燕瞧着苏萝单纯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来，苏萝今年也十岁了，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再过几年，也要说亲了，可是李氏还将她宠成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马车在晋宁侯府的门前停下，刚刚一下车，便有下人过来搬东西，李氏吩咐了一声：“将东西搬到莞苑去，让郡主空出一间两间屋子，表小姐要暂住一段时间。” “是。” 下人领命搬东西，李氏便带着苏萝和李玉燕去拜见王氏，李玉燕在走去福平院路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李氏小声地安抚她道：“你莫要担忧，夫人是个好性子的人，你规规矩矩的，行事恭敬些便是了。” 李玉燕点了点头：“多谢姑母提醒，玉燕知晓了。” “你知晓便好，府上不比家中，你自己也注意些。” 寄人篱下，总是要小心谨慎一些的。 “玉燕知晓了。” 马车刚刚下了马车，便有人通知了王氏，这会儿王氏已经在正厅坐着等李氏等人进来，苏萝刚刚到了门口，见了王氏便放开了李氏的手，快步地跑了过去。 “祖母——祖母——” 王氏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来：“是阿萝啊，祖母的阿萝快些过来给祖母看看。” 苏萝快步地跑到王氏身边，亲亲切切地抱着王氏的手撒娇，高兴得不得了。 王氏也宠着她，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汗湿的发丝：“累了吧。” 苏萝摇摇头：“祖母，阿萝不累，祖母，玉燕表姐要到咱们家里来住，以后阿萝就能和玉燕表姐玩了。” “好好好，那就让你玉燕表姐陪你玩。” 第82章 想与郡主同住 李氏带着李玉燕跟紧在后面进了屋子，然后向王氏行礼，王氏罢手让两人起来，转头命人上茶。 王氏打量了李玉燕一眼，李玉燕身量高挑，样貌与李氏倒是有几分相似，虽然称不上极好的颜色，但是肌肤白皙，年轻貌美。 此时她正穿着一件蓝色绣着柳枝的的交襟齐腰襦裙，腰细腿长，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手腕上带着一只银镯子，头上梳着流苏髻，簪着两支柳叶簪子。 看着有几分素雅端庄，却也耐看。 王氏当下便点了一下头，问她：“你便是玉燕了？” 李玉燕不急不躁地上前回话：“回夫人的话，小女正是。” 王氏道：“既然来了，就将这里当你自己的家一样，莫要拘泥，身边可是带了什么人过来？老三家的，你可是觉得哪个院子比较妥当？！” 李玉燕道：“玉燕来的匆忙，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茶儿。” 王氏道：“那应该多安排几个人。” “婆母，院子便不必了......”李氏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口，“儿媳想着，郡主那边的莞苑也够大，空出两间屋子给她住就是了，也好让她在郡主那边学习学习。” “再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一起也有个照应是不是......” 李氏越是说到后面，声音是越小，不知是怎么的，她心中有些不安稳。 王氏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了一下，然后拍拍苏萝的手让她去边上坐下，然后问李氏：“这是你的想法？！” 李氏顿了一下，刚想点头，然后便见李玉燕上前跪了下来，道：“回夫人的话，这是玉燕求姑母的。” “玉燕、玉燕自知身份低微，郡主乃是高门嫡女，打小便有夫人这样的祖母亲自教导，玉燕很是羡慕，玉燕只想在郡主身边多学习学习，免得日后丢人现眼。” “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还请夫人恕罪。” 王氏轻轻地拍了拍膝盖，然后道：“你且起来了，恕罪倒是不必了。” “郡主的教养，也确实是府上最好的，只不过郡主即将定亲，平日里也要学着管家，整理嫁妆，得了空闲，还要绣嫁衣，怕是没有空闲教导你什么。” “再则，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也会过来陪她，你若是想学习，多陪陪你姑母就是了。” 李氏脸色一白，捏着帕子的手也紧了一下。 王氏所言，是在点名苏莞不是她亲女，她娘家的事情，劳烦不到苏莞，人家的外祖是镇国公府，不是李家，李家的事情，她自己费心就是了，让她继女费心，确实是没有道理的。 李玉燕捏着帕子的手也紧了紧，头低的更下了：“玉燕记下了。” 王氏觉得有些五味了起来，罢手道：“行了，先下去吧，老三家的，若是看好了哪个空着的院子，便同梅姑说一声，派人去整理就是了，最近府上事多，既然是你的侄女，你多照应一些就是了。” 李氏低着头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苏萝和李玉燕离开，王氏看着三人的背影，然后叹了一口气。 边上伺候的人问：“夫人为何叹气，那李氏女不妥当？！” “有些小心思罢了。”王氏道，“之前的事情，还是算了，人家怕是看不上。” 王氏应了李氏的要求，其实也是想看看这李氏女，若是妥当，人家也愿意，倒是可以给她娘家的侄孙做媒。 晋宁公封侯之后，王氏也没忘记自己的娘家，给了一些钱财在老家最近的大城里备置了家业，又托了县府大人拂照。 只是可惜，她的父母和兄弟都没读过书，是在地里扒食了多年的人，得了财富也就是这样了，也就是到了她侄子这一代，才花了钱送去书院读书，识得一些字，管了管家业。 在她侄孙这一代，倒是出了两三个不错的读书人，王氏有心给他们找一门好亲事，听李氏说起李家女，也便有了想法。 李家虽不为官，可到底沾了一个皇商的名，也算是非常不错的对象了，日后她在出力帮扶一下，待侄孙高中，说不得就能留在帝城了。 如今想来，李氏女怕是想要高嫁，看不上她那侄孙的。 王氏目光闪了闪，李氏倒是做得一个好人，这李氏女到府上暂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倒好，将要将人放到莞苑去，让苏莞作陪，好人她做完了，累死累活的就是苏莞了。 真是好打算。 苏莞这边正跟着织绣挑选绣鞋的花样子，最近的日子越来越热了，她需的做两双鞋子穿着，小葚在一旁帮忙，小桑不擅针线，在院子拿着一个扇子扇风，走来走去查看了苏莞种的花。 正在此时，有仆妇搬着东西到莞苑的门口，说是要搬到屋里来，守着院子的小丫鬟不同意，双方闹了起来。 “我都说了，是我们姑奶奶，也就是你们三少夫人让我们将东西搬过来的，以后我家姑娘就搬过来这里住。” “不行，若是没有请示过郡主，我是绝不允许旁人进去的。” 小丫鬟又不傻，要是王氏传话过来，说是有人要在这里住，她实在是不敢拦的，可那是李氏啊！ 李氏是什么人？！ 她主子的继母！ 三少夫人将她娘家的侄女往这里塞，那可就不行了，别说是她主子了，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三少夫人自己的客人自己不招待，让她主子伺候着，简直是不要脸！ “抬走抬走！赶紧抬走！” 小桑扇着扇子走到了门口，见几人在僵持着，那小丫鬟见到小桑，整个人急得脸都红了：“小桑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小桑问：“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吵闹，惊动了郡主，郡主仁慈不与你们计较，可是我等可不是好性子的。” 领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素朴，闻言便道：“这位姐姐，妹妹名唤茶儿，三少夫人娘家的玉燕姑娘正是我家主子，三少夫人发了话，让我家姑娘这搬来与郡主同住，这小丫头拦着我进门，是什么到道理？！” 小桑闻言手中的扇子顿了一下，嗤笑了一声：“你说三少夫人安排的？！” “正是。” 小桑扇着扇子轻笑：“我倒是奇怪了，三少夫人何时管起了莞苑的闲事来？！” 以为她家主子是随意被继母拿捏，没有人撑腰的小姑娘吗？！ 第83章 拦在门外 论起来，小桑可不怕李氏，平日里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敬她为三少夫人，可若是李氏欺负到她主子头上，那就不行了。 苏莞可不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随便个人就能姑娘，晋宁公与王氏疼爱她，父亲苏珣也时常关怀她，生怕她受了委屈，再则，镇国公府还立在那里，是她外祖家。 到了如今，她还得了一个郡主的封号，李氏要欺负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 茶儿闻言却皱眉，觉得小桑一个丫鬟，提到主家夫人的时候这种语气，觉得她对李氏不敬，很是不快。 “这位姐姐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我们嫁姑奶奶也是府上的主子，郡主还要喊姑奶奶一声母亲，你这般说话，莫不是轻视我家姑奶奶。我家姑奶奶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府上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儿八经的夫人。” 小桑笑了笑：“你这小丫头，胡乱叫嚷什么，若是让郡主知晓了，指不定还骂我呢。” “我也没说三少夫人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莞苑太小，我家郡主爱静，怕是招待不周，还是另外安排的好，府上又不是没有空的院子。” “若真是三少夫人做的安排，也没道理连一个传话的人都没有，直接将人往我主子这里塞，又不是什么猫儿狗儿，给口吃的就行了。” “这人住进来了，住那间房，丫鬟主子怎么安排，吃穿用度怎么安排，总得有个章程。” “若是三少夫人真有这个想法，还是请三少夫人亲自来一趟，同我们郡主说一声，若不然，我们可不能胡乱放人进去。” 茶儿不高兴，这东西都搬到门口了，哪有拦在门外不让进门的道理，什么话稍后再说就是。 “可这便是我家姑奶奶做的安排啊，你且禀报郡主，让我们进去将我家姑娘的箱笼放下，到时候咱们再去见我家姑奶奶就是了。” 小桑心想，这都放进来了，还有再将人赶走的道理吗？倒不如直接将人拦在门口。 “那可不行。” 这边的李氏与李玉燕离开了福平院之后便往苏莞的莞苑走来，李氏被王氏提点了两句，有些心虚，想着给李玉燕重新安排一个院子，再安排几个丫鬟伺候着。 李玉燕却不大愿意，劝李氏道：“姑母何必如此担忧，夫人话虽如此，可若是郡主自己愿意，那夫人还能反对不成？！” “再则，姑母这些年对郡主也不薄，郡主孝顺，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李玉燕自小便聪明，自从家里有了让她来晋宁公府，她便做好了两手打算，李家人意在苏荐，想让她嫁进这府中，做长子嫡孙之妻，日后的公爵夫人。 若是如此，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成，她便要另寻出路，苏莞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桥梁和挡箭牌以及保护牌。 晋宁公府家大业大，在东赵如今算得上数一数二，她一个富商之女，虽是三房夫人的侄女，可是她的姑母却是个续弦的，人家正经的原配是镇国公府的千金贵女。 她实在是担心自己进了府中，被人看不上，暗地里遭到排挤和轻视，可若是与苏莞在一处，那就不一样了。 苏莞在府中的地位极高，日后但凡苏莞有什么，自然也少不了她一份的，自然也没人敢在苏莞的地界上敢对她如何，再则，苏莞就算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和府上的礼数，也不会对她太差，总会护着她。 毕竟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别人就会对苏莞指指点点，说她照顾不周。 再往下，苏莞现在是郡主，是晋宁公府嫡女千金，外祖家又是镇国公府，走出去谁人敢不敬，她与这位同住同进同出，跟在她身边，自然能遇上更多的高门公子，而且走去，别人知道她与郡主关系好，也高看她几分。 至此，便是苏荐一事不成，她也能找到不错的选择。 李氏这些年在府上，她为苏珣生了一对龙凤胎，因着她对苏莞也不差，所以苏珣对她算是非常不错的，王氏也给她几分薄面，李家更是捧着这位高嫁的姑奶奶，所以想的也不深。 听了李玉燕的话，只觉得李玉燕是真心想跟在苏莞身边学着如何做一个千金贵女的样子，也想着她这些年对苏莞不错，对方也理应给她这一份薄面，于是便应了下来。 “那行，姑母便陪你一同去说一说，郡主是个和善的人，定然是愿意教你的。” 李玉燕道：“那还是请姑母多费心，毕竟我贸贸然地住进去，怕是郡主心中不高兴。” 苏莞低调，性子温婉，也从不与李氏争锋，李氏也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敢做不该做的事情，两人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李氏认为自己在苏莞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自然是不会的......” 李氏自信满满，没想到惨遭打脸，两人走到莞苑的门口，发现前来送箱笼的人被拦在了门口，苏莞不在，她的贴身婢女小桑正在茶儿争论。 李氏脸色一变，然后快步上前去：“怎么回事？！” 茶儿争不过小桑，这会儿被拦在门外好一会儿，正委屈着呢，见到自家姑娘和姑奶奶过来了，便是一阵哭诉。 “姑奶奶，奴婢可是听了您的话和下人将我家姑娘的箱笼送到这边来，可是到了这里，被拦着连门都进不去，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李氏眉头皱起，然后看向小桑，“你是个什么意思？！” 小桑给李氏行礼，然后道：“回三少夫人的话，此人说是三少夫人您安排过来的，说是李家的姑娘，往后要在府上暂住，可我想着，这暂住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郡主这儿又挤，实在是没办法安排下来。” “我们这些下人们，往日伺候郡主一人，那是刚刚够，若是多了一位娇客，怕是怠慢了，可若是增添人手，院子也住不下，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您安排错了，刚刚已经派了一个小丫鬟去玉华苑请示三爷和您了。” 但凡李氏有些脑子，此时也应该想到，小桑有这么大的胆子拦人，自然也是经过主子授意的，说明苏莞不愿意她的院子里多一个长居的娇客，这会儿她应该答是她说错了，然后带着人离开，另外安排就是了。 可是她觉得是这丫头自作主张，于是便道：“确实是我安排的，此事你做不得主，你家主子呢？！” 第84章 娘老子的，看谁倒霉 小桑一阵呼吸不畅：“回三少夫人的话，郡主在里头午歇。” 李氏道：“那好，你去通报一声，说是我来了。” 小桑头都大了，她敢拦着这小丫头，但却没有拦李氏的道理，若是旁人知道她将李氏拦在门外，都要指责郡主的不孝了。 于是她忍了忍，道：“那请三少夫人稍后，奴婢去喊郡主。” 说着她便砰的一声关上门，也不管将李氏关在门外有没有礼貌。 苏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争论声，听到李氏来了，便让人收拾东西，小桑快步地跑了过来，眼见着屋子里都收拾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莞道：“派人去玉华苑的人回来了吗？！我父亲可在？！” “还没回。”小桑呼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三爷在不在。”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道：“小葚，你随我去寝室，一会儿咱们从里面出来，小桑开门让她们进来，得了机会派个人去福平院，告诉祖母。” “是。” 苏莞和小葚匆匆回了寝室，小桑见寝室的门关上，转头看了正厅整理好了，命了人去泡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下巴去开门。 门外李氏打了头阵，李玉燕站在李氏旁边，一派温婉大方的样子，那小丫鬟跟在边上，冲着小桑直瞪眼。 小桑视而不见，对着李氏道：“三少夫人您请，郡主一会儿便来了。” 李氏拍拍李玉燕的手，安抚了一下她，便对后面的人说：“将东西抬进来。” 小桑一顿，欲言又止，有心想拦，可却也不能在李氏眼珠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个人将李玉燕的箱笼抬了进来。 她咬了咬唇，握了握拳头，心中姑且将这事情记下，改明儿该写书信送去镇国公府去。 娘老子的，看谁倒霉，看你能住到什么时候！ 小桑扯出一些假笑来，将人迎着去了，在正厅坐下，又上了茶，得了缝隙悄悄打发一人去了福平院告诉王氏。 李氏和李玉燕坐着等着，时间有些久，李氏喝了一口茶，微微苦涩，她皱眉。 李玉燕自从进屋子便低着头坐在一边不说话，一派安静端庄的样子，不敢多看一处地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氏问小桑：“你家郡主还没出来了吗？！” “就来了，奴婢这就去催催。”说着她便离开了正厅，转头去了苏莞的寝室。 莞苑是一个四合院式的院子，正院正房和东南西北四个厢房，后面还有个后罩房，苏莞的寝室在西厢房。 小桑推开门进了寝室，见苏莞和小葚抬头看来，轻轻地嘘了一声，苏莞点了点头，她会意，小葚扶着苏莞，小桑则是伸手将门打开，声音稍微抬高。 “郡主！小心台阶！奴婢给你擦擦汗，奴婢真不是存心叫醒您的，这府上的人都知道，您午歇要是被惊醒了，那得是要难受的。” “三少夫人定然是有天大的事情来找郡主，若不然奴婢也不敢将你惊醒，一会儿奴婢就去将府医请过来给郡主看看。” 李氏的闻言略略有些心虚，只得尴尬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又听到了苏莞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带着一些风吹就倒的虚弱。 “我无事，也不知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小桑，你这次实在是不知规矩的很，母亲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些告知我，回头定然要罚你一个月的月钱的。” 小桑小心翼翼道：“奴婢，奴婢就是不想惊扰了郡主啊，郡主要罚便罚就是了，只要郡主好好的，奴婢就算是豁出命，那都是值得的。” “要是三少夫人生气了，奴婢自己请罪，要打要骂尽管来吧，千万别怪罪郡主就是了。” 李氏原本因着被拦在门外这事很是生气，可是听着这话，心底舒坦了不少，又喝了一口茶，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李玉燕则是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眉心微蹙，她原本以为苏莞不过是个深闺娇宠的千金贵女，什么也不懂，如今看来，却也是个心细的。 原本李氏还在因为被拦在门外的事情生气，在她这婢女几句话之间化之于无形。 她突然又有些不安。 苏莞穿着一袭绣着白色抱尾松鼠的齐胸襦裙，由着婢女扶着出来，她的发髻上干干净净的，就用了一只白玉松鼠抱着大尾巴的簪子固定，脸上白皙细嫩，干干净净的。 此时她的气息有些娇弱，虚弱的像是站不稳似的，眼底清明清澈，像是山涧的清泉，又像是清凉的湖水荡起了涟漪。 李玉燕不是第一次见到苏莞，但是觉得此时的苏莞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苏莞，温软娇弱，性子温吞，现在的苏莞，眼底有了清明，依旧温婉娇柔，可谷骨子里却有了几分坚韧，似乎也不好欺负的样子。 李玉燕心中诧异，又为自己的失算感到担忧。 若是按照苏莞之前的性子，李氏都将人送到这里来了，她不愿意和李氏争执，便是心中不愿意，也只能将人留下来。 可是如今...如今...... 苏莞虚弱地笑了笑：“母亲前来，我来不及迎接，实在是我的错，我这婢女不知规矩，我刚才已经说了她几句，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钱，也好给她一个教训。” “还望母亲看在她伺候我多年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李氏道：“我怎么会与她计较呢，你这个婢女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 苏莞坐了下来，又婢女给她上了一盏白开水，她笑道：“我几日晚上睡不好，下面的人大题小做，母亲瞧，连一口茶现在都不给我喝了。” 小桑立刻就道：“哪有不给，郡主这几日夜里总是睡不着，这才禁的茶。” “你们如此细心照顾郡主，我和三爷也放心了。”李氏这才想起一旁的李玉燕，然后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玉燕，她来过我们府上几次，你可是记得？！” 苏莞点头：“记得，玉燕是阿萝的表姐，阿萝还时常念叨着。” 阿萝的表姐，言下之意，是与苏萝有关系，与她无关。 第85章 这姑娘莫不是将她当成傻子 李氏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倒是一旁的李玉燕拧紧了帕子。 李氏笑道：“为难你还记得，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件事情麻烦你的。” 苏莞的手指在茶盏的边缘上细细地摩擦几下，哦了一声，问：“不知所为何事？！” 李氏拉了一旁李玉燕的手，拍了拍道：“玉燕要来府上暂住一段时日，我瞧着她与你同龄，便想着让她住到你这边来，也好有个照应，平日里说说话也好。” “正好让她跟在你身边学习学习礼仪。” 苏莞葱白的手指点在五彩云鹤纹的茶盏上，闻言笑了一下：“母亲高看我了，我平日里也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相处，若是李姑娘来了我这里，怕是照顾不周。” “李家乃是母亲的娘家，李姑娘自然也是府上的贵客，若是招待不周，岂不是失了咱们晋宁公府的礼，再说，阿莞也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自知不足，心中惶恐。” “至于礼仪，母亲也大可放心，凭着咱们晋宁公府的地位，别说是请一位礼仪女先生了，便是请宫中出来的嬷嬷，那也是使得的。” 李氏听她这样说，微微皱眉：“可我实在是担心玉燕在府上孤单了些，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苏莞道：“这也简单的很，母亲不若将李姑娘与阿萝住在一处，阿萝性子活泼，这不是正正好。” 说来说去，不过是她不愿意。 李氏有些不高兴，心想，她这些年对苏莞也不薄，不过是让她照顾一下娘家的姑娘，她便推三堵四的，连半点面子都不给。 李氏正想说什么，一旁的李玉燕拉了她一下，她低着头道：“郡主莫要怪罪姑母，这一切都是我求的，我原本就像亲近亲近郡主，跟在郡主身边多学习学习。” “郡主乃是贵女之典范，是连陛下都称赞的人，便是我能学到一丁半点的，那于我一生都是有好处的，若是郡主允了，我定然安安静静地呆着，定然是不敢打扰郡主的，还望郡主成全。” 说着，她就要下跪。 李氏赶忙拉着李玉燕，急急道：“玉燕，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不过是小事而已，何故如此。” 李玉燕小心地摇头：“姑母，我只是想求求郡主，郡主心地善良，定然会允了我所求的。” 苏莞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说什么不打扰，其实她存在便是一种打扰，不过是想借着她的光往上爬而已，还说得自己如何的诚心诚意，还下跪磕头请求。 这姑娘莫不是将她当成傻子，好糊弄的很。 李氏赶忙道：“郡主定然是会允了你的，是不是？！郡主？！” 被李氏点名，苏莞抬了一下头，刚想着如何拒绝得让对方死心。 这个时候，在门口出传来一个声音：“不用问她了，我不允，阿莞还要准备嫁妆，是没有机会教导旁人礼仪的，若是你这侄女真的不懂，派人去请一位女先生来教导就是了。” 苏莞眼睛一亮：“父亲？！” 李氏没有料到苏珣这个时候会过来了，也愣了一下：“三爷。” 李玉燕低下头来，小声地喊了一声：“姑父。” 苏珣看了李氏一眼，目光扫过低着头的李玉燕，目光微寒，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悦道：“行了，就这么办了，阿萝住的地方离玉华苑太近，实在不合适，母亲已经给李姑娘安排了住处。” 边上的梅姑上前一步道：“是的，夫人命我将清幽院打扫干净了，日后李家姑娘便住在那处。” 苏珣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这事，刚过来处理，而梅姑呢，则是王氏得知此事之后派过来的，两人在院外的时候碰见了，于是便一同进来。 李氏想说什么，却见苏珣投过来一记警告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唇，只能闭嘴。 苏珣道：“劳烦梅姑将李姑娘送去清幽苑，另外给她拨几个丫头伺候着。” 梅姑道：“三爷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苏珣点了点头，然后嘱咐了苏莞一句：“阿莞若是累了，便回房去歇着吧，若是感到不适，便请了府医过来瞧瞧，莫要忍着，我和你母亲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苏莞站起来行礼：“多谢父亲，父亲母亲慢走。” 李氏还有些不明白其中翻涌的风雨，原本还想说她也要去清幽苑帮忙整理，不过对上苏珣的目光，心中有些发悚，见他转身往外走去，也只能快步地跟上去。 李玉燕也想跟上去，却被梅姑拦住。 梅姑道：“李姑娘，快随我来吧，夫人为您安排了清幽院，您先看一看，若是觉得不满意，咱们再换一处，再则，也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 “您是府上的贵客，我们这个做下人的，得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才是，若不然，夫人怕是要怪罪于我。” 李玉燕咬了咬唇，抬眼看了一眼苏莞，见苏莞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像是没看到她的恳求似的，她呼吸了一口气，最终只能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姑姑了。” “李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了，李姑娘请吧。”梅姑说完转头和苏莞说了一声，“那郡主，奴婢先走了。” 苏莞回头，含笑道：“梅姑慢走，我让人送你们出去，小桑，送一下李姑娘和梅姑。” 小桑走了上来，含笑送两人出门，顺道让人将李玉燕的箱笼也抬了出去，待到两人走后，小桑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一行人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了小院，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此时的苏莞和小葚正在喝茶，见到她回来，苏莞也递了一盏给她，小桑高兴地笑了起来：“郡主，你没瞧见那李家姑娘的脸色，整个人都要哭了。” 说到这里，她又道：“不过那等人也不值得心疼，还妄想踩着郡主往上走，让郡主给她做桥，她以为她是谁啊！” 李玉燕是什么心思的，连同小桑小葚都看得明白，大家氏族里的事情，她两也是见多了。 小葚问：“郡主，可要去信给镇国公府？！” 苏莞摇头：“不必了，既然父亲和祖母都帮了忙，事情也觉得了就算了，若不然，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怕是要以为府上欺负我，父亲和祖母，定然会不高兴的。” 小葚又问：“那我们就这样算了，三少夫人那边？！” “母亲那边，自然有父亲处理，不会有事的。” 第86章 李氏，你的日子果然是过的太好了 苏珣一路冷着脸回到了玉华苑，然后灌了一口冷茶，李氏的脚步比不得他，过去的时候也慢了一些，进屋子的时候便看到了苏珣在灌茶。 她便急急地问：“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苏珣气的脸色发红：“我怎么了？李氏，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是嫌生活太平淡，想闹点事情出来，也好热闹热闹？！” 苏珣确实是生气的，这些年来，李氏与苏莞一直相处平安无事，谈不上有什么情分，可是还算和谐，李氏也从未伸手过莞苑的事情，苏莞也不曾对这个继母有什么意见。 可是如今，李氏想将她娘家侄女往苏莞那里塞，这就有点过了。 上门即是客，李家又是府上正经的亲家，这客也称得上是贵客，李氏自己不招待，反而让苏莞来费这个心，这是什么道理。 “既然是李家的事情，你自己处理也就罢了，为何要将人送去莞苑，母亲那边也明明白白的拒了你，你为何还要上莞苑去问这些话？！” 李氏道：“玉燕不过是想在郡主身边多学习学习，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李家的事？李家怎么了？我好歹被她叫一声母亲，李家也算是她半个外祖家，不过是招待一下玉燕，教导她一下罢了，算得什么大事？！” “再说了，便是她不念着李家，我这些年待她不薄，她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这点忙怎么了？！” 李氏觉得自己委屈，她实在是觉得让李玉燕和苏莞住在一起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她照顾苏莞多年，苏莞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实在是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你如今为此和我生气，怎么不说她小心眼，连这点小事都不帮忙，还让你回来教训我！” 苏珣脸色当时就变了：“李氏，我看你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忘了当初你怎么是怎么嫁给我的？！” 李氏一顿，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听他说：“府上为何选上你？！镇国公府为何同意？！不就是看中了你性格温吞，家世地位低，这日后不敢欺负到阿莞头上吗？！” “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这些年对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以以母亲之名，要求她为你办事，甚至要帮你提携李家，屈尊降贵，照顾你李家的姑娘，为此低眉下气。” “李家好大的脸，真当府上是死的吗？当镇国公府是死的吗？！” “从你进了这个门开始，你理应清楚，此后要低眉下气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阿莞！” 李氏咬唇，脸色灰白，又有些不甘心。 便是她出身差一些又如何，她为苏珣生下了苏莨和苏萝，又做了苏莞多年的继母，难道要求她帮忙办些事情都不成吗？！ “你不甘心，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苏珣觉得心头烦的很，“这些年府上给了你娘家多少好处，又给了多少便利。” 苏家和镇国公府同意苏珣娶李氏，因着他实在是年轻，再娶是应该的，看中李氏，无非是她性格好，不会欺负苏莞。 李氏女高嫁，苏家低娶，李氏进门要敬着她这个原配嫡女，而苏家则是会给李家好处，成为李家的靠山。 这一切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的李氏，竟然想着打破这个平衡。 苏珣闭了闭眼：“你可是还记得，当初说亲的时候，李家答应了什么，你又答应了什么，如今反倒来说，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阿莞就该敬着你，敬着李家，帮着你伺候着李家的人。” “李氏，你的日子果然是过的太好了。” 李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捂着嘴巴坐在一旁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觉得有些茫然，心里乱糟糟的。 一边觉得苏珣说的是对的，当初她进门前就答应的事情，进门之后她也一直待苏莞不错，如今十年都过去了，府上也如同当初答应那样，护着她的娘家，让她的娘家安安稳稳地在帝都立足，还混上了一个皇商的位置。 可是她觉得委屈也是真的，这么多年了，她都为苏珣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也不怜惜她，只想着大女儿有没有受委屈，可怎么不想想，她和两个孩子，也会受委屈啊！ 她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在府上实在是没什么地位，因着娘家无权无势，所以才要处处低头，不但是她，甚至以后她的儿女，永远都要屈居在苏莞之下。 她又想起了自家嫂子的话，只要李家好了，她也能跟着好起来，只要玉燕好了，李家也才能好。 若是玉燕能嫁给苏荐，那么以后在府上，她有玉燕护着，苏珣敢这样委屈她？敢委屈着她的儿女？！ 苏珣拧了拧眉，见她哭了又有些不忍心，于是便道：“好了，你也莫要再哭了，此事到此为止，你那侄女便住在清幽苑，你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阿莞最多两年也便要出嫁了，你和以前一样，莫要招惹她就是了，她性子温善，也不会麻烦你。” 在苏珣看来，谁也不麻烦谁，那就是最好的了，苏莞亲近镇国公府，李氏亲近李家，两人各自管各自的嘛，偏生李氏要苏莞管李家的事情。 李氏擦了擦眼泪，她不敢惹苏珣心烦，果然也不哭了，她道：“妾身知道了，这事情是妾身做错了，日后定然不敢叨扰郡主。” 苏珣暗暗松了口气：“你能想明白就好，日后这类事情，万万不能再发生了。” 李氏点头：“那三爷，阿莨什么时候下课过来？我要带阿莨见见他表姐，怎么久不见，我怕他连表姐都忘了。” 苏珣道：“还是以前下课的时候，到时候你去外院将人接过来就是了。” “那好，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和玉燕去接他。” 苏珣刚刚说了李氏一通，也怕她心中不舒坦，如今见她提起这事，自然是答应了下来，“那你就去吧。” “那妾身便去清幽苑，看看那边还缺什么，一应补全了。” “行。” 第87章 原来是李家表妹 李氏回了一趟内室，让婢女将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往清幽苑走去，清幽苑是坐落在湖边的一个小院落，隔壁不远处就是若苓苑，也就是以前苏若与苏苓住的地方。 苏苓如今已经算是出嫁了，院子已经空了下来，平日里门户紧闭，也只有王氏安排的人隔两日便来一趟清扫。 清幽苑原本是一个空院子，里面环境幽静，又种了一些竹子，故此取了一个雅名叫清幽。 清幽苑院子挺大的，但是屋舍不多，只有一处三间正房与三间西厢房。 李氏来的时候，梅姑正在院子里让人清扫院子里的竹丛，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好几个丫鬟仆妇。 “三少夫人。” 李氏点点头，问她：“收拾了怎么样了？！” 梅姑道：“刚刚才开始收拾，李姑娘正在屋里，三少夫人不妨去问问李姑娘，还缺些什么吗？！” 梅姑其实也略略不高兴，这原本李家人，李氏她自己招待就是了，偏偏还要闹出一些事情来，王氏只得派她来管。 李氏道：“行了，我先去看看。” 说着李氏便往正厅走去，等进了屋子，李玉燕正坐在一处椅子上，茶儿立在一边，低着头与她说话，脸上有些不快，李玉燕点点头，倒是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玉燕。” “姑母来了。”李玉燕站起身来迎接李氏，然后两人在一旁坐下。 李氏看了看屋里还在擦拭桌椅架子的几个婢女，然后问李玉燕：“你刚刚看到屋子到处没，可是有什么缺的？！” 李玉燕道：“回姑母的话，玉燕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不缺的，在劳烦姑母为了挑选几个婢女就是了，以前在家中时，玉燕身边只有茶儿一人，如今怕是照顾不来。” 李氏点头：“我一会儿便让人安排。” “走吧，我们去看看寝室。” 准备好的寝室在西厢，此时已经清扫好了，正开着大门和窗户通风，被褥等物也没铺上，李氏与李玉燕在屋子里走了一走，觉得还算满意。 最后李氏将李玉燕按在了妆台前面的椅子上，命茶儿将李玉燕的脂粉首饰盒取了出来。 “姑母？！” 李氏道：“一会儿我要在门口等阿莨下课回来，你也同我一起去吧，你许久没有见过阿莨了，定然也想他了。” 李玉燕一顿，然后点头：“姑母说的对，玉燕确实是想阿莨了，能早些见到阿莨，玉燕也是很高兴的。” “我就知道玉燕你惦记着阿莨。” 李氏亲自给李玉燕重新挽了发髻，又给她上了妆，又将之际头上的那一支珠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笑道：“美人配好钗，这簪子是我最喜欢的一支，你姑母我年纪大了，刚好给你。” 李玉燕温婉地谢过：“谢谢姑母。” 李氏拍拍她的手：“谢我做什么，我是你姑母，对你好，那也是应该的。” 李玉燕感动地笑着：“姑母对玉燕好是应该的，可玉燕感谢姑母，这也是应该的，若是姑母待我好，我连感谢都不曾有，那便是狼心狗肺了。” 李氏听了李玉燕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感慨，是啊，玉燕说的没错，你对人家好，人家就应该对你好的，想她对苏莞好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如何感谢，如今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知道她身份低微，身为继母，还要敬着她这个原配嫡女三分，苏珣说的对，这也都是她应该做的，是当初答应好的事情，她无从反驳，事已至此，她总要为自己着想。 嫂子说的对，若是玉燕真与苏荐能成事，那么对李家，对她，甚至她的两个孩子，才是最好的。 便是不为了李家，为了自己，她也要帮忙的。 李氏又命人将李玉燕带来的衣服拿了出来，看了又看，很是不满意，最后挑选了一身蓝色暗绣青竹的衣裙，让她换上。 李氏看着李玉燕的这一身衣服，衬得她腰细腿长，肌肤白皙，青春美丽，虽然比不得苏家几个姑娘的好颜色，但也是一个美人。 李氏稍微满意了些，她道：“明日我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好布料，再给你做两身衣服。” “谢谢姑母。”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氏便带着她，还去派人去将苏萝接了过来，然后一同去大门外接准备下课的苏莨。 苏家的儿孙，除了苏望之外，其他的都从文，尤其是孙辈，都是习文的，六岁请先生玄启蒙，十岁去书院上学，苏莨今年十岁，正是第一年去书院上学的时候。 苏家一共有四个兄弟，打前头的是长孙嫡孙苏荐，再往下就是二房的苏英苏苻，最后便是三房的苏莨， 长房和三房是同母亲兄弟，关系自然好一些，苏荐作为哥哥，对年纪尚小的苏莨颇为照应，每日同他一起上学，又一起回来，带着他参加各种聚会。 苏莨这会儿还小，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由着苏荐带着，在一旁旁听也是极好的，苏莨和他苏荐的感情非常不错，也会教他一些事情，有些东西，是从枯燥的书本之中、老师的课堂之中学不到的。 今日下课回来，苏荐与苏莨共乘一辆车子，苏荐为苏莨讲了一遍今日老师的讲义，苏莨坐在边上，认真地听着，是一个很努力学习的小少年。 “大公子，四公子，到了。” 马车在晋宁公府的门口停下，苏荐和苏莨收拾了东西下马车，刚刚一下马车，却见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站在最中间的是李氏，一旁的苏萝正拉着她的手，边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见到马车停了下来，有人掀开车幔，李氏便带着苏萝迎了上去。 苏荐先下的马车，见到李氏和苏萝，脸上还有些笑容，恭恭敬敬地问候：“三婶安好，阿萝怎么也出来了？！” 苏萝高兴道：“大哥！阿萝出来接你和四哥啊！” “阿荐。”李氏笑容温柔，指了指边上李玉燕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名唤玉燕，今日来府上暂住，今日我们还说着想阿莨了，于是便带她来见见阿莨。” 苏荐恍然大悟，从马车上下来，对着李玉燕微微作揖行礼： “原来是李家表妹，在府上住着，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便同三婶说就是了。” 第88章 若是不来，岂不是看不起我和你三叔 李玉燕见了苏荐，脸色微红，其实她早早就见过这位大公子的，李家作为晋宁公府正儿八经的亲家，府上有什么事情，自然也忘不了给李家一张请柬。 李玉燕跟着家人也来过几次，远远的见过这位优秀的年轻人，当时惊为天人，恨不得上前一步，好认识认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晋宁公府大公子，性情温和，谦逊有礼，是帝城有名的公子之一，也是闺中女儿的梦中情人。 李玉燕亦然。 在她心中，这位晋宁公府的大公子，身份高贵，性情温善有礼，风度翩翩，学识也是极好的，是一个极佳的这夫婿人选。 如此见他同自己说话，还对她行礼，她的心跳了跳，脸色微红，眼底像是蒙了一圈水波似的，朦胧似水，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处在云端，一切像是在梦幻之中。 不过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微微屈膝行礼，捏着帕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玉燕拜见大公子。” 苏荐又复行礼：“李家表妹客气了。” 这边的苏莨随后下了马车，苏萝凑在他边上，开开心心地要去抓他的书袋子：“四哥，给阿萝啦！” 苏莨和苏萝是双胞胎，苏莨是哥哥，两人的性子相差的也有些大，苏萝跟着李氏，被她养得一份天真纯净的性子，而苏莨自六岁之后便由着苏珣和他老师教养，性子沉稳且严谨，看起来有些沉闷。 见苏萝要抢他的书袋子，他只是微微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无奈道：“阿萝乖，莫要抢四哥的书，四哥还要读书呢，你若是扯坏了，四哥就没有得用了。” 苏萝扁了扁嘴，慢慢地松手，她道：“那你明日给我带百味斋的糕点回来。” 苏莨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点了头：“行，依你。” 苏萝一听，又高兴了起来，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李氏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苏莨了，自从苏莨开始启蒙之后，便搬到了外院同府中的兄弟住在一起，平日里一起上课。 府上一起上课的，除了这四兄弟，还有昔日晋宁公手下将领的儿孙，人数不少，她一个妇人不好总往那里跑，今年到了十岁，他又要离府去书院读书，她更是见不着了。 李氏看着苏莨，想要像摸摸苏萝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而后想起苏莨并不大喜欢这样的亲近，只得上下看了看他，怜惜道：“阿莨瘦了些。” 苏莨道：“劳母亲挂念，阿莨很好，近日天气渐热，胃口不好。” 苏莨有些苦夏，打小便是如此，每每到了夏日，便吃的不好，这人要瘦上一圈。 李氏有些心疼：“今日你表姐来了，回玉华苑用饭，母亲给你准备了你解暑的汤水，你吃了些舒坦些。” 苏莨点头：“谢谢母亲。” 车夫将马车驱着，去往停放的院子里，李氏带着苏莨见李玉燕，道：“这便是你玉燕表姐了，可是记得？！” 苏莨点头：“自然是记得的，今年年初还见过。” 年初李氏带着苏莨苏萝回娘家，苏莨也是见过的。 说起年初，李氏又有一阵不愉快。 按照习俗，每年初二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可是苏珣每年初二都要带着苏莞回镇国公府，若是她想要苏珣陪同她一起回去，那便要等到初三那日，若不然，她便只能独自带着孩子回去了。 李氏勉强维持了笑容：“记得就好，这可是你亲表姐。” “是。” 李玉燕温柔道：“我也是记得表弟的，听说表弟的功课极好。” 一旁的苏荐见他们一起谈话，笑了笑，便道：“那我就不打扰三婶了，父亲那边也等着我过去，就先告辞了。” 李氏哪里觉得他打扰啊，巴不得他多呆一会，好多看李玉燕几眼，若是能看上，那真是极好的，虽然说这机会不大，可是不努力，怎么就知道没机会了呢？！ 正如她嫂子所言，万一苏荐就是喜欢李玉燕这样的呢？！ 李氏急忙道：“说什么打扰，都是一家子亲戚，阿荐若是不忙，也一起到玉华苑吃个饭吧。” “我和你三叔也许久不见你了，再说了，你这般照顾阿莨，我和你三叔都非常感谢你，便请你一同吃个便饭吧，若是不来，岂不是看不起我和你三叔。” 李氏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荐哪里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那我一会儿便去玉华苑，有劳三叔三婶了。” 李氏达成所愿，笑容真诚了许多：“那你记得过来。” 苏荐应下：“侄儿定然记得的。” 说罢，他便告辞离开，李氏得了他的应予，也不拦着，放着他走了，李玉燕看着苏荐快步走入府中的背影，略略有些失神，随即捏紧了帕子。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位大公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呢。 李氏见苏荐此番见了李玉燕第一次，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她当成一般的客人，客客气气的，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不过一会儿还要一同吃饭，还是有机会的。 李氏心中暗暗说了两句不急，然后笑着带着李玉燕和苏莨苏萝进了府中，直接去了玉华苑。 此时苏珣也在院中，见苏莨进来，便将他喊到了一旁，问了一下他平日的功课，苏莨仔仔细细地说了。 苏珣道：“你很好，知晓要读书懂事，日后才能撑起这个家，你大哥对你好，日后你也要协同你大哥，两兄弟一条心，苏家才能一直好下去。” 苏珣从小便教育苏莨，说苏莨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要撑起这个家，而且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日后需要他的帮扶，只要他足够强大，才不会有人欺负他的姐姐和妹妹。 苏莨也一直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苏莞虽然与他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是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时常也会关心他，苏萝单纯，也需要他的保护。 所以他年纪虽小，却知道自己以后是家中的顶梁柱，要同父亲一样，撑起这个家。 “父亲，我知晓的。” “你知晓便好。”苏珣深感欣慰，然后道，“今日你母亲心中怕是有些不高兴，你一会儿与她多说说话，也让她高兴高兴。” 苏莨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第89章 今日多谢六妹了 苏荐应邀前来玉华苑吃饭，正好在门口的时候碰见了苏莞。 “六妹。” “大哥？”苏莞有些诧异，怎么也料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苏荐，“大哥可是来找我父亲的？！” 苏荐道：“今日三婶请了我来吃饭，我便来了。” 苏莞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了苏荐一番，几乎不用怎么想，便知道李氏心里在想什么，今日李玉燕到了府上，李氏便请苏荐过来吃饭，目的显而易见。 不过苏莞觉得李氏真的白费功夫，想的也天真，堂堂晋宁公府的长孙嫡孙，日后要继承爵位之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商户女子，且不说苏荐看不上李家的小家子气，苏望和杨氏不会准，晋宁公和王氏也不会准的。 便是苏荐真的看上了，顶多也就是一个贵妾的命。 苏莞觉得，她这个继母回李家一趟，这是被李家给洗脑了，敢打这主意，要是让王氏知道了，怕是要让她去祖先排位前跪一跪。 苏荐的婚事，乃是府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岂能娶一名商户之女，那整个帝城的高门权贵，都要取笑一番了。 苏荐道：“六妹，我们一同进去吧。” “好。” 苏荐与苏莞一同走进了玉华苑，李氏带着李玉燕前来迎接，原本以为只有苏荐一人到了，此时见了苏莞，想起中午的事情，李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挂不住，不过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是郡主和阿荐过来了，快些里面请，席面已经准备好了。” 苏莞含笑：“母亲。” 这苏荐道：“有劳三婶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李氏脸上带着笑容，“咱们往屋子里走，我已经命人去请你三叔和阿莨了，你三叔正在考阿莨功课。” 苏萝在院子里满院子的乱跑，后面的婢女追得满头大汗：“八姑娘，八姑娘你跑慢一些。” 苏萝咯咯咯地笑着，然后一溜烟跑了过来，躲在苏莞身后抱着她的腿，苏莞被她撞得险些跌倒，无奈抓住了她的手：“阿萝，莫要乱跑了，小心跌倒。” 苏萝满头大汗，笑容灿烂，高高兴兴地拽着她的袖子：“六姐。” 李玉燕伸手拉过苏萝，然后蹲下身来，拿出帕子给她擦汗，温声细语地开口：“阿萝，莫要乱跑了，瞧你多出汗了。” 这样子的温柔可亲的姑娘，实在是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来，然而苏荐却不曾多看她一眼，就这样站在那里，一派从容不迫。 李氏笑容可亲道：“玉燕啊，从小便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平日里连一直蚂蚁都不敢踩，府上的人都说她性子好。” 李玉燕脸色微红，娇羞：“姑母。”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李氏笑容温柔，然后看向苏荐，见他转头与苏莞说话，根本就不看向这边，隐隐有些失望，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些。 李玉燕看向苏荐的时候，脸色微红，眼底也是失落的。 李氏道：“那咱们往屋里走吧。” 说着，李氏便招呼苏荐往屋子走去，李玉燕快速地跟在她的身边，反而将苏萝落在了后面，苏萝看了一眼母亲和表姐都走了，有些发懵，小脑袋左看右看的。 苏莞上前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同：“阿萝，莫要发呆了，走了。” 苏萝一听，立刻便放下了被母亲和表姐同时抛下的事情，高高兴兴地拉着苏莞的手，亲亲切切地走上去。 苏萝这性子，旁人对她好的记着，有什么委屈也不会放在心上，单纯又可爱，实在是很令人疼惜的。 “六姐，六姐一会儿陪我玩好不好？！” 苏莞笑道：“这么想玩，一会儿天都要黑了，你都玩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苏萝想想也是：“那好吧，那我明日再玩好了。” 一行人进了屋子，苏珣与苏莨刚好从屋里出来，李氏吩咐下人上菜，然后有婢女捧上铜盆盛着温水，请大家洗手吃饭。 李玉燕匆匆洗了手，紧跟着就帮着苏萝洗，最后两人用同一个帕子擦手，苏萝乖乖巧巧地任由她伺候着，咯咯咯直笑。 苏莞洗了手，小桑接过帕子递给她，然后仔细地擦了手，微微垂下眼帘。 她心想着要不要提醒李氏的问题，李家明摆着打上了苏荐的主意，若是李氏从中帮忙，让祖父祖母知道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经过今日李玉燕的事情，苏莞虽然心中不高兴，可她到底是要为苏珣和苏莨苏萝着想，若是李氏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是好事了。 她垂了垂眼帘，目光落在苏荐身上几瞬，而后慢慢移开。 这一场宴席并没有分桌，都是自家的亲戚，没有外人在，也不讲究这个。 苏珣与王氏坐了主位，苏荐坐在苏珣边上，苏莞次之，李玉燕则是坐在李氏身边，与苏荐正正对面。 李氏招呼着李玉燕和苏荐吃菜，嘴里倒是说了不少好话，又夸耀李玉燕的，也有夸耀苏荐的，苏荐笑着应对，神情是一片安然，态度也谦逊有礼。 苏莞安安静静地，吃了五分饱便放下了筷子，漱口洗手之后，她正准备离开，却见苏荐叫住了她：“六妹是要回去了吗？不若我送你会莞苑，外面天就要黑了，路也不好走。” 苏莞心知苏荐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想了想，便点了头：“那就有劳大哥了。” “六妹客气了。” 于是苏荐便带着苏莞告辞离开，李氏有些不愿，正想说什么，苏珣却抢先道：“阿荐，那便有劳你了，替我将阿莞送到莞苑。” 苏荐自然是没有不答应了：“是，三叔。” 两人出了门，因着天色将黑，有人点了灯笼提灯走在前后照明，两人走到半途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苏荐道：“今日多谢六妹了。” “大哥客气了。” 苏荐稍微有些惆怅：“也不知李家表妹要住到何时？！” 李氏和李玉燕是什么目的，苏荐自然是能猜到的，他长这么大，遇上这种事情却也不少，若不是碍于两位长辈的面子，今日他也不会到玉华苑去。 说起来，他对李玉燕也是无感的。 不，应该说，他对任何女子，如今都是无感的。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请催更不要刷中评和差评，很影响本书的成绩和作者的心情，谢谢~ 第90章 你觉得善解人意，便足以配皇孙贵胄？ 苏荐心里清楚，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他要娶的，是一位对府上有帮助，门当户对的夫人，同样的，也日后也要撑得起这晋宁公府的门楣，做一家主母的公爵夫人。 所以这些年，他也不会将目光在哪位姑娘身上停留，日后娶了谁，他便喜欢她，爱护她就是了。 大家高门嫡子，他享了这荣华富贵，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婚事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亲事，也是府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之一，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妻，于家族，于子孙后代，才是最好的。 苏莞道：“李家想让李表姐在府上说一门好亲事。” 苏荐微微皱眉，说好亲事倒是容易，晋宁公府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两个合适的，可是李家盯上他就有些不对了。 他再如何，也是不可能娶李氏女为妻的。 苏莞道：“大哥放心吧，我父亲定然也看出来了，此事他会与我母亲商量的。” 苏珣原本知晓李氏请了苏荐过来吃饭，但没当一回事，可是在餐桌上的时候，他隐隐的便察觉了李氏与李家的想法，于是在苏荐提出要走的时候，便开口让他赶紧离开。 苏荐点头：“但愿如此。” 他这位三叔，虽然没混迹官场，确实他父辈最聪明，也是看得最清的一个，自然是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李家这样的家世，帮扶一下就得了，再多是不可能有的。 苏荐将苏莞送到了莞苑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门，这才转身离去。 玉华苑这边，苏荐与苏莞离开之后，苏莨也便离开了，李玉燕见苏荐不在这边，也很快就借口要回去收拾，带着茶儿告辞回清幽苑去。 苏萝吃饱之后有些困了，李氏送了她去了边上的跨院，哄着她洗了澡躺下休息，这才回来。 李氏心疼女儿，没有给她专门安排院子，她就住在玉华苑的小跨院里，只需过一道门，便能到达玉华苑。 苏珣正在屋里专门等着李氏，李氏心中有所感觉，已经踏上了正厅的台阶的脚，当下便想收回来，转身要离开。 “站住！” 李氏呼吸一滞，而后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她拧紧了帕子，眼睛有些闪躲，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中很是不安。 苏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此时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踩着一对木屐，木屐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站在檐下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李氏，眉峰紧蹙：“你这是要去哪啊？！” 李氏不敢回头，心中有些害怕，勉强地张了张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妾、妾身今日累了一天了，想命人放水洗簌，三爷、三爷洗了没？！” 苏珣的手里还拿着一卷书，闻言却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洗了没？！” 这话吧，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李氏茫然。 苏珣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李氏原本有些不愿，但是她不敢违背苏珣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转过头来，见苏珣往里面走去，也只能慢吞吞地跟上去。 苏珣在一处椅子上坐下，屋内的烛火摇曳，他用手中的书册轻轻地敲了一下大腿，见到李氏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窗外有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哆嗦。 苏珣道：“说说。” “三爷、三爷要妾身说什么？！” 苏珣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目光犀利，直接对上了她的双眼，李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胸口。 “三爷，妾身、妾身不知道三爷让妾身说什么？！”说着她有些惶恐不安地低下头。 在苏珣和李氏这对夫妻之间，平日里倒是和谐的很，但若是遇上什么事情，李氏却是有些害怕苏珣的，就像现在这样，他这样看着她，她是连头都不敢抬的。 苏珣笑了一下：“你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如我让你回忆一下？” 李氏抿唇，不敢开口，她不敢承认，她自然是知道觊觎府上的长孙嫡孙是不对的，可是她、她也只是...... 苏珣道：“李氏，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瞎，看不出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之前你去阿莞那里的事情我当你是一时糊涂了，不与你计较，可是如今你在干什么？！” “莫不是想将你那侄女推给阿荐？！” 李氏被说中了心思，心头一慌，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珣看向李氏的目光有些失望，李氏原本出身商户，看多了的是眼前利益，因着身为女子，眼界也不宽，这些年来被他养在后院，想的也浅薄。 苏珣叹气，看着她道：“你以为，阿荐若是看上了你侄女，你侄女便能嫁给他了吗？！真是愚蠢！” 李氏被他骂的呼吸一滞，然后有听他说：“苏荐要娶的，定然是一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也能支撑门楣日后成为公爵夫人的高门贵女，大家嫡女，贵不可言。” “你那侄女，便是进了门，最多也不过是一个贵妾。” 李氏听着这话却不甘心，她愤愤不平道：“高门贵女，我们玉燕比高门贵女差了什么，她温柔贤德，善解人意，再说了李家也算不得太差，为何就不能？！” 苏珣嗤笑了一声：“你说这话，你自己在心里想一下，你自己信吗？不过是一些自欺欺人的话，难不成你心中还不明白，苏家要的，是一个可以互相帮扶的高门贵族之女，而李家，不过是靠着苏家，勉强站稳脚跟的商户！” “也不是我看不起李家，可是你们好歹也要有自知之明，天底下善解人意的人多的是，帝城之中比李家有钱的也比比皆是，莫不是你觉得李氏女善解人意就很了不起，便足以配皇孙贵胄。” 自然是不能的。 李氏闭嘴不言。 苏珣道：“我看你还不清醒，若是如此，明日便派人将你侄女送回去，我们府上，可不接待这样别有居心的客人。” “不！”李氏哪里肯同意，李玉燕留在晋宁公府，便是说不成苏荐，那也能寻一门好一些的亲事，若是回到李家，嫁的也不过与他们一样的商户人家。 李家已经有财富了，现在想要权势的倚靠，想要家中女儿嫁进的，是权贵人家。 “我不同意。” 第91章 苏珣教妻 若是李玉燕被送回李家，能说上什么好亲事？！ 李氏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苏珣道：“既然你不同意，就趁早死了这条心，让她安安分分的呆着，府上自然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李氏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听苏珣说：“李氏，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去肖想这些不该想的，府上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李氏默然，不过倒是清醒了一些，她解释道：“我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若是日后，大房那边继承爵位，而我们这边却什么都没有，你让阿莨和阿萝怎么办？！” “若是阿荐娶了玉燕，那有着玉燕在，他们也能拂照阿萝和阿莨，咱们日后也能安心啊！” 苏珣无奈，也有些生气：“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且不说父亲母亲如今身体正好，袭爵还不知道是何时，便是到了日后，你我都不在了，阿荐没有亲兄弟，唯有阿莨与他血脉至亲，他能不照顾弟弟。” 苏荐没有亲兄弟，二房那边又不是王氏亲生的，他能看重的，也只有苏莨了，只要苏荐好了，苏莨还能差吗？！ “再则，如今阿荐与阿莨感情也算不错，你如此算计阿荐，也不怕阿荐心中有了疙瘩，日后远离了阿莨。” “你们家的玉燕算得什么，便是嫁了阿荐为妻，可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一个妇人的枕边风，吹得再好，能有阿荐实实在在为了弟弟谋划的好吗？！” 李氏闻言脸色徒然一白，哑口无言。 苏珣又道：“阿荐若是娶了高门贵女，日后于家族和阿荐都是好事，阿莨也能跟着沾光，作为阿荐唯一至亲的堂弟，作为嫂嫂，定然也能拂照他一二。” “至于更多的事情，只要阿莨愿意努力，日后高中，登上官场也是迟早的事情，便是没有爵位，我这一脉的子孙后代，自然也差不了的。” “再说了，阿莨还有我这个老子呢，我还没死呢！” “我是他老子，还能不为他着想，他未来的路，我早就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你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老老实实呆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给我添乱。” “李家那边说了什么话，你但凡有点脑子，也该仔细想一想，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未出嫁之前是李氏女，如今却是苏家妇，你便是不为家族着想，也要为自己和你的儿女着想。” “苏家好了，你儿子才能前途无量，女儿有了得势的娘家，便是出嫁了，也无人敢欺。” “李家的人说那些话，你再仔细想想，是真的有为你着想吗？！” “若是李玉燕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父亲母亲对你心生埋怨，长房怨恨你害了阿荐没有娶到一个好女子为妻，你在这个家中举步艰难，阿莨也因此受到波及，日后长房有什么不好的，也都怨怪在你的头上。” 李氏闻言，心底生出了一股股的寒意，心中惶恐不安，她上前抓住了苏珣的手：“三、三爷，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苏珣看着她道：“我因何要骗你？！” 李氏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苏珣有骗她的理由，但不得不说，这些话确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李家嫂子说的再好，说玉燕做了长房嫡子的妻子，可以拂照苏莨，可是苏珣却告诉她，家族好，苏莨才能更好，以苏荐与苏莨之间的关系，苏荐是不可能不管苏莨的。 所以什么玉燕嫁给苏荐，对她的阿莨而言，不过是多此一举，反而因此可能造成两家隔阂。 李家嫂子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李家的富贵，只想着李家能出一个公爵夫人，李家继续风光，一举成为帝城之中的贵族，根本就不管她的处境。 苏珣叹了口气：“阿荐的婚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再不济人家还有父母，你作为婶娘，就不要伸这个手，日后也不要再有这个念头了。” 李氏有些后怕，使劲地点头：“三爷，我知晓了。” 苏珣轻笑了一声：“至于你那侄女，你也劝她安分一些，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李氏正想说什么，然后听苏珣又道：“想去莞苑住是她的主意吧，说什么跟在阿莞身边好好学习，她这话骗骗你罢了，她这是想踩着我女儿往上爬，真是想的美！” 李氏呼吸一滞，闭嘴不敢言语。 苏珣道：“你与阿莞，这些年你对她不错，但她素来也敬着你，两两相安无事，她不曾要求你这个做继母的要像她亲娘一样关心她疼爱她，你也莫要想着她像是你女儿一样，任由你差遣，有什么事情她都要帮你。” 苏珣并没有想着李氏和苏莞之间能亲如母女，这种想法实在是天真又可笑，不是母女就不是母女，他只要求两人没什么争吵，也不存在什么明争暗斗，各自安好，这便足够了。 阿莞命不好，母亲早早地去了，他也不会傻到认为会有另一个女人真的将她当成亲女来疼爱，好在她还有他这个父亲，他总会护着她的。 李氏低着头，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是妾身欠考虑了，是我不对。” “你能想明白就好，她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也望你对她没有什么要求，李家的事情，只是你的事情，是阿萝的事情，是阿莨的事情，甚至是我的事情，但却与她无关。” “你做这件事，实在是荒唐了些，若是旁人知道了，还以为人家镇国公府没人了，她要将李家当作外家。” 李氏忐忑：“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苏珣不愿再说，“望你也有分寸些，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镇国公府知道你如此欺负她，李家也别想着安宁。” “是是，妾身再也不敢了。” 李氏心中惶惶不安，自然是不敢再去招惹苏莞了，正如苏珣所说，镇国公府势大，若是她惹了苏莞，传到了镇国公府二中，李家怕是要遭殃的。 这一夜李氏忐忑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匆匆吃过一些东西，便匆匆地往清幽苑走去了。 她要劝李玉燕打消这个主意。 第92章 要是她是苏莞就好了 李玉燕还不知她的姑母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这一夜她也睡得不安稳，她想着自己从李家走到了晋宁公府之中，在这权贵高门大宅之中，她又想着今日见到的苏莞，深受宠爱的千金贵女，那样的高高在上，甚至看向她的时候，觉得她像是一个笑话。 还有苏荐，那样俊美矜贵的公子，她都不曾看她一眼，是不是觉得她不够好看，是不是觉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他。 要是她是苏莞就好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羡慕嫉妒得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出身晋宁公府的千金嫡女，外祖又是百年传承的镇国公府，又被陛下封了郡主，天底下的姑娘，有哪个比她更好命的。 若她是苏莞，何必费尽心思我自己谋一个好姻缘，这满帝城的贵公子任由她选了。 不过她想到了苏莞的亲事，心中隐隐也有些心幸灾乐祸，千金贵女又如何，最终不过要嫁给那种一无所有的寒门子弟，到日后，说不准连她都不如。 李临那样的穷酸，连她都看不上，苏莞竟然要嫁给那样的人，简直是笑死人。 李玉燕想着，仿佛看到了这高高在上贵女跌落云端，一生狼狈不堪。 一夜好梦噩梦反反复复，李玉燕折腾了一夜，也没睡好，早上的时候茶儿起来给她梳妆，而后便看到了她眼底下青黑。 茶儿也一整晚没睡好，到了新的环境，她一个小丫鬟，心中未免有些惶惶不安。 茶儿反复地水粉遮盖她眼底的青黑，脸上也有些着急：“这该如何是好？！” 李玉燕咬了咬唇，心中有些后悔。 “无事，今日不出门就是了，好生收拾一下，也好请府上的姑娘过来做客。”李玉燕问茶儿，“可是问清楚了，府上有几位姑娘？” “府上的姑娘大多都出嫁了，如今只剩下大房嫡女四姑娘，再来便是温孝郡主，还有二房那边的七姑娘，最后便是表小姐阿萝姑娘了。” “四姑娘？！” “四姑娘便是与昭王府三公子订了亲的那位，是府上的嫡女，也是大公子的亲妹妹。” “大公子的亲妹妹？！”李玉燕心思一动。 “正是。” “那快些将东西准备好了，过两日便请府上的姑娘过来做客，也好认识认识。” “好。” 李玉燕刚刚吃过早食，晋宁公府的早食种类丰富，有各种粥或是点心甜点羹，满满摆了一桌子。 “我们夫人说，表姑娘初来乍到，可不能怠慢了，今日厨房送的，都是最近常做的早食，表姑娘都尝一尝，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日后头一天或是早晨派人去厨房吩咐一声就是了。” 李玉燕恭恭敬敬地谢过：“多谢夫人，玉燕感激不尽。” 来人道：“那表姑娘客气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等先告退了。” “慢走。” 李玉燕让茶儿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然后坐在那里，由着新来的婢女布菜，慢慢地吃着精心烹制的食物，恍惚之间好像更加确定自己如今身在晋宁公府一样。 她刚刚放下碗筷，李氏便到了，李玉燕吃的有些撑，想要伸手摸摸肚子，又觉得这动作万分失礼，只得忍了下来。 李氏让婢女们出去，拉着李玉燕去寝室里说话，只是那些话李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李玉燕见她打发了下人离开，又拉着她回了寝室，知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只是见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觉得奇怪，于是便问：“姑母，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氏想了想，咬了咬牙，然后道：“玉燕啊，姑母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不妥，大公子的亲事，自有公爷和夫人做主，怕是看不上咱们李家。” 李玉燕一顿，脸色微白，她望着李氏，眼中含着水光道：“姑母是不愿意帮我了吗？是不是我给姑母惹麻烦了。” “也不是。”李氏无奈，叹了口气“总之，那是没有结果的，你莫要再想了，你安安分分地在府中呆着，我求着夫人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李氏不愿将苏珣的话说给李玉燕听，有些话可不大好听，她和苏珣为夫妇，听听也便罢了，若是李玉燕知道了，怕是要恼怒地哭着跑回李家，说府上欺负她。 李玉燕不愿意：“姑母......” 李氏道：“旁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此事不行，若是让公爷和夫人知道了，连同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李玉燕眼泪婆娑，瞧着十分可怜，她拉着李氏的袖子，小声地哭泣：“姑母，你帮帮吧，玉燕，是真的爱慕大公子，若是没有大公子，玉燕没有活路啊！” 李氏见她哭的可怜，心中有些不忍，不过这会儿她心中也明白，李玉燕想要嫁给苏荐，实在是太难了，便是能入了门，凭着她的身份，最多不过是个贵妾。 李氏怎能让李氏女做苏荐的贵妾，若是如此，日后苏荐的嫡妻怕是要恨死她了，那样对她的儿女可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将李玉燕嫁给旁人。 李氏虽然在乎李家，可是她心中更在乎她的儿女，甚至她的夫君。 苏珣和她说的，别的她都可以不信，但是有一点，苏珣是苏莨的亲生父亲，总不会有害他亲儿子的道理，既然他说这样对儿子更好，她自然是信的。 “你个傻姑娘，爱慕值当什么，你们这些姑娘，见了长得俊俏的公子都说爱慕，可是那人再好也不过只有一人啊，若是按照你说的，其他爱慕那公子的人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李玉燕细细地哭着，李氏只得劝她道：“好了好了，你莫要再哭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你的亲事，你姑母我总会替你看着的，总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李玉燕哭了一会儿，心知李氏不会松口帮她，若是她在坚持便会惹了李氏不快，只得擦干了眼泪，嘴上应了下来：“姑母放心，玉燕不哭了，玉燕听姑母的。” 李氏见她说这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姑母啊，定然会给你挑选一个最好的。” “玉燕谢过姑母。” 第93章 李玉燕的请帖 李氏劝了李玉燕几句，然后便匆匆离开，待到李氏离开之后，李玉燕气得险些摔了屋子里的东西，好在她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是在晋宁公府，不是她能随便发脾气的地方。 李氏是她最重要的一个帮手，有了李氏的帮忙，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苏荐，可是如今李氏突然撂担子不干了，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李玉燕咬唇，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那里出了岔子。 不过李氏不帮，她也没打算放弃就是了，苏荐这样的公子，哪个姑娘不想嫁啊，便是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可至少她努力过，若是让她这样直接放弃，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当日，李玉燕便写了请帖，请了府上的几位姑娘后日到清幽苑来品尝她从家中带来的果儿酒。 请柬送到了芙蓉苑，苏芙嗤笑了一声：“谁的请帖？李玉燕？！” 白芷解释道：“这位李姑娘是三少夫人娘家李氏女，四公子和八姑娘嫡亲的表姐。” 这李家虽然地位差了些，可也是府上正儿八经的姻亲，既然都发了请帖了，这好歹也是要给个面子的。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有这个人了。”苏芙笑得有些阴沉，前世的李玉燕也曾在府上寄居，那会儿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了，并不在府中。 在她母亲的口中得知这李玉燕这商户之女居然敢肖想她大哥，气得回到府中扇了她几巴掌，并且将她羞辱了一顿，而到了后来，这女人由着一抬小轿抬进了太子东宫，成了太子的女人。 苏芙对此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太子护着她，早就将人弄死了，一个商户之女，也配与她争宠。 李家无权无势，但是胜在巨富，太子虽为储君，但是他私底下活动也是需要银子的，李玉燕进了东宫，这李家便成了太子的库房。 前世的太子，武有还是侯府的晋宁侯府，财有李家，于是顺利地打败了绥王和赵贵妃，坐稳了这储君的位置，只待皇帝病逝，便可登位。 她死的时候，这李玉燕还活得好好的，在苏苒面前奉承，贱的很。 苏芙想起这个，心中又愤怒不已，一来是气恨这商户之女肖想她大哥，二来，这样的女人居然曾与她共侍一夫，让她很是恼火。 她目光闪了闪，李玉燕来了苏家，不过就是想寻一个好亲事，她一定会好好的给她找一个‘好亲事’，以消心头之恨。 说起李玉燕，苏芙有想起了她大哥苏荐。 她大哥那样矜贵的公子哥，要娶的也是正经的千金贵女，前世她听了太子的唆使，将太子外家的表妹说给了她大哥，说什么亲上加亲，结果这位表妹是个泼辣蛮横的女人，还婚前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搅得家宅不宁。 苏芙觉得前世亏欠了苏荐，今生一定要给他找一门好亲事，可得千万好好挑选。 白芷小声地问：“姑娘，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苏芙冷笑一声：“当然是要去了，我且得好好地会一会这位表姑娘。” 也好好算一算，到底哪一家的‘好公子’才适合这李玉燕。 白芷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李家姑娘送了请帖过来，若是姑娘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那事情传到夫人面前，夫人定然会觉得姑娘没有礼貌。 姑娘作为夫人的孙女，夫人不一定会怪罪她，但是她和白荷，定然是要遭殃的。 这些日子因着苏芙闹出来的事情，白芷和白荷明里暗里的，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苏芙道：“给我准备一身端庄的衣裳，到时候也让她瞧瞧，什么样的人才是高门贵女，也让她清楚，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是。” 苏莞这边也接到了李玉燕的请帖，苏莞看了一眼便放到一边，继续看她手中的话本子，这会儿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她还想继续看。 小桑和小葚也在一旁坐着看话本子，见自家姑娘看了请帖不做声，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做声。 待到苏莞的话本子看完了，然后才吩咐小桑：“去阿珠姑姑那里拿了钥匙，挑选一件礼物，到时候送给李家表姐。” 小葚犹豫了一下问：“那郡主，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苏莞道，“李家好歹是母亲的娘家，若是我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小葚有些愤愤不平：“之前她还想欺负郡主呢。” “我又没吃亏，再说了，母亲送来的那一盆山茶甚好，我是极其满意的。” 今日早饭后不久，玉华苑那边便送来了一盆山茶花，是一株‘二乔’，虽然不是极其珍贵，但也算是好东西了， 山茶花种类不少，叫得出名的不过是什么‘十八学士’‘风尘三侠’‘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二乔是其中一种，此山茶花开两色，一色为红，一色为白，也是难得。 虽然不是花期，但是刚刚成为苏莞的心头爱，期待着开花的时候。 李氏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便有道歉的意思，还知道赔礼道歉，这件事自然是揭过了，若是一直揪着不放，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故此，李玉燕请了她，这面子还是要给的，那日带上礼物，去喝些果酒就是了。 小葚道：“我听说，也请了四姑娘。” “既然是请府上的姑娘，四姐那边，定然是不会落下的，就怕四姐给不给她这个面子。” 苏芙心高气傲的很，李玉燕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她未必会给这个面子。 小葚眼珠子转了转：“那奴婢去打听打听。” “别管了，她爱去不去。”苏莞不愿再和苏芙牵扯，管她爱怎么就怎么，“去替我挑选一件那日要穿的衣裙。” “是。” 时间过了两日，便到了李玉燕邀约的日子，苏莞梳妆打扮一番，带着小桑小葚往清幽苑去，刚好在清幽苑门口那出碰上了苏芙。 “哟，这不是六妹吗，真是巧了，你也来是应邀前来的吗？这李家姑娘真是好本事，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也敢伸手请你这位郡主娘娘大驾，也不怕被剁了手。” 第94章 这个苏莞，当真是虚伪的很 苏芙今日穿着一件石榴红绣牡丹的衣裙，裙摆拽地，大袖端庄，头上顶着累丝牡丹金簪，发髻处还插了两支玛瑙佛手蜜蜂采花步摇，华贵珍贵非常。 在她走动之间，那两只只有拇指大小的垂珠玛瑙佛手轻轻的摇晃，因着是错位，倒是没有碰撞在一起。 就着她这一身衣服，再配上她这一身打扮，仿佛是有规格的诰命夫人要去宫中参加宮宴那样的气派。 相比苏莞，倒是素雅了许多，苏莞穿着一身绣着仙鹤云纹的蓝色交襟襦裙，头上的发髻攒了一支松鼠抱尾的白玉簪，看起来清雅美丽，又像是自带仙气，飘飘如仙。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花中牡丹，一个是空谷幽兰。 苏莞闻言却道：“四姐说笑了，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若是真的论起这个，四姐如今需得喊我也要改口喊我一声郡主，并且还要行礼参拜。” 苏芙闻言，当时脸皮都僵了，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要她给苏莞行礼参拜，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苏莞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是的，笑意浅浅地说：“所以四姐何须拘泥于这些，在府中的，便是一家姐妹，以姐妹相称就是了，至于李家姑娘，我理应喊一声李家表姐，将她当作表亲，她邀请我来，我自然也是要来的。” 苏芙心里憋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六妹说的有道理。” 若是她说这没有道理，要以身份论高低，岂不是让她自己给苏莞行礼参拜。 苏莞道：“既然来了，你我便一同进去吧，四姐，请。” 苏芙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率先带着奴婢走了进去，苏莞在后面看这她走动之间甩起的宽大袖子，挑了挑眉。 苏芙这是来者不善，这是要针对李玉燕了？！ 好像这两人之间也有点仇啊！ “走吧。” 苏莞带着小桑小葚进了院子，此时李玉燕已经在院中空地设了一张石桌，石桌四周有四个石凳。 此时石桌上铺陈着一块绣着金菊的蓝色桌布，四个石凳上也绑着一块同样绣着金菊的蓝色垫子，桌面上已经摆放了各种应季的水果和各种点心。 在石桌的另一边又设了一张竹编的罗汉椅，罗汉椅座位和靠背都垫了绣着金菊的蓝色垫子，中间是一个竹编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边上还放着一个白瓷瓶，白瓷瓶里头插着几支竹叶，看着非常之风雅。 “是四表姐和郡主来了。”李玉燕听见了动静，便带着人来迎接，她身穿着一身淡青色绣着青竹的襦裙，头上攒着两朵绢花，其次是一支碧玺梅花发簪，看十分的端庄秀雅。 苏芙在苏莞那处受了气，又听李玉燕喊苏莞郡主称自己为四表姐，心中恼火，轻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你邀请我前来的，难道是来不得了？！” 李玉燕噎了一下，然后道：“四表姐，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李玉燕是有意和苏芙交好的，想要通过她来接触苏荐，她也心知苏芙不是好性子的人，也打定了主意要有十足的耐心，可是没想到苏芙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 苏芙道：“没有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还有，也请李姑娘称我一声四姑娘罢了，我外祖家姓杨，没有姓李的表妹。” 李玉燕脸皮一僵，笑容都挂不住了。 苏芙原本就看不上李玉燕的身份，因着前世的事情，她也不想给李玉燕半点面子，她见李玉燕不说话，便越过李玉燕往里面走去。 李玉燕见了，只得跟上去。 苏莞跟在后面，只当作没看到两人的争持，慢慢地走了过去。 此时二房的苏莹和苏萝已经在了，两人坐在那里吃点心，被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苏莹是二房庶女，今年才十二岁，她的姨娘是苏琳外任做官的时候带回来的，生得一副柔媚相，姜氏心中不喜，私底下成日欺压人家。 苏莹也长得像她姨娘，虽然年纪尚小，可却有了几分姿色，尤其是左眼眼角下的那一滴红痣，衬得她尤其妩媚。 不过因着在府中被嫡母压着，她性子有些沉闷，不爱说话。 “四姐，六姐。” 两个姑娘见苏芙与苏莞先后走来，忙是打招呼。 两人走了上去，苏芙在一处空位置坐下，苏莞也靠着苏萝坐下，苏萝亲亲切切地拉着她的袖子说话。 “六姐六姐，这个好吃，好吃。” “好吃你也要慢点吃。”苏莞笑了笑，“可别是吃多了。” 边上的婢女道：“郡主请放心，奴婢看着呢，不会让八姑娘吃多的。” “那就好。” 苏莞将小桑将礼物递上给李玉燕：“李家表姐请了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莞送的是一对珍珠耳环，于晋宁侯府和李家而言，都不算贵的东西，不过作为小姑娘之间互相馈赠的礼品，也是足够了。 李玉燕原本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苏莞肯定是不待见她的，没想到人来了，还给她送了礼物，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不管如何，她也是不愿与苏莞交恶的。 “多谢郡主送我的礼物，我很是喜欢，玉燕这里没有别的，果儿酒倒是有不少，一会儿郡主回去了，便带一坛回去，权当是我的回礼了。” 苏莞笑了笑：“那我便多谢你了。” “郡主客气了。” 苏芙倒是觉得这两人奇怪，她可是听说了，这李玉燕上门第一天便得罪了苏莞，如今这两人还能客客气气地说话，还送礼。 这个苏莞，当真是虚伪的很！ 苏芙嗤笑一声，不屑道：“六妹真是好性子。” 苏莞并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道：“礼尚往来罢了。” 苏芙道：“那你可说错了，礼尚往来，那也是要同等的礼，你这珍珠耳环至少也二十两银子，那这果儿酒算得什么，不过便是一两银子几文钱的东西罢了，说的好听，只得了一个虚名罢了。” 李玉燕捏紧了帕子，心中有些不舒服，她这请几位姑娘过来，说是喝她亲自酿制的果儿酒。 这亲自酿制的，自然是与旁的不同。 苏芙却将其说的一文不值，还说是虚名，这实在是过分了。 第95章 李玉燕落水 李玉燕心中暗恨，这请帖送到了，若是她不想来，寻个借口不来也就罢了，如今来了，却又处处刁难挑事。 李玉燕想讨好苏芙不假，可是这泥人也有三分性，她也不是泥捏的。 不过此时，她身在晋宁公府，也不是和苏芙翻脸的时候，姑且是忍了。 “既然玉燕这果儿酒入不得四姑娘的眼，玉燕也不强求，来人，再去烧一壶水，取了上等的茶叶过来招待四姑娘，茶儿，你去将果儿酒拿出来，我要与几位姑娘饮一些。” “是。” 苏芙闻言觉得有被李玉燕冒犯到，但是她也不想喝李玉燕的什么果儿酒，轻哼一声，便不在作声。 茶儿取了几坛子果儿酒来，其中有杏子酒，青李酒，青梅酒，李玉燕取了青梅酒给几位姑娘倒了一些，苏莞喝了一小口，青梅酒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带着一些酸甜滋味，喝着也是有一些滋味。 这样的酒其实没有多少酒味，也喝不醉人，姑娘家甚至可以当成饮品来喝，便是苏莹苏萝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也是喝得的。 苏莞一连喝了两杯，心想，她得了空闲也要弄一些放着，待日后等想起来的时候拿出来开一坛子，闲时饮酒赏景，似乎也是不错。 苏萝小姑娘很喜欢喝这种酸甜的东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苏芙看不上李玉燕的果儿酒，坐在一旁喝着茶，冷冷地看着，想到不快的地方，便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李玉燕装着没看到，一行人吃吃点心喝点果酒，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苏莞准备告辞离开，苏芙却提出了让李玉燕送她会芙蓉苑的要求。 李玉燕不好拒绝，只能应了下来，只是此时院中还有客人，她又不好就这样走了，只得将两个小姑娘交给苏莞。 苏莞笑道：“我也该回去了，这样吧，你派个人送七妹回去，阿萝就交给我，我带着她回莞苑，晚上再送她会玉华苑就行了。” 李玉燕倒不觉得苏莞会欺负苏萝，于是便松了口气：“如此也好，多谢郡主。” “客气了。” 于是李玉燕便让人送上了一摊子青梅酒给苏莞，又安排人送苏莹回去，自己则是送苏芙回芙蓉苑，苏莞带着苏萝回莞苑。 苏萝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于是便问苏莞：“六姐，为何四姐要表姐送她回去呢？！” 苏莞道：“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苏萝又道：“可是四姐明明不喜欢表姐，为何表姐还要送她回去呢？！” 苏萝有些听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知道苏芙不喜欢李玉燕的。 苏莞摸摸她的头，笑了笑道：“或许，她心中也有所求呢。” 苏萝摇摇头：“阿萝不明白。” “那阿萝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一个人愿意忍气吞声低头，有可能是畏于强权，不得不低头，也可能是想要得到某些东西。” “等阿萝再长大一点，自然也就明白了。” 苏萝想想，既然是长大了就能明白，那她就不想了吧，大人的事情自然有大人去想，她只是小孩子。 苏莞和苏萝刚刚回到莞苑不久，小葚便来禀报，说是出了事。 苏萝实在是困了，霸占了苏莞隔间的小塌午歇，苏莞拿着一本话本子正在正厅的罗汉椅上坐着看，见小葚神情古怪，让她说话小声一些。 小葚道：“奴婢派人去跟着四姑娘和李姑娘，两人原本一路还好好的，四姑娘甚至还和李姑娘说了几句话，只是走到湖边桥上的时候，四姑娘突然将李姑娘推到在湖里，然后......” “然后什么？！” “二公子突然出现在那里，跳下去将李姑娘救了起来，如今已经惊动了夫人。” 苏莞愣了一下：“苏英？！” 小葚点头：“可不是吗，正是二公子。” 苏莞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她原本以为李玉燕还挺能的，这上门的第一天就敢想着踩着她往上爬，苏芙让她送她回芙蓉苑，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的，她既然敢去，定然是有本事躲过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玉燕落了水，落水也便罢了，可是她被苏英救起，这抱了也抱了，这可不能善了了。 这事情可大了。 “那现在如何了？！” “夫人已经命人将李姑娘送回清幽苑换衣裳，然后又将二公子和四姑娘叫到了正院，另外还请了大夫人，二少夫人三少夫人一同前去正院，李姑娘换了一身衣服，也是要过去的。” 苏莞被这操作都搞得有些迷糊了，难不成是苏芙把苏英叫过来的？！ 关于李玉燕的剧情，苏莞已经记的不多，只是知道她来过府上，爱慕苏荐，在苏芙第一世的时候进了东宫。 苏芙重生之后，气场大开，将来了府上做客爱慕苏荐的李玉燕赶回了李家，李家草草地安排她嫁人了，至于嫁给了谁，倒是没有细说，反正最后苏芙得势之后打压李家，李家也很快地消失在帝城了。 如今怎么和苏英扯上关系了。 难道说是苏芙为李玉燕挑选好的对象？！ 真要说起来，这苏英可也不是什好东西，愚蠢还好色，他的院子里伺候的奴婢，基本上都是他的人，苏芙要将李玉燕推给苏英吗？！ “郡主，你说，李姑娘会嫁给二公子吗？！” 苏莞也不知道，她正想着，然后又听小葚说：“二公子会愿意娶李姑娘吗？如今五姑娘已经是太子良娣，二公子的亲事，怕是要往高处找了吧......” “谁知道呢。” 按照道理，便是庶房的公子，也未必会看得上商户人家的，而且她那二伯父二伯母心中计较着，想要给他们这两个儿子说上好的亲事，李玉燕未必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可如今苏苒已经是太子良娣，太子缺钱，说不定便会让苏英娶了这李玉燕，也好将这李家拉上太子这条船。 如此一来，有了李家提供钱财，太子的势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太子和苏苒应该会非常乐意的吧。 第96章 不如将玉燕嫁给大公子 苏莞没有管这事，她拿着那只小松鼠放在罗汉椅上，看着它跳来跳去，心中想着李临。 “也不知道李公子，何时归来帝城。” 小葚掩嘴轻笑：“郡主想李公子了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好没意思。” 若是让她拿李氏李玉燕两人闹的事和李临相比，她是情愿与李临培养感情，至少和李临相处的时候，他温柔周到，学识渊博，便是听着他说一些杂谈，她都觉得非常之放松。 和李氏李玉燕二人纠缠，她觉得心里疲惫不堪。 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晋宁公府刚刚受封为公爵，而府中的姑娘，一人进了太子东宫，一人进了绥王府，正处在漩涡的撕扯点上，什么事情外面的人都想掺合一脚。 在府中，总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去找事，事就来找她，麻烦。 苏莞讨厌麻烦，一心只想咸鱼，奈何身在局中，有时候容不得她咸鱼下去，若不然，连偶尔安宁的日子都没得过了。 李氏赶去了正院，苏莞也没急着让苏萝回去玉华苑，等她醒了便带着她练字，心想着这会儿李氏也没时间管她，于是便派人去一趟玉华苑告知，说让苏萝在她这边住两日。 傍晚天黑之后，一行人才从福平院散去，苏芙推了李玉燕落水，又被王氏禁足。 因着她屡教不改，王氏这一次将她送去祠堂边上的屋子里禁足，什么都不给，每日让人给她送三餐。 王氏心里想着，早些把她嫁出去的事情。 次日清晨，李家的人登了晋宁公府的门，来人是李氏的父亲与她大哥大嫂，三人是为了李玉燕的事情来。 王氏与苏珣李氏一同招待了李家三人。 王氏问：“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都是我们的不是，也不知道亲家想要如何解决？！” 李家人也很不高兴，李家人送李玉燕到晋宁公府，肖想的是苏荐，若是李玉燕能嫁给苏荐，那么日后李家定然能更上一层楼，如今李玉燕被苏英占了便宜，他们岂能高兴的。 而且听说还是被府上的四姑娘推下水的！ 李大哥道：“夫人，按理说，我们李家将玉燕送到贵府来，是有求于贵府，若是府上不愿，尽管拒绝就是了，可是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害我亲女，实在是过分了。” 李大嫂哭道：“可不是，我家玉燕好好的一个姑娘，如今却变成这样，这让她怎么活，让我怎么活！” 王氏也是头大的很，李家的人又不蠢，自然是知道晋宁公府三房之间的关系的，二房都不是王氏亲生的，肯定不是一个好对象的。 闹出这样的事情，原本可以好好说亲的李玉燕就僵持在这里了，说实在的，要李玉燕嫁苏英，李家是不愿意的。 之前冲着苏荐来的，那是长孙嫡孙，日后要继承爵位的，苏英算得什么，庶房嫡子，能有什么用处。 说不好听点的，日后晋宁公与夫人百年之后，府上分了家，二房这一脉又没有大房扶持，那不过是个小官吏之家。 更主要的是，苏英还不成器。 苏琳与姜氏这两个儿子，大儿子苏英是个愚蠢好色的，前两年还在春风楼闹出过不小的事情，二儿子苏苻倒是个聪慧的能屈能伸的。 王氏头疼道：“那二位打算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李大嫂哭道：“能如何，你们能还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吗？！你们若是不将此事处理好了，那我、那我就坐在晋宁公府的大门口哭去，让外面的人好好看看，你们是如何欺负人的！” 王氏往李氏那边看过去，李氏只好上前去劝她：“好了嫂子，你莫要再哭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商量不就成了吗？！” 李大嫂拍开了李氏的手，很是生气：“你说的这是什么风凉话，你好歹是玉燕的姑母，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非但没有为她做主，来这里劝我是什么意思？！” 李氏被李大嫂噎了一下，不过因着是李玉燕的事情，李大嫂为母，难受实属寻常，再则李玉燕在府上出事，李氏自知理亏，也不与她计较。 王氏又问：“你们，想如何解决？！” 李大哥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将玉燕嫁给大公子，夫人你觉得如何？！” 王氏一愣，原本半垂着的眼帘慢慢地睁开，定定地看了李大哥一眼，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氏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温声问：“李家的儿郎，你方才说什么？！” “我老婆子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刚刚听不清楚。” 李大嫂道：“我家夫君说的是，府上若是让大公子娶了玉燕，我们便不计较此事了。” 李大哥道：“对，我家玉燕好好的一个姑娘，我李家虽不及府上权势富贵，可到底也不差，若是正儿八经的说亲，自然也不会落的太差。” “而且如今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府上的缘故，若不是四姑娘推了玉燕下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夫人，您需要给玉燕一个交代，给李家一个交代，若不然我们可不服。” 李大嫂接道：“就是，我们不服。” 王氏看向李氏的父亲：“那亲家认为如何？！” 李父倒不如儿子儿媳那样的敢想，犹犹豫豫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氏又喊了他一句：“亲家，你说，你觉得如何是好？！” 李父道：“此事且看夫人的意思。” 王氏笑了一下，然后说：“玉燕在府上出事，确实是我们府上的错，你们要什么补偿，我都是尽力给的，但是要嫁给阿荐，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人真真是异想天开，还想肖想公府的长孙嫡孙，若不是李玉燕落水皆因苏芙，她早就将这些人给轰出去了，真是太气人了！ 李大嫂道：“夫人说这话就可笑了，为何不能，害得我女儿如此的是四姑娘，大公子为四姑娘长兄，为妹恕罪又有什么不能的？！” “难不成我家玉燕，就活该被四姑娘害成这样？！” 第97章 王妃也想做个媒？ 李家想将李玉燕嫁苏荐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此事与苏荐无关，王氏等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商户之女嫁给苏荐。 王氏给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将李玉燕嫁给苏英，另一个是府上给予她一些赔偿，另外给她寻一门亲事嫁出去。 李家不乐意，这和他们自己设想的相差太远，又仗着李玉燕是苏芙推下水的，闹了起来。 两家人不欢而散。 李玉燕这边恨死了苏芙，她以为苏芙便是不喜她，最多也不过是嘴上说几句不好听的话罢了，没想到她竟然敢推她下水。 若不是因着碰上苏英突然出现这事，说不定便是一句不小心便将此事揭过了，她是白白受了这委屈。 可是碰上了苏英，她也更委屈了，苏英在水里将她是抱了又抱，这要是传了出去，她除了嫁他还能嫁给谁，别说是苏荐了，好一点的亲事也轮不上她了。 为此，李玉燕恨苏芙恨的那叫咬牙切齿。 苏芙也不好过，她呢，原本就是想羞辱一下李玉燕，让李玉燕别异想天开肖想苏荐，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多是让李玉燕在水里扑腾几下消恨，可是没想到苏英居然撞上上来。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被关在祠堂的小房子里，夜里黑漆漆的都不点蜡烛，屋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仅容一人躺下的木榻，连一张被子都没有。 虽然将要入夏了，可是夜里还是挺冷的，苏芙一个人坐在木榻上，望着这黑暗的屋子，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早不该这样对付李玉燕了。 “四姑娘，你睡着了吗？！怎么不说话？！冷不冷啊？！世子夫人让奴婢给你送一床被子过来，在您将窗户打开一下。” “四姑娘您快些，一会那些看守的人就要回来了。” 苏芙没有办法，只得踮起脚将高处的窗户打开，然后拿到了被子，除了被子之外还有几个煮好的鸡蛋和油纸包的饼。 外面的人说：“四姑娘，您快点吃了，别是让人发现了，奴婢先走了。” 苏芙有些想哭，心中暗恨王氏的绝情，又想着早日脱离王氏的掌控。 隔日，李家的人突然又反悔，答应了李玉燕和苏英的亲事，苏琳和姜氏竟然也答应了，甚至是苏英，也是没有异议的。 王氏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想继续在此事上纠缠，若是李家抓着苏芙推李玉燕下水这点，非要将李玉燕嫁给苏荐，便是府上不会同意，可是闹出来实在是令人笑话。 如今这日子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王氏不愿再让府上成为帝城人餐前饭后的谈资。 当日，李玉燕便随着李家人回了李家，刚刚才有了一点人气的清幽苑再次空了下来。 过了几日，晋宁公府便备了礼，去李家提亲，李家应了下来，苏英和李玉燕的亲事初步定了下来。 王氏这边关了苏芙几日，杨氏见不到女儿，只得派人去偶尔送一些东西，她自己则是日日在王氏面前哭诉，在苏望面前哭诉，甚至在苏荐面前哭诉，说苏芙有多可怜。 王氏铁了心要给苏芙一个教训，苏望也是对苏芙失望透顶，根本就不想见到她，更别说是为她求情了。 倒是苏荐，听不得母亲的哭诉，硬着头皮向王氏求情。 王氏问他：“你可是知晓你这妹妹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苏荐硬着头皮道：“孙儿自然是听说了一些。” 对于苏芙最近的事情，苏荐也是头疼的很，也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一个妹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苏芙，心高气傲，寻常不将人放在眼里，但好歹也是懂事的姑娘。 而如今的苏芙，依旧是心高气傲，但任性妄为，仗着杨家的势和如今昭王府的势，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人，这是算准了别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先是抢了苏莞的亲事，又是害了苏苓，现在来上门客居的李玉燕都要下手。 苏荐对李玉燕倒是没什么，也心知她对自己有那样的意思，但是对他有意思的姑娘多了去了，他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只是李玉燕已经是要说亲的人，苏芙闹的这一出，简直是要毁了李玉燕。 实在是过分了。 苏荐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何变成了一个歹毒心肠的人。 王氏道：“既然你知道，便不该为她求情，她做错了事，惩罚她也是应该的，若是再不惩罚她，她就不知道自己有错。” “阿荐啊，你是个好儿郎，也是儿孙之中最像你祖父的人，只是少了一些血性，也惯爱心软，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他们虽然是你的亲人，可是做错了事，却也不是你为她们求情包庇她们的理由。” “在这府中，你日后是接掌府中的人，我和你祖父，也没盼望着你有多能耐，只求你立身得正，好好经营这府中。” 苏荐顿时一阵愧疚，低下头来道：“是孙儿错了，祖母说的是，阿芙做错了事，理应受到些惩罚，也望她能记住，免得日后做出更错的事情。” 王氏欣慰地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了，你祖父在里头，你去陪他说说话吧。” “是。” 苏荐于是便娶了内室和晋宁公说话，陪着他下了两盘棋。 王氏寻了一个日子，见了一次淮河王妃，言语之中表达了希望苏芙尽快出嫁的意思，淮河王妃有些诧异，别人是巴不得再留姑娘两年再让她出嫁，这晋宁公府怎么就盼着姑娘早些出嫁呢？！ 王氏寻了个借口道：“公爷病了一场，回忆过去，感慨良多，觉命运多舛，朝不知夕，故此，希望府上的孙儿孙女早日成亲，他心中也能安稳些，好生休养。” 淮河王妃闻言，自然也是信了，对于晋宁公此人，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钦佩，于是便道：“那我便问一问吧。” 王氏道：“有劳了。” “客气了。”淮河王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问，“也不知你家大公子的亲事定了没？！” 王氏道：“还没呢，怎么了？王妃也想做个媒？！” 淮河王妃笑了笑，然后道：“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个人选，夫人不防听听。” 第98章 一个想要财，一个想要权 王氏微微诧异，淮河王妃也不会是胡乱牵线的人，既然她说有人选，定然是相配得上的。 于是王氏便问：“不知是哪一位姑娘？！” 淮河王妃道：“说起来也不巧，乃是平原侯家中的二姑娘，她的堂姐，正是昭王府世子妃。” 王氏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平原侯二姑娘？！” “正是她。”淮河王妃道，“说起这姑娘，品性倒是不错的，就是活泼了些，随了她的祖父，爱好骑马打猎练剑，长公主还常说，二姑娘最像她年轻的时候。” 长公主指的是如今平原侯的母亲，也是皇帝与昭王的亲姑姑，今年七十多了，算是皇族之中最长寿的一位公主，如今平原侯府乃是五世同堂。 王氏更高兴了：“这倒是不打紧，阿荐的性子温和，我们倒是更想为他找一位厉害些的。” 晋宁公与王氏感叹的是家中儿郎没了血性，都是温温和和的人，若是能娶上这样一位姑娘，于家族确实是大有好处。 而且若是苏荐娶的夫人不厉害，怕是也压不下杨氏，王氏可不想杨氏继续祸害晋宁公府，她和晋宁公都商量好了，等以后，就越过苏望，让苏荐接位。 平原侯府又是武将世家，如今平原侯又接掌的宁和军，家世也了得。 这门亲事，确实是不能再好了。 淮河王妃道：“若是你愿意，下次我便约了平原侯夫人一同说说话，她为了这个孙女的亲事，那可也操碎了心。” 王氏道：“行，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这位二姑娘。” “定然是有机会的。” 王氏回到府上的时候，心情不错，与晋宁公说了此事。 平原侯也算不得太子或是绥王的人，他同样是忠于皇帝，而且与皇帝这表兄的关系还不错，他家的孙女，确实是个极好的亲事。 至于淮河王妃说的，小姑娘性子野了一些，爱好骑马练剑什么的，这也不打紧，他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只要不胡作非为，立身正就好了。 王氏道：“等淮河王妃约了平原侯夫人，我便去见见那姑娘。” 晋宁公点头：“去吧，看仔细些，阿荐的亲事，得好生地看看。” “好。” 因着这事，两人心情不错，等苏荐的亲事定下来，总算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像李玉燕这等肖想苏荐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是生怕苏荐着了别人的道，或是像赵明言一样，被人哄得团团转，像是疯了一样迷恋一个姑娘。 虽然苏芙是他们的孙女，可是他们也知道苏芙这事做的不对，若是自家的儿郎，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姑娘入门的。 不过两日，淮河王妃那边便送来了请帖，淮河王妃下个月十五寿辰，约了王氏过门吃酒。 王氏接了这请帖，心中大定，心知平原侯府对苏荐也很满意，于是便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说到那日定然亲自前去祝贺。 今日已经是五月末了，府上过几日便是杨氏的寿辰，杨氏再一次前来求王氏，提了要将苏芙放出来的事情。 “那一日我娘家的人也过来，若是让他们知晓了阿芙被关了起来，岂不是要生气，便是不能将阿芙放出来，暂且让她出来几日，等儿媳过了生辰，再将她关进去就是了。” 王氏冷哼，杨氏是觉得她像以前那样，将苏芙放出来之后就不再将苏芙关进去了吧？！ 真是想的美！ 王氏这一次是要给足苏芙教训，决不姑息，于是便道：“既然如此，在你生辰那日将她放出来就是了，待到宴席散了，便再将她送回去。” 杨氏傻眼：“那也要将她接出来挑选衣裳首饰。” 王氏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会安排，到时候让她好好地出现就是了，若是你还想她出来，那就不要再提了。” 杨氏果然就不再提了。 杨氏刚走，苏珣便匆匆到了福平院，他来的匆忙，额头上还有些汗迹。 “母亲。” 王氏手中的茶都还没冷，见他如此匆忙，于是便问：“有什么事情令你如此着急？！” 苏珣脸色不好看，抬了抬下颚，王氏罢手让边上候着的婢女下去，这才听他道：“确实是大事。” “哦？！什么大事？！” 苏珣道：“苏英与李家姑娘的亲事，母亲你可知是谁促成的？！” 王氏皱眉：“怎么了？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 苏珣深吸了一口气：“我得了消息，说是孙河见了我那大舅兄。” 孙河，太子的伴读，也是太子外家的公子。 王氏的心都提了起来，一时间觉得有些竟然有些转不过来：“孙河...太子？！” 苏珣道：“二房那边应当与太子时常联系，此番让苏英娶了李氏女，说不得是为了......”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李家的财富，这李家虽然无权势，可到底是家财万贯，太子想要借着这亲事将李家绑上他这条船，而李家呢，怕是也得了太子许下的什么东西。 一个想要财，一个想要权，一拍即合罢了。 王氏呼吸一梗，倒不是因为太子与李家的事情，而是因为二房。 李家如何，与她实在没多大关系，她的儿媳虽是李氏女，可李家不管出了什么事那也牵扯不到府上的。 倒是这二房，便是她再不喜别人生的便宜儿子，但是也是府上的二爷，若是他和太子走的近，旁人只说他是太子良娣的父亲，是晋宁公府的二爷。 王氏又是一阵烦闷：“这该如何是好？！他是铁了心要投靠太子。” 苏珣良久之后道：“我这倒是有两个主意，第一，分家，将二哥一家分出去，第二，外派，将他派出去，他到时候困在地方上，回不来，那就干不了什么事了。” “弄一个错处将他贬去地方做官，最好是偏远一些，此事父亲容易办。” 王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那我去问问你父亲，此事，还是由着他做主。” 说罢，她看着苏珣又叹了一口气：“你大哥还不如你。” 苏珣是最像她的人，也是最聪明的，平日里瞧着只爱诗书画卷，自在逍遥，可是不管什么事情，他也看的最明白的。 便是李氏之前的事情，若是换做了旁人，早就将李氏教训一顿，好让她知道厉害，可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跟李氏说的，既然让李氏听他的，还向苏莞赔礼道歉，一家子和和气气的。 三房这些年的和气，她原本以为是李氏善良，苏莞懂事，如今看来，是他这个做夫君又做父亲的从中调和的多。 第99章 李公子来信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五，当日便是杨氏的生辰，家中有长辈在，底下的人生辰向来都少有大办的，杨氏原本还想借着她生辰的事情为晋宁公府大宴，庆祝册封公爵之位，然而王氏不同意，她也只能作罢。 请的客人也不多，杨家是杨氏的娘家杨家，另外还有与苏荐交好的几位同窗，苏芙往日来往的几位姐妹，甚至苏若也带着夫君一同前来，赵明言携礼而来。 那一日清晨，苏莞便收到了李临寄来的信件。 六姑娘见信安： 行路匆匆，多日已过，临已至归雁城，望六姑娘勿多挂念，昨日母亲祭日，临为母亲拜祭，心中感慨良多，故此写下此信于六姑娘。 时过半月，将近夏日，暑热艰难，六姑娘在府中，望莫要贪凉，需得注意身体...... 信件不短，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他准备着手建房舍，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还有就是下个月他要归来帝城，庆贺晋宁公寿辰。 随着书信一同前来的，是一支凤凰木簪子，说是他在路上所雕刻的，便随着寄信寄过来，权当个纪念。 凤凰木簪子是一支卷云样式的簪子，上面有三朵卷云，自然优雅闲适，表面上磨的非常之光滑，看起来还有些反光，虽然素朴了一些，但是手艺不错。 苏莞试了试，却是觉得满意：“平日里在家中的时候倒是可以戴戴。” 苏莞的许多簪子都是华丽光彩的，要不就是珍贵的玉簪子，她平日用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还是碰着了，这可都是钱啊！ 这玉簪子虽然不算美丽，但也新鲜，也不怕磕着了。 小葚正在为苏莞梳妆，她一会儿要随李氏一同参加杨氏的生辰宴，小桑在一旁问：“郡主，李公子可是说了，他何时归来帝城？！” 苏莞道：“祖父生辰之前，他应当是能回来一趟。” 小桑闻言却很高兴：“李公子当真是在意郡主，连公爷的寿辰都记得。” 小葚却有些担心：“府上公爷的寿辰要大办，那一日来客不少，还要献礼，也不知李公子为公爷准备了什么礼？” 苏莞一顿，然后又听小葚继续忧心道：“府上的几个姑娘，一个进了东宫，一个嫁了绥王，大姑奶奶是平柏侯府二夫人，如今四姑娘也是和昭王府定了亲事......” “也不知道那一日，太子与绥王会不会过来......” 苏莞闻言，眉头更是皱得更深了，这是要逼着她重复前面的操作给他送一些钱，好让他备置贺礼吗？！ 她也不求李临能给她光彩，可到时候要是太差了，她怕他被人笑话。 苏莞决有些糟心，拧了拧袖口，然后道：“这样吧，我先写信问问他有没有准备贺礼，准备了什么，要是不妥当的，再换一个就是了。” 小桑道：“郡主说的有道理，那奴婢去准备笔墨？！” “去吧。” 待小葚给她梳妆完毕，小桑这边的笔墨也准备好了，纸张铺陈在桌面上，由着一块翡翠镇纸压着，苏莞坐下来，想了一下才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先是和他说了一下最近的事情，然后又感谢了一下他送的簪子，说了一下自己对居住环境的要求，说是差不多像清风别院那样就是了，最后才是寻问了他寿宴准备礼物的事情。 苏莞斟酌了一下词句，委婉地说了一下若是他弄不上好的贺礼，她这边可以帮忙。 最后晾干了墨迹，然后折叠放入信封之中，派人去送玉华苑，让苏珣帮忙送出去。 “走吧，我们也该去桃园了。” “是。” 杨氏的生辰宴在桃园之中举行，客人依旧是隔着水岸分在两边，苏莞来的时候苏萝和李氏已经到了，她上前去和杨氏打了一声招呼，又送上了准备好的贺礼，这才回到李氏和苏萝的身边与他们坐在一起。 苏莞准备的贺礼是一份上好的茶叶，不轻不重，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六姐。”苏萝高高兴兴地凑了过来。 “阿萝。”苏莞拍了拍她的袖子，然后道，“你一会儿要乖一些，万不可到处乱跑。” 苏萝笑得开怀：“六姐，阿萝知道了，定然是不会乱跑的。” “那就好。” 苏莞目光扫过四周，杨氏与杨家一行人谈笑晏晏，苏芙则是沉着脸坐在一旁不吭声。 王氏如了杨氏所愿，将苏芙放了出来一天，不过也没给她自由，此时站在她身后的是王氏安排的婢女，时刻盯着她，等到宴席一散，客人一走，便要将她重新送回祠堂那边。 为此，苏芙一整天的心情不好，杨氏的笑容也勉强，但此事又不能与杨家的人说，只好勉强笑着。 苏莞与苏萝还有李氏坐在一起，听着那些人说着苏芙和赵明言定亲的事情，杨家的人满面笑容，觉得这亲事好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亲事定在什么时候？！” “也不急，此事有夫人和公爷做主呢，我还想多留阿芙一些日子。”杨氏笑了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想要她好好的。” “那是那是。” “到时候定然要好好地喝一杯喜酒。” “阿芙，你说话啊，怎么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苏芙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我在吃东西呢。” 她心想，要是能早日出嫁也好，早点摆脱了王氏，若不然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受苦到什么时候。 “听说今日昭王府的三公子也来了，正在对岸那边喝酒呢。” “可不是，阿芙当真是找到好亲事了。” 说来说去，然后又说到了苏荐的亲事上，有人问杨氏：“那你们大公子的亲事，如今如何了？！” 杨氏原本有意要为苏荐挑选妻子的，可是苏望和王氏都不准她插手，最终只得作罢，为了这事，她心里还难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若是让她来挑选，定然是要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儿媳的，可是让王氏来挑选，她这心中实在是很不高兴。 杨氏的笑容浅了一些：“还不知道呢。” 第100章 我这位四妹啊，当真是极其了得 “怎么就不知道了？莫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杨氏笑容牵强：“当真是还不知道。” 有没有杨氏不敢说，按照道理说，这私底下议亲的，在没有确定之前，是万万不能外传的，免得事情不成，反而坏了名声。 苏荐到底是她亲儿，她万事都要小心一些的。 “若是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人选，你也好好瞧一瞧。” “我这里也有一位，那可是难得的好姑娘......” “......” 苏莞安静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却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苏芙那几个交好的姐妹到来，先是给杨氏送了贺礼，然后便喊了苏芙去其他的地方坐着说话。 苏芙心情不好，但是觉得在场的人太多，更是不想呆着，于是便打算与这群人一起离开。 有位姑娘喊了苏莞一起：“郡主可是要一同前来，几位夫人说话咱们的插不上嘴，倒不如找个地方说说话儿。” 苏莞想了想，摇头：“多谢几位好意，我懒得动弹，便在此处听着几位夫人说话就是了。” 来人还想再劝，苏芙道：“别管她，她喜欢在这里呆着就让她呆着吧。” 说罢，她便率先离开，边上的丫鬟连忙跟上去，后面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然后也只能跟上去。 边上的几个妇人脸色变了一下，暗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苏芙这个姑娘，实在是太不知礼了。 苏莞却知道苏芙为何如此嚣张的。 此时她已经与赵明言定了亲事，赵明言日后便是权倾天下的昭王，她便是昭王妃，往后只有别人讨好她、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份儿，所以何必在意。 故此，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看看谁曾欺负过她，先欺负回去再说，反正别人现在不能拿她怎样，以后同样在她面前低头。 苏芙心高气傲，素来都是不吃亏的主儿，如今又仗着自己重生能预知未来的先机，更是不得了。 苏莞笑了笑，倒是不在意苏芙的态度。 边上有人同苏莞说话：“我听说，那清风别院如今被陛下赐给了郡主与李公子？！” 苏莞道：“这事倒是真是，李公子已经寻了人修葺。” “那李公子能遇上郡主，倒是好运气，什么都不用做，这一下子，那是什么都有了，要我说啊，府上也太过小题大做，将郡主许给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家中一穷二白，给些银子了了恩情也就罢了，堂堂贵女千金，要嫁这么一个人，实在可惜了。” 说话的是杨氏娘家的二嫂，姑且称一声文氏，这文氏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说话也不大好听。 苏莞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听她道：“我家的三郎，生得俊美不凡，又学识渊博，若是郡主有意......” “夫人慎言。”苏莞淡淡开口，“陛下曾为我与李公子赐婚，夫人是在教我抗旨吗？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文氏脸色徒然一白，当时差点连脸上的脂粉都吓得掉下来了。 是的啊，陛下曾为苏莞与李临赐婚，同时封了苏莞为温孝郡主，如今她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苏莞悔婚，这不是在劝人家抗旨吗？！ 文氏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我说错了，郡主与李公子乃是天作之合，再也合适不过的一对了。” “我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郡主多多包涵。” 苏莞冷淡道：“虽不知你家三郎如何好，但是在我看来，是万万比不过李公子的，李公子虽出身低微，却也是个知礼守信的人，若是再有人在我面前诋毁李公子，那也休怪我不给面子了。” 好歹李临也是要与她成亲的人了，在她面前说他的不是，真当她苏莞是死的吗？！ 边上的人讪讪，脸上有些不好看。 杨氏见苏莞在她生辰这日说这话，实在是不给她面子，于是便道：“阿莞，人家也是好意，你又何故说这样的话，再说了，这李公子出身确实是差，连个进士都没能考上，你要嫁他，确实是委屈了。” “你看看你四姐，如今与三公子定亲，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亲事，你啊，怎么就不学学你四姐呢。” “可不是。” “就是。” 苏若幽幽道：“昭王府的三公子，确实是一个顶好的亲事，日后说不定就是一位侯夫人，不过母亲倒是忘了阿芙这亲事是怎么来的。” 杨氏脸色一变，豁然站起来：“苏若，你住口！” 苏若却不惧怕她，昔日佘姨娘与苏苓在府上，苏若忌惮杨氏，生怕这女人欺负了她姨娘和妹子，如今她将苏苓害成这样，她早想对付她了。 苏若冷笑一声：“母亲这是在害怕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当真是给六妹感到冤屈，你们这些人听她杨氏是如何吹捧三公子，又是如何贬低李公子的，可是你们不知......” 杨氏眼睛都瞪圆了：“你住口！” “母亲，你有什么害怕的，不就是昔日昭王府与前三婶有过约定，为三公子与六妹定下盟约吗？反正如今亲事也被四妹抢到手了，有什么害怕的。” 苏若故作无奈：“我这位四妹啊，当真是极其了得，当初为了这亲事，陷害六妹不成，让昭王府上门求娶，逼着三叔和三妹退了这门亲事。” “说起来，六妹才是真正的可怜，你们母女两，抢了亲事也就罢了，可是却天天在六妹面前说三公子如何好，又说李公子又如何的上不了台面，成日在她伤口上撒盐，是不是心中很得意。”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大抵是在想：看吧，你这样的人，就该配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人，我家阿芙才是最好的，理应是配最好的。” 苏若恶心极了：“我瞧见你们母女两便觉得恶心。” “闭嘴闭嘴！”杨氏像是疯了衣裳地冲上去，苏若也早有准备，边上的婢女上前去将杨氏拦住，不让她碰到苏若。 杨氏破口大骂：“苏若，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若嗤笑一声：“什么我胡说八道，母亲这是敢做不敢认吗？！你敢对天发誓，她苏芙不是在六妹手里将赵明言抢过来的吗？！” “你敢不敢？！敢不敢？！” 第101章 苏若，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人能料到苏若突然发难，而且还是在杨氏的生辰宴上。 杨氏有恃无恐，当初害苏苓的时候，凭着她身后有杨家，她的儿子是长孙嫡孙，女儿又与昭王府定亲，所以自觉得苏家的人不管是为了这晋宁公府的脸面，还是为了这三方的面子，都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正如苏若所说，往苏莞伤口上撒盐这事，她心里是又得意又开心的。 她大概怎么都没料到，苏若会在今日将事情捅了出来。 杨氏眼前一黑，只觉得要晕过去了。 完了！ 这下子，今日的客人离开之后，估计这满帝城的人都知道她的阿芙如何的下作抢了姐妹的亲事。 苏若道：“怎么，不敢发誓吗？！” 杨氏眼睛都红了：“苏若，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诋毁晋宁公府，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苏若心道，但是我见你过得不好，我心中痛快。 至于什么晋宁公府，苏若也不怎么在乎了，昔日苏苓被害成这样，晋宁公府仍旧护着杨氏和苏芙，如今她在晋宁公府也没什么牵挂，而且如今平柏侯府也站了绥王这边，晋宁公府摆明了不想掺合，讨好也无用。 苏若看向苏莞，见她就坐在那里，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也不出声，于是便问她：“六妹倒是耐得住性子，好好的亲事被人抢了，竟然半声都不吭。” 苏莞微微皱眉，倒是没想到苏若会直接点名她，这下子，周边这些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她身上看来。 苏莞捻着茶盏的手指有些僵硬，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说的，大概是姻缘天成，既然四姐与三公子有了情意在，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应成全。” 苏若的心思苏莞估计也能猜到一些，不过是恨着杨氏当日害苏苓的事情，想要伺机报复，让杨氏和苏芙难堪抬不起头来，但是苏苓当初那事情不能放出来说，所以便将苏芙抢亲事这事作为说辞。 如此一来，又不损坏苏苓的名声，又能打击到杨氏和苏芙，到时候这母女二人名声败坏，在帝城之中被人指指点点。 苏若对苏莞的话有些意外，她以为苏莞心中是恨苏芙的，毕竟若不是苏芙，和赵明言定亲的就是她了，如今她也不用去配一个寒门学子。 可是如今，她却说，她理应成全。 “六妹竟然是这样想的？！” “自然。”苏莞笑了一下，“说起来不过是我母亲当年与王妃之间的约定，我与三公子素未谋面，与陌生人无疑，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的，所以这桩约定，成与不成与我也不重要。” “王妃心知此事对不住我，在两家商量之后，便给予我三十万两银子，于我日后傍身，只是我怎么能要这样的钱财，可是不收吧，王妃心中又过意不去。” “于是我便让我父亲将那三十万两银子送到了户部，为去岁寒雪覆盖无家可归之人重建家园。” “也算是为己身积福了。” “至于姻缘一事，自古姻缘天成，旁人都言我要与李公子定亲，堂堂贵女千金要许给一个寒门学子，实在是吃亏。” “可我与那李公子见过，心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少年公子，学识渊博，谦逊有礼又不卑不亢，故此，我心中也是愿意的，若是我不愿，祖父祖母和父亲总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世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焉知日后，李公子便不能功成名就了。” 苏莞缓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四周：“我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了，日后莫要在我面前说什么配不配的话，若不然，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让小桑扶着她离开，边上的人见此，也为她留出一条道路来。 她这些话半真半假，一来摘清了自己，毕竟这被人抢了婚事不是什么好事，可若是她和赵明言从未见过面，此番赵明言与别的姑娘有了情意，不愿遵从这当初口头约定，于她和赵明言而言，伤害少一些。 二来便是三十万两银子的事，当初是她逼迫昭王府给的补偿，昭王妃于此满心愤愤，她说了这样的话，反而将昭王妃说得善良大方，昭王妃便是知道了今日之事，也不会责怪到她的头上。 最后是为李临说话，她实在是受够了这些人踩低李临说配不上她的话，李临是她自己选的，她觉得他配得上就是了，别人哪里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苏莞在心中叹气。 好烦啊，说一句话都到考虑这里考虑那里，实在是太糟心了。 苏若原本想要叫住她，可是见她一副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再去叫她，见她走了，转头便对着杨氏冷哼了一声：“既然六妹不与你们计较，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今日便不打扰母亲了，告辞。”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杨氏那里容得她闹事之后便这样离开，她气得险些磨碎了牙齿：“苏若，你给我我站住，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快拦住她，将她拦住！” 苏若被拦住了去路，转头看杨氏，慢慢地露出笑容来，“怎么？这便是府上的待客之道？！都不让客人离开了？！” 杨氏让婢女扶着走了过来，扬手就要给苏若一巴掌，苏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打着。 苏若道：“你以为我如今还是当初那个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小姑娘吗？！母亲，世子夫人!”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天，大冷的天气，您让我和阿苓在外头跪着，从早上一直跪到晚上，傍晚还下了雪，那一天可冷了，简直是透骨的冷。” “是，我和阿苓是府上的庶女，在你眼中，不过是姨娘生的玩意，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背后有杨家，又为府上生了嫡子，是世子夫人，而我们在你眼中，都是蝼蚁。” “可是今日不一样了，我如今好歹也是个平柏侯府二夫人，你要打我，是想两府交恶吗？！” 杨氏呼吸一滞：“苏若，你个贱人，你给我闭嘴！” 第102章 杨氏，给我滚进来 杨氏简直是要被她气疯，今日这么多人在，苏若说这些话，是在指责她身为嫡母虐待庶子庶女吗？！ 这若是传出去了，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晋宁公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若道：“母亲你怕什么，既然敢做了，还怕人说，反正你身后有杨家在，便是杀了人了，也有人兜着，世子夫人之位稳如泰山。” 这会儿苏芙和苏荐赶到，苏芙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和几个姑娘聊天，有一个姑娘正好在这边围观了一场大戏，便跑了过去将此事说了。 当时那几个和苏芙一起聊天的姑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 苏芙是大家嫡女，与她交好的地位和差不多，都是家中有地位的嫡女，有些的也打小定下的亲事，若是换做了她们，自己的好亲事被人抢了，那是恨不得要上去把人给撕了。 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抢已经有主的是怎么回事？！ 呸，真是不要脸。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来往！ 苏芙听了来人的复述，也顾不上几位姑娘，忙是跑了过来，路上的时候刚好碰上了闻讯赶来的苏荐，兄妹一见面，苏芙简直是想哭。 要是这外头的人都知道是她抢了苏莞的亲事，那她的名声怎么办？！ 昭王府还会如约让她进门吗？！ 苏若....苏若！ 好一个苏若！ 苏荐见她急得就要掉眼泪，也是无奈，只得说道：“先不要哭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母亲。” 苏芙闻言也不敢哭，两人齐齐去了杨氏设宴的地方，此时苏莞已经走了，李氏拉着苏萝站在一边，杨氏和苏若正在争吵，两人急忙上前去拦在中间。 苏芙拉着杨氏，苏荐则是站在中间。 苏荐脸色发红，对苏若道：“好了，不要吵了，阿若，你是晚辈，如何和母亲争吵。” 苏若冷哼一声道：“她是你母亲，又不是我母亲，你见过大雪天将孩子丢在雪地里的母亲，你见过心思恶毒到毁了孩子亲事的母亲吗？！” 苏荐一顿，当时哑口无言。 杨氏这些年磋磨苏若与苏苓，当初苏若的亲事，若不是苏若被平柏侯老夫人看中了，杨氏给她安排的亲事，那是要将她往深渊里推去。 再来苏苓的亲事，陈家这门亲事是苏若为妹妹谋划亲自牵的线，原本是个极好的亲事了，却又被杨氏亲手给毁了。 这个人还是他的母亲，苏荐心中愧疚，在苏若勉强抬不起头来，闭了闭眼，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苏若甩了甩袖子：“我如今也不想与她争论，我现在要离去，你让人让开吧。” 苏荐只得吩咐边上的人：“让她走。” 杨氏不愿意，歇斯底里地叫嚷：“不行，不能放她走，让她把话说明白了，明明是她信口雌黄诬陷于我的！让她说清楚！” 苏若扬了扬下巴：“诬陷？我才懒得诬陷你，我现在就要走，若是再拦，也别怪我再说什么更不好听的话了。” “母亲，你这些年如何对我和阿苓的，要我仔细地说一遍吗？！” 杨氏这些年暗地里欺负苏若苏苓的事情做的可不少，大事小事都有，若是全部说出来，杨氏的名声那也是要毁了的。 杨氏原本不怕苏若的，因着苏若还要靠着晋宁公府，要维护她娘家的脸面，可是现在苏若豁出去了，杨氏确实是有些怕了。 “让她走，让她走！” 苏若冷哼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丫鬟走了。 杨氏的生辰宴一片混乱，苏若走了之后，杨氏也没了过生辰的心思，勉强撑着笑容将客人送出了门口，她低着头，可以想象此时客人笑容满面的背后，是有多么的讽刺她。 杨氏心中恨死了苏若。 客人送走了之后，福平院便有人请杨氏，说王氏要见她。 杨氏一听，简直是头皮发麻，但是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刚刚走到正厅的门口，一只茶盏便摔了出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茶盏碎成了好几块，在地面上骨碌地滚了一下。 “杨氏，给我滚进来！” 杨氏那一瞬间，只想掉头就走，可是又不能走，只得让人扶着她走了进去。 此时屋里只有王氏和苏荐苏芙两兄妹，杨氏见自己的儿女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上前哭诉：“婆母，都是那苏若害我啊！她害得我好苦啊！” 王氏气得差点就要上去踹她两脚：“你闭嘴，若不是你当初做下那么多事情，何故有今日！” 王氏觉得她这个儿媳简直是没脑子：“我当时便同你说过，让你好好地待阿若与阿苓，不过是两个姑娘，日后所有的一切不都是阿荐的！” “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在她们小时候磋磨她们就算了，你是嫡母，看着姨娘生的孩子不顺眼，给她们立规矩，只要不是太过分了，我也不管你。” “可是你为何要在她们二人的亲事上使手段，恨不得让她们嫁一个狼心狗肺的，一生过得痛苦是不是？！” “不过就是一副嫁妆便送出门的事情，你便这样的容不得人。” 王氏很生气，大房这边简直是一天一出戏，身为嫡母的杨氏心思恶毒，用尽了手段去害庶女，身为嫡女的苏芙看中了姐妹的亲事，于是便下手将亲事抢走。 如今的苏若和苏苓，因着这些事情，也早就恨死了杨氏和苏芙，恨死了晋宁公府。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给我跪下，好好反省！” 王氏心中有些怨怪苏若如此行事，至娘家的名声于不顾，可也知道在她们姐妹二人受尽委屈和磋磨的时候，娘家瞻前顾后，未曾给她公正，也未曾保护过她们。 她们心中有怨，她也是能理解的...... 都怪杨氏！ 这个毒妇！ 杨氏跪了下来，然后便不停地哭，她可想而知，今日之后，外面的人会如何说她和苏芙。 苏芙心中也有些担忧：“那祖母，我与三公子的亲事，应该不会受影响吧？！” 在这个时候，她本不应该开口问这些话的，可她实在是担心的很，要是因此她的名声坏了，昭王府突然悔婚了怎么办？！ 她还想嫁给赵明言，还想做昭王妃呢？！ 王氏闻言大怒：“你还敢提这亲事！” 第103章 世子夫人求见 今日的事情一出，晋宁公府几乎是成为整个帝城的笑柄，一府姐妹，姐姐竟然抢了妹妹的的亲事，实在是可笑。 外加之前杨氏在外面如何吹捧苏芙得了一个好姻缘，又是如何言说苏莞如何可怜，日后凄惨，如今看来，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心中也不知有多得意。 苏芙也觉得头疼，于是便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为今之计，也只有稳住昭王府，这亲事可不能算了，若是这亲事算了，那我以后如何嫁人。” 杨氏也点头：“可不是，婆母，您一定要帮帮阿芙，若是昭王府因此退了亲事，那阿芙该怎么办啊，阿芙可是您亲孙女啊！” 王氏冷笑：“你也说了，阿芙是我亲孙女，难道阿若阿苓阿莞不是我亲孙女吗？！” 杨氏心道，那些人怎么能和我亲女比。 可是她到底不敢在王氏面前将这话说出来，只得低下头不吭声。 苏荐道：“若不然我寻个机会见一见昭王府世子，府上的事情，他应当是知道些的。” 王氏皱眉：“此事你不必掺合，我自会约见昭王妃将此事谈一谈，之前着事情，昭王府也知道，虽然被人知道了丢脸，但既然已经过了礼订了亲，那是不会轻易退亲的。” 苏荐道：“孙儿想也如此，就是怕昭王府的人心中不满，日后阿芙嫁了过去，怕是要吃苦。” 王氏冷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做下这样的事情。” 苏芙勾了赵明言的心，让赵明言非她不娶，使得昭王妃不得不背弃当初与岳氏的约定，又损失了三十万两银子，原本已经是遭了昭王妃的恨了。 如今事情被苏若说了出来，又使得昭王府丢尽了脸面，昭王妃心中的不喜可想而知。 苏荐觉得头疼，然后又听王氏道：“此事就这么办了，你不必再管这两人，一切都是她们自己弄出来的事情，你好好读书就是了。” 苏荐无奈，然后又听王氏道：“十五那日是淮河王妃寿辰，到时候你陪我一同前去。” “是。” 当日，苏芙抢妹妹亲事和杨氏虐待庶女一事便在帝城传开来，帝城一片哗然，迅速沦为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一说杨氏恶毒，不是贤妻，虐待庶女，此事甚至影响了杨家女，杨氏的侄女如今正在议亲当中，原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也将要定亲的事情传了出去，结果此事一出，对方便立刻反悔，不愿娶杨家女为妻。 二说苏芙此人抢了堂妹的亲事，实在是不知廉耻，甚至未曾定亲便赵明言私会，诸位与她交好的姑娘纷纷与她撇清关系，表示不愿与之为伍。 昭王妃气得摔碎了一个茶盏，心中更恨苏芙了，这个女人让昭王府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实在是可恨。 不过因着苏莞为她说话，将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说成她给的补偿，所以世人对昭王府的态度还算友善。 就是关于赵明言和苏芙之间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更有人当即写了话本子，说着两人之间不知廉耻的风月故事。 她的最疼爱的儿子，成为了那些人笔下的风流无事纨绔子弟，什么流连风尘，相约相会，暗通曲款，美人勾人，欲罢不能..... 真是气死她了。 因此，在面对赵明言的时候，昭王妃也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只觉得满心愤恨，儿子太不懂事了。 赵明言在屋中跪求：“母妃，这都是那平柏府二夫人的错，她定然是嫉妒苏芙要与我定亲，这才将此事闹了出来。” “母妃，这不关阿芙的事情，阿芙是无辜的啊！” “你闭嘴！”昭王妃简直是要踹自己的儿子两脚，“你怎么就不长脑子，那苏芙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前是多听话的一个孩子，自从遇上了她之后，便三番五次地和我对着干。” “你说她好，她能有什么好的，若是她够好，便不会抢了妹妹的亲事，阿莞是个我看着长大的，多温柔和善的一个姑娘，偏偏就是你不知福，在真是气死我了！” 赵明言解释道：“我与阿芙相识之时，她根本就不知道母妃与岳姨之间有过约定，在她知道的时候，也曾和我说过以后不要见面了，是我舍不得她，是我求她的。” “你闭嘴！”昭王妃大怒，“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素来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她在做姑娘的时候便与你私会，能是什么好姑娘？！” 儿子简直是冥顽不灵，被苏芙那个小贱人勾了魂了！ 昭王妃真是被气得要晕过去了。 正在此时，有婢女在门外禀告：“王妃，世子夫人求见。” 昭王妃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并不怎好：“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好好养着身子。” “世子夫人说有要事见王妃。” 昭王妃呼吸了一口气，甩袖在一旁坐下，罢手让赵明言站在一旁，这才道：“让她进来。” 世子夫人慕容凝由着婢女扶着，缓缓走了进来。 慕容凝上前行礼：“母妃。” 昭王妃罢罢手，让她坐下：“你身子不便，不必多礼，坐下吧。” “多谢母妃。”慕容凝看了一旁低着头站着的赵明言一眼，然后在昭王妃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昭王妃见此，罢手让赵明言下去，赵明言松了口气，对着慕容凝投过去感谢的一眼，然后快速地低着头离开了。 昭王妃问慕容凝：“你来此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慕容凝道：“不过只是小事，我娘家那边来信，说是有意将仙儿许给晋宁公府大公子，母妃对各家熟悉，于是我便想问问母妃，那位大公子如何？！” 慕容凝口中的仙儿正是她的堂妹慕容仙，也是淮河王妃做媒给苏荐的那个人。 昭王妃一顿，然后道：“那位大公子听说还可以，就是母亲和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要嫁，便要想好应对之策。” 慕容凝陪着昭王妃说了一会话，出来的时候刚好在院子门口碰上了赵明言，赵明言见了她，松了一口气。 “嫂嫂，母妃如何了？！” 第104章 相看 慕容凝不但是赵明言的嫂子，还是他的表姐，两家来往频繁，关系也非常的不错，算得上是一同长大的。 在慕容凝眼中，赵明言就是一个被昭王妃溺爱过度，长不大的孩子。 慕容凝瞪了他一眼，然后道：“明言啊，你也该懂事了，莫要总是惹母妃生气，母妃最疼的就是你了，那晋宁府的四姑娘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为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因她气母妃。” 原本慕容凝对这个苏芙没什么感觉的，既然赵明言喜欢，娶了就娶了吧，可是听了这些事情，也觉得这姑娘不好，日后进了门，有的是糟心事。 赵明言心思单纯了些，她还是希望他能找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赵明言皱起眉头：“嫂嫂，你误会了，这些事情真的不是阿芙的错，在我心里，阿芙是世间上最美丽善良的姑娘了，就是那些人嫉妒她好，所以才往她身上泼脏水的。” 慕容凝见他这般冥顽不灵的样子，也是一阵头疼：“罢了，我也不说你了，你现在不要再去见母妃了，她见了你，怕是要更生气了。” 赵明言低着头，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明言知道了。” 慕容凝叹了一口气，却也不说什么了。 而后王氏便寻了个机会和昭王妃见了一面，为了平息此时，两家人便商量着早些让两人成亲，只要成了亲，这流言便慢慢地淡下来了。 昭王妃原本是很不乐意赵明言娶苏芙的，可是此时已经订了亲，若是退亲，便是得罪了晋宁公府，面上也不好看，再加上赵明言又是跪又是求的，昭王妃虽然恨儿子不争气，但是也心疼，于是便应了下来。 过了几日，昭王妃便请了淮河王妃上晋宁公府上门请期，商量婚期，最终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二。 消息一传出来，原本正在看苏芙笑话的人统统都闭嘴了，最多就是私底下议论一下，觉得苏芙不要脸，不过婚事既然能稳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这事说事，怕是得罪了晋宁公府与昭王妃。 只是苏芙的名声败坏，大家都不喜她，也不愿与她为伍就是了。 还有杨氏，杨氏亏待庶女的事情也被传了出来，使得杨氏丢尽了脸面，被盖上了一个不贤恶毒不能为妻的名声，甚至因此牵连了杨家，使得两家关系有了裂痕。 当日十五，淮河王妃生辰，王氏带着姜氏李氏还有苏莞苏荐一同前往，杨氏被留了下来。 淮河王妃是虽然只是一位郡王妃，但是也是东赵少有的贵人之一，如今的王爷，出了皇帝的两个儿子绥王明王之外，便只剩下皇帝的亲弟弟昭王，以及这位堂弟淮河王了。 故此，淮河王妃的生辰，虽然并没有大办，但是来客仍旧是不少，王氏带着府上的一众女眷进了招待女客的客苑，苏荐则是被人领着去了男客那边。 淮河王妃有心牵线，平原侯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和慕容仙也都来了，王氏得了机会和平原侯夫人说话，打量了慕容仙一眼，心中是极其满意的。 小姑娘穿着一件粉色的襦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肌肤白里透红，健康活泼，瞧着礼节也是不差的。 王氏有意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却也答的滴水不露，做事处世也有她的一套，行得正坐得端，进退得当，颇有她当年的几分风范。 王氏满意了，于是便笑着和平原侯夫人说起了苏荐的事情。 平原侯夫人对苏荐也是很满意，晋宁公府的长孙嫡孙，地位不低，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人，慕容仙嫁了他，日后便是公爵夫人。 而且苏荐这少年人也很不错，她家里也有一同读书的少年，平原侯也见过他，样貌家世品行都不错的。 若说有缺憾，大概是就是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和那样的一个妹子罢了，不过世间的事情，甚少有十全十美的，再说了慕容仙也不是好欺负的。 双方都觉得这桩亲事很不错，于是便继续闲聊了起来，慕容仙得了空闲脱身，由着淮河王的家小郡主带着一起去花园里玩，苏莞也被邀请在其中。 慕容仙生得一张鹅蛋脸，她性子豪爽，笑起来的时候灿烂明媚，像是一朵向日葵，让人瞧着就心情就好起来。 她早知今日是为了她和苏荐相看一事，于是对苏莞也是颇为照顾，也喜欢和她说话。 “郡主平日里在家中做什么？！” 苏莞道：“也没做什么，不过便是看看书，练练字，再是养养花。” 慕容仙笑道：“郡主喜欢养花，我姐姐也喜欢，若是你见了她，定然会欢喜的。” 一旁的姑娘问：“姐姐？！你说的可是昭王府的世子夫人？！” 慕容仙道：“正是她。” 慕容凝是端庄大气的姑娘，在帝城之中，也是非常的有名，若不是她打小便与赵明展婚约在，皇帝怕是要将她指给某一位王爷做王妃了，高门贵女之中，这位可是标杆人物。 苏莞道：“我时常听说这位，就是一直不能相见，实在是可惜。” 慕容仙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她如今身子不方便，若不然，今日你就能见到她了。” 慕容凝怀孕三个月之后昭王府便放出了喜讯，故此，今日她没来，别人也挑不出错，这可是昭王府头头同一个孙辈，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 “改日若是有机会，我去王府探望她的时候，再约上你一起就是了。” 苏莞点头：“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与你一同前去。” 苏莞之前让小葚查了这位世子夫人，只不过那会儿她应该是刚刚怀孕，所以一直呆在昭王府，无缘无故的，苏莞也不好上门拜访，于是便一直耽搁下来了。 “一定。” 边上有一位姑娘问苏莞：“听说陛下将清风别院赐予了郡主和李公子？！” 苏莞点头：“确有此事，此时李公子寻了人修葺。” 那姑娘闻言笑了起来：“也不知我们何时能去看一看？说不得下一次诗会可以在极力举行呢，这可是绝佳的好地方。” 第105章 慕容仙 清风别院是赵青山赵院长与甄华夫人的别院，此前，这夫妇二人在世之时喜爱用来宴客，来往皆是有学之士，当年各位学士皆以得清风宴的一张请帖为荣。 也便是这夫妇二人过世之后，清风别院便空了下来，世人以为在赵家人手中，觉得赵家后人觉得自己主持不了这清风别院的聚会，所以便一直空着。 没想到如今竟然到了苏莞和李临的手里，若是能在清风别院举行一场诗会，那可是一件极具盛名的没事了，日后便是被人说起，也是有名之人。 那姑娘笑意盈盈地问：“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苏莞皱眉，正欲开口，边上的慕容仙便笑了起来，她道：“宋三姑娘真的好生的有趣，此番陛下将清风别院赐予郡主与李公子，日后当作府邸用的，怎么要在人家府中做诗会，你说这话不觉得失礼。” “可不是。”淮河王小郡主也道，“这清风别院，日后便是私宅了，若是得了郡主的邀请，上门做客也就罢了，这要求在人家家中开做什么诗会，宋三姑娘，若不然，将这诗会在你家中开展，你觉得如何？！” 这位宋三姑娘一听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大家高门贵族，女眷诸多，关系也错杂，若不是主家有事，谁人愿意操劳主持什么诗会，诗会之事，男女皆有，也最是容易出事，到时候出了事的，还要怨怪上主家。 故此，什么诗会的，许多人都选定了公众的地方举行，再不济也是空着的别院，可不是某家主家居住的府邸。 而且清风别院这事，若是开了口子，日后有事大家都巴望着，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扰人清静不说，杂事诸多，也烦的很。 所以这宋三姑娘提出什么在清风别院举行诗会，引得慕容仙和淮河王小郡主都很反感。 淮河王小郡主乃是淮河王妃中年所得之幺女，也是二人唯一的女儿，今年才十三岁，名曰赵如锦，淮河王与王妃对其千娇百宠的，还为她请封了一个郡主之位，也称如锦郡主。 宋三姑娘道：“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想这瞻仰一下清风别院荣光罢了。” 慕容仙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说什么诗会，待日后上门做客就是了。” 苏莞什么话都没说，被这两个姑娘护着，心头微暖，她笑道：“清风别院确实是不能再举行什么诗会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请几位姑娘上门作客就是了。” 宋三姑娘心有不甘，红着眼睛应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称自己有事，她便带着人走了。 赵如锦道：“你别管她，仗着家里出了一位太子妃，总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实在是讨厌。” 慕容仙压低了声音，轻哼了一声：“听说宋家也有意想要将这位三姑娘说给你大哥，被拒了。” 苏莞愣了一下，原来这位宋三姑娘就是太子妃的亲妹啊。 只不过，这宋三姑娘怎么可能说给苏荐，她记在在苏芙的第一世，苏芙劝说苏荐娶的，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那一位姑娘是太子外家孙家的姑娘，可不是这位宋三。 太子妃姓宋，出身不低，正是当朝太傅的孙女，这位三姑娘亦然。 苏莞看看慕容仙，然后又想了一下刚刚那宋三姑娘，再想想孙家姑娘，心思微妙。 慕容仙被她这一看，不悦的神情也收敛了一些：“怎地这样看我？我脸上可是有花了？！” “没有。”苏莞温婉地一笑，两相对比，她觉得慕容仙若是能嫁给苏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可喜欢仙儿姐姐了，若是有机会，咱们一同出去玩。” 慕容仙爽快地应了下来：“好说，下次一定叫上你。” 寿宴到了后面，便是入席吃酒席，几个姑娘坐在一处，苏莞也没急着回到王氏的身边，等宴会散了，王氏招手让苏莞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然后问起了慕容仙的事情。 “阿莞啊，你觉得这位慕容姑娘如何？！” 苏莞笑了起来：“祖母不是心中有数。” 王氏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在问你吗，你觉得慕容姑娘给你做嫂嫂如何？！” 苏莞道：“远的不说，慕容姑娘倒是挺护着我的。” 慕容仙本性如此，也惯爱护着弱小的人，心性善良，为人爽利，却也聪明，也不是那种会受人欺负的人。 王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一些：“她能护着你，那就更好的。” 王氏心中对慕容仙真的是非常满意，苏荐是府中的长孙长子，底下的都是弟弟妹妹，慕容仙若是嫁了过去，便是长嫂，她能有这份心，王氏心中欣慰。 王氏年纪渐大，这两年也有了放权的心思，可是三个儿媳，姜氏是庶子妇，肯定是不行的，李氏出身商户，眼界低，只看得见眼前。 而杨氏呢...杨氏心胸狭义，手段恶毒，若是由她掌家，不出几年，这一家子都要散了。 若是慕容仙嫁了过来，她好好教导几年，也能撑起来，若是她能压得住杨氏，王氏觉得自己百年之后也安心了。 一行人回到家中，王氏便开始准备提亲礼，并且请了淮河王妃做媒，登了平原侯府的门，为苏荐求娶慕容仙，平原侯府应了下来。 杨氏后来才得知自己儿子的亲事没经过她的意思已经被王氏定了下来，气得心头发闷，将苏荐喊来寻问此事。 “你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我亲儿，难不成你的亲事，我便不能知晓吗？！她这边一声不吭地将事情定了下来，眼底还有我这个人吗？！” “莫不是等到成亲那日才告知我我儿要娶妻了，我告诉你，若是如此，这盏儿媳的茶，我是不会喝的。” 苏荐无奈：“母亲莫要动怒，祖母也是忘了。” “什么忘了，她定然是不想让我知道，生怕我搅合了她给你选的合心意的媳妇。”杨氏气得发疯，她自己儿子的亲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要定下来了。 她可是听说了，那平原侯府的二姑娘，性子差的很，这样的人也配做她儿媳。 不过既然事情定了下来，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她咬了咬唇道：“既然你就要定亲了，有些事情也该学一学，改明儿我挑选两个丫鬟放在你房里。” 苏荐闻言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第106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荐与杨氏大吵了一架，而后便离开了杨氏居住的玉竹苑，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 他觉得他这母亲，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她说这话也就罢了，他只当她身为母亲，想要他身边有一两个伺候的，他自己不乐意，说是要安心读书，拒绝了就是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明知他要定亲了，却还提出什么给他房里放人的事情，这不是巴不得这亲事不成，打人家平原侯府的脸吗？！ 堂堂一个世子夫人，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想要打自己这未过门儿媳的脸，若是传不出了，让平原侯府怎么想，让外面的人怎么想。 杨氏见苏荐也不理会她了，心口大火，便去了雪晴苑找叶姨娘的麻烦。 苏望就两个妾室，一个是跟着他多年的佘姨娘，一个便是这位叶姨娘了，佘姨娘拿了放妾书投奔自己的女儿去了，苏望也怨恨杨氏恶毒，不愿与她同床，于是很多时间都呆在叶姨娘的雪晴苑。 叶姨娘不同佘姨娘人老珠黄，她今年才二十四，正是花信之年，年轻貌美有温柔小意，轻易的便勾住了男人的心，故此，苏望一回来，落脚的地方便成了雪晴苑，根本就不回玉竹苑了。 为了此事，杨氏最近时常找叶姨娘的麻烦，不过有苏望护着，叶姨娘又是一个有心机的，杨氏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这一次杨氏一过来，对着叶姨娘就是一顿立规矩，怎知叶姨娘半途却晕了过去，请府医一看，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下子，杨氏那是真的气得要发疯了。 之前佘姨娘还在府中的时候，苏望爱重的是嫡妻和跟了他多年的佘姨娘，叶姨娘虽然年轻，可是分到的宠爱有限，杨氏闷不吭声地让人给叶姨娘熬避子汤。 可就近次数多了，也不知道叶姨娘是有意无意，被苏望给发现了，将杨氏骂了一顿，而后杨氏做这等事便小心翼翼的，没想到竟然怀上了。 如此以来，倒不如不将佘姨娘弄走了，毕竟这佘姨娘年纪大了，不会像这叶姨娘一样弄出一个孩子来，若是庶女还好，要真是一个儿子，她怕是要吐血。 王氏得知此事，也由不得杨氏害苏家的血脉，派了两个人去雪晴苑照顾叶姨娘。 杨氏虽然可怜，可她是可怜之人却也是可恨之人，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也不会有今日。 昔日从苏芙与昭王府要定亲的时候，她便自觉的有了更好的依仗，府上也不敢对她如何，于是便做下了许多错事，导致了今日的后果。 大房这边闹得鸡飞狗跳，苏莞得了空闲，便跟着李氏学经营铺子一事，李氏虽然目光浅薄了一些，可是因着是商户出身，对于店铺经营一事很有一套。 李氏给了两间铺子交给苏莞打理，并且亲自教导，一家是卖笔墨纸砚的书斋，一家是布料成衣的布庄，这两家店的位置都在帝城，可是生意一直不好，李氏正打算将铺子关门大吉，如此正好给苏莞练手。 苏莞接手了两家铺子之后，也跑了几趟，开始了整改计划。 这一家布庄成衣店买的布料比不得当日李氏带她所去的那一家店面，店中所卖的布料成衣皆是一般品质，价格也不高，属于那种平民百姓都卖得起的布料成衣。 只是这些的成衣照着时下的款式做的，女子所穿的款式也过于繁琐，动作不便，一般女子买了回去，也穿不了几次。 毕竟普通女子和高门贵妇千金不同，她们每日都要做事，若是行动不便确实也挺不舒服的，于是苏莞便让人设计了一些简单新颖的成衣，小袖，扎袖的襦衫裤裙，一要行动方便，二要美观。 至于书斋，这书斋的生意差，完全是因为位置关系，那书斋在街道的最里面，在街道的外面便有三两家书斋，客源便少了大半，再加上没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自然是生意不好了。 苏莞随手提了几个才子佳人高门公子千金贵女的故事，命人找了写话本子的先生写书，然后又让店里出纸张和墨，请了需要练字的学子帮忙抄录。 等到日后，这话本子卖出去了，自然也吸引一些人过来，有了客源，店里的生意也能慢慢的起来。 不过一切都有待时间的见证，李氏得了空闲便带她出去查账，教导她看账本，或是查看一下货品的质量，告诉她怎样判断东西的好坏，处于什么样的品级，价格多少。 李家为皇商，家中巨富，涉及的行业也广，苏莞跟着李氏一个月下来，基本上将所有赚钱的行业都有了一些了解。 李氏尽心尽力地教导她，苏莞原本因着李玉燕的事情对她心里还有有几分不满的，不过到了这会儿才觉得自己狭隘了。 一个人总不会十全十美，李氏为李氏女，碰上李家的事情，她为自己为李家着想也是情有可原，到底李家才是她的亲人，而她苏莞不过是她的继女罢了。 不管是她是一直如何还是知道自己错了之后幡然悔悟，苏莞心中都感激她这么尽心尽力地教导自己。 一个月后，苏莞便让小桑准备了重礼，谢了李氏的教导之情。 这个时候已经是七月十八了，晋宁公的寿辰在七月二十五，府上也开始忙了起来，正在这会儿，苏莞也听到了来人的禀告，说李临回来了。 苏莞眼睛一亮，有些惊喜：“是李公子回来了？！” 来禀报的婢女笑道：“可不是李公子，李公子今日才回到帝城，午时便休息了一会儿，便匆忙赶来了府上，此时正在玉华苑与三爷喝茶，三爷唤奴婢请郡主过去呢。” “郡主也快些过去吧，若不然，李公子怕是要等急了。”那婢女掩嘴笑了笑，很快地告辞离开了。 小桑和小葚也很高兴，快速地给苏莞找了一身衣裳。 “郡主，你在发什么愣呢，快些啊！” “哦，来了来了。”苏莞任由小葚给她换上了襦裙，然后又是一阵梳妆，头上再攒上李临送的松鼠白玉簪，这才高高兴兴地往玉华苑走去。 第107章 我以后，唤你阿莞？ 在玉华苑这边，苏珣正在和李临喝茶说话，李临一走便是两个月，这一见面，翁婿二人倒是有不少话说。 有关于就近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以后的规划和打算。 李临离开帝城之后便回到了归雁城石桥村，先是拜祭了母亲，又是将原来的老屋翻新，并且出了图纸扩建了不少。 李临暂时没有要离开东赵的打算，怕是苏莞不适应，同样的，也不准备在帝城久留，他身份要保密，若是暴露了，很容易引来麻烦。 而此时他地位太低，若是留在帝城，苏莞指不定要被人欺负，倒不如回归雁城暂住，待到过几年，再回离城。 苏莞千金贵女，总不能像以前一样，一个院子就能住得下来，她这一嫁过来，手下的婢女护卫定然也不会少的。 故此，房舍扩建是应当的。 至于怎么扩建，他便依照了清风别院的规模，让人建了一处差不多的。 如此，也够他们住几年了。 苏珣道：“你做的不错，若是有什么缺的，便和我说就是了。” 李临道：“若是有需要，景元自然会开口的。” 正在这会儿，苏莞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因着走的太快，她的脸红扑扑的，脚下的步伐也有些快。 “郡主。” “郡主。” 苏珣和李临正在亭子里喝茶，抬头便看到了来人，苏珣招了招手，然后让她过去：“阿莞来了，快些过来。” 李临微微挑眉，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六姑娘。” “父亲，李公子。” 苏珣命人给她添了一盏茶，也让她坐下，苏莞低着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李临，一个月过去了，他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仍旧这这副谦逊温柔的样子。 李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见她脸色微红，笑了一下，而后问她：“六姑娘最近如何？！” 苏莞点头：“我倒是极好的，便是听说你忙得很，如今如何了？！” 李临道：“也差不多了，收到了六姑娘的信，忙完我便过来了。” 苏莞脸皮更红了一些，听他说的，像是专程为了她回来似的。 不过，貌似也是如此，若不是因为她，他此时已经是在家中温书，不必往帝城跑了。 “六姑娘所说的事情，我也记得了，寿礼也准备妥当了，若是六姑娘不放心，明日得了时间，去我那里看看就是了。” 出门去？！ 苏莞眼睛一亮，然后抬头看向苏珣：“父亲。” 苏珣嘴角僵了一下，心里有些不乐意，这小子说这话，分明是想约他姑娘出门。 李临问苏珣：“不知三爷可否放行。” 苏珣脸皮扭曲了一下，好一会才道：“行啊，明日我安排。” 苏珣倒不是太古板的人，既然苏莞和李临要定亲了，他自然是希望两人能相处出感情来，只要不逾矩，一起出门那自然是可以的。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他希望女儿能开开心心的嫁给她喜欢的郎君，而不是一个连面都没见几次的陌生人。 李临微笑：“多谢三爷。” 求得了苏珣的同意，又因着苏珣在一旁坐着，他也不好和苏莞说太多的话，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离开。 苏莞送了他出门，约定了明日来接她出门的事情，临别之时，又送了她一提盒的点心，说是他到帝城的时候让人做的，如今还热着呢。 李临道：“你带回去吃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明日带你去看。” 苏莞笑道：“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李临含笑：“待你去了便知晓了，如今且不能与你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苏莞掩嘴轻笑：“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到时候不喜欢，那我可不依，是要你重新送的，哄到我高兴为止。” “好，就哄到你高兴为止。”他瞧着她俏皮的样子，心头微暖，心道，六姑娘活泼起来，也是极其可爱的。 他捻了捻指尖，慢慢地垂下眼帘。 若是说他最开始的时候，对她只有一点点的喜欢，想要与这个姑娘共度余生，那么现在的话，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一刻也舍不得她离开的。 以往的他，眼观世界，一身漠然，而此番，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止不住的想念她，收到她的信，他便在细细地想着她写信的模样，执笔的模样，或是笑着的样子。 若不是真的有事情要忙，他说不得那个时候便跑过来找她了。 苏莞...阿莞...... “阿莞。” “嗯？！”苏莞眨了眨眼，抬眼看他，他个子比她要高出不少，她看他的时候，需要抬头才能看到。 他问：“我以后，唤你阿莞？如何？！” 苏莞想了想，倒是反应过来了，他先前一直喊她六姑娘，如今却喊她阿莞，家中的长辈都喊她阿莞，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他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些缠绵温柔的味道。 她脸色更红了一些，差点就忍不住要用帕子捂住脸。 李临这厮，真是很会撩人啊！ 他见她不答，而后又问了她一句：“如何？若是你不愿意，那便当我没提吧。” 苏莞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你高兴就行了。” 说罢，她又快速地开口，“我还有点事情忘了，得先回去了，李公子，我先走了，明日再见。” 李临知她是有些害羞了，也不勉强她，于是便爽快地放她离开了：“明日再见。” “嗯。”苏莞提着提盒转身快步离开，刚刚到了晋宁公府大门口便有婢女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提盒。 李临静静地看着，见她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笑了笑，然后便她摇了摇手，转身往府里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上了马车，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他回来的时候九辩已经在了，见到他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 “我倒是听说了，你的六姑娘，可真是维护你啊，连旁人说你一句不是她都要管，瞧着这小姑娘温温婉婉的，若是发起脾气来，也是个厉害的。” 苏莞在杨氏生辰宴上为李临说话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九辩自然也知道了。 李临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阿莞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与你没什么关系，少说闲话，龙舟赛那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第108章 此事可是要告知东君？ 说起正事，九辩终于是正经了一些，他的笑容敛去，坐姿也端正的不少，一双眼睛像是有光芒在闪动着。 端午那日的龙舟赛，有人想埋伏刺杀皇帝，顺道将事情栽赃在离城的身上，这事，身为离城的人，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九辩诡异地笑了一下：“倒是真的查出了一些东西，不过是有人等不及了？” 李临挑眉：“和东赵的皇子有关？！是哪一位？！” 李临瞧着他的神色，半晌之后才道：“是太子。” 九辩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案几的边沿，笑了一下：“不错。” “这位太子，真是有意思的很。”九辩道，“若是东君驾崩，这位太子便顺势而上，登基为帝，若是事情不成，自然也有了替死鬼。” “绥王府上有位谋士，与渔父有些关系，早年算是同窗，而后渔父回了离城，这位谋士便到了绥王帐下效力，曾写过信给渔父，请离城暗助绥王成事，并且许下重诺。” 渔父是李临手下的一位谋士，正是坐镇离城的人。 “怕是有信件落在了对方手中，以此为证。” 当日派出去的人都是死士，连同守水口的人都全部被灭口，唯有一个指向离城的桃木牌为证。 若是此时，有人说出这位谋士与离城的渔父有关，又有信件为证，虽然不能指明此时是绥王做的，但是也有很大的嫌疑，到时候，皇帝自然会怀疑绥王。 此时东赵，太子与绥王争锋，太子正统嫡子，身份尊贵，而绥王则有赵贵妃二十年为他汲汲营营，身后又有一个赵家在，而后又娶了苏若为侧妃，得了平柏侯府两兄弟效力。 平柏侯府虽然落魄了，但是这两兄弟确实是能耐的，平柏侯平巍带兵能力极强，此时已经是三品将军，二爷平城擅长谋略，如今是绥王帐下的谋士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 太子仅有正统之位，但是外祖家孙家已经落魄，母亲早逝，如今能仰仗的不多，最厉害的还是一个太傅宋家，宋太傅桃李满天下，很是受世人尊敬。 投靠太子的也不少，但是他却缺少了一个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兵权。 若不然，当日太子也不会谋划这让苏芙嫁给他。 如今东赵，兵权四分，一个是如今平原侯所掌控的宁和军，第二是镇国公所掌控的岳家军，第三是昭王府的帝城禁卫军，最后是镇守四边疆土的守备军队，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掌控在一些将领的手中。 太子缺兵权，所以也急了起来，于是便设下了这么一个局，便是证据不能指证绥王，可是知道绥王与离城有联系，皇帝定然会厌弃他。 好在李临身在帝城，直接点名了这桃木牌是假的，故此才没有查到渔父身上。 不过太子做此事断尾断的很干净，绥王又是小心谨慎，所以这案件一直没什么进展。 也就是九辩，循着这桃木牌的查了过来，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最后才查到太子的身上。 九辩问：“公子，此事可是要告知东君？！” 李临喝了一口茶，摇头：“不必了，东赵自家的事情，何必插手，知晓有这个事情便好了。” 他国夺嫡之争，离城是素来都不管的，就离城而言，谁上位都是一样的，太子也好，绥王也罢，都与他们没关系。 各国不愿与离城为敌，离城也不愿与各国皇帝结仇，置身事外，管他谁输谁赢。 九辩点头，应了下来。 李临又道：“命人收拾一下，明日六姑娘要过来。” 九辩微微挑眉：“六姑娘要过来？公子，可是需要我认识认识六姑娘啊？！” 李临拿着一个果子就丢了过去，嫌弃道：“明日走远点，别吓到了六姑娘。” 九辩接了果子，嗤嗤地笑了两声，然后道：“行行，我滚远点，省得人家六姑娘见了有外人在，不自在。” “你知道就好。” “公子打算何时下聘？！”九辩笑了笑，“下聘一事固然不急，但是也该准备起来了，公子要娶妻，乃是大事，不知是要离城李家的名义下聘，还是如今这般？” 李临沉默了一瞬，好一会才道：“离城的名义倒是不必了，不过该有的，一应不能缺了，至于怎么安排，过几日我想想再说。” “也好。” 而后九辩便安排人收拾了一下院子，免得明日苏莞来了，觉得他住的地方不干净，心中不高兴。 苏莞这边回了院子才打开提盒看了一下，里面装的全是她喜爱吃的糕点，虽然这些东西对一个公府贵女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他有这份心，也是不错的。 苏莞在前世，见得多了那种嘴上说我爱你爱你很爱你，可却不愿意为你花一点心思一分钱的人。 李临还记得她喜欢吃的，又算好的时间命人做来送她，如今吃着还是热乎乎的。 她心里高兴，纠结了一下，只给小桑小葚分了几个，剩下的她自己一个人吃了，吃完了之后肚子有点撑，连夕食都吃不下了。 也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心里藏着事，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起来开窗坐在窗口处吹了吹凉风，第二日清晨便有些病恹恹的。 她并不喜欢有人守夜，所以这夜里睡觉屋里就她一个人，第二天清晨，小桑小葚过来伺候她起床的之后，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 “姑娘，这是怎么了？！”小桑一着急，连郡主都忘了喊了。 苏莞睁开眼来，觉得头重脚轻，脑子还有点疼，她拍了拍脑袋，然后道：“没事，就是有点受凉了。” 小葚着急道：“那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瞧瞧。” “回来。”苏莞急忙喊住了她，“不用去，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可是郡主......” “我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再说了，一会儿还要出门，若是我请了府医，父亲定然不会让我出门的。” 苏莞也没想到，自己吹了一会儿风便受凉了。 她深感娇养的千金贵女身体虚弱，心想着，日后也该好好锻炼一下，别是这一副风一吹就病倒的模样。 太娇弱了，也是很不好的。 第109章 寿礼 苏莞感慨了一会，缓了一口气便起来梳妆，她伸手按摩了一下额头，缓解了一下疼痛，这才让小葚给她上妆。 她肌肤生得极好，白里透红的，往日都不用如何上妆，可是如今她的脸色苍白，眼底也有一些青，显得有些虚弱，故此便让小葚抹厚一些。 上妆完毕，总算是掩盖了她的苍白和憔悴，又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苏莞眼睛一亮：“小葚这手艺可以啊。” 能做小姐贴身婢女的，无一不是心灵手巧的，再不济也是又一项技能的。 小葚微笑：“郡主喜欢就好。” “我自然是喜欢的。” 吃过早食不久，便有人来报，说是李临已经到了，苏莞命人准备准备，带上一些临时要用的东西和钱银，便匆匆去了玉华苑。 苏莞过来的时候苏珣和李临正在说话，见了苏莞，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早些回来，并且指了两个护卫给她，便让他们走了。 这一次苏珣还为苏莞安排了马车，根本就用不上李临准备的，到了门口上了马车，便跟着李家的马车往前走去。 苏莞有些头疼，靠在马车的靠垫上闭目休息，马车摇摇晃晃的，她总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马车停下来，她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终于不摇晃了，脑袋的舒服多了。 “郡主。” “郡主。” “郡主醒醒，我们到了。” “郡主。” 苏莞觉得像是有一直蚊子在自己面前嗡嗡直叫，实在是太烦了，吵得她脑子更疼了。 她受不了，勉强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处在马车之中，外面的光线透过车窗洒了进来，非常之晃眼。 “郡主，你可是醒了？到了。” 苏莞这才想起今日她答应了李临到他的地方看他准备的寿礼，刚刚在马车上。 她伸手按了一下脑袋，似乎是觉得更疼了。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现在就走，先是去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立刻回去就是了。 “扶我起来。” “是。” 苏莞由着小桑扶着下了马车，小葚和李临已经在边上等着，见她下来，两人便伸手扶了她一下。 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发虚，脑袋一阵眩晕，很不舒服。 李临见她这样，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莞忙道：“我无事，就是坐马车颠簸有些晕，李公子不必担忧。” “当真无事？！”李临见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此刻便是脸上的妆容都有些遮掩不住。 “当然了，难不成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罢了，若是你有哪里不舒服，千万要记得和我说就是了。” 苏莞点头：“放心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人。” 李临稍稍放心，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李临住的院子，是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周边都是大大小小差不多的院子，为两进的院子，也不大，不过就他带着几个人，也够住了。 李临带着她到前院的一处待客屋子，先是命人上茶，这才同她说话。 “我之前来帝城参加科举，便与几个友人一同住在这里，春闱之后，考中了的也搬了出去，考不中的便启程返乡，如今只余下我一人。” “我住的惯了，也就没再搬。” “等过一些日子，我便搬到清风别院去。” 苏莞喝着温茶，脑袋舒服了一些，她点头道：“如此也好。” 清风别院虽说什么是陛下赏赐的，他没有直接给苏莞，那就说明了要将其当作李家的宅院，日后估计要在此处成亲，李临住进去也是好的。 苏莞有问他：“我祖父的寿辰，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 李临笑了笑：“这便带你去看。” “甚好。” 于是两人便带着一群人去了隔壁，李临给晋宁公准备的寿辰是一套甲胄，上头银色的冷光泛出层层冷意。 李临道：“此乃离城所出的甲胄，用料奇特，坚固无比，可谓刀枪不入，你祖父如今虽然已经退了下来，但是他应当会喜欢这个。” 苏莞不懂这些，不过看着做工精致，想要伸手摸一摸，却被他按住：“我来，你小心伤了手。” 李临将甲胄的头盔拿了下来，苏莞伸手摸了摸上头的红缨，她叹息道：“我听说过一些，离城的甲胄，傀儡机关术最为出名，故此，许多大将都以得一套甲胄为荣，若是祖父年轻时候能得这一套，也不必受这么多的伤。” “如今所得，不过也是留个纪念罢了。” 晋宁公上交兵权，便打定了主意退下来，日后不在参与这些事情了，日后，怕是再也没有穿上战袍的机会了。 苏莞笑了笑：“不过祖父应当会喜欢的，我替祖父谢谢李公子。” “我听闻离城素来排外，类似兵甲一类的东西极少外售，各国所得的不多，你能弄到一套，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李临笑道：“费心应该的，贵府上富贵，一般钱财能买到的东西自然是不缺的，我思来想去，也便只有这些能令公爷高兴了，如此一来，也无需六姑娘再担心。” “六姑娘，你瞧着我准备的礼物，是合适呢，还是不合适？！” 苏莞想到自己给他写的信，脸色微红：“自然是合适的，别的不说，在咱们东赵，也就陛下有一套离城锻造的甲胃，其他人都是没有呢。” 李临轻笑：“离城的甲胄，素来都不外售，多是用来交换，或是做人情，我刚好认识离城的一位先生，对他几分恩情在，故此，才写信去求了他，让他送一套过来。” “李公子费心了。” 苏莞得知这礼物非常不错，也便松了口气，她原本还让小桑带上一千两银子，若是这寿礼实在是太差，她便重新买一个就是了。 看来这个李临比她想象中有本事。 瞧着也不穷，而且朋友似乎也挺多了，有恩的人也挺多的。 苏莞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脑袋忽然一阵疼痛袭来，她伸手按住额头，脚下一个酿跄就要往地上栽去。 李临吓了一跳，忙是伸手将她扶住。 “阿莞？！” 第110章 感冒冲剂 苏莞之觉得脑袋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一个钝钝的刀子在敲着，她想说没事，可是手脚虚软的厉害，她张不开口，只得勉强的摇摇头。 小桑和小葚急忙上来扶住她。 “郡主？！” “郡主？！” “郡主没事吧？！” 李临松开手，命小桑小葚将人扶到一旁的罗汉椅上，他坐在一旁伸手给她把脉。 小桑和小葚此刻心里慌的要命，刚想着派人去请大夫，却见李临伸手给苏莞把脉，也是一阵吃惊：“李公子会看病？！” 李临皱眉：“会一些，小病还是能看的，六姑娘是受凉头疼了，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主子病了都不知道。” 小葚拿着一个靠垫让苏莞靠着舒服些，小桑解释道：“早上起来的时候，郡主便有些不舒服，奴婢是想去请府医过来悄悄的，可是郡主不让。” 苏莞也是有顾虑的，她住在晋宁公府内院，出门一趟不容易，尤其是正大光明和李临一同出来的，先要找个理由，然后又要长辈同意。 前一日也已经说好了，若是她请了府医过来，定然会惊动苏珣，甚至惊动王氏，那么今日她就别想出门了，而后要吃药休养，就近这段日子就别想着要出门了。 李临心思缜密，闻言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有些心疼，却也不高兴：“若是想出来，什么时候出来都好，实在不行，我去看望她就是了，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 “你们日后万不可让她这般任性，身体要紧。” “是。” 苏莞靠在抱枕上，休息了一会舒服了一些，这才虚弱的开口：“你也别说她们，是我自己非要出来的。” 李临皱眉，见她脸色苍白，于是便问她：“好些了吗？！” 苏莞点头：“还好，歇一歇就没事了。” 李临见她难受，也不敢移动她，命人烧了一壶开水，然后便取出了一个药包，将里面颗粒细微的的褐色药物倒入杯盏中，冲上热水搅拌几下使得里面的颗粒融在水中，然后递了过来。 “我祖上的人喜欢外出游历天下，有时候荒山野地的，病了也找不到药，于是先祖便让人配了这个药，可以缓解疼痛，驱风寒头疼，你喝一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苏莞心道，这不是感冒冲剂吗？！ 不过想起他可能有一个同样为穿越的先祖，觉得他有这个东西也不算什么感冒冲剂的制药，那可是比什么望远镜简单多了。 苏莞心里权衡了一下喝感冒冲剂和中药，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多谢。” 说着她就要喝。 “郡主！”小桑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阻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能让主子胡乱喝外面的药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小桑欲言又止。 苏莞看向她：“怎么了？！” 李临道：“不过是一道驱风寒的药，当不得什么，若是你现在回去，要先看大夫抓药熬药，恐怕得两个时辰才能喝的上药，到时候你家主子都要烧糊涂了。” “今日早晨得知主子不舒服，便应该去请大夫了，让她如此硬撑了几个时辰。” 小桑脸色徒然一白。 苏莞拍了拍小桑的手，然后道：“行了，你别怪罪她，是我想着来见你，所以才让她们帮忙隐瞒的。” 李临确实是有些生气的，觉得这两个人没能好好照顾主子，不过因着苏莞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他劝道：“快些喝药吧，阿莞若是下次想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喊我过去就是了，千万别在太折腾自己。” 他还是喜欢一个健健康康的阿莞呃。 苏莞点头：“我晓得了。” 说着她便乖巧地把那一盏冲剂喝了下去，喝的时候还挺烫的，她小口小口的喝着，味道微苦带着一些甜，还是可以忍受的。 喝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肚子暖乎乎的，舒服极了。 李临命人拿了一些蜜饯过来，让她吃一颗，然后道：“你便在这里歇一会，要是觉得困了，便闭上眼睡着，反正还有时间，也不急着回去。” 李临原本打算看过甲胃之后带她出去走走，可是如今看来，怕是不合适了，让她歇一会，等她好受一点点送她回去吧。 “我就在隔壁。”李临说着便嘱咐小桑和小葚，“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是。” 李临出了房门，然后又命人取了干净的小被子送进去，小桑和小葚将罗汉椅上的案几搬了下来，铺了垫子让苏莞睡一会。 苏莞喝了药，感觉身体暖乎乎的，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心想，睡一会吧，反正算不得大事，在李临面前丢人，也算不得什么丢脸了，反正她就这样。 不过以后不能再宅着了，需得好好地锻炼锻炼身体，若不然，吹一吹风就能病，也太弱了点。 因着苏莞在这边休息，李临则是在隔壁的屋子里看书等着，两个护卫也被安排在一旁坐着。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苏莞醒来的时候头也不疼了，人也有精神了。 不过因着地方有些陌生，她茫然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李临的院子里睡着了，想到此处，她有些脸红。 “郡主，可是好些了？！”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苏莞坐了起来，边上小葚连忙为她整理衣衫重新绾发。 小桑松了口气：“郡主没事，我便就放心了。” 苏莞道：“对了，你一会儿同那两个护卫说一说，让他们万不可告诉父亲此事,若不然，不单是你们，连他们也是要受罚的，甚至连李公子，也要被父亲不喜的。” 若是苏珣知道苏莞病着跑了出来，第一个就要拿两个贴身婢女是问，第二个便是护卫。 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居然看不出主子身子不适，要来何用？ 最后便是李临了，因着李临，苏莞才跑了出来，他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反正我现在没事，也看不出什么来。” “你们定然也不想父亲不喜李公子吧。” 小桑沉默了一瞬，然后又听苏莞说：“就此一次了，下次我定然会听你们的，绝不逞强。” 好一会儿，小桑才道：“那郡主可要说话算话，日后千万不要像今日这样，险些把我和小葚吓坏了。” 第111章 你安心就是了 这两人一是担心主子会不会出什么事，担心着主子的安危，二是想到自己的处境，若是苏莞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人定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虽然说她们二人跟在苏莞身边，日子过得比其旁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打小也是跟着读过书写过字的，平日里也是一点粗活也不用干，最多便是泡个茶为主子梳个头罢了。 可作为贴身伺候的人，主子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拿来问罪的就是她们。 甚至连主子昨日打了个喷嚏，多吃了几块点心，那都是要留意的。 “算数。”苏莞也不愿她们为难，于是便道，“你放心吧，这就是一次，日后定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小桑犹豫了一下，咬唇道：“那奴婢就去说说，让他们千万不要跟三爷讲，只是此事有些困难。” 苏莞道：“那你就去说吧，也不便给他们什么好处，若是能买通的人，我也不愿他们留在父亲身边，只说我不愿父亲担心。” “好。” 小桑出去寻那两个护卫说话，小葚则是给苏莞重新梳好了发髻，又将玉簪子簪回她的头上固定发髻，乱了的妆容修修补补，勉强能看。 待到整理好之后，两人才从屋子里出来，去了隔壁屋子喝茶，此时屋舍的大门是开着的，人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屋里的人在做什么。 李临正在看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听到脚步声，便只是苏莞出来了，他抬眼看着苏莞走来，将受伤的书本盖着放在一边，伸手给她倒了一盏温水。 “六姑娘好些了吗？！” “好些了。”苏莞在他对面坐下来，刚好有些嘴干，喝了一口温水，觉得嘴巴也舒服多了。 想到刚才，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吓着李公子了吗？！其实我平日里也不是经常生病，就是、就是昨日吃多了，晚上睡不着，又吹了凉风，这才......” 李临笑道：“那六姑娘也要注意一些，夜里万不可不睡，若是真的睡不着，便让底下的人念念话本诗词，便容易入睡了，再不济，让府医调配一些安神的药膳，白日里吃一些，也容易安睡。” “日里也别总呆在屋子里不动，便是在院子里走走也好的。” 大家氏族的姑娘，素来养得娇贵，同样的，也有些娇弱，他倒是希望她能身体健康一些，无病无痛的。 苏莞脸色微红：“我回去之后定然会多走走的。” “也不必太过忧心。”李临见她又是后悔又是纠结的小摸样，笑了笑，然后道，“手伸出来，我再给你看看。” “哦，好。”苏莞将手伸了过去，刚好将手腕露了出来，李临将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过了一会，笑道，“没什么事情，那个药我在给你两包，一包午后喝了，一包晚上歇息前再喝，明日便能好起来。” “烧开了水，冲泡便可以服下。” 苏莞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如同大多数的贵家千金一般，娇贵娇弱了些，李临想着，要不要给她开两副强身健体的药来吃，就怕晋宁公府不会让她吃这些。 苏莞闻言却是连眼睛都亮了，自从穿越之后，她便吃着好一阵子的药，闻到药味就想吐，可是不吃吧，她自己又受不住，若是有这样的冲剂，喝着不苦还能治病，多好啊。 “李公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定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确实是应当好好照顾自己。”他见她又要喝水，便伸手按住了茶盏，“凉了些，莫要喝了。” 说着又给她兑了一些热水，这才让她喝。 苏莞喝了一口，水温果然是适合的，微烫却又不烫嘴，喝下去的时候感觉浑身贴烫。 他温柔又体贴，苏莞心中高兴，心觉得便是在现代，也没有这样优质的年轻人了。 她真是万分的幸运。 “多谢。” “六姑娘客气了。” 李临之前有意带她出去走走，但她不舒服，也只好作罢，两人坐了一会儿说话，李临便提出了送她会晋宁公府休息的事情。 苏莞也是有些累了，也觉得自己这状态不好，便同意了下来。 于是，时间堪堪到午时初，李临便将苏莞送回了晋宁公府，并且嘱咐她多喝温水，记得喝药。 苏莞一一记下了，一副我很听话的样子。 李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去拜见三爷，将你的情况同他说一说。” 苏莞眨了眨眼：“不了吧，还是不要告诉我父亲，他知晓了，定然会担心的。” 李临淡淡地看向她，苏莞觉得头都大了，她刚刚要小桑劝服了两个护卫不去打小报告，他自己就要去送死吗？！ “可、可是，可是我父亲若是知晓了，定然会生气的，到时候，你也落不着好。” 李临见她这样子，却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是他又不敢，只得压了压嘴角道：“若是瞒着三爷，待他知晓了，定然会更生气的。” “三爷也是关心你，好了，你莫要担心，此事我来解决就是了。” 苏莞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真？！”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麻烦事，不是能过去就过去了吗？他来捞过来做什么？！ “自然是真的。”李临打算和苏珣谈一谈，好好养一养苏莞的身体，也好让她以后健康一些，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同她说就是了。 “你安心就是了。” 苏莞见他一副了然于心，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不过也没和他继续纠缠这事，当真是将事情交给了他。 “那好。” 苏莞这边回了莞苑休息，李临去了玉华苑见苏珣，并且私下同苏珣说了一些问题，也是希望能养一养她的身体。 苏珣听了李临的话皱眉，他倒是没想过这些，毕竟贵女千金，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唯有一两个活泼一些的都算是异类了。 可是李临所言，身体太弱容易生病，他想想苏莞生病是病怏怏可怜的样子，心口发疼。 “你待如何？！” 李临道：“景元能请到一位名医过来为六姑娘看看，而后调养身体，日后定然能让六姑娘健健康康的。” 第112章 苏苒要借清风别院举办诗会 苏莞对此一无所知，若是她知道李临寻苏珣是为了给她调养身体，可能会给她吃苦苦的药，定然要伸出小爪子挠他。 大概吃过了李临的感冒冲剂，她身体暖洋洋的，还有些困意，干脆便卸妆换了衣裳休息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小桑和小葚让她起床，又吃了一些东西，烧了一壶开水，将冲剂里细微的颗粒冲泡搅拌融入水中，而后放了一会儿，便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李公子去见我父亲，可是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桑摇头：“倒是没什么事情，李公子便是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小桑忐忑了一下，然后道：“对了，郡主，先前你睡着的时候，宫里送了一张帖子过来。” “宫里？！”苏莞一愣，倒是没想出宫里最近有什么喜事要请她的。 小桑硬着头皮道：“是东宫。” 东宫的帖子？！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让小桑将请帖拿过来：“祖母父亲可是看过了？！” 小桑走过去将放着帖子的茶案端了过来，闻言却道：“不曾看过，信件是直接送到这里，说是要给郡主的，郡主未醒来，奴婢不敢自作主张，这帖子奴婢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苏莞捻起帖子，打开一看，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气得她捏紧了帕子。 小桑见她这样，心知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着急地问她：“郡主，是什么事情吗？！” “苏苒要借清风别院举办诗会！”苏莞磨了磨牙齿，小脸有些阴沉，“我没去招惹她，她倒是不肯放过我了。” 小桑的脸色当时也变了：“什么？借清风别院？！那是万万不可的！” 清风别院可是陛下赐下来了，日后便是郡主和李公子的宅子，如今李公子都还没住进去呢，便要借给旁人办什么诗会，是个什么道理。 若说是什么没人住的别院，借了便借了，可这院子以后要住人的，这主人还没住进去，倒是先给别人用了，实在是不要脸，亏她还敢开这个口。 “李公子为郡主种下了不少的花儿，如今郡主还尚未看一眼呢！” 苏莞气得捏了捏袖子，抿着唇不说话。 若是苏苒以个人的名字，想让她借什么清风别院，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是此番，她是借着东宫的名头送了帖子，若是她不答应，便是得罪了太子。 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位高权重，轻易得罪不得，苏莞可不想惹了这么一个人。 可若是借了，她又是很不愿意，只觉得万分的憋屈。 若是旁的什么就算了，但清风别院是她和李临一同细细地商量过，按着他们二人的喜好修葺的，而后，李临会搬进那里，他们甚至会在那里成亲。 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地方！ 苏莞捏紧了手指，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最后死死地咬着嘴唇。 再想一秒，她觉得自己就要黑化，用尽手段去对付苏苒了。 小葚在一旁提议道：“郡主，若不是将此事交给夫人和三爷，有夫人在，她定然是不会得逞的，便是太子，那也得给三分颜面。” 苏莞皱眉：“府上此时也不好得罪太子。” 晋宁公与王氏是打算置身事外，谁也不沾的，既不能靠近太子，也不靠近绥王，同样的，为了以后的安稳，这两人也不能得罪。 “难不成就将别院借出去，这可是您和李公子的心血啊！”小葚同样愤愤不平，觉得苏苒简直是不要脸，太过分了。 苏莞坐在那里想了想，眉眼微微放松，她倒是忘了一件事，此时太子大概也忌惮这晋宁公府，若是王氏出面拒绝了，他定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定然会怀恨在心，日后若是他得势，晋宁公府危矣。 此刻她虽然心中不甘，可是她身为苏家女，尽管是个半道上接手的，但好歹府上也是原主的亲人，王氏和苏珣也待她不薄，甚至还有苏荐苏萝苏莨这样待她友善的兄弟姐妹，李氏如今也待她不错。 所以她再怎么不甘，也不能因为一个院子，将苏家置身于这样的危险当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初的王氏，苏苒便如同当初咄咄逼人干尽坏事的苏芙与杨氏，那清风别院就是可怜无辜的苏苓。 苏莞闭了闭眼。 好在清风别院只是一个院子，虽然花了她和李临不少时间，若是舍弃了，她虽然心疼，倒也不至于痛苦煎熬。 只是，若是借了，她如何向李临交代？！ “郡主？！” 苏莞将帖子放到了小桑手上：“送去给祖母，让祖父祖母定夺吧。” 小桑点头：“奴婢现在就去，定然亲自送到夫人手中。” 。 此时的东宫，太子妃宋氏正在和宋家三姑娘说话，殿里静悄悄的，太子妃身穿大红的宫裙，巍巍翠峰之上插了两只凤凰于飞的凤凰衔珠步摇，摇摇晃晃的，叮叮当当。 太子妃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还是年轻美丽的时候，便是那一副妆容，将她描绘得端庄大气，便是坐在那里，储君正妃的气势压盖全场。 宋家是由宋太傅起家的，太傅之前不过是个进士出身的，在先帝面前很不起眼，而后被指给了如今的皇帝做授业恩师，后来皇帝登位，封了他做太傅，对他百般信任，太子年长之后又请他教导太子。 其实宋太傅虽为皇帝太傅，但是年纪比皇帝大了十岁有余，如今身体还算硬朗，战战兢兢地为君分忧着。 宋太傅有二子，太子妃宋婉婷和三姑娘宋娉婷正是长房嫡女，两人为亲姐妹，宋娉婷年岁如今不过十五，堪堪比太子妃小了十岁，故此，太子妃也甚是疼爱这位妹子。 此时宋三姑娘宋娉婷啧啧地笑了起来：“姐姐你不知，那贱人真真是写了一封信去晋宁公府向那六姑娘借清风别院，好让她这甄华夫人再世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成为这帝城之中最富有才华的女子。 “姐姐你说，若是太子知晓了，可是能宽恕她？！” 第113章 宋氏姐妹的谋算 太子妃也是恨极了那苏苒，自从苏苒进了东宫，基本霸占了太子的宠爱，如今太子连来她这里都是敷衍了事，得知自己的妹子耍了手段想坑苏苒，面上露出了一些笑容来。 她嗔怪了一声道：“你啊，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如此冲动，若是被人知晓了，该如何是好？！” 宋娉婷嫣然一笑：“姐姐放心吧，我也就是在姐姐这里才敢如此说，到别处自然是不敢的。” “苏苒这贱人敢和姐姐争宠，是她该死，苏莞也是，不过是问她借一借清风别院，她也是不肯，如今便是她不想借，那也由不得她不借了，这会儿啊，她这心里，定然是气死要死了。” “还有那慕容仙，也敢看不起我，算是哪根葱啊！” 宋娉婷也不是什么善茬，平日里的外头都是一副天真温柔的样子，可是私底下手段和心机都是不缺的，她的姐姐可是当朝太子妃，坐稳东宫多年，怎么可能将她养成天真的性子呢。 “姐姐，太子竟然有意让我嫁入苏家，他可真的看得起苏家，还想我们宋家和苏家同心协力吗，真是想的美！” 太子曾提过让宋家将宋娉婷嫁给苏荐，好两家成为亲家，日后他坐拥太子妃与苏苒，宋家和苏家成了姻亲，他也不用担心两家相斗的事情。 真是想的美，且不说太子不会同意，宋家也不会同意，甚至连苏家，也不会让一个姓宋的进苏家的门。 现在苏家是完全不管苏苒了，太子又想拉拢苏家，可是苏家不买账。 “你莫要得罪慕容仙，如今慕容家也不好惹，至于你的事情，不过是太子有这个想法罢了，人家苏良娣给了他更好的选择，孙家的姑娘更为合适。” 苏苒也不是傻子，若是让宋家女嫁到苏家去，宋家苏家成了姻亲，她这辈子都要屈居在太子妃之下，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倒不如将孙家的姑娘嫁到苏家去，她与太子外祖一家结盟，如此岂不是更好。 “孙家，是哪一个？！莫不是孙沁？那个女人？苏苒岂不是疯了？！” 孙沁乃是孙家的嫡女，孙家不成材，但是子嗣颇多，男男女女的二十个多是有的，孙沁是仅有的一个未出嫁的嫡女，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然而却一直嫁不出去。 她的性格刁蛮泼辣无礼，甚至传闻她曾与护卫私通，和庶兄有染之类的事情，当时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弄得现在都嫁不出去，在家里熬成老姑娘。 苏苒竟然向太子提议将孙沁嫁给苏荐，她莫不是疯了，宋娉婷再怎么不好，也觉得如今的苏家是个好门第，苏荐是个极好的夫婿人选，在世家公子这里头是顶尖的一个。 若不是两家之间的关系如此，她倒是要考虑考虑的，苏苒将这样一个女人丢给苏荐，岂不是坑死他。 太子妃嗤笑一声：“我的好妹妹，你以为苏苒是你姐姐我啊，对你这样好，她只管自己痛快，哪里管娘家的死活。” 若是孙沁嫁了苏荐，苏荐一辈子都是要毁了。 前世的苏芙，为了得到太子的宠爱和巩固地位，像是疯了一样，帮着太子将孙沁塞给了苏荐，并且花了不少心思说服了苏荐和苏家人，让苏荐娶了孙沁进门。 这也有了后来孙沁带着大肚子嫁给苏荐，成亲不久便被查出了身孕，苏家成为帝城的笑柄。 那孙沁还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当时因着太子施压，苏芙哭诉委曲求全，苏荐为了苏芙又不敢将孙沁休回家，故此后来孙沁闹出更多的恶心事，苏荐一辈子至死也就这样匆匆过了。 苏芙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自己大哥的一生，将苏家拉入了风浪之中，最终惨遭灭门之祸，自己也死于非命。 要说苏芙到死的时候幡然悔悟，恨意滔天，不应该相信太子的花言巧语，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却不曾想，自己的父母亲人因她而死，哥哥一生也尽然毁在她的手上。 她重生之后只想着勾了赵明言这日后权势滔天的昭王，却不想好好地补偿家人，反而一而来的惹出事端来让家人烦心。 宋娉婷笑了笑：“她哪里能和姐姐比，再说了，姐姐是我亲姐，那苏苒不过是苏家二房的一个庶女，她与苏荐连祖母都不同，怕是巴不得苏荐不好呢。” 太子妃想想也是：“你说的也是，好在苏荐与慕容仙定下了亲事，没孙沁什么事情，你切莫因此时嫉恨慕容仙，姐姐会为你寻一个更好的。” 宋娉婷点头：“我知道呢。” 宋娉婷对苏荐有些好感，但是她也知道此事是不可能的，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苏荐这样的人，偏生便宜了慕容仙那泼妇。 “姐姐你说，那苏莞，能将清风别院借给苏苒吗？若是借了，苏苒在清风别院举办诗会，到时候她岂不是风光，若是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那太子岂不是更宠爱她了。” 太子妃笑了一下：“那清风别院听说是陛下赐下给两人的，我听闻那什么，李公子是吧。” “对，李公子。” “那李公子已经请了人修葺，据说还种了不少温孝郡主喜爱的花，苏家对此也是一直看着的，如此苏苒要让苏莞借清风别院给她举办诗会，你说苏家什么反应？！” 宋娉婷道：“定然是不高兴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可不是，你也觉得她在欺负人。” 宋娉婷原本设计让苏苒的人听到她想苏莞借清风别院被拒绝的事情，以此让苏苒起了心思，然后向苏莞借清风别院举办诗会，为自己累积名声。 苏苒有小甄华的才女之名，若是能在甄华夫人的清风别院举办诗会，再作出几首诗词，从此后名扬天下。 苏苒自然是心动的很，于是便出手了。 故此，宋娉婷也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来报复了苏莞不愿借清风别院给她的仇。二来，就是想着，太子此时还想拉拢苏家，若是太子知道此事了，定然饶不了苏苒。 她想着就做了，可要是苏家痛快地将清风别院借给了苏苒，那不是给苏苒递梯子，好让她爬的更高吗？！ 第114章 你且为我办妥另一件事 “苏家不会借的。”太子妃肯定道。 “苏家打定主意不肯参与这些事情，为此甚至连苏苓和苏苒这两姐妹都不认了，若是借了清风别院，在外人看来，便是晋宁公府与太子交好的信息，故此，便是要得罪太子，他们也不会借的。” 苏家不是宋家，太子妃乃是太子正妃，嫡妻也，宋家是太子的妻族，是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 旁人都说夺嫡失败殃及妻族，却没有殃及妾室娘家的。 所以苏家便没有担心过会被殃及，甚至在市井之中还有一些流言，说苏苒根本不是晋宁公府的五姑娘，晋宁公府的五姑娘早在庙里死了，其中真真假假难辨。 宋娉婷闻言眼睛一亮：“既然事情成不了，那我便放心了，姐姐，我们如何让太子知晓此事？！” 太子妃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倒是不急，太子便是知晓了此事，既然事情还未发生，也动不了苏苒什么，你且为我办妥另一件事。” “姐姐请说。” “你回去之后和父亲商量一下，让他安排一些人将苏良娣要在清风别院举办诗会的事情传出去。” “甄华夫人才女之名名扬天下，被誉为第一才女，既然苏苒要在甄华夫人的清风别院举办诗会，谁人不想要一张请柬，到时候我们且看看她该如何收场。” 如此一来，苏苒若是借不到清风别院，那便要丢一个好大的脸，甚至太子也会因此是埋怨她，什么失宠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苏家不愿，苏苒仗着太子的名头强借，日后苏家怨恨苏苒和太子，太子拉拢不到苏家，同样也会埋怨苏苒，到那时，知晓苏家不可能被他拉拢，他还能宠爱苏苒到几时？！ 太子妃倒不在乎苏莞，在她看来，苏莞虽然被封了郡主，可到底是个小人物，她要对付的，是与她争宠的苏苒。 宋娉婷闻言更是心情大好：“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妹妹立刻出宫回家告诉父亲。” 宋娉婷兴奋地出了宫，马不停蹄地往宋家赶去。 此时晋宁公府的苏莞也得到了王氏的消息，小桑将请柬送到了福平院，王氏看了之后脸色也是不好看，与晋宁公商量过后，给出了一个决定——拒了。 小桑回来禀告的时候心情大好：“郡主，夫人真真是疼爱郡主，见不得郡主受委屈。” 苏莞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既然是祖父祖母商量得来的结果，那我便听祖父祖母的。” 其中的权衡利弊得失，苏莞自然是比不得王氏考虑的周全的，既然他们不怕得罪太子，说拒了，那就拒了吧。 苏莞让小桑磨墨，然后给苏苒写了一封拒绝的信，说是清风别院还未休整好，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请她到清风别院坐一坐，喝几杯茶。 写完信晾干，便放在信封之中，交给小桑，让她送去福平院，王氏自然会找法子送去给苏苒。 苏苒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以她姨娘的名义送进去的，苏苒和苏琳你小妾刘姨娘实在是没什么感情。 虽然此人是这具身体的生母，可苏苒又觉得她卑躬屈膝地给人做妾，受尽姜氏的欺辱也不吭声，实在是闹心的很。 有时候苏苒让她反抗，她偏生有她自己的说辞，说她地位低下，能伺候苏琳和姜氏已经是她的福分，甚至还劝说苏苒认命。 苏苒怎么可能认命，她是谁？！ 她是苏苒，这个世间的穿越者，是最具有主角光环的那个人，便是她此时无奈做了太子的良娣，但是她同样坚信，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注定不凡，是要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的那个人。 之前太子虽然喜欢她，但他更想娶苏芙为侧妃，想把她藏起来，待到时机成熟再让她出现在人前，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苏芙竟然不喜欢太子，反而和赵明言定亲了。 而她自己，也因为和太子的关系，被王氏送走，到了最后糊里糊涂地成了太子的良娣。 不过这都没关系，大概是她要走苏·钮钴禄·苒的宫斗路线，只要太子的心还是属于她的，她就一定能走到最后，成为太子妃，或是皇后，或是太后。 她的一生是注定要圆满的，所有人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所以她怎么可能认命。 苏苒原本对这封信兴致缺缺，懒得看，犹豫再三，才将信封打了开，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知道是苏莞给她写的信。 她抓着信纸的手指拧了拧，一目三行地看完了信的内容，然后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沉寂了好一会之后，突然大发雷霆，甩手就将案几上的茶扫到了地上。 “苏莞！好你个苏莞！”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连我的事情也敢拒了，当真以为自己封了个郡主就了不得了！” 苏苒简直是要气死，她都好生好气地跟她借别院了，她居然还不肯，不就是一个别院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算什么姐妹，见鬼的姐妹！ 分明就是一个小人！ 苏苒想着，待自己掌权了，一定要她好看。 “下次让我再看到她，我定然要她好看！” 太子来到苏苒的院子时，刚好见她大发脾气在里头摔东西，似乎是生了好大的气。 太子对苏苒还是很喜欢的，这个女人仿佛就是与众不同一样，时刻的都有一些新鲜的点子新鲜的话，让他快乐，故此对她也非常上心和爱惜，总觉得拥有她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是他的幸运。 见到她如此，还以为是东宫某个侍妾又惹到了她，忙是进殿去。 “阿苒这是怎么了？何人惹你如此生气？！” 苏苒一见太子，眼泪便决堤而下，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忙是放下要摔在地上的花瓶，小步地跑了过去扑在太子怀里哭。 “呜呜，殿下，阿苒真的好可怜，我原本以为六妹是苏家待我最好的人，一定会帮助我了，如此我不过是提了向她借清风别院举办诗会，她竟然拒了我。” “都说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一件小事都不帮我！” “好歹我如今也是殿下的良娣，她竟然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殿下，阿苒好难过啊！” 第115章 东赵太子莫不是闲的慌 苏苒对着太子便是一阵哭诉，说是苏莞如何的小气，不过是借一下清风别院，她却不愿意，连一点姐妹情都没有，枉费她之前对苏莞这样好。 然后又说了她若是在清风别院举办诗会，凭着她的才华定然能夺冠的，到时候坐稳了这东赵第一才女的位置，于她有什么好处，于太子又有什么好处。 太子也想着和晋宁公府打好关系，心想着不过是借个院子，这根本就是个不足一提的小事，至于苏莞和李临这两人愿不愿意，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在太子看来，一个不过是徒有虚名的郡主，另一个更是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的寒门学子。 于是他就道：“那些人不识抬举，阿苒不必恼恨，孤定然会给你报仇的，至于清风别院的事情，你且放心，孤命人拿着孤的帖子过去，晋宁公府难不成还能拒了孤不成。” 晋宁公府敢拒了苏苒狐假虎威的帖子，可若是太子身边的人拿着太子的帖子过去，那就不好说了。 苏苒闻言眼睛一亮，喜极而泣：“多谢殿下为我做主。” “都是小事，莫要再哭了。” “我不哭了。” 太子哄完了苏苒，果然是命人拿着帖子去了一趟晋宁公府，让晋宁公府答应借清风别院一事。 王氏接见了来使，又看了帖子，然后便笑了：“若是太子殿下相求，晋宁公府上下，自然是不会不同意的。” “只是阁下不知，清风别院乃是陛下赐予李家儿郎与阿莞的，此番阿莞尚未出嫁，那清风别院便落在了李家儿郎名下。” “论理，便是属于李家的院子，我府上虽然要与李家结亲，但是确实是做不得李家的主的，若是太子殿下当真是要借清风别院，那应当去问李家儿郎，而不是来我晋宁公府。” 比派来的人是太子身边的护卫，姓邓，姑且称一声邓护卫。 邓护卫闻言脸色不渝，沉得要滴水，他问：“果然如此吗？！” 王氏道：“邓大人不妨去查一查，看看清风别院落在了谁人的名下，老身再不济，可也不会拿此事糊弄太子殿下。” 既然这院子不是落在晋宁公府的名下的，晋宁公府自然是做不得主的。 邓护卫身为太子身边的护卫，打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不管是走到哪儿，那都是极有面子的，这还是他少有几次没有为太子办成的事情，而且还是这么一点小事，这令他脸色非常不好。 他冷着脸道：“既然如此，我便回禀太子，在下告辞。” “邓大人慢走。” 邓护卫走后，王氏气得险些摔了边上的杯子，而后立刻命人将苏珣召了过来，与他说了此事。 王氏头疼：“这些人是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真是孽债。” 王氏甚至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这才遇上了这几个不省心的，前来讨债的。 苏珣听了王氏的话，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劝她道：“事已至此，自当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母亲不必忧心。” “一会儿我便派人告诉景元，若是太子派人寻他借清风别院，得罪不得，借了便是了，之前我们都觉得这清风别院是个好地方，却未想到这后续会有这些问题。” “若是此番应了太子，将别院借了出去，日后定然也有他人想借，到时候也不好拒绝，好在如今院子还未住进去，倒不如另外寻一个院子，免得日后为难。” 晋宁公府自然是不缺这一个院子的，如此情况，另外寻一个院子也是应该的。 不过，王氏沉思：“清风别院乃是陛下所赐，早知道便不选这个院子了。” 王氏也是烦的很，到底谁也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院子，还能弄出那么多的事情来，实在是糟心的很。 之前苏莞还同她说，清风别院如今已经种下了不少的花，待花开了，便与她一同去清风别院赏花，如今怕是...... 一番心血被人糟蹋，真是过分了。 苏珣拧了拧眉心，然后道：“母亲不必太过忧心，阿莞和景元也不是死心眼的人，好在还有时间，再另外寻一个院子就是了。” “此事便由我来说告诉阿莞吧，景元那边也由我来说。” “也好。”王氏也累了，有苏珣帮忙，她也放心，“那此时便交给你了，阿莞通情达理，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主要是景元那里，那院子，到底是他费心在修葺的。” “若是他愿意，咱们府上出钱给他另外备置一个院子。” 苏珣点头：“我会同他说的。” 这母子二人聊了几句，然后王氏继续忙着准备晋宁公寿宴一事，苏珣去了莞苑，和苏莞说了这件事。 苏莞心知太子插手，若是不答应，此事难了，也容不得她答应或是不答应了。 她道：“父亲说的话我心中明白，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有些东西，也不是舍不得便能得的。” 苏珣道：“你明白就好，你祖母说了，若是清风别院不能用了，日后便另外给你们寻一处宅院就是了。” “我也派人过去和景元说了此事，他是个明白人，定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苏莞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可惜。 这边苏珣派出来的人也到了李临居住的院子，将此事告诉了李临，李临的脸色微微有些冷淡，眼底也没了笑意。 “三爷说了，此事太子插手了，若是太子派人前来寻问李公子，李公子没办法拒绝，应下便是了。” “三爷还说了，这院子一旦借出去，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想借这院子的人也多了，故此，不如在换一处宅院，若是李公子看上了哪一处宅院，竟然开口就是了。” 言下之意，晋宁公府愿意出这个钱买给李临另外买一处宅院。 李临道：“多谢三爷好意，若是太子派人过来，我定然是会应下的，至于宅院一事，日后若是有需要，临自然会开口的。” 李临将客人送走之后，脸色便瞬间冷沉了下来。 “东赵太子莫不是闲的慌，如今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了，我倒是想看看，他如何能办得什么诗会。” “九辩。” “属下在。” “我记得你手中有太子在青州收敛钱财的证物？！” “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便送他一份大礼。” 第116章 敢欺负他的阿莞，想来是不想活了 李临确实也是很生气，以往他孤身行走天下，自然也是有想要欺负他的人，但他对此都不怎么在意，毕竟少有人能让他吃亏的。 而如今，清风别院是他和苏莞一起挑好的，待日后，他们二人是在在那里成亲的，如今也花了不少心血去修葺，这太子便站出来了，说要借清风别院给他那什么良娣举办什么诗会。 清风别院原本属于东赵名士赵青山与其妻甄华夫人的别院，二人在世之时多用作宴客所用，故有清风宴之说，苏苒想要借清风别院办诗会，不过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 李临一下子就想到了苏莞，苏莞对清风别院，确实是很喜欢的，如今闹出了这种事情，她还不知道有多伤心。 李临还是喜欢苏莞高高兴兴的样子，一想到她可能会难过，他心便揪紧了起来。 他目光闪了闪，然后想起了苏苒这个所谓的才女作过的几首诗词，嘴角轻抿，眼底微冷。 九辩平时嘻嘻哈哈的，像是没什么尊卑之分，也敢对主子动手，但李临一旦冷下脸来，他是半点不敢招惹的。 他问：“公子，要送去何处？！” “便送去绥王那里。”李临眯了眯眼，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对了，端午的事情，也可以给昭王一些提示。” 九辩一听，心跳都停了一下，这东赵的太子也实在倒霉，平时嚣张惯了，也不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了，公子这两句话下来，是想让太子完蛋啊！ 一个是收敛钱财加重赋税，不顾百姓生死，另一个是弑君杀父，不敬君父，心思恶毒，这两样加在一起，太子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事情要是捅出来了，别说什么储君，能保住性命便不错了。 不过九辩也不同情太子就是了，身为储君，竟然半点储君的仁爱都不曾学到，偏生还骄傲自满，仗势欺人，甚至还私底下做了不少恶事，这等人也能为君，估计也离亡国不远了。 他低下头来：“是。” “还有。”李临嘴角微抿，“晋宁公府进了东宫的那位苏良娣，不是作了几首诗，有才女之名是吧？！” 九辩的头更低了：“确有此事。” “我记得那些诗词，是城中教书先生用来启蒙教书的，三岁儿童也能背几句。”他的语气极轻，“离城虽然排外，却也偶尔有一些人去过的，带一本启蒙的诗词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既然她想借着清风别院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就让她连才女都不要做了。” 敢欺负他的阿莞，想来是不想活了！ “是。” 李临一连吩咐了几件事，缓了一口气，心中挂念这苏莞，生怕她这会儿在伤心上过，只是他也不能经常往晋宁公府跑，于是便写了一封信，又让厨子做了一些点心，一同送了过去。 苏莞收到李临的信已经是傍晚了，下人送来的点心还是热的。 苏莞先前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清风别院是她和李临都花了不少心思的，但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喜欢纠结的人，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开心一些，不要总纠结这个事情了。 于是她干脆和小桑小葚研究起了做果酒的事情，翻看了不少的书籍，又是请教了李氏，倒是被她得出了几个果酒的做法。 苏莞看了信，心情也好得差不多，脸上甚至还有了一些笑意。 小桑叫她高兴，于是便问她：“郡主，李公子说了什么？！” “李公子说让我不必担心，他自然有法子解决此事。” 小桑惊喜：“真的啊？！” 苏莞道：“就、就也不管他是真的假的，就当是他在安慰我。” 苏莞心中料想他只是在安慰她罢了，毕竟太子开口要借东西，谁人敢不借的，便是借了，苏莞也不会去责怪李临没用，这是连晋宁公府都没办法的事情，他能有什么法子。 “啊？！”小桑一头雾水。 苏莞笑了一下：“李公子给我送了点心，你分成四份，送一份去祖母那里，一份去玉华苑，一份给阿萝。” “是。” 苏莞仔细地又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然后才放回信封之中，放到一个专门装信件的盒子里，这才让小葚磨墨，给李临回了一封信，告诉他不必担心她，她如今很好，不会因此不开心的。 次日，太子果然是派人找了李临借清风别院，李临笑着应了下来，转头便让人将这消息散了出去，于此同时，也有一个消息传了出来，说是苏苒要在清风别院举办清风宴，要请谁谁谁。 此消息一出，帝城哗然。 整个帝城的学士学子，甚至是嫁了人的妇人，待字闺中的姑娘都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在寻问如何才能参加清风宴的事情了。 “这清风宴啊，自从赵院长和甄华夫人过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举办过了，世人曾问赵家儿孙，为何不延续先人的风范，将这清风宴延续下去。” “赵院长的儿孙却道，自己等人庸庸碌碌，比不得先人的才华，自然是没这个资格举办什么清风宴的，而清风宴也就此成为了绝唱。” “这赵家人确实是比不得那青山先生与甄华夫人，如今守着青山书院，倒是也经营的不错。” 青山书院为赵青山与甄华夫人一同开创的书院，两位过世之后，儿孙们谨记教诲，以教书育人为己任，又请了不少的先生过来教学，将青山书院管理的不错，乃是东赵三大书院之一。 世人可惜清风别院关门，清风宴成了绝唱，可倒是也安安静静的，可是如今，竟然有人要举办清风宴？！ 苏苒？！这是谁人？！ 什么？！太子良娣？！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妾室？！ 天下的学子一听这话，几乎都是要跳起来骂人了。 什么个玩意儿，竟然还敢用清风别院举办的清风宴！ 听说这清风别院还是被陛下赏赐给了别人，又有太子出面借的。 昭王听说了这事，眉头猛地跳了好几下：“怎么回事？！” 第117章 太子这是疯了吗？ 此时正是去往太极殿早朝的路上，昭王走在一旁，边上有几个官员走在一起，正说着这些事情，听说消息传出来之后，已经有不少的学子闹了起来。 觉得太子甚是荒唐，让一个妾室来举办什么清风宴，这不是往天下的学子脸上打巴掌吗，而且还污了这清风宴的名声。 然而世人所不知的是，之前苏苒只想用清风别院举办一个女子的诗会，让她坐上这东赵第一才女的名声。 可是传着传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搞错了，或是有心人下场捣乱，于是就变成了苏苒将要在清风别院举办清风宴的事情。 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谁谁谁得了请柬啊！ 边上正在议论的几位官员听到昭王开口了，便有人答道：“是苏良娣要在清风别院举办清风宴的事情。” 昭王皱眉：“那清风别院，不是陛下赐给温孝郡主了吗？！” 其实这原本就是李临自己的宅院，什么赐不赐的，不过是挂了个名，此事他知道，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都当作不知道。 这年少的李家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成亲也不回离城，大概还想在这边成亲呢。 不过李氏族人素来随意随和，也不是不讲究这些，李氏子嗣按照族规，少年时由父亲带着他到处游历，待到十三岁之后便自己走这一段路程，娶的夫人也不限于什么身份，心中喜欢，便是娶了。 故此，李氏的历代夫人们，少数的几个是离城女子，其他的这些都是在游历的途中遇见了，便结为夫妻，带回离城。 “可不是赐给了温孝郡主嘛，听说太子出面，为苏良娣借了清风别院。” 昭王眉心一跳，脸色都变了：“借的清风别院？！和谁借的？！” “好像是和李家那个谁，李景元，是叫这个名吧，找他借的，太子殿下先是去找了晋宁公府，晋宁公府的人说，这清风别院不是落在晋宁公府名下的，他们管不了，让他去找李景元。” 昭王问：“那太子去了？！” 那人觉得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奇怪：“也不是太子殿下亲自去的，太子殿下派了人过去。” 昭王又问：“那李景元借了？！” 对方叹气道：“怎么能不借，太子亲自派人来问了，便是我也不能说个不字，何况李景元。” 昭王脸色瞬间就黑了，差点骂娘：“太子这是疯了吗？！” 老子的，为了一个女人，这是要把李景元给得罪了，连老爹也是不敢把人这样得罪的！ 要死啊！ 昭王之前还觉得这太子还算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太出色，但是毕竟正统嫡子，也没长歪，可是如今听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干了这么一个破事，气得那是想要拿棍子往他头上敲。 那几个官员低头，昭王敢骂太子是不是疯了，但是他们是不敢的。 昭王道：“行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寻一下太子。” “是。” 几个官员快步地往太极殿走去，昭王招来了边上的一个护卫。 “属下参见王爷。” “行了，别多礼了，有件事请你帮个忙。”昭王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在这里等着，要是太子过来了，便给我带一句话给他，让他立刻停止清风别院的事情，千万别惹那姓李的。” 那护卫点头应了下来：“属下一定带到。” “好。” 昭王办了这事，心中还是有些忧心的。 离城的人不掺合各朝皇族继承一事，可若是太子得罪了他，他要搞太子呢？！ 李氏族人素来随和，确实是没错的，可若是有人欺负到他们头上，人家是真的不好惹。 昭王忧心忡忡地进了太极殿，此时皇帝未至，太极殿上已经到了的大人正在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着这事，甚至有言官决定要弹劾太子。 不一会儿，绥王先到，太子随后而来，绥王向昭王行礼，“侄儿拜见皇叔。” “不必多礼。”昭王点点头，看着绥王不动声色的样子，心想着这其中的事情，绥王有没有掺合。 太子踏过太极殿的台阶，见昭王和绥王正在说话，不禁皱眉：“皇叔和五弟在说什么呢？！” 绥王道：“四哥来了。” 昭王道：“也未曾说什么，这不是刚刚开口，太子便来了。” 太子定定地看了昭王一眼，心中有些疑惑，昭王命人传给他的话，他也收到了，这走进来的一路，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清风别院一事，让他停手，免得天下的士子愤怒，但是让他不要招惹那李景元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一个连进士都不曾考上的穷酸举人罢了，若不是他与温孝郡主之间的事情，谁人知道他是哪根葱。 有什么不能得罪的，便是得罪死了，那也不是什么问题的，难不成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还能如何如何了。 太子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昭王是在多管闲事，谁都知道昭王和晋宁公关系好，如今更是要做亲家了，说不定是想让他不要为难那李景元。 至于清风别院的事情，太子也不是很在乎，他倒是愿意苏苒用清风别院攒积名声，至于外面的学子的愤怒，他也只是觉得可笑。 他堂堂一国太子，一国储君，不过是用了一家小小的别院吗？！还有什么用不得的，真是可笑。 什么赵青山甄华，如今也早就作了古。 太子心中并不怎么在乎，只要他权势在手，管这些人说什么酸话呢，反正不能拿他如何，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过是训斥他两句，此事便揭过了。 “陛下驾临——” 有内侍高呼一声，太极殿内原本凑在一起说话的人纷纷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下跪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从门外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众护卫内侍宫女，赵明展正跟在皇帝的身侧，身穿甲胃，乃是他身边护卫第一人。 皇帝拾阶而上，登坐大位，赵明展等护卫退守两边。 “诸位卿家免礼平身。” “谢陛下。” 一众臣子叩谢皇恩起来，皇帝便问起了今日早朝的几件重要的事宜，一一安排了下去，臣子依次领了差事。 待到事情处理完毕，皇帝便问：“今日可是还有事？若是无事，便要退朝了。” 此时，有言官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第118章 实在是...实在是荒唐啊 皇帝一见这言官，颇有些头疼，这都察院的那些个言官，个个都像是硬骨头似的，动不动就死谏死谏，实在是惹不起。 不过言官也有言官的好处就是了，毕竟个个都是耿直的很，有气骨的很，说话倒是也真诚，不像有些官员欺上瞒下的。 这也使得他这个皇帝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 不过这言官嘛，不出来说话的时候，皇帝记着他们的好，觉得是好爱卿啊！ 这要是一站出来了，皇帝这头一痛，这又出什么事情了，于是便成了卿家。 对不起，不是朕不想爱你们，你们一出来，朕就觉得你要给朕搞事。 皇帝头疼地问：“是甄卿家啊，你这又是什么事情？！” 甄大人直直地上前几步，然后跪了下来：“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说来。” 甄大人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如今是都察院院士，管着整个都察院的人，虽然人嘛，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是就是骨头硬，敢直言，凶起来的时候，真是连皇帝都怕他。 甄大人道：“臣，要弹劾太子殿下。” 皇帝目光一凛，眼神也变了变：“弹劾太子？！太子如何了？！” “启禀陛下，臣，听言，太子东宫之妾室，欲想在清风别院举办清风宴，陛下也知晓，这清风别院，乃是赵先生与甄华夫人举办清风宴之地，乃是我东赵，甚至这天下文人向往之地。” “陛下将其赐给温孝郡主与李氏子，赐了便赐了，到底赵先生与甄华夫人已经不在了，清风宴也已成绝唱，可如今，太子却向李氏子借清风别院，为其侍妾举办清风宴。” “实在是...实在是荒唐啊！” “请陛下明察，让太子速速停手此事，莫要天下学子心寒。” 连同有名望的先人，太子都不敬，弄了一个侍妾来侮辱，焉知日后，他又是如何对他们的。 学子们愤怒，一来是觉得自己崇敬的前辈和心中的圣地受到了侮辱，二来，是觉得太子荒唐，是在打天下学子的脸。 皇帝转头看向太子：“太子，可有此事？！” 太子出列，恭恭敬敬道：“禀父皇，确有此事，但是甄大人说的，却又不全是。” “儿臣为太子，为储君，自然是明白此间道理的，清风宴一说，实在是荒唐，儿臣的苏良娣，不过是让儿臣借了这清风别院，举办一场女儿家的诗会罢了。” “所谓清风宴，乃是赵先生所举办的宴会，不敢高攀。” 甄大人道：“便是如此，女儿家的诗会，为何要在清风别院举办，清风别院，连天下学子所求都不得一观，如何便宜了那些个妇道人家。” “简直是荒唐！” 太子道：“甄大人此言差矣，这清风别院是清风别院，清风宴是清风宴，如今赵先生和甄华夫人已经不在了，清风别院也被父皇赐下成了私宅，旁的不说，日后人家将会住在这清风别院之中，大人怎么不说，这不能住。” 皇帝脸色微敛：“你说什么？朕赐下的院子？！朕何时......” 昭王立刻便提醒道：“陛下，便是你赐给温孝郡主和李景元那清风别院。” 皇帝神情一顿，一时间表情精彩的很。 对了，那个挂了他的名，李景元的那个！ 太子这娃，得罪到李临头上了？！ 皇帝那一瞬间，看向太子的眼神都变了。 皇帝倒不在乎什么赵青山甄华，不过就是两个作了古的，有点名声有点才华的人罢了。 这赵青山不过就是一个开创了青山书院的名士，这样的名士，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是出了一个清风宴，再与其夫人琴瑟和谐的故事，受世人推崇罢了。 一个清风别院，在他看来确实不算什么，他可是连前朝宫殿都拆了好几所的人了，还怕一个清风别院。 可是太子也太不会办事了，为了这点小事，闹得被言官弹劾不说，还得罪了李临。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太子：“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道：“儿臣以为，既然这清风别院已经被父皇赐给了下面的人，如今也是私宅，既然是私宅，那主人家做什么，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清风别院举办诗会一事，这也是儿臣在李景元那里借来的院子，做什么，那都是儿臣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甄大人道：“陛下，太子此言不妥，若是让一个侍妾用清风别院开什么诗会，那天下学子的脸面......” 太子道：“莫不是甄大人觉得天下学子的脸面如此的不值钱，竟然挂扣在一个小小的别院上，简直是可笑。” “你.......”甄大人险些被气得吐血。 皇帝垂了垂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好一会才开口：“好了，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太子所言的去办，清风宴也随着赵青山和甄华夫人成为过去了，既然已经换了主人，那以前的事情便是以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朕这皇宫，还是前朝所建，如今也换了主人，朕，将这宫殿拆拆建建的，纳娶这三宫六妃，也不见世人说什么，莫不是一个清风别院，也能与这天下，这皇宫相提并论。” 皇帝此话一出，底下的人都不敢再说了，太子低着头，嘴角挂着一些笑容，似乎觉得皇帝站在他这边，他已经胜利在握。 皇帝又垂了垂眼帘，然后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都散了。” 内侍上前一步，高声喊道：“今日早朝毕，退朝——” 百官下跪：“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离开宝座，从台阶上下来，然后往前走去，内侍跟上，护卫跟上，宫女等人跟上，而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太极殿。 皇帝回到内宫之后，气得摔碎了一个茶盏。 “太子！” 他闭了闭眼，显得有些疲惫。 他不曾想，自己的亲子，东赵的储君，堂堂太子，竟然是这般没有脑子的人，真是昏了头了！ 不过就是一个清风别院，他竟然还弄得天下学子心生怨恨，对他不满，都察院的言官弹劾他！ 甚至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有内侍在门外禀报：“陛下，昭王求见。” 第119章 朕的太子，能在李景元手中过得了几招 昭王进来的时候，皇帝正在一处矮桌边上喝茶，他的目光沉静，一派冷静，又是那个执掌天下的东赵帝王。 昭王上前去：“皇兄。” 皇帝道：“坐下喝茶吧。” 昭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应了一声是，在皇帝对面坐下，有内侍给他送上了一盏茶，昭王拨了拨茶盖，心中是挠心挠肺的，有些不安。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皇兄为何同意太子清风别院一事，这不是......” 昭王觉得太子实在是胡闹的很，为了一个女人，让天下的学子对他不满，同样的，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且不管李临是个普通人还是什么身份的人，如此强借之事，实在是不应该的。 狂妄自大，身为储君，却无仁德和善之心，那清风别院，乃是人家修葺好了，方便日后成亲所用的，这样的地方他也敢开口借，实在是荒唐。 人家不记恨你才怪呢！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那李景元也容不得他这般欺负，清风别院一事，定然是办不成的。” 昭王一顿，而后问皇帝：“那皇兄此举，是有什么深意吗？！” 皇帝垂了垂眼帘，许久才道：“朕，且想看看，朕的太子，能在李景元手中过得了几招。” 昭王一阵沉默，心想，皇兄你就不怕你的太子被玩废了。 想到那太子，又想到李临的本事，以及背后的离城和李氏族，心中觉得太子怕是要倒霉。 本着那一点亲情，又念着以往皇后嫂子对他的关怀，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那李氏族，教导子嗣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太子......” 皇帝喊了他一声：“阿佑啊。” 昭王有些莫名：“臣弟在呢。” “李氏族教导子嗣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可是朕的太子，同样也是朕亲自教导出来的，是太傅，以及各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教导出来的，李氏族人历代天资过人，朕所不求太子能有李景元那般出色，只求他学得三分本事，我心中便知足了。” 天下间有多少个李氏子？！ 自前朝李帝师之后，已过两百年，李氏子嗣如今也不过是一脉单传，至今也唯有这一人罢了。 昭王见皇帝似乎是铁了心要给太子一个教训，也让他历练一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昭王实在是担心太子，怕是一不小心给废了。 不过他想想，若是太子连这点风浪都过不去，那然后如何执掌天下，做这东赵的一国之君。 许久，他道：“皇兄所言甚是，臣弟便陪着皇兄一同看着吧。” 到底是龙还是虫，且看他自己了。 且当是太子的一个考验吧，若是他过了，一切迎刃而解，若是他过不了，这储君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皇帝爱重早逝的发妻不假，可是同样，他也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在他身上，背负的还有东赵的子民，太子为储君，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放心将天下交给他。 昭王和皇帝谈话之后，也不管此事了，回到昭王府的时候，心情略略也有些复杂，此时昭王妃前来寻他哭诉，说是慕容凝不懂事，竟然忤逆她。 原因其实也简单，慕容凝如今都好几个月的身孕，自然也伺候不了人，昭王妃便想着给赵明展屋里送两个人，那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模样好身材好，出身也干净。 昭王妃两个儿子，分别为长子赵明展和幺子赵明言，长子长到三岁，便由昭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与她不亲，因此，她也更加的溺爱幺子赵明言，于是便令赵明言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以往慕容凝还没有孩子，她碍于平原侯府，再加上赵明展自己不乐意，插手了几次，都没有将人塞进他们的院子里，如今慕容凝有了孩子，又不能伺候夫君，她作为婆母，这送人也是送得很合情合理。 就是没想到，慕容凝竟然敢与她对着干，真是气死她了。 “你看看她，像是个什么样子，若不是怀着孩子，我定然要给她立规矩。” 昭王觉得头疼：“明展的事情，你管来做什么，他们小夫妻两，想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昭王妃不高兴道：“怎么不管，明展怎么着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娘呢，就不准我心疼我亲儿。” 哪一个做媳妇不是这样来的，当初她怀着赵明展的时候，当年的陈妃，已故的太后娘娘不是往她这里塞人，甚至还提了一个分位高的侧妃上来，还生了一个儿子。 昭王道：“行了，如今这个时候，你莫要给他添乱，若是闲着，不妨准备准备明言娶亲的事情。” 昭王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他的这个儿子的，确实是优秀，但是主意也大，昭王妃可做不得他的主，慕容凝那脾气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惹急了她，跑回娘家都是有可能的。 “你想如何，有明言陪你就是了，明展院子里的事情，你万不可以管了，听清楚没有。”昭王无奈道，“平原侯如今手中掌着宁和军呢，人家慕容家，可从来也都不是好欺负的，再不济，姑母如今还在呢。” “现在不是生事端的时候，你莫不是不想抱孙子了。” 昭王妃一想，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奈何不了慕容凝，又想着孙子的事情，只得一个人生闷气。 其实她也清楚，这些年她在府中说一不二，将侧妃压得死死的，除了她是昭王的嫡妻之外，还因她的亲子赵明展成材，昭王府世子爷，如今禁卫军副统领，名声赫赫，深得皇帝器重。 真要说起来，她自己也是不怎么敢招惹这个儿子的。 昭王道：“你若是有空闲，多管一管明言成亲的事情，到时候你要如何，我也不管你。” 昭王妃听他说起这个亲事，也是很生气，她是当真不喜欢苏芙，跟个小妖精似的，勾得她的明言像是发了疯似的要娶她。 还不如苏莞那个小姑娘懂事，苏莞虽然坑了她三十万两银子，让她十分恼火，但是也为她说了话，使得她的名声没有受损。 她想着，待这苏芙过了门，她定然要她好看。 第120章 晋宁公府寿宴 早朝太极殿的事情，也很快地传了出去，因着皇帝发了话，说如今的清风别院已经不是以前的清风别院，不管主人家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朝堂上的时候官员们不敢吭声，但是散了朝会之后，消息传开，这帝城的学子却很不高兴，他们不敢说皇帝的不是，只得将矛头指向太子，说他身为一国储君，此举实在荒唐。 而后又有绥王的人下场，李临安排的人下场，将这水搅浑，纷纷指责太子的不是。 帝城之中风雨欲来，而李临这边寻了个人将太子在青州敛财加收赋税的证据给了绥王，绥王得了证据，虽不知到底是谁给他的，只觉得天助我也。 但是绥王也不傻，并没有当时就将此事捅了出去，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则是派人去查这件事的真实性。 若是事情为假，有人想要利用或是坑害他，查清楚也免得自己掉坑里，若是事情为真，那到时候捅了出去，太子休想全身而退。 而赵明展这边，同样也查到了一些关于桃木牌的消息，与昭王商议过后，私下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帝城，继续往下查去。 太子对于那些书生的话并不在乎，只以为如今皇帝也站在他这边，那些个小人物的言辞根本就影响不了他，于是心中便有些得意。 却不知，自己就要倒霉了。 苏莞每日听着外面热闹的，也不在纠结清风别院的事情，这日子反倒是过的不错，因着李临的话，她也开始锻炼自己，虽然不至于做什么跑步夸张的事情，但是早食夕食前后都会离开莞苑在湖边走一走。 一转眼，也便到了晋宁公寿诞那日。 这一日，晋宁公府大门大开，准备招待客人，今日是晋宁公的寿辰，一是庆贺生辰，二是庆贺晋宁公受封公爵之喜，得了一个世代罔替的爵位，三来，也是庆贺晋宁公如今身体康健。 今日早朝之后，皇帝的赏赐便送到了府上，刘公公被派来送礼，唱礼单足足唱了一盏茶的时间，可见赏赐之丰厚，奇珍异宝不计其数，给足了他这位宠臣的面子。 晋宁公府上的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并且将过来赏赐的刘公公留下来吃酒。 刘公公笑呵呵地开口：“说陛下身边没个做事的，正离不得奴才，说了让奴才恭喜公爷便回去。” 晋宁公也不强留：“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小事，客气了，既然陛下的赏赐已经送到，奴才便告辞了。” “公公慢走。” 将前来为陛下赏赐的刘公公送走，然后客人便开始陆续携礼到来，府上的爷们夫人，甚至是公子姑娘们都被安排了任务。 公子们跟着爷们一起招待男客，姑娘们则是跟在王氏杨氏姜氏李氏身边，帮忙招待一同前来的姑娘们，没有一个是空闲的。 苏莞穿着一件青色的仙鹤襦裙，头插仙鹤祥云簪，在福平院的隔间与几位姑娘说话，细说着最近帝城的趣事，是哪家哪家又出了什么事，或是有哪位大人被召回了帝城，哪家的姑娘定亲了，诸如此类。 “郡主，听闻府上的大公子与平原侯府的二姑娘订了亲，也不知道何时娶妇？” “真真是可惜了，大公子这样霁风朗月的人，竟然定了亲事，实在是叫人遗憾。” “大公子好，平原侯府的二姑娘也是不差的，说起来，两家倒是相配。” “可不是。” 苏莞笑道：“此事自有祖母和大伯母做主，我一介闺阁女儿，自然是不知晓的，若是府上娶新妇，到时候再邀请诸位上门吃新人酒。” 有人笑道：“那肯定是要来的。” “定然是要来了。”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倒是挺热闹的，苏莞自然是尽心招待，让她们高高兴兴的。 不一会儿，王氏身边的梅姑来报：“我家夫人请了春晖园的戏班子，请诸位姑娘去戏园子听戏。” “春晖园？！听说他们家的戏唱的不错，倒是值得一听。” 苏莞道：“那咱们移步戏园，也好去听戏。” “那便去听戏好了，距离下午还有些时间，郡主排个丫鬟送我们过去便是了，不必亲自过去。” “正是，我等听戏，郡主还是招待客人吧。” “我等几人结伴一同前去，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今日这时间，这满帝城的贵人都往晋宁公府来了，这府上忙着招待客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定然是不能陪着她们一同听戏的，她们自己找个事情消遣消遣。 “如此，便多谢诸位了。” 苏莞让小桑跟着几个姑娘一同去戏园，自己则是去见王氏，此时王氏正在福平院的正厅和几位夫人说话，边上坐着杨氏和苏芙，苏芙见了她走来，眉头皱起，眼底有些阴郁怨恨。 这些日子她一直被王氏关在祠堂那边的屋子，直到昨日才被王氏放了出来，因着之前苏若将她抢苏莞亲事的事情暴露了出来，故此，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同她往来的，前来的姑娘都去了苏莞那边和她说话，由着苏莞招待。 为此，她心中暗暗发恨。 她心底恨苏若坑她，害得她丢脸坏了名声，又恨苏莞这个短命鬼竟然样样比她强，甚至旁人都喜欢她，这让她心中愤愤不平。 明明就是一个短命鬼，而且还许给了李临那个穷酸，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比自己风光。 苏芙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好在自己要嫁给赵明言，待日后赵明言做了昭王，而苏莞便是被封了郡主，要嫁的人也是那样上不了台面的，定然会过得很惨。 苏莞无视苏芙几乎是凝实的目光，缓步走了上去：“祖母。” “郡主。” “郡主。” 苏莞一一同几位夫人见礼，然后在王氏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氏道：“几位姑娘都去听戏了，你怎么不同她们一起去啊？” 苏莞道：“我留下来帮祖母嘛，莫不是祖母嫌弃我碍手碍脚，想要赶我走。” 王氏笑了起来：“你啊，祖母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你留下来帮祖母，祖母可是高兴呢。” 几位没有去听戏的夫人闻言也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道：“郡主这是孝顺你呢，说起来啊，我倒是希望有个乖巧懂事的孙女儿，不料，都是一些顽皮的，天天来气我。” “可不是，我家的那个也是。” 第121章 来客 几位夫人说起了自家顽皮的儿孙，同样的也羡慕王氏得了苏莞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又给她长脸的，至于边上坐着的苏芙，几位夫人是一句都不提。 苏芙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杨氏的脸色也越发僵硬，过了一会儿，杨家的人来了，拜会过王氏，杨氏和苏芙便带着杨家的人去了玉竹苑。 不多时，淮河王妃和平原侯夫人带着两家人上门，慕容仙和赵如锦都在其中，这两人与苏莞认识，相处的还算不错，两人进来的时候便冲着一旁的苏莞笑了笑，眨了眨眼。 苏莞也笑了起来，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两位的，慕容仙性子爽利大度，尤其爱恨分明，也不爱耍心眼，和这样的人处在一起，还是比较舒服的。 赵如锦为郡主，性子骄纵了一些，淮河王妃虽然宠着她，但也还是很讲理的人，不惹她的话，她还是很友好的，她和慕容仙的关系最好，平日里就是一对好姐妹。 “晋宁公夫人大喜啊！”淮河王妃笑道。 “王妃与平原侯夫人同喜，你们二人来了，底下的人也不通报一声，好让我前去迎接，真是失礼了。”王氏笑了起来，忙是请几人坐下，然后命人赶紧上茶。 “郡主和二姑娘也来了。” 慕容仙道：“今日来打扰夫人。” 王氏笑道：“你能来看我这老婆子，我心中高兴。” 苏荐和慕容仙的亲事，已经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只等着准备好聘礼，挑选个好日子去下聘，王氏对这位亲自挑选的孙媳非常之满意，面上的笑容也真诚。 不过王氏左看右看，不见杨氏和苏芙，这才想起杨家的人到来，杨氏和苏芙带着杨家的人去了玉竹苑，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浅了一些。 在大家高门之中，各房也有各房的亲戚，像是李氏，她只需要陪一陪王氏招待客人，最侧重的是她娘家李家还有几位和苏珣朋友夫人这几位，其他的都不用她操心。 但是杨氏作为世子夫人，则是需要多费心一些，在这样的大宴之中，杨氏理应呆在王氏的身边，协助王氏招待客人，同样的，继承长辈的人脉往来，待日后坐上当家主母之位的时候，撑起这个家。 而杨氏和苏芙，因着之前闹出来的事情，一个坑害庶女，一个抢堂妹亲事，皆丢尽了脸面，苏芙不知廉耻，杨氏手段恶毒，那些个夫人和姑娘都不愿与之为伍。 因此，刚刚这两人坐在这里也觉得说不上话，实在是尴尬，得知这杨家的人来了，便立刻带着杨家的人去了玉竹苑。 也不知这两人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忘了，他们这一房还有平原侯府和昭王府这两家客人呢。 若是此时苏芙在，得需她来招待慕容仙才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小姑子，苏荐的亲妹子。 王氏心想，苏芙不在也好，她的性子，如今是越来越左了，指不定不满这亲事，还干出什么没办法收场的事情。 王氏笑着和慕容仙说了几句话，然后便道：“正好，阿莞也在，你们几个小姑娘，一起玩去吧。” 慕容仙笑着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和苏莞一起去了隔间，三个姑娘一起说话，等差不多的时候，镇国公府的女眷过来了，苏莞便带着一行人去了莞苑。 镇国公夫人并没有亲自前来，领头的是苏莞的舅母元氏，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元氏是武将出身的千金，为人爽快，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厅堂，同样的，这与女眷之间的往来，也有她的手段。 王氏每每想起这元氏，心底羡慕镇国公夫人羡慕得不得了，这儿媳能担事儿，镇国公夫人如今也慢慢的不管事了，将事情交给自己的儿媳，舒舒服服的，含饴弄孙，啥也不操心了。 哪里像她似的，不但没有人能担得起这担子，还处处惹事让她收拾烂摊子。 镇国公府有两位姑娘，分别为苏莞的表姐表妹，大姑娘岳露比苏莞大几年，已经出嫁了，小姑娘岳霜比苏莞小一岁，是个活泼的姑娘。 今日一同前来的，正是小姑娘岳霜。 岳霜和慕容仙关系还算不错，到底是武将家的姑娘，性情相投，和赵如锦这位郡主也不错，于是一行人干脆便一起去了莞苑。 苏莞让人取出水果点心，又命人泡了茶，让几位姑娘聊天，然后便随着元氏去寝室里说几句私密的话。 元氏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直接了当地问：“你外祖母让我来问问你，最近在府上过的如何，那大房那边可是有欺负你？李氏可是有欺负你？！” 苏莞道：“李氏也是极好的，前些日子还带着我学着管理铺子，待我还算不错。” “至于大房那边，如今她们也自顾不暇，也顾不上我。” 元氏想起那长房的作派，其实也生气，当初杨氏在外头，时常说起她的女儿如何幸运，得了昭王府的亲事，然后又说苏莞可怜，要嫁给李临。 若不是因着被人抢了亲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她早就上前去撕了她的嘴。 得了好处，闷声发财不好吗，非得还要踩人家一脚，真是不要脸。 元氏道：“若是大房那边敢欺负你，你也不必怕她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来信，自有我们给你做主。” 岳氏早逝，元氏和这个小姑子也没多少感情，同样也没什么恩怨，苏莞是岳氏唯一的女儿，于情于理，她都是会护着的。 苏莞点头：“阿莞记得了。” 元氏又问她：“你与李景元相处得如何？我听说你们倒是见了几次面？你觉得他如何？有什么想法，尽管同舅母说。” 苏莞思量了一下道：“李公子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为人细心，待我也算是不错，阿莞觉得他极好的。” 元氏闻言点头：“如此也好，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觉得他不错，你自己也愿意，自然是最好的了。” “若是不愿意，也不必瞒着，直言就是了，毕竟这日子是你以后要过的，我们就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苏莞心中感激：“劳烦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挂念，阿莞觉得李公子极好，我心中喜欢着。” 第122章 不知道杨公子敢不敢？ 元氏见她说起李临的时候，脸色微红，倒是有几分待嫁女儿的娇羞，想来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于是心中也放心了。 镇国公府一脉相承，李临的身份元氏作为世子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一生嫁了夫君，夫君也一心待她，从未想过纳妾睡通房，她这一辈子就没愁过这样的事情。 李氏族不纳妾，地位又高，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亲事。 元氏与苏莞说了一些话，然后一同出来，叮嘱了几位姑娘一番，也便带着人离开莞苑，姑娘们有姑娘的活动，她们这些贵妇人也有属于她们的交际。 苏莞派人去戏园问问几个姑娘愿不愿来莞苑玩，于是便坐下来和三个姑娘玩起了叶子牌，不一会儿，那去了听戏的姑娘也来了几位，苏莞命人将苏萝也带了过来一起玩。 莞苑之中顿时充满了姑娘家的欢声笑语。 此时前院这边也热闹非常，客人进了门，一分为二，夫人与姑娘们去内院见王氏，由府上的夫人姑娘招待，爷们则是去前院见晋宁公，由府上的爷们公子招待。 一行人去拜会过晋宁公之后各自寻一个地方说话，能留下与晋宁公聊天的人不多，细数下来，不过了了几位。 李临来的时间刚刚过午时，被人引着上前去拜见晋宁公，与他说了几句话，出了门便有人领着他往一处院子里去。 他一走，边上的人便问晋宁公：“这便是李家的那位公子，瞧着模样生得还真不错，态度也不卑不亢啊。” “这少年，倒是比一般的公子哥要强上一些。” 晋宁公道：“人还算不错的，性格沉稳，谦逊温和，知礼守礼。” 有人笑道：“晋宁公，看来你对这少年倒是挺满意的，少有见你对人评价如此之高，看来这位李公子，是个能出人头地的。” 晋宁公道：“能不能出人头地暂且不说了，只要他日后好好地待我孙女，我也就放心了。” “那是定然啊，晋宁公府的嫡女，又是镇国公外孙女，如今陛下又封了她郡主之位，那李氏子，能待她不好。” 地位高也有地位高的好处，家中姑娘嫁了出去，婆家只能奉承着，不敢欺负半点。 晋宁公虽然深以为然，但是却笑而不语，转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将此事揭过。 这边的李临被引着去往一处院子，名为露落园，乃是平日里家中子弟闲时读书的地方，那院子临水而建，此时正直夏日，湖中和荷花盛开，院中更是繁花锦簇，是一个绝佳的读书之地。 李临来时，院中有人正在作诗，热闹不凡。 “李公子里面请。” “有劳了。” 李临进门时，倒是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他身穿一件青色的长袍，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身姿修长，神态冷静，瞧着十八岁的年轻人，却有二十八岁男子的沉稳内敛。 苏荐迎了上去：“是李公子来了啊，有失远迎。” 李临笑着作揖行礼：“苏公子。” 苏荐与李临没什么往来，也不熟，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他寻了一个地方坐着，然后又有旁人过来喊他去作诗，他命人给李临上了茶，便被人拉着走了。 李临坐在一处临窗水榭上，听着不远处的公子吟诗作对，看着窗外的水景，神色一派安然，半点都没有被怠慢的不快。 在他眼中，这些个公子哥，不过是被高门大宅的锦簇包裹着，从未走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做出来的诗词，不过就是花花月月伤春悲秋，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原本也并不爱这样的热闹，不过今日晋宁公寿辰，又是大宴，他将与苏莞定亲，日后还要做人家的孙婿，若是不来，那便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了。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往这边走来，不时便到了他桌子的边上。 “可是李景元？！” 李临抬眼，却见对方是几名身穿华贵的贵公子，头戴金冠玉冠，衣带光鲜华丽，手中折扇，腰间还写着各色的玉佩。 全身上下几乎都写着自己的身份的权势。 他目光一扫，心中了然：“正是，不知几位找我所为何事？！” 领头的那人眉头一挑，而后便摆起了脸色：“所为何事，我等寻的就是你。” 李临手中还拿着一个茶盏，闻言将茶盏放下：“我不记得，我有得罪了几位？！” “我姓杨，杨起是也，府上的世子夫人，正是我的亲姑母。” 李临微微挑眉：“杨家人？！” “正是。” 李临笑了一下：“既然是杨家人，我与杨家素来也无恩怨，你寻我作何？！” 杨起呼吸一梗，瞬间握紧了拳头，李临是没有明面上得罪他，可是因为苏莞的事情，让他的表妹苏芙和姑母杨氏丢尽了脸面。 他恨苏莞，自然也迁怒到李临身上。 他如今不能对付苏莞，一来苏莞在内院，他根本连见到的机会都没有，二来，苏莞背后的势力太大，他惹不起。 但是惹不起苏莞，他要对付李临这样没什么背景的穷酸举人还是可以的。 “我看你是想找死！” 李临巍然不动：“阁下说笑了，在下活得好好的，自然是没有找死的想法。” “你！”杨起想要动手，但是又碍于身在晋宁公府，今日还是晋宁公寿辰，他若是动手，那是要得罪人，于是他便道，“李景元，听闻你也是举人出身，今日刚好，不如咱们比一比作诗，你敢不敢同我比？！” 李临看了他一眼，脸色冷静：“你要同我比？！” 杨起冷哼一声：“怎么，敢不敢？！” 李临悠悠地饮了一口茶，声音冷清：“倒不至于敢不敢，只是我这人，素来懒的很，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与你比诗词让你出气？” “你！”杨起被他噎的不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个懦夫，怎么，是不是觉得你输定了，连比试都不敢了？！” 李临合上茶盖，抬头看他，嘴角微抿：“你要与我比试，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得需要有个输赢，输的人，脱了衣衫跳进水里，大喊三声我是猪。”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顿，“不知道杨公子敢不敢？！” 第123章 比背诗 杨起闻言冷笑：“有何不敢？！” 在他看来，李临不过是一个穷酸的读书人，不过是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中的举人，能有多大本事。 他原本不过想要教训一下李临，让他知道厉害，最好是让他跪地求饶叫祖宗。 没想到他自己提出这样的方式，岂有不应之理。 杨起心想着李临脱掉衣服跳进水里喊我是猪的样子，心情顿时是好到飘起。 苏莞让他表妹丢尽了脸面，如今他便让苏莞的未来夫婿丢尽脸面，日后旁人说起苏莞，便记得她有一个这样丢脸的夫君。 这样想想，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好，你想如何比？！” 李临原本想要喝完茶盏之中的那一口茶的，但是因着这几人扰事，坏了气氛，茶水渐冷，颇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目光凝了凝，而后道：“若是作诗，也不能有个准则分辨到底谁的诗更胜一筹，不如改为背诗如何？！” 杨起边上的一人问：“何为背诗？莫不是比谁背的诗词多？！” 李临倒不在意，闻言淡笑：“确实是如此，比谁的诗词多，也不管是自己作的，还是先前旁人所作的，都可以拿来用。” “在场之人不得帮忙，若是答不出便算是输。” 杨起自小便开始读书，总觉得自己学富五车，等闲之辈不可与相比，一个李临，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了出来的穷酸书生，他自然是没有放在眼里的。 “比就比，谁怕谁。”杨起冷哼一声，“既然这样，你就随我来吧，既然是比试，总要有人看着的，免得你到时候赖账。” 李临放下手中的茶盖，站了起来，冷冷淡淡地开口：“我还怕是你要赖账。” 杨起看向他的目光是含着鄙夷和不屑的：“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好歹也是要脸呢。” 李临心想，他到时候就看看他如何的不要脸。 一行人走到了水榭面前，此时也有不少公子在作诗，杨起和李临一来，关于这两人要作诗并且以‘脱光跳进水里，大喊三声我是猪’作为赌注的事情迅速传开了。 苏荐觉得头都大了，忙是丢下边上正在寒暄的人过来劝说。 “两位若是要比试，改日我便做东，请两位比一场就是了，今日确实是不便，还请给个面子。” 扬起和李临都是府上的客人，杨起是苏荐表哥，乃是府上正经的亲戚，而李临，则是苏莞未来的夫婿，不管是这哪一个输了，丢的都是晋宁公府的脸。 而且还是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这不是闹事吗？！ 李临道：“并非我不给苏公子面子，若是杨公子同意不比试，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今日是晋宁公寿辰，李临自然是没有主动挑事的道理，若是杨起也退一步，他自然是愿意息事宁人的。 苏荐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杨起，杨起道：“若是不比也可以，你就让李景元给我下跪磕头，此事我便不与他计较了。” 李临挑眉，面对四方投过来的目光，巍然不动。 苏荐看看杨起，而后又看看李临，却听李临道：“苏公子不会要求我下跪磕头平息此事吧。” 苏荐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他忙是道：“怎么会，李公子乃是府上的客人，我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他要是要求李临下跪磕头平息此事，别说是旁人怎么看了，他的教养都不准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荐将目光投向杨起：“表兄，今日乃是我祖父生辰，何不给个面子，若是闹起来了，很不好看。” 杨起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发狠：“苏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站在他这边？！” “苏莞害得姑母和阿芙丢了这么大的脸，李景元乃是苏莞未来的夫婿，我给他个教训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要忘了，姑母才是你的亲娘，阿芙才是你的亲妹子。” 苏荐的脸色难看，那一瞬间四周投过来的目光简直让他觉得此生从未有过的难堪。 他竟然不知道，杨家的表哥竟然如此之蠢，苏芙丢脸乃是她自己抢了妹子的亲事，便是丢脸了，那也是她活该，是她做错了，可是杨起却觉得是苏莞害了苏芙，故此找李临的麻烦。 苏荐冷声开口：“表兄，你若是不想来府中做客，尽管离去就是了，何必如此捣乱。” 杨起道：“怎么，你还想赶我走？！我今日就不走了，李景元，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说比不比，若是比，现在就开始，若是不比，那就下跪磕头，或是自己认输跳进水里，喊三声我是猪。” 苏荐看向李临：“李公子。” 李临道：“苏公子也看到了，并非我不给苏公子面子，实在是对方咄咄逼人，我总不能为了给苏公子面子而下跪磕头吧。” 苏荐呼吸一滞，还想说什么，杨起已经上前去，李临也随之上前，此时两人在水榭边上，抬眼看去便是湖面荷叶圆圆，偶尔可见几株红色的荷花。 边上的看热闹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将苏荐往后拉。 “苏公子，你便让他们比就是了。” “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 “就是就是。” “让他们比一比！” 杨起看了李临一眼，瞧着他就是是那般冷淡沉静的样子，冷哼一声，有些势在必得。 “既然要比试，还是需要有个题的，不如便以荷为题，如何？！” 李临道：“自然是可以的。” 杨起闻言，看了河面一眼：“我先来，碧荷水中生，秀色满池芳。” 李临道：“潋潋溪下水，灼灼芙蓉花。” 杨起：“玉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 李临：“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 这边的诗词比赛很快的也变传开了，也有不少人闻声过来看热闹，将露落园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猜测着，到底最后谁赢了。 消息传到晋宁公二中，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有些不悦，这杨氏子在他的生辰大宴之上闹事，莫不是觉得他苏家真的不能把他如何？！ 这个杨家...... 第124章 输了便是输了，莫不是想要耍赖？ 消息传到苏莞这里，小桑愤愤不平：“郡主，那杨家的公子，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竟然要与李公子比背诗，谁人不知他如今是青山书院的学生，青山书院藏书乃是东赵第一。” “他这般，未免欺人太甚了。” 苏莞乍一听，心也都提了起来，可又听说赌注是李临自己提出来的时候，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可不会认为李临是那等口出狂言的人。 他做事细致小心，十分的有分寸，若不是他心中有把握的事情，他定然是不会做的。 苏莞又想了想那杨家的儿郎，只觉得自己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却不认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阿莞莫要太担心了。”赵如锦嗤笑了一声，“那杨家的儿郎我倒是知道一些，名叫杨起，字倒是取了个酸倒牙的，叫文公，还号称自己杨文公。” 慕容仙也道：“听闻他倒是会作几首酸诗，参加过几次学人雅士举办的诗会，有些小名，也不过是哄骗一下小姑娘罢了。” 又有人道：“可不是，那人骄傲自满的很，只以为自己学富五车，乃是帝城第一才子呢。” “我瞧着，像是蠢材的材。” 这些个大家氏族的贵女千金，确实是看不起这个杨起的，被家里的人宠爱过头了，不知外面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很能很厉害。 苏莞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慕容仙提议道：“若是实在是担心，不如我们去瞧瞧，一起去倒是不打紧的。” 苏莞想了想，于是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去露落园看看。” 一群姑娘说行动就行动，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便浩浩荡荡地往露落园走去。 苏芙这边也听说了此事，她冷笑了一声，感慨道：“还是表哥最疼我，知晓为我报仇，那李临确实是过分，如今能杀杀他的威风也好，让他知道这天高地厚，他不过是一个永远出不了头的穷酸书生。”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出身是改不掉的。” 苏芙并未见过李临作什么诗词，只知道他出身差，平日里便是能买到手的书也是少的，能作得出什么诗词，还不如她这表哥杨起，她这表哥虽然读书不行，但是惯爱装模作样，作诗还算可以。 苏芙原本就恨李临，前世他这么一个穷酸竟然敢挑拣她的不是，而今生，她恨苏莞令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同样的也恨要和苏莞定亲的李临。 要是能看到两人倒霉，她心中可高兴了。 也得亏她在这位表哥面前诉了这么多的苦。 “走，我们也去看看。” 正在府上做客的不少人，都在往露落园赶去。 苏莞等人到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了两刻钟（30分钟），也将要进入尾声。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不下五十的诗词，李临应付自如，杨起却有些满头大汗了，刚刚做了一句诗重复了，如今正在想。 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开始闹事。 “杨公子，赶快啊，若不赶快，便要输了。” “就是，快啊！快啊！” 杨起满头大汗：“水上叶田田，原是水中莲。” 李临道：“池上红衣伴倚阑，栖鸦常带夕阳还。” 杨起：“水上、水......” 此时苏芙匆匆而来，在露落园门口的时候，刚好是碰见了苏莞等人，她冷冷地看了苏莞一眼，然后快步上前去，大声说道：“李公子怕是说错了吧，我记得这首诗，便是不久苏良娣在诗会上所作的那首。” “拿别人的诗来说，怕是不太好吧。” 苏莞也跟在苏芙面前走了上去，闻言却笑了出来：“什么好不好的，不是说了要背诗嘛，又不是自己作诗，如何就用不得了。” “四姐，你莫不是以为，你表哥杨家公子便能说别人的诗词，李公子却用不得，需得自己作诗？！” 苏芙一噎：“苏莞！” 苏莞道：“四姐，输了便是输了，莫不是想要耍赖？！” 周边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人身上，周边围观的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错过了好事。 看到了这一对姐妹，大家自然也想起了不久前关于抢亲一事。 杨起脸色难看：“我如何输了，你瞧我也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杨起虽然看不起苏苒，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做的诗词确实是很惊艳，有些字句简单，却非常的诗韵，随便拿出一首便是难得的佳句。 李临继续接道：“一番荷芰生莲池，槛前和风送暗香。” 杨起又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杨起一连说了好几句苏苒这穿越者所作所谓咏荷的诗词，李临笑着接下，不缓不急，诗词也有些好，也有些一般，随口拈来，半点也不迟疑。 苏莞等姑娘站在边上看着比试，此时露落园早已是占满了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杨起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什么咏荷的诗词了，他的脸色发红，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边上有人带头起哄：“杨公子，这是答不出来了吧？答不出来就认输吧！” “反正就是脱了衣衫跳水里喊我是猪而已，怕什么，我们又不取笑你。” “就是，就是！” 苏莞看了一眼那些个起哄的人，不巧，带头的正是她那二表哥岳震。 苏莞有两个舅舅，分别有三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妹。 表姐是嫁了人的岳露，表妹是正在她身边的岳霜，三个表哥，大表哥名曰岳霆，二表哥岳震，三表哥岳霄。 苏莞嘴角轻抿，心中有些得意，苏芙有杨家护着，有表哥为她出头，可是她苏莞也是有的。 杨起几乎要吐血：“你们、你们这些......” 岳震道：“杨起，你这小人，答不出来便认输就是了，在这里歪歪唧唧什么，跟个娘们似的，认输啊！”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认输啊，快认输！” “我们都等着你认输，脱了衣裳跳水里喊我是猪呢！” 第125章 我是猪—— 杨起想要反驳，可是他绞尽脑汁都没能再想出一句诗词来，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嗡嗡直叫。 疼的令人窒息。 “说不出就认输，认输啊！” “就是，认输啊！” “杨起，你不会是输了不敢认吧？想要耍赖是不是？！” “认输啊，大家一起数到五，若是他再说不出，那就权当他输了，输了的人，便要履行承诺啊！” 岳震哈哈大笑：“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杨起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那是精彩极了。 苏荐脑门上都是汗水，企图劝说两句：“不过就是一场比试，何故如此，今日便给我这个面子，就这样算了吧？！” 苏荐看向李临：“李公子，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李临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眼底的冷淡冷漠确实半点不掩饰，“既然做了赌局，这输赢就该按照赌局来，怎么能有算了的道理。” 苏荐道：“今日是我祖父生辰，还请......” 岳震叫嚷道：“苏家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之前杨起闹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劝说劝说他，说是你祖父的生辰，让他给个面子，不要闹事。” “如今他比输了，就要对方给这个面子放过他，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苏荐一噎，他自然是说了的，可是杨起不听他的。 李临道：“让我算了也不是不可以。” 苏荐和杨起闻言一亮，却听他说：“那就按照先前杨公子要求我这般，让他给我下跪磕三个头，此事便算了。” 杨起一听，那是怒得暴起：“竖子，尔敢！” 李临道：“如何就不敢了，既然你有胆子欺负人，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怎么？如今输了，便要赖账了？！” “我倒是想问问杨家的家教，怎么竟教出来这等无赖之人。” 苏荐脸上有些难堪，杨家到底是他外祖家，如今被李临这样说，实在是，他正想说什么，边上便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拽到一边去。 “苏公子！” 这还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苏荐一懵，转头一看，却见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慕容家的二姑娘慕容仙。 不巧，他即将定亲的未婚妻。 此时慕容仙看向他的目光非常的不满：“苏公子，既然之前杨公子的事情你管不了他，任凭他欺负李公子，如今反倒是要求李公子给你面子放过杨公子，你的面儿可真大。” 这是慕容仙表达对他不满的意思了，苏荐那一瞬间脸都红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过是想息事宁人。” 慕容仙瞪他道：“息什么事宁什么人？！莫非是只容得他欺负人，旁人就不能回敬他，你若是如此想，咱两的事情就算了，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夫君！” 若是连分辨是非，站定立场的心都没有，慕容仙觉得自己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杨氏和苏芙有多糟糕，她是知道的，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是仗着苏荐这人还不错，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 人品过得去，身份也够高。 要是他分不清，慕容仙又不傻，干什么受这罪！ 苏荐...苏荐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不不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慕容姑娘误会了。” 慕容仙冷哼：“那就别管。” 苏荐听了这话，那里还能去管这破事，慕容仙是王氏给他选的媳妇，他也知道她性格不是温温婉婉的那个，他自己性格太温吞他是知道的。 祖母曾说过，若是日后成亲了，得多听夫人的。 虽然早了点，但是，他还是听了吧。 要是不听，夫人就没了。 杨起这边还在愤愤不平，叫叫嚷嚷的，做不出诗，也不肯认输。 李临冷眼看着他，巍然不动。 岳震那边已经开始数数。 “五。” “四。” “大家同我一起喊：三。” “二。” “一。” 然后一群人轰然而上，就要去按压住杨起，想要拽他的衣服，杨起等几个人不是岳震这群人的对手，很快地败下阵来。 “姑娘们快快离去。” 一群个姑娘也想看热闹，但是也不敢看这大男人光着身子，于是一个个的捂脸往外面跑。 李临抬眼看了苏莞一眼，却见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拉着岳霜提着裙子快步地往外面跑去。 苏芙原本想要为杨起说话的，但是见大势已去，又是杨起自己挑的事儿，如今又有岳震闹事，想要平息让杨起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愤恨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离开。 一群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哈哈大笑。 等姑娘们走远了，那一群人已经将杨起的衣衫脱着只剩一条裤子，边上传来的人们哈哈大笑的声音，岳震在杨起身后踹了他一脚，砰的一声落在了水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杨起惨叫一声，然后在水里翻腾。 “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那水不过只到膝盖上去一些，他扑腾了几下就站了起来。 此时他一身狼狈地站在手中，接收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心中一瞬间有些后悔。 然而岳震却不肯放过他：“杨起，喊啊！” “你喊了就能上岸，若不然，可就别怪我们不让你上岸了。” “你、你你......”杨起气得整个身子都红了，脸色发黑，羞愤得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起来，“岳震！！！” 岳震笑呵呵的：“咋了咋了，找小爷有什么事情吗？！” 杨起咬牙：“我记住你了！” 岳震笑得更欢了：“你记住吧，你放心，我也记住你了。” “杨起，你以为我们岳家没有人了是不是，什么人都敢欺负。” “可不是，杨起为了苏芙出头，觉得那事闹出来丢了苏芙的脸，所以找李公子麻烦，想要李公子丢脸，好报复温孝郡主。” “可是他不想想，分明是苏芙对不住温孝郡主在先，也敢欺负人，真当人家镇国公府是死的。” 岳震蹲了下来，抹了抹下巴：“杨起，喊了吧，三声我是猪，不然，你今天就一直在水里呆着吧。” “别想耍花样啊，这水池的四周现在都围着我兄弟了，没有我的话，谁也不会让你上来。” 一群姑娘出了露落园不远，还想着看杨起的热闹，寻了个空地站着也没离开，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院中嘶声裂肺的喊声。 “我是猪！” “我是猪——” “我是猪——” 场面寂静了几息，然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 第126章 我要如何为他做主？ 一群姑娘笑了一会儿，然后也就要散去，苏芙恨恨地瞪了苏莞一眼，转身快步地离开，生怕再留下来遭受这些人嘲笑鄙夷的目光。 边上的赵如锦道：“你这四姐，怕是要恨上你了。” 苏莞道：“在这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她也早就恨上我了，大约是觉得此事因着我的存在，害得她丢尽了脸面，如今经过此事，估计是要更恨我了。” 小咸鱼实在是觉得太无奈了，她不招惹别人，别人却分分钟想要欺负她。 岳霜道：“你这姐姐，实在是有病。” 碰上这么一个人做姐妹，也是倒霉了。 苏莞道：“好了，别管她了，我们回去继续玩吧。” “好啊。” 姑娘们一同去了莞苑，一行人去露落园的时候才七八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个姑娘了，基本上帝城未出嫁的，和晋宁公府交好的都在这里了。 晋宁公府如今尚未出嫁的，唯有四个姑娘，长房苏芙，二房苏莹，三房苏莞和苏萝。 苏萝和苏莞是亲姐妹，她年纪小，自然是跟着姐姐的，二房的苏莹还是个庶子的庶女，在府上地位很低，基本上少有姑娘会和她一起玩，她也一直是透明人，便是这样的大宴，她也不走动。 至于苏芙，以前在府上，长房嫡女，独树一帜，最受欢迎，可是因着她抢苏莞亲事一事，这些个姑娘都不屑与她为伍，故此，这些人都来了苏莞这边。 苏莞身份高，又不爱端着架子，待人和气，与她相处的还算不错。 露落园这边，岳震戏弄完杨起之后，瞧着他上了岸，穿着旁人送来的衣服灰溜溜地跑了之后，便勾着李临的肩膀待他去喝茶吃酒，一副咱哥俩好的样子。 岳震轻哼：“那杨起，不过就是一个废物，别把他放在心上，要是杨家敢找你麻烦，尽管和我说，这晋宁公府不护着你，还有我镇国公府呢！” 岳震就是看不惯杨家那些个人的做派，不管是男的女的，从杨夫人到杨氏到苏芙，再从杨家的老头到杨起，都是一副样子，贱的慌。 稍微得势便有恃无恐，不是搞这个事情就是搞那个事情。 这样的人最后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李临道：“今日多谢二公子相助。” 倒真是感谢岳震了，虽然他也有意想让杨起吃亏，但是有些话实在是不好出自他的口中，可岳震便不一样了。 岳震罢罢手：“小事，何足挂齿。”他出手其实又不是为了李临，更多的是为了苏莞。 “若是得了空闲，一起饮酒喝茶，也不知道你会什么？骑马射箭会吗？要是不会，我下次教你。” 李临点头：“略通一二，若是玩乐绰绰有余。” “那就好，下次带你一同出去。” “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岳震原本是不怎么看得上李临这个文弱书生的，不过越是和他聊天，越是觉得惊奇，像是他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明白，而且甚至比他还要精通的样子。 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古往今来的诗书字句，多少文人雅士，战场上的谋略，指点江山，仿佛他就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骑过战马的那个人。 越是往下说，岳震的眼睛是越亮，仿佛自己找到了知音。 他作为武将家中的公子，是真的不怎么喜欢李临这样的读书人的，总觉得他们就会作几首酸诗，没什么本事。 如今想来，这位可是和旁的读书人不一样。 倒是配得上他的表妹。 两人说了一会话，时间也过了午时，听着大门口那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与苏良娣至——” “绥王殿下与苏侧妃至——” 岳震笑了一下：“这晋宁公府，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两位啊...唉，不说了，不说，喝茶喝茶。” 李临笑了笑，同他一起喝茶。 另一边的杨夫人和杨氏正在王氏这边说杨起的事情，杨起乃是杨夫人的亲孙子，得知他遭了这么大的事情，心中恨到不行，非要找王氏给一个交代。 杨氏则是在一旁哭诉。 王氏道：“此事你找我有什么用处，我可是听闻，是你家公子自己挑事的，在我晋宁公府大喜的日子上挑事，我不说你也就罢了，如今你府上的公子比试输了，怎地就成了我府上的事情了？！” “杨夫人，莫不是觉得，我府上是帮你收拾烂摊子的。” “输了就是输了，那可怨不得别人。” 杨夫人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晋宁公夫人，好歹你我也是亲家，阿起怎么也是你晚辈，他遭了罪，你如何不为他做主，反而说与府上无关？！” 王氏却问：“哦？你倒是说说，我要如何为他做主？！” 杨夫人咬牙切齿：“自然是要将那个姓李的抓起来，好让他知晓规矩。” 边上的镇国公府世子夫人元氏笑了起来：“杨夫人说话真是可笑，这抓人也要有个抓人的章程，你倒是说说，这李家的儿郎犯了什么错？！” 边上的一位夫人冷笑：“世子夫人您不知道啊，在杨夫人眼中，人家犯的错就是不该赢，需得输了，好让杨家的人羞辱一番，这才是最正确的。” 元氏哦了一声，然后笑了出来：“说的极是，杨大人可是堂堂尚书大人，谁人敢不给尚书府的面子，尚书府的人说某只鸡是条狗，咱们这些人啊，也要跟着说是狗，若不然，怕是不好了。” 杨夫人再迟钝也是知道元氏等人在讥讽她，气得脸色发红又发黑，那叫一个精彩。 “你、你们......” 王氏道：“杨夫人还是好好管教管教自家的儿郎吧，如此上门做客，又在人家府上闹事，简直是不知规矩，行事更是荒唐。” 杨夫人脸色一变：“晋宁公夫人，我家阿起是个好儿郎，你如何这样说，他不过是为了阿芙打抱不平，阿芙可是你的亲孙女，此番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也不心疼她。” 王氏道：“阿芙是我亲孙女，呵，可阿莞也是我亲孙女，怎么着，我只能心疼阿芙是吗？！杨夫人是来教我如何做祖母吗？！” 杨夫人被噎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却见有人匆匆来报。 “夫人，太子和苏良娣，绥王与苏侧妃来贺，如今已经进了大门了。” 第127章 苏苒苏苓到来 王氏闻言脸色微变，这几个人怎么来了？！ 如今苏苓与晋宁公府已经算是断了关系，至于苏苒，晋宁公府根本就不承认，如今太子和绥王带这两人上门，到底是想干吗？！ “我知晓了。” 王氏将人打发走了，边上的几位夫人也心知这其中的是非，于是也便寻了一个去戏园听戏的借口，告辞离开。 王氏笑着让奴婢为几位夫人引路，然后端坐在正位上，见杨夫人，她便皱了一下眉头：“杨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没有，便与诸位夫人一同听戏去吧，我这里还有事。” 杨夫人不肯：“那我们家阿起的事情。” “杨夫人。”王氏的脸色冷了下来，“杨起做了什么才有如今的后果，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若是你再提这事，我们家便不欢迎你，请回去吧。” 王氏转而看向杨氏：“你们杨家的人，若是个个都如此，待阿芙出嫁，阿荐娶亲之后，你便回你的杨家去吧，我们苏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杨氏第一次听王氏说这样的话，也是吓了一跳，脸色微白，王氏的意思是，要是她和杨家的人在不安分，待她儿女成亲之后要将她休回杨家去。 这怎么行！ 杨氏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仗着杨家和一对儿女不能丢脸，如今王氏不在乎那点面子上的事情，那她就危险了。 杨氏急忙道：“婆母，我和母亲这就走了。” 杨夫人还是不大愿意，但是杨氏也不愿她留下来，拉着她走了。 两人一走，屋子里便空了下来，唯有几个婢女在收拾，王氏坐在那里，有些安静。 此时的前院，太子与绥王两路人马撞到了一起，兄弟两人表面上兄友弟恭，但是背地里早就斗了个你死我活。 两人的面容有些相似，但是太子偏温和，属于翩翩贵公子那一款的，绥王却继承了赵贵妃的那一双修长的丹凤眼，显得有些冷冽。 绥王笑笑道：“原来是太子皇兄，若是早知道皇兄也来，咱们兄弟二人倒是可以一起做伴。” 太子心中恨赵贵妃和绥王恨的要死，不过此时脸上却摆出了友善的笑容：“为兄也不知晓五弟要来，若不然，自然是等着五弟的。” 两人一同友好地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进来大门，然后先去前院拜见晋宁公，晋宁公这边也清空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室内坐着。 太子与苏苒，绥王与苏苓一同进门，然后上前，太子先道：“晋宁公大喜啊，今日孤特意带良娣前来恭贺。” “殿下大驾光临，乃是苏某的荣幸。” 晋宁公看了一眼站在太子身边，穿着一身粉色交襟襦裙，头戴珠钗步摇的苏苒，脸色平静。 苏苒微微抬头，嘴角轻抿，上前微微施礼：“祖父，今日阿苒回来看你了。” 晋宁公道：“你有心了。” 旁的，也就没多说。 苏苒见他这态度，也是有些生气，不过姑且忍着了，忸怩了一下，回到太子的身边站着。 绥王道：“晋宁公，今日我带着侧妃过来给你拜寿，阿苓虽然已不是府上的人，可到底是公爷的孙女，故此本王带她走一趟。” 苏苓也上前行礼：“祖父。” 晋宁公点头，然后道：“你们去见你们祖母吧，她在福平院里。” 苏苓低了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与绥王打了一声招呼，便由婢女扶着往门外走去，苏苒见此，也急忙跟上。 两人走在一起，苏苒道：“苏侧妃如今在王府可是还好，我可是听说了，那王妃可是不好惹啊。” 她这话实在是有些幸灾乐祸，她掩嘴轻笑了一下，又道：“若是苏侧妃有什么难处，倒是可以与我说说，我倒是能为你支招，保证将你家王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苏苓顿了一下，然后道：“劳苏良娣挂念了，本侧妃如今很好，也用不着良娣关心。” 苏苓不是苏苒，她是从未想过要与王妃作对，而后登位成为王妃的，在她看来，她这样的身份，能做侧妃已经是不错了，王妃虽然不喜她，但见她识趣，也没对付她，日子还算不错。 若是绥王真能成事，她至少也是四妃之一，若是不能成，她还有祖母，最多以后低调一些，日子还过得去。 反而苏苒便不一样了，便是苏苓在王府内院，也听到一些关于太子独宠苏苒的传言，太子妃心中怕是恨死了她。 她这样的人，又敢踩太子妃的脸，日后什么下场那都是很难说的。 苏苒一听这话，脸色便变了变，她道：“我不过是关心你罢了，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吗？！” 苏苓道：“苏良娣说笑了，我倒是不知晓本侧妃那句话是阴阳怪气了，不妨苏良娣指来听听。” 苏苒压低了声音咬牙道：“苏苓，你别得意，这个天下迟早是太子的，日后我看你如何。” 苏苓道：“苏良娣可别胡乱说话，如今陛下万岁，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怕是要给你按一个罪名。” 苏苒听了这话，真是要气死了，正想说什么，却见苏苓已经快一步走到前面去了，她捏了捏帕子，随之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进了福平院，到了正房向王氏行礼。 苏苓道：“听闻祖父如今已经大好，阿苓心中高兴，前些日子王爷赏了一支人参，我也拿了过来，给祖父补补身子。” 说着就让身边的婢女拿了一只盒子上来，王氏一看，这人参已经有百年之龄，确实是好东西。 王氏道：“为难你还记得你祖父，费心了，快坐下吧。” “谢祖母。” 苏苒轻哼一声，觉得苏苓竟会装腔作势哄人，谁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庶女，还被嫡母欺辱多年，怎么会对王氏有什么感情。 虚伪，装腔作势，还装什么温柔善良。 真是恶心。 苏苒在一旁坐了下来，然后喝了一口茶道：“祖母，我与太子殿下也为祖父准备了寿礼，一会儿送上就是了。” 在开席之前还有一个献礼的环节，到时候府上的晚辈要向二老贺寿送上寿礼，像是府上姑娘姑爷家的，也是要献礼的。 苏莞担心的也就是这个，生怕李临拿不出一件好的礼物，到时候被人笑话。 王氏看了她一眼，然后道：“那倒是谢谢你了。” 真是谢谢你了，将我一府老小拽入着风尖浪口。 第128章 王家表姐 不过王氏和这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僵硬地说了几句。 王氏不喜欢二房的，也怪苏苒给太子做了良娣，苏苒也不屑与她说话，唯有苏苓与王氏说几句，苏苒在边上听着，偶尔还说几句阴阳怪气的酸话。 王氏就当是没看到也没听到。 好在，也没出什么事情，苏芙得知苏苒回来了，匆匆赶来之时却扑了一个空。 “人呢？！祖母呢？！” 院中的婢女道：“夫人和苏良娣苏侧妃已经去了桃园，方才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将要开宴了，过去准备献礼，四姑娘也赶紧过去吧。” “献礼了？我怎么不知道？！” “夫人已经派了人通知了，四姑娘来的快了些，怕是人还没寻到四姑娘。” 苏芙急着找苏苒，可是此时又不想丢脸，只得转身回芙蓉苑去，将准备好的寿礼拿上，带着婢女往桃园去了。 此次大宴设在了桃园，桃园中有溪水小池将其分成了两边，分了男客女客，左岸这边设了男客的酒席，右岸这边舍了女客的酒席，两边加起来，统共也有四十多桌的酒席。 好在院子够大，也能摆得下来。 在院子的尽头有一处台子，台子连接两岸，平日里也可以命戏班子在这里唱戏，同样的，装点一番，也成了现成的贺寿好地方。 有人搬来了一对雕刻着灵芝祥云的圈椅，中间又放了一个高茶几，两边写上对联，由着晋宁公和王氏往那里一坐，就等着晚辈们前来献礼了。 当然，这也是大寿才有的章程，摆的是晋宁公府的脸面，底下的儿孙们，都是聊足了劲儿为长辈准备寿礼，好让人知道，这晋宁公府子孙绵延，家底丰厚。 苏莞得了王氏派过来的人通知，便带上了准备好的寿礼，然后和一众姑娘一同去了桃园，在桃园这边将几位姑娘安顿好了，这才与慕容仙还有苏萝一起往台子前面的几个座位走去。 主人家的位置，安排的比较靠前，慕容仙作为主家未来的孙媳，也算是半个主家的人，一会儿也要上去献礼。 苏莞和慕容仙刚刚坐下来，便见李氏带了一个姑娘过来，她解释道：“这是你王家表姐，是你祖母的侄孙女，一会儿和你坐在一起，也是要献礼的。” “微细，这是你六表妹，这边这位是你未来大表嫂，姓慕容，喊一声慕容姑娘就是了。” 苏莞一听，自然是知道这是祖母王氏娘家人，于是便笑了笑，喊了一声表姐，互相见礼一番，然后让她坐下。 王家的表姐名唤微细，刚刚比苏莞大几个月，是个温柔细致的姑娘，估计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有些忐忑不安。 王微细有些羡慕地看着苏莞：“表妹生得真好，跟我想象中那千金小姐一样好看。” 千娇百贵养出来的姑娘，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看上一眼便移不开眼。 “表姐谬赞了。” “我是说认真的，表妹生得好看。”王微细生得一张圆脸，说话的时候脸色微红，看着有些讨喜。 “表姐也不差。” 正在两表姐妹说话的时候，慕容仙在旁喂着苏萝吃点心，苏芙便带着人匆匆来到了桃园，慕容仙见了，目光微闪，扯了扯苏莞的袖子。 “苏芙过来了。” 慕容仙很不喜欢苏芙，虽然说她自己也是出身高，平日也嚣张，可到底是讲道理的，不像是苏芙这样张狂，有恃无恐，行事也毫无顾忌。 苏莞看了一眼，然后提醒道：“一会儿慕容姐姐莫要与她争持就是了。” 慕容仙轻哼一声：“我知晓了。” 慕容仙倒是万分庆幸这苏芙很快就要出嫁了，若是等她进了门，苏芙这般行事，犯到她头上，她也定然容不得她的，到时候都有可能打起来的。 她喂了苏萝吃了一小块糕点，笑笑道：“还是阿萝好，真可爱，好吃吗？！” 苏萝使劲地点头：“好吃啊，谢谢姐姐。” 慕容仙顿时就开心了：“真乖！” 苏莞见此道：“别喂她了，一会儿又要吃撑了。” 苏萝哼哼道：“阿萝有山楂丸啊。” 苏莞瞪了她一眼：“便是有山楂丸也是不能这么吃的，你要听话。” 苏萝哦了一声，然后果然就不吃了，乖的不得了。 慕容仙那里见过这样可爱乖巧的姑娘，顿时就喜欢的不得了。 苏芙带着人进了桃园，目光往四周一扫，往前走来，然后在苏莞这张桌子走来，见到慕容仙，她勉强地打了一声招呼：“慕容姑娘。” 慕容仙点点头：“苏家四姑娘。” 苏芙虽然也不喜欢慕容仙，因着这人和自己不亲，反而和苏莞走得近，但是她想了一下平原侯府如今的地位，难得的有了一些善心，觉得要补偿一下自己的哥哥，就没有与慕容仙为难。 不过她坐了下来，看到一旁的穿着半新襦裙的王微细，皱了一下眉头：“你是何人？！” 王微细见她气场太大，眼底还有些不悦，呐呐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苏莞帮她道：“四姐，这是王家表姐，你喊一声王表妹就是了。” “王家的？！”苏芙有皱了一下眉头，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下，眼底有些嫌弃。 王微细脸色通红，低着头嗯了一声。 苏芙想要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却没有说话，王家到底是王氏的娘家，要是这姑娘在王氏面前告状，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她的目光一扫，而后看见了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苏苒和苏苓，两人和几位年纪不大的小妇人坐在一起，各自何人说话。 苏芙的目光落在苏苒那张脸上，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真是想上前去撕了她的那张脸。 不一会儿，李氏又送了李玉燕过来，李氏道：“郡主，玉燕不懂事，烦请你照看她一些。” 李玉燕苍白的脸色被细粉遮盖，闻言只能勉强地笑了笑：“郡主，玉燕这厢有礼了。” 苏莞点点头，然后对李氏说：“我知晓了，母亲。” 反正这会儿李玉燕已经和苏英订了亲，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就当是给李氏一个面子，拂照一下李玉燕也是应该的。 第129章 李景元何在？ 李氏安排好李玉燕然后便走了，正在这会儿，苏莹姗姗来迟，她来的低调，也不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地在王微细身边坐下。 此时，这一桌席面上坐着七人，府上姐妹四人，未来的孙媳慕容仙李玉燕，还有便是王家的王微细。 苏芙将目光落在李玉燕身上一瞬间，冷哼了一声，然后道：“有些人啊，就是不识趣，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的，总想着要高攀。” 真要轮起来，苏芙最恨的是苏苒和太子，再往下就是李玉燕苏莞苏苓之流的，李玉燕一个商户之女，也敢肖想她大哥，苏芙那是气得不得了。 而且上次因着她推了李玉燕下水，因着这事被关在祠堂边上的小屋子，前几天才比放出来，这让她对李玉燕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李玉燕脸色苍白，狠狠地瞪着苏芙，苏芙恨她，难道她就不恨苏芙嘛，若不是因着苏芙那一推，她便是嫁不成苏荐，可是努力一些，也会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如今，家里人做了决定，要将她嫁给苏英那个浑人，她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苏英啊，是晋宁公府最上不了台面的那一个，不上进不说，还流连花街春楼，哪里是什么良人。 而且他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儿子，日后这府上分了家，能有什么前程地位。 李玉燕回到李家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听到父母说起那苏英如何如何，有一个做太子良娣的妹妹，她只觉得心中万分痛苦。 苏芙害她如斯，她怎么能不恨的。 李玉燕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苏芙的眼睛道：“是啊，谁人不知道要高攀啊，连同四姑娘你，不也不择手段攀上昭王府嘛，玉燕自然是比不得四姑娘的。” “你！”苏芙闻言脸色一变，大怒，“李玉燕，嘴巴放干净点。” 李玉燕道：“四姑娘，你不会是也想让人听听，我是如何落水，又是如何许给府上二公子的吧，若是四姑娘不介意，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反正我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也订了亲了，这事便是传出去了，也不要紧的。” “你......”苏芙气得脸色发红，但是也害怕自己身上再多一个罪名，愣是将这口气咽了下来，“李姑娘真的好的很，我记下你了。” 李玉燕道：“我以为，四姑娘是一直记得我的。” 苏芙气得不轻，也不愿再与她说话，转头便对慕容仙道：“慕容姐姐，你可是记得我，我是苏荐的亲妹妹。” 慕容仙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还知道的很多呢，慕容仙心中对苏芙挑剔了一遍，脸上却不显，便是不知道那些传言，光是刚刚那一场好戏，慕容仙就知道这个未来小姑子心思不正。 大家嫡女，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有恃无恐，转挑人伤口撒盐，实在是过分了。 苏芙又对李玉燕道：“李姑娘，你可是知道这位，这位啊，是我大哥的定了盟约的未婚妻，堂堂平原侯府千金贵女，她的姐姐，正是昭王府的世子夫人。” “你们啊，日后就是妯娌了，得好好相处才是。” 李玉燕闻言脸色更白了一些，手中的帕子捏得死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慕容仙身份尊贵，自然是她所不能比的，苏芙说这话，无非是在贬低她，说她痴心妄想。 慕容仙道：“确实是应该好好相处的，李家姑娘性子温和，我倒是泼蛮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错处的，你尽管说就是了，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才是。” 李玉燕见慕容仙如此说，觉得她宽怀大度为自己说话，心头就更加酸楚了，她道：“日后还请慕容姑娘多多指教。” 慕容仙微笑：“李姑娘客气了。” 苏芙心中啧了一声，暗道这两人虚伪，她才不觉得慕容仙有这么大度，不计较李玉燕当初敢肖想苏荐的事情。 其实慕容仙还真不介意，苏荐出身好，生得好，学识好，性格也不错，以后还是这晋宁公府的继承人，爱慕他的人自然是不少的。 这李玉燕都定亲了，她还是犯不着和这样的一个人计较。 若是这个都要计较一番，那她早就被气死了。 苏莞见这几人你来我往的，也是怕真的要吵起来，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她问：“四姐来得早，可是见到王妃了，酒宴就要开始了，如今还不见昭王府的人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芙一听，这才想起哪里不对，原来是昭王府的人还没来。 想到这里，她也没心思挖苦李玉燕了，忙是带着婢女离席，去派人找找昭王府那边是怎么回事。 李玉燕对苏莞投来感激的目光，苏莞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 隔着一米多宽溪水的对面，男客们也在说话，太子绥王坐了一桌，由着苏荐作陪，李临则是与其他的旁支子弟坐在一起，并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一群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清风别院上，说是太子既然借得清风别院为苏良娣举办诗会，是不是下次也可以举办一个学子的诗会。 太子道：“这借清风别院倒是不难，这会儿人就在这里了，你们问他就是了。” 说着，他便转头问了一声：“李景元何在？出来说话？有人为你借一借清风别院，你可是愿意啊？！” 一众坐在席面上的人都屏住呼吸往李临那边看去，心中想着能借到举办个诗会定然是不错的，可是隐隐的，又觉得这李景元实在是倒霉。 这好好的一个院子，原本修葺好打算日后与温孝郡主成亲的，可是这太子开口说要借，他又拒绝不得，这借了一次也就罢了，如今太子又开口为旁人借。 太子为储君，是君，尔等为臣民，既然开口了，谁人敢不借啊。 众人看着李临，心中希望他同意之余，又为他觉得不平。 李临端正地坐在那里，青衣大袖，容颜俊美，瞧着那姿容，比较场上的公子哥们也不差，甚至更有一些稳重和淡定从容。 便是被太子点名，他也是一点也不慌，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这才抬眼看了过来。 “太子问在下？可是为了何事？！” 太子知他明明听见了，此番还故意问他，心中有些恼火，于是便道：“孤问你借清风别院，几位学子想要举办一次诗会，你可是愿意啊？！” 第130章 绥王太子争清风别院 李临看了太子一眼，也任由边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平淡淡，巍然不动，一派淡定。 “太子问在下借清风别院？！” “正是。”太子道，“你可愿意啊？！” 李临却问：“不知太子要在下说真话还是假话？！” 太子神色微动，当下就有些不悦，他堂堂太子，既然亲自问了，不是应该立刻答应吗？！ 他竟然说这话，莫不是不给他这个太子脸面。 太子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身边的两位随侍脸色也微变，颇有要上前去拿人的姿态。 太子问：“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不愿意借？！” 李临温声道：“太子既然问我愿不愿，若是说心底话，我实在是不愿的，这别院已令人修葺，又种了不少郡主喜欢的花，过些日子花开了，郡主便能过去坐一坐赏花赏景了。” “可如今郡主不曾见到，却要先给旁人用了，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可若是太子开口，太子为储君，乃是国之少君，世人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东赵之中，何人敢不给太子这个面子，在下亦然。” 太子的脸色也渐渐地变了，总觉得这李景元说这话是在讽刺他，说他仗着太子的身份，强借清风别院。 边上的绥王笑了一声，然后道：“皇兄何故如此，不过便是一个诗会罢了，我记得皇兄手中便有一个别院，昔日父皇赐给皇兄的，不就有一个叫元明苑的吗，皇兄如此慷慨大义，不若便在元明苑举办诗会就是了。” “那可是前朝红莲公主的别院，红莲公主一心向道，据闻还曾飞升成仙，号称红莲仙子，如此之地，用来举办诗会，定然能轰动整个东赵，什么清风别院，那是不值一提。” 绥王所说的元明苑，确实有这个别院，此别院是在红莲公主的红莲别府基础上建造的，起初是为了拜祭太子的生母，也就是皇帝的原配嫡妻元明皇后，故此，如今唤作元明苑。 后来皇帝也将这元明苑赐给了太子。 太子闻言当时脸色大变：“五弟，你闭嘴，此乃我母后之地，何故借给旁人，举办什么诗会。” 元明苑到底是皇家之地，虽然也是一处名地，但是世人敢肖想清风别院，却不敢肖想元明苑的。 绥王道：“皇兄何必动怒，在皇兄眼中，这元明苑自然是皇兄的珍宝，旁人动不得，可对李公子而言，他精心修葺的清风别院同样是他的珍宝。” “皇兄非但不体谅子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借人家的院子，是什么道理？！” “皇兄开口借别院，李公子自然不敢不同意，如此这般，皇兄高兴了，苏良娣也高兴了，诸位学子也高兴了，可是谁能说说，这李公子如何心伤。” “臣弟虽然比不得皇兄聪慧，却觉得皇兄有仗势欺人之嫌，为李公子打抱不平。” 太子闻言脸色越发冷沉了下来：“五弟，你胡说八道什么？！” 绥王修长的丹凤眼微眯：“我如何胡说八道了，皇兄为储君，臣弟以为，皇兄学的是公正严明、仁德仁心之道，却不想，竟然也会做出这等强借之事。” 绥王突然发难，说得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论理，绥王说的确实也没错，为帝者，自然是需要公正仁德的，如今太子却向臣民开口借别院，为自己的苏良娣添光，颇有自私自利之嫌。 如此之人，若是为君，日后如何治理天下。 若是往重一些说，还能说上一句，太子失德。 在场的人看向太子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变。 这会儿，又听绥王问李临：“李公子，不知这清风别院如今价值几何？！” 李临淡淡地看着太子与绥王二人相争，闻言便道：“在下问过边上的院子，约为两千两银子。” 绥王又道：“既然如此，本王给你五千两，你便将清风别院卖给本王，如何？！” 绥王此话一出，边上的人顿时一阵议论，太子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老五，你敢？！” 之前太子向李临借了这清风别院，打算给苏苒举办一个诗会，可是若是这清风别院到了绥王手中，那这诗会定然是办不成的。 若是让他去求绥王，自然是不能的！ 绥王道：“有何不敢的，若是本王得了清风别院，日后要是谁要举办什么诗会，尽管来府上找本王就是了。” 绥王此举若成，那是要坑死太子。 太子之前因着借清风别院给苏苒举办诗会一事，引得学子们愤愤不平，可是又因着他是太子，又有皇帝为他撑腰，那是敢怒不敢言。 可若是清风别院到了绥王手中，绥王愿意借给天下学子使用，那定然能使得天下学子对他感激涕零，他的名声和威望自然也更上一层楼。 如此一来，太子之位就更悬了。 绝对不能让绥王得到清风别院。 太子黑着脸道：“李景元，孤愿意出六千两换你的清风别院，你觉得如何？！” 绥王慢慢开口：“本王愿出八千两。” 太子脸色是黑里泛红，他咬牙道：“孤愿意出九千两！” 好好的酒席现场，当场就变成了拍卖场，太子与绥王互不相让。 绥王：“本王愿意出一万两。” 太子：“本太子愿出一万一千两。” 绥王修长的丹凤眼微眯，笑了笑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这样吧，李公子若是愿意换，我与皇兄分别开出一个条件，让李公子选便是了。” “李公子，你可愿意？！” 李临呷了一口茶，像是没看见这一对兄弟争得你死我活似的，闻言却道：“此事并非在下一人能做主的，需得问一问郡主才是。” 女客这边正在隔着小水池看热闹。 苏莞坐的位置，隔着小池对面便是太子等人的桌子，听闻李临说起自己，她仔细算了算，这清风别院固然奇特，但是真要算起来，正常五千两银子确实是够了，七八千两也可以。 若是出到一万多，那可是赚了。 如今的清风别院那可是烫手山芋，留在手中也怕是住不得了，若不然，这个想借那个也想借，如何安宁，倒不如换上这一笔巨款，重新购置一处院子舒服。 清风别院，对不起了！ 钱它实在是太香了！ 第131章 皇兄何须动怒 在苏莞看来，清风别院的什么虚名，却是不重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住的地方，瞧着屋舍的构造好，景观好，适宜居住，这便了不得了。 可如今因着多了一个虚名，反而惹出诸多事端，这便本末倒置了。 既然有人愿意出高价与她换，此时不换，更待何时。 她又不是傻子，干什么和钱过不去。 待有了钱，换上一处新的别院，剩下的钱财用作房舍的改造，弄得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 在场的人听闻李临说起温孝郡主，也都齐齐地抬头看了过去，这么一看，才惊觉原来温孝郡主竟然生得这样好看。 她穿着一身淡青的绣仙鹤祥云齐胸襦裙，那祥云朵朵落在衣裙之上，仙鹤栩栩如生，大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晃，头上攒着一支仙鹤祥云的簪子，边上有缀着一袭细小的小花簪。 她的容颜秀丽恬静，一双眼睛如同清晨朝露，朱唇一点，如同那在朝露之中盛开的兰花。 便是她这般坐在那里，恬淡温和，灵秀灵蕴，有钟山灵秀之蕴，亦有清风明月之皎洁。 此时她的目光亮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露出一些笑容来，瞧着又有些娇憨可爱，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 绥王问：“温孝郡主觉得如何？！” 苏莞站了起来，微微施礼，然后道：“多谢太子殿下与王爷的厚爱，小女与李公子自然是愿意的。” 李临方才转头刚好见到她小心思算着得失，嘴角微抿，却有些想笑，倒是没想到，之前她给银票他的时候这般大方，这会儿倒是计较了起来。 这还是一只护财的小松鼠。 李临自然不愿将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她应付，于是便道：“既然郡主也愿意，那便问二位愿意拿什么作为交换？！” 绥王道：“我这里愿意出一万两银子，刚好清风别院附近本王也有别院一座，与清风别院一样大小，另外最近刚得了一块暖玉，个头不大，大约能做两块玉佩。” 边上有人分析道：“清风别院附近的院子，约为两千两银子，至于暖玉，正常大小的暖玉玉佩，至少是个五百两到八百两一千两，还需得看成色。” 如此一来，绥王出的银子大概一万四千两左右。 “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绥王爷出手当真是大方，便是那清风别院，因着沾了清风宴的名头，价值不过五千两，便是遇上心头好，最多不过七八千两银子，多了实在是不值。 而且还有暖玉，暖玉这东西，价格昂贵，而且也是千金难求，女子若是戴在身上，冬日也能过得暖和一些。 如此一来，算是别院也有了，又白得了一万两银子，又得了一块暖玉，这是稳赚不亏的买卖啊！ 太子看了绥王一眼，冷哼道：“我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 太子别院是有，但是帝城之中，宅院是个好地方，有钱未必能买得到，他不愿给李临，而且他最近得了李家的相助，手上多了一笔巨款，不缺的就是银子。 细算下来，绥王列出的东西还还不足这一万五千两，太子稳压绥王一头。 然而太子不知，他这人实在是自负，因着清风别院的事情，他已经一连得罪了李临两次，他心底都没点数，如今还想人家将别院卖给他，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虽然说银子许的多了一些，可李临到底是不缺银子，再来让太子倒霉，李临也很乐意的。 李临微笑，站起来冲着绥王抱拳行礼：“景元多谢王爷，正好景元也在寻那附近的院子，只是一直无果，若是能换得一处院子，自然是最好的。” 这是应了绥王的意思了。 绥王还未回话，太子便站了起来，黑着脸道：“李景元！” 绥王含笑，示意李临坐下来，让他不必担心：“无需多礼。” 而后，他又对太子说，“皇兄何须动怒，你我之前也说好了，开出条件让李公子自己选，莫不是皇兄以为，李公子只能选你而不能选我。” “李公子如今怕是正在寻宅院，帝城之中，好的宅院差不多也都有主了，便是有银子也寻不到好的，李公子日后还要与温孝郡主成亲，若是连一处好的宅院都拿不出来，岂不是丢人。” 绥王道：“所以说，皇兄啊，你都没想到人家李公子最想要的是什么，输的不冤。” 太子脸色黑了又红，精彩得不得了，他瞪了一眼在这一场争斗中得胜的绥王，心中暗暗地想着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 毕竟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今日这朝堂的人也来得七七八八了，若是在李临已经选择绥王的情况下，他若是言而无信威逼强抢，非但不能得到清风别院，反而失了储君的风度。 不过他想着绥王允诺将清风别院借给各位学子举办诗会这事，又觉得头大了，若是让此事成，那么绥王在民间的威望自然更胜了，到时候...... 太子徒然握紧了拳头，他是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事情尘埃落定，这一场热闹也落幕，一群人各自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突然又觉得李临实在是太走运了，这多得了一万两银子，那是连下聘的聘礼都能准备大半了。 然而人们悄悄地看了过去，只见他依旧清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水，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似乎是刚刚白得了万两白银的人不是他似的。 仔细看来，这李景元虽然出身不高，但却也是个沉稳的，便是坐在这么多世家公子之中，也不见他有半点拘泥或是不安，反而，更有一种寻常氏族子弟所没有的淡定从容，举止矜贵随和。 对比之下，倒是他坐在那里，更像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便是刚刚气得脸色又是黑又是红的太子，也比不得他身上那一股子气度。 有青竹松柏之姿，又有清风明月之霜华，虚怀若谷，便是他就这样在人群之中喝茶，却也给他喝出了山涧流水伴清风烹茶煮酒的风姿。 之前许多人都觉得温孝郡主许了这么一个出身的未来夫婿，如今看来，倒是与温孝郡主极为相配！ 第132章 献礼 太子灌了一口茶水，将自己心头的火气暂时压下，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暗地将绥王和李临都记了一笔，日后有机会定然报今日之仇。 此时，昭王府的人姗姗来迟，赵明言来得匆忙，向太子绥王行礼之后便在边上坐下。 绥王赢了太子一场，心情不错，于是便问他：“明言何事如此匆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明言不愿多提，敷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迟了。” 绥王笑笑也不多提，像是赵明言这等没溺爱过头的世家子弟，他是看不上的，要本事没本事，而且还眼光不好。 绥王刚刚也见过苏莞，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个性格和善聪慧的姑娘，赵明言若是娶了这一位，日后稳稳妥妥地过日子，也是不错。 只是可惜了，他非要看上那心机深沉，行事毫无顾忌的苏芙。 绥王可以预见日后他的日子以及昭王府的鸡飞狗跳。 女客这边，苏芙陪同昭王妃一同过来，昭王妃脸色不快，勉勉强强才有了一些笑容，她缓步走来，而后与淮河王妃平原侯夫人等几位贵妇人坐一桌。 “我来迟了。”坐了下来，昭王妃便罢手让苏芙离开。 苏芙原本还想与她说几句话，但是见她的脸色，也怕她突然拿自己撒气，于是便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淮河王妃见她脸色不好，于是便问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昭王妃几乎是咬牙切齿：“周氏那女人，我定然要扒了她的皮。” 周氏，昭王府的侧妃，也是为昭王剩下第二个儿子赵明辉的那位侧妃，这侧妃可不简单，与昭王妃斗了十几二十年，若不是昭王爱重发妻，昭王妃又有赵明展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说不定还斗不过人家。 昭王妃今日姗姗来迟，也不是她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打晋宁公府的脸，而是这周侧妃算准了今日昭王妃要出门，便想着害慕容凝，刚好被抓了个正着。 周侧妃也是急了，赵明展优秀，慕容凝又即将诞下王府的第一个孙辈，若是这孩子成功出世，赵明展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妥，所以便起了心思。 怎知刚好赵明言去找慕容凝，给撞见了，直接将人抓了个正着，不过那下药的人宁愿自杀也不愿供出幕后主使，使得周侧妃如今依旧安然。 淮河王也有侧妃侍妾，不过淮河王妃是什么人，做事那是滴水不露，那些个人连个水花都不敢泛，昭王妃看着厉害，实则是外刚内虚，若不然，府上也不过有一个周侧妃与她分庭抗衡。 周氏那女人，素来心机十分，若不是昭王护着她，又有赵明展这个儿子，说真的，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淮河王妃道：“你啊，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被人听见了，可不好听。” 昭王妃气得脸色发红，呼吸了一口气，也忍了下来，毕竟这个时候，不是她处理家务事的事情。 昭王妃来了不久，晋宁公和王氏便带着儿子儿媳过来了，场面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仿佛是先前闹的事情都不存在似的。 晋宁公和王氏说了一些场面话，感谢了大家的到来，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一起热热闹闹的。 接下来便是拜寿献礼的环节了，所谓拜寿献礼，也就是家中的晚辈的事情，晋宁公没有兄弟，故此，除了府上的儿孙两辈，便只有王氏娘家人和几位姑娘出嫁的夫婿了。 至于其他来客的寿礼，多是记录在案，不会再拿上来这里唱念。 最先上去献礼的是苏望和杨氏，两人是夫妻，夫妻一体，送的是一件礼物，一座玉雕寿星老人，通体白玉，难得一见。 此物一出，便传来了席上人艳羡的吸气声。 “儿子祝父亲大寿，父亲母亲身体康健，长命百岁，送上白玉寿星老人一座。” 晋宁公笑了起来：“老大有心了。” 这么大的一块玉，也不说没有，只是异常难寻，苏望寻了这么一块玉，又请了匠人雕刻，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王氏也笑道：“你们这些人，若不是一天天气我，那我便长命百岁了。” 苏望道：“是儿子让父亲母亲忧心了，日后定然改过。” “好。” 苏望与杨氏下来之后，便是二房苏琳和姜氏上去拜寿，两人送的是一副观音画像，苏琳说了一堆漂亮话，还说什么这画像是他请了大师亲自绘画，有送去庙里供奉了多久，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张普通的观音画像。 便是画技不错，价值也不过百两银子。 晋宁公点了点头：“你们费心了。” 王氏道：“费心了。” 苏琳笑道：“只要父亲母亲高兴，那都是值得的，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姜氏道：“正是如此。” 苏琳在上头叽叽歪歪说了好一会儿才下来。 苏珣和杨氏倒是大方一些，送的是两件礼物，一件是一把古剑，是给晋宁公的，另外给王氏准备了半匹密州的菱纱软绸。 昔日李临给苏莞下聘的时候便有一匹这样的布料，此布料细腻轻柔，透风舒爽，最是适合做寝衣里衣，在东赵这边，那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便是宫中的贵人，一年到头也分不了多少。 妇人姑娘们最是喜爱。 苏珣的这一匹，还是他和李临换的，留了一半给妻女，剩下的半匹就给王氏，苏莞自己有一匹，他给了一些旁的东西，剩下的半匹，他给了李氏和苏萝。 晋宁公为武将，最爱好的便是这些古兵器，王氏得了这半匹布，自然也欢喜，这一份礼物，倒是送到了这一对夫妻心坎上了。 王氏连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欢喜。 苏芙见此问苏莞：“一会儿便到孙辈的人献礼了，六妹，其他人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有些担心你。” 苏莞转头看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问她：“你担心我做什么？莫不是四姐觉得我连一件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来？！” 苏芙娇笑了一声，然后道：“六妹自个，我是不担心的，只不过有些担心李公子，你说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李公子连一件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来，岂不是丢人。” 苏莞一时有些无语，她真是服了苏芙了，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是想恶心谁啊。 重生一次，莫不是变得更傻了。 第133章 ‘姐妹情深’ 苏芙这个人吧，你说她蠢吧确实也蠢，天天踩人家痛楚，给别人伤口上撒盐，自视很高，也瞧不起人，到哪儿都要得罪一批人。 可你要说她聪明吧，也有点聪明，做事也把握了一个度，知道底线在哪里，若不然她干了这么多坏事，如今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像是当初她勾了赵明言，抢了苏莞的亲事，最后苏望和杨氏为了她，也只好求晋宁公与王氏，成全她，到底是她那会儿已经和赵明言有了感情，苏莞嫁过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家里的长辈也舍不得她难过。 又像是她和杨氏害苏苓，当时府上不好与杨家撕破脸，又因着苏芙已经与赵明言定亲，苏荐又未娶妻，名声很重要，所以府上也不好休了杨氏，只得委屈苏苓。 桩桩件件，再加上偶尔一些将人恶心得不得了的话，话她是说了，人也被她恶心了，可是对方却不能把她怎么办。 苏莞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这就不劳四姐费心了，不管李公子送送什么，那都是他的心意，况且他家中的境况也摆在那里，尽心尽力便行了。” 苏芙倒是有些惊讶：“哦？！六妹竟然是这样想的？！” “自然。”苏莞的手指轻轻地在茶盏边上摩擦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四姐，若是不想今日闹事，还请消停一些吧。” 苏芙闻言脸色微变：“六妹说的什么话，我知晓我的话不好听，可我也是为了六妹着想，担心六妹丢人罢了，我这般好心，六妹却对我如此，真是好心当成牛肝肺。”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那口气，刚想说什么，却听隔岸的李临突然开口：“在下送什么礼便不劳四姑娘担忧了，倒是四姑娘这般忧心郡主，可见姐妹情深。” 李临将‘姐妹情深’这四个字说的很轻，语气中还带着一些讥讽的笑意，两岸的人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人笑出声来。 什么姐妹情深，若真是姐妹情深，当初做姐姐的为何抢了妹妹的亲事，今日说这番话，估计也不是真的担心什么，反而是想寻个借口数落人家，好看人家笑话罢了。 要是有个比喻，大概可以这样说，你抢了人家的财产，使得对方一无所有，然后站在这里，用可怜悲悯的语气来说：你真的好可怜啊，我实在是为你担心啊。 真的有毒。 苏芙听了李临这话，而后又听到偶尔传出的笑声和窃窃私语，顿时觉得大家都在嘲笑她，她心底的怒气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厉声喊了一声：“李临！” 李临的表情有些疑惑，然后问：“四姑娘是什么意思？在下的话是哪儿说的不对了吗？四姑娘如此关心郡主，难不成还不是姐妹情深？！” 苏莞、苏莞伸手拿着帕子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她将目光投了过去，看看李临的那张脸，又看看苏芙气得要喷火的脸，心中舒坦极了，这小哥哥为她报仇还报的挺快的。 对象如此上道，她心中甚是欢喜。 苏莞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娇娇道：“是啊，四姐，李公子说的话是哪儿不对了？四姐这样关心我，不正是姐妹情深吗？” 说到这里，她哎呀了一声：“难道不是？四姐若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怎么着，就只准许你恶心别人，别人就不能恶心你了吗？！ 苏莞心中啧了一声。 苏芙气得发抖，只觉得自己要上前去撕了这一对狗男女，不过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做什么，只好握紧了拳头，咽下这口气。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几乎是咬碎了牙齿：“六妹说的是，四姐与你，确实是姐妹情深！” 苏莞亲亲切切道：“可不是，四姐素来待我不薄呢。” 苏芙轻哼了一声，因着不但没有占到好处，反而被对方给气得不轻，她算是消停了一会儿，这会儿场面上已经轮到孙辈献礼了。 晋宁公不知道和边上的管家说了什么，然后改了规矩，不是轮流上去献礼，而是喊到谁谁就上去。 “请大公子上台献礼——” 苏荐闻言便上台去，对着祖父祖母行礼：“孙儿拜见祖父祖母，愿祖父祖母身体康健，我苏家阖家平安，子孙绵延。” “此乃孙儿为祖父祖母求来的礼物。”说着便有人上前来打开苏荐递上来的礼物，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绑着红线的人参。 苏荐道：“此乃千年人参，赠予祖父祖母。” “好！” 边上的人是一阵喝彩，这百年人参与贵族而言，可以说是不错的宝物了，但若是千年更是珍品中的珍品了，便是宫中也没有几支这样的人参。 “千年参啊，这可是好东西，听说只要还剩一口气，服下就是救命！” “那可是千金万金都难寻的宝物，吾等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今日当真是开眼了。” “可不是，要是能得一根千年参的胡须吃一吃，死了也都甘愿了。” “你啊，想的美，以为自己是谁呢，也能得到这千年参。” 不少人在低头窃窃私语，言语之间羡慕得不得了。 苏莞看着这千年参，眼底也是在放光，这玩意到了关键的时候，那可是能救命的，谁不喜欢啊！ 可是，如此珍贵之物，也不是她想要就能得到的。 晋宁公夫妇对这宝物也满意，脸上冒着红光，觉得自己的孙子给他们长脸了，也给晋宁公府长脸了。 接下来是苏英苏苻和苏莨，苏英送了一对宝瓶，苏苻则是送了一本孤本，是一本失传的兵书，晋宁公见之大喜。 苏莨这个小孩子，倒是也没想着他能送什么礼物，他送的是自己手抄的书册，还不少，整整一大箱。 在两个月前他已经开始抄了。 这少年小小的，说话确实一板一眼的，他道：“孙儿还小，没什么好东西能送给祖父祖母的，不过父亲说，孙儿愿意努力学习，便是给祖父祖母最好的礼物。” “这是孙儿所抄写的书册，就此献给祖父祖母，以此为证，孙儿日后定然会努力学习，绝对不辜负祖父祖母的期望。” 什么珍贵的宝物能比得过儿孙有上进心？愿意刻苦努力？！ 当然是没有的！ 第134章 千福千寿 王氏顿时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的阿莨，最是懂祖母的心思了，是祖母的好孙儿啊！” 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腼腆：“孙儿会做得更好的，父亲说，唯有此刻的努力，才能有更好的将来。” 晋宁公也有些感慨，看了一眼坐在席中的苏珣，感慨道：“你父亲将你教的很好啊，你祖父我惭愧，远不如你父亲。” 说起教导孩子，晋宁公确实是不如苏珣，或是说，在教导孩子这方面，他根本就没花费多少力气。 孩子小的时候，他跟着皇帝平定战乱，多年不归家也是时常有的，苏望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懂事的，每天看着母亲担忧不安地过日子，所以他这个人比较保守。 若是没有杨氏这个祸害在，爵位他来继承，守成可以，但是有杨氏在，这就不成了，杨氏不配为主母。 至于苏琳，苏琳是当年医女生的孩子，晋宁公更爱重嫡妻，也不敢对苏琳有过多的关注，苏琳是他自己成长起来的，而且王氏不管他，府上的人也多是捧高踩低之辈，也不管他。 他表面对兄弟恭敬，实际上渴望权势，内心阴暗，觉得当年他生母的死是王氏所为，蛰伏多年想要为生母报仇。 最有一个苏珣，苏珣懂事的时候，战乱也已经平定下来，晋宁公封侯了，家里富贵了，他也不怎么上进，洒脱随意，只想做一个赏画作诗的自在人。 不过因着他生在这富贵之中，眼界倒是要比这两位兄长要宽一些，瞧着不做正经事，可也是看得最明白的那个。 苏莨低下头来：“父亲说，祖父是世间上最好的祖父。” “好孩子。”晋宁公欣慰不已，听着这孩子的话，突然觉得此生足矣。 苏莨恭敬地一拜，然后便下台来，接下来便是孙辈的姑娘们了。 先上台的是这长孙女苏若，她是与夫君平城一同上去的，两人送的是一套品茶的茶具，做工精致，也是个好物件。 苏家的二姑娘名为苏荏，乃是二房庶女，当年出嫁的时候是榜下抓婿，选了一位进士，如今那进士正在外做官，她也跟随夫君一同在外，如今回来一趟，也是难得。 而且她夫君在任上来不得，孩子还小也来不了，故此，此行是她一人而来，献上的寿礼是当地的特有的冬虫夏草，东西上乘，是极好的补药。 她下去之后，边上的管家便又开口道：“三姑奶奶上前献礼——” 苏苓和绥王齐齐一愣，先前苏若上台的时候，喊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是夫妻一同上台，如今到了苏苓，却只喊了苏苓一人。 绥王想了一下，却也回过味来了，苏苓虽然是嫁了他的，但却只是一个侧妃，侧妃者，侧妻也，虽说是地位高了一些，但是在正妻面前，还是低了一层。 而且他也不能称作府上的姑爷，若是晋宁公府上的人敢这样喊，那岂不是在打王妃的脸。 绥王笑了笑，也将此事放下了，不上去也好，虽然说他有意交好晋宁公府，但若是打了王妃的脸，那就不好了。 苏苓也就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上台去献礼，她所献的礼物不错，大恩寺宝策，用来祈福用的，一家寺庙所出的宝策不多，供奉十年才有一份，也是千金难求的宝物。 将其供奉家中，可保佑家宅平安。 王氏点点头：“你有心了，虽然你已经跟着你母亲离开了府上，如今也出嫁了，可到底还是我与你祖父的血脉，日后得了空闲，也回来看看。” 王氏这话侧重前面，众人听得明白，知道苏苓是跟着她生母离开了，不算是府上正经的姑娘，如今也就是凭着一些血脉之情，让祖父祖母怜惜罢了。 此话有撇清关系的嫌疑，底下坐着的绥王脸色变了变，心中很不高兴，觉得这晋宁公府实在是不识抬举。 不过苏苓倒是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下台去了。 接下来就是苏芙了，苏芙冲着另一张桌子的苏苒笑了笑，然后上台去。 “孙女也没有什么好献上的，只是希望祖父祖母身体安康，多福多寿。”苏芙让人将长型的盒子抬了上来，然后命人将盒子打开，将其中一个绸布打开。 此时绸布之上，赫然是绣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福字和寿字，形态各异，排列得也相当的好看，看上去就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苏芙道：“孙女用了一些巧思，这绸布上面绣着的是一千个不同的福字和一千个不同的寿字，孙女祝祖父祖母千福千寿。” 要说这千福千寿，还是苏芙在苏苒身上学的，在前世的时候，皇帝过万圣节，众臣献礼，苏苒便搞出了一个万寿字幅，恭祝皇帝万寿，得了皇帝的赞赏。 如今晋宁公过生辰，万寿自然是用不得的，可千福千寿还是用得的，晋宁公已经是公爵之位，公爵之位，世袭罔替，在东赵也就仅有两位，便是称一声千岁也是使得的。 她的心思巧妙，献上的礼物不俗，顿时也赢得的满堂的喝彩，晋宁公和王氏也很高兴，正想说什么，却见一边桌子上的苏苒豁然站了起来，厉声喊了一声：“苏芙！” 此时苏苒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是红中泛黑，一双眼睛几乎是要喷出火来，头上的珠钗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她突然开口，底下原本正在议论苏芙这礼物送的巧妙的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去。 苏芙看着苏苒这个样子，然后便笑了起来：“怎么了？五妹？莫不是四姐我这礼物送的不妥？！” 苏芙微微挑眉，眉眼之间满是得意和挑衅。 苏苒闻言，几乎是咬牙切齿。 王氏皱眉：“也没什么不妥的，你的礼物祖父和祖母都很喜欢，且下去吧。” 苏芙正想说什么，却见苏苒已经大步走了上来，然后道：“祖父祖母，并非我在生事，而是四姐实在是过分，这寿字巧思，分明是我先想的。” “阿苒今日为祖父祖母准备的，也是一副千寿字啊！” 说着，她便命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展看一看，上头也是一千个形态各异的寿字。 这是...这是寿礼撞了？！ 这可就好玩了！ 第135章 祖父祖母可要为我正名 送礼撞了相同的礼物的事情，其实也不少见，毕竟天下间的好东西，也就是那么多，出现相似的也有可能。 但是宝贝就是宝贝，便是出现在一起没哪门子贵重，可谁也不嫌多是不是？！ 但是这奇思妙想，这只有一个，称得上是绝佳的祝寿礼，可要是出现两个，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到底这东西，除了巧妙之外，也不值钱。 可到底是谁的巧思，谁人盗用的，总不会两人一起想到这东西吧。 苏苒觉得苏芙盗用了她的，毕竟除了她，这些个古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定然是她哪个缓解出了差错，被苏芙知道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遭。 为此，她几乎是恨不得撕了苏芙。 原本她以为今日她所用之巧妙定然惊艳，赢得满堂喝彩，未料到竟然被苏芙捷足先登，丢了好大一个脸。 苏苒道：“祖父祖母可要为我正名，竟然是苏芙盗用我的巧思。” 苏芙也确实是用了苏苒的巧思，可却也不惧怕苏苒，只要她不承认，谁人能奈何得了她。 于是她便道：“苏良娣真是说笑了，而今你在东宫，我在晋宁公府，我如何能知道你准备什么礼物？莫不是你觉得我有本事将手伸到东宫去？！” 自然是没有的。 东宫到底是在皇宫里，皇宫戒备森严，随便一个进宫的人身份都是要查了个底朝天，苏芙一个闺中姑娘，哪里有本事查到皇宫里去。 苏苒冷哼一声：“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昭王爷和世子如今正任禁卫统领和副统领，莫不是他们做的？！” 苏苒这话一出，场上的许多人脸色都变了。 昭王妃豁然站起来：“苏良娣，你莫要胡说八道，莫不是在质疑我家王爷和世子不忠？！” 昭王妃不光一扫，先前压下来的怒气又蹭蹭上来了，她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殿下，莫不是你也如此认为？！” 太子觉得颇有些头大，觉得苏苒实在是会惹事，若是他这会儿真的站出来为苏苒说话，那便是质疑昭王和赵明展的不忠，将宫内的消息传出去。 太子站起来道：“皇婶说笑了，绝无此事，皇叔和明展对父皇忠心耿耿。” 苏芙对着苏苒冷笑一声：“听到没有，太子殿下都说了绝无此事，无非便是凑巧罢了。” 苏苒气得脸色都要由着红便青了，她长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氏打圆场息事宁人，道：“不过是想到一处罢了，阿芙与苏良娣的礼物，老身与公爷都甚是喜欢。” 说着，王氏便命人将礼物收下，苏芙笑意盈盈地谢过祖父祖母，然后翩然下台，苏苒咬了咬唇瓣，最终是憋着一口气下台的。 最后还恨恨地瞪了苏芙一眼，真是气死她了，总有一天，她要让苏芙付出代价，以报今日之仇。 “请六姑娘上台献礼。” 苏莞虽然封了郡主，但是今日是长辈过寿，用的是家礼，故此，今日的苏莞，是府上的六姑娘。 苏芙赢了苏苒一场，正得意着，她看了苏莞一眼，只见苏莞笑了笑，便带着婢女上台去。 “孙女祝祖父寿辰，祖父祖母身体康健，寿岁绵长。”苏莞笑了笑，然后让小桑将盒子打开，“说起来也是巧合的很，孙女为祖父祖母各准备了一身衣衫，乃是密州菱纱软绸所制。” 昔日李临下提亲礼的时候便有一匹这样的布，苏莞思来想去，晋宁公和王氏珍宝钱财不缺，倒不如截了布匹给两人做衣裳，一来两位长辈能用得上，二来，密州的菱纱软绸贵重，也上得了台面。 说起来这礼物倒是送到人心坎上。 王氏微笑地看着这个自己最满意的孙女：“阿莞有心了，你这礼物，祖母甚是喜欢。” 苏莞素来低调又知礼，送的礼物算不得特别出众，但却极其合适的。 苏莞微笑：“祖母喜欢，阿莞便放心了。” 接下来是府上最后的两个姑娘，苏莹送了两双她自己做的鞋子，她没有钱银，买不了大块的好布料做衣裳，只得买些边边角角，做了两双鞋子。 那两双鞋子做的细软舒服，想必也是用了十分心的，二房的那些人，倒是这个一直低调的苏莹有几分诚心。 王氏说了几句好话便让她下去了。 最后一个是苏萝，苏萝是个丝线不会，写字又不会的，想了想，她给二老唱了一首童谣，又是把自己当成仙女向二老祝寿。 她性子活泼，声音清脆，倒是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俨然是一个活宝。 王氏被她逗的乐呵呵的，虽然说平日里她有些怨怪李氏将苏萝教养成这样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苏莹不过只比苏萝大了一岁，可是苏莹早已懂事，但是苏萝还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可爱。 不过怨怪归怨怪，这么一个可爱的孙女，别说是李氏这个做母亲的，便是王氏也舍不得下重手教导她。 王氏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是愁啊，这么好的一个孙女，若是太天真了，日后说不定要被人欺负的。 苏家的儿孙们献礼完了，便到了诸位亲戚了，晋宁公没有兄弟，也没有女儿，仅有的一位堂兄也早过世了，如今来的是他的一位侄孙，再来便是王氏的娘家王家，王氏有三个子侄，这三房都有来人，其中两个是王氏子弟，唯一的一个随行的姑娘的姑娘便是王微细，她是王家二房的姑娘。 此次苏家和王家的子弟过来，一来拜寿，二来，也是要留下来求学的，至于王微细，则是希望王氏帮她寻一个好亲事。 苏家和王家同在一处，路上也是一路同行。 两家人身份摆在那里，赠送的礼物也一般，不过倒也是费了心思的，也没有丢人，便是王微细，送的是她亲手做的两套衣裳，手艺比府上的绣娘还好。 苏家和王家几位献礼完毕，便是到了那些个定下亲事，即将成亲的人了。 先上台的是慕容仙，她将是苏荐的未婚妻，又是身份尊贵，送上的是一尊玉雕观音，其中价值不菲，也是少见的珍宝。 再来便是李玉燕，李家旁的不多，就是钱多，直接送了一间生意不错的绸缎庄铺子，可谓是大手笔了。 赵明言眼见就要到自己了，于是便问李公子：“一会儿便是你我二人了，也不知道李公子准备了什么贺礼，明言不才，先前得了一匹狮子骢，将要赠礼给晋宁公。” 第136章 狮子骢 赵明言看着李临，心中也有些不快，想要让他丢人。 赵明言喜欢这苏芙，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旁人在欺负她，先前苏芙和苏莞有争论，李临竟然开口为苏莞说话，让苏芙下不了台，这让他好生的不快。 只是当时的情况，他实在是没办法开口，如今正好羞辱羞辱他，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这狮子骢与汗血宝马同一种属，通身红黄色,其鬃长且呈金黄,极似雄狮鬃髯,故又号狮子骢，此马长得高大威猛，神骏异常，是当今天下著名的宝马之一，珍贵异常。 赵明言道：“你应当不知道狮子骢吧，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它是个难得的宝马，价值千金，不不不，千金难求。” 边上的人闻言，顿时开始拍起了马屁。 “三公子好生厉害，竟然能寻到这样的宝马，咱们帝城都没有几匹。” “可不是，若是有缘一见，今生无憾。” “若是能骑上一次，那是死了也甘愿了。” “你想的美，听说此马性情刚烈暴躁，非一般人能驯服，你还想骑上去，莫不是想被摔下来踩一脚。” “三公子可是从何处得来此马，可还能买到，某愿意出钱银，多少都可以。” “在下也一样。” 这些个世家公子们，有钱又好面子，像是这种宝马，那可是喜欢的很，便是花了巨资也无所谓。 赵明言被边上的人捧得飘飘然，笑容满面道：“你们想的美，这还是我托我大哥帮我弄回来的，就一匹，再多也没有了。” “你们啊，看看就得了。” 边上的人顿时一阵羡慕又是哀嚎，觉得自己此生与宝马无缘，万分痛苦。 赵明言对于在场的人的反应都很满意，然后又问李临：“李公子觉得这宝马如何？！” “极好。”李临神色淡淡，也不像边上的人那样露出羡慕惊讶的目光，也不见因着自己的礼物比不上而黯淡羞耻难堪。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淡然平常，便是连情绪也不见起伏，像是眼前的一切如同寻常，也不值得自己如何。 赵明言看着李临，心中也有了些火气，他本意便是想要挑衅他，让他知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人不该得罪，可是他如此风淡云清又毫不在乎的模样，非但没有羞辱到对方，反而将自己给气着了。 赵明言磨了磨牙齿，而后又问：“我瞧着李公子这毫不在乎的模样。莫不是准备了比明言更好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不妨李公子说来听听。” “可不是，说来听听，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能比得过狮子骢？！” “唉，你们也别乱说，说不得是李公子准备的礼物太差，实在不好意思跟昭王府的三公子比。” “诚然，是怕丢人吧，这才不敢说出口。” “他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走了天大的运道才能与温孝郡主攀上关系，能有什么东西与堂堂昭王府的三公子比。” “就是。” 隔岸的苏莞眯了眯眼，心中冷哼，赵明言这厮，如今和苏芙倒是真的绝配，好在她知道了李临准备了什么寿礼，若不然这会儿估计也要被气坏了。 此时正是王微细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苏芙也听到了隔岸的议论声，赵明言存心让李临难堪，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周边的人都听到了。 苏芙见赵明言给自己找回了面子，心头高兴，于是又来撩苏莞了：“六妹，也不是我说你，若是李公子当真是准备不上好的寿礼，你啊，也该帮帮忙是不是，到底是你未来夫婿，若是他丢脸，也就是你丢脸了。” “堂堂一个郡主，如此多不好啊。” 其实苏芙确实是有些嫉妒苏莞的，且不说她现在被封为郡主这事，苏莞的外祖家乃是镇国公府，昔日她母亲出嫁的时候更是十里红妆，那些个东西，以后都是她的，再有皇帝的赏赐，家底丰厚的很。 这是苏芙怎么也比不上的，杨氏虽然疼她，但也不会掏光家底给她准备嫁妆。 苏莞睨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水盈盈的笑意：“这就不劳四姐费心了，四姐如此担心我，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苏芙被‘姐妹情深’这个词恶心了一下，当下就不说话了。 王微细下来之后，也就轮到赵明言上台了，台上叫了他的名，他见李临不管他怎么说，边上的人怎么说都这副冷淡不愿多说的样子，心中有些恼火。 “小爷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寿礼，能比得上本公子的狮子骢宝马。” 说着，他便甩了甩袖子，转头上台，然后换上了一张笑脸向晋宁公祝寿。 “孙婿恭贺公爷寿辰，今日奉上狮子骢宝马一匹，宝马顽劣，孙婿已经命人送去马厩，若是有人想看，待酒足饭饱，咱们一同前去。” “狮子骢？果真？！”晋宁公双眼瓦亮瓦亮的，就他这样的武将，喜爱手中的兵器，也喜爱这等宝马，宝马良驹，他心中所爱也。 赵明言道：“自然是真的，此事孙婿怎敢欺骗公爷。” “好。”晋宁公拍了拍大腿，觉得高兴，“此礼深得我心。” 赵明言笑道：“能让公爷高兴，那是孙婿应该做的。” 他张口闭口孙婿，像是扒着上去给人家做孙女婿一样，边上有不少人觉得牙酸。 昭王妃的脸色难看，便是赵明言对着她，也少有这样舔着脸的样子，如今在晋宁公面前竟然是这番做派，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而且那狮子骢，原本她想让赵明展给她侄儿的，如今被赵明言抢了来充作寿礼，她心中也很不快。 想到此处，她飞快地看了苏芙一眼，强行忍下的心头的火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底下的人都在恭贺晋宁公得此良驹，赵明言也得意，于是便在台上甩了甩大袖，开口道：“也不知道李公子送的什么寿礼？这也是最后一个了，不如现在拿出来看看。” “先前明言与李公子说起此事，见李公子神情淡淡，眼中不屑，或许是有比狮子骢更好的礼物，不如也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赵明言此举，无非是想让李临丢脸，让他下不了台，也好报了李临先前出口欺负苏芙之仇。 “就是，拿出来看看，我倒是想看看，这李景元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拿出来看看！” “李景元，你莫不是不敢了？！” “就是！” 第137章 寒冰甲胄 边上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李临慢慢地饮下茶盏中最后一口茶，这才微微抬眼，他先是往隔岸看了过去，只见苏莞坐在那里，眼珠子转了转，长长的睫毛轻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压了压嘴角，然后站了起来，看向台上的赵明言，此时赵明言正逢得意，觉得李临是拿不出更好的礼物来，定然会下不了台。 “昭王府的三公子问我今日赠的什么礼，说来惭愧，在下一介草民，确实是比不过昭王府的三公子。”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不过得知公爷要过大寿，早早的也准备了一份贺礼。” 说罢，他便命随行的人将礼物抬上来，赵明言见了他这般淡定从容，却也不觉得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只得站在一旁看着。 晋宁公和王氏对于赵明言这等小孩子作派心中有些不快，便是他再不喜欢李临，却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不过碍于昭王府的面子，他们也不能像是呵斥小辈一样让他下去。 如此，只能化解了。 王氏笑道：“三公子有心了，你与景元一同，也将成为府上的姑爷，不管是送什么寿礼，老身与公爷都是喜欢的。” 晋宁公也道：“夫人所言甚是，不管是送什么，都是小辈们的心意，我与夫人甚是欢喜。” 这夫妻两说这话，实际上是在替李临搭台阶，不管是他送什么样的礼物，他们都是喜欢的，一会儿真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长辈说了喜欢，也能顺利下台。 赵明言有些不乐意，但是既然晋宁公和王氏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着李临到底能送上什么礼。 此时台下的人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两人抬了一个大木箱进来，那木箱有箱笼般大小，由着两人抬着，瞧着份量也不轻。 李临缓步上台，见边上的赵明言还不下台去，便看了他一眼，然后踏步越过，与他擦肩而过。 赵明言见他这般的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气得那是连鼻子都要歪了，他冷哼一声道：“本公子且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李临也不看他，只是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位长辈行了一个礼，然后道：“李氏景元恭贺公爷寿辰。” 晋宁公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友善了不少，竟然和李临攀谈了起来：“景元啊，无需多礼，今日你能来给我祝寿，我甚是欢喜，昔日若不是你父亲救了我一命，我怎能有今日。” 李临笑道：“一切皆是缘分，家父既然碰上了，怎有不救之理。” “今日公爷寿辰，晚辈也没有什么好献上的，公爷出身军中，如此，便求了友人为公爷求来一物。” “寒冰甲胄一副，望公爷喜欢。” 晋宁公原本想说什么的，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连自己先前要说什么都忘了。 “你说什么？！寒冰甲胄？！” “可是真的？！” 李临点头：“自然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晚辈可不敢胡言乱语。” 说罢，他便命人将箱子打开，两人左右撑着甲胄肩膀处，将甲胄从箱子里抬了出来，上面一层铁片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冰寒冷沉的光泽来，如同万年陈冰，寒冷之中隐着战场之上透骨的杀意。 静时一如死寂，动时如猛虎下山林。 便是这一副甲胄，便能令人感觉到战场的杀戮与冷沉。 晋宁公豁然站了起来，几乎是三两步就到了那甲胃前面，犹豫好些时候都不敢上前去摸：“这、这真的是寒冰甲胄，是离城的寒冰甲胄！” 离城之地奇特，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自有它的统治者，离城出名的东西很多，在军中，比较闻名的有离城的铁骑，机关傀儡，以及武器的锻造之术。 由离城所出的武器极其锋利，盾甲极其坚硬，便是这甲胄，上头的一片片连在一起的铁片，刀枪戳不穿，乃是护身的宝物。 天底下有多少将领以得一副寒冰甲胄为荣？ 晋宁公已经说不清了，但是他自己，确实是其中一个。 然而离城排外，离城所出的寒冰甲胄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整个东赵，也不过只有皇帝有一副，这还是皇帝与离城做了一笔交换，这才得到的。 他敢说，这寒冰甲胄，除了离城之人，在这天底下，不超过八个人能有一件。 相比此等珍宝而言，狮子骢早已不算是什么了，不过就是一个马，只要有钱有人脉，愿意费一些心思，还是能得到的。 晋宁公很激动，他伸手摸了一下，感受了一下铁片之上冷沉的寒意，一张战场风霜侵蚀的老脸上有了几分动容：“寒冰甲胄，当真是寒冰甲胄，是离城的寒冰甲胄。” 李临见他如此，便笑道：“昔日我曾游历山河，与离城的渔父大人有几分交情，之前得知公爷要办大寿，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送的，于是便托了他送我一副，不知公爷可喜欢这份礼物？！”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晋宁公真是肯不得立刻将其穿上，“你说的渔父，我倒是记得，离城确实是有这个人的，不过此人看着友善慈祥，却是个笑面虎，求他事情也是推三阻四的，你能让他帮你这个忙，当真是厉害了。” 晋宁公看着这寒冰甲胄连眼睛都移不开：“那个，景元啊，这甲胄，老夫可否穿上，老夫今年六十多，也早已卸甲，如今得了此等宝物，想要穿上了给大家看看，我苏藏山一如当年。” 李临道：“既然是送给公爷的礼物，自然是任凭公爷处置了。” 晋宁公一听这话，高兴得不得了，他哈哈大笑道：“景元啊，今日你的礼物，最是令我喜欢，一会儿定然要与我一同喝几杯。” “定然。” 晋宁公高高兴兴地命人将甲胄抬了下去，他也跟着一起离开找个地方穿去。 王氏见他这般如同傻二憨子一般的高兴，也笑了起来，对李临说：“公爷这是太喜欢你送的礼了，你莫要介怀。” 李临脸色平静：“自然是不会。” 王氏道：“你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和阿莞定然要好好的。” 李临点头：“定然会的。” 第138章 追捧 王氏说了两句好话便让他下去了，李临恭敬地作揖行礼，然后便转身下台。 李临一走，还在台上的赵明言便有些尴尬了，他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晋宁公如此喜欢李临送的甲胃，其中高低立见，连同辩解都不需要了。 若是李临还在纠结前面的事情，问他这寒冰甲胃比不比得上他的马，他大可以大大方方认了自己不如，然后道个歉下台去，虽然也是丢脸，但颜面还在。 可如今，李临当他不存在，这就转身下去了，他一人站在台上，顿时成了笑话，真真是肯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便是他这般灰溜溜地下台，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像是一直灰溜溜的老鼠，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站在原地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继续站下去不是办法，灰溜溜地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后只得站出来冲着在场的人抱拳行礼道：“今日是我不是，李公子的礼物是我不能及，明言甘拜下风，之前冒犯，还请李公子见谅。” 这是逼得他道歉，还是上赶式的道歉，赵明言那一瞬间觉得难堪极了，可若是不道歉，也实在是有失风度。 李临似乎是这才发现赵明言还在台上，闻言倒是没有为难他，也冲着他微微作揖还礼：“三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小事，何须挂怀。” 这一番对比，在场的人竟然觉得李临的风度比赵明言这等皇家子弟要好得多，谦谦君子，温和有礼，便是与帝城的诸位公子相比，也是能排得上好的。 若是换做了旁人，被赵明言如此羞辱之后，一朝翻身，自然也是要羞辱回来，让赵明言下不了台，可他如此宽怀，可见风度。 赵明言松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谢，然后下台去。 此时，底下的人也回过神来，开始议论了起来。 “竟然是寒冰甲胃！” “这李景元送的寿礼，竟然是寒冰甲胃？！离城的寒冰甲胃？！” “莫不是假的吧？！” “就是，他怎么能弄得到这离城的寒冰甲胃，便是皇族，离城也未必给这个面子，就凭他？！” “嘘，你等莫要胡说，你们也不看看刚才晋宁公激动的样子，难不成连这寒冰甲胃都认不得了吗？！” “可不是，旁人可能认错，可晋宁公定然是不会认错的！” “那就是真的了？！” “这般厉害！” 边上有人不知道寒冰甲胃是何物，便立刻有人普及，然后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离城距离这里虽然远，但是各国的分布，大家也是知道的，更有不少人艳羡离城，想要一睹离城的机关傀儡，奈何这些东西，能见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听说这寒冰甲胃坚固异常，是个护身的宝物，刀枪不入，并且整个东赵只有皇帝有一副的时候，大家看向李临的目光，已经是大有不同了。 之前的李临，不过是有幸要与温孝郡主结亲的寒门学子，是个穷酸读书人，可是一转眼，他便是能求来一套寒冰甲胃的人。 在东赵，敢问谁人有这么本事？ 便是皇帝，也未必有这个面子。 李临这个年轻人竟然有！ 太子和绥王见李临送上这宝物，也是吃惊，吃惊的同时，也存了交好的心思，便是这李临没有什么用处，可若是能求来一副这样的甲胃，那也是值得的。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凑到李临桌子边上，问李临关于这甲胃的事情，李临只说自己与离城的渔父大人相识，有几分交情，让他帮了这个忙。 “渔父大人！这个我听说过，听说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听说此人多智近乎其妖，在离城之中地位极高，唯有离城的主人李氏族人才能差遣此人。” “李兄，你也姓李啊，可是与离李氏族有什么关系？！” 李临道：“天下姓李的人多的是，大约五百年前是一家也说不准。” 边上的人笑道：“李兄说笑了。” 岳震很快地挤了进去，然后想要将这些人赶走：“去去去，都让开些让开些，你们这些人啊，快快回到你们的座位上。” 有人不愿意：“岳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是李兄是你未来妹夫，可到底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可不是！” “就是！” 岳震嘿了一声，笑骂道：“你们这些瓜娃子，是皮痒了是不是，想不想试试小爷的刀。” 这岳震啊，就是一个狂人，武将家族的一干子弟，谁人不被他打过的，闻言自然也不敢招惹他，纷纷离开。 怕了怕了。 一干人散去，岳震便在边上坐了下来，拉着李临打感情牌，无非是想要他帮忙。 寒冰甲胃，他也好想要的！ “李公子。” 两人闻言抬眼看去，却见是隔壁桌上的绥王在喊他，李临点了点头，然后见绥王抬了抬手里的茶盏：“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李公子愿将清风别院换给本王。” 李临点点头，见绥王喝了一盏茶，他也单手举了举茶盏，像是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王爷客气了，怎么说也是在下占了王爷的便宜。” 太子见此，想要插话，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顿时脸色有些发黑。 先前他看不上李临，觉得欺负了就欺负了，得罪了就得罪了，也没什么了不得，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酸读书人，奈何不了他这堂堂太子爷。 如今让他放下脸面和对方说话，他很不乐意，可是见这绥王与他说上话了，他更加不乐意了。 太子坐在那里，见岳震坐在李临的身边，边上还挤着不少人，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看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边上的绥王听到了，大概是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于是便问他：“皇兄如此，是对李公子有什么不满吗？！也不知道李公子是哪里得罪了皇兄？！” 绥王是冲着太子的痛楚扎针，太子闻言果然脸色更难看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李临又如此被人如此追捧着，要是他敢说有，定然引来这些人的不满。 虽然说他不在乎这些公子哥，但是都得罪了，确实也不好。 于是太子强忍着一口气道：“怎么会，孤欣赏李公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 绥王的笑容带着一些邪气：“皇兄的欣赏，真是别具一格，可惜了那清风别院，若不是有皇兄在，李公子也未必会换给我，可惜了。” 太子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老五！” 第139章 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啊 绥王笑得风淡云清：“皇兄喊我何事？也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太子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火气强行压下来：“指教不敢当，今日这事，孤记下了。” 绥王淡笑一声，却不在说话，他倒是不怕太子记仇，他与太子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再多一点恩怨也无妨。 不过看着太子如此强忍着火气的样子，他心中很是痛快。 赵明言看着一旁的李临身边围着不少人，低着头喝茶尽量降低存在感。 如今这些人正热乎着寒冰甲胃的事情，要是反应过来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他呢。 想要让人下不了台，没想到是自己下不了台，灰溜溜的，实在是难堪。 赵明言发誓，他此生都没有这样丢脸过，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女客这边也在说话。 慕容仙双眼发亮地给几位姑娘普及寒冰甲胃：“据闻这离城，锻造之术非同寻常，同样的铁，经过他们的手段之后，得出来的武器都不同。” “便是以这寒冰甲胃为例，上面所用的铁片，是离城赫赫有名的寒冰铁，此铁异常之坚固，刀枪不入，此等寒冰铁也唯有离城能打造得出来，各国也曾尝试过各种方法，奈何打造出来的东西都比不得这寒冰铁。” “咱们东赵之中，如今也唯有陛下有一套寒冰甲胃。” 慕容仙的眼睛亮得吓人，看向苏莞像是看到了仙女似的：“阿莞，你说李公子能拿到一副，可否拿到第二副？！” 苏莞正在想着这所谓的寒冰甲胃，大约是冶铁炼钢的不同温度出来的铁硬度高，或是加入了其他元素使得其硬度高，更或者是这是一个合金材料之类的。 不过这些她都不懂，什么冶铁炼钢，这么多年过去了，连生产铁的方程式都不记得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苏莞听到慕容仙的话，她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些笑容：“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东西不容易得到，这面子的事情，那是用一次少一次，得了一次，怕是第二次就再无这个可能了。” 苏莞才不会傻到去替李临应承什么话，且不说她没有这个资格，而且事情也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得，若是应了，做不到那还要落得一身的埋怨。 而且应下了，免不得要李临为此奔波劳累。 她可不会干这事。 慕容仙闻言眼中露出遗憾的神色：“是我想岔的，天下难求的宝物，怎么能想得到就得到呢。” 她叹了口气，也将此事放下。 另一边桌子的苏苒和苏苓看着苏芙越来越黑的脸色，竟然聊了起来。 苏苒：“有些人啊，总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谁人都不能比，不就是一匹马吗？！” 苏苓接道：“可不是，不就是一匹马，王爷的马场别院那里还养着好几匹宝马，狮子骢有之，其他的亦有之。” 苏苒道：“方才人家还说，且看看李公子能送什么样的礼物？四姐，你方才还在劝说六妹，让她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都是小事。” 苏苓道：“是啊，四妹，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小事，三公子心胸开阔，自然是不会放在心里的，不过啊，到底是打击，你也劝劝她。” 李玉燕也笑了起来：“可不是，我方才还听到明言公子道歉了，说是他自叹不如，实在惭愧。” 苏芙听着这几个女人一唱一和的，然后又想起她之前劝说苏莞让她不要担心李临，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事情，又拿李临的出身说事，如今想来，竟然是一字一句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万分难堪。 谁能想到李临这个穷酸小子竟然攀上了离城，还与离城的渔父有交情，竟然拿到了寒冰甲胃。 原本送上狮子骢宝马一举惊人，本应赢得满堂喝彩的赵明言，居然输给了李临。 原本礼物的珍贵或是不珍贵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是给长辈的寿礼，都是心意，可是赵明言偏生说了那样的话，遭逢打脸，万分难堪，连同苏芙也一起难堪了起来。 苏芙咬牙：“你们......” 苏莞也掺合一脚，笑道：“四姐，你莫要介怀，姐妹们都是在开玩笑的，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啊！” 苏苓道：“六妹说的是，四妹心胸广阔，怎么会在乎这点小事。” 苏芙、苏芙觉得那一瞬间，火气从心底一直烧到了天灵盖，她目光扫过，见一些姑娘们窃窃私语，眼睛似乎不时地往这边瞄来，仿佛在看她的笑话。 是啊，她之前想看李临丢脸，未婚夫妻，毕竟日后是要做夫妻的，如今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临丢脸，自然也是苏莞丢脸。 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反了过来，非但李临没有丢脸，反而是让赵明言下不了台，同样的，也连累了她。 苏芙可想而知，今日过后，外面的人又是如何嘲笑她和赵明言了。 苏芙重生之后便发过誓，从今往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这一下子蹿上来的耻辱和怒火让她瞬间理智全无，她豁然站了起来，抬手就要往对面的苏莞脸上打去。 苏莞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料到苏芙会突然发疯，可是如今想避开也来不及了。 好在边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苏芙的手。 是慕容仙。 苏莞松了一口气，当下冷汗就下来了，边上的小桑吓得脸色发白，她连忙上前：“郡主，你没事吧？！” 小桑气得发抖，正想说什么，却被苏莞抓住了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慕容仙练过武，手劲很大，非一般闺阁女儿能比，苏芙被她捏住了手腕，顿时一阵疼痛，她心底的怒火不止，手上的疼痛使得她更甚。 她大声地喊了一声：“慕容仙，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放开，给我放开！” 慕容仙眯着眼睛看她，脸色很严肃：“若是你再敢出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苏芙，今日是你祖父的大寿，你如此，是想干什么呢？！” 第140章 提前上交存款 慕容仙算是见识了一番苏芙的仗势欺人蛮不讲理了。 姐妹们见她出事了，个个都挖苦她嘲笑她，她也不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来姐妹的不喜，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别的不说，便是她抢姐妹亲事，又挖苦苏莞的事情，已经让慕容仙刮目相看了。 这样的姑娘，哪里像是一个大家氏族养出来的千金贵女，俨然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苏芙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四周望过来的目光，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她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我知晓了，不会再动手了，你放开我。” 慕容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再次确认她不会再动手，这才松开了手。 苏芙冷哼一声，然后坐了下来，下巴抬得高高的，倒是一副斗赢的孔雀似的。 她如今也不怕这些姑娘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反正她现在已经和赵明言定亲，日后便是板上钉钉的昭王妃，待赵明言手握重兵，日后也只有别人奉承她的份儿，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依旧要在她面前低头。 小桑拿出一个帕子给苏莞擦汗，苏莞定定地看了苏芙一眼，心有余怕，叹了口气。 她倒是没料到苏芙会不管不顾地突然动手，看来日后得小心些，少掺合这些事情，免得遭殃。 人生真难，尤其是碰见这等有恃无恐不讲理的人。 边上看到这一幕的人神色各异，淮河王妃愣了一下然后皱紧了眉头，边上的平原侯夫人和昭王妃脸色都变了。 平原侯夫人倒是好一些，苏芙蛮不讲理，可是她孙女慕容仙也不是吃素的，也应付得了，压得住她，反正这苏芙的亲事定在了十月，也快出嫁了，日后见面也少。 昭王妃倒是不一样了，她原本就不满意苏芙，也就是赵明言非她不娶，她无可奈何，可这苏芙，除了一个出身还算不错，其他的都没有半点能入得了她的眼的。 如今还搞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在祖父的生辰寿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敢出手扇自家姐妹巴掌。 谁家的姑娘养成这样？！ 可这样的人竟然要进她昭王府，做她儿媳？！ 她配吗？！ 昭王妃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场面上消停下来，不一会儿，晋宁公便穿着甲胃，腰间挂着佩剑回来了。 他在男客那边走了一圈，身边立刻便围满了人，甚至有几个胆大的还伸手摸了一下甲胃上的铁片，羡慕得不得了，言语之间也是直言晋宁公得了一个好孙婿。 晋宁公哈哈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对于李临也是赞不绝口。 这一场寿宴，倒是让李临出尽了风头。 晋宁公穿了一会儿甲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命人开席，然后便去将衣服换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晋宁公与王氏各自坐在男客女客两边的席面上，王氏与淮河王妃昭王妃平原侯夫人等人坐在一起，男客那边晋宁公则是与太子绥王，以及几位年纪和他差不多，又位高权重的人坐在一处。 “多谢诸位前来，老夫先干为敬。” “来，喝一杯！” “喝一杯！” 晋宁公爽快地喝了一杯，然后便喊了李临过来：“方才说了要与你喝两杯，你坐这里来。” 边上的人看着，有人甚至发出了抽气的声音。 晋宁公此举，无非是在抬举他这个出身一般的未来孙婿了。 在他那一桌子上都是大人物，便是连亲儿子，晋宁公都没有让他坐上去，如今却喊了李临过去，可见他心中有多满意。 众人看着李临沉静地道了一声是，然后便走了过去，在晋宁公身边坐下，晋宁公与他饮了两杯，又与他说话。 他的态度寻常，也不见惶恐忐忑，更不见狂喜，甚至坐在那一群大人物之中，他也不拘谨，反而应对如常，不一会儿竟然与几位攀谈了起来。 他见识广，几乎是什么都懂似的，不一会儿就像是和那些人攀上了交情，然后喝起了酒，到了后来，一口一个小友，甚至连一旁的太子与绥王都没有他来的欢迎。 太子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发黑。 绥王看着看着，笑容渐渐凝结。 一旁的人几乎是看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赵明言在边上的角落坐着，气得脸都红了。 好在后来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一场酒席罢，客人吃饱喝足了，拿着府上的回礼准备离开，府上主人也将客人一一送走。 淮河王妃与平原侯夫人带着慕容仙赵如锦一同离开，昭王妃带着赵明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绥王约了李临，说了要换清风别院的事情，选日不如撞日，而且他等闲不得空，于是也一同出门，去官邸那边办理契书。 一番折腾之后，清风别院落在了绥王名下，而绥王则是将附近的一处别院给了李临，并且奉上了万两银子与一块暖玉玉石。 华灯初上，晋宁公府白日的热闹已经平息了下来，王氏虽然对今日苏芙的事情很不满，但是也累了，就让大家回去休息明日再来福平院。 苏莞又是招待客人，又是经过几天跌宕起伏的事情，确实是累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准备睡觉，却见玉华苑那边来了一个婢女。 是来送东西的。 那婢女隔着架子床的床帐说话：“郡主，这是三爷命我送过来了，原是这那清风别院，如今与绥王殿下换了，李公子差人上门，说将银票送给郡主。” “啥？！”苏莞豁然坐了起来，然后拉开了天青色的床帐，“你说什么？！” “李公子将清风别院换来的银子送过来给郡主，三爷命我送过来。” 说着将信封递上，苏莞将其打开数了一下。 好家伙，十张千两银票，妥妥的一万两银子。 不过她就奇怪了：“李公子为何给我送银票？！” 婢女答曰：“李公子派来的人说，这宅院原本是陛下赐下给您们二位的，现在换置出去了，他得了另一间宅院与玉石，将银票便给郡主。” “李公子还道，郡主不必担心他钱银问题，他还是不差钱的。” 苏莞：“......” 待那婢女告辞离开之后，苏莞就坐在架子床上，仔细地将银票数了好几遍，竟然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李临那厮，倒是挺能的，一万两银子啊，他这也说送就送？！ 不过送给她的话...... 嗯，好像还蛮开心的！ 就当是他提前上交存款了！ 第141章 次日算账 苏莞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被几张票子瞬间给治愈了，人说包治百病，自然也是钱治百病，这一下子，是吃啥啥香了。 苏莞心里算计着，她要是拿了这一笔钱也不太好，虽然李临已经强调很多次他不缺钱，但是她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全拿了，这新的宅院也要重新修葺。 苏莞想了想，打算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既然他把银子都给了她，还他估计也不会要的，那不如由她来负责修葺院子的事情，这样就不用他再掏一笔钱了。 这倒是一个合适的方法。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便让小桑将信封和银票都放在了盒子里，准备睡觉了。 次日清晨，她刚刚吃过早食不久，正准备回去休息补眠，院中却来了王氏的人。 “郡主休息好了？夫人命奴婢过来请郡主到正院。” 苏莞一顿：“可是说了什么事？！” 那婢女道：“奴婢不知，只是夫人将各院的主子都请了过去。” 苏莞一听，顿时也明白了，定然是因着昨日的事情。 昨天太累了，王氏便让大家回去休息，如今休息好了，自然是要算账了。 苏莞道：“我收拾一下便过去了。” “是。” 那婢女一走，小桑小葚开始忧心起来了。 小桑：“郡主，你说夫人会不会因着昨天的事情，对郡主有意见？！” 小葚：“还有李公子和杨公子那件事，那杨公子丢了这么大的脸，而且还是在府上的，夫人会不会对李公子不满。” 苏莞道：“莫慌，昨日我不会便是说了两句话，苏芙就要打我，要错也是苏芙的错，与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李公子的事情，原本就是杨公子挑衅在先，李公子何错之有。” 话虽如此，可是两人还是担心。 苏莞道：“行了，担心也没有用处，我们去了正院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想，如今这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两人忙着给苏莞收拾了一番，然后便出了莞苑，往福平院走去。 苏莞刚刚走了不远，便在岔路口上遇见了苏珣与李氏带着苏莨苏萝二人，苏萝见了苏莞，亲亲切切地跑了过来：“六姐，你可终于来了，阿萝等了你好一会了。” 李氏笑了起来：“等着你一同过去呢。” 苏莞拉着苏萝的手上前去行礼：“父亲母亲安好。” 苏珣安抚：“原本是想让你到玉华苑的，想了想，便在路上等你，咱们一同前去，昨日的事情，你无需担忧什么。” 苏莞点头：“女儿知道了。” 苏珣道：“行吧，咱们便一同过去。” 于是这一家子就浩浩荡荡地往福平院走去，一行人进了正院的大门，走过院子的青石板，正厅边上便有人冲着里面喊。 “公爷，夫人，三爷一家到了。” “让他们进来。”王氏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隐含着怒火。 苏珣一家人踏上台阶，踏过门槛走了进去，却见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长房二房的人都已经来了。 此时晋宁公与王氏高坐正位，底下而儿孙坐在一旁，长房一家四口正跪在中间，二房一家人坐在一边幸灾乐祸。 苏望面无表情，杨氏满脸的担心，苏荐低着头不说话，苏芙则是仰着头，倔强地跪着，一副很不服的样子。 王氏一脸的火气，见到苏珣一家人到来，便罢了罢手让他们往边上坐去：“老三，你们在边上坐着。” 苏珣等人正欲行礼，闻言便点了点头，带着妻儿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杨氏苦求道：“公爹，婆母，阿荐和阿芙都不是有心的，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如就这样算了。” 王氏冷哼：“算了？怎么算了？！阿荐，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今日阖家上下都在，你倒是说说，你到底错在哪了？！” “你是府上的长孙嫡孙，是日后要继承家业的人，你倒是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了？！若是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那就继续跪着！” 苏荐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给晋宁公和王氏磕了个头，道：“祖父祖母，阿荐知错了。” “阿荐错不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昨日是府上的大宴，孙儿作为府上的主人，却没有调解客人之间的矛盾，任其发展，从而导致后面诸多的事情。” 杨起和李临之间的赌约，若是苏荐能强势一些，将他压下来，将此事平了下来，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都是孙儿性格太过温和，孙儿定然改之。” 身为晋宁公府的长孙嫡孙，他确实是太温吞了，随便个人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随便个人他都没办法掌控得住。 晋宁公道：“既然知错了，也好，我昨日和平原侯谈了一下，等你和他府上的姑娘过了大礼之后，你便去他手下做事，也别读太多的书了。” “你在他手下，好好学吧。” 苏荐点头，应了下来。 晋宁公见他听话，心头舒服了一些，然后让他起来在一旁站着，然后目光落在苏望身上：“老大，你可知错？！” 苏望跪在那里，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晋宁公冷哼：“想来你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阿荐和阿芙犯错，你敢说你没错？！” 苏望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是儿子的错。” 晋宁公道：“还有杨氏，我苏家娶了你进门，素来也待你不薄，就近这段时间，竟然弄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使得我们苏家的人到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平日里便是要教训杨氏都是王氏这个婆母的事情，杨氏第一次被公爹这样指责，顿时羞愤得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大家氏族，素来都是男主人管外院管家中子弟，而女主人管内宅，管府上的媳妇姑娘，如今晋宁公这样说她，显然是看不过眼了。 王氏接着道：“你是杨氏女，为杨氏着想，我们管不着，但是昨日的事情，分明是你那侄子杨起先挑起的是非，输了便是输了，还陪着你那母亲闹事，真是不知分寸。” “论理，你犯下这么多的事情，我们府上也容不得你，但你是阿荐阿芙的母亲，阿荐即将定亲，阿芙又要出嫁，我们便留了你。” “不过我与你们的父亲有了打算，日后爵位的继承，便直接给了阿荐，你们夫妇二人，便做着府上的老太爷老夫人。” 第142章 阿芙，你到底为什么啊？ 言下之意，是打算越过苏望，日后将爵位直接交给苏荐。 苏望和杨氏一听这话，顿时也是有些懵，苏望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冷着脸，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他也知道自己比不上父亲的本事，做了这么多年的世子，他也一直努力着，如今非但外面的事情没有办好，连同儿女的也管教得不好，若是他儿子有能力，让给他又何妨。 反正也是他的儿子，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上了，只是自己没有做过公爷罢了，苏家依旧，富贵依旧，也就没什么。 许久，他点了点头，然后道：“儿子听父亲母亲的。” 苏望同意，然而苏荐和杨氏乃至苏芙却不乐意了。 苏荐是有些惶恐，他又跪了下来，然后道：“望祖父祖母收回成命，自古便是子承父，没有越过父亲将爵位交给孙子的道理，再说了，父亲也从未犯下什么错处，是孙儿不成器，怨不得父亲。” “父亲为了这个家，也是日夜操劳，付出良多，孙儿年纪尚小，何德何能。” 杨氏是惶恐害怕：“公爹和婆母万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的错，怪不到世子爷的身上，公爹和婆母要怎么惩戒儿媳都行，此事万万不可，是万万不可的！” 杨氏还想做晋宁公夫人，还想做府上主持中馈的主母，若是晋宁公越过苏望将爵位给了苏荐，那她岂不是成了笑话，那当然是不行的。 慕容仙那姑娘，杨氏也听别人说过，是个厉害的，要是如此，以后她岂不是要被儿媳欺负到头上来。 “望公爹婆母思量再三，万万不可啊——”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凄厉，脸皮扭曲得厉害，当即就恨不得再给晋宁公和王氏磕几个头让他们收回之前的话。 苏芙则是懵了一下，然后也道：“这是绝对不行的，怎么能越过父亲由大哥继承呢，且不说大哥年纪尚小，这一次大哥也做错了事，如何能继承爵位。” 苏芙自然是不同意的。 虽然说一个是她父亲，一个是她大哥，都是她的亲人，可若是苏望继承爵位，杨氏便是公爵夫人，杨氏这般疼爱她，定然会帮她护她的，可若是苏荐继承爵位，慕容仙那女人怎么容得下她，说不定还会欺负她。 “祖父祖母，此事万万不可，绝对不可。” 王氏冷哼，然后看向她：“阿芙，可不可以也没有你说话的分，你给我住口！” 苏芙被她这样呵斥，顿时又是一阵委屈，分明是她的亲祖母，为何要这样欺辱她。 王氏接着道：“既然你们觉得不可以，那便好好地做出一番事情来，该做事的做事，该安分的安分，不该伸的手就不要伸，若是你们再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别怪我与公爷不给你们留情面了。” 晋宁公和王氏做下这个决定其实有了两个打算的，若是苏望愿意努力，杨氏和苏芙安分下来，将爵位给了苏望也可以，可若是她们继续闹事，便顺势给了苏荐也好。 让苏荐在平原侯手下待几年，再加上慕容仙也是个有本事的，府上的事情，也放心交给他们。 一干人等听了王氏的话，也都不敢说话了。 王氏烦躁地摆手：“行了，你们几个都坐到一边，阿芙，你给我继续跪着！” 苏芙原本听王氏这样说，刚想站起来，听到后面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凝结了下来，继续不情不愿地跪着。 王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心中也是一阵疲惫：“阿芙，你可是知错了？！” 苏芙自然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她闷不吭声地跪着，身上有一股倔气。 王氏被气笑了：“怎么？你是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了吗？既然如此，那你就跪着，直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止。” 苏芙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也变了，想了想，便不情愿地开口：“祖母，是阿芙错了，阿芙知错。” 王氏见她这样子，也是皱眉，觉得这孙女的性子是越发厉害了，最开始犯错的时候还会认错，还会求她，如今是连认个错都敷衍了。 “那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 苏芙想了想，然后道：“错在孙女不该一时糊涂，怒火攻心，这才做了失礼的事情，可、可到底事出有因，若不是她们如此羞辱我，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王氏呵了一声，问她：“你觉得她们是在羞辱你？是那句话羞辱你了？！我怎么觉得她们同你说这些话是姐妹情深，这话，不是你一直跟阿莞说的吗？” “怎么，这些话你说的时候，是在关心自家姐妹，别人对你说的时候，便是在羞辱你？！” 苏芙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嘴。 一旁的杨氏想要为女儿说话，却被边上的苏荐拉了一下，也就此闭嘴。 堂上有些安静，王氏边上站着一个持扇的婢女，不时地给她扇风，她就这样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跪在下面的苏芙。 “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府上待你不薄，你的长辈都待你不薄，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等欺辱姐妹的事情，阿芙，怎么着，同祖母说说，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从你与赵明言私会，抢了姐妹亲事开始，再到当初李公子上门，你设计陷害阿莞，而后与母亲一起毁了阿苓的亲事，动手推李家姑娘下水，最后是昨日，你祖父的生日宴上，竟然想要出手掌掴姐妹这等失礼的事情。” “阿芙，你到底为什么啊？！” 苏芙从小到大，身为长房嫡女，不管待遇还是长辈的疼爱，她素来是不缺的，以前她优秀，王氏喜欢她，那是低调又没了生母的苏莞所远不能及的。 同样的，王氏也对她寄予厚望，希望能找一户好人家，将她嫁过去。 府上的人如此为她打算，王氏实在是想不明白，苏芙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43章 这口气我就咽不下去 苏芙心道，自然是为了抢占先机和报仇雪恨了。 她抢赵明言，是因为将来他要做手握重兵，连太子都忌惮三分的昭王爷。 她不将苏莞放在眼里，只觉得她是个短命鬼，活不了多久，便是得罪了也无关紧要。 她对付苏苒，那是因为前世的血海深仇，她恨不得苏苒去死。 她对付苏苓，更多的是看不惯父亲的这个庶女，心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而已，她看不顺眼，她母亲恨不得苏苓去死，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至于李玉燕，同样也因为前世，这个商户人家出身的姑娘，竟然也能进东宫与她共侍一夫，甚至奉承着苏苒对付她。 苏芙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前世她看重名声，忍气吞声，不知道受尽了多少委屈，而苏苒呢，便是与那么多的男子传出诸多风流韵事，可是太子竟然还想娶她。 还想让她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所以此生，她只想着握住该握住的东西，名声什么的倒不重要，待赵明言做了昭王爷，手握重兵之后，谁人敢不在她面前低头？！谁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所以现在，谁要是敢欺负到她头上，她自然是会还击的。 王氏见她沉默，然后又问了一句：“阿芙，你到底是说话啊，你到底因为什么，你给祖母说说。” 苏芙扭过脸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王氏脸色一变，反手就摔了手边的一个茶盏，茶盏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碎裂，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一边，留下的茶水染湿了地面。 “你干下这么丢脸的事情，到头来，你告诉我你没什么好说了！” “苏芙，你能耐了是不是，是不是觉得祖母我就不敢治你了！” 苏芙道：“祖母，我可没这个意思。” “当时我也只是因着昭王府三公子的事情太过气愤了，这才失了分寸，事到如今，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我也无话可说，祖母要罚还是如何，阿芙都认了。” 苏芙算了算日子，心想着王氏定然不会如何为难她的，她出嫁的日子在十月，如今都已经七月二十六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她还要赶嫁衣，准备嫁妆。 若是这些不准备好，待成亲那日，定然是要丢人的。 王氏见苏芙这你奈我何的样子，也是一阵无力，心里也觉得管不了她，好在她就要出嫁了，待嫁了人了，自然有婆家人管她。 于是王氏便道：“那出阁前的日子，你便在芙蓉苑中绣嫁妆，不得再出门了，至于阿莞的事情，你昨日如此对你六妹，需得道个歉。” 苏珣听到这里，笑了一声，道：“道歉恐怕不行。” 听闻他出声，屋内的人都转头看了过去，又听闻他继续说道：“阿芙对我家阿莞，抬手就想打，事情过了，便一两句道歉了事？是当我们阿莞好欺负不成？！” 苏珣落在苏芙身上的目光灼灼，带着看不透的冷意：“干脆这样吧，不如让她给我打一巴掌，然后我便给她道个歉，此事便了了。” 苏芙闻言脸色大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珣脸上的怒意毫不掩饰，“我怎么着也是你的三叔，你的长辈，若是你的父母不教你，我就来教你！” “你是我侄女，旁的事情我都容了你，也管不着你，李家的事情，我为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但凡你将我当成你叔叔，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你竟然还想对阿莞动手！” 李玉燕是李家的姑娘，李氏亦是他的妻子，正儿八经的亲家，而李玉燕在府上出了事，又是苏芙弄出来的事情。 苏英是什么东西，苏珣哪里是不明白的，李玉燕嫁给苏英，这一辈子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家为了贪图与太子攀上关系，妄想日后出人头地，同意了这门亲事，又牵扯进夺嫡一事之中，若不是苏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父亲母亲。”苏珣的目光沉沉，“此事我不打算善了，若是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日后我与大哥，再见便是陌路人。” “我什么都能忍，也敬重大哥大嫂，可却不能忍受他们纵容女儿欺负我的儿女。” “父亲母亲为人父母，知道为儿孙着想，可我也为父母，我要为自己的儿女着想，若是大家这一家如此欺辱我们一家，这门亲，不认便罢了。” 王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老三，你......” 苏珣望着王氏，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年纪大了还要操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中有些歉意，但是他也没有退缩。 “母亲，是儿子对不起你，虽然儿子也知道，一家人齐心协力，家族才能繁荣昌盛，可如此我们对外齐心协力，对内却要被人欺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这个齐心协力，岂不是可笑。” “如此，若不惩戒阿芙，今日这事，就算是过不去了。” 王氏听闻一番话，顿时哑口无言，其实她心中是想，苏芙都要出阁了，便是惩戒却也不知道如何惩戒，倒不如将她关在芙蓉苑，直到她出阁免得她再闹事就是了。 苏莞善良懂事，自然也不会计较的，大不了再给她一些好处就是了。 怎知苏珣会突然闹了起来。 苏望和苏荐都有些懵，苏荐急急喊了一声：“三叔。” “三叔，若是阿芙做的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三叔要侄儿做什么都成，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侄儿日后还要仰仗三叔教诲。” 苏珣罢罢手：“这不关你的事情，你站到一边去。” 苏荐还想说什么，见到苏珣不耐烦的目光，也只好住嘴，他转头看向苏芙的时候，心中有了怨气。 苏芙是他亲妹不假，可是她做出来的却使得家族不和，这就让他不能忍了。 苏望好一会儿才开口，他的语气有些无力：“老三，你非要如此吗？！不过是一件小事，再说了，阿莞不是没被打着，便是事情传出去了，名声受损也是阿芙的。” 苏珣笑了一下：“大哥说笑了，受欺负的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这样说，若是你的儿女，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我告诉你，这口气我就咽不下去！” 第144章 小雀苑 苏珣寸步不让，态度坚决，若是今日不给苏芙一个满意的惩罚，他也就不认大哥这一家。 大哥再亲，可他到底是有儿女的人，实在是做不来为了大哥让儿女忍气吞声的事情，昨日在宴会上，若不是隔得远，他都要冲上前去给苏芙几个巴掌。 敢欺负他女儿，简直是找死。 而且他说这话，同样也是在等苏望表态，都说了，一府兄弟，齐心协力为了家族，可若是苏望纵容苏芙欺负苏莞，那么日后焉知不会再欺负他的儿女。 若是他一贯容忍，别人更是觉得他好欺负，日后被欺负的更多。 所以他此时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若是苏望惩治了苏芙，主持公道，两人依旧是好兄弟，之前的不变，可若是苏望偏心自己的女儿，那对不起了，他也是有儿女的人，大家各偏心各的，各走一边去。 苏望看着向来敬重自己的弟弟，也是有些心累：“你当真要如此？！” 苏珣道：“自然，若是一起努力谋来这府中荣华富贵，你的儿女占尽好处，而我的儿女被你的儿女欺负，只能忍气吞声，那我做这些何用，倒不如离了这府邸，自己谋求前程去。” “便是再不如意，可我家中没有人能欺负我的儿女。” 他是男子，是家中妻儿的顶梁柱，便是他再不成器，可也会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忍气吞声，让妻儿受尽委屈。 苏望闭了闭眼，然后冲着苏芙喊了一声：“阿芙你过来。” 苏芙以为父亲要给她撑腰做主，当时便高兴地站了起来，往苏望身边走去。 怎知，她刚刚走近，闭着眼的苏望突然睁开眼，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这一巴掌苏望用了十成的力气，发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屋内一片死寂。 苏芙被打得脸往边上偏去，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了杨氏惊呼尖叫的声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她，她经历了什么。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又惊又怒又恨，她几乎是咬碎了牙齿：“父亲，你打我？！” 苏望的手因着气愤都在发抖，他指着苏芙就道：“我教训的就是你，我没教好你，这才让你如此胡作非为，非但坏了府中兄弟姐妹的关系，还害得你三叔怨怪于我！” “你祖父祖母说的对，养不教父之过，我没教好你，是我错了，合该好好教训你，也好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来人，将她带去小雀苑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将她带出来，至于绣嫁妆，底下的绣娘多的是，让她好好反省就行了，若是日子到了，她还活着便嫁过去，若是过不去，事情就这样作罢就是了！” 苏芙吓了一跳：“父亲！” 小雀苑，是府中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地方小又偏僻，夏日潮湿冬日冷，连府上的下人都不愿意住的地方，此前一直用来关府上犯了错的下人，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大概和冷宫刑苑差不多。 院子的四周的窗户都封死了，如今只有一个大门可以通行，免得关在一头的人逃出来或是与外面的人接触。 苏芙听说苏望要将她送到小雀苑去，当时脸色都吓白了，再也顾不上自己被苏望打了一巴掌的事情。 她忙是跪下来拉着苏望的衣摆求道：“父亲，阿芙知错了，阿芙认错了，阿芙道歉，求父亲不要将我关进那里去。” “父亲，听说那里死了不少人，阿芙害怕！” 任何一个府邸，都有一个说禁忌的地方，像是晋宁公府，偶尔也有外面混进来的探子或是背叛主子的下人，这些人也都是在小雀苑处理的，那块地，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 将苏芙关进那里去，便是没有各种惩罚，就单单关在那里，便能让她日日担心受怕，不得安宁。 要是关上两个月，若是弱些的姑娘家，那是要被吓疯的。 之前有背叛主子的婢女被关了进去，不到半个月，便咬舌自尽了。 “父亲，父亲，阿芙求求你了，万不能、万不能将阿芙关到小雀苑去，阿芙知错了，阿芙知错了，父亲，父亲！” 杨氏也跪在一旁哭喊着求他：“世子爷，阿芙可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小雀苑那是什么地方，哪里是她小姑娘能去的！” “世子爷，阿芙还小，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咱们再教导就是了，你万万不能这样对她啊！” 杨氏求罢苏望，见他不动于衷，然后又去求晋宁公和王氏：“公爹，婆母，您们快劝劝世子爷，要是阿芙去了小雀苑，那得受多少苦啊，我的阿芙素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哪里受得了！” “再说了，再说了，阿芙两个月后便要与三公子成亲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 “此时能与昭王府结亲，与我们府上大有好处，这件事万不可出差错。” 晋宁公不辞不发表意见，王氏有些不忍心，毕竟苏芙还是她亲孙女，要是真的进去了，吓出病来，那也是怪心疼的，不过她此时也不好开口，只得将目光看向苏珣。 苏望道：“来人，将她带下去！” “不不！”苏芙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脸上的妆容都被染花了，她使劲地摇头，抓着苏望的衣摆不松手。 “父亲，我不要去，我不要去，父亲，我去给六妹道歉，去求她原谅，去求她原谅，求求你了，不要将阿芙关进小雀苑！” 苏芙听着小雀苑简直是毛骨悚然，她觉得自己若是进去了，不疯也要去了半条命，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父亲，我道歉，我道歉，我道歉到三叔和六妹满意为止，我道歉！” “我道歉！” 苏芙的手都在发抖，她转头看向苏珣，然后道：“三叔，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该欺负六妹，不该抢了六妹的亲事得意洋洋，拿李公子的出身挖苦六妹！” “原本便是我的过错，六妹才才得了这个一个亲事，都是我的过错！” “六妹，都是四姐的错，四姐给你道歉了，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四姐定然会做到的！” 第145章 苏莞的两个要求 苏芙这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莞身上，杨氏面露恳求：“阿莞，就算是你四姐的错，现在你四姐也知错了，她也挨了一巴掌，受到了惩罚，你就原谅她吧。” “小雀苑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人去的，你四姐若是去了，哪里还有命在，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四姐，可怜可怜你大伯母我，我就只有你四姐一个姑娘啊！” 杨氏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将她脸上的妆容打湿，凌乱了涂抹着，瞧着十分狼狈可怜。 苏芙也是怕了，平日里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无非是仗着府上的长辈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可如今苏望竟然做主将她关去小雀苑让三房的人消气？！ 这怎么可以！ “六妹，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 苏荐虽然怨怪苏芙做下了这么多的错事，也想她受到点惩罚，知道自己错了，可也不想将苏芙关到小雀苑去。 于是他也道：“六妹，你便原谅她一次吧，大哥保证，若是她下次再敢这么对你，大哥亲自送她进去，绝无二话。” 苏莞看向苏珣，见他点点头，然后思量了一会道：“我要原谅四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边也是有条件的。” 杨氏和苏芙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苏莞心中也是巴不得苏芙受点惩罚，可也知道苏芙是不能死的，若是关进小雀苑，谁人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苏芙真的扛不住死在了那里或是被吓疯了，那就不好了。 先说昭王府的亲事，两府之间连日子都定好了，若是新娘子突然没了，岂不是成了笑话，而且影响两府之间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大房和三房之间的关系，若是苏芙真的死了，那又是因着三房的缘故被关进去的，且不管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人死如灯灭，前尘万事空，大家都记得她死了，谁还记得她当初做过什么。 到时候，大房怨怪上三房是肯定的，若是严重一些，反目成仇都是可能的。 苏莞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我有两个要求，其一，我与四姐之间没什么姐妹情谊，四姐也不必与我说什么姐妹情深，日后四姐见了我，便当作不认识，也不要与我说话，绕道走罢了。” 苏莞是懒得和苏芙扯皮，再演什么姐妹情，每一次苏芙都不说正常话，恶心人最会了。 这样的人，当作不认识，见面绕道走，那是最好的。 “此话一出，绝无反悔之日，日后四姐也不必再说什么让我们姐妹和好，将过往前尘揭过的话，今日往后，我与四姐便是陌路人，堂上祖父祖母为证，四姐要是应了下来，永不反悔。” 王氏没想到苏莞竟然说出要与苏芙断绝关系的话，也是一惊：“阿莞，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说，阿芙也是你四姐，姐妹至亲啊！” 苏莞柔柔道：“祖母，非但是我容不得四姐，祖母不妨想想，四姐哪一次与我说话，不是那等幸灾乐祸，挖苦我的样子，就怕我不知道自己多惨，她的日子过得多好，想让我无地自容，羡慕她嫉妒她。” “都说姐妹之间，应当互相扶持，可这等姐妹，我不要了反而还得一个清静自在，免得她日后得了空闲便来我面前炫耀一番嘲笑一番，让我连吃个饭都觉得恶心。” “祖母，阿莞只想要一个清静，难不成连一点清静的日子都不能有吗？！” 王氏原本还有些怨怪苏莞说出这等姐妹断绝关系，以后是陌路人的话，但是听了她这些话，也晓得她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苏芙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人，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 这等不能相互扶持关照，反而落井下石，得知别人不好还三番四次嘲笑的姐妹，大概是要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王氏又是一阵无力，千错万错，都是阿芙自己作出来的，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苏莞退让宽容，觉得她性子温善又孝顺，是不会计较的，可却也从未想过她受到委屈，心中也很难过。 若是她强压下来，或许苏莞这一次也会退让，但是此后，她心中也不会再念着这个偏心的祖母的。 如同当日的苏苓一模一样。 为了一个苏芙，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女，不，两个孙女，苏若如今也是对她心中怨恨，苏苓因着府上不给她做主，为自己谋划，掉头便嫁给了绥王做侧妃。 如今苏莞同样也如此，若是她不主持公道，继续偏心苏芙，要苏莞以家族为重，那么苏莞心中，也再也没有她这个祖母了。 王氏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想越是愤怒，倘若是没有苏芙，家中的儿孙何故走到今日，儿子之间有了隔阂，兄弟姐妹之间反目成仇。 苏芙...阿芙...... 王氏心中恨她恨的要死，她看向苏芙的目光都是冰冷的，她问：“阿芙，你六妹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苏芙哪里敢不答应，若是进了小雀苑，那就是能不能活的事情，对比之下，和苏莞断绝关系，以后当个陌路人，那都是小事了。 她点头道：“祖母，我答应，我答应。” 苏莞闻言点头，然后又道：“既然四姐答应了第一件事，那我便提第二件事了。” 苏莞缓了一口气，然后道：“这第二个条件，我要让四姐发个誓。” “发誓此后不得因为任何事找三房一家的麻烦，不管是今日的事情，还是以后的事情，若是四姐违背誓言，那就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芙闻言赤目欲裂，气得发抖：“苏莞，你敢！” 苏莞看了她一眼，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态度，她道：“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四姐不同意，是觉得今日之事，可日后再算账吗？！” 苏莞是料准了苏芙的。 苏芙是重生一回的人了，也信这鬼神之说，她这个要求就是防着苏芙日后算账对三房下手，若是有这个誓言在，苏芙心中也得掂量着。 第146章 发誓 苏莞的这两个要求，其实比什么关小雀苑有用的多了。 若是关了小雀苑，苏芙没事出来了，日后是要恨死三房的，到时候又是各种麻烦事。 若是她死在里面或是疯癫了，大房三房之间反目，苏望暂且不提，杨氏定然会疯了一样地为女儿报仇，此后府上也是永无宁日。 连同晋宁公与王氏，余生都休想安宁。 如此这两个条件，以前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提了，为的是以后，断绝了关系，让苏芙见了她绕道走，日后她自然不会再来找苏莞的麻烦。 再来这个誓言，也杜绝了苏芙秋后算账，保护家人平安。 如此，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祖父祖母，四姐想这日后算账呢，若是四姐嫁了昭王府，日后便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了，我们一家可都没什么本事，要是她使几个人，那我与父亲等人，也不知道会落得如何下场。” 王氏一听，确实觉得是苏芙做得出来的事情，要是任由苏芙胡作非为，那她的儿孙就危险了。 于是她就道：“阿芙，若是不想去小雀苑，那你就应了你六妹，发了这个誓言，日后不得以任何理由，找你三叔一家的麻烦。” 苏芙一顿，很不情愿：“祖母，三叔是我亲叔叔，我怎么会找三叔一家麻烦呢。” 王氏不信她：“既然不会，那发个誓也没什么事，你便照着你六妹说的话，发个誓就罢了，你发了誓言，你六妹也同意将此事揭过，你也不必去小雀苑了。” 苏莞道：“正是如此，四姐发了这个誓言，便不用去什么小雀苑了，若是四姐不同意，那便恕我不能原谅四姐屡次欺负我的事情。” 苏芙、苏芙当时是气得差点头顶都冒烟了。 苏芙确实是存了秋后算账的想法的，也好让这几个人也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可若是发了誓言，那她确实是不敢再动手对付三房的。 可是她又不想去小雀苑。 如此一来，也只能应下来了。 苏芙几乎是磨碎了牙齿：“好，我答应。” 苏莞道：“既然如此，四姐便按照我说的，发誓吧。” 苏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四周，见没有人为她说话，只得抬起手来发誓：“我苏芙，今日在此发誓，日后不得以任何理由伤害三叔一家，若是违背此誓言，定然、定然......” 苏莞问她：“定然什么？！” 苏芙咬牙：“定然生生死死不得好死。” 苏莞又问：“还有呢？！” 苏芙怒瞪苏莞，然后继续道：“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芙瞪着苏莞，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苏莞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对晋宁公与王氏道：“祖父祖母，既然四姐应了我的要求，那我也愿意将此事揭过，如此也希望四姐遵守约定。” 杨氏松了口气，苏芙不用去小雀苑，那就是比什么都强，她道：“你放心，你四姐定然会遵守的！” 王氏道：“既然如此，此事便这样算了，老三，你可是还有什么意见？！” 苏珣闻言便道：“既然阿莞已经这样说了，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苏珣其实心中高兴着呢，觉得自己女儿确实是聪慧。 虽然说苏芙欺负了他女儿，他是巴不得苏芙倒霉的，可若是苏芙进了小雀苑，虽然受到惩罚，却也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反而会加深家中的矛盾。 倒不如苏莞提出了两个条件，没了苏芙打扰她，她自己清静了，也杜绝了以后苏芙会找他们一家的麻烦，家族和睦的保持住了。 王氏闻言道：“既然如此，那这点事情便这样算了，不过......” 王氏顿了顿，然后接着道，“不过不能严惩，但是小惩也是应该的，阿芙做错了事，错了就错了，那就罚她呆在芙蓉苑之中，出阁之前，不能再外出了。” 苏芙有些不高兴，她都发誓了，可王氏还要惩罚自己，她正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杨氏便抢先道：“是应该的，应该的，阿芙便在芙蓉苑呆到出阁，阿芙！” 杨氏是生怕王氏继续惩罚苏芙了，呆在芙蓉苑，苏芙自己的院子，总比关祠堂关小雀苑强多了，她也是怕苏芙又闹起来。 “阿芙的亲事，我定然会好好准备的，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王氏点头：“既然如此，梅姑，你安排两个人送四姑娘回芙蓉苑去，杨氏，你若是不放心，便一同回去吧。” 杨氏急忙应了下来，然后带着苏芙离开，苏芙心中有些不甘愿，回头扫了在场上的人一眼，只好咬唇转头离开。 杨氏和苏芙一走，王氏便道：“老大老三，你们是亲兄弟，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而伤了感情，这日后啊，家中还是要靠着你们撑起来。” “还有阿荐，你是家中的长孙，日后得照顾府中的弟弟妹妹，成为他们的倚靠。” 苏望点头应了一声是，苏珣也点头应了下来。 苏荐道：“祖母放心，孙儿会做到的。” 王氏又道：“你王家的表哥和表弟在府上住下来，他们与你同龄，若是得了空闲，你也多关照关照。” 王家这次来了三个人，便是王微细和她的两个堂兄，他们会留在府上。 这两兄弟由着府上的人帮忙找个书院读书，待日后参加科举，而王微细呢，则是年纪到了，王家的人想让王氏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在帝城出嫁。 苏荐应了下来：“孙儿会的。” “还有微细那姑娘，她性子腼腆，我已经安排她在清幽苑住下，阿莞若是有时间，便与她多相处相处。” 苏莞应了一声是，王微细是王氏娘家的姑娘，她作为王氏的亲孙女，帮忙照看也是应该的，再说王微细性子单纯，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如此，便散了吧。” “是。” 一行人出了福平院，外面的天气晴朗，却见天边不远处有一股浓烟滚滚冲天而起，风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叫喊吵闹声。 苏琳咦了一声：“这是着火了？！是哪儿着火了？！” 苏珣和苏莞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父女两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父亲，那个方向，像是、像是清风别院！” 第147章 大火烧清风 今日的帝城正热闹着，不少人凑在一起，正说着昨日晋宁公府寿宴上的事情，一时间议论不止，争论不休。 一说那日陛下给晋宁公府的赏赐有多丰厚，说陛下是个爱重臣子的明君，是社稷福祉。 二说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杨起挑衅李景元，说要为苏芙报仇，与其比背诗，结果输了，脱光了衣服跳进水里喊了三声我是猪，据说那场面如何如何的令人大开眼界，据说那杨起身上的肉啊，白花花的一片。 说着这场面，众人唏嘘得很，又觉得杨起自作自受，令人觉得分外畅快，而后又说起那李景元是个有本事的，腹中有乾坤，那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又说当时姑娘们去了露落园，苏芙指责李景元用了一首昔日苏良娣作过的诗，质问李景元，当时温孝郡主也站出来为李景元说话，说是比的是背诗，怎么就不能用旁人用的诗词了。 两姐妹斗了一场，苏芙丢了好大的脸。 三说当日开席之前，太子当场应了学子们的所求，向李景元借清风别院举办诗会，李景元不愿。 与此同时，绥王为李景元说话，说太子强借臣民之物，有自私自利不仁之心，遂向李景元提出，花巨资要买李景元的清风别院。 太子不愿清风别院落入绥王手中，于是便与之争斗竞价，一时间那清风别院价高至万两银子，最终寻了个法子，由两人各出一个条件，让李景元自己选。 据闻绥王出的是万两白银，又有清风别院附近的一处院子，另外再一块可雕刻两个玉佩的暖玉，总共加起来，最高价格在为一万四千两。 太子愿出一万五千两，稳压绥王一头，但最终李景元还是选择了将清风别院卖给绥王。 这一下子，李景元是得了宅院又另外得了万两银子与两块暖玉，实在是人生赢家， 绥王扬言说，愿将清风别院借予天下学子，谁若是想要组织什么诗会，若是要用，尽管问他借去，学子们纷纷说绥王仗义，是个有德行的，哪里像是太子似的，慷他人之慨，行便己之事。 然后又说起了这清风别院如今都是绥王的了，那这先前苏良娣说好的诗会，是到底还能不能举行，云云。 四说，自然是那寿宴献礼时候，晋宁公府诸位晚辈献上的厚礼，谁谁谁送的什么礼，所有的人都细数了一遍，最重要的是赵明言送上了一匹狮子骢宝马，获得满堂喝彩的同时又当场发难，问李景元的献礼。 结果李景元为晋宁公送上了一副寒冰甲胃，惊艳四座，狠狠打了赵明言的脸，赵明言一时间狼狈至极，只得道歉平息此事。 说到寒冰甲胃，有人又解说起了寒冰甲胃来自离城，如何的难得难得，东赵只有皇帝陛下有一副，又说李景元此人多厉害，连离城的人都能结交上，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最后又说，因着赵明言丢了好大的脸，苏芙愤怒之余，竟然想要掌掴温孝郡主，好在平原侯府的二姑娘拦了下来，这才没有得逞，又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姐妹二人已经反目。 总之，这些个话题在帝城之中议论得沸沸扬扬，个个人仿佛都在现场，看了好几场跌宕起伏的好戏，其中更是有人将其写成了话本子，说着昨日盛况。 不用多时，整个帝城连同三岁儿童都能将这些事情说出一个一二来。 这还没热闹多久，大街小巷谈论得正起劲，突然见城中的某一处，有浓烟滚滚而起，很快地被不少人发现了。 “咦？走水了？！” “是哪里走水了？！这般不小心！” 诸多议论戛然而止，许多说的满脸通红的人也停了下来，出门去看看天边的滚滚浓烟。 “也不知道是哪儿，瞧着这情况，火势也不小啊。” “某家中正是那个方向的，且过去看看了，告辞了，诸位。” “我与你一同前去，与你一同！” “走走，一同一同，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帮上忙。” “在下多谢诸位仗义！” 一行人匆匆离去，有些人站在原地看着天边的浓烟，不久之后，有人觉得不对，咦了一声，然后道：“那个方向，像是清风别院啊！” “什么？！清风别院？！” “莫不是清风别院出了事？！” “不可能吧，昨日那李景元才将清风别院换给了绥王，听说当时宴会一结束，绥王便与那李景元去了一趟府衙换了契书。” “若是真的，那李景元倒是有几分运气。” “那绥王殿下定然也是要生气的，白白花了这么多的银子，却只得了一个废墟。” “这么倒霉？！” 众人议论纷纷，苏珣这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匆匆赶了回来，去的时候急急忙忙，回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的。 “三爷，大事不好了。” 苏莞在一旁等着，闻言便不等苏珣开口，立刻便问：“如何不好了？到底是哪儿着火了！” 下人道：“确实是清风别院着了火，好像是有人见了纵火的人，追着他跑了一段路，说是见人进了李公子住的地方。” 苏珣与苏莞闻言脸色大变：“什么？！” 苏莞觉得心跳都停了一下：“这怎么又牵扯上李公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李公子已经将清风别院换给了绥王殿下，他敢这样做，莫不是不想活了！” 那下人道：“确实是这个道理的，可是却有人说，是李公子舍不得清风别院，当时却又不得不应下来，其实心中早已怀恨在心，故此，才有了本次纵火一事。” “京兆府尹得了消息，已经派人去李公子的住处抓人去了！” 一国之都，天子脚下，此处房屋密集，稍有不慎，损失就大了。 故此，在帝城，纵火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苏莞顿时脸都白了：“父亲，现在该怎么办，李公子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定然是.....”苏莞咬唇，“定然是太子所做的事情！定然是他！” 苏珣急忙劝她：“阿莞且不用担心，咱们先派人去看看事情如何了，李景元聪慧，定然是能保护得了自己的。” 第148章 抓人 苏珣也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在劝慰苏莞罢了，若是此事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又将这锅盖往李临身上盖，李临怕是要危险了。 他很快地吩咐了那护卫：“你立刻带着府上的几个人过去，若是京兆府尹要拿人，先与他拖上一拖，便说李临乃是我未来女婿，我一会便到，有什么事情，等我过去再说。” 护卫领命，便匆匆离去。 苏莞看着护卫离开的背影，脸色也没有缓和，她皱紧了眉头：“京兆府尹是太子的人！” 当下的京兆府尹姓黄，却是太子的表叔，与已故的元明皇后是表兄妹。 苏珣手一顿，问她：“你也知道这些？！” 苏珣倒是有些好奇，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慧，但是她一直在后宅之中，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也不喜欢出门，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些事情。 苏莞嗯了一声：“我听人说的。” 苏珣笑了一声，然后又问她：“那你如何猜测此事乃是太子所为？！” 苏莞分析道：“绥王得了清风别院，又允诺了天下学子，愿意借给他们使用，如此一来，天下学子定然对绥王感激不已。” “若是任由绥王如此用清风别院收买人心，那么绥王的名声定然更上一层楼，天下学子簇拥，百姓心之所归。” “因着之前太子想要借清风别院给苏苒举办诗会一事，早已惹得天下学子对太子诸多不满，如此一来，世学子偏爱绥王已成定局。” “此消彼长，到时世人只知绥王而不知太子，太子储君之位危矣。” “故此，太子容不得清风别院的存在，既然已经到了绥王手中，他夺不回来，那便毁了就是了。” “又因李公子选了绥王弃了太子，太子怀恨在心，故将此事推在李公子身上，自己全身而退，如此两全其美！” “父亲，你说，阿莞说的对吗？！” 苏珣眼中有些赞赏：“阿莞聪慧，说的自然是不错的，可是世人又怎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便是此事是太子做的，有些人心中明白，可没有证据，如何说明？！” “便是京兆府尹说此事乃是李景元怀恨在心做的，又寻出了证人指证，很快便将此事盖棺定论，给人判刑,你说，天下人信吗？！” 苏莞心想，当然是信的，外面的百姓怎么知道的这多么。 苏珣又道：“便是许多人心中有数，可又能如何呢？！” “为今之计，也不是为了找出真凶，而是尽量拖延时间，为李景元洗脱嫌疑，至于太子与绥王之间的斗争，由着他们去吧。” “可是洗清嫌疑，谈何容易，那指证的人，说不准便是太子的人。”苏莞想到李临此时的处境，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又觉得太子实在是可恨。 堂堂一国储君，学不来宽容仁德之事，反而处处自私自利，丝毫不将臣民的得失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如何能为储君，如何为一国之君。 若是让他为君，日后这东赵，怕是要被搞得乌烟瘴气。 苏珣道：“且不管这些了，阿莞，你去一趟镇国公府，让你外祖父帮忙查一查，我呢，就去你祖父那里，看看有什么法子没有。” “好。” 于是苏莞便带着人匆匆去了镇国公府。 。 李临正在屋中写字，慢悠悠的，一笔一划，游龙走势，笔锋俊秀，一副字帖在他笔下慢慢地形成。 他慢慢地写着，不远处的远游伸长脖子看着，他看看李临，又看看外面的大门被敲得乒乓响，真是恨不得提刀上去，将这些人一个个地砍了。 真是扰人清静。 京兆府尹亲自带人前来抓人，先命人敲了一会门，又喊了几句让人开门，见没人开门，便想着破门而入，奈何人家的门好着呢，怎么撞也撞不开。 京兆府尹也有些恼火了，便吩咐边上的人道：“上去，翻墙进去，一定要替我将犯人抓拿归案了，天子脚下，竟然敢纵火，简直是罪该万死，若是他敢反抗，便格杀勿论！” “是！” 手下的衙役领命，便有人走到墙边蹲了下来，有人踩在肩膀，企图翻墙进去，只是刚刚站起来，站在墙上，突然脚下有一根绳子弹了起来，直接弹在脚腕上，将人往后掀飞出去，几个人砰砰落了一地。 京兆府尹的脸色不太好，让人将几人扶了起来，然后便对着边上喊了一声：“纵之。”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年约二十几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生得模样高大，眼稍都带着冷冽的煞气，看人的时候，像是看一个死人似的，俨然是手上染过不少血的。 此人名曰游纵之，此前乃是江湖游侠，据闻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闯下了赫赫威名，先前被昭王所救，天地茫茫，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又说要报恩，于是昭王便在京兆府为他寻了一个差事。 游纵之生性散漫，眼底的煞气是又冷又沉，京兆府尹有时都不敢差遣他的，碰巧他今日也在，京兆府尹便拉了他一同过来。 京兆府尹道：“去将人抓出来。” 游纵之冷冷地看了一眼：“这点小事也要我帮忙，你的人干什么吃的。” 京兆府尹道：“你当初不是说好好报恩么，别忘了，昭王爷说你要报恩，那就协同府衙好好办差。” 游纵之想了想，只得应了下来：“行。” 说着他便纵身一跃，落在了墙头上，墙边的绳子弹了过来，他旋身飞起躲过，刚刚躲过了绳子，又见有几支不同方向的飞镖袭来。 他伸手握了握腰间挂着的佩剑，然后拔剑而起，三两下将飞镖挡开，旋身落在院子的一棵树上，然后树下突然有水冲天而起，将整棵树都罩在其中。 游纵之旋身飞掠离开那棵大树，刚刚落在一处墙面上，却见墙面突然长出了一只木手，木手如同鹰爪，突然往他脚腕出抓去。 游纵之闪身离开，院内又有七八支箭矢从不同的方向飞射而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游纵之目光冷冽，先是挑开了上方的箭矢，然后跃身踏在一支箭矢上，跃身而起，错开飞射而来的箭矢。 “何人在此？给小爷出来！” 第149章 若是他不从，格杀勿论 回应他的是几只从四面飞来的烟雾球，他挥剑将其斩落，却见那烟雾球在他的剑下爆开，烟雾炸开，他躲无可躲，整个人被弄得灰头土脸的。 游纵之落在地面上，伸手擦了一下脸，脸色阴沉的可怕，听着边上传来的咔咔声，他简直是头皮发麻。 “出来！”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给小爷出来！” 游纵之真的是觉得够了，不过就是一个小院落，竟然还搞这些东西，当然，他也不是怕了，就是这一个接着一个，一环接着一环的，实在是令人暴躁。 “小爷，你大爷我今天就来会会你！” 游纵之定睛一看，有一个大汉从屋里出来，那大汉生得高大，腰间挂着一把大刀，俨然一副江湖野汉子的形象，游纵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拔刀而出，三两步就冲了上来，一刀砍了上来。 游纵之原本是不将对方放在眼中的，只觉得来人是个野汉子，怎么能与他这个江湖高手比呢？他就想着先将对方制住，然后把门打开，让姓黄大该干嘛的干嘛，少来烦他。 然而三两招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托大了。 对发可不是什么只有一身腱子肉，只会一些花拳绣腿的野汉子，他的刀凌厉沉重，招招式式快如闪电，每一刀又极重，而且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重。 游纵之的功夫走的是轻灵的道路，飞檐走壁，于万人之中也能取人性命，远游走的却是沉稳式的道路，便是他一个人横刀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浩然气势。 再加上他的刀又重又快，越来越快，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游纵之就被对方压着打，每每出招也只有防守的份儿。 游纵之倒是不知道这小院之中还有这等高手，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了。 “阁下是谁？报上名来！” “谁什么谁，你大爷是也！”远游跳了起来，一刀劈下，“看招，小崽子！” 远游觉得这人实在是讨厌，打架就打架，还叽叽歪歪的，跟九辩那死狐狸一样讨厌，打个架而已，先打了再说！ 他见游纵之往后退去，足尖轻点凌空往后飞起，似乎是想逃，他咧了咧嘴，脚下一登，直追而去，愣是在空中过了几招，最后两人前后落在围墙上，又是一阵压着打。 游纵之心力交瘁：“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 远游却不乐意：“男子汉，认什么输，接着打！” 游纵之脸都绿了，觉得自己也是倒霉，怎么会遇上这种人呢。 这在帝城之中，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又不能用招招夺人性命的打法，要是一不小心，那是真的要杀人的，可若是如此，他也只有被人压着打的份儿。 这就很尴尬了，毕竟被压着打实在是丢人。 两人打了大约是一刻钟左右，游纵之终于是寻了一个机会，在墙头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人群之中，然后低身混入人群之中。 溜了溜了！不打了不打了！ 李临手中的笔落下了最后一笔，一副字帖完整落笔，他抬眼看去，却见隔着窗户，远游正站在围墙之上，冲着外面的人叫器。 “还打不打，打不打，要进门，先过我这关！” “你个刁民，还不快快开门，阻拦朝廷抓拿犯人，是死罪！” “快开门！” 远游最是见不得这些打官腔叽叽歪歪的，而且这些人还想来抓他家的公子，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犯人？什么犯人？！我这里可没有你们要的什么犯人，识相点的速速离开，要不然，大爷我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你个野蛮人，别冥顽不灵，李景元心怀怨恨，纵火烧清风别院，是死罪，本官前来抓拿归案，若有阻拦者，统统格杀勿论！” 远游嘿了一声，然后道：“你说他纵火就纵火，我还说你杀人了呢，你怎么不将自己给治罪了！没事赶紧滚，赶紧滚，若不然，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放肆！” “你放你妈的狗屁！” 京兆府尹被气得险些七窍生烟，指着站在墙头上的人手不停地哆嗦。 想他堂堂京兆府尹，天子脚下的地方长官，便是朝堂上的官员，谁人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的，生怕他找什么麻烦，没想到被人这样骂。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来人，给我把门撞开，把人给我拿下！” “把他拿下，再去抓李景元，若是他不从，格杀勿论！” “弓箭手，弓箭手给本官准备！” “慢着！” “黄大人！”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昭王手下的一位将军，还有绥王府派来的人，苏珣派过去的人，三方人马碰巧的在小巷的入口出遇上了，于是便一同过来。 昭王派来的人是一位三品将军，是昭王手下的得力将领，朝堂上的人见了，也要称一声杜将军。 杜将军面无表情道：“黄大人，王爷有令，命你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去，此事容王爷禀明陛下再论，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上禀陛下。” 绥王府来的也是绥王的随侍，他道：“清风别院一事，王爷得知此事也倍感愤怒，知晓黄大人如此迅速地查出了凶手，也很高兴。” “不过王爷派在下过来看着，希望黄大人公正严明，秉公办理，莫要错放了犯人，也千万不要抓错了犯人。” 绥王刚刚接手清风别院，只是随便指了两个人去守着，还没来得及处理，倒是不知道被人抓住了这个空闲，竟然一把火把清风别院给烧了。 诸多谋算空付，绥王现在是一肚子气。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猜测此事是太子干的，又听说太子将这个罪名盖在了李临头上，顿时大怒，此次派他前来，也是想着揪出太子的尾巴。 苏珣派来的人见有这两人开口说话，也觉得这里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于是便守在一旁干等着。 黄大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若只是绥王的人来了，他倒是容易应付，可昭王掺合了进来，如今还说什么禀明陛下，由陛下处理，黄大人这就觉得头大了。 他敢糊弄一下民众，可却不敢糊弄陛下啊！ “呵呵，王爷当真是糊涂，陛下日理万机，难得空闲，这点小事，下官自己处理便是了，如何能叨扰陛下呢！” 第150章 陛下圣令至 杜将军定定地看了黄大人一眼，然后道：“此乃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纵火行凶，陛下自然是上心的，黄大人，将人撤了吧。” 黄大人不愿意，原本他和太子谋算着，事情一发生就立刻将李临抓了问罪，然后火速结案，将李临斩首示众，如此一来，这事情就过去了，案子也结案了。 不过就是一个穷酸学子，身后是半点势力都没有，便是与晋宁公府有一些关系，而且人家晋宁公府也未必会保他。 说不定他死了，晋宁公府的人心中还高兴，如此一来，温孝郡主也不用嫁他，另寻佳婿哪个不比这穷酸好！ 可是没想到，昭王竟然掺合了进来，而且还禀告了皇帝！ 这就很麻烦了。 黄大人犹犹豫豫的，却不肯离开，若是陛下真的亲自查这事，他和太子都要倒霉。 这是万万不行的！ 这样一想，他便咬牙下定决心：“既然是办案，有人举报了看到李景元放的火，本官身为府尹，自然是要抓拿犯人归案的，昭王莫不是要阻拦本官办案。” “便是不是他做的，作为本案的嫌疑人，本官也是有权将人带走的！” 杜将军脸色一变：“黄大人，你可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黄大人一派的刚正不阿，“不管是何人，只要在这地方上，归本官管着，本官定然秉公办理，决不可因着某位权贵的话徇私，杜将军，对不住了，本官今日定然要将李景元带走！” “来人，将门给我撞开，若是有阻扰办案者，当场格杀勿论！” “黄大人！” “黄大人！” “黄大人，我家三爷说了，这李景元可是我们晋宁公府上的未来女婿，黄大人若是要拿人，需得先等我们三爷来了再说。”苏珣派来的护卫硬着头皮开口，“若是真的要审查此案，也需得等我们三爷在场。” “放肆，本官办案，岂容你们这些人插手，来人，将这些人给我带下去！” 小院门口的人闹成一团，黄大人的人想要撞开门进去抓人，杜将军带来的人则是去拦着，然后双方打了起来。 杜将军来的时候得了昭王的吩咐，万不可让黄大人闯进去真的将李临给抓进府衙里，若不然，大事不妙。 杜将军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但是只要是昭王的命令，他都是要遵从的。 既然黄大人不听，非要抓人，他也只能出手拦着了。 苏珣派去的人也上去帮忙，绥王府的人则是在其中浑水摸鱼，甚至不着痕迹地往黄大人身边挤去，逮住了机会就把拳头往黄大人身上招呼。 绥王府的人倒不在乎李临的生死，只是太子敢烧清风别院，惹怒了绥王，黄大人乃是太子的人，如今这个混乱的局势，当然是要借机将黄大人打一顿！ 远游站在墙头，看着底下的混合打，咧了咧牙齿，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墙头上，游纵之抱着佩剑站在那里，若不是他身上还有些烟雾弹留下的灰烬，还以为他是个绝世侠客呢。 远游轻哼了一声，虽然有些意动，想要与他再打一架，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离不开，要是这些人真的闯进来，那就丢他老远的脸了。 于是他姑且忍了，心想着，等得了空闲，他定然要与他再打上几场的，好久没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这小崽子也有点本事，可以和他比划比划。 底下的混战维持了进一刻钟（15分钟）的时间，黄大人不时地被人打一下，脚下鞋子丢了一只，官服的袖子被人砍断了半个，头上的官帽颤颤巍巍的，两只眼睛，其中有一只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青了。 “啊啊啊！谁打本官！谁打本官！” “手，本官的手！” “谁踩本官！” 远游在墙头上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巴不得这老东西被打成残废，若不是他不好下去动手，这会儿他也跳下去逮着他打了。 老东西！ 正在底下混战不休的时候，小巷外面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陛下圣令至——” “陛下圣令至——” “诸位快快住手——” “陛下有令，命京兆府尹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陛下有令，命京兆府尹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停手停手——速速停手——” 黄大人被打得不轻，原本他自己也想快点从混战之中跑出来的，可是总是有人将他挤入其中，不时地被打几拳，真的是痛苦不堪。 “救我——快救我——” “快救救本官——” 来人是皇帝的亲信护卫周护卫，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也是觉得头大：“快去将他们分开！” 他身后跟随而来的护卫立刻应了一声是，然后快速下马，去将这一群混战的人分开。 在一番混乱之下，几方的的人马终于被分开，这会儿黄大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两只眼睛各自被揍了一拳，青黑可怖，看起来极其狼狈可怜。 “嘶——嘶——” 周护卫看了他好些时候才将人认出来：“黄大人？！” “嘶——是我啊......”黄大人简直是要哭出来，真的是太遭罪了。 周护卫见他被打成这样样子，也是一阵无语，好一会才道：“黄大人，陛下召见，您还是整理一下，进宫面圣去吧。” “现在？！” “正是。” 黄大人不情愿：“可是那李景元......” 周护卫道：“黄大人，陛下召见，即刻进宫，至于这李景元，陛下自有决断，黄大人，请吧。” 黄大人不愿意，可是如今陛下亲自派人过来让他进宫了，也容不得他不愿意了，于是他就道：“周护卫，请容许本官会府衙收拾一二，再随周护卫进宫，若是这副样子见了陛下，实在是失礼。” 周护卫看了他一会，点头：“可。” 黄大人松了口气：“多谢周护卫。” 此时的皇宫之中，皇帝正在与昭王喝茶下棋，太子被皇帝召了过来，也不问任何事情，只是命他跪在地上，让他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再起来。 太子心中惴惴，心里料不准皇帝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他要如何开口，才能安稳地过了这一关。 不多时，有人来报：“禀陛下，京兆府尹到了。” 皇帝抬头，手持白子在棋局上落下一子，声音淡淡：“让他进来。” 第151章 可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京兆府尹黄大人惴惴不安地走了进来，便见皇帝与昭王正在下棋，太子不知为何跪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黄大人赶紧将目光移开，然后跪下来行礼。 “臣，京兆府尹，参见陛下，参见王爷。” 他匍匐在地，坐在那里的人也不作声，像是没听到似的，接着下棋，昭王倒是看了一眼，见皇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只好沉默着。 倘若知识太子与绥王二人之间的争斗，昭王定然是不会管的。 清风别院落在绥王手中，绥王意图用其收买人心，攒积名声，太子自然会着急，不能容忍清风别院的存在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将此事牵扯到李临头上，甚至想着让他来背这个黑锅，填补他做下的这个事。 太子为储君，便是日后的帝君，可他却没有半点爱惜臣民之心，帝城房舍密集，一旦火势控制不住，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而太子呢，不但将此事做了，甚至将事情丢到无辜之人的头上，让他人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实在是不仁不德，自私自利。 且不管对方是一介草民还是一方权贵，太子都不应该这样做。 皇帝心中也是生气，太子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没有半点仁德爱护子民之心的储君，日后他如何将江山交付到他的手中。 而且他这一国储君，连一点看人的本事都没有，虽说李临如今的身份是一个穷酸举人，可是他身上养出来的气度，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有的。 李临给苏莞过定亲送的礼，另外还有这寒冰甲胃，都是不俗的东西，普通人能那得出来。 这样的人出现的帝城，若是聪明些的，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查人家的底，免得是什么他国进来的人，家住哪里，有什么亲戚，之前生活在哪里，这些都要了解一番。 太子倒好了，自负自大，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敢将锅盖往人家身上盖。 皇帝心中对太子失望，转而又是一阵难受，若是太子撑不起这个位置，那么还有谁撑得起呢？！ 绥王倒是比太子好一些，可是绥王的话，皇帝又不愿意，赵家势大，若是绥王为帝，身为外戚的赵家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于国家于朝堂都不是好事。 焉知日后的天下，到底是姓哪个赵呢？！ 皇帝对此事绝对不会同意的，可若是再往下，明王懦弱不成器，九皇子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 皇帝想起李临，然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顿时一阵心力交瘁，若是太子成器，他何须有什么担忧。 之前还想说看看太子能在李临手里过几招，结果人家还没出手呢，太子已经把自己蹦跶成这样了。 真是可笑。 皇帝觉得自己当初夺嫡的时候，要是像太子这样的脑子，坟头上的树都要长成大树了。 太子不知皇帝心中的复杂和失望，他与黄大人对视一眼，都在猜测着皇帝是不是知道了这事，怎么说才能蒙混过去呢。 “皇兄，该你了。” 昭王突然开口，皇帝回过神来，然后落下一子，刚好是个平局，兄弟二人不相上下。 下完了棋，皇帝的心平静了一些，也有心思处理太子的事情了，于是便问：“太子思量了这么久，可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太子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好：“儿臣、儿臣知错了。” “哦？那错在哪里了？！” 太子咬了咬唇道：“儿臣错在、错在......” 他吞吞吐吐磕磕绊绊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啪！”皇帝手一挥，棋台上的棋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那棋子是黑白玉所制，落在地上的时候如同珠玉落地，一直弹跳个不停。 宫殿之内，一片死寂，里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冷声开口：“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敢不说实话！” 太子一时间静若寒蝉，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言语。 皇帝盯着他好一会儿，见他不吭声，脸色更差了些：“你不说是吧，京兆府尹！” 黄大人心颤了一下，浑身就一哆嗦：“陛下，臣在，臣在。” 皇帝脸色冰冷：“你来说！” 黄大人哪里敢说太子的事情，磕磕绊绊地开口：“臣，臣也不知道，臣身为京兆府尹，得了人举报清风别院失火一事，又有人举证说是见了那李景元放的火，于是臣就带人去抓人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到了现在，还想着蒙骗过关。 “废物！” 黄大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说话，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往下掉。 “太子，如今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帝城之中，房舍密集，便是你不愿让老五用清风别院攒积名声，却也不可拿此事开玩笑，一旦火势控制不住，可知半个帝城都要遭殃！” 皇帝这不在乎太子与绥王争斗，可却见不得他拿百姓开玩笑。 太子闭了闭眼，然后道：“儿臣知错，是儿臣错了，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皇帝训斥道：“朕看你是不知道！” 太子又闭嘴了。 皇帝看着他这样子，心中是一份心梗，于是便道：“来人，将太子请回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让太子好好反省反省！” “京兆府尹，清风别院一事是你管事不周，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内将烧毁的房舍还原。” 黄大人满头大汗，急急应了一声是。 皇帝接着道：“待此事办理完毕之后，你便上表请辞，帝城的安危，朕如今可不放心交给你。” 黄大人一愣，脸色徒然就白了，皇帝所言，是要摘了他的官职啊！ “陛下，陛下恕罪，臣知错了，臣知错了，还请陛下宽恕臣一回吧！” 皇帝道：“朕不需要你知错，朕只知道，你办事不利，利用公务之便，行利己之事，朕的京兆府尹，皇城长官，不能是如此这自私自利，仗势欺人。” “来人，将太子和京兆府尹请出去。” 黄大人惊叫了一声，大声喊道：“陛下，还请陛下看在元明皇后的份上，饶了臣与太子这一次吧，太子可是陛下的原配嫡子！” “陛下，不能啊！” 第152章 幽禁东宫 元明皇后...... 皇帝闭了闭眼，元明皇后是他的发妻，两人生了三个儿子，前头的两个都在夺嫡之中没了。 难道他不伤心吗？自然是伤心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偏爱太子，在他年幼之时便册封他为太子，寻名师教导，望他成才，望他继承这祖辈打下来的江山社稷。 可是他偏爱太子，却也痛恨他不争气！ 但凡他争气一些，皇帝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他年纪大了，身子也比不得从前了，可是连一个能接他位置的人都没有，能不让他痛心吗？！ 皇帝闭了闭眼。 黄大人见皇帝的脸色变化，觉得自己的话有效果，忙是接着道：“陛下和皇后，如今唯有太子一人了，皇后与两位皇子，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会伤心难受的！” “陛下，此事都是臣之罪过，还请陛下饶恕太子！万万不可如此对待太子！” 黄大人说着便对着皇帝磕了几个头，泪流满面，在再加上他这张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脸，显得十分狼狈又可怜。 其实黄大人也没那么高尚，愿意牺牲自己保全太子，可他到底是太子这条船上的人，若是太子翻船了，他也跟着没有什么好下场，可若是此事保全太子，日后太子得势，他定然还有起复之日。 皇帝爱重早逝的发妻元后，偏爱太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太子外家破落、赵贵妃与赵家如日中天之时，太子的储君之位仍旧稳如泰山。 可若是太子犯了错，被皇帝厌恶，幽禁东宫反省，这局势就微妙了。 那些个原本为太子效力的人，定然会担心皇帝是不是厌恶了太子，打算废了他，到时候难免生出二心来的。 便是以后这事情能过去了，也难回到从前了。 所以黄大人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太子，都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陛下！请陛下饶恕太子吧！” 太子看了看为他求情的黄大人，然后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皇帝，也忙是求道：“父皇，儿臣是真的知道错了，请父皇饶恕儿臣这一次吧。” “日后儿臣定然会爱护子民，爱护兄弟，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请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皇帝缓了很久，这才睁开眼，然后看向太子，太子抬头触到了皇帝的目光，顿时一阵惊喜，然后露出笑容来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他沉思道：“既然你知错了，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太子一阵惊喜，正想说什么，却又听皇帝道：“你就在东宫好好反省，朕准许你三日上书一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到底哪儿错了，错了多少，怎么改，朕便放你出来。” 太子原本惊喜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他不敢置信地开口：“父、父皇......”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都搬出他母后和两个早死的哥哥，皇帝竟然还不愿意饶恕他这一回。 皇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你做错了事情，便是朕愿意饶恕你一次，可朕也想让你知道到底错在哪里了，日后不会再犯。” 太子正想说什么，却见皇帝抬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了，他道：“去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朕等着你。” 皇帝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若是太子继续纠缠，反而会惹来皇帝的厌烦厌恶。 事到如今，也只能同意下来，好在皇帝还护着他，便是有什么事情，等他出来了，也能收拾得住。 于是太子便向皇帝磕了一个头，诚恳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然会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争求早日出来在为父皇办差。” 皇帝闭上眼：“去吧。” 于是太子和黄大人也不挣扎，跟着前来押着他们的人离开，黄大人心中不安，又是被皇帝吓的不清，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腿虚软得厉害。 出了宫殿的大门，他望着外面的天空，一时间竟然不知身归何处。 “表叔。”太子喊住了他，“多谢表叔为孤说话，今日之事，是孤连累了表叔，表叔放心，孤日后不会忘了表叔的。” “好好好，殿下能记得臣就好。” 太子说罢这句话，便跟着皇帝安排的人去往东宫去了，黄大人看着太子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当日，东宫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陛下的圣令传出，让太子于东宫反省。 此事一经传出，便将清风别院一案推向了巅峰。 帝城之中议论着，是不是此事乃是太子所为，皇帝为了惩罚他，这才让他留在东宫反省。 然后又说起了李临的事情，之前京兆府尹去抓李临，如今李临倒是安安稳稳地呆在他院子里，是不是此事原本就与他无关，若不然，京兆府尹早就上来拿人了。 帝城之中的人对此事议论纷纷，绥王却对此事处理非常不满。 虽然太子被幽禁在东宫，局势对他有很大的好处，可是太子毁了清风别院，坏了他的计划，也令他生了好大的气。 “派去青州的人回来了没有？！”绥王问的是去查太子在青州敛财加重赋税的事情。 边上的随从道：“回王爷，有消息传来，确实是查到了一些证据，需得几日才能见事情彻底查明。” 绥王有些不乐意，不过想着也是几天的事情，于是便稍稍忍耐了，他冷哼了一声：“姑且让他安宁几日。” 到时候将证据确凿递了上去，便是皇帝想要护着他这个儿子，太子这个储君之位也坐不安稳了。 绥王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便吩咐道：“你派个人去查查那个李景元，本王总觉得，这个李景元有哪里不对。”绥王是真的觉得奇怪，“今日中午这事，皇叔怎么会掺合进去，去保一个小小的举人？！” “而且还这般急匆匆地进了宫禀明父皇，父皇这般快就派出了周护卫，并且带着圣令召京兆府尹进宫。” “本王总觉得这事情不正常，这个李景元身上定然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父皇和皇叔说不准都是知道的。” “查，给本王仔细地查一查！” “是。” 第153章 本姑娘要去拜师，回来再约架 苏莞听了苏珣的话之后便带着人坐着马车去了一趟镇国公府，今日镇国公和夫人都在，听到下人禀报说苏莞来了，便让人赶紧将她请进来。 苏莞来不及说别的，忙是请镇国公帮忙救李临。 她来的匆忙，走得也快，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看起来神色慌乱，着急得不得了。 镇国公夫人让人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免得一会儿受凉了。 镇国公夫人道：“你啊，着什么急啊，都出汗了。” 苏莞神色慌张：“外祖母，阿莞实在是担心。” 镇国公夫人道：“莫慌，咱们武将家的姑娘，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是不能慌的！” 武将不比文官，要是遇上事情，那可都是要上战场的，一上战场，那就是生死难测，故此，身为武将家的夫人和姑娘，先要学会镇定，便是生离死别，都要撑起来。 镇国公也道：“你先这莫要慌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外祖父先前已经派人过去看着了，若是那京兆府尹强势要拿人，也能拦一拦。” 镇国公虽然知道李临的底，也知晓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不过得知此事之后，他还是派人过去盯着，要是真的有需要就上去帮忙拦着。 一来，李临若是在帝城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是小事，极其可能影响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二来，李临到底是他未来孙女婿，便是看在外孙女的份上，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苏莞听了镇国公的话，稍微放心一些。 镇国公夫人道：“既然来了，那便在府上坐一会，也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她说罢便对着边上的婢女道，“去将二姑娘请过来，说是她表姐来了。” 那婢女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匆匆出门去请岳霜去了。 “你莫要担心李公子，有你外祖父在呢，安心等消息就是了。” 苏莞听镇国公夫人这样说，只好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点了点头：“那我便陪陪外祖母。” “好。”镇国公夫人很高兴，她将镇国公打发出门去了，然后拉着苏莞去偏厅说话，命人将府上准备的点心果脯干果时令水果都送一些上来给她吃。 “霜儿那猴子，成日的不知道往哪儿跑，我这儿冷清的很，也就是你两个舅母过来坐坐，余下就是我一个人了。” “你啊，若是得了空闲，便多过来看看我，日后若是出嫁了，怕是长时间都见不着了。” 镇国公夫人确实是疼爱这个外孙女的，岳氏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在她膝下长大，她从小带在身边的，如今岳氏去了，对岳氏留下的这个女儿，她是万分怜惜的。 苏莞望向她，心头微酸，虽然她不是个原装货，可这些长辈确实是待她不错的。 想到这里，她便应了下来：“那我得了空闲，便过来陪外祖母。” “那外祖母便记住你这话了。”镇国公夫人很满意。 不一会儿，岳霜就进来了，小姑娘一身红色的劲装，手中拿着长鞭，头上的长发编成了辫子，上面用一些彩色的丝带绑着，小皮靴也很帅气，看起来神采飞扬。 “是表姐来了。”岳霜将手中的长鞭递给了一旁的婢女，又拿着帕子擦擦汗。 镇国公夫人骂她：“你这是又去哪儿了？跟你哥哥去武堂了吧？你啊你，哪里有半点姑娘的样子，你瞧瞧你表姐，然后再瞧瞧你，你也不心虚。” 岳霜嘻嘻哈哈的：“表姐是表姐，我是我嘛，表姐，要不要我带你去武堂玩。” 武堂是镇国公府练功的地方，家里的在爷们公子练武或是比试都在那里，院子很大，中间还建了一个比试台，专门用来比武用的。 镇国公夫人瞪了她一眼，嫌弃道：“去去去，少带坏你表姐。” 岳霜也不在意，擦干净脸和手之后就在苏莞边上坐下来吃东西。 岳霜这一个上午和哥哥们都在练功房，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还以为苏莞这一次是特意过来陪镇国公夫人说话的。 她怕苏莞觉得闷，于是便和她说了不少哥哥们丢脸的事情，惹得一旁的镇国公夫人甚是开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派去的人才匆匆回来。 “那京兆府尹，原本是想撞开门闯进去抓人的，奈何撞了许久都不得其法，便喊了人跳墙进去开门，可没料到，那墙头之上绑着绳子，将人都弹了下来。” “后来京兆府尹便喊了游少尹进去抓人，可是游少尹这一通折腾也进不去，最后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和游少尹打了起来，游少尹打不过他，然后寻了一个机会跑了。” 少尹，是府尹手下的官职。 岳霜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了：“你说的是真的，那姓游那小子都打不过？！” 游纵之的武功，岳霜可是知道的，自从她二哥岳震和人家打了一场输了之后，她心中气不过，总是想约了他打一场，好为二哥报仇，杀了杀这人的气焰。 可是这人一直以不和女子打架为名，就是不肯和她动手。 没想到啊，竟然有人还能把他打败了！ “打赢他的人是谁？！” “像是李公子身边的一个护卫。” 岳霜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然后拍桌而起：“本姑娘决定了，本姑娘要去拜师，好学两招，将那姓游的小子打得连爹妈都不认得。” 苏莞被她拍桌子这架势吓了一跳，忙是道：“好了好了，这事稍后再说，然后呢？！” “然后啊，好像是昭王府和绥王府的人都来了，几方人马打了起来，最后周大人奉陛下的圣令到来，将京兆府尹请进宫去了。” 苏莞问他：“那李公子如何了？！” “表姑娘不用担忧，李公子没事，他连院子都没出来，安全着呢。” 苏莞还是不大放心，生怕这京兆府尹进宫一趟之后再回来抓人，于是她便问：“那事情现在如何？清风别院的事情，到底如何解决？！” “这个，属下就不知晓了。” 苏莞站了起来，然后对镇国公夫人道：“外祖母，阿莞想去见见李公子，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忧。” 镇国公夫人见她这样，心想着李临那边也算是安全了，于是便同意了下来：“那你去吧，阿大，你带着人陪着表姑娘过去一趟，切记要保护好表姑娘，不可有一点损失。” “是。” 岳霜急忙道：“祖母，我也要和表姐一起过去。” 镇国公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 岳霜扬了扬下巴：“当然是看看谁人这么厉害，连姓游的都打败了，本姑娘要去拜师，回来再约架！” 姓游的那小子，迟早落在她手里！ 第154章 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气得差点不认这个孙女了。 “你一个姑娘家，你学武就学武了，武将家的姑娘，我也不拦着你，可你成日打架打架的像什么样子，你再说，再说，看我不打死你！” “将我的鞭子拿来，看我不打她！” 岳霜满屋子乱窜，镇国公夫人在后面追。 “祖母，你还说我呢，您还不是一样，我听说您未出阁之前，那是拿着鞭子上街，还说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呢！” “有一回还将祖父给打了！” “你还说！你还说！” 苏莞：“......”总觉得从高门宅斗一下子到了大型暴打熊孩子现场。 不过岳霜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苏莞出了门，并且还叫嚷着让人给她备上大礼，她要拜师！ 苏莞觉得头疼：“你认真的？！” “当然。”岳霜扬起下巴，正了正脸色道，“此事怎可玩笑，待我学成归来，需得暴打游纵之，我这可都是为他受的苦。” 苏莞：“......” 行吧，你开心就好。 于是两人就坐着马车去了李临所住的小巷，这会儿小巷里的人已经离开了，倒是小巷口那里留着几个人，像是在等候下一个八卦。 “唉，你看那车子，那是不是晋宁公府的车子。” “晋宁公府？莫不是温孝郡主来了？！” “极有可能。” “走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于是在苏莞和岳霜下车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岳霜看到了，轻哼了一声，挥手招来一个护卫，那护卫领命，便立刻上前去将几人赶走。 岳霜道：“表姐你别管这些人，都是一群吃饱了撑着，惯爱胡说八道的。” 苏莞闻言也不多言，吩咐小桑上去敲门，此时她站着的地面干干净净的，像是被打扫过了，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混乱。 “李公子可是在家中，我家郡主前来看望。” 不一会儿，大门咿呀一声打开，开门的便是九辩。 九辩见了苏莞，脸上顿时这有了笑容，他恭敬地作揖行礼道：“原来是郡主来了，郡主里边请，我家公子在屋里。” 说着，他便将大门打开，让开位置请几人进门。 “有劳了。”苏莞点了点头，然后踏步走了进去。 院子的地面上还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怎么弄了这么多的水，她提了提裙子踏过青石板，然后便到了一处铺着砖青砖的地面。 李临才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苏莞，便上前来：“六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莞打量了他一遍，见他确实没什么事情，这才稍稍放心：“我有些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李临听她这么一说，只觉得有些愧疚，忙是请她进屋：“屋外乱着呢，你小心脚下。” 他与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是我不好，早些时候应该让人过去同六姑娘说一声，如此六姑娘便不用担忧了。” “让六姑娘受惊，是我的不是。” 苏莞道：“我倒是没什么，你这边没事，我便放心了。” 岳霜跟在后面，正想着跟上去，却被九辩拦在了屋子外面。 岳霜嗳了一声，看他：“你做什么拦我。” 小姑娘才十三岁，还是一个小姑娘，瞧着咋呼咋呼的，像是一只小辣椒。 九辩道：“这位岳姑娘是吧，我家公子想和郡主说说话，你可莫要打扰了。” 岳霜见两人已经在屋里坐了下来，她那表姐现在根本就不记得她的存在，眼里只有李公子，她轻哼了一声，道：“不让我进去也可以，那你得告诉我，今日打败游纵之的人是谁。” “游纵之？谁啊？！” “就是今日打起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的人，另一个是跟着京兆府尹来的人。” 九辩哦了一声：“你说远游啊，你找那傻子做什么？！” “当然是拜师了。”岳霜拉着他去往一边说话，“我老早就想把这游纵之揍一顿了，只是他一直看不起我，不和我打，待我拜师学艺之后，再去将他打得爹妈都不认得。” 九辩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异想天开：“小姑娘，远游不收徒弟，你啊，也别学这些打打杀杀的。” 岳霜眼睛一瞪：“你管我，你要是不告诉我他在哪，我就去找我表姐说话去，谁管你家公子谁谁谁。” 九辩脸皮僵了僵，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实在是丢脸，不过为了自家公子着想，他想了想，决定牺牲一下远游兄，于是就道：“你从这门口往里走，他就在厨房院子那里。”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他连一个小丫头都拦不住，打扰了公子和郡主的相处，那他可是要倒霉的，如此算来，还是远游倒霉好了。 岳霜觉得奇怪了：“他在厨房做什么？！” “劈柴。” “劈柴？！”岳霜觉得更奇怪了，“不是，这么厉害的大侠，去劈什么柴啊，要是去了我们府上，早就好吃好喝供着了。” 九辩嘿了一声，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于是便道：“当然是物尽其用了，他力气大嘛，能者多劳是不是，做人嘛，就是应该如此，要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扇了扇手中的扇子，故作风流：“你啊，要多向你远哥学习。” “死狐狸，你又在说我坏话！”碰巧远游拎着一把斧头从大门的另一端出来，听到这话，当时那是气得不行，这死狐狸一天不说他坏话会死是不是！ 他掂了掂手中的斧头，眼神像是在喷火：“你，过来！” 九辩当然是拒绝的，他可不想和这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粗汉子动手。 他对岳霜道：“就是这个了，本事可大了，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说着，他凑到岳霜耳边压低了声音快速道，“你要拜师就趁现在，一会儿他要过来打我，你就抱住他的大腿，他要是不答应你就不要放开，他肯定会答应的！” “小姑娘，这样的好机会，仅此一次，千万不要错过了！” 岳霜眼珠子转了转，见九辩身影一闪就要走，远游正愤怒着，正要上去追他。 岳霜心一横，扑通一下扑了过去，然后抱住了远游的脚，大叫一声：“师父——” 第155章 虽然你有精诚，但是我老远不是金石 远游听了这一声师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低头看了看那小姑娘，想要抬脚，可又怕将这小姑娘甩出去。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谁、谁是你师父？！” 岳霜仰头看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一轮小太阳：“就是你啊，弟子岳霜，前来拜师。” 远游嘴角一抽：“不收，不认识。” 岳霜哦了一声。 远游抬了抬脚，企图将让她松手，奈何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力气倒是挺大了，抓了倒是紧。 他老远虽然是个粗汉子，但是没有欺负小姑娘的道理，要是真被他甩出去了，这小姑娘可得撞得头破血流。 “松手。” 岳霜使劲地摇头：“不松啊，刚刚那个叔叔说了，你要是同意我拜师，我才能松开。” 远游的脸，当时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死狐狸又坑他！ 真是气死他也，眼见这九辩就要跑出院子了，他也急了：“你先松手，先让我去把那只狐狸揍一顿，咱们再论道这事。” “不行。”岳霜又不傻，当然是不同意了，“你要先是答应我，那我就松手，师父，你想好了没，你再不答应，刚刚那叔叔就跑了。” 远游：“......” 真的很想打死那只狐狸！ “松开。” “不，我就不，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远游头疼的很，他一个糟汉子，哪里收一个娇滴滴女徒弟，疯了吧。 对方抱着他的腿不放，又说不通，远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辩出了院子，麻溜地跑了，临走之前还冲着他送上一个笑脸。 远游气得啊，气得脸是黑了又绿，绿了又红，红了又黑，精彩极了。 “好了小姑娘，你现在可以松开了吧，那狐狸都跑了，你威胁我也没用了。”远游烦躁得想打人，“你听那狐狸的话做什么，他那是知道我要打他，想叫你拦着我，好自己跑而已。” 岳霜扁了扁嘴：“师父，要不你收了我吧，你看啊，我是不是特别有天资，旁人都说这叫什么，天赋异禀，天资聪慧，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收了吧，收了总不会吃亏的，还有个徒弟孝敬您，多好啊！” “好个鬼哦！”远游想骂娘，但是又不好意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爆粗口，免得带坏了人家小姑娘，“老子练刀的，练刀的。” “练刀的也行！只要能打败游纵之，学什么都可以这！” “游纵之又是什么？！” “就是今天被你打败的那个练剑的，京兆府尹那里的人！” 远游气得想立刻将游纵之这小子拎过来揍一顿，那个瓜娃子哟，打了就打了，竟然还给他招来这么一个麻烦。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谁，但是竟然进来了，那就是府上的客人，那是伤不得的。 “那你练剑啊，找练剑的去！” 岳霜面露愤恨：“练剑的打不过他！我只记得昭王府的世子爷打赢过他，剩下就是师父您了！” 远游急忙建议：“那你找昭王世子去！” 岳霜脸上有些不自然：“可是昭王府世子有夫人，我要是打扰了，很不好的！” 要不是赵明展有媳妇，岳霜早就缠上他了，可到底人家有媳妇，她一个小姑娘缠着一个有媳妇的男人，总是不对的，被人看到，那是要说闲话的！ 远游、远游闻言脸色更差了。 他嘿了一声，气笑了：“感情是我老远没媳妇，所以就可以打扰了！” 妈耶，没媳妇也成了罪过了！ 远游想了想，突然道：“我也有媳妇了！” 岳霜闻言脸皮一僵，然后瞪大眼睛，像是傻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我怎么不知道？远游啊，你是想娶媳妇了吗？可是需要本公子成全你。”此时李临与苏莞从边上走来。 李临脸上带笑，似乎是在说，你要是敢说有，本公子就立刻给你做主娶媳妇。 远游险些跳了起来：“公子，我错了我错了，此事万万不可啊！” 苏莞瞪了岳霜一眼，头疼道：“你还不快些起来，成个什么样子，人家愿意收你，你便跟着人家学，可是人家不愿意收你，也不能强求是不是。” 岳霜见李临和苏莞来了，也觉得有些尴尬，也不敢再继续抱着人家的腿不撒手，于是她只得将手放开，然后站了起来。 可是她却不怎么同意苏莞的话，她道：“表姐的话我可不同意，有句话说得好，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肯多努力，肯定是能成事的。” 远游见岳霜一松手，立刻松了口气，一溜烟就躲在了李临身后，然后冲着岳霜道：“姑娘，虽然你有精诚，但是我老远不是金石，老远是个顽石啊！开不了开不了！” 真的，求你放过我吧！ 远游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李临，一副公子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去撞墙的模样。 李临笑了笑，然后道：“岳姑娘，我这属下是个粗人，确实不适合教岳姑娘功夫，岳姑娘若是想学，请镇国公大人请以一位女先生便是了。” “若是府上找不到合适的人，在下倒是愿意帮忙牵线，请一位女先生过来。” 岳霜问他：“那女先生能打得过游纵之吗？！” 李临想了一下道：“这个我便不知晓了。” “那不行。”岳霜坚定地反对，“要是打不过游纵之，要来何用？！” 李临道：“要是你真的要打败什么游纵之，我这里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岳霜眼睛一亮：“什么好主意？！” 李临道：“要不你去拜游纵之为师吧，等学成之后打败他，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岳霜一听，竟然觉得更有意思了。 她搓了搓手，似乎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你说的有些道理，我要是跟游纵之学武，等学成之后打败他，那就更加厉害了，可是、可是...可是我也担心啊......” 远游问她：“你担心什么？！” 岳霜在原地走了两步：“要是他不认真教我，那我怎么能学到真本事，然后打败他呢？！” “这个就要看岳姑娘的本事了。”李临还想说什么，然后边上有只小手伸了过来，然后他的腰就被捏了一下，他身子一僵，耳朵都红了。 六姑娘、六姑娘居然捏他腰！ 第156章 要不，咱们两个都拜？ 李临红着耳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他就想着，既然是岳霜和游纵之两人的恩怨，让他们自己玩去吧，省得再为难远游。 好在苏莞捏了一下就松开了，他松了口气，然后见苏莞瞪了他一眼，道：“你别胡说八道糊弄我表妹。” 岳霜这小傻子，被人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李临心道不敢，然而苏莞却没有理会他，转头对岳霜道：“表妹，你可别听他的馊主意，那游纵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若是敢这么做，外祖母可是要拿鞭子抽你的！” 要是岳霜真的敢去缠着一个男人拜什么师，镇国公夫人真的能做得出来。 岳霜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的，她的目光一转，然后又落在了后面远游的身上，远游使劲地摇头：“我不收，我不收，我死都不收的！” 岳霜想了一下，然后拉着苏莞到一旁去说悄悄话：“表姐，你能不能帮帮我，那远游不是李公子的随从吗，只要你向李公子开口，让李公子帮忙，他肯定是会同意的。” 苏莞道：“这可不行，霜表妹，虽然说我也知晓你急迫想要拜师的心情，可人家不愿意，我也做不来压迫的事情是不是，你这是在拜师，不是在结仇啊。” “若是你这师父真的不愿意收你这个徒弟，被人按着脑袋收了，你说他心中会乐意吗？！” 岳霜心想，当然不会。 苏莞接着道：“你啊，若是非要拜师，需得了人家的同意，也需得到自家家人的同意，若是你家中的人不同意，得知此事，定然要找他麻烦的。” “别说远游，连李公子都有麻烦。” 岳霜一想，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要是她祖父一生气，把人砍了，或是不同意表姐和李公子的亲事，那就不好办了。 岳霜道：“表姐的担心我明白了，我得先回去问过祖父祖母，求得祖父祖母同意，再来说此事。” 苏莞松了口气：“正是这个道理。” “那行，我今天就先不为难他了，等我回去问过祖父祖母，他们若是同意了我再来，到时候便是他不答应，我也会求得他答应的，正所谓......” 苏莞接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岳霜一笑：“对对对。” 远游在后面听见了，大声地喊了一声：“我老远是顽石，顽石啊！” 岳霜才不管他呢，她压低了声音问苏莞：“表姐，你觉得我是拜远游大侠为师好？还是拜游纵之为师更好？！” “若是拜游纵之为师，先习得他的本事，然后再打败他，我觉得李公子这建议也挺好的，要不，咱们两个都拜？！” 苏莞傻眼：“两个？都拜？！” “对啊！”岳霜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太好了，“我这不是两边下手吗，要是只有一边同意了，我就拜一个，要是两个都同意了，那我就拜两个，师父嘛，谁也不嫌多。” 苏莞瞪大眼睛，岳霜这是打算两手抓了，抓啥是啥，要是都抓到了，那更好！ 岳霜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自己颇为得意：“正所谓习得百家之长，练就一身好功夫。” 苏莞觉得她这个正所谓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不过也随她去吧，她开心就好。 反正她想求得镇国公夫妇同意那是非常艰难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远游真的不愿意，那就躲着她好了，说不定她就几天的热度，过几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两姐妹商量了一番，然后又走了回来，岳霜看了远游一眼，然后道：“你放心，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收我为徒的。” 远游头疼：“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有的，我说又就有！” 远游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闭嘴，他转身要离开，岳霜急忙跟上去：“喂，师父，你要去哪啊？！” “去劈柴！” “劈柴？！”岳霜急忙道，“怎么能让您来劈柴呢，我这带了不少人过来呢，来，你们几个，过来帮我师父劈柴，劈得好，人人有赏！” “是，二姑娘。”岳霜带来的几个护卫急忙是跟上去。 苏莞见这一行人真的去劈柴了，有些担心：“这样，咱们不管了，行吗？！” 李临道：“不用担心，远游有分寸，不会伤了岳姑娘的，再说了，岳姑娘也带了好些护卫过来，咱们再去坐坐吧。” “我今日写得一副字帖，原本想着赠予六姑娘，如今六姑娘来得刚好，不如我们一同去书房看看，我先前还有些字画，六姑娘也可以看看。” 苏莞一听，也有些意动：“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李临温和一笑：“我这便带六姑娘过去。” 于是两人便一同去了李临的书房，两人在书房里看字画，屋子的窗户和大门都是开着的，小桑小葚等人留在屋外，也时刻能看得到屋里的人在做什么。 苏莞先是和李临看了他今日所作的字帖，他的笔锋俊秀流畅，游龙走势，颇为不凡，与苏莞收藏的那些珍品也算不上差的。 苏莞在现代的时候对于书画鉴赏这一方面是一片空白，等到了这边，为了不露馅，暗地里悄悄地恶补过，便是真要她开口，也能说出一个一二来。 而且她母亲岳氏的嫁妆里就有好些珍贵的字画，她仔细地观摩过，知道与这些差不多的，便是极其不错的书画。 不过李临也不像他人一样卖弄自己的才华，他只是将其给苏莞看了，也不问她的意见，随意地说了说当时所作之时心得，与她共享。 他的声音温润，像是林间吹过的风，落在她的耳中有些发痒。 “这一副画，是给六姑娘的。” 李临展开了一副画，上面绘画的是一个身穿青色绣着葡萄齐胸襦裙的美人。 那美人巍巍云髻之间攒着一支石榴簪，她手中持扇，手臂上还挂着一块披帛，此时像是有风吹来，她的衣裙飘飘，手臂上的披帛也随着衣裙随风晃动，像是要随风登仙而去的仙女。 她朱唇粉腮，笑意浅浅，姿容是妍丽又清雅，那双眼睛望着画外的人的时像似是带着柔和的光，这样一看，她又像是山林间盛开的一株山茶花。 苏莞愣了好一会儿，微微有些吃惊：“这画......” 这不是当日端午日，她的装扮吗？！ 李临画的人，竟然是她。 第157章 核桃与松子 “端午后之后，我便去了归雁城，那些日子也不算忙碌，得了空闲便画了这幅画。”他的手指在画面上划过，最后落在那发髻之上，像是轻轻抚上那云鬓巍巍的发髻。 “我便想着，若是得了机会，便将这幅画赠予六姑娘，望六姑娘能喜欢。” 苏莞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 这幅画画得极其传神，一颦一笑栩栩如生，想来是极其用心勾画的，苏莞以为，唯有技艺高超的画师在遇见心爱之物才会如此费心。 其中一笔一划，一点点的色彩晕染，李临显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的。 苏莞也曾见过后世一些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却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能出现在画卷上。 这幅画真的是太美太惊艳了，甚至比她本人都不及。 “多谢李公子费心了。”苏莞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阿莞很喜欢这幅画。” 李临的目光落在她的发梢上，她从晋宁公府出来的匆忙，发梢上只戴了一支玉簪子，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但是他总觉得她头上缺了点什么。 他搓了搓手指，有点手痒，心想着要为她添些什么东西。 “六姑娘喜欢便好，称不上什么费心。” 苏莞看了一会这一幅画，是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是喜欢，以至于后面看别的东西，她的心思也全在画上，颇有些心不在焉。 李临见此，也不在陪她看别的字画，带着她去到了茶室，命人烧水泡茶，他挽起袖子亲手泡茶，又命人去取了一些苏莞喜欢的点心干果时令果子摆上。 李临问她：“六姑娘可要焚香？！昔日友人赠了一些，若是六姑娘喜欢，便命人点上。” 世人饮茶时，也爱高雅，有人请琴女弹琴品其音，也有人点香品其味。 苏莞含笑摇头：“我倒是嫌麻烦的，不过是饮个茶水，当得眼下风景，自清风明月相伴，世人喜欢点香，阿莞却是个不喜欢的。” 李临闻言笑了起来：“自得自在，如此也好，六姑娘尝尝在下的手艺，虽比不得那些个深谙其道的茶博士，却也是不错的。” 苏莞笑了起来：“那我倒是要好好尝一尝。” “请。” 李临今日备的茶便是云雾茶，正是苏莞最喜欢的一种，再加上这李临的茶艺不错，茶汤净透如同琥珀，温度微烫，饮下去之时有一种极其舒适的贴烫感。 “六姑娘今日过来，是因着清风别院一事？！” 苏莞喝了一杯茶，将小茶杯放了下来，闻言点头：“正是，我听闻京兆府尹上门，心中担忧，便去求了外祖父外祖母。” “外祖父外祖母说让我不必担忧，我在镇国公府坐了一会儿，得来了京兆府尹被陛下急召进宫的消息，便赶来看你。” 李临为她添茶，听着她的话心头微软，心觉得她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担忧。 他道：“是我不好，早该让人给府上递个话，也不会令你如此担忧。” 苏莞道：“这事情不怪你，便是你递了话，我这心里仍会不安，京兆府尹硬要将这帽子扣在你的头上，你身后又无权势，若是落在他的手上，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临一想，确实是如此。 苏莞又饮了一口茶，问他：“京兆府尹那边，还会来抓你吗？！” 李临见她的神色担忧，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微卷，她的手白皙纤细，柔柔弱弱的，像是一根初生的小草苗，他忽然想伸手握握她的手安抚她，却有觉得此举孟浪，只得忍了下来。 “你无需担心，陛下明察秋毫，定然是不会错怪我的，再不济，还有昭王爷在，昭王爷此人素来厚道，听闻此次便是他进宫禀明了陛下，还派了人过来拦着京兆府尹。” 昭王在民间的名声也很不错，他与皇帝同进退，为皇帝办了不少事情，可以说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苏莞听了这话稍微放心一些，可还是担忧的：“也不知道京兆府尹进宫之后如何了？若是京兆府尹胡说八道，那......” “等着便是了，莫要担心。”李临给她捏了一个核桃，然后放在小碟子上，然后问她，“可要吃些？” 苏莞眨了眨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是了。” 李临道：“家中没有小锤子，六姑娘若是想吃，我给你剥就是了。” 他的手掌修长有力，用力一捏便能将那核桃捏得裂开，而且很快便将里面的核桃仁取了出来，放在小碟子上。 一个个的，一点儿破损都没有，整整齐齐的。 苏莞有些呆滞，一时间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见她不动，抬眼看她：“阿莞是不是不想吃？！” “不是不是，谢谢李公子，我很喜欢吃。”苏莞后知后觉，才想起他喊自己阿莞，她记得之前他问自己，日后可不可以喊她阿莞，可是后来又少见他喊过。 “那就多吃些。” “哦，好。” 于是两人便一个人捏核桃一个人吃核桃，苏莞见他捏得快，只忙着吃了，也没时间再问清风别院后续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吃了一会儿核桃，李临又道这松子好吃，虽是去年的松子，但却保存得极好，然后又说怕她伤手，给她剥松子。 苏莞心想着，核桃都吃了，还差个松子吗，吃了吧。 等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在李临这边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她见他没主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肚子，觉得被投喂得有点撑。 苏莞：“......” (─.─|||）...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乃至于我吃成这样。 她心里有些担心，若是一两次也便罢了，若是日后他时常这样投喂她，她得为自己的身材担心一下！ 李临怕她吃多了核桃松子上火，又给她泡了一些降火的茶水，苏莞正小口地喝着，便听到李临的人前来禀报。 “公子，有消息传出，陛下斥责了京兆府尹，命他将烧毁的房舍恢复原样，又命太子于东宫反省，此事外面已经传开了。” 苏莞一惊，问道：“此话当真？！” 来人恭敬道：“回郡主的话，自然是真的，属下可不敢胡说蒙骗公子与郡主。” 第158章 隐世终南山 苏莞闻言终于是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如此一来，此事便与你们公子无关了？！” 皇帝既然是惩罚了京兆府尹，又命太子于东宫反省，定然是知道了此事是这两人弄出来的事情，自然便与李临无关。 来人道：“属下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公子的事情。” “那便好。”苏莞松了口气，见李临挥手让护卫退下，便同他道，“此事定然是太子所为，又命京兆府尹将此事栽赃到你的头上，好让他自己脱身。” “如今陛下查明此事，得知了你的清白，自然是不会再为难你的。” 说到这里，她嘴角微翘，有些幸灾乐祸：“说不定皇帝见太子如此行事，心中正生气呢，有得他倒霉了！” 李临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脸上也有了笑意：“如此，你便不必担心我了。” 苏莞点头：“我自然是不担心了。” 心头压着的事情没了，苏莞觉得一身轻松，觉得今日的空气都新鲜了。 李临笑了笑，然后说起了院子的事情。 “之前和绥王换的那套院子，等过些日子这事情过去了，我便去看看，若是院子不错，那就修葺一下，若是觉得差了，再去寻一处宅子。” 说起这事，李临想起了清风别院，又觉得有些可惜。 起初的时候，他觉得不过是一个有点特别的院子，他和苏莞都看中了它的院落构造，而且离晋宁公府近一些，她若是要回去见她父亲也方便。 这都要修葺好了，却没想到因着一点小事，一步步发展到今日这结果，沦为权势之争的牺牲品，一场大火之下化为灰烬。 苏莞也觉得清风别院可惜，不过可惜也没什么用处，如今李临能抽身离开，没有被这一场争斗波及，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对比之下，人能平安，那院子就不算什么了。 “说起院子，我有一件事也要同你说，昨日你让人送来的银子，我细想了一下，想问你这些银子可要还给绥王殿下？！” “毕竟如今的清风别院已成废墟，绥王殿下花了这么多的银子换了这院子，却什么也得不到，怕是心中记恨你，若是要将银子送回去，我便让人将银子送过来。” 李临道：“这倒不必，绥王有所损失，却也不会记恨到我的头上，到底要对付他的是太子，绥王碍于名声，也不至于对付我。” “至于银子，你且收着就是了，我家中没什么长辈，也不晓得你们姑娘家要买些什么东西，你看着喜欢自己买便是了。” 这是打算留给她做零花钱？！ 苏莞犹犹豫豫，一怕绥王怪罪，到时候李临倒霉，二是觉得这零花钱实在是太多了，拿着有些烫手：“可这一万两也太多了些，若不然，等这宅院定下来了，我来负责院子修葺一事。” 苏莞确实是不想再让李临掏钱了，可是她也知道，这银子还给他他也不会要，倒不如拿出一些用来用作修葺院落的费用，还有剩下的她便留下来，等到日后成了亲，她便拿出来备置一些家业或是做别的用处。 李临想了想，也没有与她继续争论这点，于是便点了头：“如此也好，等过一些日子，我先去看看院子，日后得了空闲再带你过去。” “好。”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苏莞便告辞离开。 这边的岳霜努力地讨好着远游，怎奈远游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该劈柴的劈柴，不过因着岳霜带来的这一群人，厨房小院的柴火很快就被劈得差不多了。 苏莞让人去喊了岳霜一起离开，岳霜觉得心愿尚未达成，有些不愿意，但是苏莞要走，而且现在不走，也要到夕食的时间了，于是也只能同意下来。 临走的时候，她还依依不舍，眼巴巴地看着远游，远游被她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岳霜略略有些沮丧，不过她也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远游的徒弟。 李临将苏莞和岳霜送到了门口，扶着苏莞上了马车，对她道：“且回去吧，在下一切都好，六姑娘不必担忧。” 苏莞的手中还抱着李临送的两幅字画，一幅是她的画像，一幅是今日他写的字帖，她点了点头：“那你，可得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定然要开口。” 李临含笑应下：“好。” 苏莞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李临目送苏莞上了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了踪影。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正想回去换一身衣裳去见见昭王，却见远游鬼鬼祟祟地在大门后面探出一个头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远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算是走了，这岳家的小姑娘，当真是难缠的很！” 李临看了他一眼：“怎么，真的不想收个徒弟？人家可是镇国公府的贵女千金。” “公子你逗我。”远游让开位置让李临进门，然后将大门关了起来，“那些个姑娘家的，娘们叽叽的，我老远烦得很。” “公子，老远可是你的贴身护卫，你可得帮帮我，我可不想给小姑娘做师父。” 李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嗟叹一声：“远游啊！若不然，你娶个媳妇也好，待我与六姑娘成了亲，大约几年之内不会到处跑，你也好同人家相处相处。” 远游虽然一直跟在李临身边，可真正挑选他成为李临身边护卫的是李临的父亲，远游比李临要大上七年，如今已经是二十五了。 “公子饶了我吧！”远游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他一个人自在惯了，也不想娶什么媳妇，而且他脾气也不好，人家姑娘若是跟了他，怕是要忍着他的脾气，受委屈。 到时候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倒不如不娶呢，一个人自在，跟着公子好吃好喝的，有什么不好。 “到了以后，老远更是愿意跟着公子隐世终南山。” 终南山是是离城隔得不远的一处山，原本没有名字，当年李氏的先祖李帝师将其取名为终南山，做隐世之用，那里有房舍殿宇，是离城的一处圣地。 说什么隐世终南山，其实是说待李临的孩子长成，李临将离城交给他之后，便移居终南山，不再过问一切事物。 到了那时，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临身边的人自然要另作安排。 若是有牵绊的，可在新主子手下认领职位，继续效力，若是无牵绊的，也可以随着主子一同隐世。 第159章 侧妃娘娘想见王爷 既然远游都这样说了，李临倒也不勉强他，人生在世，不过都是图个开怀，怎么开心怎么来。 “行了，准备一下，入了夜，咱们去一趟昭王府，今日的事情，倒是谢谢他。” 李临这边打算走一趟昭王府，苏莞则是将岳霜等人送到了镇国公府门口，然后才回了晋宁公府，她刚刚一进门便有人守在那里，说是苏珣找她。 苏莞遂去了玉华苑，苏珣又将事情的经过同她说了一遍。 “如此一来，你也放心了，既然不关李景元的事情，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苏珣沉吟几瞬，“不过当日换院子一事，李景元在绥王处拿了银子玉石和铺子，也不知道绥王是怎么想的。” 绥王出了那么多银子换了这清风别院，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变成了废墟，就怕他心中记恨上李临，到时候李临一个无权无势的学子，怕是要倒霉。 若是可以，将银子还了保平安也是好的，毕竟小命更重要。 苏莞道：“父亲，此事我也问过李公子了，问他可是要将银子还给绥王，李公子让阿莞不必担忧，银子也留着。” 苏珣有些不信，说实在的，他确实不相信李临自己能将这事情解决了，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姑且信个一半吧，待明日他再派人过去问问他，免得遭了绥王的记恨。 “既然他这样说，那便按照这个办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吧。” 苏莞点头：“阿莞多谢父亲。” 今日事情匆忙，其实苏莞也是有很多话要和苏珣说的，今日他在晋宁公和王氏那里护着她，为她讨个公道，她心里其实是非常感动的。 她的这位父亲，真的是事事为了儿女着想，便是她这个半路接受的冒牌货，也是感动不已，打从心底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一样敬重。 “父亲，阿莞多谢父亲今日为阿莞说话。” 苏珣罢罢手，倒是不在意：“也没啥事，回去休息吧，我是你父亲，难不成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 苏莞望着他不说话，苏珣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去休息吧，你安安稳稳的，为父才能安心，莫要累着自己了。” 苏莞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咬了咬唇：“那阿莞回去了。” “去吧去吧。” 苏莞告辞离开了玉华苑，回到了莞苑，这会儿正是夕食的时间，她吃了便东西便歇了下来。 昨日累了一天，今日早上又是闹着苏芙的事情，而后又是跑镇国公府，到了下午又跑了李临那边，她确实也累了。 入了夜，李临便带着远游悄悄地进了昭王府，与昭王说话。 昭王道：“今日此事，是东赵招待不周，陛下已经惩戒了京兆府尹与太子，还望李家主莫要怪罪。” 李临的语气温和：“昭王客气了，不过是小事。” 昭王看着对坐在他眼前的少年人，心中有些复杂，太子明明比李临要大上七八年，却学不来他身上的气度，若是太子有他的一半能耐，皇帝也不用如此忧心。 皇帝下令太子在东宫反省之后，枯坐良久，昭王也陪了他许久，不免有些心酸。 皇帝的心情，他大概也是能了解的，万里江山，自己的几个儿子却无人能担得起这个担子，那是整个人都落不到实处。 昭王想了想皇帝，然后又想了想自己，赵明辉和赵明言不成器，但他好歹有一手教出来的赵明展，稍微幸运一些，他百年之后，还有个人能撑得起这王府。 昭王道：“只是李家主的身份不便言说，虽说太子为储君，知晓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此时太子与绥王争锋，怕是牵连到李家主。” “若是日后太子与绥王为难李家主，李家主便派人告知本王，本王自会解决。” 皇帝和昭王也不是故意瞒着太子与绥王李临的身份的，只不过怕这两人之间的争斗将李临拉下水，原本这便是东赵自己的事情，若是将李临带了下来，很可能引发许多麻烦。 李临道谢：“那便多谢昭王了。” “李家主客气了，此清风别院一事，原本是我们的不是。”昭王道，“今日绥王派人查了李家主，李家主若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便尽早安排。” 李临再次感谢：“多谢告知，临知晓了。” 两人坐了一会，李临便告辞离开了，昭王命人送李临离开，自己在院中站了这许久，心思很是复杂。 太子乃是皇帝原配元后之子，元后也是昭王的嫂子，昭王年纪比皇帝小上七八年，她嫁过来的时候昭王尚且年幼，对待他也非常的不错。 元后生三子，已经有两子死在夺嫡之中，唯有太子这一子活着，昭王也有心护着太子日后的，可太子不争气，行事如此自私自利，他心中也有些担忧。 他与皇帝的想法相同，偏心太子是一回事，可太子行事实在是不争气，担心这日后的江山社稷无人继承。 “王爷。”有下人前来禀告，“侧妃娘娘想见王爷。” 说起侧妃，昭王便想起了昨日糟心的事情，眉头皱得死紧：“不见，你去告诉她，若是她再不安分，休怪本王不念情面了。” 昭王与昭王妃夫妻感情一般，昭王妃那脾气，偶尔也是难伺候的很，不过到底是他发妻，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该有的体面和敬重昭王都是给她的。 至于周侧妃这人...皇帝和昭王的生母姓周，原本不过是个小氏族的女儿，昔日先皇在位的时候，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一个妃位，地位不高。 直到皇帝登位，周妃做了太后，便想着将周家的女儿塞给两个儿子，其中最得她心的姑娘便是如今的周侧妃。 周氏出了一个太后，日渐有了猖狂的苗头，皇帝不愿宫中再出一个姓周的妃子，让周氏族人更加猖狂，到时候他不得不出手收拾了。 可当时周太后又病了一场，非要让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娶了周侧妃进门，生一个周氏血脉的孩子，以保全周家的富贵。 相比一下，一个周氏女所出的皇子和一个周氏女出的王府庶子孰能轻重，这兄弟二人都明白，最终昭王同意了让周侧妃进门，过了一年周侧妃生下了赵明辉，不久之后周太后便薨逝。 念在周太后的情分上，昭王一直容着周侧妃留在府中，也冷眼看着她耍心机和昭王妃相斗，只要事情不闹大，昭王也不管她的。 可是这次，周侧妃实在是太过分的，竟然敢对慕容凝下手！ 这让昭王心中万分恼火，连同周太后的面子都不顶用了。 第160章 周侧妃 如今慕容凝怀着的是赵明展第一个孩子，也是昭王第一个将要出世的孙辈，周侧妃竟然敢对慕容凝和孩子下手，昭王怎么容得她！ 说真的，若不是看在周太后的份上，昭王早就寻个理由将她打发了，还容得她在府上搅乱是非多年。 来人闻言道：“侧妃道，若是王爷不去见她，她便、她便......” 昭王道：“她便如何？！” 来人低下头来，磕磕绊绊道：“侧妃说、侧妃说，若是王爷不去见她，她便死给王爷看，待到了地下，定然告诉太后，说王爷不孝，不善待周家。” 昭王冷哼：“那就让她死去。” 人活在在世，管好生前的事情便罢了，哪里管得了死后。 生前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便罢了，哪里管得了那死后洪水滔天。 来人可不敢回这话，不管昭王如何的不喜这个被太后塞进来的周侧妃，但是看在已故太后的份上，也容了她。 昭王正想说什么，突然院子外面便有人喊道：“不好了——补好了——侧妃娘娘上吊了——” “不好了不好了——” 昭王一听这事，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也得跑一趟。 昭王过来周侧妃的院子的时候，周侧妃已经被救了下来，在屋里哭。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也好下去陪着太后姑母，免得在这里遭人嫌！” “我真是命苦，要是太后姑母还在，我如今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哭着哭着，她几乎是要断气了。 边上的婢女急忙是劝她：“侧妃娘娘莫要在哭了，王爷早晚知道侧妃娘娘的好的，奴婢再也没见过侧妃娘娘这样心善的人了。” “昨日那事，分明就是王妃在害侧妃娘娘，王妃心思歹毒，容不得人，简直是可恨啊！” “可不是，侧妃娘娘，奴婢都说了，娘娘身为周氏女，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份高贵，陛下和王爷都还是娘娘的表兄，她如此欺负娘娘，为何不告诉陛下和王爷，他们定然会为娘娘做主的。” “都是娘娘太过良善，这才被人欺负了。” 里面的主仆三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瞧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了。 昭王站在门外，看着这几人演了一会，只觉得无趣。 这些年周侧妃如何明里暗里地挑衅昭王妃，昭王也看在眼里，若是小事，他也不管，若是太过分了，他暗地里也帮一帮昭王妃。 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听了这些话，还当真是以为王妃欺负了她，让她在府中孤苦无依，忍气吞声，万分的可怜，甚至连昨日下手害慕容凝的事情，也是在王妃在陷害她的。 昭王心知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然而他却不想听，旁的事情，念在太后的面子上，昭王也容了她，可是这一次，周侧妃真的是惹到了他的头上。 于是昭王便招手喊来了管家：“去安排一下，送周侧妃去皇陵为太后祈福，她这般念着太后，本王也便成全了她，让她去陪太后。” 管家一愣，恍然地应了一声是。 昭王就站在屋子的门外，与周侧妃等人不过是隔了一道墙，而且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里面的人自然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周侧妃自从昭王踏进这院子，便知道他来了，这一场戏也不过是她演给昭王看的。 一来她说起太后，让昭王念在她是太后侄女的份上，宽恕她的过错，二来是告诉昭王，这些年昭王妃欺负她，甚至连昨日的事情，也根本就是昭王妃陷害她的，她是最无辜可怜的那个。 三来，也是希望这昭王能念起她的好，念起她的不容易，便是看在太后和周家的面子上，分一些宠爱给她。 自从她生下赵明辉，太后薨逝之后，昭王便没有在她的院中过夜，甚至连踏足她的院子的次数都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 快二十年了，他竟然这般狠心。 为此，周侧妃心中恨昭王妃恨的要死，这个女人蠢得很，可却占了王妃的位置，几乎是得了昭王所有的宠爱，甚至还有赵明展这样出色的儿子。 得知慕容凝怀孕，便要为昭王添上第一个孙辈，周侧妃简直是气得发狂，于是便有了昨日的事情，只是可惜，事情被赵明言撞见了，被抓了个正着。 虽然说那人并没有将她供出来，可是府上的人都能猜测是她做的事情。 “王爷，王爷是您吗？！”周侧妃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后面的婢女也跟着她跑了出来。 周侧妃虽然年近四十，但是保养得宜，还是个年轻貌美的贵夫人，此时的眼泪婆娑，瞧着万分可怜，见了昭王，那眼泪更是瑟瑟地往下掉，犹如梨花带泪，见我尤怜。 然而昭王却是个薄情人，根本就不吃这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想着要陪着太后，本王也成全你，将东西收拾一下，明早，本王便派人送你去皇陵，为太后祈福。” 周侧妃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向昭王：“王爷，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昭王道：“不是你寻死觅活要去陪太后吗？本王如今成全你。” 周侧妃脸色一白，当时便跪了下来，她想要去拉昭王的衣摆，昭王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周侧妃扑了一个空，脸色更白了。 昔日昭王便是再怎么不待见她，可是因着她是周氏女，太后的亲侄女，便是她做错了什么，也没有说过什么狠话。 昭王此人，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既然他已经开口了，便说明这事情就很难更改了。 周侧妃心中顿时慌了，她急忙求道：“王爷，是妾身错了，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说王妃的坏话，妾身不该嫉妒王妃，这才做下如此错事，求王爷饶恕了妾身这一次，日后妾身定然安安分分的。” “王爷，明辉，便是看在明辉的份上，也请王爷饶了妾身这一次，明辉他还小，还尚未娶妻，可不能没有母亲啊！” “还有太后，王爷答应过太后的，会善待妾身，善待周家的，王爷，王爷......” “求王爷莫要将妾身送去皇陵，皇陵凄苦，妾身、妾身受不住......” 第161章 陈七 “王爷......” “妾身再也不敢了，便是这念在太后姑母的份上，王爷......” 周侧妃先前是假哭，如今到是真的哭了，她是真的怕了，皇陵那地方凄冷，唯有犯了重罪后妃才会送到那里去，说是什么陪伴先人，实则是被厌弃丢在那里，了却残生。 周侧妃含泪苦求，却得不来昭王的回心转意。 昭王道：“去了那里，你好生地静心，省得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日后若是分了府，我便让明辉去将你接回来，若是你不安分，那便呆在那里陪着太后吧。” 之前不管她做什么，昭王念在周太后的面上，容了她，可如今她敢对慕容凝下手，昭王却容不得。 十月怀胎，再加上日后幼儿成长，若是周侧妃再怀有心思，对孩子下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儿子岂不是要恨他一辈子。 一个强塞进来让他忍了二十年的女人和自己亲手教导出来满意的儿子继承人，傻子都知道应该选择后者。 昭王吩咐道：“来人，替侧妃收拾东西，明日便将侧妃送到皇陵去。” 周侧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爬了过去，扯住了昭王的衣摆：“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了妾身这一次，妾身、妾身......” “妾身日后定然安分守己，会敬着王妃，会照顾好府上的小辈！” “求王爷宽恕妾身这一次，妾身也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咱们还有明辉，您忍心这样待我......” 昭王拍开了她的手，定定地开口：“若是你安分守己，本王自然是不会动你，府中的人也会敬着你这个侧妃，你有一子，明辉怎么说也是我亲子，日后他的事情，我定然也会好生安排，有他日后孝顺着你，日子也不会差。”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对付老大家的媳妇，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应当知晓，我最不能容忍是什么。” 最不该的，便是是对老人和怀孕妇人以及幼儿动手，周侧妃犯了他的大忌。 周侧妃闻言像是遭了雷劈一样，一动不动，她瘫坐在地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 昭王看着她这个样子，淡淡道：“好生歇着吧，明早本王便派人送你去皇陵。” 昭王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离开，周侧妃想要追上去却被护卫拦了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昭王走出了院子，大门缓缓地关上， 一重大门，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周侧妃觉得天都塌了，她跑了过去，使劲地敲门：“王爷——王爷——” “开门啊——开门啊——” “王爷，开门啊——” 大门是在外面落了锁，不管里面的如何拉门，都是打不开的。 周侧妃哭的绝望极了，想着这些年期盼的荣光，只觉得肝肠寸断。 竖日，昭王府便派人将周侧妃送至皇陵。 昭王府的事情，都是自己捂着，也便是少有的几个知道内情的，但知道的人碍于昭王府的脸面，也不敢将周侧妃做的事情宣扬出去。 故此，外面的人之知道周侧妃去皇陵为太后念经去了，世人还称她一声孝顺，哪里知道周侧妃自己苦成黄莲。 周侧妃这事情只是起了一些水花，许多人的目光还放在东宫那里，心里猜测着皇帝的心里在想什么，太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有不少人猜测着皇帝是不是对太子不满，心生废太子之意，有墙头草更是往绥王这边倒来。 日子过了半个月，清风别院和附近的院落都在建造，太子于东宫每隔三日递上一本告罪书，皇帝看了之后仍旧觉得不满，让他继续反省。 绥王这边倒是查到了李临的消息，只知道他的母亲是归雁城石桥村人士，父亲姓李，具体姓名不知，是个爱好远游的游子，据闻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世人称李先生。 李先生至归雁城，遇见了一位姓石的姑娘，对她一见钟情，不久后结为夫妇，几年之后生下一子李临，李临三岁，李先生带妻儿离开，说是回老家去。 李家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七年之后，这位李先生的夫人过世，若是要回故土安葬，李先生父子二人扶棺回石桥村，将这位李夫人安葬，而后父子二人再次离开。 李临出现在石桥村的时候是两年前，回来拜祭了母亲，又在石桥村住了下来，甚至在归雁城的书院读书，参加科举。 看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若是要说不明白的地方，大概是这位李先生的身份，具体名字叫什么，是哪里人士，故乡又在何处。 绥王看了看，虽然觉得有点疑点，可这会儿却也没有时间再去深究这件事。 因为他等了半个月的证据，终于送到了帝城。 绥王拿到这些证据，当时便召见了自己的几位信得过的幕僚，开始商量此事。 太子犯下这样的错事，往大的说，太子之位不保，往小的说民心尽失，动摇根本，日后再也无法与绥王争锋。 一群人商议了许久，皆是一脸的兴奋，像是看到了胜利的光，日后若是绥王登位，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帝王心腹，说不准他们就是下一个晋宁公。 商量许久后，绥王才开口：“此事便交给平柏侯。” 平柏侯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属下绝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绥王道：“陈七也交给你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本王唯你是问。” “是。” 陈七，是绥王的人从青州带回来的人，是前任青州府尹之子。 陈府尹是个好官，太子在青州搞这些动作被他发现了，他便想着上报朝廷，奈何太子早派人盯着他，得知他的动作，便派人杀了他，放了一把大火将陈家老小烧死。 陈府尹唯一的儿子陈七逃了出来，一直蛰伏在暗处。 知道有人在查太子的事情，他便在暗处盯了很长时间，得知来人是绥王的人，他便站了出来，想要为父报仇，并且送上了当日陈府尹留给他的证据。 有陈七这个人在，太子完了！ 第162章 陈氏子状告太子 次日，在平柏侯的陪同下，陈七于大理寺击鼓鸣冤，状告太子。 一告太子与青州敛财，加重赋税，勾结官员，使得百姓民不聊生。 二告太子杀害青州前任府尹陈府尹，杀尽满门，手段残忍。 他为陈氏子，逃出生天，保住了一条性命，却不愿放过杀害他父母全家之人，故此站了出来，只希望大理寺与陛下能给他一个公道，给天下一个公道，给青州百姓一个公道。 此事一出，帝城一片哗然。 太子一党得知此事，当时是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有些受不住的，当时就晕了过去。 宋太傅摔了手中的一只茶盏，气得发抖：“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等事情也做，他当真是疯了！” “做了也就罢了，可非得给人抓住把柄！” “便是要灭口，也没灭干净！” 宋太傅原本是天子之师，又被天子指来教导太子，他的亲孙女如今又是太子正妃，若是太子出了事，宋家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宋太傅的大儿子宋典着急地问：“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若是太子出了事，太子妃该怎么办？咱们宋家该怎么办？！” 宋太傅闭了闭眼道：“如今想来也只有除了陈七，陈七若在，便是活生生的证据，能指证太子，可若是不在了，还有一线生机在。” 宋典道：“陈七如今被绥王的人护着，我们应该如何下手？” 陈七这个关键的人物，绥王怎么可能让他出事，保护他的人也不晓得有多少。 宋太傅道：“此时不成也得成了，派府上的死士过去，不惜一切代价除了陈七！” 宋典愣了一下，也只得应下来，若是太子倒霉，宋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说死士难得培养出来，可是如今到了家族兴衰之时，便是不舍得也能舍得了。 陈七状告太子一事，也将大理寺卿吓了一跳，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又是觉得愤怒又是觉得担忧，东赵不过九州，这一州府尹也不过九个，做到这个位置上，在朝堂上也是大官了。 大理寺卿自然是知道一年前青州府尹一家遇难的消息，只说是失火，一家老小无一人幸免，派出去查案的人回来，说是意外失火，结案之后很快便安排了新的府尹过去。 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个事情。 此事关系太大，又是事关一国储君，而且陈七提供的证据又是明晃晃的，大理寺卿不敢妄自审案，只得将此事立案，说奏明陛下再审。 而后又取了一些证据，转身便进宫去禀明皇帝。 皇帝听闻大理寺卿说了此事，又看了呈上来的证据，便是他再冷静，也止不住黑了脸。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许久才道：“不知陛下，此事臣该如何处理？！按例，臣要请太子殿下上大理寺受审。” 大理寺卿说罢便低下头来，他就是一个官，虽然是审案的官，可到底是陛下手下的官，说出要审太子这样的话，他都担心自己下一刻就要掉脑袋。 许久之后，他才听皇帝问：“何时审查此案？！” 大理寺卿低头：“请陛下示下。” 皇帝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明日便审吧，朕明日便派人将太子送过去，你该如何审便如何审。” “来人，拟旨，命昭王与宋太傅明日陪审。” 大理寺卿心肝都在颤抖，心道，要是真的审下去，按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律例，这太子殿下还有命在吗？！ “陛下。” “退下吧。” 大理寺卿欲言又止，闻言也只得离开。 大理寺卿离开不久，太极宫便宣了御医，昭王火急火燎地进了宫。 昭王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喝药，见昭王过来，便挥手让边上的人退下。 “皇兄可好些了？！” 皇帝道：“好些了，你坐下吧。” 昭王见皇帝耳鬓处添的银发，当时只觉得心酸：“皇兄可要保重身体啊。” 皇帝和昭王二人，兄弟之间相差七八年，是真的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地过了大半辈子。 虽然两人夺得了皇位，哥哥做了皇帝，弟弟也做了昭王爷，可是哥哥总是担心弟弟日子过得不好，有什么不会少了弟弟，弟弟总是担忧哥哥的不容易，日夜操劳。 皇帝罢罢手：“我晓得了，你坐吧。” 昭王过去接过他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这才在旁边坐下。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在殿外碰见了绥王明王还有九皇子，他们都在担心皇兄。” 皇帝压了压嘴角：“朕不想见他们。” 昭王道：“陈家人在大理寺告了太子一事，今日在帝城之中便传开了，皇兄打算如何？！太子此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皇兄信得过弟弟，便让弟弟去查一查。” 皇帝道：“如今的青州府尹是孙家的人，陈府尹一事，也是孙家的人查的，如今陈家的人站了出来，此事八成是真的。” 皇帝的脸色很差：“太子，太令人失望了。” 若是之前清风别院的事情，太子让他觉得生气又失望，觉得太子没学好，没有一个储君该有的肚量，行事颇有些自私自利，而且不顾后果，没有眼力。 可是今日这事情一出，却让皇帝看清楚了太子这个人，也彻底对他失望了。 徭役百姓，残害忠良，俨然一个昏君。 若是由他登位，东赵的江山早晚的易主，或是烽烟再起。 昭王看着皇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惹是生非的儿子，他也不是没有，赵明辉性子暴躁，时常都是要发一发疯，如不然便是到处惹是生非。 许久之后，皇帝问昭王：“你觉得明展如何？！” 昭王愣了一下，回味过来的时候差点跳起来：“皇兄！” 昭王觉得嘴巴有些发干：“此事、此事不可。” 皇帝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对比他的几个儿子而言，赵明展确实是很好的，他优秀，有胸怀，有能力，办事严谨妥当，也不会仗势欺人，若是有人求道他面前，他也会帮助一二。 皇帝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个侄子，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何不是他之子。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皇帝道：“太子不能为君。” 第163章 若我有一子如明展 皇帝心中万分复杂。 即便太子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可他不单单是一个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偏爱，而不顾江山社稷与百姓的生死。 若是此事为真，太子连压迫百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如何能放心将天下交给他。 昭王道：“陛下还有绥王明王九皇子。” 皇帝道：“明王懦弱，九皇子今年六岁，至于绥王......”皇帝脸上闪过一些可惜，最终还是摇头，“赵氏不能为外戚。” 虽然同为姓赵，可此赵却非彼赵，皇族赵氏于益州起势，最终建立了东赵，时间不到七八十年，而赵贵妃的赵，则是帝城的赵氏一族，天下大氏族之一的赵氏。 赵氏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氏族之中多有牵扯，深远一些，还有一两百年的氏族。 昔日皇帝为了夺嫡，娶了赵氏女为侧妃，而后又为贵妃，赵氏一族已经荣华至极，与其交好的氏族也跟着沾光。 虽然这些年皇帝有意压制氏族，可到底这些百年望族，做事又滴水不露，天下的百姓又受其恩惠良多，皇帝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若是绥王登位，赵贵妃为太后，东赵皇族一脉流着这个氏族的血，赵氏成为外戚，焉知这日后皇族这个赵到底是那个血脉。 皇帝是怕绥王偏向这些氏族，又怕绥王斗不过他们，最后皇族成为这些氏族的傀儡。 故此，绥王也不能登位。 细数下来，皇帝这几个儿子都不是很行的样子，他只得将目光看向赵明展。 到底是他们兄弟二人夺回来的江山，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昭王过了一会儿也冷静了下来，他道：“此事不妥。” 皇位固然很好，可若是真的争起来，赵明展想要这个位置，太子能同意？绥王能同意？还有另外两个能同意？如此一来，必定是要见血的。 昔日昭王和皇帝为了夺位，杀了好几个先皇的子嗣，但是当时也没办法，几个异母的皇子之间仇很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明展如今为昭王世子，日后便是昭王，他什么都有了，又不是皇子，何必趟这个浑水。 皇帝道：“我晓得你想什么，可是你也该晓得，如今这情况，若我有一子如明展，何故有此想法。” 怪只怪他的儿子都不争气。 昭王欲言又止：“皇兄。” “行了，我无事，你回去吧。”皇帝道，“明日大理寺审案，朕应了将太子送过去，大理寺卿主审，你与宋太傅陪同。” “宋太傅乃是太子妃的祖父，定然会为太子说话，大理寺卿是个公正的人，朕指了宋太傅过去，且看看他们如何言说，算是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朕派你过去，是怕宋太傅压制大理寺卿，明日你便代表朕亲临，好生看着，若真的是太子错了，也不能包庇他。” 昭王应了一下：“臣弟晓得了。” 。 陈氏子状告太子一事传开的时候，苏莞正在和李临一同看院子，因着前面清风别院的事情，李临怕再起事端，最终还是将绥王还给他的院子放弃了，另外寻了一个不错的宅院。 宅院有三进，除了主院之外还有四个院子，另外还有一个大花园，虽然比不上清风别院精致，但够大也宽敞，修葺一番，日后暂住也是够了。 毕竟两人成了亲之后，李临也不打算呆在帝城，要带着她会归雁城去，那边的屋舍倒是按照清风别院建的，日后住起来也舒服。 前几日，李临请镜夫人将下聘的日子送到了晋宁公府，定了下个月初十，也就是九九重阳的第二日。 聘礼的事情，李临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等过得大礼，订了亲，两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妻了。 两人看了院子，苏莞又提出了包揽修葺一事，李临自然是同意了下来。 待此事完毕，两人去一处酒楼吃饭的时候，便听说了此事。 苏莞惊得不轻：“太子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太子也是一国储君，怎么会做出压迫百姓，残害官员的事情。 此事两人在一处名为荟萃楼的酒楼二楼一处雅间之中，开着窗户便听到底下的人在议论纷纷，有些愤怒的人已经开始叫骂太子。 李临道：“如何不会，若是不会，便没有了当日清风别院一事。” 便是先前太子为苏苒借清风别院一事也就罢了，可在晋宁公的寿宴上，他竟然开口替学子借，慷他人之慨，行便己之事，实在是自私自利。 再来火烧清风别院，更是不顾百姓生死。 说太子为了钱财压迫百姓，残害官员，李临便是不知道内情，也觉得是有可能的。 苏莞叹了口气：“那你说，太子会如何？！” “如何便不关我们的事情了，六姑娘多吃些，我瞧着你都瘦了。” 苏莞心想，确实是不关他们的事情了，便是太子被拉下马，也与她无关，与晋宁公府无关，虽有一个苏苒在太子东宫，可到底不过是个妾室，而且晋宁公府打定了主意不和东宫走动。 “多吃些。”李临道，“若是得了空闲，改日带你去看枫叶，去钓鱼，我见镜家在帝城外面有个田庄，那里种了不少的果树，养了鱼，种了莲，若是你想去，便带你去看看。” 苏莞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不过，事情成不成，且看三爷同不同意了。” 苏莞睨了他一眼，脸色微红：“狡猾。” 听他这意思，是想让她去问苏珣，真的是美的他呢，想约会又不想面对老丈人，哼！ 李临失笑：“可不是，若是我再将你带出来，三爷怕是要生气了，今日我去接你之时，我眼瞧着三爷是想打我。” 苏莞笑了起来，然后又听他道：“原本是想陪你一同过中秋的，只是太子一事出了，今年的中秋，怕是寡淡无味了。”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苏莞想了想，然后道：“那我便问问。” 李临一笑：“那便多谢六姑娘体谅我了。” 不是他想让她去面对苏珣，只是他想将苏莞带出来一趟不容易，一次两次倒是还好，若是次数多了，苏珣根本就不会答应，到时候，他怕是连苏莞的面都见不着，直接被拦在苏珣那了。 若是苏莞亲自去说，苏珣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偏偏他想见她，只得用些心机了。 第164章 苏若寻求庇佑 待下次与她看过了枫叶，他也要出去走走了，或许到明年，他才会来到帝城。 “多吃些。”李临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一些菜，都是她喜欢的，之前他有问过小桑她的口味，知道她的偏好。 苏莞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投喂。 一餐饭毕，李临便送了苏莞回晋宁公府，再次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时，便有人来报，仔细地说了青州一案。 李临随手写了一副字帖，听手下的人说完，手中的字帖也刚刚完成，他将手中的笔放下，然后道：“派人保护陈七，本公子要他活着。” “是。” 苏莞回到了府上先是去见王氏，碰巧在王氏那处碰见了苏若和两个孩子，苏莞微讶：“大姐今日怎么回来了？！” 苏若脸色有些尴尬，道：“回来住几日，陪陪祖母。” 王氏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是也没说出赶人的话，她道：“若苓苑还空着，你自己让人收拾一下，爱住几日便住几日。” 苏若松了一口气：“多谢祖母。” 自从苏若在杨氏寿辰那日将杨氏做的事情捅了出来，让杨氏和晋宁公府丢尽了脸面，便颇有些撕破脸的意思了，今日她来求府上庇佑，她也就料到了王氏对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她都无所谓，不将她赶出去便行。 平柏侯领了绥王的差事，保护陈七，可是此时太子一党势必是要陈七死的，平柏侯思量过后，为了陈七的安全，将其接到府上。 可若是接到府上，府上的妇人和孩子便会陷入危险当中，于是平柏侯两兄弟想了一下，让平柏侯夫人和苏若各自回娘家去。 苏若心中再不愿，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也只能来晋宁公府寻求庇佑了。 好在苏芙被禁足，杨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若不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呢。 王氏脸色仍旧不好：“行了，你也累了，带着孩子去收拾收拾，去休息去吧。” “是。”苏若应了下来，然后便带着她两个孩子告辞离开。 苏若为平柏侯府二爷平城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今年已经三岁了，小的这个还在襁褓之中，两个孩子有都由奶娘抱着，看起来养得还算不错。 苏莞看着苏若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 王氏喊了她一声：“阿莞回来了？院子看的如何了？！” “祖母。”苏莞忙是上前去，“那院子极好的，来源的清楚，前面的主人是一个富商，那富商做生意亏了钱，将院子卖了，回故土去了。” “院子虽比不上清风别院精致别致，倒是也宽敞，有正院和三个小院，还有一处花园，也够用了。” 王氏点头，院子差些便差些吧，她是生怕再出清风别院那样的事情了。 “如此也好，院子一事经了这么多的波折，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定下来便好。” 从王氏那处出来，苏莞又去了一趟玉华苑，将事情又同苏珣说了一遍，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家氏族唯一的不好之处便是在此了，姑娘家出门一趟实属不容易，出门之前要先去征求长辈的同意，回来的时候还要一一禀报结果。 稍微没有点耐心的人，早就烦了。 不过这一日一夜确实是很不太平的，白天还好，到处闹哄哄的，议论着此事。 有些人不敢在明面上说此事，私底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有些不怕死的，还扬言要上万民书，请陛下处置太子。 等入了夜，像是有乌云遮盖的天空一样，变得阴沉沉的，连夜间的虫鸟也都忘记了鸣叫，那夜风更是有一股透骨的冷，风雨欲来。 苏莞坐在床边的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王微细今日送来的小月饼。 王微细虽然有些腼腆，但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做衣裳做点心很有一套，这些日子她来了府上，倒是时常往厨房那边跑，各个院子里每日都有新的点心送来。 苏莞和苏萝都很喜欢吃，便是不爱吃点心的苏珣，也偶尔吃上一块。 因着过两日便是中秋，王微细这两日一直在捣鼓月饼，因着外面的月月饼个头不小，她就想着做成小月饼，一个个的只有一小块糕点一样大小，瞧着非常的精致，两口下去就是一个，也方便姑娘们吃。 自从王微细来了之后，苏莞已经好几日吃撑了，她都觉得自己要胖了。 夜风有些大，吹得边上的灯烛火摇曳，小桑在一旁道：“郡主快别看了，夜里看书伤眼，咱们明日再看。” 苏莞看着书斋新出的话本子，正是起劲的时候呢。 之前李氏的两个铺子给她用来练手，一家是书斋，另一家是个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的布料一般，顾客也多是普通人，苏莞便命人做了一些简便的款式挂上去买，奈何款式太过新鲜了，穿出去方便是方便了，倒是更引人注目了，这让普通人很不喜欢。 而且一件成衣的价格足够买两件衣裳的布了，谁人家的妇人连一件衣裳都不会做，还去浪费这个钱。 于是，那家店生意也没起来，李氏将它关门了。 倒是这一家书斋，因着苏莞提点了一下，说了几个大致故事框架，然后请了先生将其写成话本，再请学子们抄写，结果话本子倒是畅销了起来，也带动了店里的生意。 “我再看一会儿，快完了快完了。” 小桑不依：“郡主，已经是第三次一会儿了。” 苏莞道：“最后一次，就完了就完了！” “哎呀，小桑，莫要抢我的话本子！” 苏莞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该依旧是开开心心的，因着得知太子要倒霉，她心中还有些高兴，觉得他活该啊！ 只是同在府上另一个院子里的苏若没那么好运了，入了夜，这两孩子便不停地哭，奶娘都哄不好，只有她自己来哄，哄完这个，那个又开始哭，一直不停地往复，弄得她心力交瘁。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再过几日再带你们去见你们的父亲。” 苏若也是担心夫君，被两孩子哭得自己也有些想哭，隐隐的也有些后悔。 虽然富贵荣华很重要，可人也很重要，若是平城出了什么事情，平柏侯府出了什么事情，她和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早不该趟这个浑水的。 苏若咬了咬唇，有些后悔，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第165章 汝子活，陈七死 下半夜还下了一场雨，夜风森冷，大雨瓢泼而下，许多人都呆在屋里不敢出门，觉得是风雨欲来，将有大事发生。 同样的，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平柏侯府，得知了平柏侯请了陈七上门做客，又命人将府上的两位夫人送回了娘家，心想着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下半夜大雨下个不停，平柏侯府隐在了阴暗当中，平柏侯与陈七一起坐在府中的一处屋子里，陈七穿着一件黑衣，带着面具，坐在一边。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风声雨声交织，哗啦啦的，其中又参夹着刀枪撞击的声音，冷寂寂的，无一人出声，鲜血溅落在地上，与那雨水冲刷在一起，随着流水流走。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两人转头看去，正是平城。 平城快步走来：“大哥。” 平柏侯放在手中的茶盏：“尚书府的人说了什么？！” 平城脸色很不好：“杆儿不见了。” 平柏侯脸色大变：“什么？！” 平柏侯与平城两兄弟，各自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杆儿便是平杆，是平柏侯的小儿子，今年才五岁。 昨日绥王将保护陈七一事交给了平柏侯，今日早上，平柏侯与陈七去大理寺，平城先是送了大嫂和侄儿回娘家尚书府，而后又送苏若和两个儿子回晋宁公府。 平柏侯的妻子平柏侯夫人是工部尚书嫡次女，身份也不低，尚书府比不得晋宁公府安全，但也比这平柏侯府这漩涡安全，而且平柏侯也派了不少人过去保护夫人和两个孩子。 虽然说平柏侯也想将妻儿送到晋宁公府的，晋宁公府武将之家，整个府邸如同铁桶一般，安全是很有保证，可晋宁公府苏若平城这两个孩子去也就罢了，毕竟是晋宁公的血脉，府上的大姑奶奶。 但是平柏侯夫人若是过去了，人家可未必会开门让人进去。 平柏侯想要这个从龙之功，想要荣华富贵地位，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人家亲生的回去求庇佑也就罢了，旁的人，人家可不管，也不想掺合。 平柏侯问：“杆儿何时不见了？！” 平城道：“刚刚，尚书府的人来报，说是杆儿去了一趟茅房，久久不出来，人进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嫂子已经哭晕过去了。” 平柏侯脸色很不好，正在此时，有人护卫匆匆进来，然后奉上了一张纸条，平柏侯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汝子活，陈七死。 平柏侯脸色瞬间就变了，平杆这是落在了那些人的手中。 平城将纸条拿过来一看，脸色同样也难看，他比不得大哥的聪慧，这个时候有些无措：“大哥，现在该怎么办？杆儿落在他们的手中，那可是凶多吉少了。” 平柏侯看向一旁带着面具的陈七，对方自然知道这边有什么意外，但是也不在意，依旧是淡淡地看着外面风雨交加的黑衣，听着耳边的声响。 平柏侯呼吸一口气，使得自己冷静下来，他对平城道：“莫慌。” 平城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杆儿他......” 平柏侯看向陈七，心中想的很多。 绥王不便亲自出手，免得被人冠上兄弟相残的名头，因此将此事交给他来办，又将陈七交给他，显然是对他的信任。 若是他为了儿子，将陈七交出去，或是弄死了陈七作为交换，弄砸了此事，那绥王必定大怒，日后他也休想有出头之日，或是因着此事，绥王以为他背叛，日后定然不会放过他。 可若是力保陈七，那他的儿子杆儿，怕是性命不保。 平柏侯闭了闭眼睛，然后道：“我先想想。” 平城一愣：“大哥？！” 平杆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竟然说想想，那不是有衡权利弊要放弃的意思？！ 平柏侯道：“若是此事办不好，日后咱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他们已经投向绥王，那势必要为主子卖命的，便是死了也不能退，更何况是这样扳倒太子的大事，若是在他们这里出了事，那可是大罪。 平城闻言也是脸色发白，道理他知道，可、可是平杆是他的亲侄子，他大哥的亲儿子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平柏侯想了想，然后看向陈七：“陈公子。” 陈七转头看他，缓缓开口：“侯爷是打算将我交出去？！” 或许是戴了面具的缘故，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 平柏侯道：“定然是不会的，王爷将陈公子交给本侯保护，若是陈公子出了事，本侯定然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本侯想求陈公子一件事。” 陈七问：“何事？！” 平柏侯道：“本侯想用陈公子换杆儿，到时候本侯定然会保护陈公子的安危。” 平柏侯言下之意，是想假意答应，等到了那时换人，救了他儿子，又将陈七护住，如此两全其美。 陈七道：“侯爷言下之意，是想我去冒险？！” 平柏侯道：“本侯定然会护着陈公子周全。” 陈七却不答应：“侯爷，并非我不答应呢，你不是傻子，对方也不是傻子，只要我一出现，对方便想方设法要我的命。” “我命危矣。” “令公子虽为侯爷亲子，却与我关系不大，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那我陈家之仇如何报？我陈家的血脉如何延续？！” 陈七是惜命的人，陈家上下，只剩下他这一条血脉，他要担起传承香火的担子，也要担起为亲人报仇雪恨的担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孩以身犯险，去做九死一生的事情，去谋这一线生机。 说他狠心也好，说他无义也罢。 他都是不能答应的。 平柏侯听他这样说，脸色也很不好：“若是陈公子答应，本侯愿意拼死护陈公子安危，若是陈公子出了事，本侯愿以命谢罪。” 平城脸色一变：“大哥，万万不可。” 陈七不信他：“以命谢罪，到时候我的死了，要你的命何用，便是我死了，你未必真的以命谢罪，你为侯爷，家中有妻儿老小，如何甘愿去死。” “不过是一句誓言，违背罢了，纵使在心中愧疚，可过了几年，照样忘了个干净。” “我不信你，也不愿冒险。” 平柏侯脸色一冷：“陈公子如此，也别怪本侯不客气了！” 陈七冷声问：“我倒是想看看，侯爷要如何的不客气？！” 第166章 交换 平柏侯命人将陈七绑了起来，同时也派人过去交涉，说他愿意将陈七交出去，但是他要当场拿陈七换他的儿子平杆，需要对方将他儿子带来平柏侯府。 平柏侯一生都想着重振平柏侯府的门楣，再次回到顶端的权贵之中，可他到底还是个有良心的人，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出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一把，到时候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将陈七保护周全了。 平柏侯算得准，虽然他让陈七去冒险，可若是陈七完好，绥王便是说他几句，但念在他是为了亲儿子，也不会为难于他。 不过，一定是要保住陈七就是了。 若是陈七出事，又是因为他自己的私事牵扯出来的，绥王定然是要怪罪的。 平柏侯吩咐下去，一会儿不惜任何代价，已经要保住陈七。 陈七被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平柏侯命人将他的面具扯了下来，然后道：“陈公子，非但本侯愿意这样对你，只是我儿如今危在旦夕，本侯不能不救。” 陈七冷笑，眼里都是讥讽：“所以便让我去犯险，我算是想明白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子也罢，绥王也罢，你也罢。” “用到我时，才会护着我，若是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将我推出去的便是你们。”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平柏侯道：“此事都是本侯不是，委屈陈公子了，事成之后，本侯定然给陈公子陪不是。” 陈七嗤笑：“真是委屈我去死了。” 平柏侯道：“本侯一定会护陈公子周全的。” 陈七：“信你早点死。” 平柏侯见他如此，也歇了与他说道理的心思，只是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一会的事情。 平柏侯提出的条件对方同意了下来，说是立刻将平杆带来府上，两人就在府上交换，一炷香之后（半个小时），便有黑衣人带着还在昏睡之中的平杆来到了平柏侯府。 双方人马冒着大雨，在平柏侯府一处花园作为交换，平柏侯看了一眼，平杆被人抱着，还撑了一把伞，瞧着安然无恙。 夜里黑漆漆的，大风吹起，院中的树木绿植摇曳，大雨瓢泼落下，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又被大风一吹，鼓鼓的撑了起来。 平柏侯看了一眼平杆，然后道：“我要知晓我儿还好好的。” 对方来的是一群身穿黑衣头戴斗笠斗笠的人，站在中间是是领头人，他闻言便有人取出了一个白瓷瓶，放到平杆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平杆悠悠醒来，看见自己在陌生人的怀里，顿时便慌了，下一瞬间看到对面的平柏侯，他顿时挣扎着叫喊了起来。 “父亲！父亲！父亲救杆儿！父亲！” 领头人突然伸手掐住了平杆的小脖子，对平柏侯道：“将陈七交出来。” 平柏侯道：“陈七就在我身边，你先将我儿放了。” 领头人压着声音，冷声道：“少废话，先让陈七过来，我再将你儿子放了。” 平柏侯道：“你先放了我儿。” 领头人不悦，掐在平杆脖子上的手紧了紧，平杆差点被掐断气，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父亲！父亲救我，父亲救杆儿！” “杆儿害怕！” 平柏侯捏了捏拳头，却听领头人道：“我们对你儿子的命不感兴趣，我们只要陈七，让陈七过来！” 平柏侯道：“不如这样，你我以中间为界，我派人将陈七送过去，你派人将我儿送过来，在中间交换，在此之前我们都不能上前，如何？！” “可！” 于是双方便各派出一人将人送上来。 陈七心知上前就是危险，很不愿意，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不愿意，平柏侯派出一人将他押了上去，对方也派出一人将平杆抱了出来，双方在中间位置进行交换。 平柏侯的人将陈七交给对方，对方将平杆给了平柏侯的人。 交接完毕的一瞬间，平柏侯的人抱着平杆往地上一滚逃离，平柏侯大喝一声动手，身后的人顿时抽出了身边的长剑冲上前。 然而押着陈七的黑衣人突然在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往陈七的心脏刺去。 他们只想要陈七死。 平柏侯脸色大变，提剑便冲到最前面，他的武功极好，尤其是速度，快如闪电。 可是他的速度再快，黑衣人离陈七的位置太近了，不过是一瞬，那映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刺入陈七的心脏。 正在此时，对面又射出了不少的坚持，一瞬将至，那要杀陈七的黑衣人显然是不要命的，连躲都不躲，若是平柏侯此时去救陈七，必定是顾不上自己，估计就要被这些箭矢戳成马蜂窝。 料想结果，不是他死就是陈七死，平柏侯的脸色都白了。 陈七也不是一个甘愿去送死的，正在匕首落下这一瞬，他的身子往地上一倒，往地上倒去，堪堪保住了性命。 也便是此时，突然半空中有一只烟雾弹爆开，瞬间烟雾弥漫，看不清人，陈七被人拉了一把，从迷雾中被拎了出来，来人一身黑衣，武功极好，纵身一跃便拎着陈七飞上了墙头，消失不见了。 平柏侯拿剑挑开了飞袭而来的箭矢，等到浓雾散去，陈七已经不见了，于是双方打了起来。 陈七被人拽着飞上的墙头，快速的在屋顶上飞跃，不一会儿，便落入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当中，这个时候对方才将头山的斗笠拿了下来。 是一个清正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那人道：“在下奉公子之令保护陈公子，陈公子今夜便在此处住下，明日一早，在下便将陈公子送回平柏侯府。” 陈七道了一声多谢。 他倒不会傻到去问是奉哪位公子的令来救他，对方估计是也想对付太子，觉得他是个关键人物不能死罢了。 不过对方救了他的命，也算是有恩于他，他将此事记在心里，若是有机会，再回报这位公子就是了。 陈七道：“陈某不愿再回平柏侯府，不知道阁下明日可否送陈某去大理寺。” “平柏侯奉命保护我，却未能将自己的妻儿保护妥当，末了还那我做人质换他儿子，害得我险些丧命，我虽不能伤他，但却不甘让他在绥王面前得脸。” 说到底，还是平柏侯拿他换平杆惹了他，他想要让平柏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对方想了想，然后应了声：“可。” “多谢。” 第167章 陈七失踪 平柏侯这边打了一场，将不少黑衣人留下来下来，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流出来的血都染红了地面，石板缝隙的泥土都是红的。 黑夜之中，似乎这狂风暴雨更加猛烈了许多。 对方见势不妙，陈七又失踪了，余下几个人干脆便跑了。 平城带着人就要追上去，却被平柏侯拦了住。 平城：“大哥，不追吗？！” 平柏侯咬牙道：“先找陈七。” 平城道：“那陈七该不会是他们带走了吧，这该如何是好？！” 平柏侯道：“不会，方才他们只想杀陈七，陈七死了就是了，何必再弄得这么麻烦将人劫走，劫走陈七的人，定然另有其人。” 平城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然后又听平柏侯道：“你先带人去找，我先去见王爷，请王爷多派一些人去找。” 平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可是大哥，若是王爷知晓了此事，你我定然落不着好的。” 平柏侯道：“且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陈七找回来再说。” 平柏侯如今也顾不得绥王知道此事之后有什么结果，先把陈七找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是，大哥！” 下半夜的雨水渐渐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今夜有多少路人马在寻找陈七的踪迹，整个帝城几乎都被人摸了个底朝天，却无一人发现陈七的踪影。 陈七这一夜是连睡觉都不敢睡，生怕自己一睡过去就被人，摸了脖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在黑夜之中，点着一盏油灯，慢慢地看着手中的一本书，看上去像是一个读书少年人，又像是隐在暗处的下侠客杀手，来无影去无踪。 屋外不远处仍有热闹和喧嚣声，偶尔传来的姑娘的娇笑和男人的大笑声，陈七听了一会儿，大约是能想到自己是在某一处位置。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面的大雨也彻底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天边便有了一些亮色，那一点亮色慢慢地扩大，天空也越来越亮。 皇城之中有钟声响起，又到了朝会的时间。 百官穿着官服，踏过地面积水，陆陆续续地进了太极殿，有几位还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青州之事，据闻皇帝下令封了东宫，又命人去青州抓拿现任青州孙府尹。 有言官万分愤慨，觉得一会儿定然要直谏，要陛下秉公处理，惩治太子。 百官等啊等，却没有等到皇帝的到来，最后匆匆赶来的是昭王，昭王站在百官面前，正了正脸色，这才道：“陛下今日身体抱恙，命本王主持朝会，诸位大人有什么事情，便可同本王说。” 百官听了这话，原本想说的话顿时都噎在喉咙里了。 这皇帝都不在，说什么说，难道让昭王做主惩治太子？！ “陛下如何了？！” “陛下身体如何了？！” 昭王道：“诸位稍安勿躁，陛下龙体安康，不过需得静养几日，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由本王做主，诸位有事上报，若是无事，便散去吧。” 皇帝素来信任昭王，昭王此人也从未做过什么危害朝堂的事情，为人办事非常妥当，若是皇帝有什么事情，也都会指派给昭王。 所以皇帝身体抱恙，让昭王出来主持朝政，百官也不觉得意外。 一些官员将自己的事情报了上去，又将奏折给昭王，然后便散去了，绥王一党和都察院的言官原本想说太子的事情，但是皇帝不在，太子一事昭王也做不得主，这些个人只得将奏折递上去这，然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昭王心道，幸亏皇帝有先见之明，若是他今日来了，那是要被吵得头疼，尤其是这帮都察院的言官，难搞得要死，动不动就死谏死谏的。 昭王安抚了百官，收了今日百官递上来的奏折，刚刚出了太极殿的大门，却见绥王在台阶脚下等着他，昭王走了下来，绥王便几步上前来。 “皇叔。” 昭王停下来与他说话：“是老五啊，有什么事情吗？！” 昭王与绥王如今都是亲王，昭王还是绥王的亲叔叔，是长辈，自然是受得起绥王的敬重的，也敢称他一声老五。 绥王道：“侄儿想问皇叔，父皇到底如何了？！昨日太极宫还请了太医，侄儿心中很是担忧。” 昨日太极宫请了御医，绥王等几个儿子都想去探望，结果都被挡在了门外，只有昭王一人进去了。 昭王道：“倒是没什么事情，静养几日便好了。” 绥王道：“如此，侄儿便放心了。” 昭王道：“你有心了。” 绥王问了两句皇帝的身体，便告辞离开了，至于太子的事情，虽然他想问，但是他也知道，话进了昭王的耳，他那父皇定然也会知道，到时候指不定如何想他，思来想去，倒不如不问了。 昨夜陈七失踪，平柏侯便去了一趟绥王府，绥王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气得险些是拔刀将平柏侯的给砍了。 平柏侯原本接了此事，是想立功的，却不想闹出这档子事情来，也是无奈的很。 青州一案，陈七是苦主，也是关键人物，若是陈七一死，便是有证据递上去，无人证，太子随便推一个人出来顶罪都有可能。 可是绥王派人找了一夜，却不见陈七的踪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因着此事，绥王这心里是上不得下不得的，烦的很。 天刚亮不久，陈七便被人送到了大理寺这门前，那人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陈七连一句多谢都来不及说，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大理寺刚刚开门，见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陈七这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昨夜被人带走之后，他也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因着小心谨慎，他是连半口水都不敢喝，生怕入口的东西有毒。 “你是何人？！” “在下陈七，应了今日前来。” “陈七？！”昨日陈七状告太子一事轰动了整个帝城，大理寺的人自然是知道陈七的，来人看看陈七，有看看外面的天，茫然了。 “如今还不是审案的时候，大人早朝尚未归来。” 第168章 书信 “这位大人。”陈七无奈道，“昨日有人想杀在下，在下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性命，如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便想着在这边避一避，待寺卿大人归来，开堂审案就是了。” 对方犹犹豫豫，如今的陈七就是个麻烦，他实在是担心有人杀上大理寺来要陈七的命，到时候岂不是大理寺的人也跟着倒霉。 “若是在下此时离开，必然走不了多远，大理寺是公正之地，也有保护证人的责任的，若是在下死在大理寺门外，那日后大理寺，也无需存在了。” 对方想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的，若是案件的证人来大理寺寻求庇佑，大理寺将其拒之门外，如此怕惹上是非，那这大理寺日后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那你进来吧。” “多谢。” 陈七一进大理寺，便被人知道了，大理寺卿不在，少卿大人出面安排，将陈七层层保护了起来，陈七暂时算是安稳了，毕竟青天白日的，没有人敢大胆到大白天的去大理寺杀个人。 “什么？！陈七在大理寺？！”宋太傅刚刚回到府中，便听说了此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昨夜去平柏侯府的人，正是宋家安排的，太子如今被扣在了东宫，东宫内的任何人都不准外出，太子的外祖家孙家也是只会拍须遛马之辈，少有能干的，故此，眼下这个事情，也只有宋家有本事做了。 “昨夜陈七不知去向，绥王府的人与我们的人都找了一夜，谁知他突然出现在大理寺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参与了。”宋典脸色难看，“父亲，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如今时间不多了，便是想安排人进大理寺都难。” 宋太傅咬牙：“那便暂且停手，若是太子出事，府上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撇清了关系。” 宋典一愣，这脸色苍白：“那婉婷呢，婉婷如何是好？！” 宋太傅道：“她是太子妃。” 宋典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虚软，是啊，他的女儿宋婉婷是太子妃，与太子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太子出了事，她如何能撇得清。 这日后，还不知道她该怎么办才好。 宋家得知了陈七进了大理寺的消息，绥王自然也知道了，陈七还活着，他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和平柏侯算账，便立刻派人去保护陈七，这事情交给了赵家的人去办。 平柏侯因着陈七坑了一把，遭了绥王的不喜，怕是日后难有再得到重用的机会了。 巳时正（早上9点），大理寺开堂审案，其中大理寺卿傅大人为主审，昭王、宋太傅陪审，傅大人穿着一身官袍，先是朝着昭王与宋太傅行礼，然后才坐上主审官的位置，开始审查此案。 先是命人将陈七带上来。 陈七脸色有些疲惫，眼睛也有些红丝，上了公堂之时倒也镇静，他目光扫过，见了主审官和坐在边上的昭王和宋太傅，眼底微冷。 陈七上前行礼：“小人陈七，拜见大人。” 傅大人道：“请起，陈七，是你敲的鸣冤鼓？！” 陈七站了起来，拱手道：“正是小人。” 傅大人道：“你有何冤屈？！” 陈七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乃是前任青州府尹陈善之子，我陈家数十口人死于非命，请大人为我做主。” 宋太傅道：“荒唐，陈家一家老小死于大火，天灾灭人，命数该绝，你要怨也怨老天爷，如何上大理寺击鸣冤鼓，难道想让大理寺为你判苍天有罪，你今日速速离去，傅大人也不计较你今日所为。” 陈七知晓他是宋太傅，他的孙女正是太子妃，自然是会为太子开脱的，他道：“这位大人说笑了，我一家老小可不是死于天灾，而是死于横祸。” “在下陈七，今日在此击鸣冤鼓，是为我陈家一家老小喊冤，状告当今太子赵明启谋害我一家，请大人为我做主！” 宋太傅见此，气得要死，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昭王拦住了他：“太傅无须恼怒，且听听他怎么说就是了。” 宋太傅道：“一个平民，竟敢状告太子，胆子不小，若是人人都如同他这般，太子的脸面何在！” 昭王道：“太子的脸面何在本王不知晓，本王只知晓，今日陛下让你我二人陪审，却不得插手审案一事。” 宋太傅咬牙：“王爷，太子可是亲侄子。” 昭王不动于衷：“本王只效忠皇兄，也只听皇兄的。” 真是油盐不进！ 宋太傅气得老脸皮都红了。 傅大人问他：“陈七，你为你一家老小喊冤，却不知此事与太子有何关系？！” 陈七道：“回大人的话，此事有牵扯到了另一件事，事关青州一州百姓生死，还请大人做主。” “去岁新春，孙河孙大人便来了一趟青州，当时我父亲正任青州府尹，孙大人想要我父亲为太子效力，意图在青州地界上加收赋税，攒积钱财，为太子谋算前程，我父亲拒了。” “孙大人曾多次上门又说，都被我父亲所拒，然而不出半年，我一家老小便枉死于一场大火，唯独我一人在外求学，保住了一条性命。” 傅大人问：“那你又如何得知此事为太子所为，而不是意外。” 陈七道：“回大人的话，父亲写信给小人，也说过此事，在我府中出事之前，我也曾回到家中，父亲命我离家游历，且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何方。” “待我离去之后，打开包裹便瞧见了父亲写给我的书信，以及太子曾给我父亲的一封书信。” “父亲命我有多远便走多远，千万隐藏好自己，万不可再回到家中。” “我心知事情不妙，便乔装回到了城中，却得知我陈家一家老小已死于一场火灾，无一人生还。” “之后在下一直不敢露面，隐在暗处，终于是得了机会来到帝城，请大人为我陈家一家老小做主啊！” 说着，陈七便将贴身藏着的两封书信拿了出来，一封是陈府尹给他的亲笔书，一封是太子写给陈府尹的书信。 太子原本以为陈家一家都死绝了，这书信也随着这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却不知那陈府尹早就料到陈家有此劫难，将东西交给了陈七。 第169章 殿下是认还是不认？ 陈七将两封信件呈上：“以上是我父亲与太子的笔记，若是大人不信，尽管叫人来查验便是了。” 傅大人点头：“那就验。” 说着便命人去取陈府尹的奏折和几封亲笔书信前来，同样的，也取了太子的亲笔书和盖了太子印信的奏折。 陈府尹写给陈七的这封信确实是陈府尹亲笔所书，做不得假，至于太子的这封信，虽然不是太子所书，但是上头盖着太子私印。 这结果一出，事情基本上已经是定了。 傅大人得出了结果之后，转头看向昭王和宋太傅。 昭王不说话，宋太傅脸色却不好：“据老夫所知，也有外面的人伪造印信一事，如何能说这印信是真的？！” 前来帮忙查验的一位老官员道：“太傅大人，这是不会错的，便是伪造的印信，也会有稍微的偏差，而且太子的私印边上还缺了一个角。” 宋太傅被这话噎得不轻，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陈七见此，便跪了下来，请求道：“请大人为我陈家一家老小做主，为青州百姓做主！” “自我父死后，青州新来了以为姓孙的府尹，去年秋收，便将税收增加了好几成，青州百姓艰难啊，若是继续下去，那可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啊！” 好在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这些年天下太平，百姓家中也有一些积蓄，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但一不算大，所以事情也未爆露出来，可若是青州继续让太子把控下去，那事情就严重了。 “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青州查证就是了，请大人为青州百姓做主。” 傅大人道：“你所言的，本官已经清楚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能匆匆赶来，说是太子到了，傅大人抬眼，便见太子从大门走了进来，在他的边上，守着的是禁卫军。 太子脸色阴沉，看向跪在地上的陈七时，如同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 傅大人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拱了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脸色阴沉，冷嗤出声：“傅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见了孤，也不行礼。” 按照道理，傅大人这个大理寺卿虽为九卿之一，官职也算很高，可是如今太子还是储君，臣子见了储君，那是要恭恭敬敬地行礼的。 可如今傅大人是主审官，而太子则是被审查的人，若是他离开位置去向嫌犯行礼，那便太荒唐了。 这可是大理寺审案的公堂！ 傅大人面不改色：“殿下说笑了，下官今日审案，多有不便，还请殿下担待。” 傅大人在皇帝面前，确实是有些惶恐的，毕竟那是君主，他是下臣，一不小心，那可是要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虽然说皇帝登位之后，也讲道理了许多，体恤下臣，可傅大人还记得皇帝登位的时候，手下死了多少人，帝城的街道都被染红了。 但若是太子，傅大人是不怕的，经过此事，太子能不能保住这储君之位还是未知数。 太子目光冷冷：“说笑，孤最不爱的就是说笑，大理寺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孤都敢拿来问话。” 傅大人道：“此事乃是陛下吩咐的，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和陛下说去。” 太子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甚至是有些骇人，他做梦都想不到，东赵的皇帝，他的父皇，竟然让人来审他这一国储君，甚至还想给他定罪。 要说清风别院一案，皇帝让他反省，他心中不安，可同样也知道，那件事过去了，他早晚有一日会从东宫出来，到时候他依旧做他的储君。 可青州一事暴露，局势对他是非常的不妙。 傅大人道：“殿下，陈氏子状告你杀害陈家一家老小，压迫青州百姓，可有此事？！” 太子自然是不认的：“笑话，孤安分守己，协助父皇治理天下，如何有压迫百姓之说？！” “再说前任青州府尹陈家的事情，孤也听说了，一家老小死于一场大火，实在是可怜，可是此事与孤又有什么关系？！” 傅大人道：“殿下，据闻有人瞧见，殿下身边的孙河孙大人曾去过青州，面见了陈府尹，不知可有此事？！” 孙河去青州一事，并没有多少掩饰，便是陈家的人都死光了，这城里的属官，甚至是一些普通人都是知道的。 孙河是太子的表兄，是太子手下领差事，去了青州，定然是为太子办差的。 太子道：“确实去过，孤有一些事情让他去办，便是他去了，可也和陈家一事没什么关系啊。” 傅大人扬了扬手中的一个信件：“孙大人曾去见过陈府尹，要求陈府尹为殿下效力，并且为殿下收取一些钱财，此乃太子交给陈府尹的信件，殿下可认得？！” 太子见此，脸色这才变了变，之前他便派人去寻过这一封信，却一直寻不到，孙河只得命人放一把火，将陈家连同这封信一同烧得一干二净。 却不想，他原本以为已经没了的一封信，竟然出现在大理寺，作为指证他的证物。 傅大人道：“陈府尹心知他拒了殿下，陈家必有一劫，可是陈府尹做不来这等压迫子民的事情，于是他便将信件交给了出门远游的儿子。” “殿下，见到这封信，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莫不是要臣将信上的内容一一念给殿下听，这上头，可是还有殿下的印信。” 傅大人脸色冷沉：“还有这一封，是陈府尹写给他儿子陈七的绝笔信，殿下要不要也让臣念一念，知晓在陈府尹怎么知道陈家危险，让陈七跑的越远越好。” “这封信上头的字迹，正是陈府尹的，殿下莫不是要说，陈府尹在死前还要设下这个局来害你？！” 太子闻言，顿时脸上一片青一片白的，难看得厉害，他实在是不知道陈七手中竟然还有这样重要的证据。 傅大人道：“殿下，此两件事，殿下是认还是不认？！” 太子脸色白了一下，脸色一脸变了好几变，梗着脖子道：“认什么认，孤不认，孤没做过的事情，定然是不会认的！” “那印信是假冒的，什么陈府尹的绝笔书，也不知道他投靠了谁，拼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想要害孤！” 第170章 贬为庶人 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他还死不认，甚至还编造出这么荒唐的言论，说是陈家投了阵营，想要害他！ 陈七听了这话，大怒：“我陈家何故用一家老小的性命害你？！你不觉得可笑，便是我陈家要什么从龙之功，怎么可能赔上一家老小拉你下来，到了那时，我陈家上下不过是一具白骨，又有什么用处！” “不过是你心思狭隘，手段狠毒，见我父亲不愿为你办事，便转头杀了我陈家一家老小，换了你想要的府尹上位，为你办事。” 陈七如今是不怕得罪人，什么该不该说的话，他是什么都敢说的！ 东赵这个朝堂，堂堂太子竟然出手害他一家，若是朝堂不为他做主，便是皇帝如何，太子如何，有什么可以敬着的，大不了他便离开东赵，天下之大，他就不信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可若是朝堂不为他做主，不为陈家枉死之人伸冤，也休怪他无情了！ “大人，请为了陈家一家老小做主！” 青州去岁税收一事姑且不提，虽然这事情严重，可也不算致命，若是太子愿意将吃下去的吐出来，平息此事，安抚民众，也不是过不去。 顶多是犯了这样的大错，不能再为储君罢了，日后封一个王爷，这日子也还能过下去。 可是陈家呢，陈家是真真的死了人的，陈家一家老小，唯有陈七一人活着，若是不处置太子，不足以平民愤啊！ 可是如何处置太子，傅大人却是没有章程的。 一切需得禀明陛下，在做决断。 太子道：“傅大人，你是秉公执法之人，如今虽然说这两封信都指向孤，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说陈家一案是孤派人做的，指不定有人知晓孤与陈家的牵扯，派人灭了陈家，嫁祸于孤！” 陈七扯了扯嘴角：“那就要太子自证清白的，能陷害太子的人，数来数去，也不过几个，太子莫要胡乱寻一个人出来顶罪糊弄人。” 要是真的有这种人，能是谁呢？！ 在整个东赵，这么想太子完蛋的，无非就是绥王，不是太子干的，就是绥王干的，陈七乐意两这两兄弟撕扯！ 陈七来求个公道，想要为家人报仇，可若是东赵的皇族不秉公处理，包庇罪人，那他寻个机会自己报仇，便是不能将人弄死，也要将东赵的啃下一肉来，让他们知道痛。 陈家虽然比不得旁的官宦世家，却也是一家忠良，可是他们被人害死，所效忠的君主没有给他们一个公道，陈七不甘心。 “若是如此，我陈家数十口人可不依，到时候，说不得我便提了一桶狗血泼了太极殿！” 陈七此言一出，周边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太极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帝每日早朝会见群臣之地，陈七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打算不敬皇帝了。 太子大怒：“你敢？！” 陈七道：“有何不敢？！若是不为我陈家做主，到时候姑且看着！” 傅大人头疼：“肃静，公堂之上莫要吵闹，今日便到此，案情结果，本官会交由陛下决断。” 陈七笑了起来，眼底有些慑人：“希望陛下秉公处理，不可偏私。” 傅大人将结果呈上了给皇帝。 “此二信，一封是太子交给陈府尹之信，上面有太子的私印，一封是陈府尹写给其子陈七的绝笔书。” 皇帝将信封翻开，陈府尹此人，在任青州期间，倒是做过不少的是实事，皇帝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陈家出事的时候，皇帝还觉得可惜，少了一位能臣。 “太子质疑有人知晓他与陈家的牵扯，杀了陈家嫁祸于他。” 傅大人顿了顿：“陛下，如今该如何判决？！” 傅大人不敢判决，查明此事之后便让人将太子送回东宫，陈七也被他安排在大理寺内保护了起来。 皇帝脸色难看，心中对太子很是失望，且不论陈家一事到底是不是太子所为，他将手伸进青州敛财，加重赋税，压迫百姓是真的。 而且陈家的事情，很大的可能也是他所为。 “此事帝城百姓皆已知晓，若是不惩治太子，难平民怨。” “宣令，彻查陈家一案，此事交给你来处理，查明事情真相，还陈家一个公道，至于太子...他这个太子也不必做了。” 傅大人心跳停了一下，应了一声是。 待他刚刚出了宫门不久，便听到宫中传来了消息，皇帝废了太子，降为安王，因陈家一事未明，暂且幽禁东宫，并且让他将青州加收的赋税一一掏了出来，补偿青州百姓。 陈家命案尚有疑点，命大理寺卿彻查。 并且罢免了青州现任孙府尹的官职，命吏部尚书重新挑选一位府尹去往青州上任，安抚民众。 正在这城中百姓议论此事之时，离开帝城的赵明展带着人归来，一路风尘归来，直奔皇城。 “昭王世子回来了？！” “可不是，昭王世子离开帝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是去办差，也不知道办的什么差。” “说起来，这昭王世子倒是深受陛下宠信啊。” “可不是。” “唉，你说这太子、安王，如今已经是安王了，你说这安王，真的杀了陈府尹一家？！” “不是说陈家一案还有疑点尚未查明，不足以定案吗？！” “人家说你就信，这是什么案子，杀人灭族的案子，说不定是为了保住安王，这才说了有疑点，到时候，指不定随便推一个人出来顶罪，这就不关安王的事情了。” “说起来，这陈家啊，也实在是倒霉，只剩下一个独苗苗啊！” “可不是！” “指不定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安王是谁，那可是陛下与元后亲子，金贵着呢，便是陈家几十条人命，也比不得这一条命，难不成还要安王用命来赔？！” 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一股风，说是皇族包庇安王，行事不正，弄得帝城的学子们愤慨不已，甚至有人提议上万民书，要陛下惩治太子，以平民怨。 可是事情发生不到半天，赵明展离开皇宫之后，宫中便又传来了一道圣旨，将安王贬为庶人，即刻押入元明苑幽禁，外人不得探望。 此事一出，原本想着上书讨伐安王的人懵了。 庶人？！ 庶人？！ 从太子贬为安王，再从安王贬为庶人，不过是一日之间，将太子身上的身份，扒了个一干二净。 第171章 月饼 因着太子被贬为庶人，原本愤慨激扬要上书的人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就叫不出来了，当时也消停了。 听说当日，便有禁卫军将庶人赵明启送到了元明苑，然后将元明苑外面包围了整整一圈。 先前的太子妃宋婉婷是赵明启的正妻，与赵明启一同被送了过去，算是与他同甘共苦。 苏莞虽然也好奇外面的事情，可她堂堂贵女千金，也不能像旁人一样出去看热闹，失了礼数，只能在府中等着，闲等也是无聊，干脆便跟王微细学做月饼。 王微细心灵手巧，会做很多口味的月饼，苏莞见她做也觉得有意思，撩起袖子就干，忙活了一个下午，烤出来刚好四十个。 她分着碟子各自分了八个，一共五份，一份命人送去玉华苑，一份分给苏萝苏莨两兄妹，还剩三份，一份留着莞苑的自己吃，一份命人送去给李临，而她自己则是带着一份去福平院给王氏。 她刚刚过来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人在哭，声音凄厉，听着可怜的很。 “郡主莫要进去了。”守门的婢女道，“苏良娣，瞧奴婢说错了，现在也没有什么苏良娣了，五姑娘回来了，在里头求夫人救庶人赵明启呢。” 苏莞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刚想早点撤，免得一会儿苏芙杀过来又要闹起来，可是她有想起如今苏芙还被禁足在芙蓉苑，于是松了口气。 “那我便不进去了，这是我今日跟王家表姐学做的月饼，送过来给祖母尝尝，一会儿她走了，你再将月饼送进去。” 婢女将提盒接了过来，笑道：“郡主孝顺，奴婢一定会送到的。” 苏莞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郡主慢走。” 苏莞回到了莞苑，才听小桑说起了今日的这场大戏，说是皇帝先是将赵明启降为安王，到了刚才又下令将赵明启贬为庶人，其中跌宕起伏，万分精彩。 “那赵明启如今去了元明苑，那他的妻妾如何安置？！” 小桑道：“听闻正妻宋氏随着他一同进了元明苑，妾室若是愿意去元明苑，也跟了一同前去，若是不愿意的，陛下做了主，让她们出宫了。” 苏莞一顿，苏苒如今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没有跟着那前太子去元明苑，而是从宫里出来了？！ 若是她出来了，难道还要回到府上？！ 苏莞一想这个事情，心觉得真的要命，这好不容易，苏芙被关了起来，日子也消停一些了，这苏苒要是再回来，岂不是再次鸡飞狗跳。 “你说，苏苒会不会回到府上？！” 小桑一听主子的话，心也是一提：“那奴婢去福平院那边问一问。” “不必。”苏莞想了一下，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祖母定然是不会答应了，之前三姐要嫁给绥王做侧妃，祖父祖母为了不参与这些事情，这都舍了。” “一个进了太子东宫，如今太子被废，又遣出宫的女子，祖母定然不会收留她的。” 这样的人留下来，是觉得家里的事情不够多吗？而且这苏苒估计还想着救太子呢，到时候还有得闹呢。 而且苏苒又不是王氏的血脉，王氏为了苏苓费点心，暗地里照顾她一两分也就罢了，苏苒，呵！不将人赶出去，那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行了，也不必去打听了，事情如何与我们没有关系，你家姑娘我今日做的月饼，拿出去分了吧。” 小桑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奴婢谢谢郡主。” 郡主亲手做的月饼啊，便是不好吃，她也能吃出珍馐的味来。 郡主对我真是太好了！ “拿去分了吧，我看一会儿话本，不用伺候。” “好嘞。” 小桑高高兴兴地拿着小月饼下去分了，苏莞想了一会儿苏苒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便不再去想了。 月饼送到了李临这边，李临微微有些惊讶：“郡主让人送来的月饼？！” 来人是府中的一个小厮，闻言点头：“回李公子的话，这是郡主今日亲手做的，做的不多，就命小人送了一些过来，府上的也便是公爷夫人，三爷三少夫人，还有四公子八姑娘得了一些，其他人可没有份儿。” “郡主可是真心挂念着李公子。” 这小厮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虽然说李临出身差了一些，但到底是府上姑娘日后要嫁的人，多说些好话，对姑娘的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而且他这话说得李公子心底高兴，给他的赏赐自然也不少。 李临脸上平淡，但是嘴角却微抿，“郡主挂念在下，实在是有心了。” 于是让人送这小厮出去的时候，给他递了一锭银子，那小厮摸着银子，简直是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地走了，信觉得这个差事办得太值了。 李临见人走了，自己便坐在边上，看着那白瓷小碟里放着的八个月饼，那月饼个头很小，基本两三口便是一个，细数下来，也没有多少的份量。 不过她还记得要给他送一份，他心中有些窃喜，脸色不免也有了些暖色。 他正想伸手拿一个，突然在他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就要往碟子里抓去，他突然抬手，将那只手手腕一扭，按在了桌面上。 “嗷！痛痛痛！” 远游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公子公子，属下错了，公子快放手啊！” “都是九辩！九辩那狐狸刚刚说郡主给公子送了月饼，还说这月饼看起来就很好吃，让我来讨两个。” “公子，松手松手。” “公子我错了。” 李临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的手松开：“一边去，这月饼哪有你的份儿，你若是想成亲，倒是有人给你做。” 远游想到成亲，只觉得头皮发麻：“不了不了，我老远想吃明日出去买一些就是了。” 李临抬眼看了门外九辩在晃悠，无奈道：“明知他是狐狸，说的话你还敢信，自找的。” 九辩走了进来，见远游在瞪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没办法，谁叫某些人傻呢。” 远游怒目而视：“老狐狸，你说啥？！” 九辩道：“啥也没说，就是觉得某人有点傻。” 远游气得险些拔刀：“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第172章 陈七怕是想要太子的命 这两人又开始吵闹了起来，一个傻，一个精，一旦凑在一起便要天天上演大戏。 李临将那一碟子的月饼放好，免得遭殃。 “行了，别闹了。”李临坐在椅子上，“事情如何了？” 九辩闻言也不与远游争论了，他道：“太子，哦不，废太子，如今已经在元明苑呆着了，今日赵明展赶来正好合适，倒是给了他致命一击，他这辈子怕是再难翻身了。” 若是单单青州的事情，不涉及陈家命案，皇帝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降为安王，日后他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是一生富贵。 可是偏偏陈家命案与他牵扯甚多，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依照陈府尹心中所言，太子是要对他下手，如今也不过是死撑着，若是没有找到别的证据说明此事是别人做的，那定然是太子了。 皇帝大概是对太子死了心，也不打算让他继位祸害祖先的江山，就想着日后这事情平息了，给他一个闲散的王爷的位置，富贵平安地过一辈子。 可是没想到，赵明展回来了。 赵明展此次外出，是得了李临让人给的提点，遵循着消息查了过去，总算是将端午日刺客的事情查明白了。 是太子一手谋划的局。 这下子，太子是想弑君杀父啊，皇帝哪能容得了他，没有将他即刻弄死，已经是很大的容忍了。 九辩道：“还有一事，陈七跑了。” 李临微微挑眉：“跑了？！是个什么跑法？！” “在大理寺里不见了，回风跟着他一段，发现他乔装打扮往北边去了。” “北？！北原？！”李临一顿，“他想去北原王庭。” 北原与东赵接壤，这些年小打小闹一直都有，北边寒冷，粮食难以耕作，北原王庭野心昭昭，一心想要南下，吞了这东赵。 陈七往北走，是想叛国了。 “若是事情得出了结论，陈家命案当真是太子所为，皇帝为了保太子，大概会同他商量一些抵偿，或是直接控制了他，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九辩感慨：“陈七怕是想要太子的命。” 一家老小死于此人之手，可因着他是当权者的儿子，便可以保全性命，陈七怎么能不恨。 不说陈七，随便换一个人，那都是要想方设法报仇的，至于叛国一事，国不容他，又不为他一家报仇雪恨，他如何能效忠。 李临道：“陈家虽不是盘踞东赵的大氏族，但也是官宦世家，祖孙三代经营，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旁的不说，东赵氏族分布，权势分布，地势分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七去了北原，对东赵而言，怕是要留下隐患。” 若是打起来了，还能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 远游脑子有些不够用，被说得晕乎乎的：“那公子，可是要将他拦下来？！” 他的话引来了九辩的白眼，李临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远游一见这两人的眼神，便闭嘴了。 李临想到李家传下来的祖训，但为李家子，需得仁德，自古以来，朝代更换，多则是君主不仁，底下的人受尽压迫，奋起抗争，这才有了这诸多的事情。 古往今来，这些事情发生的也不少。 离城治理律法严明，违法犯罪按照这律法处置，没有任何情分可言，故此，在离城，不管是什么身份的，孩子一懂事就开始约束他们，教导他们什么是不该做的，有什么下场。 所以离城倒成了一个律法治世的地方，也算是当今世上比较和平的地方，犯罪的人少了，外敌也不敢招惹，剩下的只有过日子了。 九辩道：“拦他做什么，这事情原本便是东赵做的不仁，难不成他想要为家人报仇有什么错处吗？若是他还留在东赵，指不定那天就会丧命了。” “废太子是皇帝亲子，若是真的按照律例，他也是个死，可皇帝怎么能让太子死呢，便是贬为庶人，可能好好活着，那也是挺好的。” “若是如此，陈家命案大约是不会在审了，或是随便弄个人出来顶罪，摘清了太子。” “若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事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让人忘记，如此一来，陈七若是在东赵，仍然要为陈家求一个公道，他的情况怕是不妙了。” 远游晕乎乎的：“怎么这么麻烦，秉公办理这不是好了吗？！” 九辩道：“远游啊，你以为这里是离城啊，人家皇帝说了算。” 皇权当道，天威之下，虽然说大致上都是清正的，可要是涉及到皇家子嗣，总有优待。 像是陈家这事吧，换做别人，得知太子被废，如今已经是一个庶人，便觉得是公正了，感激涕零，觉得皇帝公正无私。 可遇上一两个倔的，那就很不好搞了。 陈七就是这其中一个。 远游一听这话，顿时是心中就憋得难受，想了想，他便要出门去。 九辩喊他：“唉，你去哪？！” 远游冷嗤了一声：“去打架。” 九辩眨了眨眼：“你别作死啊，死了我不管的！” “不要你管，我去找游纵之。” 说着，他很快就离开了，九辩无奈：“他脑子是不是打出毛病了，天天打架打架！” 李临泡了一壶茶，然后捻了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味道有点甜，勉强的还是能入口。 九辩凑了上去：“公子，属下能不能尝一尝，就一个。” 李临拍开了他要伸过来的手：“比不得点心师傅做的，你要吃喊他们做去。” 九辩笑了一声：“这不是不一样吗，郡主做的，哪能一样。” 李临道：“郡主说了，是给我的，这其中可没有你的份儿。” 九辩被噎了一下，他这不是想尝尝郡主亲手做的月饼吗，主子也太护食了。 “那行，我就不吃了。”九辩将扇子往腰带上一插，然后在边上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又说了一件事，“皇帝有意立赵明展为太子，被赵明展拒了。” “哦？拒了？不过倒也符合赵明展的性情，他如今已经是昭王世子，日后的亲王，权势富贵皆有之，何必再去趟这个浑水，这个担子可不轻啊。” “外有北原王庭虎视眈眈，内有氏族为患，这个位置，难熬的很。” 第173章 葬花吟 九辩笑了一下，坐在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倒是聪明，也没被这权势所迷，随便换个人，说要立他做储君，那不是欢天喜地。” 权势迷人眼，世间上有多少人淡泊红尘，不贪恋这一丝一毫。 便是换做他，也不敢说自己说拒了就拒了。 李临道：“他看得明白。” 若是为君，背负的是万里河山，生灵百姓，而做一个王爷，他便只需要好好办差就好了，权势富贵什么都有了，何必呢。 李临沉思：“我在想陈七这件事。” 李临思量许久，按照道理来说，陈七的事情到了这里，他也不该管的，朝堂更替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何况一个陈七。 九辩顿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向自家公子，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到什么：“公子是担心战乱起，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 晋宁公府是苏莞的本家，镇国公府又是她外祖家，若是这陈七当真去了北原，一手搅乱风云，北原王庭又野心勃勃，日后定然又大乱。 若是出了事，镇国公府必然是披甲上阵的，便是晋宁公府，虽然说如今没有了兵符，可若是朝廷有需要，晋宁公怎么坐得住。 往最坏的结果说，若是东赵覆灭，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该何去何从？！这一场覆灭之后，又还剩下多少人？！ 李临不管各国的这些事情，可他总要为苏莞着想一二，若是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情，他自己知道事情发生，却不阻止，怕是对不住她。 若是有朝一日她知晓了，定然会怨怪他的。 九辩拿着扇子敲了敲桌沿：“那公子的意思是？！” 李临想了想，然后道：“让回风去拦了陈七，许了他太子的命。” 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这个了，既然太子犯的错，便由太子一人承担，何必殃及国家百姓。 九辩又是一愣：“公子打算对太子动手，可如今，公子在东赵，若是被东君知晓了公子杀他儿子，怕是对公子不利。” “若是东君知晓了，与离城也不利。” 李临这呷了一口茶：“谁说是咱们动手的，将他拦了，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动手也罢，借刀杀人也罢，不都可以。” 九辩闻言顿时明白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太子死了便是死了，害了这么多人，死了也是活该，若是因他引发一系列事情倒是不值得，若是能让陈七报了仇，化解了他心中的恩怨，如此也是好的。 毕竟他若是去了北原，太子有皇帝护着，他也未必能如愿。 “属下这便派回风去办理这些事情。” “去吧。” 九辩告辞离开，李临坐在屋里，慢慢地吃了一块月饼，无奈笑了笑。 。 废太子被送入元明苑之后，帝城的人又是一阵轰动，本以为皇帝废了太子降为安王已经是结局，可没料到还有后续。 原本想要上书的人戛然而止，然后又开始吹嘘起了皇帝是个明君，连同儿子犯错也一并处罚了。 有人亲眼所言废太子和废太子妃被押着进了元明苑，甚至连东宫的侍妾，都被皇帝遣散了，东宫现在是一片乱局，闹哄哄的。 说着说着又说起了这帝城第一才女苏苒，说是东宫出事之后，苏苒便跑回了晋宁公府。 “唉，你说这晋宁公府会不会收留她？！” “这可是帝城第一才女啊，在下可喜欢她的诗词了。” “可不是，也就是她倒霉，怎么就入了东宫，如今啊，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众人感慨苏苒的命运，觉得这位心中钦佩的才女神女实在是可怜，运气也太差了，谁知道太子怎么就干下这些破事，这还被废了呢。 若不然，依照她的身份，日后至少是四妃之一，要是运气好，还能混一个贵妃当一当。 如今废太子幽禁在元明苑，东宫这一干女眷除了太子妃都被遣散，她又是嫁出去的，人家晋宁公府会不会让她留下都是个问题。 “若不然，我等联名求一求晋宁公府吧，此事原本便与苏姑娘无关，若是晋宁公府不收留她，她要去往何处？！” 有人嗤笑：“赵兄，若是无人收留，你收留了便是了，我记得你的别院，不是养了不少。” 那个所谓的赵兄道：“这可不一样，我别院的那些个女子啊，都是用来消遣的，哪里能和苏姑娘比，苏姑娘可是我心中的神女。” “要是让我同她说上几句话，我死都甘愿了。”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不过人家到底是晋宁公府的姑娘，便是再嫁，也不会能进你的别院的。” “而且废太子的妾室，便是遣散出宫了，又有什么人敢娶啊！” “可不是。” “可真是可怜啊，你们可是记得，苏姑娘曾做过一首诗词，叫《葬花吟》，这里头不是有一句‘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我听着倒像是如今的苏姑娘。” “对对对，还有什么：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在这风雪楼之中，学子们说念着这首《葬花吟》，言语之间唏嘘不已，只觉得苏苒实在是可怜，她作过的这首诗啊，就像是她此刻境况的写照。 可怜啊！ “诸位！”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留着羊须胡的青衫中年人站了起来，朝着学子们拱了拱手，然后问道，“诸位说的这首诗词，可是《葬花吟》？” 有人答道：“正是葬花吟，这首诗词说的是一个寄人篱下一个可怜姑娘的境况，正是苏姑娘所作。” “苏姑娘？！”那中年人茫然，“苏姑娘是什么人？！” “哎呀，这位兄台，你是刚到帝城来的吧，竟然不知道苏姑娘。” 中年人答道：“某今日才到帝城。” “这就难怪了，这苏姑娘啊，名唤苏苒，是晋宁公府的五姑娘，可是我们东赵的第一才女，作得一手好诗词，这葬花吟便是她随手之作。” “苏姑娘高才，我等学子自叹不如，实在是汗颜。” “可不是！” 第174章 翻车 那中年人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像是非常推崇这位苏姑娘，他笑了笑，听着这些人说完，然后才问：“敢问诸位，这首诗词是苏姑娘何时所作？！” “大概是去年春日，唉，这位先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中年人道：“某姓葛，爱好诗文，听闻诸位说起这首诗词，又说是苏姑娘所作，实在是觉得万分惊讶，这首《葬花吟》，某倒是在别处听过。” “别处听过？！”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这首诗不是苏姑娘所作吗？！” “可不可能！” “定然是不可能的！” 葛先生道：“某先前走过许多地方，也曾到过离城，在离城住过几年，诸位都知道，离城之人，生活安定富足，也非常的排外，但在那里，无论男女富贵贫困，皆可入学，学业也分小中大三学。” “某在中学书册上见过这首诗，据闻这首诗已经用了一百多年，乃是一个名唤曹先生之人所作，取自一本名为《红楼梦》的书，由李氏家主收集成册，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苏姑娘所作。”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都懵了。 人家都用了一百多年，这、这怎么可能？！ 莫不是苏苒抄袭他人诗词，当作自己的用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不信的，觉得这个姓葛的人在胡说八道。 “葛先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就是！怎么可能，你莫要信口开河，诬赖苏姑娘！” “这诗词明明是苏姑娘自己作的，我亲眼看着她作的！” “我岂敢欺骗诸位。”葛先生面对大家的质问，倒是半点都不惧，“此番我得了一位友人的相助，这才进了离城，在离城待了几年，只觉得人生处处是奇妙。” “城中子女无论男女，但凡满了七岁，便要送去上学，学院也有离城开设，由老师教学，其中开设有算数文学两个课程，其中便有许多诗词用作启蒙之用。” “我离开之时，便亲自抄了几本归来，若是诸位不信，且过来看看。”说着，葛先生就从自己的包袱之中取出了三本厚厚的书册，边上的人见此，便立刻有人拿过去翻看。 “小学诗词三百首。” “《咏鹅》，诗人：骆宾王”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个倒是没听过，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小池》，诗人：杨万里　”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咦咦，这个不是苏姑娘作过的那首吗？！” “好像是啊！” “还有这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的名字叫《悯农》，作这首诗的人叫李坤。” “还有这里，这里是中学读本，这里有《将进酒》，诗人却是一个叫李白的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 自葛先生将这三本诗词拿出来之后，整个风雪楼都轰动了，随着这一首首诗词念出来，很多人心中都相信了葛先生的说辞。 那三本书之中，虽然有几个人名重复的，但大部分都是不同的，若是同一个人，也有迹可循，作出来的诗词意境颇有几分相似。 以前苏苒出名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质疑苏苒的，说她的诗词很乱，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所作。 一会儿是闺中女儿哀怨，像是愁苦，凄凄惨惨戚戚，一会儿是繁华锦绣，古往今来，一会儿又是塞外河山将军战马，一会儿又是归隐山林自得自乐，一会儿又是大气磅礴气吞山河。 如今看来，这其中确实是有问题。 “在下都说过了，这个苏苒的诗词肯定是有问题，你们都不信，觉得她是才女！” “真是丢人了，这帝城第一才女，所作的诗词都是抄袭的，日后若是传了出去，我帝城的脸都丢光了！” “什么帝城第一才女，谁说的？谁说的？从来没有人说过！都是底下的人在胡乱传！” “这苏苒到底还要不要脸，别人所作的诗词，她竟敢拿来用！” “这是仗着离城排外，人家都不爱出来，这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不是，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生厌！” “或许这些书册都是假的呢，有人要害苏姑娘呢？！”有人想要解释，被人边上的人骂了个偷学喷头，风雪楼闹成一团。 苏荐坐在二楼一处雅间处，居高临下看着大堂的人闹成一团，脸色发白，边上的人推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他望着楼下的闹剧，心跳都加速了许多。 “你方才在说什么？！” 友人目瞪口呆，一脸震惊：“你们府上的五姑娘，当真是用了旁人所作的诗词？！” 说罢这话，又觉得太过直白，他正想道歉，然后看着苏荐脸色发白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安：“子荐，你没事吧？！” 子荐，是苏荐的字，与他交好的友人都是这般唤他的。 苏荐呼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摇头：“我没事，家中还有些事情，我今日便先走了，几位慢饮，帐记在我身上。” 说罢他便从席上站了起来，然后带着随侍匆匆离开。 屋内的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若此事是真的，子荐这回，怕是要受刺激了。” “他们家的那个五姑娘，苏苒，真的是抄旁人的诗词？！” “子荐也是倒霉，他这几个妹妹，一个个的都不消停！” “可不是！” “这叫苏苒的，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被人拆穿了！” 今日在这里的，都是好几年的同窗好友了，平日里关系都比较好，如今也是为苏荐担心的，若是苏苒抄袭一事成真，那苏荐怕是会受到波及。 读书人素来清高，不屑于做这些下作的事情，便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也不会用他人的东西获取名利，一旦发现，是要遭到大家的鄙视的。 这个苏苒，是要害惨苏荐啊！ 第175章 求祖母收留我吧 苏苒这边还不知道自己翻车了，正在可怜地求着王氏救太子。 王氏当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了，别说是办不到，就算是能办到也不会趟这个浑水，皇帝都废了太子了，他们这些下臣能有什么法子。 连同太傅府如今都已经闭门谢客，不打算管了，他们府上有什么法子，真是恨不得走远点。 “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们能有什么法子。”王氏口气冷淡，架子端得老高，就看着苏苒假哭，“你也不要再提这话了，若是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呢。” 苏苒呐呐道：“祖母，我没有这个意思。” 王氏道：“我也不管你是有这个意思还是没这个意思，这件事就算是你说破了嘴皮子，我和你祖父也不会管的，你如今也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眼见着就要晚了，还是快些走吧。” 王氏这是想赶她走。 苏苒一愣，这才想起这如今东宫已经被遣散，她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拿，跑了出来，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拿。 “祖母，现在东宫我也回不去了，我可不可以回来住，怎么说我也是府上的姑娘。” 王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下：“你已经出嫁了，虽然说是个妾室，可丈夫又好好的，怎么能回来住，若是你真的没地方住，我倒是有个好地方，送你是元明苑陪废太子如何？！” 苏苒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忙是表达自己的意愿：“祖母，我不想去陪太子，我想回来府上。” 王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可不行，虽然说如今你的境况可怜，无处可去，可你当初进东宫的时候也不和府上说一声，当我们不存在，如今出了事，还想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不可能。” 苏苒咬牙，觉得自己今日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她从未想过太子会被废的。 稀里糊涂的成了太子的妾室，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说什么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怎么可以给人做妾，太子又如何，她不稀罕，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简直是恶心透了。 可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不愿意也没办法。 当初她就被太子关在东宫，还任由他的那些妻妾欺负她，践踏她，侮辱她，她真的是受够了，到了最后，她也只能同意。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走苏·钮钴禄·苒的道路，可是没想到，她男人虽然也排行第四，可不是老四，而是脑那个被废了又立，立也又废的太子老二啊！ 这就很尴尬了。 现在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东宫是回不去了，去元明苑更是不可能，现在皇帝都派人守着呢，能有什么好结果，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晋宁公府如今又不让她回来，她不回来，她还能去哪啊！ 苏苒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身疲惫，难受得很，可是难受有什么用处，到了这会儿，她只能放下架子，求一求王氏。 “祖母，孙女知错了，求祖母让孙女回来吧，孙女不想求什么，只要祖母赏孙女一口饭吃，让孙女有个容身之处，就够了！” “祖母，求求你了。” “这可不行。”王氏摇头，“你也别怪我无情，咱们府上最是不想掺合这件事了，废太子的事情，谁人是不敢碰的。” “不过念在你到底是公爷血脉的份上，你若是肯离开，以后和府上断了关系，我便给你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不多，却也足够你找一处偏僻的小院子住下。” 苏苒摇头拒绝：“我想回到府上，求祖母收留我吧。” 三百两银子有多少，哪里比得上晋宁公府的富贵权势，她若是在晋宁公府，日后就算是再出嫁，那也是能找一个好一些的。 王氏脸上的表情冷沉，也懒得她她废话：“三百两银子，你要就要，若是不要，我便让人送你出去就是了，你也别怪我没提醒，这钱我也就提一次，你要就要，不要就没了。” “祖母！”苏苒脸色发白，只觉得王氏太狠心，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情，为何不让她回来，怎么说她也是府上的血脉是不是。 苏苒咬牙，愤愤道：“祖母若是不同意，我便去和祖父说，若是祖父知晓了，定然会让我留下来的，祖母如此狠心，到时候祖父知晓了，也落不着好处。” 王氏被她的话气笑了：“怎么，你倒是学会威胁我这个老婆子了，不过你祖父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来的时候，你祖父便说了，任由我来处置。” “行了，若是这三百两银子你不要，那也就算了，来人，送客！” “等等，我要！” “银子给我，我要！”苏苒这也是急了起来，她出来的急，如今这东宫里的东西也不晓得能不能拿出来，若是在被晋宁公府赶出去，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 若是如此，她还不知道今天吃什么，去那儿住呢。 虽然说她很想将银子摔在人家脸上，告诉对方，她苏苒也是有尊严的，不稀罕这几个臭钱，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免想到自己的处境，只得咬牙忍下来。 不过总有一天，她是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王氏也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梅姑道：“取了三百两银票给她，然后送她出去吧，我累了，去歇会去了。” 苏苒见王氏要走，想要挽留：“祖母......” 王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出了这道门，你日后也就别再回来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什么结果也是你自己咽下去。” 说罢，她便让小丫鬟扶着自己去休息去了。 苏苒在一张椅子等着，直到梅姑取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让人将她送出去，她才茫然地回神，她是被这个家给抛弃了。 走到院子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这福平院，又想着住在这院子里的王氏，她不禁咬紧了牙齿。 王氏今天如此羞辱她，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王氏付出代价！ 第176章 那些人啊，都是嫉妒我 苏苒愤恨地离开的福平院，正是要往正门走去，便遇上了匆匆回来的苏荐。 苏荐走得快，脸上权势汗水，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 “五妹！” 苏苒见了苏荐，顿时也是新生了一些希望，她当时便露出笑容来，迎了上去：“大哥，你回来了！” 苏荐这个人，苏苒是知道的，就是一个善良又没主见的年轻人，纯白的一个小伙子，要是同他诉诉苦，告诉自己的难处，他肯定会帮自己求情的，说不定她就能留下来。 苏苒正想开口，却见苏荐冷着一张脸质问她：“五妹，我且问你一件事，你之前作的诗词，当真是你自己所作的？！” 苏苒一愣，倒是没想到苏荐会问她这个，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得意道：“当然是我自己所作的，难道还有别人，若是别人知道这样的诗词，还能藏着掖着吗？！” 在这一点上，苏苒是看不上这些古人的，华夏民族浩瀚五千年文化，什么样的诗词歌赋没有，随便拿出一首，这些人就追捧得不得了，跟一个没见识的人似的。 “大哥，你问这事做什么？！” 苏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疑惑，他确实是想相信苏苒的，可是对方拿出的证据又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肯定也不是胡说的。 而且他还听人念了好几首苏苒还未作过的诗词，那些个诗词随便一首拿出来都是千古流传的佳作。 苏荐定了定神，又问了一次：“这真的是你作的？！” 苏苒听了这话，只觉得困惑：“大哥你问这些做什么？！不是我作的，难道还是别人作的？！大哥，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那些人啊，都是嫉妒我！” 苏荐想了一下，打算实话实话：“五妹，你可知道离城？！” “离城？听说过，怎么了？！” “今日帝城来了一个去过离城的老先生，他从离城抄写了三本诗词回来，听说那都是离城学子用来认字的册子，其中很多首诗词，都是你曾经作过的。” “什么？！”苏苒惊得一跳，当时都结巴了，“你、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苏苒心中有些发慌，“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眷顾的穿越者，天底下独此一份，从未想过会遇上同类，所以那些诗词，她从第一次得了好处之后，便肆无忌惮地用着，冠上自己的名字。 她从未想过，自己若是遇上了同类，自己会这样的诗词，别人也是会的！ 她嘴上呐呐自语，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 苏荐看着她的表情，心渐渐地凉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气：“你、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苏荐其实一直很欣赏苏苒的，觉得这个堂妹很有才华，便是她做过许多的错事，可是他也是欣赏她作出的诗词的，可是没想到，这些诗词竟然都是假的，都是抄别人的。 “你知不知道，那诗词，人家说已经在离城流传了一百多年！”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苏荐对苏苒实在是太失望了，同样的也愤恨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一个读书人，学不来那些骂人的话，又不忍心骂一个弱女子，只得愤愤地转头，再也不去管她了。 “哎，大哥，你去哪儿啊！大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大哥！”苏苒正想追上去，然后被边上的人拦住。 苏苒怒目而视，瞪着拦住她的人：“你们干什么，快让开！” 梅姑道：“五姑娘，奴婢还是送你出府去吧，若是耽搁了时间，夫人那里奴婢不好交代，还请五姑娘体谅奴婢。” 苏苒冷哼道：“怎么，我和我大哥说几句都不行吗？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梅姑道：“五姑娘，夫人命我送你出府，你便别向这些有的没的，你若是不走，也别怪奴婢门粗鲁，架着你离开了。” 苏苒大怒：“你敢！” 梅姑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中，她道：“有什么不敢的，五姑娘，请吧。” 苏苒瞪了她一眼，转头又见苏荐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若是被人架着出去也实在是丢人，于是她便气哼哼道：“我这就走。” 说着，她便愤愤往外面走去，梅姑见此，仍旧带着几个婢女跟在她身后。 其实苏苒此事也是很慌乱的，关于诗词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若是最近出的诗词，她可以说别人陷害她，可若是人家一百年多年前已经流行了，那她怎么说得清。 怎么就遇上一个百年前已经穿越的先辈，还留下这样的诗词本子来。 想到这里，苏苒只觉得眼前发昏。 想她好不容易得了的第一才女的名头，估计要成为一个笑话了，这帝城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看不惯她的人要嘲笑她呢！ 苏苒心中慌乱的很，她一路跟着人走出了晋宁公府，等她出了门，望着这天和地，只觉得天地茫茫，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你看，那不是苏良娣吗？！” “你糊涂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苏良娣，是苏家五姑娘苏苒！” 苏苒心知自己翻了车，什么样的解释都是无力，见这些人要走过来，忙是跑开了。 “唉，她跑什么跑，这天都快黑了，她怎么一个人离开，莫不是被府上赶了出来？！” “谁知道呢？！走走走，别管这些事情。” 经过太子一案风波之后，世人以为这些事情还要闹一段时间，谁知道苏苒诗词抄袭的事情竟然被爆了出来，简直是触不及防。 帝城第一才女的诗词竟然是抄袭的，简直和科举状元作假一样的轰动。 事情发生的地点又是在风雪楼，很快也就传开了，便是那三本诗作，也被传到了无数人的手里翻看。 三本书小学中学大学个三本，每一本都是三百首的诗词，很是丰富。 其中除了苏苒作过的诗词，还有不少竟然的佳作，一时间有些学子顾不上这热闹，争先抄写了起来，为了抢到位置，学子们甚至是抢的满脸通红。 好在这些人抢归抢，对于这三本诗词是非常的爱惜的，谁也舍不得弄坏了。 第177章 同为穿越的老乡，怎么就这么坑呢 葛先生说出离城的一些事情之后，也有不少人凑在他身边，让他说一说离城的事情，毕竟离城这个地方，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神奇又陌生的。 说起来，这离城都没有他们东赵一个州那么大，不过占据了四周的天险为界，易守难攻，李氏一族又有神兵利器相助，所以自从建立以来，都没有战乱波及，百姓一直安居乐业。 “离城啊，那真是一个好地方。”葛先生的脸上尽是怀念，“旁人都说妇人不可抛头露面，可是我见离城看店的都是姑娘和妇人，男子都安排另外的活计，而且大多数人的工作都是官府发工钱，等到了六十岁之后，也不用再做事了，有官府养老，每个月都会发一些钱，足够生活了。” “而且他们还有善堂，养育老无所养的老人，或是无父无母的幼儿，那些儿童，同样的也有官府安排去上学，待他们十八岁能养活自己，便会从善堂离开。” “在离城，每一座镇上都会设有小学书院和中学书院，官府出钱建设，家中幼儿六七岁便要送去书院读书，小学五年，中学两年，这七年的时间是官府要求的，所有人都是要去的，基本用作认字算数，再学一些简单的手艺。” “到了大学书院，便要这去到附近的大城才有开设，大学书院分设多种学习方向，若是想要进入大学书院，便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一项。” “离城管这个叫做选拔人才。” “所有人都可以去念书？官府出钱让大家念书？！”有寒门学子惊讶得不得了，回想自己的求学之路，几乎是想哭，想他有今日，也是家人砸锅卖铁供着他读书的。 “可不是，百姓丰衣足食，知礼识字。” “世间上还有那样的地方，那不是比上了天上做神仙还快活！” “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想要进去可不容易，需要有官府的文书，还有寻一人做担保。” “离城占据的位置奇特，一旁是高不可攀的昆山山脉，一旁是连绵万里的宣山河谷，出口和入口，也便是只有几个，想要偷偷跑进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占据天险，地方还很大，自给自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离城自己也有神兵铁骑，机关术傀儡人，再加上兵甲坚固，天底下无人敢犯。 “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 “若是今生有幸能去一次，在下这一生都知足了。” “真真是想的美，这是想去便能去的？！且不说千里迢迢，按照人家的要求，便是到了大门也进不去。” 葛先生道：“这话倒是真的，每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进离城去定居，可是成功者不过是寥寥数人。”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一说的，一对夫妻所生儿女，不得超过三人，若是超过这个数，官府会给予严重的惩罚。” “我听闻是为了控制人口过多，好像是讲究什么优生优育，他们这地方不大，而且一直和平安稳，若是生的多了，吃喝提供不上，而且孩子一多，家中便拮据起来，倒不如只生两三个，好生教养，这比什么都好。” “还有这事？！” 许多国家常年征战，为了增加人口，有些还有律法规定女子多少岁便要出嫁，生的是越多越好，甚至因为家里太穷了，好些都没立住，夭折了。 其中各种原因都有，有些是病了，家中逃不出钱治病，病死的，甚至有的，碰上了灾荒年，给活活饿死的。 “有。”葛先生笑了起来，“说起来离城建立至今，也有两百年了，最初的那些人多是李氏一族的追随者，还有便是逃荒过去的，如今两百年过去了，过的最安心就是他们了。” 葛先生着实是羡慕，他在离城呆过两年，心里喜欢的很，可是暂居也是有时限的，两年他便要离开了，不可再逗留。 接到来东赵帝城这个事情，他其实也是有些懵的，不过他也非常愿意走这一趟，对方许了他带着妻儿父母去离城定居的事情，并且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一个小学书院的老师，对此，他觉得非常满意。 他在离城住了两年，心知离城的安全，生活安定富足，小学书院老师一个月有八两银子，足够他一家老小生活了，他自然是很乐意的。 “葛先生葛先生，既然离城这般好，您为何不留在离城呢？！” 葛先生呵呵笑了两声：“离城啊，也不是想留便能留的，需要办理暂居文书的，若是没有文书，被官府的人碰见了，那是要被驱赶出来的。” 葛先生在风雪楼和大家说着离城的事情，这边的苏苒却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她离开晋宁公府不久之后，便知道她作诗作假的事情传开了。 什么离城的诗作，什么已经李氏先祖收集的，已经流传了百年，什么李白杜甫李清照。 她这个同为穿越的老乡，怎么就这么坑呢！ 穿得比她早一两百年也就算了，怎么还留下这种坑来，坑得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谁人知道这个世间上还有另一个穿越者啊！ 苏苒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为了面子，用这些诗作谎称是自己的，便是说她从别处听来的也好啊！ 虽然得了一个才女之名，被帝城的学子追捧，被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赞扬，可是到了如今，成了世人厌恶的存在。 那些人对学识的疯狂苏苒是知道的，若是她敢出现在那些人面前，那些人不上前撕了她都要丢她几个臭鸡蛋。 得知这样的事情之后，她是连面都不敢露，买了一个幕篱戴着，然后去了一趟皇宫，想看看能不能回东宫去将她的东西带出来，对了，她的侍女还在宫里呢！ 她对门口的守备将军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对方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傻子：“陛下有令，一旦离宫，便不得再返回，苏氏，速速离去。” 苏苒一愣：“你喊我什么？！” 对方皱眉：“苏氏。” 苏苒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她倒是忘了，如今她已经嫁了人，从苏姑娘成了苏氏，而且才女的名声也随之崩塌了。 想到这里，苏苒差点要发疯。 第178章 真是苍天有眼 “我要见陛下！” “陛下可不是什么人相见便能见的，速速离去。” 苏苒不肯，如今太子倒了，她自己又出了抄袭的事情，晋宁公府又将她赶了出来，她若是没有点后台，也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如今走到皇宫门口，她倒是想起，若是能给皇帝一些东西，让皇帝做她靠山，也是不错的。 毕竟她会的东西，那都是这些古人不会的，随便露一点都是对别人大有好处，皇帝若是知道了她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肯定是会站在她这边的。 “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同陛下说！” “去去去，苏氏，你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你！”苏苒气得发抖，“你不要太过分了，若是耽搁的陛下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皇宫重地，你若是再纠缠，休怪本将军下手无情了！”说着他便亮了亮手中佩刀，一副凶神恶煞就要拔刀砍人的样子。 其实这种事情皇宫大门的守备将军也是见得多了，谁家犯了事情被处理了，家中的女眷便哭着过来，要见陛下，要见谁谁谁，又是哭又是威胁的。 不过想要见陛下，那需得得了陛下的同意，这才能放进去的，他们这些人是要守护皇宫，保护陛下安全的，不是什么人哭几句威胁几句就放行的。 若是如此，那怎么保护陛下的安全。 苏苒看着这明晃晃的刀，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速速离去，若不然抓你问罪。” 苏苒气得发抖，又不敢真的上前去，只得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见不了陛下，找不到靠山，又回不了东宫将她的东西带出来，晋宁公府又将她赶了出来...她握了握手中的三百两银票，只觉得暗自庆幸自己要了这三百两银子，若不然，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只觉得在穿越女之中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 “那不是苏苒吗？！” “是苏苒！” 苏苒猛地一下回过神来，却见不少人追了过来，吓得她一哆嗦，连忙将拿在手中的幕篱戴上，然后撒腿就跑。 “站住——别跑——” “别跑啊——” 苏苒闻言，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是跑得更快了，要是被这些人缠上，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好不容易拐了几个小巷躲开这些人，苏苒只觉得手脚虚软得厉害，两条腿更是要废了一样。 她喘了好几口气，也不敢继续停留，赶紧去附近找了一个偏僻的院子租凭住下来，不敢继续在外面晃荡。 最近这段日子，她打算夹着尾巴做人，等事情过去了，再做打算。 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使劲地咬紧唇瓣。 她苏苒总不会这么窝囊的，总有一天，她会让大家看看，就算是她不会作诗，那也是别人厉害，是与众不同的。 。 苏芙得知了太子被废，苏苒又爆出了抄诗的事情，仰天哈哈大笑三声。 “哈哈哈！！！” “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边上的白芷白荷小心地看着她似疯似癫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低着头对视一眼，然后都快速地望着自己的鞋面，不敢言语。 苏芙也顾不上这两个小丫鬟的情绪，此时她只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立刻走到两人的面前，好好地羞辱他们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两也有今日！ 真真是苍天有眼！ 苏芙一手拽过一旁的白芷：“苏苒不是来了吗？！她现在还在府上？！走，咱们去看看！” 她的那双眼睛，亮的吓人，那眼底的得意和快意几乎都要冒出来了，恶狠狠的，只觉得废太子和苏苒越是倒霉，她越是高兴。 白芷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犹犹豫豫地道：“姑娘，五姑娘已经离开了。” 苏芙闻言脸色一变：“什么？！走了？！她怎么走了？！” “是夫人让她离开的。”白芷惶恐地解释，“我听福平院的下人说，五姑娘想要府中收留她，夫人拒绝了，命帐房支了三百两银子给她，便打发她走了。” “什么？！”苏芙一脸愤然，“怎么就让她走了，而且还给她银子！她苏苒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拿府上的东西，我不行，我去找祖母去！” 说着她就要往外面走去。 白荷急忙拦住她：“姑娘，夫人让姑娘禁足反省，若是姑娘再去闹事，夫人定然会生气的，姑娘就要出嫁了，莫要再惹是生非了。” 苏芙闻言脸色当时就便得难看，斥责道：“连你也敢来教训我！” 白荷脸色徒然一白，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看你是敢的很！” 苏芙因着之前的事情，心里还窝火的很，她那父亲真是绝情，竟然打了她一巴掌，还想将她送去小雀苑！ 想到这事，她整张脸都阴沉下来了。 白荷和白芷一哆嗦，忙是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闭嘴，别哭哭闹闹的，给我滚到门口跪着去！”苏芙也是气得发狠，可是想到上次的事情，她实在也是有些怕了，小雀苑是什么地方，进去了那不是的吓死。 也正是因此，她这些日子难得的安分了下来，不敢做任何事情。 两个婢女心知苏芙的阴晴不定，也不敢招惹她，听了她这么说，也只好去跪着去。 遇上这样的主子，也实在是倒霉，二人想到苏芙即将出嫁的事情，心想着要不要去求了夫人给她们安排另外的事情，不跟着苏芙一起过去。 虽然说昭王府权势富贵至极，可她们做奴婢的心里清楚，跟着好的主子才能有好日子过，若是主子都不关心她们，她们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指不定什么时候成为高门大宅之中争斗的牺牲品。 便是让夫人随便指一个人嫁了，她们也是不愿意跟着苏芙去昭王府的，简直是太遭罪了。 君不知这位苏四姑娘面前两个陪着她多年的大丫鬟，一个据说已经死了，另一个被随便指了一个人嫁了，那日子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便是她们为苏芙打算，苏芙也不会记得她们的好，倒不如为自己多想想。 第179章 中秋 “孤不吃！”废太子赵元启手一扫，将案几上的托盘连同饭菜一起扫在了地上，瓷器破碎发出声响来。 赵元启一脸阴沉又颓废，像是一只受伤的饿狼，宋婉婷穿着一身素色的诃子裙站在边上，乌发收拾得整整齐齐，发髻上干干净净的，是一副素雅清淡的样子。 眼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元明苑到处也都是黑漆漆的，唯有这一处院落还有一些灯光。 这元明苑原本是前朝一位红莲公主的别院，元明皇后过世之后，皇帝将此重建，用来拜祭元明皇后，年轻时候皇帝得了空闲还去住过一两次，后来将元明苑赐给了赵明启，让赵明启打理。 宋婉婷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这夫君注意言辞些，若是让人听到了，又是许多是非。” 赵明启脸色一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才问：“阿苒呢？！” “苏苒？！”宋婉婷笑了起来，“你还在想着你的阿苒啊，你我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已经出宫了，不会再来了。” 宋婉婷对赵明启何尝是没有怨言的，赵明启当时为太子，后院还有其他的女子，宋婉婷是不怎么在乎的，到底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三宫六院摆在那里，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赵元启不该独宠苏苒，让苏苒这个良娣压在她这个太子正妃的头上，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甚至有时候，苏苒一哭诉，赵元启连她这个正妻的面子都不给。 “你说什么？！她出宫了？！”赵明启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压低了声音阴阴沉沉地反驳，“这不可能！” “宋氏，你是不是在骗我！阿苒怎么会出宫呢？！” 宋婉婷嗤笑了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为何还要骗你，难不成还是为了争宠？你如今还有什么好争的？！” 有什么好争的，宋婉婷倒是巴不得自己和他没关系，早点离开这里，只是她是他的妻，旁人走得，她走不得罢了。 赵明启听了这话，当时身上撑着的那股气都散了，整个人都颓废地坐在那里。 苏苒，大概是知晓他不会有什么前程，如同旁人一样，弃他而去了。 他想到这些日子苏苒同他说过那些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越笑越是大声，变成了哈哈大笑。 宋婉婷在边上看着，表情很是冷漠。 到了半夜，又下了一场雨，洗清了这一片天地。 。 次日便是中秋，原本中秋便是团圆的节日，可是因着太子被废一事，今年的中秋倒是没什么欢闹的声音，也就是各家各户把大门关起来，吃了月饼一起赏月热闹一下罢了。 王氏问苏莞要不要将李临喊来府上，他这独自一人，要是过来也热闹。 苏莞当时便摇头拒绝了，虽然说他若是过来陪她，她自然是开心的，可府上这么多人呢，到时候还要他应付这些事情，干脆让他自己过好了。 不过她又做了不少的月饼，留一些家里的，又送了一些去镇国公府，送了一些给李临。 王氏见她不愿意，也没有勉强，只是命人给李家送了中秋礼。 夜里全家人在福平院设了坐席一起赏月吃月饼，男子那边一桌还喝上了酒，女子这边则是换上了一些果酒。 苏莞挨着苏萝坐在一起，对面便是王氏，苏萝想吃月饼，非要苏莞给她扳开，又讨着要喝果酒，笑得嘻嘻哈哈的，李氏怜爱地给她擦汗。 王氏看着这一家子，心底有些复杂，今年苏苓嫁了出去，苏苒也嫁了出去，苏芙则是被禁足在芙蓉苑里，突然就少了三人。 “杨氏，阿荐下聘的聘礼准备得如何了？挑个好日子将事情定下来，到了明年，咱们府上，也该添新人了。” 杨氏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低调了许多，如今不敢再折腾事情，听到王氏问她，她只得回答道：“已经在准备了，等阿芙出嫁之后，我定然将这事办得服服帖帖的。” 杨氏想要为苏芙求情：“婆母，今日是中秋，正是团圆的时候，您看不如让阿芙出来，十月她便要出嫁的，日后年年中秋，都不能同我这个母亲一起过了。” 王氏瞪了她一眼：“她做错了事，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不是让放过她的原因，这样的事情还少吗？要是放了她，她总觉得长辈宽容，更加的有恃无恐。” “她如今也便要出嫁了，若不磨一磨她的性子，日后还有得受，你以为，那昭王妃便是这么好相与，你便等着看吧，日后有的是糟心事。” 昭王妃对苏芙不满已久，从苏芙与赵明言私会开始，再到她在晋宁公寿宴上闹事，又让赵明言因她而丢人，桩桩件件，如有在坟头上跳舞，简直是活腻了。 昭王妃怕是等着她过去，然后好生地整治她。 杨氏呐呐道：“好歹咱们府上也是公爵府邸，那王妃便是不痛快，也得顾及一下颜面。” 王氏呵了一声：“做婆母的整治儿媳，便是不放在面上的，也有的是办法，阿芙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若是再提，便去芙蓉苑，同她做伴去吧。” 杨氏呼吸一滞，当时也不敢作声了，如今不必从前了，从前她有苏荐和苏芙，又是府上的世子夫人，苏望便是不怎么待见她，却也给予她正妻夫人应有的敬重。 可因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苏望早就不管她了，而且叶姨娘又怀了身孕，他的心早偏了，现在都搬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住着，玉竹苑早就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杨氏自然是不敢惹王氏，生怕是惹怒了王氏，到时候让苏望写了一纸休书给她。 杨氏也隐隐有些后悔，若是佘姨娘还在，怎么会有叶姨娘出头的日子，而且佘姨娘年纪大了，不可能再有孕，要是叶姨娘生出一个儿子来，杨氏怕是要呕死。 第180章 佘姨娘相看 杨氏觉得自己苦的像是黄莲水泡着似的，又是难受又是后悔。 然而王氏也懒得理会她，若不是为了府上的脸面，若不是为了苏荐，她早就把这个作妖的儿媳休回杨家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李氏和苏萝身上，好一会儿才道：“阿萝如今也十岁了，也该懂事了，等明年开春，便来福平院住着，跟着我吧。” 王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李氏眼中有了一些惶恐，苏萝也是被吓得有些懵，伸手抓着李氏的袖子。 李氏惶恐地开口：“婆母，阿萝，阿萝她......” 王氏道：“阿萝今年十岁了，也不小了，她的生辰在十二月，过了年，便是十一岁了，我知你疼爱孩子，可是阿萝在你手中，养成了这副天真不知事的样子。” “我也不说天真有什么不好，阿萝可爱也惹人疼爱，可是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子。” 王氏是真的心疼苏萝，她在李氏身边养着，李氏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下手教导她，也正是因为如此，养出了她这副天真灿漫的性子。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苏萝日后总是要嫁人的，若是到时候她还是这个样子，在内宅之中什么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王氏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打算亲自教导一下这个孙女，免得她日后吃苦。 李氏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什么，却听苏珣在一旁道：“不若这样吧，阿萝也不必住在福平院，儿子给她另外安排一处院子住着。” “这孩子闹腾，若是住进了福平院，怕是扰了父亲母亲的清静，让她每日去福平院候着就是了。” 苏珣倒觉得让苏萝跟在王氏身边教导是不错的，苏珣他自己，下手教训苏莨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苏萝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心疼都来不及了，她要是哭两下，他哪里舍得。 而且王氏的担忧也确实是个问题，总要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谁知道她日后会遇上什么事情，旁人拂照总是有顾不及的时候，若是她自己有能耐，才能安安全全的。 想到这里，苏珣又道：“也是该给阿萝另外安排一处院子了，她也该学着管事了。” 之前苏萝都是住在玉华苑的小跨院里，走过一个门就是玉华苑，事情都是李氏一手打理，她自己什么都不懂。 王氏想了想，却也觉得挺好的，她提这事是想着别让苏萝和李氏住在一起，免得李氏太溺爱她，但是她自己住一个院子，能学着自己管事，也省得和她这个老太婆住着，太过冷清。 “行了，就按老三说的办。” 苏珣笑嘻嘻的：“儿子多谢母亲。” 苏萝见父亲和祖母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的事情，有些惶恐，伸手拽紧了李氏的袖子，小声地喊了一声：“母亲。” 李氏心中也有些不安，不过她选择相信苏珣，毕竟苏萝是他亲生女儿，他总不至于害女儿的，她拍拍苏萝的手，小声道：“莫怕。” 王氏这才看向苏萝，笑着问她：“阿萝？你可是愿意过来陪着祖母？祖母一个人啊，孤单的很，要是你来陪着祖母，祖母定然是日日都高兴着的。” 苏萝听闻王氏这样说，也觉得祖母一个人可怜，要是她去陪着祖母，让祖母高兴，她也是很乐意的，于是她便点了头：“祖母，阿萝愿意陪着祖母的。” 王氏笑了起来：“阿萝啊，真是孝顺的孩子。” 苏萝当时便忘了之前的事情，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和王氏说话去了。 苏珣叹了一口气，心想，他这小闺女的，真是单纯的过了，要是再不教教，日后定然是会让人欺负的。 苏莹在边角上坐着，低着头，看着与王氏亲近的苏萝，心中有些羡慕，她握了握手，心中叹了口气。 她和苏萝，到底是没法比的。 晋宁公府的中秋节倒是没有什么波折地过去了，然而在当日，杨氏念着的佘姨娘正在和相看的对象过中秋节。 佘姨娘名唤佘晴，父亲原本是个秀才，也是清白家世的人，后来父亲过世，家里也倒了，正逢晋宁公立了大功，皇帝登位，封侯赐府，她为了一口饭吃，卖身进了当时的晋宁侯府为婢。 而后王氏见她温顺不争不抢，便将她指给了苏望做通房，到了后来，苏望娶了杨氏，她便从通房抬为了姨娘，人生二十载，都在府中度过。 离府之后，她也是有一段时间的慌乱无措的，府上再不好，可却是她的根，离开了那里，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浮萍一般，落不到实处。 可是她身上有银子傍身，又有一间绣坊铺子经营着进项，两个姑娘合力出钱给她买了一个宅子给她安身，又请了几个丫鬟伺候着，而且还时不时的来看她，送这个送那个的，日子过着过着，她的心思也平静了下来。 说起来这日子倒是过得不差的，在外头，她便是这院子的主子，两个姑娘也都嫁得好，旁人都给她三分面子，见了面，还喊她一声佘夫人。 更甚是...更甚是少了杨氏的磋磨。 平日在府中的时候，杨氏为妻她为妾，杨氏稍有不痛快，便命人喊她过去立规矩，像是丫鬟一样伺候她，有时还将心中的不快冲着她撒气。 如今少了这些事情，日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她也觉得很不错。 她的相看的对象是隔壁院子的邻居，姓徐，名唤徐时雨，乃是青山书院的教书先生，先前还中过进士，只是这位徐先生无心仕途，便去了青山书院做先生。 徐先生早年娶过一位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徐娇，徐娇外嫁到外地去了，路途遥远，几年都不回来一趟。 徐先生一直扑在教书和学习上，一直都没有再娶，很多时候都呆在青山书院，隔壁那院子少有回来，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到处乱糟糟的，闻着隔壁的饭菜香，又饿的发慌，厚着脸皮上门蹭饭。 这一下子，便认识了佘晴，一回两回的，也熟悉了。 第181章 只愿岁月安然，一生平静平安 佘晴温柔和顺，不争不抢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颇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而且她有将自己收拾的很好，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尤其是她身上平淡温馨的气质令人觉得舒服。 徐先生见了几次之后便起了心思。 而徐先生也不差，虽然是书院的先生，但是也并不刻板，为人温和，多年诗书沉积，使得他身上有一种老先生的文雅风雅。 佘晴父亲便是个读书人，徐先生读了这么多的书，又是青山书院的先生，手下也出过不少的举人进士，她与徐先生相处过几次，也是感觉不差的。 苏若知晓这事之后，琢磨了一下，便喊上了苏苓，让人查了徐先生为人之后，打算给自家老娘找个伴儿。 佘晴今年才三十七岁，人生还很长的，有个伴儿，这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些，免得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今日正好是两人将事情说开，打算过一些日子准备一下，摆上几桌宴席，算是成亲了。 佘晴也曾经给徐先生说过她自己的事情，她曾给人做了妾室。 徐先生倒是不在意，他自己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是能娶一个姑娘家，这个时候能娶上一位温柔的妻子，将这日子过得安静温暖的，已经是很知足了。 徐先生给佘晴做了一盏花灯，灯上细细描绘着嫦娥奔月的画像，佘晴在一旁给他递笔，眼中也有了一些笑意。 徐先生道：“明日，我给阿娇书信一封，你再同你的两位姑娘说一说，若是她们都同意了，咱们就挑个日子，将这事情办了。” 徐先生虽然淡泊名利，一心教书，但到底是青山书院的先生，家底也是有些的，就隔壁有一间三进的院子，另外还在青山书院山脚下有个书斋，再加上这些年的积存，也不比佘晴差什么。 虽然说他也想着能好好办一场，但是碍于佘晴之前的身份，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打晋宁公府的脸，还有苏若和苏苓的面上也不好看。 倒不如请几个知根知底亲近的客人，摆几桌热闹热闹，然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佘晴点点头：“阿若和阿苓自然是愿意的，她们说有时候也顾不上我，若是有个人互相照顾着，她们也高兴。” 苏若还好，她是平柏侯府的二夫人，与侯夫人是妯娌，平柏侯兄弟齐心，侯夫人没有为难妯娌的道理，她要出门自己做主便是了。 可苏苓是绥王府的侧妃，就算是王妃对她宽容，可没有道理一直往外跑。 而且因着不能住在一起，两人偶尔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倒不如给佘晴找一个伴儿，平日里互相照应，等到老了，也能相伴。 徐先生点头：“阿娇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也会同意的。” 徐先生想到女儿，也是有些感慨，他那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给他挑了个女婿太远，她自己要非要嫁，出嫁几年了，也就回来过一次。 佘晴嗯了一声。 徐先生画好了灯笼，然后露出笑容来，他将上面的墨迹吹干，然后将蜡烛装上，用了火折子点燃里面的蜡烛。 橘黄色的光芒映着一幅嫦娥奔月，画中的仙子像是要飞上月宫似的。 有风吹来，烛火轻轻地摇曳了一下。 徐先生问她：“好看不？！” 佘晴点点头：“好看。” 徐先生将灯笼递给她：“送给你。” 佘晴愣了一下，然后接过灯笼，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玩灯笼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父亲还在，到了元宵节那日，陪着她一起做灯笼，后来父亲去了，再也没有人会给她做灯笼了。 刚进晋宁公府那两年做婢女，虽然吃穿不愁，但是手上的没钱，后来她给苏望做妾，苏望是个粗人，哪里有这些心思，而且便是有，他也得陪着杨氏这个正妻先，那里轮得到她。 每每逢年过节的，她这个妾室也上不了席面，只得一个人静静地在院子里呆着，将时间慢慢的熬过去。 徐先生见她哭了，拿着帕子给她擦泪：“怎么哭了，莫不是我说了什么你不高兴的事情？！” “没有。”佘姨娘摇头，擦干眼泪低了低头，“我很喜欢这个灯笼，谢谢你。” 佘晴心道，如此，余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她也该知足了。 总比居于晋宁公府内宅之中，由着杨氏磋磨一生，只得等着那人偶尔想起，给予一些怜惜。 如今只愿岁月安然，一生平静平安地过去 。 要说这个中秋，心中最高兴的要数绥王府，如今太子被废，明王懦弱，九皇子年幼，唯有绥王是未来储君最合适的人选。 绥王得知太子被废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若不是为了低调些，早就宴请了诸位手下幕僚共饮一杯。 他只觉得今年的中秋，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个中秋，连同王妃也觉得面上更有荣光了些。 绥王妃与宋婉婷同为帝城有名的贵女，而且很不对付，昔日宋婉婷嫁太子，她嫁绥王，被宋婉婷压了一头，可是如今太子被废，宋婉婷同样也什么都没有了，而绥王日后很可能才是那个登位的人。 如此一来，她有可能当上皇后，她能不高兴吗？！ 可是绥王和绥王妃高兴不过一日，次日早朝，皇帝驾临，听了一堆废话之后，突然将明王溜了出来，并且给他安排了实职，让他进朝堂办差。 皇帝这一操作，弄得整个朝堂的人都是懵的，昔日废太子在朝，绥王在朝，可明王一直不过是个空有王爷名号的小透明儿，自己不成器，又不敢办事，唯唯诺诺的，俨然一个废物点心。 然而很多人很快就回过味来了，要说皇帝为何将明王提上来，不过是为了这制衡绥王，太子被废，在朝堂之上绥王一家独大，若是皇帝无意让绥王继续下去，需得有一个人制衡绥王。 明王虽然不不成器，可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若是皇帝偏疼几分，也是能让绥王头疼了。 绥王为了此事，气得险些掀了桌子，只觉得皇帝不待见他这个儿子。 什么太子，什么明王，哪里比得上他一点半点，偏生皇帝就是不待见他，好不容易太子被废了，他还想着做几件实事立功，而后让人上书立他为储君。 可是偏偏皇帝又将明王提了上来。 真是气死了！ 第182章 出游 因着皇帝提拔了明王，朝堂之上又开启了一场新的争斗，有原先太子的下臣又与绥王有仇，不敢投向绥王者，纷纷投向了明王，说是要为明王效力。 明王手下原本就没几个人，得了这些人投诚，感激涕零，立刻将其奉为座上宾。 得了这些人为明王出谋划策，他办差便少有出错的事情。 绥王为了此事，气得又是摔了一个茶盏。 苏苒因着抄袭一事，在帝城之中名声败坏，许多学子对她这样的行为愤恨不已，只想着找她算账，然而又得知她不知去向，私底下发动了不少人找她。 更有惟恐天下不乱者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唤作窃贼才女，很长的一段时间人人喊打，一旦出现她便成了过街老鼠。 苏苒呆在小院子里，只想夹着尾巴做人，等事情快点过去，让大家早些忘了这桩事情。 也因着这事，苏荐也受到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耻笑，甚至将苏苒的事情牵连到他的头上，觉得他不配为读书人。 遇上学子的针对辱骂之后，苏荐也是觉得心累，干脆便在书院告了假，自己在家中温书，不过精神以肉眼可见差了许多。 因着这事，晋宁公府这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尖浪口，最开始的那几日，府中的人都不敢出门，府上的几位夫人更是恨死了苏苒。 其中王氏更甚，只觉得苏苒是个祸害，害得家族名声受损，她儿孙在书院受到刁难，还惹来了那些学子的厌恶，如今连书院都不敢去了。 然而这些都不关苏莞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爆出来了，便是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得等着事情的热度过去了，慢慢地消停下来。 中秋过后，苏莞得了空闲便着手宅院修葺的事情，昔日她曾同李临说过这一次的宅院修葺的事情她来办，自然不是说着玩的，该办事的便办事，该出钱的就出钱。 王氏等人得知她拿了那一万两银子，对于此事表示了赞同。 “这也是应该的，既然他将银子都给了你，你便出点力气拿出一些银子来，免得他再掏出一笔钱来，若是有剩下的，日后再备置一些家业便可。” “阿莞也是这样想的。” “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这日后夫妻相处，你得有个度，你自己的，需得守着，若是他给你的，你便当作二人共同的，莫要自私自利，将东西贪了。” “这一次二次还好，他念着你，倒也无所谓，可事情多了，他便有意见了。” 苏莞点头：“祖母放心，阿莞知道该怎么做的。” 王氏被苏苒抄诗作假的事情弄得头疼，倒是听了苏莞的事情，稍微有些安慰。 好在还有个孙女是懂事的，若不然，她都在想是不是要寻个道士过来做几场法事，看看府上的姑娘怎么一个两个的，尽是不省心的。 九月初三，李临得了空闲，约了她去帝城外镜家的一处田庄钓鱼摘果子，在苏珣拉长着脸的表情下，李临还是将苏莞带了出去。 苏珣其实是不愿苏珣与李临见面过多的，便是订了亲，也没有这么频繁见面的道理。 不管是礼节上，还是别的顾虑上，都不应该如此的，尤其是两个小年轻，长辈们怕是他们处在一起多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闹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然而这次是苏莞亲自来问苏珣的，苏莞听话又乖巧，少有求他的时候，苏珣见自家闺女亲自问了，也不好拒了她，只得给她多派了两个护卫，然后又言明没有下次。 苏莞点头应了下来，而到了初三这日，李临便过来接她。 两人走出门口的时候，苏莞还捏着帕子叹气：“父亲定然是不高兴了。” 李临压了压嘴角，有些想笑：“无碍，便是有什么不高兴，大概都是冲着我来，我受着就是了。” 苏莞看了他：“你便是不怕我父亲揍你，虽然说父亲是个读书人，但是到底是武将家族的人，花拳绣腿总是会的。” 李临道：“无妨，花拳绣腿，我也是会的。”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去，因着路途有些远，苏莞与小桑小葚在马车里玩起了叶子牌，输的人贴纸条，等到几轮过后，马车到了田庄，苏莞的额头上已经贴了两张纸条了。 小葚的额头上最多，细数下来，七八个都有了。 “郡主，到了。” 苏莞让小桑小葚收拾了一下，然后伸手将额头上的纸条撕了下来，待她掀开车幔要往下走的时候，却见李临站在车下，见她要下车，伸出一只手来要扶她。 苏莞犹豫了一瞬，然后对上他的笑容，也笑了一下，伸手放在他的手上，由着他扶着，脚踏在小凳子上下车。 “六姑娘小心些。” “嗯。” 此时马车正停在田庄一处院子的外面，地面上铺着平坦的青石板，青石板之间镶嵌得宜，中间只有一些小小的缝隙，有一缕缕细小的青草从里面长了出来，不过停放马车却是无碍的。 苏莞稳稳当当地下了车，转头看去，只见这边上近处良田远处苍山，因着是秋日，有农家人已经在地里忙着收获，原本的青山被秋意晕染，浓淡淡的一片秋色。 苏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色的，感觉空气都清新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社会人，成日在城市之中奔波，只想着早日攒到钱买了房子安稳，只是可惜，就在她攒够首付的时候，竟然激动得发了心脏病，把自己搞死了。 这死法也是够令人痛心了，好歹让她买了房子住上几日再说啊。 到了这古代，她便是高门大宅之中的千金贵女，出门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是没有机会出门看这样的风景了。 李临问她：“六姑娘觉得此处风景如何？！” “极好。”苏莞深吸了一口气，“青山绿水，令人舒心。” “出来走一走，也总比一直呆在院中好。”李临有意多锻炼苏莞，只是她住在晋宁公府内宅，平日里也只能在里头走走罢了，旁的做不了。 “李公子说的极是。”苏莞笑了起来，她觉得出来呼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第183章 钓鱼 李临带着苏莞在屋子坐了一会儿，然后让小桑小葚准备一些带过来的吃食，再让人准备一个红泥小火炉，一张草席，两个软和的垫子，一个简单的红木案几。 待准备好之后便分别让人带着，一同去了湖边的一棵柳树下。 李临选了一个临水平坦的位置，让护卫将席子铺开，案几放在中间，然后摆放上各种吃食，又命人去取一桶山涧泉水归来，打算烧水泡茶。 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拿着两个鱼竿过来，蹲在一旁弄鱼饵，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宽松衣衫，腰间绑着一根腰带固定，不过身上倒是收拾的挺干净的。 苏莞见这小童机灵又讨喜，于是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几岁了？！” 小童道：“回贵人的话，小子姓张，您唤木头就是了，今年八岁了。” 苏莞道：“八岁了，倒是机灵，可是有认字？！” 木头点头：“认了，小子的父亲说，先学两年，待十岁了便送小子去私塾读书。” 苏莞笑道：“那倒是挺好的，多读书，总会有些用处的。” 木头使劲点头：“那是。” 农户人家，自然是知道不识字的不好的，若是他们识字，可以在城中寻一个轻便的活儿，或是做帐房，做伙计，或是做大家公子身边的书童，可若是不识字，那只能在家里种地了。 木头弄完了鱼饵，便将鱼竿拿了过来，笑着对苏莞道：“贵人，鱼饵已经做好了。”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露出的笑容也是真诚期待的。 木头很喜欢到这边来的贵人，这就代表着他又有新的进项了。 这边的农庄距离帝城并不远，坐马车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故此，也有不少人贵人往这边来，赏景或是游玩，这个时候就要聪明地凑上去，便是贵人手里漏出一星半点，也是能让他家里很长时间都过得很好。 镜家是帝城盘踞帝城的氏族之一，对于田庄上的佃农，也还算是可以，若是地里的收成好了，有赏，若是收成不好，也是能让人吃饱饭。 但是想要别的，那就要自己努力了。 木头希望自己能去读书，日后出人头地，家人不用在辛苦种地，一年到头只得一个温饱。 李临接过鱼竿，然后让他过去边上和几个护卫一起吃些东西，这才带着鱼竿过来这边，递了一根给苏莞。 苏莞诧异了：“真钓鱼？！” 李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与她隔了一个案几，闻言将鱼饵甩入水中：“自然是真的。” 苏莞忐忑犹豫：“可是，我不会钓啊。” 要是忙活一上午啥都没，这就很尴尬了。 她的表情有些懵，李临嘴角微微压了压：“不用你，你玩就是了，等我钓了鱼，中午让厨子做鱼汤喝。” 听他这么一说，苏莞也就放心了，不用等着她吃饭，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她就随缘钓，有就开心，没有也无所谓。 “那就好，我等着你的鱼。” 李临含笑，望着她应了一声：“好。” 不知怎么的，苏莞听了这个好字，竟然觉得有点脸红，她别过脸去，学着他的样子将鱼饵抛入水中。 李临笑了笑，将边上护卫送上来的一个幕篱递给她：“戴着，你肌肤弱了些，若是让太阳晒着，定是要晒伤的，虽然已是秋日，但还是要注意些的。” 苏莞拿着幕篱看了一眼，上头是茅草编成的帽子，帽檐边上缝了白纱下垂，风吹来的时候轻轻摇晃。 虽说两人如今的位置在树荫底下，可柳树的叶子并不算茂密，有阳光透过枝叶照了下来，她的皮肤娇嫩，若是长时间被晒着很容易晒伤的。 苏莞感慨他的细心：“谢谢李公子。” “无需客气。” 苏莞将幕篱带上，然后坐在垫子上开始钓鱼，李临在坐在另一边，慢悠悠地晃了晃鱼竿，让鱼饵往水底更深的地方去，好让鱼儿来咬饵。 这小湖是镜家用来养鱼的，里头的鱼不少，便是稍微会钓鱼的人都能掉到鱼的。 案几上放着一些吃食，苏莞一只手钓鱼一只手拿着吃着，偶尔和李临说上来句话。 不多时，有护卫取来了山涧泉水，红泥小火炉生起了火，小桑在一旁取了温水烫洗茶盏，准备泡茶。 抬眼看去，远处是秋意渐染的山峦，有树木果实累累，近处稻谷成熟，金黄一片，有人在农田里劳作，便是这样看着，也能闻到空气中果香稻香。 李临见她看着对岸的田里，便解释道：“田地种着的是产于南秦的一种名唤‘香啄’的香米，这种香米产量不高，而且生长时间比寻常的要长一些，一般都是春末播种，秋日收获，吃的时候也是当季新鲜的好吃。” “等收获了，我让镜家送一些过去给府上。” 苏莞闻言直摇头，然后道：“这就不麻烦镜家了，虽说你家对镜家有恩，此番镜家对你已帮助良多，若是再说别的，那可就过了，不过是米罢了，你可不能去提这个。”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你我的亲事，还需镜夫人帮忙呢，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惹得人家不快了。” 说起亲事，她确实是有些脸红的，其实她和李临相处确实是很愉快，他这人明朗又温和，做事也细心，时常照顾着她，苏莞确实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按照道理来说，便是相亲，这样的对象也是极其不错的了。 李临见她这样，轻笑：“好，我不提。” 小桑泡好了茶，分了俩盏给两位主子，两人喝了一口，李临的鱼鳔动了，有鱼咬钩了，他手微微一抬，使了巧劲，将那条鱼拖出了水面，仔细一看，巴掌大的鱼呢。 苏莞眼睛一亮：“钓到鱼了。” 李临拉了将鱼竿拉了过来，那木头就过来帮忙拆鱼，将鱼放在水桶里，脸上满是笑容地重新弄一个鱼饵。 “贵人真是厉害，以往主家的公子过来都没有钓到几条鱼，贵人这么快就能钓到一条了。” 苏莞见此也去看了木桶里的鱼，看了一会儿又回去看她的鱼竿，抬起来一看，钩子上头的鱼饵都已经没了。 苏莞：“......” 行了吧，别人是钓鱼，她这是喂鱼。 第184章 郡主可不要抛弃了我..... 她叹了一口气，让木头给她重新上鱼饵，转头对李临道：“还好有你在，若不然我怕是连一口鱼汤都喝不上。” 李临又将鱼饵甩入水中：“这算得什么，若是真的钓不到，让人捞几条便是了，钓鱼不过是图个高兴，钓不到也不要紧。” 他捏了一个核桃递给她，“吃吧。”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苏莞点点头，接了核桃，吃了之后又继续钓鱼。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李临已经钓上来了三条鱼，苏莞这边是一个都没有，她已经没了耐心，干脆直接放弃，坐在案几边上咔吱咔吱地吃着东西，像是一只正在吃东西的小松鼠。 李临一边钓鱼，一边同她说话不时投喂她，见她吃得开心，心中也高兴。 也不枉费他今日将她带出来，其实他总觉得人一直闷在家里总是不太好的，出来走动走动，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至少心情愉悦。 两人在这边坐着，小桑小葚也在边上帮忙，边上的护卫席地而坐，木头正在和他们说话。 正在这会儿，小路那头走来了一行人，走在前头的人看到这柳树下有人，有些诧异，定睛一看，却发现是熟人。 “我当是谁在此处呢，原来是景元兄，景元兄，可巧了！” 李临转头看去，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微微点头：“燃戒兄。” 燃戒，周燃戒，也正是今年科举高中的探花郎，与今年新科状元宋湛很不对付，那宋湛正是归雁城的学子，与李临关系颇为交好，平日里得了空闲，还喊了李临一同吃酒。 周燃戒年岁不过二十三，生得也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文章也是作的极好，若不然，也不会得了这么一个探花郎的位置。 周燃戒身后跟着是一帮以周燃戒为首的学子，今日他们一帮人刚好得了空闲，出来走走，有人说了这边的风景不错，于是大家便往这边来了，倒是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李临。 周燃戒的目光微眯，看了看不远处的护卫，又看看坐在案几前的苏莞，诧异道：“这位是？！” 有人立刻便道：“李景元，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要与温孝郡主定亲了吗？怎么就带了个姑娘出来玩，若是让晋宁公府知晓了，可是得麻烦啊！”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可不是，便是要养着，随便找个院落养着就是了，藏掖好别让人知道，如今你这大大方方地将人带出来，也不怕......” 有权有势的人养外室也不稀奇，有些人妻族尊贵，惹不得，为了敬着正妻，表面上不敢做得太过了，将女人养在外头，或是那女子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带不进府里，就养在了外头。 周燃戒道：“可不是，景元兄，可别说我等不提醒你，你便是要养着，可不能这般带出来啊！” 李临看向他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傻子，他道：“几位莫要胡说，这位便是温孝郡主。”末了他有转头和苏莞说话：“郡主，莫要听这些人说的乱七八糟的。” 苏莞点了点头：“我不听。” 周燃戒一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郡主？！温孝郡主？！” 周燃戒确实是惊到了，高门贵族的贵女千金等闲不会外出的，如今苏莞与李临一同在这里，怎么能让人不意外呢？！ 那晋宁公府会让两人相会？！ “这不可能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苏莞掀起了幕篱的白纱，抬头看了那群人一眼，目光微冷，颇有几分郡主的威仪，“你们又是何人，是要质疑本郡主的身份吗？！” 苏莞久居深闺，又不像是苏苒那样的出名，在各种诗会出现，大显异彩，所以在场的人没有一人是见过这位郡主真容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真假。 边上的小桑站了起来，大声地斥责：“尔等好生无礼，见了郡主，还不快快行礼。” 周燃戒等人一愣，虽然心中都在猜测这郡主是不是真的，可到底对方架着这个名头，若是不行礼，传出去了便是他们失礼了。 周燃戒磨了磨牙齿，拱手行礼：“是我等失礼了，下官参见郡主。” “参见郡主。” 不管事情真假，周燃戒都低头了，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没有敢再挑刺。 苏莞轻轻淡淡道：“都免了，这是在城外，也无需多礼，本郡主难得有机会与李公子在此游玩，本郡主也喜静，你们走远些便是了。” 周燃戒原本是想挑刺李临的，可是苏莞在这里，身份一高那是压死人，要是他敢不敬，回头上书说他不敬郡主，那他这翰林院编修的官儿也别想要了。 “是，下官告退。” 苏莞罢手让他们下去，等他们走远了，她便转头和李临说话：“他们这些人与你很熟？！我瞧着像是总想欺负你？！” 李临又钓到了一条鱼，让木头拆了放在桶里，而后与苏莞说话：“倒也不熟，我与今年新科状元宋湛倒是挺熟的，宋湛乃是归雁城人士，与我同一个书院读过书，算是同窗好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解释：“我的朋友，倒是挺多的，不过都是讲道理的人。” 李临走过的地方很多，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少，能和得来，志趣相投，也算是朋友，不过他这人也挑剔，心术不正之人，自然不会与之过多结交。 苏莞倒是不在乎他的朋友多不多，毕竟人生在世，谁能没几个往来的朋友，若是上门做客，好好招待便是了。 “朋友多也好，若是朋友多了，日后遇上了什么难处，也有几个能相助的人。” “确实是这个道理的。”李临微笑，只觉得她聪慧又善解人意，世间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得亏他走了这一趟，若不然，怕是要与她错过。 “对了，既然刚刚那人与宋大人不对付，那他平日里可是有欺负你？！”苏莞伸手拿着两个核桃捏了捏，啪的一下压裂了核桃壳。 李临见她这一副想找机会为他报仇的样子，笑了笑：“倒是没有，不过说几句酸话罢了，我并不怎么在意。” 帝城之中，酸他的人多了去了，虽然说他科考落了榜，可他运气好啊，能与苏莞结亲。 堂堂晋宁公府嫡女，镇国公府的外孙女，再加一个郡主的身份，便是配皇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旁人见了，自然是嫉妒死了。 他看着她，笑得更温柔了些：“他们啊，便是嫉妒我得了郡主的青眼罢了，郡主可不要抛弃了我......” 第185章 不行，我还能撑 苏莞听了这话，耳朵都红了。 她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李临也没有为难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命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回了田庄的院子。 那田庄的院子是镜家所有，是一处三进的宅院，平日里用作主家人歇脚的地方，院中布置处处可见精心，所需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苏莞这边小桑和小葚给她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又洗了帕子给她擦脸，李临则是将水桶里的鱼交给了厨子。 “大的两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小的两条炖汤。” 那厨子四十岁了，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原本是镜家的一位厨子，后来伤了左手，动作不是很灵活，便安排这他到这田庄里养着，平日里主家的人过来便帮忙做饭菜。 他的婆娘也在这田庄里，平日里帮忙打扫宅院，儿女则是在镜家的主宅中做事。 “做汤？李公子可是要做什么汤？！” “做滋补一些的汤，姑娘家吃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好的。” 李临将鱼交了出去，然后拿了边上放的皂角洗手，又换了鞋子才进屋，这边的屋舍的门开的很宽，打开的门之时，从院子里便能看到屋里的情况。 苏莞和小桑小葚去了一趟茅房，回来的时候见他正坐在茶座那边泡茶，见她来了，便问她：“可是还要茶？！” 苏莞摇头：“不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李临闻言也不强求她，去边上架子上拿了一本书给她看打发时间，书上写着的是各地的风土人情，苏莞看着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便静静地往下看去。 大约是半个时辰，厨房那边饭菜都做好了，小桑小葚她们回来之后厨房便做好了她们和护卫的饭菜，两人过去吃了，等苏莞准备吃饭的时候，她们也早就吃好过来伺候了。 上桌的时候苏莞微微诧异：“全鱼宴？！” 桌上一共五道菜，三道都是鱼，清蒸红烧还有鱼汤，鱼汤里倒是放了山里出来的一些山珍，看着鱼汤奶白一片，闻着味儿就很香。 另外还有一道素炒时蔬，还有一道干笋火腿。 李临洗了手，拿着干净的帕子擦了擦，然后给她勺了一小碗鱼汤：“也不算全鱼，一共才四条，你我二人都能吃完。” 四条鱼都不大，若是在野外，他一人便能吃完。 “先喝些鱼汤，鱼汤鲜美，又加了不少山珍炖煮。” “哦。”苏莞端起小碗，拿着瓷白的勺子喝了一口，只觉得鱼汤鲜美异常，很是可口，这下子，也不用李临说，她自己就慢慢地喝完了一小碗。 “很好喝啊！” 确实是好喝的，便是府中的厨子也做不出来这样鲜美的鱼汤，也不知道是鱼的问题，还是心情的问题。 李临又分了鱼最嫩的鱼腩肉给她，再给她配上了一小碗米饭，外加时蔬笋干，这一餐饭倒是吃得她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临了，她又喝了一碗鱼汤。 一餐饭后，她避开李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心酸了一把。 她总觉得李临很喜欢投喂她，什么都吃的都要给她吃一些，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日后自己会不会长胖的问题。 虽然说她也是很想拒绝的。 但是...但是每次都是...这太好吃了叭！这个也好吃！不行，我还能撑！ 受不了受不了。 真的是...... 不知道在怎么说才好。 她自己暗自愁苦了一会儿，然后便去了厢房休息，她躺在木榻上就是睡不着，轻轻地叹气。 小葚守在一旁给她扇风：“姑娘怎么不睡？是有什么心事吗？！” 苏莞压低了声音：“你说我这般能吃，会不会长胖啊。” 真的是愁死了。 小葚噗哧笑了一声：“姑娘放一万个心吧，姑娘与李公子出来的机会可不多，一两次没什么的，便是日后成亲，那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什么没吃过，也不会馋这一嘴。” 苏莞一听，也觉得又几分道理，于是便放心地睡了。 中午休息了半个时辰，李临便带着苏莞等人上山去摘果子去了，苏莞听说了要去摘果子，麻溜地起来了，半点都不见疲惫。 田庄的果园也很大，种了不少的果子，其中便有梨子葡萄，苏莞爬不了山坡，只得在平坦的山地看着护卫爬上树去摘梨子。 或是拿着一个长杆带着竹编漏斗的工具，将那竹斗套着一个梨子，轻轻一扭，梨子便落在竹斗里，仔细将长杆放下来便可以将竹斗梨子拿出，很是方便。 苏莞觉得这东西很是巧妙，也拿着长杆试了试，奈何她手腕上没有什么力气，努力了好久才摘到了一个梨子。 遥想当年，她还是一个农村小妹，便是出了社会也是一个受得了苦受得了累的社会人，这才到古代没多久呢，就成了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半点力气都没有的娇小姐。 苏莞拿着梨子叹气，想了想，然后递给了一旁的李临：“给你吧。” 李临接了过来，问她：“你不要？！” 苏莞道：“我再摘一个就是了，你请我吃你钓的鱼，我请你你我摘的梨子，你觉得好不好。” 李临笑了起来：“好，那我就谢谢六姑娘给我的梨子。” 说着他便见苏莞又举着长杆去摘梨子，小姑娘弄了好一会儿都没将果子摘下来，他只得过去帮忙，帮她握着长杆，这才将一个大梨子摘了下来。 苏莞拿着大梨子，只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摘梨子太累了，她又和小桑小葚拿着剪刀去摘葡萄，这会儿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镜家的田庄种了不少，眼下正是成熟的时候。 苏莞很喜欢这种采果的活动，拿着剪刀咔嚓的就是一串，看着小桑小葚心惊肉跳的，生怕她一不小心弄到自己手了。 两人抬着一个小萝筐跟在后面，不时地接过自家主子剪下来的葡萄串。 正在苏莞玩的起劲的时候，山上传来了一声凄惨的惊叫声，震得山林中的飞鸟都震出来几只，她手抖了一下，差点被伤到自己的手。 “蛇——蛇——有蛇啊——” “救、救命啊——” 第186章 蛇咬 苏莞握着剪刀，脸色都白了，李临这边也跑了过来，护在她身边。 “六姑娘？！阿莞？！” 苏莞回过神来，看着小桑小葚还有李临忧心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临将她手中的剪刀拿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小葚，扶着她的肩膀，放缓了声音道：“吓着了吧，莫怕，这里没有蛇，我已经命人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有护卫已经上山去查看了。 苏莞呼吸了一口，缓过神来：“我无事，就是吓了一跳。” 姑娘家胆小，听见了这么凄厉的惨叫，被吓到也是正常的，一旁的小桑小葚也不例外，那脸上都没了血色。 李临松了口气：“无事便好，咱们先回去吧。” 苏莞点头，如今也没什么心思去摘果子了，李临护着她往山下的宅院走去，小桑小葚跟在后面，护卫留在最后，抬着两箩筐的梨子和一箩筐的葡萄。 苏莞一边走一边皱眉：“我听着声音，像是刚才的那一帮学子，先前他们不是上山了吗？！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她心中有些忧心，若是被蛇咬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李临道：“莫要担心，我方才派了一人上山，也派了一人去田庄佃农那里寻一个懂草药的人过来。” 苏莞也知晓自己担心也没什么用处，闻言只是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回了宅院，待他们刚刚踏进门口，山上的那伙人已经下山来了，其中两人是被背着下山的。 这被蛇咬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姓钱，名唤无洗，是凌州学子，另一个便是早上带头挑刺李临的周燃戒了。 一行人匆匆下山，刚好碰上了这边护卫拉着一个懂草药的老农过来。 乡下地方，没有大夫坐镇，赤脚大夫也是到处走，不定在哪儿，居住在田野山野之中，各种蛇虫也多，总有几个懂些草药的老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被拉着跑了几步，有些喘气：“慢些慢些，别急啊！” “你走慢些，老头我老胳膊老腿的，就要散架了。” “来了来了，人下来了。” “快些将人放下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乱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将受伤的人放了下来，那老头便凑过去看伤口，然后便看到那伤口很大片的地方已经黑了。 老头儿倒吸了一口气，咂巴了一下嘴巴，摇头晃脑：“剧毒，救不了救不了，赶紧送回帝城去。” 此话一出，当时那群人就炸开了，两个受伤又是痛又是绝望。 周燃戒先前的风度翩翩当然无存：“怎么会救不了？不就是一条蛇吗？！不可能的！老人家，你看仔细些，再帮我看看！” 边上的人道：“就是啊，老人家，这里回帝城得一个时辰呢，到了那里，这人都凉了。” 可不是，瞧着这样子，显然是一条毒蛇，等一个时辰，这人还不得凉。 “老人家，你快想想办法，难不成看着这两人死吗？” “这里头还有一个翰林院大人呢，要是你救了他，日后金银财宝，任由你挑选。” 老头儿犹犹豫豫的，被这话勾起了心思，又见不得人就这样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样吧，我给你们挤一下毒，免得毒性蔓延，再用布条绑一下，敷一些草药，然后你们就去帝城找大夫去。” “若是这样还不成，那就是命了，也怨怪不到我的头上。” 到了这个时候，好像也没其他的选择了，众人想了一下，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这会儿老头又道：“今日主家这边的宅院有贵客到了，若是你们有心，去问问又没有什么药物，或许有些用处。” 老头撸起了两人被蛇咬伤那条腿的裤脚，然后给他们挤出毒，又喊人过去他家里让他儿子弄几种草药过来。 “这位小哥，你家主子可是带了药材过来？！” 在场两个护卫是苏珣派过来的人，其中一人闻言摇头：“我等也不清楚。” 有人道：“那我随你一同走一趟，去问问一家主子。” 护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视一眼便应了下来，然后带人去求药，这个时候若是他们拒绝了，事情传了出去，指不定说他们郡主见死不救呢，走一趟也省得日后有什么麻烦。 这边的李临送苏莞回了宅院，刚见她喝过几口温水情绪没什么不对，便打算出门看看，这才刚刚到了门口，便碰见了想要过来求药的人。 “是你？！”来人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那老头口中的贵人竟然是李临，不过转念一想，李临跟着苏莞一同前来，在那些人眼中自然是贵人了。 李临点点头：“如何了？！” 其中一个护卫道：“这两人掉进了一个蛇窝，刚好里头有两蛇，各被咬了一口，这蛇大毒呢，若是不及时医治，怕是有性命之忧。” 来求药的人先前也是看不上李临的人之一，还出言嘲讽他，虽然说让他向李临低头他心中不乐意，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心思很坏的人，眼下周燃戒和钱无洗都等着救命呢。 “景元兄，先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若是景元兄心中不高兴，改日我等便摆了酒席给景元兄赔罪，如今燃戒兄与无洗兄危在旦夕，不知道郡主和景元兄来的时候，可曾是带来药物？！” 李临点点头，然后招来了一个他带过来的护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然后那护卫便转身下去，过了一会儿，便取来了一个白瓷瓶，递给了来人。 李临道：“这是解毒的药丸，一共四颗，你给他们二人一人服下一颗，另一颗碾碎了敷在伤口上，应该有些用处。” 来人闻言大喜，他接过白瓷瓶，感激道：“多谢景元兄大量，之前是我等冒犯了，改日定然赔罪。” “在下先拿药过去了，告辞。”说着，他也不敢再留，掉头就往人群跑了。 李临看了一眼他的身影，然后掉头回了院子。 虽说这周燃戒说话很是不好听，但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再来方才苏莞知道了这事了，若是一会儿这两人死了，她心中怕是要害怕了。 他今日是带来出来游玩，希望她能高兴些的，可不想让这些人坏了她的心情。 第187章 钱氏八公子 李临回来的时候，苏莞正在眼巴巴地看着门外，见了他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他：“如何了？！” “给了一些解毒的药。”他给苏莞倒了一盏温水：“莫要担忧，不会有事的，那解毒药药效很好，就算是不能完全祛毒，也能让他们坚持回到城里，到了那里找大夫，性命定然无忧。” 苏莞闻言稍稍放心，虽然说她未必有多么的善良，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实在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李临见她缓和了下来，然后问她：“六姑娘可是还要去摘些果子？！” 苏莞摇头：“不摘了。”被这么一吓，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摘果子。 李临道：“那好，我便让人安排马车，咱们也回城去吧。” “嗯，回城去。” 李临遂命人安排马车，将这三箩筐的果子也一并送上了马车，打算让苏莞带回去，分给府中的人吃。 两辆马车到了田庄路口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那一群学子，他们也要回城了。 那老头给周燃戒和钱无洗挤了毒血出来，又得了李临送的药，给人一人吃了一颗，又各自捏碎了一颗沾了一些水敷在伤口上，蛇毒在慢慢消退，也可以回城去了。 学子们一共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在前头，李临和苏莞的马车则是落在后面，因着前面的人赶着回城，所以马车走得快一些，不知不觉，距离也是越来越大。 路上的树木葱葱，有些渐染了秋意的橘黄，偶尔风吹来，有落叶飘飘落下，有一片落叶刚好从车窗飘了进来，落在了车厢里。 苏莞让小桑将树叶捡起，捻在手中仔细地看着树叶的脉络。 秋天已经来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不知道多了多久，苏莞有些昏昏欲睡，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苏莞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刚刚一抬头，却见李临已经掀开车幔走了进来。 她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莫怕。”李临急忙解释道：“前面有人打起来了，我过来这边护着，你也安全一些。” 苏莞这下子倒是懵了：“打起来了？！怎么打起来了？！是刚刚那群人？！” 李临点头：“是他们，好像遇上了劫匪，我已经派人上去处理了。” 开路的人察觉到不对，便派了人上去，又让一个人回来禀报。 李临在边上坐下，皱眉深思，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群人莫不是运气太差了一些，之前便遇上了蛇窝，回程又遇上了劫匪，而且这条路是回帝城的路，这里离帝城也不远，怎么会出现劫匪。 怎么说也是皇城脚下，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搞事，怕是不想活了。 “这些人怕是别有目的，六姑娘不要离我太远。” 苏莞好是个惜命的人，闻言自然是点了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这一帮学子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劫道的劫匪，这群人都是学子，也没几个人有钱养得起护卫，故此护卫不过是五六个人，一经照面，就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劫匪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开口说话，一上来就想杀人劫财，好在几个护卫抵挡了一会儿，然后李临派过去的几个护卫堪堪赶到，将他们赶走了。 若不然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今日要命丧与此。 等李临和苏莞的马车赶到的时候，一群人坐在地上，瞧着有些狼狈，那跟着他们一起进城的老头正在给几个受了伤的人包扎伤口。 两人下了马车，看着这坐着一地的人，那些人见了二人，当时就激动了起来。 “温孝郡主。” “郡主！” “今日多谢郡主和景元兄相救。” 李临的身份，在场的人知道的浅薄，自然不觉得他手底下的护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劫匪赶跑，以为是苏莞带来的人救了他们。 苏莞看向李临，李临开口道：“你们如何了？！人都在这里吗？！” 有人道：“除了无洗兄不在这边，其他的人都在，他的马发了疯，拖着马车往林子里跑了，方才那个护卫已经追上去了。” 另外有人脸色都白了，慌慌张张道：“若是无洗兄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该怎么办，那钱家，岂不是要找咱们算账。” 钱无洗同样是今年科举的进士，他这人喜爱到处玩，和大家都玩得不错，但是少有的几个人知道，钱无洗乃是凌州钱氏的公子，钱氏一族在凌州是大族，而钱无洗，正是主家的嫡系，钱氏的八公子。 要是钱无洗出了什么事情，在钱氏的怒火之下，今日与他一同出来的人，谁也落不着好。 “什么钱家？！” “凌州的钱家！” “无洗兄竟然是凌州钱家的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无洗兄乃是钱家八公子。” “景元兄，烦请多派人去找找无洗兄，若是他出事，那就糟了！” 这些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比不得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学子，他们个个都尊贵的很，一旦某一个出了什么事情，牵扯到的人那是都要遭殃的。 在钱氏的怒火之下，他们不觉得能保全自己。 李临倒是没想到钱无洗竟然还是凌州钱家的人，闻言点了点头，又派了两人跟了追了过去。 “多谢景元兄。” “多谢景元兄。” “不必。” 钱无洗原先是自己准备了马车，没有和大家坐在一起，在劫匪来的时候，他只留了一个护卫保护自己，剩下的都派出去拦截劫匪去了，可是谁也没料到这马匹会突然发疯，拖着马车往林子里跑去。 护卫想要出去拉停马匹，却见有个劫匪突然跳了上来，两人打了起来，从马车滚到了地上，马匹继续发疯往前面跑去，越走越远。 钱无洗此时已经发现事情不对，结合这前面掉进蛇窝的事情，怕是事情并非偶然，有人这事想要他的命。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若是任由马匹拉着马车一直跑下去，怕是小命难保，他还年轻着，自然是不愿意死的，于是他便爬了起来，艰难地扶着车厢走走到了车厢外面。 第188章 我家公子乃是李景元 此时马车将要到林子的尽头，前面便是深不见底悬崖深渊，一旦掉了下去，便是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钱无洗瞳孔一缩，半点都不敢迟疑，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跳下马车，想象之中的疼痛到来，他的一条腿撞在了一棵树干上，身子倒是落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弄得他一身狼狈 腿上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瞬间就飙出了一层冷汗，但是他死咬着牙齿不敢大喊大叫，怕是将人招来。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噗的一声，像是锋利的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看去，却见他身后正站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正欲杀他，背后突然捅来了一把刀，直接将他穿了个透心凉，死得不能再死。 钱无洗慌忙爬开一些，黑衣人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来人将黑衣人踹到一边，过来要去扶钱无洗。 钱无洗心头警惕：“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的便衣，手中握着一把剑，看着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卫，容貌和身量都没有什么出彩的。 但是仔细一看又觉得他冷静得可怕，根本不像是一般的护卫，甚至是...甚至像是家族中培养出来的暗卫。 他道：“公子莫慌，我家公子乃是李景元。” “李景元？！”钱无洗一愣，“是他？！” “正是，我家公子见有诸位遇上了事情，便派了我等上来处理。” 钱无洗闻言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问。 但是眼下这个状况，他也只能信了来人，毕竟这个时候，他自己两条腿都受伤了，对方要杀他很容易。 钱无洗道：“多谢你家公子相救之恩，阁下，我现在两条腿都动不得了，烦请阁下背我回去，之后定然重谢。” 来人点了点头，过来将钱无洗背了起来，转头往林子里循着来时的路回去，他走得很快，边上的树影在往后退去。 钱无洗经过了这一遭，两条腿痛的厉害，他身心疲惫想要睡过去，可是腿上的疼痛和心里的警惕又促使他清醒过来。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问他：“不知阁下姓名，改日我上景元兄府上道谢，也好谢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不必。”他冷淡道，“公子要谢，便谢我家公子就是了。” 钱无洗疼的咬牙，嘴上却道：“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问一下恩人的姓名而已。” “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就不能说呢！” “嗳，你说你家公子出了多少月钱给你，若不然来我这边，做我的贴身护卫，本公子有的是钱财，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这人受伤了怎么还这么多话，他的额头跳了跳，险些将他丢下来。 钱无洗道：“你说话啊！” 他沉默了一瞬，怕是钱无洗再问，只得开口道：“橘颂。” 钱无洗又问：“什么橘颂？！” “我的名。”他面无表情，“公子可以住嘴了。” 钱无洗哈了一声笑了，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咬牙切齿：“这名字倒是好听。” 然后果然是闭嘴不再问了。 橘颂将人从林子里背了出来，路上的时候还看到了钱无洗的那个护卫躺在路边，护卫与敌人打了一场，最终是同归于尽，死得不能再死了。 橘颂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等两人回到遇见劫匪那大路上的时候，钱无洗已经昏睡了过去，原先的人都在原地等着，见到有人背着钱无洗出来，当时便松了口气。 “无洗兄如何了？！” “有没有事？！” “怎么样了？！” 钱无洗在昏睡之中被叫醒，橘颂将人放了下来，钱无洗揉了一下眼睛，见到众人，只觉得活着真好：“我没事没事，就是摔伤了腿，多谢这位英雄救了我，景元兄，多谢了。” 李临见他没事，点了点头：“无需客气，快些回帝城去了。” “对对对，赶紧回去。” “今日真是太倒霉了，这接二连三出事，回去定然要找地方拜一拜，去去晦气。” 钱无洗听了这话，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今日的事情，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在场的人也是受了他的牵连。 “先回去，若是让我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定然要他付出代价。”钱无洗咬了咬唇，然后问李临：“景元兄，我的马车落入悬崖了，可否与你一同。” 一众学子原本有四辆马车，一辆是钱无洗的，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是坐他的马车的，但回城时因着他被蛇咬伤，动作不便，其他人就坐了另一辆马车。 李临点了点头：“可以。” 钱无洗松了口气：“多谢，日后无洗定然报答。” “无需。” 李临倒是没有和钱无洗坐一辆马车，他将马车留给了钱无洗，并且留下橘颂保护，自己则是去了苏莞那辆马车。 也不知道这一路还会遇上什么事情，他需得留在苏莞身边才安心。 一众人又重新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帝城行驶而去。 好在这接下来这一路安稳无事，在进城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临让前面的马车送钱无洗去找医馆，自己则是将苏莞送回了晋宁公府，顺道将那三箩筐的果子也送了过去。 在晋宁公府门前下车的时候，他对苏莞道：“你莫要担心此事，事情与你无关，我才想着应当是钱家的一些恩怨，待我知晓是怎么回事，便写信告诉你。” “你在府中，安心呆着就是了。” “那你......”苏莞有些担忧李临的安危，他救了钱无洗，怕是要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李临道：“无需担心我，再说了，我身边还有远游呢，他也该回来了。” 苏莞一顿，才发现这一次他身边没有远游在：“远游去了哪儿？！” 李临叹气：“打架去了，这还是和你那表妹岳霜有关，那小姑娘真的好本事，刺激人是一把好手，远游气不过，和游纵之比斗去了。” 苏莞眨了眨眼：“她这到底是拜了谁为师啊？！” 李临笑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谁输了，她就拜谁。” 远游是怕死了沾上这个麻烦，这不，拼了命想赢。 游纵之与他的想法大概是差不多。 苏莞嘴角抽了抽：“算了，由着她闹去吧，你也忙去吧，我回府去了，不必担心我。” “好。” 第189章 欲将宋三嫁明王 苏莞进了府便直接去了福平院，见了王氏之后让王氏将她带回来的果子分下去，至于路上发生的事情，她是一句也不想提，免得王氏担忧。 王氏随口地问了两句，她便说了去钓鱼和摘果子的事情。 王氏点点头，突然问起了旁的事情：“后日李家送聘礼单子过来了，祖母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桩亲事，你可是愿意？” 因着苏苓和苏芙的一系列事情，王氏不由地偏疼苏莞这个省心的孙女，想到她要嫁给李临这个身上只有一个举人名头的寒门子弟，心中隐隐的也有些发虚，只觉得对不住她。 李家定了时间，九月十日前来下聘，正式过定亲大礼，一旦过了礼订了亲，事情便不容更改的，世间上也少有订了亲再退亲的是少之又少，除非是什么过不去的理由，否则是不会退亲的。 例如当日陈家退亲，是因为杨氏将苏苓中了药同男子抱在一起坏了名声。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家要退亲，府上自知理亏，也只能退了，若不然事情传扬开来，对于府上的一众姑娘的名声也是很不好。 苏莞闻言，正了正脸色道：“祖母，这桩亲事，是阿莞自己愿意的，之前我便觉得李公子是个极其不错的人，这几次相处下来，李公子待我也是非常的不错，处处细心细致，不敢让我受半点的委屈。” “苏莞觉得，世间上再也找不到像李公子这样的人了。” 王氏微微诧异，不过也松了口气：“既然你是这样想的，我便放心了。” 就怕她不情不愿地嫁了人，到时候心生怨恨，一辈子痛苦，若是她自己愿意，又觉得对方好，自然算是一桩好亲事了。 “你嫁妆的事情，我与你祖父伯父还有你父亲商量多，会多给你一些。” 有钱谁不想要啊。 苏莞露出笑容来：“那孙女多谢祖母。” “行了，这件事我便和你父亲谈，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阿莞告退。” 苏莞这边堪堪离开福平院，李临则是寻了一辆马车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很快的，也有人查明了今日的事情，将事情禀告给他。 “...宋家欲与钱家结亲，将宋家三姑娘许配给钱八公子，此事虽不成张扬，但是一个月前已经有了章程。” “原先宋家乃是太子一派，若是宋家三姑娘嫁入凌州钱家，于太子也是一番助力，只是可惜，谁能想到太子有朝一日会被废呢。” 到底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太子被废，虽有东君提明王上来平衡朝堂，但宋家乃是废太子妃娘家，绥王对其怀恨在心已久，自然是不会放过宋家的，这些日子以来，宋家有不少的亲近的官员遭殃。” “故此，宋家心生一计，欲将宋三姑娘嫁于明王为王妃，投向明王，以保宋家。” “如此一来，这原先说好的亲事便不能继续了，钱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宋家敢反悔，让宋三姑娘另嫁他人，定然会遭到钱家的打击，且如今宋家地位不同往日，也不愿得罪钱家。” 李临皱眉：“于是宋家便想让钱八出意外死了，若是人死了，一切都不作数了，宋家三姑娘另嫁他人也是寻常。” 难怪又是掉进蛇窝又是遇上劫匪，不管是被蛇咬死了还是遇上劫匪被杀的，基本上都将其视为意外，到时候就算是有心人要查，那也查不出什么了。 “正是如此。” 李临一阵无言，宋家如今的处境虽然困难了些，但是太子的事情上，因着宋家明哲保身，虽然不如从前，可到底还是能保全，只需日后小心谨慎一些罢了。 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将宋三嫁给明王，做出这等杀人的事情。 李临沉默了一瞬，然后让人下去。 天色微暗，橘颂匆匆归来，向李临禀报了后续的事情：“那两人如今已无大碍。” 李临点头：“无事便好，你跑一趟晋宁公府，让人将事情告诉六姑娘一声。” 橘颂点头：“是。” “去吧。” 橘颂告辞离开，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远游回来，在微暗的天色中，他的身形高大，脸上鼻青脸肿的，红一块青一块的，很是骇人。 橘颂瞪大眼睛，差点拔剑。 “别别别，是我啊！” 橘颂皱眉：“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远游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扯动伤口疼他的倒吸一口凉气：“那小子下手真是太重了，娘老子的！下次一定要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不可。” 橘颂见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犹豫问：“你这是输了？！” “输什么输？谁也没赢，谁也没输，下次继续！” 橘颂不敢置信：“怎么，你还打？你该回来了，莫要忘了你的职责，若是公子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担待不起。” 远游是李临的贴身护卫，平日里呆在身边的，而橘颂则是暗卫队的人，平日里在暗处保护。 像他这样的人有十人，领头的人名唤九章，下面分别是：惜诵、涉江、哀郢（ying)、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 当日救了陈七，而后又被派去拦截陈七的那位，正是暗卫里头的悲回风，不过这悲字不讨喜，于是便将这一字去掉，他的名字唤作回风。 李临身边的众人，取名于《楚辞》一书，楚辞之下分有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九辩、招魂、大招。 远游为随从护卫，九章为暗卫，九辩管生意，渔父管对外各国事宜，余下这些，皆各有安排，各司其职。 远游被岳霜缠上之后，他去了寻游纵之打架，李临只好将暗卫中的橘颂怀沙二人提了出来带在身边作为随从护卫。 橘颂冷着脸道：“你成日想着与人打架，却不知今日出了事情，若是来人是冲着公子而来，公子有难你却不在身边，还要你何用？！” 远游听了橘颂的话，呼吸急促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好一会他才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便去向公子请罪。” 第190章 景元兄是个好人啊 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公子又要娶妻了，日后夫妻美满，李家后继有人，他这心里飘了，公子要出门，他竟然不在公子身边，为了旁的事情与人打架，真是太不应当了。 若是真的论起来，他确实有失职之罪。 若是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万死不能赎罪。 远游握了握拳头，道：“我会这尽快处理好那小姑娘的事情，让她别缠着我。” 橘颂道：“望你说到做到。”说罢，他便走了过去，与远游擦肩而过，匆匆消失在黑色当中。 远游瞧着自己身上的伤，没敢去见自家公子，其实这伤口瞧着挺严重的，但都是皮外伤，擦些药，几天就好，他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便去请罪。 刚刚入夜，李临吃了些东西，沐浴更衣之后，他便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于寝室之中弹琴。 琴声铮铮，烟气袅袅，那琴声如同流淌在林间的流水，山林之中有仙雾弥漫。 他的修长的身影隐在其中，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宁静淡然，颇有一种超脱世俗的仙气，此时的他，仿佛是那就要飞仙而去的谪仙。 一曲罢，他伸手在边上拿起了一只茶盏，饮了一口茶，这才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只茶盏缓步走了出来。 远游候在门外许久，直到脚步声响起，他这才抬头，然后跪了下来，大声道：“公子，属下前来请罪。” 李临转了转手中的白玉茶盏，他身上一袭长袍在夜风之中被吹得轻轻地扬起，长发与衣袂交错，颇有一种仙人临世的飘逸。 他问：“何事请罪？！” 远游道：“属下不该顾着与人较量，而忘记保护公子，未尽身上的职责，是失职之罪。” 他低下头来，脸上的伤口涂了药已经消肿了，却也是一块红一块白的，瞧着有些狼狈。 李临道：“无事。” 远游却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听他道：“平日里有些高兴的事情也是难得，少见你与人打的这般高兴。” 李临对身边的人素来是严格又宽容，若不是什么大事，他倒是希望这些人能高兴些的，为了他，这些人已经付出的太多，他希望他们高兴一些。 “下不为例就是了。” 远游一喜：“多谢公子，属下不会再犯了。” 便是要打架，那也是要回了离城再打，离城安全，无人敢对公子动手，若是在外头，万一遇上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他暗自记下了这件事情，日后在外头，可不能为了一时爽快与人打架，忘了自己的职责。 虽然说和游纵之打了几场，他心头痛快，觉得舒坦，可若是此事耽搁了他保护公子，那就不成了。 下次不打了。 至于岳霜...他能躲着就躲着吧，若是躲不掉，便与她说清楚，他老远一生效命于公子，不会收徒弟的，让她缠着游纵之去。 “行了，下去休息吧，多涂些药，明日好些。” “是是，属下这就走。” 远游站了起来，然后高高兴兴地转身离开，明天又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粗汉老远。 李临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转身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 周燃戒与钱无洗去了一趟医馆，周燃戒倒是没什么大碍，虽然是毒蛇所咬，但因着毒血及时挤出，又有药物解毒，只需在敷上几日的药，吃上几日排毒的药，便无大碍。 倒是钱无洗严重了些，他不但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另一只腿因着他跳车的时候撞到了树干上，撞到了骨头，需要好生地疗养，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他都要瘸着一条腿走路。 为此，他脸色阴沉了好久，不过想到自己保住了这条命，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无洗兄，这次多亏了那李景元相救，若不然你我怕是小命不保，之前我总觉得他与宋清湛那厮混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是我想岔了。” “景元兄啊，与那宋清湛不同，他是个好人啊！” 宋清湛正是宋湛，清湛是他的字，正是今年科举的新科状元。 宋湛为状元，周燃戒为探花，周燃戒被他压了一头，原本便不服气，后来两人一同进了翰林院，宋湛为六品修撰，周燃戒为七品编修，又是被他压了一头。 周燃戒学识不错，却也心高气傲，撇开榜眼那快四十岁的人不说，他与宋湛年纪相当，学识相当，结果他被人压成了万年老二，心中哪里肯服气的，于是这两人的恩怨就出来了。 宋湛倒是不在意这些，他为人宽怀，对于旁人的挑衅也是一笑置之，可他这般态度对周燃戒而言便是火里泼油，越烧越旺，故此连与宋湛往来的人他都讨厌。 李临便是排名第一的那个，他是宋湛的同窗好友，与宋湛交情好，而且还走了狗屎运，居然得了温孝郡主的青眼，要与温孝郡主定亲。 因此，周燃戒是越加的反感李临，觉得他更不是个好东西。 如今李临不计前嫌救了他的小命，周燃戒是感激涕零，觉得自己眼瞎看错人了，心想着日后定然要与他交好。 就算是宋湛...看在李临的面子上，他也愿意给三分面子。 钱无洗哪里还管什么宋湛啊，他现在就想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定然扒了对方的皮。 他虽然平时里嘴上总是叭叭叭的，但好歹是在氏族之中长大的，自然不会到处宣扬有人要杀他的事情，免得打草惊蛇，他需得暗地里查一查，到底是谁对他下手。 周燃戒实在是太激动了，刚好两人坐在一起，他伸手拍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的时候，一时准头不对，拍到了钱无洗的腿上，钱无洗倒吸了一口凉气，恼怒地看着他。 周燃戒懵了一下：“对不住啊，无洗兄，我拍错了。” 钱无洗面无表情道：“我求求你了，拍你自己好了。” 周燃戒见他脸色不好看，干脆闭嘴。 钱无洗无奈，他心知周燃戒是因为他的遭受了这等池鱼之殃，于是也没了脾气，他道：“待我好一些了，你我再宴请景元兄道个谢。” 到底是救命之恩，若是什么也不做，那就太不知恩了。 周燃戒闻言也觉得可行：“你说对，咱们得好生谢谢景元兄！” 第191章 千金为聘 钱无洗也不是傻子，从医馆离开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查当日的事情，果然被他查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原来是他们这行人之中有人坐了内应，几番查证这之下，最终还是查到了宋家的头上，之后也查到了原因。 原来是宋家有意将府上的姑娘嫁给明王做正妃，可是如今宋家只剩下宋娉婷这一个未出嫁的嫡女，剩下这些庶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连个侧妃都攀不上。 宋钱两家的亲事，原本便是宋家提的，钱无洗中了进士，凭着家族的关系寻了一个小官留在了帝城，宋家觉得他前途无量，身后又有钱家，于是便想将宋娉婷许给他，顺便也为太子拉一些助力。 钱家想着宋家老爷子乃是太傅，宋娉婷的姐姐又是当朝太子妃，日后不管是对钱家还是对钱无洗都大有好处，于是就同意了下来。 两家正商议着此事，可谁没想到，太子突然被废了。 宋家也受到了波及，这事情就耽搁下来了，可是没想到，宋家竟然想要反悔，为了攀附明王，想将宋娉婷嫁给明王做王妃。 为了不得罪钱家，竟然还想给他弄一个意外让他死了。 “好！宋家！真的是好的很！”钱无洗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可怕。 若是宋家不想嫁女，明说就是了，钱家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而且如今宋家也不如以前了，与废太子有关系的家族，他们钱家还不乐意呢！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让他死。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让宋家如愿，这个仇，他也定然要报的。 。 九月初五，镜夫人又上了一趟晋宁公府，和王氏对了一下聘礼和嫁妆。 李家给的聘礼不轻，王氏看了也是吓了一跳，千两黄金万两白银，除开一些定亲必须之物，还有八件名贵的珍品，其中有玉石古籍书画，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品，件件价值千金。 这样的聘礼，便是娶公主都能娶得了。 镜夫人道：“李公子言道，郡主乃是府上的贵女，千娇百贵，他想聘娶为妻，那是万万委屈不得的，这不，样样都挑好的，绝对让郡主风风光光的。” “待日后旁人说起这桩亲事，都道郡主好眼光，得了夫家的重视，千金万银的娶回家中。” 千金娶妻，意味着男方对女方的重视，也是最高档的聘金之一，也唯有这大家氏族嫡女，或是皇族权贵的贵女才有这样的殊荣。 便是之前昭王妃给苏芙下聘，总共不过是八百金加八千俩白银，给了几件不错的东西，剩下的就按照寻常的规矩办事。 那样已经算是很风光了，何况如此。 王氏心中奇怪李家这么会有钱办置这样的一份拼聘礼，她心中也有那么一瞬间想着是不是镜家帮忙办置的，不过李家这么重视苏莞，王氏也很高兴，也不管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王氏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她道：“李公子如此用心，是阿莞的福气，只望这二人日后能过得好，我这老太婆也放心了。” 镜夫人道：“定然会好的，李公子性子温和，郡主又是聪慧善良，这两人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王氏听了这话，当下便满意的不得了：“可不是嘛，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氏看完了聘礼的单子，而后又命人将预备给苏莞的聘礼呈给镜夫人看：“阿莞的嫁妆分为三分，一份是她母亲从镇国公府带过来的，岳氏唯有阿莞这一女，岳氏的东西，便全部交给她，我与她的父亲商量过了，他是没有异议的，觉得这是应该的。” “还有一份是府上公中出的，各家嫁女，嫡女嫁妆为万两银，另外还有些铺子田庄，各家长辈的添妆。” “最后一份是她父亲给他备置的，还有一些她自己的私藏，以及先前陛下给她的赏赐，另外我私下也给她一些，我这些年的东西，只留了一些，余下的也都给了她。” “既然李公子给的聘金千金万银，我们府上也不能少了，我这老婆子再给她添上千金，也凑个千金万银。” “至于李公子给的珍品，日后也归她所有，让她带走。” 苏莞这嫁妆在这帝城之中，也是少见的丰厚了，便是太子妃嫁入东宫，十里红妆，也未必有这般丰厚，有了这笔钱，苏莞便是嫁了差一些，可也是子子孙孙，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 镜夫人看着这三分嫁妆，也有些吃惊，除开一些珍藏的珠宝首饰古籍书册之外，还有别院铺子田庄果林，另外在府上这给她的这份嫁妆里，田庄和铺子多数是在归雁城。 晋宁公府在帝城，哪里有什么归雁城的田庄铺子，显然是为了嫁女，特意办置的，日后苏莞在归雁城，也方便管理。 镜夫人感慨了一声：“夫人爱护郡主。” 王氏笑道：“我这几个孙女，先前几个不听话，剩下的也就这两个了，阿萝还小，我自然先紧着她了，先前也觉得她受了委屈，给多一些是应该的。” 诸位姐妹嫁高门，她则是要低嫁为祖父还恩，多给一些东西是应该的，再说苏莞孝顺懂事，王氏实在是怜惜她。 镜夫人道：“我有句话倒是要提醒夫人，日后若是郡主出嫁了，这么大一笔嫁妆，可是要安排一些人管着。” 王氏笑道：“我心里有数，阿莞尚未及笄，虽然已经定亲，但是距离出嫁的日子也早的很，我寻了李氏教导她管事，我自己也会注意，日后，我也会派遣一些能管事的人给她做陪嫁。” 镜夫人道：“夫人有安排就好了，是我多虑了。” 王氏道：“无妨，你的担忧也是好心，为了小辈着想罢了，我也是担心给了她这些，她自己守不住。” 镜夫人道：“郡主聪慧，定然是学得快，再说了，还有府上在呢，谁敢欺负郡主，镜家虽没有什么本事，可李家于镜家有恩，日后定然也会关照的。” 王氏闻言笑了起来：“镜夫人有心了。” 镜家虽然不入朝堂，却是帝城的盘踞百余年的氏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家中子弟在各业之中也尤其出色，若是有镜家拂照，少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第192章 女婿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 到了重阳日，王氏便让这苏莞陪同她一起去大恩寺拜神祈福，一来祈求家宅平安，二来苏莞就要定亲了，也想为她求日后姻缘美满，夫妻和顺。 苏莞跪在佛前的时候，倒是认认真真地祈求了，一求家中亲人身体健康，二求日后她和李临能一生美满和顺，三求往后的日子能消停些。 她不知这世上是否有神佛之说，但是求一求总是没有错的。 此行早上这出发，拜了神佛便下山归来，到了府中差不多是用夕食的时间。 她扶着王氏下车，陪同她一起往福平院走去，然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吃饭，算是过了这个重阳。 夕食之后，王氏便打发苏莞去休息：“你回去吧，也好好养一养精神，明日也好生打扮打扮。” 苏莞确实是累了，闻言便点头：“那祖母，阿莞先告退了。” “去吧。” 王氏将众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苏珣夫妻同她说话：“明日李家前来下聘，你们二人也要注意一些，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苏珣神情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他实在是舍不得苏莞，这孩子还多大呢，都要定亲了，定了亲，这出嫁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最多再留她一两年，到十六岁定然是要出嫁的。 生个姑娘真难！ 又是舍不得她离开身边，又是担心她去了别人家里受苦。 要是儿子就没有这个苦恼了！ 唉！ “老三，你同你说话呢！” 李氏扯了苏珣一下，苏珣这才回过神来，然后道：“母亲放心吧，儿子会看着的，阿莞的亲事，我还能不上心。” 王氏轻哼了一声：“我看你现在就是不上心，怎么魂不守舍的。” 苏珣摸了摸鼻子：“儿子只是在想阿莞的事情，转眼间阿莞都长大了，也到了定亲的时候。” 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罢了。 王氏看穿了儿子的心思，无奈道：“我知你是舍不得她，可世间的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先前还觉得李家这桩亲事差了些，如今看来却也很不错。” “景元人不差，如今又有镜家扶持，便是他不走仕途，也能养得起一家，再有咱们护着，阿莞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差的。” 虽然没有高门的权势，可是日子也顺风顺水，这也是一种福气。 苏珣点头：“母亲说的极是，这桩亲事，确实是好的。” 苏珣原本答应这门亲事，是觉得有晋宁公府在，李临不敢欺负苏莞，日后若是李临敢闹什么事情，他一只手指头就把他捏死。 而后李临的表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尤其是这聘礼的事情，大大地让苏莞长脸。 日后谁人还敢对这桩亲事说三道四，说李临不配，苏莞倒霉，日后要说起，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氏无奈道：“你日后见了景元，可别再蹬鼻子上眼的，若是他不高兴，回去欺负你姑娘，那你就有得难过了。” 苏珣闻言脸皮都扭曲了一下，一手拍在手边的案几上：“他敢！” 王氏轻哼：“他敢不敢谁人知道，总之呢，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该说道理的时候说道理，不可让他欺负了阿莞，却也不能这给他借口欺负阿莞。” “你还年轻，只觉得人家抢了你闺女，惹你不高兴，可你也要为你闺女日后着想，对人家客气些。” 苏珣呼吸了一口气，道：“母亲放心吧，不用你叮嘱我，为了阿莞，我自然会的。” 女婿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 王氏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明白几分的，虽然说苏珣倒不至于为难李临，可也担心他明日看李临时，想起人家要抢他闺女，不给好脸色。 也不过是提醒他一下而已。 “行了，若是没事，那便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日也好招待贵客。” “儿子告退。”苏珣带着李氏离开，心中却一直不得劲，夜里睡觉的时候还挠心挠肺的不得安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李氏也睡不着。 李氏问他：“三爷可是睡不着？！” 苏珣不说话，李氏又喊了一声：“三爷？！” 苏珣闭着眼睛装睡，他也不想听人再劝什么，越劝他听着这心里就越不舒服。 算了吧，他还是自己好好地烦着吧。 李氏以为他睡了，也不管他了，在一旁睡去。 苏珣不敢动，僵硬地躺着到了子时，然后又想起明日李家前来下聘，他若是精神不好，那是给苏莞丢脸，这样想着，他的心便定了下来，赶紧睡过去。 莞苑的苏莞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来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月色，心思却慢慢地飘远。 说到嫁人，其实她心中是忐忑的，她也不知道日后要如何相处，怕是自己不能好好经营这一段感情，可同样的，也是有些期待的。 李临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她只觉得是一个合适的对象，能让她远离高门大宅的争斗，又不用应付什么姨娘小妾，是一笔好买卖，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安心咸鱼躺一辈子。 可是到了后来相处多了，她的心慢慢地改变了。 她是愿意与他相约一生的，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他。 若是说以前的人生如同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她只想喝着这杯水，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少一些争斗和算计。 可是如今，他的存在却让她觉得人生是一颗甜美的果实，看上去好看的，吃起来也是香甜多汁的，令人欢喜雀跃。 夜风吹来，院子外面的树枝摇曳，天上有一朵乌云遮住了明月，慢悠悠的，静悄悄的，风也凉凉的。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使得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窗户关上，在架子床上滚了几圈，将头埋在软和的被子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次日，九月初十，李家前来晋宁公府下聘，为李氏子李临李景元聘娶晋宁公府苏氏六姑娘苏氏阿莞。 先前并没有消息传出，可是到了这一日清晨，也不知道谁人将消息传了出去，大清早的，便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更有好事者早早地派人到晋宁公府面前的候着，看李家人什么时候过来。 “嗳！你说李家今日下聘，会拿出什么样的聘礼来？！” “谁人知道呢，不过李家这样的门第，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可不是，能有什么东西，怕不是这晋宁公府要丢人了......” 第193章 千金为聘娶佳妇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比不上昭王府给四姑娘下的聘礼的。” “可不是！” 到底有珠玉在前，不管是拿出什么又不能越过前面的苏芙去，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昔日皇帝娶后，聘万金万银，乃东赵最贵重之礼，昔日太子王爷娶妃，或是大家氏族嫡长孙娶妻，为表贵重，许的是千金万银。 就近的，太子娶太子妃，王爷娶王妃，甚至连昭王世子赵明展娶慕容凝，都是千金万银，一两黄金十两银，折合一算，约为两万两银子。 到了昭王府为赵明言聘娶苏芙，给的是八百两金八千两银，说是按照规定不能越过前面的长子嫡子，可实际上是昭王妃心中膈应，并不想给，就想着将苏芙摁下头，低慕容凝一头罢了。 不过昭王妃这说法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而且八百金八千银的聘金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说出去也很体面风光，这才无人拿出来说事。 “若不然，咱们也过去悄悄，看看这李家到底给了什么样的聘礼？” “可！” “走走！” 于是这一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便成群结队的往晋宁公府走去，心想着便是进不去府里看热闹，在门口看看也是值得的。 晋宁公府这前几日已经开始准备了，早早的给府上的仆婢都发了一套整齐的新衣，今日一早便要穿上。 王氏今日也早早地起来打扮，命人将各类待客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贵客到来，先前苏芙定亲，王氏还生着气，一应事情都是杨氏自己办置的，她是懒得管。 可是到了如今，苏莞要定亲，她自然是费了十二分心思的，一些事情都是她吩咐给李氏，让李氏和梅姑办置的，当日什么人出去迎接，落座的时候上什么茶，用的什么点心水果，都讲究了一番。 李临与镜夫人来的时候正是巳时初（早上九点），过来的一共三辆马车，骏马踏步声踏踏传来，那马车车厢微微摇晃，车厢边上系着的红绸布轻轻地随风扬起，看着便是喜庆。 这打前头的马车坐人，后面的两辆马车上摆放着一箱箱缠着红绸的箱子，两边有护卫骑马护送，后面还跟着一众护卫，瞧着阵仗也不小。 “来了来了，李家的人来了！” “东西装了两辆马车，看起来也是不少了！”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或者是来充数的箱子。” “你说这李家到底有多少银子。” “那李景元之前不是从绥王爷那处得了万两银子，便是这万两银子，也足够备置一份体面的聘礼了啊！” “咦，好像有这回事！” 马车缓缓而过，边上围着的人踮起了脚尖，仿佛是要透过车厢看清楚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不过到底是隔着车厢，让人不能窥视半分。 马车在晋宁公府门前停下，有早就等候在门口的管家陪同苏荐迎接来客，苏荐穿着一身暗绣枫叶的袍子，虽然比之前瘦弱了一些，但是风骨尚在，依旧是帝城俊美的少年郎。 车夫下马，取了一个凳子放在下车落脚处，李临先是掀开车幔下了马车，紧随后面的便是被婢女扶着的镜夫人。 李临穿着一身青衣，头发梳理的干净飘逸，他的面容俊逸清隽，身姿如同松柏，此时他淡笑着，举手投足之间由着淡定从容的矜贵。 面对周边围过来看戏的人，他也便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仿佛丝毫不放在心上。 有人小声地叹了一声：“先前我怎么没主意，这李景元，倒是生的好啊......” “夫人，请下车。”他伸手扶了镜夫人下车。 镜夫人将手放在他伸出来的手上，脸上的笑容真诚无比。 于镜家而言，离城的李氏是他们的主家，同样的，也是靠山，不管是在哪儿，若是遭遇了什么祸事，他们都可以退回离城之中得到庇佑，保全血脉。 与这位家主有这样的往来，不说是镜夫人，连同镜家主也是万万想不到的，此番也希望他能如愿，这也好记住镜家这一次的相助之情。 镜夫人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裙，荣华贵气，虽然比不得官家诰命夫人的气派，却也有一种倾国牡丹的大气，她的头上插着金簪步摇，摇摇晃晃的十分晃眼，细看之下，都是珍品。 苏荐朝着镜夫人行礼：“子荐见过镜夫人。” 镜夫人点头：“有礼。” 苏荐与李临见礼之后，苏荐才道：“今日子荐奉祖母之名前来迎接贵客，请贵客里面请。” 镜夫人转头，见随行而来的护卫动作很快，三两下的已经将装聘礼的箱子卸下马车，一箱箱地排在地面上，并且已经准备好了人准备好了抬进门去。 镜夫人点头：“那边有劳你小子引路了。” 苏荐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边上的人正在看着，偶尔低着头小声地议论，此时，却见苏荐迎着二人往大门往里面走去，紧随他们后面的便有一护卫奉上了聘礼礼单，交给了府上的管家。 穿得一身喜庆新衣的管家接过，开始唱念礼单。 “为李氏子临，聘娶苏氏阿莞，来礼——” “定亲信物——暖玉玉佩一对——” 有人奉着一个木茶托，将上头半盖着红布、半隐半现的一对玉佩送入府中。 “聘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此话一出，后面围着看热闹的人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千两！万两！” “兄台，我没听错吧！” “是不是我耳朵坏了！” “可不是！” “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千金为聘娶佳妇，这李景元好大的手笔啊！当真是舍得！” “他哪来这么多的钱银，这至少是两万俩银子了！便是之前他从绥王爷那处所得来的，也不过是万两银子。” “就是！” “莫不是是镜家相助？！镜家富贵，千金万银那是不在话下！” “说不定就是！” 有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若是我也能与镜家攀上关系那该多好，说不准我也能捞着这一份聘礼！也能娶上一个千金贵女！” “谁说不是呢！” “美的你！千金贵女也能看得上你？！” 第194章 乾坤两仪棋 “先前谁人说李家拿不出聘礼来娶妻，说此番下聘，那温孝郡主和晋宁公府也要跟着丢脸，如今且看看，且看看，你们到底是脸红不脸红！” “千两黄金万两银，便是太子和王爷娶正妃，也不过是这个数！” “先前昭王府给晋宁公府四姑娘下聘，不过才八百金八千银！” “先前谁说的，比不过四姑娘！” 边上的人又将苏芙拉出来说了一遍，这边的金银箱子也已经让人抬进门，而后唱念的倒是寻常的聘礼，也是寻常的礼品。 有布匹衣裳若干鞋子两双，布料都是上等，属于有钱也难买的珍品，那绣鞋之上还缀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 礼茶一盒，这一盒之中还一分为四，各装几两极品的好茶，便是随意拿出一种，都能让爱好茶道之人痴迷。 此外还有礼饼，礼香礼烛，礼酒，时令水果，干果蜜饯，还有肉类等礼品。 除此之外，还有八件珍品。 “八宝如意镯一对——” “夜明珠一对——” “闻之喜先生仕女图一幅——” “玄微先生小窗闲时图一幅——” “白玉茶盏一套——” “梦秦先生古琴一架——” “瓜瓞绵绵白玉簪一对——” “李帝师乾坤两仪棋一副——” “礼——大雁一对——” 一样一样地聘礼唱念出来，边上原本想要围观李家和晋宁公府丢脸的人只觉得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什么？！ 不眼瞎也不耳聋？！ 那怎么会听错了呢？！ 在场的人是愿意觉得是自己瞎了聋了，也不敢相信这便是李家给苏莞下的聘礼。 且不说这千金万银了，便是这后面八件珍品，八宝如意镯很多，品相和大有不同，有便宜的，也有贵的，但是夜明珠，那两颗瞧着鸡蛋大小的珠子，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闻之喜先生和玄微先生乃是前朝的画作大师，虽然不同时期，名声却都很大。 闻之喜擅长仕女画，玄微先生擅长山水画作，两人被封为画界的祖师级别的人物，留存世间的化作不多，随便一幅，便是万金难求。 那白玉茶盏茶壶做成了柿子状，六个茶杯也犹如一个个小柿子，看起来非常的精致可爱，而且这白玉的水头极好，又是这么大的一块玉雕刻而成，自然也是价值不菲。 再来是梦秦先生的古琴，梦秦先生乃是音律的大师，具体姓名早已无人知，世人只晓得这他对音律如此如醉，尤其擅长弹琴。 据闻有一日他入梦，有仙人教导他制琴，梦醒之后，他便制成了他最爱的古琴，并且将其称之为梦秦琴，自名为梦秦。 而后这位梦秦先生所做的古琴，也都称之为梦秦。 梦秦先生后来不知所踪，所留下的作品也不多，任何一架琴拿出来，都是能让世人争抢不休的珍品。 再往下，李帝师的乾坤两仪棋。 李帝师是什么人？前朝元启帝之恩师！ 元启帝是何人？两百多年前横扫天下统一大业的千古帝王。 元启帝统一天下之后封恩师为帝师，这也是千古以来，第一位被尊为帝师之人，而后天子之师皆称为太傅，无人敢与之比肩。 据闻这李帝师乃是千古第一奇人，协助元启帝统一天下之后，他便带着家族手下不知所踪，直到一百多年后，前朝灭亡，天下战乱四起，世人才得知，原来李帝师去了离城，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太平世。 而这乾坤两仪棋呢，说的是李帝师从不离身的两枚棋子，一黑一白，故称乾坤两仪。 据野史传说，这位李帝师其实是仙人临世，懂得世人所不知道的很多东西，也给这世间带来了很多的福祉，而这两乾坤两仪棋则是他手中的法器，可卜算生死，也可呼风唤雨。 是一件神乎其神的宝物。 相对这些珍品而言，原本算是重头戏的大雁，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李帝师？！” “真的是李帝师？！” “真的是乾坤两仪棋！” “这是真的吗？！” 便是早已死去了两百年的人，可也不妨碍后世人在他的故事里，仰慕这位曾经出现过的先人，希望在这岁月悠长的历史长河里，能窥见他的一丝一毫踪迹。 “两仪棋！” “真的是两仪棋？！快给我看看！” “快给我看看！” 这哪里能给谁看的，万一抢夺之下毁坏了，那还了得。 好在这聘礼也念完了，管家推着拎着大雁的护卫进门，然后让人将拦住这些跑过来的人。 “快快——关门关门——把门关上——” “将他们赶出去——将他们赶出去——” “拦住拦住——将他们拦住——” 大门口这边的人像是疯了一样，管家好不容易让人将涌上来的人赶了出去，将大门关上，办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都虚脱了。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聘礼单子，也觉得手抖的厉害。 天啊，真的是李帝师的东西。 外面的吵闹被隔绝在院落之外，王氏与苏珣夫妇在外院的待客正院同镜夫人李临说话。 一箱箱聘礼被抬了进来放在屋中，王氏只觉得再满意不过了，眉目之前比以往慈爱了不知道多少。 王氏叹息道：“原本阿莞的亲事，府上还想过两年再议的，奈何姻缘天定，我等拦不住啊！” 镜夫人笑道：“可不是吗，当真是天定的姻缘，李公子与郡主，日后定然和和美美的。” “你也知晓李公子的性子，素来便是温和不过的了，对待郡主，也是细心周到，要说这世间上，还要去哪里才能寻得这样的如意郎君。” 镜夫人倒是知道一些李家的事情，李家历代素来不纳妾，也不养旁的女人，一心一意地守着嫡妻过日子，实在是难得，若不是李临看不上，她都想将自己的孙女许给他。 嫁入这样的家族，做的还是当家主母，谁人不想啊！ 不过镜夫人也就是敢想想罢了，可不敢伸手做些不应当的事情，得罪了李家那是不值得。 王氏点头：“说的也是，景元啊，是个好儿郎，将阿莞许给你，我与她父亲，也是放心的。” 镜夫人于是便问她：“那夫人，可是请郡主前来，交换了这定亲信物......” 第195章 聘书 “自然。”王氏遂命人去请苏莞出来，苏莞今日穿着一身嫣红的襦裙，上面的刺绣也是非常的讲究，有瓜瓞绵绵，有百花娇艳，还有一些祝福的字，一次陈在那瓜瓞和百花之中。 她脚下踏着一双弓头履，头上梳着流苏髻，期间簪着一支石榴簪，边上简单地凑着一些零碎的珠花，点缀着那一支石榴簪，衬得她美丽娇艳如同春日的花。 她缓步走来，禁步声叮咚（一种玉质品，类似玉佩），初见时，她笑时眉眼温婉，清透灵秀，展露出笑容来。 “阿莞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镜夫人，见过李公子。” 苏莞对着众人一一行礼，低眉是温温婉婉，瞧着性情温和，是一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而且那双眼睛清透明亮，可见聪慧灵秀。 连镜夫人都不得不承认，李临的眼光确实不错，在晋宁公府这一众姑娘之中，挑了一个最好的。 苏若隐忍，苏荏懦弱，苏苓悲情，苏芙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苏苒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也唯有这个，温婉聪慧，这样的人，不管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她都会让自己过得更好。 身似藤萝，心似松柏。 “温孝郡主。” 一番行礼，王氏便招手苏莞到她跟前来：“阿莞过来。” 苏莞走上前去，在王氏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又听王氏道：“我们家这个姑娘，在家里素来是最孝顺，性情也是最好的，今日若是将她许了你，你日后可不能欺负她，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们晋宁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临望了望低头的苏莞，只见她耳朵处有些红，手指握在边上的圈椅的边缘处有些发白，纤细白皙柔弱，如同一根新生的草苗。 他故作无意地收回了目光，谦逊温和道：“夫人放心，日后便是成了亲，景元定然会善待六姑娘，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是真有那一日，便任由夫人处置便是了。” 王氏听了这话，心头满意：“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你欺负了我府上的姑娘，我可饶不了你。” 李临点头：“景元会时刻记得的，不敢让此事发生。” 王氏这才点头，让人将先前准备好的信物拿出来，昔日李临雕刻的一对白玉松鼠抱尾玉佩，那玉佩用的是暖玉，在松鼠的眼睛上镶嵌了一点墨玉，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可爱的得不得了。 当初李临雕成了这一对玉佩，又得了苏莞编成的络子，便请镜夫人选了一个吉日，供奉在城外大恩寺的大殿之中，不久之前才取了回来。 那一对玉佩看上去大小相差不多，但是男子那一枚玉佩却大了稍稍一点，不细看时倒是看不出来。 有人将装玉佩的茶托奉了上来，王氏翻看了一眼，将其中刻写着李临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玉佩取了，然后放上了一个早就准备好一封红纸包裹的金钱。 “愿你们日后能成一对好姻缘，和和美美的。” 镜夫人笑了起来，一脸的喜意：“夫人大喜，觅得好孙婿，此乃佳偶天成，天生的一对，日后啊，定然是和和美美的一对神仙眷侣。” 聘礼进了门，换取了信物，然后便将书写好的聘书拿出来填写一些内容，聘书一成，事情便成定局，不容轻易反悔，便是对方落魄穷困，也是要嫁的。 预报佳期 府亲翁如面： 小子李氏子临与贵府千金苏氏阿莞经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 此乃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 上头将二人的这桩婚事赞了一遍，觉得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而后又列了聘礼各类，到了最后，又写了昭宁二十四年九月十日定亲过的大礼。 只是因着婚期未定，婚期这个位置是空着的，到了日后定了婚期，便将婚期添上，男方带着聘书前来迎娶新妇。 清数完聘礼没有什么问题，双方签字，又有见证人签字为证。 此后，这一封聘书便是有效的文书了，任凭谁也抵赖不得。 苏莞望着那一纸聘书，心中茫然了一瞬，想不起来为何将自己这般轻易地订了出去，从今往后，她便有了一个未婚夫。 想到这里，她便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镜夫人笑容满面地将聘书收起，李临站在边上，微微抬眼，触到她的目光，露出的安抚的笑容。 他的眼睛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她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只觉得拨开了云雾，原本漂浮不知往何处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这桩亲事是她所求的，李临又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有什么不安的，愿只愿两人这桩亲事顺利，日后再也不要有什么波折了。 她对着他笑了笑，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 镜夫人见了，便打趣道：“瞧这两人，稍稍不注意便眉目传情，夫人不如做个好事，让这二人说说话。” 王氏想了想，也点了头：“那就让阿莞领着景元到院子里走走吧，阿莞，去吧。” 苏莞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走了过来，与李临一同行礼告退，便转身出了大门，她走的不快，李临有意等着她，便也放慢了脚步。 两人一同走到了院子里。 如今已经是秋日，院中设有各色各样的菊花，边上还有一株盛开得正好的海棠，也不知哪个角落里种了桂花，风吹来的时候还闻到了淡淡的桂花味。 两人并肩走在院中，往着那一株海棠花方向走去。 苏莞低着头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便听见他说道：“聘礼之中有八件珍品，其中七件是给你的，最后一件乾坤两仪棋，你回去便让你父亲献给皇帝。” 苏莞愣了一下：“乾坤两仪棋？！”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只是好像在某个地方听说过，或是在某一本书里看过。 李临道：“前朝李帝师的乾坤两仪棋。” 苏莞一顿，然后讶了一声：“你说的就是那位，协助元启帝统一天下的那位李帝师。” “我想起来了。”苏莞也是很兴奋，一双眼睛发亮的，“你怎会有这东西？” “偶然所得。” 第196章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丑拒 “便是偶然，可是难得。”苏莞与他在海棠树下的石桌坐下，有婢女奉上了茶水点心，李临则是伸手给两人各添了一盏茶。 苏莞又问：“你为何将此等宝物做聘礼，又让我将其献给陛下。” 李临道：“两仪棋是世间难求之宝，若是将其献上，定然能得到庇佑。” 李临将两仪棋拿出来，其实也是经过考量的，他娶了东赵的贵女，东赵的皇帝虽然忌惮他，可同样的，也会对晋宁公府存有怀疑之心。 或许碍于他的存在，皇帝不会出手对付晋宁公府，可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皇帝也未必会管，很大的可能便是任之随之，不管不问不重用。 乾坤两仪棋因着李帝师的缘故，在世间上名声很大，若是某个国家得之，也能增加一些声望。 李临将其作为聘礼给了苏莞，又让苏莞交给苏珣献上给皇帝，其实也是一种交换。 若是皇帝接了，便会保护晋宁公府一家老小，日后他和苏莞不在帝城也能放心，若是皇帝不接，那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苏莞闻言有些舍不得，小脸上有些纠结：“那两仪棋，真的要献给陛下？！” 李临呷了一口茶水，闻言点头：“自然，便是放在你们府上，你们也护不住它。” 如此珍宝，也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垂涎，便是晋宁公府也护不住，若是留着，便是清风别院事件再现，甚至其中的争夺会再往上提个几倍。 日后府内再无安宁。 李临道：“你莫要忘了清风别院之事，若是你留着，那便是一个各路争抢的祸端，各国的皇帝、权贵都想得之，日后府上怕是再无宁日。” 苏莞的手一哆嗦，脸色都变了，虽然说她也觉得是个好东西，可若是会引来诸多的麻烦，那是肯定不能要的。 再好的东西，总归是一个死物，哪里比得过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日子强，而且稍有不注意，便会陷入风波之中，若是不小心被殃及了，很可能将小命给玩完了。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丑拒！ 苏莞嘴角微扯了一下，坚定道：“那就献给陛下吧！” 李临见她先是纠结不舍，现在又是一副嫌弃恨不得丢远些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还是最爱安定舒适的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争端，她是一点都不想沾的。 在旁人看来，为这样的珍宝献上性命在所不惜，可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安定舒适的日子。 闲舒自得，细水流长，朝朝暮暮...... 他轻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帝城一段时间，你在家中，要记得每日出来走动走动，不可整日在屋里坐着，我命人给你调配了一份强身健体的药丸，明日派人给你送过来。” 苏莞微讶，只抓住了前面的事情：“你要离开帝城？！” “嗯。”他点头，“日后怕是少有时间外出走动，趁着这个时候出去走走，等日后成亲了，我便陪着你。” 虽说两人定亲了，可是在成亲之前，想见面也是不容易，一个月能见上一面已经算是好的了，距离成亲还有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他总不能一直呆在帝城，惦记着何时才能见上一面。 所以他便想着，先在东赵各州走一走，也算是游历历练了，也好过留在帝城等着这难得一次见面的机会，到底这也是他历练的一部分。 待与她成亲之后，他便多陪着她，不会再到处跑了。 “待你明年及笄，我定然会回来陪你的。” 苏莞倒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小姑娘，听他这样说，也知晓他有事情要做，自然也不会反对，她道：“那你出门在外，需得照顾好自己，若是得了空闲，也给我写信。” “好。”他笑了笑，想再喝茶的时候，却见杯子里已经空了。 苏莞提着小茶壶示意他将杯子放下，又给他添了茶，茶水落入茶杯之中，有茶烟袅袅，她的声音细柔温婉，低眉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其中有无限的柔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想离开了，便是守着很长一段时间能见一面，却也是好的。 “总之，万事小心，记得我在帝城等你就是了。” “好，我记下了。” 两人并没有呆多久便回了屋子里，王氏和镜夫人去了一旁的小厅聊天，一旁的苏珣和李氏坐在一起，眼底有些烦躁，不过他掩饰得好，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门口，见到苏莞和李临并肩走来，想要瞪一眼，不过又想起了王氏说过的话，只得忍住了。 “回来了。” “父亲，母亲。” “三爷，三夫人。” 苏珣强忍下想要瞪他的表情，问道：“你们方才聊什么呢，这么久才回来。” “久？！”苏莞微微诧异，“父亲，才不到两刻钟（半小时）。” “两刻钟还不久？！” 苏莞见他就要生气了，急忙道：“久久久，很久了，是阿莞不是，父亲，阿莞给你赔罪了。” 苏珣听了这话，轻轻地哼了一声，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到底还知晓要哄着他，尚且有些良心，姑且就饶恕他们一回。 “行了，我命人备好了饭菜，你也留下来用一些。” “好。” 中午晋宁公府备了酒席待客，苏莞留了下来，在屋中设了两桌酒席，两桌酒席之间中间隔了一副骏马图屏风。 一桌安排的女子，是王氏和李氏还有镜夫人苏莞，另外还将苏萝叫了过来。 另一桌安排的则是男子，晋宁公苏望苏珣，李临，还有苏荐和苏莨，苏珣命人取来好酒，很快便与李临喝了起来，苏荐在一旁劝着也劝不住。 倒是苏莨一派镇定地喝着汤，当作没看到。 对于他这个父亲，苏莨心里也是有些明白的，六姐订了亲，父亲心中正难受着，可又碍于这人是他未来女婿，打不得骂不得还不敢给人家脸色看，他心里正憋着，也就灌几杯酒罢了。 李临见这未来岳父如此，自然是陪着他喝了，要娶人家姑娘的，总是要低头受点气，不过是喝酒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来，景元啊，干了这杯。” 第197章 晋宁公府苏珣，前来向陛下献礼 李临遂与苏珣一连喝了好几杯。 晋宁公在一旁看着眼角直抽，只觉得他三儿子今日不同寻常。 待他们喝了七八杯之后，晋宁公便阻止道：“行了老三，今日是好日子，你可莫要喝醉了，也莫要将人灌醉，若是他醉了被抬着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景元啊，你多吃菜。” 李临脸色不变，依旧是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闻言便谢道：“多谢侯爷。” “无需客气，日后啊，你便是我的孙婿了，总算是不辜负昔日许下的承诺，你父亲也该放心了。” “父亲定然会放心的。” 苏珣喝了酒，脸色有些发红，但是他也知道自家老爹说的话没错，他今天不能把人灌醉了，要是这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指不定明天被传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苏珣姑且便放过了李临，心道，今日是便宜他了，待到了日后，定然要好好灌醉他一场。 于是这一场酒席终于是和谐了下来，晋宁公与李临说起了李临父亲当初救他的事情，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他险些没命，倒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这边的苏莞坐在王氏身边，听着王氏跟镜夫人说了不少夸耀她的话，一旁的李氏得了空闲便招呼镜夫人吃菜，苏萝坐在苏莞身边，乖巧得不得了。 王氏命人喊了苏望过来，却没有去喊杨氏，她现在是很不乐意见杨氏的，至于二房，她同样是不想见，于是这一场宴席也就是三房的人，再来被王氏拉过来招待客人的苏荐，还有就是苏望这个大伯了。 女客这一桌倒是顺利的很，酒席也在王氏与镜夫人的谈话之间结束。 这酒席一结束，也便到了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了，提亲在上午，中午在府上吃一顿也就罢了，若是再留下去，那就不妥当了。 王氏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回礼装好，待两人离去的时候，便将回礼送上。 李临和镜夫人出门的时候，正好被门外的人堵着了，好在两人早有预料，边上的护卫将两人护住，往马车边上去。 “李景元，你给温孝郡主聘礼里的两仪棋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真是当年李帝师的乾坤两仪棋？！” “就是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是从何处得来了这两仪棋？！” 李临护着镜夫人，闻言也不答这话，只是让人让开：“诸位且让让，今日镜夫人在此，若是伤着了镜夫人，可便是不好了。” 边上的人闻言，心中犹豫，镜家在帝城是大氏族，并非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当下也不敢继续往前挤了。 有人问道：“那你说说，这乾坤两仪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临道：“诸位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认为是假的，自然也是假的，李帝师早已逝去两百年，这是真是假也无人敢辨认，在下也不过是偶然得到此物罢了。” “诸位请速速散去，莫要挤在他人门口，实在是失礼的很。” 一行人穿过了人群，很快地上了马车，将晋宁公府的回礼装在车上，让人驱着马车离开。 待到他们离去了，人群里才有人反应过来。 “嗳！刚刚只顾着问两仪棋的事情了，倒是忘了问李景元，他这桩亲事成了吗？！” “可不是！到底晋宁公府是个什么意思？！” “定然是成了，若是不成，早就被赶出来了！” “正是这个道理，而且这门亲事也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晋宁公府但凡是要脸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拒了。” “再则，如今李家给的聘礼也是少见的丰厚，温孝郡主面子好看了，晋宁公府脸上也好看了，哪里还能拒。” 晋宁公府外面闹哄哄的，府内的晋宁公和王氏和在场的几人商量起了这两仪棋的事情。 先前外面闹起来的事情，晋宁公和王氏也是听说了这事，当下也是震惊不已，恨不得当时便去看看这宝物。 只是碍于有镜夫人和李临还在，也不好开口说此事，毕竟人家今日来过聘礼，若是拿着聘礼里的东西来追问，实在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像是晋宁公府的人多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王氏刚刚起了一个头，而后苏莞便道：“祖父祖母，先前李公子也与我说过这件事，说是这两仪棋，需得让父亲献上给陛下。” 在场的人闻言皆是一愣，王氏皱了一下眉头，而后问苏莞：“景元是如何同你说的？” 苏莞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李公子所言，如今府上并非安稳，若是将两仪棋献给陛下，陛下得了此等宝物，定然会拂照府上一二，也得一个安稳。” 晋宁公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转瞬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只觉得这年轻人有心了。 “景元此举，是为了我府上着想，如今局势不明，焉知日后会发生什么，将两仪棋献给陛下，如此也好。” “再则，我们便是想留也留不住，若是执意强留，必然有祸端。” 如今的局势，倒是越发令人困惑了起来，连同晋宁公也想不通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太子虽然被废，可是陈府尹一案一直压着不审，说是证据不足。 而后又将明王提了上来做事，与绥王打起了擂台。 绥王背后牵扯到氏族，晋宁公也知道皇帝不愿绥王上位的，免得外戚做大，江山易主。 绥王与赵氏，若是斗起来，谁输谁赢未必。 晋宁公想不明白皇帝是想立明王为储君，还是想将明王拉上来与绥王相斗，等待时机再将废太子再立为储君。 晋宁公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先前废太子的良娣，一个是绥王的侧妃，若是闹出什么事情牵扯上了，容易惹上祸端。 若是此时献上这样的宝物，求得皇帝的庇佑，求得一家平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李景元有心了。 王氏点头：“公爷说的极是，既然是景元的意思，那便这样办了，老三，你拿着你父亲的帖子，即刻进宫求见陛下，若是迟了，未免夜长梦多。” “待老三进了宫，我便让人将此消息传出去，日后外面的也都知道乾坤两仪棋进了宫里了，省得上门来找事。” “如此正好。” 苏珣快速换好了一身衣裳，带上盒子装好的两仪棋，再带上一队晋宁公安排给他的护卫，从府上一个隐蔽的小门出了府，坐着马车快速地往皇宫赶去。 马车在皇宫大门外停了下来，然后守备将军上前来询问。 苏珣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盒子双手举起，大声喊道：“晋宁公府苏珣——前来向陛下献礼——” 第198章 天地寂静，山河永存 宫里庄严如肃，亦是繁花锦簇，宫外是人间烟火，亦是人生百态。 皇帝居于太极宫之中，坐拥这个宫殿，望着这皇宫之外的子民，望着着东赵的子民。 两仪棋的事情传的很快，自然也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若是说不想要，那自然是骗人的。 昔日李帝师运筹帷幄，堪称天下第一人，皇帝虽为帝君，却也是一个世俗中人，他渴望力量，希望能像李帝师那样，拥有不凡的智慧和本事，运筹帷幄于世间。 皇帝不知道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 就好比当年赵贵妃怀了绥王，他一时心软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一样，若是他能再果决一些，再很辣无情一些，便不会有绥王争帝位一事。 皇帝不想让绥王登位，却也不想让他死。 他的剑染尽了手足的血，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的皇位，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心中只有权势、没有半点亲情的帝王，可是他容了绥王，亦容了如今犯了错的废太子。 说到底，是因为他是一个帝王，同样的，也是一个父亲，合该收拾这残局。 可是收拾这些残局之余，他也愁苦的很，他这几个儿子，竟然是没一个人能担起这江山社稷，这让他非常的不安，便是坐在这高位之上，掌握着这泼天的权势富贵，他心中却是空的。 英雄迟暮，后继无人。 或许...大概，就是他如今的写照的。 皇帝望着门外，想起了当日赵明展皇宫呈上太子罪状的那一刻，只觉得心底有一股血气直往头顶上冲去。 太子太让他失望了，为君不仁，为子不孝，竟然为了皇位，想要弑君杀父,这样的人定然是不能为君的。 皇帝对比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也生出过想要将皇位传给赵明展的想法。 若是赵明展继位，为了他的名声，定然会善待这几人，至少能让他们富贵地过完这一生，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赵明展也是个有本事的，他性情坚韧，为人正当，待人和气，也从不因为旁人的身份而改变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若是为帝，是东赵子民之福。 可赵明展拒了，说他只愿做一个王爷，辅助帝君守卫东赵的山河。 事到如今，皇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像是眼前的这个棋局，虽说有好几条路可以走，可每一条走到最后，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是个无解的死局。 皇帝握着一枚白子，坐在棋盘边上，看着铺陈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只觉得心中空的很。 不知不觉，手中的棋子被他捏紧，因着太过用力，手指微微泛白。 “晋宁公府...苏珣——前来...献礼——” 风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便是他耳尖，听到一些零碎的声音，他皱了一下眉头，将手中的白子丢回了棋篓之中。 “何事喧哗？！” 边上候着的刘公公立刻上前：“奴才这就去查看。” 刘公公见皇帝罢手准许，便转头对着他身后二人其中一个叮嘱了两句，然后便带着另一个匆匆离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折返了回来。 “禀陛下，外头的晋宁公府的苏珣，晋宁公的三儿子。”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晋宁公自从称受伤上交兵权之后，便少有求见他了，如今让苏珣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于是皇帝便问：“可是说了何事？” 刘公公脸上笑呵呵的，声音也压得有些谄媚：“陛下大喜，苏珣是来献礼的，所献的，正是今日那李景元给温孝郡主下聘所用之宝物。” “正是那李帝师的乾坤两仪棋！” 皇帝一顿，竟然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刘公公笑道大声道：“苏珣前来将乾坤两仪棋献给陛下！” 皇帝眼中一喜，却也顿了一下，心中有些诧异，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这般简单。 若是旁人说拿出什么乾坤两仪棋，皇帝是不信的，可若是李临拿出来，他自然是信的，到底李帝师是李临的先祖，李氏族有李帝师的东西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这一件闻名天下的宝物，又是先祖遗物，李临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拿出来给苏莞做聘礼，转头苏珣却又献给他？！ 皇帝略想了一下，也很快地明白了李临的意思。 日后李临怕是要回离城，可他娶了晋宁公府的贵女，离城离帝城太远，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鞭长莫及，他此番，怕是想要让他拂照晋宁公府。 “陛下。”刘公公喊了皇帝一声。 皇帝回过神来，却又听刘公公问：“如今苏珣拿着晋宁公的帖子在宫外等待陛下的传召，陛下是见还是不见？！” 皇帝在得到乾坤两仪棋和拂照晋宁公府两者之间摇摆了一瞬，最终点了头：“宣他进来。” “是。” 刘公公遂带着人去宣苏珣进殿面圣，也很快地将苏珣带了进来。 苏珣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进了太极殿，被领到了皇帝面前，他便恭恭敬敬向皇帝下跪行礼。 “臣苏珣，叩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 “谢陛下。”苏珣站了起来，然后双手将盒子奉上，“此乃乾坤两仪棋，特来献给陛下。” 苏珣心中有些不安，心中想着若是皇帝问他为何将此物献上，他该如何作答才能显得晋宁公府上下都是个开阔的人，认为这样的宝物就该属于陛下的。 但是庆幸的是，皇帝并没有问他缘由，只是命人将盒子接过，由刘公公打开查看，得知没有问题之后，便呈上给皇帝。 皇帝的目光落在盒子里一瞬，只见那盒子里最下方放着一块白色的绸缎布，在绸缎布的上面便放着两颗约同小鸡蛋大小、只比寻常棋子大一倍的黑白两颗棋子。 这两颗棋子这分别用黑白两种玉所造，墨玉冷沉，白玉微暖，而在这两颗棋子当中，黑子之中分布着一条条细微的白色纹路，白子之中也分布着一条条墨色的纹路。 如同这天地乾坤一般。 皇帝忍不住伸手将白子捻起，放在手心当中，当即便觉得玉石温暖，像是拥有神秘的力量一般，令人安定下来。 他握了白玉，又将墨玉握在手中，墨玉微冷，但是两这两颗棋子握在一起的时候，却奇异的觉得那一份冷和暖平和的。 皇帝握着这两颗棋子，仿佛望见了昔日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李帝师，他手中握着这乾坤两仪棋，于千军万马之中微微一笑。 天地寂静，山河永存。 “李长渊啊......” 第199章 升官 李帝师早已逝去二百年，世间已经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了，也只有皇族内宫的史书记载曾说过这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便唤作李长渊。 皇帝将两颗棋子握在手中，转过头问苏珣：“你今日前来献礼，可是有什么所求的？” 苏珣低着头道：“臣并未有什么所求，只觉得这样的宝物，合该属于陛下的才是。” 皇帝垂了垂眼眸，而后道：“你有这份心，朕是知晓的，晋宁公府上都是忠孝之人，朕心中也有底，既然你没有所求，朕了领了府上的心意。” 苏珣松了口气，心中大定：“臣多谢陛下。” 皇帝又问他：“你如今在哪里做事？” 苏珣道：“回陛下，臣在礼部。” 苏珣领的是礼部主事的一个小官，也就是挂了个名，有事就去做一下事情，若是没事，连应个卯（点名）都不用去。 皇帝点头，表示明白了：“朕知道了，且退下吧。” 苏珣行礼：“臣告退。” 苏珣离开了皇宫，上了马车往自己府中赶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他坐在位置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他是算不准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走这一趟，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万一皇帝真觉得他们府上人人都是无私的，心甘情愿将宝物献给他，当真是半点好处都不给怎么办？！ 然而也未等他想太多，他这前脚刚刚进了晋宁公府的大门，后脚皇帝的赏赐就过来了。 皇帝先是赏了晋宁公府上下，说了一番晋宁公府如何的大公无私，又另外备了一份赏赐给苏莞，说是给她添的嫁妆。 最后，还给苏珣升了一个官。 升了礼部侍郎。 朝堂尚书为二品官，每个尚书身边则设有左右侍郎两名，为三品官，往后数还有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小官，苏珣在礼部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礼部主事。 如今是一跃做了三品大员。 苏珣有些窒息：“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王氏命人将宣旨的公公送出门，见自己儿子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险些一巴掌拍死他。 就不能有点志气，难不成他这一辈子都想着混着这小官过日子。 他也不看看边上站着的苏琳，嫉妒得脸都黑了，那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真是恨不得上前将人给撕了。 苏琳和苏珣同是进士出身，苏珣领了一个礼部主事这个小官，逍遥自在，平日里赏画吃酒，与友人游山河，少有做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若是旁人抢着做，他也是随人家去的，自己逍遥自在的很。 而苏琳呢，在官场之上汲汲营营多年，只觉得自己左右逢源，好生厉害，如今在工部正做着工部郎中一职，日后有机会，定然会坐上侍郎的位置，或是尚书。 可是没想到，他一直觉得碌碌无为、没有半点可取之处的三弟，竟然凭着献礼，竟然一下子升了好几品级，直接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 这可是三品官啊！ 这已经不是一般令人窒息了，苏琳只想着去死一死。 苏莞也笑了起来：“父亲升官了，这可是好事。” 苏莞虽然知道苏珣并不怎么喜欢这些，可靠自己总比别人好，如今晋宁公夫妇还在，三房一家在府上日子还过得不错，他不做什么，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也罢。 可若是到了日后，苏望或是苏荐主事，那难说了，他自己有个官职，不管日后情况是怎样的，他都能护住自己一家。 而且六部之中，礼部也没那么复杂。 王氏瞪了苏珣一眼：“可不是好事吗，明日便去礼部办事去，别给我成日呆在家里。” 苏珣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母亲，儿子知道了，肯定会好好办差的。” 王氏道：“你这样想就好了，既然去了就好好办差，家里不求你有功，但求无错。” “是。” 王氏将这一众人打发走了，又将皇帝的赏赐记录在案，并且让人将皇帝特意给苏莞添嫁妆的一部分送到了莞苑的库房里。 晋宁公府上下一片喜庆，然而消息传到了芙蓉苑当中，苏芙却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芷和白荷有些惶恐，对视了一眼，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芙又道：“你再说一遍，那李临今日给苏莞下聘给了什么？！” 白荷只得硬着头皮道：“给了...给了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的聘金。” “这不可能！”苏芙豁然站了起来，一脸的不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荷道：“...这是真的，那金银元宝抬了进来，夫人都命人一一清数了，半点错处都没有。” 苏芙不信：“这不可能！李临那穷酸，哪来的钱银下这么重的聘金！” 在苏芙眼中，李临便是一个没钱竟然还敢挑剔她的穷酸，怎么可能有钱。 白荷忐忑道：“大概、大概是镜家相助，李家于镜家有恩，镜家帮他备置聘礼，也是正常的事情。” 苏芙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李家怎么对谁家都有恩？！莫不是成日不做事，到处行善去了，只等别人富贵了，好上门讨取好处！” “真是不要脸的很！和苏莞一样的不要脸！” 苏芙记恨着晋宁公寿宴上李临让赵明言丢脸的事情，又记恨着苏莞让她失礼丢脸，而后又害得她差点进了小雀苑，现在还被禁足。 碍于誓言在前，她不敢去找苏莞的麻烦，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想苏莞和李临好过。 算着日子，今日正是李家来下聘的时间，所以她才让人去盯着，心觉得要好生嘲笑一番，也让苏莞知道，她要嫁的是什么人，日后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芙是要嫁给进王府的人，日后是要做王妃的，而苏莞则是要嫁给一个穷酸，便是定亲也给不了她多少体面，两相对比，且看她如何继续得意。 还说什么是她自己愿意嫁给李临的，简直是笑话。 可是苏芙没想到的是，李临竟然给苏莞做了面子，给了千金万银的聘金，这风头一下子就压过了当初昭王府给她的聘金。 当初昭王府给的，不过是八百金八千两银子罢了！ 苏芙简直要气得吐血。 第200章 若说年轻貌美，哪里比得过两个大丫鬟 白芷和白荷原本想说一下关于乾坤两仪棋的事情的，但是见苏芙因为聘金都气成这样，那是什么都不敢说了，若是苏芙发起怒来，倒霉的还是她们。 两人只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跟了这样的一个主子。 苏芙咬牙切齿：“这个李临，当真是来克我的！” 白芷和白荷对视了一眼，任由苏芙发了一阵脾气，等她累了，便由白荷守着，白芷去见了杨氏。 白芷哭诉道：“世子夫人，姑娘得知李家给六姑娘千金万银的聘金，已经生了好大的气，奴婢当真是怕姑娘气坏了身子，若是世子夫人去见了姑娘，万不可再说后面珍品和乾坤两仪棋的事情。” “若是姑娘知道了，怕是更气了，奴婢是担心姑娘的身子受不了。” 杨氏咬牙，李氏给这样重的聘礼，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先前昭王府给苏芙的聘礼已经算是厚重了，便是没有千金万银的聘金，可是昭王府的人说了，不能越过前头的世子妃去，她也没有什么话说的。 到底是世子妃，日后要做王妃的。 可她原本以为，在府上的一众姑娘，她的女儿阿芙是最好的一个的。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她从未放在眼中的李家，竟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压了她的阿芙一头。 千金为聘娶佳妇，给足了苏莞的面子。 且不管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日后旁人提起了，也觉得苏莞这亲事定的风风光光的。 谁人还敢说这李临配不上晋宁公府的千金贵女！ 杨氏道：“你说这话，本夫人明白了，回去好生伺候你们家姑娘，可别让她委屈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来我这里取。” “是。”白芷低下头来，然后问杨氏，“世子夫人，下个月姑娘便要出阁了，奴婢就想问问，给姑娘陪嫁的是哪些人？” “奴婢没旁的意思，就是...就是想给姑娘看看人。” “姑娘要嫁的，是昭王府的三公子，那可是皇族，三公子年轻俊美，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奴婢就想着，万不可带一些样貌出众的人过去，若不然日后闹出事情来，那就......” 杨氏皱起了眉头，看着站在她面前年轻貌美的婢女，当下心便一咯噔。 若说年轻貌美，在苏芙身边的，哪里有人比得过这两个大丫鬟。 大丫鬟又被称作副小姐，平日里除了贴身伺候主子，旁的事情都不用干，吃的用的也是极好的，故此，也养得一副肤白貌美的模样。 因着跟着主子一起读了书学礼仪，也是识字知礼，便是外头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是比不上的。 杨氏盯着白芷的目光有些阴冷，白芷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一会儿，杨氏才道：“你的话，本夫人记下了，不用你多事，好生伺候你家姑娘就是了。” 白芷惶惶地低头：“是。” 杨氏罢罢手，让她离开：“行了，你回去吧。” “是。”白芷告退，很快地也回了芙蓉苑，这会儿苏芙正在屋子坐着生闷气，白荷正站在门口，见白芷回来了，眼睛一亮，然后露出笑容来。 两人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中说话。 白荷拍了拍白芷的手：“事情如何了？” 白芷眉头紧皱，有些慌张：“话我已经说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若是不跟着苏芙去昭王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结果，或是继续留在府中做事，或是胡乱指了一个人嫁出去。 可那又能怎样。 苏芙行事和脾气，她们也是知道的，若是跟着她，她身份高贵，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可她们这两个做大丫鬟的，定然是要倒霉的，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这些日子，她们挨的板子、被罚的月钱还少吗？！ 主子不靠谱，她们的日子过得不好，谁愿意跟着！ 而且她们都是半道上来的，又不是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能有多少忠心？！ 若是主子好，她们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也乐意伺候着，可主子不好，她们就要为自己谋算了。 如今这会儿，她们倒是羡慕起了苏莞身边的小桑小葚，这两人打小就跟在苏莞身边，是最信任的人，日后什么事情，也自然有主子为她们谋算。 只要主子有碗饭吃，少不了她们一碗粥。 白荷道：“只要能活着，便是知足了。” 白芷点头：“你我姐妹一同。” “嗯。” 此时的苏芙还不知道，她的两个大丫鬟已经算计着早日离开她的身边，好让自己平安过日子。 。 乾坤两仪棋的事情一经传开，整个帝城都沸腾了，而且完全盖住了聘金的事情，又不少人涌向晋宁公府，只想着能不能有幸一睹为快，见一见这旷世珍宝。 可是晋宁公府一直门户紧闭，任何人都进不去，到了后来，竟然有消息传出，说晋宁公府将乾坤两仪棋献给了陛下，如今乾坤两仪棋已经到了宫里了。 众人不信，可是还没多久，皇帝的圣旨便来了。 说是晋宁公府献宝有功，嘉奖了晋宁公府众人，又给了诸多赏赐，而且因着苏莞今日定亲，这乾坤两仪棋还是她的聘礼，于是还另外给了她一份赏赐，算是给她添的嫁妆。 最后，还给献宝的苏珣升了官，当上了礼部侍郎。 “那可真是厉害了，晋宁公府的三爷，先前也是在礼部吧？！” “确实是，就是一个礼部的主事，多年都是混日子的！” “这样的人竟然还升官了，竟然还做了三品侍郎，简直是厉害了！” “若是你能献上这样的宝物，陛下说不准，也能赏你个官当当！” “可不是，要是献宝也有状元一说，如今这苏三爷岂不是献宝状元了！” “说起来我倒是佩服李景元，有这样的宝物，何愁没有出路，倒是白白给了岳家......” “李景元倒是厉害，给温孝郡主的聘礼，那也是好大的手笔，连昔日昭王府给苏芙下的聘礼都要高上许多......” 苏苒穿着一身蓝衣，戴着幕篱从街上走过，听着同她擦肩而过的众人议论着上午李氏下聘的盛况和苏珣献宝升官的事情，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她当苏莞是个蠢的，却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比自己还风光。 第201章 就算是真的嬛嬛在此，也无力翻身啊 苏苒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穿越女，是看不上这里的人的。 在她的眼中，在场的人都是顽固不化的古人，不管思想亦或者是本事都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她脑中有着华国五千年的文化知识，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别人求一生都求不来的。 她是天之骄子，上天眷顾的人，是女主角，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她是注定要成为人上人的人。 就算是做不了皇后，那也应该是一个王妃啊！ 当初她给太子做了良娣，她想通之后也是不心慌的，好歹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是接近最高权势的那个人，最多她就是走一下苏·钮钴禄·苒的这宫斗路线，日后成为最后赢家的那个人，仍旧是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会被废！ 她以为自己跟着的是日后登位的四爷，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废太子。 就算是真的嬛嬛在此，也无力翻身啊！ 这些也就算了，凭着她自己闯下的才名，离开的皇宫也多的是人追捧她，也多的是人被她所吸引，爱慕着她。 到时候什么二嫁王爷摄政王，陛下与寡嫂之间的不可说，从寡妇到皇后的二三事..... 说错了，废太子还没死呢，她不是寡妇！ 但从本质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多，废太子被幽禁元明苑，有和没都差不多，她如今也离开了东宫，算不得废太子的女人了，再嫁他人也是正常。 可是万万、万万、万万没想到。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一个穿越老乡，而且人家早两百年都穿越过来了，还给她留下这个一个炸弹，将她这些日子闯出来的才女之名毁了个一干二净。 从第一才女到名声狼藉人人喊打之间只差了一本诗册。 苏苒简直是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了。 见多了穿越女了，人家怎么搞都没事，反而是她被坑惨了。 事情刚刚闹出来的时候，她只能呆在租用的小院子里不敢出门，平日里都是戴着幕篱不敢见人，要是让人知道了她是苏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因为这个事情，她已经暗地里哭了好几场，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哪个穿越女能像她这样被人追着打的。 不是说随便一首诗词拿出来都能震惊四座，名利双收吗？！ 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如今得知了苏莞的事情，她实在是有些茫然。 没想到她一直看不上，觉得是一个被高门大宅养成废人、日后只能攀附着男人过活、以夫为天的苏莞，竟然也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更没想到的是，她一直看不上，只觉得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李临，竟然能有这样的手笔，下这样的聘礼给足了苏莞的面子，给足了晋宁公府面子。 甚至...甚至连乾坤两仪棋这样的宝物都能拿出来做聘礼。 她跟着废太子的时候，没有三书六礼，没有聘礼嫁妆，甚至没有一抬轿子将她抬进去，她只是跟着废太子进了宫，然后成了苏良娣。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憋屈极了。 对了，还有她那一无是处的三叔，竟然凭着献宝升了官，做了三品侍郎。 苏苒越想越是不甘心，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 苏苒正想着，突然有个人脚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那人行色匆匆，刚好前面也有一个人走来，为了不和前面的人撞上，他的身子往苏苒这边歪了一些，走动之间手臂刚好落在她幕篱的下方，他走得又快，直接是将她的幕篱掀飞了起来。 没了幕篱的遮挡，她姣好的面容瞬间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对不住对不住，姑娘，真是对不住，在下不是有意的。”那人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是有些懵，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将幕篱送上。 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这姑娘生得真好，难怪戴着幕篱出门，他正想说什么，却听闻边上有人惊叫出声来。 “苏苒！是苏苒！” “苏苒在这里！！！” 拿着幕篱的人脸色当下就是一变：“原来你就是苏苒！” 苏苒被这一番变故也是吓了一跳，见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当时也急了起来，伸手抢过对方手中的幕篱，然后快速地找了一个小巷撒腿就跑。 “苏苒！苏苒在这里——” “站住——站住——不准跑——” “站住站住——” 苏苒哪里会停下来，先前这些人有多追捧她，现在就有多恨她，若是被这些人抓到了，还有命在！ 不跑等死吗？！ 这些学子敬仰有学识的人，对于那些弄虚作假的人很是唾弃，而且苏苒这事更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所以越发的恨起了她来。 谁人见到她都不愿意放过。 苏苒在小巷里七拐八拐的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她跑得两条腿都软了，都不敢停下来，她心中明白，若是落在这些人手里，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跑着跑着，她实在是太累了，也跑不动了，正好见到小巷里有一处院子的门没关好，她灵机一动，便溜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在院子里快速地找了一个可以藏人的花丛躲起来。 她心想着，等到了晚上天黑了，她在悄悄地离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正在这会儿，她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妈妈，你说这可怎么办，那烟雪楼的小贱人真是气人，弄得咱们楼里都没什么客人，若是再这样下去，那咱们不就得喝西北风了吗？！” “妈妈，你可想想办法啊，咱们百花楼可是您的心血，要是这样下去，姑娘们连吃饭都吃不上了。” 此时又有一人道：“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若是谁能有办法出个主意，妈妈我倒是愿意好好奖赏她......” 苏苒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现在诗词是不能用了，可是她还会什么，会唱歌啊！ 凭着她知道的那些歌曲，救活一家花楼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做惯了贵人，她花费也不小，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日子那三百两银子也被她花得七七八八了，若是再不赚点钱，她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想到这里，她从花丛里走了出来，往屋子里走去。 “我有办法！” 第202章 大雁 屋里的两人正在商议着事情，听到一个不属于她们的声音，吓了一跳。 “谁？！” 此时苏苒出现在门口，她伸手摘下了幕篱：“是我，我有办法能帮到你们！” “什么？！” 苏苒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有办法能帮助你们，让你们的百花楼起死回生，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我要百花楼收入的百分之三十！” “哪来的姑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给我滚出去！” “两位若不信我，我就证明给你们看就是了！我会让你们知道，这百分之三十肯定是不亏的！” ...... 苏苒这边谋划着发财大计，苏莞这边却岁月安好。 将李家的聘礼和皇帝赏赐收入库房，苏莞只觉得自己的私房钱又涨了一笔，心头美的很，只觉得下半辈子只做一个会花钱的贵妇人也是使得的。 有钱了，这小日子才能过得有滋味。 “郡主，这大雁怎么处理？”小桑提着装大雁的笼子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关于这定亲的大雁怎么处理，说法有很多，吃了放了养着转手卖给他人都可，但吃大雁的，那都是一般的百姓，一年到头吃不到一块肉，祭了五脏庙也算了事。 但是与高门权贵，素来不缺这口的，自然不会狠下心来把这礼物给吃了，毕竟是象征这美好寓意和祝福的。 可有人又说，大雁是鸟，就该飞在天上，养着不好，可若是放飞了，又有拒绝的意思，所以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 苏莞看了看小笼子里的一对大雁，想了一会儿道：“如今已经是秋日了，大雁南迁，也该走了，它两落了单，此时南飞，怕是走不了多远，暂且养着就是了。” “等开春了，李公子若是得了空闲，我与他一同将这大雁放了，莫与旁人说就是了。” “大雁嘛，就该自由自在的，愿其在天作比翼，潇潇洒洒人世间。” 小桑笑着应了一声：“郡主考虑的极是，那奴婢先给这两只大雁寻个屋子，后罩房那边还有一个小屋里，里头也有地暖，到了冬日也暖和，不会冻坏了它们的。” 苏莞点头：“嗯，你且问问这大雁平日里吃什么的，若是不知道，便差个人去问李公子，这大雁在他手里应当有一些时日了，他知晓怎么养。” 小桑：“奴婢知晓了。” 于是小桑就带着大雁去给它们准备屋子去了，末了，也派个人过去问李临大雁怎么养的事情，到底是苏莞和李临定亲用的聘礼，半点马虎不得，若是一时疏忽弄错了，那就不好了。 “吃什么？！”李临此时正拿着一本书在屋里看着，听到来人问的话，竟然笑了出来。 先前他忘了这事，以为晋宁公府会处理好的，倒是没想到苏莞竟然想要养着。 来人道：“是郡主身边的婢女让奴才过来问的。” 李临道：“吃些嫩叶、细根、种子、杂草皆可，若是她非要养，我过两日安排个人过去，教她如何驯养就是了。” “若是她喜欢，养着陪她也罢。” 倒不是什么大事，养两只大雁罢了。 来人听李临说要驯养，有些晕乎乎的，走的时候也有些晕，不过到底将想要的答案得到了，至于旁的事情，他只要把话传到就是了。 苏莞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差点被正在喝的那口茶给呛到了：“什么？！” 小葚道：“前头差去李公子那处回来的小厮说了，李公子说，若是郡主要驯养这两只大雁，过两日他便安排个人过来。” 苏莞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那口茶，然后道：“他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没说过要养的。” 她只是不愿这么残忍地吃掉，想要养过这个冬天，到时候再将它们放生罢了。 要是养只猫，没事抱一抱，她还是很愿意的，可是养大雁，还是算了吧，让它们自由自在的多好啊，何必禁锢它们呢。 小葚道：“约是那小厮不知晓这事，只是去问了如何养，李公子便以为郡主要驯养，这才有了这么一说。” “郡主也不必在意，既然李公子说要安排人过来，那便要他安排吧，若是真的驯养成了，那便养着，若是驯养不成，明年开春回暖之后，便再将它们放了就是了。” 总而言之，也不吃亏。 苏莞思来想去，也觉得不错：“你这么说，也可以，那行，就这么办了。” 说到这里，她小声地嘀咕：“看着毛发还漂漂亮亮的，看着也令人高兴。” 于是这事情便定了下来。 关于李临与苏莞定亲这事也浩浩荡荡地落幕，不过这一日的事情，也成为未来帝城这很长一段时间餐前饭后的谈资，议论纷纷无休止。 关于聘礼的事情，关于这乾坤两仪棋的事情，再关于苏珣献宝升官的事情，甚至有人特意将这些事情写成了一本书，让说书人说，其中情节跌宕起伏，令人大呼过瘾。 苏莞也跟着吃了好久自己的瓜，只觉得传说中那貌美如仙、引得李氏子倾尽所有为博得佳人一笑的美人一点儿都不像自己。 不过也不妨碍她吃瓜。 李临倒是说到做到，过了两日便派了一个名唤回风的少年过来，说是为她驯养大雁，苏珣听了这事，便在外院安排了一个院子，又将大雁移了出去，交由这少年驯养。 临着将大雁送走的时候，苏莞对回风嘱咐道：“能不能驯养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活着就行了，万不可弄死了......” 回风：“......” 真的，他怀疑郡主不相信他的本事！ 于是他连忙道：“郡主放心，属下别的本事没有，驯养只大雁尚可，属下定然不会让郡主失望的。” 苏莞哦了一声，也不怎么在意：“那就有劳你了，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回风道：“郡主客气了，这是我家公子应该做的。” 苏莞这边忙着养大雁的事情，李临这边则是收到了周燃戒和钱无洗的请帖，说是要宴请他去荟萃楼吃饭，好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临看了一下时间，正是他离开倒数的第二日，刚好也有空闲。 远游踮着脚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信，然后问李临：“公子你可是要去？！” 李临点头：“既然诚心相邀，又是谢我的救命之恩，岂有不去之理，那日你安排一下，也将你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我带着橘颂一同去便是了。” 远游使劲地点头：“是！” 第203章 一同饮三两杯淡酒，谈五湖四海 远游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的，大约是游纵之和岳霜的事情了。 岳霜这个小姑娘虽然缠得他有点烦，可这小姑娘其实也不娇气，还有点江湖女侠客的豪气，倒是挺对他胃口的，好歹三人也喝过酒打过架，也算有几分交情。 临走之前，也道个别吧。 远游心中想着这事，去信给离城的老伙计，让人帮忙锻造一把短剑给岳霜，也好成全了这小姑娘的追求和梦想。 至于游纵之，同他喝几壶酒，也算是道别了。 事情办起来容易，可他是个大老粗，写个字跟鸡爪子似的，弄了半天才写了一封完整的信。 他伸手拍了一下额头，只觉得自己怕是又要被嘲笑了，待回去之后，说不定要被先生抓着去书院和一群小孩一起上课。 想到这个，远游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不过咬了咬牙，他到底还是将信发了出去。 过了两日，李临便带着橘颂出门，应了周燃戒和钱无洗之约，去了荟萃楼。 帝城之中的酒楼不少，若是贵气需得说那鸿思楼，可若是这些学子们平日里聚一起吃酒用饭的，当属这荟萃楼。 李临依旧是穿着一身青衣，青带束冠，身后仅带着一个橘颂，翩然而来，刚刚来到荟萃楼，却发现不但当日在田庄的学子差不多都在，连同宋湛也在。 宋湛不过二十三岁，穿着一身与李临差不多的袍子，头上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用一只铜冠固定，他冲着李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景元兄！” “景元兄！” 李临笑着拱手：“诸位。” “景元兄，你可算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我等便要派个人去寻你了。” “正是！” “快快入席吧，就等你了！” “多谢诸位。”李临被边上的人请着坐上了席位。 这一行人开了两桌席面，周燃戒钱无洗还有宋湛等人一桌，另外诸人还有一桌，李临则是在宋湛和钱无洗之间的位置坐下，边上有人来给他倒酒。 “景元兄，这便是你不对了，来的最迟就是你了，需得自罚一杯，这才好是不是？！” “对对对，需得自罚一杯。” “可行。”他淡笑饮了一杯酒，边上的人便有开始起哄。 “爽快人！” “原以为景元兄是个文弱书生，却不知也是个能喝的，这一杯下去，倒是半点事都没。” “可不是！” “某些个人，那是一杯就倒，然后开始说胡话！” “嗳！你这人说什么呢！” “灵河兄，你急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 周燃戒笑了起来，然后对道：“这一次我与无洗兄请客，多谢上次景元兄相救之恩，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景元兄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我自罚一杯，请君见谅，宽恕于我。” 李临遂与他碰杯，脸上带着一些笑容：“不过是区区小事，临从未放在心上，燃戒兄也不必耿耿于怀。” 化干戈为玉帛这种事情，素来便是好事。 李临性情随和，也不爱与人交恶，在这世间上，做朋友总比做仇人好，若是友人，偶然遇见了，一同饮三两杯淡酒，谈五湖四海，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而且周燃戒虽然说话有点膈应他，但也没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如今人家也诚心道歉了，倒不至于斤斤计较。 周燃戒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景元这般好性情的人，他怎么就觉得人家卑劣无耻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脸红：“先前都是我不是，日后景元兄有什么事情，尽管差遣我就是了，我周燃戒定然不会推辞的。” “来，你我干了这杯。” 李临和周燃戒喝了两杯，然后一边的钱无洗也敬他：“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说了，多谢景元兄救命之恩，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了。” 李临道：“若是有机会，临定然会找上无洗兄。” 钱无洗哈哈地笑了两声，与他碰杯：“到了那时，无洗定然义不容辞。” 钱无洗确实是感激李临的，且不管他为何出手救他的，可他却知道，若是没有李临，他当日便没了性命。 救命之恩自然是大恩，若是恩人有事情相求，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想到这里，钱无洗又想到了宋家，心中一冷，宋家既然要他死，他自然也不会让宋家好过，真当他钱家人是好欺负是不是。 过一会儿，怕是有人发现堂堂宋太傅府上的千金与一个帝城纨绔子弟抱在一起。 到了那时，可也有好戏看了。 钱无洗抿了一口酒，刚好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橘颂，眉头一松，然后问李临：“景元兄你这随侍是从何处得来的，我瞧着他这一身本事好生的厉害。” 李临正在与宋湛说话，两人昔日做过两年的同窗，性情相投，感情也相当的不错，也有话题可聊。 听闻钱无洗的话，李临便道：“橘颂自小便是跟在我身边的，也算是刻苦，这才练就的一番本事，无洗兄可不能与我抢人。” 钱无洗确实是有这个心的，但是听李临这样说，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事，若是半道上来的，他倒是愿意花点钱将人要过来，可从小培养的，那是多少金银都不换的。 钱无洗道：“景元兄都这般说了，我自然不敢与你抢，不过这位橘颂小哥当日救了我，我虽然谢了你，但也不能少了他。” 说罢，钱无洗便命人拿出一个盒子来，让人送上去给橘颂：“这是小小的心意，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橘颂倒是没想到钱无洗还给他准备了谢礼，他抬头看向李临，见李临点头之后才道了谢，然后接下谢礼。 “多谢钱公子。” “无需言谢，你既然救了我，要谢也是我谢你的。”钱无洗有些感慨，然后对李临道，“在下何时能同景元兄一样，有一个这般能耐的随从护卫。” 当时的马车跑得多快啊，这人都能追上，并且将他在别人刀下救出，这本事定然是不差的。 而且瞧着年纪不过是十七八岁，还是一个少年人，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本事，那是相当厉害了。 李临道：“便是无洗兄如今没有，可若是想，日后也定然有的。” 只要愿意花心思和时间，钱家又有钱，自然是可以得到的。 第204章 宋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临身边的这些人，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暗卫队的那几个，有些是离城的孤儿，有些是在游历天下时遇见的，无处可去的人。 而那些人在经过严格的训练、学有所成之后才被派来他的身边。 或许于世人而言，这些人是随从，是下人，可至于李临而言，是忠于他的下属，也是他相伴多年的朋友，他会为他们打算安排，而不是任由他们的一生的岁月就隐在黑暗之中度过，一辈子见不得光。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生。 他希望安定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是安定的，若是运气好，还能拥有一个家，知晓这人间冷暖，夫妻父子之情，待到老去时，才觉得自己不曾枉费这一生。 生而无憾，此生足矣。 钱无洗又与李临喝了一杯：“景元兄说的对，若是有心，定然也是能有的，是我想岔了，总想抢旁人现成的，来吃酒吃酒......” 而后两桌人就热热闹闹地吃菜饮酒，不过学子嘛，自然是有学子饮酒的方式，有人提议传酒令，以酒为诗，杯酒传到谁人的手中就要作一首诗，若是作出了，便传到下一位，若是作不出，便要饮下这杯酒。 席间不时传来笑声，都是年轻人的快意。 “酒什么？！” “酒什么？！再不说就要喝了！” “喝酒喝酒！” “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吗，就来了，一壶、一壶酒入喉，秀吐一山河。” “哟，你这诗倒是大气啊。” “大不大气我不知道，反正过了，下一个便是你了，你来作！” “来就来......” 李临这边一桌与诸人也作了几轮的传酒令，而后周燃戒就打发他们自己玩去了，而他则是和钱无洗李临以及宋湛一同到了隔间的雅间喝茶。 茶博士坐在边上净手泡茶，边上小火炉烧得正旺，水壶里的水烧得咕噜噜的泛起了水烟。 钱无洗道：“景元兄日后仍在帝城？！” 李临道：“日后，应当是回归雁城去，大约会在那边待几年，之后的事情倒是不清楚。” 周燃戒奇怪道：“景元兄日后不是要与温孝郡主成亲，为何还要回去？！” “不如留在帝城，寻一处书院读书，待三年之后再参加一次春闱罢了，我先前听清湛兄说你学识比他还好，就是出了差错这才没考上的，三年之后定然是能成的。” 清湛兄？！ 李临奇怪地看了宋湛一眼，先前这两人不是很不对付吗？甚至还因此他还遭到了殃及，现在怎么这么好了。 宋湛轻咳了一声：“这事情确实是没错的，不过我知道，景元兄志不在仕途，这山野庙堂如何，随心便好。” 宋湛之前也觉得奇怪了，之前周燃戒那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言语之间也是酸的很，竟然在某一天之后，突然凑上来要与他和好，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自己以前有眼无珠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李临救了周燃戒，李临与他又是好友，这周燃戒这才凑了上来。 原来是给李临的面子。 李临道：“正是这个道理，山野庙堂如何，随心就是了，景元志不在此，怕是不能与诸位一同了，若是几位日后在此道上，景元也希望各位行天下知民生，为百姓谋福祉。” 周燃戒道：“那是自然。” 茶博士为几人各分了一盏茶，李临呷了一口，微烫：“望诸位日后说到做到。” 宋湛点头：“自然，若是你不信，我等以茶代酒，喝了这杯，若是谁行错了，日后便不得好死。” “好。” 四人刚刚喝了一杯茶，然后便听到外面闹了起来，偶尔传来了几声尖叫声，不一会儿，雅间的门就被人踹开，一个华衣的姑娘面露恨意，气冲冲上来就扑向钱无洗，就要打他。 来人正是宋娉婷。 “钱无洗——我要杀了你——” “是不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是不是——” 到底是一个姑娘，能有多大力气，钱无洗伸手拽住了她的手，眼底闪过厌恶和怒气：“你做什么？！” 宋娉婷挣扎了起来，往日的贵气和盛气凌人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恨意和疯狂。 “禽兽！无耻！我要杀了你！” 钱无洗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嘴角微扯：“宋三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 正在这会儿，外头又有人追了进来，正是宋婉婷宋娉婷的父亲宋典，以及宋娉婷的两个兄弟。 “放开娉婷，姓钱的，你要做什么？！” 钱无洗捏着宋娉婷的手腕，将她推了出去给宋家，似乎是嫌脏，他皱了一下眉头，拿着白色的帕子擦了一下手。 而后他道：“是我要问问宋三姑娘，她这般疯疯癫癫来找我闹事，到底想做什么？！” 宋典的脸色一凝，当下便难看得不得了。 先前不久，宋娉婷便出了事，在外面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进了一个院子，在一个院子里被人占了些便宜，又被人撞破，闹出事端来。 眼下不用多久，怕是便有流言传出来了，说宋娉婷不知检点，失了清白。 对方还吵闹着说宋娉婷与他是真心的，要宋家成全，将宋娉婷嫁给他为妻。 若是换做一般人，宋家早就把他砍了以泄心头之恨，将事情压下来。 可这人的身份有有点复杂，他是赵氏皇族的人，虽然未有什么封号，但确确实实的赵氏皇族血脉，皇族宗祠管着，寻常人打杀不得。 宋家人将宋娉婷接回了宋家，在谈话的时候猜测此事和钱无洗有关，毕竟上次他们宋家想让钱无洗发生‘意外’死去，若是钱家知道了什么，此番定然是钱无洗的报复。 却没料到这些谈话刚好被宋娉婷听到了，又知晓今日钱无洗与周燃戒在荟萃楼宴请李临，于是便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要找钱无洗算账。 宋典的脸色发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也不必我一一再说了！” 宋典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和废太子一起被幽禁在元明苑，一个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失了清白丢了脸不说，也不知道以后的命途会如何...... 第205章 上京兆府还是大理寺，我奉陪到底 钱无洗反问：“那宋大人做了什么，也要我一一诉说吗？！” 钱无洗是不惧宋家的，宋家能做得了初一，他也做得了十五，他又不是软柿子，任谁想捏就能捏的。 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虽然说他能查到宋家要害他的消息，宋家或许也能查到他害宋娉婷的消息，可若是真的闹出来，他也不怕的。 世人最多说他报复心强，但到底宋家想要他的命，他事后报仇也无可厚非，而宋家呢，被世人嘲笑不说，宋娉婷还丢了清白和脸面，又被赵明文缠上，日后休想脱身。 虽说宋娉婷有些无辜可怜，可到底她姓宋，钱无洗就不信，宋家要将她嫁给明王的事情她不知道。 说不准，想让他‘意外身亡’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故此，此时在钱无洗心中，并没有因为宋娉婷是个姑娘家他就要手下留情的意思，他只当作宋娉婷和宋家是一伙的，打了她就是打了宋家。 宋典被钱无洗这话气得险些发疯，指着他半点都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宋娉婷更是又哭又气的，险些断气，她的两个兄弟正在安抚她。 场面一时有些凝结。 钱无洗嘴角微抿，冷嗤了一声道：“宋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对宋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宋娉婷气得脸色扭曲：“你做了什么？你也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为何还要害我！” “你这人怎么如此恶毒，竟敢如此害我！” “你让我日后该如何是好！” 宋娉婷真的是要发疯！ 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脸面名声丢尽了，日后还能说什么好人家，且不说做不了王妃也嫁不得钱无洗，便是一般权贵公子，她都未必嫁得了。 甚至还被一个赵明文缠上，不知道如何脱身！ 赵明文是什么人？！ 那是光有一个皇族的名号，却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 别说是权势了，家中连多一点家业都没有，平日靠着赵氏皇族发的那点钱过日子。 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 宋娉婷好歹是太傅府的千金贵女，便是闭着眼睛找，也能找一个更好的啊！ 若是让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宁愿去死。 这钱无洗竟然心肠如此恶毒，竟然害她，这可是她的一辈子的！ 他怎么能这样！ 宋娉婷想起家中成日以泪洗面的母亲，又想起被幽禁在元明苑的姐姐，而后又想起了自己尤坎的未来，只觉得悲从心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一个小姑娘哭成这样，也实在是可怜。 边上从门口涌进来看戏的人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觉得她太可怜的，定然是钱无洗做了什么事情欺负了人家，于是便纷纷开口指。 “钱公子，你这是做了什么，让人家姑娘这样伤心？！” “莫不是始乱终弃了？钱公子，你这样就不对了！” “如此行径，岂是君子所为！” “人家好歹也是太傅府的千金，钱公子这般做，也不怕太傅府报复！” “可不是......” 边上的学子听了这些话，简直是怒从心起，忙是站出来给钱无洗说话： “你们这些不懂的都给我闭嘴，无洗兄是这样的人吗？！他为人最正派不过了！” “就是，无洗兄这人我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们这些人，莫要随便给人抹黑。” “太傅府怎么了，太傅府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就是！” “莫要欺人太甚了！” 钱无洗这人，大伙儿都是知道的，虽然说有时候嘴巴有点叭叭叭的，话多，但是家里有钱，为人又仗义，平日里请大家吃喝的次数也不少，若是谁遇上了什么困难，他也会帮忙。 他们又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怎么会容忍旁人这样欺负钱无洗。 “我为要害你？！”钱无洗被一群人护着，站在人群当中，半点都没有退缩和畏惧，他盯着宋娉婷，在嘴角微扯，“宋三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真的要我一一说个明白吗？！” 宋典脸色一变：“钱无洗！！！” “晚了！”钱无洗冷着一张脸，“早些让你们赶紧走了，大家相安无事，我也不想继续与你们扯这事，既然你们非要论道，我也和你们论个明白！” “先前你们宋家欲想和我们钱家结亲，要将这位宋三嫁我为妻！” “却不是世事变迁，废太子被废幽禁元明苑，转而为求权势，又想将宋三嫁给明王殿下做王妃！” “可却又不想悔婚得罪于我钱氏一族，故此竟然想要害我性命！意图让我出个意外身亡，待日后你们三姑娘另嫁也是常理之中。” “宋家欲想加害于我也！” 钱无洗这些话一出，边上围观的人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宋三姑娘和这钱无洗竟然议过亲事？！ 宋家欲想见跟宋三姑娘嫁给明王做王妃？！ 宋典气得差点晕过去，他梗着脖子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可是有什么证据？！我们家娉婷同你议亲，又怎么会要嫁给明王殿下！” “是你非要听信外头的胡说八道，竟然害我家娉婷，你该死啊！” “我们宋家怎么会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害你！” 钱无洗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大人当日在田庄山上放蛇的那人已经被我抓了，宋家可是要我将人请出来当面对质吗？！” “若是真的如此，上京兆府尹还是大理寺，我奉陪到底！” 宋典闻言心头一紧，一时间有些心慌！ 怎么会！ 那人怎么可能被抓到？！ 不对！ 宋典往人群里看了看，竟然发现周燃戒与钱无洗的那一帮人里少了一人。 昔日为了事成，宋家在与钱无洗走的近的那些人里寻了一个做内应，到时候由着他将钱无洗带过去，引到做好的陷阱之处。 宋家催此人承诺，若是事成，宋太傅将会将此人收为弟子，提携他一路，日后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此人如今却不见了！ 第206章 周燃戒就是一条城门边上的池鱼 宋典一时间胸闷气短，差点就晕死过去了。 若是钱无洗没有证据，他们完全可以否认此事，只说钱无洗自己胡思乱想，一时想岔了，完全是没有这回事的。 可若是钱无洗有了证据，这一切就不好说了，真的上了京兆府或是大理寺，那么宋家少不得要担上害人性命的罪名。 而且...更重要的是，说是钱无洗害宋娉婷，也不过是宋家的猜测，根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若是闹起来，他们也奈何不了钱无洗。 宋典权衡一下利弊之后，伸手捂住胸口，只觉得身体里的学业在快速地流动着，却又死死地咬住牙齿，不敢应下这样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道：“钱公子怕是弄错了，我宋家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怕是有人有意陷害，想要破坏你我两家的关系。” “今日之事，是我宋家不是，娉婷她出了点事，一时想岔了，误会了钱公子，合该向你道歉，望你莫要介怀。” 宋典言下之意，是要想将今日的事情揭过不提，钱无洗不得再提宋家害他一事，宋家也不在提钱无洗害宋娉婷一事。 钱无洗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竟然宋大人这样说了，那便这样办了。” 钱无洗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事情，虽然说宋家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如今在朝堂低调做人，但是到底是太傅，天子之师，底子还是有些的。 而且经营多年，名下的学生也不知道有多少。 再说了，自己还好好的，宋娉婷却是倒了大霉，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呢，他也算是报了仇了。 若是再与宋家硬碰硬，那就不值当了，钱家也是不是他一个人的，他需得为了家族考虑。 宋娉婷闻言脸色大变：“父亲！” “父亲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呢，他就是......” “闭嘴！”宋典抬手便打了宋娉婷一巴掌，打完之后又觉得心痛，可是又不愿低头，只得说，“你消停些，咱们回府再说。” “父亲你打我？！” 宋娉婷不敢置信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然会打她，她只觉得天都塌了，红着眼睛捂着脸就往外跑去。 宋典见她跑了，顿时也着急了，便让他的两个儿子追上去：“快去，快去拦住你们妹妹！” 宋家的两兄弟赶紧带人追上去，宋典心中担心，也跟着追了上去。 宋家的人一走，这件事情也便落幕了，钱无洗目光扫过四周，脸色不好：“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去都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行看热闹的人觉得宋家的人都走了，也没啥好看了，有不敢上前去问钱无洗是怎么回事，只得转头离开。 最后屋内剩下的只有一同前来吃饭的学子们。 有人劝钱无洗：“无洗兄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都是那宋家欺人太甚！” “可不是！无洗兄，宋家的人竟然想害你，真是过分了！” 周燃戒愤愤：“真是便宜他们了，若我是无洗兄，就该让他们知道我等也是不好欺负的！” 宋湛却道：“如今的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更改，而且钱无洗万幸也没事，也让宋家吃了亏，若是硬碰硬，对他自己，甚至是他身后的钱家都是没什么好处的。 周燃戒就不同意了：“嗳！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是最好的结果，无洗兄这吃的苦，那不是白挨了，再说了，我也跟着倒霉了啊！” 周燃戒就是一条城门边上的池鱼。 宋湛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若不然，你便去太傅府求一个公道。” 周燃戒微微缩了一下脖子，装模作样地拿着扇子扇了扇风：“那什么、那就这样了，这样子也挺好的，挺好的是不是......” 边上的人啧了一声，笑道：“燃戒兄你不行啊，怎么这般贪生怕死，不就是太傅府吗，你怕什么啊？！” “崽子！什么叫不就是太傅府，有本事你上啊，敢嘲笑我是不是，你给我过来，给我过来！”说着他就把扇子插在腰带上，抡起袖子就要去打人了。 “啊啊啊！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快拦住他，拦住他！” “快拦住他——” 一群人闹成一团，原本压抑的气氛成了混合打。 李临无奈地笑笑，低头饮了一杯茶，边上的茶博士给他添茶的手有些发抖，神色间也有些不安。 李临呷了一口茶，而后道：“茶冷了，换些热水。” 茶博士慌忙点头：“是。” 钱无洗坐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给自己灌了一杯茶：“真是便宜宋家了，不过我也没吃亏！” 李临道：“正如清湛所言，如此便是最好的了，若是与宋家相斗，于你，于钱家，也无好处，宋家折了一个千娇百贵的姑娘，也是够他们疼的了。” 钱无洗想到宋娉婷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景元兄，你说这宋家会将那宋三嫁给赵明文吗？！” 李临罢手让茶博士下去，而后亲自接管了煮茶一事。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便令人舒坦，待到一杯茶送到钱无洗的面前，他才道：“凭着宋家对这位姑娘的疼爱，她大约是要远嫁了。” 在帝城名声坏了，嫁不了好人家，远嫁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远嫁？！” “走得远一些，谁也不知晓那些过往前尘，便能好好生活了。” 钱无洗心中气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呼出了一口气：“真是便宜他们了。” 李临淡笑：“无洗兄日后在帝城，需得小心谨慎才是。” 钱无洗心头一冷，知晓李临是在提醒他宋家可能会报复他。 “景元兄放心，无洗虽没什么本事，我钱氏一族，也足以护我。” “如此甚好。” 李临同钱无洗喝了几杯茶，然后便与宋湛以及橘颂一起离开了荟萃楼。 这边的远游同游纵之在一家酒馆里喝酒，旁人喝酒是小酒杯，一品一饮，细品得其中滋味，可这两人喝酒便是一人身边放着一坛酒，一人一只大海碗。 “来，游兄，喝酒！” “再来一碗！” “游兄啊，你说这居无定所啊，这心中也是不安稳是不是，都说是人在江湖飘，像是狗尾巴草，不对，像是蒲...蒲什么？！” 游纵之喝了一碗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蒲公英。” 远游恍然大悟：“对对，蒲公英，就像是蒲公英随风飘，可惨了！” 游纵之慢慢掀起眼帘：“你到底想说什么？！” 远游哈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大腿：“兄弟，我给你找了一个安定余生的好地方，去不去？！” 第207章 我倒是希望六姑娘多管管我 “安定余生的地方？”游纵之晃了晃手中的大海碗，里头的酒水轻晃。 “正是！”远游拍拍桌子，然后道，“在外头飘泊累了，总想有个地方安定下来的，你若是有这想法，我给你安排去。” 游纵之武功高强，而且身无牵挂，将他带去离城，也是可以的，他这样的本事，也可以做个武艺大师，帮忙培训军队也是可以的。 游纵之修长的手指压在大海碗的边沿，好一会儿才道，“如今我倒是没这样的想法，昭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留在帝城，日后若是他要向我讨这个恩情，我也好还了。” 欠了恩情，到底是还的。 远游一想，确实是如此：“那若是你有这样的想法，再来联系我便是了。” 远游其实是北原人，身形高大，体格强悍，可是他也早就忘却了幼时的记忆，或许唯一记得的是老主子将他从狼群的嘴里救了下来，然后他就跟着老主子走了。 待到年纪渐长，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得了机会留下小主子身边做贴身随从。 虽为随从，但他的日子确实是过得不错的，小主子和老主子一样是个宽厚仁心的人，对他们这些人都是非常不错，想他脑子这般不好使，小主子也不曾说过什么。 只要不是原则上不能做的，若是有所求，他也会答应的。 他们这些人也有三两个好友，得了空闲出来一起喝酒。 游纵之敬了他一碗酒：“若是有需要定然寻你。” 远游哈哈大笑：“我此番与你到个别，我需得随着公子离开一段时间，待我回来了，再与你一同喝酒，喝个痛快。” “好。” 远游和游纵之喝着酒，说着一些江湖游侠的快意恩仇，等到了午后，二人喝了个半醉，这才告辞离开。 “对了，还有个事，我给那小丫头弄了一把短剑，写的是送到你这里的，到时候你给她送去，也不枉费她喊了我这么多声师父。” “我带到就是了。” “就此别过！” “别过！” 两人转身，各走一方。 沧海茫茫，若是能遇上一人，性情相投，闲来喝几碗酒，再来比划几场，也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不过到底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得了空闲聚一聚，已经算是不错的事情了。 次日，李临去了一趟晋宁公府与苏珣等人道别，而后在玉华苑用了一个午饭，饭后同苏莞一起在桃园走了走消食。 此时已经是九月下旬，天气比不得盛夏，稍稍也有了一些凉意。 “我此番离开，约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归来，不能留在帝城陪着六姑娘，六姑娘可不要怪罪。” 苏莞闻言却笑了起来：“何来怪罪之说，你我定亲，我望着你能高兴，却也不想让它成为缚住你的绳索，除了不能再同其她的姑娘走得太近，你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去吧。” “若是真的有时间，便同我写一封信，让我安心就是了。” 李临脸上的笑容温暖：“六姑娘放心，我定然会与旁的姑娘走的远远的。” 苏莞道：“如此便好，你需得记得，你如今已经有了未婚妻，可不是先前那个你，如今可是有人管你了。” 李临笑道：“我倒是希望六姑娘多管管我。” 苏莞道：“若是我管你，你不怕日后后悔？！” 李临看着这院子，而后又看了看娇笑又有些狡黠的苏莞，笑道：“若是阿莞你，临定然是不会后悔的。” 苏莞听了这话，莫名地有些脸红，不愿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她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两人定亲的大雁，于是她便道：“你可是记得大雁，回风将它养的不错，前几日我便去看过，如今已经懂得听哨声了。”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人，可真是厉害。” “如此，将他留下来护着你如何？若是你出门了，也将他带上。” 苏莞蹙眉：“可如是让他留下来，你的安危怎么办？” 李临道：“这倒是无妨，昔日我父亲在世之时，要是养了几个人，想着让他们护着我，除了他还有好几个人，正好他留下来驯养大雁，也留个人给你，你若是有事情，便吩咐他去做也行。” 苏莞听他这样说，也点头应了下来：“那好，也就让他留一些日子，待明年开春，你便将他带走，我在府中到时候安全的很，你不必担心我。” 李临点头：“你在府上，我倒是放心的很，就是外出的时候得注意一些。” 晋宁公到底是武将出身，府上的护卫便是比不得军队的那些，可到底也不差的，而且还有他的亲卫，谁人能进得来府中伤人。 “我命人给你送的药丸子，你可是吃了？” 前些日子李临命人给她送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让她先吃着，养一养身体。 大家贵族养出来的姑娘，娇贵是娇贵了，身子骨总是弱了些，虽然总有补品养着，可到底不如底子好。 苏莞点头：“吃了，如今是每日吃一次，按照你说的，这一次先吃一个月，到了后面三日吃一次，吃上三个月。” 李临明晃晃地将药丸送过来，苏珣便让人送到太医院他的一位老友那处看过，知晓是强身健体的药，对身体有好处，拿回来便让苏莞开始吃。 若不是苏珣那老友说其中又好些药材十分难寻，是个珍贵的东西，苏珣都想让李临给他弄一些。 “吃了便好，待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便同回风说一声，他会安排好的。” “好。” 而后两人又去看了大雁，那两只大雁养在一处院子里，院子里也住着回风和两个打扫的小厮，非常的安静。 两人来的时候，回风正在一棵树上睡觉，两只大雁落在边上，正盯着他看着。 因着饲养得好的缘故，那两只大雁养得毛发油亮油亮的，很是漂亮。 “公子。”回风听到脚步声，而后从树上跳了下来，那两只大雁扑扇翅膀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他的两边肩膀上。 “嘎嘎——” 苏莞盯着两只大雁，双眼顿时冒出星星眼。 真是瞧不出来啊，这年轻人原来这么厉害，这才不到半个月，这两只大雁都能落在他肩膀上了。 苏莞赞叹道：“它们竟然这么听话了！” 第208章 辞别 她看向回风的目光满是惊叹。 许是这样的目光太过直接了，引来了一旁李临的瞩目，他皱了一下眉心，然后道：“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小的时候，还训过鹰。” 苏莞闻言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袖口，脸上有些兴奋：“你还驯过鹰，这般厉害？！” 苏莞只觉得李公子简直是一个宝藏男孩，好像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有，时常给她惊喜。 居然连驯鹰也做过！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他伸手冲着其中一只大雁招了招手，那大雁转了转眼睛，然后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然后落在他的手臂上。 李临道：“你可以摸一摸它。” 苏莞眨了眨眼，手有些僵硬：“可以摸一摸吗？我怕是会吓着它们。” “它们胆子大的很，不怕的。” 苏莞想了想，内心挣扎了一下，但是大雁那光滑油亮的羽毛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她忐忑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 咦，真的没事。 然后她又摸了两下三下，甚至好多下。 她的脸上的笑容像是阳光似的灿烂，眼底也是亮晶晶的。 “真的耶，它都不动的。” “它怎么会听你的话啊！” 李临伸手摸了摸大雁的羽毛，然后道：“大概是驯养的路子是一脉相承，它听回风的，自然是听我的。” 苏莞惊叹：“真厉害！” 李临道：“待日后得了空闲，我教你便是了，这大雁你便养着玩吧。” “哦，好啊！” 两人看了一会儿大雁，然后李临便要告辞离开了。 一行人于晋宁公府大门口处道别，苏莞与苏珣站在一处，与李临面对面道别。 李临道：“眼下便要入冬了，六姑娘需得注意身体。” 苏莞道：“行程漫漫，一路风尘，不比家中，你更加注意身体。” 苏珣便是有些不高兴李临要抢他闺女，可这会儿见他要走，那点不高兴也便散了去，他在怀里拿出了一个拜帖，递给李临。 “这是我的拜帖，虽说比不上我父亲的拜帖有用，可如今我到底也是一位侍郎大人，走出去旁人也给三分面子。” “若是遇上什么事情，便拿着拜帖去求见当地的府尹大人。” 李临接过拜帖：“多谢三爷，景元记下了，您也要注意身体。” 苏珣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道：“行了，我知晓了，阿莞在府中，你也不必忧心她，管好你自己便是了。” 李临道：“六姑娘在府中，我自然是放心了，旁的不说，三爷也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苏珣听了这话，心情倒是舒坦多了，他的闺女，他能不护着吗？！ “你知道便好，行了，赶紧走吧，回去收拾收拾，免得晚了手忙脚乱。” 李临：“景元告辞了。” 苏珣：“走吧走吧。” 李临转身上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离开。 苏莞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舍，情绪也有些沉闷。 苏珣劝她道：“他也有事情去忙，可不能日日陪着你，再说了，你们还尚未成亲，几个月见不着面也是寻常，你便当作他在帝城便是了。” “便是成亲了，他也不能日日陪你，他身为男子，自然要撑起这个家，若不然遇上什么事情还要等你来解决，那要他何用。” 苏莞笑了笑：“父亲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还需他他时时陪着，父亲，咱们去见见祖母吧，刚才不是有人上门来，说是要给微细表姐说亲的。” 苏珣想着这事，也有些兴趣，于是便点头：“那好，我们且去看看。” 于是父女二人一同去了福平院。 此时王氏这边正在招待一位姓梅的冰人（媒人），人称梅娘，年约四十，是个丰腴的妇人，在帝城这地界上，她是有名望的官媒之一，撮合了不少的美好姻缘，为人也正派，素来不会弄虚作假。 王微细的身份摆在那里，能挑选的对象自然是比不上晋宁公府的姑娘的。 虽说她有一个公爷夫人的姑婆母，可王家如今顶多算是殷实人家，有几间铺子几处田庄薄产罢了。 故此，王氏将目光投在了今年这一届的进士身上。 门户不能太高，也不能太贫寒了，最好是有些家底，为人也要踏实上进。 王微细是王氏的侄孙女，若是王氏和晋宁公尚在，自然是少不得要提拔提拔对方的，可也要人上进，若是一把烂泥扶不上墙，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再说王微细这姑娘，真真是温柔善良又心灵手巧，也该配一个好一些的。 “你说的这几个，我都是觉得不错的，改日我且让人看看这人如何，若是满意，再同你通个话。” 梅娘笑容满面，她道：“那夫人可得好好看看，这些都是极好的年轻人，为府上的表姑娘寻一个为婿，那是绝对错不了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是一脸的喜庆，看着便令人心情好。 王氏点点头：“你放心，此事日后还需得有劳你，你说的亲事，本夫人倒是放心的。” 梅娘笑道：“那我便静候夫人的佳音了。” “好说。” 苏珣和苏莞过来的时候，梅娘正出了正房的大门，迎面走来，她低着头向贵人行礼，然后便随着婢女走了出去。 “夫人，三爷和郡主来了。” “让他们进来。” 苏珣和苏莞刚进门，王氏便招手让苏珣过去，然后塞给他三张纸：“你且派人去查查这三人，我倒是觉得条件都不错，配微细也正好。” 苏珣打开看了看，苏莞站在一旁，也刚好瞧见了，她咦了一声，竟然有一个人是认识的。 “这个叫周燃戒的我倒是认识，他不是今年的探花郎？！” “正是他。”王氏道，“这周燃戒家在凌州，家中做了点生意，家底还算不错，只是可惜，他到底是探花郎，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想将姑娘嫁给他，能不能看上微细还不一定。” 探花郎前途无量，王微细的身份到底是差了一些，虽然与晋宁公府沾亲带故，可到底不是府上的姑娘。 苏莞倒是觉得这周燃戒不错的，先前虽然有些不好，但是李临救了他，他还摆了宴席道谢，还为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 懂得感恩和知错能改的人，至少在人品上还算不错的。 第209章 宋娉婷远嫁 “且看看再说吧。”王氏叹了口气，便将事情交给苏珣去办。 次日清晨，帝城的城门刚刚开门，李临便坐着马车离开了帝城，他走的时候明面上只带着远游一人，也充当驱夫（车夫）。 太阳升起，马车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离着着一个繁花锦簇的国都越来越远。 李临拿出了一支短笛，缓缓地吹起了一首曲子。 笛声悠悠，秋日的红叶在风中飘落，待时间的流逝，化作土地里的养分。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的轮回缓缓而过，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年岁。 一曲罢，天地稍静，唯有的马蹄声哒哒走过，车轮声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公子，前头两条岔道，往哪个走？” “且看马儿走哪个，便走哪个就是了。” “好嘞！” ...... 李临刚刚离开，苏莞确实是有些忧心的，可也就是几天罢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定了亲，她也有一些事情要做，虽然还有很长时间才会将婚期提上日程，但是有些东西也是要准备的。 还要的是，她要学着管理铺子，之前是跟着李氏学了一点皮毛，可到了如今，王氏是直接给了她两间铺子，让她管着。 那两间铺子生意也一般，王氏说了，这是她另外给苏莞的嫁妆，若是她自己管的好，赚了的都是她的，若是管的不好，关门那就没了。 白得的铺子，她肯定是上心的，虽然说她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可是钱财这种东西，到底谁也嫌多的。 再来还有李临那宅子修葺的事情，她偶尔也要去看一眼。 也就是过了几日，便到了九月底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府上也开始准备苏芙出嫁的事情了。 府上准备的嫁妆过了一遍又一遍，王氏因着苏芙闹出来的事情，心中膈应，并没有给她再添什么东西，按照嫡女的规格，该是给多少就多少。 可谁家的嫡女出嫁是只有那点东西的，更何况是晋宁公府的嫡女，这不是让外人耻笑吗？！ 像是苏芙这样的高门嫡女，哪一个不是风风光光出嫁的，而且苏芙要嫁的还是昭王府，如此一来，府上公中出的这点东西就不够看了。 杨氏去苦求了王氏两次，见王氏实在是不松口，只是说让她这个亲娘准备，她家底薄，可没什么东西能给的。 杨氏没有办法，只得从她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七七八八填补了进去，也好面上过得去，不过她看着自己剩下不多的东西，也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若是日后手上没了银子，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好在苏荐的亲事有府上帮忙办置，若不然，她怕是连一份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 苏芙因为婚期将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刚刚盛开的牡丹花似的，脸色红润，神采飞扬。 就算是李家给苏莞的聘礼比她的多又怎么样，可是日子过得如何，那还是得看夫君和婆家的，李临那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便是有镜家作为靠山，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她要嫁的，那是堂堂昭王府，赵明言日后可是手掌大权的昭王爷。 这两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想到此处，苏芙心头倒是平衡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事，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又被杨氏换了，之前的白芷白荷被杨氏嫁了出去，杨氏说是两人生的太好，怕是日后与姑爷相处会有什么异心，想要爬上去做姨娘。 苏芙想了想赵明言俊俏的模样，又想了想这两个婢女委实生得好，于是也便同意了下来，而后换了两个样貌一般的给她陪嫁，一个名唤白春，一个叫白夏。 白芷和白荷求仁得仁，白芷嫁给了铺子的管事，白荷则是嫁到了一处庄子的管事，这两桩亲事也算不得太差，踏踏实实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此时苏莞与两个姑娘正在吃瓜。 是真的吃瓜，一边捧着手里的香瓜，一边吃着外面的瓜。 “那宋三姑娘真的嫁人了？！” “确实是嫁了，今日的送嫁队伍便离开了帝城。” 宋娉婷到底是远嫁了，因着她和赵明文那混账的事情，帝城传得沸沸扬扬，且不说什么明王或是钱无洗了，便是寻常的子弟，也没人愿意娶她。 宋家又不愿意将她嫁给赵明文那混账，于是就由着宋太傅出面，寻了他一个学生的儿子，说了其中原因，将宋娉婷嫁了出去。 对方人在外地，得知了消息便跑了一趟，直接了当地下聘定了婚期，过了几天便将新娘子娶了带走。 宋娉婷如今也唯有远嫁是最合适了。 “姑娘，表姑娘来了。”院子门口有人喊了一声。 “表姐来了，请她进来吧。”在府上能称一声表姑娘的，便唯有王微细了，这姑娘性格不错，又是心灵手巧的，苏莞倒是愿意与她多走动走动。 说起王微细，苏莞不免又想起了王微细的亲事，她的亲事也初步定了下来，对方并不是先前说的周燃戒，而是一名唤作杜松岭的学子，也是今年的进士。 苏珣查过周燃戒之后，觉得这人还算不错，便生了心思，暗地里问了问，然而周燃戒却拒了这门亲事。 周燃戒所言，他这个人善妒心眼也小，见不得别人好。 如今他和李临也有几分交情，李临与苏莞定亲，那是晋宁公府上嫡女，还被册封了郡主的，而他若是娶了一个府上的表姑娘，两相对比，他日后心中定然会不痛快的。 李临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他还想日后同恩人好好相处，若是有了隔阂，那多不好啊！ 所以他便拒了。 苏珣听了这些言论，无语了好一会，也便不再提这事了。 后面考察了一番，最终定下了杜松岭杜公子。 杜松岭家境也不错，青州学子，今年的进士，名次还是靠前的，因着本事不错，被大理寺卿傅大人看中了，召了他在大理寺做了一个管文案的小官吏。 为人也是再正直不过了。 苏珣私下问过这位杜公子，杜公子思来想去的，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只是要求见一见王微细，若是觉得不错便定下来。 王氏将此事安排在苏芙出阁之后，若是没什么问题，这位杜公子很大可能便是府上的表姑爷了。 第210章 添妆礼 王微细带着婢女簪儿走进了院子，见苏莞迎了出来，边上便露出了笑容：“郡主在屋里坐着便是了，又不是什么外人。” 苏莞道：“正是因为表姐不是外人，这才更要如此，若不然，岂不是说表姐的待遇连同外人都不如吗？！” 王微细被她说得心中欢喜：“郡主待我真好。” 苏莞道：“不过是小事，怎么就待你好了，在府上，待你最好的，当属祖母，祖母才是待你最好的。” “可不是。”王氏待她多好，她是知道的，费心费力地给她寻一个好亲事，又是要给她准备嫁妆，便是她的亲祖母，也未必有这样上心的。 她的亲祖母只想拿她来给她的兄弟们换前程，若不是她母亲机灵，让她收拾了东西来了帝城，如今还不知道怎样呢。 她的堂兄弟其实待她都不错，便是她的那个祖母，看着王氏如今富贵滔天，窥见了富贵的一角，便想着挤进去，也好做像王氏这样的老夫人。 苏莞与王微细一同进了正屋，吩咐了小葚上茶，便问王微细的来意：“表姐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微细道：“确实有一件事，我是想问问郡主可是要去给四表姐添妆？不知去的时候可否将我带上？” 王微细其实不喜欢和苏芙打交道，她出身低微，进了这么的高门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也是很忐忑的。 苏芙看不上她这个出身低的，当日在晋宁公寿宴之上也看得出一二，后来苏芙一直被禁足，两人也没有打交道，也就是最近临近婚期，杨氏求了王氏，这才解了禁足。 王微细不敢一个人去见苏芙。 苏莞道：“这倒是不算什么，待添妆的那日，我便带你一起过去便是了。” 姑娘家出嫁，姐妹们会在成亲前一日来看望待嫁新人，顺便为姐妹添妆，所谓添妆，便是送一些礼物，给新人添箱笼，也好让新妇嫁妆丰厚一些。 此时小葚给两人各送上了一杯茶，王微细呷了一口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不知道郡主给四表姐送了什么贺礼？” “在我们县里，我诸位姐妹出嫁，便是一些金饰银饰作为添妆之用，帝城这边我不懂，还请郡主指点一二。” 苏莞一听是这个，便看向小桑，事情是小桑张罗的，她连问都没问。 小桑道：“回表姑娘的话，奴婢为郡主准备给四姑娘的是一个牡丹屏风，乃是先前是特意寻了一位画作大师画的，还请了匠人亲自做的。” 小桑心道，虽然瞧着好大一块又有面子，还是特意做的，心意也到了，但是统共花费不过三百两银子，是个瞧着大块头又好看，但内里却是不值钱的。 因着苏芙的亲事早早的定了，苏芙和苏莞素来又不对付，不管是苏莞还是小桑小葚一致觉得库房的那些好东西万不可送给苏芙的，于是小桑早早地做了准备，让人做了这个屏风。 哼！ 一点便宜都是不能让人占的！ 王微细不明内里，闻言便赞叹了道：“还是郡主想的好。” 王微细心里有了底，珍贵的东西她拿不出来，倒不如给她绣一幅绣品，到时候心意和面子都有了。 苏芙轻咳了一声，嘴上虚假地笑着：“怎么说也是我四姐，如今她也要出嫁了，我总不能太寒碜了。” 王微细道：“郡主心善。” 若是搁在她身上，有人想要打她，她是绝对不会以德报怨的。 当初在晋宁公寿宴上，她可是亲眼看到苏芙抬手就想给苏莞一巴掌的，没想到苏莞这般的不计较，还费心地给苏芙准备添妆礼，那真是太善良了。 苏莞心道，我其实心一点都不善，就是为了面上好看又不用花钱。 给苏芙花钱，她还不如给小桑小葚多办置几套衣裳呢，也不枉费二人细心照顾她。 给苏芙，还不如丢在水里听个响声。 苏莞笑了笑，也不和王微细继续这个话题，她问王微细：“过些日子，祖母不是让我大哥请了杜公子上门来做客吗？表姐可是有什么好衣裳，若是没有，不如在我这挑两匹，我这的布匹也挺多的，用也用不完。” 苏莞的库房里，有专门一个屋子装衣裳布匹的，之前已经有不少，定亲之后更多了。 李临给的聘礼里有七八匹布料，皇帝的赏赐也有十二匹，这些都是珍贵的布料，再加上府中姑娘一个月一匹，李氏那边布庄铺子送来的时候也少不了她一份，这样积累下来，她都能开一个小布庄了。 王微细眼睛一亮，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忐忑道：“这、这怎么使得？！” 王微细确实是没几匹好布料的，仅有的两三匹好一些的，都是王氏送给她的，她爱惜的很，做了衣裳，也便是平日里见客才会穿。 其实她也是想买一些好点的，可好布料外头不好找，便是有，价格也被哄抬的很贵，她手中虽然有些银子，却也不够她随意祸害的。 苏莞道不在意：“也没什么使得不使得的，表姐要说亲，就当是我这个做表妹的给表姐的贺礼，若是表姐真的过意不去，便多教我做一些点心，表姐做的点心，我甚是喜欢。” 王微细当时便应了下来：“不过是小事，郡主若是想学，尽管找我就是了，我旁的不会，做点心还是会一些的。” “那表姐便挑了两匹布，当是我给表姐的束脩（学费）。” 王微细笑着应了下来，而后苏莞便让小桑小葚去取几匹鲜艳的布料过来让王微细挑选，王微细被这几匹布料弄得眼花缭乱，眼底都是惊喜。 挑选许久之后，她便选了一匹海棠花纹和金菊花纹的布料，海棠鲜艳美丽，金菊则是有些端庄，正好她都能用得上。 王微细抱着布匹，很是感谢，心想着回去之后要给这位郡主表妹做一双鞋子感谢她，她做的鞋子穿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王微细选好了布料便回了清幽苑，然后开始绣准备给苏芙的添妆礼。 时间转眼也到了十月初二，到了给苏芙添妆的日子。 第211章 你今日是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苏莞算着时间，便约了王微细一同去了芙蓉苑，后面跟着两个粗实婆子帮忙抬着牡丹屏风跟在后面。 两人来的时候，芙蓉苑里正热闹着，不时的有笑声从屋里传出。 “温孝郡主到——” “王家表姑娘到——” 屋里有人迎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屋里。 苏莞和王微细进来的时候，几个姑娘和几位夫人正在苏芙的闺房里说话，她房里的许多东西都整理进了箱笼，瞧着有些空荡荡的。 “郡主安好。” “郡主安好。” 一些人见苏莞进来了，便起身行礼，边上一些人见了，也跟着一同行礼。 “无需客气，今日在这里只有苏氏阿莞，可没有什么郡主，几位阿莞的长辈和姐妹，阿莞怎么能受诸位的礼。” 苏芙坐在架子床边上，整个人都陷在软乎乎喜庆的被子里，见到苏莞笑意盈盈地和这些人说话，心里冷冷地道了一声虚伪，脸色也不大好看。 今日这添妆，苏芙原本是抱以期待的，觉得她要嫁给赵明言了，日后便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了，这些帝城的夫人和姑娘们定然会讨好奉承她的，可是没想到，她料想的人却一个都没来。 今日来的这些人，一是杨氏的娘家人，也就是她外祖家里的夫人姑娘，二是晋宁公昔日手下将领的夫人和姑娘，添的妆也是稀松平常，少有能让她上眼的东西。 因着当日杨氏生辰宴当日，苏若爆出来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之后，这些帝城的千金贵女便都与她断了来往，虽然说这样的大日子，可却也不愿意给她做脸。 对于这些要面子的千金贵女而言，抢了旁人的亲事，而且还是自家姐妹的亲事，那便是一个品行低下，不可结交的人。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捅谁一刀。 再说了，谁人不是大家嫡女了，又不是非要奉着你苏芙才能过日子，不过就是一个昭王府的三少夫人罢了，有世子夫人在，昭王府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所以今日除了少有几个地位不高的、想要奉着苏芙的人之外，帝城的千金贵女们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都没来。 边上有位夫人闻言笑了起来，对苏莞道：“有道是礼不可废，郡主虽然敬着我们，可我们却不能让郡主为难啊！” “可不是。” “郡主也来给四姑娘添妆？” 苏莞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杨氏和苏芙，苏芙冷着一张脸扭过头去不看她，杨氏则是扯出了一些笑容来：“是阿莞来给你四姐添妆了，我替你四姐谢谢你。” 杨氏到底还是没蠢到边了，她心中虽然不喜苏莞，却也不会在今日给苏莞没脸。 说起来今日这事，也是令杨氏痛苦了，今日早晨，杨氏便开始准备了各种吃食等着这些小姐妹上门来给苏芙添妆，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什么客人上门。 为此，杨氏心中很是不满，好歹也是堂堂晋宁公府，这些人竟然敢一点面子都不给。 杨氏心想着，一会儿去一趟王氏那里，好让王氏出面请一些人上门来给苏芙添妆做脸，免得到了日后别人说起这事，世人觉得苏芙遭了诸位姐妹的排挤，出嫁之时竟然无一人前来添妆，成了满城的笑柄。 苏莞点头：“今日我和王家表姐前来给四姐添妆。” 苏莞命人将屏风抬了进来：“得知四姐尤爱牡丹，故此便请了画作大师作了牡丹图，请了匠人做成屏风，还望四姐喜欢。” 众人一看那屏风和牡丹图，那牡丹图倒是画得活灵活现，色彩明媚，那盛世美丽几乎是要将人的眼灼伤，而那木料瞧着也不是普通的，倒是一份用了心的礼物。 杨氏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容：“阿莞为你四姐费心了。” 好歹是一件像样的礼物，虽然不是极其难得的，但又是大件，抬出去的时候也不丢人，可比这些一件绣品一匹布的强多了。 苏莞道：“四姐要出嫁了，便是府中的大事，我岂能不费心呢。” 费尽心思少花点钱啊！ 苏芙只觉得眼前这人虚伪极了，气得简直要吐血，她冷冷地开口：“用不着你假好心，苏莞，你今日是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添妆这事，苏芙原本这心里就不好受，看着苏莞虚伪的样子，她只觉得她在嘲笑自己，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完全控制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可是此话一处，屋里便静了静，边上的夫人姑娘们面色有些不好。 苏芙后知后觉觉得不妥，却也不愿低头向苏莞道歉，她轻哼了一声，然后扭过脸去。 杨氏动了动嘴唇，好一会才道：“你四姐因着她往日交好的几位朋友没来，正生气着呢，说话也有些冲，可不是对着你去的，你也晓得你四姐就是这个脾气，她啊，就这样，你万不可与她一般计较。” 苏莞道：“我明白的。” 王微细连忙上前，也命婢女簪儿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的，她道：“微细没有什么好送表姐的，知晓表姐喜欢牡丹花，便绣了一幅牡丹图给表姐，希望表姐能喜欢。” 说着，簪儿便命人将牡丹图展开，上面便是一幅秀致的牡丹图，上头的牡丹也是异常的精致漂亮，一针一线，显然都是用了心的。 王微细手上没多少钱，能用绣作代替，她自然是愿意的，虽然说因着这一幅牡丹图她熬了五六日没睡好，但是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说苏芙并不待见她，可王氏待她好，苏芙乃是王氏的亲孙女，若是她连添妆都拿不出一样像样的东西来，那岂不是对不起王氏。 可是那些动则七八百千两银子的宝物，她也没有这个能力买，她手上的银子不多，不能一下子全花光了，好在她还有绣艺在，这幅牡丹图就算是装裱挂起来，也不差的。 也不枉费她熬了这几日。 “嗳！这绣艺真好，倒是少见有人将牡丹绣得这样好看！” “可不是，层次分明，花瓣也是层层叠叠的，这花瓣上还有一些细微的花丝，瞧着跟活的一样，这下子好了，也不用等时节了，咱们现在就可以赏花了！” 第212章 靠人不如靠自己 王微细的绣艺是真的好，便是与这帝城有名的绣娘，也是能比上一比的，谁家姑娘有这样的手艺，讨来做媳妇，一家人的衣裳都不用愁了，若是得了空闲，绣上几幅，还能贴补家用。 “王家姑娘，这牡丹图可是你亲手绣的？！” 王微细点头又摇头：“是我与我的婢女簪儿一同做的，让大家见笑了。” “什么见笑，这牡丹图可绣得真好啊，便是拿出去，也是值不少钱银的！” “王家姑娘真是心灵手巧，也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在场有几位夫人都是晋宁公手下将领的夫人，职位不高也不低，之前得知晋宁公府来了这么一位表姑娘，几位夫人也是有些心思的，可是听了她的家世之后又觉得不够。 若是王氏还在，有王氏关照，那还算不错，可到了日后，她与下一辈的这些人又隔了一层，那还不知道晋宁公府的人还管不管，于是便一直犹犹豫豫的。 王微细闻言脸色微红，她小声道：“一切都由姑祖母做主，微细听姑祖母的。” 几位夫人一听，对视一眼，也有些意动，觉得可以去王氏那里探一探口风。 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她们家中的夫君也是武将出身，比不得晋宁公，家中的资产也不多，想要娶一个千金贵女回来，实在极难的，可若是寻常人家，她们也不乐意。 王微细巧就巧在她是王氏娘家的姑娘，比不得正经的姑娘尊贵，又因为家世拖了后腿。 可若是这姑娘有这么一个本事，日后能补贴一些家用，那也是可行的。 苏芙看了看婢女捧过来的牡丹图，又听着几位夫人赞叹不已的样子，眼底有些鄙夷，不过就是会绣艺吗，有什么了不得的，若是手里有钱了，手上养三四个绣娘都是没问题的，还需要自己会做什么。 王微细有些忐忑地应对几位夫人的讨好，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苏莞，苏莞会意，然后道：“几位和四姐聊天，我和表姐也不打扰了，便告辞了，” 几位夫人还想将人留下来说话，杨氏便抢先一步开口：“你们若是有事情忙，那便去了，阿芙这里有我，不用你们几个姑娘操心。” 杨氏也不是想为苏芙和王微细说话，只是怕这两人继续呆下去，再惹了苏芙不高兴，到时候闹出事情来。 苏莞那是巴不得早日离开，其实她也不想见苏芙的，可今日大家来为苏芙添妆，旁人不来便算了，若是她不来，传出去可没什么好话，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人指指点点。 她若是不来，或许是情有可原，可王氏心中怕是会不舒服，觉得她不懂礼节，或是对姐妹太过无情。 苏莞笑笑道：“那阿莞便先告辞了，诸位留步。” “郡主慢走。” 苏莞带着王微细离开了芙蓉苑，王微细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她道：“还好有郡主在，若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莞道：“其实表姐也不必担忧，不过是去送个礼罢了，如今这些事情，我倒是可以陪你，可到了日后，需得你自己去面对了。” “我也不是说表姐的不是，只是有句话说的好，求人不如求己，靠旁人不如靠自己，总不能每次都等着别人来帮忙。” 靠人不如靠自己，旁人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乃至三次四次，却也不是无数次，而且总有顾不及的时候的，若是自己不学着去面对，日后遇上了什么事情，那是措手不及，很容易出事的。 王微细的性格弱了一些，初入帝城这个繁花锦簇之地，有些茫然和忐忑，觉得这些贵人们的气势逼人，她心中惶惶不安，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大敢说，自生怕说错了。 这是她的不足之处。 王微细闻言一顿，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她点头道：“郡主这话我记下了，我会好好学着的。” 苏莞点点头，刚好到了岔路口，便与她分道，王微细回了清幽苑，她则是要回莞苑休息。 。 杨氏一直等到了中午，实在是等不来几个前来添妆的人，她也急了起来，忙去求见了王氏。 “若是今日帝城的千金贵女们一个不来，日后此事传了出去，谁人不嘲笑阿芙，嘲笑咱们晋宁公府，婆母，便是不为了阿芙，也为了咱们府上的名声着想啊！” 王氏听闻这话，气得脸色发青：“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阿芙做下这等事情，怎么会一个人都不来！” 杨氏低着头：“婆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需得将眼前这事情糊弄过去了才是。” 王氏很生气，却也没有办法，若是今日真的没什么人来添妆，日后这苏芙，甚至晋宁公府怕是又要成为帝城茶前饭后的谈资了。 她皱紧了眉头，心想着这是最后一件事了，明日苏芙就要出嫁了，日后有什么事情，让她婆家操心去。 “梅姑，取了我的帖子，给几位家中有姑娘的夫人递两句话，说是今日府上的姑娘添妆，请几位姑娘过来坐坐。” 梅姑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去拿王氏的拜帖。 杨氏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脸上有着喜意：“多谢婆母为阿芙着想。” 王氏倒是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因为苏芙丢尽了，不过是添妆这样的小事，阿芙这个晋宁公府的嫡女，竟然找不到几个可以撑场面的人，还让她这个做祖母的去请人家过来。 真是丢人啊！ “你也少给我说什么谢不谢的，若是真的谢我，少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杨氏一惊，然后又听王氏道：“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府中的血脉，我知晓你不喜它，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你若是再敢动手，我这老婆子怕是留不得你。” 杨氏对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膈应的很，自然也是想了法子让它出不了生的，好在王氏早有预料，安排着人护着叶姨娘，这才没有得逞。 杨氏倒是没想到王氏竟然知道她私底下的动作，当时脸都白了。 “婆母，儿媳定然是不敢了！” 第213章 苏芙出阁 到了下午，晋宁公府才陆陆续续有了一些贵女上门来给苏芙添妆，不过这些人脸上却也没见到有多高兴，若不是家中的长辈吩咐了，她们才不愿意过来。 便是去了芙蓉苑，也不过是搁下礼物，匆匆就走，有客气些的姑娘便敷衍几句，然后称家里有事，要先离开了。 苏芙那里想不到这些人的想法，为此她心里气得要死，心想着这些人她会一个个的记着，到时候别求到她的身上。 你不认我不义，既然你敢这样对我，也休怪我日后不帮你了！ 这样想着，她便想到了以后这些人匍匐在她脚下求她的样子，她心中稍微少了一些，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苏若回来了一趟，给她送了一份礼物便匆匆离开，苏苓却是个没回来的，只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给了晋宁公府的面子。 不过这两人送的添妆礼都是不错的，苏若是因为上次平柏侯府不安宁的时候府上护着她和她的孩子，她给的是晋宁公府的面子。 而苏苓的话，一是因为苏若的事情，她也感激晋宁公府护着她姐姐，二是因为她如今是绥王的侧妃，做什么事情表面上需得过得去，不能丢了绥王府的脸。 可苏芙对于这苏若苏苓这两姐妹恨得要死，若不是边上有人在，她都想让人将这些东西给丢出去。 什么添妆礼，谁稀罕！ 若不是当日苏若在杨氏生辰宴上说出她抢了苏莞亲事的事情，她怎么会坏了名声，让这满帝城的千金贵女与她断了来往，让她有了今日的耻辱。 想当年，她是府上的嫡女，祖父又是手握重兵的晋宁侯，她走到哪儿不是被人簇拥着的，便是王府的郡主也需得礼让她三分，可到了如今，竟然一个个的和她断了关系。 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也不管苏芙如何的不满，添妆一事便这样囫囵（含糊）过去了。 一夜寒风侵透，到了天明。 苏莞心中想着苏芙要出嫁了，心中那是开心得不得了，这府中少了苏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少了，日子都过得舒坦多了。 小桑为她找了一件海棠色的襦裙换上，待吃过早食，梳妆打扮之后，她便带着人去了外院的正院，一会儿苏芙出阁，要在那里向父母长辈辞别，她身为府上的姑娘，也是要到场的。 她来的时候院子里正热闹着呢，在院子门口便听到了笑声，进了院门，又走进了屋子，便见姜氏和李氏都坐在王氏身边帮忙招待这过来送苏芙出嫁的人。 杨氏不在，此时的杨氏，大概是在芙蓉苑陪苏芙说话。 “郡主来了！” “郡主来了！” “各位夫人安好。” “郡主安好。” 苏莞与这些人互相见礼，然后在李氏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下，苏萝凑了过来，给她塞了一个蜜饯，笑的可开心了。 苏莞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四周，然后发现苏若也坐在人群之中。 只是瞧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强撑着精神气，眼底还有些青黑，像是许久没睡好似的。 如今平柏侯府也是不平静，因着陈家一案之时，平柏侯因为平杆弄丢了陈七，惹得绥王大怒，原本想要交给平柏侯的一些权势也被拿了回去，只被安排了一些普通的事情，远离了绥王权势的中心。 因着这事，府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平柏侯和平城都是有野心之人，希望平柏侯府能回到往日的巅峰。 向绥王投诚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可是到了如今，刚刚做出点事情，却因为此事惹怒了绥王，失去了所求的一切，这让他们如此不气闷。 不过当时也没别的选择，平杆是平柏侯的亲儿子，为人父亲，总不能看着亲儿子在自己面前出事。 若是当时陈七被救，立刻回了平柏侯府，平柏侯府自然是没什么事情，顶多是被绥王说两句，可当时陈七记恨平柏侯不顾他的安危拿他来做人质换平杆，这就让他非常的恼火。 于是当日陈七被回风救了之后，便在回风那里呆了一夜，第二天直接去了大理寺，这让绥王对平柏侯非常的失望，认为他没有好好办事。 故此，也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平柏侯失了绥王的信任，得到手的职位也很快地没了，甚至连苏苓，在绥王府也遭到了冷遇。 屋里的人正在三三两两地说话，不久之后，新郎便来接新娘了，赵明言身穿一身红色的喜服，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看起来像是乐傻了似的。 “明言拜见祖母祖母！” “明言今日来接阿芙了，日后定然好好待她，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王氏点点头，不管她对这门亲事再怎么不看好，这大喜的日子，没道理摆脸色的，她笑道：“日后这阿芙嫁你为妻，你们定然要好好相处才是。” “明言定然会和阿芙好好相处的。” 王氏点头，然后道：“你知道便好，阿芙还在梳妆打扮，你且在一旁坐着等便是了。” “是。” 在姻亲的礼俗里，新郎并不用去新娘子的闺阁将新娘子带走的，而是在外面等着，等着新娘梳妆打扮好了出来。 若是这个时候等久了，便可以作上一首催妆诗，希望新娘装扮得快一些，若是一首不行再来两首三首。 等新娘由着媒人和家中的长辈领着出来了，这一对等着拜堂的小夫妻先要给女方直系父母长辈敬茶辞别，听着堂上父母的训诫。 待敬茶听训完毕，到了出阁的吉时，便由着女方的兄弟背着新娘子出阁，等新娘子离了府，嫁妆了送出了府，女方嫁女的事情算是完了。 苏莞摸了一把瓜子吃着，左等右等的，也不见新人出来，大约过了一盏茶（15分钟）的时间，边上便有人起哄，说是要赵明言作催妆诗。 赵明言这会儿心跳砰砰砰的，只觉得终于要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脑子都跟浆糊似的，哪里还知道作什么催妆诗啊。 “明言公子，作一首呗！” “可不是，作一首呗，等一会儿新娘子便出来了。” “指不定新娘子就等着你作这首诗呢！你作了诗她就出来了。” “就是！” “明言公子......” 第214章 催妆诗 赵明言脑子里一团浆糊。 边上随行的人见他如此，便站起来拱手问：“今日明言兄娶妻，怕是高兴得像是踏在云端一样，哪里还记得作诗，在下不才，愿意代明言兄所作，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若是新郎不会，边上的人代作也是可行的事情，只要大家都同意了。 “这可不行啊！明言公子好歹是读过书的人，不过是一首催妆诗罢了，有什么了不得，又不求作出一首名流千古的好诗，想一想作一首就是了。” “就是，想娶我堂堂晋宁公府的贵女，一首催妆诗罢了，可不能让人代替。” “就是！” 既然有不同的声音，自然是不能代作了，赵明言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诸位拱手：“诸位，若是作的不好，还望莫要见笑。” “不笑你不笑你！” “就是，便是你少了个字都不笑你，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明言公子发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毕竟是今日做了新郎官的人是不是。 有的新郎官高兴起来才思敏捷，有的高兴过头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发挥不正常是寻常事。 “日出新墙鸣雀鸟，妆镜台前上红妆。” 这一句一出，边上倒是传来了一声叫好声，赵明言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往下作诗。 “郎君骑马红轿抬，新人持扇上堂来。” 一首催妆诗成，屋里的人又开始起哄，让娘家人去请新娘，王氏笑着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走一趟芙蓉苑，问一问新娘化妆好了没。 过了一会儿，那小丫头回来，说是还没好，还需等一等，新娘还没好，来接亲的人也只能继续等了，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有人让赵明言再作一首催妆诗。 赵明言没有办法，又想着快点接到新娘，便作了第二首，第二首诗作完，王氏又让小丫鬟过去问，又说还没好。 到了这会儿，来结亲的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若说赵明言是状元探花之流，或是进士也罢，要作什么催妆诗，十首八首那都是信手拈来，大家权当看一个热闹，也让气氛更热闹一些。 可这是赵明言，一个连科举都从未参加过的人，让他作一首两首也就罢了，可若是再继续，那就是在为难人了。 王氏的眉头微皱，她倒是不信苏芙这会儿还没上好妆，怕就是想着赵明言多作几首催妆诗，千请万请地将她请出来，这才彰显得出赵明言对她的重视，给足她脸面。 王氏道：“你再去问问，让丫鬟们手脚快些，莫要误了吉时。” “是。”小丫鬟又跑了一趟。 屋里的热闹气氛显然是不如之前了，苏萝想要走动，苏莞连忙是拉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又给了她一把瓜子。 “吃瓜子。” 苏萝不明所以，倒是没有再问，哦了一声就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吃瓜子，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样。 苏莞满意地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妹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王氏派去的小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她跑了几回，脸上都是汗水，进来之后，她喘了两口气，然后道：“四姑娘说，还有一会儿便好了，不若让新姑爷再作一首诗，作完了诗，这妆也上完了。” 说完这话，小丫鬟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发凉，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王氏的手捏紧了桌沿，心中气到不行，只觉得苏芙真的是很会惹事，不过是成亲罢了，她昨日闹一次添妆，今日还要闹一次催妆，怎么，就她能耐了。 王氏暗自觉得早些将她嫁出去是对的，若是将她留在府中，三天两头的就要闹事。 她总要别人给她脸，自己却不给别人脸，当真以为天下人都该围着她转啊！ 若是因着此事，赵明言作不出来，那这亲还成不成？！ 若是赵明言觉得丢脸，心中有气，那日后还能好好对待她？！ 她也不想想！ 凡事都该有个度，她自己也不掂量掂量！ 晋宁公也皱眉，正想说什么，一旁的淮河王妃道：“不如明言再作一首，也不拘于好不好便是了，明言，既然如此，你便再作一首就是了。” 淮河王妃觉得头疼极了，赵明言和苏芙这桩亲事，昭王妃是请了她来做媒人的，故此今日的迎亲，她也是跟着两边走一趟，早上的时候她便过来了这边，等新娘子出了门，她也便坐着轿子去往昭王府喝喜酒。 不过她实在是没料到，这苏芙这么能折腾，新郎来接人了，催妆诗还要人家作三首，真当她的夫君是状元之才啊！ 这会儿也只能是她开口来打个圆场了，若是真的让晋宁公或是王氏开口将人请了出来，苏芙又开了这个口，传出去便是笑话。 可若是昭王府这边过来接亲的人不愿意，闹了起来，那也是笑话。 如此而言，也唯有她开口，好歹她也是一个郡王妃，是媒人也是长辈，赵明言定然会依了她的。 待作完了这首催妆诗，新人出来了，这事情就囫囵过去了。 赵明言听了淮河王妃的话，也只能应了下来，再作一首催妆诗。 不过这会儿经过这些事，他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心跳也没那么快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想到了一首催妆诗。 “十五年岁韶华好，红衣装罢上眉妆。” “欲聘佳人为我妇，请将新人嫁我妻。” 这首诗倒是比之前那首更妙一些，不过这会儿边上倒是寂静了好一会儿，无人起哄，几息之后，才有人道了一声好，然后边上的人连连道好，场面再次热闹了起来。 若是赵明言作不出来，那确实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可若是作出来了，便当作接新人的时候对方设下的一道题罢了。 淮河王妃看向王氏，王氏点点头，然后又将小丫鬟派了出去，吩咐小丫鬟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凌厉，她道：“去请四姑娘出来吧，让她莫要误了吉时。” 小丫鬟哆嗦了一下，应了一声是，然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原先都在说话，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一片寂静，许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淮河王妃皱紧了眉头，正在前来这接亲的人要生气的时候，外面便有人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新娘来了——” “新娘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诗好难搞，请大家不要吐槽我，已经尽力了...... 第215章 阿芙，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了 苏芙身穿大红嫁衣，手中持着一把红绸缠金牡丹的扇子挡脸。 如今成亲，用的不是红盖头，而是用一把扇子挡面，世人称之为却扇礼，这扇子是用来给新娘遮羞和祈福的。 苏芙一袭嫁衣，头戴喜庆的凤冠，瞧着美丽喜庆极了。 走在她面前的是一身喜庆打扮的杨氏，她跟在杨氏后面，由着两个穿着喜庆的丫鬟扶着。 她的嘴角微微一翘，一双眼睛迸发出亮光来。 “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杨氏进了门，然后在高堂边上苏望的身边坐下。 此时，正堂之上中间设了一个案几，两边各放了两张圈椅，因着以右为尊，晋宁公和王氏坐在右边两个圈椅上，苏望和杨氏则是坐在左边。 边上有小丫鬟已经准备好了蒲团，和茶水，一会儿要跪拜敬茶听训。 赵明言见到苏芙出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见苏芙这一身嫁衣灼人，像是要把他的一颗心都烧起来了一样，那点不快也很快就散去了。 只要娶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一些困难险阻又算得了什么，这不都走过来了是不是！ 待今日过后，他便能和他的阿芙长长久久。 赵明言想着日后和苏芙的日子，心跳又快了起来，原本白净的脸也开始红了起来，不过他落在苏芙身上的目光更加的灼热了起来。 阿芙，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了！ 苏芙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娇羞地低下头来，露出了艳若牡丹的容颜。 苏芙生得本来就不差，再这么一打扮，真真是倾国倾城，要称一声容色倾城是绝对不为过的。 “新人上前拜别堂上父母——” 有司仪高声喊了，便有小丫鬟扶着苏芙上前去，然后同赵明言一同向几位长辈敬茶，苏芙手中持扇，由着赵明言将边上丫鬟递上来的茶盏递上。 晋宁公与王氏一同喝了茶，给了新人礼，王氏道：“阿芙今日出嫁，日后便是赵家妇，需得孝敬长辈，与夫君同心同德。” 苏芙持扇叩首：“谨遵祖母教诲。” 王氏又对赵明言道：“日后阿芙便是你妻，你要照顾好她，这莫使她委屈了。” 赵明言叩首：“谨遵祖母教诲。” 王氏点点头，然后道：“去同你父亲母亲辞别吧。” 于是赵明言和苏芙便由人扶着起来，然后去同苏望和杨氏辞别。 杨氏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她的女儿啊，她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从今日开始，便是旁人家的了。 赵明言先是给苏望递了茶，苏望喝了茶，给了礼，僵硬地说了两句：“谨遵孝悌，夫妻同心。” 杨氏伤心得不肯接茶盏，边上便有人劝道：“世子夫人莫要伤心了，可别是误了吉时。” 人家嫁女儿，母亲伤心难过是正常的事情，谁家好好养了十几年的姑娘成了别人家的能不伤心的，就像是心肝被挖走了一样。 杨氏一听，也怕是误了吉时，忙是将茶盏接了过来，喝了茶，给了礼，她动了动嘴唇，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擦了眼泪，然后别过头去，这才开口：“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纵使杨氏有千般不是，可她对苏芙，那是万般心疼的，若不然也不会掏了自己的嫁妆给苏芙出嫁。 她只有苏芙这一个女儿啊！ 苏芙倒是觉得杨氏太过磨蹭了，闻言叩拜：“谨遵母亲教诲。” 杨氏点头，又对赵明言道：“日后好生照顾阿芙，若是阿芙过得不好，我可是有意见的。” 赵明言叩首：“谨遵岳母大人教诲，明言一定谨记。” 辞别完毕，新娘便要出阁了，赵明言出去准备好马车一应事宜，苏芙则是由着穿的一身喜庆的苏荐背着出门，然后送上花轿。 苏莞拉着苏萝站在屋内，看着苏荐背着苏芙离开，边上的人跟上去看热闹，有人在撒花，有人在起哄。 “苏大公子，你行不行啊，别走几步就走不动路了！” “就是啊，苏大公子！” 苏荐道：“行不行可不是嘴上说说，需得走过才行，你们等着看吧。” “哟，那咱们就看着。” 好在外院的正院离大门并不远，苏荐到底是男子，还是有些力气的，顺顺当当将苏芙背着出了大门，然后送上了花车。 赵明言扶着苏芙上了花车，然后对着苏荐拱了拱手：“兄长留步。” 而后上了走在前面的戴着红花的枣红色大马，他扬了扬手，便有人喊道：“接新人回府——” 迎亲队伍出发，便有人开始放鞭炮，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去，后面则是跟着长长的一队挑着箱笼或是抬着东西，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浩浩荡荡地往昭王府走去。 新人出了门子，晋宁公府的热闹了散了，或许是知道人家府中嫁女儿，心情低落着，于是便纷纷告辞离开。 不多时，屋里只剩下府中本家的人了，倒是几个兄弟给给苏芙送嫁，都不在。 杨氏伤心得不能自已，拿着帕子坐在那里抹泪：“我的阿芙啊，怎么这么早就出嫁了，我原本还想留她两年的啊！” 边上的苏望虽然对杨氏很抵触，不过听着她说这话，心中也有些难过，到底苏芙是他的亲女，撇开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不说，她还是很听话懂事的。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苏芙最近做出来的事情，他心口又有些发闷，于是便道：“行了，莫要再哭了，早出嫁晚出嫁也是要嫁的，如今也已经嫁了。” 杨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了，阿芙出嫁了，你就半点都不伤心，你还当不当她是你的女儿？！” 苏望被噎了一下，反问：“我哪里不当她是我女儿了？！” “那你还说这样的话！” “好了！”王氏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案几上，她看着这一对夫妻，冷着脸道，“你们夫妻二人若是要吵架，便回你们院里吵去，听得我头疼。” 苏望站了起来：“母亲，我也不想同她吵，儿子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王氏点头：“去吧。” 杨氏看着苏望离开的背影，气得跳脚：“定然是又去叶姨娘那里了，婆母，你看他，他有将我这个嫡妻放在眼中吗？！” 第216章 百花楼重新开张 杨氏想到叶姨娘和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气得那是险些要呕血。 早知道如此，她便不该对付苏苓，弄得佘姨娘也离开了府中，若是佘姨娘还在，哪里有叶姨娘出头的日子！ 而且佘姨娘年纪也大了，再怎么也不会再弄出一个孩子来恶心她，再来，苏望也不会因此事和她离了心，如今夫妻成了这个样子。 杨氏想起之前的事情，是又恨又悔。 可是她再恨，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王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管这夫妻两的官司，她道：“你们夫妻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主便是了，我年纪大了，是管不了这些了。” 杨氏咬唇，一脸的不甘：“可是如今，他有将我这个嫡妻放在眼中吗？他这是要与我各自过啊！” 自从苏苓和佘姨娘离府之后，在苏望的眼中，杨氏便是一毒妇，若是和她躺在一起，他夜里都不敢睡觉，生怕她一时不高兴就要害了他。 故此，他甚少有回玉竹苑的时候，便是回去了，交代个三言两语就走，或是和杨氏吵架，吵完架就离开。 如今他不是住在外院的书房便是回叶姨娘那里。 杨氏为此恨叶姨娘恨的要死，再加上叶姨娘居然怀了孩子，她几乎是要发疯，若不是王氏护着，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王氏道：“杨氏，你也别说什么我这个做婆母的不帮你，也别说老大他负了你，事情因因果果，原本便是你闹出来的事情。” “有道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心中不喜你，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押着他回到你身边吧。” 王氏对于这个儿媳，也是不喜的很，她想到苏苓的命运因着这个女人变得如此坎坷，她几乎是要气死了，若是苏苓顺顺当当地嫁了当日定亲的陈家，如何会有后来的事情。 如今杨氏的处境，也是她自己闹出来的，怪得了谁？！ 王氏一身无力：“行了，我也累了，回福平院了，公爷你回不回？！” 一旁一直不做声的晋宁公点头：“回吧，陪你一同。” 苏珣闻言则是带着一家子先告辞离开，王氏看了苏珣一家远去，然后与晋宁公一同往福平院走去，两人走在前面，伺候的丫鬟则是落后了不远，跟在后面。 王氏道：“我原先以为老大比较像你，如今想来，是我看错了，分明是老三最像你。” 晋宁公问：“夫人为何这样想？” 王氏道：“老大在领军上所几分天分，可却不如你的谋略，只能做得寻常的将领，老三倒是有几分聪慧，你且看老大一家子和老三一家子便是了。” “阿莞与李氏和谐相处，其中他怕是出了不少力，再来阿莞和阿萝还有阿莨之间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苏萝虽然被李氏养得天真了些，可是善良乖巧，如今是越发喜欢这个姐姐了，苏莞对这个妹妹也是很照顾，姐妹两相亲相爱。 再来苏莨，也是被苏珣教的很好，对姐姐和妹妹都很爱护。 反观苏望一家，都是一笔理不清的乱帐，苏苓和苏芙之间是你死我活。 王氏叹息道：“昔日几个孩子逐渐长大，咱们在帝城落户，听说高门氏族都爱给府上的公子们准备通房，免得日后成亲了不知事，闹出笑话来。” “三个兄弟，我都是给安排了，老大老二收了，老二仍觉得不够，自己又收了两房，老三则是拒了，还跑来同我说，他想娶一位千金贵女，不想弄出这些人来膈应了未来的夫人。” “我当时还笑话他，说如今你父亲位高权重，还怕娶不到千金贵女吗？！” “后来老大娶了杨氏，那会儿杨家在朝，也算不错，杨家的女儿嫁入我们家也是相配的。” “倒是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竟然看上了老三，将岳氏嫁给了老三，镇国公夫人说他后院干净，是个好儿郎。” “虽说他之前不干正事，平日里惯爱潇洒，赏画作诗吃酒，可心中也是个有成算的......” 王氏说罢，见一旁的晋宁公在沉思，也不打扰他，两人继续往福平院走去。 苏珣这边带着一家人回了玉华苑，苏莞坐了一会儿，然后求了苏珣同意她出门去听书，便带着小桑小葚还有两个护卫一起去风雪楼。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李临的话，便派人去将回风喊了过来，带着他也一同出门去了。 府里没了苏芙，她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需得好好庆祝一番。 “听说了没？百花楼今日重新开张！” “听说了，据说是请了新的娘子过来，教了一些歌舞，不对，如今的百花楼也不叫百花楼了，人家也招了男子，人家说叫什么，长歌楼。” “对对对！” “要不要也去看看？！” “不去不去，听说啊，进去就要收钱，说是什么入场费，贵的很呢，还不如来这风雪楼吃吃茶听听书呢！” “有人在门口听了几句，唱的歌可好听了！” “怎么唱的？！” “好像是什么....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还有什么什么的......” 苏莞耳尖，听着对方唱念了一遍，只觉得这曲调好生的熟悉，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听过。 她自己念了几遍，似乎是找到了感觉，然后轻轻地哼了出来：“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这不是《春光灿烂猪八戒》吗？！ 咦？！ “咦？！”边上的小桑也咦了一声，“郡主还会唱这个？” 苏莞轻咳了一声，然后回神，这才想起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于是便连忙补救：“我刚才像是听到有人唱过，觉得这曲调朗朗上口的，特别好听，一下子就记住了。” 小桑使劲地点头：“确实是好听啊！” 苏莞不着痕迹地看了隔壁的桌子的回风一眼，见他低着头喝茶，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真是要命了！ 第217章 大姐你可千万要小心 苏莞心中琢磨了一下，觉得以后得注意点，李临那边什么情况她自己还没弄明白，万不可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她来了这里，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做一个平常普通正常的人就是了，不想因为某些事情，弄得日子不得安宁。 再则，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被人当作怪物，那下场可能会很惨。 故此，这个秘密她只想自己一辈子烂在心里，便是李临，她都是不打算告诉的。 “郡主，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这百花楼是什么情况？”小桑跃跃欲试，然后被边上的小葚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小葚道：“你糊涂了，那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便是如今改做了长歌楼，也不是咱们郡主该知道的地方，那里如何也与咱们没关系。” 小桑想想也是，只是她觉得那歌曲确实是好听，有些想听罢了。 苏莞道：“这倒不至于，若是想去看看，就先一段时间，看看帝城贵族诸位女眷去不去，若是她们去了，咱们便也能去看看。” “郡主说的极是。”小桑讨好地给苏莞倒了一盏茶，“郡主，您请喝茶。” 苏莞喝了茶，一边听书一边想着长歌楼的事情。 若是真有这些歌曲出现，苏莞怀疑是苏苒搞出来的东西。 之前废太子出事的时候，苏苒便来过一趟晋宁公府，然后被王氏打发了出去，当天又爆出了她诗词作假的事情，成了帝城之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事情至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苏莞再也没听见过苏苒的消息，倒是没想到在此时得知一点消息。 苏莞仔细算了算，那首歌流行的时候，大概是零几年，那会儿她还很小，等她长大了，也早把这首歌忘得差不多了。 由此推测，苏苒的穿越时间点，应该是零几年到一零年之间。 苏莞低头拧了拧帕子，然后笑了一下，算了，苏苒什么时候穿越的，也与她没有多少关系了，反正这人也祸害不到她的身上，她也不用防着，只当一个热闹看看就是了。 。 苏莞这边喝着茶听着书，昭王府那边的迎亲队伍绕着街道走了两圈，掐着吉时进了昭王府的大门，门里门外热闹一片。 新人进了府，然后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昭王妃坐在高堂之上，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看着傻乐着送新娘子去新房的儿子，觉得闹心的很。 新人拜过天地，边上坐着的慕容凝就要告辞离开了，她如今的肚子已经是八个月的，身体也不大便利，也就是强撑着过来观礼，然后便要回去休息。 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正是她的妹子慕容仙。 慕容凝由着慕容仙扶着上前去，她道：“婆母，若是没事，阿凝便先回去。” 昭王妃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只觉得她太有主意，自己管不住她，她也不听她的，但如今有了一个让她丢尽了脸面的苏芙在，她倒是对慕容凝缓和了几分。 今日这府中人多，人来人往的，她肚子这么大，磕着碰着了那可不是好事，于是昭王妃便点了头：“那你且回去休息吧，让你妹子陪着你便是了。” 慕容凝低头：“多谢婆母。” 慕容仙对着昭王妃微微屈膝行礼，然后便扶着慕容凝离开了，很快的，两人便回到了赵明展和慕容凝住的院子朝霞苑。 瞧着院子里都是慕容凝的心腹，慕容仙这才跟慕容凝说起了苏芙：“大姐以后要注意一些苏芙，她啊，心思多着呢！” 慕容凝扶着肚子在软垫上坐下，然后才道：“你且放心，她啊，我还应付得了。” 便是三天两头想往她房里塞人的昭王妃她都应付得了，何况一个妯娌，苏芙的手还伸不到她身边来。 慕容仙道：“还是得小心一些的，我总觉得这个苏芙，真的好生奇怪。” 慕容凝微讶：“哦？如何奇怪？！” “以前我也是见过她几次，虽然没有怎么深交，但是知道她性格高傲，固执倔强，可我如今看她，却有了一种破罐子摔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踩着点上做的，自己得了好处，别人权衡利弊得失又不能对她做什么，只得咽下这口恶气，敢怒不敢言。” “我方才还听旁人说了，今日接亲的时候，非要磨得那赵明言作了三首催妆诗才愿意出来。” “当时去接亲的人差点掀了桌子，赵明言也是个傻的，见她出来了，便什么都不计较了。” “先前她不是因为抢了赵明言的关系，这帝城中的姐妹们都不愿与她往来，昨日添妆，早上是一个都没去，也便是到了下午，晋宁公夫人拿了请帖请了各府的姑娘去给她做脸。” “总之呢，好处她都得了，面子也有了，也便是其他人都被她弄得很不痛快。” 慕容凝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听你这么说，她倒是难对付的。” 慕容仙点头：“可不是！” 慕容凝沉思：“那我小心一些就是了，你也不必担心我，说起来，你定了这门亲事，日后她便是你小姑子了。” 说起这事，慕容仙脸上有些不高兴：“好在她出嫁了，若不然，我也不愿这门亲事了。” 虽说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这苏芙弄出来的事情真的是令她恶心坏了，难道天底下的男子都没有了吗？非得抢自己姐妹的亲事。 “不过咱们姐妹可真是同病相怜，她是我未来的小姑子，又是你的妯娌，我眼瞧着王妃对她也是不喜的很，这府里指不定如何鸡飞狗跳呢！” 说到这里，慕容仙又重复了一遍：“大姐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自会小心的，我这人，你还不放心吗？”慕容凝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如今怀了孩子，那就更不必说了，便苏芙想要对付她，也没有她能伸手的地方。 “你与那苏子荐何时定亲？” 说到亲事，便是慕容仙，也是有些脸红的：“祖母之前说了，等苏芙出嫁了，再与晋宁公府谈论此事。” 其实晋宁公府和苏荐，慕容仙还是很满意的，苏荐这人还可以，日后又是要继承公爵之位的，她嫁过去，以后就是公爵夫人，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亲事。 虽然有杨氏和苏芙这两个不省心的在，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应对。 第218章 年轻人啊，做什么这么猴急 这边的慕容仙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家堂姐小心，免得被苏芙给害了，这边的落霞苑新房这边赵明言作起了却扇诗。 这一次苏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没为难赵明言，作了一首诗便放下了扇子，然后两人一同饮了交杯酒，边上有喜婆说了许多吉祥话，又讨得了一个红包。 屋里闹事的人被赶了出去，大门被关上，两人坐在床边上，赵明言握着苏芙的手，望着她的美丽的容颜，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他觉得自己连步子都走不动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含情脉脉：“阿芙，你终于是嫁给我了！” 他心心念念了许久，这才等到了今日，如今只觉得不枉此生。 苏芙娇羞地看着他，也觉得心跳加速，觉得幸福兴奋得不得了。 她终于是嫁给了赵明言，嫁给了日后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昭王。 日后，她便是昭王妃了！ 什么苏苒，什么废太子，什么苏莞，还有什么李临，日后统统都要他们臣服在她的脚下。 还有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日后，也要跪在她的脚边，求着她的宽恕。 苏芙想着未来的事情，激动得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衬得她这张脸更加美丽娇艳了。 “三郎，我总算是嫁了你做妻子，日后咱们携手同心，结百年之好。” “好好。”赵明言激动得亲了亲她的白皙纤细的手指，见她娇羞地低着头，然后便抱着她亲了起来。 越亲，心头越是火热，只觉得这一刻只想同她在一起，哪儿也不想去。 苏芙见他被自己迷成这样，心头也是得意，柔柔伸手推了一下他，柔柔地开口：“三郎，你且去吧，客人们都等着你喝酒呢。” 软玉温香在怀，尤其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赵明言哪里愿意松口，他一边亲着她，一边将她推在床榻上，含糊道：“且不管他们，他们哪里有阿芙重要，再说了，还有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在呢.....” 苏芙心中得意，半推半就，也就依了他。 ...... “你说什么？！”昭王妃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盛怒难掩，见到周边的人都惊讶地往这边看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领着小丫鬟到内室说话。 “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丫鬟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三公子、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已经、已经就寝了.....” “荒唐！”昭王妃气得心口都在发颤，怒不可遏，“定然是那贱人勾引我儿！” 昭王妃简直是要气疯！ 真真是太不要脸了，如今正准备开席呢，这新郎官就迫不及待洞房了，这不是让满堂宾客看尽笑话！ 是她都觉得脸上臊的慌，日后都不想见人了，偏偏这两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这个小贱人！” “我就不该让她进门！” 昭王妃咬牙切齿，若是苏芙如今站在她面前，她定然是要把人活剥了！ 不要脸!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小丫鬟瑟瑟发抖，想着那边起哄要去喊新郎官喝酒的人，只觉得害怕极了：“王妃，那边的客人要去喊三公子喝酒呢，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昭王妃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才吩咐道，“你现在就去给我把府医请过来，说是三公子成亲高兴过头了，晕了过去。” 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便是丢脸让人笑话，也不能让这样的丑事传出去！ 若不然她以后也不想见人了！ “再让人将世子爷叫过来，我同他说一说这事。” “是。”小丫鬟急忙答应下来，让人去将赵明展喊过来，自己则是去喊府医去了。 赵明展正在招呼客人，闻言很快便过来了，见正堂这里正热闹着，却不见自己母亲的身形，细问之下才知道昭王妃在内室。 他寻了过去，进了内室，见昭王妃黑着脸，一脸怒气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块木雕似的。 “母妃怎么了？！” 昭王妃抬眼，看到赵明展，脸色又黑了：“还不是因为明言那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面对赵明展，昭王妃倒是不遮掩，直言道：“刚才我派了一个小丫鬟去落霞苑想要告诉他一声，让他别腻在落霞苑，准备出来招呼客人，你猜怎么着，那院子里的人回话，说是两人已经就寝了！” 昭王妃几乎是要吐血。 赵明展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发展。 这么心急，倒是此生未见。 不过事情要是传出去了，那丢的可是昭王府的脸了，指不定成为满城的笑料呢。 “那母妃喊我过来是要如何？！”莫不是想让他闯进去，将赵明言给拎出来吧？！ 想到这里，赵明展脸色有些发黑，这是人干的事情？！ 昭王妃缓了一口气道：“我方才命人去请了府医，一会儿你出去招待客人，便说你弟弟太高兴了，晕了过去，虽然有些丢脸，可总之被人知道这种丑事好......” “一会儿派人将落霞苑护起来，万不可让人闯了进去，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母妃我日后都没法见人！” 赵明展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好法子，于是便点头：“就依母妃的，我现在就是办。” 昭王妃点头：“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了。” “嗯，好。” 赵明展劝了她两句，然后便去安排人去守着落霞苑，自己则是去了前院招呼客人，外院正准备开席了，有人起哄要让新郎官过来，要灌他酒。 赵明展扬声拱手道：“诸位，实在是对不住，今日三弟怕是没法与大家一同喝酒了，今日三弟成婚，一时间高兴过头了，给晕了过去，如今正请了府医过去看看呢。” “不过大家不必担心，好吃好喝就是了。” “请大家多多包涵，莫要怪罪我三弟今日不能出来与大家喝酒，若是有谁要与三弟喝的，明展在这里替了。” 在场的人一听赵明展这番话，又是诧异又是着急的。 “那府上的三公子现在如何了？！” “就是啊，还喝什么酒，现在如何了？！” “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赵明展脸上的表情有些牵强：“定然是不会有事的，来，大家喝一杯，在下先干为敬。” 赵明言如何了？！ 他现在爽的很呢！ 只是苦了那头发发白的府医，被放进了落霞苑，在院子里进去不得又出去不得，只能尴尬地站在院子里听墙角。 年轻人啊！ 做什么这么猴急！ 真的是...... 第219章 如今这果子不好吃，也怨不得别人 成亲当日闹出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令人太尴尬了，好在昭王妃和赵明展控制得当，将此事捂了过去，若不然被人知道了，这昭王府怕是要被人给笑死。 不过因为赵明展说赵明言高兴得晕过去的事情，倒也让大家哈哈大笑，觉得这小子不行，不过是成个亲，竟然也能高兴成这样，但笑完之后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了。 若是让人知道赵明言连酒席都没去招待，忙着去和新娘子圆房去了，那可是出了个大丑，见过猴急的，没见过这样的。 昭王妃为此气得那是真的要吐血，不过她心疼儿子，手段全往苏芙去了。 到了第二日敬茶的时候，她就是不接，数落了苏芙近两刻钟（30分钟），就让她跪在那里听着，喝了茶之后，当时便将赵明言的通房喊了上来，让她这给苏芙敬茶。 “珠儿是之前明言房里的，之前他一直未娶妻，便跟着伺候，没名没分的，如今你嫁过来了，院子里有了女主人，也刚好将她抬做姨娘，好生伺候你们夫妻二人。” “不过我瞧着这一个人有些不够，我就把雀儿也指给你们了，也便做一个姨娘吧。” 先前那个珠儿也便算了，因着是通房，样貌一般，也不得赵明言的心，苏芙也是早就知道他有这个一个人的，不过赵明言也向她保证了，等她嫁过来，就将这通房打发了，免得她不高兴。 可是没想到，别说是打发了，昭王妃直接让将人抬做了姨娘，又指了一个雀儿过来。 雀儿可和珠儿不一样，雀儿这人样貌妩媚，身段妖娆，一双眼睛也是勾人的很，一些男子见了，怕是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这人可是昭王妃特意为赵明展准备的，可惜赵明展不为所动，将她当成空气，一直留在昭王妃身边没什么用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昭王妃看着苏芙苍白无血的脸，心中冷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了下巴，对珠儿和雀儿道：“日后你们便是三公子房中的人了，还不快些给你们夫人敬茶。” 苏芙气得眼睛都红了，豁然站了起来，咬牙道：“婆母，这才是我与明言成婚第二日，便是婆母要指人过来，也需得再过些日子吧！你便这么容不下我！” “我知婆母不喜我，可如今我也嫁过来了，就不能......” 赵明言见苏芙这般，也是心疼的很，正想说什么，却被昭王妃一拍桌子，吓得赶紧闭嘴。 昭王妃道：“你也知晓本王妃不喜欢你，你也不瞧瞧自己干出什么事情来，以前的我也不一一说了，可是昨日大婚，你便这样勾着明言，真是自甘下贱！” “我真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苏芙想起昨日，顿时脸色通红，尴尬极了。 今日早晨起来，昭王妃便派了一个婆子去训话，说昨日的事情，说得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她昨日只顾着笼络赵明言的心，只想顺着他的心意让他高兴，倒是忘了礼节，若是真的传出去了，那真的是丢脸死了，日后她走出去，也不知道别人用什么目光看她，或是觉得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妇人。 赵明言闻言也是脸色通红，昨日是他一时激动，忍不住做了糊涂事，他张了张嘴，小声地解释道：“母妃，昨日是我不是，不关阿芙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是怪罪阿芙......”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分！”昭王妃见他开口，那是更生气了，“若不是她勾着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两个姨娘，今日这茶，你不喝也得喝，若不然，我便去问问亲家到底是如何教姑娘的！” “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晋宁公府还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 苏芙闻言，气得心肝发颤，她握紧了拳头，若是也被娘家人知道了，或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她猩红着眼睛扭过头去，只得咬牙忍下来：“婆母，我喝就是了。” 昭王妃冷哼了一声，然后让珠儿雀儿给苏芙敬茶，赵明言想要出声阻拦，却被昭王妃瞪了一眼，那一眼又凶又恨，赵明言吓得一哆嗦，只得闭嘴。 “夫人请喝茶。”珠儿雀儿依次上前敬茶。 珠儿倒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倒是这个雀儿，还勾着眼角对她笑，想来是个勾人的。 这样的人留在房里，真是令人寝食难安，生怕一不注意，她就钻到被子里去了。 苏芙紧绷着手将这茶喝了，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将茶里的水往这两个贱人脑门上浇。 喝了这盏茶，就是正妻认下这两个姨娘了。 昭王妃看着一旁抱着肚子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慕容凝，然后别过头去，她对付不了慕容凝，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苏芙，等着看吧！ “如此，你们两日后便在落霞苑伺候着三公子和三少夫人。” “是。” 到此，昭王妃看着脸色难看的苏芙，又道：“本王妃瞧着你心不静，想的也多，从今日起，便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本王妃最近身子不好，便想着底下的小辈抄写一些经书祈福，你大嫂她怀着孩子，可没这心力做这些，正好你嫁了过来，也好接了这事。” 苏芙闻言心中怒到不行，昭王妃分明是想折腾她，可是她却有敢怒不敢言，昭王妃说了她身体不好，要小辈抄写经书祈福，她还能不抄？ 若是不抄，传到外面去就是不孝。 不孝可是大罪。 在小佛堂抄了一日的经书，苏芙气得险些撕了册子，到了次日回门的时候，她终于止不住在王氏和杨氏面前哭诉，说是昭王妃不待见她，成亲第二日就塞了两个姨娘进来，还让她抄佛经。 杨氏愤愤不平，想要去找昭王妃理论。 可是王氏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看着杨氏要冲出门的身影，淡淡道：“你去了又能如何，做婆婆的想要给儿媳立规矩，有的是法子，你越是闹，人家明面上应了你，可大门关起来，受苦的还是你女儿。” 杨氏不甘心：“难不成就任由那昭王妃欺负阿芙，她当我们晋宁公府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王氏道：“我昔日便说过，昭王妃对阿芙很不满，便是嫁了过去，日后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日子过，是你们非要摘这果子，如今这果子不好吃，也怨不得别人。” 第220章 我今日才回门，你便劝我和离 王氏早料到今日了，苏芙闹出这么多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她和赵明言私会，逼得昭王妃不得不违背和岳氏的约定，换了亲事，还损失了三十万两银子。 再来后面苏芙做出的一系列事情，哪一件是能让人看得过眼的。 昭王妃捏着鼻子认了这亲事，还能指望她对苏芙多好，真是做梦呢。 杨氏不甘心，只觉得昭王妃不讲理，欺负苏芙。 王氏又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让昭王妃出了这口气，若是她没出这口气还一直记恨着阿芙，只要她还在，阿芙这辈子就别想过好日子。” 杨氏皱眉，连同苏芙都止住了哭泣，她不甘心地开口：“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忍了她，她如此行事，那是半点面子不给我的。” “她将我置于何地？！将晋宁公府置于何地？！” 要忍着昭王妃，苏芙可不愿意！ 她嫁过去，只想跟着赵明言过好日子，等他日后成了权倾天下的昭王，她就能做昭王妃。 可如今，这个昭王妃竟然敢这样对她！ 王氏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道：“若是你不愿过这样的日子，我这倒是也有一个好主意，和离了，离了这昭王府，人家昭王妃自然是对付不了你。” 苏芙一顿，脸皮都僵了，她憋着气道：“祖母，我今日才回门，你便劝我和离，这是什么道理？” 王氏道：“也不是什么道理，这门亲事原本就不大光彩，你做错事在前，人家做婆母的不满你，给你立规矩，教训你，这也正常的事。” “你既然想留在昭王府，日子是苦的还是酸的，那都是你自己选的，当真怨不得别人。” “你也别想着府上给你出头，你自己都站不住脚，府上怎么给你出头，你若是要和离，府上倒是可以替你将属于你的东西讨回来。” 王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芙尽管不甘心，可却也知道府上不会为她出头的。 而且她也不想和离的，原本她便是奔着赵明言的前程去的，若是和离了，那她重生之后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可是她又想到昭王妃变着法儿地折腾她，她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的，而后和杨氏回到玉竹苑，母女二人抱头哭了好些时候。 这边的王氏见杨氏和苏芙离开，望着门口叹了好几口气，伸手摁了摁眉心，这只觉得头疼。 正在此时，苏莞和苏萝还有王微细过来看她。 苏莞和苏萝正跟着王微细做点心，今日刚好做了水晶桂花糕，王微细说王氏爱吃，于是三人一合计，便带过来给王氏了。 “祖母。” “祖母！” “姑祖母。” 王氏回过神来，见这三个姑娘从门口走了进来，招招手让她们进来：“你们今日怎么过来了？” 苏萝凑了过去，拉着她的袖子，高兴道：“祖母，今日阿萝和六姐，还有表姐一起做了水晶桂花糕啊！可好吃了，阿萝想送给祖母吃。” 王氏一听，觉得小孙女贴心的很，拉着她亲近了好一会儿：“还是阿萝心疼祖母，不像某些人，成日闹事，吵得我头疼。” 苏芙的事情，确实是够令人头疼的。 苏萝闻言道：“那阿萝给祖母揉揉，不疼的不疼的。” “好好好，阿萝给祖母揉揉。” 王氏看着苏莞和苏萝，原本烦躁的心也缓和了过来，虽然苏芙是个不省心的，可苏莞和苏萝都孝顺，总算是有个安慰。 王氏让苏莞和王微细坐下，后面跟着的小桑将提盒中的一碟子水晶桂花糕放在王氏身边的一个案几上。 桂花糕微黄，却一个个晶莹剔透，上头还洒了几朵桂花装饰，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闻着的时候带着点糕点的香甜味。 是她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你们有心了，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王氏命人取来铜盆装了温水净手，用干净的帕子擦拭过后，她便捻了一块咬了一口。 苏莞道：“这是表姐的意思，表姐说舅公曾说，祖母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一口水晶桂花糕。” 王氏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脸上也有些怀念：“可不是，咱们苏家在崇州的一个小地方，那里种的最多的便是桂花，到了秋日，满城都是桂花香，一些小媳妇小姑娘都摘了做桂花糕，桂花茶。” “只是可惜，也只有店里和大户人家才会做这水晶桂花糕，你祖母我小时候实在是想吃的厉害，便偷了你曾外祖的钱银，去买了一块。” “当时被你曾外祖母发现了，抽着树枝就打，你祖母我呢，一边哭一边吃，好在你舅公拦了下来。” “过了这些年了，吃的山珍海味也多了，却尤其忘不了这个味道。” 她和晋宁公出身山野，真的是穷的很，他们家里祖祖辈辈都在地里扒食，一年到头顶多是混了个温饱。 农家人，家家户户都是没什么余钱的，便是攒了十几二十年，有了一些家底，可儿子到这会儿也大了，也该用来娶妻。 等儿子结了婚，家的底子也掏空了，然后又轮到儿子儿媳攒钱。 如此轮回。 祖祖辈辈。 可是她和晋宁公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不甘心自己的子孙重复祖辈一样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子子孙孙依旧如此。 甚至连一块水晶桂花糕，也都买不起。 于是他们拖着一身泥，从泥潭之中挣扎着走出来，流过血流过汗走到今日。 公爵之家，世代罔替。 如今回想来时路，虽觉得万分艰辛，却又不枉此生。 他们夫妻二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改变了后代子孙的命运。 “祖母！”苏萝站在王氏身边，看着她掉了一颗眼泪，顿时有些慌了，“祖母怎地哭了？可是糕点不好吃吗？！” 王氏将手中的那块糕点吃完，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道：“祖母是觉得糕点太好吃了，喜极而泣。” “真的这么好吃？！”苏萝觉得惊奇，她其实是觉得这糕点一般般啦，她吃过很多同样好吃的糕点，可是没想到祖母觉得这样好吃。 “真的好吃。” 苏萝想了想，然后道：“那阿萝要跟表姐好好学，以后做给祖母吃。” 王氏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祖母就等着阿萝做给祖母吃......”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上一章好像忘了改错别字了，我当时以为自己改了，然后就发了出去，后面才反应过来是没改，等编辑上班我就去改一下，对不起对不起~ 第221章 婆媳相斗 因为有苏萝这颗开心果在，王氏内心得到了安慰，虽然如今还有一些不如意，但是总的来说都是不差的，苏芙再能惹她生气，可她还有苏莞和苏萝在，总有关心着她的孙女。 王氏将苏芙的事情看开了，也不再烦躁。 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好是坏，她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中午赵明言和苏芙留下来吃饭，府上自家人摆了几桌，权当是苏芙的回门宴。 苏芙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倒是赵明言被灌了不少酒，醉得像傻子似的，回程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又说了不少胡话，待到回到昭王府，又是被昭王妃派来守着的人看见了。 待小夫妻两人刚刚回了落霞苑，昭王妃便派人过来请她去正院，说是要问她回门的情况，苏芙原本不想去见昭王妃的，可是这个时候，也确实应该去一趟，再把娘家送的回礼给她送去。 若是她不去，就是很失礼。 苏芙这才觉得婆婆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背脊之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前世她虽然嫁了赵明启做了侧妃，可是赵明启为了笼络苏家，一直将她捧的很高，就算是宋婉婷，也得让她三分，连给她气受都不敢，更何况给她立规矩。 她觉得两世的委屈，在昭王妃这里尝了个尽，软刀子磨人最疼，一个孝顺的帽子盖下来，谁敢不从的。 这会儿苏芙心中再怎么不高兴，也需得咬唇应了，说一会便过去，待她刚刚出门，便见婀娜妩媚的雀儿扭着细腰走来。 雀儿娇娇地笑了一下，屈膝行礼：“妾身拜见夫人。” 苏芙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雀儿笑道：“回夫人的话，王妃听说公子喝醉了酒，夫人如今又被王妃喊了过去，便派了人给妾身传了话，让妾身过来伺候公子。” 苏芙好悬没一脚踏空，她脸色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这里不用你伺候，滚！” 雀儿娇娇地笑着，丝毫不在乎苏芙的脸色：“夫人说这话便不对了，你我都是伺候公子的人，虽说夫人为妻妾身为妾，可如今夫人空不出手来，妾身自然得好好伺候公子。” “若不然，让底下的那些奴才动手，粗手粗脚的，让公子不舒坦，那就不好了！” “你住口！”苏芙握紧了拳头，暗自磨了磨牙，“谁说本夫人空不出手来，如今我在这呢，你可以回去了” 苏芙可不敢将喝醉酒的赵明言交给雀儿，若不然等她一走，指不定就要发生什么事情。 占了个姨娘的名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睡在一起了，她不得呕死。 雀儿笑笑道：“王妃喊夫人过去呢，夫人不去？若是夫人不去，王妃怕是又要生气了。” 苏芙冷哼一声：“本夫人的事情，哪里是你这个姨娘能过问的。” 雀儿闻言也便不问了，她娇笑道：“是妾身越矩了，既然如此，夫人便好生照顾公子的，若是夫人空不出手，随时传唤妾身，照顾公子，妾身可是很乐意的。” 说罢，她便摇摇款款地转身离开。 苏芙见此，当真是差点气得吐血。 这个雀儿，当真是不好糊弄，也不像那个珠儿似的，老实规矩，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雀儿是逮着机会就想往赵明言床上爬的。 苏芙转身回了屋子，白夏跟在她身边，见此一愣，急忙跟上去问她：“夫人，咱们不去见王妃了？” “不去。”苏芙走进屋里，烦躁道，“你将那些回礼给她送过去，便对她说，夫君他喝醉了，我如今脱不开身，就不过去了。” 雀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这会儿虽然出了院子，可说不定就在外面等着，若是她一走，指不定就进来了。 她可不能给这小贱人这种机会！ 白夏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夫人，那王妃那里......” 苏芙眼底愤怒半点都不掩饰：“反正她如今也看不上我，我也不必讨好她，就这么办了！” 白夏没办法，只得依照她的吩咐去办这事，将晋宁公府的回礼送到了正院，王妃问苏芙怎么没来，白夏拿了苏芙的说辞回话，昭王妃闻言脸色都变了。 “好！好！好！很好！” 昭王妃咬牙，而后的日子，就开始变着法子折腾苏芙，苏芙不堪忍受，也给予还击，婆媳大战弄得昭王府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事情传到外面还闹得沸沸扬扬。 慕容凝行动不便，时常呆在朝霞苑之中，偶尔听底下的婢女说起一对婆媳之间又如何如何，不过都不关她的事就是了。 至于调和二人关系？！ 对不起，她没这种心力，只要昭王妃不来折腾她，她管人家折腾谁呢！ 赵明展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到底知道昭王妃的性子的，只要她不来折腾大着肚子的慕容凝，管她和苏芙怎么斗呢，他这个弟媳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两人一起斗来斗去，也别去折腾别人了。 至于昭王，内宅的事情他不管，以前要是昭王妃折腾慕容凝，他还会说几句话，毕竟赵明展是他一手教出来的继承人，他的后宅要稳当一些，不能三天两头闹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耽误事情。 再来就是慕容凝这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他第一个孙辈，若是孙子，那便是这昭王府日后的继承人，他比较在意。 换做赵明言和苏芙这边，他不管。 赵明言倒是想管，可是他没本事，母亲他不敢违背，夫人他又舍不得她受委屈，只得夹着尾巴做人，日常艰难。 原本以为成亲之后，他便能和苏芙亲亲热热的，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怎知成日鸡飞狗跳，心身疲惫。 帝城里的日子便在这关于昭王府婆媳大战的各种传言中过去了，最近这阵子的热闹，除了昭王府之外，还有长歌楼的事情。 长歌楼便是昔日的百花楼，苏苒经过和负责人艳妈妈一番较量之后，拿到了百分之二十的分成，然后她就让人将百花楼重新休整改造，更名为长歌楼。 并且将她在现代听过的不少歌曲写了出来，然后让人来唱。 同时，除了原本在楼里姑娘的基础上，又召了好几个年轻的男子进去唱歌。 因着那些歌曲新鲜，曲调有朗朗上口，倒是引来了不少客人，长歌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此时苏芙在昭王府和昭王妃婆媳相斗，希望着赵明展早点死，昭王早点退位，赵明言早日幡然悔悟继承爵位...... 苏苒在长歌楼写歌，想着有朝一日重回巅峰，勾上某个皇族，继续做穿越女主...... 第222章 眼见秋风起，眼见白雪落 于此同时，晋宁公府这边没有了苏芙，苏莞日子也安静了下来。 杨氏因为苏芙的事情，也是难熬的很，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命苦，遇上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婆母。 因着这事令她忧心，再加上王氏的警告，她这会儿也没心情去对付叶姨娘，倒是让叶姨娘安心地养着胎。 府中倒是也平静了许多。 苏芙出嫁不久，王氏便让苏荐请了杜松岭上门作客，让他与王微细见了一面，王微细经过苏莞的点拨，觉得自己不能再表现出胆小怯懦，免得让人难看不上。 她当时表现得极好，大方且温柔，杜松岭与她说了一会话，觉得她心思通透，又心灵手巧，性格也善良，于是便应了这门亲事。 杜松岭样貌比不得苏荐李临宋湛等人，却也不差，五官周正，内敛沉稳，是个踏实又能做大事的，或是十年八年，在大理寺也能说上几句话。 双方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 不过杜松岭说他父母都不在这边，如今也要入冬了，一切都不好办置，故此将时间定在了明年开春，等天气好了，杜家二老来帝城，再来办置这些事情。 王氏应了下来。 时间渐渐入冬，在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晋宁公府去了平原侯府下聘过大礼，将苏荐和慕容仙的亲事定了下来。 王氏很喜欢慕容仙，也给足了平原侯府的面子，因着娶的是府上的长孙嫡孙媳，聘金给的是千两黄金万两银，聘礼中又有几样她珍藏的东西，还有几件御赐品。 慕容仙风风光光地订了亲，成了苏荐的未婚妻。 当然，说酸话的人也有，觉得苏荐有杨氏这么一个母亲，还有苏芙这样的妹子，这以后的日子指不定会如何呢。 不过慕容仙不在乎，觉得自己能应对，若是她们敢欺负自己，那就放马过来就是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天气越来越冷，大雪也飘了三场，府中各个院子早早地烧起了地龙，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苏莞有些畏寒，下了雪之后便不喜欢出门，最多也是在院子里走走，或是去看看王氏，看看苏珣，剩下的时间就在屋子里学着泡茶或是练字，或是学一下弹琴插花，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千金贵女。 更或是看一下铺子里的账目。 王氏给她练手两间铺子也慢慢的有了一些生意，虽然说如今还算不上很赚钱，但是情势也越来越好，到了明年，也该有一些进项。 今日她刚刚看完今年的账簿，回风便送了一封厚厚的信过来，说是李临给她写的信。 苏莞这才想起了李临走的时候，她同他说让他给她写信的事情。 这日子安安静静地过着，苏莞也是很想念李临的。 眼见秋风起，眼见白雪落。 也不知道他如今去到了何方，遇上了什么人，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她谢了回风，又命小葚拿了一些水果干果给他，当作谢礼，待人走后，她才匆匆忙忙地将信件打开，信件厚厚的一封，看起来倒是写了不少东西的。 六姑娘 展信安 今日乃是离开帝城第三日，提笔给你写下这封信，路上行程匆匆，人间山水皆在眼前...... 昨日路经一处村庄，那处种着大片莲花，据说夏日正是莲花盛开的时候是绝佳的风景，只是可惜，如今已是秋末，瞧不见他人所说的美景。 不过此时也正是挖藕的时候，泥塘之中有诸多的挖藕人下水挖藕，寒水冰冷，我在村里留了半日，为他们配制了一份暖身的药方,以供他们日后使用。 临走之时，村里的人送了几根莲藕，夜里生了火，打了一只山鸡，用小锅煮着...... 苏莞继续往下看，发现这厚厚的一叠信并不是一封，而是好几封信放在一起，上面还有不同的日期，显然是不是同一个时间写的。 前面只是说了一些风景和路上的事情，到了后面，天气渐寒，便叮嘱她勤加衣，照顾自己之类的。 “日渐入冬了，前两日下了一场雪，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白，六姑娘需多加衣裳，好生照顾自己。” “又下雪了，大雪纷飞，我撑着伞与友人相约梅林煮茶，小饮几盏，说着人生世事，悲欢喜乐，想起六姑娘身在帝城，也不知那里可曾下了雪。” “我望着，有一日能与六姑娘一同赏雪饮茶，红泥小火炉燃着火，煨着壶子，热水翻腾，茶烟袅袅，岁月悠长......” “六姑娘好生照顾自己。” “六姑娘记得多加一件衣裳，莫使寒冷。” “六姑娘......” “六姑娘......” “待明年春日，我将会归来。” “可缓缓归矣......” 苏莞将这些信件一封一封看下去，越是看，又是心疼他这般天气还在外面到处跑，又是被他的话说得脸红。 瞧着这一句一句的，真真切切，思思念念。 她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是一个这般啰嗦的人，五六日便是一封信，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的。 不过她脸上嘴上嫌弃他啰嗦，可却又忍不住将这些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夜里睡不着还要拿出来看一看，只觉得心里欢喜又踏实。 苏莞觉得，如今的自己像是一个沉迷网恋的小姑娘，被对方的那些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哄得内心羞涩又甜蜜。 不过有不同就是了，对方好歹是她的未婚夫，未来相伴一生的人。 到了第二日，回风便又过来了一趟，说是李临还让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那些东西昨日尚未到，信件到了，他便将信件先送了过来，今晨才有人告知他，说是东西到了。 如今他过来，问苏莞这些东西是不是搬到莞苑这边来。 还有就是，问苏莞要不要给李临回信，如今大雪覆盖，李临也将在同一个地方留一段时日，若是寄信，他那边也能收到。 苏莞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回个信的，于是便点了头，说让他明天再来取信，至于李临寄回来的东西，她先去禀告祖母，得了同意再命人搬进来。 只是她应了写信，铺开了纸张，研了磨提了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思量许久，她便在纸张上写了三个字： 待君归 第223章 何处风雪不相同 写完之后，她又觉得这也太简洁了，又拿出纸张想写一些别的，可是怎么也下不了笔，最终也只能作罢。 她等这纸张晾干了墨迹，才将折了起来放在信封之中，封口之后又让小葚送去给回风，而她自己则是带着小桑去了福平院，去说李临送了东西过来这件事。 此时姜氏也在福平院，这会儿正坐在那里摸眼泪，原因无它，苏琳的调令下来了，外任崇州少尹，明年开春走马上任。 苏琳和姜氏只觉得晴天霹雳，姜氏当场便哭了出来。 做什么官那里比得过京官，虽然说少尹乃是府尹副官，为五品，苏琳如今所任工部郎中不过六品，可他熬了多年，眼见着左右侍郎有望，可谁曾想竟然调令出来，要外任。 崇州千里迢迢，便是做少尹，那又有什么好的。 姜氏想求王氏让晋宁公帮忙，将苏琳留在帝城。 然而王氏却不答应。 其实苏琳外派的事情，原本便是晋宁公和王氏做的，如今怎么可能答应，便是姜氏哭干了眼泪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当然，晋宁公和王氏这般做，也是有原因的。 苏琳不安分的很。 之前废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因着苏苒进了东宫做了良娣，他便上跳下窜去投靠废太子，后面还弄出了李家的事情，为李家牵线投诚太子，给苏英和李玉燕定下了亲事。 废太子被废之后，李家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殃及，但是付出的金钱完全打了水漂，掏空了一半的家底，为此心中还怪起了苏琳。 若不是看在苏英到底是晋宁公府的公子，李家怕是连悔婚的心都有了。 不过苏琳若是就此安分，晋宁公和王氏可能会绝了将他送去外任的心思，但是他觉得废太子没用了，竟然转头凑上去绥王明王那里。 晋宁公怕是他闹出事端牵连府上，快速地将着事情办妥了，明年就让他滚去崇州做少尹。 “你说的这事，公爷也是没有办法，他如今退了下来，在朝中又没有什么人，哪里能办得成，若是你愿意，便唤你娘家使点力气也行。” 姜氏闻言，当场差点噎死。 她的娘家不过是个小官之家，姜氏的父亲正是如今的国子监司业，正六品官，当年姜氏嫁人的时候他是这个官，二十年后仍旧还是。 这样的官职，还不如苏琳呢，少尹好歹是五品。 姜家哪来那么大本事。 为此，姜氏心里梗的要死，她是受不了外面的日子的，之前苏琳也曾外任过，她也跟着去过，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回来了，也就是因此，才有了苏莹的生母林眸眸，也就是二房已故的林姨娘。 这位林姨娘可是不得了，那是前头那些人养出来专门讨好贵人的货色，生得妖媚的很，好在是个短命的，要不然姜氏哪里有现在的日子过。 也因为这一段缘由，姜氏可是很不待见苏莹，变着法儿就要折腾她，苏莹也因此小心翼翼地活着。 “行了，此事便这样办了，便是外任也不过是三年，等三年之后再让他回来就是了，你若是不放心，跟着一同去就是了。” 可是她不想去啊！ 姜氏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说苏琳是个庶出的，在府上王氏原本就不喜二房，可到底平日里各府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王氏也没磋磨儿媳的想法，所以她的日子过得还是相当的不错的。 要是跟着苏琳去外任，可没那么好的日子过，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不去，苏琳在外头又寻了一个像林眸眸那样的女子。 可是王氏不同意，她也是没办法，只得抹着眼泪离开的福平院。 “二伯母。”苏莞上前去的时候，刚好姜氏歇了眼泪，转头匆匆离开，甚至连苏莞同她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是阿莞来了。” “祖母。”苏莞走上前去，“二伯母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二伯要外任的事情。” 苏琳要外任的事情府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苏莞自然也知道，虽然说她自比咸鱼，可也不会关起门来就过自己的日子，府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帝城里的事情，她都是知道一些的。 若是什么都不懂，那真是有一天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王氏伸手按了一下额头，苏莞则是上前给她按摩了一下，她虽然按的也没什么章法，但是也能让王氏舒服一些，或许是被这一群人气多了，王氏这几个月还多了头疼的毛病，一生气就头疼。 苏莞心疼她：“祖母也要注意一些自己的身体，可不要总是生气。” “还不是这些人，三天两头的不安分。”王氏享受着孙女给她按摩，觉得脑袋舒服多了，便问她，“你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莞笑了笑道：“李公子命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我来同祖母说一声，然后命人去取了回来。“ 王氏闻言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他出门在外，倒是念着你，那便命人搬过来吧，你自己看着处理便是了。” “多谢祖母。” 得了王氏的同意，苏莞让人去问了回风有多少东西，得了消息是三大箱子，于是便在府中指了六个小厮跟着回风去搬东西。 。 此时李临正在一处小镇上暂居，远处大雪覆盖苍山，整个小镇也都处在一片雪白当中，小镇之中有官吏带着人清理城中的大雪。 他撑着一把伞，穿着一件苍青色的斗篷，与那些民众擦肩而过，远游跟在他的身后，也是披着斗篷撑着伞。 两人进了临街的一处小院子，李临生了火，远游则是拿着梯子上了屋顶，将上头的积雪扫落下来。 若是屋顶的积雪太多，容易将屋子压垮，所以每每下雪的时候，都有人上屋顶扫雪。 李临生了火，取了水烧开，等远游扫完雪的时候，刚好喝上一口热茶。 大冷天的，虽然他皮粗肉厚能忍受，可也觉得冷啊。 “好冷啊~”他抖了抖身体，然后问李临，“公子，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咱们还要困在这里多久？” 李临倒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急什么，该停的时候，自然便停了。” “人在旅途，何处风雪不相同......” 第224章 四海为家李公子 李临以为，若不是在想在的地方，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屋子，一样的雪，一样的寒冷，一样的心境。 他望向屋外从空中飘落的雪，不禁有些失神，许久之后，他才道：“也不知道六姑娘收到东西了没。” 他之前路经一处深林猎户的村子，瞧见了不少上好的毛皮，便拿钱跟人家换了不少，再后来，碰到了一处采冬虫夏草的村子，看过之后觉得不错，又收了一些。 想到她可能用得着，一路上倒是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的东西，后面到了一处大城，刚好碰见了商队去帝城，便给了一些钱，请他们帮忙将东西带回帝城。 信件则是往后过了好几日，让黑鹰送回去的。 远游仰头看了看屋梁，道：“这个就算不准了，若是遇上了雪天封路，那得耽搁不少日子。” 冬天的行程，那可不好算了。 “确实是。”李临也不想了，不管迟早，只要能收到便好，不过他倒是希望年前她能收到，这样也能做上几件新衣裳。 “李公子可在？！” 此时院外有人敲门，隔着风雪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大，好在屋里的两人耳力极好。 远游望向李临，见他坐在那里喝茶，见远游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远游会意，开门出了屋子，冒着风雪跑到了院子的大门，然后冲着外面问道：“何人在此？！” “在下乃是何公子的仆人，不知李公子可是在府上？我家公子在云仙楼设宴，特意让在下来请李公子。” 何公子？！ 远游倒是记起了这个人，这何公子是镇上富商的儿子，先前在城外的时候，险些被匪人抢劫杀害，正好遇见了李临和远游，远游上前去救了他，而后又送了他进城。 在城中不到两三日，便下了大雪，然后他们也便出不去了。 远游不知李临心中怎么想的，于是便道：“且等着，我去请示我家公子。” 对方答道：“那便请小哥哥速速前去。” 远游于是便回到了屋中，而后问李临：“公子，可是要去？！” 李临饮了一杯茶，然后放下杯子：“去，既然是他想要请，咱们自然也当得起，若是不去了，且不是不给面子。” 李临站了起来，然后将挂在一旁的斗篷披上穿好，拿起边上的一把伞，往外面走去。 远游将火熄了，也披着斗篷拿着伞跟上去，到了门口打开门的时候，刚好见到何公子的小厮冒着风雪站在门口。 “小人见过李公子。” “无需拘礼，请前面带路就是了。” 那小厮松了口气：“多谢李公子，请随我来。” 远游关了院子的大门，跟在李临后面，跟着小厮踏着风雪往街道上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所谓的云仙楼。 这里的小镇不大，统共就六条街道，这云仙楼正是小镇正中间街道上，是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在这边的人都以能上云仙楼吃席面为荣。 小厮将两人引到了一处两层小楼前面，上面赫然似挂着云仙楼的牌匾，那小厮道：“正是这里了，李公子随我来。” 李临点头，跟着小厮进了云仙楼，然后便见何公子快步地从楼上走下来：“李兄，你可算是来了！” “何兄。” 何公子不过二十出头，生得模样普通，但是他身上穿着绫罗锦绣，衬出他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 何公子见了李临，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道：“我还以为今日也碰不见李兄，前两次派人过去，却听闻李兄出门出去了，可惜了。” 李临道：“何须可惜，不过是时机未到，今日不是碰上了。” 何公子顿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李兄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快随我上楼去吧。” 李临与远游跟着他一同上楼，走到了一处雅间门口，雅间的门口刚刚打开，李临便闻到了空气里一股脂粉味，他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 何公子却没有注意到，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今日我家人都在此处，得知李兄救了我，我父亲母亲都想见李兄一面，当面感谢李兄的救命之恩。” 李临听闻他说是家人，眉头微松，他道：“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随着何公子进了雅间，李临抬眼，却见雅间中坐着三人，其中是一对穿得富贵的中年夫妻，其中还有一个姑娘。 何公子道：“这两位便是父亲母亲，这位是我妹妹何梦兰，梦兰，快来见过李公子。” 李临微微点头，率先拱手行礼：“何老爷何夫人安好，何姑娘安好。” 何梦兰望着来人清隽的容颜，风度翩翩的姿容，脸上闪过了一些醺红，露出了羞涩的表情，而后上前微微屈膝行礼：“李公子安好。” 何老爷笑了起来：“原来你便是章儿所说的李公子，多谢你仗义出手，让我儿免遭此难，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何家定然要重谢你。” 李临道：“何老爷客气，不过是区区小事一桩，不管是见了谁遇见了危险，在下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何老爷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李公子良善。” 何公子哈哈大笑：“爹，我都说了，李兄乃是难得的好人，李兄，快快入座吧。” “好。” 于是李临便同何公子一同入座，何梦兰行礼之后站在一旁，原本还想着与这个俊美的公子说几句话，却见他不理会自己，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又杨起了笑容，跟着走到了桌子边上，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何公子一边给李临倒茶，一边命人上菜，对面的何老爷问李临：“不知李公子是那里人士？平日里做什么为生？” 李临闻言，抬眼回道：“具体哪儿已经记不清了，在下从小便到处奔波，去过的地方太多，如今正是四海为家。” 何老爷闻言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 李临又道：“至于做什么的？因着四处奔波，到了某地便花钱买一些当地特有的产物，然后去到别处的时候高价卖出，赚的也不多，衣食住行堪堪足够。” 何老爷闻言，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三分。 第225章 我欲得寒梅之霜骨，又欲得冰雪之皑皑 若是当时有九分意，听了这些话之后，便只剩下三分了，若是当时有五分意，如今便一分都不剩了。 这大概叫做渣都不剩吧。 李临淡然从容地喝了一口茶，丝毫不在乎何老爷的心情。 其实他自己的情况，他也是知道几分的，也不是他自吹，父母给的这张脸确实是不错的，那些姑娘们若是见了，自然也是喜欢的。 觉得郎君如此俊俏，是我所欢喜的样子。 可若是知晓他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并且没有正当的营生，平日里刚刚够吃饱饭，不管是心生爱慕的姑娘，还是正在思量的长辈亲戚，百分之九十都绝了心思的。 剩下的百分之十，大约是会问他愿不愿在此处定居长久安稳下来，若是愿意定居，咱们再商量也是可以的。 李公子则是答曰：在下在外头走动惯了，只觉得所到之处处处皆是好风景，处处都合在下的心意，便想着趁着年轻，多看看这世间的风景。 至于安定，许是等个十年八年之后不想走了再说吧。 总结一下，就是说我居无定所，没有谋生的工作，还穷的很，并且不打算安定下来，外面世界太美好，我还想去看看。 这下子，便是对他再有想法，那都是不敢再有了。 李公子用这套说辞行走天下，百试不爽。 那些个姑娘便是有心也望而止步，再加上家里人不愿，只得无奈舍弃，定然不会再来打扰他了，总的来说，也避免了可能会发生的诸多问题。 如今且不管这何老爷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可当李临说了这些话，便是有，那也没有了，如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谢恩宴。 此时何老爷与何夫人脸上都有些失望，何梦兰则是僵着脸拧着帕子扭过头去，便是之前觉得这位公子好，如今也只觉得长得再好也不是良人。 何公子也有些尴尬，不过此时刚好酒楼的小二在上菜，他哈哈地笑了两声，扯开了话题：“何兄来了这里几日了，可是来过这云仙楼尝一尝，不是我胡说，在这镇上，这可是最好的一家酒楼了。” 李临道：“这几日倒是不曾有空闲前来看看，既然何兄这般说了，在下定然要好好尝尝。” 何公子哈哈大笑：“那你就要多吃些了，来，在下敬李兄一杯，感谢李兄相救之恩。” “何兄客气了。”李临遂与他饮了一杯，然后何公子便招呼他吃吃喝喝，又问起了他这些年在外去过什么地方。 李临挑选了一些说了，何公子闻言哈哈大笑，觉得这个李兄去的地方真多，而且见识广泛。 不过之前的话题是揭过不提就是了。 便是何家夫妇对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年轻公子再满意，可也不会有将姑娘许给这样一个人的念头。 谁家姑娘不是娇娥？ 谁家姑娘父母不疼惜？ 望只望她一辈子平安和顺，而不是许给这样一个居无定所之人，一辈子跟着他漂泊异乡，如同无根浮萍，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将要去往何处。 何梦兰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李临了，第一次是李临将她的兄长送到何家，将人放下三两句说明了情况，而后转身上了马车就走。 当时她只觉得这位公子像是她梦中的如意郎君，世间最俊俏的情郎，他的容颜和身姿都像是她所期盼的那样，容颜清隽，身姿挺拔如松。 他又心性善良，性格随和温润。 在这世间上，也不知道要修多少年，才能遇见这般男子，恍如仙人一般。 所以她才求了父亲母亲，求了兄长帮她，如今恍惚才知，原来竟不是良人。 他于天地间逍遥，像是风一样，令人抓不住。 何梦兰脸色僵硬，苍白得厉害，她望了过去，只见两人坐在那里喝酒，丝毫不曾往这边看来，也唯有她的母亲投来关切的目光，对着她摇头。 那一瞬间何梦兰只觉有要落泪的冲动。 李临同何公子吃了这餐饭，一餐饭毕，便告辞离开，何梦兰坐在那里都忘了要吃些东西，等人走了之后，才捂着脸哭了起来。 何公子喝了个半醉，见她哭了，罢罢手，无奈道：“你哭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李兄此人，别瞧着待人温善有礼，我眼瞧着却也是个内心淡泊无尘的，且不说他愿不愿，你若是要跟着他走，爹娘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何梦兰闻言哭得更加伤心了。 何夫人忙是劝道：“好了好了，兰儿莫要难过了。”说罢，何夫人又瞪了何公子一眼，“瞧你怎么做兄长的，你妹子都难过成这样了，你还说这话惹她难受。” 何公子抓了一把头发：“我说的是事实，早些和她说清楚，也让她绝了这心思，免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何梦兰捂着脸含泪道：“好了，莫要再说了，我不提此事便是了。” 。 李临下了楼，便带着远游走一走，顺道寻了一个饭馆让远游吃饭，他也坐在一旁喝着热茶。 这家饭馆外面正好是栽种着一株梅树，此时天上的雪花纷纷落下，风雪之中的寒梅盛开，一朵朵红艳的颜色，映衬着这一片雪白的天地。 我欲得寒梅之霜骨，又欲得冰雪之皑皑。 此时我于天地走马过，望这风景如画，他日天地犹在我不在，许是风景依旧在。 人生苍茫百年岁月浮沉，在天地之间来去匆匆...... “公子？！”远游三两下吸溜完一大碗面条，腹中有了食物，觉得肚子都暖和了，他正喊店家过来给他添上一碗，然后见自家公子望着屋外的梅树发呆，他便喊了他一声。 “公子看着那梅树作何？” 李临望着那梅树，而后慢慢地呷了一口热茶，道：“在想六姑娘。” “六...六姑娘？！”远游当真是吃了一惊，他跟在李临身边多年，也不见他对什么人心心念念的，倒是这位六姑娘，瞧着像是挺在意的，先前给她收集了不少东西不说，如今竟然还亲口承认说在想她。 远游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凑过去：“公子想六姑娘做什么？！” 李临道：“也不做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转瞬便逝，是不是应该早日回帝城与六姑娘成亲......” 第226章 赠剑 苏莞这边倒是不知道李临远在遥远的小镇里念叨着她，她派了人跟着回风去搬东西之后，很快便将东西搬了回来，满满的三大箱笼，也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 回风将一窜钥匙和一封已经打开的信封递给了苏莞，解释道：“此乃箱子的钥匙与东西的单子，属下已经一一核对过了，倒是没什么问题。” 苏莞点点头，将信封里的几张信纸取了出来，上面赫然是李临的字迹，写着一些东西的名字和数量，什么毛皮多少件，冬虫夏草多少斤多少俩，什么布料的衣裳多少，或是布匹，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由着商队帮忙运东西便是如此，需得先写好一份清单，双方核对无错处，商队接掌，等到了地方，接收东西的人再核对一番，没有错处将东西收了就是了。 苏莞将钥匙递给小桑让她去开箱子，然后对回风道：“这一次幸苦你了，若是有什么要求，我这边能办到，尽管提就是了。” 苏莞用自己的人用得顺手，毕竟是自己给人家发工钱，管衣食住行，可若是用别人的人，若是不给些好处，她便有些不好意思。 回风恭敬道：“回郡主的话，属下所需之物，公子已经一一办置妥当了，再没有其他想要的了，若是需要，属下也会跟公子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道：“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人办的，也尽管差遣属下，公子将属下派了过来便是为郡主办事的，若是属下什么都不能为郡主做，公子怕是要怪罪于属下。”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道：“那我日后有事情，便吩咐你去做就是了。” 回风低头：“多谢郡主。” 小桑这边已经将第一个箱子打开，一面都是一些折叠在一起的毛皮，有七八件呢，回风上前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让苏莞看了一眼。 “这些都是公子在深山村落中收集的毛皮，虽然已经处理，但郡主还是莫要触碰了，放在箱子里也好些时候了。” 苏莞点了点头在，然后道：“那便拿去府上的绣房，让人取了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阿莨阿萝各做一件斗篷吧，冬日穿着也暖和。” 小桑小葚一顿，小葚嘴快问：“那郡主呢？！李公子给郡主送的毛皮，郡主也不做两件？！” 苏莞想了一下，好一会才好：“那便做两件吧，做一件给我，再做一件给李公子。” 苏莞只是觉得有些不适，在现代世界，对于这些动物是禁止捕杀，她穿着羊毛衣棉衣或是羽绒也觉得暖和的很，偶尔听到一些新闻，也觉得这些动物很可怜。 若是让她穿上动物皮毛制成的衣裳，她心里就很不舒服，总是会想着它是怎么死的。 可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狩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对于许多大家贵族而言，这些动物毛皮做成的衣裳更是富贵权势的象征，得了之后甚至还要穿出去炫耀一番。 苏莞不敢说要去干改变世人想法这种事，就好比如今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她岂不是要奋起呼吁大家一夫一妻制才是最好的。 别人或许会将她当成神经病。 故此，她心中不舒服，自己不穿便是了，但管不了别人。 如今应了要一件斗篷，日后放起来不穿便是了。 小桑不知自家主子所想，还想着日后自家主子穿了这样好看的斗篷，走出去那不是人人羡慕，她高兴道：“那奴婢一会儿跟着去绣房，给郡主和李公子好生挑选挑选。” 苏莞点头：“嗯，好。” 看完了皮毛，小桑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其中一个是补品药材之类的，最后一个则是一些好看的衣裳布匹，还有就是放在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些精致的首饰。 其中有一套首饰上面用少见的橙色玉石做成了一个个小南瓜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尤其是那一支簪子，上头垂下来的地方像是一根瓜藤，垂着一串小南瓜。 瞧着万分精致可爱。 苏莞摩挲了一下这支簪子，然后道：“衣裳布匹留着，补品送一些是祖母那里，再送一些去玉华苑，剩下的便收起来放好。” “是。” 一众人麻利地将东西处理完，正在这会儿，外面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岳霜到了。 苏莞微微诧异：“她怎么来了？” 怨不得苏莞诧异，她性子安静，平日里呆在院子里，也不怎么爱出门，而岳霜呢，活泼好动，往往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若是来了她这里，岳霜定然觉得无趣的。 来人道：“说是来看郡主，人已经请了进来，如今正去福平院拜见夫人，一会儿便要往这边来了。” 去旁人家做客就是麻烦，上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拜见府上的当家主母，得了她的同意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苏莞点点头，算了一下岳霜的速度，也便歇了去福平院见她的心思，转头便命人准备了吃食，烧好热水泡茶，等岳霜一会来了，能喝上一口热茶，也得了热水泡泡手。 岳霜很快就过来，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欢快地踏过了院子的雪地，快步走了过来。 “表姐，你瞧瞧，这是我的剑！” 苏莞在门口迎她，却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劲装，外头系着一件同样红色的斗篷，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前面留着一些头发用红色的小绳子绑着一节一节的覆在发髻上，看起来是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一把短剑，笑容满面地同算炫耀：“阿莞表姐，我也有剑了。” 苏莞一顿，看着她将短剑拔了出来，左手持着剑鞘，右手持着一把剑，退后几步在雪地里舞了一段。 白雪纷飞，小姑娘动作敏捷，瞧着舞的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 待她舞完了这一段，苏莞忙是道：“好了好了，快些进来，屋外冷着呢。” “表姐，我不怕冷的。”短剑回鞘，她快步地走了过来，将那把短剑连剑鞘一同横在苏莞的面前，“表姐，我这把剑好吧，听游纵之师父说，是远游师父送给我的啊！” “远游师父送了我一把剑啊！”她高兴得笑容满面，兴奋得不得了，苏莞心想，若是她背后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是摇着尾巴摇摇摆摆炫耀了。 “表姐，我今日来同你说一声，我决定要去闯荡江湖做游侠了！” 第227章 求情打孩子的时候轻一点 苏莞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口的那口气，望着兴奋的岳霜半晌，又是呼吸一口气。 岳霜高兴得不得了：“表姐，祖父和祖母还有父亲母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就帮我求求情，让他们同意了呗！” 苏莞又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说呢，得了一把剑这么开心地跑来她这里炫耀，她这有什么好炫的，她又不懂这个，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还求情？求什么情？！ 求情打孩子的时候轻一点，别把孩子打死了！ 苏莞简直是要伸手去戳她的脑袋：“你可闭嘴吧！做什么游侠！帝城这么大，还不够你玩！不准去！” 好好的呆在家里，吃好喝好睡好的不好吗？！ 在家里不但有丫鬟伺候着，便是想要什么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还非要去闯荡江湖做什么游侠！ 苏莞气死了！ 游侠是什么？或许换一种说法就是江湖侠客。 说什么闯荡江湖快意恩仇，潇洒恣意，策马红尘，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是岳霜这样的的小姑娘才会向往。 其实江湖侠客，看着恣意潇洒，其实一生颠簸流浪，居无定所，有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甚至是连自己的脑袋都悬挂在腰带上过日子，过得一天是一天，潇洒一天是一天。 很多时候，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那种日子有什么好的，但凡日子过得去，都不会有人愿意去过那种日子。 而且江湖仇杀，闹出人命来大多数都是没人管的，死了便是死了，运气好的，还有人收殓一下尸首，入土为安，若是运气不好，抛尸荒野成了白骨也无人知。 苏莞不懂岳霜的向往和追求，只觉得她吃饱了撑着，整个熊孩子。 岳霜不高兴：“表姐，帝城就这么大，哪里有外面的世界好看啊，我就是想出去玩一玩，等我玩腻了就回来了。” “你就帮我求求情嘛~” “不行不行！”苏莞将她拉着进了屋子，“这事你别提了，还有，不准去，你要是去了，以后也别喊我表姐了！” 苏莞怎么可能傻到去为她求这种情，岳霜是她表妹，若是换做别的事情她是都依了她的，可是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且不说她担心岳霜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若是岳霜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又是替岳霜求情让她走的，镇国公府一家上下怕是要活撕了她。 虽然说镇国公夫人对她还算不错，也关心她，可她生母岳氏到底不是镇国公夫人亲生的，若是将她和岳霜这个亲孙女放在一起比，那可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关于这点，苏莞心中明白的很。 而且哪怕是岳氏是镇国公夫人亲生的，她是镇国公夫人的亲外孙女，她也不会去求这个情，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什么结果她都是要倒霉的。 岳霜没想到苏莞会这样说，当时便惊呆了：“表姐，你怎么和祖母似的，你放心啦，我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苏莞拿起一个用热水拧干的巾布丢给她让她擦脸，气道：“武功高强，你有什么武功，不过是三脚猫的花拳绣腿，江湖江湖，你只知道它快意恩仇，潇洒恣意，却不知它居无定所，生死难测。” “你但凡有一点理智，就要想想你的父亲母亲，你的祖父祖母，若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怎么办！”苏莞很生气，“你就不能长点心，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 岳霜不甘心：“我哪里没有理智了，这就是我所求的啊！表姐，你就成全我吧！” “不行！” 苏莞好说歹说，然而岳霜就是听不进，她生在武将世家，镇国公府又是连皇族都敬三分的府邸，她打小就和一群小子们打打闹闹长大的，这心自然是野了。 或是听说了外面江湖的恣意快意，什么长刀短剑，一人一剑仗剑走天涯，只觉得心中快意，是她所向往的圣地，谁要是拦着她，那就是和她作对。 “你要玩，在城里随便玩就是了，便是打架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就是不能去！” “哎呀，表姐，这帝城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我到处都走遍了。”岳霜不高兴，她拿着布巾抹一把脸，小声讨好，“表姐就不能帮帮我嘛，若是此事能成，日后表姐要我帮忙做什么，我肯定义不容辞！” 说罢，她还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膛。 苏莞嘴角抿得死紧：“我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一会儿我派人将你送回镇国公府去，到时候你和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舅母说去。” 岳霜一懵，差点吓死了，她急忙道：“表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肯定会把我关起来的，到时候我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表姐，你不帮我就行了，可不能害我啊！” 岳霜有些后悔，她原本以为苏莞是个好说话的，而且她的祖母和母亲也向来挺喜欢苏莞的，若是苏莞愿意帮她求情，说不定家里人就同意了。 可是没想到，苏莞不但不帮她求情，竟然还想将她送出去，还要将此事告诉家里人。 岳霜一时之间傻眼了。 “我管你！”苏莞气道，“要是我知道这事，却不告知，到时候你不见了，我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苏莞说罢，有叹了口气，觉得脑门突突的跳着，头疼到不行，这小姑娘当真熊孩子。 岳霜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掉头就要往外面跑：“表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苏莞转身追了两步，连忙喊道：“这拦住她，快拦住她！” 院子里的人闻言，便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上前去拦岳霜，岳霜见此也急了，先是躲过了前头拦着她的人，然后身手敏捷速度地爬上墙，就要往墙外跳去。 苏莞站在门口看见了，脸色都变了：“你快下来！” 岳霜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招招手：“表姐，再见了！” 说罢，她便往墙外跳去，然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啊啊！救命啊——” 第228章 兄台手下留情啊 苏莞被岳霜这一声惨叫吓得脸都白了，刚想出去看看，却见回风已经押着岳霜走了进来。 岳霜一边肩膀被回风捏着，只需稍稍用力，便痛得她整个人都要死了一样。 “这位兄台！兄台手下留情啊！” “啊啊啊！疼疼疼！” 苏莞看着松了口气，要是她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如今看着，倒是没什么事情。 回风见了苏莞，然后低下头来：“郡主。” 苏莞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回风道：“属下听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其实他是远远地听见了这边闹了起来，生怕是苏莞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便过来了。 在李临的暗卫队里，他的轻功最高，唰唰几下就到了这边，刚好见到岳霜从墙头跳下来，然后就过去将她给抓了。 岳霜试着动了一下，又是疼的要死，她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水，连忙道：“表姐，你别顾着说话，让他先把我放开，好疼啊！” 苏莞瞥了她一眼，然后道：“放开你倒是可以，不过你得乖乖地回去，我派人送你回去。” “表姐啊....啊！兄台！大侠！手下留情啊！我这骨头可是细的很，疼的要死！” 苏莞道：“你回不回去？” 岳霜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疼痛，她急了，使劲地点头：“回！回！现在就回！” 苏莞松了口气，对回风道：“那就请你帮忙将她送回镇国公府，若是旁人送，怕是她半途就跑没影了。” 回风点头：“属下领命。” 说罢，他便松了手，将岳霜放开。 岳霜松了松肩膀，正想跑，然后听见他淡淡地开口：“你若是再跑，我下次可是把你的胳膊卸了，再则，你这把剑是不要了吧。” 岳霜这才想起刚刚自己的短剑落在了对方的手里，这可是她才到手一天的宝剑啊！ 而且还是远游师父送的。 她转头看着回风将那一把剑拔出一段剑身仔细看了看，又将刀锋回鞘，然后目光冷漠地看了过来。 岳霜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底发怵，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道：“我、我的剑，有什么问题吗？” 回风淡淡道：“问题倒是没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岳姑娘，在下送你回府，请吧。” 说到回府，岳霜又是一阵气，她实在是害怕苏莞将她的事情告诉府中的长辈，想到这里，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苏莞：“表姐......” 苏莞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点了小葚送她回去：“你一同去一趟镇国公府，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我外祖母。” 小葚在一旁低头应了一声：“是。” 岳霜...岳霜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似的，焉巴巴的。 小葚上前去：“表姑娘，请吧。” 岳霜无奈，再次眼巴巴地妄想苏莞，希望她能放了自己，可是苏莞扭过头去，就是不看她。 其实也不怪苏莞如此，岳霜这想法也太大胆了，若是苏莞知情不报，日后出了什么事情，镇国公府上下怕是要怨上她，她可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 于她而言，最好的就是将此事告诉镇国公府，到时候镇国公府怎么处理，那都是不关她的事了，以后得了什么结果，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若是别的事情，苏莞肯定会帮岳霜的，可唯独这事不行！ 至于岳霜会不会怨上她...若是她还不懂事，要怨就怨好了。 小葚见岳霜站着不动，又开口：“表姑娘，请吧。” 岳霜无奈，只得转身离开，小葚跟上，回风手中拿着那把短剑也跟上，待这三人身影消失，苏莞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头疼：“这叫什么事啊！” 小桑道：“郡主不必太过担忧了，镇国公府上定然会将表小姐劝好的。” 苏莞：“但愿如此吧。” 她是希望如此的。 只是有时候，小姑娘的倔强实在是令人难懂，她就认准了这个，死都不回头，觉得那是梦想，那是追求，是她一生活着的意义。 苏莞叹气：“没受过世道的毒打，以为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像是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去将刚才李公子送来的补品挑选一些，然后给外祖母送去。” “是。” 苏莞打发了小桑去准备东西，然后自己便进了屋子，泡了一壶茶喝着，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小桑将那些补品留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成了三分，一份给王氏，一份给镇国公夫人，最后一份送去玉华苑。 东西到了玉华苑，怎么处置便是李氏的问题了，到底是她自己用还是留给苏萝，那都是她们母女二人的事情，苏莞不管。 将东西都分了下去，苏莞又将李临写的信件拿出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好受了不少，然后提笔给他写信。 虽然说现在未必就要寄出去，可若是以后有了机会寄给他也好。 待她写完了这封信不久，小葚和回风也便回来了。 小葚道：“奴婢将今日表姑娘的事情同国公夫人说了，国公夫人大怒，说是要好好教训表姑娘，免得她成日想这些不着实际的事情。” “国公夫人还问了郡主的近况，奴婢都一一答了。” 苏莞点头，这事情交给镇国公府，能不能劝说岳霜放弃，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至于她，实在是没这个本事。 至于岳霜，熊孩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竹板炒肉有多香！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还闯荡江湖做游侠，做梦吧！ 回风则是道：“先前的那把剑乃是远游让人送过来给岳姑娘的，她怕是得了这剑，才觉得自己功夫了得，想去闯荡江湖，属下将那把剑交给了京兆府尹的游少尹，同岳姑娘说，若是想要剑，先打败游少尹再说。” 若是没了宝剑，她怕是想去也去不得了。 苏莞一顿：“游少尹？他肯？！” 这可是麻烦事啊！之前岳霜吵着要拜远游和游纵之为师，那可是把这两人缠得只想有多远就跑多远，游纵之怎么可能接这破事。 回风道：“这剑原本便是先交到他手中的，既然如此，自然是由他办了。” 回风可不想因为一把剑被人缠上，而且游纵之和岳霜熟悉一点，给他是最好的了。 苏莞想了一下，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这么办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来她这里就行了！ 第229章 原来，她也在盼着他回去了 然而，让苏莞万万没想到的是，游纵之竟然跟着岳霜一起跑了，说是去闯荡江湖，差点没把镇国公府上下给气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的岳霜正是被逮回了府中，被镇国公夫人拿着鞭子追着打了大半个府邸，岳霜哭爹喊娘，没命地跑，觉得人生凄惨无比，天要亡我也。 苏莞后面派过去送补品的人回来将此事告诉了苏莞，苏莞笑了笑，心道活该，熊孩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免得她成日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有吃过苦的姑娘，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日子多难过。 若是可以，需得让她吃些苦，她才能断了这心思。 夕食的时候，小桑拿了一些李临送来的燕窝去大厨房给苏莞煮了一碗，苏莞吃着未婚夫送来的东西，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同样的，也越发想念起他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他的下一封信。 夜里她又将他的信件拿出来看了一遍，最后将其放下枕下，安睡了过去。 时间过了两日，远在榆镇的李临却拿到了苏莞的信，他的手下驯养有飞鸽和鹰用作传信，如今这大雪天的，鸽子飞不起来，也只有鹰能顺利地将信件传到。 此时榆镇的大雪稍停，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只黑鹰从天空扑落在院子里，然后发出一阵咕咕的声响，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看了一眼四周。 远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伸手就要去将黑鹰拎起来，黑鹰原本想反抗，定睛一看，还是熟人，于是便一动不动地任由远游拎了起来。 远游将黑鹰拎着进了屋子，将绑在它腿上的小竹筒里的信件取了出来，然后便将他放在火堆边上烤火，转头去将信件拿去交给李临。 “公子，回风来信了。” 此时李临正在土坑上左右手下棋，闻言转头一看，却见远游拿着两封信进来。 一起放在竹筒里送过来的是两封信，一封信上是回风的字迹，另一个是比较陌生又娟秀的字迹。 李临猜测是苏莞写给他的信，眼稍微翘，将那封信拿了过来拆开，“你且看看回风写了什么。” “是。”远游闻言开了回风的信，他一目三行地看了一遍，然后愣住，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李临折了一下袖口，这才将里头的信纸拿了出来，他正想着她回写些什么，是不是同他一样，将最近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着那些经历过的事情。 摸到里头薄薄的纸张，他微微有些诧异，而后又有点不得劲，又觉得心微微往上提，心中快速地想过几个可能。 她是不是她嫌弃他啰嗦，或是觉得他走了这么久没有音讯，她不高兴，不想理会他。 或是、或是...她根本便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收到了信，便随意地敷衍两句了事。 那一瞬间他想了几个可能，可他却也不是一个不敢面对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去解决就是了，于是也没有迟疑地将信纸打开，瞧见上头的字，他微微愣了一瞬。 她写道：待君归 仅仅是三个字，却让他原本有些胡思乱想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 原来，她也在盼着他回去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眼底却有了一些笑意。 “公子，大事不好了！”远游吃惊地从信里的内容回过神来，一脸像是被外头的冰雪冻过一样，一红又白的。 李临随手将信纸折了起来，这才问他：“有什么大事？莫不是六姑娘那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是，不是六姑娘那里的事情，是岳家姑娘。” “哦？！”不是苏莞出了什么事情，他倒是放心了。 远游将信纸递了上来给李临：“公子你且看看，你瞧瞧，我老远倒霉啊！她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远游确实是觉得自己倒霉的，他只是觉得岳霜这小姑娘虽然缠得他很烦，但是小姑娘脾性也算是对他的胃口，又喊了他这么久的师父，就想着给她弄了一把短剑。 可是谁能料到，得了这把剑之后，她竟然突发奇想，竟然想去闯荡江湖。 妈耶...... 远游一手捶了一下胸口，觉得自己回去要将她打一顿泄愤。 这姑娘比他老远还不靠谱！ 比九辩那狐狸还坑！ 李临接过信一看，上面说了一下岳霜的事情，待他见到岳霜跑去让苏莞去镇国公府为她求情的时候，脸色也冷凝了一下。 他的想法和苏莞一样，这个求情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若是岳霜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镇国公府的人定然是要恨上苏莞的。 这小姑娘怕是没受过外面世界的毒打，还这样的天真大胆。 他眯了眯眼，心觉得要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无事，如今那把剑也到了游纵之的手里，不管是游纵之也好，镇国公府也好，不会再轻易将这把剑给她的。” 远游抓了一把头发，闷闷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李临将信往下看去，却见回风提到了另外两件事，一件是关于绥王的，回风道绥王似乎是猜到了他与离城李氏族有关，在打探他的消息。 还有就是关于陈七的。 先前陈七想跑去北原王庭，想要为陈家报仇，北原王庭又是野心勃勃想要南下，李临怕是他去了北原之后一手搅乱风云，让北原与东赵开战。 因为苏莞的缘故，他担心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于是便让回风拦了陈七，并且许了给他机会取废太子的命，报陈家血海深仇。 如今回风已经将陈七安排进了孙家，最近孙家会挑选人进元明苑保护废太子，到时候陈七将会进元明苑。 将陈七送了进去，他要蛰伏到什么时候下手报仇，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远游也是诧异：“先前青州陈府尹陈家一案，如今一直未审？” 李临也皱眉：“东君想保废太子。” 纵然废太子赵明启犯下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徭役百姓敛财，又是谋害朝堂官员，又是弑君杀父，可他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皇帝愿意将人幽禁到死，却不愿杀了他。 “东君老了。” 老得早没了当年的铁骨铮铮，也变得心软。 第230章 陈七，无名 不过李临没有再想东君老没老，还能活多久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都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若不是为了苏莞，他也不会管陈七的事情的，他行走天下，若是碰上不大不小的事情，若是有困难，他也愿意出手相助，可若是关乎各国朝堂的纷争，他确实是不愿插手的。 历史的潮流滚滚往前去，朝堂更替，分分合合，那都是正常的事情。 他是怕自己知情什么都不做，日后因此事北原与东赵打起来，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都是武将世家，要上战场，到时候有人出了什么事情，苏莞又得知他早知此事却没阻止，怕是要怨怪他。 李临将信件将苏莞的信件折叠了起来放回信封，然后将回风的信交给远游：“烧了吧。” “是。” 。 冬日寒风呼呼，院中的树木被积雪所压，在寒风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陈七低着头跟在孙家的大老爷身后，缓步走过落寂很冷的院子，到了一处小院。 “殿下~”孙家大老爷进来屋子，见到穿着一身灰色衣衫、披着一件灰色斗篷的废太子坐在一个蒲团上静坐，几乎是要掉眼泪，“殿下在这边，过的可是还好？” 若说这孙家有什么？大概除了出了一个元明皇后便一无是处了。 元明皇后有两个兄弟，分别为孙大老爷和孙二老爷，先前还有官职在，不过一直没什么建树，一日日都在混日子，自废太子一事后，这两人的官职也被撸了下来，如今什么也不是。 而往日跟在赵明启身边的孙河，也被皇帝关入了牢中，不知生死。 孙大老爷心中是慌得很：“殿下，你一定要振作，陛下素来疼你，一定会放殿下出去的。” 赵明启脸色发冷，好一会才道：“大舅别是唤错了，如今我赵明启不过是一介庶民，如何担得起殿下这两个字，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那可不好了。” 孙大老爷脸色大变，这些日子他受过的惊吓不少，整个人也有些慌慌张张的，赵明启被废，孙家便没了倚靠，昔日的仇人都来落井下石，日子也是过得很艰难。 “那我、那我如何唤殿下？！” 赵明启闭眼：“大舅唤我明启就是了。” “是啊，明启，这名字还是你母后和父皇一同给你取的，希望你如同那元启帝一般......” “好了。”赵明启听不得这些话，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便是寄予了厚望又如何，如今那人不是同样将他给废了，什么如同元启帝一般，简直是笑话。 “大舅，这些话你便不要再说了，你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明启如今被幽静于此，外面都是禁军禁军，可不是谁想来探视就能探视的，至少得了皇帝的准许才能放行。 孙大老爷道：“是我去求了陛下，说是来给皇后上柱香，再来看看殿、再来看看你，给你送个人过来。” “无名，你过来。” 穿着一身黑衣的陈七低着头上前两步：“无名参见主子。” 赵明启有些不明所以，而后看向孙大老爷，孙大老爷道：“你身边的人都不在了，阿河也被关押起来了，我就想着派个人过来照顾你的起居，免得什么事情都要你和太子妃、瞧我，又说错了。” “就是派个人过来，免得你和夫人自己做事。” “这件事我求了陛下的，陛下也同意了。” 赵明启和宋婉婷被幽禁在此，是没有人照顾的，平日里虽然一日三餐有人送，但是其他的事情都是要自己动手的。 赵明启闻言，这才认真地看向陈七：“你叫无名？抬起头来。” 陈七闻言抬头，露出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他恭敬道：“小人无名，见过主子。” 赵明启点点头，然后罢手让他先退下，陈七领命躬身退出了屋子，然后还为两人将门关上。 对着门板，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讥笑，不过转瞬便逝，而后他又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成了无名。 “大舅，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只觉得有一人能为我破局，你可是能见到孙河表弟，若是可行，便将他将一切担下...大舅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日后定然是不会不管孙家的。” 赵明启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只觉得有一人能为他破此局，此人便是孙河。 青州的一切事情，甚至他的诸多事情，都是由这个表弟去办的，若是孙河能为他担下这个罪责，说是他一人所为，到时候便是他不能洗清所有罪责，也是能减轻一些，至少能从元明苑出去。 “大舅你放心，便是父皇怪罪于孙家，到时候我也会为孙家求情的，只不过孙河表弟，怕是......” 陈七站在门口处，听见了屋内压低的声音，望着院子里白皑皑的雪，目光沉静得可怕。 ..... 自第一次通信成功之后，李临便与苏莞开始互相写信，渐渐的，苏莞的写信的内容也开始多了起来，有时候会同他说一下帝城里的趣事，或是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比如做了什么点心，或是吃了什么好吃的。 再来，便是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冬日太冷，他在外头，莫要让自己冷着了。 两个人都开始絮絮叨叨，写一封很厚很厚的信，只是苦了黑鹰，大冬天的，飞来飞去，给他们两人当信使。 苏莞：“今日太冷了，我去了外院看大雁，它们如今呆在屋子里，卷着身子瑟瑟发抖，伸手去戳它都不理我，我可担心它活不了，好在回风说是没事的......” 李临：“今日我路经一处梅林，大雪纷飞，梅花灼灼，更有不少文人雅士冒着风雪而来，于在林中作诗，在下记性好，且写给六姑娘看......” 苏莞：“昨日去了长歌楼，你或许不知这长歌楼，乃是帝城新开的楼子，里头供应各种吃食，还有唱歌跳舞，帝城之中有不少公子贵女也去听过歌曲赏过舞，我也跟着慕容姐姐和如锦郡主去了一次。” “如今瞧着还算正当，只是祖母颇为不喜，因着这长歌楼的前身，便是帝城有名的花楼百花楼......” “百花楼？！”李临此时正在一处湖边小筑，大雪纷纷，湖面上却是水波依旧，没有半点要被冰封的样子。 他坐在院中，望着湖面，嘴角轻抿，将手中的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六姑娘，阿莞姑娘，你可是能耐了，竟然敢去花楼了...... 第231章 白雪覆山川，念卿隔山远 于是在下一次，苏莞兴致勃勃地打开李临寄来的信的时候，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赫然写道：不准再去了。 苏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将这信件反复看了几遍，这才琢磨过味来，原来他的意思是不准她再去长歌楼了。 她有些想笑，又想着着怎么给他回信，然而过了两日，她的信还没写成，他又追着来了一封信，上面写到：便是想去，也需得等我归来，陪你一同去。 苏莞见了这信，那是真的笑出声来。 瞧着这信的内容，便可以想想他内心如何的纠结烦躁，外加举棋不定斟酌字眼。 估摸着他先是觉得有些不开心，不想她再去那种地方，故此写下前面这封信，后面琢磨着觉得语气太过僵硬，又担心她看了之后生气，于是就写了后面这封信。 “哈哈哈~”她想着李临在写这两封信的表情，便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一样，笑个不停。 小桑小葚正在擦拭屋里的家具打扫屋子，过几日便是年节了，今日早上两人便将院子里的人召集，说要将院子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好过年。 此时苏莞正坐在寝室的梳妆台前看信，看着看着就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更是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一直笑个不停。 瞧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乎是开心得很。 小桑和小葚对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 小葚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好奇：“郡主这是在笑什么呢？这般开心，也不知道李公子同她说了什么。” 小桑眼珠子转了转，猜测道：“许是说了什么趣事，郡主那一次看李公子的信是不高兴的，便是没表现出来，可我瞧着，她心里高兴的很。”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主子与未来姑爷感情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们和苏莞相处多年，自然是希望苏莞婚姻和顺美满的，再则，主子好了，她们做婢女的也才能好是不是。 苏莞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停下了笑声，转过头来看她们：“你们两，凑在一起说什么呢？” 两人闻言使劲地摇头，坚决不承认，小桑道：“回郡主，我们再说快些将屋子打扫好。” 小葚点头：“对对，我们说的就是这个。” 苏莞不信地哼了两声，不过倒是不会为难她们，她心情不错，于是便道：“要过年了，你们去挑一匹舒适的布料，自己做两身春衣，等到了春日，便可以穿上了。” 两人眼睛一亮，心觉得自家主子是真的很高兴，竟然还赏了她们。 于是便急忙点头：“一会儿奴婢就去阿珠姑姑那里拿钥匙挑选去，奴婢谢过郡主。” 其实作为府上嫡女身边的大丫鬟，她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吃穿比外头的小户人家都好，旁的且不说，便是这四季衣裳，一季便有衣裳两套鞋子两双，一年下来，便是八套衣裳八双鞋子，这还不包括主子赏的。 你往外头瞧瞧，谁人家的姑娘一年能添八套衣裳八双鞋子，便是家中有些家业的富商，也不是说添衣裳就是添的，举个例子，便是在府上暂居的王家表姑娘，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好事。 两个这姑娘高高兴兴地将苏莞的寝室打扫干净了，又去了其它屋子里看着底下的人打扫得如何了，等所有的屋子都打扫干净了，她们才去问阿珠姑姑要了库房的钥匙去选布去了。 傍晚，外面天空又飘了雪花，苏莞披着斗篷，握着手炉去书房给李临回信，冬日很冷，好在屋里烧了地龙，屋里暖乎乎的，若不然别说是写信了，连墨都磨不出来，一会儿就结冰了。 苏莞同李临说了长歌楼的事情，和保证在他回来之前不会再去了，但是她也要求了他回来的时候陪她去。 等他去过之后，大概也知道了那长歌楼如今便像是风雪楼一般，男女都是能去的，只需带上人，小心一些便是了，等他去过之后，自然是不会再阻止她去了。 再来，她也提了一个要求，也不许他去逛什么花楼，他若是敢去，回头她也去。 哼！ 写完了这封信，她望着屋外飘落的雪花，看向遥远的天边，呼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在远方，如今如何了...... “白雪覆山川，念卿隔山远。他日春风来，可见故人归......” 苏莞望着天边的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何时，才能归来呢，让我能见一见你，同你说一说话，而不是在这一直书信之中，得知你的事情。 。 转眼，这个年也便要过去了，今年因着废太子一事，皇帝言身子不适，宮宴取消，各家各府在自家与家人一同过年。 新年的前一日，宫中便给几位大臣送来了年礼，晋宁公府也不例外，收到了宫中的赏赐，苏莞身为郡主，也得了一份，虽然比不得晋宁公府的多，倒也不差。 苏莞命人收拾了一下，留了一半在府中，剩下的一半又对半分，一半放进了给镇国公府送去的年礼之中，一半给了李氏，让她放入给李家备置的年礼之中。 这些日子学着管理铺子，李氏帮了她不少，也教了她不少，她也愿意给李氏做脸，毕竟友好相处，有来才有往。 李氏虽然在李家的事情上有些拎不清，但是就后娘而言，她已经算是不错了，苏莞爱重父亲，也不愿父亲为难，也希望能与她和平相处。 李氏得了这些，待过年的时候果然对她更加友好了，每每看着她的时候都是满意的笑容。 过年时要祭拜神明先人，夜里一家老小在福平院吃饭，然后在暖阁之中聊天守岁，到了点，一家人一起吃了饺子，各位长辈给底下的小辈分发了新年红包，然后就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正月初一，苏莞在福平院陪着王氏，有些亲近的家族也派了晚辈过来给晋宁公和王氏拜年，苏莞帮忙招待客人，忙活了一日。 到了初二，便是回娘家的日子，苏珣如同往年一样，备上厚礼，带着苏莞回镇国公府。 李氏往年这一日都很不高兴，因着这一日，若是她要回娘家，苏珣去不了，只能带着孩子回去，若是要等苏珣一同去，那就需得等到初三，这让她心中憋屈。 不过因着今年苏莞将御赐的年礼给了一部分她拿回娘家，她心中对苏莞满意，也不计较这些了，得了一日空闲，她便将库房里的单子拿出来看一看，看看有什么能给娘家送去的。 苏珣和苏莞刚刚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却得知了岳霜跑了的消息。 第232章 岳霜跑了 “什么？！跑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莞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镇国公夫人气得几乎要拿鞭子去打人：“刚刚想去将她喊过来，等你过来了就陪你说说话，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人影，只留了书信一封，说是去闯荡江湖去了，让我们不用找她，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就回来了。” 苏莞整个人都惊呆了，岳·熊孩子·霜，你可真行啊！真的跑了！ 镇国公夫人赶紧派人去将家里今日已经出发去娘家的儿子儿媳喊回来，她坐在圈椅上，觉得脑门的青筋突突在跳，真是又气又急。 苏莞站在一旁，懵得不能再懵了，她是真的想不到，岳霜真的能跑了。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吗？！”镇国公夫人真的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说说，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当年战乱的时候，她一个人守着孩子守着这个家，就盼望着，这日子能平静下来，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可是这姑娘就这么的不令人省心，非要往外面跑呢。 江湖，什么是江湖，都说江湖险恶，她一个小姑娘跑出去，哪里还有命回来啊！ 镇国公夫人这样想着，几乎是要心痛得哭出来：“她怎么就不顾我们，非要跑出去呢！” 苏莞见此，忙是上前劝她：“外祖母莫要太担忧了，外祖父和舅舅们定然能将她带回来的，肯定不会有事的，到时候外祖母好好教训她一顿，她肯定是不敢了。” 苏珣也是懵了好久，反应过来也急忙道：“是啊，她一个小姑娘，定然是跑不远的。” 镇国公夫人拿着帕子抹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的，她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着吗？” 苏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站在一旁陪着她。 苏珣也不好劝，只是看着他今日带过来的拜年礼放在地上没人收拾，便让人收拾先放到一边去。 镇国公如今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先是派了人到城门打探消息，若是得了消息便回来禀报，若是没有就守在那里，另外派了人在帝城各处搜寻。 不多时，府上的人都回来了，元氏几乎是跑着回来的，连挡风保暖的斗篷都没穿回来。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岳霜是她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啊，就这么跑了。 原先她闹着要去闯荡江湖，被镇国公夫人拿着鞭子追着打了一顿，又关了她一些日子，元氏还以为她老实了，终于愿意在家里呆着了，倒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等着。 她竟然这样跑了，真的是...... 元氏气得差点咬碎了牙齿：“造孽啊，若是把她找回来了，看我不打死她！” 谁家的姑娘这么不省心的！ 镇国公世子岳惟夫道：“阿莞啊，你来得正好，且陪着你外祖母，我们先去找她去了。” 苏莞自然是点头：“舅舅舅母们放心，我会陪着外祖母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苏珣站起来道：“我也陪着一同找吧，我记得有人说过，她与京兆府的少尹游少尹关系不错，那游少尹原本便是个江湖游侠，倒是可以派人去他那边看看，或许能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准。” 岳惟夫点头：“行，我这就派人过去看看。” 一众人商量了两句，便都带人出门去找人去了。 此时，镇国公府乱成一团，再也没了过年的气氛，苏莞陪着神情恍惚，像是一下子老了不少的镇国公夫人，心中叹了口气。 岳霜啊，也是要给她一些教训了，免得她成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闯什么江湖。 她倒是去追求她的向往和梦想去了，且不知家里的人因为她闹翻天，让父母和年迈的祖父祖母为她担忧。 苏莞陪着镇国公夫人在府中等消息，到了中午，便查到了一些踪迹，不过岳霜此时也已经骑马离开了帝城，追寻她的江湖去了。 岳惟夫道：“我们去寻了游少尹，却发现他不在府中，倒是刚好劫了他给昭王的一封信，说是他要辞了京兆府少尹的官职，离开帝城一段时间。” “今日守城门的人倒是说见到了一个红衣姑娘出城，不过并非她一人，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我猜测她身边的男子便是游少尹。” 镇国公和王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为岳惟夫，二儿子岳惟与，岳惟夫娶妻元氏，岳惟与娶妻秦氏，两位夫人都是武将家族出身的，都是爽利的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镇国公夫人闻言气道：“那个什么游少尹，也真的是，他原本就是个江湖人，我都说了，霜儿不能和他走这么近，免得跟他学坏，你们都不在乎，你们看看现在，他把霜儿拐走了！” “你们说说，我上哪儿去把我的霜儿找回来啊！” 镇国公夫人简直是要捶着心口大哭：“霜儿啊，霜儿......” “母亲，快别哭了，您放心吧，儿子肯定会把霜儿带回来的。”岳惟夫只觉得头都大了，他对元氏道，“你在此处陪着母亲，我先去安排一下，让人去找他们去。” 见元氏点头，他又对苏珣道：“妹夫，今日招待不周。” 苏珣忙是道：“找府上的姑娘要紧，别是为我耽搁了，我一会儿便带着阿莞回去，免得耽搁了府上的事情。” 正在此时，有人匆匆来报：“公爷，夫人，有人给府上送了一封信，说是一个叫游纵之的人让他送的。” “游纵之？！”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镇国公夫人豁然站了起来，“快，这快将信件呈上来。” 岳惟夫伸手接过了信封，将信封打开，又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细看，上面寥寥数笔，倒是说了一件事。 说是今晨，岳霜便来他家中偷剑，被他当场抓住了，得知岳霜非要去什么闯荡江湖，心知此事不成，她总是念着此事，总是会有跑的一天的，倒不如他跟着她一起去。 正好他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武功也不差，别的不说，保护岳霜还是可以的。 就让她出去吃一吃苦，让她知道江湖不好混，也好绝了她的心思，以后回来安安分分地呆着。 第233章 好好安生的日子不好过吗？ 其实游纵之也是无奈的很。 之前他和岳霜走得近，再加上他先前是个江湖游侠，岳霜有想去闯荡江湖的心思，一来是看多了那些关于江湖的话本子的缘故，二来，就是听他说了一些关于江湖快意恩仇的事情。 若是岳霜自己跑了出去，再出了什么事情，镇国公府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再来岳霜是铁了心的想跑出去，与其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了，还不如他跟着，有他在，别的不说，保住她的小命还是可以的。 镇国公府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屋里有些安静。 秦氏左看右看，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如何？！” 元氏看向岳惟夫，又看向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发话了：“就这样吧，派人去和游少尹接头，再多派几个人去暗中保护，让她吃些苦头，才知道家里好，省得一天到晚不消停。” 镇国公夫人闻言一顿，扭过头就冲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不把她带回来，霜儿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吃苦！” 要说平时镇国公夫人连拿鞭子打岳霜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可如今知道她要在外面吃苦受委屈，心里就不得劲，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镇国公道：“这丫头都是被你们宠坏了，心都飞了，就算是抓回来了又怎样，她能跑第一次还能跑第二次，这一次有游少尹在，咱们还能放心一些，要是下次，指不定她自己一个人跑了。” “让她在外头吃点苦，知道厉害，回来之后就好好地呆在家里了。” 镇国公夫人被噎了一下，想想也是，不过，她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情：“那游少尹可信吗？” 镇国公道：“可不管可不可信，如今就是能信，霜儿是跟着他一起走的，若是霜儿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府上岂能放过他。” “不管他是武功高强还是纵横江湖，难不成还能抵得过我镇国公府千军万马......” 若是敢害了他的孙女，那游少尹少不得得把命赔上。 岳惟夫也点了头：“不错，量他也不敢害霜儿的。” 元氏有些担心，但是事已至此，这样的决定算是最好的了，她咬牙道：“那就算这样了，待她回来了，我定然要打断她的腿！” 打断腿都是轻的，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害得一家老小担忧。 镇国公夫人听着家里人都这样说，也只得咬牙认了这个结果：“那行，就这样吧，老大，你安排人追上去，和那游少尹联系上，在暗地里盯着吧。” “去让人准备席面去，别再烦我，我头疼的很。” 镇国公夫人到底年纪不小了，被岳霜气得够呛了，如今知道了她消息，心头稍稍松了一口，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疲倦。 元氏只得伺候婆母去休息，正好她也是担心的很，也是难受。 秦氏与岳惟与过来招待苏珣和苏莞，苏珣和苏莞吃了个午饭，便带着秦氏准备的回礼回了晋宁公府，也没有再打扰他们。 苏珣和苏莞回去的时候先是去了福平院见晋宁公和王氏，两人正在屋子里说话，见苏珣和苏莞回来这么早，王氏有些诧异：“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日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若是离得近，那是要了夕食才回来的，岳氏虽然不在了，但是她还有一个苏莞在，为了敬重这一门位高权重的亲家，每年苏珣都是带着苏莞过去，吃了夕食才赶回来。 苏珣跟着跑了一个上午，也是有些累了，和苏莞在边上的圈椅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婢女送上来的热茶，呼吸了一口气才道：“镇国公府出了些事，我与阿莞吃了一些便回来了。” “出了事？什么事？！” 苏珣望了望四周，王氏会意，挥手将伺候的人下去，等人下去了，她才让苏珣说清楚。 苏珣道：“岳家的那位姑娘跑出去了，说是去闯荡江湖，今日一早便不见了人影，府上暗地里派人找了一个早上，才得了一些消息。” “这会儿那边估计还烦着呢，我和阿莞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便再打扰下去，于是便回来了。” “闯荡江湖？！”王氏一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帝城的贵女，有是镇国公府邸，说句好听的，和宫中的公主也差不多什么了，竟然想着去闯什么江湖。 好好安生的日子不好过吗？！ 苏珣也是觉得一阵头大，他看向苏莞，心中暗暗道，还好他的闺女听话乖巧，若是换成岳霜，他怕是得急死。 “可不是。”苏珣道，“或许是这日子太好过了，母亲，这事情你和父亲知道便好了，万不可往外传。” 大家氏族的千金贵女，还是很注重名声的，若是传出去，谁知道她在外头做了什么，说不定觉得她坏了名声，对她指指点点。 别看这些都是不轻不重的事，若是传得多了，传得乱七八糟，那就真是一把杀人的尖刀。 镇国公府今日派人去查也是暗地里进行的，外面的人是半点儿都不知道，指不定过两天，寻个什么由头，说岳霜去了哪儿，不在帝城，归期不定。 王氏瞪了三儿子一眼：“还用你嘱咐我，难不成你老娘我还不知道轻重。” “儿子不敢。”苏珣摸了摸鼻子，连连低头。 “行了，不说这事了，由他们镇国公府烦恼去。”王氏叹气道，“一会儿你们过来福平院吃饭，阿芙回来了，如今正在玉竹苑和她母亲说话呢。” 说起苏芙，王氏脸上不太好看，因着苏芙和昭王妃斗得风风雨雨的事情，弄得外面的人都觉得晋宁公府的姑娘都是这样泼的。 好在苏莞已经定了亲事，苏萝还要等上几年，若是碰上这个档口，怕是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 “对了，听说昭王府的世子夫人昨日生了，为昭王添了一个孙子，到底是亲家，明日府上也需得派人过去看看，老三？” 苏珣抓了一把头发：“怕是不行，我明日要同李氏回李家。” 一旁的晋宁公道：“不如让阿荐和阿莞去吧。” 第234章 她总是要回敬一二的 突然被点名，苏莞一愣：“我和大哥一起去？” 王氏眼前一亮，拍了拍手，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阿莞便辛苦一下，你和大哥走一趟就是了。” 明日李氏要回门，姜氏那边，一个庶子媳，如何能代替府上去昭王府，至于杨氏，哼，苏芙和昭王妃斗得满城风雨，若是她去了，那就不是恭贺，是去气昭王妃，或是两人不愉快，吵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再说了，因着去岁苏芙出嫁，今年是第一年回娘家，杨氏也没回杨家，明日她也要去一趟的。 至于王氏自己，她年纪大了，一个老人家也不好去人家小孩子洗三，又不是正经的慕容凝娘家人，去了怕是压孩子的福寿，便是要去，那需得等满月宴再去就是了。 如今算来，儿媳去不得，那只有孙女了，除了出嫁的，另外两个一个是庶子的庶女，上不得台面，另一个还小，又担不起，算来算去，也只有苏莞去一趟了。 而且苏莞又身为郡主，也算是给足了对方颜面。 再说苏荐，苏荐和慕容仙定下了亲事，慕容凝和赵明展也算是他妻姐和姐夫，也是要去一趟的。 苏莞想到了慕容凝，倒是眼前一亮，应了下来：“行啊，那孙女便走一趟就是了。” 苏莞其实早就想见一见慕容凝的，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走一趟也好。 “那就这样办了。”王氏想了想，然后提了苏芙的事情，“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也别和你四姐说这事，我瞧着，她婆家嫂子生了个儿子，她拉着一张脸，很不高兴呢。” 苏珣这就很不高兴了：“惯着她做什么，她不高兴就不高兴，难道我们还要看她的脸色做事。” 在苏珣看来，除了自家的老子老娘，谁也别想一家老小看着他的脸色做事，苏芙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给她这样的脸。 王氏瞥了他一眼，手指转了转手腕上的那一串檀香木佛珠，道：“行了，也不是让你们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就是别提这事就是了，她就来这一天，吃个饭就走，省得再起争端，连个饭都吃不好。” 王氏是一看到这个孙女就烦了，这些日子她闹出来的事情，惹得晋宁公府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她很不高兴。 这个府邸，是她和晋宁公经营了一辈子才有的名声的脸面，也不求苏芙出嫁了为娘家增添什么，但也不能抹黑是不是？！ 可是这个苏芙闹出来的事情，让晋宁公府成了这满帝城的笑话，市井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王氏叹了口气：“大过年的，吵吵闹闹不好。” 苏珣闻言，也只能应了下来：“行，儿子听您的。” 于是苏珣便不纠结苏芙的事情了，王氏命人去准备一下明日给昭王府送的洗三礼，然后便打发苏珣和苏莞离开了，让他们去休息休息，时间差不多便过来吃饭。 苏莞回去之后也没能休息，她心中担心着岳霜的事情，又想着等见了慕容凝，如何跟她提一提赵明展的事情。 关于赵明展会死的剧情，也不知道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还会不会发生，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 苏莞想说这个事情，一来是因为赵明展和慕容凝，赵明展此人，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天子骄子，国之栋梁之材，品行也算得上极佳，这样的一个人，日后定然大有作为，若是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再来是因为苏芙，苏芙嫁给赵明言，不就是想着日后赵明展死了，赵明言能醒悟过来，从纨绔子弟膏梁皇孙变成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昭王吗？！ 苏芙坑了她这么多次，她总是要回敬一二的！ 若是赵明展这一辈子活得好好的，赵明言在父兄的庇护下，做一辈子的纨绔子弟，那就好玩了。 且看日后，她怎么再得意。 傍晚的时候，福平院设宴招待了苏芙和赵明言，苏芙脸色不是很好看，倒是赵明言乐呵呵的，和苏荐还有几位长辈喝酒，又是喝了个半醉。 王氏懒得和苏芙说话，倒是杨氏和她坐在一起，母女二人亲亲近近地说话，李氏顾着苏萝，苏莞静静地吃饭，于是这一场宴席就这样无风无波地过去了。 等苏芙扶着喝得半醉的赵明言离开的时候，苏莞站在屋檐下松了一口气，她也实在是怕了，总觉得每次有苏芙的地方，都要闹出一些事情来。 等这苏芙和赵明言走了，王氏便将她和苏荐喊了过去，说一下明日让他们去昭王府的事情。 苏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走这一趟确实是应该的，只是觉得委屈了苏莞，以苏芙和昭王妃的之间的恩怨，怕是昭王妃不给苏莞好脸色。 两人从王氏这里出去的时候，苏荐便有些歉意对苏莞道：“六妹，明日便委屈你走一趟了。” 苏莞道：“这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再说了，我与未来大嫂还是朋友，昭王世子夫人是未来大嫂的堂姐，我去看望也是应当的。” 她说的理所应当，倒是让苏荐心中更加的愧疚，只觉得苏芙太不懂事，还不如一想温温柔柔的六妹。 “那明日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差人同我说一声，为兄定然会护着你的。” 苏莞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何故如此，不过是去昭王府，又不是上战场，便是昭王妃对咱们府上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当场给客人难看。” “再说，我如今还是一位郡主呢，而且还有镇国公府呢。” 说起来，昭王妃还是不敢给她没脸的。 苏荐听她这么解释，也是松了一口气：“六妹如此说，我也便放心了，为兄送六妹回莞苑，六妹，请吧。” 苏莞笑了笑，应了下来：“那便有劳大哥了。” 于是苏莞便由着苏荐送她回了莞苑，路上的时候兄妹说了一路的话，苏荐将她送到了莞苑的门口，然后告辞转身离开了。 苏莞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葚跟在她身边，见她如此叹气，便问她：“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大公子说错了什么？” “这倒不是。”苏莞带着人往院子里面走去。 路上有些黑，小桑走在前头提着灯笼引路，小葚则是提着灯笼走在她身边。 苏莞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叹息道：“我只是想着，我这大哥瞧着还算不错的，但愿他不会被我那四姐坑惨了......” 第235章 探望慕容凝 “啊？！”小葚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大公子要被这位四姑奶奶坑。 “也罢，你也无需知道这些，你还是照路吧。”苏莞也懒得和她解释这些。 其实她是担心这其中的错乱关系，苏芙嫁了昭王府，和慕容凝做了妯娌，慕容仙又和苏荐定了亲事，按照道理来说，这两家是很亲近的关系才是，日后互相扶持，那就是双双得利的事情。 可苏芙未必是这样想的啊，她怕是盯着那世子的位子，巴不得赵明展早点死呢，对于慕容凝，怕是也很不喜，期间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 若是真的闹出什么，苏荐和慕容仙之间怕是不好过了。 小葚哦了一声，果然也不问了，安安静静地提灯照路。 到了次日，苏荐和苏莞在王氏的叮嘱下，携着礼物去了昭王府，昭王府这边早就有人守着大门，见是有客人上门，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门。 两人去拜见了昭王和昭王妃，昭王很高兴，大概是有了孙子，觉得后继有人，同苏荐说了好些好话。 昭王妃因着苏芙的事情，对晋宁公府确实是很不满，但到底还有理智在。 今日是她孙子的洗三礼，苏莞又是代替晋宁公府前来探望，对她又是客客气气的，她倒不至于为难她，和她客套地寒暄了两句，便命人将她领去朝霞苑看望。 待她走了，昭王妃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起来，瞧着苏莞这等温和通透的性子，和苏芙相差太多，若是她坚持与岳氏的约定，让赵明言娶了苏莞，定然不会有今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真是气死她了！ 昭王妃是越想越气，然后吩咐边上的婢女：“去，将二少夫人请过来，说本王妃要为小公子祈福，只是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让她帮我抄写些经书。” “是。” 苏莞这边一路被婢女引着往朝霞苑走去，刚刚过了年，院子里还挂着一些喜庆的红绸，路上还有积雪，走的比较慢。 那小丫鬟似乎也挺高兴的，或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和苏莞说起了小公子的事情。 她道：“咱们府上的小公子是初一那日早晨出生的，可好看的一个小人儿，世子爷和世子妃给他取了个小名，就叫初一，大名还没定，说是要等王爷来取。” “世子夫人生了小公子，府上便去平原侯府报喜，那一下子，平原侯府的人可都过来了，都很欢喜。” “今日早晨，平原侯一家也来了，如今几位夫人也正在朝霞苑。” 苏莞笑着点头：“多谢你的告知，我知晓了。” “郡主何故言谢，不过是奴才分内的事情，郡主，朝霞苑到了，请里面走。” “好。” 两人刚刚进了朝霞苑，便听到了屋内传出的笑声，听着笑得最高兴的，便是平原侯的世子夫人，她的女儿生下了昭王府的小公子，日后，这位置更稳当了。 在屋子的门口出有人守着，那小丫鬟上前几步，在对方耳边说了两句，便见那守门的婢女对着门里喊道：“晋宁公府温孝郡主到了！” 屋里的笑声静了一下，然后很快便有人走了出来，正是慕容仙，她笑着招呼苏莞：“阿莞，你来了，快快，进屋里去，外面冷着呢。” 苏莞和慕容仙还有淮河王家的如锦郡主赵如锦相处的不错，平日里得了空闲还约在一起出去玩，上一次三人还一同去过长歌楼听歌赏舞。 苏莞笑着同她一起进去，屋内烧着地龙，迎面而来便是一股热气，苏莞抬眼一看，倒是看见了不少人，除了平原侯府的，还有其他与昭王府走的近的人家，或是有些沾亲带故关系的亲戚。 不过今日坐在这里的，都是妇人，多是年轻的媳妇，要不就是和杨氏李氏一辈的人，唯一称得上年纪大的，也便是平原侯夫人了。 小桑上前将苏莞的斗篷解下来，苏莞正要上前行礼，然后便便听平原侯夫人罢手：“不必多礼，郡主是来看阿凝的吧。” 苏莞笑答：“回夫人的话，阿莞奉祖母之命前来探望世子夫人。” “你祖母有心了，快些过来坐一坐吧，阿凝刚刚睡下，一会儿且让你仙儿领你过去看她。” 苏莞点头：“多谢夫人。” 这么冷的天气，她一路走来便是一路寒冷，自然是不能去见刚刚生育的妇人和幼儿的，需得身上暖和了，散了寒气，再去看望。 苏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昨夜仔细想了赵明展的事情，想到今日要和慕容凝说此事，可是她如今才刚刚生了孩子，同她说这些真的好吗？！ 且不管她信与不信，事关她夫君的生死，心中怕是忧思着，这对于坐月子的妇人而言，可不是好事。 看来是她是她想错了，这件事还是留着下次再说好了。 慕容仙和苏莞去了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着，有婢女奉上了热茶，苏莞喝了一杯茶，觉得身上还是暖和起来。 慕容仙道：“你们家怎么让你一个未成亲的过来？” 苏莞心道，因为王氏不合适，杨氏和姜氏更不合适，李氏要回娘家，所以也只能她来了。 不过她到底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于是便道：“祖母觉得我细心一些，便让我携礼前来看望。” 慕容仙仔细一想，确实也觉得苏莞妥当一些：“不过你来了也好，还能与我说说话，一会儿我便带你去看看我大姐。” “正有此意。” 慕容仙便小声地和她说起了小孩子的事情，一边是心疼她堂姐受了这么多苦，一边又是高兴新生命到来。 大约是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便有婢女奉平原侯夫人的命过来，若是慕容凝醒了，请她过去看看。 于是苏莞和慕容仙便一同去了慕容凝坐月子的屋里，那房子正是院中的东厢，屋里温暖，却称不上热，里头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此时慕容凝正坐在床榻上，边上有婢女给她喂鸡汤，在她身边正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里头包着的正是刚刚新生的昭王府长孙嫡孙。 第236章 若是心不诚，那佛祖怪罪下来就...... 慕容凝穿着一身舒适的紫色衣裳，头发拿着一块布巾包了起来，瞧着精神倒是不错，可能是刚刚做了母亲，她的心思都在那小人儿身上，便是喝个鸡汤的时间，都要看上两三次。 “大姐，晋宁公府温孝郡主前来探望。” 慕容凝听到晋宁公府这四个字微微皱眉，但是见了苏莞，还是有一些笑容：“是郡主前来探望我，快坐吧，我这边简陋，莫要见怪。” 想到这一次她生产的事情，她不由地目光闪了闪。 说起来，她这孩子需再过几日才会生产的，只是走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突然蹿出一只老鼠来，将她吓了一跳，受了惊，孩子急着要出来，只得将孩子生下来。 这大冬天里，花园又没什么吃的，哪来的老鼠，而且因着她这些日子都会在那边走一走，花园都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有老鼠。 当日她便觉得不对劲，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便让赵明展去查了，却得来消息说当日苏芙带着丫鬟提着提盒去过那边，说是要摘什么梅花。 慕容凝心头怀疑的很，毕竟这孩子是府上第一个孙辈，若是没了，改日苏芙怀了孩子，生下来，那便是府上的长孙了。 苏莞不知慕容凝心中所想，闻言便点头道：“阿莞只代祖母前来，世子夫人如今可是还好？” 慕容凝点头：“晋宁公夫人有心了，我如今还好。” 虽说洗三这日比不得满月来的隆重，却也是要走动走动的，过来看看看看产妇的身体好不好，孩子好不好，婆家人有没有认真地对待产妇和孩子。 一来，是表达关怀，二来，是表示祝贺，三来，则是做一个见证。 苏莞看慕容凝精神不错，又看了一下孩子，小小的一团的，闭着眼睛小嘴巴不是的吸允一下，看起来令人心疼的很。 不过苏莞没有久留，看过了这母子二人便与慕容仙出去了，免得耽搁了产妇和孩子的休息。 不多时，便有洗三婆婆过来给新生的幼儿洗三。 新生的幼儿出生的第三日要办洗三礼，也称三朝洗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一是为了洗涤污秽，消灾消难，二是祈祷求福，图个吉利。 当时妇人们都围在边上看着洗三婆婆给幼儿洗澡，因着太冷，只能是意思意思，洗三婆婆一边洗一边快速地说着吉祥话，很快的也将孩子擦干包起来。 很快的又抱回慕容凝的屋里，不一会儿，又有人喊乳娘过去给小孩喂奶。 事情办完了，苏莞也打算离开，慕容仙想了想，她也想走了，虽然说她想多看望看望她这个堂姐，可是慕容凝正在坐月子，她也不好打扰，剩下这些妇人呆在屋子里说话，显然不大适合她。 苏莞道：“你与我一同，那刚好，我是和我大哥一起来，一会儿，你也同他说说话。” 慕容仙也不是忸怩的人，闻言一顿，然后便点了头：“也好啊，我正好与他说说话呢。” 到底是未婚夫妻，而且算着婚期也不会很远，能得机会好好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于是两人便去昭王妃那边告辞离开，昭王妃正在整理客人送来的礼物，多是补品，她让人将其记录在案，然后让人往朝霞苑送去。 到底是王妃，她要什么没有，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点东西的，而且今日前来的人送的都是给妇人滋补身体用的，显然都是给慕容凝的，她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跟刚刚生了孩子的儿媳抢一口吃的。 见到苏莞和慕容仙来辞行，她罢罢手便应了，顺道安排了个人去喊苏荐。 正在此时，屋内有一人走了出来，苏莞抬眼看去，正是苏芙。 苏芙见了苏莞，拉长着一张脸，不高兴显而易见。 昭王妃转头见了她，脸色微变：“你出来做什么？不是叫你替我抄写经书吗？已经抄好了？！” 昭王妃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不给她脸，苏芙脸色难看，她道：“婆母，屋里太冷了，根本就写不来，我想小佛堂的地龙是不是忘记烧了。” 昭王妃折腾人的招式不多，但管用啊，不是抄写佛经就是立规矩，再拿一个孝道压人，苏芙就算是再能耐，也只能忍了。 可是她这里忍了，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于是这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昭王妃道：“忘了烧了吗？瞧我，也没注意，定然是下面办事的人给忘了，今日事多，你担待一些，行了，回去抄写吧。” 苏芙一顿，不甘心道：“屋里太冷。” 昭王妃瞪了她一眼：“行了，我让人给你烧地龙。” 苏芙欲言又止，她目光扫了苏莞和慕容仙一眼，突然转了话头，道：“婆母，你让儿媳抄写经书为您祈福，儿媳也认了，可没有道理我这个做婶婶的抄写经书为侄儿祈福啊，您这样，怕是不好吧。” 昭王妃闻言扭过头去，眼底冷沉沉的：“你说什么？！” 苏芙抬头，脸上有着不屈和不甘愿：“虽说您为婆母我为儿媳，可总得讲道理是不是。” 昭王妃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稍微眯：“你是说，本王妃不讲道理？！” 苏芙抿唇道：“儿媳怎么敢，只是觉得，既然婆母想要为侄儿祈福，需得自己动手，这才彰显心诚，若是要旁人代替，若是心不诚，那佛祖怪罪下来就......” 苏芙话还没说完，慕容仙脸色就变了，她大声呵斥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话：“闭嘴！苏芙你给我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昭王妃字觉得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当下三两步就上前去给苏芙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会不会说话啊你！” 苏芙言下之意，是说佛祖觉得昭王妃心不诚，到时候怪罪给了新生的幼儿，到时候就不好了。 这话，显然是诅咒新生的小公子不好了。 昭王妃虽然也不是很喜欢慕容凝，只觉得自己掌控不了这个儿媳，令人不喜的很，可到底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怨，而且这孩子是她的孙子，亲孙子，第一个孙子。 苏芙说这话，简直是在找死。 第237章 溜了溜了，你们三慢慢玩 神佛一事，虽说是玄幻缥缈，但于这个时代这许多人而言，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世人求我佛保佑，就图一个心安，也未必管它真的能保佑，可却不会说错话做错事让神佛怪罪。 苏芙说这些话，将新生的幼儿置身于其中，可以说是心思相当恶毒了。 其实，苏芙确实也不想这孩子好好的就是了。 在她的前世之中，苏莞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赵明展死了，慕容凝也死了，就留下了这个孩子，被已经是昭王的赵明言护着，还说要立他做世子。 他怎么可以做世子！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未来的孩子的，凭什么给旁人。 这个孩子，就不应该存在！ 苏芙挨了昭王妃一巴掌，却也不怒，反而捂着脸哭了起来：“婆母，你因何又打我？我嫁到你们家中，难不成便是随意你们欺负的？” “就算是我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训斥我我也认了，可你当着我娘家人的面打我，将我置于何地？将我娘家晋宁公府置身于何地？！” 昭王妃这才反应过来苏莞正站在一边，气得险些岔气。 她的脸色阴沉道：“我打你就打了，你如此口无遮拦，我作为婆母，教训你难道就不应该吗？！你挨了一巴掌，也知道痛，日后也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温孝郡主，你说本王妃说的话对吗？！” 苏芙在一旁冲着苏莞使眼色，让苏莞为自己说话。 苏莞今日的身份不同，她不单单是温孝郡主，而是代表这苏芙的娘家人过来贺喜和看望。 站在她如今的位置上，昭王妃当着她的面打苏芙，她定然是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说不定回去之后，还要同家里人将此事说一说，说昭王妃小题大做打了他们出嫁的姑奶奶，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只说苏芙不过是心直口快，说错了一句话罢了，竟然就挨了一巴掌，简直是过分了，或是在接下来，晋宁公府就要上门来找昭王府给一个说法。 这闹起来的结果，便是最差的，也让昭王妃不得不忍让，日后不敢再对苏芙做什么。 苏芙这一巴掌，其实也挨得挺值的，一箭双雕不说，说不准回去还可以在赵明言面前卖个惨，觉得自己多可怜多无辜，昭王妃如何不讲道理、如何过分，让日后赵明言站在她这边。 然而，苏莞却并没有让苏芙如愿就是了，她不愿管苏芙的破事，也不愿苏芙将晋宁公府拖下水参合她和昭王妃之间的婆媳大战。 她眉头一皱，连看都不看苏芙一眼，就道：“王妃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四姐说错了，不过也是无心之失，如今她也受了教训，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还请王妃饶恕了她这次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这样揭过吧。 苏芙没想到苏莞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苏莞的目光有了怒意：“六妹！” 苏莞低头，正想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说话声，正是赵明言和苏荐来了。 见两人出现在门口，苏芙便咬了咬唇，便放弃了找苏莞替她说话，她先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然后像是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赵明言怀里。 她委屈呜咽着声音：“明言，明言，三郎三郎......” 赵明言一时间不知所措，急忙是劝慰道：“阿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芙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从他怀里出来，她咬着唇使劲地摇头，任由眼泪大颗地掉了下来，而后她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小声道：“没事，是我不好，惹了婆母生气，明言，是我不好，你不要心疼，我不要为我难受.....” 赵明言猛地一下看到了她脸色的巴掌印，脸色一变，然后便对昭王妃道：“母妃，便是阿芙做错了什么，你好生教她就是了，做什么打人啊！” 昭王妃闻言大怒：“我打人，我怎么打她了，你也不问问她做什么了混账事！” 赵明言见苏芙哭得这样可怜，也是心疼的很，终于是鼓起了勇气反抗：“不管是什么事情，您也不能打人啊！” 昭王妃要气死了：“好啊，别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当你是我儿子，可你如今这眼里只有这个女人，你真真是要气死母妃是不是......” 赵明言闻言脸色微变，急忙道：“母妃，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不过是......” 昭王妃打断了他的话，气道：“不过是什么？我将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娶一个这样的人回来气我的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 苏芙在一旁拉着赵明言的手，哭哭啼啼道：“明言，都是我的错，您不要怨怪母妃，都是我的错......” 苏荐眼见着这三人就要闹成一团，正想开口阻止，却见苏莞和慕容仙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他的身边，一只脚跨出了门口，见他要开口，两个人姑娘左右摁住了他的肩膀，要将他拽出去。 苏荐：“？！” 他用眼神询问这两个姑娘，不过这两人都没管他，将他拽出了门口。 溜了溜了，你们三慢慢玩！ 苏荐有些懵，不过眼见有赵明言护着苏芙，也不想掺合，于是也没反抗，跟着苏莞和慕容仙到了院子里，然后剑苏莞喊来一个侍女引路，三人并着随行的人一同出了昭王府的大门。 苏荐忧心忡忡：“我们这样不管阿芙，她会不会被欺负了？” 苏莞心道，刚才这情况，倒像是苏芙这算计昭王妃吧，不过她倒是没和苏荐解释这个，她道：“不是有三公子在吗？三公子这样心疼她，还为了她和王妃吵架，你还有什么担忧的。” 苏荐一想，觉得也是，于是果然也不担忧了：“那行，我们走吧。” 慕容仙看着苏莞忽悠苏荐，看了她一眼，不过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道：“那咱们走吧，要不要去喝茶？” 苏莞罢罢手：“外头太冷，我身上难受，你们去风雪楼坐一坐说说话吧，我回去了。” 苏荐正想说什么，慕容仙已经爽快地点头应下了：“那行，你路上小心。” 于是苏荐便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苏莞上了马车，冲着他们挥挥手进了马车。 马车快速地往前面走去，苏荐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238章 真的，他的愿望真的是太低了 慕容仙将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啊。” 苏荐回过神来，见到慕容仙漂亮又有活力的脸，脸皮有些发红：“没，没什么呢，慕容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慕容仙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听书了，风雪楼那边还有暖炉，暖和一些，外头冷的很，大冬天的，也没别的好去处了。” “那行，咱们就去风雪楼听书。” 慕容仙道：“我们家来的人多，马车要留给他们，我且同你一辆车子，一会你将我送回去就是了。” 苏荐闻言耳尖有些发红，只觉得舌头差点就打结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下、在下这就命人将马车驱过来。” 说罢，赶紧命身边的随侍去叫车夫将马车驱过来，先是请慕容仙上了马车，他才登了马车，让人驱车去风雪楼。 等坐下来的时候，苏荐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哦，他真的将自己的妹子抛下。 也不管她正在和她婆母吵架会不会吃亏，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就...就这样走了。 他有一瞬间想要停车回去，至少得看着苏芙安然无恙才放心离开是不是。 然而...... “状元郎家的小娇媳？！” “公子在上，娘子在下？！” “相爷大人轻点宠？！” 苏荐心头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这下子，哪里还记得什么苏芙。 慕容仙拍拍自己手上的几本书，抬眼看向苏荐，慢悠悠地问：“苏荐？苏公子？苏大公子？这些书是你看的？” 也不怪她乱看苏荐的东西，怪就怪他自己没藏好，直接了当地摆放的木榻上，她一眼就能看到。 苏荐僵硬地扭过头去，总算是回过神来，不过随着他回神，整张脸慢慢地被红色染透，他差点跳起来：“误会！误会！这书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真的不是我的！” “真的不是我的，真的，这些书是我几个友人的，前两日我等去城外赏梅，他们拿过来在车上看了，就、就他们忘记带走了，放在这里了。” “慕容姑娘，你要相信我，我是万万不能看这些书的......” 他正急急忙忙地想解释，只觉得不能让人家姑娘认为自己是个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人，这样的男子在许多姑娘看来，都是没出息没前途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未婚妻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却见她眼睛一亮，高兴道：“真是太好了，这是第六回和第七回吧，我上次都没有买到！” “苏大公子，你的朋友这厉害，我让丫鬟大早上就去排队，都没有买到，他居然买到了......” 苏荐：“？！” 不是，这剧情不对啊！ 她不是该骂他不看正经书不长进，成日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的男女情爱吗？！ 苏荐的心中连连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然而慕容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呆懵，开心愉快地打开了话本子：“苏大公子，我看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吧？我一会儿可以借走看吗？等我看完再还你。” 苏荐哪里还想得起别的，一脸懵然地应了下来：“哦，好，你看吧......” 然后...然后慕容仙开心地坐在木榻上看话本子，一会儿一脸兴奋，一会儿小脸微红，脸上的表情精彩的很。 苏荐在一边坐了好些时候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边上开心看话本的慕容仙，又看看外面的街市，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不时有一些冷风灌了进来。 他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劫后余生，心道，喜欢看就喜欢看吧，只要不怀疑他喜欢看，也不是对他不满，那就好了。 真的，他的愿望真的是太低了。 。 这边的苏莞坐着马车回了晋宁公府，先是将慕容凝和小公子的事情同王氏说了说，然后才说起了苏芙和昭王妃闹起来的事情，连当时的情景她也一丝不差地和王氏说了。 王氏闻言眉宇之间含着怒气：“你别管她！就当咱们府上没这个人！” “都说养姑娘养姑娘，也不巴望她能给府上添两分名声，让家中的姐妹获益寻个好亲事，只求她不惹事，平平常常安安分分就行了。” “可是她非要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如今还学会撺掇夫君和婆母吵闹起来，在其中挑唆事情，算是什么事情！” “都说娶妻娶贤，能伺候夫君，孝敬长辈，团结妯娌，她哪样是做到了，她这般，是在给娘家招祸啊！” 王氏简直是烦透了，她以为将苏芙嫁出去，这日子就能安稳了，至少日后有婆家管着她，让她婆家操心去，谁知道她更能耐了，闹得人家家宅不宁，母子生嫌缝。 王氏心中猜测，苏芙说那些话，指不定就是故意的，如今昭王府孙辈，也就得了这么一个，还是大房这边生的，嫡子长孙，日后的继承人，她心中怕是不高兴。 不过这些话王氏不会和苏莞说就是了，那点小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一些。 连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王氏呼吸一口气，又觉得头疼，她按了按额头，然后对苏莞道：“你且回去歇着吧，这事也用不着你担心，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是。”苏莞点了头，然后便告辞离开。 回了莞苑，便小桑给她换下衣裳，小葚则是去给她取一些热水回来卸掉脸上的妆容。 对着铜镜，小桑取下了她发间的发簪，放下头发，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拭头发，出去这么久，头发都有些冻僵了，若是不给它温热温热，再给它养一养，容易毛躁。 苏莞的头发养得极好，像是上等的绸缎似的，手感细软，多少也恰到好处，不会太多不好护理，也不会太少显得不好看。 小桑给她擦好了头发之后，取了一个盒子，给她的头发涂上今年刚出的梅香兰泽。 古人涂的发油多要加入香料，更好地滋润头发，故此将其称之为‘泽’，因着古代的泽，首选使用的便是兰泽，后来流传下来，用来涂发的发油便被雅称作了兰泽，也就这样沿用了下来。 梅香兰泽，便是用合香泽法（齐民要术中的制兰泽法），以梅香这合在其中，涂上去的时候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梅香，淡淡的，似有似无，像是冬日风雪之中忽然闻到的一股梅香。 苏莞很喜欢这个香味，觉得这个香味用在冬日尤其合适。 苏莞舒服地享受着喜小桑给她的头发做了一个护理按摩，等到做完了，将其晾干了，这才去休息。 第239章 若是郡主不信我，我也可以发誓 昭王府小公子洗三那日昭王妃和苏芙闹的事情，被捂得很紧，没有让外头的人知道，倒是隔了几日，苏芙回来了一趟，王氏称病没有见她，由着她去玉竹苑和杨氏说了一会话，然后便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也便到了小公子满月的时候，当日昭王府的正门大开，迎接前来恭贺的宾客。 在这帝城的官员贵族纷纷携礼前来恭贺，便是皇帝，也赏了两份厚礼，一份给新生的幼儿，一份给了为王府生下子嗣的慕容凝，母子二人一时间风光得不得了。 这位出生在大年初一的初一小公子已经有了大名，在他这一辈是行字辈，故昭王为他取名为行知，希望他健康成长，聪慧好学。 在整个昭王府，大家除了苏芙和二公子赵明辉，都对这位小公子喜欢的紧。 晋宁公府由着王氏带领着，浩浩荡荡地一帮人前去祝贺，苏莞跟在人群之中进来昭王府，待进了门，抬眼看去，到处是人，场面比当日晋宁公寿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莞随着王氏一同去朝霞苑看望了小公子，王氏给小公子送上了礼物，末了，便和平原侯夫人一起出去说话。 慕容凝抱着孩子，脸上满是笑意，她正准备给孩子喂奶，却见苏莞站在屋子没动，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抱孩子。 “世子夫人。”苏莞望着她有些困惑的眼，然后道，“不知可否屏退左右，阿莞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 慕容凝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郡主有什么事情？郡主尽管说就是了，这屋里的人，都是我所信得过的。” 苏莞摇头，道：“此事我仅与世子夫人一人说，世子夫人也得能传世子一人耳。” 慕容凝见她坚持，便挥手让人退下，边上的人欲言又止，着急地看向慕容凝，慕容凝摇摇头，让她们都退下。 慕容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她与苏芙不对付，甚至怀疑苏芙想害她，但也不会迁怒旁人，再来苏莞和慕容仙玩的好，人也不像苏芙那样，她自然是会给几分脸面的。 苏莞剑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门也关了起来，便走了过来，在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世子夫人能保证在此处，除了你我无人知晓谈话内容？” 慕容凝望了她一眼，点头：“自然。” 苏莞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然后示意慕容凝靠近一些，这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我来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唐突，也望世子夫人莫怪，若是信我，且多做些安排，若是不信，便当我今日不曾与你说过这些话便是了。” 慕容凝见她敛了笑容，一派严谨小心的样子，心也微微提起，心觉得不是什么小事，于是便点头道：“自然，郡主且放心吧。” 苏莞斟酌了一下词句，而后道：“去岁年初，不知怎么的，我做了三个怪梦，原本我也没当回事，后来却发现，那梦中的情景，竟然真的发生了。” “我做的第一个梦，便是我那四姐苏芙与府上的三公子私会，而后成了亲做了夫妻。” “第二个梦，便是太子被废了。” 慕容凝瞳孔微缩，一瞬不瞬地看向苏莞，苏莞抿了抿嘴角，然后往下说：“第三个，也便是我为什么要与世子夫人说这些的缘由。” “我的第三个梦里，梦见世子被人刺杀了，世子夫人悲痛欲绝，不久之后也去了......” 慕容凝脸色徒然一白，手都差点没了力气，苏莞和她坐得近，知晓她听了这些之后情绪可能不对，早就伸手护着那小公子。 慕容凝不但是没松手，反而是将孩子抱得更紧一些，好一会儿，她才苍白着一张脸回过神来，像是整个人都空了一样。 她哆嗦了一下嘴唇，眼中满是血丝：“你说的话可信？” 苏莞见她将孩子护得好好的，也将手收了回来，她道：“世子夫人觉得可信便是可信，觉得不可信，那便是不可信罢了。” “原本，我便不该和世子夫人说这些的，可见了这孩子，只觉得一阵心疼。” 若是父母出了事，这孩子便成了没有父母的人，往后该多艰难啊。 更主要是，赵明展和慕容凝二人为人品性极佳，若是死了，也实在是可惜的很，也许是因为书中剧情的需要，将这两人安排死了，好让赵明言幡然悔悟，成了昭王府的继承人，担起了男主的戏份。 “时间约是在三年左右，不过有一些事情也与梦中所发生的有一些变动，也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还会发生，或是时间上发生变动，若是世子夫人要安排世子身边的人，不如早日做安排......” 苏莞认真地看着慕容凝，沉默了一会道：“此话，我也只说给世子夫人听，世子夫人除了世子，也莫要再告诉旁人了，若不然，我定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慕容凝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苏莞今日能与她说这些话，不管到底是真的假的，但事关赵明展的生死，她定然是会放在心上的，也领了这一个心意。 毕竟，若是假的也就罢了，可若是真的呢，如此得了她的提醒，多做一些准备，也好做好防范。 慕容凝回过神来，保证道：“郡主请放心，我与世子，定然守口如瓶，万不会将此事外传的，多谢郡主冒险将此事告知于我，慕容凝铭记于心，若是郡主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就是了。” “若是郡主不信我，我也可以发誓。” 苏莞道：“我信世子夫人为人，发誓便不必了，若是我不信世子夫人，今日也不会说这些了。” 若是慕容凝和赵明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苏莞也懒得掺合这事，懒得管。 世人恩怨，火又烧不到她身上来，与她何干？何必将自身置身于危险之中。 虽然说她可能会让苏芙如愿，可到底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些。 慕容凝点头：“到底要多谢你，今日一事，我会记在心上的，也不枉费你今日说这些。” 且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做准备的，毕竟事关生死大事，且苏莞也不像是会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来欺骗她的人，再说了，这谎言对苏莞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苏莞松了一口气：“你能记在心上，我便放心了。” 怕只怕慕容凝认为她是胡说八道，甚至觉得她在诅咒赵明展和她自己，更或者是将此事宣扬出去，闹得她再无宁日。 不过瞧着慕容凝如此，苏莞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好人就该好好地活在世间上，而不是用命前去为别人铺路...... 第240章 孙河认罪 待出了慕容凝坐月子的屋子，苏莞看着守在两旁的丫鬟，望着那院子松了一口气。 该说的她也说了，若是赵明展依旧的命运依旧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去改变他人的命运。 慕容仙走了过来：“方才你在屋里和我大姐说了什么啊？” 苏莞道：“没说什么，就说两句悄悄话。” “悄悄话啊，你们竟然还有悄悄话，还不告诉我......”慕容仙佯装生气，“快说，如实招来。” 苏莞笑哈哈地求饶：“大人饶命，都说了是悄悄话了，不能同你说的。” 两个姑娘笑闹起来，为了不打扰慕容凝休息，两人又去了正房，平原侯夫人和王氏见两个姑娘携手进来，都露出笑容来。 平原侯夫人道：“你瞧，这两个姑娘倒是相处的好极了，像是两姐妹似的，我家这个好动，你家这个，倒是娴静温婉。” 两个性格相差这么多的人能玩在一起，也实在是难得。 “可不是。”王氏笑了起来，“都是好孩子啊，我倒是盼望着我家的阿荐早日将你家的姑娘娶进门，日后府上便热闹了。” 言下之意，是想让苏荐和慕容仙早日成亲。 平原侯夫人微微一笑，却道：“我这个姑娘啊，素来都是最疼爱的，心中想着要留她一留，你急什么，迟早还是你家的人，且容她再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言下之意，便是婉拒了，想成亲，再等等吧。 王氏也不恼，笑着和她说起了旁的事情，不过王氏也没坐多久，便带着府上一家去昭王妃那边了。 平原侯夫人是慕容凝娘家人，她在这边呆着，陪着自家的姑娘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晋宁公府这一家老小，也便是过来看看孩子罢了，最多坐一会，便要去昭王妃待客的正院那边。 也就是王氏这样的身份，才有资格进这个院子，下来看看孩子。 苏莞跟在王氏身边，看着王氏与年纪差不多的老夫人寒暄，不时地收获一两个赞美。 苏莞笑容温婉，举止得体，样貌生得也极好，而且还有一个郡主的身份，若不是定下了亲事，说不定也要为家里的小子求一求。 时间一直到了开席，昭王父子三人便到处敬酒，推杯换盏之间恭贺声连连，昭王哈哈大笑，心头高兴，畅快地和大家喝酒。 赵明展杯盏小斟，言道怕是一会儿会熏到了孩子，不可多饮，然而边上的人却不依，都说他如今做了父亲，需得多喝几杯。 赵明展笑着和大家说话，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好的口才，说着说着，那酒都进了原本那些劝酒人的肚子，他依旧拿着一个小酒杯，与人言笑晏晏。 倒是赵明言这傻小子，因着心里也高兴，别人劝他就喝，来者不拒。 苏芙坐在席间，看着赵明言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僵硬得不得了。 酒席的院中一派热闹和乐。 苏莞望着自己面前放着的果酒，闻着味儿带着一些果香，叹气。 虽然她有心想要喝一些，但是因为人多事也多，她也不敢喝，若是喝醉了，在这种场面很容易出事。 她自己也没什么酒量，便是想喝，回去在自己院子里再喝就是了。 苏莞正想着，突然不知道从哪个院子里传出一声声震苍穹的吼叫声：“痛——痛——头——我的头——我的头——” 苏莞渗得手一抖，差点筷子掉在了地上，好在她反应得快，徒然握紧了，手指微微有些泛白。 “二公子——二公子——你不能往那边闯——二公子——” “不好了！二公子又癫狂了！” “二公子！二公子！” “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在席中的赵明展闻言，快速地越过诸多酒席，然后便出了院子的大门，过了一会儿，那怒气冲天的叫吼声便停了下来。 边上有人小声议论道：“这是府上的二公子又开始发狂了？”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御医说，是天生的，这病啊，治不好！” 昭王府的二公子赵明辉，也就是周侧妃所生之子，打小就患有颠狂症，发起病的头疼欲裂，痛不欲生，六亲不认，他的脾气也是极度暴躁，还时常打人。 “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个侧妃所生之子，虽然比不得王妃之子尊贵，可好歹还算是皇孙贵胄，再说了，昭王还在呢，也会给他铺好未来的路。 可惜了...... 苏莞神情有些恍惚，赵明辉这个病她也听说过，若是天生的，她倒是知晓一些缘由，应该就是近亲结婚的后遗症。 那周侧妃，正是昭王嫡亲的表妹。 因着赵明辉发的这一场病，酒席上也没了先前热闹的气氛，赵明展匆匆赶来，又说明了缘由，还说已经去请了往日给赵明辉看病的御医过来，请大家不必担心，继续好吃好喝。 然后好不容易将场子又热了起来，继续这一场未结束的酒席。 最终，也总算是圆满地结束了。 昭王府添丁的事情总算是落下帷幕，然而才过了几日，朝中便传来消息，提审陈府尹一案，这个时候孙河上台，将陈府尹一案和青州一事全然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背着赵明启做的，一切与赵明启无关。 甚至其他有污点的事情，孙河也为太子担了下来。 其实孙河也不是傻到甘愿去死，可是他心中也明白，赵明启一死，孙家是一个都活不成，他也活不成，倒不如自己扛了这些罪责，将赵明启摘了出来，如此一来，日后赵明启从元明苑出来，也好关照孙家。 大理寺判的很快，定案之后判孙河斩首示众，即刻行刑。 孙河一死，陈府尹一案便收了案，大理寺卿傅大人将案卷收入高阁之中，最终叹了一口气。 赵明启得知孙河已被判死刑，陈家和青州一案落幕，当即大喜，便上书一封，哭诉元明苑的日子多艰难，求父皇饶了他，他日后定然会伺奉在父皇左右，好生办差的。 陈七在一旁低着头为他研磨，冷沉沉的眼看着他写下的内容。 呵，还想回到以前的荣光，做高高在上的太子储君，当真是想的美啊...... 第241章 不愿为帝 慕容凝思量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将苏莞同她说的事情告诉了赵明展，并且告诉他，她已经应了苏莞，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不会往外传。 慕容凝觉得奇怪：“我思来想去，只觉得奇怪，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谁会想要你的命。” 真是奇怪的很，按照道理说，赵明展为人正派，少有与人结仇，便是有仇人，除了周侧妃赵明辉和周家，大概只有看着她目光很不对的苏芙了。 周家周侧妃已经被送去皇陵，赵明辉这个样子，他自己都顾不着，而且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至于周家，周侧妃也只得了赵明辉这个儿子，又不能继承王府，他们更愿意将目光放在下一任的储君身上，搏一搏这锦绣前程。 所以周家害赵明展的机率还是比较小的。 再来苏芙，慕容凝怀疑她与当初自己被老鼠吓到早了几日生产有关，但是苏芙此人，便是有点心思，却也没有能杀死赵明展的本事。 赵明展是谁？昭王府世子，将来的昭王爷，权势在整个东赵可以说是最顶端的一批人了，在他身边的护卫暗卫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谁能杀得了他？！ 赵明展却想起一件事来，思量了许久，他才道：“先前陛下曾私下提过一件事，说是要立我为储君......” 慕容凝一顿，像是呆滞了一样地看向他。 赵明展道：“我当时已经拒了，若是按照你说的，真的有这个可能，我倒是有两个猜测，一个，可能是外敌所知，另一个，可能便是这件事留下的祸根。” “我当时并不明白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是想试探我还是真的想立我，我都是不能应下的。” “如今皇族两脉，陛下与父王乃是亲兄弟，太子犯下大错，绥王身份又敏感，明王不成器，还有一个才几岁，若是我有这个野心，日后这天下，最有可能是落入我的手中。” “陛下若是有私心，偏心于亲子，我若是应了，他定然是容不得我，所以我是不能应的。” “若是陛下无私心，单单只是觉得他的几个儿子不成器，不足以为帝，为了天下苍生，欲想将我捧上这个位置，然而我也不乐意。” “我已是昭王世子，父王若是退下来，我便是昭王，权势财富足以一生高高在上，而若是我为帝，为了平衡朝堂，后宫需备上三宫六院，我此生有你和初一足以，也不愿再去弄出这些事情来。” “得天下，御四极，置六宫，朝堂之上社稷百姓，百官恩怨，后宫之中明争暗斗，非我所志，也不愿你受这个苦。” 赵明展不愿为帝。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妻儿，他都不愿登上哪个位置，虽说若是他愿意，只要治理好天下，空置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他却也是个凡人，并没有通天之能，也不能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到了那时，可能一切都不是他所不能控制的，为了天下，他只能低头，那他又该如何选择？！ 大概夫妻二人，一辈子都要在这个波涛汹涌的朝堂之中翻腾，或许他们初心不变，一辈子相依相守，可哪里有几日安生的日子。 他觉得如今的地位，已经够了，无需再往上登一阶了。 赵明展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此事，我原本也不想同你说的，怕是你太过忧心，你如今知晓了，也莫要怪我没有志向了。” 做皇帝皇后啊，高呼万岁千岁，谁人不想啊！ 慕容凝听他说这样的话，先是满心的感动和贴烫，再听了最后一句，就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我是这样的人吗，你竟然敢这样想我！” 说起来，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便相识的，相依相伴走到今日，感情也是极深的，慕容凝所想的，和赵明展差不多，也觉得如今挺好的，就不要想那个位置了，太累了。 赵明展伸手拥着娇妻笑了笑：“我可不敢这样想你，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慕容凝道：“有什么对不住的，那位置再好，可怎么能比得上你我一生安好，陪着咱们的初一长大啊！” “夫人说的极是。”赵明展拥着她坐了一会儿，然后又说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若是有人真的想我死，我猜测，那人可能是知晓了陛下有意立我为储君之事。” 皇位之争，你死我活，历来朝堂更替，多数都是踏着兄弟的尸骨走上来的，他一个侄子也想争这个位置，几位皇子岂能容得了他。 慕容凝闻言原本红润的脸色也白了白：“看来，是当真要注意一些，你万事得小心一些，再来身边的人也得多带一些。” 赵明展点头：“我知晓了。” 事关生死，他定然也不会轻率的，他不单是他自己，还有堂上父母，娇妻幼子，若是他出了事，让家人怎么办。 “温孝郡主好心提醒，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也上些心。”苏莞是女子，且是闺中的姑娘，他身为男子，自然是不能多接触的，只能让慕容凝关照一些。 且不管她这个梦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也提醒了他，他身上有能让他死的隐患，日后要万分注意。 “你放心，我又不是不知恩的人，自然会关照温孝郡主的。” 赵明展和慕容凝夫妻两将事情扳开算，想着哪一个人是会对他下手的人，然而此时的皇宫里，皇帝也收到了赵明启的上书，冷眼扫了一遍，便丢在了一边。 他这个儿子，至今还不自知，还称自己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孙河背着他做下的事情，还让他惩治孙家，也好给天下一个公道。 若不是念在他到底是发妻唯一留下的孩子，皇帝早就将他问罪了，在元明苑呆一辈子，那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出来？还想出来，真是想的美！ “陛下，绥王殿下求见。”刘公公将拂尘扣在手臂间快步地走进了宫殿里，“绥王殿下言道，是来给这陛下贺喜的。” “贺喜？！朕何喜之有？！”皇帝有些疑惑，于是便道，“且让他进来吧。” “是。”刘公公恭恭敬敬地应了声，然后又出了太极宫的门口，高声喊道，“陛下有令，传绥王殿下觐见——” 第242章 盼君归 绥王身穿一身天青色的斗篷，大步流星地往宫殿里走来，脸上也满是笑容，见了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一些。 “父皇，儿臣前来为父皇报喜来了，儿臣府上的苏侧妃有了身子，如今已经是两个月了，父皇大喜啊，不出今年，父皇就要做祖父了——” 怨不得绥王如此高兴，如此急匆匆地前来给皇帝报喜，皇帝如今活着的儿子四个，两个还没成亲，另外两个成了亲的，也一直没有子嗣。 也不是什么算计争斗流产的，是一个连怀上的人都没有。 皇帝那个愁啊！ 他年纪大了，自然也想着做祖父的，看着弟弟昭王如今已经抱上了孙子，平日里连政事都不那么上心了，只想回去抱孙子，也是眼热的很。 昭王还同他说，过几年，等这孩子能离了母亲，他就将位置给了儿子赵明展，然后他就在家里教导孩子，朝堂上的事情，他都不管了，让他以后有事找赵明展。 为了这事，差点把他给气死了。 有孙子了不起是不是？！ 虽然、确实也有一点点/亿点点了不起。 如今，且不管什么正妃侧妃的，能怀上，于皇帝而言，便是大喜事。 “果真？！”皇帝又是高兴，又是有些不敢相信。 绥王笑答：“回父皇的话，这此等大事，儿臣怎敢欺骗父皇。” “好！好！”皇帝闻言果然就很高兴，立刻命人赏赐苏侧妃，“朕记得你这位苏侧妃，乃是晋宁公府的姑娘。” “正是。” “倒是不错的，你命人好生照顾她，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是，父皇就放心吧，儿臣定然会好生照顾的。”绥王也很高兴，若是苏苓给他生下一个儿子，那便是皇长孙，而且此时，他也是几位皇子之中唯一有子嗣的，于他而言，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这个孩子，定然是要平安地生下来的。 先前他娶苏苓为侧妃，一来是为了晋宁公府，二来是为了平柏侯府，然而晋宁公府当这个姑娘不存在，平柏侯府又差点坏了他的大事至此之后，他便开始冷落苏苓，去她的院子里极少了。 可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运气，竟然怀上了，看来日后他要对这位侧妃好一些。 绥王在太极宫呆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满面笑容，宫中的赏赐更是浩浩荡荡地往绥王府送去，外面的人不知他在太极宫与皇帝说了什么，心里好奇的很。 当日，苏侧妃怀孕的事情也被传了出来，朝堂百官纷纷向他贺喜，仿佛觉得若是他有了子嗣，走向储君的位置会更顺利一些。 苏苓在绥王府的后院之中，喝着刚刚灶上炖好的鸡汤，和绥王妃说着话，然后露出笑容来。 绥王妃道：“妹妹放心，若是你生下子嗣，便记在我的名下，你我共同为他的母亲，共同将他养育成人......” 绥王妃嫁了绥王，多年都不曾有子嗣，吃过的药也不计其数，如今听说侧妃有了身子，虽然心中酸楚，但是也只能咬牙认了。 她生不出来，到底还是要别人生的，到时候来了一个与她做对的，妄想做王妃的，还不如苏苓生呢，苏苓进了府之后，也算规矩，对她这个王妃也是敬重。 且将这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于她和苏苓，甚至和这个孩子，都大有好处。 苏苓想了想，若是有王妃相助，她会更加安全，这孩子日后的路也能走得顺畅一些，于是便点了头：“妾身依王妃的意思就是了，日后你我姐妹，共同将他抚养。” “好。” 。 绥王府的侧妃有孕一事在帝城热闹了一阵，而后很快也平静了下来，转眼，时间便到了开春。 苏珣和李氏依照与王氏的约定，给苏萝寻了一个离福平院近的院子，让她搬了过去，日后去福平院跟在王氏身边呆着。 苏萝搬离玉华苑小跨院的时候，那是哇哇地大哭，有多可怜便多可怜，李氏心生不忍，想要向王氏求情，然而苏珣却不同意，手段强硬地给苏萝搬了家。 当日，这两母女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苏萝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搬去了新的院子。 苏珣早就给她的院子取好了新的名字，就唤作丝萝苑。 苏萝刚刚搬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焉巴巴的，瞧着可怜的很。 王氏看她这样，也没心软让她走了，反而是日日将她留在身边，看着她学六艺，教着她学规矩。 开始的时候，苏萝确实是不情愿的，但是日子过着过着，也习惯了，在王氏的强压下，倒是真的定下心来，开始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千金贵女。 苏莞写信与李临说了这事，她看着最开始苏萝这小傻子和王氏斗智斗勇到后面屈服低头，乐得简直是找不着北。 不过她也觉得苏萝跟在王氏身边挺好的，苏萝的性子被李氏养得太过单纯，若是不改正，日后嫁了人定然是要吃亏的。 虽然说有晋宁公府护着她，只要晋宁公府还在，谁人都不敢做的太过了，但是外人看不见的地方难说，靠别人，到底是不如靠自己的。 “春日回暖，有冰雪消融，桃花朵朵盛开，昨日府中桃园的桃花盛开了，我领着人去了一趟赏花，取了茶盏取了桃花泡茶，又晒了一些花干留着日后为饮茶所用。” “时见有风起，忽见春日风尚寒，思及君在途，望君好生照顾自己，平时勤加衣，努力加餐饭。” “不知李公子何时归来，思君离开之日，秋意染满山峦，如今已是春日桃花开......” “回风驯养的大雁，也不呆在院中屋里发抖了,前两日，回风将它带出去到处飞，若不是日子还冷，我倒是也想带它们出去玩，待春暖百草生长，我坐在草地上，望着它们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我于帝城之中，等待着你的归来。” “盼君归。” 末了，她又反悔，于是便写道： “算了，你还是好生办你的事情吧，我在帝城也是无事，你办完了事情再归来就是了......” 李公子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踏上的归途。 早春的风还有些冷意，他坐在马车之中，手边是一只陷在木桌之中的茶盏和茶壶，马车摇摇晃晃，里面冒着茶烟的茶水在杯中轻晃，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晃出来。 他看完了这封信，掀开车窗的帘布看着路边的树木野草，有树木正在发芽，偶尔可见一些早春的时节的花已经悄然绽开。 他的嘴角轻抿了一下，然后绽出了一点笑意。 这下子真的是。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了...... 第243章 及笄礼 时间悄然而过，转眼，三月将至。 晋宁公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苏莞的生辰在三月三，今年正是她及笄之年，王氏早早地吩咐了府上准备，要大办一场，宴请这满帝城的权贵前来观礼。 一来，王氏是真的心疼苏莞，愿意给她做这个脸，让她过一个隆重的及笄礼。 二来，是为了给府上正名。 此事还是因为苏芙的事情闹的，苏芙和昭王妃斗得昭王府鸡飞狗跳，让外面的人看尽了笑话，这满帝城的人，谁人不指责晋宁公府不会教姑娘，教出这么一个不敬婆母的媳妇来，日后结亲碰上晋宁公府的姑娘可万万不能娶回家里去。 如此一遭，晋宁公府的姑娘也遭到了牵连，好在府上如今还没出嫁的就这几个，苏莞定了亲事，苏莹和苏萝还小，若不然，王氏就有得愁了。 给苏莞举办这一场隆重的及笄礼，也让这满帝城的权贵看看，府上也是有好姑娘的，可不是人人想苏芙那样，正好是洗清了晋宁公府不会教姑娘的不好言论。 为此，王氏为苏莞出面，请了淮河王妃做正宾、如锦郡主为有司、慕容凝为赞者，为苏莞办这及笄礼。 正宾，即为及笄之人加笄插簪训诫和嘱咐的之人，需为此人的长辈，且不可有血缘关系，最好是福气好的那种妇人。 有司，为笄者托盘呈上加笄所用簪子之人。 赞者，协助正宾给笄者加笄之人，多为笄者的姐妹好友。 请来这三人，王氏也费了不少的心思，想要让苏莞风风光光的，好将对晋宁公府不好的言论一扫而空，还天地一片清明。 而且，她还将她手中尤其爱惜的一支翡翠凤凰簪给了苏莞，好让她用作加笄所用。 说起这一支簪子，也有些来头，它是前朝一位皇帝为其皇后安慈皇后所造的，那位皇后是真的很有福气，一生都得到皇帝的敬重，而后又是为太后，太皇太后，寿岁过百。 王氏偶然得了这簪子，向来都是爱惜的很，旁人还只能看一眼，连摸都不许，如今她竟然将此等宝物送给了苏莞。 此事，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似的，当即便沸腾了。 杨氏心心念念地以为，等王氏百年归老，她作为长媳，日后定然是要继承这簪子的，可是没想到王氏竟然此簪子给了苏莞，她当时差点就气晕过去了。 她命人将此事告诉苏芙，让她回来，自己则是去寻王氏讨个说法。 杨氏气冲冲过来福平院的时候，苏莞正在试衣裳，王氏请了上好的绣娘，为她缝制了当日所需的三套衣裳，今日刚刚出来，王氏便让苏莞过来试一试。 及笄礼不单是只有加笄，笄，簪也，除了加簪之外还有加钗加冠，总共是三个流程，于此同时，也需得配套三套衣裳，分别为素衣襦裙、曲裾深衣、大袖长裙。 流程的开始是主人公先穿正常的衣裳，而后由正宾加笄，此为一加，加笄之后便去换上素衣襦裙，出来之后拜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这是一拜。 而后又加发钗，此为二加，加完发钗之便去换上曲裾深衣，出来之后拜谢师长和前辈，这是二拜。 最后是加冠，此为三加，加冠之后便去换上大袖长裙，拜的是天地国土，这是三拜。 三拜完了之后，便无需再换衣裳或是冠发，可以继续接下来的流程了。 苏莞这几日在熟悉流程，想到那些比成亲还要复杂的事情，也是头疼的很，此时她穿着大袖长裙在王氏面前绕一圈，王氏左看右看，只觉得满意得不得了。 苏莞的身量好，容貌又好，而且气质也是温婉和气，虽说平日里有些随和，可若是稍加打扮，身上也多了几分大家氏族千金贵女的淡定从容，便是做人家大家氏族的嫡长媳也是够的。 “好好！”王氏连连说了两个好字，只觉得苏莞给她长脸，“之前的翡翠凤凰簪，我是给你了，可是宝钗和钗冠倒是平常了一些．” 宝钗是一支金钗，钗冠则是一顶花冠，说起来也算是不错的东西，但是比翡翠凤凰簪差远了。 苏莞道：“父亲说，这两样东西他来准备，让我无需担心。” 王氏心觉得自己的三儿子还算靠谱，于是便点头：“既然是你父亲说的，那便由着他来准备吧。” “嗯。”苏莞笑容温柔，她动了动手臂的的披帛，正欲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下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世子夫人，你莫要往里面闯，且容奴婢去通报一声——” “让开！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还不快滚开！”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 外面吵吵闹闹了一阵，然后杨氏便甩了几个奴才走进了屋子，她身后紧跟而来的两个婢女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那巴掌印红通通的，脸都有些肿了，可见杨氏出手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杨氏拉长着一张脸，眼中的不甘和愤恨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王氏的脸色难看：“你这模样，是想摆给谁看啊！怎么，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若是闲着无事可做，便去给我抄经书！” 杨氏闻言，脸色扭曲了一瞬，然后道：“婆母，我听说你将翡翠凤凰簪给了阿莞！” 王氏看了她那嫉恨的脸，冷哼了一声：“是又如何！怎么，我的东西，想给谁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杨氏的脸又是一阵扭曲：“婆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翡翠凤凰簪，这可是咱们府上祖传的宝物，不是应该传给府上的长媳，然后一代代地传下去吗？怎么给了她！” 杨氏指了指边上的苏莞：“不过是一个姑娘，日后她出嫁了，就要带到别人家里去了！” 说起这个王氏还生气呢，她瞪了杨氏一眼，然后呵斥道：“你个婆娘给我闭嘴！什么祖传的，咱们苏家祖上三代都是贫民，你若是想要祖传的，崇州那边还有两亩地，那倒是祖传下来的。” “这簪子是我这个老太婆自己得来的，我说给谁就给谁，还用不着你教训！趁着我还未开口罚你，赶紧走了！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然而杨氏却是不依：“便是要给姑娘，我的阿芙还是排在她前头的嫡女呢，阿芙都没得，凭什么给了她！” 王氏听她说起苏芙，更是生气：“你给我闭嘴，也不看看你那个女儿做了什么，府上姑娘的名声都让她给败光了，还想要翡翠凤凰簪，若是知道她如此不知礼数，便是一个破簪子我都是不愿给她的！” “她生为我苏家的女儿，拖累了我苏家的名声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阿芙好的很，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 第244章 李公子归来 杨氏不愿承认，或许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什么都是好的，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错的都是别人。 王氏冷哼一声：“我也不管你们如何，你们也别来管我，我这老太婆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赶紧滚，你若是再不滚，我便去问问老大，他怎么教婆娘的！” 杨氏来了一趟，气冲冲地来，被王氏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王氏将杨氏骂走，然后便去吩咐府上将大门关起来：“去告诉守门的人，若是没有我的吩咐，府上出嫁的姑娘谁若是回来了，都一律拦下，让他们回去。” “是。” 王氏说完这些又觉得头疼了，苏莞扶着她坐下，然后又给她按摩，王氏缓了一口气，轻哼了一声道：“这一个个的，我都还没死呢，尽想着我的东西，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还是阿莞最听话，你不要管她们，祖母的东西，日后都是你的。” 苏莞笑道：“祖母也不要全给了阿莞，祖母也知道，阿莞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昔日有母亲留下的东西，又有宫里的赏赐，还有这些年府上的长辈，镇国公府的长辈给的，还有父亲和李公子也会给阿莞一些，累积下来，东西可不少了。” “祖母便是想给，挑选几样好的给阿莞就是了，便是几位姐姐伤了祖母的心，可祖母便是不给这她们，不是还有孙媳吗？祖母如此喜欢慕容姑娘，待她进了门，也需得多给她一些东西才是。” “还有阿萝和阿莨呢，阿萝要出嫁，阿莨也是要成亲的啊！” “祖母可不能如此厚此薄彼，让我和阿萝日后生出隔阂来。” 王氏看向苏莞的目光慈祥，试问，这好东西谁人是嫌多的，倒没想到苏莞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只觉得苏莞这个孙女实在是善良懂事得不得了。 “好阿莞啊，祖母听你的就是了。” 王氏和苏莞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放她回去了，派了个人去大门处守着，果然是得到了苏芙回来的消息，因着今日大门关了起来，府上的人不见客，所以被拦在了门外。 不过巧的是，苏芙要走的时候，刚刚碰见了苏若也坐着马车回来了，姐妹两在大门你来我往地吵了一架，然后才各自离开。 苏芙回来，是在王氏的意料之中的，不过苏若竟然回来，这倒是让她诧异了，杨氏得了消息，让人告诉苏芙也是正常的事情，可苏若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目光之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她缓声吩咐边上的人：“去，让人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里里外外都排查一遍。” 苏若这个孙女，王氏也是知道的，有野心，也功利，当初苏苓嫁给绥王做侧妃的事情，少不得是她一手牵的线，便是她平日里表现得多为妹妹着想，可若是在大事上，也是个能将妹妹推出去的人...... 这样的人指不定哪一天为了自己咬晋宁公府一口，王氏防着她呢。 。 日子慢慢地过着，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二，府上的请柬都送了出去，一应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了，王氏也总算是得了空闲，问起了她关于李临的事情。 “那李景元可是能归来？我听你父亲说，你时常与他通信，也不知他如今在哪。” 苏莞呐呐了一会，然后道：“上一次与他通信，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确实说他要归来，只是不知他何日能归来。” 苏莞不知他的归期，自然是不知明日他能不能赶回来。 王氏微微皱眉，手中的檀木佛珠轻转了一颗，好一会才道：“也不问他出去那么时间，到底是去做了什么，好好的，连你的及笄礼都赶不回来。” 王氏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对李临有些不满了。 苏莞连忙解释：“祖母，这事情也怪不着他，或许是走远了，一时间也赶不回来。” 王氏睨了她一眼，道：“行了，你也无需为他说话，他若是对你的事上心，便是走的再远，也能回来，若是不上心，那便是离得近，也未必能赶来。”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只觉得人家是有苦衷的，要体谅人家，却不知，人家未必将你放在心上，只是不想麻烦。” 苏莞欲解释，然后又听王氏道：“不管是将来如何，你都要记得，你最爱惜的人应当是自己，可不能为了他忍气吞声，弄得自己过得委屈。” “你祖母我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昔年有妇人呕心沥血供夫君读书，为了夫君吃尽了苦头，夫君有朝一日高中，便嫌弃家中糟糠之妻上不了台面，转头休妻另娶贵女，这样的例子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 苏莞一愣，知晓王氏在教导她日后要多为自己着想，不能将所有的心思托付在夫君身上。 苏莞道：“祖母你放心吧，阿莞明白的。” 苏莞确实是明白的，好歹是现代生活过的人，感情一事，她也知道该如何处理。 此时她和李临相处，她觉得是极其欢喜的，若是日后能过一辈子，倒也不错，若是过不下去，那便和离就是了，她一个人也能过的更好，若是更幸运一些，说不定还能找一个第二春。 相恋时，她的喜欢是真的，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她能抽身也是真的。 一辈子这么长，做什么委屈自己，忍气吞声呢。 王氏见她目光坦荡真诚，松了一口气：“日后你出嫁了，要记得祖母今日说的话就是了。” “阿莞定然会记得的。” 。 也正是此日，春光正好，正当风雪楼的人议论着明日温孝郡主及笄礼，细数了请了哪家客人的时候，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缓地进了帝城的城门...... 李临回来了。 得知这件事的第一个人便是回风，他早早地回了李临的院子等着，见马车在门口停下，李临从马车上下来，他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公子回来了！” 这些日子，王氏和苏珣都将回风请过去问过李临何时归来的事情，弄得他也是头疼的很，如今李临回来了，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临身穿一身青衣，瞧着也有些风尘仆仆的，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眉宇之间清明温和，一如浊世佳公子，此时他手中还抱着一个盒子，他目光落在盒子上，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路上去办了一件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远游将马车拉去停放，李临抱着着盒子进了院子，便问跟在身后的回风：“晋宁公府上如何了？” 回风道：“晋宁公夫人和苏三爷等不见公子回来，有些不高兴，郡主倒是没有说什么，说是公子怕是有事情在忙，不过属下眼瞧着，郡主怕是也在等公子归来的。” 李临顿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知晓了，去命人烧水，我要清洗一番，你替我约了苏三爷出来，莫要让旁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然后道：“算了，我一会儿还是亲自去拜见吧。” 李临前一刻还想着给苏莞一个惊喜，明日她见了他，怕是高兴得满心欢喜，感动得不得了。 可仔细一想，她今日见不到他，怕是心里不安的很，这样的不安明日怕是更甚，倒不如今日去拜见，告诉她他回来了，也让她安心。 惊喜一样是有的，可同样，也安了她的心，免得她继续被人说闲话，说是她的及笄礼，未婚夫都不来参加，可见多不让人喜欢。 平平顺顺的欢喜，倒是比惊喜要好的多。 “是。”回风命院子里伺候的人烧水，而后又匆匆回了晋宁公府，去玉华苑拜见了苏珣，说了李临一会儿来拜访的事情。 苏珣一惊，然后又是一喜：“你家公子回来了？！” 回风低头：“回三爷的话，已经回了，属下回来的时候，公子正命人烧水洗浴，说是要沐浴更衣，洗尽一身尘埃，再来拜见三爷。” “好好！那小子果然没令我失望。” 苏珣笑了起来，及笄礼是姑娘家的大事，若是李临不来，旁人还不知道该如何取笑苏莞呢。 为此，苏珣心中当真是不高兴的。 但如今听闻他已经回来了，这点不高兴也就没了，随即而来的，便是愿望达成的高兴。 第245章 钗冠，金玉良缘 回风听闻苏珣将李临称为‘那小子’嘴角忍不住一抽，心道，堂堂李氏家主，离城之主，走到哪儿不是人人尊敬的，居然有一天，还会被人这样称呼。 回风回神来，然后道：“那属下便不耽搁三爷的事情了，三爷便等着我家公子上门吧。” 苏珣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闻言便罢手让他下去：“行吧，你且回去忙去吧。” “属下告退。” 回风匆匆离开，苏珣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穿戴，想到了李临说要沐浴更衣前来，于是也便回屋子里让李氏给他找了一身出门会客用的衣袍。 未来岳父和未来女婿见面，自然也不能太输了是不是。 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李临才登了晋宁公府的大门。 李临穿着一身暗绣青竹的大袖长袍，头戴铜冠，倒是有了几分贵公子的样子。 他下马车的时候，手中还抱着一个雕刻着山茶花的木盒子，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盒子上，衬得那一朵朵的山茶花更为精致娇艳了一些。 他转头命跟随而来的随侍卸下马车上的礼品，然后便拿着拜帖上前来：“李氏景元前来拜见府上的三爷。” 守门的人一看是他，顿时一喜：“是李公子来了。” 李临温和地点头：“正是我，烦请通报一声。” 那守门人道：“三爷早些时候便派人来说了，说是李公子来了，便让人领去玉华苑，三爷等着李公子呢，李公子请吧。” “多谢。”李临转头命人将带来的礼品送到福平院去，然后便随人一同去了玉华苑。 苏珣在玉华苑院中的亭子里煮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院子门口，正等着李临的到来，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便呼吸一口气，直腰挺胸，将气势抬起来。 “李公子，这边请，三爷便在院中等候。” “有劳了。” 李临在门口与那引路的小厮说了两句，小厮告辞离开，他便独自一人进了玉华苑，此时玉华苑中已是一片姹紫嫣红，看着五颜六色的一片。 李临目光淡淡地扫过，便见苏珣正坐在亭子里喝茶，他转身走了过去，进了亭子，见苏珣端着架子当作没看到人，便作揖行礼。 “景元见过三爷。” 苏珣看了他一眼，见他穿戴整齐，人没瘦，倒是眼底有些一些疲惫，显然是劳累奔波了一路才赶回来的。 想到这，苏珣也歇了为难他的心思，点头指了指石桌对面的位置：“坐吧。” 李临拜谢：“景元谢过三爷。” “行了，也别给我来这套了。”苏珣罢罢手，抬手要给他倒茶。 李临哪里敢让岳父给他倒茶，赶紧伸手拿过了茶壶，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苏珣空了一半的杯子添得七分满。 添完了茶，李临才开口解释：“让三爷和六姑娘担忧，确实是我的不是，原本也是算好了时间的，可是想着先前准备的钗冠一般，想起了一位老匠人，掉头去让他打了一个新的，这才迟了，还望三爷莫怪。” 说罢，他便将放在收边的盒子打开，然后推了过去。 之前苏珣便和李临通过信，问李临对苏莞及笄礼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又说了王氏赠了苏莞一支翡翠凤凰簪的事情，李临回了信说是有一个钗冠，于是苏珣便将此事交给李临，自己则是负责寻一支宝钗的事情。 李临道：“先前那一个虽好，可到底是旁人的东西，日后说起之时，还说是当年是谁人的，倒不如给她重新打一个新的，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那盒子也不算大，底下铺着一块红色的绸布，上头便放着一个金冠，女子的冠和男子的冠大不相同，男子的冠是发冠，多是用来冠发的，可铜可金可玉，但都是简单的一个小冠。 而女子的冠便是钗冠，上面可做的样式就多了，便是诰命夫人穿诰命服的时候，上头配着的便是钗冠。 李临让人给苏莞打造的这个钗冠，像是一棵缠枝的小树，树枝和固定头发的地方用的是金，秀丽的树叶用的则是白玉，在这白玉之中，还隐藏着几棵宝石所做的果子。 若是人走动之间，金丝作为树枝连接的地方会轻轻地晃动，白色的树叶和果子也轻晃，看起来婀娜多姿，奇特又美丽。 “此树，名曰帝女之桑，景元曾听闻，帝女之桑乃是上古神话时期的神树之一，与天地同寿，寓意极好。” 苏珣有些晕，不过听他说这是一棵与天地同寿的树，那自然是代表着长寿的，生辰嘛，送一个长寿寓意的礼，确实是好的。 苏珣问：“这钗冠，叫什么名？” 李临道：“也没怎么取名，先前铸造的老匠人将其唤作帝女之桑。” 苏珣的目光在纹路清晰的树叶上扫过，皱眉：“这名儿怕是不妥，不若，再换个名字？” 帝女帝女，少说也是个帝君的女儿，也就是公主。 苏莞虽说封了一个郡主，但这样的一个名字，显然是不适合用的，若是招来皇族的不喜，或是皇帝觉得晋宁公府有不臣之心，想要登位做帝君，那就是大祸了。 “确实有些不妥。”他想了一下，然后道，“这钗冠上有金有玉，金则为枝干，玉为叶，上头又有果子，果实者，乃是后代生命的延续，不如，便唤作金玉良缘吧。” “夫妻美满，子孙延续，岂不是良缘。” 金玉良缘...... 苏珣的嘴角抽了抽，虽然很想说我家姑娘是玉，可你也未必是金的，顶多、顶多是一块铁疙瘩，但是他也望着苏莞和李临日后夫妻美满，子孙延续。 这寓意也是好的。 “那就金玉良缘吧。” 李临笑了笑：“多谢三爷成全。” “行了，我见了你便烦，钗冠我留下了，你、你便走吧，明日再来。”事情办完了，苏珣便不痛快就赶人了。 李临顿了一下，想开口问他能不能见一见苏莞，却见苏珣有些不耐烦了：“若是你想留下也行，一会儿你将钗冠带走，我还给阿莞准备了别的。” 也不是说苏珣不想给李临好脸色，不如他的意让他见一见苏莞。 这一次李临能赶回来，苏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日后如同现在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半点都不顾念苏莞的处境和心情。 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免得日后总是不将苏莞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临自然是能察觉苏珣的不高兴的，想了想，也不能强求，只能点了头：“那三爷便替景元将这钗冠给了六姑娘，景元，便先告辞了。” 好在也不过是一天的事情，今日见不到，明日再见就是了。 反正苏莞也知道他回来了，也该放下心来。 “行了，赶紧走，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再来，将精神养好一些，免得明日旁人说闲话。” “景元记下了。” 苏珣喊来一个小厮送他出府，李临告辞离开，站在院子门口的时候，他还停下了脚步等了几瞬，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可是传入他耳中的，惟有那风声。 那小厮见他停下来，还奇怪地问他：“李公子，可是忘了什么？” 他答道：“不是。” 那小厮又道：“李公子请吧。” “嗯。”言罢，他便跟着那给他引路的小厮离开了玉华苑，出了内宅到了二门，橘颂等人便在那里等着了。 远游陪着他跑了这么久，他便让他休息去了，换了橘颂与他一同前来这晋宁公府，先前他去剑苏珣，橘颂替他去福平院送礼去了。 “公子。” 李临点点头：“回吧。” 小厮将李临一行人送到了府上的大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还道了一声李公子慢走。 等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他才转头回府去给苏珣回禀。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 听说新版本有了可以打赏的功能，花钱的事情大家随意，开心看书就好，但是有金币的给我点啊~ 第246章 郎君嘛，一个不行就换一个 苏莞得了消息姗姗来迟，她到玉华苑的时候，李临已经离开了，苏珣还坐在亭子里喝茶。 她快步地进了院子，小桑和小葚都跟在她身后，勉强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进了院子后，她环顾四周却不见李临的身影，唯有苏珣一人在亭子里喝茶，她微微疑惑了一下，便提着裙子走了抬步走了上去：“父亲。” 苏珣看着她跑得有些发红的小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心觉得那李景元果然是讨厌的紧，以前他女儿眼里只有父亲，如今倒是将他记挂上了，知晓他过来了，急匆匆地往这边跑。 苏珣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扯出了一些假笑：“是阿莞啊，你来父亲这里做什么啊？” 苏莞左看右看，又是没瞧见李临的身影，反倒是把苏珣看得更不高兴了，他道：“行了行了，别找了，我让人送他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 “你说说，你说说，平日里也不见你往这边跑，好陪陪你亲爹，如今知晓那小子来了，便匆匆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他！” 苏莞嘴角扯了扯，忙是扬起笑容解释道：“父亲，哪有，其实阿莞是有事来见父亲的，只不过是听说李公子来了，便顺道想见见他罢了。” “在阿莞心中，还是父亲最重要的。” 苏珣瞥了她一眼，听着她这些哄人的说辞假的很，只觉得更不开心了。 苏莞见苏珣一副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的样子，笑了笑上前去给他捶背：“父亲莫要不高兴了，在阿莞的心中，父亲当然是最重要的。” “便是我日后出嫁了，可谁也不能取代父亲的位置啊，我听旁人说，郎君嘛，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和离就和离，下一个说不准就更好，可是父亲那是一辈子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换的。” 苏珣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看着苏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他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训斥她说这话不妥。 不过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日后便是那李景元做错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太过伤心，若是换做一心贴在夫君身上的，若是夫君变了心，那该是有多难过。 “行了，你心里有数便是了，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让李景元听见了，他定然是会不高兴的。” 这还没成亲呢，未婚妻就想着一个不行就换一个，那不得气死。 苏莞笑了起来：“父亲放心，阿莞自然是有分寸的，我也就是在父亲面前敢说这样的话，父亲，你在阿莞的心中，是最最重要的人了，谁人都比不得。” 苏珣一听，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右手握成拳，凑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缓了缓脸部有些僵硬的表情：“你说的不错，父亲当然是最重要的。” 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再看苏莞的时，只觉得再满意不过了。 不过他又想起了苏莞过来的事情，既然不是来找李临的，那定然是找他有事了，于是他便问：“那阿莞啊，你来找父亲，可是为了什么事？” 苏莞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微僵，眼珠子转了转，当下便有了主意，于是她便道：“阿莞是来看看父亲，明日便是阿莞的及笄礼了，怕是一整日都不得空闲，如今也刚好将一切安排妥当，就想来陪陪父亲。” “父亲和母亲给予我生命，又养育我多年，母亲去的早，也就是父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才将我养这么大......” 苏莞说舍不得苏珣，确实也是真的。 在这晋宁公府之中，祖父晋宁公是很少管内宅的事情的，和孙辈也不怎么亲近，王氏对她很好，可王氏有很多个孙女，也有自己的考量，在她眼中晋宁公府的前程和安稳才是最重要的，孙女再好也得靠边站。 大概只有苏珣，是真心将女儿放在第一位的，只希望女儿过得开心快乐，而不是为了什么前程做出什么牺牲。 故此，她虽然不是原主，可也早早地将苏珣当成亲生父亲。 她这话说的煽情，苏珣自然是信了，他想着苏莞当年出生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团，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也要长大了。 他这样想着，又是高兴又是觉得怅然若失，心中酸酸楚楚的，也有些空，他道：“你平安长大就好，好好的，便是父亲最大的心愿了。” 苏莞笑了笑：“那父亲，阿莞今日留在玉华苑陪您用饭吧。” 苏珣求之不得，自然是点头应下：“嗯，好。” 说罢，他赶紧喊来了一个婢女，让她去大厨房说一声，一会儿多加两个菜，转头就让苏莞在边上坐下，父女两一同说话。 他让人取来了他一直珍藏舍不得泡的茶叶，父女二人一同品一品。 若是有人要问之前他给李临喝的什么茶？！ 那真是对不起了，去岁茶园送上来的茶，他一直嫌弃着不想喝的那种！ 给他一口水喝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想喝好茶，真是想得美。 苏莞坐下来的时候倒了一盏，只觉得满嘴苦涩，苏珣连忙拿过茶壶：“别喝这个了，这个不是给你喝的，苦的很。” 苏莞仔细一想，便知晓了他是给李临喝的，当下便哭笑不得，转而问他：“那李公子喝了吗？可有皱眉或是不高兴？” “他敢！”苏珣轻哼了一声，“我给他什么，他定然是要喝什么的，哪里敢有意见，他若是敢有意见，我早早就让人将他请出门去了。” 苏珣想到李临当时喝茶的时，一脸波澜不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苏莞却心道做人家女婿，果然是不容易，岳父递来什么都要接着。 苏珣道：“阿莞，为父同你说，你万不可被他哄两句就觉得他好了，他这一次出去了这么久，险些错过了你的及笄礼，还害得你这般不高兴，若是不给他点教训看看，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要我说，你改日见了他，且不要给他好脸色，先晾着他，让他自己着急了再同他言说，让他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若是他因此不高兴了，那也好，早日看清他的性子，为父给你换一个郎君，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下一个更好。” 苏莞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疼李公子一秒，再次感叹女婿难做是真的。 至于一秒之后，那就对不起了，她笑着和苏珣说：“父亲教训的是，阿莞定然会好好地晾着他的。” 苏珣道：“你听父亲的，那是绝对没错的。” 苏莞好不容易将苏珣哄得高兴了，夕食的时候在玉华苑用饭，苏珣命人去将苏萝和苏莨也请了过来，算是三房一家吃个团圆饭了。 苏珣又是感慨又是高兴地开了一坛子酒，独自小酌了好几杯。 苏莞见不得李临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觉得陪家人也算是不错，席间和李氏苏萝说话，一餐饭都是高高兴兴地结束了。 一餐饭毕，苏莞告辞离开，苏珣提着一个酒壶和一个杯子走到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此时天已经黑了，天空中挂着几颗闪烁的星星，他望着天空，而后叹了一口气。 阿兮。 一别十余载，女儿也长大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我望着她能长大懂事，却又望着她一辈子都长不大，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你在天上看着，可要保佑她一辈子平安啊！ 第247章 绥王妃与苏苓到来 次日，便是苏莞的及笄礼了，晋宁公府大门大开，迎接前来观礼的宾客。 淮河王妃带着自己的女儿如锦郡主早早地前来，慕容仙也早早地到了，淮河王妃去了正院和王氏等人说话，如锦郡主和慕容仙则是去了正院的东厢见苏莞去了。 这边的正院并不是内院的正院福平院，福平院是晋宁公和王氏的居所，而这个外院的正院，则是平日里招待来客的地方，并没有具体的名字，府上的人称一声正院就是了。 此时正院的正房是主家会客之地，东厢房则是早早地收拾了出来，一会举行及笄礼是在外面的院子里，苏莞将在这东厢里换礼服。 慕容仙和如锦郡主来的时候，苏莞和苏萝正在屋子里和其他的姑娘说话，那些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语气之中难掩羡慕。 “若是我及笄的时候，家里人能给我办这么一场，我那不得高兴得晕过去。” “可不是，晋宁公府上可是宴请了整个帝城的权贵夫人和千金贵女，听说，最为难请的镜夫人也来了。” “那镜夫人不是郡主与李公子的媒人吗，这定然是要来的，郡主及笄之后，这婚期，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要说啊，李公子虽然瞧着身份一般，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昔日给郡主下聘的时候，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还有乾坤两仪棋呢！据说，那可是当年李帝师的宝物，苏侍郎将其献给了陛下，非但得了赏赐无数，还得了一个三品官呢！” “那岂不是说李公子为苏三爷挣了一个三品官。” “可不是！” “听说晋宁公夫人，还请了淮河王妃给郡主做正宾，请了如锦郡主做有司，平原侯二姑娘做赞者呢！” “此三人，便是随便请来一个，我都能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哟，正说你们两呢，你们两就到了。” 屋子里的一行人正想行礼，如锦郡主便笑道：“大家不必多礼，今日啊，主要还是阿莞，我嘛，大家便当成姐妹一般，别是动不动就行礼。” 慕容仙道：“如锦说的是，你们今日便将她当成我们一同身份的姐妹就是了。” 苏莞上前来迎接二人：“你们可算是来了，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慕容仙罢手道：“小事，能帮上你的忙，我心里高兴着呢。” 如锦郡主也道：“就是，阿莞，你可不要和我客气，等到我及笄的时候，说不定还要请你帮忙呢。” 苏莞挑眉一笑：“那可是阿莞的荣幸。” 三个姑娘相视一笑，然后便进了屋子里，一群姑娘围在一起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说话。 有人道：“听说，晋宁公夫人将那支安慈皇后的翡翠凤凰簪给了郡主做加笄用，这可是真的？！” “真的？那翡翠凤凰簪，不是说晋宁公夫人最爱的，旁人也只能看一眼，连摸一下都不愿，竟然给了郡主。” 苏莞见几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倒是笑着点了头：“祖母爱惜我，确实是将那簪子给了我。” 边上的人又是一阵羡慕。 有人道：“我倒是听旁人说起过，便是那昭王府的三夫人，曾因此事发了好大的火，说是晋宁公夫人偏心郡主，她当初及笄的时候，不过就是得了一个破簪子。” 说起苏芙，在场的姑娘都是看不起的。 如今出现在这里的，多是帝城权贵氏族待字闺中的年轻姑娘，而且多是家中嫡女，苏芙当初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抢了姐妹的亲事，令她们不耻。 而后又发生了王氏出面请她们出面为苏芙添妆的事情，她们不敢对家中的长辈和这位晋宁公夫人有什么不满，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倒是全往苏芙身上去了。 之后又得知她将昭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和昭王妃斗得你死我活，那更是瞧不起她了。 “她倒是敢说这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性子，郡主温善孝顺，得了晋宁公夫人的疼爱，晋宁公夫人将好东西为了郡主又如何！” “她当真是以为，这世间上的好东西都应该给她啊！” “就是！” 见这话题越说越起劲，有人察觉到不对，于是就感叹道：“若是能就近看上一眼那翡翠凤凰簪就好了！” 末了又问：“郡主，待礼数完毕之后，我等可否管一观那翡翠凤凰簪，郡主你放心，我等就看一看，万不会将它损坏的。” 苏莞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们停止苏芙的话题，闻言连忙点头：“倒是可以，那等一会儿事情了结了，诸位姐妹便来这里，我将那簪子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好。” 于是苏芙的话题就此揭过，苏莞感激地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人，那人对她挑了挑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苏莞记得她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姓曲，叫曲令竹，是个活泼又聪慧的姑娘。 曲令竹冲着她一笑，然后又道：“我听闻，李公子昨日归来了，也不知道他送了什么给郡主。” 苏莞笑笑道：“及笄礼上的钗冠便是他送的，他说旧的钗冠不妥，便寻人打了一个新的，据我父亲所言，还取了个名，叫金玉良缘，东西被我父亲收起来了，我倒是没见过。” “金玉良缘，那李公子倒是真的用心了。” “可不是！” 一群姑娘正说这话呢，叽叽喳喳的，又欢快又热闹，正在此时，突然又有人来了，来人笑了一声，然后道：“这儿好热闹啊！” “王妃。” 来人正是绥王妃和苏苓，另外还有一个跟在苏苓身边的苏若。 绥王妃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大袖，头戴点翠凤凰簪，边上点缀这簪花，瞧着矜贵尊贵。 而她身边的苏苓则是穿着一件桃红的衣裙，头上带着一支梅花竹节镶宝金发簪，看起来柔弱温婉，许是有孕的缘故，她倒是比之前做姑娘要丰满了起来。 不过眉目之间平和，看着日子还算是过得不错。 至于站在苏苓身边的苏若，倒是目光扫过四周，眼神闪烁，目光落在苏莞身上一瞬，手指微微拧紧了帕子。 她一袭茜红的诃子裙，头上带着两支梅花宝钗，瞧着是个干练清爽的妇人。 第248章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见是绥王妃来了，正想行礼，绥王妃抬了抬手，笑道：“姑娘们不必拘礼，都坐吧，本王妃今日前来，是陪同侧妃一起来看看温孝郡主的。” 苏苓闻言便笑，她道：“王妃心疼我，见我整日呆在府中闷着，听闻六妹今日及笄，便带着我一同过来观礼了，六妹，今日你及笄了，三姐在这里恭喜你。” 苏莞上前来，笑道：“多谢王妃抬爱，今日您能来，晋宁公府蓬荜生辉，我家祖母曾说，王妃是最贤良心善的人了，三姐在王府定然会过得很好，如今见三姐倒是富态了一些，可见不是假话。” 绥王妃笑了笑：“温孝郡主真会说话。” 苏莞笑着将绥王妃和苏苓请过去坐下，正想与苏若说两句话，转头却对上了她有些不满的眼神。 苏莞顿了一下，却见苏若已经与她擦肩而过，紧跟着苏苓坐下了。 苏莞微微蹙眉，倒是不知道这苏若怎么就对她不满了。 苏若心中确实是不平的。 当年她及笄之时，府上也不过是在家中摆了几桌，请了走得近的几位夫人，还有晋宁公手下部将的几位夫人过来热闹一下，也便了事了。 便是簪子，她也不过只得了一个普通的玉簪，统共不过二百两银子，那时她还高兴了许久，觉得得了一个好东西，可是如今苏莞...宴请帝城的贵夫人贵女前来观礼不说，还得了那安慈皇后的翡翠凤凰簪。 相比之下，便是宫殿与茅草屋之别。 苏若岂能高兴。 当日她得了消息，便派了人将此事给苏苓说了，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去，就算是得不到这翡翠凤凰簪，可也能讨要点好处的。 然而苏苓却是回绝了，苏苓说是她在养胎，王妃盯着，不可轻易出府，再说，那簪子苏莞得了就得了，祖母愿意给谁就给谁。 这话，苏若却是不同意的。 她心想，如今苏苓怀了孩子，不管是绥王也好，绥王妃也罢，甚至连宫里的皇帝都对她大加恩赏，她自己什么都有了，这才不在乎，这才说这样的风凉话。 可是她苏若在乎啊！ 平柏侯府的日子是越过越苦。 之前苦吧，还有个盼头，后来府上投靠了绥王，情况好了一些。 但是因为在陈七这件事上，平柏侯差点坏了绥王的大事，惹了绥王震怒，将平柏侯府踢出了他权势的中心，原本的官位也被换了下来，平柏侯如今不过是一名小将，至于平城，干脆连官职都没了。 日子越过越难过，苏若的心却越来越不平。 昔日苏苓嫁给绥王做侧妃，还是她牵的线，从平柏侯府出的嫁，如今苏苓怀了绥王的子嗣，眼见日子过得好了，绥王和绥王妃都看重的，见姐姐过得不好，也不知晓拉一下。 甚至她求到苏苓的面前，让她帮忙说说话，让绥王宽恕了平柏侯和平城这一次，然而她却说绥王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 为此，苏若心中记恨上了这个自己一手推上去的妹妹，觉得她是个白眼狼，得了好处，忘了是谁当初帮她的。 先前得知苏苓不来，她自己倒是来了一趟，想要以此为要求，让晋宁公为平城安排一个官职，奈何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被拦在门口的苏芙。 得知自己也进不去，她便和苏芙吵了几句，然后各自离去。 “大姐。”苏苓见苏若一脸僵硬，神情也奇奇怪怪的，于是便问她，“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若摇摇头，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道：“没事。” 绥王妃坐在苏莞的身边，伸手拍拍她的手，笑容温和道：“府上的姑娘真是不错，你三姐是个好性子的，你也是。” “我先前倒是没有机会与郡主说说话，如今见了郡主，只觉得哪儿都好，郡主若是得了时间，也上王府坐坐。” “对了，你那位未婚夫李公子也一同去吧，王爷素来敬重这些学子，得知李公子学问做的好，又喜爱游历，见多识广，若不是他不在帝城，王爷啊，早就下了帖子请他喝茶了。” 说到这里，她咯咯地笑了两声。 苏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反而听着她的笑声，只觉得背脊爬上了一些凉意，被她拂过的手背像是生了一层寒毛，冷得一哆嗦。 她嘴角微僵，勉强维持了脸上温和的笑容：“劳让王爷惦记了，只是阿莞怕是做不得李公子的主。” “他这人啊，别的毛病倒是没有，就是不爱人管他，若是阿莞敢管他的事，他保证要给我闹脾气的，王爷若是见李公子，这倒是容易，让王爷请他过去就是了。” 苏莞想不明白绥王妃想做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不对劲。 虽说像李临这样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图谋的，但苏莞心中仍是警惕的很，可不会给李临挖个坑的。 绥王妃闻言笑容微淡：“竟然是这样的吗？！” 苏莞表情无奈，闻言只得点头：“让王妃看笑话了。” 绥王妃道：“你啊，也不能总是依了他啊，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可是陛下亲封的温孝郡主，他不过是区区举人，平日里见了你，都是要行跪拜知礼的，你说的话，他那里敢不听的。” 绥王妃不明白绥王为何让她走这一趟笼络苏莞，甚至那个只有区区举人之名的李临，但是既然绥王开口了，她也只能照做了。 苏莞闻言，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奇怪地道：“王妃说的话，倒是让阿莞有些困惑了。” “世人皆说，出嫁从夫，便是阿莞如今是郡主，可若是日后出嫁了，李公子乃是阿莞的夫君啊，阿莞怎么能做得李公子的主？！” 绥王妃闻言被噎了一下，一时间哑口无言，正在此时，王氏派了一个丫鬟前来传话。 “奴婢拜见王妃，拜见苏侧妃，拜见诸位姑娘，我家夫人命奴婢前来传话，说是吉时将至，请诸位移步到庭中观礼。” “郡主、如锦郡主与慕容二姑娘也需稍作准备。” 【作者有话说】 大家，小渔修了一下文，查了一下，及笄礼上用到的不止是簪子，还有发钗和钗冠，于是便对243，244，245，246这四章进行了修改，若是想看新版本的小仙女需得删除本书，重新添加书架就可以看到了。 如果不想看，也不影响，就是添加了一个杨氏得知王氏将翡翠凤凰簪闹事的剧情，还有一个苏若要坏事的伏笔，几章之中总共会多出来两千字，还有就是李公子送的礼物，不是簪子，我改成钗冠了，金玉良缘的名字不变。 第249章 三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李临这边则是跟着苏珣与人说话，他今日也是早早地过来了，在苏珣身边，偶尔搭个话什么的，倒是做足了未来女婿的样子。 其实李临的样貌真的是生得好，便是在这权贵聚集的帝城，也少有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而且他性格随和温和，心胸宽广，见多识广，举手投足之间淡定从容，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色身份，还以为是哪个百年氏族教养出来的嫡长子。 众人原本还在可惜苏珣找了一个这样的女婿，如今接触下来，竟然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定成大器。 而后又问了他以后的打算，下一次的春闱可是还来。 李临未开口，苏珣便替他答了：“他啊，随我呢，就是不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考虑呢。” 李临曾说过，他不会再考什么功名，苏珣也觉得如此挺好的，也不勉强，他倒不觉得李临这是没出息，只要他对苏莞好了，一辈子没出息，那都是没问题的。 李临闻言也点头：“正如三爷所言，以后的事情，以后打算就是了。” 在场的几人觉得这话奇怪极了。 谁人不想得到那权势富贵？！ 于天下学子而言，这考科举自然也成了他们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出路。 瞧着苏珣和李临说的这话，竟然是有不想考的意思了，不想做官？不想富贵？不想出人头地？！ 几人面面相觑。 不过也未等他们再说什么，屋子外面也热闹了起来，有个婢女前来禀报，说是请大师算好的吉时就要到了，就要准备及笄礼了，让苏珣过去。 苏珣笑着和这几人告辞，然后便带着李临往外面走去。 因着请的客人太多，王氏将及笄礼的场地安排在正院的庭院里，也好让大家一起观礼，若不然屋子里挤不下这么多的人。 王氏命人在正房台阶下摆好了案几和四个圈椅，中间是一个长案几，两边各是两个圈椅，显然是给四个人坐的。 姑娘及笄，需要拜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但也只需要拜父母便可以了，可王氏偏爱苏莞，想着要参与其中，为此还拉上了晋宁公。 晋宁公对老妻没有法子，只能同意了。 王氏命人将案几和圈椅摆放好了，又摆上了点心瓜果茶水，再点上了香炉里的烟，这才命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带出来。 王氏特别安排了六个忠心耿耿的婢女，专门来保护苏莞要用的东西。 簪钗冠三样首饰和素衣襦裙、曲裾深衣、大袖长裙三套礼服，总共是六样。 每一件东西便是一个木盒子精心装着，由着一个婢女护着。 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在举行及笄礼之前，这些盒子都不会离开她们的手，便是在举行及笄礼的时候，也是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的。 帝城的大家氏族多是如此，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或是心思恶毒的人故意下暗手毁坏这些东西，在举行及笄礼之前，都不会将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的。 甚至长辈担心姑娘不懂事弄坏了，都是由着他们收着的。 例如此时，苏莞及笄的这些东西都是王氏保管的，苏莞也就是看过一眼罢了。 “吉时将至，请诸位准备，公爷和夫人请上座，三爷和三夫人也这边坐——” “王妃这边请，如锦郡主这边，还有慕容二小姐。” “诸位观礼的客人请边上坐！” “吉时？！”苏若与苏苓站在一起，她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不过是一个及笄礼，祖母还让人给她算了一个吉时，当年你我及笄的时候，可没那么费事。” “祖母对她可真是好啊，如今连翡翠凤凰簪都给她了。” “三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苏苓闻言摇头：“大姐，祖母的东西，祖母想给谁就给谁，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只希望祖母能高兴。” 苏苓如今倒是平和了不少，说起来，当初她也是怨恨的，觉得府上对不住她，可王氏私下贴补了不少东西给她，又给了她承诺，说若是绥王事败，府上会尽力保她平安。 这话像是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也让她对府上的怨恨少了不少，她恨的是杨氏和苏芙，恨的是父亲不护着她，而不是祖父祖母。 虽说祖父祖母当初处事不公，想让她这个受尽委屈的人继续忍气吞声，可到底没有下手害过她。 而且...若是绥王事成，她至少是一个妃位，若是运气好，还能混一个贵妃，若是事败，她也有人护着，能平安过一世，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苏若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又道：“三妹，我先前求你的，让王爷给平城安排个职位，你能否再和王爷说一次。” 苏苓面露为难，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和苏若解释。 苏苓没和绥王提过此事吗？ 她当然是提过的。 但当时绥王的脸色阴沉得很，让她好好养胎，日后不要理会什么平柏侯府的事情，说是平柏侯府犯了他的大忌，今日可以为了家人坏了他的事，明日同样也可以为了家人咬他一口。 绥王要的，是全心全意效忠于他的人，平柏侯兄弟便是有本事，但是绥王也不用的。 苏苓嗫了嗫嘴唇，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便帮你问一问，可是大姐，此事若是不成，你也不能怪我。” 苏若笑了起来：“怎么会，只要你好好地和王爷说，他定然会听你的，你如今可是怀了他的子嗣，咱们东赵皇室第一个孙辈啊，金贵的很......” 苏苓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心烦，她呼吸了一口气道：“大姐，且不说这些了，咱们观礼吧。” 此时，前来观礼的宾客陆续坐到了府上安排的位置上，诸位都准备就绪，苏珣先是站起来，朝着诸位来客拱手一拜。 “今日乃是我亲女阿莞的及笄礼，万分感谢诸位前来观礼，鸿年在此，先谢过诸位了。” 鸿年，便是苏珣的字，外面的人也爱称他一声苏鸿年。 “现在，小女的及笄礼正式开始，请大家观礼！” 第250章 伸手摘下了同一棵树下的柠檬果 慕容仙先从边上走了出来，以盥净手，在一会儿苏莞要行礼的席子西边站立。 苏莞走出来，走到场地中，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慕容仙跪坐在席面上，慕容仙拿出准备好的梳子为她梳头，完毕之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此时，正宾（淮河王妃）站起身，苏珣与李氏左右相陪，淮河王妃走至东面，就着温水洗手，再以干净的帕子擦干，而后与苏珣李氏互相作揖，各自归位就坐。 苏莞将方向转到东面，有司（如锦郡主）奉上罗帕和翡翠凤凰簪。 翡翠凤凰簪一经出现，便晃了不少人的眼，不少姑娘眼中迸发出羡慕的光彩，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了起来，言语之间难掩羡慕。 真要说起，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少，但是算得上珍品的却也不多，最多也就是家里的老太太有一两件的，那都是到不了她们手中的。 如今苏莞却得了这么一件，还是安慈皇后的，那位安慈皇后，是被誉为前朝最有福气的皇后之一了。 苏莞却得了她的翡翠凤凰簪，那不是也得了她的好福气，可真是幸运啊！ 此时，淮河王妃走到苏莞的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吟颂玩祝辞之后，淮河王妃便跪在席子上为苏莞梳头，从如锦郡主手中拿出翡翠凤凰簪，然后插在她的发髻上，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慕容仙上前象征性地为她整理了一下，正了正发簪，苏莞起身，面相宾客，接受大家的祝贺。 而后，苏莞便回了东厢房，慕容仙从如锦郡主手中取过衣服跟上去，将素衣襦裙给她换上，等换好了素衣襦裙，她便出来，向着堂上的父母祖父祖母行跪拜之礼，感谢养育教导之恩。 后面的程序也差不多，不过是吟颂的祝辞不同，簪发的发饰不同，换上的衣服不同罢了。 第一次加笄，加的是发簪，称之为一加，换上的是素衣襦裙，出来拜谢父母养育教导之恩，这是一拜。 第二次加笄，加的是发钗，称之为二加，换上的是曲裾深衣，出来之后拜谢的是师长和前辈，这是二拜。 第三次加笄，加的是钗冠，称之为三加，换上的是大袖长裙，出来之后拜谢的是天地国土，这是三拜。 苏莞像是一个漂亮的木偶似的按照已经排练过很多次的流程走完。 虽说这流程复杂又麻烦，但她的脑子倒是清醒的很，该跪的时候跪，该笑的时候笑，该行礼的时候行礼，让人丝毫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至于淮河王妃吟颂的祝辞说的什么，对不起，她是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相比苏莞的郁闷，前来观礼的人倒是兴奋的很，观礼观礼，观的是什么，是主家的门面啊！ 且不说加笄用的三件发饰，便是今日苏莞穿的三件礼服，件件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而且做工精良，每一处裁剪缝制得极其合体，而且上头的花纹更是栩栩如生。 再来便是这三件发饰了，第一件是王氏赠予苏莞的翡翠凤凰簪，第二件则是苏珣命人给她打造的一支梅竹兰菊镶宝金钗，第三件，则是李临所送的金玉良缘钗冠。 此三宝，一宝是祖母所赠的翡翠凤凰簪，凤凰者，虽不能真的皇后之尊凤凰命，但也意为尊贵，尊贵者，所得权势地位富贵财富也。 二宝乃是父亲所赠只梅竹兰菊镶宝金钗，梅竹兰菊，四君子也，意为高洁之士，愿她在世为人，品行高洁，堂堂正正。 三宝，乃是未来夫婿所赠之金玉良缘钗冠，那钗冠上有金有玉，以金则为枝干，以玉为叶，上头又有果子，可誉为后代延续。 此意为夫妻美满，子孙延续，得良缘也。 得权势富贵，拥高尚品行，再得良缘，这世人一生所求的东西也都在此处了。 苏莞如此得祖母疼爱，父亲爱护，又得未来夫君真心相待，许之良缘，实在是让在场的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观礼的姑娘和小媳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伸手摘下了同一棵树下的柠檬果。 哦，说错了，这个时代没有柠檬。 总之是嫉妒眼红得不得了，只恨不得以身相替，变成她们羡慕的苏莞。 苏苓也是羡慕得不得了，羡慕之余，眼底又有些黯淡，祖母虽然对她有几分真心，可到底比不上苏莞在祖母心里的地位的。 再来她的父亲，她的那个父亲啊，怎么能与三叔比，之前旁人总说三叔不着调，不办事，成日会友赏画吟诗，但他是真的将苏莞捧在手心里，心疼得不得了，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再说夫君，苏苓将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李临穿着一身青色暗绣金竹的大袖长袍站在观礼台的位置上，此刻，他正望向苏莞，眼神温柔，那眼底和嘴角的笑意一寸寸晕染。 那显然，是心中喜欢的。 而她的夫君...苏苓茫然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夫君，只有王爷。 能将那人称为夫君的，唯有王妃一人，她虽为侧妃，可在王妃面前，却也是要持妾礼的。 想到此处，她的心仿佛是塌了一块，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她当初寻一个平常人嫁了，是不是也可以拥有此刻的幸福，拥有夫君的真心相待。 这一刻她倒是觉得，哪怕是贫苦一生，她也是甘愿的啊！ “三妹！” 苏苓茫然地回过神，然后望向苏若。 苏若皱了一下眉头问她：“三妹是在想什么呢？你可千万要注意孩子，莫要忧思过度。” 苏苓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白皙的手放在小腹上，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心底滚烫了一片。 对啊，她还有孩子，她将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过去的事情早已成了往事前尘，她便是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如今，她还要保护她的孩子，好好地把握住现在她能有的一切。 苏苓使劲地点头：“大姐，你说的对，我要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因为他/她将是我的命啊！ 【作者有话说】 又是权势富贵，又是高尚品行，又是良缘啊~ 小仙女们，打赏金币就是本章和你们的良缘了，约吗~ 第251章 取字平微 苏莞这边接着流程往下走，祭酒之后，便到了取字的环节。 淮河王妃念祝辞，告知众人，为她取名平微。 平微，苏珣早早给苏莞取好的字。 她虽为女子，这字一辈子可能都用不了几次，却也是苏珣用心取的。 翻阅诸多书册，看过繁花芳华，也看过山峦清风，富贵高洁皆弃之，最终取了‘平微’二字。 平者，平凡也，微者，微小也，她出身富贵，享着晋宁公府的权势，可是她要嫁的，却只是一个举人的李临。 寒门学子和权贵氏族的日子自然是不同的，怕只怕她日后嫁了过去，不能将自己的心平定下来，觉得不平不甘，甚至心生怨恨，迷失本性。 苏珣希望她能端正自己的身份，好好地经营生活，对待夫君。 所以说，苏珣为她取这个字，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苏莞向正宾（淮河王妃）作揖行礼，淮河王妃回礼，而后苏莞便跪在父母面前听训，旁人只跪父母，她这里倒是多了祖父和祖母。 训诫的事情，自有苏珣和王氏这母子二人开口，苏莞左耳听右耳出，瞧着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但是像是在听天书一般，为了保持脑子不被绕晕，也只能这样做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不起，真的没注意。 听完之后，她需得答一句“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然后叩拜，拜谢父母。 而后，她需要规定的先后次序，依次向今日来参加及笄礼的人作揖行礼，受礼者微微点头示意即可。 最后由家人一同作揖答谢今日前来参加及笄礼的人，然后宣布礼成。 “今日是阿莞及笄的日子，我老太婆略备薄酒，请诸位宾客同饮，诸位，请移步桃园。”王氏看着站在一旁的苏莞，满意得不得了，只觉得这个孙女太给她长脸了。 今日一事之后，谁家人不说晋宁公府上的温孝郡主仪态大方，这性情温婉，不同于那苏芙，只说苏芙只是例外，府上的姑娘都好着呢！ 至于别人怎么说苏芙，王氏已经不在乎了。 众人忙是应下来，“那我等便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一杯薄酒我晋宁公府还是有的,请大家入席吧，快快入席。” 王氏吩咐着人带客人去桃园入席，正好见绥王妃带着苏苓前来告辞。 绥王妃道：“本王妃便不打扰了，今日带了侧妃一同出来，她身子不适，也不好多在外面呆着，观了礼，我等便要回府了。” 王氏不着痕迹地扫了苏苓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也不说话。 于是她点点头，对绥王妃道：“王妃驾临，前来参加我孙女的及笄礼，实在是感激不尽，阿莞，谢过王妃。” 正站在王氏身边的苏莞闻言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裣衽行礼：“阿莞，谢过王妃。” 绥王妃看着她头上的钗冠，那一片片白色玉叶微微晃动，宝石所制的果子隐在其中，若隐若现，看着精致美丽，做工和用料都是上上之等，这样的钗冠，便是她也没有几顶的。 金玉良缘吗...... 那样的姻缘，也算是良缘？！ 绥王妃的目光在苏莞白皙的脸上定了一瞬，然后含笑道：“郡主客气了，今日是郡主的及笄礼，本王妃理应过来看望的，再说了，郡主还是侧妃的妹妹。” “如今侧妃在府中养胎，轻易不能出来，郡主若是有空，便到王府同她说说话，若是李公子能一同前去，那自然是最好了，王爷啊，也希望能和李公子吃茶喝酒呢。” 苏莞笑道：“王妃抬爱，若是方便，阿莞定然会去看望三姐的，至于李公子的事情，需得问过他，才能知晓，毕竟......” 绥王妃笑着截了她的话：“毕竟你做不得他的主......” 苏莞温婉地一笑,轻快道：“多谢王妃体谅。” 绥王妃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却被苏莞把话抢了回去，当下就被噎了一下，心道，她一点都不想体谅，可是苏莞都已经拦了她的话，她若是再说下去，倒是显得有些失礼了。 她仔细看了一看苏莞，见她脸上满是温婉和气的笑意，看起来并非察觉不对，绥王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是意外。 “你啊，有空便来王府看看你三姐，本王妃带着她先回去了。” 苏莞屈膝行礼：“恭送王妃，王妃慢走。” 王氏命人将绥王妃等人送出去，然后看了苏莞一眼，苏莞冲着她笑了笑，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喊了一声祖母。 王氏无奈地摇头：“你啊~” 苏莞冲着她笑：“祖母，本来就是嘛，我可做不得李公子的主。” 苏莞觉得此事实在是奇怪，便是绥王想见李临，他身为王爷，李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只需派个人去请，李临还能不去？！ 如今绥王妃绕着弯想让她带李临去绥王府，说不定这其中大有文章在，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坑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拉着李临去这泥潭之中翻滚，能拒了自然是最好的。 王氏道：“你说的不错，行了，快去招待你的姐妹们吧。” 先前那群姑娘，如今去了东厢房，正等着看那翡翠凤凰簪呢，若是这会儿看不到，怕是连酒席都不想吃了。 苏莞笑笑：“那祖母我先走了。” “去吧。” “阿莞告退。” 苏莞领着人去了东厢房，将原本所在柜子里的翡翠凤凰簪和梅竹兰菊镶宝金钗拿了出来，放在一张桌子上的托盘上给大家看，一群姑娘顿时欢呼了起来，嗖的一下就围上去了。 苏莞心一跳，急忙提醒道：“小心点小心点，可以碰一下摸一下，但是不能拿起来啊，免得碰坏了！” “可贵了可贵了！而且只有一个！” 边上的姑娘道：“郡主放心吧，我等不会弄坏的。” “就是，我等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这簪子如此贵重，若是真的将这簪子弄坏了，那怕是要结仇的，便是她们再怎么羡慕嫉妒恨，那都是没有弄坏人家簪子的道理。 再说了，她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苏莞笑道：“我自然是知道诸位姐妹的。” 第252章 原来是六姑娘啊~ “真好看，这玉水头真好，难得的好玉！” “可不是，这么多年了，一点破损都没有，可见是保护得极好的。” “这凤凰的造型真好看，栩栩如生呢，便是宫中的贵人，这也未必有一支这样好的簪子。” “就是！” “我也想要一支啊！” “别说你了，我也想要啊！” 一群姑娘围在桌子边上看着那翡翠凤凰簪，你摸一下我摸一下，叽叽喳喳地评论感叹，将那簪子从头夸到尾。 当然，这只是对那支翡翠凤凰簪，对于苏珣命人打造的梅竹兰菊镶宝金钗，大家都不感兴趣。 虽然那宝钗华丽好看，但大家都是有些家底的，此物虽珍贵，但也不是没有。 可这翡翠凤凰簪就不一样，那可是独此一份，沾了前朝安慈皇后的福气，得了它，那可是有福气的。 曲令竹伸手摸了摸那簪子，高兴道：“哎，说不准我伸手摸一下，也正沾一些福气，日后能讨得一个好夫婿呢。” “你的好夫婿？我好像是听说你要定亲了？你父亲不是看中了那位新科状元吗？！” “新科状元？宋清湛啊？是他啊！他长得可俊俏了，当日状元郎赶马游街，我等可是看到了，要我说啊，除了那个年纪大的的榜眼，状元和探花都不差。” 状元和探花，宋湛与周燃戒是也。 曲令竹说起这事就生气，她道：“别提了，说起这事，我便来气，那个宋大人家中，还有一个不要脸的未婚妻。” “未婚妻？！宋大人竟然有未婚妻了吗？！” “令竹，你倒是说说，那人如何的不要脸了？！” “就是，怎么不要脸了？！” 曲令竹轻哼了一声：“我父亲派人去查了此事，大概知晓一些事情的。” “那户人家姓许，先前和宋家一样，是耕读世家，宋许两家小时候便许下了亲事，后来许家发财了，宋家则是出了事，卖了家中的良田，辛苦度日。” “如此一来，许家人自然是看不上宋家了，派人去将宋家人侮辱了一顿，说是要退掉这门亲事。” “啊？！竟然还有这事？！” “那许家竟然这样做，这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曲令竹更是气愤不已，“当初那门亲事算是退了，许家又给许家姑娘另外寻了一门亲事，可惜的是，那许家姑娘还未嫁过去，男方便得了重病去了。” “许家姑娘被人是克夫，也找不到好亲事，去年宋大人中了状元，许家又凑了上去，说什么再续良缘！还说什么先前退亲的时候，信物尚未归还，那都是做不得数的，这亲事还是在的！” “你们说，气不气？是不是不要脸？！” 一群姑娘齐齐点头：“真的太不要脸了！” 有人问曲令竹：“那现在如何？” 曲令竹道：“我父亲说了，等宋家将许家的事情弄明白了，再说这亲事。” 曲令竹对宋湛倒是挺满意的，她的父亲身为兵部尚书，不好同权贵结亲，像是什么王府，镇国公府，她是嫁不得的，像是宋湛这样的新科状元，生得好，学文好，脾气好，自然是嫁得的。 再说了，她父亲也观察过那人一段时间，觉得他为人品行也算不错，她父亲是满意的。 至于她自己？找个长得好看的，她就挺满意的！ 就是许家这事，把她给恶心坏了。 苏莞倒是知道宋湛这个人的，听说李临与他关系不错，以前还是同窗，听曲令竹如此说，也是皱起了眉头。 苏莞道：“这件事不好办，一说是定亲信物的事情，若是许家拿出信物，又不愿退亲，想把姑娘嫁过来，宋家若是不认，恐怕会被人说闲话，说是宋家攀附权贵，抛弃原来的亲事，令人不齿。” “虽说是此事许家有错在先，但也不是人人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若是闹起来，宋大人可落不着好。” “正是如此。”曲令竹咬唇，问苏莞“郡主，你可有什么法子？” 苏莞想了一下道：“法子倒是有一个，让那许家姑娘嫁了人，若是许家姑娘堂堂正正地嫁了人，日子还过得不错，那许家便没有借口再来寻宋大人了。” “宋大人是为官之人，名声最为重要，便是此事乃是许家理亏在前，可若是许家三番五次来闹，对宋大人的名声不好，若是传到上头去了，于前途有碍。” 曲令竹闻言倒是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给那许家姑娘另外找一件亲事就是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只是如今宋大人乃是状元郎，还入了翰林院，许家看不上旁人怎办？” 边上的人道：“这事情便不用你担心了，若是宋大人真有这个意思，定然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的，若是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妥，那也不是你的良人，另寻一个就是了。” 这群姑娘皆是权贵之女，哪个是愁嫁的，天下的男子，哪不是任由她们挑选。 曲令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苏莞笑了笑，看着一群姑娘将此事抛在一边，又叽叽喳喳地说了簪子的事情，甚至连苏莞戴在头上的钗冠也成了她们的话题。 诸位姑娘都觉得李临对苏莞是万分的用心，这钗冠也是很好看，日后还能将其当成传家宝传给底下的儿女呢。 姑娘们闹了一会儿，但时间也不长，不过是一盏茶（15分钟）的时间，而后便有人来传话，说是王氏让她们去桃园吃酒席了。 苏莞赶紧让人将这群姑娘带过去，自己则是和小桑小葚将东西收好，放入柜子里锁好，这才出了东厢房往院子外面走去。 她刚刚出了院门，便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见了李临。 此时正直中午，春日的阳光最为明媚，一缕缕光透过了树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穿着一身青色暗绣金竹的长袍，头戴铜冠，身姿修长，容色清隽。 他抬眼见苏莞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踏下台阶往这边走，长裙的裙角扫过新生的青草，荡起了微微涟漪，衣袂轻晃，头上钗冠的树叶和宝石果子轻轻地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如同环佩相击，禁步相敲。 他的眼底有了一些笑意，含笑开口：“原来是六姑娘啊~” 【作者有话说】 李公子：小生以为，是哪个仙境下凡的仙女，原来是六姑娘啊~ （禁步：一种挂饰，用丝线将一段段的玉绑在一起，有点像风铃，因着晃动起来相击会发出声响，古代姑娘家会将其系在腰上，用作练习走路仪态，若是走的太快了，玉石相击发出声响，估计是要告诉主人，禁止再走了，所以叫禁步，具体我也没研究。） 第253章 哪个姑娘听了这话，不得飘起来 他的语气带笑，尾音微微翘起，余韵又长。 苏莞听了这句，脸颊被染上了一抹嫣红，显然是被他给撩到了。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眼，瞧见他如今好好的，没瘦没黑，还是一个俊俏的郎君，当时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忸怩，脸红道：“你、你说话的语气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李临望了望她发顶的钗冠，然后目光落到她白皙如玉的脸上，瞧着那一双清透明亮的眼，含笑道：“在下先前以为，到底是哪个仙境的仙子下凡了，走近一看，原来是六姑娘......” 这是在夸她长得好看啦！ 苏莞闻言，脸颊像是被染了晚霞似的，红得更厉害了，小心肝更是砰砰跳了起来。 半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哪个姑娘听了这话，不得飘起来。 不过苏莞也不甘示弱，只觉得只有她一人被撩得脸红心跳，很不开心，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绽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冲着他娇娇地喊道：“仙君哥哥~” 李临：“......” ？？？？ ！！！！ 李临、李临愣了一瞬，而后耳根子都红透了。 当下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太会往他心尖上按了，弄得他恨不得将她揣在袖子里带走，走到哪带到哪。 他呼吸了一口气，含笑无奈看着她：“调皮。” 苏莞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头上钗冠晃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无奈道：“好了，莫要再笑了，当心岔气了。” 她缓了缓气，这才止住了笑容，她道：“本来就是吗，公子所言，阿莞是仙子，那公子岂不是仙君？莫不是，还是天兵天将？” 李临想了想，竟然觉得万分有道理，若眼前的姑娘是仙子，他自然是要做仙君才能配得上的，于是他就道：“六姑娘说的有理，若六姑娘是仙子，临，自然便是仙君了。” 到底还是要相配的。 苏莞又是一阵笑，不过眼下不是好时间，她也不能在这边呆太久，能说几句话已经算是不错了，于是她便问：“李公子在此处等阿莞，可是有什么事吗？” 李临道：“多日不见，想与六姑娘说两句话，再问六姑娘踏青可是要与诸位姑娘一同前往？” 今日三月三，正当是上已节，往年这会儿，正是城中贵女结伴踏青的好时节，因着今日苏莞生辰，又是及笄，于是诸位姑娘便商议着，定了三月八日在一同前去。 苏莞笑道：“自然是去的，诸位姐妹因我而错过了时日，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对不住诸位姐妹。” 若是换做去年的苏莞，定然是不会去的，她这人最为讨厌麻烦，能宅着就不想出门，可几次和几位姑娘相处下来，倒是觉得很不错，一起出去玩也是可以的。 再来，这一次大家是因她才改了时间，她若是不去，且不说她们怎么想，她自己首先便过意不去了。 李临闻言，眼中有了笑意，他道：“那在下，到时候等着六姑娘。” “好。” 苏莞应了下来，然后嘱咐了他两句让他也快些入席，便带着小桑小葚转头去了桃园。 李临在原地站在一会儿，等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将站在不远处的橘颂招来，也往桃园那边走去。 虽说他也想与她一同走一段，可若是他们一同出现，怕是一会儿有人说闲话或是取笑她，那姑娘脸皮薄，需得注意些。 他到桃园的时候，刚刚准备开席，因着是及笄礼，今日请的女客为多，男客甚少，总共就两桌，一桌是苏珣那一辈的人，除了苏望在座，还有便是苏珣的几位好友了，今日特意来向他讨两杯酒的。 还有一桌便是年轻的公子哥，不过都没有外人，晋宁公府自家兄弟四人，还有镇国公府兄弟三人，再来便是李临了。 晋宁公府三兄弟，如今只有二人在帝城，二房的苏琳自开春之后便去了崇州府任少尹去了，姜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到底没能把人留下来。 姜氏也不愿意去什么崇州，崇州哪里有帝城的日子过得好，可是又不愿意让苏琳独自前去，怕是日后再弄出一个和苏莹那生母一样的妖媚女子回来，思来想去，她咬了咬牙，让苏苒的生母刘姨娘跟着去伺候。 刘姨娘是个柔弱如水的人，哭起来像是水做的人似的，虽然开始的时候不愿，但是也只能听从安排。 当初走的时候，这几个妇人都是哭得凄惨极了，王氏看不过眼，还将姜氏喊道福平院去教训了一顿，这才消停下来。 “景元，你方才去何处了？”岳震见李临在边上坐下，忙是开口，“我还找了你很久。” 李临温和道：“路过庭院，眼见春日风景灼人，这才耽搁了。” 岳震与李临，是在当初晋宁公寿宴上处出来的情谊，而后还见了几次面，岳震觉得李临此人见多识广，什么说得都头头是道，很是厉害，自此之后便与他称兄道弟了起来。 “那风景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啊，倒不如吃肉喝酒，那才叫痛快，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说这些春花秋月的。” 李临心道，那‘风景’自然是好看的，还会喊他仙君哥哥，让他恨不得将她揣在袖子里带走。 他温和地笑着：“不过是各有所好罢了。” 岳震一手拍了一下桌子，高兴得撩起了袖子：“说的不错，各有所好，来来，你先同我饮一杯。” 李临遂与他饮了一杯，然后便见府中的下人上菜，李临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男客女客两边的席面不同，男客这边多了鱼肉等荤菜，还备了好酒。 女客那边则是素淡一些，不过备上了点心茶水干果和时令水果，另外还添了一壶果儿酒。 晋宁公府给苏莞办的这个及笄礼，显然是非常用心了。 李临当下便觉得满意，苏莞在晋宁公府的日子，定然是过得不错的。 “景元兄，我......”岳震正想说什么，桃园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让开！放我进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拦我！” 第254章 这个孙女，真是来讨债的 李临微微皱眉，刚好瞧见坐在他对面的苏荐脸色都变了，苏荐豁然站起身来，只道了一声失陪，然后便匆匆往门口走去。 “听这声音，像是苏芙来了。”岳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若是她今日敢闹事，我饶不了她！” 岳震这人，虽有点不着调，偶尔也像是纨绔子弟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但岳家的人素来都是护短，惹了他们，先打你一顿再说。 苏莞可是他表妹，若是苏芙敢在今天这宴席上惹事，他定然拿着被子去将人打一顿，管你是男是女。 李临想到苏芙干过的那些破事，也是皱紧了眉头。 女客那边的慕容凝的脸色也是万分难看，因着害怕苏芙回娘家搅乱了这一场及笄礼，她前两日便和昭王妃商量着，今日将苏芙拦在府中，不管让她做什么，都不要让她回去。 昭王妃虽然不高兴，只觉得那是苏芙的娘家，苏芙回娘家闹事，她管不着，好在慕容凝给她分析了一下，说如今苏芙已经是昭王府的人，若是丢人，那是两家人一起丢人。 昭王妃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今日一早便称病，让苏芙过来伺候她，这才将苏芙留在了府中。 “大姐。”边上的慕容仙咬唇看她，一脸的呆滞，“你不是说她不来了吗？现在怎么来了？” 她来了那不得闹事，旁的不说，就是那翡翠凤凰簪的事情，苏芙定然是想争一争的。 慕容凝万分头疼：“我也不知。” 正在这会儿，苏芙已经进了门，她一脸怒气冲冲，外面的守门的人都拦不住她，她目光扫过，见桌子都摆了出来，菜都上完了，脸皮扭曲了一下。 “哟，这是开席了啊！” 这时苏荐匆匆赶到了门口，急急地喊她道：“四妹，你来做什么？” 苏芙看了苏荐一眼，愤愤道：“真是奇怪了，这是我娘家，我娘家的妹子及笄，难不成我就不能来了吗？！” 苏荐被噎了一下，忙是道：“怎么会，四妹愿意回来，我们都是高兴的，四妹，既然来了，那便入席吧，来人，给四姑奶奶寻个位置。” 既然已经来了，到底没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若是这样做了，在场的人今日都是要看他们家的笑话的。 苏芙轻哼了一声，越过了苏荐，快步地走了过去，苏荐无奈又担心，想要跟想去，但是想想那边都是女客，还有诸多未出阁的姑娘，于是也只好作罢。 不一会儿，苏芙便走到了主桌这边。 今日女客的主桌，王氏坐着正位，她左手边坐着苏莞以及三个媳妇，右手边地第一位是淮河王妃，镇国公世子夫人元氏，还有便是如锦郡主，慕容凝慕容仙两姐妹了。 苏芙匆匆走来，目光扫过，拉着一张不高兴的脸，但是还是上前裣衽行了个礼：“拜见祖母，拜见王妃。” 王氏垂了垂眼帘，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而后才将情绪平定下来，然后道：“行了，你既然来了，便寻个位置坐下吧。” 苏芙望向主桌，眼见慕容凝坐在那里，有些不高兴，怎么着她也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没有道理她妯娌坐主桌，她倒是要另外找地方。 她想了想，决定不吃这个亏，于是就道：“祖母，我瞧着这桌子也够宽敞，不如再添一个位置就是了，阿芙还想和祖母说说话呢。” 杨氏闻言立刻就道：“婆母，便让阿芙坐在我身边吧，让她和婆母说说话。” 杨氏一边苏莞，一边是姜氏，她说这话，显然是让苏莞将位置让给苏芙，好让苏芙和王氏说话了。 若是换做往日，苏莞自然是坐不得这个位置的，可今日是她的及笄礼，作为主人翁，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同。 若是王氏对她一般，让她在主桌这边寻给位置坐下就是了，可王氏疼爱苏莞，将她喊道自己身边来坐，也是挑不出错的，可苏芙若是抢了她的位置，这就有些..... 王氏嘴角抽了抽，然后道：“你有心了，你想要与我说话，等酒席之后便来福平院坐坐吧，梅姑，领她去阿若那一桌子。” 苏芙有些不甘心，正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对上王氏微微掀起眼帘略带冰冷的眼，心中打了一个寒颤，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咽下去。 于是她只得僵硬地笑了两声：“那行，一会儿阿芙便去福平院与祖母说话。” 说着，她便跟着梅姑走了。 王氏的脸色僵硬，心底却怒意滔天，真真是恨不得没有这个孙女才好。 她为苏莞大办及笄礼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中最多的，便是洗干净苏芙惹出来的污点，让帝城的人知道，她苏芙只是个人不好，但是晋宁公府的姑娘却是个好的，不是人人都像她苏芙一样。 比如被陛下封了温孝郡主的苏莞，性格温婉，举止知礼，进退得度，相比大家氏族的嫡女贵女，那是半点都不差的。 苏芙若是正正常常地来了，也不闹事，那倒是没什么，可她非要在进门的时候闹一场，让大家看了笑话，如此一来，今日她所做的努力，得到的效果怕是要折损不少。 这个孙女，真是来讨债的，一心只顾着她自己，顾着她自己不痛快了，给别人找不痛快！ “诸位，感谢诸位前来参加阿莞的及笄礼，今日略备薄酒，请大家多吃一些，老身先敬诸位一杯，王妃，今日多谢您了。” 淮河王妃笑笑，与王氏碰杯：“夫人说笑了，这可是我的荣幸，我可是第一次瞧见郡主这般好的姑娘，心里高兴着呢。” “若不是郡主早早地定下亲事，我估摸着府上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人踏破了。” 在淮河王妃看来，苏莞的性子确实是极好的，平日里温温婉婉的，温婉贤惠，从不争强掐尖，但又有几分聪慧，不至于吃亏，是个宜家宜室过日子的好姑娘。 而且她听女儿说起苏莞给曲令竹出的主意，更是眼前一亮，虽说按照苏莞这个法子，倒像是便宜了那许家，宋家咽下了这口气，还得给许家姑娘找一门不错的亲事。 可是长远来看，宋湛到底是要做官的，名声于他而言太过重要，若是许家的人一直纠缠他，一些不明其中恩怨的人自然会站在许家这边指责他，他将会举步维艰，有碍前途。 别说是做官了，便是娶妻，也未必能娶得到好的。 可若是许家的姑娘嫁了人，只要日子不太苦太差，许家的人就没有道理再来找他麻烦了，从今之后，宋家和许家，便再无瓜葛。 第255章 这对虚假的姐妹相视一笑 宋家和许家的恩怨将会消弭于此，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都将会消弭于此。 还有就是她的善良。 她并没有和大家一样的愤慨，觉得那许家的行径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样的人就该受到严重的惩罚，方能泄心头之恨。 不论是曲家还是宋湛，对付一个许家定然也是可以的。 权势强压之下，许家又是不占理的那一边，且不论这许家姑娘落不着好，便是这许家，在这恩怨争斗之中，怕也是要尽数折进去，便是还有的，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依照苏莞的主意，宋家没了麻烦，宋湛日后娶贵女立门楣，前途无量，许家嫁了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两家各自安好，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如此聪慧善良，性格温婉的姑娘，若不是她家的男子不合适，她也是要定下来的。 可惜了。 王氏听了淮河王妃的话，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乐呵呵地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请她品尝今日的菜肴和糕点。 苏芙在苏若身边坐下，她拉着一张脸，一脸不屑地扭过头去，苏芙与杨氏同仇敌忾，确实是看不上父亲庶出的这两个女儿的。 苏若却笑笑道：“四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倒是可惜，三妹观礼完了，便跟着王妃回去了，若不然，我等姐妹几人倒是得以团聚。” “可惜了，你倒是没机会瞧见，那翡翠凤凰簪，真真是灼伤了人的眼啊。” 苏芙心中火气，瞪了苏若一眼，苏若心中翻腾起一股怒意，不过却也忍了下来：“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只是可惜了，戴在了六妹的头上。” “六妹大婚之后，听说要跟着李公子回故地，日后怕是少有用的上的时候，若是此簪能簪在四妹的头上，那才叫好呢。” 苏芙皱眉看她一眼：“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苏若笑笑：“我倒是没别的意思，四妹如今可是昭王府三少夫人，可是有什么装点门面的好物件啊？” 苏芙的目光一冷，然后又听苏若道：“我一介庶女，自然是不敢奢求，只是我那夫君如今赋闲在家，着实不成样子，也不知何时能有一件差事，求只求祖母怜惜我，给我夫君安排一件差事。” 苏若虽然也眼馋那翡翠凤凰簪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王氏原本就对她一般，她又是一个庶女，那等好东西自然轮不上她。 如此，那簪子她也不敢奢求，只求晋宁公府给平城安排一件差事也就好。 想到这里，苏若又是觉得心中一阵难堪屈辱以及不甘，她的性格素来高傲，出嫁的时候也算是嫁得不错，当初谁人说人不说她为自己寻了一个好亲事，做了平柏侯府的二夫人。 谁说不是，她也觉得是一门好亲事，她自己高傲着呢，觉得再也不用求娘家，从今以后能抬头做人。 可是到了如今，平柏侯府遭了绥王的厌弃，前程怕是也到头了，她不愿低头跪求娘家的施舍，也唯有在这件事上，为自己争一争，做一个交换。 如此一来，她面子保住了，所求的东西也有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苏芙微微挑眉，有些不信，她这个大姐素来小心思最多，自视也清高的很，仿佛世间上只有她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不过自己跑来的助力，她自然是不会往外推的，于是苏芙笑道：“那倒是简单，既然大姐想要的是这个，四妹我自然会帮你的。” 前提是，你得帮我得到那翡翠凤凰簪。 这对虚假的姐妹相视一笑，达成了联盟。 苏莞这边还不知道这一对姐妹又准备闹事，她坐在王氏的旁边，安静地听着王氏和淮河王妃或是元氏说话，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听到有人提到自己便露出笑容来看过去，温温和和地答话。 这一餐饭总算是应对了过去，王氏和苏莞以及李氏一同送淮河王妃等人离开，慕容凝与慕容仙两姐妹也在其中，慕容仙和苏莞约好了三月八踏青的事情，高高兴兴地和如锦郡主走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们二人要去风雪楼听书去。 淮河王妃没有办法，只得叮嘱了她们二人几句，便让她们离开了。 元氏还未走，拉着苏莞说了几句话，问她在府上的日子如何，可是有人欺负她。 苏莞自然是说很好的，在府中上头的几个姑娘都出嫁了，苏萝和她好的很，李氏对她不差，再有王氏和苏珣都护着她，哪里能不好的。 得了机会，苏莞想问一下岳霜的事情，不过又怕这人来人往的，有人偷听，于是便含糊其辞地问：“我听说舅父先前有只鸟儿跑了，如今可是寻到了？” 元氏一顿，叹气道：“寻是寻到了，如今那鸟儿飞进了林子里，快活着呢，哪里还记得旁的，我心想着，若是能将‘它’抓回来，一定拔光它的毛。” 听着口气，想来岳霜还是安全的，苏莞便放心了。 待送走了最后几个姑娘，苏莞刚刚从大门往回走，便碰上了福平院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开口：“郡主，夫人请您去一趟福平院，如今大姑奶奶和四姑奶奶，还有诸位少夫人都在那里呢。” “还有几位世子爷和三爷，府上的诸位小公子，以及李公子也在。” 苏莞一顿，然后点点头：“我知晓了，带路吧。” “是。” 那小丫鬟闻言便转身走在前面引路，苏莞跟着往前走去，小桑和小葚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一行人一路去了福平院，路上的时候还碰到好些去桃园收拾的下人，皆皆退到路边行礼，苏莞点点头，然后缓步往福平院走去。 她刚刚进了福平院的院子门口，便听到了屋里苏芙和苏若的说话声。 苏芙：“祖母，虽说祖母最疼爱六妹，可凡事也要讲究一个规矩，有个先来后到的。” 苏若道：“祖母，阿若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的，虽说阿若乃是一介庶女，那宝物自然是轮不到的，可要是论嫡女，四妹才是长房嫡女。” 第256章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杨氏也道：“正是这个道理，婆母，先前你将那簪子给阿莞，儿媳也说过，怕是不妥，可婆母非要给阿莞做脸，还指责儿媳的不是。” 苏芙道：“祖母，未有规矩，实在是难成方圆啊，虽说祖母疼爱六妹，可到底疼爱是疼爱，却也没有将好东西全给了她的道理。” “若是如此，若是祖母偏爱三叔，那不是说要将爵位给了三叔，将府上的一切都给了三叔！” 苏珣被这话吓了一跳，豁然站了起来，指着苏芙便骂：“你给我闭嘴，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到底还要不要脸，竟敢指着祖母的面说这样的话，你可知‘礼仪仁孝’四个字如何写？！” “你祖母的东西，她爱给谁便给谁，何须你一个出嫁的姑娘前来指手划脚的，当真是只要东西不要脸，大哥，你这女儿，若是你不能管了，我倒是要替你管一管！” 苏珣当真是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这个侄女当真是不要脸的很，竟敢指着长辈说教，说是长辈做的不妥，不过就是得了好处的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苏望脸色也是难堪极了，脸色发红地瞪了苏芙一眼：“阿芙，府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若是没事，回你的昭王府去！” 苏芙冷哼一声，也不管苏望，对着苏珣就道：“三叔，我敬你一声三叔，你说这话不心虚吗？！若不是得了好处的人是你女儿，你还会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指不定就要跳起来争一争了！” 苏莞刚刚进门，却听见了苏芙冲着苏珣说这话，当下脸色就是一变。 她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拦在了苏珣的面前，面对着苏芙叫道：“苏芙！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父亲到底是你长辈，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竟然让你指着鼻子骂！” “你行事张狂，只图自己高兴，一心只想着自己也就罢了，我管不了你，但是你骂我父亲，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苏莞气得不轻，苏芙若是指责她两句，她省得麻烦，忍了也就罢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可苏芙若是敢这样对苏珣，她自然是忍不得的。 正如苏珣为她出头一样，若是有人欺负到她父亲头上，一个晚辈敢指着他的鼻子骂，她若是还能忍下去，那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了！ “苏莞！”苏芙怒目而视，看着她这一身大袖长裙以及那头上的钗冠，几乎红了眼睛，“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苏莞道：“我不算是什么东西，但我也学不来四姐的好本事，竟敢辱骂长辈，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你这个......” “好了，都给我闭嘴！”晋宁公一拍桌子，豁然站了起来，对着堂下的诸人呵斥道，“若是再吵，都给我滚出去！” 晋宁公倒是少有发火的时候，以前这种场面，他都是不管的，具体怎么处置，那都是王氏的事情，如今见他发火了，苏芙和苏莞也只得消停下来。 苏芙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到一旁坐下。 苏莞却是不依，她仰头道：“祖父，非我愿意同她吵，若是她还敢指责我父亲，我还要和她论道论道！” 说罢，她便和苏珣一起坐回原来的位置，待她坐下的时候，才看到边上的位置上多了一个李临，她愣了一下，而后脸色有些发红。 之前李临见她的时候，她素来都是温和的性子，如今被他瞧见了自己同人吵架，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看见了又如何，若是父亲被人欺负了，她为了自己的脸面和形象都不愿意出头，那才是错的，若是李临对她此番行为又什么不喜，扳了就扳了！ 李临倒是没什么，此时不便说话，也便对着她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低头坐在那里。 苏莞接到他的目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王氏只觉得头疼的很，她让梅姑个给自己按摩额头，但总觉得不舒服，便招手让苏莞上来：“阿莞过来给祖母按按头。”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依言走了上去，站在王氏的身边给她按摩，屋里的人神色各异，却又憋着不敢说话，静悄悄的，唯有王氏偶尔开口，让苏莞重一些或是轻一些。 大约是一盏茶过去了，王氏舒服多了，这才让苏莞下去坐着，她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一个个的，尽想着讨要我的东西，却无一人为我这老太婆想过，尽心陪伴伺候过我这个老太婆。” “你们都说我偏心阿莞，却不知，唯有阿莞，最是懂事贴心，为了我这老婆子，还特意学了按摩的手法，就是想要我舒服一些。” “世人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偏心孝顺我的孙女有什么错处吗？便是这点事就让你们前来指责我处事不公，没有规矩！”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苏望被王氏这番话说的脸红，自责道：“母亲，都怪儿子疏忽了，是儿子不孝了，母亲的东西，便是母亲的，母亲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儿子没有半点意见。” 杨氏不甘心，正欲说什么，然后被苏望瞪了一眼，那一眼有些凶狠，杨氏心一跳，只得闭嘴。 苏芙却不甘心，在她看来，同样是孙女，她对王氏也不差，苏莞不过是投机取巧，惯爱装巧卖乖罢了。 于是她就道：“可是凡事总有个规矩啊，若是依照祖母这般说，孝顺的便多得一些，三叔比我父亲孝顺，那祖父和祖母偏心三叔，是不是这府上的爵位也该给了三叔。” “可谁人家不是嫡子长子继承的，祖母若是如此行事，也不怕乱了规矩。” 王氏嗤笑一声，望着苏芙道：“阿芙，你父亲都没说话呢，你倒是问问他，是不是他也要同我论一论这爵位的问题。” 苏望瞪了苏芙一眼，只觉得这女儿也是糟心的很，他连忙说：“儿子不敢，爵位是父亲和母亲挣回来了，便是父亲和母亲给了三弟，儿子也无话可说。” “父亲母亲，阿芙不懂事，是儿子没教好，儿子给父亲母亲赔罪了。” 第257章 我分毫不得，心中不服 苏芙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连鼻子都要冒烟了。 她望着自己的父亲，只觉得一阵憋屈，真真是半点都不知道要争取的人，人家都要抢他的爵位了，他竟然还说什么无话可说！ 苏珣喝了一盏茶，看着苏芙气得要死不活的样子，然后再看看苏莞，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是他的闺女好，平时听话又孝顺，关键时候还知道护着父亲。 苏芙这个样子的，那是糟心死了。 王氏道：“爵位一事，自然是要按照规矩办事的，我们先前就说过，若是你管不了杨氏和阿芙，让她们继续闹出事情来，日后继承爵位一事，便直接越过你，给了阿荐，你可是记得？！” 苏望一愣，恍惚之间想起，确实是有此事的，当如他父亲寿宴的第二日，便说了此事。 他答道：“回母亲的话，儿子记得，如此，便这样安排就好了。” 苏望虽有些留恋这个位置，也想做一做晋宁公，过一把威风的，可他没有父亲的本事，而且也太累了，府中嫡妻和女儿的事情已经弄得他疲惫不堪，让他愧对父母兄弟，日后若是他上来，指不定这个家就四分五裂了。 如今这个状况，休妻又不能休，女儿又已经出嫁，又不能说断了关系。 将爵位留给苏荐，已经是最妥当的打算了，反正苏荐是他儿子，日后迟早都是他的。 杨氏脸色一白：“不！” 苏芙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喊道：“不！父亲，万万不可啊！” “闭嘴！”苏望险些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只是又气又无奈地开口，“如今你也嫁人了，我管不了你了，我的事情也无需你管。” “还有杨氏，若是你再敢多说一句，便回杨家去。” 杨氏脸色一白，当下就不敢再说话了。 “阿荐，你过来。” 站在边上的苏荐忐忑地上前，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听对方道：“如此，你便好好办事，莫要像你父亲我一样，连家里的妻女都管不了。” 苏荐微愣，然后道：“父亲，此事，咱们再商量商量......” 苏望罢罢手：“不必商量了，就这么办了，之前我担着这个担子，只觉得肩上的压力很大，自己又没什么本事，怕是给你祖父丢脸，若是将这担子给了你，那我也放心了。” “就是辛苦你了，日后需得好生学习，日后考得功名，担起这个家！” 苏望的眼界并不宽，小时候他也过了很长一段很苦的日子，待皇帝登位，天下安稳下来，晋宁公封侯的时候，他也已经定性了。 这些年他战战赫赫的，也累了，倒不如将爵位继承权给了儿子，日后他便做这府上的老太爷。 王氏看了一眼晋宁公，晋宁公点头道：“那此事就先这样说妥了，暂且不必往外传，你记得有这个事情就好了。” 晋宁公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有着审视，也不是他不信他这个儿子，他倒是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是他真的为了这个位置，丧心病狂地想做什么，那也别怪他...... 苏芙不甘心，毕竟日后继承觉得是她父亲还是大哥那是完全不同的，苏荐对她不满已久，而且他还和慕容仙定亲，那慕容仙做对她更是不喜，日后这府中由这二人当家，那里还有她说话的分！ “阿芙！” 苏芙猛地一下从回神，却见王氏正在冷冷地看着她，她总觉得王氏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心中有些不安：“祖母，阿芙在。” 王氏盯着她，突然道：“之前你曾发过誓，从那时候起便不会再找你三叔和六妹的麻烦，此事，你可是还记得？” “此事怎能融为一谈！”苏芙险些就跳起来了，她急急道，“我先前答应的是不会以前面的那些事找三叔和六妹麻烦，如今这事乃是关于那翡翠凤凰簪的事情。” 苏芙脸色难看：“祖母如此偏心六妹，我与六妹同为嫡女，而我为长，祖母却将好东西都给了六妹，我分毫不得，心中不服！” 王氏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然后掀起了眼帘，嗤笑一声，道：“你不服，你有什么不服的，莫不是你以为我的东西还会给你？！” “阿芙啊，你莫要忘了，昔日你绝食要与赵明言在一起，让昭王府与府上退了你六妹的亲事，为你和赵明言定亲。” “我当时便说过，此事委屈了你六妹，今后我这老太婆的东西，大部分便给了她，剩下一些给一些阿萝，再留一些给几个媳妇孙媳日后作为想念。” “怎么，这事情也没过去多久，你倒是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我不过是给阿莞一个簪子，你便吵吵闹闹的，指着我的脸说我偏心她。” 苏芙顿住，她自然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事了，当初她一心想要将赵明言的亲事抢过来，只要府上同意，她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 苏芙咬唇，然后又听王氏说：“怎么，莫不是你得了亲事，如今也成了亲了，大事已定，所以便不认这事了，我可是记得当初你们大房也应下了，给了赔罪礼，日后阿莞出嫁，也会帮忙备置一份嫁妆。” “这事，如今你们是认还是不认了？！” “说说，到底是认还是不认？！若是真的不要了这张脸，倒也可以不认的。” 苏望脸色难堪，连忙应道：“认的，母亲放心，此事，儿子定然会办置妥当的，至于母亲的东西给了阿莞，这也是先前说好的事情，也是应该的，阿芙不敢有意见。” 说罢，他便看向苏芙。 苏芙咬唇，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之前答应过的事情，也只能点头：“是孙女错了，孙女没有意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芙真的是心痛极了。 苏家富贵不过二三十年，但王氏手中的好东西当真是不少的，单说这翡翠凤凰簪，就足以让帝城的夫人贵女们侧目，现在王氏竟然说大部分都给了苏莞。 真是便宜她了！ 第258章 非我要争，我不过是觉得不平罢了 苏芙是又嫉妒又恨，只觉得苏莞这个短命鬼真是好运了，竟然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短命鬼一辈子的运气估计都在这了，待她出嫁了，怀了孩子，人生也走到尽头了。 且让她得意几日吧。 不过，苏芙想要那翡翠凤凰簪以及其它她在王氏其他的好东西，又下意识地捏紧了帕子咬唇。 苏莞，真是该死！ 王氏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冷哼一声，也懒得和她继续扯下去，于是就道：“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此事也就这样了结了，你也回你的昭王府去吧，日后若是没事，也不要再回来了，我也懒得见到你。” 苏芙咬唇，但也知道今日她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心中愤愤想要离开。 正在此时，一旁一直未出声的苏若却豁然站了起来，她道：“祖母，非但是我要闹事，祖母将东西给了六妹，我心中却为自己和阿苓不平。” “虽说我与阿苓皆为庶女，也没资格与嫡女争，可到底是祖父祖母的血脉，而且此事皆因四妹而起，与我姐妹二人无关。” “如今祖母因四妹让六妹受了委屈，将东西都给了六妹做赔偿，于我们姐妹二人，实在是不公。” 王氏嗤笑：“怎么，你也来争一争，莫不是你们平柏侯府如今落魄得连娘家的东西你都要争了。” 苏若的脸上闪过难堪，眼底发红，仿佛是她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脸被丢在了地上踩了一脚又一脚。 若不是平柏侯府陷入困境，她又何至于如此。 平柏侯兄弟二人被绥王所厌弃，丢了官职不说，又因着他们先前投靠绥王又被绥王所厌，保皇党厌恶他们，明王一党又不敢用他们，混了个比之前更不成样子。 处心积虑、野心勃勃谋了一场，终成笑柄。 如今这帝城，也不知道又多少人暗地里在嘲笑平柏侯府呢。 当初陈七一事，苏若带着孩子回了晋宁公府避难，当时还在想，那样惊慌害怕还不如平安过日子，慢慢熬就是了。 可真的要熬的时候，她又觉得不甘心了，明明、明明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却未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此，苏若对平柏侯和平柏侯夫人，甚至是坏了此事的平杆，都有了怨念。 她不甘心平凡，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下。 苏若红着眼道：“祖母，非我要争，我不过是觉得不平罢了。” “不平，世间上哪个老太太是一碗水端平的，孝顺的那个，自然是要被偏爱一些的。”王氏淡淡地看着这个孙女眼中的不甘，笑了笑道， “阿若啊，你也出嫁了，该你给的那份，府上也给你了，如今这府上的东西，当真是没你的份了，若你是苏家女，又是我亲孙女，争一争，倒是没什么，可如今，你已经是平家妇了。” “莫不是要让你拿着娘家的东西去贴补你的夫家？娘家多给了你未出阁的妹妹一些东西，不给你，还成了不平是不是？！” 苏若脸色发白，难堪得恨不得要找个地洞钻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发红。 她道：“祖母，我没有这个意思，祖母的东西，我自然不敢妄想，孙女如锦只想求祖父祖母一件事。” 她咬紧唇瓣，低下头然后开口：“我想求祖父和祖母为平城安排一个差事，如今他的差事没了，心中也是憋闷得很，我心中担忧不已。” “若是可以，祖父能不能将他安排进宁和军，便是做一个小将，他也是愿意的。” 听到这话，晋宁公双目圆睁，目光犀利冷冽地投了过去。 苏若脸色只觉得脑子顿时一空，脸上都没几分血色。 晋宁公审视了一下他的这个孙女，道：“他这样，闲着也就闲着，空有野心，却无心智，如今这般，也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平柏侯府兄弟二人野心勃勃，想着投靠绥王，成为下一个晋宁公，好重振平柏侯府的门楣，成为人上人，可惜错估了自己。 宁和军乃是东赵三军之一，岂能放这等野心勃勃的人进去，若是进去了，那宁和军岂不是也要拽入这夺嫡之争。 晋宁公与皇帝一同建了这宁和军，希望它日后保护这个国家的，虽说如今由平原侯掌控，但是晋宁公却也不会让人去破坏它的。 谁人都不行！ 晋宁公目光犀利，表情冷然，他盯着苏若，冷冷地开口：“宁和军的事情，你让他们兄弟二人想都不要想，安安分分的，不要再掺合这些事情，听到没有！” 苏若一哆嗦，心中害怕，只得使劲点头应承下来。 她从未见过她这个祖父发怒的时候，如今他这样说话，她只觉得要有一把刀就要落下来，随时都要杀了她一样。 晋宁公见她如此，这才对着众人道：“行了，都滚吧，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苏若走的时候，跟逃命似的，慌张害怕得是一刻都不愿多留。 苏芙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也怕苏望找她算账，快速地带着婢女离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该散的也散了，三房的人告辞离开，带着李临一同去了玉华苑，苏珣取了茶叶让苏莞泡茶，他则是和李临下起了棋。 苏珣道：“今日将你留下来，也是想让你知晓这府上的恩恩怨怨，也晓得日后遇见了什么人，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有些人，面上过得去便是了。” 李临了然：“多谢三爷，景元明白。” 苏珣罢罢手，袖子在石桌上扫了好几个来回，他道：“这其中的是非恩怨，礼仪仁孝，得失悲喜，你也应该明白，做人啊，唯有与家人相伴相守，才是最好的。” “若是连家人都没有了，也没个真正关心的人，那这一辈子便是有再多的权势与财富，也没什么用处了。” 李临低头作揖：“三爷的教导，景元自然是明白的，还请三爷放心，景元，一定会将家人看得最重要的。” 苏珣得了他这话，果然很高兴，笑呵呵地同他喝茶，豪迈得几乎是要将喝茶喝出拼酒的气概。 苏莞坐在一旁给二人添茶，不时地笑了起来。 第259章 我同你，一起去放大雁 李临在玉华苑留了半个时辰，这才告辞离开，苏莞便送他出府，路上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走，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苏莞轻声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其实有时候，苏珣确实是有些唠叨的，因着他心中实在是担心苏莞未来的日子，翻来覆去地想着，所以逮着机会就和李临说这些，望只望他能听进去，日后好生的爱护妻儿，免得日后苏莞受委屈。 李临能耐着性子听苏珣说这么多，非但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反而还是一副虚心受教，认真听讲的样子，苏莞心中是很感激的。 有些老人家老了，便喜欢唠叨，就怕晚辈不懂事，以后做错了事，不能将日子过好，苏珣这个年纪虽然称不上什么老人家，可心理大概是一样的。 然而大多数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听他们唠叨，只觉得反反复复一件事，烦的很。 李临了然，淡笑道：“何必言谢，三爷有些话说的不错，景元受益匪浅，长辈于我们年长二十余年，过日子过出来的经验，是我等所不知的，多听听也好，免得日后应对的时候手忙脚乱。” 苏莞点头，笑道：“你说的对，多听听也好。” 李临的袖子在一处绿篱扫过，他将袖子收了回来，含笑道：“其实景元，却是有些羡慕六姑娘，六姑娘有父亲疼爱，是极好的。” 虽然她也是从小没了母亲，可是她有父亲护着，这才过得这般无忧过了十五载。 虽说他也是有父亲的人，可那人是他的父亲，更多的时候却是他的师父，教导着他站起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去学该学的书，去走该走的路。 他虽然同样敬爱他的父亲，可却和苏莞苏珣之间的父女之情，确实也是羡慕的。 不过也好，愿她生来无忧，健康快乐，而他努力地成长，成为为她挡风遮雨的人。 苏莞听了他的话，嘴角微翘：“我父亲自然是好的。” “嗯。”李临点头，然后问她药丸子的事情，“先前我给你准备的那些药吃了吗？” “吃了。”苏莞答道，“按照你传来的话服用的，如今，我倒是觉得身体好多了，而且我平日早晨和日落之时都会绕着院子走几遍，或是去花园里散步。” 这副身子是养在深闺的千金贵女，平日里就差走几步都要人搀扶着了，身体也确实是娇弱，风一吹就要倒。 之前苏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吃了药，又时常走动，别的不说，感觉身子骨利爽多了，整个人都精神气也都好多了。 李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虽说她脸上涂了妆容，但是底子不错，精神也不少，少了两份娇弱，更多了两份活泼。 看来这半年，也是有些成效的。 李临点头：“挺好的，之后我再让人给你写几个方子，日后也不必再吃药了，让人做了药膳，隔一段时间便吃一次，不过还是要多走动。” 苏莞点头：“我会的。” 两人出了垂花门，便到了外院，站在门口处，李临便不让她送了：“累了一天了，且回去休息吧，也不用送我了。” “初八那日，你便同慕容二姑娘还有如锦郡主一同前去，我到时候也同那些学子们同前往。” “嗯，好。”苏莞望着他，觉得有些不舍，两人甚至都没有时间坐下来说说话。 李临望着她的眼，笑道：“不过几日的时间，你便在府中好好休息，待那日出门的时候，记得让回风和大雁带上。” “我同你，一起去放大雁。” 苏莞眼睛一亮，只觉得眼前出现了同他一起放大雁的场面。 彼时青草翠绿，树木成荫，他们二人坐在草地上说话，天上的阳光明媚灿烂，融融春日，春花烂漫，两只大雁在天上飞来飞去...... “嗯，我定然会记得的。” 苏莞想着那日的事情，一下子便没了离别的情绪，只想着那日快些到来，见他离开的时候，也都没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待回了莞苑，让小桑将头顶的钗冠拿下来的时候，她都在想着那日要穿什么衣裳，带什么吃的。 翡翠凤凰簪和梅竹兰菊镶宝金钗已经被人送了过来，还有今日各府姐妹送她的及笄礼，也都放好在屋子里，小葚带着院子里的几个人正在对礼单。 虽说这些今日收了礼物，可也不是白得的，日后人家有什么喜事，那也是要等价送回去的。 “郡主，都对好了，没什么问题。”小葚将其一一收在小盒子里，而后再装入大箱笼。 小桑正拿着药膏给她涂肩膀和脖子，今日带着这么重的钗冠，肩膀和脖子都有些酸疼，但是为了保持仪态，她忍了下来，可这会儿却有些不舒服。 不过也没大事，拿着活血化瘀的药膏涂一涂，过两日便舒服了。 闻言，她便随口问了一句：“昭王府那边，送了什么礼？” 小葚翻看了一下单子，而后道：“昭王府世子夫人送了一套珊瑚红宝石头面，瞧着可好看了，郡主若是喜欢，初八那日便可以戴出去。” 苏莞摇摇头：“不了，三月三，桃花红，不如便戴桃花簪吧，我记得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里，便有一支桃花簪子，那日便用这个了。” “好，奴婢这便去安排，再给郡主配一身衣裳。” 苏莞这边说着踏青出游的穿戴，苏芙这边则是气冲冲地回了昭王府，她心中是越想越不甘心，好像她今日闹腾了一场，除了丢脸，什么都没得还被教训了一顿。 想起那翡翠凤凰簪配了苏莞哪个短命鬼，她心里是越来越不甘心。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前世她这个六妹，向来和透明人似的，安安静静的，连祖母与她关系也一般，可是如今她竟然得了祖母这般疼爱...... “三公子呢？！”苏芙在落霞苑之中寻不见赵明言，便拦住了院中的一个婢女，那婢女支支吾吾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苏芙脸色微变，质问道：“说！三公子去了何处？！” 婢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脸色有些发白，磕磕绊绊地答话：“三、三少夫人，三公子去了盒子会......” 苏芙脸色顿时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盒子会：择一清幽之所，诸*妓竞妍新妆，各携一食盒赴会，以所带果品肴馔或玩意儿之新奇为胜，故称盒子会， 席间各人演奏或演唱，作为娱乐，一连多日。 第260章 盒子会，这才是女主应该有的名字 “你说什么？！三公子怎么去那等地方？！”苏芙指着那婢女，哆嗦着手，险些没咬碎牙齿。 三月三上已节这一日，有未婚的男男女女结伴同游踏青，若是暗中看对眼了，互相赠礼，改日两家便可坐下来谈亲事。 其中男男女女浪漫多情，终成佳话。 可同样的，也有个盒子会。 盒子会一事，便是寻一个清幽去处，邀请诸位花楼的姑娘们争先换上春衫，画上最为妍丽的妆容，各携带一食盒赴宴，以所带果品肴馔或玩意儿之新奇为胜。 席间诸位姑娘们唱歌起舞，作为娱乐，一连多日方休。 而这盒子会的客人，便是那些风流才子与那氏族权贵风流贵公子。 在场的诸公子皆投花为趣，选出今年第一的姑娘，再来争一争这姑娘应该归谁。 期间靡靡之音一连数日，可见这其中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苏芙真的气得发抖。 虽然说她也知道赵明言在赵明展没死、昭王府没有出现变故之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贵公子，最爱的便是流连这样的地方了，可是听到这话，她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笼络赵明言的心，让他心中只有她的，可是他竟然还去什么盒子会恶心她！ 哪家正经的公子哥或是成了亲的公子们会去那样的地方！ “他们去了哪里？！” 那婢女摇头：“奴婢、奴婢听说，是去了什么落日山斋。” “落日山斋...落日山斋......”苏芙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她死死地咬住了牙齿，仔细地回想前世的记忆。 好一会之后，她猛地一下想起了到底在哪。 那落日山斋，是明王的地方！ 明王此人，说他聪明吧，有些小聪明，可到底聪明过头了有些傻了。 他其实也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不成器没出息，反而野心勃勃，想要图大的。 可因为家世太低的缘故，他从小就开始藏拙，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办不好的废物点心，如此才能在废太子和绥王的争斗之中独善其身。 可也正是因为他藏拙，不管是皇帝还是满朝文武百官，都觉得他不行啊！ 觉得这人要是做了皇帝，以后怎么治理国家，早完蛋了!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后果，没有人愿意投靠他，手上也没几个能办事的人，就算是想要夺嫡，都是虚的很。 除非皇帝的几个儿子都死光了，不然也轮不上他。 前世废太子赵明启得了晋宁公府的相助，战胜了绥王，连同明王这只阴沟里的老鼠也揪了出来，那落日山斋，便是明王的老巢，也是他被抓的地方。 昔日赵明启将明王抓拿，那兴致勃勃地同她说了这明王废物点心的事情，说明王还挖了一个山洞，里头藏了不少的珠宝也都归他了。 苏芙心中有些恼恨自己前世怎么不多问一句，问一问这落日山斋到底在哪！ 不过知道地方也总比没有好，赵明言过去还没多久，怕是盒子会的比试都还没完，若是她此时赶过去，定然能将人拦住的。 如今赵明言是她的夫君，她连雀儿珠儿这两个姨娘都容不得，不愿她们近赵明言的身，何况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花楼姑娘！ 她只觉得赵明言只有她一人，只喜爱她一人，他对她的感情才会更深，她的地位才能更稳固，便是日后他登了高位，身边也只宠爱她一人。 不能！一定不能让赵明言碰了别的女子的！ 她几乎是要发狂，快速地带上了白春和白夏两个婢女，然后又带上了几个护卫，急匆匆地又出了门去了。 原本守大门的人见她回来又要出去，想要问一问她可是得了王妃的同意，刚刚上前，却被她一脚踹开，然后带着人跑出去了。 守门的人见这一幕，也是有些呆愣，好一会儿才有人道：“速去禀告王妃，说三少夫人又出府去了。” 苏芙这边急匆匆地出门去打探落日山斋所在何处，然而落日山斋这边却早已热闹了起来。 管乐丝竹之声袅袅，有穿着清凉的女子蒙着面纱在院子中间搭起的高台上翩翩起舞，她身姿婀娜，眉梢之间皆是妩媚之色，院中的公子才子们抱着美人看着跳舞哈哈大笑，不时地发出一声叫好声。 不多时，诸位花楼的姑娘到来，随着主持盒子会的人一声令下，诸位早已穿戴好的姑娘便上台展示自己携带的食盒。 她们身上穿着半透的春装，里头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脸上化着妩媚惑人的妆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冲着人一笑一挑眉，那是让人心肝都砰砰直跳，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样。 都说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得了这风流，便是做了那牡丹花的花肥，那也是甘愿的。 “倾城，你觉得咱们能赢吗？那烟雪楼的小贱人们这一次也是有备而来！”边上的姑娘咬牙切齿，隔着窗户，却恨不得将正在上台展示的姑娘给撕了。 “急什么。”化名为倾城的苏苒轻哼了一声，白色面纱底下勾勒出一抹笑容来，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目光，“有我在呢，你们且放心好了。” 苏苒去了百花楼之后，将百花楼洗白，整改成了长歌楼，而她自己则是摒弃了原来的名字，自称倾城姑娘。 都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才是女主应该有的名字，只要听过这个名字的，都再也忘不了。 这才是她想要的样子。 说起来，昔日的百花楼如今也洗白了，成了长歌楼，平日里表面上唱歌跳舞赚钱，不过楼中的姑娘偶尔私下也会接一些客人，不过这不打紧，只要不让人知道就行了。 今日这一遭，原本长歌楼是不掺合进来的，可是昔日和烟雪楼斗了多年的妈妈不甘心，觉得不能输给了那烟雪楼。 再来，苏苒暗地里知晓本次举办盒子会的地点是明王的落日山斋，据说明王也会出现。 她仔细想了想，如今太子被废，绥王那边正妃侧妃齐全，而且还有一个怀了孩子，她若是过去也是磨难重重才能走上去。 可明王不一样，明王还没有正妃，若是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好，再给他显露一些自己的本事，便是她是再嫁之身，明王说不准也会将她娶回家去。 如此一来，只要她将明王扶持起来，日后她照样做她的人上人！ 第261章 三公子，你可是还记得我啊？ 总归，她就不信，她一介穿越女，竟然会混得比这些古人过得差。 想到府中的那些姐妹如今个个比她过得好，苏苒眯了眯眼，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姑娘：“我安排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快些检查检查，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红妈妈可说了，这一次若是能胜了那烟雪楼，等过了这一次，日后这些事情，你们也就不要掺合了。” “可是我们若是不参加，那公子们怎么办......” “可不是！时常来寻我的文公子，便是冲着我这个名来的，若是我等连盒子会都不参加了，谁人还记得我是谁，谁人还来找我......” “可不是！” 苏苒脸色一冷：“日后那些客人，也不要再接了，我已经与红妈妈商量好了，待此事之后，你们便好好地唱歌跳舞，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再私下接待客人，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场的姑娘闻言脸色一变，面面相觑了好一会，然后有一个姑娘站了出来，道：“若是让我们不招待客人，也是可行的，只是，也不知道楼里日后发多少月钱银给我们。” 长歌楼如今客似云来，红妈妈和苏苒都发了大财，赚了个盆满钵满，可也仅是对这二人而言罢了，底下的姑娘却没什么财运了。 以前她们招待客人，虽说大部分都进了楼里的账，可那些公子爷们高兴了，也会赏她们一些，充作体己的钱财，便是日后年纪大了，给自己赎身从良，也有一笔银子傍身。 可自从百花楼改成了长歌楼，红妈妈和苏苒就不让她们接待客人了，说是要把这长歌楼做大，将这夫人姑娘都列入客人的范围之内，所以不准她们做了，免得被人知道了，惹出麻烦。 可是她们不接待客人，平日里就学着唱歌跳舞，然后上台表演，每日忙得很，可一个月下来，楼里不过是发给几两银子的脂粉钱，这让她们如何过日子？！ 虽说她们这些风尘女子遭人嫌弃，可在楼中的女子哪个不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才走到这一步的，若不然，谁不愿好好地过日子？ 可如今，她们已经进了这楼里，清白了没了，想要嫁个好人家已经是奢望，她们也只想着能多攒些钱财，日后不管从良嫁人或是平静生活也好有个着落。 她们年轻的岁月，也不过就是这几年了，若是这会儿都不能攒些钱，那么待她们年纪大了，日后怎么过啊！ 故此，便是红妈妈和苏苒说了不准她们私下接待客人，她们也偷偷地做了。 可如今苏苒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逼她们去死吗，她们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如今这人还想断了她们下半生。 “就是，这事情可是要好好说，若是太少了，我们可不依。” “我们虽然是风尘女子，可到底也是需要生活的。” “正是这个道理。” 苏苒豁然站了起来，眯着眼扫过这几人，气怒道：“怎么，如今楼里不用你们做那些下贱的事情，又给了你们吃喝，发了月钱给你们，你们还不知道感恩？！” “难不成你们还想被那些色鬼碰？！这般甘愿下贱？！” 苏苒此话一出，在场的姑娘脸色当时就没了血色。 苏苒眼中闪过了厌恶，她只觉得这些人简直是不识好歹，她好好的给她们寻了好路子，将她们救出苦海，让她们日后不必再卖自己伺候那些男人。 而她们呢，一个个竟敢还敢提条件，提要求，几两银子怎么了？有的吃穿还有银子花，还不满足，在这帝城的街道上，随便拎出一个人来，一个月也不过是一两银子。 钱钱钱，为了钱，她们便自甘堕落！ 有人吞吞吐吐：“我们姐妹几个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行了，你们好好听我的话就是了。”苏苒冷声一声，心道，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这些人冥顽不灵，自甘下贱。 不过便是她们不愿意也没什么用，如今她们的卖身契还有红妈妈手里呢，怎么着也只能听她和红妈妈了..... “有请百花楼的姑娘上台——” 苏苒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忙是让这几个姑娘提着食盒出去展示，经过她的精心准备，几位姑娘所带的东西新意好看，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赞赏，接了无数的花。 苏苒在屋子里看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然后便悄悄地离开的屋子，打算去找一找明王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来个偶遇。 今日这落日山斋人多，有穿着贵气的公子，或是风流雅客，或是一些穿着清凉的姑娘，她穿着一身白衣，长袖翩翩，再配上面纱遮面，从院中走过的时候，倒是吸引了不少的人目光。 甚至有几位结伴而来的公子哥刚好碰见了她走来，猜测到底是哪个楼里的姑娘，穿着像是天上的仙子似的，一时间竟然起了兴趣，便走过来想要和她说话。 苏苒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冷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匆匆转头离开。 她这一走，当时便让那几个公子生起了气，你说你都来了这个地方了，还矫情什么，还敢瞪眼！ “你！给我站住！” “给我站住！” 苏苒听着这话，心头顿时一慌，当即就跑得更快了。 若是她落在这些人手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她隐隐有些后悔，先早的时候，她打扮成这样，自然是为了能吸引明王的目光，和他来一个偶遇的，可是她忘了，能吸引明王的，自然也能把别人吸引过来。 若是她非但不能见到明王，还落到这些人手中，那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她快步地在院中跑着，后面的人紧追而来，距离也越来愈近，正在她心脏狂跳，暗暗着急的时候，猛地一下看到了在一处茶室喝茶的赵明言等人。 她眼睛一亮，当时便屋子走去，然后转身将茶室的门关了起来，外面的人从门口寻了过去，苏苒松了口气，这才转头面向几人。 坐在茶桌边上的几人也惊讶地看着她，心想这到底是哪位姑娘，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像是仙子似的。 苏苒冲着赵明言笑笑，然后将面纱拉了下来，微笑道：“三公子，你可是还记得我啊？” 赵明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是你？！” 第262章 你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 赵明言的脑子都有些懵了，堂堂晋宁公府的姑娘，昔日的太子良娣，竟然穿成这样，来这盒子会？！ 赵明言这两年也是来过盒子会，自然是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的。 最开始的时候，盒子会可能是一些花楼姑娘比拼盒子的事情，请了一些公子雅士前来作为评判，可到了后面，越演越烈，竟然成了风流人士的欢聚的地方。 赵明言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苒，然后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苏苒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我便和三公子说。”言罢，她还冲着诸位公子行礼，“见过诸位公子。” 赵明言嘴巴有些发干，觉得之前喝了些酒的脑子都清醒了，他道：“我这就命人送你下山，你快些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虽说苏芙与苏苒之间有恩怨在，再有抄袭诗词一事，他对苏苒的印象并不好，可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让苏苒在这里出事，若是传出去了，那晋宁公府的脸还要不要？！ “这不打紧的，我......”苏苒正想说什么，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她顿了一下，然后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踹开门！” “是。” 苏苒一听竟然觉得这个女声有些熟悉，正在想着到底是谁，然而下一瞬，便有人一脚将大门踹开，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苏芙一身红衣出现在门口。 阳光落在她的背后，她仿佛是踏着光幕而来。 苏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里的赵明言，她脸色一变，正想发作，却见站在赵明言身边俏生生的白衣姑娘很熟悉，定睛一看，她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苏苒！苏苒！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没想到竟然敢勾引我夫君！” 苏芙气得差点没发疯，冲过去抬手就给了苏苒一巴掌，“你这贱人，天底下的男子这么多，非要盯着姐夫看是不是！” 苏芙真的是要发疯了，前世她嫁了赵明启，苏苒就跟她抢赵明启，还伙同赵明启一起算计她，杀害她，现在她嫁了赵明言了，苏苒竟然还过来勾搭赵明言了！ 苏芙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和前世重叠，她整个人陷入了怨恨和癫狂的状态，脸上的表情扭曲，一双眼睛红得滴血。 她抓着苏苒就往她身上和脸上招呼：“贱人！苏苒你这贱人！” “天下哪个男人你都想要是不是，连你姐夫你都不放过！” “你不知羞耻！” “你不要脸！” “你该死！” 苏芙发了疯似的，噼里啪啦地叫骂着，打着，别说是边上的人没反应过来，连同被打的苏苒也没反应过来。 待苏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苏芙打了好几巴掌，还踹了几脚，甚至尖锐的指甲划过了她的脸颊，疼得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哭喊着尖叫了起来：“苏芙！苏芙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贱人！” 苏苒看苏芙又往她身上招呼了，尖叫着呼救：“救我！救我！快救救我！三公子快救救我啊！” 赵明言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地上前去拉苏芙的手臂：“阿芙，莫要打了，这是误会！误会！” “你住口！”苏芙恶狠狠地回头瞪了赵明言一眼，她的双眼通红，里面的恨意丝毫不掩饰地冲着赵明言去。 赵明言被这眼神吓得懵了一瞬，整个脑子都是空的，整个人仿佛是被吓傻了一样。 “阿芙，你怎么......”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 不过苏芙见了赵明言，到底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她抬脚踹了苏苒一脚，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赵明言回过神来，让人将苏苒扶起来，急急忙忙地解释道：“误会！误会！我怎么可能是来见她的呢？！” 赵明言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的很！ 就算是他真的是个好色之徒，也不可能对着妻妹下手啊！而且还是废太子昔日的良娣，他是嫌不够丢人吗？！ “我在这里刚刚坐了不久，谁知道她突然误闯了这里，我也没和她说上两句话，你就来了！” 苏芙有些不信：“真的？！” 赵明言使劲地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苏苒被苏芙狂打了一顿，身上被踹了好几脚，疼的要死，脸上也被扇了几巴掌，现下脸都肿了，还有一道伤口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长长的一道，口子还不小，上头已经有血珠滴落了。 先前的仙女美人，如今凄惨狼狈不堪。 苏苒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苏芙：“苏芙！你这是在发什么疯啊！” 苏苒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了，还以为遇上赵明言，得了一个救星，说不准还能为她引荐明王，可是没想到苏芙这个女人竟然冒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她。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摸到了黏糊糊的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便看到了上头的血。 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咬牙切齿：“苏芙！” 都说了打人不打脸，她还要靠着这张脸办事了，若是这一次破了相，她那是恨不得杀了苏芙了！ 苏芙轻哼了一声，根本就不管苏苒，转头又问了赵明言一遍：“你当真没有骗我？！” “自然是真的，阿芙，我何时骗过你？便是今日这事...我原本答应过你不来这种地方的，可是几位兄弟相邀，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们就在这里喝了茶喝了酒，哪个姑娘都没有。” “阿芙，我心中只有你！我答应过你，是绝对不会找别人的！” 苏芙听了这话，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诚，心中满足，心道，赵明言可不是赵明启，赵明言心中是只有她一人的，不像赵明启心中想着苏苒，对她只有利用。 这样一想，她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然后转头看着苏苒狼狈的样子，笑出声来：“哎呀，五妹，真是对不住了，我刚刚错怪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夏，取一锭银子过来，就权当是我的赔罪了。” “真是对不住了......” 第263章 苏苒，看这一次你怎么死 苏苒闻言差点没气得吐血，苏芙打了她一顿，还毁了她的脸，竟然想一锭银子就将她打发，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锭银子多少，不过区区十两！ 她苏苒难不成就值这十两银子！ 苏苒怒目欲裂，咬牙切齿：“苏芙！” 苏芙脸上还挂着一些得意的笑，嘴角微翘：“真的对不起，五妹，是我错怪你了，你莫要与我一般计较，我啊，也是一时冲动......” 苏苒气得发抖：“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 苏芙却道：“五妹，这可也怨不得我啊，谁让你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和我家夫君站在一处，这误会也是正常啊！” “你倒是说说，你因何前来此处？！” 苏芙来这里也就罢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来逮赵明言的，虽然很丢脸，有不懂事闹事的嫌疑，但也不是没有发生的。 “你！”苏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指着苏芙又止不住地哆嗦。 “对啊，她是怎么进来的？！”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莫不是偷偷进来的！” 这盒子会也不是人人能来的，除了帝城的那些风流雅士和公子哥，眼生的需得有人推举方能放行，若是女子，除了安排前来跳舞的舞娘，便是花楼里前来比试的姑娘们。 那么，苏苒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是倾城姑娘吗？！”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开口，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倾城姑娘，你竟然...竟然便是苏苒？！”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倾城姑娘？长歌楼的那位倾城姑娘？！” “苏苒便是倾城姑娘？！” “这、这......” “苏苒......” 长歌楼的倾城姑娘他们也是知道的，是长歌楼的教导姑娘，惯爱穿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神秘的很，而且她和楼里的姑娘不同，她是教导姑娘们唱歌跳舞的人，可以说是才华非凡的一位姑娘。 有些故作风雅的学子或是雅士皆以能同她饮上一杯茶为荣，没想到她竟然是太子被废之后消失的苏苒！ 那个抄袭诗词的苏苒？！ 在场的人议论着议论着脸色都变了。 更是有人追问道：“倾城，不，苏姑娘，你的歌曲真的是你自己谱曲写的吗？！” “是啊，那长歌楼的歌曲，真的是你写的吗？！” “苏姑娘，若那歌曲不是你写的，你可不能在骗人！” “就是！” 这一番变故让苏苒当时就懵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们、你们......” “苏姑娘，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是你自己写的还是抄别人的！” “就是！” 苏苒心中也是虚的很，不敢开口承认。 虽然她一直自称这些歌曲是她写的，可有前车之鉴在前，得知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比她更早的穿越者，既然那人把诗词记了下来，说不定也会把这些歌曲记下来。 若是再被人发现了，那她岂不是更惨？！ 正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明王姗姗来迟。 门口原本围着看热闹的让开了位置，明王头戴玉冠身穿着一身绛紫的长袍带着两个护卫出现在那里。 苏苒顿时大喜，急急地喊了一声：“王爷！” 明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了看赵明言身边的苏芙，又看了看一身狼狈目光殷切看着他的苏苒，目光扫过四周围观的人，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了敲手心，轻慢地开口：“哟，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说明言啊，若是你不想来，便不要来了，做什么带着你夫人一同前来？你这是想带着你夫人一起来玩？还是来捣乱啊？” 这样的场面，来的最多的便是一些未婚的风流公子，家里无人管束，也风流潇洒，若是成了亲的，也便是能管得住家里的才敢出来，若不然闹起来，丢人不说，得罪人那就不好了。 赵明言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不敢不敢，我家夫人是来找我的，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带着她离开，还请王爷见谅。” 明王笑笑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记了他一笔，表面上倒是也没为难他：“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下山吧，至于你...” 他看向苏苒。 苏苒急忙道：“王爷王爷，我今日前来，正是前来拜见王爷的，小女子意外知晓了一些事关王爷的事情，这才匆匆赶来，还望王爷见谅。” 明王挑了一下眉头，倒是对她所说的事情有几分好奇，于是他刷的一下展开了手中的美人扇，道：“那好，我便要看看，你到底要和本王说什么。” 明王说罢便转身离开，而后人两个护卫上前来请苏苒过去，苏苒松了口气，然后快步地往前走去。 因着明王发了话，在场的人倒是不敢继续为难苏苒，只得放着她离开。 苏芙眯着眼睛看着苏苒，露出了惊讶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瞧这样子，苏苒怕是想投向明王。 想起明王将来的下场，苏莞心中便乐开了花，苏苒，看这一次你怎么死！ 赵明言不敢久留，快速地带着苏芙下山离开，面对其他人投过来的目光，他脸上万分难堪，一路上也不做声，等上了马车之后，他才开口说了此事。 “阿芙，你今天本不该来此的。” “我先前答应过你，是不会碰别的女子，难道你还不信我？今日不过是应了朋友的邀约，推托不掉，前来坐一坐罢了，如此你闹了一场，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这些友人！” 他赵明言也是要脸的好不好，不过是出来一趟，家里的夫人就带着人过来闹事，这让别人怎看他？！ 苏芙一听这事，当场也来气了，她冷着脸道：“赵明言你什么意思？你之前娶我的时候，还说什么对我千好万好，一生只喜爱我一人，可你去参加这种宴会，可曾将我放在眼中？！” “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夫人的人了，怎可继续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混在一起？！” 苏芙的眼中露出了不屑和鄙夷：“那些人，日后也不要往来了！” 赵明言闻言豁然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上不了台面？什么叫不要再往来？！” “那些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朋友？你看不上他们？是不是连我也看不上？！” 第264章 三公子，雀姨娘来了 赵明言和苏芙在马车上大吵了一架，回到府中的时候也谁也不理会谁。 苏芙觉得赵明言没有将她放在心里，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宴会，令她心寒，又是担忧他有了旁人，喜欢上了旁人，日后她地位不稳，很是生气。 赵明言则是觉得苏芙无理取闹，泼辣蛮横，半点也不体谅他。 赵明言对苏芙自然是有真心在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求着昭王妃退了苏莞的亲事求娶苏芙。 可昔日的苏芙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姑娘，是他所期待夫人的样子，甚至为了她，他可以不再去碰别的姑娘，生怕她不高兴。 可是她呢，成亲之后就开始变了，她会和母妃吵架，还会管他的交友，那些都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怎么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呢。 说到底，赵明言自己其实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朋友行为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对。 再加上今日苏芙让他丢了脸，又让他看到了她打苏苒狰狞骇人的样子，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愤怒，于是就不在忍让她。 下车之后，苏芙气冲冲地回了落霞苑，赵明言不愿意见到她，转头便去了外院的书房，可是坐下来的时候，心中还是有气，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正在这会儿，随侍在门外喊道：“三公子，雀姨娘来了，说是王妃命她给三公子送补品。” 赵明言顿了一瞬，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想起现在苏芙竟然敢和他吵架，心中不高兴，于是便应了下来，“让她进来。” 而后书房的大门被推开，雀儿身穿这一身墨绿丝柔的春衫，头上带着一朵漂亮的绒花钗，手中捧着托盘扭着婀娜多姿的身姿走了进来。 见赵明言抬头，她便露出了羞涩温柔的笑容来：“公子，妾身奉王妃之命，给公子送些补品来，公子温书要紧，可别是伤了身子啊~” 她吐气如兰，笑容羞涩，像是早春盈盈绽放的一朵娇花。 赵明言恍惚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之前的苏芙，可是雀儿身上却有多了几分苏芙所没有的妩媚，又羞又媚，令人看着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怜惜。 雀儿见赵明言看着自己呆愣的样子，温柔地走了过来，羞涩地问道：“公子这是在看什么呢？妾身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赵明言猛地一下回神，脸色微微一变，忙是道：“没有，你没事下去吧。” 雀儿也不在意，笑笑便道：“那妾身便告退了，公子可是要记得喝补汤啊！” “行了，本公子知晓了，下去吧。” “是.....”雀儿款款地离开，临走之前还娇怯怯地回头望了赵明言一眼，见他没有留自己，这才失望地转头离开。 她不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盒子会的闹剧在帝城之中悄然传开，对于当日出现的苏芙和苏苒是一阵议论，因着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倒是没有闹得满城皆知，只是在小范围之内传开了。 晋宁公府也知道了此事。 王氏沉默良久，修书一封，命人送去给昭王妃，让她将苏芙困在府中，别让她在出府去，至于怎么处置，晋宁公府没有任何意见。 晋宁公府要的，便是苏芙不在出去到处惹事丢脸。 昭王妃收了这封信，心头大定，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便开始想法子找苏芙的麻烦。 而苏芙呢，如今和赵明言吵了架，赵明言直接搬去了外院书房，不再管她，没有赵明言护着她，在婆母的压迫之下，她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因着盒子会的消息传出，如今的长歌楼姑娘还去参加了盒子会，这副花楼姑娘做派让帝城权贵氏族当时脸色大变，告知府中子弟夫人姑娘，此长歌楼以后是万万不能再去了。 故此，长歌楼的生意自然便一落千丈，前来花费的客人也重新回到了昔日寻欢作乐的风流公子。 至于苏苒，当日见了明王之后，倒是拿出了一些本事让明王刮目相看，最终进了明王的手下，做了一个幕僚。 得知长歌楼此事，苏苒虽然觉得得少了这么多银子肉疼不已，但可她如今有了靠山，吃住不愁，也没觉得有多重要，又觉得那群姑娘冥顽不灵不值得她出手相救，于是就拍拍屁股就去了明王府。 如此，往日热闹不凡的长歌楼如同昙花一现，就此消失。 不久之后，长歌楼又重新挂上百花楼的牌子，回到了曾经的经营。 不过也有好处就是了，苏苒教给那些姑娘们唱的歌曲跳的舞，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生意倒是比其他的花楼要好的多。 帝城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织成一张热闹繁华的网，好像是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要发生，不停更迭上演着，热闹非凡。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八，正是约定好了去踏青的日子。 苏莞早早地起来吃过早食打扮，让小桑小葚装好了早早就装好了吃食，一大食盒的糕点，一大食盒的时令水果干果，再来一壶果儿酒。 苏莞今日穿着一身绣着桃花的齐胸襦裙，外头系着一件青底桃花树落花随风飘起的披风，春日的披风不似冬日的厚重，却也可以用来挡风保暖，刚刚合适。 苏莞让小葚给她挽了一个发髻，再配上两朵绒花桃花，两支桃花簪错落插在发髻里，看着是人比桃花娇，娇俏活泼。 末了，再配上一只纤细的白玉镯子，白皙细腻的肌肤配上那白皙如玉的镯子，看起来万分好看。 “好看吧？”苏莞屋里空地上转了一圈，披风和衣袂微微杨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就像是桃林中走来的桃花仙子，一颦一笑温柔娇俏。 两个姑娘齐齐点头：“好看，郡主最好看了！” 天底下就没有比郡主更好看的姑娘了！ “你们啊，尽会说好听的话，不过也真的挺好看的。”苏莞低头看了一眼绣着花纹的袖口，又道，“派人去看看府上各处的公子姑娘准备的如何了，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记得，让回风将大雁带上。” 小葚掩嘴偷笑：“郡主请放心，奴婢早早就去告知回风了，一定会将大雁带上的，定然不会忘了。” 第265章 踏青游春 今日府上的几位也都一起出去，公子有苏荐等三兄弟还有寄居府上的王家兄弟二人，姑娘却有苏莞和王微细。 苏莹苏萝都不去，因为年纪尚小，人又多，有时候顾不上她们容易出事，苏莨也不去，他如今还不是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在家温书就是了，而且他本人对这个也不感兴趣。 一行人准备好之后便在门口汇合，公子们头戴发冠，穿着一身长袍，脚踏锦靴，腰配玉佩，看着身影修长，容色俊美。 苏莞穿着一身桃色的衣裙，披着青底绣桃树的披风，头戴两支桃花簪，王微细则是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青绿的披风，头上带着一支梅花簪子，看起来素雅纤细。 一行人刚刚到门口聚集，命人将马车牵过来，便见有平原侯府的人来问话，说慕容仙问府上准备得如何了，若是好了，便要出发了，一会儿大家在城门外汇集，而后一同出发。 苏莞自然说好了，于是让大家赶紧上车出发。 府上总共安排了三辆马车，公子人多安排了两辆，姑娘就一辆，苏莞带着小桑小葚还有王微细带着婢女簪儿坐一车，另外还有个驱车的车夫，四位骑马跟随的护卫。 苏莞这边还多了一个回风骑马跟随，那马背上还带着一个蒙着灰色布的笼子，旁人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发，苏莞坐在木榻上寻了一本话本子看，王微细坐在一旁捏着帕子有些不安，苏莞见了，便问她：“表姐这是在担心什么？” 王微细脸色微红，咬唇：“杜公子他、他......” “杜公子如何了？他今日不来吗？” 其实这踏青，乃是年轻男女男女相会的日子，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定了亲的男女自己找地方相处，培养感情。 若是没定亲的，那么就聚在一起热闹，若是有看上眼的，便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信物交换，日后两家便可以坐下来谈亲事了。 王微细虽然与那杜松岭没有定亲，但是两家已经有了这个意思，只待杜家的长辈到了帝城，便要坐下来谈这亲事，如此王微细一会儿去了，自然是去和杜松岭培养感情去了。 “不是......”王微细有些不安地摇头，“我是担心，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杜公子看不上我，我又该如何？” 苏莞微微一顿，然后望向王微细：“表姐何须担忧这些，若是那杜公子不喜你，左右这亲事尚未定下来。” “再说了，你是晋宁公府的表姑娘，人品上又没什么错处，他如何敢看不起你。” 王微细微微一顿，呼吸了一口气，无奈道：“是我太担心了，只是从未与男子相处，觉得心里忐忑，怕闹出笑话，郡主你莫要笑话我。” “自然是不会的。” 苏莞想起最初她与李临相处，确实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只是李临温柔体贴，让她觉得两人相处得万分舒服，再加上后来半年不时通信，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所以相处起来就很随意舒服了。 她道：“世人皆是从陌生再到熟悉，想来表姐心中忐忑，杜公子亦然，自然相处，见机行事便是了。” “多谢郡主开导，表姐明白了。” 王微细听了她这话，也稍稍放松了下来，苏莞见她如此，也放下心来。 马车平坦地到了帝城城门口，晋宁公府和平原侯府还有淮河王府的马车在这里汇合，三家见人都到齐了，便浩浩荡荡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外面的道路便不如城里的了，马车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苏莞觉得看书晃得她头晕，便歇了心思，靠在一个抱枕上闭目休神，心中算着路程有多远。 本次踏青游春安排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淮河王府的田庄，那处有一片桃林，春日桃花朵朵，落英缤纷，正是踏青游春的好去处。 世人在这上已节喜爱踏青游春，男男女女一同游玩，故此，也将其称作探春宴。 三家人到来的时候，田庄里早早的已经热闹了起来，田庄里收拾了很大的一处花圃，里头种着各种各样的春花，如此正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的一片。 此时，有精心打扮过的公子姑娘们在桃树下或是花圃里游玩，不时的有笑声传来。 “淮河王府的马车来了。” “晋宁公府的也来了。” “平原侯府的也来了。” 一群公子和姑娘见这三家的马车过来，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 马车在田庄门口的一处空地停下，苏莞这边先是三个婢女下了车，然后再扶主子下车。 苏莞落在王微细后面下车，等踏着踏凳下了车车，才反应过来不对，方才伸手来扶她的手是一只男子的手。 她猛地一下抬眼，然后便对上李临含笑的眼，两人对视一眼，苏莞脸上便是一红。 边上围过来的男女见此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两人若是走得这么近，怕是要长辈说一句没规矩了，可是在这踏青游春的探春宴，来往都是年轻适龄的男女，定了亲的男女走得亲近一些，倒是无妨。 苏莞被笑得脸皮更红了些，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欲盖弥彰地吩咐小桑小葚将准备好的吃食拿下来。 李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边上等着她，转头对上后面回风的眼，他轻轻地颔首，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苏莞的身上。 三家公子和姑娘下了车，然后一行人带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往桃林之中搭建起来的亭子走去，亭子里有不少的桌子，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都是诸位公子姑娘带来的吃食。 今日这吃食有两样，一个是田庄里准备的，都在屋子里，另外就是各家公子姑娘们带来的，就放在此处，谁若是喜欢吃便可以随意拿，不用拘于谁家带来的。 苏莞带了不少东西，她先是分了给诸位过来同她说话的姑娘一些。 等将这些姑娘都招待好了，她才让小桑小葚拿着食盒装上一些，一会她要带走。 在诸位姑娘的调笑声中，拉着她的未婚夫带着自己的婢女和护卫从人群离开，往桃林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莞脸颊红彤彤的，如同这春日最美的桃花。 春天啊，是个约会的好时节啊！ 第266章 六姑娘，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早早就瞧好了一个地方，你随我来就是了。” “哦。”苏莞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在桃林间穿梭，她感受着握着自己手心的那只手，手心微微有些粗糙，带着一股温热感，温暖干燥，十分贴心。 她走路时还低头看了一眼，见她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洁白如玉，他的手也白，但到底比不得姑娘，比她的要差一些，不过骨节修长，让她觉得很有力量。 苏莞这边带着小桑小葚还有两个护卫，李临仅带着远游一人，另外还有一个拎着笼子走在后面的回风。 一行八人在桃林间穿梭，桃树花开正好，有风吹来时，树枝摇曳，有花瓣飘落，如同下了一场桃花雨一样的美丽。 八人穿过了林子，最后到了桃林的边缘处。 苏莞正站在在桃林的边缘上，边上有两棵很大的桃树，再往外便是一处宽敞的空地，空地上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头就是开阔的天空，抬眼看去的时候，还有两朵白云在天上悠悠地飘着。 空地后面是一处茂密的竹林，在竹林边上还有一个小竹楼坐在在那里，风吹竹叶声沙沙，听着令人觉得安静舒适。 在此处，往后一步便是桃花灼灼，往前一步便是清风青竹，两相得宜。 再加上这一片空地，倒真是一个好地方。 “这边安静一些，也无人打扰。”李临解释道，“若是你想赏桃花也可赏桃花，正好有片空地可以放大雁，让它们在这里飞，免得被人看到打了。” “对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风筝，蹴鞠球，一会儿也可以玩一下。” “周边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命人看过了，也撒过了防虫蛇的药，所以也无需担忧虫蛇的问题。” 苏莞闻言眼睛都亮了，只觉得他真是太贴心仔细了。 她望着这一片空地，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叹气：“早知晓，我便换一身衣裳出来。” 李临正吩咐人去取一些干草过来，一会儿垫在地上放席子，闻言便道：“若是六姑娘想玩，也可以去竹屋那处换衣裳，景元早早地想到了此事，衣裳也准备好了。” 苏莞想了想自己的那点本事，又是一阵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在边上看着你们玩就是了，那蹴鞠太累了。” 且不说对于蹴鞠她本就不大擅长，她还得保持一下形象啊，若是让他见着自己玩疯了的样子，那多尴尬啊。 想到这里，她轻咳了一声：“不过，咱们把大雁带出来，它们会飞走吗？” 正在这会儿，回风将手中提着的笼子递给了李临，外面的那层布也去掉了，笼子里面并排着一对被养得羽毛发亮的大雁。 瞧着比去岁胖了不少呢。 “来。”李临一手提着笼子，伸出一手来示意她把手递过来，苏莞茫然了一瞬，到底是将手递了上去。 李临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温和地笑了笑，拉扯她从桃林上下来，往空地那边走去。 小桑和小葚正在整理带过来的东西，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去。 回风站在边上，见此便道：“我家公子与郡主去放大雁了，不必担忧，便在这空地上，不会走远，你们若是不放心，看着就是了。” 小桑小葚想想也是，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两人就分工合作，小葚负责带着人做事，小桑负责注意苏莞这边情况，不让她离开视线当中的。 李临带着苏莞去了空地，他望了望天空，然后才回答苏莞之前的问题：“会不会飞走这倒是不重要，若是它们觉得自由更好，便让它们飞走就是了。” “若是它们愿意留下来和我们相伴，便让它们留下来陪着我们，左右不过是两只鸟，还是养得起的。” 苏莞想想也是，不管什么结果，让它们选择它们喜欢的就是了，她只愿它们心中高兴的。 她笑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李临将笼子放在地上，然后他蹲了下来，打开了笼子：“六姑娘。” “嗯？！”苏莞低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温和清明的眼。 李临含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哦？！打赌？！”苏莞微微有些诧异，于是有些不明白地问他，“赌什么啊？” “若是它们回来了，我便告诉六姑娘一个秘密，若是它们不回来了，六姑娘也告诉我一个秘密，如何？”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心思千转，想着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需要告诉他的，仔细想想，或许只有穿书这件事了，但是这种事情她打算一辈子烂在心里，谁也不说的。 也不是说她不愿相信他，只是这种事情，委实有些骇人听闻，便是他不会介意，可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不说了。 或是意外被旁人知道了，埋下不该有的祸根。 她道：“可我，并没有什么秘密值得与你打这个赌的，若此随便说一个，你怕是要吃亏。” “无妨，你且当作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一说吧，只是我心中有些犹豫，不知是该不该说，所以便想让这两只大雁来做一个选择。” 李临其实是想告诉苏莞关于自己的身份的，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说，如今不好开口，若是说了，便有了欺骗她的嫌疑，怕是她会生气。 然而，他又想起了自己父亲和母亲一生的爱与怨，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父亲便是没有告诉母亲关于身世的事情的，两人在石桥村成了亲，落了户，呆了好些年，甚至连他也是在那里出生的，待父亲要带着母亲回离城的时候才告诉了母亲这件事。 母亲也不是不喜爱父亲的，只是她心中舍不得家乡，舍不得父母，舍不得邻居亲友，不愿去往那遥远又陌生的离城生活。 而后就算是去了离城，父亲带着他去游历，只留着她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她心中惶惶不安，日渐消瘦，最终身体是越来越差。 临终前的愿望便是想回到她的故土埋葬，她想要回家。 父亲也因此母亲的逝去，觉得是因他之故害了母亲早逝，也因此没几年便过世了。 李临不由地想到，若是他日后将会带着她离开，去往遥远陌生的地方，纵使那个地方也很好，生活也很安定，可是她这一去，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这里。 或是，一别之后，她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她最在意的亲人了。 她可是会愿意？！ 可若是说了此事，她说她不愿，他该如何是好？ 可若是到以后再说，她是不是也会怨他？是不是也会不开心？ 第267章 青翡与红颜 李临一生走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的人，也遇见过很多的事情，但他素来心有成算，目光又看得深远，不管是遇上什么问题，他都是能解决的。 便是遇上有些麻烦的，也不过是需要多费一些时间罢了。 如今这事，大概是他此生少有的两难选择了，让他将其挂在心里，夜里想起的时候也觉得心中不安之甚。 姑娘是他一眼看中的姑娘，相处几次之后，感情也越加深厚，是他放在心头，想要相伴一生的人，若是要他放开，他自然是不甘愿的。 “六姑娘。” “嗯。”苏莞在在身边蹲了下来，地面上都是青绿的草，倒是不用担心衣裙会不会弄脏的问题，她望着他，一双眼睛清亮明净，像是直透他的内心。 他低头看着打开的笼子，两只胖乎乎羽毛油亮的大雁从里面笼口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还发出了两声嘎嘎的叫声。 走路一摇一摆，呆头呆脑的，像是两只傻鹅。 他道：“若是景元有事情欺骗了你，或是瞒着你，你会如何？” 苏莞一手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闻言看着眼前青绿的草地，然后道：“且看是什么事情吧，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愿与人言的秘密，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说的，公子亦然，阿莞亦然。” “至于欺骗，若是善意的谎言，是为了我好的，我自然是不会介意，可若是欺骗我，却又并没有伤害我，或是随口而言不伤大雅的小事，我倒也不至于计较。” “只是，若是日后再与他相处时，大概会仔细斟酌一下对方的话那一句是真的。” 言下之意，若是他欺骗或是瞒着她什么事情，她要先知道是什么事情，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才能说会如何对他。 苏莞说话间扯了一根草叶子，敲了敲那两只大肥雁的脑袋，它两发出嘎嘎的叫声，两只翅膀抱着脑袋，像是很不高兴很不好惹似的，大力地扑扇着翅膀要飞起来。 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肥了，起飞艰难，它们扑扇着翅膀特别的用力，身上的绒毛都掉了好一些，随着翅膀扑扇到底风飞扬，颇有一种疾风狂卷，尘土飞扬的即视感。 扑扇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拖着胖乎乎的身体飞了起来，在空地的上空低空盘桓，发出嘎嘎嘎嘎的叫声，像是两只被放出笼欢腾的傻鹅。 苏莞嘴角抽了抽，她严重怀疑回风到底会不会驯养大雁的，之前这两只虽然也呆了一些，但是好歹还有点脑子，现在这两只...真的像是傻憨憨！ 李临看着低空盘桓的两只大雁，然后道：“虽说有些隐瞒，可我从未伤害过六姑娘，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的。” 只是不知道，当她知道一切因由之后，会不会选择他。 李临心中复杂，其实他心中清楚，他与她虽有了感情，可却也不能与苏珣相提并论的，她心中自然是更在乎护着她长大的父亲。 苏莞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李公子的。” 苏莞看着那两只蠢大雁在天空盘桓了一会儿，然后往一边的竹林飞去，飞啊飞啊，最终落在竹林里，消失了踪迹，只余下嘎嘎嘎嘎的几声叫声从空中传来。 苏莞眨了眨眼：“哦，它们走了啊！” 倒是有些可惜，原本她还想听李临说说到底是什么瞒着她呢，不过走了也便走了吧，它们高兴就好。 李临道：“到不一定。” “嗯？！”苏莞转头看他，却见他站了起来，神色淡然地看着大雁消失的竹林，然后又听他道，“说不定一会儿它们就回来了。” “这样好了，若是它们在我们离开之前回来，先前说的话都还作数的，我便将我的秘密说给六姑娘听，若是真的不回来了，那六姑娘便随便给我说些什么都好。” 苏莞仔细也想，确实也能这样算的，于是便点头：“好，那便依你。” 说罢，他又拎起了笼子，然后伸手要将她拉起来：“走了吧，先去那边坐坐，若是你更喜欢这边，一会儿让他们将席子放在这里就是了。” “嗯，好。”苏莞将手递了上去，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然后跟在他身边往回走去。 小桑见苏莞与李临往回走，当时便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席子铺好，又在席子上放了一个可折叠的小茶几，将一些点心水果干果摆放出来，另外还有两个草编蒲团，左右摆了一个，刚好两人对坐。 坐在此处，抬眼可见桃林落英缤纷，远望可见草地白云，还有远处的竹林竹楼。 此处有桃花朵朵灼人眼，亦有清风徐徐来，此情此景，需得斟上一杯美酒，赏景饮酒，自是人生一件美事。 两人来的时候都带了酒，苏莞带着的是一瓶果酒，李临带的是两小瓶，一瓶是男子喝的醇酒，一瓶是姑娘家喝的桃花酒。 那瓶子也好生神奇，一只用的是青玉所制，一只是用粉红色玉石所制，上头各自塞着一个裹着红布的木塞子。 李临取下酒瓶的木塞子，又取了两个精巧的玉制酒盏倒酒，一边倒酒一边道，“此二酒，倒是有个雅名，此一盏青竹清风曰青翡，此一盏桃花灼灼曰红颜。” “青翡？红颜？”苏莞微微诧异，转而又笑这赞道，“倒真的是雅名了，青翡为玉，如翩翩君子，此一盏盛着青竹之傲骨，清风之淡泊。” “红颜为美人，又说桃花灼灼，乃是美人也，此一盏，盛的是这春日桃花之美，恍惚这春日都落入了这酒盏之中，汇成这一酒酿。” 李临笑了起来，将其中一盏清透桃花色的酒酿放在她面前：“尝一尝，这酒不醉人，酒味却甘醇，用的是桃花所酿，姑娘家倒是可以喝一些。” 苏莞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这一盏酒，然后又看向他面前的那一盏酒，他那一盏酒带着淡青色，液体如同青色的琥珀一般透明，看着确实像是一块青翡。 苏莞拢了一下袖子，伸手去抬起了酒盏杯沿，凑在唇边少少地饮了一些。 那液体入口滋味甘醇带着味甜，隐着桃花的香味，又没有别的酒所有的辛辣，饮了之后，余下的唯有香甜醇厚的气味在唇齿之间流转，令人回味不舍。 正如同那心上红颜，心心念念不能忘。 【作者有话说】 就约会一事，若是换做了现代，估计是逛街看电影吃饭，可若是换做了古时那些公子贵女们，大约唯有这赏花观景，饮酒赋诗了，若是再往下一些，大约是弹琴弄萧舞一曲了。 第268章 六姑娘可愿听我一曲？ 苏莞忍不住又饮了一口，只觉得似有春风吹来，桃花朵朵盛开，她抬眼一看，有清风徐来，桃枝轻晃，树上的桃花花瓣纷纷飘落，汇成了一副春日桃林图。 正当此时，有一片花瓣从空中飘落，落在了她的杯盏之中。 那酒盏极浅，又被她喝了一半，桃花落下之时，刚好倚着杯壁滑入酒酿之中，如此，这一瓣桃花一半在酒一半在空气中，那盈盈一片粉色的花瓣娇艳十分，似乎衬得这一盏桃花酒也分外清香甘醇了些。 苏莞笑了起来：“这可真成了一春桃花入此杯了，如此一杯饮下，今岁这春日，也都尽在其中了。” “说的不错。”李临小饮一盏，见她将杯盏之中的那半盏饮下，笑了笑给她拿了一个切好的果子，又重新将两人的酒杯添至八分满。 见苏莞望着就被蠢蠢欲动，他又道：“偶尔饮一些罢了，也莫要太过贪杯。” “我自然是知晓的。”苏莞也不傻，便是酒味再淡的酒，可到底还是酒，若是擅长饮酒之人喝了，或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这等不善饮酒的姑娘喝多了，也是要醉的。 荒郊野外的，虽说是带着人，可若是醉了，到底是不安全，自己还是要清醒一些的。 苏莞没有再饮下一盏，反而是拿过他递来的果子吃了一口，这会儿远游将风筝和蹴鞠球也拿了过来，苏莞见小桑跃跃欲试，便让她和一个护卫去放风筝去。 小桑犹豫了一下，然后听苏莞说：“你去放吧，我便坐在这里看着，也好满足一下放风筝的想法。” 小桑闻言，忙是点头：“那郡主，奴婢便去放风筝了。” “去吧去吧。” 小桑转头与小葚说了两句，然后带着一个护卫快步地往空地那边跑。 她倒是会使唤人的很，先是让那护卫在空地上跑让风筝起飞了，等手中的线越放越长，风筝稳稳当当地在空中飞的时候，她才让护卫将风筝给她。 然后她一边放风筝，一边冲着苏莞这边喊道：“郡主，风筝飞起来了——” 苏莞远远地瞧着，那护卫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哀怨，噗哧地笑了一声，然后同边上的李临道，“这姑娘倒是会使唤人的很。” 李临伸手给她剥了一个核桃，放在一个白瓷碟上，闻言便道：“挺好的。” 苏莞笑笑：“确实是挺好的。” 虽然有些不仗义，但是身边有人可以做，干什么自己动手呢。 苏莞看着小桑放了两刻钟（30分钟）的风筝，又饮了一盏酒，这会儿小桑也有些累了，苏莞便让她收了风筝回来，休息一会之后让大家一起去玩蹴鞠。 小桑小葚虽然想玩，但是她更担心苏莞，怕是自己不在她身边伺候有什么不方便的，或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莞笑道：“且去玩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看你们玩，再说了，李公子也在此处，还有回风也在，总不至于出什么事情，难得出来一趟，又没有外人在，就去高兴高兴吧。” 回风少年人有些闷，也不怎么爱说话，已经坚决地拒绝了玩蹴鞠的提议。 李临也道：“去吧，你家郡主这里有我呢。” 小桑小葚想了想，也觉得机会难得，于是便撒欢出去玩蹴鞠去了，一行人到了空地上分队，然后就着分队的事情吵了起来。 远游认为，就眼前这两个小护卫和两个小丫鬟这样的，他一个人能打十个，所以他可以一人一队，剩下的四人一队。 这样看不起人，别说是小桑小葚了，连同那两个护卫都不同意了。 他们觉得自己也是进过进队打过仗的，好歹有一身的本事，远游这样看不起他们，实在是过分了。 然后这两个护卫又说让小桑小葚跟远游一队，他们两人能一队，这样才公平。 远游又不同意，觉得小桑小葚应该跟两个护卫一队，免得碍手碍脚的。 小桑小葚被三人推来让去的，也不高兴，三方人马吵了起来。 苏莞拿了一个枇杷吃了，顺手又给对面的李临剥了一个，然后递给他：“你猜，谁人能吵赢了？” 这枇杷也不知道李临从哪儿买的，非常新鲜不说，果肉汁水丰满，酸甜得宜，甚至还没有果核，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好吃得很。 李临接过枇杷，笑道：“再吵下去怕是不用玩了。” “说的也是。” 李临三两下地将一颗枇杷给吃了，然后便冲着空地那边道：“行了，也都别吵了，远游，你带着她们二人就是了。” 远游原本心中不大愿意带这两累赘的，但是公子都开口了，也只好应下来，烦躁道：“那行，你们二人就和我一组，一会儿也别碍手碍脚的。” 小葚要气死了：“什么碍手碍脚的，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姐妹两厉害着呢！” 小桑使劲点头，同样愤愤地看着远游。 远游吊儿郎当地哼了一声：“行啊，老远我一会儿就看着你们怎么个厉害法！” 五人分好了队伍，说好了规矩，然后就开始了。 苏莞看着场上远游叫叫骂骂，心中暗叹一句，这人怕是要凭实力单身一辈子吧，对于妹子那是如同龙卷风一样的残酷，丝毫的不留情。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李临的温柔细心，于是便转头看向他，却见他右手拿着酒盏饮了一口酒，左手伸出修长的手正在剥松子。 他手指的力气不小，那松子在他指尖轻轻地搓了一下便外壳和果仁分离，随手将果壳果仁分开放，然后又继续下一个。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头看向她，随手将装着松仁的白瓷碟递给她，问她：“在看什么？” 苏莞接过白瓷碟，笑笑道：“我只是在想，李公子这般温和细致的人，如何能有他这般性子的随侍。” 也为难他能容忍了。 李临笑了笑：“他啊，人粗了一些，倒是心思单纯，没什么坏心的，六姑娘日后便知道了。” 说着，他伸手在腰间取下了挂在那里的青玉短笛，望着她问：“闲来无事，六姑娘可愿听我一曲？” 第269章 到时候与你同饮 苏莞一讶，而后眼睛又是一亮：“你还懂得这个？！” 苏莞真是惊讶极了，若说李临懂得吟诗作赋，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懂得绘画下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竟然没想到，他连雕刻驯兽也懂，如今连音律都擅长！ 李临修长的手指在青玉短笛上滑过，笑道：“略通一二。” 苏莞笑了一下，然后问他：“那还有什么是你不略通的？” 未婚夫多才多艺，她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懵，心中反省着自己会一些什么，然后越想越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通的？”李临想了一会儿，竟然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是不会的，于是便道，“如今我也想不出来，若是我知道了，在告诉六姑娘就是了，不过世间百技，总有我不会的。” 苏莞哦了一声，手指搓了搓手中的帕子，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问他：“若是我什么都不会，你可会觉得我不长进？” “自然不会。”李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表情，笑道，“人生在世，学东西不过是有两个缘故，一个是因自己喜欢，另一个是生活所需。” “六姑娘想学什么，自己高兴就是了，也无需为了一些虚名去费心。” 世间的贵女们，虽说家中富贵，可为了以后说亲嫁入高门，从小便开始学习技艺，针线织锦，吟诗作词，练字作画，下棋插花，弹琴吹箫等，期间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 李临觉得，若是苏莞会了，且当是一件雅事，日后得了一个日常消遣，若是不会，也无需耗费太多精力去学习这些，自在高兴些就好。 苏莞闻言觉得心头微烫，当下只觉得满心的欢喜。 若是世间有一人，惜你怜你，又对你无所求，愿只愿你开心自在，那该是多好的人啊！ 苏莞觉得一生能遇见这么一个人，未来还要与他共渡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或许，她这两辈子的运气都在这里了。 她正想着，却听他开口道：“六姑娘听我吹笛吧。” 她回过神来，使劲地点了点头：“嗯，好。” 两人隔着一张案几坐在蒲团上，面向前面的空地，苏莞看着他将笛子凑到唇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了前方的空地。 草地上那几个玩蹴鞠的玩得可开心了，你来我往的，跑来跑去。 彼时，有笛声在她耳边响起，起音悠悠，如同一缕清风悠悠遨游天地。 起初，风像是在仙雾弥漫的云端落下，而后绕过晨早的山岚丛林，晨雾弥漫，似有鸟雀低低地鸣叫。 山峦丛林迎着天上的朝霞降临，山林间袅袅仙雾渐渐散去，而后，那一缕风绕在林间穿梭，听那风吹竹林，听那流水潺潺...... “嘎嘎——” “嘎嘎——” 苏莞陷入他编织的意境之中听着出神，突然听到了两声嘎嘎的叫声传来，猛地一下回神，只见在不远处的竹林当中，有两只大雁飞了出来，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苏莞豁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看，是它们回来了！它们没走！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苏莞是真的很高兴的，都养了这么久了，她确实是有些不舍的，但也尊重它们的选择，希望它们自由快乐，可若是它们愿意留下来，她就更高兴了。 李临停下了吹笛，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露出了笑容来。 “嘎嘎——嘎嘎——”两只大雁在上空绕着飞了两圈，空地上玩蹴鞠的几人也有停下来看着，小桑小葚激动得跳起来了。 “它们竟然没走！” “飞回来了！飞回来了！” “真的是太好了！” 大雁飞了两圈之后靠近了桃林这边，李临便伸手招了招手，那两只大雁见了，嘎嘎地又叫了两声，然后扑扇这翅膀落在了案几便的席子上。 大概是太重了，落地的时候发出两声砰的响声，然后或是觉得太累了，直接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嘎——” “嘎——” 这两只呆胖子。 苏莞直笑个不停，边上的李临拿了一个切好的果子给它们，然后它们低头欢快地吃了起来。 李临手指在青玉短笛绕了一圈，然后将其挂回了腰间，含笑道：“看来是六姑娘赢了。” “嗯嗯。”苏莞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大雁的羽毛，闻言使劲地点头，满脸笑容道，“那就是李公子输了啊！” 李临沉吟了一会，然后看向苏莞：“六姑娘与我走一走吧。” 苏莞自然是应下来：“好啊。” 眼见着空地那边又重新开始了一场，苏莞摸摸那呆头雁，然后和李临一起到桃林里走一走，回风见了，隐在暗处跟了上去。 眼下正是桃花开得最多最好的时候，开花早的花儿花瓣已经开始掉落，晚开的花也盛开到了极致，到了最美的时候。 此时，树是满树桃花的树，风吹来的时候，有花瓣随风飞扬落下，在地面上铺了一层花瓣织成的地毯，一脚踏上去的时候细细软软的。 “此处桃花美景，到了春日真是一个好去处，日后这桃子成熟了，还可以吃呢。”又是能赏花又是有收获，确实是挺好的。 “确实。”李临笑道，“我在屋子边上圈了一块地，倒是移种了几棵桃树，若是你喜欢，派人再寻几棵种下，做成一个小桃林，到时候春日赏花，夏日吃桃，想吃哪个就摘哪个。” “边上在种上一片小梅林，冬日赏梅，也有青梅可吃。” 苏莞眼睛一亮：“你说的不错，那就多种几棵，到时候还可以做一些青梅酒，藏着什么时候想喝便拿出来，到时候与你同饮，也不知道你愿不愿喝这些味道寡淡的果儿酒。” “荣幸之至。”李临含笑，若是有那么一天，别说是喝寡淡的果儿酒了，便是冬日里喝冷水他都是愿意的。 苏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微红，她这些话的言下之意，与他同饮果儿酒的时候，两人应当已经是成亲了。 第270章 只是不知，你可还愿跟我走...... 她怕他看出自己不好意思，跟在他身边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花瓣，偶尔见到一片好看的，便弯下腰捡起，放在手心里细数。 “真是可惜了，如此好看的花瓣，过几日怕是要枯萎了。” 李临道：“花开花落，四季轮回之寻常，这些花枯萎之后便化作树木的养分，期待来年开出更好的花。” “说的也是。” 此时有风吹来，桃花纷纷落下，苏莞张开手心，那手心的几片花瓣也被风卷起，随风飞扬，最终落在地面上，为地面再铺上一层锦绣。 李临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她，等风停了，她手心也空了，这才带着她继续往下走去。 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桃花香，他心里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才开口与她说起了事情：“六姑娘可知，石桥村那边是我母亲的家乡，却并不是我父亲的家乡。” 苏莞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听说他的父亲与他一般，是个喜欢游历天下的人，具体家乡在哪就不知道了。 李临道：“其实我李家的家乡，远在遥远的离城。” 苏莞当下便愣了一下，惊道：“离城？！” 离城世间闻名，便是她这样的闺中女儿也都是听说过的，主要是李帝师的事情被编成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故事，风雪楼的说书先生隔一段时间就说一次。 而且关于离城奇怪的风土人情，让人万分好奇，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安定，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对，离城。”李临望着她瞪大的那双又圆又亮的眼，有一种抚上去的冲动，不过他磨了磨手指，忍住了。 “我父亲，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喜爱游历天下的游士，他当年，是离城李氏家主。”他顿了一下，望着她的那双眼睛，解释了一下，“若是不出所料，正是你心中想的那个李家。” 苏莞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惊，最后心中像是掀起了一场滔天风浪，整个人都呆住了。 离城，李家，李帝师的李家？！ 他、他...他是李帝师的后人？！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神，舔了舔发干的唇瓣，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胸口，又是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是说，李帝师的李家？！” “六姑娘说的这位，正是祖上。” 苏莞觉得有些腿软，她扶着边上的一棵桃树，然后慢慢地靠了过去，平复心中的诸多想法。 难怪了！ 难怪他能送给她一样样珍宝作为礼物，难怪他不管是提亲还是下聘，都给足了她面子，给的东西都是顶级的，令人世人羡慕，也令苏芙红了眼。 还有什么世间难得的宝物乾坤两仪棋！ 许多人都以为是他攀上了镜家，这些都是镜家帮忙备置的，只觉得镜家大方，他走的好运。 可他若是离城李家人，那么这些东西，他自然是能拿得出来的，毕竟离城的李家，那是那离城之主，类似诸国君主一样的存在，什么好东西没有。 等等......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看向他：“你说你父亲是李家家主，可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所以....所以......” 她磕磕绊绊了一会儿，才问了出来：“所以，你还有兄弟吗？！” 应该有兄弟的吧！ 是的吧？！ 不可能没有的！ 李临看着她有些受惊的样子，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无奈叹了口气：“李氏祖上多是一脉单传，少有其他的子嗣，我父亲只有我一子，并无兄弟。” “如今的李氏家主，确实是我。”说罢，他伸手去握着她的手，见她手指有些发凉，细致地给她搓了搓。 苏莞闭了闭眼，心中瞬间涌入太多的思绪，她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心跳快的很，手也微微颤抖。 李临道：“此事我确实是隐瞒了你，你若是要生我的气，我也认了。” “先前我上晋宁公府，其实并没有想要娶谁的，只不过是昔日父亲应了这个约定，叮嘱我要去看一看，若是真有这样的缘分，遇上喜欢的姑娘，那便成了这姻缘，若是遇不上，归还了信物，也就此作罢。” “因此，我当时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后来遇见了六姑娘，便是想要解释，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所以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还望六姑娘不要怨怪我的隐瞒。”说罢，他还对着她作揖一鞠，认错的态度诚意十足。 苏莞脑子都是晕的，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深吸了一口气，道：“虽说这事令我震惊，但怨怪你倒不至于。” 苏莞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虽说他前面确实隐瞒，但到底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再说了，他如今也寻了机会和她说了此事，并没有想过一直隐瞒到底。 苏莞想了想，又觉得若是轻易地放过他，说不准他会觉得她好说话，再这样做，于是她又道：“虽说此事你也没有什么错处，可我心中却不大高兴，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有下次，我定然是不会理你的。” 李临心中松了口气：“自然是没有下次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再次斟酌一下词句开口：“还有一件事，我是要同你说的，日后若是你嫁了我，我们会在石桥村呆几年，等日后有了孩子，孩子大了，便要回离城去的......” “帝城与离城万里迢迢，此去，怕是再难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此事也是我对不住你，不过到底还是要和你说明白的，只是不知，你可还愿跟我走......” “还有就是......” 苏莞手抖了一下，怒瞪他一眼：“还有什么？！” 李临呼吸一滞，无奈道：“还有便是，李氏一族的规定，待孩子长到六岁，父亲将会带他出去游历，直到他十二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为止。” “途中夏热冬寒，翻山越岭，路远迢迢，我自然，也是不能带你的，如此，你只能在离城等着。” 说到这里，他急忙解释：“李家每一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祖上希望我们能更好的教养孩子，让他懂得这天下民生，知晓天下众生，担负得起责任......” “此事，虽非我所愿，却也不能更改的。” “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第271章 王八蛋，你坑我 “王八蛋，你坑我！” 苏莞气得七窍生烟，直爆粗口！ 她真的是差点眼泪都飙出来了。 想哭！ 当初她为什么觉得李临一个好选择，无非是长得不差，学识好性格好，再加上父母双亡，没有人管，出身又低，不敢欺负她。 而且家在归雁城，归雁城那地吧，离帝城算不上远也算不上近，若是坐马车，不过两日便至，若是骑马就更快了。 如此一来，她虽是低嫁了，可是她有钱有靠山，远离纷争，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可是现在呢？！ 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 就算是他隐瞒了她一些事情，那也就罢了，就算是那什么教养孩子的规定，她也是能忍受的。 想现代社会，有多少夫妻，男人去外面挣钱养家，女人在家里带孩子照顾家里，只要日子过得去就行，只要有个期限，又不是遥遥无期一生看不到头。 而且还是为了孩子，她就算是心中不舍，但也不是不能忍的。 可让她唯一觉得生气的地方，就是远嫁！ 若说之前归雁城是一国之都不远的一个大城，可那什么离城，就是出国了！ 若是换做了后世，交通方便，她都是不可能跑那么远的，何况是现在，这坐马车坐船，需得好几个月吧，一旦去了，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不管那地方到底是有多好的，但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再也见不到家人，她心中就不愿意！ 她有时候曾想，等苏珣年纪大了，就把他接到身边，过一段清静的日子，也好陪陪他，她还要看着阿萝出嫁，看着苏莨娶妻生子，一家人将日子过好了！ 可若是依照李临这样的说法，或许她后半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苏莞气得眼都红了，她伸手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掉头就走！ “六姑娘！” “阿莞！” 李临见她又气又哭的，又是转头就走，当时也是有些慌了，忙是追上去，伸手去拉她的手。 苏莞实在是太生气了，甩手就拍了他一下，将他的手拍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真的是太过分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 没有道理这么骗人的！ 呜呜呜~ 苏莞只想哭！ 她使劲地擦眼泪，身上的怒意和怨气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李临只觉得心肝都在颤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跟在她身边，见到她红着眼掉眼泪，觉得心疼的厉害，尖锐的，凉凉的，像是冬日檐下结的冰锥。 她气冲冲的，也走得快，地面上铺着一层层的桃花，让人看不清地面，她匆匆走过的时踩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差点就摔了一跤。 “阿莞。”李临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着急道，“你便是要和我生气，也不该和自己过不去，走慢些，莫要再摔着了。” 苏莞拍开他的手：“你走开些！别管我！” 李临将手收了回来，无奈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你，之前没有和你说明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就是了，你......” “道歉有用还......”还需要警察做什么？！ 苏莞卡了一下，原本气冲冲的脸上有些恼意，冲着他叫器道：“你闭嘴！” 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道歉有用吗？！ 定然是没有的！ 若是他早早地说，他家的很远的地方，若是要嫁给他，日后要跟着他走的，她肯定是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的！ 纵使他是离城的李氏家主，是如今天底下最好的郎君，她都是不愿意的！ 她这辈子就没想过要攀什么高位做人上人的。 她只想平静闲适地过完这辈子，无忧无愁的，没有太多的纷争，也没有太多的悲欢离合。 可事到如今，不管是说什么都没用了，两人三书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差请期大婚，便是想要后悔也晚了。 再则，当初他们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若是当时说清楚了，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大家谁也没付出什么感情，谁也没损失。 可是如今，如今二人相处多了，自然也有了感情，她喜欢他学识广阔多才多艺，像是宝藏一样，喜欢他体贴温柔，性情随和，心胸宽广...... 她还喜欢他很多很多的地方，觉得他是世间上最好的郎君，觉得她自己实在是眼光独到，选了这样一个人，是她一生之幸，他是她的一生欢喜..... 到了现在，离都离不开了，他才告诉她，他隐瞒了她别的事情，若是她要和他在一起，需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王八蛋，你坑我！” 李临见她这样又是凶他又是掉眼泪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呼吸了一口气，缓声劝道：“你要是心里不痛快，要骂我就骂吧，可莫要在哭了，仔细眼睛肿了。” “是我对不起你。” 春风微冷，吹在他脸上的时候衬得他的脸色苍白，“早些时候就该和你说明白的，若是你真的不愿，我......” “你当如何？！” 他垂了垂眼帘：“若是你真的不愿，我便去和三爷说明白，虽说我舍不得你，可也希望你能开心，若是你心中不愿，我自然、自然是不能勉强你的！” 苏莞闻言，更是生气了：“你闭嘴！什么坏话好话都给你说完了！你到底要怎样？！” 要怎样？！ 他只是在想，要怎样她才能不生气不难过了，或是要怎样，她才能继续与他走下去，而不是因此放手，将他抛弃之后另寻他人。 “阿莞......”他垂了垂眼帘，只要想到她会弃了他另寻他人，他只觉得心口有一阵细密的疼痛蔓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姑娘是他自己选的，是他放在心上的，若是要他放开，他是真的不甘心。 可不甘心却又能如何，若是她不愿过这样的人生，难不成他还能强人所难，让她为了他委屈自己？！ 日后年年岁岁，日日夜夜，她将会在不愿和不甘之中折磨，在陌生的地方生活，至亲远隔天涯，她还会高兴吗？！ 李临不敢往下想，怕是她将会成为另一个石氏，他的那个母亲。 眼前活泼可爱的姑娘，将会因为他的缘故，成为一个哀怨日渐消瘦的妇人，失去了她应有的颜色和快乐。 想到这里，他握了握拳头，觉得一下子心都空了。 第272章 你想要什么，我也都给你 先前他不敢往深处想，如今想越多，只觉得越加难受。 若说将他比作玉石，此刻的他像是一块精美的玉石上被摔出了裂缝，密密麻麻的，疼得很。 他舍不得！ 舍不得放了她，也舍不得让她难过。 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 苏莞突然撞入了一处胸膛之中，熟悉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惊了一下，刚想发怒，却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际，将她拥入怀中。 她呆了一下，竟然忘记了反抗。 先前他与她相处，他素来都是翩翩君子，讲究礼仪，不敢有半点的越矩，最多也便是牵了个手，旁的是不敢做的。 抱，这倒是第一次。 此时有风吹来，卷落树上的花瓣随风飘扬，纷纷而落，林间像是下起了一场花瓣雨。 林中一片静悄悄的，唯有风吹桃林，桃花纷纷而落的声响，那花瓣落在地上，像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阿莞。”他垂了垂眼帘，有些难过，声音也是缓缓的，“除了这个，其他的什么事情，我都依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成亲之后，我也会时时陪着你，除了那六年，其它的时间，也都是你的。” “便是那六年，我也不会走太远的地方，待过年了，或是回程了，也会回来陪你。” “我，不会让你觉得独孤不安，无论何时。” “行程遥远，一路艰辛，不能带你，路上走过的地方太多，翻山越岭露宿野外也是正常的事情，你身子不好，可受不得这样的苦。” “也不是说是你不好，就是一般女子都受不得这样的苦，再说若是在途中病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他六岁，便跟着父亲开始走这一条路，见过很多的人，遇见过很多的事情，也吃过很多的苦，身为李家儿郎，不管是他还是他日后的孩子，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他便是再心疼，却也是不能改变的。 李家要传承下去，李家教养孩子的方式，自然是不能废的，如此李氏一族才能长久。 “若是你挂念三爷，挂念家里的人，便是让我想法子将他们一起带过去，也都是可以的。” “你想要什么，我也都给你。” “什么都好。” “只是也求你一件事，莫要因此事弃了我，再去寻旁人......” 他觉得胸口的衣裳有些湿润，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在蔓延。 他闭了闭眼：“我知晓是我强人所难，想要求得你的欢喜，又想求得你为我让步，跟着我远离故土，走向别处。” “你若是心中不高兴，或是不愿意，我也是可以等的。” “不管是多久，我都是愿意的。” 。 苏莞听了他说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哪句，还记得哪句，恍恍惚惚地离开了桃林，再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然后让人将东西收拾了，一行人往回走去。 她精神不振，路上低着头走路不愿意说话，李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回到了田庄，等她进了亭子，他还站在原地好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 苏莞回来的时候，慕容仙和王微细已经不在亭子里了，像是他们这些定了亲或是将要定亲的，早早地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相会去了。 亭子里的姑娘只剩下几个，大多数都成群结队男男女女一起出去玩了。 如锦郡主倒是还在，她不爱和那群人一起出去玩，这会儿倒是和几个姑娘玩起了双陆，几个姑娘无忧无虑的，发出一阵阵笑声。 她抬眼见苏莞走进亭子，万分的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末了，见苏莞脸色有些白，眼睛也有些红，当下脸色一变：“怎么了？莫不是那李景元欺负你了？！” “不是。”苏莞忙是解释道，“是我玩累了，想要回来了，没别的事情。” 如锦郡主孤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倒也没多问，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若是传开了，那也不是好事。 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别人，走过来拉着苏莞往田庄的别院那边走去：“是累了吧，别院那边的屋子我早就让人收拾了几个屋子，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儿，免得在这里等着无聊。” 苏莞如今也没什么心情去应付别人，若是能休息一会儿，也是极好的，于是她便点了头：“那就多谢你了。” 如锦郡主罢罢手：“你我什么关系，不必客气。” 苏莞勉强地笑了笑：“那我就真的不同你客气了。” “小事。” 两人一路去了田庄的别院。 淮河王府在这边的别院是一处三进连着两个小跨院的屋子，瞧着还是做的很精致的，因着是春日百花盛开的时候，院子里处处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的一片。 令人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身在百花宫一般。 如锦郡主将苏莞带到了一处小跨院之中，然后道：“这个小跨院是母妃专门为我收拾的，我若是得了空闲来这边，便住在此处。” “你且放心，我只让你和仙儿过来，其他人都进不来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定然不会有人打扰的。” 苏莞心中感激，可这感谢的话说多了也没意思，于是她就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自然不必客气的。”如锦郡主嘱咐了守在院中的婢女几句，让她们看好院子，也不再打扰苏莞，很快地告辞离开了。 苏莞坐在临窗的木榻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心里乱得厉害。 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咬了咬唇，然后低下头来。 若是让她舍了李临，她确实也是不愿意的，到底是付出了感情，甚至连日后两人的未来，她都仔细的描绘过，觉得是她一生之期待向往。 舍了他，日后遇见的每一个人，也都不是他了。 可若是让她离得太远，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再也见不到苏萝和苏莨，她也是不愿的，或是苏萝和苏莨也将会有他们的未来和归宿，但是父亲苏珣，是她所不能放下的。 难道真的要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让苏家一同去往离城生活？！ 可若是如此，她的父亲怕是不会愿意的。 人生在世，他虽为人父亲，却也为人子，晋宁公和王氏年纪不小了，日后还会越来越大，他岂会抛弃父母离开？！ 那是定然是不会的！ 第273章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那我也给你出一个 苏莞咬唇，心里有些怨怪李临给她出了这个难题。 若是要让苏珣去离城，谈何容易，说得不好听的，便是日后晋宁公和王氏百年仙去，此事也未必能成的。 他还有苏萝苏莨呢，若是带上苏萝苏莨，那还有李氏，李氏是苏珣的妻子，也是苏萝苏莨的母亲，定然是不能落下的。 可要李氏离开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土，离开她的娘家，苏莞觉得肯定是不行的。 她舍不得与家人分离，却让李氏与家人分离，未免有些太自私的。 再来，苏珣在帝城生活了二三十年，在这里有他的亲朋好友，有他熟悉的世界，若是骤然因为她，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定然是不习惯的。 小桑小葚在院子里走了一遍，回来见苏莞坐在那里发呆，对视一眼，小桑上前问：“郡主，可是李公子做了什么让郡主不高兴的事情？” 小葚也道：“若是李公子做了什么错事，咱们告诉三爷去，定然饶不了他！” “就是，亏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好的，这样相信他！” “定然要告诉三爷去！” 两人很是后悔，都是她们贪玩，没有照顾好主子，这才让主子受了委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她们是万死不能赎罪的。 “好了。”苏莞无奈地开口，“也没什么事情，他也没欺负我，就是他说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些生气。” 说到这里，她目光扫过这二人：“不许告诉三爷，听到没有。” 小葚不甘心道：“可是他惹郡主不高兴了。” 小桑也点头，她只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她们的主子似苏莞，李临让苏莞不高兴了，就是有错。 “我也没怎么不高兴。”苏莞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件事回去之后就别提了，听到没有，去和那两个护卫也说一声，让他们不准提。” 苏莞以为，这件事是她和李临之间的事情，在事情没有解决方法之前，她也不想然家里人知道，免得他们掺合进来，越来越复杂，到时候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再则，李临在帝城这么久都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他定然也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 小桑小葚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是主子都发话了，她们也只能应下来。 “去取盆热水来，我洗洗脸休息一会。” “是。” 小葚去别院的厨房取了热水，然后给苏莞卸了妆，放下的发髻，苏莞就着木榻歇了一个时辰，时间差不多便起来重新上妆梳髻，然后才离开别院重新回到桃林的亭子里。 这会儿桃林亭子这边已经热闹起来了，先前出去玩的公子姑娘们也回来了，有人在亭子里坐着吃茶吃果，有人在玩双陆，玩叶子牌，或是取了自己摘回来的桃花煮茶或是酿桃花酒，做桃花饼桃花糕。 对于做糕点一事，在场的姑娘没有一个比王微细更拿手了，手中的糕点在她手中捏成了一个个桃花形状，然后让人拿去蒸或是煎炸。 周边桃林之中随处可见的便是成群结队的姑娘或是公子们，有的在说话，有的在吟诗作赋，林中不时传出笑声。 “温孝郡主来了。” 不知是人群中谁喊了一声，许多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桃林里顿时传来了各种热闹的打招呼声，让她过去玩。 苏莞笑笑扇了扇手中的团扇：“无需管我，我自己找热闹去，该干嘛就干嘛。” 正好如锦郡主带着几个婢女要出门，那几个婢女手上还都拿着一个篮子，见了她，如锦郡主笑道：“那正好，我瞧着这桃花生的好，想摘一些晒干了泡茶喝，你与我一同去吧。” 苏莞见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便和你一同。” “走走走。”如锦郡主高兴地拉着她往桃林走去，一行人在亭子附近的位置寻了一个长得最好的桃树，然后就开始摘桃花。 如锦郡主觉得这事有趣，便不许婢女们帮忙，只是分了一个篮子给苏莞，让她一同摘。 “要摘好一些的，她们几个粗手粗脚的，摘的都不好。”如锦郡主轻轻的哼了哼，“还是阿莞好，还过来陪我，哪里像是慕容仙似的，尽想着和未婚夫相会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对了，阿莞，你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苏莞摘桃花的手一顿，对上如锦郡主有些好奇的眼，低头看着那桃花，道：“只觉得不好玩了，便回来了。” “那是李公子不会找地方？” 苏莞嗯了一声，却见如锦郡主朝着她一阵挤眉弄眼的，她还觉得奇怪，下一刻转头看去，正好见到李临带着远游回风往这边来。 他上前来行礼：“如锦郡主，阿莞。” 如锦郡主笑了笑，然后道：“行了，你们好好说话，我也不打扰你了，阿莞，你们好好说话，且替我将那篮子摘满，不要忘了。” 说罢，她便带着自己的婢女匆匆走了。 苏莞眉头微蹙，有些没好气地问他：“你做了什么？” 李临站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摘了两朵桃花：“我先前求了如锦郡主，说是之前说错了话，让你生气了，故此让她将你带出来，让我和你道个歉。” 他将两朵桃花放在她挂在手腕的竹篮里，然后伸手接过竹篮，“我来提。” 苏莞倒是没有与他争，冷静了这么久，她也没了先前的气怒，要与他吵架，只是见了他，心中委实有些憋闷得厉害。 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了。 这男人真的是太狗了！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继续摘桃花，李临跟在她身边，帮她将桃树的枝桠压下来，让她的手能够到。 两人安静地站在桃树边上，男子提篮压枝，女子伸手摘花，男子一袭青袍，女子一袭红裳，男俊女美，看起来赏心悦目，相得益彰。 站在边上的小桑小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打扰。 期间两人都不开口说话，待这一篮桃花都摘满了，苏莞看了看他温和的脸色，这才开了口。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那我也给你出一个，我想要偶尔相见的时候便能见到我父亲，家里的人安排妥当，若是你能做到，我便不再计较此事，如何？！” 第274章 来，我牵你走 苏莞这是将皮球踢回去给他，让他愁去。 没有道理他先坑了她，反而让她来愁这些事情。 苏莞缓了一口气道：“等你将这些事情都想好怎么办了，再来同我说吧。” “对了，我父亲还有我祖父祖母在，我祖父祖母还有另外的儿子在，我父亲还有儿女在，还有夫人李氏在，李氏还有娘家在，她娘家还有......” 苏莞见李临嘴角止不住地抽了一下，心中冷哼一声，又觉得自己在为难他，有点过分，于是就很烦躁，她道：“你也别怪我为难你，到底是你先为难我的，我......” “好。” “嗯？！”苏莞疑惑地看向他，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在为难他，便是他再有本事，这样的事情也定然是很难办到的，一家家的亲戚，还有权势富贵，牵扯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行得通的。 “我说好。”他抿了抿嘴角，然后道，“既然是你的要求，便是再难，我自然也是要去办妥的。” “说到底，你说的没错，是我先为难你的，可我又不愿你离我而去，也只能将此事办了。”他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不过事情到底有些复杂，还请六姑娘宽恕我一些日子。” 苏莞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你当真你办到？莫不是在欺骗我？！” “不敢欺骗，答应了六姑娘的事情，定然是要办到的。”他说的认真，眉眼之中含着一些笑意，“如此这般，你心情可是好些了？” 苏莞闻言，脸上微微染上了一些红霞，她张了张嘴，不想承认，闷声道：“我也没有心情不好啊......” 李临笑了笑：“那六姑娘，我们现下回去吗？！” 苏莞想了想，那边人多事也多，她也不是想这么早回去，于是便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再等一会儿，你再给我吹一首曲子可好？” 先前的曲子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便被那两只呆头雁给打断了，她心中还有些可惜呢。 李临求之不得，笑着应了下来：“好，那边有个树干，我们便去那边坐着好了。” 苏莞点头：“嗯，好。” “来，我牵你走。” 苏莞看了一眼他那只白皙骨节修长的手，然后将手递了上去，任由他牵着在桃林见走动。 此时，身边是春日桃花，地上铺了层层花瓣，他走在她面前，牵着她的手往下走去...... 苏莞觉得有些触动，像是感觉到了自己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声。 撇开李临隐瞒身份坑她的事情不谈，其实他也是样样都好的，之前都觉得他好长得好学识做的好，还四书六艺精通，像是一个宝藏一样，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如今，他还多了一个身份，不再是那个寒门学子李临李景元，而是离城的李氏家主，是天之骄子，是皇孙贵胄，是手掌乾坤的年轻君主。 这样的人，便是各国皇帝，也是忌惮的很，只有讨好的份。 再说，他还说过，他除了嫡妻，不会再有其她的女子。 苏莞倒是也听说过一些，说是离城李氏一族奇怪的族规，李氏子孙一生只娶一人，不会再有旁人。 他气度好，性格好，还不纳妾，好像是什么都好...... 然而这样的一个男子，却愿意为她低头，愿意顺着她哄着她，便是这条平坦的小路，也愿意牵着她...... 若是没有要去离城这个选项，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能走了大运，才能遇上这样的男子。 她细想来，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优点足以相配他的，先前她觉得他是个寒门学子，晋宁公府有权有势，刚好相补，可如今...... 她一晃神，忘了要抬脚。 “怎么了？”他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她，“崴到脚了吗？” 苏莞摇摇头，有些沉默：“没事。” “到了。” 苏莞抬眼看去，却见眼前一棵大桃树下面横放着一个巨大的树干，因着时间久了，上头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正好可以坐上去。 李临拉着苏莞去桃树下坐下，转头扫了一眼，远游和回风会意，然后抓着小桑小葚两人退远一些。 小桑小葚不愿意，然后回风便道：“二位姑娘，我家公子与郡主有话要说，若是走的太近怕是不合适，你们二人也希望公子和郡主感情好一些是不是，便是有不高兴的，由他们说去吧，若是你们掺合了，反而会坏事。” 小桑小葚被这长长的一段话说的有些晕乎，但好歹听明白了，思来想去，也只好应了下来。 她们也希望二位主子感情好一些，他们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好啊。 苏莞坐了下来，见李临将挂在腰间的青玉短笛拿了出来，她看看四周无人，看着他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若是不问，憋在心中翻来覆去的难受。” 李临握着短笛的手一顿，笑道：“那你便问吧，我定然尽心为你解答，知无不言。” 苏莞捏了捏袖口，缓了一口气开口：“我是想问你，当初你为何会选中了我，依照你的身份，想娶什么样的姑娘都是可以的，便是各国公主，只要你愿意，这也是可以随意挑选。” “而我，实在是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优秀的地方，能让你看中......” 苏莞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虽然她是外来者，但是她行事素来低调，也没什么出阁的地方能让人记住的，再来吟诗作赋，写作绘画等雅事，她也是少有擅长的，若说有，大概便是喜欢种两盆花罢了。 甚至连缝制两件衣衫的女红针线都不会。 李临闻言微讶，瞧着她有些纠结羞恼的脸，然后笑了起来，他道：“六姑娘很可爱，而且很聪慧灵透，善解人意，温婉美丽，这些够了吗？！” 苏莞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我第一次见六姑娘，边上的人都在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而六姑娘就坐在一旁吃东西，充耳不闻，我就在想，这是哪来姑娘，这样可爱，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样的。” “后来又见了几次，只觉得六姑娘是最聪慧灵秀的姑娘，聚山灵河川之灵秀，皆在你之眼......” 第275章 大约是我慧眼识人，一眼相中了六姑娘 “六姑娘不自知，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秀的地方，却不知在旁人眼中的你，却是最好的姑娘。” “大约是我慧眼识人，一眼相中了六姑娘。” 若真要说起来，在帝城的高门贵女之中，苏莞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一个了，她做事低调不惹事，与人为善，性格更是温婉随和，不掐尖要强，却又灵慧通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会让自己吃亏。 而且她身上还有一种随遇而安岁月安好的闲适感，让人与她相处的时候觉得非常的舒服，像是闲看天上云卷云舒，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悠闲自在。 这样宜家宜室，相处起来又令人舒服的姑娘，怎么能不好呢。 若不是他看准了下手快，这会儿晋宁公府的大门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而且除了性格好之外，她模样又生得好，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他觉得遇见了她，才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苏莞的脸颊寸寸染上了红霞，只觉得这人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撩得她只想飘起来。 她喃喃道：“我有你说的这样好......” 李公子含笑：“自然是有的。” 言罢，他见她脸色微红，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继续逗她，于是便问：“你想要听什么曲子？” 苏莞想了一下，倒是想不出来要听什么，道：“你吹什么曲子都好。” “如此，我便随意。” “嗯，好。” 李临在她身边坐下，将笛子凑在唇边，缓缓地吹起了曲调，她望着他笑了笑，伸手捻起了一片落在他袖子上的花瓣，往他身边靠近一些。 此时有风来，桃花簌簌而落，随风轻扬，笛声悠悠缓缓，随着那春风落花起伏，丝丝缕缕传入耳中，余音袅袅，似在林间，又似是远在天边。 桃林桃花纷纷，晴空白云悠悠。 小桑小葚跟远游和回风站在不远处看着，见两人坐在一起，没吵也没闹，还坐得这么近，最终松了口气。 和好了就好，和好了就好。 这一场踏青游春也差不多结束了，申时中（大约下午四点），一行公子姑娘纷纷准备回城。 苏莞被扶着上了马车，抬眼见了李临和宋湛站在一棵桃树下说话，或许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公子俊美清隽，还这般对着她笑。 苏莞脸色微红，然后快速地放下车幔进了车厢。 宋湛见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颇有些惊讶：“你倒是与这位郡主相处的不错。” 李临转了转手中的青玉短笛，低眉轻笑，问他：“那你呢，那位尚书府的姑娘如何？” 宋湛道：“为人直爽仗义，是个性情中人。” “那许家的事情，你如何解决？” “尚书府的人给我带了话，让我给许家寻一门过得去的亲事，将事情了结了，免了后顾之忧。”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临道，“如此，许家的人也不会再缠着你了，不过人选的事情上，你要上心一些，免得不好，到时候人家觉得你害她，到时候再来纠缠你。” 宋湛点点头：“正是如此。” 李临又问他：“曲家这桩亲事，你觉得如何？” “倒是极好的。” 宋湛倒是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他出身寒门，虽说得了一个状元之名，但是在朝中并无多少人脉，若是能娶尚书之女，于他而言，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且曲家人口简单，为人也不错，办的都是实事，在朝堂之上算是皇帝扶持起来的人，于夺嫡之争从来也是置身事外，而且曲令竹这姑娘，平心而论，模样和性情也都不差，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愿的。 就是他有些担心她和他的父母能不能好好相处。 一个乡下老农农妇，一个是帝城尚书府邸的贵女千金。 两人往桃林之中走去，宋湛说出了他的担忧，李临闻言倒是一笑：“这个事情主要是看你平衡，而不是看你父母或是人家姑娘如何，莫不是你觉得应该让你父母低头捧着儿媳？还是人家千金贵女低头，卑躬屈膝？” 宋湛一愣，似是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便清明了，他道：“你说的不错，一切还得看我自己，多谢景元兄提醒。” 宋湛身为这一任的状元郎，看上他的人确实是不少，只是这其中太多的弯弯道道。 因着他身后没有什么后台，一些权贵氏族虽然看得上他，但是愿意许给他的人，多是家中庶女或是有什么问题的嫡女，这些他都是看不上的。 品行有问题的人，他自然是不会娶回家祸害自己，若是庶女，其中又牵扯到了太多府上的恩怨，他无心去处理这些事情。 如此，这位尚书府的千金，于他而言，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曲家嫡次女，家中父母疼爱，品性不差，长得也不差，简直是天掉馅饼。 李临想到一件事，倒是提醒了他一句：“既然打算娶人家姑娘，日后也需得好好对人家，莫要闹出什么旁的事情来伤了人家的心。” 宋湛一顿，然后笑出声来：“景元兄放心，我的品性难不成你还不知，若是娶了人家，定然会好生待人家的。” “如此便好。” 宋湛看了看这桃林，倒是问起了他关于春闱的事情：“景元兄可是还打算参加下次的春闱？” “依照景元你的才学，三甲定然是不在话下的，先前你不喜这些，可如今将要与郡主成亲，那晋宁公府可愿？郡主可愿？” 李临笑了一下：“三爷对我倒是没这方面的要求，若说有，便是希望我好生对待郡主罢了，至于郡主......”他脸色柔和，“她也不爱这些杂乱的事情，倒是愿意闲庭落花观流水，自在随意。” “世人各有所愿，我倒是觉得如此极好的，清湛你如今为官，也需得保持本心。” “一定。” 两个昔日同窗好友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各自告辞上马车离开，宋湛落在后面，看向李临的目光有些羡慕。 他何尝不想像李临那样随心自在呢？！ 只是不能罢了。 他还有父母，还有将来的儿孙后代，父母为他付出了良多，只想要他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而他自己同样是一无所有，唯有这样走上仕途，才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改变后代的命运。 第276章 那父亲可想过去离城？ 今日这一遭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了。 苏莞先是被李临的身份吓得不轻，后面又纠结关于远嫁的事情，再后来被他各种像是告白一样的话撩得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上了马车之后她看了王微细一眼，见她脸色微红，眼底还带着一些羞涩的笑意，心知她和杜公子相处的不错，也就没有问她两人相处的事情。 她靠在车厢的软枕上静静地发呆，心中想着如何解决她和李临之间横隔的问题，虽说她已经把事情丢给他处理，但是她也不能完全交给他，自己什么都不做的。 得了空闲，想一想解决的方法也好。 王微细原本担心苏莞会问她如何跟杜松岭相处，她到时候该如何应答，见她不问，也松了一口气，坐在车厢里想着杜松岭的事情。 杜松岭说，过几日他便会让他母亲和媒人上门商议亲事。 想到这里，王微细捂住了胸口，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两人坐着马车回到了府中，然后和苏荐等人一起去福平院拜见王氏，王氏问了几人一些话，只是将王微细留下，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王微细同王氏说了杜家要带媒人上门商议亲事一事，王氏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说了两声好，然后命梅姑拿两匹布给她做新衣裳，又让人挑一支玉簪子给她。 王微细忙是要推辞。 王氏道：“你跟你姑祖母客气什么，你要是过得好，姑祖母才能放心啊，再说了，既然要说亲，也确实应该做两身衣裳了，行了，收下吧。” “回去好好养一养你这脸色，我派人送一个芙蓉香膏给你，那芙蓉香膏最是适合你这些姑娘家用了，闻着香，能让肌肤更白一些，莫要推辞了。” 王氏都这样说了，王微细自然是不敢推辞，只得捏着帕子屈膝行礼：“微细多谢姑祖母。” 王氏笑道：“你啊，过得好就好，这桩亲事不错，你要好好地珍惜。” “微细定然会珍惜的。” 王氏这边和王微细说起了关于如何应对说亲的事情，苏莞这边则是进了玉华苑。 今日苏珣倒是没有外出，在家中考苏莨的功课，不过一整天的心中念着苏莞，得知她回来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见了苏莞，又想到她和李临那小子相会，顿时又觉得胸闷气短，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还知晓回来。” 苏莞将苏珣的想法捏的很准，闻言忙是笑着哄他：“阿莞想父亲了，自然是回来了。” 苏莨坐在边上，见她笑得虚假成这样，嘴角抽了抽，默默不吭声，他这位姐姐先前就一直是个透明人，如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倒也是好事，能说会道，会哄人，日子才过得好一些。 苏珣除了将苏莨教得很爱护姐姐妹妹，还将家里的东西分得很清楚，若是日后苏莞出嫁了，他给女儿备置一份嫁妆，岳氏的东西苏莞带走。 对于苏萝，也照样如此，他备置一份嫁妆，李氏要给苏萝多少他不管，他剩下的东西就都归苏莨这个儿子。 所以三人之间也没什么争端。 苏珣轻轻地哼了一声，挥手将苏莨打发走了，苏莨走的时候，还担忧地看了苏莞一眼。 苏莞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来，说说。”苏珣坐在椅子上，道，“我听说他欺负你了，还把你弄哭了。” 苏莞一愣，当下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她让小桑小葚交代那两个护卫不要将事情告诉苏珣，看来是失败了。 苏莞叹了一口气，思量着李临的身份还是不要和苏珣说，于是她便道：“也没有怎么了，就是我与他发生了一些争持，我有些生气罢了。” “父亲你放心，便是欺负，也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 “哦？！”苏珣有些不信，“你说的是真？！” “自然是真的。”苏莞有些心虚，不过脸上倒是一派平静，让苏珣半点都看不出来。 “父亲。”苏莞上前去，问苏珣，“父亲可是听说过离城？” “离城？”苏珣微讶，倒是不明白苏莞为何提起这个地方，“你问离城做什么？” “那父亲到底有没有听说过？” “自然是听说过的。”苏珣的目光看向窗外，“据说是一个繁华安定的地方，在那里，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人民生活富足，官家也是公正严明，是个好地方啊！”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地问：“那父亲可想过去离城？！” “去离城？！”苏珣有些诧异，“你在何处得来这样的想法，离城距离帝城千里迢迢，如何去，再说了，离城管理甚严，外面的人很难进去的。” 苏莞又问：“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呢，父亲可是愿意去？” 苏珣哈哈大笑：“若是有机会，你父亲我倒是想去看看，只是可惜啊，如今领了差事，事情繁忙，怕是这辈子没有机会了，再过几年，你父亲我也老了。” 苏莞看着苏珣依旧黑色的发际，想着日后添上白丝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死滋味。 她是不愿与父亲隔得太远，余生不能再相见的。 她在一旁的一张玫瑰圈椅上坐下，看着苏珣的脸，小声问：“那父亲，有一日得了机会，带着一家人去离城定居，你可是愿意？” 苏珣没想到苏莞竟然问这样的问题，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不少，他道：“阿莞啊，便是离城再好，可咱们的家，咱们的根基在这啊，可府上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怎么可能离开。” “日后这些话，你莫要再提了，若是让你祖父祖母知道了，怕是要生你的气了。” 苏家在山野之中爬出来，到了今日已是帝城之中的贵族，是世代罔替晋宁公府，只需小心谨慎，子孙后代权势富贵都有了，怎么会再去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而且这二三十年的经营，晋宁公府与帝城的诸多官员氏族来往，其中关系盘根错节，若是要离开，等同将这些根须一刀斩了。 “阿莞，你听到没有，日后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 苏莞回过神来，茫然地点头：“父亲，阿莞知道了，不会再说了。” 第277章 王微细亲事初定 因着苏珣的话，苏莞接下来那几日都有些恹恹的，心里愁得很，暗自把李临骂了一遍消气。 真是会给她出难题！ 按照道理来说，知道他身份不凡，又一眼相中了她，还觉得她优秀得不得了，是他慧眼识人，还喜欢她，她自然是应该高兴的。 要知道最初的最初，她只想寻个地方，好远离这高门大宅的争斗，可如今倒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倒像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她本以为许了一个寒门学子，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真大佬。 要不是离城千里迢迢，去了这辈子很难再回来，她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可惜了，就是那么千里迢迢。 她愁了几日，很快就不愁了，因为已经到了杜家上门谈杜松岭和王微细亲事的时候了。 王氏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将王微细从头到脚好好打扮打扮，接了这个任务，她也只好认真做事，快点将王微细的亲事定下来，也好了结一桩事情。 杜家原本是家有薄资，家中父母也是体面人，对于这桩亲事，他们二人也是相当的满意了。 若是杜松岭能考上个前三甲，他们倒是敢想一想贵族的千金贵女，可如今杜松岭不过是进士，能攀上晋宁公府的表小姐，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了。 杜夫人见了王微细，见她样貌长得不错，礼仪也是极好的，进退得宜，大方得体，当下就满意得不得了。 杜夫人觉得自己出身差，对于这些高门权贵的礼仪，她懂的不多，不能为杜松岭处理这些后宅关系，若是他娶了王微细，日常有人料理，又有晋宁公府做靠山，那是天大的好事。 杜夫人跟王氏聊天，见王氏对杜松岭也是很赞赏，心中高兴，于是便商议着何时拿着提亲礼上门谈这亲事。 “这事不急，杜夫人现在帝城住下，要是有意，且去请人算几个吉祥的日子，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我就一个侄孙女，总不能急了。” 杜夫人笑道：“说的也是，那我便请人算一算，等日子出了，再来问夫人的意见。” “正是这个道理。” 王氏让苏珣和李氏将杜家人送出了门，然后问一旁穿着一身得体蓝裙的王微细：“你觉得杜夫人如何？可是能相处的好？” 王微细顿了一下，然后看向王氏。 王氏道：“你看我做什么，日子是你要过的，一切还需得看你自己，姑祖母且问你，这位杜夫人，你到底能不能相处得来？” “若是能相处得来，这桩亲事便定下了，若是相处不来，趁着如今外面的人还都不知道，及时断了，也好另寻。” “你们这些小姑娘们不懂，这嫁人啊，还需得看婆母品性的，我观这位杜夫人还算不错，对你也满意，不过倒是对你抱着很大希望，希望你能照顾好杜公子的起居，处理好来往夫人之间的人际关系。” “姑祖母且问你，这些事情，你能做到吗？若不是不能做到，咱们也另寻，免得日后争吵，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 王微细脸色有些发白，咬唇思量了片刻，然后道：“姑祖母，微细是愿意的，我觉得杜公子甚好，这位杜夫人也是讲道理的人，微细知道自己有不足，不过微细愿意走出这一步。” 王微细再笨，心中也是清楚，她不愿意嫁的太差，自己往前走一步是必然的，若是她不愿意学习这些，那干脆是嫁给一个商户公子算了，不，就算是商户人家的公子夫人，也是有交际的。 所以好好学习人际往来，了解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必须要做的。 王氏点头：“既然如此，那等下一次，杜家的人上门问采纳的日子，我便替你做主了。” 王微细屈膝行礼：“微细多谢姑祖母。” 王氏点头：“无需言谢，也累了一日了，回去歇着吧。” “是。” 王微细的亲事算得上是初步定了下来，而后王微细便请王氏给她请了一个女先生教导她礼仪等一应事情，苏莞则是将按摩的手法教苏萝和梅姑。 苏莞今年十五了，便是多留两年，距离出嫁的日子也不会很长，梅姑是王氏身边贴身伺候的，由着她来照顾王氏也方便。 再说苏萝，如今在王氏身边候着，且不说能不能用得上，学一学总是好的，日后在王氏面前卖给贴心也好。 苏萝最近被王氏请的女先生进行全方位的教导，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听闻苏莞说此事，觉得是一个喘气的好机会，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六姐，阿萝真可怜啊！阿萝真可怜啊！”苏萝苦巴巴着一张脸，那模样，若是李氏见了，怕是要当场哭起来。 “六姐，你帮帮阿萝，让祖母少安排一些事情给阿萝吧。” “呜呜呜呜~” 苏莞无奈地点她的头：“你啊，且熬几年，到时候才明白祖母是为了你好，要好好学习，不可任性不上心，知道吗？！” 苏萝嘟着嘴巴，就是不高兴，苏莞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道：“若是你好好学，六姐让人给你做一个小松鼠给你，你觉得如何？” 昔日李临送了一只会抱着尾巴跳动的小松鼠给苏莞，苏萝一直眼馋的很，可是因为这是李临送给苏莞的礼物，苏莞不同意给她，她倒是一直惦记着。 如今嘛，若是苏萝愿意好好定下心来学习，苏莞倒是愿意开口求李临，让他帮个忙，再弄一个。 苏萝果然眼前一亮：“真的吗？！” 苏莞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阿萝呢。” 苏萝闻言，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六姐六姐最好了，阿萝一定会好好听祖母的话，好好学习的。” 苏莞教了苏萝和梅姑按摩要注意的细节，然后便回了玉华苑，她刚刚进了院子，却见李临和苏莨在亭子里下棋。 苏莞微讶，倒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和苏莨玩到一起了。 听到脚步声传来，两人齐齐地看了过来，李临望着她的眼，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晕染。 “六姑娘来了。” 第278章 你忽悠，你继续忽悠 “六姐。” 苏莞走进亭子，见两人在下棋，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两下棋？父亲呢？还没回来？” 苏莨道：“父亲和母亲去我外祖家了，刚刚有人来传话，说让父亲和母亲过去一趟。” 李家？！ 苏莞闻言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李家让苏珣和李氏过去，定然是有事情发生的。 李临道：“我来的时候刚好碰见李家的人过来，瞧着也并无匆忙，你无需太过担心了。” 苏莨也道：“我先前想要跟着一起去的，父亲让我在家里等着。” 苏莞在边上坐了下来，见他小脸并不见慌张，倒是有几分镇定，便道：“你也无需担心。” 苏莨点头：“我不担心的，父亲说，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要镇定，若是自己先乱了，便是输了。” 苏莞：“......” 苏莞倒是没料到苏珣那个动不动就要跳脚的人竟然还教苏莨这种话，不过倒也不会去掺合苏珣如何教儿子这事，镇定一些确实也没错。 她道：“既然是父亲说的，那就是有道理的。” 苏莨有些小小得意，不过面上却不显：“那是自然，父亲说的话，向来都是很有道理的。” 说着，他有看向李临：“姐夫，我们继续下棋。” 等等？！ 姐夫？！ 苏莞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苏莨，然而苏莨却毫无知觉，与李临下起了棋，她转头看向李临，却见他朝着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却又像是似有深意。 “姐夫，你先前说的什么走马西关道，落日渡衡阳，后来怎么样了？你继续说一说，我想听。” “后来啊，那白衣将军便手斩衡阳桥......” 苏莞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见李临说起了西魏国的故事，西魏国也曾经过一段很动乱的时间，这位白衣将军霍将军少年英豪，是当年一手扶持西魏建立的人才，只是西魏平定之后，便不知身在何处。 算着年纪，如今的霍将军也差不多是六十岁这样，若是运气好，应该还活着。 苏莨对此人很是敬仰，听了李临说的这些事，眼睛亮到不行：“若是有机会，真的想拜见这位将军，瞻仰一下风姿。” “未尝没有机会的。”李临笑道，“我倒是知道他身在何处。” “什么？！”苏莨一惊，豁然站起来，着急问，“姐夫，你知道霍将军现在在哪里？！这是真的吗？！” 苏莞嘴角抽了抽：“阿莨，你刚刚说的要镇定呢！现在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苏莨闻言，脸皮扭曲了一瞬，然后果然很快就恢复了镇静的样子，跟变戏脸似的。 他认认真真地道：“小子我实在是对霍将军很是敬仰，若是姐夫所知，便告知我一二。” 李临见这姐弟二人如此，有些想笑：“这倒是简单，若是有机会，命人将你带过去拜见便是了，不过我听闻霍将军欲想收个徒弟，说不定你也能有这个机会。” 苏莨闻言，兴奋激动差点跳起来了，不过经过前面的事情，他倒是没跳起来，就是一双眼睛像是俩盏灯笼似的，亮得吓人。 “真的可以吗？！” 李临笑道：“我倒是与他有几分交情，到时候为你举荐，或许机会更大一些。” “那真的是太好了！”苏莨顿时高兴得像是找不着北似的，再看向李临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未来姐夫怎么看怎么好，“姐夫，你真厉害，竟然连霍将军都认识！”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罢了。” 苏莞嘴角抽了抽，拿着手中的团扇挡住自己的脸，她真的是懒得看他忽悠人了，以前她或许会觉得这李公子懂得真多，像是什么人都认识，什么事情都懂得，简直是厉害得不得了。 甚至就连什么消失了二三十年的霍将军都知道在哪，交情好到还能举荐徒弟。 现在...呵呵，你忽悠，你继续忽悠。 真的太虚伪了。 等好不容易将苏莨哄走了，苏莞才瞪了他一眼，气恼道：“你做什么忽悠他？” 美人瞪眼，尤其是她那双杏眼，清澈明亮，实在是好看。 “忽悠，倒不至于。”李临笑着给她添了一盏茶，“我这不是在寻求解决之道嘛，既然阿莨想要名师，便给他名师就是了。”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位霍将军，在离城？！” 李临轻轻一笑，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道：“如此我到有一个注意，若是你弟弟去了那里，你再去了那里，若是你妹妹谈了一门亲事，也去那里，你觉得你父亲或是李氏能坐得住？！” 苏莞一顿，怕是坐不住吧，在苏珣和李氏心中，还是孩子更重要，最多也只会等到上一辈人百年仙去，然后去到孩子的身边，陪着他们度过余生。 “可是......” “阿莨被你父亲教的极好，若是有良师教导，日后定然前途无量，至于你家那个妹子，性情天真，便是教导起来，可路也不好走。” “旁的不说，若说亲事，离城倒是有不少少年英才，这些日后可是离城的栋梁，前程地位，样样都不差的，如何，应当配得上你家妹妹？！” 苏莞目光微闪，她缓了一口气，道：“阿莨的事情，既然是他所愿，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但是阿萝的事情，我是不同意的，她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便由着她自己来，不要给她安排这些。” “至于...旁的，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若是因我一人，使得大家都......” 若不是因为她，苏珣和李氏自然是呆在帝城好好的，这边有晋宁公府在，也有李家在，平日里也可走走亲戚。 “阿莞啊，有句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李临将茶盏放在桌面上，“日后你父亲和你大伯二伯也未必有多少情谊，知晓对方安好，便是极好了。” “而且，若说安定，世间上哪里比得过离城，日后你父亲一脉，便可以在离城落地生根，日后只要李氏不败，离城不败，他们便能安安稳稳的......” 苏莞犹犹豫豫的：“你且让我想想吧，我心里有些乱，眼下还不能同意你的说法。” 第279章 如此一生喜，如此一生欢 其实苏莞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想来谁家没有几门亲戚，若是亲戚连着亲戚，那就是一个算都算不完的膨大数据。 如此，倒不如抽丝剥茧，将最主要的几个人安排好了。 苏珣就三个儿女，若是三个都在离城，他或许会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但他也更在乎儿女，更想和儿女在一起，若是苏家和李家上头的长辈都不在了，他和李氏自然会要和苏莨一起的。 所以安排好苏莨，基本一切都定了。 苏莞一阵恍惚，像是一生的悲欢离合来去皆在眼前，而后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豁然站了起来。 她脸色快速地变化着，沉默良久，咬唇道：“之前是我想岔了，此事便到此为止，顺其自然吧。” 其实不过是她太过自私了，只想着自己。 只想着若是自己远嫁，日后再难见到疼爱她的父亲，也没有父亲护着她，却因此，要他们跟着她一起远离故土，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他们在帝城太久太久了，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有至亲父母，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有多年结交的友人，有住了一辈子的院落房舍，那些自己亲手种下的一草一木，有自己熟悉的街道，每一处风景，每一处铺面。 都说故土难离，人生过了大半辈子，却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这一去，怕是再难回来。 这样的割舍，就算是为了子女，对于一个人来说，也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是她太自私了啊！ 苏莞潸然泪下，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难以呼吸。 “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 她只想着自己的不舍，只想着自己难安，却未曾想过，她的父亲也有自己的不舍，也有自己的难安。 在这个世间上，到底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到底谁也是要为了谁要做出牺牲的啊！ 说的再多再好，那都是为了子女。 可苏珣他，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好好过完余生呢？！ 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岁月悠长，内心安宁。 她为何要插一手，让他去劳累颠簸，后半生不能安宁呢？！ 李临见她情绪变化有些激烈，然后眼泪便落下来，他伸手去拉她的时候，一颗眼泪刚好落在他的手背，烫了一下。 “六姑娘？阿莞？”他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阿莞，你莫要哭了。” 其实李临并没有她那样的感性，对待外人，他瞧着温和随和，但内心却有些冷淡漠然的，他走过太多的地方，遇见过太多的人，离别于他而言稀疏平常，算不得什么事情。 离别之时，道一声珍重，若是日后有缘再见，便一起吃酒聊天，畅言五湖四海，若是无缘再见，也便各自安好，愿君平安。 在他眼中，如今最在乎的人便是苏莞了，至于苏珣等人，他或许会在意几分，但是觉得将他们的生活和前程安排好了，一切也就可以了。 他只要苏莞能开心高兴。 “若是你觉得这样不妥，我再想法子就是了，你，你莫要再哭了。”他原本以为他安排好了，她应当是会高兴的，毕竟日后可以时常见到她父亲，没想到却弄巧成拙，竟然还将她惹哭了。 “阿莞，你可别哭了，当心眼睛疼。” 苏莞擦了擦眼泪，缓过神来又重新坐下，她摇摇头：“我无事，那件事你不必再做了，你愿给给阿莨寻名师，我心中感激，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安排了。” “父亲想在哪就在哪，这都是父亲的事情，愿只愿他自己选择，是他自己喜欢的，高兴的，愿意的，而不是为了设下这样的圈套，让他一生别无选择。” “至于我......”她看了李临一眼，“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若是得了机会，你便陪我回来看看就是了，如此一来，也就是会辛苦一些，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时间陪我一同。” 若是如此，她可能会辛苦一些，虽然可能几年才会见这一次，但是总不至于余生再也不相见，好在苏珣还有苏莨和苏萝在身边，两个都是孝顺的，也不至于身边没有儿女陪伴。 至于这漫漫长路，她慢慢地走，且当作一路游玩，看这一路风景了。 想到这里，她沉默了一瞬，然后扭过头去。“你若是不愿，那也没关系，我自己走就是了。” “阿莞。”李临垂了垂眼帘，“你在生我的气。” 确实也是他的缘故，才令她陷入这样的境地，日后还要跟这他背井离乡，去往陌生的地方，她心中不愿，肯定也是正常的。 如今，怕是不管他说什么样的保证，她或许都觉得是虚的，她不信。 若是此事不不能解决了，两人日后怕是要生出隔阂，她是要怨上他的。 李临抿紧了嘴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像是问题又绕回了当初的时候。 “是你先...是你先隐瞒了我的，难道我连生气都不许？！” “是啊，像你这样的人，天之骄子，若是能看上我，那我本应该感激涕零，觉得是是天大的运气......”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的也并不多，她背靠晋宁公府，手上又有这么多的嫁妆，那些家业钱财，便是她子子孙孙不知道多少辈子都花不完。 她不愿掺合到高门大宅的争斗之中，也不想从孙媳开始伏低做小，几十年后熬出头当家作主。 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李临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慢慢的，也有了感情，心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遇上了真心相待的人，成就一段良缘。 她这辈子，可以平静安稳地过去了。 如此一生喜，如此一生欢。 岁月善待她一生，她也善待岁月一生。 不负此生。 可是如今的一切，却有违她的初衷，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也与那些她所在乎的人离的很远，或许后半生再难相见。 以前，她可以觉得晋宁公府是她的靠山，是她的退路，只要她有什么事情，有长辈有父亲为她做主，总不会被人欺负得太死。 可如今这状况，日后远隔万里，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和李临。 他此时说他是喜欢她，她是信的，可谁人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她独在他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也无人会为她出头。 她对于未来茫然，对于未来不确定，甚至不安至极。 第280章 也请六姑娘再给我这个机会吧 李临闭了闭眼，然后道：“你若是要生气，那是应当的，如何我也受了，你若是要时常回来，我自然也会陪你，只是山高水长路途遥远，怕你有些受不住。” “我也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应该与身份无关，就好比我至于你，我也只需你觉得你遇上了良人，而不是贵人，愿你觉得你我二人日后年年岁岁可以相伴到老。” 他伸手挽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苏莞愣了愣，身子有些僵硬。 他望着她有些红的眼，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愿你高兴，若是这桩亲事你不愿了，也随时可以同我说不愿，我会解决这件事，虽说我心中不舍，却也不愿你这般痛苦难受，难以取舍，日夜不得安宁。” 苏莞闻言更是差点气死了：“你个王八蛋！” 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 且不说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能说散了就散了？ 而且三书六礼都差不多过完了，岂能有反悔的余地？！ 苏莞觉得被他气得心肝都疼了：“你快些离开，我现下不想见到你。” 说着，她就伸手去推他。 然而李临却不愿意这样就走了，若是他这个时候走了，她怕是不知道还要气到什么时候，或是觉得更加的伤心难过。 “阿莞。”他伸手握着她的手，“生气伤身，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我来就是了，可别是把自己气坏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说的轻巧，冲着你来，如何冲着你来？难不成我还能打你一顿？！” 李临想了不想道：“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身上硬，仔细你的手！” 苏莞好歹是现代混过网络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在开车，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李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发红，有些疑惑问：“哪种话？” 苏莞一时间语塞，结巴道：“没、没什么话，就这样好了，就这样好了，行了，你赶紧走。”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开口赶他走了。 李临看了她一眼，认认真真道：“阿莞，有件事我也要同你说一说，若是你担心日后过得不好，那是万万不必担心的，我日后，定然会如同现在这般将你放在心上，也会时常陪着你，不会让你感到独孤与不安。” “如今我说这些话，怕是你不会信多少，而且这些事，嘴上说说也并无多大用处，你且看着我如何做吧。” “将来的日子还很长，我在东赵也将会呆很长的一段时间，若是你不信我，我便写给你一封书信，若是成亲之后我待你不好，日后离开之时，你仍觉得不愿，便可以凭着这一封书信与我和离。” “如此，你觉得如何？！” “和离？！”苏莞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算是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他自己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若是到了那时，她觉得能和他走下去，跟着他去往很远的地方生活也甘愿，那便跟着他一起走，若是她觉得不值得，不愿跟着他走，那便拿了和离书留下来，与他分道扬镳。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 李临笑了笑，然后道：“虽说若是退了这门亲事，能各自安好，可我到底不愿放开，也请六姑娘再给我这个机会吧。” “六姑娘可是同意我的说法？！” 。 苏莞倒是不记得李临是如何告辞离开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她在亭子里坐了好些时候，一直到苏珣和李氏归来。 两人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话。 苏珣脸色有些发黑：“你娘家行事，真的是越来越荒唐了，怎么弄出这种事来，还敢提退婚，真的是气死我了！” 李氏脸上也不好看：“我哪里知道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谁知道玉燕她......” 苏珣猛地一下抬头，见苏莞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大步地走了过去：“阿莞，你何时来的？！” 李氏猛地一下抬头看了过去，止住了到了嘴边的话，随后跟了上来。 苏莞回过神来，站起来朝着二人裣衽行礼：“父亲母亲。” 苏珣指了指凳子让她坐下，然后又命人送上热茶，这才问她：“你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苏莞摇摇头：“先前从祖母那里出来，原本是想来看看父亲的，后来遇见了李公子和阿莨在此，便坐了一会儿，又听说了李家派人过来请了父亲母亲，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便在这里等着了。” 苏珣和李氏对视一眼，苏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母亲自然会解决好的，你且回去吧，不必忧心这些。” 苏莞点点头，什么也不问便告辞离开。 待她走了，苏珣才拍拍额头，觉得头疼万分：“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李家富贵了，也吃过了富贵无权遭人欺的苦，所以就聊足了劲儿往上爬，先前为了攀附上还是太子的赵明启，让李玉燕和苏英定亲，又掏了不少的家底地给赵明启，只想着日后能得个一官半职。 后来太子被废，所有的付出也都付之东流，到了如今，竟然攀上了明王，想要退了李玉燕和苏英的亲事，让李玉燕进明王的后院，做侍妾！ 或许李家觉得如今李氏已经嫁给了苏珣，得了晋宁公府的庇护，现在再嫁一个李玉燕过来也没什么用处。 没了苏苒这个良娣的名头，无法攀附太子，那苏英还是庶子的儿子，日后分了家，二房这边能得到的东西不多，如此一来，李家就凭白损失一个姑娘。 也因此，李家自然是不愿意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前段时间李玉燕去了一趟田庄，今日回来的时竟然是明王派人送她回来的，还留了话，说是要挑个日子，让她进明王府。 李家人匆匆来寻了苏珣和李氏，便是因为此事，说要退了李玉燕和苏英的这桩亲事，还说什么那李玉燕已经伺候了明王，不能再嫁过来了。 苏珣当时差点气炸了！ 真的好不要脸！ 第281章 只愿郡主得了此物，能安心一些 “反正这样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和母亲开口的，你若是敢，那你便自己去！” 李氏吓得缩了缩脖子：“妾身、妾身也不敢。” 她也怕王氏生气，事情又是她娘家弄出来的，要她去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李氏硬着头皮道：“可到底还是要说的，此事是我李家不对，若是由着我父亲母亲上门说，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子，三爷帮帮忙，给我父亲母亲留两份薄面吧......” 苏珣气得要死：“他们要脸，他们要脸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好了，还让我来出这个面！” 李氏不敢招惹他，吞吞吐吐地说：“可如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们......” “李氏，你以后离你娘家远一些，他们疯了！”苏珣简直是无语，“什么本事也没有，这样风浪也敢去闯，真的是......” 苏珣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真的觉得李家疯了。 李家有什么？除了有些钱财，其他的一概没有，说点不好听的，若是事成，好处轮不上他们，若是出事，倒霉的一定有他们。 之前李家向废太子投诚，若不是绕了个弯，让李玉燕和苏英定亲，借着苏苒的风攀上太子，这中间隔了一个晋宁公府，若不然这李家早就完蛋了。 连自己多少斤两都不知道，还想着攀着往上爬。 李氏闻言也觉得难受，其实她觉得现在已经挺好的，李家有晋宁公府做靠山，又是皇商，还敢欺负他们的人不多，可是他们非要去那个风浪里翻滚。 真的是不要命了。 李氏想到自己娘家的亲人，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怕只怕有朝一日真的会出事，到时候该怎办啊！ 想到这些，李氏眼泪都掉下来了，她苦求道：“三爷，你可千万要想想法子，救救我娘家啊！” 苏珣眉头拧紧：“想办法，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李家要嫁女儿，我一个女婿，还能说得上话不成？！” 他可做不得李家的主，而且李家的人也说了，李玉燕已经是明王的人了，也只能去明王府了。 李氏正想说什么，苏珣就烦躁道：“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我去一趟福平院，和母亲说一说这事。” 苏珣虽然也不想去，但到底事情还是要说的，若是让李氏去，肯定要被王氏给骂哭，他心里烦的很，懒得面对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是自己去吧，省心省力。 苏珣去了福平院，王氏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王微细的亲事定了下来，她也算是安心了，见了苏珣，还很高兴，将他留下来用饭。 苏珣心不在焉地陪同父母吃了一顿饭，待饭后喝了一盏热茶，踌躇了片刻，才将此事告诉王氏，王氏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苏珣硬着头皮道：“是真的，母亲，既然李家姑娘不能嫁过来了，那这亲事怎么解决？” 王氏冷哼：“李家真的好生能耐，连我晋宁公府的脸都不给了，他们是算准了便是这亲事退了，我们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既然他们攀上了高枝，那么李家的事情日后咱们也不必管了，就当作没这么亲戚，至于李氏...你让她少和李家人来往，若是她心向着李家，便让她滚回李家去。” “还有这亲事，过几日我去一趟大恩寺，请大师为孙辈这几桩亲事占卜，便说两人命里无缘，若是强行做了夫妻，与家宅子孙不利，到时候便退了。” “退亲一事乃是女方吃亏，日后不好说亲，还有诸多风言风语，但李家既然已经选好了退路，就让他们去吧。” “至于二房那边，暂且就不必告诉他们了，先前姜氏和阿英对那李家的姑娘也不甚满意，这亲事没了，还如了他们所愿，由着他们自己选一个去，我也懒得管了。” 苏珣想想，这样也是最好的：“那便依照母亲所说的办。” 王氏也是头疼的很：“行了，你回去吧。” 苏珣点点头：“那儿子便回去了，母亲也早些歇下，莫要太劳累了。” “走吧。”王氏罢手让苏珣离开，待他离开之后，王氏在原来的位置坐了好一会儿，然后险些摔了手边的茶盏。 “李家，好一个李家，竟然连我晋宁公府的脸也敢踩！” 。 次日，便有福平院的人去了莞苑传话，说王氏打算三日后去大恩寺祈福，让苏莞和王微细陪她一同前去，让她这两日好生地收拾收拾，说是要去小住几日。 王氏都发了话了，苏莞自然是不敢不应，刚刚吩咐了小桑小葚准备东西，便有人来传话，说是回风有事求见，苏莞以为大雁出了什么事情，便带着人去了外院养大雁的小院里。 苏莞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刚刚进了院子便问：“如何？是大雁出了什么事情吗？！” 回风恭敬地行礼：“回风见过郡主。” 苏莞抬头见两只呆头雁在一棵树上飞来飞去，缓了一口气，问回风：“它两如何了？” 回风道：“这两天都不如先前好动了，也不怎么吃东西。” 苏莞一听就急了：“怎么不吃东西？” 回风道：“大概是二位主子心情不好，这大雁感同身受，自然也便不好了。” 苏莞一顿，然后扭过头来看回风，只见回风低着头在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然后双手递给了苏莞：“这是我家公子命我交给郡主的。” 苏莞有一瞬间的愣怔，边上的小桑想要去接过盒子，回风却不愿交给她。 他将盒子奉上，然后道：“公子说了，此物让属下亲手交给郡主，郡主一个人看便是了。” 苏莞伸手接过，那木盒子只有巴掌大小，落在它手心也没什么重量，上头雕刻着着一丛山茶花，看得出来雕工很不错。 她的手指拂过，清晰地感觉到了上面的纹路，一寸寸的，便是她不看都能感觉到上面的图案的样子，她垂了垂眼帘：“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回风道：“郡主无需言谢，我家公子所言，只愿郡主得了此物，能安心一些。” 苏莞握着木盒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有些没有底气，她道：“你便告诉他，这话我记下了，也替我...谢谢他......” 【作者有话说】 之前我就在犹豫要不要关于知道李公子身份之后，阿莞纠结的剧情，但我还是写了。 其实在此之前我也在揣摩阿莞的心理变化，若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性格本来喜欢的争夺，在李临是个寒门学子的时候，她一辈子可以看得到头，她有钱有靠山有身份地位，一生将会无忧无虑地咸鱼躺过去了。 然而知晓一切之后，她就要考虑两个问题，远嫁和未来的不可知，一切都和她最开始所求的就不一样，所以她惶恐不安。 （下章 第282章 我又如何，与你各自欢喜呢...... 回风点头：“属下定然会转告公子的。” 苏莞将盒子握在手里，心底微微发烫，不过将其握着，倒是真的安心了不少，她还有心情拿了食物喂了一会儿大雁，见它们吃了一些东西，这才匆匆回了莞苑。 而后，自己一个人在寝室里，才将盒子打开。 那盒子里头压在上头的是一支银杏叶子的金簪，下头压着一封信件，苏莞将金簪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片刻，然后便放在一边，将信封拿出来。 她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垂下眼帘将信封的封口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上面薄薄的一张纸，是一封没有日期的和离书。 他已经在上头签好字盖好了印信，若是她愿意，只需添上日期和名字，这封和离书将会变成真的。 书曰： 愿娘子相离之后， 重梳婵髻，美扫娥眉。 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的手指在自己上划过，上头的一字一句，仿佛就一笔一划地刻在她心上，心尖微疼，而后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疼得她没办法呼吸，不知不觉，眼泪便掉了下来。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她口中轻喃，闭了闭眼，一颗颗眼泪落了下来，湿了衣裳，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微红含着泪水。 “我又如何，与你各自欢喜呢......” 苏莞之前对李临是有不满的，觉得他坑了她，让她不得不受这与亲人分别之苦，为了将来，又不得不站起来，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因为日后她已经没有了靠山，她只能靠自己，然后在其中沉浮坚强地过一辈子。 也不是她不愿相信他会待她一辈子好，能让她倚靠一辈子，可却也不愿拿一辈子去赌一个郎君能否始终如一，永远不变。 此时，他喜欢她是真的，可一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若是到时候两人没了感情，他便是不会纳妾，或许也不会再管她，到时候她又离家万里，独身一人，她又该归往何处。 这些日子其实她已经在心中想着，她如今这样的为难他，挑剔他的不是，若是他露出任何不愿或是不耐烦的情绪，她大约是不会与他继续这个婚约了。 若是他此时便对她没有了耐心，还能期待以后能有？！ 有人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那是爱情的伟大啊！ 可爱情和婚姻，可以是一回事，也可以是两回事！ 她如今喜欢他是真的，可到底是没有勇气为了这份感情离开她的血脉至亲，为了他远走他乡，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未来。 她曾问自己，敢吗？！能做的到吗？！ 她不敢的。 或许是他们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能让她付出一切。 可此时，见他给她留了退路，让她日后能再做一次选择，到时候再问她，问她愿不愿？问她值不值？问她敢不敢？ 在这期间，她可以看他如何做，了解他的想法，甚至也可以考验他，然后再来想，要不要跟他走？要不要与他携手，走完着一生？ 她的眼泪落在信纸上，发出轻微的哒声。 她慌张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心中又是心虚又是心疼的，也不知道他写下这一封和离书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夫人还没娶进门，和离书就已经写好了。 苏莞由着自己哭了一会儿，然后将那一封和离书折叠好放回信封，将其放在一个木盒子里。 那木盒子是她之前特意准备的，专门装李临给她寄的信件，她不愿意给小桑小葚看见，就拿了一把小铜锁锁着，平时想他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 她先是将信封放在那一堆信件的上面，又觉得不妥，最后将信件都拿了出来，将这一封放在了最下面，再将其它的信件放进去。 愿只愿，这封和离书一直放在这里，不会派上用场。 将盒子锁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她便收拾了一下心情，开了门让小桑小葚进来。 两人见苏莞心情有些不对，可这一阵子苏莞的心情也没怎么好过，所以也不敢问她怎么了，只得低着头收拾，准备好去大恩寺那几日所用的衣裳。 因着去寺庙祈福，太过鲜艳的衣裳定然是不妥当的，需要一些朴素一些，但是又不能太素，好在苏莞的衣裳多，很快就挑选了几套，就是头饰上有些举棋不定。 她的头饰，出了几支玉簪，大多数都是花俏的，什么镶宝累丝，各种花样层出不朽。 “拿两支平日里戴的玉簪子便是了，还有这一支。” 苏莞将先前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一支银杏叶金簪拿了起来，上头银杏叶的脉络栩栩如生，瞧着也是极好看的，“这支也带上好了。” “那都带上。”小桑小葚很快地挑选了几支，将事情办妥了。 苏莞捏着拿支银杏叶的簪子，终于是有了几分笑意。 接下来那两日，苏莞将屋里的事情打点好了，便带着小桑小葚跟着王氏一同去了大恩寺。 王氏原本只打算带苏莞和王微细的，但是思来想去，也将苏萝一起带上，这小姑娘也是闷了很久了，让她出去松口气。 苏萝难得出了门，和苏莞坐一辆马车，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苏莞无奈地听着她说着，勉强应付。 到了大恩寺，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便有穿着僧袍的老和尚前来迎接。 “降尘大师。”王氏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三个姑娘和一行跟随的下人也齐齐行礼。 降尘大师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贵人前来，有失远迎，寺内已经备好的下榻的小院，请贵人前往。” 王氏道：“有劳大师引路。” 降尘大师道：“贵人里面请。” 苏莞王微细还有苏萝跟着王氏一同往寺里走去，刚刚经过大佛堂前面的荷花池，便遇见了另一路往回走的人。 两队人马碰了个正着。 苏苓站在绥王身边，脸色红润，顶着一个不大的肚子，见了晋宁公府的人，眼前一亮，然后露出笑容来，由下人扶着上前来。 “祖母。” 【作者有话说】 一激动，好像要说的解释都在正文描述了，写这个剧情我也是愁的很，但最终决定要写，我觉得肯定会被骂，这几天都不敢去翻书评，简直是瑟瑟发抖~ 第283章 想请大师为我那可怜的孙女算一卦 王氏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遇上绥王和苏苓，脸上的表情迟疑了一瞬，而后带着人上前去行礼：“老身拜见王爷。” 绥王身穿一身紫衣长袍，头戴玉冠，腰间陪着大日如来玉佩，身边是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苏苓，苏苓这阵子倒是被养得不错，瞧着脸色红润，还胖了一些。 绥王冷冽的眉眼扫过，眼中的冷冽竟然淡了几分，笑道：“晋宁公夫人不必多礼，应该是我等小辈拜见夫人才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苏莞身上，笑问：“郡主今日也陪夫人一同前来。” 苏莞倒是没想到他将话题说到自己身上，心中微微诧异，但还是行礼应答，“回王爷的话，温孝正是陪祖母前来的。” “郡主孝顺，夫人倒是得了一个好孙女。”绥王脸色缓和地看了苏苓一眼，“既然如此凑巧，侧妃便与夫人郡主说说话吧，本王在一旁等一会。” 苏苓闻言露出笑容来：“妾身多谢王爷。” 绥王点点头，然后看了苏莞一眼，便告辞离开了，留下了几个婢女和护卫伺候苏苓，一干人等去了寺里安排的院子休息。 待坐下来之后，苏苓便问王氏：“祖母今日怎么也来了大恩寺？” 王氏掀了掀眼皮，反问她：“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苏苓道：“是王爷带着孙女来的，王爷说，他今日得了空闲，特意送我过来为孩儿祈福，为我求一个护身符，还让我在这边小住几日，不料竟然碰见祖母和三位妹妹。” 苏苓说到此处，脸色更是娇红了两分：“想必是王爷知晓了祖母今日要来，特意让我里见见祖母，说起来我近来有了身子，王爷也关心几分，怕我在府里太闷了。” 苏苓最近这些日子确实是不错，王妃多年无孕，也歇了心思，对她也是颇为照顾，绥王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子嗣，也很看重，只想着若是生一个男孩，占了这皇长孙之名，于他大有好处。 苏苓这辈子最好的日子，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不过祖母也提醒你一句，对待王妃，你到底还是要恭敬的，莫要仗着自己有了孩子，便与王妃闹起来，到底她为正妃你为侧妃。” 苏苓垂下眼帘：“祖母的话孙女记下的，会与王妃好好相处的，王妃也说了，日后要与我共同养育这孩子，孙女觉得挺好的。” 王氏转着佛珠的手一顿，心中瞬间闪过诸多想法，心想，若是日后绥王登位，这孩子为男，若是为太子，要视哪一个为母亲呢？！ 若是到时候，王妃为了得这个孩子，能放了她？说不定还闹出什么留子去母的事情。 虽说不能总将人往坏处想，可到底这心里也该有个底，便是那绥王妃，她心中定然也担心着苏苓生了孩子，将她取而代之呢。 王氏看向苏苓的眼神有几分担忧，原本想要叮嘱她两句，可又怕她想多，因而去怀疑王妃，到时候闹得收不了场。 想到这里，她原本想安排一个人到她身边的，可明面上苏苓已经不算晋宁公府的姑娘，若是她安排晋宁公府的人过去，怕是不合情理的。 王氏忽然想起佘晴来：“你姨娘...瞧我说的，你母亲如今如何了？” 苏苓倒是没料到王氏会提起佘晴，闻言一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母亲她如今挺好的。” 如今的佘晴已经再嫁了，虽说一应该有的也都有了，但也挺低调的，如今晋宁公府的人还无人知晓，苏苓觉得佘晴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并不想让晋宁公府的人再去打搅她的安宁。 再来便是不想让苏望知道了，佘晴好歹跟了苏望二十年，若是他知道佘晴嫁人了，指不定心中不舒服，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王氏孤疑地看了她一眼，苏苓对上她的眼睛，低下头来小声道：“我母亲如今真的过得挺好的，祖母便不要再打扰她了。” 王氏闻言，也不再问她原因，不过就是想安排个人过去罢了，既然佘晴这里行不通，那便得经过平柏侯府，可是若是通过平柏侯府，绥王府怕是不会留下的。 而且，王氏如今是越来越看不上那平柏侯府和苏若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了，你好生地照顾自己。”王氏朝着院子看了看，道，“你也该回府去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到底是不方便，还是回府里好好养着才好，回去吧，要祈福，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在此时。” 苏苓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又怕王氏问起佘晴的事情，于是点头应了下来：“那祖母，阿苓便告辞了。” “走吧。” 苏苓离开之后，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苏苓这怀孕，对她而言，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原本王氏只想过来走个过场，到时候回去解了苏英和李玉燕这桩亲事，可如今遇上了苏苓，接下来几日倒是真的每日带着三个姑娘去大殿内堂祈福。 三个姑娘也是一身素雅的装扮，跟在王氏身后，坐在蒲团上念经或是静坐。 经文拗口，很多小姑娘都没这个耐心，苏萝第一日就烦了，若不是苏莞押着她，早就出去玩了。 苏莞和王微细到了第二日，也有些倦了，不过倒是坚持了下来，念经累了便静坐在那里，等到缓过来再继续。 这样的日子一连三日，每日清晨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好在寺里的素斋做的还算不错，三个姑娘都忍了下来，若是忍不住，便吃一些糕点。 到了第四日，王氏便得了寺中大师无尘大师的宣召，可以去求一卦。 无尘大师和降尘大师不同，降尘大师专门负责寺中来往贵客的接待，虽说佛门清静之地，可到底也是要吃饭的，于是便安排了这个差事。 至于无尘大师，乃是大恩寺最具盛名的大师，他的卦极其灵验，深受世人推崇，不过也有个规矩，若是要想请他占卜，需得斋戒诵经三日，才得意见一面算上一卦。 王氏让三个姑娘自己出去走一走，然后便去拜见了无尘大师。 “大师，我今日前来，想请大师为我那可怜的孙女算一卦，她这未来，可是能好......” 第284章 羡安秦氏 王氏是真的但是苏苓以后，到底是她的亲孙女，而且还是府中先对不起她，这才让她走上了这条路。 如今，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只是她如今的位置，前程未来一概不知，也不知是有那贵妃之命，还是一遭从高台上落下来，跌得粉身碎骨。 无尘大师年近七十，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他身穿一身灰色朴素的僧衣，原本就在打坐念经等王氏的到来，闻言睁开眼，淡淡地点头，指了指边上的签筒，让王氏摇签。 “想着你所问的事情便是了。” 王氏拿了签筒，去到边上佛像前的蒲团上跪着，然后对着佛像闭着眼睛摇动签筒，等到听到一声竹签落地的声响之后，她才睁开眼定了定神，将竹签捡了起来。 王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那签不过是普通的竹签，上面半个字都不曾有，无奈只得将竹签奉给了无尘大师。 “无尘大师，请解签。” 无尘大师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将竹签接过，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念道： “世事本来梦一场，梦后已是尘归尘。蓬莱山上隐仙人，却去一身繁华身。” 王氏闻言，顿时也是一阵恍惚，她急急忙忙地问道，“大师的意思是、意思是......” “蓬莱山上隐仙人，却去一身繁华身，此后，性命无忧。” 王氏心中打了个激灵，如遭雷击：“莫不是她府上不能成事，所以便要她......” 无尘大师摇头：“天下大事，无尘不敢妄言，此签已解，夫人请回吧。” 王氏还想再问，却见无尘大师已经闭眼转着手中的佛珠念经，无奈她只得告辞离开，走的时候，她心中七上八下的，不过倒是心中安定了一些。 依照此签，苏苓是性命无忧了，可却没有什么繁华富贵的，而且想要保住性命，必须得抛下这一身荣华，做个隐仙人。 王氏算不准绥王能不能成事，若是绥王不能成事，苏苓想要活命，那定然是要抛下这些富贵的，从此之后不在现身人前，可若是能成，她这辈子定然富贵了，如何要去这一身繁华呢？！ 莫不是王妃那边容不下她？！ 王氏不敢胡乱猜测，不过心中也有了决定，若是绥王出事，便让她与绥王断了关系保命，若是绥王事成，她再寻办法，让她离远一些。 王氏这样想着，一路回了暂居的小院，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三个姑娘，仔细一问，才知道三人去后山看桃花去了。 此时外面的桃花已经凋谢了，可这大恩寺的桃花却刚刚到了盛开的时候，平日里有不少人过来看桃花呢。 王氏道：“也罢，这几日她们也累了，便由着她们玩一会儿，去将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午后便要下山回去了。” “是。” 苏莞和王微细这边陪着苏萝去看桃花，这小姑娘原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委屈她安静了几日苦着一张小脸，故此，苏莞便应了她一起看桃花。 苏萝一直遗憾不能和苏莞一同去踏青游春的事情，如今见了桃花林，心中高兴得不得了，绕着一棵树一连跑了好几圈。 苏莞叮嘱她不要跑远了，便和王微细在边上的亭子里赏景。 不过也单单是赏景罢了，此处无酒无茶，不过倒是清静非常。 两个姑娘坐在一起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听到桃林之中传来了一阵争吵声，仔细一听，其中便有苏萝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带着人跟了上去。 “你这人，做什么撞人啊？” “明明是你先撞上来的，你走路怎能就不看人啊！” 苏萝简直是要气哭：“明明是你突然出现的，我哪里知道你突然跑出来！” “怎么了？！” 苏莞和王微细匆匆赶到，却见苏萝带着人和一个少年公子在对持，那少年不过是十二三岁，身穿一身雪青色的衣衫，头戴小冠，居高临下，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样子。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牡丹色衣裙、头戴点翠艾叶玉蝉金簪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一张瓜子脸，相貌不错，不过眉毛微细，眉宇之间颇有些气势，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苏萝见了姐姐，哇的一声就扑到她怀里，拉着姐姐的袖子哭诉：“六姐，他们欺负我啊~”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苏莞安抚了苏萝两句，然后便将她扯出来交给王微细，这才问来人：“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位将我家的妹子惹哭了。” 那少年冷哼道：“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来问我的话？” 苏莞笑道：“我与妹子正是晋宁公府上的姑娘，不知道二位是什么人？” “晋宁公算......”那少年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边上的姐姐拉了住，他愤愤地扭头，却被那姐姐瞪了一眼。 那姐姐笑道：“原来是晋宁公府上的，想来这位便是温孝郡主，真是幸会，小女子乃是羡安秦氏女，秦玉珠是也，这是我弟弟玉焕，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了府上的姑娘，还请郡主见谅。” 羡安秦氏？！ 苏莞微愣，心中却有谱了。 羡安是金州之地，因盛产矿产闻名，羡安秦氏，更是金州最大的氏族之一，有钱有势，还掌控了好好几个主要的矿山。 半个月前，羡安秦氏的人便来了帝城，据闻带着秦氏女说亲，私下有不少人在传，这秦氏女很快就要做明王妃了。 苏莞听闻这些消息之后，还觉得这羡安秦氏异想天开，明王那样的人哪里能轻易扶起来，而且装孙子装了这么多年，指不定内心阴暗呢，与他合谋，简直是与虎谋皮。 再则，金州那几个氏族一直是皇帝的心病，只可惜这些年金州几个氏族抱团，表面上行事规矩，皇帝无从下手，如今这羡安秦氏自己跳了出来，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苏莞心中一瞬间想了许多，不过面上却不显，她缓缓道：“原来是秦家姑娘，真是幸会。” 秦玉珠微微挑眉，笑道：“臣女也是幸会。” 苏莞道：“幸会是一回事，日后若是得了时间，倒是想与秦姑娘吃茶，只不过呢，今日令弟冲撞了我家妹妹，这小姑娘那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哭得可伤心了，还请秦公子道个歉，这事情便过去了。” 苏萝闻言，当即便哭得更大声了：“六姐，阿萝好痛啊！阿萝好难受啊！” 第285章 六姐，我记下了 秦玉焕闻言，当即就跳了起来，怒瞪苏莞和苏萝：“不可能，明明她先撞我的！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道歉！” 说话间，他的脸皮有些扭曲发红，盯着人的目光是又凶又狠，活脱脱一个不讲理的小霸王。 苏萝被他这么大声吓了一跳，拽紧王微细的袖子，也不敢再开口，就是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个圈，瞧着可怜极了。 苏莞看向秦玉珠，秦玉珠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她扬了扬下巴，笑道：“都是小孩子胡闹，郡主何必在意，这小子被宠坏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吧，秦氏改日便送上厚礼，权当我们秦氏的歉意。” 苏莞笑了笑：“既然秦姑娘如此说，若是不答应，岂不是不给面子，那我与我妹子，便等着秦氏的歉意了。” 秦玉珠闻言愣住，她原本以为苏莞会推辞，而后说两句客套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就这样揭过了。 可是没想到，苏莞竟然会说等着秦家送礼这样的话。 而且这话还是自己先开口的，苏莞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非但挑不出任何错处来，而自己如今便是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 若是送礼，送什么样的礼才能算了事？晋宁公府堂堂公爵之家，还能缺什么？而且秦氏送赔偿礼，若是太差了，让旁人如何说？！ 秦玉珠心中堵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端着架子笑盈盈的，然后带着秦玉焕告辞离开。 苏莞则是和王微细带着苏萝往回走，苏萝撅着嘴很不高兴：“六姐，为何便这样放过他们？” 苏莞摸摸她的头，然后道：“你啊，只觉得要争这一口气，却不知别的。” 苏莞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慢慢地开口解释：“秦氏在金州乃是大族，此番来势汹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若是此时与他们对上，并非理智之选。” “曾有人私下传言，这位秦家姑娘将要做明王妃了。” 苏萝愣了一下，然后眼巴巴地看了苏莞。 “阿萝啊，虽说这样的做法令你心中有些不痛快，可你也要记得，你是晋宁公府的姑娘，享受着晋宁公府给的庇佑与富贵荣华，这得了一些东西啊，自然也得失去一些东西。” “秦家将来未明，秦家人性情未明，若是遇上心胸狭隘又斤斤计较的，日后她登了高位，说不定就要找理由找我们麻烦了。” “若是遇上了这样的人，需得避其锋芒，敬而远之。” “你如今高高在上做贵女，享受这个府邸赋予你的东西，所以，你也要爱惜它，维护它，你可以不给家中带来什么好处，却也不能给家中带来麻烦。” “出门在外，需得小心谨慎，不可蛮横无理，不可咄咄逼人，也不可仗势欺人。” 苏萝不明白：“可若是如此，那咱们被人欺负了，岂不是要忍气吞声？！” 苏莞摸了摸她的头：“且看是什么事了，便是今日这样的小事，又遇见了秦氏这样的人，不可与之争锋，却也不能吃亏了。” “而且还有句话，叫做秋后算账，若是当时情况不明，你不敢太过了，又咽不下这口气，等回去让人查明一切，然后再讨回来。” “总之呢，你自己要衡量一个度，不能给府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却也不能吃亏。” 苏萝听得晕乎乎的，不过她还是点了头：“六姐，我记下了。” 苏莞笑了笑：“说起来这件事，不过是你们两个小孩子的事情，虽说是人家突然闯出来的，可你撞了人家，也是不对的，对方的脾气有点坏，但若是秦家送的值钱礼让你高兴了，便也原谅了他吧。” “好。” 苏莞笑了笑，氏族高门，其中是是非非难说。 她只希望苏萝能多留一个心眼，做事也谨慎一些，便是吃一些小亏，也总比在外头没心机又冲动，到时候让人给算计了。 一行人回了小院，刚刚一进门口便得了王氏已经命人收拾东西准备要下山的事情，于是便各自回了屋子收拾，午时在寺里吃了一餐素斋，然后便匆匆下山回府。 三个姑娘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大厨房，让厨房晚上给她们做点好吃的，而且必须有肉，各种肉！ 苏萝一口气说了十个菜名，其中鸡鸭鱼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都被包括了。 苏莞点点她的脑袋：“你点这么多，一个人吃不完的，不要胡乱浪费。”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眼睛一亮，道：“那六姐表姐和我一起吃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都点了，这样就可以每一样都吃一些。” 苏莞想了想，然后看向王微细，见她点了头，这才应了下来：“行吧，那咱们就一起吃好了。” 三个姑娘在大厨房高高兴兴地点菜，王氏这边刚坐下，便命人去请了姜氏过来。 姜氏自从苏琳外任之后，在府中更是不敢冒头，生怕王氏找她麻烦，如今得了王氏的召见，当时心头一凛，觉得终于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去了福平院，规规矩矩地行礼，正想着王氏将会如何发难的时候，却见王氏让她在边上的椅子坐下。 她有些茫然地抬眼。 王氏瞥了她一眼，道：“前几日我去了大恩寺，顺道为几个孙辈的姻缘算一卦，阿荐，阿莞，还有微细的亲事都是极好的，只是你家阿英的这桩亲事......” 王氏欲言又止。 姜氏吓了一跳：“什么？婆母是说这桩亲事不好吗？！” 之前苏英和李玉燕的亲事定的匆忙，让人算了个日子便过了礼，八字确实也是合过的，但是因为太急，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大师帮忙，随便寻了个人办了。 如今王氏却说这亲事不合适...... 姜氏着急了起来：“怎么就不合适了？！” 王氏道：“我请大恩寺的一位师父帮忙算了一下，说是有碍家宅子孙，姜氏，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姜氏豁然站了起来：“这桩亲事定然是不能成的，我好好的阿英，定然不能被这样的一桩亲事给阻碍了！” 王氏闻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我便让老三夫妻两和李家的人说一说，将这桩亲事给退了，你觉得如何？” 姜氏使劲地点头：“退了好，退了啊！” 第286章 李家主想娶我东赵的贵女，怕是不妥吧？ 王氏和姜氏商议了一下退亲的事情，姜氏心中却暗暗高兴。 她原本就看不上李玉燕这个商户出身的姑娘，若不是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苏琳又为太子和李家牵线，让苏英娶了李玉燕，她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她的儿子，堂堂公爵府邸二公子，要成亲，官职差一些的嫡女或是氏族贵女也是能得的，若是娶了那样的夫人，对苏英而言才有助力，李玉燕，真的是差太多了。 姜氏离开福平院的时候，只觉得天上的乌云都散去了，之前废太子被废的时候，她便起了心思，想要将这么亲事给退了，但是她生怕被王氏骂，就不敢提。 如今出了这么一个事情，简直是上天都在帮助她，有了王氏亲自开口，她也不用操心，只等着将亲事退了，再来寻一门好的就是了。 姜氏眼前闪过帝城各家贵女，心中想着到底是哪个合适。 。 “绥王殿下。” “李公子。” 李临今日与宋湛约了在风雪楼见面，他刚刚在秋兰居坐下，左等右等，只是宋湛迟迟不来，却听远游说绥王殿下在门外想要见他。 李临心中琢磨着，绥王先前几次递了帖子想见他，但都被他无视了，非但没有恼火，如今还自己找上门来，想来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过人已经在门口了，他倒是不会避而不见，于是便让远游将其请了进来。 两人见礼，然后在茶座边上对坐下来，远游站到了李临的身后，将腰间的刀抱在胸口，看起来又高又壮，犹如一座大山。 相比绥王的随侍，腰间陪着一把剑，精瘦精瘦的，看起来气势都被压低了三分。 李临取了茶叶取水泡茶，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如同行云流水，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绥王仔细观察，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是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随意洒脱，虽然不见贵家公子的矜贵，却也不是一般寒门学子所能有的。 他眯了眯眼，心道，倒是让他差点也看漏了眼，若不是他那四哥（废太子）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他倒是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寒门学子，竟然会是离城李氏家主。 若是东赵赵氏为皇族，那么离城，便是尊李氏为贵，如同皇族一般存在。 甚至是，外面各国的皇族，都不如李氏尊贵。 李氏有最开明仁爱、关心天下子民的家主，也有名闻天下的军队铁骑、锻造刀枪不入的甲胄、机关战甲傀儡等等。 就凭着这些，李氏如何不贵？！ 如今李氏立足于天下，各国无人敢得罪不说，且还要防着他偏向某一国，相助于其横扫各国，给本国造成灭顶之灾。 这样的存在，焉能不贵？！ 便是绥王，在他面前，也是要低一个头的。 若说绥王没有雄心壮志吗？！ 有的！ 谁人不想像当年元启帝一样，横扫天下，开创盛世，成就千古一帝之名。 可他登上皇位都困难重重，何况别的。 故此，他如今也不敢想太远，只想着坐上储君之位，日后继承皇位，再说其他。 此前，他一直困于朝堂局势，他心中也知道自己出身的缺点，甚至知道皇帝怕是不愿将皇位交给他，可是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因为他的出身，凭着他流着氏族的血，便要否决他的一切！ 他比赵明启那骄傲自大愚蠢不自知，怎么也扶不上墙的蠢货差吗？！或是他比那个内心阴恻恻的，成日想着装孙子又想着得天下的废物点心明王差吗？！ 不，他比那两个好太多了，可是父皇就是看不到他啊！ 绥王想着这些，内心有些激动，若是皇帝铁了心不让他登位，那么眼前这个人，也是他一个机会，若是他得了李氏相助，不管是哪个赵氏，他都是不怕的。 “请喝茶。”李临倒了茶，递了一盏给他，“此处简陋，唯有这云雾茶最好，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他脸色平静，眉眼随和，倒是看不出有半点被打扰的不悦，就是淡淡的，如同清风明月，又如同青山流水，竹林山涧。 绥王愣了一下，只觉得在这样的意境之中，心中的暴躁和烦躁逐一淡去，翻腾的热血也归于平静，他的内心居然平和了下来。 绥王回过神来微讶，他倒是从来没见过那一个皇族之人这般平易近人，温和随和。 绥王笑了笑：“李公子客气了，能喝上李公子亲自泡的茶，乃是在下三生有幸。” “王爷说笑了。”李临呷了一口茶，白瓷茶盏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有几分如玉的光泽，他的眉眼随和，在这茶烟之中，仿佛置身于这青云流水之间。 绥王道：“今日打扰李公子的安静，是我的不是，先前听闻李公子之名，原本想要见上一面，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碰巧来了风雪楼，又听闻李公子在此，便来向李公子讨一杯茶。” 李临闻言，淡淡地开口：“王爷有心了。” 绥王饮了一口茶，试探性地问：“李公子来东赵，也有一些日子了，只是不知对东赵有何想法？” 李临道：“山美水美，是个好地方，不负此行。” 绥王隐晦地笑了笑：“东赵的山水确实是美，不过人也是极美的，说起美人，晋宁公府的姑娘最佳，不管是我府上的苏侧妃，还是那位温孝郡主，那都是东赵极好的贵女。” “说起来，待李公子娶了温孝郡主，你我便是连襟了，日后可同为一家，若是无事，一同出来喝茶吃酒也好。” 李公子淡淡道：“王爷的王妃姓沈。” 绥王闻言脸色微僵，也有些冷了，原本绥王是想拉进二人的关系，日后也能让他相助一二，好让自己添加一些助力，可他这样冷淡的模样，让绥王觉得不舒服。 他何时这般向人低头过？！ 绥王冷凝着脸道：“温孝郡主可是东赵的贵女，李家主想娶我东赵的贵女，怕是不妥吧？！” 李临闻言，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抬头看他，却问：“不知王爷觉得，如何不妥？！” 第287章 可王爷莫要忘了，李氏是离城的李氏 李临这句反问，也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绥王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若是对方不承认，他有很多话也不能明说，只能模棱两可地试探，对方若是当作听不懂，他也没有办法。 绥王之前查询过不少的事情，这才得出了这个猜测，可未曾得到对方的承认，他心中是有些不放心的。 毕竟离城李氏家主事关重大，若是弄错了，到时候付出的太多，还得不到自己所求的东西，那他非但拜忙活一场，还需得付出不少呢！ 绥王道：“温孝郡主家中乃是东赵权贵，公爵之家，而她的外祖家更是镇国公府，晋宁公府也便罢了，到底没了兵权，可镇国公府却不同，镇国公府于皇族之间的关系，李家主应该懂得。” 赵氏皇族与镇国公府之间的相互依存又相互忌惮防备，若是镇国公府与离城攀上了关系，赵氏皇族怕是要担心镇国公府什么时候有不臣之心，自己登位做皇帝。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的边缘滑过，淡然开口：“王爷，是在威胁我？” 绥王道：“非也，本王不过是想给李家主提个醒，便是如今我那父皇答应了，可尚未成亲，总会发生变故是不是，毕竟这定了亲，也是能退的。” “再说，日后李家主远在离城，而晋宁公府镇国公府在帝城，我父皇或是新君想要以此来要挟李家主，怕是李家主也不得不妥协。” “如此一来，李家主怕是要受制于人。” “可若是换做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倒是愿意与李家主做这个交易，李家主助我成事，我便保晋宁公府与镇国公府，李家主觉得如何？！” 李临脸色不变，提着小茶壶添茶，待各自添了一盏之后，拿起自己面前这杯，呷了一口，然后道：“王爷请喝茶。” 绥王心想，此等大事，定然是要思量思量的，需得给他一些时间想想，于是也不急于他的答案，当真是抬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李临见他喝了，这才开口道：“王爷不觉得这茶水与之前的颇有不同？” 不妥？ 有什么不妥？！ 莫不是他在茶里下毒？！ 绥王脸色一变，他身后的护卫当即便拔剑想要动手，好在绥王抬了抬手，将人拦下，他将茶盏放回茶桌上，笑道：“李家主说笑了。” 李临道：“自然是不同，这茶取了第二轮水，滋味颇淡了一些，不过淡也有淡的好处，细品之间，更是雅淡清香，饮之口齿留香，令人回味。” 言罢，他抬眼看向绥王，回答绥王的话：“王爷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可王爷莫要忘了，李氏是离城的李氏......” 言下之意，如今的皇帝不敢威胁李氏，他日的新帝自然也不敢。 若说他与苏莞成亲，需得忌惮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两家在东赵皇族手下，令他受制，可同样的，东赵皇族同样也不敢怠慢这两家，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得罪他，给东赵带来麻烦。 这其中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或是还能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多上一层保护。 李临看着绥王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道：“王爷请回吧，景元不过是个外人，怕是帮不了王爷什么，王爷若是有这样的心思，不如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如此一来，得百姓拥戴，岂不是更好。” 绥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又要脸，不愿在继续放低身段纠缠下去，只得气怒地离开，回到王府的时候，倒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以为他是谁啊？！竟然还敢教训本王！要本王多为百姓做事？！本王如何做事，还需要他来指手划脚！” 绥王真的气得要死，在东赵，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母亲是宫内最为尊贵的贵妃，他这辈子只在皇帝面前低头过，好不容易折下身段于他说话，却被他一个毛头小子这样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真是气死本王了！李景元！好你个李景元！” 有心腹幕僚道：“王爷，若不然......”这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绥王直接瞪过去：“你当人家李氏是死的，若是李景元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被人查到本王头上，本王哪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说不定他那位父皇为了这东赵，随手就将他推出去给别人赔罪了。 李临说的话虽然把他气得不轻，但是有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李氏是离城的李氏，是他如今所惹不起的。 此时，有另一人突然道：“那，若是此事，是明王所为呢？” 绥王猛地一下转过头去，当下明悟了其中的意思：“你是说......” “王爷，属下以为是个好主意，若是明王犯下如此大错，定然必死无疑，此次金州秦氏来了帝城，若是秦家女当真进了明王府做王妃，于王爷大不利啊！” “正是这个道理，秦氏家中财富堆积如山，且有矿产可用，若是明王得秦氏，钱财与甲胄武器便不缺了。” “此乃大不利啊！” 绥王的脸色一变再变，好一会才道：“本王再想想，若是他再这么不讲情面，也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此计可行也......” 李临这边久久等不到宋湛，许久之后才见对方派来传话的人，说是他那边出了一些事情，今日空不出时间来，改日再请他吃茶赔罪。 李临随便问了两句，得知他那边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也便不问了，下了风雪楼，坐下马车打道回府。 他刚刚回到了小院门口，便见橘颂出门正要寻他，说是苏莞前脚刚刚进了院子。 “她怎么来了？” “郡主说有事情前来找公子。” “是吗？” 他心中有些喜，也有些惊，距离给她送那封信已经过去十日了，他一直不曾去见她，只是想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也好好冷静冷静。 如今她来了，莫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那她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是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还是不愿？！ 想到这里，他踏进门槛的脚竟然有几分迟疑，他缓了一口气，然后大步地往里面走去。 第288章 和好 苏莞刚刚在一处茶室坐下，便有人奉茶上来，她还为来得及喝，便听到脚步声，转头往外看去，却见李临往这边走来，刚好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匆匆地低头，不敢于他对视。 李临见她虽然有些不自在，神色倒是极好的，也不见难过或是不开心，倒不像是有要与他道别的意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件事便是这样揭过了。 “六姑娘。”李临喊了她一声，见她小声地应了一声，低着脑袋也不看他，这等小别扭的样子倒是和她那妹子阿萝有几分相似。 有点小可爱。 他当下无奈笑了笑，转头对小桑小葚道：“你们且在外面等一等，我有几句话同你们郡主说。” 小桑小葚对视一眼，抬头往苏莞这边看去，见苏莞点了头，这才屈膝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出了茶室，守在门外。 茶室的大门开着，她们便是站在门外，也是能看得到屋里的人的，不过若是说话小声一些，便是听不到了。 小桑小葚也是知晓先前苏莞和李临闹了矛盾，虽然苏莞不说，但是身为贴身婢女，她们自然能感觉得出来的，眼下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将误会解开了也好。 毕竟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两人日后得做夫妻的，若是这事情横在其中没解决，对于两人夫妻感情定然会有影响，说开了和好也好。 李临见两人离开，便命人取来热水，接手了泡茶的事情，在泡茶的过程中还看了她三次，只见她低着一个脑袋，袖子下的小手拧着帕子，小脸一皱一愁的，似乎在考虑什么，纠结得不得了。 苏莞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先前的事情，虽然说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他却愿意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实在算得上是很有良心和用心了。 而她之前与他闹的事情，如今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般替她着想，倒是显得她太过计较了。 李临见她如此，倒是不为难她，他取了新的茶盏，为她倒了一盏茶，问道：“六姑娘最近可是还好？”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这才抬头：“我是极好的，我今日前来，是要多谢你体谅我，虽说此事有些为难你，可我......” 李临闻言却道：“此事并不是体谅你，景元也并没有觉得为难，所以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或是觉得对不住我。” 苏莞一愣，然后又听他道：“事情本来便是因我而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陷入两难之地，你如此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李临倒没有想过苏莞便要一心一意地依靠他，眼里心里都是他，是为他放弃所有。 她为了自己的未来考量，也是应该的。 毕竟少有哪个姑娘有勇气为了一个男子抛弃家族亲人，随着他远走他乡，日后再也不能回来。 他们二人也确实是有感情的，但却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男女之情没有半点理智，比如他，有不可退让的事情，她亦然。 人活在世上，男女夫妻之情固然重要，却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他笑了笑：“六姑娘愿意再给我这个机会，我心中已经是万分高兴了，至于日后的事情，六姑娘可以再看我值不值得就是了。” “此事，便就此揭过，六姑娘如何？” 苏莞当然是愿意的，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中也安定了许多：“还是要多谢你。” 若是换做一个不讲理的，怕是觉得既然已经定亲了，不管她愿与不愿，那都是没办法后悔的，管她什么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呢。 他如此宽怀又愿意替她考虑，倒是让她觉得他真的好得不得了。 大概是她一生的运气，便用在了这里，遇上了这位温和又品性极佳的郎君。 李临温和笑道：“你我何须言谢，喝茶吧，若是茶冷了，便不好喝了，你身体还需得注意一些，日后茶冷了也莫要再喝了。” “嗯，好。”苏莞喝了一口茶，茶香淡淡在齿间散开，暖暖的贴烫，让她身体一点点地温暖了起来，先前的不安像是在他的这些话里，在这杯茶里，一点点地抚平。 她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一些。 真好啊！ “对了，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些事情的。”她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箱子，“之前你不是寄了不少皮毛回来，我让府上的人做了披风和衣裳，顺道也选了布料给你做了两件披风，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去开边上的箱子。 李临闻言微讶，得知她记得自己，也很高兴：“是吗，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不过六姑娘选的料子，景元定然会喜欢。” 说罢，他也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然后见苏莞开了箱笼，先是抱了一件白色青底绣梅树的兔毛披风，抖开递给他。 “这个是青色的，我瞧着你喜爱穿青衫，配着正好，到了冬日穿也合适，而且这里面有一层毛，你总爱出门，若是太冷了，也可以当成被子将就将就。” 说罢，她将那披风递给他，又从箱笼里抱出另外一件：“还有这件金边绣青松仙鹤的白袍，这个是狐毛的，白色的狐毛剩下的不多，就做了领子那里，不太冷的时候也可以穿，护着脖子或是挡风都不错。” “你且试一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我便让绣娘改一改。” 说到这里，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绣活差的很，也只能让绣娘来做了，自己便是挑个布料或是配一下丝线颜色罢了。” 李临将手中的袍子抖开，然后披在身上三两下便系紧了带子，闻言笑了笑：“无妨，养个绣娘便是了，若是六姑娘有心，改日得了空闲，做个香囊给我便是了，绣个简单些的花样，太复杂了做得伤眼。” “这个旁人都有的，我也需得有吧？嗯，挺合适的。” 香囊？！ 苏莞眨了眨眼，觉得还是挺容易的，于是就点头：“行吧，就给你绣一个。” 李临凑过来看她：“真绣？” 他原本就想逗逗她的，便是她不应，也不觉得有什么。 “自然！”苏莞扬了扬下巴，“你先前还给我做个小松鼠，还雕刻过玉佩，还有簪子，我给你绣个香囊怎么了？！” 李临哦了一声，含笑道：“那景元便等着了。” 第289章 不过到时候，需得六姑娘亲自来拿 苏莞轻哼，眼珠子动了动，顺势提了条件：“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你先前给我做的那个小松鼠，可是还能做一个？这东西做的容易不？” “倒是不难，怎么，还想要一个？” 苏莞解释道：“是阿萝想要，我先前答应了她，若是她好好地听祖母安排，便求你帮忙做一个，若是容易做，你便做了，若是不容易，那我再寻别的好东西给她赔罪就是了。” 李临瞬间就笑了：“你这都不知道能不能办到的事情，竟然敢哄骗人家了。” 苏莞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就是想让她好好学习，将这性子拧过来，若是真的没有，我给别的补贴她，要是她还不高兴，反正她已经乖乖学习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说起来，苏萝这样的性子，她确实是一直都在担心的。 虽然天真灿漫的小姑娘真的很可爱，但这帝城权贵氏族，哪里是这么好混的，她宁愿苏萝不在天真灿漫，也不愿有朝一日她被人给害了。 她伸手扯了他的袖口：“你倒是说说，到底能不能做？若是有人会做，你叫旁人做也行。” “能倒是能，也不难做。”那只小松鼠原本也是他随手所做，一两天便做成了，“不过到时候，需得六姑娘亲自来拿。” 这有何难？ 最多再求苏珣一次，让他准了自己出门就是了。 苏莞当即就点头应了下来：“行，我应了你了。” 李临笑了一下，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这么厚的披风，穿着实在是有些热了。 苏莞见此，将另外一件也递了上去：“这件也试试，你快些，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出去一趟，先前不是修葺了新的院子吗，前些日子院落已经完成了，带你一同去看看，看看有什么缺的。” “嗯，好。”李临将那金边青松仙鹤纹的披风也试了试，倒也是挺合适的，不过披风不是衣服，对于尺寸只需拿捏在一个范围之内，便不会不合适。 李临摸了摸这两件披风，眼底有了一些笑意，“六姑娘送了我两件披风，可是给自己做了什么？” 苏莞闻言一顿，倒也不隐瞒他：“其实我呢，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只觉得那些动物可爱，被剥了皮做成衣服，委实是有些残忍，所以也不喜穿这个，就随意做了两件，日后也不打算穿。” “不过这倒是我个人的事情，你穿你的就是了。” 古代社会和现代社会到底是不一样的，在现代人看来，保护动物是应该的。 可就古代的人而言，狩猎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们在其中获取保暖的皮毛，食用的肉类。 苏莞没有想过去改变别人的想法，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她想着那些残忍和血腥，就没办法将这些东西穿在身上。 李临微顿，却道：“如此，我倒是送错了东西。” “我记得北原那边倒是有不少养羊的牧民，他们将羊身上的毛剃下来做成保暖的衣衫，我便让人给你弄一些，回来给你做几件冬衣。” 苏莞闻言眼睛倒是一亮：“方便吗？若是方便，那便弄一些，若是还要人千里迢迢地过去，那便不要了。” “方便。”他倒是对于穿戴没什么要求，冬日能保暖就是了，不过她既然不喜欢，以后他也别穿就是了，省得她看到了不高兴。 “那真的太好了。”苏莞当真是很高兴，她不喜欢这些，若是能弄到羊毛做几件衣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让你费心了。” “若是觉得我费心了，到时候你做衣裳的时候，也多给我做两套就是了。” “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先前的事情揭过，不再提起。 而且也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对方，想要拉近关系，或是给些补偿，于是平日里不好说的话或是不好意思提的要求，一应都说了，两人为了对方能高兴一些，自然都应了下来。 两人你来我往一阵之后，倒是觉得关系又好了不少，苏莞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停过，喝着他泡的茶，只觉得浑身温暖贴烫。 之前的事情，虽然她不能完全放下，可如今也有了与他一同走下去的勇气，也真心地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给予她陪着他走一辈子的勇气。 临近要出门，苏莞才想起有个事情可以向他打探一下：“对了，还有件事。” 苏莞压低了声音问他，“金州秦氏你可是知道，你这边有什么消息，前两日我遇见了秦氏姐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怕是有事情要发生。” “倒是有一些。”李氏有专门传递消息的方式，此时李临在帝城，金州秦氏突然有人来了帝城，自然是要查一查的，探一探原因目的。 “秦氏欲与明王联姻，将秦氏女嫁给明王做王妃，此举一为避祸，二为寻求靠山。” “避祸？！”苏莞倒是有些诧异，“何来祸事？！” “秦氏子在金州与人打架，打死了人。” 苏莞闻言呆了一瞬，然后又听李临道：“对方乃是戚氏嫡公子，那小公子是戚氏家主与夫人老年所得之幼子，万分疼爱，故此戚氏放言，要与秦氏不死不休。”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苏莞回过神来有些恍惚，“难怪金州那几个抱团一致对外的氏族竟然跳出一个秦氏来。” 戚氏乃是金州几个氏族排名第一的那个，得罪了戚氏，若是秦家不外出寻求靠山，怕是日后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临叮嘱她道：“秦氏兄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那姑娘表面上瞧着光亮，实则也是个仗势欺人，心狠手辣的，若是你遇见了他们，便避其锋芒，免得与她起争端，若是有什么吃亏的，我再来给你讨回来。” “当然，若是他们做的太过了，也无需忍让，你若是要出门，便将他带上，他是我的暗卫，不管是武功还是其他的本事都是不凡，有他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一些。” 出门多一个厉害的人保护，哪里有人是不愿意的。 苏莞点头：“那我日后出门便带着他就是了。” 李临笑了笑：“好。” 两人坐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便一同高高兴兴地出门去看宅院，小桑小葚见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 终于是和好了吧。 谢天谢地！ 第290章 我只愿早日娶到六姑娘 李临后来定下来的宅院也在清风别院那一片附近，不过也并不是绥王还给他的那一座院子，而是他另外购置的一个老院子。 那大小和清风别院相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大一些，就是院落也有些破旧了，需要将房舍拆掉重新建造。 苏莞命人将先前的院落拆了，按照之前清风别院的格局重新做了规划。 院落分有前院后院，前院有待客所用的正院，平日里男主人待客所在之处，还有是有两处两栋小楼的小院，还有一处不大的厨院。 那小院其中一处做了客苑，若是有客人前来，便可安置在此院，另外一处则是给护卫男仆安排的院子。 后院有一处正院和三个小院落，剩下的就是一个大花园，花园之中布了景，有一处大荷花池，再有假山流水，亭台轩榭。 当然，此时屋舍虽然已经建成，但是院中的诸多植物尚未长成，此时移植过来的树木都是秃秃的树干，看着有点光秃秃的。 苏莞叹了口气：“怕是要过两年这院子才能长成，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都一应备置齐全了，至于家具，也无需再寻了，我父亲为我打了不少，你也不急着搬过来，到时候将我的东西搬过来就是了。” 大家氏族受宠的千金贵女，从一出生父母就开始为她备置嫁妆，家具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用的都是好木材，用上几十年上百年都不坏的那种。 岳氏身子不好的时候就花了不少银子被她备置东西，怕是她日后没有，后来苏珣碰到好的又给她备置了不少，如今她库房哪里有一个屋子装的都是家具。 不过李临的关注点却不在家具，他微微挑眉：“两年？” 那岂不是说要两年才能成亲？！ 苏莞一无所知，点头：“是啊，若不然这树枝没长出来，光秃秃的，可不好看。” 李临伸手碰了碰腰间挂着的短笛，叹气：“若是需得两年，你我何时成亲呢？” 苏莞倒是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有些卡壳，她脸色微红，犹犹豫豫道：“这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若是有胆子，便问我父亲和祖母去。” 李临笑了笑，试探性地问：“若是我能让三爷与老夫人同意了，那六姑娘可愿意早些嫁了我？” 苏莞刚想说有本事他就去，她父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可仔细一想，觉得凭他如今的本事，指不定真的能办成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最后只得憋红着脸道：“我虽然已经及笄，可身子确实不大好，你且等等吧......” 苏莞其实是不愿嫁这么早的，十五十六岁，姑娘家身子骨还没长全了，嫁的早了，对身体确实不好，而且若是怀了孩子，那就更不好了。 原主这身子骨，本来就是娇弱了一些，虽说她如今养了这么久，好了不少，但她还是不想过早成亲。 她之前一直觉得在苏芙的第一世里，原主难产去世，正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她这人惜命的很，自然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李临见她神色慌乱不安，伸手握着她的手，解释道：“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慢，想要与你见一面都是不容易，若是能早日成亲了，我也好日日能见到你。” “至于你身子不好，我也是知晓的，旁的事情，我也没有去想，你莫要害怕。” 苏莞一愣，抬头看向他，一时间竟然算不准他所说的话，是不是她心想的哪个意思。 李临看着她的眼，继续道：“我只愿早日娶到六姑娘，陪着你走这岁月，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等，等到了那个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李临虽然有些诧异苏莞能想到这些，但是想到她聪慧，心中也了然，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若是成亲生子太早，对她很是不好。 事关男女夫妻之事，李临懂得不多，只是见过书册上偶尔提起的风月无边，但李氏的一些传家书册上也记载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若是男女同房，女子年岁十八最好，若是生子，需得二十到三十最好，若是过早，于女子身子不利，怕是有碍寿岁，且若是生子过早，也容易出事。 李氏对于夫人和子嗣素来看重，因着只娶一妻，也因为教养子嗣艰难复杂，耗时太长，故此多只生一个，所以素来都是万分小心。 他想早日与她成亲，只是想着两人便可以住在一处，免得一个月难得才能见上一面，难熬的很。 “明年春暖花开，是个好时节，不知道六姑娘觉得好不好，到了那时，景元带着六姑娘，一同踏青游春，一同喝青翡红颜，一同赏花赏月......” “也不知道你愿不愿......” ...... 苏莞回到晋宁公府门口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着他说的那些话，竟然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 像是被他迷的失了魂似的。 大概是他描绘的太好，让她实在是拒绝不了...... “六姑娘回去吧，今日天气回暖，但是衣裳还是莫要落下了，免得着凉。” 苏莞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好，转头上了台阶往府里，刚要进门，她突然转头过来看他。 只见他站在马车边上，一袭青山，身姿修长，见她看了过来，还对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回府去。 苏莞咬了咬唇，只得硬着头皮往府里走去。 她心想，明年她也十六了，如今这时代女子大多数都是十五及笄开始说亲，十六便出嫁，若是她拖着也说不过去，按照他所说的，他只想能与她时常呆在一起，别的可以慢慢等，她姑且是信了他。 当然，若是他日后觉得太难熬了，忍不住，她也是不会退步的。 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若是小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成亲...... 苏莞脸上徒然便红了红，猛地停下了脚步。 小桑小葚跟在后面，见她停了下来，奇怪地问：“郡主，怎么了？！” 苏莞示意两人往前看去，却见李氏娘家一行人正往大门这边走来，边上陪同的苏珣和李氏脸色很不好看。 “咱们绕个路吧。”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拉一下时间线吧~ 第291章 李玉燕入明王府 苏珣和李氏脸色不好看，自然是被李家人给气的。 先前不是闹出了李玉燕和明王的事情，李玉燕已经是明王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再嫁过来了，于是便有了王氏大恩寺之行，说是要为孙辈算姻缘，借口苏英和李玉燕这桩亲事不合适，要退亲。 这事情本来就是李家理亏，如此退了亲事便罢了，但凡李家要脸，便就此息事宁人，可是李家偏不。 李家觉得李玉燕这事不光彩，晋宁公府也要脸，自然是不敢将其往外说了，可若是按照明面上说的，是这桩亲事不合适，晋宁公府要退亲，这要是被退了亲的姑娘，那可不好找婆家了，所以是李家吃亏。 于是李家便想着讨要一些好处。 王氏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因着李玉燕的事情不好明面说，为了做足面子，先前晋宁公府给李玉燕的聘礼王氏都没拿回来，对外说给李玉燕做嫁妆，免得外面的人说晋宁公府仗势欺人。 如此已经是吃了个闷亏了，李家还想讨要好处，想的美！ 王氏气得差点就让人将李家人赶出去了，好在苏珣劝了两句，然后将人带去了玉华苑，想要劝劝李家人的。 可是没想到，李家人竟然将主意还打到了李氏嫁妆的身上。 这可把苏珣和李氏都给气坏了，李大老爷说家中没有什么钱了，先前的积蓄大部分都给了废太子，如今李玉燕要进明王的后院，若是李家给的太少，明王哪里记得住李家。 而且李玉燕没有些钱财傍身，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 但是李家实在是掏不出这么多钱了，不然要变卖家中的铺子田庄，于是便打上了李氏的主意。 昔日李氏出嫁的时候，因着嫁的是晋宁公府，李家为了表示重视，给李氏的嫁妆也是十里红妆，掏空了一半的家底。 这些东西一直都在李氏手里，又因为李氏对于做生意也有几分本事，十年下来，自然也是赚了不少的，家底丰厚非常。 李家的人心想，反正李氏给苏珣生了一儿一女，这地位也算是稳妥了，这些钱有和没有也没关系，就让李氏想着娘家，若是日后娘家若是起来了再还她就是，定然亏待不了她。 李氏气得差点跳起来，她就算是偶尔犯蠢，但也是有脑子的，在她看来，她的东西是要留给苏萝和苏莨的，李家是她娘家，是她所看重的，但是绝对是比不过苏莨和苏萝在她心中的地位的，那才是她的宝贝心肝！ 要是有人和她的宝贝心肝抢东西，她就算是一只猫也能化身母老虎。 对于李氏的嫁妆，李氏要怎么处理，苏珣倒是没有意见的，若是李家出了什么事情，等着这笔钱救命，他更是没有任何意见，可若是拿着这笔钱去丢明王那个坑，他就很有意见了。 留给他闺女和儿子不好吗？！做什么给这些人糟蹋。 这夫妻两人几乎是将李家人拖着送出晋宁公府的，回到玉华苑的时候，夫妻两差点吵起来。 苏珣黑着脸道：“我知晓这是你的事，你的嫁妆，我管不着，但你要是因为此事将钱给你娘家，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李氏气道：“你以为我眼瞎心瞎！” 苏珣无奈道：“我是怕你被他们哄两句，这一时糊涂给了，你那些东西，留给阿萝做嫁妆总比给他们糟蹋好！” 李氏更气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么糊涂的吗？！” 苏珣心底烦的很，也不愿与她吵：“好了好了，你凡事也要多想想阿莨和阿萝，你娘家怕是想一条路走到黑，日后你也少与他们往来，免得连累了你自己和阿莨还有阿萝。” 苏珣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阿莨的功课去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李氏见苏珣便这样走了，然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娘家人这样做，指不定有什么下场呢，可是到底是她娘家，是她的亲人啊，要让她看着他们出事，她心里像是刀割似的。 不过李氏难受也没用，李家一意孤行，虽然在李氏这边讨不到东西，可在两家宣布解除婚约各自婚嫁之后，便开始办起了李玉燕的事情。 等到了四月下旬，李玉燕便由着一定小轿抬着，进了明王府的后院，做了明王府的承徽。 若是太子东宫妻妾，便设有太子妃、侧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义等职称，若是换做了王府，则是有正妃一人，侧妃两人，余下的侍妾分为承徽昭训奉义三类，承徽最高，奉义为最末等。 王氏知晓此事之后，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李家自己找死，就算是想救也救不起来，如此，日后什么结果也怨不得旁人。 她将此事抛在脑后，心中挂念着苏荐的亲事，于是便请了淮河王妃喝茶，问起了苏荐与慕容仙的亲事，希望早日能将这亲事办了，也好热闹热闹。 淮河王妃思量来去，只是同意她去平原侯府问一问。 苏莞这边并没有去打探李家的事情，回来之后便忙起了香囊的事情，她仔细想了想，若是她给李临做了，苏珣没有，苏珣定然是会不高兴的，于是便打算做两个。 这香囊主要是绣花样的问题，其它剪裁缝针那都是极其简单的，苏莞挑挑选选了半天，只觉得这些花样子没有什么新意，好像她看见过太多相似的。 思来想去，她打算自己画，免得做出来的东西跟别人差不多。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最终打算绣果子，这个画起来和绣起来都非常简单容易，于是她给苏珣绣了一个林檎，给李临绣了两颗柿子，最终完美收工。 临了，让小桑配上一些晒干的花瓣塞进去，闻上去带着一些淡淡的香味，再配上做好的穗子，看起来模样非常不错。 苏莞拿着做好香囊去苏珣那里去献宝，求得了一次出门的机会，苏珣收到了闺女做的香囊，自然是很高兴，也不问她具体，愉快地放行了。 这对未婚夫妻得了机会见了一面，互相交换了东西。 苏莞将做好的香囊给了李临，李临则是将那只做好的小松鼠给了苏莞，两个各自得偿所愿，无比开心。 苏莞眉眼弯弯，觉得他真好。 李临伸手摸摸她的头，见她开心的样子，觉得也真好。 【作者有话说】 林檎，这里是指番荔枝，也就是释迦果 第292章 六月，商议婚期 时间慢慢悠悠，转眼就到了六月，秦氏女秦玉珠也在六月的时候嫁进了明王府，做了明王妃。 秦家急于寻求靠山，而靠山呢，自然没有哪个靠山都比皇族来的可靠，和皇族绑在一起才能救秦氏。 而皇族这边呢，明王希望能得到秦氏的支持，巴不得早日娶了新妇进门，皇帝则是想着利用秦氏，撬动整个金州，日后得了机会，将金州收回他的囊中。 这是一个三方都满意的亲事，自然是定得快也办得快，秦玉珠穿上喜服，风风光光进了王府。 一切尘埃落定之余，又是另一番风浪暗涌。 当然，这便成了皇族与金州各个氏族的博弈，还有明王与绥王之间的博弈了。 帝城繁华依旧，然而在这繁华与热闹之下，争斗依旧永不停息。 五月的时候，晋宁公府和平原侯府终于是将苏荐与慕容仙的亲事定了下来，定下了当年的十月二十八，据闻和两人八字最好的一个日子，有利家宅子孙，日后夫妻和和美美。 平原侯府原本还不愿慕容仙出嫁这么早的，但是王氏抛出的诱饵太好了，咬牙便同意了下来。 王氏与平原侯夫人说了府上的决定，说了日后直接越过苏望将爵位给苏荐的事情。 又说了杨氏这个管不了家，希望慕容仙早日嫁过来，趁着她如今身子还好，多教导教导慕容仙，日后还撑起这个家，做好这当家主母。 王氏都说这样的话了，平原侯夫人就算是舍不得，那也要将慕容仙嫁过来，反正早一年晚一年也不差，不过也做了约定，让慕容仙晚个一两年再生育子嗣。 王氏同意了，于是这桩亲事便定了。 还有王微细的成亲的时间也定了下来，王微细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定在了八月月底，因为杜家夫妻放不下家里的事情，又想着给两个小夫妻攒些家底，就想着让两人早日成亲，好回去忙他们的事情。 王氏去信问了王家的人，王微细的父母收到信件之后便来了帝城，为王微细备置嫁妆，王氏送了一处宅院给王家，然后让王微细从王家的宅院出嫁。 王微细有娘家，自然是要在娘家出嫁的，若是在晋宁公府出嫁，那是在打王家列祖列宗的脸。 若是王家没有人过来，王氏为了给她撑腰，可能就这么办了，可是王家有人过来了，她有父母在，自然是在自己家中出嫁的好。 王家另外的两个兄弟也跟着一起搬了过去，只是时常过来晋宁公府和苏荐一起学习。 去明王府吃了喜宴不久，镜夫人便过来了一趟，和王氏说起了李临和苏莞的亲事。 “虽说郡主还小，夫人要留两年也是有道理的，可这成亲一事，总要选一个最好的日子，日后夫妻美满才是要紧的。” “为了此事，我特意请了大恩寺的高僧算日子，倒是给出了几个日子。” “一个是下个月，这个太近了，自然是不行的，另一个则是明年三月，三月回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那会儿百花齐放，最为合适，若是再往后，明年和后年都没有什么好日子，有得等了。” “若是等上两三年，郡主也都十八了......” 姑娘家多数都是十六十七出嫁的，若是等到十八，确实迟了一些，民间的姑娘，若是十八岁不出嫁，人家都以为你有什么问题嫁不出去了。 王氏皱眉，可是让苏莞这般早嫁了，也不愿意，在她的打算之中，苏莞出嫁的日子应该是明年的十月左右多是后年的三月或是十月。 因着成亲是一件繁琐又累人的事情，所以要不是实在等不得，大多数都会避开最热和最冷的两个时节，定在春日回暖或是秋后尚未入冬的时候。 又因为四月中有个四字，世人避讳，所以多数在三月或是十月左右的日子。 当然，若是合八字算日子的时候在这两个时期没有好日子，或是日子不好，只能定其它的日子，那也只能熬着过去了。 王氏迟疑了起来，她先前套路了平原侯府，让平原侯府赶紧将姑娘嫁过来，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了，人家也来套路她了。 谁人不想自家的姑娘嫁过去日子过得好，夫妻美满啊！ 合八字算吉日这种事情，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疼爱苏莞，自然是希望她能更好的，而不是为了多留她一年两年，生生将她的好日子给拖没了。 镜夫人示意王氏屏退边上伺候的人，待屋内只剩两人的时候才说：“这日子，我也晓得太早了，只是夫人也希望郡主将来的日子过得好是不是？” “我已经同李公子说过了，可以先成亲，但是同房一事可以往后推一推，李公子也同意了，李公子所言，说是郡主如今身子不好，也需得好好养养，若是成亲早了，他也是愿意等的。” 镜夫人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个数。 十七。 其实这数是镜夫人自己琢磨的，李家这边给的数是十八，不过因着她先前说的话，若说了十八，要是晋宁公府让苏莞十八再嫁过去那就不好了。 十七最为合适，不算早也不算迟了。 王氏果然有些意外：“他当真这么说？！” 镜夫人笑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若是娶了新妇进门，自然是想着她早日为家族延续血脉，开枝散叶，李家如今只有他一人了，上头无长辈，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夫人也知道，李公子这人，也算是说话算话，能信得过的。” 王氏沉吟片刻，心想，若是苏莞十六出嫁，她自然说不出让人家小夫妻不同房的事情，可如今对方退了一步，将这日子往后挪了一年，只求在这个吉日成亲，她倒是觉得不错的。 想了好一会儿，王氏才道：“此事我一人做不得主，虽说我也是府上的老太太，府上的主母，可你也知道，我家那老三素来疼爱阿莞，若是我不与他说一声便将阿莞的亲事定了，他定然是会不高兴的。” “既然是喜事，也需得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将事情定下来才好，若是让人不高兴了，那就不美了。” 镜夫人笑了笑：“夫人说的极是，若是府上同意了，便命人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带着礼品上门来请期。” 王氏点头：“好。” 第293章 七月，鹊桥相会 镜夫人走后，王氏思量了几个来回，竖日便将此事告知了苏珣，问了他的意见。 “我知晓你舍不得阿莞，想要多留她两年，可到底是要嫁的，这样好的日子几年内都难得，阿莞嫁过去，定然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再说了，那李景元也愿意退一步，对阿莞也好。” 苏珣脸色很不好看：“可明年三月，未免也太早了。” “确实是早了一些，但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罢了。”王氏看向自己的三儿子，“既然对方这样说了，应了也不是不可以，你总要盼着阿莞过得好，定最好的良辰吉日，做最好的新妇。” 苏珣咬唇，许久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快地变化着，好一会儿他才道：“可是这些话能信吗？！” 也不是他不信李临的人品，只是这男女之事吧，有时候情到浓时，那不是他说如何便能如何的。 王氏微微一顿，然后道：“若不然，我且安排一个嬷嬷同她一起过去，如此，也能放心一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 苏珣沉思良久，内心纠结的不已，一想到闺女就要出嫁，他是一万分不愿意的。 可世道如此，终究还是要嫁的，他总不能将她留一辈子。 终究还是要放手的。 父母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养她一辈子，他总会老，也总会死，便是日后她有兄弟在，有子侄在，可是谁能诚心能护着她呢。 她应得的，应该是嫁一个好夫君，得一段美好姻缘，再生一两个儿女，在年轻时，得夫妻恩爱，幼子绕膝，年老时，也有那相伴了大半生的人在身旁，有儿孙奉养，享尽天伦之乐。 滚滚红尘，岁岁年华，直到终老。 愿只愿她一生安好，幸福美满。 “那就、那就....应了吧。” 苏珣脸上的纠结的表情散去，只剩下一声轻轻地叹息，内心万分酸楚，万般不舍。 王氏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也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摸摸自己耳边的发髻，恍惚才惊觉，不知是哪一年，她的发髻爬上了银丝，眼角爬上了皱纹，而后一年年地增多，到了如今，便是保养得再得宜，也已经是一副老妇的模样了。 她的大儿子年近四十，孙媳即将进门，孙女也嫁了好几个了。 年华老去，行将就木啊！ 她叹了口气，罢罢手：“行了，你且回去吧，此事，便由我来办就是了。” 苏珣闷闷地点了点头，握着腰间系着的香囊发呆，他这才高兴几日，就这样伤害他吗，真的是太难受了！ 太可怜了！ 纵然苏珣心中无奈难受，可事情到底是定了下来，王氏让人给镜夫人传了话，让她定好了请期的日子，然后上门来。 得了此消息，李临倒是觉得心情不错，喊了人过来，然后开始安排事情。 成亲的一应所用之物也要开始准备了，还有离城那边，也该传个消息过去，若是有人想来喝喜酒，也要算着时间准备准备，路途遥远，也需要耽搁许多时间。 更重要的还有嫁衣。 九辩道：“若说方便，当属帝城这边云袖阁的绣娘了，这云袖阁做的嫁衣在帝城也是出了名的好，许多权贵氏族也会请他们的绣娘上门帮忙。” “可若说好，当属西魏那边的绣娘，尤其讲究和精细。” 李临沉思片刻，却觉得不满意，他问：“若是要张娘子从离城而来，需得多少日子？” 九辩道：“少说得两个月，若是去西魏那边请，一个月便能将人请过来了。” 九辩摇了摇他手中的扇子，也不是他不考虑离城的人，只不过呢，实在是路途遥远了一些，期间耽搁不少时间，而且从离城带人过来，确实也不怎么划算。 李临算了算日子，然后道：“来得及，我书信一封让大鹰送去离城，命人将张娘子带过来，我记得库房之中有几匹布料，也正好带过来。” 九辩见自家公子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了，虽然说他觉得就近也有不错的绣娘，能用就行了，为此从离城带人过来实在是不合适。 但仔细一想，好吧，人家要成亲呢，精细一些也没差，他好生办事就是了。 “那便听公子的。” 决定了要请张娘子过来，九辩离开之后，李临便写了书信一封，命人带出去，让大鹰将书信送回离城。 隔日，他便去了一趟镜家，问了镜夫人所需准备之物，镜夫人笑着将写了下来，然后让他自己去筹备去了，而后又与他说起了请期的日子，正是定在七月初七。 “那是个好日子，世间有传言，正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虽说是个单数，却是个寓意好的。” “公子可是要记下了。” 李临笑了笑：“多谢夫人。” 镜夫人笑道：“公子要成亲了，这乃是李氏之福，也是我等之福，臣妇愿公子与郡主百年好合，子孙绵延。” 镜家乃是离城李氏扶持起来的氏族，虽说在帝城根基深远，富贵至极，可是同样的，也有居安思危之心，若是李氏好，离城好，镜家便有靠山，便是走到末路，也能回离城寻求庇佑。 这是他们的主家，也是他们的靠山，最后救命之所在。 李临含笑道：“借夫人吉言，还需得劳烦夫人出面。” 镜夫人脸上笑盈盈的：“不过是小事，公子何须言谢。” 两家都准备了一番，到了七月初七，正是乞巧节，李家便上了晋宁公府请期，为李临和苏莞定下了婚期。 明年的三月十八。 春暖花开，良辰吉日。 “郡主！郡主！”小葚匆匆地跑来，“定了定了，我刚刚才门口听见了，正是三月十八！” 边上的王微细含笑道：“恭喜郡主表妹。” 苏莞微微一顿，脸颊微红，不过眼底却盛满了笑意：“表姐莫要笑我，论理，表姐可是比我还早出嫁呢，再过一段日子，我见了杜公子，需得喊一声姐夫了。” “表姐，你说到时候我喊杜公子一声表姐夫，他可是会给我喜钱啊？” 第294章 乞巧节，美人香 王微细的脸红得像是天上的朝霞似的：“给给，自然是给的，快点揉面，若是揉的不好，一会儿便做的不好巧酥了。” 苏萝嘻嘻哈哈的：“我也要喜钱，喜钱啊！” 苏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白色的面粉糊了她的小脸：“喜钱，你就知道喜钱！” 苏萝笑哈哈地躲开：“六姐六姐，我不但知道喜钱，我还知道姐夫，六姐，六姐夫也要给我喜钱的！” 苏萝道：“不过喜钱还要等呢，现在我只想吃巧酥。” 苏莞佯装生气道：“想吃巧酥，你还不过来动手？不动手还想着吃，真是想的美的很！还不给我过来！把你这份做好了！谁也不准帮忙！” 苏萝哀嚎：“六姐，不要啊！” 王微细见这对姐妹两如此，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本应该在家中绣嫁衣待嫁的，可今日正好是乞巧节，王氏请了她过来陪同府上的几个姑娘一起过，免得她在王家孤零零的一个人，无姐妹相伴，她自然是同意了一下。 她看了看边上低着头不做声、沉默揉面的苏莹，心中叹了口气。 想她身在王家，虽然比不得这晋宁公府的千金贵女，可如今运气倒是不错，未来夫君是个有志向的，人也好，如今苏莞有了好归宿，苏萝有苏珣护着，又在王氏眼皮子底下教养着，日后定然是不错的。 也就是这个苏莹表妹，日后怕是艰难。 因着她不是王氏血脉，王氏虽不曾亏待她，却也不管她，而她的嫡母呢，因着嫉恨她的生母，又见她这样的一张妩媚的脸，总想着欺辱她。 虽然王微细与苏莹也并无什么血脉关系，也无什么姐妹之情，却也有些可怜她，也只盼她能寻得一个好姻缘，日后脱离了她那嫡母。 王微细一口气叹到嘴边，堪堪止住了，自己又吸了回去，今日可是苏莞的好日子，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叹气，怕是不大妥当了。 四个姑娘在厨房边上的小屋里忙活了不久，最终倒是做出了不少的巧酥，有紫色的花样子，红色的花样子，米色的，白色的，一个个也不大，看起来倒是精致好看，小巧玲珑。 苏莞做了不少，得知李临和镜夫人就要离开，便命人用食盒装了一些巧酥巧果，一份给了镜夫人，一份给了李临。 镜夫人收到的时候脸上笑容满面：“郡主亲手做的巧酥，那可赶巧了，回头啊，定然好好尝尝，替我谢谢你们家郡主。” 小桑答道：“夫人说笑了，我家郡主说了，夫人跑了几趟也受累了，不过是区区巧酥。” 镜夫人道：“不劳累不劳累，若是能成就一段好姻缘，跑得再多也值得，我啊，就等着喝喜酒，也厚着脸皮讨一份谢媒礼。” 镜夫人笑呵呵地与李临告辞离开，王氏命人将送来的礼品收拾收拾，该吃的送到哪里，礼物又送到哪里，哪一样是给谁的。 弄完这些，天色已经微暗了。 华灯初上，府上的人都去了桃园那边，王氏命人摆上姑娘们做的巧果巧酥，准备好酒酿佳肴，为姑娘们举办乞巧节。 这一日，未出阁的姑娘们要摆上巧果巧酥，针线绣品，在天河之下拜双星，在月色下用五色丝线举行穿针比赛，祈祷织女仙女赐予他们巧艺，做出种种巧物。 不过晋宁公府的几个姑娘准备的简单一些，只做了一些巧酥巧果之类的。 若是到了外面，那可就热闹了。 有人以黄蜡铸成凫雁、鸳鸯、龟鱼之类，彩画金缕，叫做‘水上浮’。 又有在小木板上放泥土，种上栗谷，令其生出谷苗，再在小木板上做出一个小茅屋用枝叶做花木，再捏个小人儿，形成田园舍家小人物的风景，叫作‘谷板’。 更或者是以瓜雕成各种花样，称之为‘瓜花’，或是以油面糖蜜制成笑靥儿，称作‘果食’，果食花样诸多，各种形状皆有，很是好看。 还有什么以各种豆子小麦养在瓷器之中，待生出芽来，以红蓝彩缕束好，叫‘种生’，或是摘下未开的荷花，做双头莲....等等。（《东京梦华录》记载） 总之，各种花样都有，姑娘们玩得不亦乐乎。 府上的众人看着庭中玩乐着比赛的几个姑娘，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王氏也挺高兴的，看着这几个姑娘，她回想起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竟然觉得恍如隔日。 年轻可真好啊。 她已经老了，不服老也不行了。 晋宁公府的乞巧节几个姑娘玩的欢脱了，王氏高兴，命人给几位姑娘都送了礼物，等到结束，酒宴散去的时候，几个姑娘还觉得有些不尽兴。 不过到底夜深了，府上的长辈不准许她们胡闹，让她们去休息去了。 苏萝不愿意和姐姐分开，跟着苏莞一同去了莞苑，她要和苏莞一起睡觉。 苏莞婚期已定，能陪着她的日子也不多了，见她高兴，也不忍心将她赶走了，就同意了下来。 于是姐妹两洗簌完了之后便钻了一个被窝，苏莞将头发擦干回来休息的时候，见苏萝在被窝里打滚。 她伸手拍拍她的背：“做什么呢？！” 苏萝深吸了一口气：“六姐的被子，香香。” 苏莞无奈道：“哪里香了？” 苏莞倒是奇怪，其实她不爱熏香，被子也不熏的，怎么来的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仔细闻了闻：“没有啊，哪来的香味？我闻着正常。” 苏萝又打了一个滚，滚到了里面，让开了位置，然后又爬起来，凑过来苏莞身边闻了一下：“哦，我知晓了，不是被子香，是六姐香。” 苏莞一顿，然后又听她道：“我听女先生说过，世间有美人，身带异香，香味极淡，寻常不可闻，凑近之时方可得见，称之美人香。” 说罢，苏萝还笑嘻嘻地捂嘴：“六姐身上好香啊！是美人香啊！” 苏莞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她伸手将苏萝摁回被窝了：“睡你的觉，什么香不香的，你要是敢跟别人说这等话，看我不打你！” “听见没有，莫要胡说！” 苏萝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笑嘻嘻道：“六姐，六姐你放心吧，我就和六姐说，旁人我是一个都不会说的。” 苏莞红着脸磨了磨牙：“行了，赶紧睡觉。” 第295章 八月，种瓜得瓜 定下婚期之后，苏莞这边也开始忙了起来。 先是要清点这些年备置的嫁妆，看看还缺了漏了什么，赶紧让人备置齐全了，再来就是要接手她母亲岳氏的嫁妆。 这些年岳氏的嫁妆原本都在王氏的手中，由王氏派人和镇国公府那边派人一起管理，后来得知李氏有这方面的本事，也便给了她一些让她帮忙管理。 苏莞接手之后，日后就要她自己来管了。 最后就是嫁衣的事情了，嫁衣繁琐复杂，要一针一线地将花样绣上去，虽然说有绣娘帮忙，用不了她自己动手，可便是有绣娘，也是要花费诸多时间的。 要是做的精细，至少需得三个月才能完成，要是一个人绣，至少地花费个一年的时间。 原本王氏是想找云袖阁的绣娘还有府中的绣娘一起绣嫁衣的，但是李临那边派人来传了话，说是他这边请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过来，只是要等到八月人才到帝城，让王氏且等等。 而且他手边也有一些上等布料，刚好能用来做嫁衣。 王氏仔细一琢磨，若是八月开始做嫁衣，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时间也是够的，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虽然说新娘子的嫁衣素来都是娘家这边准备的，但是男方愿意费心，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说明了男方看重这门亲事。 不过王氏应了是一回事，可也怕李临做的不好，转头便做了二手准备，约了云袖阁的管事上门来谈了一次，让她挑选一个最好的绣娘，将她的时间空出来，到时候若是李临找的人不行，便让这位绣娘帮忙。 再来也去库房挑选了一些她珍藏的布料，其他颜色的便做几身衣裳，红色的则是留作嫁衣备用。 转眼便到了八月，晋宁公府忙碌匆匆，李临请的张娘子已经到了帝城，张娘子来的的时候匆忙，一路风尘仆仆，脸色有些发白。 李临让她休息了两日，这才将她带到了晋宁公府。 张娘子去晋宁公府之前，自然是受到过叮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李临领着张娘子去晋宁公府，顺道将随着车队一同带过来的布匹送到了晋宁公府。 布料是同样千金难求的流光丝锦，流光溢彩，如同天上的红霞，此乃是西魏国的珍品贡品，最适合用来做嫁衣，西魏国那边唯有皇族嫁娶才能用上这种布料做的嫁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布料，可以用来给苏莞做几身新衣。 王氏看过布料之后非常的满意，便让张娘子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张娘子不负所望，以高超的技艺让王氏满意，然后安排了她去给苏莞丈量尺寸做绣衣了。 李临留了一会儿，问王氏苏珣在不在，得知苏珣在府上的时候便去了一趟玉华苑，然后与苏珣说了给苏莨请名师的事情。 大名鼎鼎地西魏霍将军。 苏珣是豁然站了起来，一脸惊喜：“果真？真的是霍将军？！那为白衣神将？！” 李临道：“自然是真的，景元与他有几分交情，如今他年纪也大了，也想着找个徒弟，我瞧着阿莨这年纪也算合适，便想着让他去试一试。” “不过事情能不能成倒是不好说，一切斗得看阿莨能不能入得霍将军的眼。” 苏珣点头：“那是自然，你能为阿莨引荐，已经是极好的了，若是阿莨自己没本事，那也怪他自己。” 李临点头：“不过有件事，我也说一下，霍将军如今已经隐世，不愿让世人知道他的事情，此事三爷和小公子自己知道便是了，莫要往外传。” “那是自然的，我定然不会外传的。” 且不说他们不是那等人，胡说给霍将军带来麻烦事，再说了，这样的消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让人来和苏莨抢，苏珣可不傻！ “三爷明白就好，若是没有别的问题，那我便安排人将小公子送过去。” 苏珣连半点犹豫都不曾有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因为拜师学本事要出远门，苏珣便想着，能不能在苏莞出嫁之后才让苏莨过去。 李临笑着应了下来，说会和霍将军说一声。 因着这件好事，苏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错。 这位霍将军可是个能耐人，西魏平定战乱也大多是他的功劳，而且此人出身贵族，自小便开始学习书册武艺，学识渊博，武艺高强，更是有统率三军之能。 西魏人称其为‘白衣神将’，将其奉为神明。 苏莨若是能拜这样的一位师父，日后定然前程可想而知，不管是到了哪儿，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如此，苏珣哪里能不高兴的，若不是不能往外传，他如今指不定就要飘起来了。 真的是好运气啊！ 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在了他阿莨的头上！ 真是太好了！ 为此，苏珣看李临的目光都温和了三分，先前看着对方可不对劲了，觉得这人抢了他闺女，是个坏小子，如今好了，又变成了好女婿了。 八月下旬，便到了王微细出嫁的时候，她出嫁前一日，苏莞带着府上的两个姑娘去王家给王微细添妆。 王微细脸色微红，喜意晕染在她的脸上，看来对于这桩亲事，她是尤其满意的。 苏莞送了她一支御赐的镶宝如意金簪，祝她日后一生如意，和和美美。 王微细吓了一跳：“郡主，这也太贵重了，这可不行。” 苏莞道：“有什么不行的，这样的簪子我这边还有好几个呢，不过是戴在人头上罢了。” “再说了，这是陛下所赐之物，你也沾个喜气，好早日让杜公子升官，日后给你讨一个诰命夫人的荣光回来，给你争几件回来。” 王微细自然也希望杜松岭能仕途通顺步步高升的，听了这话，也只得将礼物收下，心想着待苏莞出嫁的时候，她要给些什么才合适。 “郡主表妹待我好，我记在心上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日后郡主表妹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 第296章 你当真愿意嫁给李公子？ 苏莞笑道：“表姐收下就是了，我之前给了阿萝三件，剩下的都放在库房里，因着太过贵气，我也不爱戴，你要成亲了，给你一件好物件压箱底，那也是应当的，若是我没有，或是舍不得，我也不会给你。” 王家虽然只是一般富贵的人家，但是王微细的嫁妆却也丰厚，先是王家准备了一份，再有王氏又给她准备了一份。 王氏怜惜她，晋宁公府又不差这一两点，给的是庶女出嫁的份额，光是银票就三千两，当然，还有几件珍贵的首饰给她压箱底。 不过御赐之物，到底是没有的。 王氏还有儿媳，还有亲孙女，还有将要过门的孙媳，这些东西她要留着给更重要的人。 故此，御赐之物，苏莞送的这件，是王微细唯一得到的。 苏萝在一旁晃着小脑袋：“就是啊，阿萝也有的，不过母亲给我收起来了，说等我长大一些再给我，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也可以拿出来戴了，真是好看啊！” 苏莞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然后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苏莹，道：“待七妹出嫁，六姐也给你一份，不过如今还不能给你，怕是你护不住。” 苏莹眼睛亮了亮，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来：“多谢六姐。” 苏莞道：“无需多谢，一家姐妹，表姐有的，你自然也有。” 到底是姐妹，虽然没多少感情，但也没有什么恩怨，而且苏莞并不厌恶苏莹，王微细她都给了，没有道理到了苏莹这里她不给。 当然，苏莹是不能和苏萝比就是了，苏萝是她同父姐妹，感情好，她有些东西，自然是要留给苏萝的。 三个姑娘在王家坐了好一会，刚好碰见了苏芙过来送礼。 苏芙惯爱穿着一身红衣，似人间牡丹花，万分夺目，今日同样是如此，不过瞧着她倒是瘦了不少，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她也是来给王微细送添妆的，王家到底是王氏的娘家，她身为王氏的亲孙女，若是这样的日子她连走动都不曾有，那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今日也是昭王妃发了话，让她过来送礼，她不敢不来。 苏芙见了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不理会她，给王家送了礼之后，连坐都不坐便匆匆离开了。 苏若和苏苓也送了礼，不过苏苓身子不便，没有亲自前来，就是派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苏若倒是亲自来了，给王微细送了不少东西，又坐下来与王微细说话，另外送了一双精致的珍珠耳环给她添妆。 苏若道：“表妹如今也要出嫁了，等出嫁做了新妇，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 王微细点头：“多谢大表姐，微细记下了。” 苏若道：“何须言谢，都是一家姐妹，如今王家只有你一个姑娘，我们也就你一个表姐妹，自然是要互相帮助才好。” “待你成亲之后，我让平城带着杜公子出来走走，帝城这地方，你表姐夫熟的很。” 王微细闻言也高兴，使劲点头：“那就多谢大表姐了。” 苏若笑容温和大方：“客气什么，得了空闲也记得来平柏侯府做客，我好好招待你，日后你我都在帝城，要多往来才是。” 苏若与王微细聊了一会儿，然后说要回府去了，孩子不见她总是哭，临走的时候还喊上了苏莞：“六妹，你同我一起离开吧，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苏莞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也带着两个小姑娘告辞离开，一行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苏若一边走一边问苏莞：“听说六妹的婚期定了？” 苏莞点头：“定了，正是明年三月十八，若是大姐得了空闲，还请过来喝喜酒。” 苏若顿了顿，然后问她：“你当真愿意嫁给李公子？你可知，连王家表姐所嫁的，都是一位进士，且得了大理寺卿的赏识，在大理寺任职呢，那李公子，可只是一个举人，且家中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 “也不是大姐想说你不喜欢听的话，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李公子这样子的，能给你什么好日子？” “而且，依照你如今的身份，便是配皇孙贵胄也是使得的，你何故嫁这样的一个人？” “如今或许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可诸位姐妹都嫁得比你好，夫君的前程都比李公子好，到时候，你怕是会后悔的。” “要我说啊，祖母素来痛惜你，若是你不愿，祖母定然不会强迫的，如今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若是不愿，要尽早和祖母说，等成了亲，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六妹也别怕退了亲不好再说亲，若是实在不好找，我这边倒是有几个好人选，都是帝城有名的贵公子，模样和出身都不差的。” 苏莞闻言挑了挑眉头，总算是明白了苏若到底香干什么。 她说呢，苏若好好的，怎么会关心她这个堂妹未来幸福与否，原来是给她找好了接手的人了。 苏莞笑了笑：“让大姐担心了，我倒是觉得这桩亲事极好的，昔日李先生救了祖父一命，对咱们府上有大恩，许下了这桩亲事，怎么能轻易反悔。” “若是如此，外面的人岂不是要说咱们忘恩负义，不守诺言，是无言而无信之辈。” 苏若看这苏莞，却问：“那，六妹就甘愿为了府上做出牺牲？” “这嫁人啊，可是人一辈子的事情啊，到了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六妹总要为了自己着想啊！” 苏莞微笑：“这倒没有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李公子生得好，又学识渊博，也是阿莞喜欢的，这桩亲事，其实也是阿莞是自己愿意的。” “多谢大姐为我着想，待阿莞成亲的时候，也请大姐过来喝杯喜酒。” 苏若见她如此说，还想说什么，却见苏莞看了看门口的马车，笑道：“祖母还在家中等我回去，那我先走一步了，大姐慢走。” 说罢，她便让人扶着上了马车，又喊了苏萝苏莹上车，准备回府。 苏若站在原地，看着晋宁公府的马车离开，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角，目光之中也有了几分凉意。 六妹，大姐劝你，你不愿意，你也别怪大姐无情了。 第297章 有一生喜乐，也有一生所求所得 竖日，王微细便风风光光地穿着嫁衣出嫁，王氏怕她出嫁之后被人欺负，喊了晋宁公府的人都过去王家给她撑场子。 杜松岭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接亲，同新娘一起拜别王家长辈，由着王家兄弟将新娘背上了花轿，一路敲敲打打到了杜家。 场面十分的热闹。 王微细嫁妆比不得权贵氏族千金贵女的丰厚，但也不算太差，比那些小氏族的还要丰厚一些。 杜家家底也不差，因着杜松岭进了大理寺，能留在帝城，故此杜家给杜松岭买了一处院子，三进的院子不大，却也不算小，杜家一家人住倒是足够了。 因着杜家在帝城没什么亲戚，请的客人不多，大多数都是杜松岭的同僚或是以前的同窗，摆了十几桌，热热闹闹的。 杜松岭被这群年轻人拉着喝了不少酒，好在有王家和苏家的兄弟在，给他挡了不少，若不然今日的新郎便要醉一晚上了。 李临也送了一份随礼，是一盒上等的松香墨。 杜松岭是个读书人，若是送旁的东西他用不上，送墨条正好合适。 自二人的婚期定下之后，李临便一直留在帝城，没有再离开，前一段时间有事情去忙，到了后面闲了下来，又不能经常见到苏莞，于是在七月月末的时候，便寻了一个书院，做了一位教书先生。 他好歹也是一位举人，给一些年轻的小公子们上课也是使得的。 事情定下来之前他还派人问过苏莞的意见，苏莞倒是觉得极好的，他自己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好了，而且成日闲着也无聊，找一件事情做，生活都充实不少。 李临去上课之前也和书院的院长说好了，他只教学只教到明年二月月末，之后的事情另有打算。 苏珣对李临的才学和见识很是满意，听说他要去做先生，那正好，将苏莨从原来的书院拎了出来，直接丢给他。 原先苏莨是跟着苏荐一起去书院上课的，但在苏苒弄出抄袭诗词一事之后，苏荐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愿意面对那些同窗，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请了先生在露落园上课。 苏莨年纪小，学的知识还比较浅，所以还是去书院学习。 如今苏珣琢磨着等李临和苏莞成亲之后就让李临送苏莨去找霍将军，看看能不能拜师成功，今后苏莨也不回书院了，所以将他交给李临，等李临从书院离开，苏莨也跟着离开就是了。 就这样，李公子就成了未来小舅子的老师。 苏莞得知此事之后，暗自还为他点了一根蜡。 小舅子什么的，当真是重不得轻不得。 不过，好在李临饿又一身本事，知识渊博，见识广泛，四书六艺皆通，而且还能说会道，几天下来，倒是把苏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张口闭口不是姐夫就是先生。 不过倒是也活泼开朗了一些。 以前苏莨去书院，面对的都是严谨的老先生，教学一板一眼的，苏珣对他要求也高，给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刻苦努力，以后撑起这个家。 故此，他平时虽然也听话懂事，却也不怎么爱说话，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少年心性。 要苏莞说，这才是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苏珣就是给他压了太重的担子，让他的成长之中背负了许多，他虽然懂事，也知道应该是这样的道理，可难免压力太大了。 而且他也爱往莞苑跑了。 对了，多是为了给他未来姐夫兼先生当信差。 苏莞觉得这人真的很心机，之前给他给她送信不是通过她父亲就是通过回风，如今倒是堂而皇之地让小舅子干这事了。 “六姐，我总觉得六姐夫和父亲说的不一样，父亲说，我是他唯一的儿郎，是姐姐和妹妹以后的靠山，所以要我努力长进，等日后姐姐和妹妹出嫁了，给姐姐和妹妹做靠山，不会被婆家人欺负。” “可六姐夫却说，做人不能总为了别人而活，首先是要为了自己，然后才是别人。” 苏莞：“？！” 苏莞茫然了一瞬，然后看着苏莨，只见他皱紧了小眉头，解释道：“六姐夫说，父母亲人，固然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 “他说，人的一生，首先是自己的一生，学自己想学的东西，走自己想走的路，娶自己想娶的姑娘，一生是快乐和高兴的，而不是将别人的一生也背负在身上，让自己的存在是为了成全别人，到了老了，发现自己一辈子，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回味的......” 苏莨沉思着，小脸皱成一团：“六姐，我觉得六姐夫说的也很对，可父亲说的也很对啊。” 苏莞叹了口气，心知苏珣有些用力过度，大概是太担心日后他不在了，苏莨没本事或是没良心，两个女儿没有娘家兄弟在，日后在婆家受了欺负也没人管。 苏莞想了想，倒是与他说了实话，苏莨和苏萝不同，苏萝被李氏溺爱太过了，所以性子天真，苏莨则是非常的懂事，十一岁的少年，已经很明白道理了。 “其实父亲只是希望，你能刻苦努力，日后有个好前程，免得被人欺负，这靠旁人，倒不如靠自己，你只要自己有本事了，才能站得住脚。” “立身在世，能保护自己，也保护得住家人。” “再则，父亲是担心我和阿萝，到底是姑娘，日后要在婆家过日子，若是有一个有能耐的兄弟，婆家做事就要掂量三分，不敢为难。” “但是你姐夫......”话到一半，她猛然回过神来，脸色慢慢地染红，嗔怪道，“瞧你成日张口姐夫姐夫的，把我都说懵了，还不是姐夫呢。” 苏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主要是他心里认可了这个姐夫，虽然出身差了一点，但是真的很厉害，他很佩服的。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 “行了，我也不与你争论这个。”苏莞想想也随他去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和阿萝也不是你需要背在身上的责任，你啊，只需要努力过好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多关照一下姐妹就是了。” “主要还是你自己啊，我和阿萝有属于自己的一生，会有夫君，也会有孩子，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你也该有自己的，有一生喜乐，也有一生所求所得。” “六姐和阿萝，也希望你能开心......” 第298章 九月，又见君还在 苏莞并不想让苏莨觉得姐姐和妹妹是他的责任，他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在姐妹在婆家受到欺负的时候站出来，或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便是了。 没有谁要去为了谁而活，他也一样。 苏莨想了许久，大概明白了一些：“六姐，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努力学习的，以后也给六姐和阿萝做靠山，若是，若是姐夫他敢对不起你，我也会揍他的。” “但是，阿莨也会为了自己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苏莞笑了笑：“这才对嘛，不过你还小，就不要想太多了，暂时还是好好读书就好，其他的事情，还远着呢。” “嗯。” 苏莞看着苏莨离开，坐在屋内的罗汉椅上，抱着抱枕，然后摇头失笑。 这人可真有本事啊，倒是挺能的。 苏莨以前的想法就是觉得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为了父母，为了姐姐妹妹，他必须得努力，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父亲的期待，不能让姐姐妹妹日后嫁了人没有能耐的兄弟撑腰，日后被人欺负。 他也一直很听话，很努力。 但这种担子，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到底是太过沉重了，或许他心中也是恐慌害怕，怕是自己做的不好或是没有做到，如此，哪里能有开心的日子。 倒是希望他和别的少年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责任，等他长大之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苏莞又想到了苏萝，得了，那个也在折腾呢！ “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双标呢？” 这一边想着苏莨没那么大的压力，健康快乐正常地成长，而那边又希望苏萝早日成熟懂事，别是那么天真，免得被人哄了或是被人害了。 兄弟姐妹啊，真愁人啊！ 她使劲地摇摇头：“算了，就这样吧，不管了。” 苏莞去转头去看了看苏莨带来的信，原来是李临约了她九月出去田庄游玩的事情。 苏莞想了想，也给他回了一封信，先是谢了他教导苏莨的事情，然后便让他安排好日子，到时候她再跟父亲说一声，再同他一起出门。 李临自然是应了下来，与她约好了九月十五那日出门，书院正好休息。 苏莞收了信之后便与苏珣说了这事，然而苏珣有些不愿意，两人都定了婚期了，总是见面不好，可又想着最近李临给苏莨做先生，教了苏莨不少东西，他也不好做的太过了。 于是他便道：“要出去也可以，不过你们二人将阿莨和阿萝带上，阿莨那日也闲着，至于阿萝，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免得闷坏了。” 苏莞犹豫了一瞬：“此事，需得问过李公子才好，若是不提前说一声，贸然带着人去了，怕是失礼。” 苏珣点头：“行，我派人去问问他。” 苏莞嘴角抽了抽，心道，您老都亲自问了，他哪里敢开口说不同意，除非是不想娶媳妇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苏珣派人去问，李临自然是同意了。 苏莞将九月十五左右的几天空了出来，没有再忙别的事情，而是挑选了一下出门穿戴的衣裳首饰。 先前李临送了她一支小南瓜的簪子，她很喜欢，便让人挑选了一匹青底的布料，做了一件陪衬的衣裳，上头精细地绣着一个个小南瓜和南瓜藤，看起来非常清雅又活泼，很有秋天的感觉。 秋天它果实累累，收获满满啊！ 到了十五那日，李临便坐了一辆马车过来接这三人，苏珣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让苏莨上李临的马车，苏莞和苏萝则是带着婢女们坐府上准备的马车。 李临安排的地方正是上次他带苏莞去过的镜家那个田庄，能看枫林，能钓鱼，也能摘果子玩，很是好玩。 苏莞和苏萝说起了上次去钓鱼和摘梨子剪葡萄的事情，若不是当时出了周燃戒和钱无洗被蛇咬的事情，他们二人当日定然会玩得很尽兴的。 苏萝听着也很是兴奋，她对钓鱼没兴趣，就是想去摘果子。 苏莞道：“这有何难，到时候带你去就是了，不过你要小心些用剪刀，免得弄伤了自个。” 苏萝拍拍胸膛应了下来：“没问题的，六姐你就放心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田庄，苏莞想起上次的小童木头，便让人将他喊了过来，让他帮忙引路。 木头又大了一岁，今年九岁了，见了来人，脸上的笑容真诚极了。 “小子见过几位贵人。”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苏莞，“贵人您今年又来我们这田庄玩了。” 苏莞微笑：“你还记得我？！” 木头点头：“记得的，虽然来这边的人不少，可小子见过的，当属贵人您生得最好，和天上的仙子似的。” 苏莞笑了起来：“真会说话，今年去了学堂念书了没有？” 木头道：“明年便要去了，多谢贵人的赏赐。” 上次苏莞离开的时候，也赏了他一些银子，一锭银子十两，虽说对于权贵氏族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他这样的小子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他家中一年的花费，最多也不过是三两银子。 苏莞道：“这是你应得的，今日我带着弟弟妹妹一同前来玩，附近除了摘果子，还有什么好玩的。” 木头道：“有是有，田庄有个池塘正是今日开塘抓鱼，上午贵人们可以去看抓鱼，下午便有人下河挖藕，挺热闹的，田庄里的人都聚在那边了。” “抓鱼？挖藕？”苏萝一阵惊喜，“六姐，六姐，阿萝想去看。” 苏莞看向苏莨，见他目光也亮晶晶的，显然也想去，于是便看向李临，李临点点头：“那咱们就先去看抓鱼，中午去摘果子，等摘果子回来就可以看他们挖藕。” “新鲜的鱼和藕都不错，我命人留一些，让人送到你们府上去。” “好啊！” 于是一行人就打算去看开塘抓鱼，苏萝和苏莨很兴奋，走路都快了不少，兄妹两走在面前，不时地还回头喊苏莞和李临快一些。 苏莞看着他们二人，抬眼看着远处的苍山染上秋意，秋风徐徐微凉。 忽然，她察觉到边上的人握着她的手。 她转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笑容，眼底染上了笑意。 眼见秋风起，又见君还在。 可真好啊！ 第299章 千金贵女啊，也不好养 一行人到了池塘边上，已经有人在放水了，随着池塘里水位下降，有不少鱼在水中翻腾，一条条肥美的身姿，让边上的不少人流下垂涎的唾液，一双眼睛都绿油油的。 鱼鱼鱼鱼鱼！ 好多鱼啊！ “鱼鱼！” 苏莨和苏萝都很兴奋，虽然两人是双胞胎，但以前一个沉静一个活泼过头了，又是一男一女的，所以看着也不是很像，但是此时，两人的表情一致，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倒是真的很像的。 “六姐，鱼啊！” “六姐，吃鱼啊，我们中午吃鱼！” 这两个也是吃货。 苏莞笑了笑：“那行，中午我们就吃鱼。”说着她看向身边的李临，问他，“再来一次全鱼宴如何？” “嗯，好。”他眉眼含笑，望着她那双清亮带笑的眼，似乎也很高兴。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是要吃得开心。 他突然道：“我去换一身衣服，下河捞几条。” 苏莞顿了一下，惊讶道：“你亲自下去？！” “嗯。”他点点头，“自己吃的，还是亲自捞的好，你和阿萝阿莨等着就是了。” “唉！”她见他转身就要走，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面露担忧，“如今已经是九月了，虽说天儿还不算太冷，可水也凉了，若是下去，病了怎么办？” “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他笑了笑，伸手拂过她耳边的发髻，目光在那两串小南瓜上落了落，道：“放心吧，算不得什么大事，以前我出门在外，冬日下水也是有的，我身体也极好。” 苏莞拽着他的袖子就是不肯松手：“可是，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管不着你之前，也管不着你在外头是如何的，但在我面前，就是不行！” 水这么冷，她哪里舍得他下去捞个鱼，又不是少了这口吃的。 “你得答应我。” 或许有人觉得，这都是对象的心意，他愿意为你做这样的事情，愿意为你吃这个苦，证明在乎你啊，你应该高兴，欢欢喜喜甜甜蜜蜜地收下了。 可是她并不需要他大冷天下水去证明这个。 她知道他成长至今，走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的苦，或许冬日下河捞鱼挖藕对他而言不过是平常的一件小事。 但她希望自己是给予他温暖的，让他觉得，他也是有人心疼有人关心的。 而且，真的没必要。 反正都是鱼，谁捞的做出来也一样，没道理换个人捞还能好吃一点。 她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道：“你答应我啦~你要是下去捞鱼，这鱼我可吃不下了。” 她这样撒娇，李公子有点受不了，哪里能拒绝得了，他伸手按了一下眉心，然后道：“那行吧，我就不下去了，咱们看着他们捞，一会儿过去挑几条就是了。” 苏莞闻言顿时露出了笑容：“这样就好。” 李临带着他们找了一处高一些的位置，看着田庄的汉子们下池塘捞鱼，他们先是将池塘的水放得差不多了，然后带着竹编的捞鱼笼子下去。 笼子从混着污泥的水里刮过，大鱼就会留在笼子里被捞起来，小鱼则是直接穿过笼子的缝隙，重新回到水中。 汉子们在水中围成了一排人墙，一寸寸地摸着位置，生怕是有漏下的，边上还围着不少人，不是地提醒着水里的人，说哪儿哪儿有鱼。 另外还有人抬来了一个大木桶，将大木桶里装了一半的水，然后将捞出来的鱼倒进大木桶里，鱼儿落在水里，溅起了浪花。 苏萝闹着要过去大木桶那边看鱼，苏莞见苏莨也想去，便打发了随行的人带着他们过去，自己则是和李临站在树下说话。 眼前是喧闹的捞鱼活动，身后是寂静的山林，有秋风徐徐，凉意浸染。 她突然问他：“你以前，吃过很多的苦？” 李临笑了笑，伸手摘了垂下来的一片树叶，道：“苦倒是称不上多苦，小时候不懂事，或许觉得挺苦的，但是到了后来，反而觉得挺好的。” 他道：“有时候我觉得庆幸自己曾走过的路，因为那一步步走来的轨迹，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担得起这肩膀上的担子，也护得住想护的人。” “阿莞，若是太年轻了，又不曾经过磨难，不曾见过这人间富贵与山野，并不足以担起这天下，若是如此，必然大乱将起。” “所以我万分庆幸，我成为此时的我。” 若是为平凡人，他大概可以一辈子随心地成长，或许为了生活忙忙碌碌，也没有什么大的忧愁。 可他是李氏的儿郎，需要背负的太多，所以需要他经过磨练，成长为担得起肩上担子的李氏家主。 他如此，他祖上祖祖辈辈如此，甚至他的子孙，同样也如此。 他看着她有些心疼的眼，笑了笑：“其实你也不必心疼我，不过也是区区数年罢了，再则，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自小，明里暗里，身边便跟了不少人。” “我生为李家儿郎，享了李家这滔天的权势富贵，总要拿出一些什么来交换，若是我生为普通人，或许便一辈子劳劳碌碌，为一日三餐忙碌。” “若我是那样的人，我今日怕是不敢站在你的面前，说是要娶你，千金贵女啊，也不好养。” 苏莞见他说着说着竟然还摇头笑出声来，挑了挑眉，佯装恼怒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嫌弃我了？” “不敢。”李临笑了笑，眼底的笑意晕染，“我只是觉得，若是我是个普通人，我大概不会有勇气站在你的面前，请我的姑娘下嫁于我，让她一生，随我一同跌入泥潭，庸庸碌碌，再也不见半点光鲜。” “所以，你也不必为我不平，或是心疼什么，因为我所得的，远比付出的要多太多，若说这是一场交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得了天底下太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得天底下最顶端的权势富贵，居世间上最华丽的宫殿，穿世间上最华美舒适的衣裳，食天下最好的食材。 或许还要加上最后一项，娶他自己最想娶的姑娘。 所以他觉得一切，也没什么值得同情或是心疼的。 第300章 李氏天骄 他将一切看得很开。 苏莞看着他神色平静，眼底还带笑，当下也笑了一下，按照他的说法，确实是得到的多付出的少，不过这一辈子管着这些事，也累心的很。 她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指尖，然后笑了起来：“那，若是你在外头，做什么我不管你，但是你在我面前，我可要管着你的，你要听我的。” “你将来，可是我夫君嘛，旁人不心疼你，可我还是心疼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来越低，脸颊被寸寸染红。 他闻言微微触动，似乎四周都静了，他静了片刻，然后应了一声好。 虽说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心疼的，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大概已经没有过体会过被人心疼的滋味了。 他的父亲固然是在乎他的，或许心中也心疼他的，可是他的父亲是父亲，同样也是师父，父亲要做的，只会让他站起来，挺直了脊梁站起来。 不可以弱，不可以输，不可以犯错，不可以愚蠢。 都说李氏儿郎代代聪慧，个个都是天骄。 世人所言，若生子如李氏子，便是死也甘愿了。 可哪里来的个个都是天骄，有的只是那一代代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李氏子。 一个个如同他一样。 当你阅尽天下书，当你踏遍天下路，当你懂得权贵之间的争斗，杀人不见血，当你品尝过山野老翁一生苦，见过生离死别，见过自私自利，也见过世间赤诚，人间真情。 好人坏人你遇见过，富贵权势体会过，山野村夫你也做过。 你终于明白了世间的种种道理。 如此的你，手掌权势，立身于世，也终于是想明白了，以自己的能力，应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 若是这样的你，还不是天骄，那世间之上何人才能担得起。 李临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发顶：“若是能早日迎娶阿莞那该有多好，如此一来，便能早日有个人心疼我了。” 苏莞一听这话，真是再多的心疼都被他打散了，她猛地一下抬头，然后瞪了他一眼：“想的这样美，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已经算早了，你还想更早！” 他笑道：“哦，是这样吗？” “李临。”苏莞暗自磨了磨牙齿，“你是不是想讨打。” 她原本还想在家中多陪陪祖母和父亲，没想到婚期定的这么早，她还没找他算使心机的帐呢，他还敢说这事。 “不敢，不想。”李临伸手拉着她的手，“走了，带你去看鱼，一会儿你看中了哪条，咱们就挑选哪条。” 苏莞被他这么一闹，也没了要与他谈心的想法，一听挑鱼，也不与他计较了：“那咱们就去挑鱼吧。” “好。” 两人也一同去了大木桶那边看被捕捞上来的鱼，那鱼苏莞瞧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有点像草鱼，一条条的，身量不小，个个肉质肥美。 有养鱼人在木桶边上捞鱼，拿着一杆秤杆一条条过秤，在一定重量之内的鱼放在另一个准备好的大木桶里，剩下的太大或是瘦小一些的鱼则是按照大小，分开放置。 木头道：“贵人也要挑鱼吗？您别看这些鱼生得好大，若是太大了，肉质便没有那么鲜嫩，那边的最为合适，肥美且鲜嫩，主家的人最爱吃了。” “不过主家的人待我们也很好，大一些或是小一些的鱼就分给我们这些佃户，若是吃不完，便买一些盐腌制起来，可好吃了。” 木头脸上满是兴奋：“我娘最擅长就是炖鱼了，她做的可好吃了。” 镜家人对待这些田庄的人也算是有良心了，许多人对待佃农，该分多少给他们，不饿死就是了，哪里还有可以分到肉的资格。 那捞鱼的人也笑呵呵道：“贵人要几条？是自己挑还是小人给你们挑几条好的。” 田庄来了人，住的还是主家的院子，田庄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了，原本这些最好的鱼要送到镜家去的，可是这些人住了镜家的院子，显然是镜家的贵客，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苏莞仔细往木桶里看了看，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将此事交给李临：“还是你挑吧。” 她不愿意挑，但是有人愿意啊，苏萝指着木桶，哇哇叫道：“六姐，要这个，要这个。” 苏莨也不甘示弱，目光一转，然后也相中了一条：“六姐，姐夫，要这个！” 苏莞无奈：“行了，你们三一人挑一条，咱们一会儿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再一条炖汤。” 李临笑了笑，让人将这苏莨苏萝挑中的那两条鱼抓了出来，又让人挑上一条好的，问人要了一个水桶装着，这才提着水桶带着人回院子去。 回去之后无事可做，又尚未到吃饭的时候，苏莨和苏萝看了一会儿鱼，然后就磨着苏莞去摘果子，苏莞想了想便同意了。 与上次一样，三人上不了树，只能看着人摘梨子，虽然有趣，但是看多了也乏味了，最终三人一同去剪葡萄去了。 苏莨和苏萝没有体会过这样的事情，很是兴奋，动作也是快的很，等到午时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剪了两个箩筐葡萄了。 苏萝高兴地拉着她的袖子：“六姐，六姐，好玩，下午还要！” 边上的苏莨也使劲地点头。 苏莞道：“行吧，吃完饭你们再过来就是了。” 苏莨多聪明的，瞬间就品味到了‘你们’这二字的意思，他问：“那六姐呢？” 李临在边上道：“下午我带着你六姐登山赏景去，也没什么意思，怎么，你们也想去？！” 苏莨闻言缩了缩脖子，觉得姐夫这话有些威胁的意思，这姐夫如今是他先生呢，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是他敢说想去，那指不定...... 想到被点到背诵文书的的恐惧，苏莨选择低头。 他摇摇头：“不去不去，姐夫和六姐去好了，我和阿萝就不去了。” 苏萝闻言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却被苏莨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临笑了笑：“那就好。” 说罢，他便带着苏莞往回走去，苏莨和苏萝跟在后面，两人在后面小声地说话。 苏萝：“四哥，父亲不是说了吗，不能让六姐姐夫和我们分开，我看着他们的。” 苏莨犹犹豫豫道：“也、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姐夫可能有话和六姐说呢。” 苏萝有点担心：“那父亲生气怎么办？我答应了父亲的，若不然，父亲下次就不准我出来玩了。” 苏莨依旧犹豫不决：“要不，咱们就不告诉父亲了......” 李临走在前头，闻言嗤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2021了啊，祝大家元旦快乐，来年顺顺利利，发发发发发~ 第301章 他终将与她一同前行（撒糖） “还笑！”苏莞睨了他一眼，他还好意思笑。 李临压了压嘴角：“不笑，不笑了。” 说罢，他便对身后的两人道：“莫要学着说谎，若是你们父亲问起，如实告知就是了，若是不问起，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若是在外头，遇上了事情，自己衡量得失利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若是回到了家里，你们如今还小，有什么事情要和父亲说，你们父亲总不会害你们的。” 两人闻言点头：“知道了，姐夫。” 李公子被这声姐夫叫得心里舒坦的很，笑道：“何须言谢，走吧。” 一行人回到了院子，终于吃上了全鱼宴，这两个小的都很兴奋，难得的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中午李临安排几人休息，下午的时候派人跟着这一对双胞胎去继续剪葡萄，他则是独自带着苏莞上山去。 山路并不平坦，山也并不高，若是换做普通人，上去也不过是一刻钟（15分钟）的事情，可若是苏莞要上去，也不容易。 裙子太长不方便，鞋底太软咯脚。 她走了一会儿就有些懊恼，早知道要上山，她就应该换一身衣裳，再换上一双硬底的靴子。 最后还是李临背着她往山上走的，她左看右看，没有见到人，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她真的是不要脸了。 背着她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她：“你抱紧些，小心掉下去了。” 苏莞脸色微红，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细白的皓腕，细细柔柔的，像是小苗儿，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都怪你，若是你早些时候说，我便换一身衣服和鞋子，也不用你背了。” “嗯，怪我。” 主要是那两个小的太缠人了，很碍眼，要说他带她出来，自然是更想和她独处的，便是看看风景，说说话也好。 更多的是，他心中原本有些担忧婚期定下来，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不愿意，或是不高兴，或是茫然不安。 如今见了她，也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他继续背着她往山上走去。 山路小道的生长着不少的树木杂草，此时秋风渐起，将一片绿色染上了秋黄，微凉的风吹过她的发梢，头上带着的小南瓜发簪碰撞发出铃铃的声响。 凉风有些凉，可是身边的人却是温暖的。 她靠在他的背上，小声地嘟囔：“就是要怪你。” 他眉梢微翘，笑意渐染：“嗯，作为交换，在下将六姑娘背上山去，再背下来，好不好？” 苏莞的脸更红了一些，以前他喊她六姑娘，是很温和有礼的，语气微平，可是如今听他这么喊，莫名的有了几分温柔的缱倦，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苏莞道：“那是自然，你若是不背我下来，我就不跟你上去了。” 她伸手摘了路边的一片叶子，那叶子一半已经染上了秋黄，一半还是翠绿，她将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秋风起，叶子黄了啊。” “又是一年过去了。” “嗯。” 她靠在他的背上，身体细细软软的，也轻飘飘的，声音也温温细细的：“你要待我好啊。” “嗯，好。” 他抬眼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人生未来的路。 万水千山，影影绰绰，他终将与她一同前行。 。 两人爬上了小山，那处正有一处观景的亭子，山虽然不高，却将这田庄的风景一应看尽。 抬眼是青碧的天边卷白的云，还有那染上秋意的苍山，有飞鸟将要离去，在山林之间惊叫着，呼唤着同伴。 近看脚下是一处田园，有屋舍田野，有麦田稻田，有池塘果林，那成熟的收获，累累地压在枝头。 还有偶尔传来欢喜的嬉笑声，山野田间的人忙忙碌碌。 站在此处，居高临下看着的时候，那些人仿佛如同蝼蚁，但此时欢喜满足的笑容，确实也质朴而实在的。 也是很真实满足的一生啊。 她捏着捏袖口，然后笑了笑，靠在他身边，与他一同看这天地之间的景色。 她也愿看着他，以后给更多人带来安定和满足。 她愿与他一路前行啊。 “六姑娘。” “嗯。 “阿莞。” “嗯？！” 她抬眼看他，然后又被他伸手将她的头压回他的肩膀上。 “就叫叫你。” “哦，那你就再叫两声好了，你开心就好。” 他笑了笑：“那你呢，唤我什么？” 苏莞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李公子。” 他又笑了笑：“约莫可以换一个，我父亲为我取名临，意为‘到来’和‘在’的意思。” 苏莞问他：“那你的字‘景元’又是什么意思，也是伯父所取的？” 他道：“景元是我自己取的，元为天地，景，或许是一片好风景吧。” 她道：“那不是想要天地一片好景，人间锦绣，李公子，你这愿望，真的很大啊。” 他又笑了笑：“大概是吧，不过终会一路前行，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就是了。”说罢，他又低头看向她：“你倒是说说，你该唤我什么？”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笑轻缓，仿佛温柔缱倦，绕在其中。 “元元~” 李临、李临差点就从亭子的美人靠上摔了下去，而后耳朵一寸寸染红，他有些无奈又急切：“这个不行，换一个换一个。” 这个称呼真的是，真的是...... 他心想，若不是他将暗卫赶远一些，莫要听他们两人说话，若不然，大概这些人要摔上一跤，若是在树上的，怕是要掉下来。 “换一个，这个不行。” 苏莞低头直笑，若不是她自己控制一下，这会儿她应该哈哈大笑起来了：“我觉得这个极好啊，为什么不好啊？” 他无奈，心知她是故意的：“总之，就是不太妥当，你换一个就是了。” 苏莞眼睛亮晶晶的，含笑道：“那我若是不愿换呢，你当如何？” 李临想了想，心觉得自己不能将她如何，于是便道：“那我只能让你我早日成亲，让你换一个。” 苏莞一顿，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脸色更红了。 若是二人成了亲，她便要改口，嗯，喊他夫君...... 【作者有话说】 元旦了，给小仙女们撒把糖啊~ 应该很甜了吧，反正我觉得甜~ 反对无效！ 第302章 闺女她有了夫君，都忘了老爹了 两人下山的时候，眼底都盈满了笑意，若不是到了山脚有人看着，他倒是想将她一路背着回去。 苏萝苏莨二人剪够了葡萄又去看了人挖藕，玩的很尽兴，也有些累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眉来眼去的。 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李临将那小童木头喊了过来，然后递给他一张纸：“若是想读书，便来夷山书院读书就是了，若是愿意，也来听听我的课，我明年二月便离开书院了，若是你来迟了，怕是碰不上了。” “若是实在赶不及，你明年再去也可以。” “我之后会和书院的院长说一说，给你安排一些清扫房舍的活计，日后你做着这些，可以为你免除束脩（学费），你既然心中有想法，便要记得你此时的想法，未来路途慢慢，万不可迷茫了。” 木头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去书院念书？真的吗？贵人您是先生吗？！” 他笑了笑：“对，我是先生，你若是愿意来，过两日便来书院吧。” 木头使劲地点头：“谢谢先生，先生，我是愿意的。” 他激动得不能自己，手舞足蹈：“先生，谢谢您先生。” 木头自然也是希望能去书院读书的，可是书院的束脩费用不少，家里贫苦，这些年一直拼命地攒钱，就是为了将他送到书院去。 若是他去念书，束脩是一笔钱，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若是不攒点钱，日后后继无力，将会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或是因为此事，整个家都要被拖累，陷入巨大的困难和艰辛当中。 所以他宁愿去念书迟一些，家里攒一些钱，使得日常生活无忧，也不愿日后为了供他念书，父母过得太过辛苦，熬坏了身体。 李临点点头：“你可有名字了？” 木头摇摇头：“小人只有小名叫木头，爹娘说，等我去了书院，求先生为我取一个好的。” 说到这里，他的一双眼睛像是一双小太阳：“先生能不能为木头取个名，木头姓张，弓长张的张，这个字木头学过。” “张，也好，不如便唤作一程吧，山一程水一程，望你此后，不忘今日所愿。” 木头很高兴：“多谢先生为我取名。” “顺手的事情罢了，你日后好好学习就好。” 李临将木头打发走了，然后便到了该回城的时候了，苏萝玩了一天，开心是开心了，不过实在是累了，靠着姐姐只想睡觉。 等上了马车，便靠着姐姐睡了过去。 李临将三人送到晋宁公府，又命人将今日摘的果子和在田庄里要来了一些鱼和莲藕送了进府，这才告辞离开。 苏莞与他告别，在他那含笑的目光之下，带着弟弟妹妹快速地进了大门，不敢与他对视。 苏萝想要睡觉，她只得叮嘱了苏莨两声，便将苏萝送回丝萝苑，等她出了丝萝苑，天边的太阳已经洒下了夕霞。 小葚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匆匆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 “郡主，暂且不要去福平院，叶姨娘与世子夫人又闹了起来了，如今正在福平院求夫人做主呢，我远远地听着，里面吵闹的声音可不小。” 苏莞一顿，而后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九姑娘又病了。”小葚脸上有几分不忍，“今日世子夫人去了一趟叶姨娘的院子里，而后不久便传来了九姑娘病了的事情，叶姨娘匆匆请了府医，如今才刚刚好一些。” 两个月前，叶姨娘为苏望生下一女，正是府上的九姑娘苏苧，如今才两个月大。 因着是妾生，又是一个姑娘，又因为出生的时候闹出了一些事情，差点难产一尸两命，所以出生之后便一直弱弱的，王氏怕是养不活，所以便没有为她举办什么满月礼，怕是压了她的福气。 这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叶姨娘还说她难产是杨氏害了她，可最后又找不到证据，只得无疾而终，可是叶姨娘如今也缠上了杨氏，大房这边是三日一小闹，十日一大闹。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道：“那你派人去福平院，同守门的丫鬟说一声，说是我回来了，让祖母不必担心，再去大厨房让人炖一些清火的汤水，稍后送过去，也让祖母消消火。” 小葚点头：“奴婢记下了。” 苏莞叹气：“行吧，咱们回莞苑去。” 小葚一顿：“那不去玉华苑？” 苏莞道：“不去了，阿莨已经去了，过去指不定要挨骂，我才不去呢。” 小葚懵然地点头，跟着苏莞回了莞苑，然后派了个小丫鬟去福平院，自己则是亲自跑了一趟厨房，说是郡主想给王氏和苏珣做些清火的汤水，让厨房选了食材做。 苏珣这份，是苏莞半途加进去的。 苏莞想着苏珣这会儿指不定就在生气，也该喝一份，消消火。 苏珣听了苏莨的话，知晓了李临将苏莨苏萝弄去剪什么葡萄，然后带着苏莞单独离开，心里确实是气闷的很。 他将苏莨打发走之后，便一直等着苏莞上门，心想着要好好同她说一说，这也差不多要成亲了，让她少和李临见面，免得别人看到了，说些不好听的话。 可是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苏莞过来，差人去打听，得知苏莞已经回莞苑去了，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 可恨啊！ 闺女她有了夫君，都忘了老爹了！ 这都还没成亲呢，她就把老爹丢在一边了，日后要是成了亲，那更是了不得！ 指不定他是谁都不知道了！ 苏珣气得不轻，却也不愿意怪自己的闺女，于是将这笔帐算在了李临的头上。 臭小子，拐我闺女啊！看老子不收拾你！ 到了夕食的时间，桌上多了一份汤，苏珣细问之下，竟然发现竟然是苏莞吩咐厨房做的。 得知此事，他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只觉得闺女还是好闺女，还知道心疼老爹的，没把他忘了。 他高兴得一连喝了两碗汤，晚上吃得还有些撑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消食，望着天上的月亮，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啊。 唉，闺女就要是人家的了。 愁人啊！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个小bug，关于叶姨娘怀孕的日子，我这边忘了具体是那个月了，之前一些细节很多都有记录，但是我翻来翻去，发现没记这个，翻书也找不到在哪了，所以折中选了一个保守数，孩子在七月生的，现在是两个月大，回头我再去翻一翻书，看看具体，找到了我就把这两个月改成具体的数，如果有小可爱知道是哪个月，也可以告知我啊~ 另，苏苓是在十二月怀的，昭王府小公子满月的时候是两个月，所以是在九月生产，这个我就有记录。 第303章 苏苓生女 叶姨娘和杨氏的争斗暂且不提，到了九月十九，苏苓在绥王府为绥王生下一女。 绥王和绥王妃都觉得失望，原本这两人还想着府上有一个男嗣，占了这皇长孙之名，为绥王争夺储君之位增添助力。 如今生了一个姑娘，哪里能不失望的。 绥王妃表现得最为明显，先前苏苓没生的时候忙前忙后的，一副要与苏苓一同养育这孩子的模样，知道生了一个姑娘，便连面都没露，差了一个丫鬟过去瞧上一眼，随手赏了一些东西。 绥王还好，虽说是一个姑娘让他很失望，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倒是去看了看，然后又命人照顾好苏苓，又派了人去宫里报喜。 “是个姑娘？” “回陛下，苏侧妃生的是一位郡主。” 皇帝沉默了几瞬，然后点头：“姑娘也极好的，赏。” “是。” 王氏得知苏苓生了个姑娘之后倒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姑娘也好，若是真的生了一个儿子，那定然是与绥王府一辈子扯不清了。 生了一个姑娘，日后苏苓想要带着姑娘离开，还好办一些，若是儿子，定然是带不走的，让苏苓舍了孩子不管，她肯定也不愿意。 到时候又是生离死别恩恩怨怨。 得了无尘大师的批语，王氏自知苏苓的命运坎坷，只有抛弃一切才能保住一条小命，王氏实在是担心她想不开，宁死都不愿。 王氏去了佛堂念了半个时辰的经文，祈求这母女二人平安。 待十月初，晋宁公府开始准备苏荐和慕容仙大婚之时，元明苑那边和绥王府有同时传来了喜讯，多年不孕的绥王妃和废太子妃宋婉婷有喜了。 赵明启得知宋婉婷有孕之后大喜，连夜写了书信一封送进宫去，百般忏悔哭求，又言元明苑清苦，度日艰难，请皇帝让宋婉婷离开元明苑养胎。 皇帝看了这封信之后，静坐良久，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赵明启确实是让他太过失望了，他本意是想将赵明启一辈子留在元明苑的。 既然他无能又野心勃勃，若是将他放出来，指不定哪一天就丢了性命，倒不如就这样将他留在元明苑，也好保住性命。 如今得知宋婉婷有孕，皇帝又想起了发妻元明皇后。 他与发妻生三子，如今唯有赵明启一人，怎奈他自己不争气，又是加重赋税收取钱财，又是残害陈府尹一家老小，还没有半点看人的本事，还敢弑君杀父...... 期间的种种种种，便是皇帝再偏心他，却也不敢将他放在储君的位置上，若不然，东赵亡国之日不远也。 他是个父亲，却也是一国之君。 可若是宋婉婷生了一个儿子...... 皇帝的心也渐渐地热了起来，他想起了晋宁公，有一日晋宁公进宫来与他下棋，说了家中的事情，说是有意越过他的长子苏望，将爵位传给长孙苏荐。 既然儿子不行，那不是还有孙子吗？！ 孙子，同样是他和元明皇后的血脉...... 他如今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也比不得从前了，可是再活个七八年定然是能的，若是他将孩子留在身边，好好地教导，那么是不是也能成呢？！ 虽然这孩子还在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可若是有了这样的打算，是不是该安排一番，而且元明苑的日子也确实是清苦，宋婉婷在那边，确实不好养胎。 李临这边也收到了陈七传来的消息。 陈七本意是想要赵明启的命，可同样的，他也想保住自己的命，故此，一直在谋求退路等时机成熟再动手杀赵明启。 可若是赵明启离开了元明苑，他想杀赵明启怕是不容易，于是也有些着急了，想要提前动手，可是提前动手，他又担心自己没有后退之路。 “陈七欲想杀赵明启，不让他有离开元明苑的机会。”手下的人说着，“他想求公子保他性命，日后任由公子差遣。” 李临脸上的表情平淡：“告诉他，昔日我应了他的，是给予他报仇的机会，却没有包括帮他全身而退。” 赵明启虽说已经不是储君了，却也是皇帝的亲儿子，李临自然不会蠢到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他自问没有通天彻地之能，无法遮起所有人的眼睛，将一切摆平，若是被人查了出来，与他乃至离城，都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可能造成东赵和离城之间的恩怨。 他可以顺手而为去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可不代表他会将自己折进去，或是将离城置身在这恩怨之中。 他如今还站在东赵的土地上，还想与苏莞成亲呢。 而且陈七也没有太大的本事，能让他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保他，他便是再同情陈七的遭遇，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属下也是这样同他说的，可是他说，若是公子不帮助他，若是他出了事，定然将事情全盘托出，到时候公子也落不着好。” 陈七这些话，算是威胁了。 来人低下头来，不敢看李临脸上的表情。 李临笑了一下：“那你便告诉他，若是他出了事，本公子会让他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让他自己掂量，好自为之，命是他自己的，想活便要自己想法子。” “下去吧。” “是。” 待人走了之后，李临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手中轻轻地摩擦着白玉松鼠的玉佩，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竖日，太极殿早朝。 有人站了出来替赵明启求情，说赵明启已经悔过，如今妻子有有孕在身，元明苑乃是清苦之地，不好安养，请皇帝将这夫妻二人重新安排住处。 “庶人赵明启虽说有大过，可那孩子到底是皇家的子孙，如今陛下只有绥王府侧妃诞下的一名郡主，虽说如今绥王妃也有孕，可也不多，皇家子嗣单薄啊......” “正是这个道理，臣附议，皇家子嗣，千万要慎重......” “陛下，千万要慎重。” 第304章 十月，慕容仙出嫁 事关皇嗣，虽说有人心中是万分不愿的，却也不敢站出来说反对的话，若是站出来反对，日后那皇嗣出了什么事情，开口说这话的人第一个要遭殃。 谁敢？！ 便是绥王一党也不敢，宁愿使个计谋让这个孩子没了，也不会再这个时候开口说反对的话。 皇帝居高临下，听着诸位大臣的意见，然后便下了决定：赐封赵明启为安王，赐安王府，但赵明启有罪，不可离开元明苑，安排安王妃宋婉婷离开元明苑，去往安王府养胎。 如此一来，赵明启不出来惹事，宋婉婷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且日后父母不是庶人，这孩子一出生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孙，若为男嗣，皇帝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其接进宫里养着，日后好好培养。 若是他活不了太久，不是还有昭王和赵明展在吗？！ 朝堂之上瞧着风平浪静一派和气，底下却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不知道斗了几个来回。 此时，绥王有赵贵妃和赵家扶持，自身本事又强，明王虽然差了些，却有苏苒为其出谋划策，又有秦氏一族为妻族提供助力，皇帝有意为赵明启未出世的孩子谋前程。 。 转眼，便到了苏荐和慕容仙成亲的日子。 成亲的前一日，苏莞还作为好友，和如锦郡主一同去平原侯府为慕容仙添妆，苏莞前去拜见平原侯夫人的时候还被一群夫人打趣了良久。 “瞧着这个，原本就不该放进来的，这不是新妇未来的小姑子吗。” “可不是，一会儿指不定为新郎官说话呢。” “定然哄得新娘子为那新郎官痴迷不已，恨不得立刻嫁过去。” 平原侯二夫人笑道：“行了行了，莫要再打趣郡主了，再说郡主便不好意思了。” 苏莞笑了笑：“这倒不至于，不过诸位夫人说的也不差，我今日前来，一来是作为慕容姐姐的好姐妹，前来给她添妆，愿她嫁了人，日后夫妻美满。” “二来，自然是要为我那大哥说几句好话，好让新娘子开开心心地嫁过去给我做嫂子。” “诸位夫人放心了，阿莞回去之后，定然也和我那大哥说慕容姐姐貌如天仙，娶了这样的夫人，是他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若是他有什么对不起慕容姐姐的，我定然饶不了他！” “哈哈哈，也是这个道理。” 平原侯老夫人笑道：“我们家仙儿与郡主感情这般好，可真好啊。” 新妇嫁过去，要融入一家子的生活可不容易，若是与小姑子感情好，那对新妇而言大有好处，至少这府里的弯弯道道，也有人给她提个醒，出了事也有个为她说话的人。 平原侯世子夫人嘴角抽了抽，心想，若是慕容仙的亲小姑子换成苏莞，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想到昭王府的苏芙，平原侯夫人不知道应该为自己的女儿头疼，还是为慕容仙头疼，一个是妯娌，一个是小姑子，这两姐妹像是犯到了苏芙头上似的，真是糟心。 平原侯二夫人道：“二位郡主来了刚好，可要好好和仙儿说说话，如今她还紧张呢。” 苏莞和如锦郡主答道：“一定。” 于是两人便被人引着去了慕容仙居住的院子，这会儿屋里正热闹着，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围着慕容仙说话。 虽说明日才是成亲的日子，但因着喜事将近，慕容仙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梳着柔顺的发髻，瞧着有多了几分柔美。 苏莞和如锦郡主刚刚进了院子，便有婢女高声地喊了一声：“如锦郡主到，温孝郡主到。” 慕容仙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快速起身出门来迎接，站在门口便能看到二人从院子里走来，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阿莞，如锦，你们也来了。” 如锦郡主道：“当然要来，明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作为姐妹，哪里有不来之理。” 苏莞道：“可不是，若是不来，岂不是对不起你。” 慕容仙道：“哈哈哈，你们来了，我心里高兴着呢，快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子，便去了偏厅喝茶，慕容仙命人泡了今年新出的桂花茶，屋内不用多时便飘满了桂花香，茶香萦绕，带着一些淡淡香甜的花香。 苏莞从小桑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然后递了过去：“恭喜仙儿大喜。” 慕容仙自然是接过，她笑着打开看了一眼，却见里面是两个做工精巧的新郎和新娘，新郎身穿喜服，新娘一身嫁衣，头戴凤冠，两人的笑容甜美。 苏莞道：“我细想着，你什么也都不缺，便去寻了匠人，让人给你做了一个这个，希望你成婚之后，夫妻美满，甜甜蜜蜜。” 慕容仙很喜欢这一对小人，闻言使劲点头：“谢谢阿莞，这个礼物我很喜欢，阿莞你有心了。” 慕容仙确实是什么都不缺的，平原侯府也是富贵至极，她身为府上的嫡女，深受长辈宠爱，不管是珍宝还是钱财，那都是不缺的，平常人求而不得的宝物，在她这里估计是用箱子装的，论箱来计。 所以苏莞便没有去库房挑选东西，反而是寻一个做陶瓷的匠人，让他帮忙做了一套小人儿，瞧着慕容仙爱不释手的样子，却是也是挺喜欢的。 一旁的如锦郡主羡慕道：“这一对小人真是好看啊！” 苏莞笑道：“做人不可厚此薄彼，仙儿有的，难道你还少了，不过也需得等你成亲了我再送你，现在可不行。” “我可做了三对，一对我给自己留着，另外你们一人一对，正好，待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再费心寻礼品了。” 如锦郡主闻言脸色微红：“你还说我呢，我的事情还没影呢，倒是你，日子也快了啊~” 苏莞闻言笑了笑，丝毫不在乎她的打趣：“是啊，快了啊，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准备添妆礼了，我可告诉你啊，若是不合心意，我可不收的。” 如锦郡主闻言乐了：“我竟然没发现，你的脸皮竟然这样厚，还没到日子竟然就想着讨添妆礼了，放心吧，早准备好了，少不了你的。” 苏莞笑道：“若是对旁人，我定然不会说这话，可是你们二人，那就得厚脸皮一点了。” 言下之意，是说她和这两人关系更好，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如锦郡主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那就准许你脸皮厚一点了。” 第305章 景元方才是在看什么？ 三个姑娘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不久之后又有客人前来为慕容仙添妆，苏莞和如锦郡主识趣地告辞离开。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时间也尚早，两人也不想回府这么早，便一同去了风雪楼饮茶听书聊天。 如锦郡主有些恍惚：“今后仙儿嫁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陪我出来玩了，明年开春，你也要嫁人了，你嫁了李公子之后，也要同他一起离开了。” 如锦郡主身份尊贵，愿意奉承她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她就是见不惯那些说话都要让她心中琢磨着到底是几个意思的人，更有些眼皮子浅，什么都想她在哪里讨要。 她以前只和慕容仙玩，也就是去岁给慕容仙和苏荐相看的时候，她才和苏莞走得近。 苏莞此人吧，如锦郡主倒是觉得不错，会说话，又不让人觉得虚假，而且她自己又身份高贵，什么都有，也不会有什么目的，大家地位平等，相处起来相当的舒服。 若是这两人成亲了，日后更多的时间自然是要陪着夫君了，和她这个未婚的小姑娘一起出来的机会可不多了。 苏莞点点头：“李公子所言，是要回他母亲的故地住几年，距离帝城确实有些距离，不过我也会回来看看的，到时候得了空闲，约你听书喝茶就是了。” 如锦郡主笑了笑：“那可说定了，若是你回来了，可别忘了我才是。” “定然不忘。”苏莞笑了笑，然后问了她的亲事，“我与仙儿都要成亲了，你呢，王妃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如锦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母妃说了，我还小，慢慢挑选就是了，若是帝城里的公子哥不合适，待下一次春闱，再给我挑选个脾气好的。” 皇家的姑娘不愁嫁，这满城未婚的儿郎都任由她们挑选，而且还比较随心，只需要自己喜欢就好，和慕容仙的亲事是不一样的。 像是慕容仙嫁苏荐，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到底谈不上的，在晋宁公府看来，慕容仙身份足够，性格也刚好补了苏荐的不足，日后夫妻相扶，才能将晋宁公府撑起来。 在苏荐看来，慕容仙生得不错，性格也好，又是家里满意的人选，他也觉得挺好的，若是娶了她做妻子，他会给予她妻子应该有的东西，日后二人相互扶持走下去。 在平原侯府和慕容仙看来，苏荐人品不差，行事得体，生得不差学识不差，又是晋宁公府长孙嫡孙，日后要是继承爵位的那个，这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选了。 大家氏族的男女，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享了家族给予的荣华富贵，同样的，也需要付出一些东西，比如说亲事。 真正聪慧的公子和姑娘们在定亲之前是不会去喜欢谁，免得事情不成，害人害己，余生痛苦，他们只会等到定了亲，或是成了亲才会和另一半好好地培养感情，日后互相扶持走下去。 便是培养不出感情，也会给予应有的尊重。 苏莞笑了笑：“那你就听王妃的就是了，王妃你是母亲，总不会害你的。” 如锦郡主点了点头。 两人在风雪楼坐到了下午，然后便下楼各自上车离开，苏莞走进马车的时候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眼一看，便看到了站在栏杆边上的李临，他的身边正站着几位穿着素朴的先生。 此时他看向她，眼底有了一些笑意。 苏莞对着他颔首微笑，然后便掀开了车幔进了车厢。 也不是她不愿去与他说说话，只是瞧着他有正事在，而且因为上次去田庄的事情，苏珣很不满，还让人传了话，让她在成亲之前不得再与他一同出门。 苏莞知道苏珣的担忧，算着距离成亲的日子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于是便应了下来，当然，她也派人去跟李临说了此事。 马车慢慢悠悠地离开，李临收回了目光，边上的一位先生问他：“景元方才是在看什么？” 李临道：“并未看什么，周先生，你刚刚说的，给诸位学子们安排抄书的事情。” 那周先生闻言立刻便忘了前面的事情：“对对对，是这个事情，你也知晓，咱们夷山书院的学子，也有一部分家里比较困难，我就想着，给他们寻一个抄书的活计，让他们练字的同时，也能赚取一些钱银过日子。” 夷山书院并不是帝城声名远扬的青山书院，它不过是众多书院中的一个，普普通通能过得去罢了，这书院里的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有七八岁的小童。 李临道：“抄书虽说有些钱银，可也要求字迹端正，不可错字，咱们书院里的学子，唯有到了十五六岁以上的才可以，太小的不行，浪费好纸。”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也无需再用抄书来练字了，若是带着别的目的，反而是静不下心来，得不尝失。” 学子更重要的是学习，若是得了空闲，私下接一些抄书的活计补贴家用，那定然是不错的，可若是书院提议这事，还给学子们源源不断地找活干，那就本末倒置了。 周先生愁得皱紧了眉头：“那你说说，有什么好的法子？景元，你素来主意多，且想个好的。” 李临想了想，倒是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手指在杯沿划过，望着远方，好一会儿才道：“不如让他们干一些力气活吧，书院的后山不是有一块地，种些蔬菜水果倒是可以的。” “这些事情年纪不大的孩子也能做一些，若是可以，在山脚下开垦一些良田，平时寻个农把式管着，农忙时期，便让他们过去帮忙。” “如此，收获的粮食可以留着书院这里吃，也可给分给先生们抵用钱银，给书院减轻一些负担，也适当减免一些束脩费用，若是蔬菜吃不完，也可以分给诸位先生带些回去，或是让人挑出去卖给百姓。” “收获虽然不多，但自力更生，减轻负担，也是极好的。” 有人不同意了：“这可是去种地的，那些学子哪一个不是奔着前程去的，日后便是千贵百贵，如何能让他们做这些苦力活，他们做不得这些事情，做不得做不得！” 第306章 苏荐慕容仙大婚 “如何做不得了？”李临面色冷淡，“若真是千贵百贵之子，家中有资产，也无需来我们这夷山书院读书，早早的便去了青山书院了。” “恭先生未免也将这些人看得太高了，在我看来，读书人也没什么可贵的，且不管日后他们有没有前程，首先他们得是个人，需要生活，而且书院的学子许多家境都一般，为了供他读书，一家子辛苦劳累。” 不过是念了几本书，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若是这些人真的这样想，大概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连自己现在什么处境都还想不明白，还想往上爬。 恭先生闻言脸色微红，有些不高兴自己被一个弱冠的小子给这样指责，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小子，你知晓什么，读书识字，自然与那些目不识丁的人不同。” 周先生忙是做和事佬劝道：“恭兄，你莫要气恼，我倒是觉得景元说的有些道理。” 周先生倒是觉得不错，若是能给学子们减一些束脩钱，若是收成好，还能给学子们提供一餐饭，那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有农把式在，也无需他们天天在田间忙碌，最多不过十天八天罢了，便是那种菜的事情，给他们安排一下，每天轮几个人去帮忙，书院这么多的学生，每天轮几个，一个月下来也用不了几次。 而且，这些事情都可以在书院课后去做，完全不耽搁读书的事情。 就是可能那段时间有些累，可学子们出身也不高，在家里应当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也没什么困难。 周先生道：“待回了书院，我便去同院长说一声，问一问可不可行。” 李临点点头：“有劳周先生了。” 周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景元客气了，此事乃是关于书院的学子，身为先生，能帮忙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还得多谢景元点醒我等。” 在此之前，他们确实是将这些学子们看得太贵，只需要静心认真读书出人头地就好，旁的事情一概都不用管，便是家境困难，也无非寻一个抄书的活，哪里想到还能种地。 若是事情真的能办起来，书院可以减了学子的束脩，减了他们的一些负担，而先生们虽然被减了工钱，却也得了书院发下来的东西，也不吃亏。 要明白，在这帝城里住着，买一颗菜都是要钱的，工钱少了，可有粮食和蔬菜，这不是相互抵销了吗？ 如此两全其美！ “我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 “某也觉得不错！” 李临看着这些人，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佩，然后笑了笑。 ...... 十月十二，良辰吉日，天气晴朗，晋宁公府的大公子苏荐迎娶平原侯府二姑娘慕容仙。 晋宁公府大门大开，迎接各位前来祝贺的宾客。 苏莞陪在王氏身边接待客人，王氏脸上的笑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但凡有人问起，她便不停地夸耀慕容仙，说她如何如何的好，只要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王氏对这位孙媳很是满意。 不过细想平原侯府如今的地位，诸位夫人也了然了，谁家娶到这样的一位孙婿那都是很满意的，于是便纷纷附和，恭喜王氏得此孙媳。 苏望和杨氏对这桩亲事也满意，苏望觉得自己的儿子娶到平原侯府的姑娘非常的不错，对他日后的前程有利，对于府上也有利，得了这样的亲家，日后晋宁公府的地位要更加稳固一些。 而杨氏呢，虽然对晋宁公和王氏想要越过苏望将爵位传给苏荐一事不满，但也不是真的傻子，这桩亲事的好处显而易见。 故此，她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今日也算是端庄有礼，打扮的一丝不苟，倒是有了几分要做婆母的态度。 三房对于这桩亲事也乐见其成，忙着帮忙招待客人，唯独二房姜氏，面上笑着，心中却愤愤不平的。 同样是晋宁公府的公子，苏荐如今娶的是平原侯府的嫡次女，那新妇的姐姐还是昭王府世子妃，他娶一人，便能与这两府扯上关系，这等好事怎么没有落在她阿英的头上。 想起苏英如今的亲事，姜氏心中难受的很，虽然已经退了李玉燕的亲事，可如今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发展，她看上的人，却没有一个能看得上苏英的，觉得苏英无能，又是庶子之子，实在不是良配。 为此，姜氏心中是怨恨不甘的很，在无人的地方，目光都是阴恻恻的。 “昭王妃到——” “淮河王妃到——” “明王妃到——” 帝城的贵妇人陆陆续续前来，晋宁公府门外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攘攘挤挤，无一不在诉说着晋宁公府在东赵的地位。 王氏笑意盈盈地接待客人，与几位王妃寒暄，目光扫过明王妃身边带着的苏苒和李玉燕，眼神微眯。 苏苒目光扫过屋里，脸色也颇为不好看，而坐在昭王妃身边的苏芙已经瞪了苏芙好几眼，那眼底的寒意几乎是化作实质。 边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明王妃还带着一个苏苒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不过在这种时候，也不敢说将此事拿出来说事，就当作没看到，转头和边上的人说话。 苏莞正在招待几个姑娘，突然见王氏身边的一个婢女过来同她说王氏有事要交代她，她道了一声失陪，跟着那婢女出去。 带着人跟着那婢女走到边上无人的耳房里，那婢女才着急道：“郡主，明王妃将五姑娘带过来了，夫人怕一会儿四姑娘和五姑娘闹起来，让你想个法子将五姑娘支走。” 苏苒也来了？！ 苏莞皱紧了眉头，苏苒的名声早坏了，如今又进了明王府，说是幕僚，其实许多人都在猜测她是明王的女人，而且还是无名无份的那种，心里都很看不起她，觉得同她站在一起都是侮辱。 这样的一个人，王氏不愿见到她也是正常，而且还有苏芙在场呢，苏芙每次见了苏苒，都像是没了理智一样地闹起来，而苏苒呢，是走到哪都要闹出一些事情来。 这可又有得头疼了！ 苏莞皱紧眉头。 “梅姑说，清幽苑如今还空着呢，若是郡主能将五姑娘请到清幽苑去，咱们再将门锁上了，等今日过了再将人放出来也好。” 第307章 凭什么看不起她？ 苏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说起来她是不愿意再得罪苏苒和苏芙的，这两人哪一个都不好惹，心眼也小，而且都和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恶心人的事情做的最多，你就是拿她们没办法。 若是她今日骗了苏苒，那么指不定被苏苒记恨上，然后就逮着她报复了，而且苏苒身后还有明王呢，谁知道她会和明王说什么，到时候再惹来诸多的事端。 虽然说苏莞未必怕了苏苒，可也担心着这人出个奇招坑她，或是三天两头恶心她。 那丫鬟见她发呆，又喊了她两声：“郡主，此事您觉得如何？” 苏莞回过神来，然后道：“这主意怕是不好，我再想想别的法子，你与祖母说一声，将事情交给我就是了，你且去忙吧。” 那丫鬟闻言使劲点头：“那便有劳郡主了。” 苏莞点了点头，眼见着那婢女离开，这才皱紧了眉头。 小桑问她：“郡主，我们真的要将五姑娘引到清幽苑去关起来吗？” 苏莞拍了拍自己的手背，皱眉道：“这怕是不妥，她这个人，运气素来也好，便是将她关起来，指不定还能翻墙出来，闹起来不好收场，说不定当场闹起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说到这里，她问小桑：“可知明王今日是否来了？” 小桑摇头：“几位王妃是来了，但是王爷除了昭王和淮河王都不曾来。” 昭王和淮河王来是因为和晋宁公之间的交情才来的。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李临来，有些事情她做不到，但是他那边的人做起来倒是容易，她道：“你去找回风，让他查一查明王如今身在何处，然后你便留在回风那边，等他们的消息回来。” “等得了消息之后，你便与回风商议一下，寻一个能让苏苒急着去找明王的理由，再派两个人在莞苑回来主院这边的路上等着，让她听到这些。” “小葚，你派个人去请苏苒到莞苑，便说我这个做妹妹的请她过去坐一坐，若是她不来，再说我给了诸位姐妹添妆，只是她出嫁的时候什么都没给，觉得心中过意不去，让她去挑一件。” 小桑小葚闻言脸色微变，若是让苏苒真的过去挑选，指不定挑走什么好东西呢，不过事到如今，这倒是个好法子。 若是苏芙和苏苒闹起来，搅乱了这今日的亲事，那丢的就是晋宁公府的脸了，好好的喜事闹得没脸，让这满堂宾客笑话不说，甚至连亲家平原侯府怕是也要不满了。 “奴婢这就去办。” 苏莞点点头，小桑快速地跑去寻回风，小葚则是让人给苏苒递话，然后跟着苏莞一同回了莞苑。 “什么？苏莞请我过去坐坐？”苏苒皱紧了眉头，脸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她的声音不小，引得边上不少人也注意到这边。 想到这些人看她不屑又鄙夷的目光，苏苒是又羞恼又愤恨的，站在这里，她只觉得自己指尖都在颤抖，恨不得上前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 凭什么看不起她？！ 若不是边上的李玉燕拉着她的手，边上的明王妃冷冷地看了她好几眼，她早就上前去和这些人好好理论理论了。 明王妃秦玉珠道：“既然是郡主相邀，你且去去就是了，万不可到处乱走。” 秦玉珠同样是看不起苏苒的，一个女人，妾身不明地跟着一个男人，连李玉燕这个侍妾都不如，简直是自甘下贱，而且她还自以为聪明，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是低贱的妾室，能和王妃相提并论。 若不是碍于她有几分本事，给明王不少的帮助，秦玉珠早就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般丢人现眼的人，秦玉珠原本就不想带她出来的，可是苏苒自己求了明王，说好歹是她大哥大婚，她想要回来看看，明王发了话，秦玉珠自然是只能同意了。 如今感受到周边投来的目光，秦玉珠也是万分的后悔，巴不得苏苒赶紧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呆着。 苏苒也不想呆在这里，于是便道：“行，那我便去看看六妹寻我到底是什么事。” 苏苒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跟着那小丫鬟一同去了莞苑，那小丫鬟见苏苒这般简单便同意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屋内少了苏苒在，当下气氛便好了许多，王氏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转头继续与边上的人闲聊。 苏莞回了莞苑之后便命人泡了茶，等候着苏苒的到来，苏苒来的倒是挺快的，茶水刚刚泡好，她便带着丫鬟进了院子的大门。 她的步伐有些快，与寻常姑娘和妇人皆不同，颇有一些神采飞扬的气势，姐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注定和你们不一样的。 她见了苏莞，脸色微冷：“听说你寻我？” 苏莞点点头：“请坐。” 苏苒的目光在苏莞的脸上扫过，有些嫌弃和不屑，在她看来，苏莞就是惯爱装模作样，虚伪至极的一个女人：“你找我什么事情？” 苏莞笑道：“没有什么事情便不能找你吗，先前在屋里，我也瞧见了，边上的人可不怎么待见你，如今你来我这里坐坐，岂不是更舒服一些。” 苏莞见苏苒的目光闪过一些不信，又道：“我自然也不是为了你着想，我是为了祖母，今日这样的好日子，祖母见了你，心情怕是要不高兴。” “当然，我也不与你论什么姐妹情谊，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姐妹情谊，作为交换，倒是可以让你在我的库房之中寻一件首饰，你今日离祖母远一些，别招惹她就是了。” 苏苒冷笑：“我的事情，我爱怎样就怎样，凭什么听你的，再说了，我站在哪儿是我的自由，碍着谁了，她不想看到我就闭上眼睛不看啊，我还不想看到她呢，真是笑话。” 老虔婆竟敢嫌弃她，真是可笑！ 苏莞为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问她：“那这个交换你做不做？昔日陛下封我为郡主，倒是赏了不少首饰给我，那些都是出自宫内司珍房，你要还是不要？” 第308章 钱它不香吗？ “你......” 苏苒一顿，竟然有些犹豫，宫内司珍房的东西，王府上确实也有的，可都让明王拿去讨好秦玉珠去了，她是一件都没拿到，她心里憋屈的很。 明王还劝她忍了，说现在秦氏对他有大用，还不能得罪。 这样的宝物，她也确实是想要的，可让她向苏莞低头服软，她又不甘心。 “苏莞，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些钱财珠宝，不过是身外之物，也就是你们这些俗人才将其放在眼底，它们在我心里，不过如同阿堵物。” 她说话时扬起脑袋，语气也是愤慨激昂，一副尔等凡人就是这样没见识的样子。 苏莞嘴角抽了抽，她一时间料不准这个穿越女是穿越的时候没有带脑子，还是为了显得自己高尚，才说的这些话。 钱它不香吗？！ 苏莞觉得香的很，有钱才能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还有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若是没有钱，哪里有现在这样的日子，指不定在哪种地，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呢！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要？若是你不要，也行吧。”你开心就好。 苏苒一听这话，以为苏莞不愿意给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竟然有些不甘心，她道：“可我如今都已经来了，你不将东西给我，怕是不妥的。” “你若是不给，也行，那我现在便回主院那边去了。” 苏莞：“......” 这、这是表面说的冠冕堂皇视钱财为粪土，其实内心还是想要的很吧。 苏莞按了摁眉心：“既然如此，你在这里呆两个时辰，待新娘子进了门，开宴的时候你再离开，如何？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司珍房的珍宝啊，我也就这几件，你若是不愿，那尽管走了就是了。” 苏苒思来想去，觉得回去之后也就是在哪里干坐着，没有人与她说话就罢了，而且还时常投来一些令她很不舒服的目光，若是能在这里呆着，也是挺好的。 “那行，就听你的。” 苏苒说罢，心中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便问苏莞：“那我现在可以去挑了吧。” 苏莞道：“不急，且等时间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你再挑，若不然你半途走了，我岂不是亏死了。” 苏苒咬牙：“你以为我是你吗？我苏苒说到就做到。” “可我不信你啊。”苏莞抬眼看她，“且等你做到再说吧，你也无需担心我会反悔，你也知道我是个好脸面的人，定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丢人。” 苏苒咬了咬唇，觉得颇有些道理，于是便应了下来：“行，那就听你的，到时候你要是不给，我就让大家好好看看，堂堂郡主出尔反尔，这样的不要脸。” “好。”苏莞见她同意了，心中松了口气，“两个时辰也难熬，我命人准备了一些吃食，还有叶子牌打发时间。” 说着，她看向边上的两个婢女：“你们二人便陪着一起玩，若是输了，便算在我的头上，赢了算你们的。” “是，郡主。” 苏苒想了想，也觉得时间太久，太过无聊：“那行，就打叶子牌好了。” 苏莞笑了笑，命人将事情安排好了，见苏苒和几个婢女一起玩起了叶子牌，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出了屋子在花圃里看了看，然后让小葚去寻小桑和回风，让小桑回来，再让回风帮忙盯着，若是苏苒出尔反尔离开，再来给她演这一场戏。 好在这一次事情还算是比较顺利，或许是司珍房的珍宝诱惑力太大了，苏苒虽然觉得有些无聊，但是也忍了下来，竟然真的等了两个时辰。 正院这边新妇顺顺利利进了门拜了天地，不久之后，便到了开席的时候，苏莞遵守诺言，让小桑将余下的几个御赐司珍房的首饰盛了上来，让苏苒挑一个。 其实这样的收拾苏莞自己也有不少，岳氏留下了不少给她，王氏赏了她不少，这其中有一些也是出自司珍房的，还有一些是请名匠亲自打造的，价值也不菲。 而且司珍房出来的首饰，其实苏莞觉得太过华丽招摇，也并不喜欢戴，所以也并未觉得有多心疼，就当是花钱消灾，给了就给了。 苏苒高高兴兴地挑了一支凤尾钗，然后带着人离开莞苑，去往桃园入席去了。 苏莞笑了笑，让小桑将剩下的收起来。 小葚有些不甘心：“郡主，咱们就这样给了她，这不是太吃亏了。” 小桑在边上使劲地点头，可不是亏了吗，便是要解决苏苒，别的法子多的是，如何能将这一个宝钗给了她。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不是这样的珍宝，怕是留不住她。”苏莞笑了笑，倒不怎么在意，“再说了，未必会吃亏的，行了，咱们去桃园入席去吧。” 小桑小葚不明白，只是在这一场婚宴顺顺利利地落幕，府上将所有的客人送走之后，王氏便派人给她送了不少的东西，补偿她的损失。 东西由梅姑亲自带人来送：“夫人说了，今日辛苦郡主了，知晓郡主拿了一支凤尾钗给人，夫人心中疼惜，命我另外送一支给郡主，另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权当给郡主添个好玩的。” 王氏虽然觉得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苏苒，心中有些不痛快，但到底苏荐成亲更为重要，若是能用一支凤尾钗换取顺利，倒也没什么。 而且她将事情丢给了苏莞，如今也不能指责苏莞用这样的方法将苏苒留在莞苑，毕竟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若是真的将苏苒关起来，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 如此也不能让苏莞吃这个亏。 苏莞笑道：“不过是小事，只是我没什么本事，只能想到这样的蠢法子，还望祖母不要怪罪我将这样的东西送人。” 梅姑道：“郡主这法子挺好的，郡主且将东西收下，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我等还要回福平院伺候夫人歇下呢。” 苏莞道：“长辈所赐，不敢推辞，那我便收下了，还请梅姑替我多谢祖母，明日我便去给祖母请安。” 梅姑微微一笑：“郡主客气了，明日夫人便等着郡主前来。” 第309章 苏若相邀赏梅会 到了第二日，便是新妇敬茶的日子了，苏莞早早地去了玉华苑，然后一家人一同去了福平院，刚到不久，府上的人也都到齐了。 慕容仙穿着一身红衣牡丹衣裙与苏荐携手而来，脸上带着几分初为新妇的羞涩，小夫妻两低头的时候眉来眼去的，想来相处的不错。 众人看着，都露出笑容来，觉得满意。 苏荐娶了妻子，倒是瞧着比之前稳重了一些，王氏和晋宁公看着欣慰的很，在敬茶的时候给了一些家产苏荐，给他补贴家用。 成了家的儿郎，若是手上一点私房钱都没有，便是想给夫人买一支簪子买个糕点都没有，那就不大合适了，故此，小夫妻两成亲，娘家会给新妇嫁妆，婆家也会给新郎私产，让这一对小夫妻将日子过得好一些。 苏荐的那一份按照嫡子长孙的份额，另外王氏还补贴一些她自己的私产，虽然比不得慕容仙的嫁妆，却也够养活小夫妻二人了。 而后王氏又给了不少首饰慕容仙，有一些是多年来宫中所赐，一些是王氏的私藏，把杨氏和姜氏看得眼热无比，差点就坐不住了。 姜氏本身出身就不高，出嫁的时候嫁妆也是东拼西凑的，好东西没多少，后来陆陆续续地也补贴了娘家不少，剩下的本来就不多。 而且这些年苏琳想着往上爬，他自己那点钱根本就不够，姜氏又补贴了他不少，如今的日子的日子是过得节省的很。 再说杨氏，杨氏出嫁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但是因为苏芙惹怒了王氏，苏芙出嫁的时候，王氏只给了她嫡女的份额，杨氏见不得女儿出嫁的不风光，将自己的嫁妆掏空得六七成，如今剩下的自然就不多了。 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觉得很不习惯，苏荐成亲，她也只是给了他一个铺子，其他的都没有了。 苏望倒是将自己的私产给了一半儿子，让儿子儿媳好好地过日子，顺道提了明年参加秋闱的事情，让他好好地准备，并且让慕容仙照顾好他。 小夫妻两自然是答应了。 因着有王氏和晋宁公在，新妇敬茶进行的也十分顺利，各位长辈为新人准备了礼物，新人也为家里的成员准备了礼物。 苏莞作为小姑娘，不用给嫂子准备礼物，还得了一双做工精细的鞋子。 她看着慕容仙脸上的笑容，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 苏荐本性善良没错，可性子到底是有些软和了，娶了这样一位妻子，也算是互补，两人相互扶持，家族才能更加稳固长久。 这一桩亲事，两府之间都觉得十分划算，事情内里如何也是商量好的，至于这一对小夫妻能不能相处的好是次要的，如今两人相处的不错，倒是一件好事。 得成佳偶，总归是好的。 慕容仙嫁入晋宁公府不久，天气也冷了下来，人们纷纷换上了御寒的衣裳，应对冬日，府上的地龙也烧了起来。 慕容仙虽然和苏莞感情好，却也不是时常能见面的，她要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情，管着自己的嫁妆诸多事情，还要去王氏身边学习管家之道，还要应付杨氏这个婆母，日子也不轻松。 再得了空闲，她还要陪着夫君，和夫君培养感情，所以一个月下来，慕容仙也就来过一次莞苑找苏莞聊天。 苏莞这边也忙，铺子一年的账本也快出来了，她要学着看账本，还有统计好嫁妆，写好单子，还有嫁衣的各种事情，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 还有就是她得了李临送来的羊毛，也开始让人制作今年的冬衣。 李临送来的羊毛质量非常的不错，说是今年夏秋季剪下来的，而且还是最为细软的一部分，送来的时候已经处理过了，有些是一片片雪白的羊毛，有的做成了丝线或是布匹，不管是做衣裙还是冬衣或是斗篷都是不错的。 不过因着去买的时候太迟了，好的羊毛不多，所以得来的也不多。 苏莞算了算，于是让人用先前李临送来的皮毛给晋宁公和王氏还有李氏做了一件斗篷，苏珣则是多了一件，得了一件皮毛的斗篷，也得了一件羊毛衣袍。 至于剩下的羊毛，苏莞便留着做自己和李临的冬衣和斗篷，她自己不穿这些，日后李临同他一起，若是她看着他穿皮毛也觉得碍眼，倒不如多给他做几件羊毛的，她自己心里的舒坦。 日子就这样忙碌到了十二月，外面大雪纷飞，院中寒梅盛开。 她坐在屋子里，和张娘子正在绣成亲时穿的喜鞋，手中握着暖手炉，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慕容仙身边的大丫鬟冬至前来寻她。 苏莞去了待客的厅堂见她。 冬至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才道明了来意：“我家夫人是让奴婢前来问问郡主可是收到了大姑奶奶送来的请柬？” “若是收到了，且问问郡主要不要一同前去？” 苏莞点点头：“收是收到了，去不去还未定，若是有了决断，再派人过去同你家夫人说就是了。” 冬至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我家夫人便等着郡主的消息就是了。” 苏莞点了点头，命人将慕容仙的婢女送出门，然后让小桑将今日苏若送来的请柬拿了出来。 今日平柏侯府让人送了请柬上门，说是府上举办赏梅会，邀请苏莞前来参加，苏莞只是让小桑说了一下内容，连看都不看就丢在一边了。 平柏侯府，她倒是懒得去，称个病糊弄过去罢了，反正她以前时常病着，这是个现成的理由。 可若是苏若也请了慕容仙，这情况便不一样了。 苏莞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请柬上有些冷凝。 慕容仙作为府上的新妇，既然出嫁的小姑子相邀，她若是不去，怕是会让人觉得失礼，与府上的姻亲相处不来，不给面子。 虽说是个庶妹，若是对方嫁的是小户人家也就罢了，慕容仙不去，对方也不敢说什么，甚至是提都不敢再提。 可偏偏苏若又是平柏侯府二夫人，若是慕容仙不去，指不定第二天就要传她失礼，不给小姑子的面子。 所以慕容仙定然是不能不去的。 苏莞最近算不准苏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又担心慕容仙不懂其中的内情，到时候让苏若给坑了，思来想去，她怕是也要去一趟。 “去告诉少夫人一声，说那日我陪着她一同前去吧。” “是，郡主。” 第310章 赴赏梅会 苏莞心里觉得苏若这赏梅会办的有些奇怪。 若是那些个王妃举办什么聚会，帝城的贵夫人贵女们定然是一个个地凑上去，恨不得有这个荣光，可苏若一个破落侯府的二夫人举办什么赏梅会，用什么用处？ 耗时耗力耗钱不说，而且也请不到什么贵夫人前来，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谁人在这大冬天里愿意冒着风雪出门？ 就算是能请到一些人来，可也是要花费面子的，且面子这种事情，有时候就这么多了，用完就没了，依照平柏侯府现在的情况，便是苏若有几个交好的人，可也要将这面子情花在刀刃上，而不是举办这么一个赏梅会。 苏若也不是愚蠢的人，自然不会干这样的蠢事，所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 那么她图谋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苏莞想不明白苏若到底在谋算什么，但是不妨碍她提高警惕，她让小桑将回风喊了过来，将事情同他说了一说，让他告诉李临，到时候安排两个人暗地里保护。 也不是她不愿意去相信王氏和苏珣，只是她向王氏和苏珣要人，在王氏面前，她还须得解释一下为何怀疑苏若的事情，便是苏若本身有疑点，王氏也未必信她。 若是王氏不信，定然心中不高兴她怀疑自家姐妹，若是信了，得知自家姐妹互相算计，王氏心中怕是也会难受。 而且苏莞也只是心中怀疑，是真是假尚未知晓，若是她问王氏要了人，事情并没有发生，苏若是真心想请她和慕容仙去参加赏梅会联络感情，她在王氏面前定然落不着好。 至于苏珣，跟他说这事，且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怕是都要跳起来，然后先去找苏若算账去。 思来想去，还是找李临的人最为合适，李临的人她信得过，而且本事也不是苏珣的人能比的，还可以避开府上的人，不管事情会不会如同她料想的那样，她都可以捂在她这里，省得家里的长辈操心。 她要用人，李临自然是没有意见，安排了回风当日跟着她一同出门，又派了几个人隐在暗处保护。 苏莞得了李临的消息，心中大定。 慕容仙得知苏莞同她一起去平柏侯府，松了一口气，而后前来和苏莞商议那日穿着的事情，因着是赏梅会，需得在梅上沾点意思。 苏莞当日正闲着无事，跟着张娘子一同讨论喜服的事情，慕容仙来了也不避开，大大方方地让她进来自己寻个地方坐下。 慕容仙扫了一眼，当下便移不开眼，大红喜服，上头的花样精致漂亮，锦绣乾坤，轻轻晃动似有流光潋滟，很是漂亮夺目。 “这嫁衣可真好，用的是什么布料，倒是没见过。” 苏莞眼底带笑：“李公子命人送过来的，具体我倒是不知，据说是难得的好布料，也就得了这么一点。” 慕容仙闻言笑了起来：“李公子对你这般上心，也是极好的。” 边上的张娘子闻言便满脸欣慰：“我家公子自然是对郡主上心的，这不，他就是不放心别人，千里迢迢地将我请了过来给郡主做嫁衣，生怕别人做的不好，委屈了郡主。” 张娘子原本便是孤儿，是在善堂里养大的，年轻时候练得一番好绣艺进了李家做绣娘，而后又与一位管事成亲。 说起来，她这一辈子都在为李家人做衣裳。 不过主家人善良，她生活无忧，也有些积蓄，一生有儿有女，她是万分知足的。 她也希望公子与郡主成亲之后和和美美，早日诞下李氏的下一代，在他们这些离城人看来，只要李家稳着，他们就能生活平安无忧。 慕容仙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闻言愣了一下，眼底有些羡慕，不过也就是羡慕了一瞬，也将事情抛在脑后了，她自己的也不差，也不必羡慕旁人的。 “你家公子有心了。” 张娘子笑呵呵的：“那是当然了，我家公子那可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巴不得什么好的都送到郡主这里来。” 慕容仙坐了下来：“今日我过来，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赏梅会那日，我当是穿什么样的衣裳合适？” 苏莞想了想，然后道：“大嫂正是新婚不久，穿些喜庆一些也是使得的，红色最为合适，我这边就穿青色吧，刚好有一身青底腊梅冬衣，配上青底红梅的斗篷，再配上一支梅花簪子，素淡优雅更好合适。” “大嫂穿红，则是要妍丽喜庆一些，寒梅傲骨，也是风华。” 慕容仙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那行，我穿红的就是了。” 两人商量好了穿戴的事情，慕容仙便告辞离开，等到了赏梅会那日，两人一身红一身青的出了府，坐着马车踏过冬雪去往平柏侯府。 新妇年轻妍丽，眉宇之间带着几分爽利，颇有几分冬日寒梅傲骨的风姿，少女素雅温婉，在冬日里像是一棵无声无息盛开的白梅，悠淡清雅，暗香自来。 等下了马车的时候，便见到苏若站在门口迎接，她穿着一身兔毛斗篷，由着边上的婢女撑着一把伞，见慕容仙和苏莞从马车上下来，便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快步地迎了上来。 “大嫂和六妹来了。” 慕容仙点点头，笑着让人送上了礼物：“大妹既然邀请了我，岂有不来之礼，手上正好有一坛子去岁酿制的梅花酒，且拿过来和大家同饮，小斟两杯。” 苏莞笑了笑：“我这里倒没有什么梅花酒，不过在王家表姐那学了做点心的本事，让人做了一些梅花酥，大嫂的酒配上这梅花酥，那可正好。” 苏若笑容满面：“你们想得周到，快快同我一起入府，六妹说起你王家表姐，她倒是比你来的早一些，如今已经在府中了。” 苏莞含笑道：“那正好，我也好些时候没见到表姐了，只是表姐来了，我这梅花酥怕是怕是排不上用场了。” “怎么就用不上了，若是旁人不吃，大姐定然会捧场的。” 苏莞望着苏若那张笑容满面的脸，虚假地笑了笑：“那就多谢大姐了。” 第311章 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行人跟着苏若进了平柏侯府的大门，进二门的时候，跟随一同前来的护卫被人请去一旁的屋子喝茶，苏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回风对着她拱手行礼，然后便跟着人离开了。 她将目光收回，然后继续往前走。 苏若见苏莞目光落在那护卫身上，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是六妹的护卫，倒是一个生得极好的少年郎，不知是三叔给六妹所安排的？” 回风年纪不大，今年不过才十八岁，样貌生得也俊俏，若是换上了锦绣华衣，相较帝城的公子哥也不差什么的。 “我见六妹走的时候还要看一眼，想来心中在意，原来是看中这样的少年郎啊~”苏若温和地笑了起来，似乎在打趣苏莞。 边上的慕容仙闻言一愣，然后脸色有些发黑，她道：“大妹这话怕是说错了，郡主不过是想要嘱咐那护卫一声，怎么到了你这处便成了在意一个护卫了。” 她倒是不知道苏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若是无心也就罢了，若是有心，那就有些诛心了。 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又是一个时常跟在身边的护卫，那苏莞便是跳进水里也洗不清了。 苏莞握了握慕容仙的手，笑道：“大姐说的不错，此人我确实是要看重一些的，这护卫不是别人，正是我那未来夫婿安排在我身边的人，生怕我受了委屈，我的事儿，都是要通过他来告诉他家公子的。” 苏若微微一僵，她原本就想劝说苏莞李临不值得，身边有多的是生得俊美的公子哥，可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李临安排的人。 若是换做旁人，和苏莞有些什么，或许有可能，可若是李临的人，定然是不可能的，谁敢撬主子的墙角啊，这不是活腻了。 苏若好不容易将僵硬的表情收了回来，然后道：“这还没成亲呢，李公子便派人到六妹这边来，怕是不大妥当。” 慕容仙道：“有什么不妥当的，明年三月便要成亲了，这两家之间还不知有多少的事情要办，有个人在中间办事，也方便许多，先前我和你大哥准备亲事的时候，差遣了好几个人专门在两府之间走动呢。” 苏若一听这话，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虚假地笑了笑，道：“大嫂和六妹感情真好。” 慕容仙点头：“自然，我未出阁之前，阿莞便是我闺中好友，如今又成了我小姑子，自然是好的。” 苏若自讨了个没趣，当下也不说话了，只是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苏莞和慕容仙对视一眼，还对着她眨眨眼。 慕容仙经过这一遭，心里大概明白苏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心眼多的很。 一行人走过弯弯曲曲的道路，便到了平柏侯府的梅园。 平柏侯府虽然落魄了，但也曾是富贵过的，府邸虽然比不上如今的晋宁公府，却也不小，大大小小的院子也有十几处，平柏侯府也是爱面子的，都收拾得很好，尤其是这一院子的梅树，生得极好。 要说这帝城谁家府邸的梅园好，平柏侯府也是靠前的。 三人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的夫人在院中亭子里烤火煮茶了，王微细坐在人群之中，笑意浅浅地与人交谈起了做点心的事情。 她穿着一身湛蓝的衣裳，头戴一支蓝色的梅花绒花，新妇年轻貌美，看起来娇美如同这林中的花。 苏若笑了笑，冲着亭中的人喊道：“你们瞧瞧，我将什么人带来了。” 几人转过头来，然后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原来是你娘家大嫂和妹子啊。” 说罢，几人忽然想起苏莞是有封诰的郡主，然后纷纷站起来行了个礼：“温孝郡主安好。” 苏莞笑了笑：“诸位嫂嫂安好，今日我前来大姐这里做客，是大姐的娘家妹子，嫂嫂们不必拘礼。” 众人笑道：“礼不可废。” “可不是嘛。” 到底是身份有别，也不是说不用便不用的，对方不在意是一回事，若是她们真的不行礼，那就是失礼了。 苏莞目光扫过，心中也有底了，苏若的这个赏梅会也没请什么人，总共也不过请了五六位夫人过来，其中还有两位是平柏侯府的亲戚，有几位便是与苏若走时常来往的。 这赏梅会说是赏梅会，其实也不过是小聚罢了。 苏莞和慕容仙一来，当下便成了几人的中心，忙是让出最好的位置来，又给她们添上了一盏热茶驱寒。 苏若笑意浅浅地落座，然后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感谢大家今日赏脸前来，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边上的人忙是说了几句夸耀她的话。 苏莞与慕容仙一起坐下来下来，她的边上坐着的便是王微细，王微细见了苏莞还是挺高兴的，她和慕容仙不熟，问候了两句便和苏莞一起说话。 王微细脸上笑意温柔：“许久不见郡主了，郡主近日可好。” 苏莞道：“好着呢，表姐在杜家可是还好？” 王微细脸上染上了一些嫣红，小声道：“挺好的。” 王微细的日子确实不错，杜松岭瞧着面上有些冷面，但是确实对她不错，再来公爹婆母又不在身边，就他们两夫妻一起过日子，自然是舒心得不能再舒心了。 苏莞道：“祖母一直挂念着你呢，得知表姐过得不错，祖母也放心了。” 王微细想起王氏，又是一阵感动：“姑祖母待我好，我心里记着呢，再过一些日子，夫君得了空闲，我便与夫君一同去拜见姑祖母。” 苏莞道：“表姐若是来了，祖母定然会高兴的。” 两人细细地说着话，桌子上摆开了平柏侯府准备的吃食，还有各位客人带来的吃食，王微细做的点心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苏若命人开了慕容仙梅花酒，说是要与大家一起尝一尝，淡红的酒落入杯中，淡淡的酒味裹着梅香散开，闻着便让人觉得想喝上一口。 正在此时，站在慕容仙背后端着酒杯的婢女手一抖，将那杯酒泼在了慕容仙的脖子上。 瞬间寒意刺骨，慕容仙都愣住了。 那婢女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312章 她到底想做什么？ 院中有片片的白雪随风纷飞，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寒梅在雪中绽开，梅树迎风而立，不畏寒冷。 亭子中间是一个桌子，一诸人围桌而坐，桌面上放置各种吃食，边上还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茶壶里热水正在翻滚。 在诸位夫人的两人之间还放着一个烤火的火盆，火盆地的炭火也烧得旺，让人坐在这里感觉不到什么寒冷。 似乎是一瞬间，四周的寂静了，唯有院子里寒风吹过梅枝发出咿呀的声，以及跪在地上不停告罪求饶婢女的声音。 冰凉的酒液从脖子上流了下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慕容仙穿在里头的衣衫已经湿了不少，冰冷刺骨，黏糊糊的，一股酒味弥漫开来。 “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少夫人恕罪！” “少夫人请饶恕奴婢吧！” 这个婢女不是别人，正是苏若身边的大丫鬟，昔日跟着苏若从晋宁公府到了平柏侯府，故此才称慕容仙一声少夫人。 慕容仙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又冷又黏糊，她的脸色寸寸冷了下来。 苏若见此，脸色也是大变，豁然站起来训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毛手毛脚的，要你何用！还不给我嫂子赔罪。” 那婢女又是一阵祈求：“少夫人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求少夫人绕了奴婢吧！” “求少夫人饶命，是奴婢该死。” 说着她便诚惶诚恐地使劲磕头，额头触碰在地面上发出吭吭的响声，不过是几下，她的额头上便被磕破了，有鲜血流出，血肉模糊了一片。 苏若忙是向慕容仙道歉：“嫂子，都是我不是，没将人安排好，你瞧这婢女也跟随我多年，就看在我的份上饶恕了她这一回吧。” 慕容仙的冷冽的目光落在苏若脸上好一会儿，见她脸上虚假的笑意都有些僵硬了，这才开口：“既然你这般说了，我便给你这个面子。” 慕容仙心中气得想打人，却又不得不压下这口气。 若是她此时不依不饶，虽说是出了口气，却也落得个不讲情面、不将小姑子放在眼中的恶名，若是传得偏一些，说不定还要指责她恶毒呢。 苏若闻言松了口气，忙是对着那婢女道：“还不快多谢少夫人宽恕。” 那婢女又磕了一个头，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奴婢多谢少夫人。” 慕容仙冷然道：“起来吧，你要记住这样的教训，若是再如此不小心，那我便要替你家主子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是，少夫人，奴婢日后定然会万分小心，不敢再犯了。” 慕容仙嗯了一声：“地上凉，起来吧。” 那婢女又是拜谢：“多谢少夫人。” 闹了这一遭，慕容仙也失去了继续坐下去的想法，正想说她先告辞了，却听苏若道：“嫂子，此事都是我的不是，你这衣裳都湿了，这日子冷的很，不如去我那换一身吧，你我的身量差不多，也刚好合身。” 苏莞眉心一跳，伸手握住了慕容仙的手。 慕容仙伸手按住她的手，倒是笑了起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若一眼，笑道：“行啊，既然大妹这样说了，做嫂子的我自然是不能拒了，不过大妹的衣裳就免了吧，来的时候我刚好让人多带了一套，这会儿正在马车那里，冬至，去取来。” 冬至在边上站了出来：“奴婢这就去。” 苏若闻言又指了一个婢女跟冬至一同前去，她道：“如此，大嫂便去我那屋里换衣裳，你们二人速速前去将衣裳取回来，直接去往我那院子里。” “是。” 慕容仙笑了笑：“那便有劳大妹与我走一趟了。” 苏若笑道：“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也是我的人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一会儿还要给大嫂赔罪呢。” 慕容仙笑着同苏若离开，在她站起来之前，还拍了拍苏莞的手，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苏莞心想，若是苏若想算计慕容仙，倒霉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她来之前也吩咐过回风，也安排一个人保护慕容仙。 既然慕容仙想看看苏若到底想做什么，那就让她看看去吧。 苏莞转头与王微细说话，因着先前发生的事情，亭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好，几位夫人小声地凑在一起说话或是出去院子里赏梅。 过了不久，便有一婢女匆匆前来，在亭中屈膝行礼：“参见郡主，参见诸位夫人。” 末了，她便对苏莞道：“禀郡主，府上的少夫人在二夫人院子有些事情，让奴婢过来将郡主请过去。” 苏莞微微一愣：“我？！” 难不成，苏若的目标不是慕容仙，而是她？！ 或许...是两个人都是也不一定？ 那婢女道：“正是郡主，府上的少夫人请郡主过去呢。” 苏莞迟疑了一瞬，轻轻地压了压袖口，然后笑了笑：“如此，那我便跟你去一趟就是了，前面带路。” 那婢女闻言，顿时一阵惊喜，她快速地道：“请郡主随我来。” 苏莞遂与诸位夫人告辞，然后带着小桑小葚跟着那婢女离开，一行人在府中七拐八拐的，绕着小道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何处。 天上飘着一些雪花，寒风冷冷地吹着。 “郡主，这不是去大姑奶奶院子的路。”小葚凑了上来，小声地说了一句。 苏莞笑了笑，然后点头，看着这有些苍凉的院落，继续往前走去，正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从天而降，伸手在那婢女脖子后面一敲，就将那婢女敲晕过去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郡主可是还好？” 来人正是回风。 苏莞笑了笑：“我还好，辛苦你了，我大嫂那边可是安好？” 回风道：“那位少夫人无事，这会儿换了干净的衣裳，正在与平柏侯二夫人一同喝茶呢。” 苏莞松了一口气，而后脸色又逐渐冷凝，既然慕容仙无事，那么苏若的目的应该就是她了。 苏若心头大概清楚，若是带着苏莞直接过去，出了事，晋宁公府定然要剥了她的皮。 可若是中间隔了一个，到时候她说她与慕容仙根本就没有喊苏莞过去，又拉了慕容仙作证，说她也是无辜的，就算是不能撇清关系，却也不能将她如何了。 苏莞眼底微冷：“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313章 那我也得回敬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回风将事情三两句说了一下，苏莞的脸色彻底黑了。 说到底，苏若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之前去给王微细添妆的时候，苏若便提过，说苏莞嫁给李临不值得，若是退亲另寻一个，她这边也有更好的。 苏莞心知苏若的打算，三言两语地堵住了她的嘴，却没想到，苏若劝说不成，竟然出这等恶毒的阴招。 苏若计划着将慕容仙带走，然后又将慕容仙给拖住，这边又寻了一个根本不是府上的丫鬟过来说是她们请苏莞过去。 这个时候慕容仙在那边，苏莞定然是不会拒绝，到时候那婢女就将苏莞待到别的院子里，顺道还给她寻了一个男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绥王妃娘家沈家的一位公子。 苏莞如今有郡主之位，不但是晋宁公府的嫡女，还是镇国公府的外孙女，而且还嫁妆丰厚，外面的人猜测，昔日岳氏出嫁的嫁妆都在她的手上，日后出嫁了定然也是十里红妆。 娶了这么一个夫人，不但得了这两府做靠山，还得了这么一座金山，谁人不想呢。 平柏侯府自从被绥王踢开之后，一落千丈，被不少踩低捧高的人看笑话呢，苏若的夫君平城更是丢了差事，整日茫然度日。 一家人想尽各种法子，在朝中却被踢来踢去，没有人愿意伸手帮他们，这日子越发难过了。 苏若先前还因为苏莞及笄礼王氏送翡翠凤凰簪闹事，想要借此让晋宁公府给平柏侯做靠山，给平城安排差事，怎奈晋宁公和王氏都拒了她，让她觉得丢尽了脸面却不能成事。 更觉得是府上的人对不起她，不帮她。 后面思来想去，就将主意打到了苏莞的身上，苏若认为苏莞嫁给李临真的不值，便是退了亲，随便找个人都比李临强，故此，想要给苏莞介绍对她有利的亲事，为平柏侯府铺路，好让平柏侯府改变现状。 而苏若给苏莞选的不是别人，正是绥王妃的弟弟沈骏，今年二十岁的贵公子。 她曾向绥王妃投诚，说过此事，绥王妃仔细一想，也觉得是个好亲事，若是沈骏能将苏莞娶回来，不管是对沈家还是对绥王的大业都大有好处。 至于先前苏莞定过亲的事情，绥王妃觉得不怎么好，但也觉得可以接受，而且事情有苏若来安排，她自己不沾手就能成事，她自然是乐意的。 于是今日苏若便拿慕容仙设了这个针对苏莞的局，若是苏莞跟着这婢女过去，那院子里等待她的便是沈骏。 到时候苏若和慕容仙回到梅园的亭子里，不见苏莞，又听说有人用她和慕容仙的名义将苏莞请走，自然是要发动府上的人找人了。 到时候撞见苏莞和沈骏共处一室，或是再发生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苏莞必定要和李临退亲，然后嫁入沈家。 至于沈骏，他是沈家的公子，又是绥王妃的亲弟弟，事情发生之后，便是晋宁公府大怒，却也不能对他怎样，也改变不了事实，只能咬牙认下这桩亲事。 如此一来，若是事成，沈家得了这样的一位贵女做媳妇，绥王妃得了这样一位弟媳，自然是欢喜的。 而平柏侯府也能借此修复昔日破裂的关系，继续为绥王办差，改变现状，甚至能求得更好的前程，苏若也因此，能做尊贵的平柏侯府二夫人，而不是如今的落魄侯府二夫人。 而苏莞呢，也能摆脱一个穷酸的举人未婚夫，嫁给权贵公子做贵夫人。 一举三得，实在是好的很。 “好，真的是好的很，我这位姐姐，真的是好的很！” 苏莞几乎是咬牙切齿，她与苏若之间，便是没有多大的姐妹情，可同样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恩怨，苏若竟然这样算计她，真是丧心病狂。 若不是她自己原本就存了疑心，还安排了人，这会儿怕是真的要撞进这个局里了。 回风的脸色紧绷，也有些冷：“如今公子出门了，待属下禀明公子，定然饶不了这些人。” 苏莞可是李临看中的人，是李氏未来的主母，若是真的出了事，好好的夫人成了别人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些人真是该死。 小桑小葚站在边上握紧了拳头，同样一脸愤恨：“大姑奶奶真是太可恨了，郡主，我们回去定然要将此事禀告老夫人，绝对不能绕了她！” 慕容仙进门的第二天，王氏便让府上的人改了口，将她称作老夫人，而杨氏姜氏李氏这一辈则是称作夫人，慕容仙这一辈则是少夫人。 “定然不能放过她，竟然想害郡主！真是该死！” 苏莞看了她们一眼，两人齐齐住口，站在边上虽然还是一脸怒意，却也不敢再开口了。 苏莞缓了一口气问回风：“那沈家公子现在如何了？” 回风道：“属下命人将他给打晕了，如今正绑在屋子里，让人看着呢。” “打晕了？这么便宜？”苏莞冷哼一声，“既然苏若和沈家想要算计我，那我也得回敬他们一份大礼才是，将他打一顿，越狠越好，留一条命就行。” “苏若竟然想讨好绥王妃和沈家，那就让沈家的公子在平柏侯府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到时候绥王妃和沈家自然会将这笔帐算在平柏侯府头上！” 如此一来，平柏侯定然会更不好过了。 “至于这个婢女......”苏莞看着被打晕倒在地上的婢女，然后道，“随便寻了屋子将她丢进去，别冻死就是了。” 至于她办事不力，到时候有什么下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苏莞还没圣母到别人想害她，她还要谋划着救别人的一命。 回风抱拳：“属下领命。”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道：“你去办事吧，我带着人往回寻个亭子坐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回风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道：“我记得前面有个隐蔽的亭子，郡主便在那里坐一会儿，待属下将事情安排好了，再回来保护郡主。” 苏莞点头：“就这么办了。” “属下告退。”回风说罢，便伸手将那地上的婢女拎了起来，身影一闪便消失了踪迹。 第314章 平柏侯夫人 小桑小葚露出了惊艳的目光，小脸激动得有些发红。 苏莞见了，笑了笑，然后转身往回走去：“走吧，那婢女说肚子疼，要去方便，却迟迟不见回来，咱们迷了路，只好往回走了。” 两人闻言当下便心神领会，小桑道：“正是，也不知道那婢女去了哪儿，这么久都不回来。” 小葚道：“一会儿见了大姑奶奶，定然要好好地同她说一声，府上的婢女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竟然半路将客人抛下，简直是荒唐。” 三人往回走去，很快就到了之前说的那处亭子。 亭子处在小路上，刚好有几棵长青树遮挡起来，从小路走过的时候只能看到亭子的屋檐，知晓这儿有个亭子，却不能看到亭子里的情况。 冬日的风冷呼呼的，亭子四周并无遮拦，冷风直接灌了进来，亭子因为无人打扫，边上的美人靠上都有了不少的积雪和枯叶，冷飕飕的，根本就没办法坐下来。 好在苏莞穿着厚厚的冬衣，又披着羊毛斗篷，刚刚从梅园离开的时候暖手炉地换上了新的炭火，铜錾柿子状的手炉不大不小，可以双手抱握，使得手里暖和的很。 因着害怕烫到手，在手炉的外面的做了一个隔热的小袋子，看起来好看又暖和。 小桑小葚也穿着暖和厚实的冬衣，鞋子里面也做了一层羊毛，虽然说看起来比不得主子的精细好看，身上显得有些粗壮，但却非常的暖和。 苏莞跺了跺有些冷的脚，然后道：“就这样站一会儿吧，等回风回来了，咱们就往回走，他速度快，要不要多久了。” 小桑上前给她拢了拢斗篷，帮她将斗篷的帽子带上：“等回去了奴婢去煮个姜茶给郡主，再泡一泡脚，免得冻伤了。” 小葚也道：“先前李公子命人送过来的药材还有呢，让郡主冬日隔几日就泡一次脚，冬日里暖和。” 苏莞冬日里有些怕冷，李临得知之后便请人开了方子，专门用来泡脚驱寒的，之前她夜里总是冷得睡不好觉，但是用这些药材烧水泡过脚之后，脚暖和了，浑身都暖和了，睡的也好了。 苏莞笑了笑：“嗯，回去让人多烧一些，你们二人也泡一泡，免得冻伤了。” 小桑小葚闻言倒是欢喜：“奴婢谢过郡主。”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看向这院中的冷风白雪，静静地等候着时间的过去。 回风的速度确实是很快，不用半盏茶的时间，他便已经赶了回来，见四周无人，便与苏莞说了一声那边的事情，然后让她按照边上的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这小路过去尽头刚好是一处花园，再往外就是二门。 那便人多，便是苏若再想要动手也要掂量一二。 而他则是在暗地里一路保护她们过去，到了二门，他便回到之前呆的地方，稍后先前保护她的人就会回来，让她不必担心。 苏莞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眼见这他的身形又消失不见，她才便带着小桑小葚循着那条小路往前走去。 路上四周静悄悄的，地上还落了不少的积雪，还有一些枯草没有清理，沾了一些冰冷的雪水，湿漉漉的，走着走着，脚上的鞋头已经被雪水沾湿，凉飕飕的寒意灌了进去。 苏莞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了冷，不过她也不敢停下来，只得继续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便走到了一处花园，正好见到平柏侯夫人吩咐几个婢女在清理花园的积雪，见到苏莞出现在这里，平柏侯夫人愣了一下。 “温孝郡主？” 苏莞点头颔首，含笑行礼：“夫人安好。” “郡主安好。”平柏侯夫人回礼，然后有些奇怪地问她，“郡主为何从此路出来，这小路少有人走，今年冬日下雪之后便没有再清理过。” 苏莞还没说话，边上的小桑便站了出来，然后道：“侯爵夫人说这话，奴婢也觉得好生奇怪。” “贵府的婢女说奉了府上二夫人之命请我家郡主去她院中，那婢女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半途却说肚子疼，让我家郡主等她一会儿，却一直迟迟不归，这冬日寒冷，我家郡主又身子弱，我们只得寻个路离开，这不，便到了这里。” “侯爵夫人，贵府的婢女可真是不知规矩的很，我家郡主好歹是府上的贵客，将贵客丢下，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小桑义正言辞，小脸气得发红，愤愤不已，一副你们轻慢了我家主子，我很生气的样子。 平柏侯夫人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事，愣了一下，忙是致歉道：“是府上招待不周，是我的过错，我在这里给郡主赔不是了，回头我查出是谁，定然严惩。” “郡主可是冷了，可要去边上的屋子里暖和暖和，我刚刚让人在屋里烧了炭火，这会儿正暖和着呢。” 平柏侯府不似晋宁公府，晋宁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到了冬日，各位主子屋里手烧起了地龙，可平柏侯府却没有这个钱银烧地龙的，过冬全靠烤火，用的炭火不算太差，却也不是极好的。 苏莞道：“夫人莫要自责，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下人，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也懒得走回梅园那边了，就在这边坐一坐，还请夫人安排个人去我大姐那处告诉我大嫂一声，让她一会儿过来这边与我一同回府。” 平柏侯夫人点头道：“我这就安排。” 说罢，平柏侯夫人派了个奴婢过去传话，然后便请苏莞到边上的屋子里烤火，苏莞算不准平柏侯府夫人是不是和苏若是一伙的，但也小心谨慎。 好在这花园出去便是二门，便是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有人能听见了。 苏莞仔细想了一下，倒是应了下来。 这会儿到底是还走不了，她需得等一等慕容仙，这天气又是这样冷，烤烤火也是好的，至少能暖和一些。 走了这么久，便是她身上穿的再暖和，也被风吹冷了，手里的火炉也只余下一些余温，脚也有些冻僵了，若是找地方站着干等，还不如去烤烤火。 第315章 这位沈家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郡主客气了。” 平柏侯夫人带着苏莞三人去边上的屋子里烤火，进了屋子又让人上了热茶，小桑上前去在平柏侯夫人面前低语了两声。 平柏侯夫人点了点头，便命人再添了一个火盆，然后便告辞离开，到院子里继续指挥那些婢女清理院中的积雪。 小葚将大门关了起来，然后让苏莞将鞋袜脱下来烤一烤，一会儿烤干再穿回来，免得受寒生病。 苏莞也觉得鞋子里面也有些湿冷，冷得她脚都僵了，还浑身难受，见大门都关了起来，没有外人在，点了点头，将鞋袜脱了下来。 她坐在凳子上烤着炭火，身上的寒冷渐渐地散去，身体也渐渐地回暖。 她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边倒是松了口气，梅园那边却险些闹翻了天。 原本苏若拉着慕容仙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一起说说话，苏若说起了之前在晋宁公府的日子，又说了府上的人如何如何。 慕容仙本来是不想听苏若胡说的，苏若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她心中正想着苏若将她带过来究竟想干什么，什么时候才把目的展露出来。 但是说着说着，她竟然发现苏若说的话也很真诚，也没有哪里夸大其词，倒是将一些慕容仙不明白又不好意思问的事情给点拨明白。 府中人那些一地鸡毛的大恩小怨，谁看不上谁，谁又与谁关系不好。 而后苏若又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慕容仙是新妇，嫁的又是嫡孙长孙，为夫家开枝散叶是迟早的事情，苏若说起照顾孩子的一些经验，她倒是听得认真，想着日后照顾孩子的时候能用得上。 到了这会儿，她对苏若的不喜也一点点淡去，心中甚至猜测之前的一切会不会是巧合，苏若也没有什么怀心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苏若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提出回梅园去，等这两人回到梅园的时候却发现苏莞不见了，询问之下，才知有人用她的名义将苏莞给喊走了。 苏若的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极了，当即就为自己喊冤：“这不可能，我先前一直在和大嫂聊天，根本就没有派人将六妹喊过去的！” “这事情大嫂可以作证！”说罢她便拉着慕容仙的手，慌张道，“大嫂，我之前可是一直与你在一起，是从未派人过来喊六妹的啊！” 慕容仙茫然了一瞬，气得手都在发抖，她狠狠地甩开了苏若的手，若不是强忍着，她这会儿已经是要给苏若一巴掌了！ 她先前还觉得奇怪呢，苏若弄了这一遭竟然只为了和她说话拉近感情，原来目标是在苏莞这里！ 是她大意了！ 慕容仙脸色难看，若是苏莞出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对得起苏莞。 慕容仙心底明白，苏莞原本便不想来这什么赏梅会的，只是因为她，苏莞才决定陪同一起来，却没想到，正是因为如此，才落入了苏若的局里。 要是苏莞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辈子心中都难安。 “找，派人去找！”慕容仙冷冷地看向苏若，“若是六妹出了什么事情，我定然掀了这平柏侯府的皮，让你们不得安宁！” “还有你，我定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大概是慕容仙的表情太过冷了，苏若心底打了一个哆嗦，忽然想起了这位大嫂在出阁前的一些传言，很不好惹的一个武将世家的姑娘。 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了什么得罪不得罪了，到了这会儿，事情也应该成了。 苏若装模作样地召集内院的丫鬟婆子去找人，由梅园往四周寻去。 不多时，便找到了原本安排好的院子哪里，有人前来禀报说屋里好像有人，又锁着门不开门，喊了又没有人应，于是苏若便带着几位夫人一同过去。 慕容仙心觉得事情不妙，想要拦着，不想让这些夫人一同跟过去，免得真的是苏莞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传了出去，对苏莞不利。 可又觉得事情已经到这里了，她若是将这些人拦着，等这些人离开了，指不定变成什么样的猜测，到时候便是没事都变成有事了。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便是晋宁公府和平柏侯府站出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也都成了欲盖弥彰了。 慕容仙当下便陷入了两难之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最后想了想，只得忍住没有再开口拦人。 若是拦了人，没有问题也都变成有问题了，事到如今，她只能将一切押在苏莞自己的身上，苏莞这般聪慧的姑娘，定然不会这般轻易被人害了。 若是真的出了事，事情无法更改，而后再做打算，若是没有出事，那么在场的这些夫人便成了现成的证人。 慕容仙甩了甩袖子跟了上去，心中暗自念了好几句菩萨保佑，希望苏莞一切平安。 等一行人到了那偏僻的小院子时，已经围了不少丫鬟婆子在院子里了，那屋子依旧是大门禁闭，里面没什么声响。 苏若急急地喊了两声：“六妹——六妹你在屋里吗——” “六妹——” “六妹——” 她一连喊了几声，见里面没有人应，于是便吩咐边上的粗使婆子：“去将门撞开，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那粗使的婆子应了一声，然后便有两人上前去撞门，几下之后，将大门撞开了，苏若眼底露出了一些惊喜，然后快速地上前去，进了屋子。 “六妹，六妹！六......”话喊到了一半，苏若突然失声惊叫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仙心一跳，也快步地往屋里走去，紧跟而来的几位夫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在这屋里，并未见到苏莞和她婢女的身影，反而是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被用绳子绑着，用脏布塞着嘴巴，打得浑身是伤、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沈骏。 还有一个就是靠在一个角落晕过去的婢女。 苏若惊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六妹呢？！我六妹呢？！” 慕容仙刚刚进门扫了一眼不见苏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再扫过四周还不见苏莞，心中大定。 “六妹？这里哪里有什么六妹！”慕容仙冷瞪她一眼，看着被绑成一个粽子丢在床上的沈骏，冷笑一声，“大妹，你可不要乱喊，若不是我等在此亲眼所见，还以为六妹在此出了什么事情呢。” “还有，大妹，你不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这位沈家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第316章 那她到时候还有什么活路？ “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堂堂平柏侯府内院，为何有外男在此？！” “莫不是这平柏侯府都无人管理了，可以任由人随便出入？！” “大妹，你需得好好解释解释，若是不解释清楚，日后这满帝城的夫人与贵女也不必再来这平柏侯府做客了！！” 一个侯府的后宅，若是意外遇见了府上的男主人，那也就罢了，而且家中夫人请了客人，男主人素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往内宅这边跑的，免得冲撞了客人。 可若是有一个外男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这里头事情就大了，而且还存在很多的隐患，或是被别有心机的人所用，到时候闹出事情来，那该怎么办？！ 若是这个时候，苏若没有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以后有哪位夫人敢与平柏侯府往来？！ 然而苏若这会儿却顾不上这些，她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要完了！ 平柏侯府要完了！ 且不管沈骏出现在这里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平柏侯府日后如何的被人排挤，可如今这主意是她出的，非但没有成功，沈骏还被人打了一顿。 现在瞧着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沈骏在这里出了事，绥王妃和沈家还不活活撕了平柏侯府。 那她到时候还有什么活路？！ 苏若的心狂跳，脑子都是空的，她大声地嘶喊了起来：“快！快来人啊！快将沈公子扶起来！快去请大夫！” 说着，她也顾不上别的，快步地上前去探沈骏的鼻息，见还有呼吸在，这才松了一口气，险些瘫坐在地上：“快，快将沈公子扶起来，快去寻大夫去！” 苏若说着就要走，慕容仙却上前来拦住了她：“慢着！” 苏若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然后看向慕容仙，那一双眼睛冰冷泛红：“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慕容仙冷笑，“大妹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吗？好好的一个赏梅会府上竟然混入了外男，怎么，就当没有事情发生吗？！” 苏若呼吸一滞：“大嫂，你非逼得我现在说这些吗？眼下最重要的是沈公子，若是沈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沈家和王妃能放过咱们？” 慕容仙道：“你这话怕是不对吧，是沈家和王妃能不能放过平柏侯府罢了，此事与我们这些客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哪里知道沈公子如何进了府上，又如何被人打了？被谁打了？” 说来说去，这都是平柏侯府的事情，和她们这些人没关系，她们今日只是客人，可没那么长的手。 边上的夫人眼见火要烧在自己身上，忙是应和慕容仙的话。 “就是啊，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二夫人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二夫人，今日是你请我来做客的，府上的事情和我们当真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今日我定然是不会来的，以后也不会来了！” 苏若气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她咬了咬唇道：“便是事情与你们没有关系，可若是你们耽搁了救治，到时候沈公子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与你们有关了。” 苏若这话一出，边上的人却一个都不敢说话了。 沈家乃是权贵，而且这位沈公子还是绥王妃的亲弟弟，若是真的因为她们阻拦耽搁了救治，那别说是她们，连同她们夫家娘家都要受到牵连。 然而这些人害怕，慕容仙却不怕的，她夫家是晋宁公府，娘家是如今手握重兵的平原侯府，绥王妃和沈家也需得掂量一二。 慕容仙道：“沈公子一事，大妹可以稍后和我们解释，但是如今六妹不见了，大妹是不是应该先将六妹找回来。” 苏若闻言又是一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不见了我怎么知道在哪？！” 慕容仙道：“这是在平柏侯府，六妹还是大妹请来的客人，六妹不见了，难不成大妹就没有半点责任？！” 苏若急得手指都在发抖，她眼下哪里顾得上苏莞，只怕沈骏死在这里，她咬了咬唇问：“那你想怎样？” 慕容仙道：“你可以让人将沈公子扶下去请人救治，但是这些人还要继续找，直到找到六妹为止。” 苏若咬咬牙：“行。”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匆匆而来：“二夫人和晋宁公府少夫人可是在里头？！” “我家夫人命我来传话，郡主迷了路，如今已经到了二门进来的那处花园里，说是让府上的少夫人回去的时候到那处与她汇合。” 苏若闻言脸色一变，眼底有些发红，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如何。 慕容仙闻言脸上倒是一喜，她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若一眼，然后转身往外面走去，与那婢女说：“我也呆够了，准备回去了，前面带路。” 得知苏莞没事，慕容仙也懒得和苏若继续扯了，今日的事情，若是平柏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定然要平柏侯府好看。 那婢女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带着慕容仙等人离开。 苏若站在屋里，看着慕容仙和那婢女的对话，气得咬紧了牙根。 苏莞没事，如今安安全全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的谋划不但成了一句空话，还让沈公子在在府上被人打成这样，沈家和绥王妃定然是要将这一帐记在她的头上的。 可是如此，平柏侯府的前程怎么办，她的以后怎么办？！ 莫不是这一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边上的几位夫人看着，也不敢上前去劝，只得站在原地看着她擦眼泪。 王微细看看苏若，又看看门外，她心中有些想跟慕容仙一同离开，却又想起她现在是杜家妇人，不可轻易得罪人，于是便和几位夫人站在一起。 夫家身份低微，她需得小心谨慎，便是不能帮助夫君，却也不能给夫君带来麻烦才是。 王微细心头清楚，她未出阁时是晋宁公府的表姑娘，做什么有晋宁公府护着，可如今她出了嫁，晋宁公府不过是她的一门亲戚，她不能事事让晋宁公府帮她。 她总是要靠自己立足的，做好杜夫人应该做的事情。 第317章 谁敢朝着她伸手，她就剁了谁的手 慕容仙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苏莞的鞋袜已经烘干穿了回来，脚也烤了烤火之后才穿了鞋子，然后又在手炉里添了新的炭火，手脚都暖和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平柏侯夫人正坐在边上与她一起烤火喝茶说话。 慕容仙见了苏莞，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六妹，你没事吧？！” 苏莞摇摇头：“无事，不过是迷了路，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边来了。” 慕容仙心知迷了路这句话大概是托词，不过却不会去问这个，她道：“你没事就好，真的是吓死我了！” “也不知怎么的，府上竟然混入了外男，你不见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厉害，既然你没事，咱们就快快回去吧，这地方不能再呆了，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莞闻言脸上适当露出惊讶，一旁的平柏侯夫人闻言却惊叫了起来：“什么？！外男？！我们府上怎么会有外男？这是不可能的！”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平柏侯夫人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身为府上的当家主母，就算是府上如今情况不好，可她管理的也是万分的用心，怎么可能有外男混进内宅呢？！ 若是真的有，那就是他们府上管理不严了，是她没管好家了！ 平柏侯夫人急了起来：“少夫人可万万不能乱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仙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便道：“侯夫人说这句话之前，是不是应该派个人去看看，问一问那沈家的公子如何出现在府上？！”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沈家公子不知是被何人打的鼻青脸肿，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你们府上的二夫人正准备派人去请大夫。” “当然，侯夫人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可以问一问府上的二夫人。” 平柏侯夫人脸色一变，当下像是各种颜色洒在上面似的，精彩极了。 平柏侯夫人也不是傻子，仔细一想也能想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平柏侯府如今这样，苏若还要举办什么赏梅会，她原本心中就有些不解的。 可如今一看苏莞，自然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苏若是撮合苏莞和沈骏，而且这个撮合还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若是事情真的成了，苏莞也只得退掉原来的亲事嫁给沈骏，只是千算万算，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沈骏不知道被谁打了，苏莞迷了路走到了这边。 至于沈骏是不是苏莞等人打的，平柏侯夫人认为是不可能的，她遇上苏莞的时候就她一人带着两个婢女，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想到这里，平柏侯夫人的脸色一时间白的竟然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苏若这样的丧心病狂，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要算计。 慕容仙看着平柏侯夫人不停变换的脸色，冷哼道：“此事，平柏侯府需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先告辞了。” 说罢，慕容仙便不管平柏侯夫人，带着苏莞离开了花园，出了二门便将护卫喊了过来，然后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平柏侯夫人有心是想拦的，可又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将人留下来，最终只得看着人上马车离开。 待马车走了一段之后，慕容仙才靠在车厢上松了一口气，这才问苏莞：“你当真是没事？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吧？” 苏莞摇头：“并无，那婢女将我带走，说是你和大姐喊我过去，可是越走路越偏僻，我和小桑小葚都觉得事情不对，正要想法子离开，那婢女突然说肚子疼，让我们等她一会儿。” “我们等她离开了，转头寻了一条小路离开原地，一直往前走，之后便碰见了平柏侯夫人。” “当真如此？”慕容仙有些疑惑，若真的如此，那到底是谁将沈骏给打了？ 难道被某个仗义的路人知晓了，顺手将人打了一顿，于是便有了后面的结果。 苏莞脸不红心不跳，轻轻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如此了，便是你说的沈家公子被人打了，我和小桑小葚也没这个本事。” “说的也是。”三个小姑娘，又不是学过武的，怎么可能将人打成那样。 慕容仙道：“此事你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迷了路，然后遇见了平柏侯夫人，一会儿我自会将一切禀明祖母，祖母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至于你这位大姐，既然她如此无情无义，你日后也就当作没这个大姐就是了。” 说到这里，慕容仙不由地想到晋宁公府的几个姐妹，只觉得没几个省心的，苏苓是这样，苏芙是这样，如今连苏若也要闹点事。 她伸手摁了摁眉心，觉得有些头疼，虽然说她在出嫁之前也早就知道了晋宁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如今处理起来也是觉得颇为头疼。 当然，她虽然觉得这些事情有些麻烦，但是她也不会因为麻烦而不管或是草草了事，如是如此，别人还不当她是个好糊弄好欺负的。 谁敢朝着她伸手，她就剁了谁的手。 “你也不必太过伤怀，有时候姐妹情也是得看缘分的，再说了，你还有阿萝对你好呢。” 苏莞笑了笑：“大嫂不必和我说这些，我倒是没什么觉得好伤怀的，一个堂姐妹罢了，又不是我亲姐妹，而且日后各自婚嫁，大概连见面的次数都不会太多，我何须将她放在心上。” “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慕容仙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她就不该让苏莞陪着她一同，不过到底谁也没料到苏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行事如此丧心病狂。 慕容仙磨了磨牙齿：“你且放心，便是你祖母不给你做主，我也不会放过她的，定然会给你报这个仇的！” 苏莞笑了笑：“那就多谢大嫂护着阿莞了。” 慕容仙罢罢手：“小事罢了，我如今好歹让你喊我一声大嫂，护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一同回了晋宁公府，慕容仙让苏莞会去休息，然后她便带着人去了福平院，将今日的事情说给了王氏听。 王氏听了之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好，好一个阿若！” “老婆子我当真是没看错她，当真是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很，当初若不是她掺合其中，我的阿苓也不会进了绥王府！” 第318章 可这位李先生说的却不一样 王氏一直对苏苓进了绥王府的事情耿耿于怀，又觉得家里对不起她，她这个做长辈的也对不起她，想到无尘大师的解签，她心中一直难安。 可若是没有苏若从中牵线，苏苓怎么会和绥王见了面，从而生出这样的心思来，造成今日进退为难的局面。 当初王氏就知道苏若此人自私又自傲，未必是真心为了姐妹好，她将苏苓推到了绥王府，不过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平柏侯府，如此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娘家拉入这个漩涡。 甚至她可能还会觉得，若是能将晋宁公府拉入这个漩涡也是极好的。 若是如此，绥王得了晋宁公府相助，能更上一层楼，往那个位置走的更近更快一些，到时候她身为晋宁公府的姑奶奶，夫家又为绥王效力，她的地位，便是平柏侯夫人也未必能与之相比。 昔日王氏便不喜欢她的算计，可当平柏侯府遇上难事，她带着孩子回来寻求庇佑的时候，王氏也将她留了下来。 当时心里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总不能看着她和两个孩子出事，还希望她经过这一次会改的，日后安安分分的。 可万万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改，反而因为平柏侯府的败落而越加的不甘心偏激，如今都敢这样算计自己的堂妹。 若是此事真的成了，毁了苏莞的名节不说，还是要毁了她的一辈子啊！ 苏若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事情！ 王氏越想越是觉得心寒，脑子里也空荡荡的。 慕容仙在边上坐着，安静地等着王氏发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王氏道：“此事莫要声张，若是传出去对府上和阿莞都没有什么好处。” “就当是一切都是巧合，咱们不知那沈家公子如何出现在平柏侯府，阿莞也不过是迷了路罢了，与那沈家公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若是真的将此事闹出来，传得满城风雨，对苏莞也没有好处，甚至还被拿出来指指点点，从头说到脚，说不定还会出一个风花雪月的话本子。 或是有好事者还将这事拿到李临面前说事，问他如何感想。 便是这事情原本半点事情都没有，可哪个做夫君会愿意别人拿自己的夫人和别人扯在一起，便是他此时心中没有想法，可难免在心中留下一笔，给未来的日子买下祸根。 “咱们且等着平柏侯府如何给我们一个说法，若是他们不给，既然有胆子算计我晋宁公府的姑娘，也要承担得起后果。” “阿荐媳妇，你需得记得，有时候也不能逞一时之气，你是长媳，也是日后的主母，需得冷静地寻求一个最好的方式解决。” “当然，别人若是敢欺负到你的头上，你也不能软弱，需得让别人还回来，若不然别人都当你是个性子软和的，好欺负的很，既然这一次平柏侯府敢伸这个手，那咱们就剁了他的手，让他们知道怕，日后再也不敢了。” 慕容仙站起来屈膝行礼：“祖母教训的是，孙媳记下了。” 王氏颔首点头，又让她坐下：“至于苏若，既然她如此无情无义，也别怪我们心狠，你就当日后没这个人，日后也不必再走动了，她若是有什么事情求上门来，你也不必管了。” 慕容仙闻言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王氏竟然直接不管苏若了，她还以为只是不和平柏侯府走动罢了。 不过苏若这样连姐妹都敢害的人，慕容仙是巴不得和她走远点，于是便道：“祖母放心吧，孙媳记下了。”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也回去歇着吧。” “此事，你也别往外说了。” “是。” 慕容仙行礼告辞离开，待她出了福平院，王氏才派了梅姑去莞苑看苏莞，得知她与往常一样，也并没有被吓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王氏又去了佛堂诵经，等待着平柏侯府的解释。 。 李临这边也很快知晓了苏莞在平柏侯府的事情。 前几日他带着几个学子离开了帝城，去往了帝城之外的一处望帝镇，距离帝城不过是一日的路程，去往帝城若是赶不及的人便会在此处歇脚，故此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的大镇，也得了‘望帝’这个名字。 站在这望帝镇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帝城的一角，像是窥见了这东赵最繁华，也是权势最高的地方。 这望帝镇有大河流过，有天然的湖泊和渔场，不少人在这边养鱼，到了秋冬之时，也不知道有多少鱼从这里送到帝城。 李临带着的几个学子是家里比较艰难的，他想让这几个学子在这个地方谋一个活计，也好改善家里的生活。 李临在得了苏莞递来消息让他帮忙安排人的时候，他原本就想着先留在帝城的，书院里的先生也并不怎么赞同他带着学子出来，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而且做的事情也是本末倒置，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才说赢了这几个老顽固，为学子们请到了假期，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往后再请假就难了。 于是他便将事情安排给了回风，自己则是带着几个学子来了望帝镇。 当时苏莞离开平柏侯府，回风便将消息递了出去，刚刚入夜，李临便接到了消息，得知她平安无事，他也就放下心来，让人煮了一些鱼汤，让几个学子过来喝汤。 昔日的小木头，如今的张一程也在其中。 这几个学子对李临很是崇敬，只觉得这位先生和他们遇见的不同，而且说的话让他们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书院的先生们常说，要他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荒废时间，不要为了凡俗之事困绕，要做到一心只读圣贤书。 至于生计的事情就交给家里人，尽管他们现在可能辛苦一些，可要是他们这些学子足够努力，日后金榜提名功成名就，给予家人的回报也是世间最好的，所有的付出和辛苦也都是值得的。 可这位李先生说的却不一样。 第319章 若是求的太多，便显得有些贪得无厌了 李先生说，读书之前，首先要立身于世。 父母家人愿意为了你付出为你辛劳，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但你却不能将其当成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读书人，自己是尊贵的，只需要读书读书就好。 这个是不正确的。 父母愿意为你付出，念你读书辛劳，想要你能出人头地，日后不再这样辛劳，可你也要念及父母的辛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将事情丢给父母，自己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做。 读书读书，那是十年寒窗，不是十天。 有些人甚至不只十年，可能十五年，可能二十年，甚至是更长，或者是，你这一辈子没有金榜提名的命。 若是如此，你若是一直考不上，难不成要父母一辈子为你付出，劳累到死？！ 所以自己要立身于世，至少要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若是有余力的，再帮家里改善生活，不要将自己养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若是如此，就算是以后真的考不上，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也能将日子过好。 当然，既然是学子，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所以赚钱的事情也不要放太多心思在上面，觉得差不多了便足够。 这些学子家里的情况都很艰难，若是真的要熬这十年寒窗，需得全家人一起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像是灯油一样地熬着，直到有一天油尽灯枯。 如此熬坏了身体，很可能影响寿数。 他们听了李临的话，想到为了赚钱供他们读书去做那些又苦又脏又累活的家人，只觉得那一个铜板都是滴滴血泪，用得万分的烫手，所以毅然跟着李临来了这里。 李临倒是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提示，就是租了一个院子，给他们提供吃食，然后让他们自己在这望帝镇去寻求机遇。 张一程喝了一碗鱼汤，觉得浑身都暖和了，他道：“先生，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李临慢慢地喝了一口鱼汤，闻言抬头：“哦，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一程搓了搓手，然后道：“我见这边水域多，也有不少种莲藕和养鱼的，先生您也知道，我爹娘做事的那田庄上面也养了不少鱼和种了不少莲藕。” “每年到了开塘抓鱼和挖藕的时候，田庄里都将最好的鱼和莲藕送到主家那边去，剩下的分一些给田庄的佃户，要是还有剩下，就让人拿出去买了换钱。”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边上好的鱼和莲藕也是被早早地被各位贵族府邸或是商户买走了，剩下一些次一些的，算不上好，但是也不差，这边往往都会用很低的价格出售。” “我就想着，此处距离帝城，若是坐马车需得一个白日的时间，这边的人买的不多，帝城那边的人也不会过来买，所以我就想着，要是我们能将这些鱼和莲藕运回帝城，再增加一些钱银卖出，是不是能赚取一些钱？” 李临的手指在汤碗的边沿划过：“你这想法确实是不错的，可我也瞧见，这个生意也是有一些人做的，你们这些小孩，能和别人抢？” 张一程哈了一口气，然后道：“确实也有人做的，可是帝城这么大，住着这么多的人，我们去打听打听，哪里没有人卖的，我们就过去，不和他们抢，定然不会有事的。” “世人也总是讲道理的多，也不是人人都这么霸道的。” “再说了，先生也不希望我们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事上，所以我们就想着，我们几个人，在假期书院放假的时候跑一跑，其它的时间好好读书，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意有太大的影响。” “就是我们八月的那段假期和年前的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回家，要过来跑一跑，到时候忙几天下来，明年的束脩和笔墨钱也差不多了。” 张一程还和大家仔细地说了收鱼和莲藕以及买出去的价格，算了算这其中的差价，觉得确实是有利可图。 “先生，学生觉得可行，如此一来，虽说不能年前不能与家人团聚，可是能赚上一些钱回去，也是值得的。” “就是，先生，一程说的不错啊。” “学生也觉得不错。” 李临点点头：“你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的，按照你说的，也确实是可行，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点。” 几位学子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先生请说。” 李临将手中的汤碗放了下来：“这桩生意确实是有利可图，却也不多，若是做这事的人多了，你们几个少年也抢不过别人，所以我便提一个要求，这事情你们几人自己悄悄做就是了，万不能将家里的人牵扯进来。” “虽说家里的大人空出一些时间专门做此事，确实也有不少收益，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今日来此，是为了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能赚一些钱，不希望父母家人为自己一年到头辛苦劳累，然后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些读书的日子。” “若是你们父母也参与进了这件事，或许第一年能赚到一些，可是以后呢，人多了，可不保证谁人都能保住秘密，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做这个，那么到了第二年第三年，你们就失去了这桩生意了。” 几位学子闻言神色一凝，能赚钱的事情，确实是大家都想做的，他们有人心中已经在想这事了，只是碍于事情是张一程想出来的，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也不敢提。 有学子问：“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人悄悄地做，保证凭着这一桩生意能让我们过得好一些，保证这桩生意我们每年都可以做，每年都安安稳稳的，然后过完这些艰苦的日子。” 李临点点头：“正是如此。” 在场的几位学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张一程开口说道：“我觉得先生说的不错，若是能做成此事，改善生活，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若是求的太多，便显得有些贪得无厌了。” “我们可是读书人，怎么可以做那等贪得无厌的小人呢！” “就是！” 第320章 此时应有酒，才配远来客 在场的几个学子纷纷发言，表明自己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虽然说他们之前觉得这事能赚钱，心中会有些想法，但到底是小孩子，见到有好处想到家里人，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既然知道这事不能做，他们也不会去做了。 在场五个人，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就是张一程，今年才九岁，都是品性不错的少年，若是能将此事办的妥当了，在将来的求学生涯也能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李临让他们商议一下如何办事，几人商议了一下，说可以去租用一辆马车或是牛车，然后前来这边收购次一些的鱼和莲藕，然后再回帝城卖出去。 这样的鱼和莲藕，大户人家可能看不上，但好歹也是吃的，对于普通人家而言，那都是好东西，便是平时舍不得吃，但是逢年过节的，也能买上一些回家。 而且他们的东西也便宜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是合适。 五人商议了一下，等今年书院放假了，他们就开始办这事。 李临笑着写了一张契约书，上面写着关于此事五人合作和保密的事情，然后让五人签了字，并且借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先用来收购鱼和莲藕，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还给他。 五位学子原本推辞着不要的，怎么能拿先生的钱来做事呢。 但是李临给他们分析了一下，说他们做这个，确实也需要点钱才能办好，而且也不是给他们，只是借，等他们有了银子再还他就是了。 学子们思来想去的，自己确实没钱，也没办法向家里人开口要这笔钱，于是便谢过先生，接受了帮助，只是想着日后他们功成名就了，一定好好报答先生。 “先生大恩，日后学子定然好生孝敬先生，定然不忘先生的教诲。” “学生也一样。” “学生也是。” 李临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眼见天都黑了，便命人将五人送走。 李临自己住在这边的院子里，却没有将这几位学子留下来，反而是给他们在客栈定了一个房间，将他们丢在那里，一日三餐也让客栈那边安排，只是他们得了时间便过来这边坐一坐。 等几人走了之后，李临便在檐下烧了一个小炉，小炉上头放着一个茶壶，茶壶里的水烧得翻滚了起来，冒着一个个咕噜噜地泡泡，热气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他披着一件天青色的羊毛斗篷坐在那里，姿态悠闲地动手泡茶，随意闲适，行云流水。 在他手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盏黄色灯罩的灯，里面的蜡烛燃烧散发出黄色的光芒，有寒风吹来，那灯里的烛光摇曳不止，却也一直顽强地燃烧着。 淡黄的一盏灯照亮漆黑的小院，此时天空还飘了雪花，院子的地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在烛光下辉映出雪白的光芒来。 天地一盏灯，映得满堂雪。 寒风夹在雪中冷冷地吹着，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一人一灯，对雪煮茶，仿佛是在欣赏这冬夜里的雪景。 四周安静非常，闭上眼时，让人仿佛感觉到了白雪落在屋檐上落在树枝上，或是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或是寒风吹过衣摆，那衣摆轻轻的晃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 他低眉垂眼，脸色平静，眼底的笑意淡淡，抬起茶盏欲饮茶，那一盏茶汤在杯盏之中轻晃，映着琥珀色的光芒，仿佛是冬日里的一片盛景，而后被他饮下。 他望着雪幕，须臾缓缓地开口：“此时应有酒，才配远来客。” 风中的气息微微一震，仿佛先前安静的书生冬夜煮茶赏雪的静谧被什么撕开了，空中飘落的雪花像是被什么震开了，没有落在原本估算的位置上。 屋檐上有雪花纷扬，树桠上的雪花簌簌而落。 小院内的气息瞬间变得诡异莫测了起来。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不变，像是从未感觉到空中变化的气息似的，又复倒了一杯茶，继续他的饮茶赏雪。 然而，就在他茶盏凑到他的唇边之时，一支箭矢划破雪夜飞射而来，箭矢划过雪幕，泛着冰冷的寒光。 不过是三息之间，那箭矢便要到达檐下，李临仿佛是没有半点察觉似的，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热茶。 也正在此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量高如大山的壮汉，他的手放在腰间，抬手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大刀，然后反手横档，将那支飞射而来的箭矢挡下，反震落在雪地上，埋在积雪之中。 远游提起大刀，反手插在雪地上，冰冷的刀面映着地上的白雪，仿佛是世间上最亮的镜子。 雪还在下，夜也很黑。 而后，院子的四周开始动了起来，有潜伏在树上的人被人一刀毙命，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有潜伏在屋顶的人被打得在瓦面上翻了一个滚，屋顶上的雪花飞扬而起。 院子里突然涌入了十个黑衣人，远游的身边也出现了四个黑衣人。 此时似乎是雪也大了一些，雪花纷纷而落，众人站在雪中，手中的兵器映着雪夜里的寒冷，冷沉沉的，仿佛在冰雪之中冷藏了多年。 谁也没有说话，此时像是一场静谧无声的对峙，屋顶上和屋外的人已经打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刀剑相击或是重物砸在地面的声音。 砰砰砰。 在黑衣人当中，有一人扬了扬手，先前一动不动的黑衣人便冲了上来，远游扭了扭脖子，然后扬了扬下巴，在他边上的人随即上前去，与那些人纠打在一起。 一时间，院子里就是一阵刀光剑影。 远游提着大刀上前几步，若是遇上一两个冲上来的，便一刀上去，那把大刀是专门为了他特制的，刀身极重，刀锋削铁如泥，再加上他身上那把使不完的力气，一刀下去直接将人捅了一个大窟窿。 血液洒在了地面上，染了一片红。 远游擦了擦自己脸上被溅到的一滴血，然后咧了咧牙齿，看着院中的杀戮，像是一只雪夜里嗜血杀戮的孤狼。 一场无声的杀戮在小院中发生，那雪地上的雪染了一片又一片。 而在不远处的檐下，那一盏孤灯映照着一个俊美清隽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他手中还拿着茶盏，神色平淡地看着这一切。 第321章 绥王想嫁祸于明王？ 杀戮在一片安静之中进行，雪地里的雪被染红了一片，李临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杀戮从开始到结束。 他坐在那里，雪地里的雪都不曾沾染他的衣角半分，仿佛是天上不然世尘的谪仙，冷眼看着这世间的杀戮和挣扎。 待最后一人倒下，他闭了闭眼，想要喝茶，却发现手里的茶水已经冷了。 橘颂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将地面上的黑衣人数了数，他身穿着一身黑衣，手中的长剑沾染了血，脸皮被风吹得冷凝了一片。 正在他将一个黑衣人踹翻过来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从那人身上掉了下来，落在了雪地里，被雪地掩埋，边上的人见此，在怀中掏出了一个雪白的帕子递了上去。 橘颂接了过来，然后隔着帕子将那东西从雪地里取了出来，一看之下，发现是一块金色的小牌，背面是一片光洁，而反过来另一面，赫然写着一个明字。 明？！ 明王？！ 橘颂皱眉，然后将东西交给了边上的黑衣人清理，他自己则是去禀报此事。 李临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却不喝茶了，边上的远游拿了一个铜盆，倒了主子烧的热水在洗脸洗手，一脸的很爽很舒服的样子。 橘颂瞥了远游一眼，然后便向李临禀报：“禀公子，今日所来，一共二十一人，此前院外八人，屋顶上三人，皆数斩杀，我等伤四人，并无死亡。” 李临点点头：“将这些人处理一下，让他们下去歇着吧，今夜不必安排人守夜了。” “是。” 李临问道：“查出什么来了，可知是谁所为？” 橘颂道：“先前在那人身上掉出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明字，似乎在指向东赵的明王，可在入夜之前，属下接到了回风传来的消息，说是绥王府有异动。” 李临抬眼：“哦？绥王府？” 橘颂道：“回风今日命人查绥王府，却得知一事，平柏侯府二夫人和绥王妃算计郡主一事，绥王是知晓的。” “公子派人保护郡主一事，绥王也是知晓的，既然他知晓了公子派了人过去，那么此二人谋划之事定然是不能成的，若是如此，绥王为何还要放任绥王妃这样做，此乃疑点。” 既然事情都不能成了，还看着自己的王妃去做，这不是凭白得罪人吗？ 这件事情委实是很古怪。 所以回风命人传来了消息，猜测绥王可能另外有目的，让他注意一些，只是可惜，这事情还没查的，就出了现在这暗杀一事。 如此巧合，若说和绥王无关，橘颂是不信的。 而且拿到了刻了明字的金牌，橘颂倒是想明白了一些。 李临微微皱眉：“绥王想嫁祸于明王？” 橘颂点头：“属下也是这样猜想的。” 若说绥王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明王，倒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只不过...... 李临微微眯眼，若真的只是嫁祸，哪一天都是可以的，何必在苏莞那边再算计一下他这边分出去的人手？ 怕是绥王，其实也是想要他的命的吧。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皆可嫁祸给明王，若是他还活着，得知此事，定然会找明王算这笔帐，若是事成，他死了，也有离城李氏和明王算这一笔帐。 到了那时，明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绥王则是铲开了一块拦路石，地位更加稳固了。 不过绥王为何想要他的命？难不成不怕查出来被报复？ 李临想了想，想到了他与绥王在风雪楼的那一次不愉快的见面，顿时竟然有些好笑了起来，莫不是绥王觉得他拒了他，不给他面子，从而心中恼火，想杀他解这心头之恨。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边上轻轻地搭了三下，然后道：“命人去查一查，绥王要查，明王也要查，若当真是绥王的手笔，咱们也得好好与他算一算这帐。” 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总是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李临对于别人算计自己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大概这些年，想要算计他的人太多了，将这笔帐讨回来也就罢了。 可这一次绥王府牵扯到苏莞那边的事情，这就令他心中很不快了，苏莞已经是与他定了亲的人了，是他的未婚妻，绥王妃还想着用这等恶毒的手段将他们拆散，让苏莞另嫁他人。 此事晋宁公府可能会和平柏侯府算账，但是绥王妃和沈家那边，怕是做不了什么，毕竟那沈家公子还被打成这样。 “也派人去查一查沈家的事情，尽快一些。” “是。”橘颂领了命，然后安排了人将院子里的黑衣人拖走，又拿来了大桶将地面上染红的雪铲了抬走，末了，再往地面上浇上盐水，白雪消融化作雪水流走，最后撒上药粉，将那些血腥味尽数散去。 等到了明天早晨，院子里又将会积上一层白雪，院子一如之前的一样，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到了第二天清晨，李临推开门的时候，院子的地面上果然又积了一地的雪，寒风吹来，灌来的冰雪的冷冽。 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天空也有些放晴，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 像是黑暗污秽尽数散去，还天地一片清白。 李临心中挂念这苏莞，几个学子这边的事情也基本完了，于是他便带着人启程回了帝城。 几个学子路上叽叽喳喳的，不是在讨论学识便是在讨论生意的事情，小脸上满是兴奋。 李临倒是极欣赏这几个少年的，他们虽然贫穷，日子也过得拮据，甚至有时候连读书束脩的钱都很难掏出来。 其中最大的那个少年，甚至是因为没有钱，断断续续地念书，艰难地往这条路上走着。 但都很淳朴孝顺的少年。 李临最喜欢的是他们的孝顺，若是一个人在这个世间上，连孝顺之心都没有，那么还能期待他们日后有多大的善良。 希望他们日后的路能走得更顺畅一些，也希望他们能保持本心，日后多做一些利民的好事吧。 他看着车厢外远山出的积雪笑了起来。 就在李临带着人往帝城赶的时候，平柏侯府的人也带着苏若登了晋宁公府的大门，王氏今日将晋宁公也拉了过来，打算听听这些人怎么赔礼道歉的。 不过这态度也要摆出来，王氏命人将人迎进门来，然后直接将人丢在待客的厅堂里不管不问。 别说烧地龙或是置个火盆了，连一口热茶都没有，大冬天的，坐在冰冷的屋子里，差点要把人冻得晕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本章觉得写的不好，小修了一下。 第322章 所求锦绣皆成空 这一次是平柏侯夫妇也陪着一起过来的，苏若身为平柏侯府的二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平柏侯和平柏侯夫人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此时平柏侯夫人脸色苍白无血，干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便是平柏侯和她说话，问她冷不冷，她也只是摇头，整个人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 倒是做错了事情的苏若，抬起下巴，不甘不愿的，气焰还有些嚣张。 当日平柏侯夫人问苏若为何要这么做，苏若却质问起了当初的事情，说当初若不是因为平柏侯夫人不小心让人赚了空子劫走了平杆，若不是因为平杆出事，平柏侯府怎么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是，平柏侯和平柏侯夫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算是过后觉得这样的结果令人难以接受，却也没有后悔过的，若是真的不救孩子，那他们余生才是会在后悔中度过。 平城也觉得那是自己的亲侄子，不能不管，纵然他整日颓然不甘，觉得上天不公，却也没有想过要拿侄子的命去抵这锦绣前程。 可是苏若不一样的，她和那平杆又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她亲儿子，而且因为这个人，她所求的一切坍塌，原本英俊上进的夫君又突然变了一个人，整日的借酒消愁，颓废得像是一条狗。 这样的结果，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她怨恨，她不甘，她恨平柏侯夫人没有照顾好孩子，她恨平柏侯不以大局为重，恨平杆这个小儿毁了她的一切，甚至还恨晋宁公府不愿意拉她一把，眼看这平柏侯府从高处跌落，成了废墟。 她所求的一切，她想要的锦绣富贵，一眼就能看到就能摸到的东西，像是常年失修坍塌的院落，都成空了。 平柏侯夫人当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争辩，又见她似是疯癫着魔的样子，只得忍受了下来。 说起来，确实是因为平杆的事情，才导致了平柏侯府的今日的结果。 平柏侯夫人无从反驳。 四人在厅内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却不见有人来招待，而且这大冬日的，外头的雪才刚刚停，到处冷飕飕的，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若是年轻的男子倒是能扛得住，女子倒是很难捱。 苏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心知这是府上给她的下马威，存心晾着他们，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身上越来越冷，像是一个冻僵的木头似的，她心中是越来越愤怒。 就算是要给人一个教训，也该出来了，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 到了最后，她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扭过头冷沉着脸开口：“既然他们不想见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平柏侯夫人脸色微微苍白，此时忍不住道：“今日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原本也是我们做错了事，府上晾着我们，也是情有可原，且等等就是了。” 平柏侯夫人其实也是无措的很，苏若办的这个事情，先是得罪了晋宁公府，又因为沈骏在府上被人打成重伤，也得罪了绥王妃和沈家，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因为伤了人，绥王妃和沈家那边自然是不能善了，日后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平柏侯府呢，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能与晋宁公府重归于好，日后沈家看在晋宁公府面上忌惮几分，别太欺负他们。 若不然，平柏侯府是真的要完的。 所以，今日便是晋宁公府百般刁难，他们也只能忍下来。 “等什么等，有什么好等的。”苏若咬牙，眼底都是愤愤不平，“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若是他们想见我们，早就见了，何必等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这摆明了就是想欺负人！” 说到底，苏若心中其实也是慌的很，她心知此事不能善了，若是真的赔礼道歉，她承认自己的错误，还不知道被这些人羞辱成什么样子，指不定要被践踏到地上泥里。 这是要把她一生的傲骨和脸面都往地上踩，痛哭流涕跪求原谅。 她不愿意！ 其实她心中也清楚，她这样算计苏莞事情不成又被发现了，晋宁公府定然容不得她，日后她有什么事情，晋宁公府也不会管了。 如此一来，她这个娘家有和没有也差不多了，她为何还要受这个气，将自己的脸递上去给别人踩。 平城皱眉：“阿若，还是再等等的，祖母这会儿心中肯定是还有气的，等她气消了，便会见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好好赔罪，你万不可耍性子。” 苏若闻言脸色一变，几乎是要尖叫起来：“我耍性子？什么叫做我耍性子？平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些日子为府上辛苦劳累的人是谁？是我！而你做了什么？你就会喝酒睡觉！” “还有你们！”苏若瞪了一眼平柏侯夫妇二人，“你们也一样！” 平城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昔日他也曾心怀抱负，想要干一番事业，如今却一蹶不振，成了荒唐度日的废人，他心中苦闷痛苦，自然也能明白苏若心中的痛苦和不甘的。 平城呼吸了一口气，道：“此事就这样过去可好，我应了你，一定改过，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苏若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倒是说说，你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咱们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平城见她如此，心中也是难受得厉害，他与苏若少年夫妻，哪里是没有感情的，可是事到如今，便是不甘心都没有用了。 “哟？这是怎么了？”王氏和晋宁公姗姗来迟，见到苏若站在那里掉眼泪，眼底越发不喜，“我当是谁呢，竟然跑到我们府上来哭，原来是平柏侯府的二夫人啊。” 王氏原本还想晾一晾这些人的，可是听外面盯着的人说这几人闹了起来，也只得赶紧出现，如今见到苏若哭，心中只觉得晦气。 若是以前，王氏对这个孙女可能还有几分怜惜，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可经过此事，见苏若竟然敢用这样阴毒的手段害自己的亲姐妹，那点怜惜自然就没有了。 她就当没了这个孙女！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描述对话我觉得别别扭扭的，我看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给绕晕了，昨天夜里睡不着，两点多爬起来改了，主要是修改一下逻辑，读起来更明透一些，如果看到上一章后面有作者留言的就是修正后的版本，如果看的是未修改版本的，有点不明白，想要看一下新版本可以将本书移除，然后重新添加书架就可以看了，不过不想回头看，也没影响，真的是抱歉了~ 第323章 扳指 “你可别哭啊，若是要哭，回自己的府邸哭去，也不嫌晦气。”王氏掀起眼皮子看了苏若一眼，苏若双眼发红，回头看了王氏一眼，眼底的怨气半点都不掩饰。 王氏脸色一变，表情更冷淡了。 她与晋宁公一同走了进来，然后在主位上落座，这个时候才有婢女送来几个火盆，送上热茶，屋子里开始暖和起来。 一行人向长辈见礼：“拜见公爷，拜见夫人。” 苏若心中不甘，却也不情不愿地行礼。 “免了。”王氏罢了罢手，神色淡淡，“坐下吧。” 一行人仍旧站在堂下，不敢坐下。 平柏侯夫人见苏若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开口，只得上前道：“夫人，今日我等是前来赔礼道歉的，那事是我们府上做的不对，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饶恕了我等。” 王氏闻言嗤笑了一声：“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不过这事，却也没办法大人大量饶恕的，再说了，我这老婆子出身山野，比不得你们这些贵女，粗俗记仇的很，可没那么大的肚量。” 谁能有这么大的肚量？ 有人以阴毒的手段想要害她的孙女，还能大人大量不计较，那怕不是傻子吧。 就算是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孙女，那也不会坐视她被人害了，何况是苏莞。 在她的眼里，如今的几个孙女，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唯有苏莞最是懂事贴心。 人都是偏心的，她自然也是偏心苏莞的。 平柏侯夫人闻言脸色更白了一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边上的平柏侯道：“公爷与夫人恕罪，昨日那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幸好郡主安好，若不然晚辈怕是要以死谢罪。” “府上原本是内子管的，出了这样的差错，让人钻了空子，也是有错，还有我家二弟，对其夫人管教不妥，让她一时糊涂做下这样的错事，也是有错。” “再来二弟妹......”平柏侯叹了口气，“二弟妹是大错特错，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去害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和二弟的错，一个府邸的繁荣衰败，都应该是男子的事情，是我和二弟没用。” “我等今日前来，是诚心请罪的，不敢是您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律都能答应，只求公爷和夫人宽恕我等。” “至于二弟妹，日后我定然让二弟将她管好，不会再让她犯错了，也请您宽恕她这一回吧。” 平柏侯心中暗暗叹气，虽说苏若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他不该为她求情的，可有句话苏若说的也对，若不是因为平杆，平柏侯府不会变成今日这样，而她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恶毒的事情。 平柏侯如今已经不求别的了，只希望能平息此事，一家人日后平平安安的就好，至于苏若，回头让平城管着她，别让她在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就是了。 王氏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漂亮，可半点都没落到实处，既然是道歉，却不过是口头上两句罢了，诚意是半点都不见。” “我家阿莞在你们府上受了这等委屈，险些一辈子就毁了，你便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盖过去，再说了，话都让你说了，可做错事的人却半句话都不吭，难不成连承认自己错了都不肯吗？！” 平柏侯忙是道：“自然不是的，在下心知郡主受了委屈，也为郡主准备了一份赔罪礼。” 说罢，他在大袖的袖袋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后，众人只见那盒子里面放着的一只镶金的白玉扳指，那扳指上还有一点细微的裂缝。 平城见了此物，脸色猛地一变：“大哥。” 平柏侯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变，然后看着晋宁公有些吃惊的神色，伸手在那扳指上轻轻地拂过，眼底有些留恋： “想必公爷也是认得此物，此乃陛下年轻时佩戴的玉扳指，昔日我祖父曾是陛下的武师，亲手教导了陛下习武，陛下也曾敬我祖父为老师，陛下登位之后，便封了我祖父为平柏侯。” “这扳指上的裂痕，是当初陛下拉弓时震裂的，而后陛下将此物赠予我祖父，说是有人拿着此物前来，便满足来人一个愿望。” “只可惜我父亲没用，做的荒唐事太多了，让陛下对平柏侯府失望，以至于平柏侯府再我父亲手中落魄。” “祖父临终前将此物给了我。”平柏侯笑了笑，那笑容里竟然有几分苍凉，“如今平柏侯府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便将此物给郡主作为赔罪之用。” 说着，他便要双手将此物奉上，王氏不敢命人去接，转头看向晋宁公。 晋宁公看着那扳指一瞬，也没让人去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此物，乃是你祖父的，也是你祖父留给你的想念，其中更有陛下对你祖父的恩情，你且收回去吧。” 晋宁公和昔日的老平柏侯尚有几分情谊在，昔日两人都是为皇帝办事的，老平柏侯比他年长几岁，也是个能耐人，只是可惜养出了一个荒唐的儿子，在他死后，家里的一切都被这个儿子给败光了。 平柏侯摇摇头：“公爷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府上的人犯下大错，若是不拿出点东西来，我心中很是不安，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了，还望公爷成全于我。” 晋宁公罢手：“行了，不过是个东西，在我这里不过是一件死物，我与你祖父好歹也是有并肩作战过的交情，若是连他给儿孙留下来的想念都要拿走，那如何对得起你祖父。” 想起老友，晋宁公不由地有些唏嘘，看着堂下年轻人，他最终是叹了口气：“东西你拿回去吧，不过我这里也有个条件，你们兄弟二人回去之后安安分分的，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若是有差事的就办差，没有差事的，就安分地呆着，能不能做到？” “至于阿若，你做下的错事，我与你祖母都不能原谅你的，你也无需跟我们道歉，有什么话，便去和你六妹说吧，今后我们晋宁公府，便没有你这个孙女！” 第324章 不过是她活该倒霉罢了 “我晋宁公府的姑娘，若是私底下有些小心思，我管不着，但是容不得如此伤害自家姐妹，日后，你不必再回来了。” 晋宁公一言将事情落定。 苏若呼吸一滞，眼底发红，她不甘心地道：“祖父说我做错了事情，不愿意认我，让我日后不再回来，我也无话可说，到底是我先做错事的。” “可是祖父，您这样做，可是觉得公平吗？！” 晋宁公闻言脸色微变，正想斥责她，却听她又道：“如今是我犯下大错，可是当初呢，祖父莫不是忘了四妹了！” “难不成当初四妹就没有错？！她罔顾人伦，恬不知耻地抢了姐妹的亲事，而后又害了三妹，再和大伯母一起算计三妹让陈家退了三妹的亲事，莫不是在祖父和祖母看来，四妹竟然无罪吗？！” “她行事这般，难不成就半点错处都没有？！祖父和祖母说我手段恶毒，连自己的一家的姐妹都敢下手，难不成她苏芙就没有半点恶毒了？在祖父和祖母的眼里，她就这样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王氏气得豁然站起来：“苏若，你给我闭嘴！” “为何要闭嘴？！难不成你们敢做不敢让人说吗？！”苏若愤愤不平，边上的平城想要拉她，却被她甩开， “我知道，你们当初怪我将三妹推进了绥王府，可若不是苏芙和杨氏做出来的这些事情，让三妹好好的亲事没了，还会有后面的事情吗？！” “那陈家，是我费尽心思才给三妹寻的好亲事啊，就这样被人毁了！她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又被陈家退了亲事，还能说上什么好的，难不成真的要她配一个穷酸学子？！” “我不甘心，三妹也不甘心啊！为何受苦的是我么姐妹二人！” “若是要论罪过，苏亦然芙罪恶昭昭，她做下多少错事，到头来她还是安安稳稳的、风风光光地嫁了昭王府，做了昭王府的三少夫人！” “多可笑啊！” “而我呢，犯的错还不如苏芙，祖父训斥我，说我手段恶毒，心狠手辣，让我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一样是犯错，祖父对苏芙倒是宽容的很，对我倒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简直是可笑！” “或者说你们觉得苏芙要嫁的是昭王府，她需要脸面，晋宁公府也要脸，昭王府也要脸罢了，而我，不过是一个落魄侯府的二夫人，这个脸给与不给都不重要！” 王氏气得发抖：“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苏若道：“难道不是？苏芙不是做尽了坏事，如今还好好的，而我就要被赶出家门？祖母，你也莫要怪我，昔日我三妹被苏芙害得这样惨，你们都没有为她做主半分，反而是不痛不痒地关了苏芙几天禁闭罢了。” “做了坏事的人得意洋洋，高高在上，那嘲笑得意的嘴脸令人恶心到吐，而受了委屈的人要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活该倒霉！” “我今日做的一切，不是你们教我的吗？就算是我错了又如何？便是六妹出了事只能嫁进沈家又如何？难不成你们还能要了我的命？！” 苏若脸色扭曲，眼底藏着癫狂怨毒：“你们要将我逐出家门也就罢了，这样的祖父祖母，这样的父亲，我不稀罕，不要也罢！” “至于六妹那里，我也不会去道歉的，就像是当初我那三妹一样，不过是她活该倒霉罢了！” 说罢这句话，苏若便恨恨地转身离开，快步地往外跑去，平城见此，也快步地追了上去，“阿若！阿若！” 平柏侯夫妇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追上去还是留下来，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晋宁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的难看，边上的王氏则是哭了起来：“冤孽啊，她怎么会如此想？！她怎么敢如此想？”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点点地被抽干了一样，只觉得浑身虚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苏芙害了苏苓，他们只想着顾全大局，想着晋宁公府的颜面，想着苏芙的颜面，想着苏荐的颜面，还有杨家和昭王府，就想着让苏苓忍下这口气，息事宁人。 如此，苏若和苏苓这两姐妹，心中怕是不知有多少不甘和怨恨。 也因此，苏若才会想，既然一个人这样做没事，第二个人这样做也没事，成功者得到了做自己想要的，被害的则是要自认倒霉忍气吞声认命。 苏芙能这样做，她为何不能！ 到底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出事不公先错了！ 说到底，当初苏苓的事情，他们好好地解决，和陈家好好谈一谈，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不让陈家退亲，那么事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苏苓会嫁进陈家，没有绥王府什么事情了，佘姨娘会继续留在府中，苏若不会想到将苏苓推去绥王府。 那样平柏侯府没有的攀附绥王府的姻亲，或许还能好好的，不会从高出跌落，成了现在这里样子，使得苏若发了疯。 或者是好好惩戒了苏芙和杨氏，然后安抚苏苓，以府上的能力，给她找一个好亲事，甚至比陈家更加的，便是付出一些代价，能平了此事也是好的啊！ 可是他们都没有做，只是先想着颜面的问题，想着苏苓不过是一个庶女，又是名声有失，又是被退了亲事，便是想要寻一个好亲事也不容易。 所以苏苓也撞了南墙，要进绥王府的门，而后发生的这一切一切，造成了今日的后果。 王氏的手都在发抖，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要怪谁好，怪苏若偏激自私，行事恶毒，残害姐妹，还是怪自己没有将孩子教好，让她们一个个地学坏。 晋宁公脸色难看，他对平柏侯道：“行了，你们也先回去吧，记得，回去之后安安分分地，不要在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 平柏侯也觉得不便再留，又见晋宁公不愿收这扳指，也只好将其收了起来，然后告辞离开。 屋里安安静静的，唯有这一对老夫妻坐在玫瑰圈椅上，一个青着脸隐忍着怒气，一个怨悔地哭泣...... 第325章 与奴婢不是一路人 过了好些时候，晋宁公才劝慰老妻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再哭了，到底是她自己心生歪念，做下错事的，她说的再多，多数也是她为自己强辩之词。” 王氏擦了擦眼泪，脸色发白：“我也知晓，只是听她说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咱们当初好好地处理那事，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我们不会教孩子，也不会做长辈，是我们的错！” 苏芙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再地妥协，只是为了颜面地位，却不知底下儿孙早已离了心，怕是等他们百年归老，也要各走各的了。 晋宁公道：“阿若的事情，就这么办了，日后她和咱们府上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就这样放过了阿若，她会不会再犯难说，老三怕是要怨上我们。” “至于阿芙，也同样吧，让她日后不要再回来了，还有杨氏，她如今和那个姨娘也闹腾，请她去庙里祈福吧，反正如今阿荐也稳稳当当地娶了妻子，她在不在府上也无所谓了。” “阿莞这边，你去我私库挑一些东西给她，一部分当成平柏侯府的赔礼，一部分当是我们做长辈的给她压压惊，平柏侯送的扳指，若是真的收了，我这心中有愧，就当是了了当年的情谊，日后平柏侯如何，也与我们无关了。” “老三那里，我会同他说这事，你得了空闲，便见一见绥王妃和沈夫人，算计我们府上的姑娘，她们也有一份，咬也要从沈家咬下一块肉来，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晋宁公府是好欺负的。” 王氏点头：“行，就这么办，我这就命人去送拜帖。” “阿莞那边你也多看着，也莫要让她因为此事寒了心，她最是孝顺懂事了。” “好。” 晋宁公与她说完这些，便去忙去了，王氏枯坐良久，收拾好心情，然后去写了拜帖分别送去了绥王府和沈家，转头她又命人开了库房，挑挑选选了不少好东西命人送去给苏莞。 王氏原本想亲自去的，可到底是不知道该如何与苏莞说此事，想了想也没去，只是命梅姑将东西送了过去。 苏莞接到了一大堆的东西，有珠宝首饰，名画古物，更有绫罗绸缎等布匹，还有不少滋补或是珍贵的药材，满满地摆在屋子里打开，足足有十个箱子。 苏莞倒是挺高兴的，高门大宅是什么样子的，她心底清楚的很，也没想过晋宁公和王氏会为了她将苏若如何如何，所以也没觉得有多委屈难过。 被拿金银珠宝安抚，也是挺好的。 这以大局为重的高门大宅的，便是有感情，也只能靠后面站，这做人啊，就是要看得明白一些，总是论感情，那就很伤情了。 “郡主瞧着这些东西可是喜欢？这些都是在老夫人和公爷的私库里挑选的，都是顶好的东西，老夫人说，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不如给了郡主，也算是好去处了。” 苏莞摸了摸一个色泽碧绿的翡翠玉如意，心中估算着价值，闻言笑了笑：“我自然是喜欢的，还请梅姑替我多谢祖母，改日阿莞便去给祖母请安。” 梅姑笑道：“郡主喜欢，老夫人就放心了，奴婢回去复命了。” 苏莞点了点头，命小桑拿了赏钱给一同来的人，然后将梅姑等人送了出去。 等小桑回来的时候，苏莞和小葚正在将送来的东西摆出来，一件一件地看，一件一件的数，小桑看了看屋里见没有其他人，松了口气，进门将大门关了起来。 “回来了，你看看那些布匹，挑选一些送去回风那里，说是我给的谢礼，那日辛苦的人都有......”苏莞想了想，“算了，你且去问一问，问他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若是他们不要东西，便给一些银票吧，让他们自己买去。” 苏莞心中算不准这些布匹做出来的衣服那些人能不能穿，她心里大约是清楚的，那些人是李临的暗卫，平日里都隐在背后，衣服多为黑色，这些布匹怕是都不合适，给钱最好，让他们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去。 “回风就给五百两，剩下的不管是几个人，一律三百两，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费，你们二人各挑一匹好布料做里衣吧，这布料你们穿在外面不合适，穿在里面倒是挺舒服的。” “剩下的都收起来吧。” 两人果然是欢喜：“谢谢郡主。” 这些布匹都是好料子，在这里最便宜的，价值也有一百两银子，甚至有些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苏莞在罗汉椅上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问正在整理东西的二人：“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们，你们二人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到了说亲的事情，可是有什么中意的年轻人吗？” 小桑小葚没想到苏莞竟然问起这事，当下小脸便红了。 苏莞笑了笑：“也不必害羞，若是有了，说说就是了，我自会给你们做主的。” 两人使劲地摇头，小桑道：“奴婢只想留在郡主身边，亲事一事，郡主给奴婢挑选便是了。” 小葚也点头：“正是，若是日后有合适的，郡主做主就是了，若是没有合适的，奴婢一辈子陪着郡主也好。” 苏莞笑了笑：“便是要陪一辈子，成了亲也没什么影响，既然你们眼下没有什么想法，那我便多注意一下，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像是回风那样的小郎君？” 两人闻言一愣，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然后小桑道：“回风小哥好是好，但是奴婢高攀不起，那位小哥虽说是李公子的护卫，但是我和小葚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与奴婢不是一路人。” 小葚也点头：“总觉得这位小哥不是一般的护卫，那气势比咱们府上的公子都要好，学识武功皆是极好的，奴婢不过是个下人，虽说是跟着郡主学了识字，可当真是配不上，郡主可万万不要有此想法，奴婢不想有一日被人嫌弃了。” “再说了，他是李公子的人，若是与他成亲，那若是郡主与李公子吵了架，那我等是要站在郡主这边，还是站在他那边，帮着他的主子，所以是万万不合适的。” 第326章 再也没有什么平柏侯府 苏莞倒是不知道这两人还有这样的想法，微微诧异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做姑娘的，谁人不想最好的郎君，若是有机会选最好的，谁人会退而求其次，还觉得好的自己高攀不起。 回风诚然是优秀的，他年纪不大，样貌好学识好武功也好，做事也周全妥当，便是与这帝城优秀的公子哥相比，也是不差的。 若真是要论起这身份，他也是不差，若是按照李临的地位算，他虽是暗卫，是护卫，可地位却不低，至少算是一个天子近臣，日后前途无量。 若是他要娶妻，贵女也是娶得的。 如此一来，小桑小葚这样的，确实是有些配不上了，当然，若是双方真心中意对方，也未尝不可，不过是看有没有这样的缘分罢了。 若是这两人真心有人看上，苏莞倒是愿意去问问，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也就作罢了，只要她还在，总会护着她们的。 苏莞穿书之后，一直小心谨慎，也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她并没有像苏苒那样，和贴身婢女说什么情同姐妹，要做一辈子的姐妹，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有的，对方也有。 阶级不一样，姐妹一词岂能轻易说出口，做主子的高高在上，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日后还会嫁入高门，做贵夫人，一辈子风风光光的。 而做婢女的呢，若是运气好，也不过是配个管家管事，做娘子，很可能还是伺候人的命。 两人命途本来就不同，若是再说什么姐妹就虚了，那婢女心性好也就罢了，若是心性不好的，这日子天长地久，指不定心生其他的想法。 在这个界限上，你给她们好处，为她们着想，她们自然记在心里，觉得这是主子好，尽想着她们，可若是做姐妹，主子有的，她们没有，那么就会觉得不平，甚至觉得什么姐妹之情，不过是一句空话，虚伪至极。 苏莞最不愿意的就是去考验人心，天长地久，谁知道谁能一直保持本心。 故此，虽说这朝夕相处的，苏莞对这两人确实是有感情的，也愿意为了她们将来谋划，日后等她们出嫁了添上丰厚的嫁妆，却从未说过什么情同姐妹的话。 主仆有别，各安其位。 “既然如此，日后我再为你们好生挑选，你们若是有了中意的，也可以来同我说。” “多谢郡主。” “继续收拾吧，将那些补品分一些送去玉华苑。” “是。” 苏莞没有再纠结苏若的事情，也未曾想过要再去报复苏若，转头便安安静静地继续绣她的嫁妆，颇有些于世安好之感。 然而，昨日平柏侯府赏梅会有外男闯入内宅一事已经在帝城传开，平柏侯府受到帝城各家的指责，名声受到了打击，日后帝城各府夫人，怕是再也没有人愿意与平柏侯府来往了。 至于闯进去的人是沈骏，还被人打了一顿的事情诸位夫人不敢往外传，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但是沈骏在平柏侯府被人打了，苏若说好的谋算又落空，平柏侯府是彻底被绥王妃和沈家记恨上了。 接到王氏的拜帖的时候，绥王妃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伸手便摔着手边的茶盏，若不是碍于自己怀着孩子，不宜继续动怒，若不然她需得将苏若叫过来，好生地教训一顿。 不过得罪了晋宁公府，对绥王府和沈家而言也没有好处，绥王妃只得让自己母亲过来一趟，商议着给晋宁公府什么样的赔礼，最终命人给王氏送了三十万两银子平息此事。 王氏笑意盈盈地拒了，说是晋宁公府虽然是泥腿子出身的，但是好歹也经营了二十几年，虽说底子浅薄，可这些钱还是有的。 绥王妃气得发抖，又在这三十万两银子往上加了一倍，足足六十万两银子。 在绥王妃和沈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王氏总算是满意了，最终将这赔礼收了，当是了结了此事。 只是这些银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若是他们拿了，消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不高兴，觉得晋宁公府是贪财之辈。 她与晋宁公商量了一下，最终将这六十万两银子分成三分，其中三十万两如同昔日苏莞拿了昭王妃那三十万两一样，给了户部，用来帮助百姓，二十万两充入府中的库房，十万两留给苏莞，日后给她添妆。 晋宁公府对于此事算是了结了，但是外面后续的事情却更加的精彩。 绥王妃和沈家气平柏侯府将事情办砸了，非但沈骏被人打成重伤卧病在床，没有一个月别想下床，身上疼的像是骨头都被拆了一样，成天哭爹喊娘的，把绥王妃和沈夫人心疼坏了。 而且又损失了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还差点毁了沈骏的名声。 于是这笔帐，自然是记在了平柏侯府的身上。 再来李临这边，李临回到帝城之后，便让人去查了这一次刺杀的事情。 虽然有迹象指向明王府，但是李临让人试探过明王，却发现他根本就不知晓此事，倒是绥王府那边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却透着一众古怪。 于是他便命人查了绥王府和沈家多年的事情，收集两府的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让后让人送到了明王手上，不过几天时间，绥王的人和沈家的人便接二连三地出事，有不少被弹劾的，甚至还被下了大狱。 帝城三天两头就有热闹看，大理寺和京兆府尹忙得不可开交。 李临没有将目光放在平柏侯府，因为对付平柏侯府他不做，自然会有人做，就让他们这些人狗咬狗去，他就懒得掺合。 平柏侯府出事是在除夕夜的宮宴上。 皇帝设宴宴请百官和诸位诰命夫人，平城喝得大醉，在宮宴上闹事，皇帝大怒，贬斥和平柏侯府，摘了平柏侯的爵位，只是念在老平柏侯是他恩师的份上，没有将宅院收回，留给了平家。 从此之后，这个世间上，便只有平府，再也没有什么平柏侯府。 第327章 年后 平柏侯和平城心中知晓是平城那日喝的酒有些问题，他是被人给害了，可是如今平府孤立无援，便是想要证明自己是被害的，却是很难，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酒也醒了，证据也早就不在了。 平柏侯觉得心中凄凉，但也只得将此事忍了下来，不可再闹下去了，若不然日后怕是连现在这个结果都没有。 于是他便想着日后蛰伏下来，好好地过日子。 既然他们已经没有了往上爬的机会，又遭到皇帝的厌弃和帝城世家的孤立，那就好好教导下一代，希望他们能重振平家的门楣。 然而苏若得知此事之后，却大受打击，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的，她不肯去晋宁公府低头，只是去了一趟绥王府想要见苏苓，让苏苓帮她，然而绥王妃并没有让她进门。 苏苓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她生了一个姑娘，绥王妃如今又有孕，对她自然是大不如从前了。 而且又因为苏若的事情牵连到她，让绥王妃记恨上，也遭到了一顿训斥，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见苏若。 苏苓便是有心相帮助姐姐，却也没这个本事，只得安分守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苏莞倒是没去参加什么宮宴，只觉得没什么意思，若是她要嫁入帝城的某一家，她到底是要走一趟，多讨好一下皇族，多结交一下贵夫人们。 但她要嫁的是李临，日后与这些夫人们便不会再有多少交集，这大冬天的冷的让人牙齿都打颤，她自然是懒得去了。 至于不去的理由也简单，装病。 帝城的夫人贵女们都以去宮宴为荣，去了那里，能结交不少贵夫人为自己扩大人脉关系，所以便是她是装的，也不会有人怀疑，诸位只觉得她倒霉，在这样的日子里病了。 过年这段时间，李临又回了一趟归雁城，他是在石桥村的老宅那里过的年，在那里拜祭了自己的父母，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十了。 平家一事尘埃落定，平府闭门谢客，不再与帝城各家走动。 而绥王府和明王斗得不可开交，因为李临插的那一手，绥王损失了好几个人，沈家也被揪出了不少人，日子过得草木皆兵，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倒霉鬼。 苏莞为了病得真实一些，便一直拖着没好，然而到了初十，李临便来了。 “你说什么？李公子来了？来这里？！” 苏莞吃了一惊，倒是没料到李临会来看她，而且还亲自来了莞苑，苏珣竟然放他进来？而且她装病的事情，回风不是也知道，难道没有与他说一声？ 小桑也是急了起来：“郡主，你快些起来，奴婢给你换一身衣裳，李公子在厅里等着呢！” 大冬天的，苏莞懒得起来，这几日又是刚刚过完年不久，没有别的事情，她就窝在被窝里睡觉，如今她连妆都没化，小脸素白干净的，穿着一身暖和的寝衣。 这要是见了客人，那可真是丢脸了，而且还是她那未婚夫！ 苏莞赶紧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快点，赶快，去将我的衣裳拿过来！” 小桑见她起来了，也快速地将她的衣裙拿过来，然后又让小葚过来给她梳发，配上一支玉簪，给她上了一层薄薄的素妆，这才让她去正厅见客。 苏莞来的时候，李临正坐在罗汉椅那里坐着喝茶，他穿着一身天青色暗绣金竹的大袖长袍，头戴铜冠，身姿修长挺拔。 此时，他手中正拿着一个杯盏，神色平淡地看过四周，眼底渐渐地染上温和之色。 苏莞居住的闺阁，是他第一次来，心中不免地有些好奇，想着她在此处生活的模样，是懒懒地靠在这个罗汉椅上抱着软枕看书，还是慢悠悠地走过院子，在花圃中展颜一笑。 或是在闺房榻上歇息或是对镜梳妆，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一年又是一年。 这里的每一处，都有她生活的痕迹。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传来，转而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轻轻缓缓的，一步步似乎是往这边走来，他转头看去，正好见到苏莞带着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落了一瞬，见她肌肤雪白，瞧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眉间染上了一些笑意，声音温和缱倦：“阿莞。” “李公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莞嘴角抿着一些笑容，忽然觉得心情不错，她让小桑小葚守在门口，便在他对面坐下来。 李临随手给她倒了一盏热茶，问起了她的事情：“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还好？身上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病倒是没病，便是不想去宮宴，又想着若是好的太快了会让人怀疑，便一直对外称还没好，你无需担心，此事，我不是让回风传了话给你，怎么，是没传到吗？” 苏莞一想到他不知此事，怕是担心她，还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对，让你跑这一趟。” 李临解释道：“你无需自责，话是传到了，只是我心中挂念着，总是觉得不放心，只想着亲眼见了才能放心，如今见了，倒是安心许多，你也无需觉得抱歉，若是能过来见见你，也是极好的。” 他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她装个病能让苏珣给他放行，让他能见见她，还能来莞苑一趟，亲眼看看她居住的地方，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苏莞闻言心中感动，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捏了捏袖口，然后问他：“你不是回归雁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过了年，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便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扫过，然后看向门外，说起了石桥村的事情：“那边的院落也准备妥当了，家具我也命人置办了一些，只是不晓得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呆咱们过去之后再添就是了。” “我留了几个人，等开春之后种上一些花，待你过去之后，便可以赏花了......” 第328章 到了三月，我便来娶你...... 他缓缓地说起了那小村的事情，仿佛在给她描述一个美好的风景。 好像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似乎是每个季节都有欢喜和期待，日子过得自在闲适，岁月无忧。 等到了春日，可以骑马去采花，去种下一年的期待，到了夏日，更好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便可以在临着荷花的水榭边上纳凉喂鱼。 到了秋日，正是一年收获的好时节，可以摘果赏秋，到了冬日，白雪皑皑，覆满山巅，可以在屋中饮茶赏雪。 他的语气温和，还带着一些浅笑，慢慢地抚平了两人许久不见的拘谨与不自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眉梢都带着笑意。 似乎是他所说的，正是她心之向往。 他眼底含着笑意，嘴角轻轻地压下了弧度，在他望着她的时候，一度想要伸手触摸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 每一次他瞧见她的这双眼睛，总觉得心中有欢喜与宁静慢慢地爬上心尖，心想着，若是一辈子能看到她这样开开心心地该有多好的。 像是在他淡漠荒芜的人生中开出一朵震撼心灵的花，让他觉得这个世间上除了世间万物生灵之外，有了属于他的那一朵花，生在他的心尖上那一朵。 此后的荒芜的人生，也因为她的出现，慢慢地有了生命，有树有草，也有一簇簇盛开的繁花，陪伴着他走过这一生，让他觉得欢喜至极。 虽然许多人都说他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少有脾气，也从不与人为恶，甚至时常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看着他们有好的未来，他心中觉得高兴，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将每件事看作是一场历练和修行，来时两袖清风，去时亦是两袖清风，他来过，有人记得他的存在，有人感念过他的恩情，将他看作是扭转了一生的恩人。 或是他当时也是开心的，却也并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那点开心，似乎像是那袖间吹过的清风，轻轻一吹便散去。 他将其看得很淡，性情同样是有些淡漠的。 唯有遇见她之后，心中一点一点地生出欢喜，然后开出花来，让他觉得，她是属于他荒芜人生之中的欢喜，若是没有她，他这辈子怕是要在这荒芜之中度过。 看着别人热闹欢喜，一家和乐，他在这人世之外，独享人生的荒芜和孤寂，唯有清风与月光相伴。 他轻轻地笑了一生，一旁认真听的苏莞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袖口，她的手指纤细秀致，很白很弱，像是一个嫩苗儿似的。 苏莞一边戳一边问他：“你笑什么？” 李临摇摇头，望着她道：“只觉得能遇见六姑娘，大概是我修了几辈子的缘分，若不然，我怕是有孤独终老的命。” 苏莞闻言脸色顿时就红了，只觉得这人如今倒是不掩饰，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不过她也不甘示弱，轻哼了一声，然后道：“那你可要真的好好感谢我啊，若是日后对我不好，你就自己孤独终老去吧。” 他见她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敛了敛袖口，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手指触碰过的温度，他道：“不会。” 苏莞歪着头看他：“不会什么？不会孤独终老，还是不会对我不好？” “两者皆是。”他的语气温和，仿佛在那唇瓣上放了一朵花，声音带着清淡的花香，有点醉人，“日后我有六姑娘，又会待六姑娘好，自然，不会孤独终老了。” 苏莞的脸更红了一些，心中暗骂一声古人说起情话来比我爱你强的太多了，尤其是是这么好看的公子用这样的认真的语气说，而且还用这样真诚的目光看着你。 遭不住啊！ 他见她脸有红了，又轻轻地笑了一声，只觉得这样逗她也是挺有趣的。 苏莞戳了戳手指，心中想着要不要伸手去挠他！ “六姑娘莫要恼我，今日见了六姑娘，往后这段日子怕是要等到成亲才能见到了，我就想见六姑娘多笑笑。” “到了三月，我便来娶你......” ...... 李临和她说了不少的话，实际上却也没呆多久，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告辞离开了。 到底是姑娘家居住的闺阁，他若是呆久了便不合适了，苏珣允了他过来看苏莞，若是他呆的久了，便是他的失礼，让府上的长辈不快。 苏莞将他送到院子门口，然后看着他转身离去，然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心跳渐渐回归平静，她望着这院子，忽然心中期待了，春日快点到来。 此时虽说已经过了年，到处仍是雪白的一片，天气稍稍有些放晴，但还是挺冷的，她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 “回屋吧。” “是。” 年后的日子缓缓地过着，苏莞的婚期将近，除了初二那日和苏珣一同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其它时间都呆在府中，不在外出，什么节日的热闹都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镇国公府今年也不好过，岳霜在外面一年了，彻底像是离开笼子的野鸟，在外面欢腾了，不回笼了，过年的时候就得了一封不知道从哪儿寄来的信件，说是她过得很好，很开心，让家里不用担心。 镇国公夫人差点没被她给气晕过去，这个年过得一点年味都没有，连年夜饭吃得都没有滋味，气得镇国公府的的爷们扬言要派人去将她逮回来。 李临这边则是看了看几个学子的表现，在年前书院放假的时候，几人拿着李临借给他们的银子租了一辆马车，然后去望帝镇拉了不少鱼和莲藕回来。 张一程年纪小，倒是脑子转得快，而且在帝城摸了这么多年，对于其中的弯弯道道心里明白的很，一行人见他主意多，就让他来出主意，最后分工合作。 张一程先是带着两个年纪大的去望帝镇，然后找到了货源，商量好价格之后先是运了第一趟，回去之后又带着四人卖鱼卖藕。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过年那几天了，帝城里的鱼肉供不应求，几人小心翼翼不和别人抢市场，虽然辛苦了一些，跑的地方也零零碎碎的，但是好在没有遇上找麻烦的人。 第329章 二月春风徐徐而来 五人年前跑了几趟，倒是赚了不少，因着舍不得放弃赚钱的机会，一直做到了除夕上午才收了工，三人将马车还了回去，然后算了收入。 将李临借的银子分出来，细数之下，竟然赚了四十多两银子。 没想到这样的小生意竟然能赚这么多，五人吃惊之余只觉得万分的高兴，坐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打算将二十两银子充当来年的资金，剩下的各分得五两银子还有剩下的一些鱼和莲藕回家去。 剩下的鱼和莲藕卖相已经算是最差的了，不过到底还是能吃的，对于普通人而言，放在锅里炖一下，大冬天里喝上一碗汤，是顶好的一道菜了。 而且明年去书院束脩的钱也揣在了怀里，冬日冷风呼呼，吹在他们脸上使得干燥的脸发红，心里像是揣了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好像是那满是血泪堆成的人生，总算是走上了平坦的道路，他们可以好好学习，家里的亲人也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供他们读书了。 真的是太感谢先生了！ 得知李临回到了帝城，书院还未开学，五人便一同去了李临居住的小院拜访，买了一些酒菜，当作谢礼，然后又将那二十两银子还给了李临。 这借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的，做人也需得学会感恩，李临自然是没有拒绝，倒是让人做了一些饭菜，和几个学子吃了一顿饭。 末了，就让他们回家，以后好好地学习。 时间不过是过了七八日，也到了书院开课的时候，李临继续回到了夷山书院给学生上课，然后算着日子，到了二月初，他便辞了夷山书院先生一职，准备离开夷山书院。 诸位学子心中舍不得他，请了他给大家上了最后一堂课，李临点头应允，当真是给他们上了这最后一堂课。 告诫大家要努力学习，也要认真地生活，同时也告诉大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生一路，需得珍惜所遇见的人，莫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二月春风徐徐而来，冰雪消融，春风吹来的时候还带着着冰雪的寒凉，但所到之处，树木发芽，草地覆上了一层层的青绿。 春天悄然降临人间。 婚期将近，此时算起来只剩一个月的时间，苏莞的婚服也落下最后一针，瞧着美轮美奂，令人看上一眼都觉得万分的惊艳。 李临请了镜夫人帮忙准备成亲所需之物。 有些事情这个时候也可以开始准备了，宴席宾客等事情需得开始安排起来，再来新院子那边也需要收拾起来，等待着新人的入住。 而此时的苏莞同样也是忙得头晕目眩，虽说是待嫁新妇，这会儿本应该在闺阁之中安安静静地待嫁，可她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算起来就是一笔庞大的数据，理都理不清。 她今日不是试礼服见管事就是在清算自己的嫁妆，看看哪里没算或是错了漏了，还有就是她院子里婢女去留的问题。 苏莞这边一等丫鬟是小桑小葚，半大的时候就跟着苏莞，自然是要跟着她一起走的。 再往下便是二等丫鬟四人，织绣、织月、织味、还有阿珠，这些都是固定的，剩下一些粗实婆子是府上安排过来的，那些倒是不用考虑。 苏莞先是请了织绣织月知味过来，问她们的想法，若是她们愿意跟着苏莞走，苏莞自然是会带着，若是不愿意，她便会给她们安排好后路。 三人其实心中有些不安的，她们不是小桑小葚，在主子面前得脸，有主子心疼着，只要好好伺候主子，日后自有主子给她们谋划安排。 可她们这些二等丫鬟是府上统一分过来的，不像小桑小葚跟在主子身边长大，能跟着学了识字出门长见识。 而且她们年纪比小桑小葚还大，也不可能等这两人出嫁了上位做一等丫鬟，日后在主子面前得脸为自己谋个前途。 若是苏莞嫁的是帝城某个府邸的公子也就罢了，日后随便给她们挑选一个管事或是掌柜，对于她们而言，也算是良缘，可苏莞要嫁的是李临。 听说成亲之后，还要回那个穷乡僻壤的故乡居住，若是她们跟着过去了，日后还能得到什么好姻缘？莫不是随便选一个种地的农夫嫁了，然后去种地？ 也不是她们不想跟着主子，只是想到那种未来，她们这心里就发慌。 在高门大宅之中，虽然也是做丫鬟的，可是她们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平日里认认真真做事，日子比小户人家的姑娘都要好的。 苏莞道：“你们若是想要跟着我走，也需得做一些准备，若是不愿意，你们也在院中伺候不短时间了，素来也是本分勤快，我做为主子的，也该为你们安排好后路。” “若是跟着我一起过去的，石桥村那边到底是乡村，亦有诸多的不便，你们若是过去了，需得想好，我这边和不许出现什么后悔或是不甘心的事情，到那时，我可不讲情面。” “若是想要许配人家的，我手下倒是有些年轻的掌柜，日后会留在帝城看铺子，你们若是愿意，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若是不想许掌柜，府中也有适婚的小管事或是小厮护卫，若是双方同意，我便做主了。” “若是不愿许配人家，也有两条路走，愿意离开府中的，我便求祖母还了你们卖身契，自寻前程去，日后如何也与府上无关，当然，府中的一切事情，你们也要守口如瓶，半句话都不能对外透露。” “还有一条路，若是你们还不愿嫁人的，阿萝那边院子的人手还不齐，若是愿意过去做个二等丫鬟，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话也说在前头了，若是去了阿萝那边，你们也别想着阿萝年纪小想要哄她做什么，若不然也饶不了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低下头来沉思。 其实苏莞已经算是极其良善的主子了，为她们将未来安排的面面俱到，若是想跟着她走，她带走，若是不想，想嫁人的她给安排，想离府的她也给安排，想留在府中的她也给安排。 而且这嫁人还有得挑选，若是换做别的主子，随便指个还算不错的让你嫁过去，都是恩情了。 第330章 奴婢想做女掌柜 知味想了想，咬了咬唇，先是给苏莞磕了一个头，然后才道：“郡主恕罪，奴婢怕是不能陪着郡主，奴婢愿意寻一个府上的管事或是帝城里的掌柜嫁了。” 知味是跟着父母一起卖身进府中的，如今她父母都在府上做事，虽然也是普通的下人，也没什么地位，但是待她却是极好的，若是她离开，日后山高水远，怕是很难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若是能许个管事或是掌柜，她也知足了，若是嫁了管事，她便留在府中继续做事，做管事娘子，若是嫁了掌柜，她便去铺子里帮忙或是好好照顾家里。 苏莞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可是有哪个中意的？若是有，我便让人替你去问一问。” 知味摇摇头：“回郡主的话，奴婢没有哪个中意的，郡主给奴婢安排就是了。” 苏莞笑了笑，然后又问她：“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是生得好看一些，还是踏实老实一些的？” 知味心中原本是有些惶惶的，怕是说出这些话来惹了主子生气，可如今听主子问这些，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事关终身大事，她不免有些难以启齿。 红着脸忸怩了一会儿，她道：“奴婢性子不好，郡主给奴婢寻个踏实过日子的就行。” 知味性子活泼，她负责主子的吃食，成日跑来跑去的，在府中也混得不错，但也有些风风火火的，配一个踏实的年轻人，却也不错。 苏莞点头：“行，我记下了。” 知味松了口气，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觉得心中有些空，她呐呐地谢恩：“奴婢谢郡主。” “不过是小事，待你们出嫁了，我再给你一些钱银压箱底，嫁了人了，日后也不是什么都能顺顺利利的，这日子都得自己去经营，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还有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 织月和织绣见苏莞快速地将知味的事情安排好了，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织绣先开口道：“奴婢、奴婢也想留在帝城，郡主便将奴婢安排到八姑娘那处做绣娘就是了，至于亲事，奴婢想配个管事就成。” 便是她们此时并不想嫁人的，可是她们也清楚，若是苏莞出嫁了，她们又不跟着她一起过去，日后可没有人再为她们谋算安排了，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日后好的就轮不上她们了。 苏莞点了点头：“可以。” 最后剩下一个织月了，织月犹犹豫豫地一会儿，然后咬唇道：“若是郡主为奴婢安排亲事，也是妥的，只是、只是，奴婢也不想去八姑娘哪里，郡主，奴婢想做女掌柜？” 苏莞微微诧异，屋内的人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织月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硬着头皮开口，她心知机会只有一次。 “奴婢觉得，不管是在府中做事还是嫁了人相夫教子，倒不如自己做掌柜好，若是自己有钱了，奴婢觉得能自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更好。”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脸红：“就是，也不一定是男掌柜，女掌柜也是有的。” 苏莞笑了笑，然后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愿望，若是不成全你，怕是日后惋惜。” “不过，一间铺子也不是小事，是万万不能随手丢给你的，你若是想做掌柜...这样吧，我将你安排到卢掌柜那里学习，若是你能过了卢掌柜那一关，我就让卢掌柜给你安排,让你做管事。” “郡主说的是真的？！”织月一阵惊喜，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竟然真的可以学习做掌柜。 苏莞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想要做掌柜，那就得离开府上了，日后便是事情不成，想嫁人也不可能再嫁回府中了，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 “奴婢想清楚了，奴婢愿意。”织月觉得在府里做事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她想做女掌柜，日后做自己开铺子。 “那行，我记下了。” 将三人的意愿都记了下来，苏莞便让她们回去做事，然后便去找了阿珠。 阿珠是岳氏当年留下的婢女，这些年一直给苏莞管着库房。 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和苏莞很亲近才是，可两人的感情却是极淡的，她喜欢一个人单独呆着，在同一个院子里，苏莞与她一个月也碰不上一面。 不过到底是岳氏留下来的人，不管是苏莞还是原主，对她都有几分敬重在，有什么吃的用的也忘不了给她准备一份。 屋里冷冷清清的，阿珠烧了一壶茶，然后便给苏莞倒了一盏。 苏莞接了，然后道明来意，这才问她的想法：“阿珠姑姑是如何想的？若是要同我一起走，倒是极好的，若是阿珠姑姑有其它的想法，说出来，我也好安排。” 阿珠喝了一口茶，好一会儿才道：“郡主不在这府中，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自然是要离开的，至于跟着郡主一起走，我也不愿意跑远，老了，就想着在这故土落叶归根。” “若是郡主愿意，便带着我去新院子那边，日后郡主不在帝城，奴婢正好给郡主看院子，平日里打扫打扫，若是将这事交给别人，奴婢也不放心。” 阿珠倒是很忠心的一个人，这些年管着库房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规矩安分，诚心忠心，若是日后苏莞和李临离开帝城，将看管院子的事情交给她，也是令人放心的。 到时候再让苏珣安排几个军中出来的人守院子，请几个婢女帮忙，她就帮忙盯着，再请一个婢女照顾她起居，也是极好的。 苏莞点了头：“既然阿珠姑姑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好了，阿珠姑姑好生歇着，我先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郡主慢走。” 苏莞离开了之后便去了一趟玉华苑，请了苏珣帮忙瞧一瞧府上合适的管事，当然，也要看好人品，若是偷奸耍滑之辈，肯定是不行的。 苏珣应了下来，次日便给了苏莞推荐了一个人，在府上能做到管事的，年纪都不小了，年轻的管事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人是比较合适的。 另外还有一人，倒不是管事，乃是苏珣私产铺子掌柜的儿子，今年十九岁，是个上进的年轻人，跟着父亲学着做事，还算是不错。 第331章 嬷嬷 苏莞也觉得这二人不错，便将此事给知味和织绣说了，问她们的意见，两人商议了一下，似乎还找人打探了一下这二人的情况，过了两日也便有了决定。 知味愿意嫁给那位小管事，她的父母都在府上，嫁给府上的管事，她日后便可以继续留在府中，也照顾父母。 织绣虽然也想留在府上，但她觉得那管事的儿子也不错，人年轻又俊，又有做掌柜的父亲，只要他好好地办事，日子定然是过得不差的，是个好姻缘。 但她若是嫁给那位管事的儿子，自然就不能留在府中了，之前说好要留在苏萝院子里做绣娘的事情自然是做不成了。 于是她便求了苏莞，给她安排一个绣坊做绣娘的活儿，苏莞应了下来。 至于织月，到时候让她离府去卢掌柜那边做事就是了，能走到哪里，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将三人的未来都安排好了，苏莞也是松了口气，隔日便去王氏那里问织月和织绣的卖身契，两人是府上统一买进来的人，卖身契都在王氏那边管着。 知味留在府中，卖身契还是要留着，她是府上长久留着的人，而且还伺候主子日常，若不拿捏着卖身契，府上的人是不放心的，所以她的卖身契是不能还给她的。 王氏听苏莞说了来意之后很是诧异，她问：“这些人你都不带过去，日后谁人伺候你起居？” 苏莞笑了起来，然后道：“祖母，李家与咱们府上不同，再说了，若是我跟着李公子去了归雁城，又是住在村里，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有小桑小葚便够了。” “若是需要做什么力气活的，李公子那边也有护卫在，或是再请两个仆妇便是了。” 王氏不同意：“这可不行，若是如此，你要做一件衣裳都寻不到人做！” 她家的姑娘，怎么能这样委屈，吃这样的苦，肯定是不行的。 苏莞却道：“这不是还有张娘子在吗？张娘子的绣艺难不成祖母还不放心？” 王氏反问她：“那张娘子不是李景元请回来的？难不成日后会留下？” 苏莞一时间顿住，这才想起张娘子能不能留下来是个问题，张娘子是离城那边的人，她家里人都在离城，怕是也盼着早些回去和家人，哪里愿意呆在这边。 只是这少了一个绣娘，确实是麻烦，其它的事情小桑小葚倒是可以帮忙做一下，但是做衣服也太为难她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莞道：“若是张娘子愿意留下来，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张娘子不留下来，那我们去了归雁城那边再请一个绣娘也成。” 王氏道：“倒不如将那院子里的那个什么，织绣带过去，人信得过，绣艺也是挺好的，如此我也放心，随便在外面请的人，且不说绣艺好不好，单单是人就信不过。” “另外两个人，你不愿带走也罢了，可是绣娘一定是要带的，若不然，那不是连一件好衣裳都穿不上，这我可不同意。” 苏莞无奈：“可是祖母，阿莞已经答应了她了，而且亲事都给她选好了，若是此时反悔，她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指不定在心中还怪我呢。” “她敢！”王氏冷哼了一声，“一个绣娘罢了，也想翻天不成，主子说什么，她还敢违背。” 苏莞笑了笑：“祖母，这人能管得住，可是这人心却难管啊，而且也不论她是敢还是不敢，她自己不愿意，我自然也不愿带着她。” “祖母你看这样如何，我问一问张娘子，若是她愿意留下，我便带着她，若是她不愿，我与李公子去了归雁城再寻一个绣娘，若是实在是找不到，到时候我便写信给祖母，让祖母给我寻一个好的给我送过去。” “不过到时候，祖母可别嫌我劳烦你啊~”说罢，她伸手拽着王氏的袖子，一副撒娇的模样。 王氏拿她没办法，失笑道：“你啊，尽会哄我，既然你自己有了决定，那我便依了你。” 不过是个绣娘而已，就算是麻烦一些，但是总能找到的。 苏莞甜甜地笑了起来：“多谢祖母。” 王氏笑了笑，然后说起了别的事情：“对了，我选了一个嬷嬷，到时候陪同你一起嫁过去，你若是得了空闲，也可以见她一见，日后就让她在你院子里伺候。” “嬷嬷？”苏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不是，祖母，你怎么安排了嬷嬷？我身边有小桑小葚就够了啊！” 说到嬷嬷，苏莞就想起那些仗着自己是奉长辈之命前来，然后对着她的生活指手画脚的婆子，想到这个，她觉得头皮发麻，她可不想天天被人盯着哪里做的不对这里做的也不对，，连喝口水都要论一论仪态姿势。 王氏瞥了她一眼，然后道：“这是我和你父亲一起做的决定，你们还年轻，有许多事情都不懂，有她在，我和你父亲也放心一些。” 苏莞还想说什么，王氏便看了她一眼，不容拒绝道：“此事已定，不容更改。” 苏莞呼吸一滞，觉得心口都闷了一下，不过既然是王氏和苏珣一起决定的，苏莞也心知不管她找什么样的借口，王氏也不会松口。 最终，她只得答应下来见改日见那嬷嬷的事情。 拿着织月和织绣卖身契回到莞苑的时候，她坐在罗汉椅上靠着软枕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但愿这位嬷嬷是个讲道理的，若真的是那等端着奉长辈之命架子叽叽歪歪，那就别怪她使计策赶人了，她可不想有个这样的人成天在自己耳边叽叽歪歪的，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烦都烦死了。 不过也有一件好消息就是了，张娘子得知了绣娘的事情，倒是过来和她说了一下她会留下的事情。 “郡主请放心，我这婆子便是专门给公子做衣裳的，既然公子和郡主在这边，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的，至于我那家人，郡主也不必担心，再过一些日子，那边的人就该到帝城恭贺公子与郡主大婚了。” “我那男人还有儿子姑娘，都跟着一起过来了，我那姑娘从小便跟着我做绣活，那手艺也是非常不错的，给郡主做衣裳的事情，日后便包在我们母女身上。” “还有我那儿子，有的是一把力气，过来这边让他做些力气活也是使得的。” 第332章 离城客至 若是李临孑然一身，带着护卫和暗卫，驾着一辆马车，哪儿都能去了。 可若是娶妻，那就不一样了。 若是他娶的是像他母亲石氏那样的平民女子，请一两个丫鬟仆妇照顾起居也行。 可他娶的是一个高门贵女，千金之躯，在富贵膏梁之中养出的贵女，若是不好好安排一下，那岂不是说，她嫁给他之后，这生活一下子就差了起来。 李临以为，苏莞既然嫁了他，那他自然是不能让她跟着他过山野村夫的苦日子的，纵然是村里有些不便，可该有的一切都是要有的。 于是他便提议让张娘子留下来，又让张娘子的一家人过来，张娘子的男人是李家的一名管事，也刚好过来帮忙。 张娘子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她的工作就是为了主子置办衣裳，结果这主子时常不在府中，她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是用不上，如今过来这边给主子主母做衣裳，自己一家也跟着过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莞微微诧异，不过更多的是惊喜：“真的？” 张娘子道：“自然是真的，我这婆子怎么敢胡说八道欺骗郡主。” 苏莞道：“若是张娘子能留下，自然是最好了。” 张娘子能留下来，她日后穿衣裳就不用愁了，而且王氏也放心了，免得王氏总是担心她连一个做衣裳的人都没有。 苏莞很快就三个婢女的事情也很快做了安排，可是因为近期院子的事情多，事情安排的时间在苏莞出嫁之后，如今她们三人还要在院子里帮忙。 待到苏莞出嫁回门的时候，才会安排她们该出嫁的出嫁，该离府的离府。 时间又过了几日，苏莞便见了王氏安排的那个嬷嬷，嬷嬷姓郑，也是个可怜人。 郑嬷嬷年轻时候在宫里呆过，年纪大了离宫之后也没有嫁人，倒是将兄长的侄子养大了，侄子长大之后娶妻生子，嫌弃她老了没用，就将她一脚踹开，郑嬷嬷没有地方去，只得去做嬷嬷。 王氏见她在宫中呆过，是个小心谨慎又有些本事的，更重要是她如今孤身一人无处可依，让她跟着苏莞，她只能用心地照顾苏莞这个主子，再过几年走不动了，主子给她养老。 苏莞见她是个精瘦能干的婆子，而且话也不多，不会说一些虚话，倒也勉强能接受，反正都是一个嬷嬷，只要不是那种端着架子管教她的，她也就勉强能接受了。 二月忙忙碌碌地，很快也就过完了，转眼就到了三月，三月初一那一日，从离城过来参加李临大婚之喜的人便到了帝城。 浩浩荡荡地有六十人，装成了一个行商车队顺顺利利地进了帝城。 李临在他居住院子这边租了两个院子，将这些人安排了下来，夜里在鸿思楼设了酒宴，为一行人接风洗尘。 此时春日回暖，夜里的风还有些凉意，不过大伙一起喝酒的时候倒是刚刚好。 “公子也要成亲了。”说话的是一名长着羊须胡带着青巾束发的中年人。 他的面容瞧着非常的和蔼和气，成日笑眯眯的，眼神也常带笑意，让人瞧上一眼只觉得他是个慈善温和的长辈，却不知此人却是个有名的笑面虎，离城大名鼎鼎的渔父大人。 帝城对外的各国往来，皆是他来接待，素来惯用四两拨千斤的伎俩，我之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不管是各国使臣如何的游说，他依旧是那样的风平浪静，不见半点波澜。 反而是你在他的波澜不动之中，让出了不少的利益交换，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稀里糊涂将事情应下来了。 此人堪称离城最难缠的一位。 独坐钓翁是渔父，尔等皆为水中鱼。 “可不是，公子也要成亲了，记得先前那几任，那成亲都二十几三十了了，可把人都愁得头发都掉光了，我还以为等公子成亲的时候，我换上袈裟，都可以扮成和尚了。” 老先生他愁啊愁，头发掉啊掉。 “唉，我说你这头发，现在都没剩下几根了吧！” “老弟啊，别提头发，咱还是哥俩好，提了就是罪孽深重，我听闻你最近脾气见长，不如来书院上一年半载的课吧，你放心，我亲自给你讲。” “......” 场面上静了一瞬。 好一会儿，才有人骂道：“你闭嘴吧，谁人要去上你的课，听你念叨得像是一个老和尚念经似的！老子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听你讲课了！” “唉，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在教你们大道理，大道理懂不懂？” 说话的是离城最大书院的院长大人，称一声卜居先生，他管着离城最大的书院离城书院，还管着离城各种大大小小的书院，在离城很有名望。 不过这人就是念叨，一天天跟和尚念经似的，你要是不停他的，他就给你说大道理。 “好了好了。”渔父笑眯眯道，“可别吵了，公子要成亲，这可是好事，你们若是再闹，当心公子一生气，不成亲了怎么办？” 李氏的人历代成亲都不算早，至少是二十几三十，李临今年正是及冠，之年（二十），已经算是很年轻了，这主家早日娶妻，早日回离城去管事，他们也就能休息了。 多好啊！ 在场的人闻言，然后顿时开始夸起了未来主母。 “话说老家主给公子定的这门亲事真是不错，我当年还以为老家主胡来呢，没想到这桩亲事竟然真的能成！” “可不是，这位可是东赵的贵女，晋宁公府的千金，外祖又是镇国公府，听说东君御封为郡主，这可比公主也不差什么了，日后咱们有了这位，那该是多好啊！” 李家的人要娶什么样的夫人，素来都是自己决定的，没有旁人说话的份儿，但是娶什么样的夫人，自然也代表着自己要做多少的事情。 昔日李临的父亲娶了石氏，石氏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秀才，她最多也就是跟着家中的兄弟学了识字，别的本事没有，故此，李临的父亲回到离城之后，诸多的事情都是自己管的。 而李临如今娶了这样的高门贵女，日后离城有这样的一位主母坐镇，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第333章 自然是我自己中意的 九辩笑呵呵道：“要我说啊，这列国的贵女，都没有比这位郡主更好了，小子我有幸见过，只觉得世间上再也没有这般聪慧有趣的姑娘了，这样的人公子自然得早些娶回来。” 卜居先生笑骂道：“你小子，这话说得好听，不过这公子都要娶妻了，你怎么就半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是这天下的姑娘，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 李临身边的诸人，除了护卫和暗卫之外，都可以成亲的，但若是护卫和暗卫要成亲，便要从原来的位置调离。 眼下在李临身边的远游和暗卫诸人，皆是无牵无挂可以为主子拼命之人，若是成了亲有了夫人和孩子，自然就会惜命，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再留在他身边了。 不管是多忠心的属下，成亲便调离，没有例外。 若不然这暗卫有了家室，自己惜命，在危险的时候如何保护主子，或是自己的家人落在了别人的手中，到时候他迫于无奈背叛主子，让主子陷入险境。 李氏一脉命贵，没有人愿意去赌这人心，也不会去赌主子和家人在这些暗卫手中谁更重要。 九辩笑嘻嘻的：“娶亲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赚钱令人身心愉悦。” 卜居先生抖了抖胡子：“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不娶妻呢，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乃是大事！” 边上的人开始附和：“对对！这成亲多好啊！” “就是！” “在下附议，日后有了主母，也要让主母给这些人好生说个亲事！” 九辩目光凉凉扫过四周，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敲着桌沿：“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何必说我，有本事你们先娶一个回来看看啊！” 都是一个窝里的，还好意思说他，这要脸吗？！要脸吗？！ 尤其是这几个老的！自己年轻时候不成亲，老的时候还是一个样，居然还敢说他！ “九辩，你这小子，简直是不敬老，真是讨打！” “来人啊，给我上！把他给摁住了！” 远游在一边撸起了袖子：“我来我来，我来我来！死狐狸，看我不弄死你！” “啊啊啊！救命啊！” 屋里闹哄哄的，李临坐在边上，看着他们闹着，也不开口说话，偶尔听到高兴的地方也跟着笑笑，他眉眼温和，神情放松。 随手给边上的渔父倒了一杯茶，渔父笑了笑，然后问他：“公子娶妻，按照道理来说，是件高兴的事情，只是我想问公子一问，不知公子娶亲是为了老家主还是为了自己？” “老家主曾说，娶妻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自己中意的，可不是因为他当初的一个约定。” 李临淡淡道：“自然是我自己中意的。” 若不是他自己中意的，喜欢的，自然便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李临笑笑：“先生不必担心我。” 渔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若是有幸，倒是想见一见这位温孝郡主，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你在这样的年纪便动了成亲的心思。” 渔父还以为李临会在外面多磨练几年，等差不多三十了，实在是没办法，为了继承香火娶一位妻子，生下李氏的子孙，然后用心教导新一代。 他早早地成亲，确实是够令人惊讶的。 李临呷了一口温茶，笑道：“会有机会的，不过到时候，你们也收敛些，莫要将她吓着了。” 这些人也都是挺好的，只不过性情各异，他是有些担心到时候苏莞被吓到了。 至于说什么日后帮忙管事的事情，若是苏莞自己愿意，他倒是愿意让她帮忙，若是她不愿不喜，他自己辛苦一些便是了。 总不至于娶了她回来是为了让她帮忙做事的。 渔父举杯，与他碰杯：“自然是不会，公子娶了夫人，乃是天大的好事，我等自然不会将人给吓着了。” 李临想了想，然后道：“成亲回门之后，我再来安排，帝城这边风景还算不错，你们既然来了，也可以去看看。” 渔父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听说年前，你在望帝镇遇刺了，后面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可知是何人所为？” “大概有些眉目。”李临垂了垂眼帘，修长的手指按在茶盏的边沿，“此人如今不好动，若是动了怕是不好在东赵继续呆着，我倒是让他损失不小，如今正焦头乱额呢。” 李临将绥王的弱点和把柄递到了明王手中，明王握着这些东西，有秦氏相助，又有苏苒等谋士出谋划策，如今朝堂之上正斗得不可开交，可热闹了。 渔父一听，便明白了对方是与皇族有关，各国虽然忌惮离城，李临在这里，他们只能敬着，不敢动手，可若是李临伸手到他们皇族之中，那便不好说了。 渔父问他：“公子何时回去？” 李临手顿了一下，然后道：“再过几年吧，等定下回去的时间便与你们说。” 渔父点头：“也好。” 两人说了几句，然后便继续喝酒吃饭，等酒足饭饱之后，便准备回去休息。 待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便有管事匆匆而来，对在场的人拱手道：“公子，诸位先生，正门这边有人闹事，在下已经将正门关了，委屈公子与诸位先生从后厨那边的小门离开。” 鸿思楼是李氏的产业，正是归九辩所管的。 九辩闻言便皱眉问：“何人闹事？” 管事道：“是明王妃娘家秦氏的公子，不过是个小儿罢了，不必理会。” 九辩嗤笑一声：“秦氏子？如今秦氏在帝城的风头倒是好的很，也不知道还能有几时风光。” 秦氏为了自保将秦玉珠嫁给了明王，与明王联手，而皇帝则是算计着拿秦氏来撬开金州的几个氏族，到时候金州的氏族倒了，秦氏怎能幸免。 等秦氏没用了，再看明王会如何待他们。 李临道：“那便从小门走吧，诸位先生在此，若是被人认出来了，怕是不好。” 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大家也都是能屈能伸的人，不过是走个小门罢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一行人回到了安排好的院子里安歇，李临则是让九辩留了下来，问他金州那边的事情。 第334章 是一只富贵的金猪 金州关乎东赵的矿产，那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如今皇帝正借着秦家的手和戚氏为首的氏族斗起来，九辩虽然不敢明着伸手，但是暗地里扶持一些人在其中浑水摸鱼讨点好处还是做的。 哪儿能赚钱的地方少得了他九辩啊！ 对于金州现在的情况，九辩也了解的很清楚，李临问了，他自然是将那边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 说到赚钱的事情，九辩一双眼睛微微勾起，像是一只老狐狸：“公子，如今金州这情况，可是要......” “不要。”李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金州一事，你浑水摸鱼，我也不管你，但是大局势上，万不可掺合，若是被东君知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金州虽然贵，但却是东赵的地方，东赵的皇帝要如何和当地的氏族斗将这个金疙瘩收回来，那都是他的事情，他们插手就不合适了。 “别一看到银子就走不动路。” 九辩有些不甘心，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就算是吃了边边角角，那也是很好的，偏生主子还不让他吃了。 他小声地嘀咕：“你还说我看到钱就走不动路，我看你是见了郡主便走不动了。” 李临微微挑眉：“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行吧，我就不掺合了。”似乎是有几秒的心痛，不过也就是几秒，九辩就放弃这这事，打算搞别的赚钱去了。 天下的钱这么多，怎么能赚得完呢，这个不能干就干别的去。 九辩其实也是个富人，虽然说他为李家办事，但李家这边虽说产业多，却也不会给三瓜两枣把人给打发了，分到他手上的钱财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离城之中的各种生意，离城之中的商铺收成十分之七进的是公中的的帐，用作军资，还有各种研究资费，建设屋舍，办理书院等等。 十分之二进了李家的帐，给李家私用，剩下的十分之一便是九辩这个管事的了。 若是离城外面的生意，那又是不同的算法，十分之三进公中的帐，十分之四进李家的帐，十分之二归九辩，剩下的十分之一是各位管事的分。 所以九辩便是只有一人，确实世间上少有的富人之一，他也喜欢到处跑，在各地还有诸多的私产。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九辩抖了抖手中的扇子，嘿笑了一声：“公子，那成亲之事，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对了，我记得后日便是郡主的生辰了，公子可是准备好的贺礼？” 三月三是苏莞十六岁的生辰，若不是婚期将近，倒是可以热热闹闹地办一下，可婚期就在十八了，怕是不好办。 李临心想，那日他便是过去了，怕是也见不到苏莞。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或许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公子，那贺礼，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好东西，也不知道公子......” 李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事情怎么这么多？若是不想走了，我让远游进来请你走。” “走，走，我走还不成吗，真是的，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说罢，他就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李临心道，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来要你的好心，那就很没心了，苏莞的生辰贺礼，他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了。 离城的人在帝城住了下来，渔父等年长的几位见了一次镜家主和镜夫人，了解一下大礼那日的事情，得知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也放心地开始在帝城之中游玩了起来。 到了初三那日，正是苏莞的寿辰，几位知晓此事之后，便打算一同给苏莞送上一份生辰礼。 诸位来帝城的时候倒是带了新婚贺礼，生辰礼倒是没准备，可这个时候遇上了，又是未来的主母，若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有点失礼了。 九辩的宝物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了用武之地，大家将九辩的东西挑选来去，最终选了一只金猪送给苏莞。 那金猪通体金黄，只有男子巴掌大小，胖胖嘟嘟的，笑得眼睛眯起嘴巴裂开，像是那佛前的弥勒佛的笑容，看起来憨态可掬，可可爱爱。 而且在那金猪的身上，还镶嵌着不少价值不菲的宝石，各种颜色都有，五颜六色的，很是富贵。 是一只富贵的金猪。 九辩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招财进宝。 九辩喜滋滋地将金猪送了上来：“公子，我等不便过去，还请公子将这礼物送给郡主，说是我等诸人一同送她的生辰礼物。” 李临的眼角直跳：“只是小宴，也便是晋宁公府里的几房坐在一起吃个饭，礼物就不必送了，若是想送，到时候送新婚贺礼就是了。” 九辩道：“哎呀，这是送给郡主的，又不是送给公子你的，公子怎么能拒了呢，公子这样拒绝，莫不是手上准备的礼物被压了一头。” 李临：“......”好想缝了这人的嘴啊。 “倒不至于。”李临给苏莞准备的是一支并蒂莲玉簪，是他选用的玉石亲手刻的，上面的莲花栩栩如生，精巧美丽。 不过要论可爱，估计比不上这金猪，到时候苏莞怕是会更喜欢这金猪。 李临伸手按了一下眉心，不过瞧着这金猪实在是可爱，心想着苏莞定然会喜欢，也只好将东西带上，去了晋宁公府。 因着苏莞和李临的婚期将近，苏莞的生辰没办法好好办一场，也没有请客人，王氏让厨房在福平院备上几桌酒席，府上的主子们坐在一起聚一聚。 席上唯有三位客人，一位是镇国公府的岳震，一位是王微细，最后一位便是李临了。 席间男女分开坐，中间隔着一道屏风，苏莞陪着王氏和慕容仙王微细等人说话，隔着屏风另一边的苏珣已经拉着李临喝酒了。 未来岳父要他喝酒，李临自然是不能不喝的，于是这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了酒宴结束。 临走之前，他倒是如愿地见到了苏莞，两人在福平院面前的花园里站着说几句话。 第335章 景平苑 花园边上屋舍的上挂着的灯笼光照了下来，夜风吹来时落在地上的树影斑驳摇曳，他借着微光，瞧见了她脸。 一阵夜风吹来，似乎有些冷，她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 李临原本想要与她多说几句话的，见此也怕她着凉，只得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祝贺阿莞生辰。” “多谢李公子。” 苏莞接过盒子一看，见里面有一直水头极好的并蒂莲玉簪。 那玉簪碰巧是三色的，顶端莲花白里透着粉红，莲叶之处翠绿，簪体则是清浅的湖绿，瞧着就是一株在水面上盛开的并蒂莲。 簪子的玉质极好，也是难得的好玉。 而且并蒂莲也有喜结连理之意，他们将要成亲了，他送她这样的礼物，显然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苏莞握着簪子笑了起来：“我很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他点了点头，解释道，“先前我得了这玉，便觉得给你做上这样一个簪子最为合适，于是便空出时间做了，如今看来，确实是合适的。” 苏莞微讶：“你亲手做的？” “自然。” 苏莞道：“年前你不是刚从归雁城回来，然后又忙着夷山书院的事情，再来便是成亲的事情，也是挺忙的吧......” “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李临笑了笑，“若是能让阿莞喜欢，我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苏莞心中感动：“多谢你，我确实是很喜欢的。” 像是李临这样的人，大概是身份尊贵，世间上怕是没有什么宝物是他所想要而得不到的，可他却愿意在百忙之中亲手为她雕刻一支簪子，只希望她能高兴。 她自然是高兴的。 “对了，还有这个。”李临招了招手，然后边上的远游便上前来，给李临递上了一个大盒子，李临将盒子打开，然后给苏莞看。 “这是一只金猪，是前来恭贺咱们新婚的那几位客人送的礼物，我瞧着你会喜欢，便给你拿过来了，有些重，你让人过来拿，回去之后再慢慢看。” 说罢，他连看都不让她看仔细，便将盒子盖了起来，然后看了一旁的两个婢女一眼，示意让人上来接东西。 小桑看向苏莞，见苏莞点头，这才恭恭敬敬地上前接了盒子。 那盒子压在手上的时候，小桑只觉得手上一沉，像是压了什么特别重的东西，她心想着，这里面的金猪究竟是何等模样，竟然这般沉。 “夜里有些冷，你且回去好好歇着吧，我也要告辞了。”夜风有些冷，他又喝了不少酒，身上还有些酒气，怕是熏到她或是冷着她了，所以便提出了告辞。 而且也不想看她一会儿见到那金猪开心的样子，大概是有些扎心，所以还是不看了吧。 苏莞倒是没想别的，闻言小声地嗯了一声，道：“夜路不好走，你也让驱车的人小心些，你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 两人就说了几句话，李临便告辞离开了。 苏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洗漱完毕之后，她穿着寝衣坐在床边上，小葚用干巾布给她擦干头发，她便坐在那里，拿着那支并蒂莲簪子翻来覆去地看着。 说起来李临倒是送了她不少的首饰，样样都是非常的精致漂亮，让她爱不释手，更有些是他自己亲手刻的，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她低下头，戳了戳床头上放着的小松鼠，那小松鼠便咯吱咯吱地跳了起来，看起来好欢快的样子。 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人，哄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正在这时，正在收拾生辰贺礼，写册子的小桑突然问：“郡主，这金猪是何人所送？奴婢应该写什么名儿？” “金猪？”苏莞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金猪，她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小葚伸手拿了一件外裳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莞走了过来，小桑将盒子打开，将里面镶嵌宝石的金猪抱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郡主，就是这个金猪了，上面好多宝石啊！” 苏莞看第一眼，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这就是李公子带来的那个金猪？！” 好可爱的小猪啊！ 金猪在身上地镶嵌了好几个的宝石，那宝石五颜六色的，镶嵌进去非但没有破坏这金猪的美感，反而给这憨态可掬的金猪盖上了一层富贵之气。 小桑点头：“正是。” 苏莞伸手摸了好几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对小桑道：“不用收了，就把它摆在，哦，摆在正厅的罗汉椅的小茶几上，平日里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就能看到。” “哦？哦！”小桑有些懵懵地回神，然后晕乎乎地将金猪抱了出去，放在正厅那处，待她回来的时候才想起她自己要问什么，“对了，郡主，这金猪写的是何人的名？”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先空着吧。” “是。” 李临猜的不错，苏莞确实是很喜欢这个金猪的，不但可可爱爱的，还满是金钱富贵之气，只需瞧上一眼或是摸一摸，就觉得心情很好。 接下来那几日，她坐在罗汉椅上的时候还时常盯着那金猪看，因着上面的宝石实在是有些晃眼，她还让织绣帮忙缝了一件小衣裳给金猪穿上，遮挡了宝石的光芒，看起来也是很可爱。 可可爱爱，可可爱爱的小金猪。 苏莞生辰一过，成亲的日子便更近了，等到了初十那日，苏珣便命人开了他给苏莞备置嫁妆家具的库房，将库房里的家具抬出来清点，然后往新院那边送。 如今新院那边还是空荡荡的，也是时候将这些家具送过去了。 李临给新的院子取了一个名字，叫景平苑，李临字曰景元，苏莞字曰平微，在两人的字中各取了一字，挑来挑去，最终觉得景平二字尚且不错。 就做一个风景平平的院子吧。 等这些家具抬走的时候，原本满满当当地库房就变得空荡荡的，苏珣站在屋子里，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是惆怅又心酸。 昔日怀着欢喜的心一点一点地将这里填满，希望能给予女儿世间最好的。 可是到了此刻，他的心像是这先前满满当当的屋子一样，一下子就便得空荡荡了。 【作者有话说】 成亲的剧情安排在19那日，亲们，捂紧你们的金币，准备好份子钱啊~ 第336章 能将你六姐背得起来吗？ 苏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 他心酸了一会，转头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晋宁公府和李家都忙得脱不开身，大婚那日的事情一样一样地核对，迎娶的时辰、新娘子出门的时辰、还有进门的时辰也都是有讲究的。 新娘子出门是上午的时间，到了黄昏才会进夫家的门，这中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要绕到那个街道去，走得多快，这都是要算一算的。 而且新房的各种陈设，酒宴和客人等都要对一遍。 成亲那日的各种礼品，要用什么样的，迎亲时候来多少人，到时候回如何如何...... 更重要的是嫁妆的事情。 苏莞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有岳氏之前从镇国公府嫁过来的嫁妆，有她自己这些年的私藏，还有苏珣给她添的一份，更有皇帝先前给她的赏赐，还有王氏私下给她添的，最后还有府上公中给她备的一份。 另外还有苏望也添了一份，这是当初答应好了，当初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待苏莞出嫁的时候，大房这边就要给苏莞添一份嫁妆当作赔罪。 苏望倒是诚实，在他的私产里给了苏莞两间铺子做陪嫁，另外还添了一些布匹首饰，也算是非常的不错了，便是当初苏芙出嫁的时候，他给的也是这个数。 杨氏这个时候手头紧着，见苏望给了这么多东西苏莞，整张脸都绿了又黑，若不是当时王氏等人都在，她都要发火了。 不过苏望现在都不管她，她闹任由她闹去，反正是他自己的私产，他怎么处理杨氏也管不了。 先前王氏和苏望说过，待苏莞成亲之后，便送杨氏去家庙祈福去，她什么时候忏悔了，能安安分分的，看在苏荐的份上，还可以接她回来，若是她不安分，就让她一辈子呆在那里就是了。 杨氏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还在为那两间铺子的事情呕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关于嫁妆的事情，因着实在是太多了，又不敢明晃晃地将这么多的嫁妆摆出来让人眼红，所以王氏便决定了凑个一百二十八抬，剩下一些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就放在某个铺子或是宅子里，然后列一个清单就是了。 高门嫡女出嫁，也多是一百二十八抬居多，慕容仙进门和苏芙出嫁的时候也是一百二十八抬，也就是几位王妃嫁给王爷多一些，凑了个一百九十二抬，不过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苏莞的嫁妆太多了，容易得罪人。 有些东西不好太过了，毕竟阶级和身份都摆在那里，若是做的太过了，也不知道谁会心里不舒服日后找苏莞的麻烦。 只是这样多的嫁妆，一百二十八抬如何塞得下？！ 王氏一声令下，使劲塞！ 两抬的东西并作一抬，甚至是三抬并作一抬，每一抬嫁妆都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连一只手都伸不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苏莨却因着背苏莞出门的事情闹了起来。 苏莨道：“明明我才是六姐的亲弟弟，为何要让大哥背着六姐出门，我不同意！” “父亲，让我背六姐出门好不好？” “父亲！” 苏珣被他烦得眉心都在跳，他一巴掌按在苏莨的肩膀上：“你瞧瞧你多大，能将你六姐背得起来吗？你要是再大两岁，也用不着你大哥了！” 苏莨是苏莞的亲弟弟，要不是他太小了，自然就没有苏荐什么事情了，可是他真的太小了，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苏珣也希望他这三个儿女日后关系好一些的，苏莨作为弟弟，想要背着苏莞出门出嫁，苏珣这心中乐意，可却也不能同意，到时候这小少年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摔了，那就闹出笑话来了。 还是苏荐稳当安全一些。 “阿莨啊，你有这个心，父亲很是欣慰，可是你还太小了，等日后阿萝出嫁了，就让你来，你看行不行？” “不行！”小少年倔的很，就是不同意，“阿萝是我妹妹，可是六姐也是我姐姐啊，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这不是两个都归他的吗？还能拿出来讨价还价？！ 苏珣头疼的很，和他讲道理：“若是你到时候不小心将你六姐给摔了，那就......” “不会的！”苏莨急急道，“不会摔了的，父亲，您别看我小，可我还是很有力气的，您要是不信，我就去试试，要是我能把六姐稳稳当当地从莞苑背到这边来，您就同意了吧。” 苏珣皱眉，又仔细打量了他良久，然后道：“行了，我让人给你寻一个身量差不多的人给你试试，免得你把你六姐给摔了，要是真的能将人稳稳当当地背到大门去，我就同意了。” 苏莨闻言，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谢谢父亲，我肯定行的！” 苏珣见他这样，顿时心中一阵贴烫欣慰，他的三个儿女，个个都好，而且感情也这样的好，他这心里啊，比升官发财更舒坦了。 苏珣让李氏在院子挑了一个和苏莞身量差不多的小丫鬟，让苏莨将人从玉华苑背到大门口去。 苏莨到底才十二岁，个头也不高，又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力气也一般，不过他倒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走得慢一些，但是还是稳稳当当地将人背到了门口。 只是等将人放下来的时候累得跟什么似的，扶着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苏珣微微有些吃惊，然后算了一下，等苏莞出嫁的时候，是从正院这边出去的，从正院到大门和从玉华苑到大门距离也短了不少，苏莨能将人从玉华苑背到大门，这点距离好像也行。 “行了，这几天你就多练练，将人从莞苑背到正院那边吧，这个距离和正院到大门差不多，我去与你大哥说一声，说不麻烦他了。” 苏莨闻言顿时一阵惊喜：“谢谢父亲，我肯定会好好练的，一定会把人背得稳稳当当的！” “嗯，去吧。” 苏莨闻言就高高兴兴去练习去了，苏珣笑着摇摇头，然后便去找了苏荐说了这事。 苏荐倒是没有意见，到底苏莨和苏莞才更亲一些，若是苏莨想要接这事，他自然是没有立场说不的，人家到底是亲兄弟。 于是在接下来那几日里，苏莨每日都要练习两三次将人从莞苑背到正院的事情，后来这事被苏莞知道了，便亲自上阵，每日让苏莨背她两遍练习。 日子就这样到了三月十七。 第337章 添妆，陛下的赏赐 三月十七是大婚的前一日，王氏和李氏安排了人去李家铺床，那些大件的家具前几日便送了过去，故此，今日只是将一些被褥和一些不好放在嫁妆里的东西放在箱笼里抬过去。 又是浩浩荡荡地一队人。 婚期将近，帝城有不少人正在关注着李家和晋宁公府，还有好事者开始预算苏莞那庞大的嫁妆，算来算去虽然还是算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但肯定是非常的多。 多得没办法数。 就一个金贵的金山似的，谁要是娶到了这一位，那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帝城的人说起李临这个幸运的人，不禁牙酸得不得了。 想起当初这穷酸学子拿着一块玉佩去求娶这晋宁公府的贵女，大家纷纷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肯定是要被赶出来的。 可是没想到，人家不但是真的娶了府上的姑娘，还是最好的那一位。 怎一个酸字了得！ 真的是太酸了！ 十七那日，也是要给要出嫁的姑娘添妆的日子，于是从早上开始，便有帝城的高门贵女携礼而来为苏莞添妆。 东西有贵重的，也有用心的，前来添妆的时候，诸位贵女们个个都是笑容满面，嘴里说着恭喜的话。 苏莞客气地接待了她们，与她们坐在一起说话。 不久之后，如锦郡主也带着人来了，如锦郡主是个心思简单的很，给苏莞的添妆礼也是简单粗暴，一颗品质上乘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样的珠子她有三颗，一颗很早之前便给了慕容仙，如今给了一个苏莞，她自己则是留了一个。 苏莞一边收礼物，一边默默地想着，收了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等如锦郡主出嫁的时候，她需得多加一些东西，那一对陶瓷新郎新娘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慕容仙也给她送了一份添妆礼，一盒子的给女子补身子的补品，这些东西都是出嫁的时候平原侯府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慕容仙觉得苏莞这边金银珠宝等物多的是，倒不如给她准备有些补品，她能用得上。 苏莞收了这两样礼，颇有些心虚，心想着等下次给她们送礼的时候，再挑一个贵重点的还回去。 今日苏苓苏芙都没来，王氏都和这两家说好了，不准她们再回来，但是人没来，表面上的礼数也是到了，平家和昭王府都送了一份添妆礼过来。 甚至连苏苓也给苏莞准备了一份，人没来，倒是这礼下的颇有些贵重，一箱子的东西，里面放着好几样的珍宝，样样都是价值不菲，其中最珍贵的，当属一颗无暇的东珠。 苏莞微微皱眉，若是添妆礼，这样的礼物送一样便足够贵重了，绥王府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苏莞派人将此事告诉了王氏，又让人去寻了回风，让回风将事情告诉了李临，寻问李临的意见，她这边不知道这些礼物该不该收。 这其中的缘由她不懂，这东西自然是不能随便收的。 王氏也觉得有些奇怪，心中有些犹豫，但是这东西都当成添妆礼送上门了，若是他们不收，怕是不给面子，可若是收了，又怕是绥王府这边有什么算计，拿了这东西，是要有所付出的。 最后他还是问了晋宁公的意见，晋宁公让苏莞收了。 李临这边也传来了消息，也让苏莞收了，说就当作绥王府给她的赔罪礼。 苏莞得了长辈和李临的话，自然是将这些宝物笑纳了。 时间将近中午的时候，镇国公府也派了人给苏莞送添妆礼，八个箱子从门口抬了进来，而前来送礼的人倒是让苏莞吃了一惊。 “霜儿？！” “表姐！”岳霜看起来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一点，不过依旧是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苏莞正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突然又想到这屋里还有其他人，便忍了下来。 岳霜不在帝城的事情被镇国公府捂的很紧，少有人知道，偶尔有传言，也不过是说她出去探亲去了，不在帝城罢了。 “表姐，祖母和母亲还有婶娘让我给你送礼来了。” 苏莞拉着岳霜在屋里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笑道：“替我多谢外祖母和二位舅母，也谢谢表妹来看我。” “表姐要出嫁了，我自然是要来的。”其实岳霜是不想回来的，但是府里的人给她来了一封信，说苏莞要出嫁了，若是她不回来，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岳霜只得回来。 她扬起了笑容，高兴地道：“恭喜表姐。” “多谢表妹。” “唉，岳霜，许久都不见你了，你最近是去哪儿了？” “可不是，许久都不见有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被家里人拘在家里学着绣花呢。” 岳霜罢罢手：“我这人，挥鞭子还行，绣花就算了就算了。” 她倒是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性情，边上的姑娘闻言也笑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恶意，武将家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她这样的。 屋子里的一群姑娘坐在一起聊天，叽叽喳喳的，热闹得不得了，苏莞坐在人群之中，今日她是主角，众人将她围在中心，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偶尔还被姑娘们问起她和李临的事情，她笑着挑选了一些同大家说了说，乐得大家笑得东倒西歪，都没了贵女的形象。 午时刚过，一群姑娘正打算离开，便有人匆匆来报：“郡主，陛下的赏赐到了，快快空出一个屋子放置。” 苏莞一愣：“陛下的赏赐？！” 在场的姑娘们都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激动了起来。 “陛下竟然来了赏赐？！” “给阿莞添妆的？！” “给郡主添妆的？！” “真的是陛下的赏赐？！” 这倒是真的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啊！ 陛下是素来都不管底下的人嫁娶一事，除了皇族那几位成亲，再也没有人收到过成亲的赏赐了，而且这个还是给新娘子的赏赐，相当于给新娘子做添妆了。 这、这这......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郡主，快些空出一处屋子，老夫人命人将东西往这边送了，这会儿也快要到门口了。” 苏莞闻言也顾不得这些吃惊的姑娘们，快速地让人清理出了一间屋子，然后便见箱笼一箱一箱地由着禁卫军抬进了屋子。 细数之下，竟然有三十二抬。 第338章 愿你一生欢喜，一生和顺 边上的贵女们看着，眼热得不得了，只觉得苏莞是一个幸运的人，不但得到了陛下的封赏，得了这郡主之位，如今出嫁了，还得了陛下的赏赐作为添妆。 要问这整个帝城里，谁有这样的好运气？！ 然而苏莞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了，也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帝这个赏赐究竟是什么意思。 要说是因为皇帝心情好，赏赐她的，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要说是看在晋宁公府的面上，她也是不信的，苏荐和慕容仙成亲的时候，皇帝都没有赏赐，怎么会因为她一个姑娘家要出嫁，还给她添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李临，若是皇帝知道李临的身份，而她要嫁给李临，给她添一些嫁妆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她又是郡主的身份，李临又是离城李氏家主，若是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这事情大概和亲差不多了。 苏莞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心想着，幸亏是晋宁公府没有了兵权，若是宁和军还掌管在她祖父的手上，指不定被皇帝猜忌成什么样子，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都不知道。 而没了兵权，日后晋宁公府的人都安安分分的，皇族又忌惮李临的存在，还能过得好一些。 当然，其中有利也有弊，李临娶了她，晋宁公府又在东赵，相当与被东赵捏住了一个弱处，除非是他真的不在乎妻子的娘家，不管晋宁公府的死活...... 不管苏莞想的再多，可这皇帝的赏赐到底是不能拒绝的。 这皇帝的赏赐和绥王府那边的送来的礼不一样，这是君主给予下臣的恩赐，是地位的象征，说明这他们被君主看重。 这会儿府上的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喜意，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 苏莞看着屋子里摆了一地的东西，又接了礼单，在王氏派来的人笑着将一行人送出去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一群姑娘立刻便围了上来，述说着心底的羡慕之情，苏莞回头笑着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又和她们一起看了一会儿皇帝给她的赏赐。 好在几位姑娘心知她这边很忙，也不便久留，过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不一会儿，这院子里只剩下慕容仙和岳霜了，慕容仙是要过来帮忙招待客人和整理东西，而岳霜则是还有话要说，便留了下来。 慕容仙让苏莞和岳霜去说话，她自己带着院子里的婢女整理东西，对礼单，然后将东西都整理安排妥当了，好明天送过去。 不过之前已经安排了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是半点都塞不下了，如今皇帝添了三十二抬，镇国公府又添了八箱，整理下来也是不少了。 慕容仙看着苏莞的嫁妆，心里那也是羡慕得不得了，尽管她是平原侯府的嫡女，嫁的是晋宁公府的嫡孙，嫁妆也是非常的丰厚，可到底不能和苏莞比。 便是公主出嫁，怕是也没有这样的阵仗。 只是多了皇帝赏的三十二抬嫁妆，这一百二十八抬肯定是塞不进去了，慕容仙思来想去便去请示了王氏，问王氏要如何解决。 王氏想了想，既然是皇帝的赏赐，自然是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大大方方送过去就是了。 但这嫁妆一事吧，六十四抬为一个整数，称为全抬，三十二抬为半抬，若是只添了这三十二抬，也是不合适，于是王氏便发了话，给她再凑个三十二抬，合成一百九十二抬。 此前除了原来的一百二十八抬还有皇帝赏的三十二抬，还差三十二抬，这三十二抬先将镇国公府送过来的，还有今日客人送来的添妆礼整理一番，先看看有多少，若是还差的，把原来打算放在铺子里或是宅子里给苏莞的东西凑一凑。 如此庞大的嫁妆，饶是慕容仙再镇定，这手都止不住在抖了，这嫁妆，怕是都要堪比晋宁公府多年经营的家业了。 午后，皇帝给苏莞赏赐的事情传开，便有更多的贵女们上门来给苏莞添妆，王微细没有亲自前来，派了人送了礼物过来。 原来是王微细今天打算亲自前来的，但是早上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请了大夫过来一看，竟然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如今正在府中休息，没办法亲自前来。 王氏得知此事，也是挺高兴的，命人拿了不少的补品往杜家送去。 夜里，晋宁公和王氏在福平院设宴，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席间苏珣心中发酸，倒是喝了好些酒，好在还有理智在，明天苏莞就要出嫁了，他要是喝醉了明天起来就尴尬了。 王氏想着苏莞这个贴心的孙女就要出嫁了，心中也是很不好受，晚饭也就随便吃了几口，然后便去休息了。 夜里苏珣送苏莞回莞苑，两人坐在屋子的罗汉椅上说话，苏莞命人给苏珣煮了一碗醒酒茶，看着他喝下。 醒酒茶有些苦，一股子苦苦的凉意直冲头顶，倒是让苏珣清醒了不少。 “明日你就要出嫁了，嫁了人，要好好过日子，你若是能过得好，为父就放心了，你母亲在天之灵，见你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昔日岳氏临死前最是放心不下苏莞，拉着他的手，说要他一定要照顾好苏莞。 他与岳氏少年夫妻，不说很深的感情，但感情肯定是有的，那个时候，他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而且苏莞是他亲女，他如何能不照顾好她。 如今，女儿平平安安地长大，要嫁作别人的娘子了...... 她也该放心了。 “景元这人，我也看了许久，品行是非常不错的，而且做事细心又耐心，你嫁了他，我也安心一些。” 尽管苏珣觉得李临抢了他闺女，他看对方总觉得不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女儿运气不错，选了一个好的。 李临这样品行极佳，性情温和又聪慧的人，便是这帝城的公子哥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说句不好听的，连他那侄子苏荐，这晋宁公府的长孙嫡孙，与李临比一比，也是有些距离的。 “愿你一生欢喜，一生和顺......” 苏莞心里发酸，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慌忙拿着帕子擦了擦。 边上的苏珣见此，也是有些心慌，他想要伸手，却又顿住，呐呐道：“瞧我，说什么呢，莫要哭了。” 苏莞道：“父亲，女儿一定会将日子过得很好的，您请放心吧，女儿、女儿也会时常回来看望父亲的，也希望父亲一生平安和顺，一生都高高兴兴的......” 【作者有话说】 原本是今天就上成亲两章的，估算错误，多了一章出来，所以这一章就算是加更了，不算在今天的更新之中，今天还有两章，今天是三章啊~ 第339章 六姐，阿萝今天要和六姐睡 苏珣坐了一会儿，与苏莞喝了一盏茶，嘱咐她早些休息，然后便离开了。 他离开不久之后，郑嬷嬷便过来了。 李氏到底是继母，有些话由着她来说不合适，王氏也不好和孙女说这些，便只得将事情交给郑嬷嬷。 郑嬷嬷无奈只能接手此事，悄悄地和苏莞说了。 “明日便是大婚了，虽说是大婚，可郡主如今还是小了一些，先前李家与老夫人也说过此事，郡主嫁过去之后，且等等再与姑爷同房。” “此事是李家那边自己提出来的，若不然，老夫人定然是不可能同意郡主这么早就出嫁。” “不过这男子的情绪，有时候也是难以自制，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郡主可万万不能心软......” 苏莞听了这些话，整张脸都红得滴血似的。 “郡主可万万要记得此事啊！可千万别......” 苏莞红着脸低头又点头：“郑嬷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她又不是没有脑子，自然是知道身体比较重要，这具身体原本底子就差了一些，虽说这两年补的还算是不错，可她也不想这么早就怀孕生孩子。 想起在苏芙第一世之中，原主是难产而死的，她心中也是有些恐慌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再等等的好。 尽管她再喜欢李临，却也没想着为此连命都不要了。 郑嬷嬷松了口气道：“郡主心中有数便好。” 郑嬷嬷心中其实也并不安心的，不过她既然答应了王氏，也接了此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而且她日后得跟着苏莞，若是苏莞不好了，她定然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郑嬷嬷仔细地叮嘱了她几句，然后便回屋子去了，她初十那日便搬到了莞苑住下，今日去景平苑铺床的时候也是跟着过去的，明日苏莞出嫁，她同样跟着一起过去。 待临近休息的时间，苏莞看了一遍今日添妆礼的单子，正准备休息，却被人告知苏萝来了。 “她怎么来了？”苏莞微微诧异，抬头却见苏萝穿着一身寝衣，披着小斗篷被人领了进来，一见到苏莞，她便快步地扑了过来。 “六姐，阿萝今天要和六姐睡！” 边上的婢女有些头疼地解释道：“八姑娘一直不肯睡觉，闹着要过来找郡主，怎么说也没用。” 苏莞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苏萝的脑袋：“那就让她今晚睡在这边吧，你去边上和守夜的人挤一挤就是了。” 那婢女松了口气：“是，郡主。” 这边的苏萝抱了姐姐一会儿，然后欢快地爬上了床，将身上的小斗篷解开丢在床尾，快速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然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六姐，六姐快上来睡觉啦~” 苏莞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上了床榻，在边上躺了下来，盖上了被子，边上有婢女将床幔放了下来，又吹了屋内的点着的灯，只余下一盏灯火微弱橘黄的灯在慢慢地燃烧着。 苏萝乖巧地凑在她的身边，拽着她的手臂，有些不开心道：“母亲说六姐就要出嫁了，我以后再也不能天天看到六姐了。” 苏莞伸手摸摸她的头：“可是你现在也不能天天看到六姐啊。” 苏萝扁扁嘴：“可是不一样嘛，六姐嫁了人，就要住在别人家里了，我就不能想来找六姐就能来了......” “你啊，六姐若是在帝城，你也可以来找六姐啊，或是六姐回来看你。”苏莞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心虚，她回来的机会，或许也不会太多了。 “明日我出嫁了，就近这段日子，你要替我多陪陪父亲，我不在家中，父亲肯定会不开心的，还有你母亲，若是得了空闲，你也要多陪陪她，等你以后出嫁了，就不能时常见面了......” 苏萝迷迷蒙蒙地点头：“六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陪着父亲的。” “你乖一些，也要好好地听祖母的话啊，不过也不能全听，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你需得告诉父亲，你要记得，父亲才是最为你着想的人。” 苏萝奇怪地问她：“那祖母呢？” 苏莞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祖母心中，咱们府上的前程未来，还有她的儿孙更加重要......” 王氏不是不心疼孙女，相反，她是很心疼的，可她却有更在乎的东西罢了。 苏萝有些迷茫了，戳了戳手指，想不明白。 苏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想不明白暂且就不要想了，你要记住，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要去问父亲。” 也不是说不让苏萝去问李氏，或是她对李氏有什么意见，只是李氏有时候还是有些不靠谱的，所以还是问苏珣比较可靠。 “睡吧，很晚了......” “嗯，六姐。” 苏萝靠在苏莞身边，很快便睡了过去，苏莞借着那点灯光，看了看苏萝安静的脸，然后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虽说明天就要成亲了，她也是有些忐忑的，心中有着期待和甜蜜，也有要离开娘家嫁人的酸楚与不舍，如此纠缠反复，很是折磨人。 可是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累了，也没力气再想这些，身边又多了一个苏萝要应付，自然更是没心思去想了，于是就将这些事情抛开，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今夜她倒是睡得安稳，倒是苏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颗心就像是打了一个又一个结，又像是放在锅里翻来覆去地烙着，跟烙饼似的，难受的很。 而李临这边，也是一直忙到深夜，夜里躺下来的时候同样的睡不着，心里不停地想着有什么缺漏的，半夜避开所有人，悄悄地去了一趟景平苑，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得知没有什么缺漏，这才放下心来，去库房取了一壶酒，又拿了两个酒杯，在水榭边上的亭子喝了点小酒。 景平苑内有几人守夜，偶尔还见檐下挂着的灯笼透出灯光，此时天上无月，却是漫天星辰璀璨，映在水榭边上的水面上，像是有星辰落在了这水里。 有夜风吹来，水面泛起了波澜，挂在院内的红绸纱幔随风轻轻地扬起，似乎一切都喜庆得令人期待。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酒杯，抬眼看着这漫天灿烂的星辰，唇边有了一些笑意。 他对着星辰举了举杯：“敬阿莞。” 这一夜漫长的黑夜一点一滴地过去，天边有了一些亮色，慢慢地，那亮色越来越多。 天亮了。 第340章 绞面 苏莞睡得迷迷蒙蒙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喊她，她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还没全亮，有婢女将屋内的灯点了，映得屋子满屋亮堂。 有人提了烧好的热水进了洗浴室，小桑走到床榻旁，站在床幔外面喊了一声：“郡主，可是醒了？”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小桑听了她的声音，又见她坐了起来，便将床幔挽了起来，而后便蹲下来给苏莞整理鞋子。 “郡主且去洗浴，一会儿让郑嬷嬷过来给郡主绞面，然后再换上喜服，到时候平原侯世子夫人前来给郡主梳头。” 王氏请了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给苏莞梳头，也就是慕容仙的大伯娘，昭王府世子妃慕容凝的母亲。 这梳头一事，也是万分讲究的，请来梳头的人，要请全福夫人，地位也是越高越好。 何为全福夫人？ 乃是堂上的父母俱在，儿女双全的夫人。 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丈夫是世子，也是很有能耐的一个人，而她的儿子是府上的大公子，早已娶妻生子有了孙子孙女，而她的女儿，更是昭王府的世子夫人，同样也为昭王府生下了嫡孙。 她这样的身份，又在全福这个条件之内，算得上是最好的一位了。 王氏能将这位请来给苏莞梳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苏莞嗯了一声，伸脚下床穿鞋子，转头看苏萝还在睡，于是便道：“动作小心一些，且让她再睡一会吧。” “是。” 苏莞起身去洗浴室洗浴，她洗浴的时候不爱有人伺候着，都是让人抬了水进来，自己慢慢地洗着，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这早上洗浴确实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到今日要出嫁的事情，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于是便加快了速度，快速地洗好了。 洗浴完了之后她便换上了一套新的寝衣出来，这个时候郑嬷嬷便拿着棉纱线过来，准备给她绞面。 “郡主不用担心，我老婆子的手艺还算是不错，不会弄疼郡主的。” 郑嬷嬷确实有这个手艺，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跟一个老嬷嬷学过，年纪大了出宫之后，她便做起了这个事情，专门给出阁的姑娘绞面。 “有劳郑嬷嬷了。” “郡主客气了。” 苏莞坐下梳妆台前的时候，外面的的天已经亮了，院子里的人忙来忙去，脚步声匆匆，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郑嬷嬷在边上站着，等她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才开始给她绞面。 郑嬷嬷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棉纱线在她脸上拉来拉去，一寸寸地绞过，上面细微的汗毛被棉纱线绞落，皮肤上有些痒痒的，却一点都不疼。 “郡主闭上眼。” 苏莞闻言便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等着，等到绞面完了，一炷香的时间（30分）都过去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的肌肤便得更加的光滑细腻。 “郡主，你瞧如何？” 苏莞点点头：“挺好的。” 郑嬷嬷听了这话，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了苏莞要不要修眉，苏莞摇了摇头，她的眉形是小葚修的，配上她这双杏眼，特别的明媚秀致，若是换做柳月弯眉，反而不这么好看了。 绞面完了，便有人用铜盆盛了温水来给她洗脸，待她洗完了脸，便让人喊苏萝起来，转身便去换上喜服，红色的喜服一件一件地套上去，等到了最后，只余下那一件穿在大袖长裙。 喜服的面料极好，绣艺也是巧夺天工，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喜服的背后绣的是大片的祥云凤凰，一针一线栩栩如生，还有各处也精细地绣上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有各种祥云的图案，如此一来，非但不显得繁复缭乱，反而是布置得相当的和谐，与那祥云凤凰相得益彰。 喜服轻轻晃动的时候，似有流光潋滟，只需看上一眼，便觉得令人惊艳。 不过这喜服太重了，苏莞便让小葚给她先上妆，等她上妆完了，再将这喜服穿上，到了那个时候，客人也差不多要来了。 小葚平日里便是给苏莞上妆梳头，但是平日里苏莞的妆容偏爱素淡，前些日子也练了许久，总算是寻到了一个温柔妩媚且娇俏的新娘妆，如今动作起来，倒是轻车熟路，动作也挺快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的新娘妆也画好了，就差口脂还没点上，小桑拿了一些吃食过来给苏莞先吃一些，等会儿怕是没有时间再吃了。 这个时候苏萝也换了一身桃红喜庆的襦裙回来了，见苏莞在吃东西，便陪着苏莞一起吃了一些。 等苏莞吃饱喝足了，小桑小葚一起将架子上的喜服拿了下来，给苏莞穿上，等将口脂点上了，这才去开了院子的大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巳时初（早上九点）了。 院子的大门一开，便有几个来的早的姑娘进了院子，其中还包括了如锦郡主和岳霜，几个姑娘一进了院子就开始叽叽喳喳的。 苏莞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先前上了妆，她虽然觉得也是挺好看的，但是也就是比以前好看了几分罢了，但是这一点上唇脂，到像是画龙点睛一般，让她整张脸都妩媚娇俏了起来。 倒是有了新嫁娘的喜庆和妩媚。 “郡主。” “郡主！” “阿莞！” “表姐。” 苏莞坐在椅子上，回头看着她们走来，便笑着打招呼让她们过来这边坐，然后命人搬来一些椅子凳子，再送来茶水和吃食给大家。 “谢谢诸位姐妹今日前来送我出嫁。” “郡主客气了，这是我等的荣幸。” “就是。” “郡主，你这喜服可真好看！” “这凤凰绣的可真好！” “可不是，真好看！” 凤凰这图案，虽说都是皇后太后公主等人才能用的，但却有一个是列外的，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是可以绣上凤凰。 苏莞笑道：“这是李公子请来那位张娘子的手艺，确实是好。” “原来是李公子请的人，他倒是用心了。” “可不是......” 苏莞笑着和大家说话，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报，李氏和平原侯世子夫人过来了。 “平原侯世子夫人？莫不是是府上给郡主请的全福夫人，来给郡主梳头的？” “竟然请的是平原侯世子夫人吗？！” 【作者有话说】 份子钱先不要送了，拜堂的时候再来啊~ 先留着留着留着...... 第341章 梳头，凤冠 在场的姑娘又是一阵羡慕，或许最初的最初，她们是觉得苏莞很可怜的，觉得她要嫁给一个春闱落榜的穷酸举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到了后来，桩桩件件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们吃了一惊又一惊。 先是被皇帝御封了郡主，亲自赐婚，然后李家这边不管是提亲礼还是正式下聘过大礼都给足她面子，让她风风光光的，令整个帝城的人都羡慕不已。 便是如今出嫁了，还请了这样好的绣娘给她绣嫁衣，此番她出嫁，定然也是风风光光的，日后这帝城，怕是少有人能与她比一比的。 再说苏莞的嫁妆，更是令人羡慕嫉妒，她们日后出嫁了，能有苏莞一半，那也是满意得不得了。 “正是平原侯世子夫人。” 苏莞笑着站起身来，到屋子的门口去迎了迎，正好看到李氏和平原侯世子夫人进门。 苏莞微微屈膝行礼：“母亲，世子夫人。” 李氏今日穿了一身茜红的衣裙，头上攒着金钗步摇，将自己收拾得光鲜贵气，妆容也得体，脸上也有几分喜庆之色。 平原侯世子夫人童氏，今年不过三十八年岁，是个贵气的贵夫人，她今日穿着海棠红的大袖衣裙，贵气得体，她的脸微圆，略带福态，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亲近。 “郡主无需多礼。” 说罢，她便伸手拉着苏莞的手往屋里走去，诸位姑娘对着童氏和李氏也是一番见礼，然后才坐了下来说话。 李氏对童氏道：“世子夫人，今日便有劳你了。” 童氏笑道：“三夫人客气了，能为郡主梳头，是我的荣幸。”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间里，有婢女用铜盆装来了半盆温水过来，让童氏洗手。 童氏将双手放在温水中清洗，边上有个婢女拿着干净的巾布等着，待她洗完了手，便递上巾布让她擦手，等擦完手，才往梳妆台这边走去，准备给苏莞梳头。 待她走近了，小葚便给她递上了一把系着红绸布、上头刻着一个囍字的白玉梳。 此时窗外有微风吹了进来，屋内四周装扮的红绸轻轻地扬起，瞧着也挺喜庆的，只是往日苏莞用惯的东西大多都收了起来，屋子显得有些空。 梳妆台前除了盖着红色绸布的凤冠等一会儿需要用的物件，再无他物。 童氏站在苏莞身后，看着铜镜里娇美的新娘子，拿着白玉梳给她梳头，童氏握着苏莞的一把头发，一边梳发，一边唱念：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白玉梳在苏莞如同绸缎般的发间来回，一梳又是一梳，一下又是一下。 苏莞僵直这身子，心头微酸，眼眶也有些酸涩，倒是边上的苏萝已经红了眼睛，不过她不敢哭出来，转过头去拿着帕子将眼泪给擦了。 此时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的六姐，真的是要出嫁了，日后不能日日陪着她了。 李氏轻轻地揽着苏萝，眼圈也是微红。 虽说苏莞是她的继女，可这些年倒是没有为难她，两人相处得还算是不错，如今苏莞要出嫁了，总觉得家里少了一个人，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恭喜郡主。”童氏梳完十梳念唱完毕，然后便将玉梳放在边上小葚捧着叠着红绸布的梅花托盘里。 “恭喜郡主！” “恭喜阿莞！” 边上的姑娘也纷纷出言恭喜，此时，边上的小桑则是将早早就给童氏准备好的谢礼送上。 那是一个八角巧果食盒，小桑将食盒打开，里面正好分为八个格子，在八个格子里分别放置一样东西，这些是给全福夫人的谢礼。 其中有一个格子放了两锭金子，一个格子放了两锭银子，另外的格子分别放着宝钗、糕点、水果、五谷、蜜饯，最后一个格子只有一块帕子打小的红布，上头绣着福字。 这些礼品，有金银珠宝，象征这富有，有五谷，象征着能吃饱穿暖，还有糕点水果蜜饯，象征着日子甜蜜和美，最后这个红布，是新人给予全福夫人的祝福和感谢。 童氏收了礼物，顿时眉开眼笑：“多谢郡主。” 苏莞道：“是我多谢夫人才是。” 李氏邀请童氏在一旁坐下，然后便让小葚过去给苏莞梳头绾发，将首饰和凤冠一一戴上。 若是换做普通人家，请的全福夫人大概会帮忙绾发，可高门大宅的贵夫人们未必有这个手艺，为了避免弄出乱子来，这请来的全福夫人只需帮忙梳发念祝词，剩下的还是由擅长此事的人来做。 李氏与童氏在边上坐下，诸位姑娘们就围着看小葚给苏莞绾发，小葚手指灵巧地给苏莞绾了一个新嫁娘的发髻，然后先给她配上镶红宝石耳铛，八宝手镯，到了最后，才掀开了用红绸布盖着的凤冠。 在场的人看着，当下便发出一声惊叹。 苏莞出嫁的凤冠是通体金色，虽然上头并没有凤凰，却在正中的时候镶嵌了一个红宝石，边上精细地陈设着花草百兽，有祥云朵朵，有日月星辰。 在凤冠的两边，还有流苏花朵衔着金色的流苏垂落，随着凤冠的晃动，也随着摇曳了起来。 整个凤冠的造型少见，各处陈设精妙精致，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的一件宝物了。 “真好看，这凤冠真好看！” “好看！” “看起来尊贵矜贵，倒是比那些凤凰好看多了。” “这宝石也是好大一颗啊！” “郡主，这凤冠是从哪儿买的？日后我出嫁了，要是有这么一个，我也知足了。” “你想得美呢！” 苏莞笑了笑，这凤冠是苏珣和李临一起给她准备的，请的便是当初给她做及笄钗冠的那位老匠人，宝石则是苏珣的珍藏。 之前两人是如何商量的苏莞不知道，但是见了这凤冠的时候，她也是愣了一下，但那时凤冠都做好了，总不能将宝石抠下来吧。 “这是我父亲和李公子一起请人打造的，具体我倒是不知道，听说是一位行踪不定的老匠人，我父亲和李公子寻了许久才将人寻到。” 边上的姑娘们闻言顿时觉得一阵可惜。 正在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喊道：“进门了！进门了！李家前来迎亲了！” “李家前来迎亲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给全福夫人的谢礼是作者私设，没有什么依据哒~ 第342章 愿得郎君千岁，愿得娘子千岁 晋宁公府大门口的鞭炮声响个不停，边上围着看着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各种恭喜或是说话声连成一片，场面热闹而喜庆。 待到这鞭炮烧完了，便有苏荐和苏莨二人从门口出来迎接。 “妹夫来了！” “大哥。” 苏荐挤了边上的苏莨一下，苏莨缓了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来：“六姐夫。” 李临嗯了一声，喊了一生四弟，双方作揖见了礼，然后这两兄弟便让开了位置，迎接客人进门。 李临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望了望这晋宁公府的门口，眼底有了一些笑意，而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府里走去。 陪同他一起前来的人可不少，有媒人镜夫人带着诸人，有挑着系着红绸布箱笼的下人，也有同窗或是朋友，还有一些是他身边的人和从离城前来的人。 一群人被迎到了正院，此时院子里正热闹着呢，堂上坐着的都是晋宁公府亲近的人家，人数不少，将正堂挤得满满当当的，晋宁公和王氏还有苏珣正在招待客人。 镜夫人与李临走在前面，见了晋宁公和王氏，她便率先笑着开口：“公爷大喜，夫人大喜，还有三爷大喜啊！” “镜夫人，同喜同喜！” 李临上前去给诸位长辈行礼：“拜见祖父祖母，拜见岳父大人，今日景元前来迎娶阿莞，此乃迎书，请岳父大人过目。” 说罢，李临便从他身边护卫叠着红绸布的托盘里拿出了迎书双手奉上。 苏珣点了点头，让人将迎书接了，转而送到了他的手上，他将其打开，扫了一眼，上头写着苏莞和李临的名字，还写着成亲之日入门拜堂的良辰吉时。 苏珣确认无误之后便将其收了起来，他道：“迎书我等收到了，且坐下吧。” 言下之意，等着吧。 “镜夫人也请坐。” 镜夫人笑了笑：“我就不坐了，且去看看新娘子那边如何了，夫人可是给我指个丫鬟引路。” 镜夫人是今日的媒人，她去苏莞那边看看自然是理所应当了，王氏点了点头，给她指了个丫鬟引路，镜夫人谢过，然后带着她的丫鬟跟着那引路的丫鬟离开了。 李临谢过苏珣，在一旁安排好的椅子坐下等待，随着他一同前来的人也在屋里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屋子里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在场的人也不时地将目光往李临身上投，打量着这个娶了晋宁公府贵女的小小举人。 之前也有人见过李临的，当时没有细看，只觉得他是个生得不错的年轻人，如今仔细一打量，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了起来。 此时李临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头戴一顶镶着红宝石的金冠，身姿修长挺拔，便是就这样坐在那里，就颇有如同松柏的稳当淡定，任由这么多人打量着，他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还有他这俊美清隽的容貌，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以前只觉得他如同青竹清风一般，是个有风骨的年轻人，可是如今换上金丝大袖喜服，再配上那一顶镶宝金冠，他整个人便有了氏族贵公子的矜贵与风流。 而且他还比那些氏族贵公子多了几分稳重和淡定从容，内敛乾坤，不急不躁。 这满帝城的贵公子，怕是唯有那天纵之才的昭王府世子赵明展能与他比一比了。 众人心中又是惊又是叹的，原本他们还奇怪呢，这晋宁公府怎么轻易地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认了这个女婿，原来这个女婿，也不是一个简单的。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又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做后台，日后的前程定然是不会差的！ 先前许多人说这桩亲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晋宁公府白白搭上了一个嫡女，亏死了，如今看来，这未来亏不亏还不一定呢！ 李临等人等了两柱香（30分）的时间，新娘子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倒是淡定，坐在那里与王氏和苏珣说话，不急不躁的，语气平稳温和，可是边上的人却急了起来。 突然有人开口道：“李公子，这新娘子还不出来，不如你作一首催妆诗呗！” 这一有人开口了，起哄的就更多了。 “就是啊，作一首催妆诗呗！” “我听说李公子先前的功课做的极好，诗词也是极好的，今日定然是要来一首的！” “对对，李公子，快些作一首吧，今日你可是新郎官啊！怎么能不作首催妆诗呢！” “就是！” 迎亲的，这催妆诗定然是少不得的，跟着李临一同前来的学子们也开始起哄：“景元，作一首呗！作一首给大家看看！” “作一首呗！” “指不定新娘子就等着你这首诗呢！” “就是！” “李公子......” “景元......” 这么多人起哄，若是李临连一首催妆诗都不作，那怕是要冷场了，而且也是不给新娘子面子，不给堂上的长辈面子里，不给在场的诸位宾客面子了。 李临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他道：“催妆诗大家也听的多了，也没什么新意，在下这里倒是想到一首小词，不如以此代替，诸位以为如何？” “这诗也好，词也好，可！” “可。” “小词便小词。” “那就小词吧。” 李临笑了笑，然后道：“不知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这边有，这边有，笔墨纸砚这边有！” 很快的，便有人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还细心地抬了一个案台上来，给他铺好的宣纸，李临笑了笑，站在案台前，提笔蘸墨，然后便开始书写。 他站在那里，身姿修长，姿态从容不迫，手中持笔挥毫，颇有几分闲适随意自在之意，众人在边上围成一个圈，看着他落笔，然后一句一句地念出来： 吾于世尘一生飘零，所幸得见于你。 使我一生欢，使我一生喜。 使我一生得以归处。 在此陈愿，许你余生： 愿得郎君千岁。 愿得娘子千岁。 愿你煮酒烹茶。 愿你赏花闲岁。 许你年年安好。 许你岁岁无忧。 问你。 嫁我。 可愿？ 边上的人瞧着他提笔书写，他一句一句地写，大家一句一句地念，念完之后反应过来这一整段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一片哗然。 “李兄，李兄，你这是求娶吧？” “这是求娶吧？！” “愿得郎君千岁，愿得娘子千岁，妙啊！妙啊！” “问你，嫁我，可愿？温孝郡主若是听了，怕是连妆都不上，直接跑出来跟你走了。” “景元兄，大才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心中只有清风明月的，没想到这煽情起来，竟然这么能！问你嫁我可愿，啊啊啊！厉害啊！” “景元......” 场上吵吵闹闹了一片。 李临笑笑，伸手将案台上宣纸取了下来，交给边上婢女：“寻个人，念给郡主听......” 【作者有话说】 这首小词，终于到了用的时候了，啊啊啊！好激动！ 阿莞听了这首词，怕是连凤冠都不要了，飞快地跑出来，嫁嫁嫁！我嫁！ 第343章 只因是他，只因嫁他 “......愿得郎君千岁,愿得娘子千岁,愿你煮酒烹茶,愿你赏花闲岁,许你年年安好,许你岁岁无忧......” “问你，嫁我，可愿？” 府上请来的传诗人站在院子的大门外唱词，他声调沉稳，一句一顿，透过院子传到了屋子里。 就催妆诗而言，若是小户人家，只隔了一道墙，由新郎在院子里诵读让新娘子听见就是了，可若是高门大宅，这院子与院子之间隔得太远，新郎又不可能去到新娘子的院子外面念催妆诗，于是便有了传诗人。 传诗人领着催妆诗，然后由着婢女引路去到新娘子院子外面念给新娘子听，然后再由婢女进门寻问可否，若是觉得可以，新娘子便可以出阁，若是不可以，就说还没好，接着等。 之前苏芙出阁的时候，便是让赵明言作了三首催妆诗才出来，差点闹出事来。 愿得郎君千岁，愿得娘子千岁。 愿你煮酒烹茶，愿你赏花闲岁。 许你年年安好，许你岁岁无忧...... 言下之意，愿我也千岁，你也千岁，你我同岁长寿，相守相携是余生。 愿你能煮酒烹茶，庭前赏花，有闲心有闲情，一生安稳无忧，没有愁事绕在心头。 我许你，今后年年岁岁安稳无忧。 这首小词，先是感念了她的出现，要与他携手一生，是他的幸运，然后便祝愿和许诺她余生，最后再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苏莞听着，耳朵和脸上爬上的嫣红，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边上的姑娘连忙拦住她。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笑哈哈道：“唉唉，郡主，你这是要去哪？” “就是啊，要去哪儿啊？” “着什么急啊，哈哈哈~” “哈哈哈~” “这就要跑出去了......” “李公子这词作的太好了，新娘子听了就要跟着他跑了。” 一群姑娘在边上一边笑一边起哄，笑得东倒西歪，要不是边上有婢女扶着，这会儿都要摔在地上了，真的是半点贵女的形象都没有了。 “阿莞，你还跑不跑？” 苏莞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被一群姑娘起哄羞得脸更红了，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跺了跺脚，羞恼道：“你们、你们休要取笑我啦~” “哈哈哈，不取笑你，不取笑你了，若是日后我要是出嫁了，未来夫君给我作这样一首诗词，我指不定也立刻跟着他跑了。” “就是就是！” “哈哈哈~” “我们不笑你了......” 屋子里的姑娘们笑成一团，一旁的李氏和童氏还有镜夫人也一起笑了起来，苏莞听着这些人的笑声，脸是越来越红了。 镜夫人问：“郡主觉得如何？可是愿意出阁了？” 苏莞脸红归脸红，闻言却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镜夫人见此顿时便眉开眼笑：“快快，准备准备，郡主要出阁了，郡主的鞋子在哪？扇子在哪？” “快些快些！” “快些快些，都忙起来。” 小桑小葚赶紧将苏莞扶回来坐下，然后取了绣着并蒂莲的缀着大颗珍珠的红绣鞋给她换上。 李氏则是走到了屋里桌台边上，掀开了放置在桌面上盖在一个托盘上的一块红绸布，然后伸手将托盘上呈放的圆扇拿了起来。 此圆扇用金丝圈为边框，扇面用的是红绸布，以金丝为线，绣以并蒂莲与缠枝花，在扇柄上雕刻以成片金莲金荷，将扇柄与扇面的连接处遮掩，在金莲的中间处还镶嵌了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 李氏双手持着扇柄，将扇子拿过来给苏莞，递给苏莞，她道：“姑娘要出嫁了，此行珍重，愿一生风顺，儿孙满堂。” 苏莞站起来双手接过扇子，而后持扇行礼：“多谢母亲，今此别后，母亲珍重，愿一生康健，长寿多福。” 镜夫人目光扫过四周，见都准备妥当了，便点了点头，然后扬声喊道：“新娘子出阁了——” 苏莞屈膝行礼，然后手中转了转扇面，以扇遮面，有婢女打开了屋子的大门，有光亮照了进来，她恍惚之间似乎是听到了院子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年，院子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的熟悉，房门打开是什么声音，院子的大门打开是什么声音，或是婢女踏过某一个青石砖是什么声音的，她都记得。 此行出门，她便要离开这个院子，去往她另一处归处。 李临的小词说她是他的归处，那他自然也是她的。 此时，她心中有要离开娘家的心酸，也有要走向他的欢喜和雀跃。 今日她出嫁，不为权衡利弊得失的选择，不为人世众生惶惶寻归处，亦不为未来夫君位高权重权势富贵滔天，是人中龙凤，是天之骄子。 只因是他，只因嫁他。 往昔初见与相逢，相知相许，他伸出手，拉着她在路上走，或是背着她，往山上走。 那些像是一帧一帧的画面如同光影在她眼前晃过，有过纠结和不情愿，却更多的是欢喜与甜蜜。 前尘过往影影绰绰，往后余生千山万水。 终携手。 终不悔。 有人在院子里点了鞭炮，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李氏和镜夫人上前来左右扶着她的手臂，小桑小葚穿着一身桃红的新意跟在她的身后。 待到鞭炮声响完了，她便由着李氏和镜夫人扶着往屋外走去。 一步步踏过她最熟悉的路，出了房屋，走下屋檐下的台阶，走过院子的青石砖，然后出了大门，一路往前...... 此时正院那边仍旧是热闹着，李临的这首小词倒是将诸位学子们给镇住了，又见那小词让李临拿去给传诗人念给新娘子听了，于是边上的人就闹着请他再书写一次。 这一次李临却怎么说也不写了，还说是即兴之作，他已经忘了，边上的人一脸惋惜，然后凑在一起拼拼凑凑地竟然将小词凑完整了。 “景元兄，景元兄！你看看是不是这样了的！” “李兄，你快过来看看！” 正在这会儿，那婢女和传诗人一同回来了，婢女恭敬地朝着堂上行礼，大声道：“新娘子要出阁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可能要爽约，下一章未必能写到拜堂，呜呜呜~感觉还有点东西可以写~ 第344章 拜别，出阁 在场的人闻言顿时一静，然后便闹了起来。 “新娘子要出来了？快快快，快些收拾一下！” “快些收拾，这案台赶紧抬走！” “你们这些人散了散了，快往边上站去！” 晋宁公和王氏见此也笑了起来，既然是喜事，这些人热闹热闹也是极好的，苏珣坐在一边，看了一眼一边穿着一身喜服的李临，见他转头往外看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临转头看向门外，修长的手指在袖口上搓了搓，眼底的温柔寸寸侵染，等待着他新娘的到来。 莞苑离正院这边有一些距离，屋里的人快速地将一切都收拾好了，然后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在院子外便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正院里面的人齐刷刷地往门外看去，有人还出了正堂到院子里看新娘子，不多时，便见李氏和镜夫人扶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跨过门槛进门了。 新娘子一身大红喜服，喜服上的凤凰栩栩如生，那喜服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种布料，走动之间似有红色的流光潋滟，晃了人的眼。 新娘以圆扇遮面，众人不得细窥真颜，不过也见她肌肤白皙，容色不俗。 一行人进门之后，走到堂前站定，李氏和镜夫人松开手，而后小桑小葚便上前来扶着苏莞。 此时正堂之上中间设了一个案几，案几的两边各放着两张圈椅，以右为尊，晋宁公和王氏坐在右边两张圈椅上，左边正坐着苏珣，还有一张是空的。 镜夫人在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李氏则是去到苏珣身边，在他身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她虽是继母，但苏莞也喊她一声母亲，今日要受苏莞的礼，若是二人之间仇怨如深渊，不用给李氏脸面便罢了，若不然就是打李氏的脸。 李临看了苏莞一眼，见她一身红衣，心头微微有些发烫，不过他却不敢多看，只是看了一眼，便定了定神，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边。 边上有小丫鬟将两个蒲团放在了晋宁公和王氏面前，更有小丫鬟捧着一个托盘，那托盘里放着两个仙鹤祥云的茶盏，茶盏里盛好了茶水。 有司仪喊道：“新人上前拜别堂上父母——” 小桑和小葚扶着苏莞上前，在一个蒲团上跪下，李临则是在她身旁跪下，她心中想要看他一眼，却有怕失礼，只能忍着看着眼前的团扇。 李临拿起丫鬟送上的茶水，先后递给了晋宁公和王氏。 二人喝了茶，晋宁公道：“今日将阿莞嫁给为妻，你日后可得好生待她。” 二人叩拜，李临道：“多谢祖父将阿莞嫁我为妻，景元心中万分感谢，定然会待她如同珍宝。” 王氏道：“阿莞今日出嫁，今后便是李家妇，你的性子素来懒散了些，日后做了人家的夫人，可得好生照顾夫君，日后夫妻同心，儿孙满堂。” 二人又叩拜，苏莞道：“谨记祖母教诲，阿莞铭记于心。” 王氏点了点头，让人将早早准备好的新人礼送上去。 而后二人便去向苏珣和李氏辞别，待奉上了茶水，苏珣和李氏喝了，苏珣几次想要张口，可是看着苏莞却又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氏为了避免尴尬，先开了口，她道：“你今日出嫁，日后夫妻同心，好生过日子，日后若是得了空闲，也回来看看，你父亲心中挂念着你呢，景元，到时候你也陪她一同。” 二人应了一声是，然后才听苏珣开口说话，他道：“景元，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娶了我闺女，日后你若是敢待她不好，我定然拆了你李家，将她接回来。” 这话可不怎么好听，边上的李氏呆了一下，然后伸脚踩了他一脚，苏珣抽了一口气，然后又补了一句：“总之呢，莫要欺负了阿莞。” 李临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吧，景元能娶了阿莞，是三生有幸，定然不敢负她，此事定然是不会发生的。” 苏珣一听，心中倒是满意了几分，他道：“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别的请求了，若是你们二人得了空闲，也回来看看我就是了。” 苏莞道：“阿莞记下了。” 李临则是道：“景元也记下了。” 于是二人叩拜，苏珣和李氏也命人送上了早早准备好的新人礼。 辞别完毕，新人便要出门了，今日苏莨要背着苏莞出门，他个头还没有苏莞高，站在堂上，边上的人都愣了一下。 “四公子，你行不行啊？你这个头，别是几步就走不动了！” “可不是！” 苏莨罢罢手，很不高兴道：“什么不行，我行的很，先前我便练过了，定然会把六姐稳稳当当背出门的，你们可别胡说！” 小少年炸毛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有趣，边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苏莞也抿唇轻笑。 苏莨快步地走到了苏莞的面前，然后半蹲身下来：“六姐，阿莨来背你。” 苏莞笑了笑：“那就多谢四弟了。” 说着她便伸了手，有人扶着她让苏莨将她背起，然后往门外走去。 边上围观的人也跟着一同前去，不过倒是没有人敢继续起哄，怕是气到了这小公子，到时候把新娘子给摔了就不好了。 苏莨个头到底是低了一些，苏莞在他背着的时候，脚要微微往上抬一些，若不然脚尖就会划到地面上。 不过配合得好，倒是没什么事情。 苏莨走这一路，倒是用了十二分的心，走得慢了一些，却万分的稳当，他嘴角轻抿着，呼吸也平静，一步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苏莞想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说出口，只能将那些话压在心里。 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门口，苏莨将苏莞背到了花车边上，李临站在一边等着，见他到了，便伸手将苏莞扶了下来，然后扶着她上了花车。 苏莨站在原地，转眼见姐姐已经上了花车，觉得突然一下手里就空了，他抿了抿嘴唇，有些不高兴。 李临道：“等过几日，你便来我景平苑上课，那时，你也能看到你六姐了。” 苏莨听了这话，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他道：“你要好好对我六姐，若不然等我长大了，你是我先生我也敢打你。” 李临笑了笑：“好了，先生知道了，回去吧。” 第345章 千金为聘娶佳妇，十里红妆嫁新人 李临与苏莨道别，然后便上了前头的马，一切准备就绪，准备离开，便有司仪高喊一声：“接新人回府——” 而后便有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前出发。 先有护卫在前头开路，新郎骑马走在护卫后面，在他之后又跟着一众护卫，往后便是新娘的花车，再往后便是放置嫁妆的马车。 马车无车厢，拉着一个车板，车板上面放着诸多系着红绸布的箱笼，箱笼一箱一箱紧靠着，马车一辆一辆，如同长虹一般，也不知是十几两还是二十几辆。 而在马车的两边两边间隔不远就有一个护送嫁妆的护卫，在马车的后面又跟着一群抬着嫁妆的人，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十里不绝。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啊。 迎亲队伍经过街道的时候，有好事者在楼上数着苏莞的嫁妆，数着数着，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多少了。 有人眼睛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这得多少啊？！” “我瞧着肯定不止一百二十八抬！” “肯定不止，我刚刚数的都一百五了！” “听说昨日陛下给了赏赐，整整添了三十二抬的嫁妆，定然不止一百二十八抬！” “那可是陛下赏赐啊！谁人成亲能得陛下的赏赐，还给她做嫁妆！真真是羡慕的很！” “莫不是一百九十二抬？嘶！我的娘啊！这么多！这温孝郡主莫不是一座金山！” “你现在才知晓啊！这温孝郡主啊，她的生母正是镇国公府姑奶奶，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少有人能比，如今温孝郡主出嫁了，她母亲的嫁妆自然也是她的！” 嫁妆乃是妇人的私产，若是新娘嫁到夫家之后，若是有儿有女，日后她这些东西就给她的儿女继承，若是无儿无女，那么日后这些东西会由娘家人继承。 岳氏只有苏莞一个女儿，有镇国公府在，晋宁公府也要脸，这些东西自然是会全部交给苏莞带走。 这在当年已经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如今有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这其中有多少，可想而知，再加上府上添置的，皇帝赏赐的，别说是一百九十二抬了，再加一百抬怕是也装不下。 “不过这一对新人倒是令人羡慕的紧，昔日李家给温孝郡主下聘的时候，给的可是千金万银，有道是‘千金为聘娶佳妇，十里红妆嫁新人。’也是美事一桩！” “确实是美事！一会儿咱们也去祝贺，去讨一杯喜酒喝，也要沾个喜，到了日后，说不定也能娶上一位好夫人。” “在下正有此意，走走走，咱们去准备个贺礼去祝贺去！” 迎亲的马车在街道上经过，边上不时地有人道一声恭喜，李临含笑应对，道一声同喜，他神色淡定从容，半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 倒是楼上观看的离城等人颇有些牙酸。 九辩扇了扇手中的美人扇，笑嘻嘻道：“他倒是半点都不觉得尴尬，不过也是啊，他为了娶这位，可是等了许久的了，如今这心里怕是正高兴呢，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又有人道：“倒是少见公子这样在意什么，日后咱们对这位夫人，可得敬着些，万不可惹她不快了。” “说得像是夫人她不讲理似的，我先前缠着回风，回风倒是与夫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说夫人是个善良聪慧又很讲道理的人，且放心好了，咱们这位主母好着呢！” “正是！” 正在这会儿，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唉，昨夜公子好像还跑去景平苑了。” 九辩闻言眼睛一亮，很是好奇地问：“公子去景平苑做什么？莫不是夜里睡不着觉，想去看看？” “行了，别看热闹了，当心公子回头收拾你们，咱们也准备准备，一会儿过去喝喜酒去了。” “走走走，快去准备一下。” 路边的人倒是看了个热闹，迎亲队伍所到之处都发出惊叹或是议论声，说李临生得如何俊美，又说他如何走运，娶了晋宁公府的贵女，还是一位郡主，再说苏莞的嫁妆如何如何的多，怕是少有人能比。 更或者是将当初苏芙出嫁的嫁妆拿出来比一比，觉得同样是嫡女，却是差的太远了。 苏莞则是安静地坐在花车之中，靠着软枕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累得慌，好在这花车是有车厢的，她坐在里头做什么外面的人也看不见，若不然就更累了。 小桑和小葚在苏莞上了马车之后也跟着上了马车，新娘子进门和拜堂的吉时都在黄昏，这在路上的时间怕是有两个时辰，她们要跟着上来伺候主子，或是给主子解闷打发时间。 苏莞也不知道车迎亲队伍要走到什么时候，觉得坐在马车里也闷得慌，于是便拿了一个话本子看，打发时间。 这样的时间无疑是有些煎熬的，她看得也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看一边注意这外面的情况，好半天都翻不了多少页，到了后面，她干脆让小桑将礼单拿出来给她看。 不管是什么时候，数钱最开心了！ 一切烦恼和不舒服都忘光了。 小桑也是一阵懵，但还是将礼单拿了出来给她，苏莞看着礼单，谁谁谁送了什么，是什么样子的，心里果然是很开心，就这样将时间打发过去了。 期间李临派人过来问了几次，问她这边好不好，要不要吃的或是喝的，还是太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她都是觉得好的很。 待她将这一堆礼单都研究了一遍之后，两个时辰也过去了，夕阳西下，天边落下了一片红霞，桔色的光芒落在了地面上，迎亲队伍这会儿才摇摇晃晃地停在了景平苑的门口。 有鞭炮声响起，苏莞又重新拿起了圆扇遮脸，小桑小葚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然后便扶在她左右。 正当外面有司仪高声大喊新娘下车的时候时候，她才被扶着下了马车，在她抬脚下马车的时候，她突然察觉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扶着下了马车，边上传来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苏莞自然能察觉到扶着她的人是谁，脸上也染上了一些红，对上他的含笑的眼睛，她微微低下头来。 他语气温柔：“夫人当心些。” 第346章 三拜夫妻同心，与我年年岁岁 有人起哄笑道：“哈哈哈，夫人，李公子，这还没拜堂呢，就叫夫人了，是不是等不及了！” “就是就是！” “是夫人也没错，这都到门口了！” “也是也是！” “李夫人也应个声是不是？” “李夫人，应个声呗！” “哈哈哈......” 苏莞听到‘夫人’这个词，耳朵都有些微微发烫，她晓得这会儿自己的脸定然是红透了，不敢抬眼去看他，而她却不知她这一低头，那一股子新嫁娘的娇羞更是吸引人。 他嘴角微弯，有些想笑，想想却也忍了，若是这会儿笑了，指不定稍后她找他算账呢。 有司仪算着时辰，见吉时到了，便大声喊道：“新娘入府——” 小桑小葚闻言往后退了一步，将苏莞交给了李临，因着新娘行的是持扇礼，成亲时就没有什么红绸的，新娘子是由新郎扶着跨过火盆进了门，然后一路走到正堂拜天地。 苏莞被身边的人扶着，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她的心止不住地砰砰跳了起来，此时只得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前走。 “跨火盆。”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来，眼见就到了到门口了，在门口前面正放置一个火盆，火盆里的炭火不多，也不算烫，但是瞧着烧得红红火火的。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走到火盆前正准备跨过去，后面的小桑小葚已经弯下腰打算给她挽裙摆，免得不小心喜服的衣摆落在火盆里。 正在这会儿，突然见边上的新郎官弯下腰来，给新娘子挽裙摆，周边的人都愣了一下，甚至连新娘子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感觉到有人给她挽裙摆，便抬脚跨过了火盆。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跨过了火盆，往前走走了好几步。 她转头看他，他的目光却定定地看向前方不看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温声提醒：“小心走路。” 苏莞回过神，小声地哦了一声，也不在此时与他讨论这个，转头目光看着前方的圆扇，由着他扶着一步步往正堂走去。 此时，在两人的身边有人撒着今日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瓣。 三月的春风清扬，花瓣被人扬起又随风飘落，边上围着诸多前来恭贺的客人，场面喜庆而热闹，欢欢喜喜的，都在祝贺这一桩美好的姻缘。 两人一路走到了正堂，苏莞隔着圆扇隐约能看到一些陈设，堂上设着案几，放着着茶水点心瓜果，边上簇拥着春日盛开得最美的花，在中间处还放着三个牌位，一大两小，大的在中间，小的靠在前面一些。 不过因着有红绸布遮挡，让人看不清上面的字。 在牌位前面，架了一个小架子，上头陈放着二人的婚书。 以婚书敬先人，告知列祖列宗，底下的儿郎成亲了。 一来让先人知晓谁人娶了哪个姑娘进门，今后她便是家中的媳妇了，二来让先人保佑这一对新人和和美美，日后儿孙满堂。 苏莞猜想那大牌位是李氏先人，小的牌位是李临的父母，想到他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又经过诸多辛苦的磨练，她心口微微一滞，有些发疼。 最初她在考量要嫁给他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没有父母高堂在，她无需做人儿媳侍奉婆母，往后的日子无人管着，自由自在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却从未想过，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父母，心中有多难过。 苏莞心中有些难受，暗暗地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成亲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对他，温暖他，让他觉得开心和幸福。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了起来。 李临扶着她站在和堂前，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边上围观拜堂的人在周边围了起来，边上的人不是的hi传来恭贺声，李临笑着应对。 堂上有人算着时刻，吉时将至，便有司仪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司仪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带着帽子长着羊须胡的老先生从人群中站了起来，然后走了上来，正是离城的那位卜居先生。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大袖长袍，身上的风骨卓然，是一位学识品行俱佳，德行高尚的老先生。 卜居先生冲着在场观礼的人拱手一拜，然后道：“今日便由老夫来为公子夫人唱词，感谢诸位宾客的到来祝贺观礼，希望今日大家也能添些喜气，也祝愿新人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出了一阵鼓掌和叫好声，他回头看了那司仪，见司仪点了点，知晓正是吉时，便扬了扬嗓子开口：“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浩瀚，愿我河山长存——拜——” 苏莞一愣，心觉得这拜堂词好像不对，别说是苏莞了，边上的客人也觉得不对，当下也是一愣，都忘了起哄了。 苏莞见李临已经转过身去，也跟着转身，与他一同，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先人，佑我子孙绵延——拜——” 新人转身，对着案台上的灵牌恭敬地一拜。 “三拜夫妻同心，与我年年岁岁——拜——” 新人转过身来，夫妻对拜。 堂前三拜过后，一切尘埃落定，不得反悔，伺候二人便是夫妻了，要携手走完这余生，要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想着日后李家下一代就要来了，卜居先生高兴得胡子都要飘起来了：“礼成！礼成！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恭喜李公子，恭喜李夫人！” “恭喜景元！” 堂上顿时是一片恭喜声，李临笑着道了一声同喜，应付了几人之后便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当即便有人上前来招呼这些客人，将人带着入席去了。 李临则是扶着苏莞，往新房走去。 景平苑并不大，从外院正院到内院用不了多少时间，便是苏莞这会儿走得慢，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七八分钟左右）。 李临迁就这苏莞的脚程，速度也放得很慢，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小桑小葚等人，还有一些跟着一同前来的客人。 两人一路并没有说话，待进了院子，进了新房，李临便将苏莞扶着在洒满果儿花生红枣的架子床边上坐下。 外面夕阳西下，霞光布满天际，屋内红烛摇曳，满屋红艳喜庆。 苏莞手中拿着扇子，隔着红绸扇面望着他，两人互相看着，苏莞脸又有些红了，不敢再与他对视，悄悄地低下头来。 “景元兄，别光顾着看新娘子啊，先来一首却扇诗呗！” “来一首来一首！” 【作者有话说】 拜堂了，分子钱分子钱可以撒了，金币大家多给点，想打赏的请随意，我瞧着我帐上好像有一万多金币，自己先上了。 另‘一拜天地浩瀚，愿我河山长存’仿的是歌曲拜无忧的一句歌词，在此声明。 第347章 扇子，夫人 却扇诗和催妆诗是差不多同一个道理，催妆诗是催着新娘快些上妆，然后出阁的，而却扇诗则是让新娘拿下遮脸的扇子，故称却扇诗。 却扇，便如揭盖头也是一个道理的。 “景元兄，就一首，郡主可心疼你了，这一首她便放下扇子。” “就是，就一首。” 苏莞心道，若是此时她自己将扇子放下来，岂不是要被人取笑不矜持，至少也是念一首，随便一首也行。 李临看向苏莞，边上的人见了，便立刻问苏莞：“郡主觉得如何？要不要念？” “郡主，李夫人，可别顾着害羞了，到底是念还是不念的？” 苏莞还没开口，他笑了笑，眼底柔和地道：“也好，不过我只说给夫人听。” 边上的人就不乐意了：“景元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怎么只能说给你夫人听呢，我们也想听啊！” 苏莞一听这声音觉得稍稍有些熟悉，透过红绸扇看了一眼，觉得这身影也有些熟悉，然后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位周燃戒，周探花，这位最是能闹腾了，今日起哄当属他叫的最欢。 李临这边的客人并不算多，除了离城这边的人，便是只有几个与他走的比较近的学子，有宋湛等人，周燃戒钱无洗等人，能跟到这边来起哄的，也就是他们了。 至于其他前来恭贺的人，因为不熟，观礼完了就被人领着入席去了。 李临道：“既然是却扇诗，自然是说给我夫人听便好了，只需我夫人同意就行了，你们又不能做主。” 众人听他一口一个我夫人听得有些牙酸，钱无洗道：“唉，话虽如此，可是咱们也想听一下啊！” “就是！” “想听一下景元兄的佳作，之前那首催妆诗，那真是令我们大开眼界啊！” 九辩灵机一动，刚想说什么，却被李临的目光一扫，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梗了一口气，然后道：“如此也行，那你就说给郡主听，你看她同不同意，若是郡主同意了，那咱们也没意见。” “到底郡主才是新娘子是不是？咱们也没意见。” 李临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苏莞隔着扇子看着他走来，想要微微往后退一些，却发现自己坐在床边上，底下坐着的是软和的被子，身后是堆叠在一起的大红喜被，退无可退。 她的心跳快了一些，然后见他走到了她的身边，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似乎吹在她的耳际，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侧眼看他，对上了他含着笑意的眼。 她的脸蹭的一下更红了一些，忽然觉得他在逗自己，有些想要伸手将他推开，然后却又发觉到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顿了顿，拿脚尖抵住地面，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无奈无措，小声地开口：“既然你要念诗、那就快些......” 他嘴角溢出了一些笑意，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听他在她耳边道：“却扇诗，夫人听着，我念呢，‘红绸栽圆扇，今日喜良缘。团团似明月，夜夜与君好。’” 苏莞圆目一瞪，羞得差点就拿着扇子打他了，这前三句倒是好好的，怎么到了后面这一句，就开始耍流氓了。 在场的人见苏莞的脸唰的一下全红透了，顿时觉得他这诗里有些东西，又开始起哄了起来。 有是周燃戒，这人笑得那叫一个邪气：“唉，景元兄，你这诗里到底念了什么？怎么新娘子脸都红了？” “就是啊，说说呗！” “说说嘛！” 李临的目光淡淡一扫，然后朝苏莞伸出手：“扇子，夫人。” 苏莞生怕他再念一首，或是将这些诗词念出来给在场的人听，红着脸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他。 这话两人之间她听听倒是可以当成乐趣，或是被别人听了去，她怕是脸都不想要了。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掌声，苏莞低了低头，伸脚轻轻踩了踩他的鞋面，反正是红鞋子，也看不出来。 哼！ 李临倒是不在乎这些，冲着她柔和的一笑。 “好了好了，都去入席了。”镜夫人带着几个婢女走进了屋子，然后将一群人打发走了，屋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镜夫人看着端坐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她自然也是希望李家能越来越好的，李家好了，镜家便有靠山，也有退路。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镜氏祝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临点头：“多谢镜夫人，此番有劳你辛苦了。” 镜夫人笑道：“公子客气了，能帮上公子的忙，是镜家的荣幸。” 镜夫人说罢，便命婢女捧上一个托盘，上边放置的是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在两个瓜瓢之间还用一个红绸带子连在一起，瓜瓢之中盛着一汪微带桃花色的酒液。 “饮下合卺（jin)酒，今日这礼便是成了。” 那婢女捧着托盘走上前去，二人伸手各持一瓢，然后面对面饮下此合卺酒。 镜夫人见二人饮了合卺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恭喜二位，佳偶天成。” “多谢夫人。”苏莞点了点头，然后命小桑将先前准备好给镜夫人的礼物送上，镜夫人受了礼，笑着告辞离开了，小桑和小葚也出了门，留着二人说一会话。 天边的红霞依旧还在，屋里的红烛燃得静悄悄的，入目之后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两人坐在一起，都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时间谁也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细细软软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如同春日的嫩芽似的，他心思微动，张了张口：“阿莞。” “嗯。” “夫人。” “嗯。” “你恼我了没？” 苏莞猛地一下转头，却对上了他含笑的眼，他道：“我心里高兴，若是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你莫要生气。”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担心她要生气了，先前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苏莞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夜夜与君好’，脸上也是一红，她咬了要唇：“也没生你的气，就、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懂了吧？” 若是成了亲，他在她面前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做他的谦谦君子，对她礼数周全客气，她才觉得大有问题呢。 说的直白一些，若是他对她没有半点想法，她才觉得有问题呢。 “哦。”李临哦了一声，心里有底了。 苏莞：“你哦什么？” “没什么，大约是晓得如何哄夫人罢了。” 苏莞：“？！” 她探过头去，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紧张啊？” 第348章 夫人，我带你去看礼物...... “大约是紧张的。” 才二十岁的年轻人，纵然他可是说世间诸事少有他不懂不会的，可成亲到底是头一次，娶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心中还想着哪里做的不好，成亲第一日就惹她不高兴，这心里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阿莞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她却忍住了，打算给他留一些颜面，于是她道：“其实我也紧张的，咱们一起紧张好了，不怕的。” “嗯，好。”他缓了一口气，转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日他不敢认真看她，如今一看，倒是觉得眼前一亮，有些惊艳。 昔日她惯爱素净的装扮，温雅闲适，舒舒服服的，自己穿的舒服，他人看着也舒服。 可是今日她穿着大红的喜服，脸上的妆容比往日添色了几分，乌鸦鸦如同绸缎一般的头发挽了起来，头戴凤冠，眉眼之间带着新嫁娘的妩媚和娇柔，似乎是眼稍都带着高兴。 仿佛在说，嫁于他，她是情愿的，也是令她高兴的。 他心跳快了几瞬，稍稍握紧了她的手，当下诸多的话竟然不知道该说那一句好，想了想，日后的日子还很长，今日她怕是累了，得让她休息休息才是。 于是他便道：“阿莞今日累了吧，我让人给你备了水，让人给你放水洗浴，还让厨房准备着，你瞧着要吃些什么就让他们做，我要出去招待客人了，你若是累了，便先歇一会，等我回来。” 苏莞闻言笑了一下，打趣道：“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说你若是累了，就先歇着吧，不必等我了。” “...我给阿莞准备了礼物，待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看,若是阿莞不想看了，也可以歇着。” 苏莞想了想：“那我还是等着看礼物好了。” “那行，我先走了。” 苏莞戳了戳他的袖子：“少喝些酒，醉了我可不管你了。” “嗯，好，放心吧。” 李临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今日是他们成亲，外面的就要开宴了，这满堂的宾客都在，他作为主人家，若是不露一下脸，那当真是很失礼了。 怕是不用等明日，等这宴席一散，怕是便有人说不好听的话了。 他是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印象如何，倒是怕别人说她，还说她嫁到了李家如何如何的不好，李家人做事如何如何失礼，若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她怕是要不高兴了。 他娶了她，总要护住她的脸面，也少让别人说一些让她不高兴的闲话。 小桑小葚见李临出了门，便开门进了寝室，小桑捧了一个铜盆进来，打算给苏莞卸妆，小葚则是给苏莞取下凤冠，将一些配饰都取了下来。 苏莞这个时候才有时间打量这寝室，寝室不大也不小，东西的摆放也一应按照她的习惯来，有些陈放的东西还是她自己熟悉的，若不是屋内挂着红绸，桌台上还燃着红烛，她怕是还以为自己在莞苑之中。 不过这样的熟悉感让她心中稍稍踏实了不少。 “郡主可是要沐浴，我刚才派人去瞧了一下，屋子后面就有一个灶房，专门用来烧热水的，有管子可以直接放过到洗浴房这边，这会儿水已经烧好了，郡主要用奴婢就让人放。” “也好，你去让人准备吧，另外让人给我煮一碗清粥，我饿了许久了，有些难受，吃不得别的。” “是。” 屋里的人一阵忙碌，苏莞在二人的帮助下换下了喜服，沐浴之后又换上了一套绣着金山茶的大红衣裙，不久之后，便有厨房的人送了一碗清粥和一些精细的小菜过来。 大概是厨师的手艺不错，粥煮得火候正好，小菜也做得非常的合她胃口，一碗粥下肚，她又吃了两块糕点，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等她吃完之后，小桑便将被褥上的果子花生红枣收拾到了床尾处，让她躺下歇一歇，此时外面的院子不时地传来宾客的声音，天色也要黑了。 她一边困得睁不开眼一边想，幸好李临这边没有请来什么女性的长辈，若不然这会儿她哪里能休息啊，怕是陪着这些人聊天认亲呢。 她这样想着想着，便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不过她心中挂记这李临说要带她去看礼物的事情，也没睡得太沉，大约是睡了一个时辰，恢复了一些精神便醒了过来。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里点着灯，桌台上点着大红花烛。 她坐起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床头枕畔放着的新郎新娘陶俑，上头的新郎和新娘笑容灿烂，一脸幸福的样子。 她伸手戳了戳新郎的脸，然后噗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郡主醒了？”小桑掀开红纱帘走了进来，“奴婢刚想喊郡主呢，外面的酒席已经散了，公子去了外院沐浴，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对了，先前公子还抽空回来了一趟，问郡主吃了没，奴婢说郡主吃了躺下歇着了，公子进来看了一眼，才又回去了。”小桑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 苏莞微讶：“他回来过？” 小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公子回来过，就看了看郡主便又回宴会上了。” “郡主，奴婢刚刚去打探了，今日来的客人也不少，镇国公府那边来了两位公子，昭王府世子夫妇来了，平原侯府也来了，淮河王府那边也派人来了，听说绥王和苏侧妃也来了。” “绥王也来了？”苏莞皱了一下眉头，其他人能来她倒是觉得没什么意外的，可绥王那边就有些了...... 绥王府那边，她有些看不透，也不知道这绥王到底在图谋什么。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丫鬟行礼的声音： “公子。” “公子。” 苏莞抬眼看去，便见李临掀开了红纱帘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过来了，他脸上有了些笑意：“醒了？” 此时他已经换下了新郎的喜服，但是还是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头发应当也是洗过擦干了，随意地拿了一个玉簪固定了一些，余下的散落在背后，瞧着倒是有几分西魏名士的飘逸风流。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上还有些红意，似是仙人落了凡尘。 他伸出一只手来，望着她含笑道：“夫人，我带你去看礼物......” 第349章 夫君 小桑尽力当一个隐形人，悄咪咪地没了人影。 苏莞一时间被他的容貌所惊艳，后知后觉自己还在床榻上躺着，而且也没上妆，披头散发，半点形象都没有，当下脸就红了。 不过今日她脸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就一下便过去了，心中暗暗庆幸她还记得今后不是她一个人过日子了，衣衫还是穿好的。 “你等我一会。”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刚想穿鞋下床，却见他已经走到床榻边上坐了下来，然后顺手帮她将鞋子穿好。 他做这些事情极其自然，就像是今日跨火盆时他弯腰给她挽衣摆一样，似乎只是随手而为。 她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我、我自己也能穿。” “无妨，我帮你也是一样的。”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日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你可要习惯这些，我虽不大喜欢他人时常在房里，但是我也能照顾好你。”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走去隔间的屋里，给她取了一个大红色的羊毛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外头冷，披上。” “哦。”她伸手系了系带子，然后便任由他拉着往屋外走去。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瞧着还算白皙，但是手心处却有着一些细细的薄茧，有些地方没有，有些地方有，很薄的一层，若是不细细地摩挲，怕是也感觉不出来。 大概天底下最好的药膏，也不能磨灭岁月的痕迹吧。 她问他：“我们要去哪？” “去了你便知道了。”李临拉着她出了正房的大门，然后便有人递上了一个柚子大的木盒子和一个画着桂树嫦娥仙子的八角宫灯。 李临将盒子给了苏莞，自己则是将灯笼接了过来：“拿着，莫要打开。” “哦。”苏莞抱着盒子，有一些些好奇，手指在雕刻着缠枝花的细细地摩挲，很要打开一看究竟，不过她更好奇他给她的是什么样的惊喜。 “走吧。”李临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两人并肩着走着，他提着灯照路，她则是抱着盒子，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去。 二人从主院的小门出去，一路走到了花园的观景楼下。 景平苑不大，就一个大花园和几个院子，花园也不算大，但是布景却相当的巧妙，小池水榭，荷花锦鲤，一步一景。 只是这花草是种植好了，但移植的大树却没有多少枝叶，有些光秃秃的，因着今日有喜，在树枝上挂着红绸堪堪遮盖。 至于这观景楼，则是后来李临命人建的，在二月初才建造完毕，一共也就三楼，站在三楼的时候，不但能将这花园满园的风景揽在眼底，还能看到整个景平苑。 “慢些。” 两人从楼梯往上走，李临让她走在前面，自己提着灯走在她身后给她照路，这会儿观景楼每一层也点了引路灯，楼梯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苏莞提着裙摆抱着盒子往楼上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三楼，观景楼四周做了栏杆，做的都是可以完全推开的推拉窗，便是直接坐在地面上，也不会阻碍观景。 此时四面的窗户都开着，夜风吹来，窗前挂着的红纱帘随风轻轻地晃动。 临靠花园这边窗台前正设着一个小桌，在小桌上放置了一些饭菜，这会儿饭菜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刚才送上来的。 李临将宫灯放在小桌边上，拉着她在小桌边上对坐了下来：“先吃些东西，听下面的人说你今日便喝了一碗清粥，夜里怕是要饿了。” 他将袖子挽了挽，伸手分了两碗鸡粥，苏莞傍晚的时候就喝了一碗粥和两块糕点，确实也有些饿了，见此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一些。 桌面上放着五个小菜，卤鸡片、虾丸子、炒春笋、酱瓜脯和一碗小汤圆，另外还准备了两盘糕点，和一壶酒。 今日李临忙了一天了，酒倒是喝了不少，饭倒是一点都没吃，先是顺着苏莞的速度吃了些，待苏莞吃饱了，他便把剩下的东西都包圆了。 吃饱喝足了，二人便坐在窗台前面靠在一起看星星。 今夜仍旧是无月，天上星光璀璨，一闪一闪的，底下的房屋灯火明亮，花园中有引路灯照亮花园的小路。 天上的星辰映照出遥远的天河，美丽璀璨却遥远不可触碰，底下是房舍花园，灯火微弱，虽不及那天上的星辰，却是属于他们的人间烟火。 清风徐徐，灯火摇曳，身边靠着的这个人，今日是她的夫君，是她将来要携手一生的人。 她心中微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他这边靠了靠，让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他伸手将她揽紧，小声问她：“冷了吗？” “不冷。”她摇了摇头，然后低头摸了摸手上抱着的盒子，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绘上面缠枝花的花纹。 他低眉见她眉眼温和，一双眼睛清亮清澈，里头的期待和雀跃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他嘴角微翘，眼底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伸手覆上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问她：“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苏莞抬头，望着他的眼，使劲地点头：“想。” 他又问：“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苏莞想了想，有些想不明白，也不知是玉石珍宝，还是其他的什么，不过她又觉得不可能，像是珍宝这类东西，他送了她可不少了，定然不会这般大费周章。 她摇摇头，然后拽他的袖子，耍赖道：“我不知道啊，要不你告诉我吧。” “夫人。”他笑了笑，语气温柔缱倦，颇有些他当初喊她六姑娘的感觉，“不如夫人喊我一声，我便让你将盒子打开，如何？” 喊他，喊什么？ 自然是喊夫君了。 苏莞想起当初二人论称呼的时候，她逗他喊他元元，他还说早晚让她改称呼，让她喊他夫君。 苏莞脸色微红，眼底也含了一些水色，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抗拒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在心里准备了一下，便低声喊了一声。 “夫君。”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软绵绵的，像春日里春风吹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又像寒冷冬日里温暖的火苗，给予身处寒冷的他温暖，让他身心依恋，舍不得放开。 他心头微烫，小声地应了一声：“嗯，我在呢。” 第350章 是他赠予的一场萤火 世人皆说他高风亮节，是难得的端方君子，可他自己却知道，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物，他其实是很自私的。 比如说她。 若是他真的那般高风亮节，当初便不应该生出想要娶她的心思，便是心中喜欢，便一辈子在暗中护着她也好。 让她嫁得好郎君，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的，身在这个生长了她的土地上，想见到亲人的时候便能见到，没有什么将会远隔千里的可能。 可他却自私地将她拽入了他的世界当中，先是让她对他有了感情，然后又让她面临两难的选择。 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只要她想要的，他有的，能给的，他都可以给，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他也有些束手无策的。 所以他就想着，要对她好一些，更好一些，让她在高兴一些，这才能不枉她愿意走向他，陪他走这一路人生。 或许等到了一生的尽头，他也能让她觉得这辈子遇上他是她的幸运和欢喜，而不是后悔与不甘，甚至怨恨。 他将握着她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揽在了她的手臂上，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他低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发顶，道：“你将盒子打开看看。” “嗯好。” 苏莞不知道他一瞬间有这么多的感慨，喊了一声夫君，她开口的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喊出来之后她倒是觉得很自然了，听到他说可以打开盒子，她自然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盒子上。 她先将外面的盖子打开，却见里面还有个盒子，她转头看他，却撞上了他的胸膛，然后见他揽着她伸手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另一只手将盖子打开。 苏莞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很多的小颗粒，一颗颗的，密密麻麻的，还是满满的一大盒子，小颗粒有点像是她小时候玩的那种放在水里泡着会大的小水珠。 她有些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他伸手捻了几颗，放在手指上轻轻地搓了一下，然后见那小颗粒里面有了一些绿色的亮光，外面的一层外衣快速地膨胀了起来，像是被吹鼓的小气球似的，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那小球只有她的拇指大小，外面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里头是一点点绿色的光，飘出去的时候，有些像萤火虫。 苏莞有被震撼到，这是古代黑科技吗？！ 他问她：“好看吗？” 苏莞眨了眨眼，然后回过神来：“这、这是什么？！” 李临将盒子放在她手上，然后道：“意外所得的小东西罢了，里面是一种会发光的石粉，不过见不得光，只能发光一夜，等到了明日，便会消失了。” “湘夫人那老太婆给它弄了一个外衣，轻轻一搓就会膨胀，能带着石粉飘起来，因着与萤火颇为相似，便将它唤做‘一日萤’。” 苏莞好奇地问：“湘夫人又是谁？” 李临笑着解释：“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具体名字已经不知，可能是一辈子没成亲，性子有些燥，人见了须得绕道走，不过若是能将她气得暴跳如雷，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们都挺有意思的，虽说各有各的能耐，也各有各的缺点，有几时候有些令人头疼，有时候也很有趣。” 苏莞被他绕得有点晕：“那到底是有趣还是头疼？” 李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等你见了，自然会明白了。” “也好，我也会努力和他们好好相处的，不会让你为难的。”苏莞自然是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是他身边很重要的人，她也不愿意让他为难，会尽力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这倒不必。”李临道，“你是我夫人，也只有他们敬着你的份，日后你想见他们便见，不相见就不见。” “若是他们不敬你，也可以同我说，我自会处理。” 苏莞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这人可真会做事，她笑容满面道：“那真是要谢谢你了，能这么护着我。” 他含笑问：“谢谁呢？”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扯了扯他的袖口，朱唇轻启，眼底像是带着光：“谢谢夫君。” 李临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眼底深了深，觉得手指有些痒。 有点想尝尝。 苏莞没注意他的目光，低头从盒子里拿了几个小颗粒，手指上搓了搓，果然一个个都膨胀了起来，有风吹来的时候，便随风飘了出去。 苏莞觉得好玩，正想多玩一些，可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问他：“这东西是离城那边拿过来的吧？若是飘出去被人看见了，会不会惹出事来？” “不会。”李临笑了笑，“早些时候九辩便拿了不少送到各地商铺出售，其他地方早就有了，帝城这边我让他明天再让售卖了，你想玩便玩吧，送给你就是觉得你会喜欢，若是有这样的顾忌，那便不送你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夫君，阿莞很喜欢这个礼物。”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金银珠宝各种珍品她多的很，他若是送她什么，她同样也是会高兴的，觉得是他的心意。 可是此时他送了她一场萤火，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到快乐，心里像是揣了一个转圈圈的小人似的，快乐得要飞起来。 她将盒子放在腿上，然后抓了小小一把小颗粒，双手搓了搓，便见萤火球一个个地飘了起来，有风吹来的时候便被吹着从窗口飘了出去，落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远看去真的像是一个个正在飞的萤火虫。 苏莞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你看，萤火啊，快帮忙，我要看好多好多的萤火。” “好。”他含笑看着她，见她欢喜地又抓了一些开始搓，他也抓了一些，在手里搓了搓，然后飘出去很多萤火球。 她窝在他的怀里，玩得可开心了，两人忙忙碌碌的，不一会儿，整个花园里便落满了萤火虫，一点点光芒飘来飘去，像是真正的萤火虫在飞。 此时，天上是漫天星辰，地上是人间烟火，空中飞着的，是他赠予的一场萤火。 苏莞满心欢喜，伸手抓了一个萤火球，放在手心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了一会儿，她松了手，那一颗也飘了起来。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 他见她高兴得不得了，眼底像是盛满了星辰似的，眼底染上了笑意，他伸手抚了抚她耳边零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问她：“喜欢吗？” 她回头望着他的眼，使劲地点头：“喜欢的。” 他望着她眼底的星光，抚了抚她耳边的发丝，目光落在她饱满的唇上，然后再也没克制自己，低头亲了上去。 “夫人......” 第351章 唉，你说公子他会吗？ 这是他娶进门的夫人，能抱得也能亲得。 唇瓣触感软乎乎的，带着一些似有似无的香气，食之不见，又萦绕在鼻尖，缠着他的心，想让他一尝再尝，好细细品出味来。 苏莞倒是愣了一瞬，不过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起初没敢动，由着他抱着贴了一会儿，不过也就几息的时间，这人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就缠了上来。 她心里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女子对于某些事情的学习能力是B，那么男子对于某些事情的学习能力就是A10086次方。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有些想笑。 “想什么呢？”他见她在这个时候还能神游天外，只得暂且放开她，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一手抚着她的头发，细细地抚着她的脸。 苏莞回过神来，红着脸直摇头：“没，心里夸你呢。” 此刻他脸上原本喝了酒的红已经退了去，眼稍染上了一些红，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男妖精，瞧着就让人心跳加速。 “夸我？”他挑了一下眉头，手心抚着她的脸，竟然问她，“那再亲亲好不好？” 苏莞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没等她答应，他便再次亲了过来，若说先前是浅尝辄止，这会儿倒是用了些力气，缠缠绵绵的，用力索取。 苏莞有些坐不住，只得伸手去搂着他的脖子，对方见她这反应，吻得更深了一些。 二人在观景楼上吻的难舍难分。 天上漫天星辰闪烁，院中萤火球在不停飘飞，楼上的男女在亲亲我我，此情此景，令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里发烫。 这边远远趴在墙头上偷看的人看到这种场面，哇的一声就激动了起来。 “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真的亲上了！” “没想到还能亲眼看到公子做出这种有失形象的事情，啊，以后公子在我心中‘皎如天上月’的形象就没了！” “啧啧！真是一场好戏！” “这可百年难得一见啊！” “回头你去问问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的。” 九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墙头，问道：“唉，你说公子他会吗？” 在场的人呼吸一滞，场面一静。 这个问题，若是他们拿出来议论，怕不是要被打死吧。 “咳！” 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趴在墙上的几人左看右看都不见人，低头的时候正发现渔父站在他们身后，正板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场面又是一静。 渔父目光扫过这几个小年轻，淡淡地开口问道：“看够了没有？” 九辩嘿嘿地一笑：“没够呢，您要不要也上来看一看啊，哈哈哈.....” 在场的几人齐齐地看向他，心觉得这兄台真的是皮粗肉厚不怕死，渔父这笑面虎，谁人敢得罪啊！ 渔父瞥了他一眼，然后扫过这几人，然后道：“看够了就下来。” 真是的，这么好奇，怎么不自己娶一个媳妇回去，自己好好去品味品味这其中滋味，看别人的，有什么劲儿。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早些回房休息去，若是让公子知晓了你们躲在这里偷看，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渔父说罢转身离开，后边这几个人见此，也不敢再偷看，正想从墙头上下来，却见观景楼上的公子一把将夫人抱了起来，低头亲了亲，然后便抱着人转身下楼来了。 “......” “......” “这、这、这是准备回房去了吧？院子里都清空了吗？那个郑嬷嬷呢？” “卜居先生在同她说话呢。”九辩啧了一声，“我先前烦死他那把嘴了，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把人聊得晕头转向的，那个老嬷嬷给他说得，整个人都晕了。” “那两个丫鬟呢？” “那两个丫鬟还在院子里，倔的很，怎么说都不肯走。” “行了吧，让张娘子去说一声，让她们在院子里候着，不过没事别往新房边上凑。” “那咱们...咱们散了散了，走了，去喝酒去了。” 先前偷看一下就算了，若是再往下看，公子知道了，那可真是不死也脱一层皮啊。 “走走走，喝酒去了。” 墙头上的人哗啦一下就散了，这边的李临抱着苏莞从观景楼上下来，站在花园中的时候目光往墙头上扫了一下，脚步也顿了一下。 苏莞小脸红得厉害，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感觉到他停下脚步，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笑了一声，低声道：“没什么，有几只猫儿夜里不睡觉，跑出来乱跑，不过都跑了，莫怕。” 苏莞脑子混混沌沌：“院子里哪来的猫儿？” “嗯，野猫。”他道，“明儿让人蹲守一下，让人逮住了，丢出去。” 苏莞哦了一声，抬眼看到花园中满是萤火球，有一个还飘了过来，她伸手抓住。 他的脚步又是顿了顿，问她：“还看吗？” 苏莞松了手，眼见那颗萤火球飘走了，便摇了摇头：“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笑了笑，亲了亲她的发顶，然后抱着人往主院走去。 此时主院之中灯火通明，有风吹来时檐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晃，红绸微微起扬，空气中才传来一阵花香，那是院子里盛开了一日的花，花香在院中弥漫，久久不散。 新房里这会儿点着好几盏灯，桌台上还燃着两个龙凤烛，屋里亮堂堂的，抬眼便见满屋的喜色。 李临抱着苏莞进了门，走到床榻边上伸手脱了她的绣鞋，然后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苏莞快速地拿着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她在被子里好一会儿见外头没动静，将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却见床前已经没了人。 她奇怪了一瞬，心想他若是走了怎么没和她说一声，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正在她伸出脖子往外看的时候，却见他抱着两套红色的衣裳又回来了。 一掀开红纱帘便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走了过去，将她的寝衣放在床上：“起来换了衣裳再睡，那衣服穿着睡觉舒服。” 苏莞这才想起她自己披着披风没解，还穿着大袖长裙，上头的以金丝线绣着精致的山茶和缠枝，瞧着贵气漂亮，穿着睡觉却不大舒服。 她低头看了看寝衣，然后又看了看他，红着脸道：“那你转身，不许看。” 第352章 阿莞，好不好 李临知晓她害羞，心中有些想逗她，不过这会儿却不大合适了，若是真的往下折腾，晚上他怕是要睡不着了。 “我去隔间那边换，你是自己换还是让我喊你的丫鬟过来？” 苏莞这会儿才想起小桑小葚，她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她们二人呢？” “在外头，我让她们去休息了，她们不肯，说今日便守在外头，让你有什么事情就喊她们。” 其实这两个姑娘也是紧张的很，先前苏莞出嫁的时候，王氏便提点过她们，说是在过年之前不能让二位主子同房，原本这事情是托付给郑嬷嬷的，她们二人就注意一下就行了。 可这会儿郑嬷嬷一下子都没影了，她们能怎么办。 连李临带着苏莞出门她们都不敢拦着，这会儿同样也不敢闯进来，而且她们是真的有些怕李临，只需他扫一眼，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苏莞道：“让她们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是了。” “嗯，我这就去说一声。”说罢，他便转身往屋外走去，苏莞见此，便将百子床里面这一层厚的床幔放了下来，然后在床榻上换衣服。 一般床幔有两层，一层是透风的纱帐，夏日透风凉爽，还能遮挡一些，一层是厚重的布料，用作挡光和挡风的，在床上换个衣服也是使得的，站在屋外的人并不能看见。 李临送来的寝衣是红色的软绸，摸上去手感很好，上头是一件短襦，下头便是一条宽松的长裤，她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随手放在床头边上。 今日忙了一天了，也是有些困了，她心想着这会儿李临是不会回来了，毕竟之前都是商量好的，而且正房这边隔了一个厅便是他的寝室，他这个时候也应该回去休息了。 这么想着，她便躺下来睡觉了。 正在这会儿，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衣裳给我。” 苏莞愣了一瞬，然后又听他喊了一声，“阿莞，睡了吗？衣裳给我？” 他说罢便走了上来，站在床幔外面，又喊道：“阿莞。” 苏莞清醒了一些：“哦，没睡。” 他又道：“那你把换下来的衣裳给我。” 说罢，他便伸手掀开一些床幔，然后将手伸了进来，苏莞不敢迟疑，忙是将床边换下来的斗篷和衣裳递给了他。 她有些困困地开口：“你随便放个地方，明儿让人拿去洗就是了，我、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嗯，好。”他拿了衣裳离开，苏莞松了口气，睁着眼睛看了看架子床上头的百子千孙图，然后眨了眨眼。 今夜新房的灯火是不能吹灭的，由着它燃到自己熄灭，所以屋子里很亮，便是隔了这个厚重的车幔也有不少的光亮透进来，不是很亮，却不影响视线。 她实在是有些困了，不过临睡之前还能将今日的事情想一遍，想到二人在观景楼上的事情，她的脸上又有了一些红晕，心底有些小欢喜和羞怯。 她将脸捂进被子里，觉得心里像是裹了一层蜜糖，甜滋滋的。 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久了，以前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嫁一个还算不错的郎君，然后生一两个孩子，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欢喜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事情。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这样就够了。 可是自从遇上他之后，她却发现突然有了欢喜和期待，她觉得若是能与他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很开心一样。 李临。 景元。 夫君。 是她的夫君啊...... 她高兴地心中像是有个小人在转圈圈，不过实在是太累了，她也没想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正在这会儿，她似乎又听见他在喊她。 “阿莞。” “阿莞。” “夫人。” “睡了吗？” 她迷糊的很，只记得这是他的声音，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又问：“睡了吗？” 她没应，然后又听他问了一声：“睡了吗？” “没呢，什么事？” “我掀一下帘子，你莫怕。” 苏莞正想说什么，却见眼前亮了起来，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他掀开床幔对着她一笑，然后快速地放下了床幔，掀开被子上了床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整个动作非常的迅速，她连张口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莞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缠着亲了上来。 她开始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最后被他所蛊惑，慢慢地开始回应他，过了好些时候，差点喘不过气来才被放开。 末了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伸手推了他的胸膛一下：“你怎么又回来了？” “夫人。”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道，“今夜可是洞房花烛，你便是要赶我走，今夜我也是不依的，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我可睡不着。” “今夜，我便留在这里，夫人说好不好？” 苏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说同意吧，可她实在是担心两人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她担心自己的身体，还想活得长久一些。 可听他这样说，若是拒了，他怕是不是很开心。 她还是希望他能开心高兴的。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他便又低头亲了亲她，然后道：“你且放心，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会遵守的，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还想夫人陪着我长长久久呢。” “今夜，就想夫人陪着我，我也陪着夫人。” “阿莞，好不好？” 苏莞听着这话，哪里还能说不好，她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靠在他的怀里。 她也是愿意陪着他的，也希望他陪着她的，要陪着对方一辈子，很长很长时间呢。 他笑了笑，眼底蕴满了柔情，伸手摸了摸她细柔的头发，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一些：“睡吧，我陪着你。” 他的气息是她熟悉的，怀抱是暖和又舒服，她靠在他怀里，不一会儿便眼睛都睁不开了，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然后亲了亲她的发顶。 阿莞。 夫人。 愿你事事如意，事事欢喜。 愿我与你，携手白头，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 成亲的剧情就这样走完了，写的比较细，作者已经竭尽自己所能写了，希望大家能喜欢，追的时候可能有些难，但是回过头看觉得细腻温柔，场景和情绪变化也是比较好的，说实在的，要是两章过完这个剧情我也能写，但是那种干巴巴的，没多少感情和场景，我自己也不想看，如果追的时候觉得挠心挠肺，也可以回去再看一遍，定然会有更好的体会。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53章 她苏莞到底凭什么？ 夜色渐深，这边的新婚小夫妻搂在一起睡觉，外面却有许多人却睡不着。 晋宁公府这边倒是还好，这姑娘都嫁出门了，一切皆成定局，这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这家里少了人，虽然像是冷清了一些，不过晋宁公王氏这边有苏荐和慕容仙孝顺在膝下，苏珣这边也不是孤孤一人，苏莨和苏萝还有李氏都陪在他身边。 虽然有些失落，但一切尘埃落定，可却也不如前一夜那样的挠心挠肺了。 这日子到底是要过下去的。 离城诸人离开了景平苑便去寻了一个酒楼喝酒，春日的夜风微寒，帝城的街道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或是空着手，或是还提着一个灯笼照明。 “我今日细数过了，真真是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 “嘶！当真这么多！那晋宁公府当真给了这么多嫁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哪里是晋宁公府给的，昔日温孝郡主的母亲出嫁的时候，便是十里红妆，那可是镇国公府的千金贵女。” “据说这一次，镇国公府也送了大礼给温孝郡主添妆，整整八大箱子呢！” 有人又问：“可是这一百九十二抬当真合适吗？我记得几位王妃嫁进王府，也不过是一百九十二抬。” “这你就不知了，听说昨日添妆，陛下便给了赏赐，足足给了三十二抬的东西添妆，据说内宫的首饰珍藏还有布匹药材，那是应有尽有，那可不得了。” “既然是陛下赏的，那便是天大的恩赐，自然是要带过去了，这三十二抬为半抬，与贵人们而言自然是不喜的，这添一添，凑个整，这不刚刚好一百九十二抬了。” “便是旁人说起，这其中有陛下赏的，谁人敢有半点意见。” “正是这个道理。” “我倒是羡慕起那李景元来，娶了这么一个金山回来，这背后又有两座靠山，这日后便是不参加科举，那也是前途无量，与我们不同了。” “这运道可真好！”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世间只有一个李景元，也只有一个温孝郡主啊，你我还需努力啊！” “说起来那温孝郡主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 “那李景元学识倒是不知如何，可样貌倒是极好的！说不准便是看那李景元长的俊美！” “可温孝郡主这样的高门贵女岂是这般浅薄之辈？” 帝城诸人争论不休，苏苓苏芙苏苒三人却辗转难安，苏苓单单是觉得冷，这些日子在高处跌下，日后帝城再无她的立足之地，平家终将夹着尾巴做人，她连抬头看人的机会都没有。 夜冷，她心更冷。 想到苏莞这般风光出嫁，她心中嫉妒，却有暗暗不屑，觉得她嫁了这样的穷酸举人，将来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连她都不如。 苏莞怕是还没想明白这公府贵女和举人夫人的差别。 不过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更是睡不着了。 苏芙这边倒是真的发了火，在屋子里摔了东西，叫叫嚷嚷的。 “她苏莞凭什么？！凭什么她出嫁能得这么多的嫁妆，而我当初出嫁的时候，府上不过就是按了嫡女的规格，半点都不多，到头来，还是我母亲填补的，这才让我安安稳稳地出嫁了！” “她苏莞到底凭什么？！” 苏芙想到母亲递来的话，说是王氏将多少东西给了苏莞添妆，甚至苏望都给了两间铺子，还有陛下还给了她丰厚的赏赐，几乎是要发疯。 “你说，她苏莞凭什么？！”苏芙指着白夏就问，“我是哪样不如她了，我是府中的长房嫡女，她不过是个三房的，我嫁的是昭王府，而她嫁的，不过是一个穷酸举人！” “她凭什么比我风光？！” “如今这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耻笑我呢！” “笑我同样是晋宁公府的嫡女，出嫁不如妹妹风光，嫁妆也不如妹妹嫁妆丰厚！” 白夏心道，你没有一个十里红妆出嫁的亲娘，也没有哄得老夫人的欢心，更没有为了给祖父报恩甘愿下嫁寒门学子得了皇帝的赞赏和赏赐啊！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说，若是说了，指不定这位主子要发疯呢，到时候她不死也半条命。 白夏早就后悔了。 之前她得知白荷白芷愿意嫁人，而她当上大丫鬟做苏芙陪嫁丫鬟的时候，她觉得白荷白芷真傻，做大丫鬟多好啊，跟着主子吃好穿好的。 可是没想到，傻的其实是她自己，这位主子，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尤其是最近，不知道王氏和昭王妃通了什么气，昭王妃愣是将苏芙拘在府中不让她出去，这日子一长久，苏芙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难伺候。 今日得知苏莞出嫁如何风光，嫁妆如何丰厚，甚至其中还有陛下的赏赐，她这一下子就气得要炸了。 那是整整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啊！ 听说每一抬都是装得连手指都放不下去！ 甚至还不算那些早早就送过去的家具！ 甚至还有一些没有放在明面上铺子宅子里的东西！ 甚至还有压箱底的银票珍宝孤本！ “我到底是哪儿不如她了，我倒是要好好回去问问祖母，我哪儿不如她了！”说罢，她便什么都不管不顾，转头就要往外面闯去，刚刚出了门口，便撞见了站在檐下的赵明言。 他似乎是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赵明言脸色很不好看：“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我去哪儿不要你管！”苏芙这会儿要恨死了他，闻言便叫骂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看你的雀姨娘，来这里做什么？！” “赵明言，你昔日曾说过，你最喜欢的便是我，是一心一意要娶我为妻的，我嫁了你，你定然会好好待我，可是如今呢？！” “你母妃将我软禁在府中，不让我出府，你不管，甚至三天两头的不回来，去和你那姨娘温存去了，哪里还记得有我这个人！” 苏芙歇斯底里地指责道：“你说过你要好好待我的，你就是这样待我的？！赵明言，你个王八蛋！我是看错你了！” 第354章 可一切前程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听她又说起这个事情，赵明言脸色难看，他道：“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与那雀姨娘半点事情都没有！” “她去了几次书房，不过母妃吩咐她送一些补汤给我，我拒不了母妃，只得让她进了门，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怎么就抓着这个不放！”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吵架了，每次两人有什么纷争，苏芙便拿着这事揪着不放，说是他违背了他当初的诺言，是他对不起她！ 赵明言当初娶苏芙，也是真的喜欢她的，觉得这个姑娘那一处都是他所想的那样，她聪慧美丽，善解人意，还是堂堂公爵府贵女，能娶到她是他的运气。 为了她，他缠着母妃，毁了昭王妃和岳氏的约定，退了苏莞的秦氏，然后与她定亲，迎娶了她过门。 甚至为了她，他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成日里出去晃荡，想要安安分分踏踏实实地与她过日子。 可是她呢？！ 自从她过门之后，一切都变了，她顶撞母妃，和母妃吵架，成日不是这个不满就是那个不好，每一次出门甚至还要惹一通是非回来，将昭王府甚至是晋宁公府闹成了笑话。 她变得他越来越不认识，日子也过得乱七八糟的。 不是他所求的样子。 赵明言心中迷茫得厉害，甚至在想，他当初见到的那个她到底是真的她还是假的她，那样想着，他更是是不想见到她，听她的指责和叫骂，他心中只厌烦而疲倦。 苏芙见到他脸上厌烦不耐冷冷的表情，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当时像是有一桶冷水泼在她的身上，不但将她身上的火气悉数浇灭，那一股子冷气直冲天灵盖，把她的脑子浇的清醒了不少。 她的脸皮扭曲了好几下，脸色徒然一变。 赵明言变了，他变得厌烦她了！ 若是她再闹下去，指不定他会更加厌烦，若是如此，日后赵明言做了王爷，哪里还有她的位置，早晚将她一脚踹开，然后找人取代她的位置。 若是如此，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甚至千方百计嫁给他岂不是白费心思。 想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哆嗦。 不！ 不能是这样的！ 便是赵明言不再喜欢她，她也要坐好这昭王妃的位置，谁也别想抢走！ 想到这里，她忙是上去道歉解释道：“明言，是我错了，我刚刚也是气糊涂了才说这些话的，我自然是知晓你和雀姨娘没有什么关系，你心中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人的。” “我就是太在意你了，半点都见不得那些姨娘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那雀姨娘还是母妃指给你的妾室，她又生得这般妖娆，我怕是她蛊惑了你。” 她上来伸手拉着赵明言的手臂，娇声撒娇求饶道：“明言，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了吧，我以后一定好好改过，咱们好好地过日子。” 赵明言见她这样，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她当初未成亲之前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如此，你日后便莫要再提这事了，我与雀姨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好好，我不提这事就是了，之前是我糊涂了，是我错怪你了。”苏芙见他松口，心中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就算是赵明言变了心，就算是没了感情，她也势必要坐上昭王妃的位置的，她要将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 等赵明展死了，等赵明言上位了，她可以做王妃，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做摄政王妃，甚至是皇后。 至于苏莞...... 她咬了咬唇瓣，心道，姑且先让她再得意一会，等到了日后，她跪在她的面前，看她如何得意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便歇了去找苏莞和晋宁公府的心思，她这个时候，应该先把赵明言的心拢回来。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最好是先生下一个儿子，如此，她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明言，你累了吗？我命人给你烧水洗漱，我来给你擦背......” 苏芙这边一波三折，苏苒这边则是冷清清的。 她住在明王府前院一处精巧的院子里，院子不大，布置却处处精巧，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如今她虽然名为幕僚，明王府人人称一声苏先生，可许多人都知晓，她如今是明王的女人。 有人笑她见不得光，无名无份，地位卑贱，可是不知，其实这是她心里甘愿的。 虽说无名无份见不得光，可一切前程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如今明王娶了秦玉珠为妻，她若是为妾，那必然是要给秦玉珠低头的，她不甘愿，若是她仗着这幕僚先生的名，还能让秦玉珠敬她一两分，不敢端着正室的架子欺辱她。 再说了，若是做了妾室，她便会被拘在后宅之中，哪里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如今她是想出府就出府，秦玉珠可管不着前院的事情。 她都与明王说好了，她助他得江山，日后他若是为帝，便除了秦玉珠，然后立她为后，日后夫妻二人共享江山，做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虽然这过程有些复杂，但是只要有她在，肯定是能成功的。 今夜明王去哄秦玉珠去了，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想到她今日在街道上见到苏莞风光出嫁，嫁妆绵延十里的场面，心中也是有些触动的。 她两辈子都没结过婚啊！ 哪个女人不渴望有一场盛大而又难忘的婚礼，有宾客祝福，世人羡慕。 想到苏莞这么多的嫁妆，这么多的钱，她磨了磨牙，心想，这些钱要是她的那该多好。 若是她的，她肯定是能做很多事情了，说不定明王也不用再去依靠秦家提供钱财，她就可以直接把秦玉珠拉下来，然后直接做了王妃。 苏莞一个女人，要那么多的钱财有什么用，留着长虫是不是，这钱财啊，还是花在该花的地方好。 想到这里，她心中闪过许多的想法，突然想到什么，然后眼前一亮，转身出了屋子：“快去请王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王爷立刻过来......” “是。”奴婢听了她的话，便快速地离开，去了后院去请明王去了。 这边的明王正在和秦玉珠商量秦家的事情，明王得了这话，随意便丢下了秦玉珠急急地转身离开。 秦玉珠看着明王的背影，静默了许久，然后袖子一扫，将案几上的茶几扫落在地上，茶几碎成了好几块，茶水洒了一地。 “苏苒，你是越来越不将本王妃放在眼里了！” 第355章 夫人系的最好 苏莞这边还不知道她才刚成亲便有人算计着她的嫁妆，这一夜睡得踏实又安稳，让她觉得是穿书之后难得的一个安稳觉。 她嫁了人了，躺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夫君，也是她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二人还亲亲密密的，她接了给他挑选衣裳的活儿，还给他系了腰带，然后将二人定亲的玉佩系了。 “我系的好不好？” “夫人系的最好。”他笑了笑，眼底满是柔情。 先前他一个人住，许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动手的，晨早起来是很快的事情，这第一次体会一下有夫人挑衣裳系腰带，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感觉当真是很不错的。 日后，他是有夫人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们应该等急了，我去开门去。” 说罢，他便松开她，然后转身去开房门，他刚刚将新房的门打开，便见到了门口外面眼巴巴地看着的三人。 小桑小葚一脸的担忧，这一整夜她们都没敢离开院子，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早上天刚刚亮，她们便去洗簌收拾了一下，然后准备好洗簌的东西守在门外了。 郑嬷嬷是天亮是酒意清醒过来，吓得脸都白了，当下就急匆匆地赶来，连衣裳都没能换下来。 王氏将她派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盯着点，说是苏莞身体弱了些，便是成亲了，也需得等到明年再让这小夫妻同房。 她也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将事情办好的，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一个这么能说的人，将她说得晕头转向，最后还喝了点酒，就、就睡过去了...... 郑嬷嬷简直是要吐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别说是日后能有好日子过了，王氏是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公子。”小桑小葚忙是行礼。 李临淡淡地嗯了一声：“去给你主子洗脸梳头去吧。” “是。”两人忙是应了一声，然后抬脚进了新房的大门。 李临淡淡地扫了郑嬷嬷一眼，然后道：“先去收拾一下自己再过来吧，嬷嬷这般，怕是要将夫人给吓着了。” 郑嬷嬷闻言脸皮一僵，这才注意到自己睡了一夜，怕是脸上的妆容都糊了，这么一副样子，进去了说不准还真会把人吓着。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厚着脸皮问李临，“那公子，先前那事......” 李临伸手晃了一下腰间系着的玉佩，声音淡淡道：“嬷嬷放心，我答应的事情，自然是会遵守的，不过事情如何，那都是我们夫妻两的事情，你日后也莫要总拿这件事同她说。” “我不管你的奉了谁的命来的，张口之前打着为了谁好的理由，你需得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 夫妻两闺房那点事，他们两如何，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若是有人拿这些事情在苏莞耳边三五天提一回，别说是苏莞了，他同样也是反感的。 不过这嬷嬷是王氏和苏珣安排的，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将人赶出去了，只得敲打敲打，让她注意些分寸，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郑嬷嬷心头一凛，忙是道：“老奴记下了，只要公子不做错事，就当老奴是个透明人就是了。” 郑嬷嬷也不傻，虽然说她过来确实是奉了王氏的命的，可苏莞到底才是她的主子，若是她惹了苏莞，她管不管自己那可不一定呢，说不定寻个理由就将她打发了。 而她到时候怕是也回晋宁公府，她连留在苏莞身边的能耐都没有，还有什么理由能让王氏留下她。 所以她事情也要办好，也不能让主子厌烦了她。 李临点点头：“你下去吧。” “是。” 郑嬷嬷松了口气，行礼转身离开，打算将自己收拾收拾，然后再去见苏莞。 这边的小桑小葚进了新房，抬眼扫了一眼，却见苏莞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床榻上也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折叠得整齐，连床幔都整齐地扣了起来，半点没有她们下手的份儿。 “郡主。” 苏莞正拿着一个镜子照脸，似乎是觉得今日自己格外好看，听到二人的声音，她转过头来。 见到这两人眼底的青黑，她也是愣了一下，她昨夜倒是睡得香，这两个怕是一夜都没敢睡觉，想到这里，她便道：“你们一会儿赶紧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两人齐齐摇头：“郡主，我们没事呢。” 苏莞罢手：“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可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去休息去吧，今日夕食的时候再来伺候，我喊个小丫鬟过来候着就是，也没什么大事。” “我一会儿去库房那边看看，那边有阿珠姑姑在呢。” 两人犹豫了一下，对视一眼，小桑道：“那奴婢们就去休息一个上午，下午陪着郡主去库房那边，库房那边东西多，有些只有我两知道在哪的。” “也行。” 二人伺候苏莞洗了脸，小葚又给苏莞绾发上妆，等弄好这些，小葚留在房里收拾东西，小桑则是陪着苏莞往外走去。 景平苑内院的主院不大，正好东南西北四方都建了房舍，正房坐北朝南三间，中间起居室，是平日里小憩的地方，放着罗汉椅和一套木桌子，夫妻二人可以在这里用饭或是聊天。 左边这间是布置好的新房，新房里隔了一个隔间放置衣裳，还有一个小门通向耳房，那耳房做了洗浴室。 右边这间构造和新房这边相差不多，有个放置衣物的小隔间，还有小门通向耳房，不过那边的耳房布置成了小书房罢了。 东厢西厢各三间，东厢布置成待客厅，若是苏莞这边来了客人，便可以去那边招待。 西厢隔了三间，一间做了库房，放置苏莞比较重要的东西，一间布置成房间，给小桑小葚临时休息，剩下一间则是给苏莞做书房。 南边有房舍两间，如今正充作库房用。 苏莞出来的时候李临正坐在桌前喝茶，抬眼见她，便笑了笑：“我让人按照你的口味做了一些，请来的厨师手艺还算不错，你且先吃一些，日后有什么想要吃的，让他们给你做就是了。” “嗯，好。” 亏待什么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啊，苏莞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方面委屈自己的，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第356章 无忧词 高门贵族这边的早食尤其偏好素淡一些，没有什么大鱼大肉，都是粥或是甜点糕点，或是面食之类的。 此时桌面上摆着十样东西，有取了骨头汤去油熬制的清粥，有四个配菜，有今晨刚做好的糕点，有白果糕、红豆糕、小松饼，另外还有一份银耳燕窝羹，最后还有一笼今日蒸出来的包子，如今还透着热气。 李临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又夹了一个白果糕给她，自己则是配着清粥吃了一个包子，见她吃了半碗粥和一个白果糕，便又拿掰了半个包子给她。 “吃一些，一会儿把银耳燕窝羹也喝了，我让人给你加了一些温补的药材，主要是养气补血的，去了味儿，和你平日里喝的也差不多一个味。” 以前他不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太久，怕是失礼，昨夜是搂了又抱了，只觉得她实在是瘦了些轻了些，难怪身体一直不是怎么好。 以前小脸还有些苍白，也就是养了这一年多，脸才有些红润。 “哦。”苏莞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算着她的胃口，也确实是能吃这么多，最多也就能再吃两块糕点就吃不下了。 “糕点你吃得完吗？” “我吃两块倒是可以，余下的留着，一会儿若是饿了你也可以吃两块。”李临对于糕点并不怎么热衷，不过也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他都是可以吃的。 “可我也吃不完啊。”她在晋宁公府的时候，府上每日送来糕点三分，她也便是吃几块，剩下的都由底下的丫鬟分了。 “吃不完便放着吧。” “好吧。” 二人吃了早食，苏莞便打发小桑小葚下去休息了，她则是与李临一同去了前院给李氏先人上了一炷香。 昨日她进门的时候以扇子遮面，见不到先人，今日自然是要拜一拜的，上香敬酒敬茶，同样的，也要将她的名字写入李氏族谱。 李氏子临之妻，苏氏阿莞，字平微，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又是于某年某月某日良辰吉时嫁入李氏，为李氏妇。 李氏如今只有李临一人，也无人有资格主持这入族谱的事，二人便一切简单地办了，将事情办理妥当就是了。 等事情办完了，苏莞突然想起昨日的一个事情，于是便问他：“昨日拜堂的时候，那唱词是何人改的？” 李临闻言也想起来了：“唱词的那位，你称一声卜居先生就是了，他这人惯爱唠叨讲大道理，尤其偏爱一些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诗词。” “他如今管着书院呢，虽然有些烦人了，但是我见的也不多，你见的更不多。” “那这词能用得？”主要是前面这句，到底有些不妥了，苏莞心中有些担忧，若是皇帝是个心眼小的，怕是这会儿已经惹怒他了。 这天地浩瀚山河永存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用的。 “用得。”李临倒是不在意，“便是有人说了不妥当，只要东君不计较，谁人还能来找我们麻烦。” “不过我瞧着也他写的还算是不错，比简单的一拜天地要好一些，往后夫人想起这个，也晓得这个是专门给夫人写的。” “对了，险些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随我来。” “去哪？” “书房。” 李临带着苏莞离开了供奉祖先的屋子，回了内院，去了他寝室边上的书房。 苏莞跟在他的身边，见他走到书桌前挽起袖子研墨，铺开了纸张，似乎要写些什么，于是便问：“你要写什么？” “诗词。” “哦？”苏莞还想问他要写什么诗词，便见他拿着挂在笔架上的笔提笔蘸墨，落笔书写，不一会儿，昨日那首却扇诗便被他写了下来。 苏莞见了这最后一句，脸色又是一红，羞恼道：“你写这个做什么？” “藏着。” 他对着她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印信，用盖了一个印，“等到了日后，说不定还能拿出来回想一下昨日，若不然日后天长地久的，或是老了，怕是会忘了。” 盖完了印信，他便将这首却扇诗放在一边晾干，然后又将拜堂词写了下来，写完之后同样盖了印信，放在一边晾干。 做完这些，他又在书架上找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宣纸，他将纸张递给了苏莞，苏莞好奇地打开一看，却见是昨日的那首催妆的小词。 他笑笑：“我让人从传诗人那里将小词取了回来，你我的东西可不能落在别人的手中，到时候咱们将其和婚书放在一起，说不定等你我老去的时候，见到它们，还能记忆犹新。” 婚书还供奉三日，如今还不能拿下来，等拿下来了，便拿个盒子装起来，好好藏着。 “夫人为这首小词取个名可好？刚好缺了这个。” “我取？”苏莞看这首小词，微愣，“可我怕是取的不好。” 这首小词确实是非常惊艳的，若是换做现代，古代若是有人作了这一首，名流千古怕是也不成问题的，千百年后，还有少年少女倾情朗诵。 愿得郎君千岁，愿得娘子千岁。 若是再配上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那就是更加的吸引人了。 说不定还能用这首词这个故事，写出一个故事来。 “自然是夫人取了。”李临道，“词是我作的，夫人取名，正是你我一同所作，至于这名好不好，那也无妨。” 重要是意义。 苏莞想了想，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她看着几遍这首小词，看着看着，突然心思一动，便接过他递来的笔，然后写下了无忧词这三个字。 他的字清俊修雅，如同青竹，她的字不如他，却文雅秀致，看起来倒是颇有些相得益彰的和谐。 “无忧词。”李临的目光落在后面这一句上，正是‘许你年年安好，许你岁岁无忧’。 他笑了一下：“夫人这名取的真好。” 大概是世间诸多的名，也没有这个更好了。 他也希望她嫁了他，能一辈子无忧，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也无需太懂事，永远像个小姑娘一样也好。 第357章 准备回礼 “我也觉得最好了。”苏莞对这个名也是很满意。 “确实是最好的。” 二人将宣纸上的墨迹晾干，然后将这三张纸分别折起来，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收好，再将盒子放到一个柜子里。 苏莞这才有时间看他这个书房，其实李临布置了两个书房，外院外面有一个，那地方也是他会客用的，比较空荡，他的东西也基本上都放在这个书房里。 不过他东西仍旧不多，墙面这边有一面柜子，上面放置着一些书册，往前是一个大书桌，书桌边上放着一个绘着果实累累柿子树的画瓶，里头放着不少的画卷。 书桌远远地对着窗户，窗户边上还设了一个木榻，上面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两边铺着细软的垫子，还放着软枕和小毯子，平日里在这里喝茶和小憩看书都是很方便的。 她目光扫过书架，问他：“你这里可是有什么书吗？” 李临道：“这些大多数都是我的书，书本有些生涩，你怕是不喜欢看，这几本是先前九辩让人送来的话本子，说是小姑娘们喜欢，我便留下来了，你倒是可以看看。” “话本子？”苏莞微微诧异，“还给我准备了话本子。” “这倒不是我的功劳。”李临笑了笑，拿了一本递给她，“他这人惯会哄小姑娘，主意也最多，红颜知己也多。” 九辩这人，最好钱财，次之便是美人，不过他倒是没真的干出乱七八糟的事情，红颜知己有是有，也就是嘴上说几句罢了。 苏莞见过几次九辩，也晓得那人跟个狐狸似的，生得一双惑人的丹凤眼，性格也能猜到几分。 “那你替我多谢他。” 苏莞接过话本子，正是最近帝城最流行的一个，而且还是前几日出来的新内容，她那段时间忙于成亲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时间看，这会儿倒是正好。 “谢倒不必了，下午你我一同去看看昨日他们送的礼，然后一同准备一份回礼就是了。” “行啊。” 两人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各拿了一本书在临窗的木榻上靠在一起喝茶看书，苏莞看着话本子，他则是拿着一本关于农耕的书。 李临还将今日早上剩下的点心端了进来，两人也吃了几块。 时间慢慢地消磨过去，中午二人一同吃了饭，苏莞便回房去休息，李临则是去了外院，见了离城那几个人，安排了一些事情。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回到了内院，与苏莞一同去库房看了昨日大家送的贺礼。 苏莞的嫁妆很多，不但是主院那边放了不少，这边也整整占了一个院子，只留了一个屋子给阿珠暂且住着。 阿珠过来之后也没管别的事情，就将嫁妆核对了一遍，锁好箱子锁好门，所以都整整齐齐的放着，一点混乱都没有。 故此，苏莞过来之后倒是没什么好核对的，只是打开一些箱子看了看便不管了。 昨日来给李家祝贺的贺礼是单独放在一个屋里，东西也不少。 帝城几家府邸送来的礼不轻，还有离城诸人准备的，样样也都是好东西，剩下的还有和李临关系还算可以的学子们，最后还有一些没有什么交情，专门带了贺礼祝贺讨杯喜酒的人。 这些东西都还没清算核对过。 李临将礼单给了苏莞：“这些都归你。” 苏莞微讶：“归我？” 二人此时坐在屋里两个玫瑰圈椅上，中间放着几张案几，上头还放着两盏茶，李临手中端着一盏茶盏，闻言便点头：“都归你，不过夫人需得帮忙备上一份回礼。” 苏莞转念一想，如今两人都是夫妻了，这些贺礼算是她的还是他的都是一回事，至于备置回礼的事情，也不过是小事。 “行啊，那等单子对好了，我便准备回礼。” 要准备回礼的也不多，除了各家府邸就是离城的那些人，至于那些学子，也无需派人去送什么回礼，等他们家中有喜事的时候，再给予等价的贺礼就是了。 另外一些人更是不需要考虑了，带来的贺礼也一般，人也不熟，就是来讨杯喜酒，喜酒喝完了，这事情就过去了。 还有就是给镜夫人的谢媒礼。 小桑小葚拿了礼单，将东西核对了一些，确认无误之后便将礼单给了苏莞。 苏莞仔细看了一下，各府送礼种类倒是挺多的，吃的用的都有。 然而离城那边的人也多不承让。 有珍宝，有药材，有布匹，还有一些便利储藏的吃食，比如干果、火腿、腊鱼之类的，整整十箱呢，一两年都吃不完。 不过苏莞倒是很快地准备了回礼，各个府邸的，按照规格回就行了。 至于镇国公府那边，她做决定也快挑选了一些离城这边送来的干果火腿腊鱼，另外给府上的主子一人两匹布，给几位夫人还备上了一盒子滋补的药材。 倒是离城这边的人，回礼她愁了一会儿，和李临商议一番，了解了诸位的喜好之后，她也便很快做了安排。 给卜居先生送了一幅玄微先生的画作，给渔父先生的是一套黑白玉棋子，给九辩的则是一个镶宝金算盘，其各位的各有一份，贵重不一，但都是能令人喜欢的。 再来，李临又说他们过几日便要离开，她则是命人去收了一些帝城独有的特产，等他们走的时候，也可以带走。 安排好这些事情，派了人将各府的回礼送出去之后，两人还准备了一下明日回门的礼品，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了，天边的夕霞已经落满了院子。 夜里小夫妻两倒是没睡在一起，李临去了他自己的寝室休息。 苏莞原本以为自己累了一个下午，很快就能睡着了，结果翻来覆去的，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要完了，自己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年，也就昨天床上多了一个人，今天她竟然就不习惯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的那张昏暗的烛灯，又转头看了看床头上放着的陶俑，伸手戳了戳那新郎的脸，然后开始数羊...... 也不知道数到了什么时候，才有了一些睡意。 第358章 回门 到了第二天，新婚的小夫妻便带着礼品去了晋宁公府，这一日苏珣早早地起来了，吃过了早饭，便命人在门口守着，还安排了苏荐和苏莨亲自在门口等候着。 巳时初（9点），李家的马车便到了晋宁公府的门口。 “六姐六姐！”苏莨一脸的高兴，一双眼睛望着车幔，几乎要将车幔都看穿了。 这两日家里少了个人，小少年也是很不适应，如今见了姐姐，自然是高兴的，恨不得立刻便能见到。 “阿莨。”苏莞任由李临扶着她下了马车，然后便和迎上来的少年说话，“这两日我不在，你们可是还好，父亲可是还好？祖父祖母可是还好？” “都好着呢，就是挂念这六姐，我听母亲说，父亲都吃不好，夜里也睡不好，一会儿六姐可得好好说说父亲，让他好好吃饭。” “祖父祖母那边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祖母定然是念着六姐的，祖母最疼六姐了。” “那你可是有陪在父亲的身边？” “我和阿萝还有母亲，都陪在父亲的身边，六姐，我记得你的话呢。” “那就好。”苏莞松了口气，脸上也满是笑容。 苏珣虽然舍不得她，但是他有娇妻儿女陪着，总不至于会过得很差，他就是刚刚嫁了女儿不习惯，也舍不得，等过几个月他便能习惯了。 到底女儿是要嫁人的，自己的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大哥。” “六妹夫。” 李临与苏荐这边互相见礼，转头看着苏莨跑到苏莞面前说话了，也是笑了一下。 苏荐看着这姐弟二人有些羡慕：“四弟和六妹感情真好。” 其实他与苏芙以前的感情也不差的，可后来苏芙做出很多的错事，也伤害了不少人，他劝了她她却不听，且依旧故我，他只得与她渐渐地疏远。 他如今对于自己的亲妹子，只希望她在昭王府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安安分分的，别再招惹是非。 李临道：“四弟确实是不错的，他很在乎自己的姐姐和妹妹，不过还是岳父教的好。” 以前苏珣总让苏莨努力，日后要成为姐姐和妹妹的靠山，等她们嫁出去了，有这样一个兄弟撑腰，不会被人欺负。 虽然给这少年压了太重的担子，路子稍稍偏了一点点，不过如今扳正了，他知道人要为自己而活，但是对苏莞和苏萝他还是看的很重的。 不过现在，他倒是比初见时活泼了不少。 苏荐道：“三叔确实是教的好。” 苏珣的三个儿女都很好，苏荐有些羡慕，心里想着，若是他日后有了儿女，也得好好教导，让他们团结友爱，人生一路风雨相互扶持。 更重要的，还是要教他们做人吧。 苏荐笑了笑：“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六妹，妹夫，先进去吧，祖父祖母还有三叔三婶都等着呢。” 李临点头：“好。” 苏荐：“妹夫，里面请。” 李临：“请。” 苏荐和李临走在前面，苏莨则是和苏莞走在后面一点，再往后便是抬着礼品的人。 苏莨还问苏莞在李家过得好不好，吃的什么。 “都挺好的呢，吃的用的和家里差不多。” “那姐夫待你好不好？” “也好着呢，你姐夫这人最是细心，有他在，我身边连丫鬟都不用时时带着了。” 不过是一日时间，苏莞倒是摸索出一些东西来。 李临这人，日常起居习惯了事事自己动手，最多便是有人烧水做饭洗衣打扫屋子罢了，她与他私下相处的时候，也是他照顾她的多。 苏莨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苏莞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好的很，你日后啊，多陪陪父亲母亲就好，六姐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人生最大的孝顺，莫过于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让家人不再时时挂心担心。 一行人进了大门，便直接往福平院走去。 王氏今日早早地起了来，正等着苏莞和李临上门呢。 晋宁公心中也是挂念着，在他心中，苏莞是为了给他报恩才嫁给李临的，若是苏莞出嫁后过得不好，他心底定然是愧疚的，所以他要亲自看上一眼才放心。 “来了来了！大公子和四公子领着六姑奶奶和姑爷往这边来了，就要到福平院门口了！” 王氏脸上一喜：“果真？” 那丫鬟满脸都是笑容：“老夫人，自然是真的，奴婢怎敢欺骗夫人。” 王氏闻言便吩咐道：“快快，去准备好茶水，泡云雾茶，阿莞最是喜欢云雾茶了。” “是。” 王氏瞥了一边的苏珣一眼，然后叮嘱道：“老三，我不管你满不满意景元，今日可不能给人甩脸色，若不然他这心里记着这事，日后吃亏的还是阿莞，你得为阿莞好好想想。” 苏珣闷了一瞬，然后道：“我知道了，母亲放心吧，我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王氏显然不信他，她对李氏说：“老三家的，你看好他，莫要再发生成亲那日的事情了，他当日说的是什么混帐话。” 李氏看了苏珣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答道：“婆母，儿媳知道了。” 王氏被她这反应梗了一下，心想，她还想李氏能看好苏珣，真是做梦呢，李氏哪里敢管苏珣的事情。 “行了行了，我也不管你们了。” 苏萝在一边笑了起来，她道：“祖母何必担心，父亲心里有数呢，定然会为姐姐着想的。” 王氏听她说这话，微微诧异：“阿萝也懂事了。” 苏萝笑得甜美，凑在王氏身边笑道：“六姐都出嫁了，阿萝答应了六姐，会好好照顾父亲母亲的，定然是要懂事一些了。” 王氏见她们姐妹之间感情这样好，又是孝顺的孩子，心中贴烫：“好，好，好，你们姐妹都是极好的。” 正在这会儿，一行人便到了门口，苏莞快步地往屋里走去：“祖父祖父，父亲母亲，阿莞回来看你们了。” 苏萝见了她的身影，眼睛一亮，忙是奔了上去：“六姐！六姐！阿萝好想你啊！” 第359章 日后得多让着她一些 王氏脸上顿时满是笑意：“瞧瞧，刚刚还说你懂事了呢，这才一句话的功夫，就又和你六姐撒娇了。” 王氏看着从屋外走进来的李临和苏莞，脸上也有了一些满意。 此时夫妻二人各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裳，雪青底色，衣斓边上是青色，上面以金丝绣以山茶，苏莞的裙面上还有一片金山茶若隐若现。 这两套衣裳做工和绣艺相当的精致，男子穿着长袍矜贵沉稳，身姿修长挺拔，端的是仪表堂堂，俨然一世家贵公子。 女子穿着衣裙，温婉柔美，衣裙翩翩，再配上她发间的石榴簪，脸上的笑意温柔，让人看着便觉得春风缓缓归来，春日温暖。 两人站在一起，再配上二人腰间系着的一对玉佩，俨然是一对璧人。 “祖母，阿萝懂事了也可以和六姐撒娇啊！”苏萝娇娇地笑了起来，真真是个天真灿漫的小姑娘，她扯了扯苏莞的袖子，“六姐，你想我了没？” “六姐也很想阿萝啊。”苏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拉着她上前去。 一行人走到堂前，李临和苏莞给长辈们见礼，并且让人送上了礼物，除了那些吃的用的，她还给几位长辈准备了心仪的礼物。 王氏的是一个雅致的白玉玉净瓶，晋宁公是一本绝迹兵书的手抄本，存世也不过是几本，而且都有残缺。 苏莞手上的这本是从李临那里拿的，几本残本他都看过，拼拼凑凑算是比较完整的一版，正好不知道他何时抄了一本新的，刚好用来送礼。 给苏珣的是一个白玉山镇纸，给李氏的则是一支玉簪，水玉温暖，价值不菲。 “坐下来说话。”王氏得了这么一个喜欢的礼物，心底舒服的很。 她拉着苏莞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见她眉眼舒缓，不见半点不适，便笑道：“我先前还想着你去了景平苑会不习惯呢，如今看来，倒是过得不错。” 苏莞道：“劳祖母挂心了，阿莞自然是过的不错的。” 王氏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能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这两日一直挂念着你呢，尤其是你父亲，他今日早早地便来了这里等你。” 被王氏点名，苏珣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母亲，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呢。” 苏莞笑容真诚：“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挂念我也是正常的事情，父亲也放心吧，我们会将日子过得很好的。” 李临坐在一旁，与苏荐坐在一起，闻言也道：“阿莞说的对，岳父不必担心，我娶了阿莞，自然也会照顾好她的。” 苏珣缓了一口气，到底没再给李临脸色看，他道：“你们知道便好，景元啊，阿莞到底是女子，你是男子，需得宽厚一些，日后得多让着她一些。” “当然，这夫妻之间，也讲究一个互相包容，若是谁做错了，可不能只顾着吵闹，咱们啊，要讲道理的。” “阿莞也不能使性子，你要晓得，你已经嫁了人了......”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苏莞和李临坐在那里听着，他说什么二人也都应了下来，不时还对视一眼，眼底含着认真和浅浅的笑意。 看起来这小夫妻感情真的是好的很。 王氏看着心里满意，一行人在福平院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苏珣便将李临和苏莨带了出去，说是要去走走，李氏和梅姑则是去大厨房那边看着今日的准备的席面。 王氏让苏荐去告诉苏望和杨氏一声，说今日苏莞回门，让他们两过来吃饭，然后又派了一个小丫鬟去二房那边传话。 最后又将苏萝打发去先生那边学习课程，这才拉着苏莞进了隔间说些悄悄话。 “他当真对你很好？” “祖母放心吧，他对我可好了，与他相处的时候，多是他照顾我居多，有时候连小桑小葚也派不上用场。”苏莞笑着解释，“昨日宾客送的礼，他也都全给了我，只说是让我准备一份回礼。” 至于那些礼物有多贵重，苏莞也不便和王氏说，于是便道：“我今日带来了一些腊鱼腊肉火腿，还有一些干果，都是极好的东西，昨日我们就切了一些火腿炖鲜笋，滋味可好了，祖母吃了肯定会喜欢的。” “干果的松子桂圆红枣也都是好物，个头大，滋味也好，还有一些小参，那参虽然比不得上好的参，但是用作炖汤却刚刚好，这些东西祖母瞧着自己留着还是分下去也好。” “余下有一些冬虫夏草，东西不多，祖母留着自己用。” 她先前给王氏晋宁公还有苏珣李氏的礼物是额外给的，真正给放在明面上的回门礼放在后面礼箱那里，府上的主子们一人两匹上等的布料，她布料多的很，好的这些用来送礼还算是不错的。 王氏闻言皱眉：“你拿这些回来做什么？府上又不是没有。” 苏莞道：“那些都是一些友人送的贺礼，祖母也知道他这个人友人倒是不少，这东西都是顶好的东西，有钱也不好换到的，就当是我孝敬祖母就是了。” 王氏心中贴烫，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既然你这么说，祖母就当是你孝敬我了。” “所以祖母当真是不必担心我，我在李家这边，自己当家作主，这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连个敢给我挑刺的人都没有。”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王氏思量了一些，想着李临对她也不错，就放心了。 “对了，还有这个。”苏莞在袖袋了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交给了王氏，“这是府上先前给我陪嫁的铺子，还有大伯父给的两间铺子，地契都在这里，便交给祖母了。” 府上给了她两间铺子陪嫁，再加上苏望给的两间，刚好是四间。 王氏一愣：“这是给你的陪嫁，你又给我做什么？”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情，我日后也要离开帝城，隔得远了，也无力去管这些，若是随便请些人管着，我也不放心，倒不如给了祖母管着，给府上加些饭菜也好，就当是我的心意。” 第360章 好女婿 其实苏莞想的简单，她已经得了太多的东西，王氏珍藏的首饰给了她不好，晋宁公的私藏也给了她一些，还有那足足有了十五万两的银票。 虽然说其中的十万两是沈家和绥王妃给的赔偿，但是这到了她手上的，她也算府上给的，若是换做别的府邸，指不定一口吞了，再给她一两个簪子安抚了事就完了。 王氏和晋宁公给了她这么多，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王氏给她选的两间陪嫁的铺子也是极好的，都是很赚钱的铺子，之前她母亲的嫁妆都是安排了人管着的，还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安排的人盯着，不用她责骂费力。 她这会儿接手了这些铺子，还需得自己安排人自己管着。 这一时半会的，让她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管着委实不容易，日后隔得远了，她又看不见，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有歪心思，如此，倒不如直接给了王氏，继续让府上的管事管着，也省了一桩麻烦事。 还有还有她大伯父给的两间铺子，当初她拿了，是觉得这是大房这边答应好了给她的赔礼，这是应该的，毕竟做错事的，也是需要受到惩罚。 可是她拿了，杨氏指不定心里恨她呢，日后她不在帝城，这杨氏指不定欺负三房这边，还有苏荐那边，虽说苏荐和慕容仙都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苏莞也不愿留下这个疙瘩。 她自己不好拿，也不愿还给大房这边让他们觉得没有损失，给了王氏充公是最好的，到时候谁也挑不出错来。 “祖母便收着吧，我这边实在是不好管，父亲给我的那些，我晚一些同样会还给父亲呢。” “若是祖母心疼我，阿萝日后在祖母这边，就请祖母再多费心一些，祖母就当是我为了阿萝也好。” 苏莞拿着这四间铺子来平三房未来的日子，一来，王氏会对苏萝更用心一些，二来，铺子充公了，大房这边也寻不到记恨的地方，不会再搞出什么事端来。 她主要是担心杨氏，杨氏的嫁妆都填补给了苏芙出嫁，手头紧着呢，她拿了苏望的东西，杨氏指不定心里记恨着，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发作。 她不在这边，倒是不用管，可是她还有家人啊。 为了这两铺子，实在是不值得。 “日后我去了归雁城，自然会重新办置铺子，那边也好管理一些。” 王氏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道：“既然你这样说，祖母也就收了，不过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陪嫁又拿回来，咱们府上可丢不起这脸，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些银子，也算是将铺子从你手中买回来。” 苏莞点头：“可行。” 王氏沉思了片刻，然后道：“多的我也不给你了，府上给你的两间铺子，一间给你三千两，你大伯给你这两间，一间是两千两，如何？” 帝城繁华之地，好的铺子单单是铺子，三千俩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了，次一些的就两千，再次一些的就一千，若是几百两的，需得在哪个小巷里找了。 “那阿莞就听祖母的。”苏莞倒是没有异议，这点银子，铺子几个月半年就能赚回来了。 “行了，祖母一会儿让人去帐房给你拿钱去，事情过得明路也好，也让他们知道，该记得谁的好。”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多谢祖母。” “行了，别再说什么谢了，这铺子的事情，到底是府上得了好处。”王氏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莞，然后又问起了别的事情：“你与景元，这两日如何就寝的？” 苏莞听王氏说起这个，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呐呐了一会才小声道：“成亲那日，我与他是在新房里就寝的，昨夜他便回了内院给他安排的寝室。” “那他对你可是有......” “没有。”苏莞还没听王氏说完，便急急地否认，“祖母，您叮嘱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呢，他也答应过的，自然是不会不守诺言的，您就别再问了。” “你啊你。”王氏无奈地摇头，“行了，祖母也不再问了，你心里自个掂量着，在明年生辰之前，万不可一时心软便依了他。” 苏莞喏喏地低头应了一声：“我知晓了。” 。 王氏这边和苏莞说话，苏珣那边则是带着李临回了玉华苑的亭子里喝茶说话。 苏珣问：“阿莞可是与你提了，何时去拜一拜她的母亲？” “明日。”李临解释道，“今日在府上，明日上午去镇国公府走一走，下午便去拜见岳母，我算了一下时辰，能赶得回来。” 苏珣喝了一口茶，然后道：“既然你们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下午也是挺好的，你岳母生前最是放不下阿莞了，她当年生阿莞的时候便伤了身体，苦熬了两年，给她安排好了一切，撑不住了才走的。” 说起岳氏，苏珣心口微涩：“你们去见见她，也让她放心。” 李临道：“景元会好好地告诉岳母，会照顾好阿莞的，也请她放心。” 苏珣点了点头：“你很好，将阿莞交给你我也放心了，你日后好生照顾她。” “好。” 苏珣分了一盏茶给他，然后又问：“何时回归雁城？” 李临道：“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来，不过我倒是想秋日的时候再带她回去，秋日果实累累，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路上也不至于受罪，回去之后也有一番乐趣。” “秋日之前，我倒是想带着她在帝城附近到处走走，帝城这边的好风景不少，游玩一番，也算是好去处。” 苏珣点点头：“出去的时候多带一些人。” “好。” 李临呷了一口茶，转而问他：“岳父可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苏珣皱了一下眉头，“这倒是没有，日子过得去，就极好的了。” 李临笑了笑：“岳父日后觉得累了，想要寻个安宁的地方生活，也可以来寻我和阿莞，我定然会为岳父安排妥当的，至于四弟......” “说不定他真能入霍将军的眼，日后无需岳父为他安排。” 苏珣哈哈大笑：“但愿此事能成，若是能成，我定然设宴谢你，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若是我有此想法，定然会寻你的。” 李临笑道：“那我便恭候岳父大人大驾光临。” “好女婿，哈哈哈，不错不错！” 第361章 来年春日，我再陪夫人种上一院子的花 翁婿二人这一场谈话倒是非常的愉快，之前苏莞还没出嫁的时候，苏珣看李临是这里不顺眼那里也不顺眼，但这个时候竟然诡异地觉得哪儿都顺眼了。 生得好，脾气好，学识好，还有本事，主要是他对苏莞很好。 苏珣暗暗拿这些和帝城的一众公子哥对比一下，满意得不得了。 午时，一行人在福平院吃了个饭，因着酒席是安排在夕食，所以这个时候只有晋宁公王氏和三房这边几人在，还有就是苏荐和慕容仙过来了。 慕容仙和苏莞坐在一起说了一会话，昔日闺中还算是相处的不错的姐妹，如今各自嫁了人，颇有几分感慨，不过也就是几分感慨罢了，毕竟二人对自己嫁的人和现在的生活都是极其满意的。 “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就是了，你不但是我的小姑子，还是我的姐妹呢。” 苏莞笑道：“若是我有需要，定然是不会与你客气的，大嫂和大哥也要好好相处啊。” “定然。” 吃了饭，三房一行人就回到了玉华苑，苏珣带着苏莞和李临在屋里喝茶聊天，苏莞也将先前苏珣给她的几个铺子和五万两银票给了苏珣。 苏珣接过信封，看着里面的地契和银票，脸皮扭曲，眼珠子一动不动地质问苏莞：“你这是想做什么？怎么，父亲给你的东西，你还不要了？！” 苏莞忙是解释道：“父亲，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日后没时间管，将铺子卖给别人便宜了别人我也不愿意，倒不如给了父亲。” 苏珣给苏莞备置的几间铺子，有好一点的，也有次一些的，不过都是赚钱的铺子，这些铺子每月入账的钱都能让她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苏珣将东西丢在桌面上，然后道：“既然你没有时间管，原来的人不用换，接着管就是了，我给你看看账本，再有空闲就去店里看一看，行了，拿回去吧。” 苏莞一顿：“我母亲这边，也有不少铺子......” “你母亲留给你的是，那是她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苏珣皱眉，“这不是一回事。” 岳氏留给苏莞的，自然是岳氏的，他给的则是他给女儿添的嫁妆，不能说女儿有了别的，他就可以不给了。 “银票你也拿回去，去了归雁城那边，你自己再备置一些田庄和铺子，到时候在那边也好经营。”苏珣在苏莞出嫁的时候，也给她备了两万两银子，让她去了那边再自己备置。 苏珣到底和王氏是不同的，王氏知道苏莞嫁妆多，苏莞既然空不出手来管，想要给了府里让府里占些好处，她不让苏莞太吃亏就会将事情应下来。 可是苏珣不同，他给苏莞的东西，是他给女儿的嫁妆，是他的心意，就算是说的再多，他也不会要回来的。 苏莞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苏珣看向李临，然后问他：“此事你们商量过吗？你也任由她胡闹。” 李临笑着给苏珣添了一盏茶，然后道：“提过一句，我让她自己决定就好，岳父不如辛苦一些，就依了她，省得她心心念念着这事，您就当她孝敬您就是了。” 苏莞想了想，然后道：“父亲，若不然这样好了，就劳您辛苦一下，这铺子呢，就归您管，日后盈利我占一半，余下一半再一分为二，分给阿萝和阿莨，就当是我这个姐姐给他们攒点钱，待他们成亲再给他们就是了。” “若是父亲实在是没有空闲，给母亲管也是使得的。” 苏珣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他们那里不用你担心，我和他们母亲会给他们备置的。” 苏莞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道：“可我想偷个懒嘛，又想给他们一些东西，父亲，您就辛苦一下好了。” “父亲......” 苏珣要被她烦死了，见她这样撒娇，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无奈伸手按了按眉心：“行了行了，铺子我给你管，就按照你说的的办。” “这一个个的，都没一个省心的，银票拿回去。” 苏莞只得将银票拿了回来，若是她再说下去，惹烦了他，一会儿他撂担子不干了，那她就得烦了。 她心想着，铺子得的这些银子她攒起来，到时候留给苏萝和苏莨也好，至于她自己，大概成亲之后发现自己钱太多了，钱多烧了，打算做几天散财童子，之后的事情再说。 夫妻二人在玉华苑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回了莞苑午歇。 此时苏莞的东西大多数都已经搬走，屋子里有些空，倒是她在院中种下的花草还在，这会儿正是春日，朵朵春花盛开，自成一处繁花胜景。 再次站在院中，苏莞竟然觉得这个她住了几年的院子有些陌生，恍如隔世。 大概是以前她住在这里，是府上的姑娘，是这院子的主子，出了门子，再回来的时候她便是府上的姑奶奶，是客人，这院子再也不是属于她的了。 若是家中姐妹多住不下的，或许这个时候院子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没她的地方了。 李临站在她的身边，见她的神色有些茫然，便问她：“夫人想什么呢？” 苏莞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只是颇有些感慨，觉得恍如隔世，昔日我还是这院中的主人，回来便已经是客了。” 李临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那夫人就当是搬了家好了，夫人之前有的，今后也会有，来年春日，我再陪夫人在新院子里种上一院子的花，一切都是夫人熟悉的样子。” 苏莞闻言便觉得心中贴烫，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笑意浅浅地看他：“那你可说好了，不能随便糊弄我，要种上一院子才好。” “定然不会糊弄你的。”李临抚了抚她耳边的秀发，笑道：“累了吧，先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等醒了再处理就是了。” 苏莞点头：“嗯。” 他笑了笑，然后又问：“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嗯...也行......” 第362章 夫人，你可真磨人...... 小桑在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被褥铺好床，小葚则是给苏莞卸了头上的发簪将发髻放了下来，又给她卸了脸上的妆，取了一套之前她的寝衣过来给她换上。 不过李临能穿的衣裳就没有，最后只得将外袍脱了下来，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小桑小葚出去之前还将窗帘的纱帐放了下来，将寝室的大门关上。 因着床榻是苏莞未出阁之前睡的，所以并不大，一人睡很是宽敞，可两人睡到底是挤了一些，甚至是被子也小了。 苏莞睡得有些不舒服，就往他怀里挤，这挤着挤着自然就...... 李临自从进了这院子，这心里便有些不同寻常，想着这是她在闺中住的院子，这里的每一处都有着她生活过的痕迹，每一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在屋中就寝，或是在院中种花，或是在檐下纳凉，或是在屋里坐着罗汉椅抱着软枕看话本，还有很多很多，那是他不曾参与却想触碰的一切。 像是一朵隐秘而诱人的花。 这里之前他只踏足过一次，而且还是匆匆忙忙的，甚至还不敢多看。 如今他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这里，甚至还与她躺在她她闺阁的床榻上，将她抱在怀里，那种隐秘诡异的满足让他心头发烫。 如今她还这样勾着他，实在是令他有些受不了，于是便抚着她的脸亲上了他肖想已久的朱唇。 细腻绵密的吻辗转，像是一点一点地尝尝她的味道，一点一点地由浅入深，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苏莞被亲的晕乎乎的，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亲着，直到她险些喘不过气来，这才放过了她，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他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叹气：“夫人，你可真磨人......” 其实李临想得美，当初他想要早些将人娶过门，只想着能与她朝夕相处，不用再分开，而且他当时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应下这等要求，他觉得轻轻松松，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或是在他看来，男女之事也不过如此，便是成了亲，有些想了，但忍一忍就过去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是不是。 不过是两年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两年而已，他等着起也忍得了。 可是如今成亲不过是第三日，他便觉得实在有些难熬了。 这还两年呢，简直是要人命。 也不知道是他忍耐力太差，还是娶的夫人太磨人了。 这将来的日子怕是还有得熬。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苏莞脸色酡红，眼稍都蕴着春意，眼底水润了一片，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松开些，抱的太紧了，勒得不舒服。” 他闻言松开了一些，暗自将自己的呼吸平下来，甚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 苏莞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也不敢再问他什么或是再乱动，怕是再惹他一会儿收不了场。 罢了罢了，若是她再惹他，他怕是要说上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想到霸总的文里出现的这句词，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闭着眼睛揽了揽她的细腰，听见她笑了，突然睁开眼看着她，问道：“笑什么？” “没，没。”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急道，“我要睡了，你安分一些，若不然我将你踹下去，你也别想睡了。” “不敢了，睡吧。”他伸手拍拍她的背，“睡吧睡吧......” 苏莞姑且是信了他，于是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慢慢地放缓呼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李临看着她的小脸，心中暗暗地叹气，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没有半点警惕心好，还是对他太过信任。 苏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起来的时候李临已经不在了，听小桑说是在院中给花草浇水，她换了先前的衣裳，又重新梳妆打扮完毕，这才出了屋子。 她走出寝室的大门，抬眼便见他拿着一个木勺子勺着桶里的水浇花，便笑了起来：“你可别浇多了。” “醒了？”他笑了笑，伸手招呼她过来，一边浇花一边道，“刚刚见院中的丫鬟准备浇水，我闲着无事，便接了此事，我问了要浇多少的，你放心吧。” 苏莞过来看了一眼，见他每一株花草浇水的量都是刚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屋里三个丫鬟正在等着你呢，且去看看吧，浇花这事，交给我就是了。” 苏莞抬眼看了一眼，便见厅里站着三个身影，正是织月织绣知味三人。 在她起来的时候，小桑便在她耳边说了三人的事情，她便让小桑将这三人喊到厅里等着。 “行，我去见见她们就是了，你千万和别浇多了。” “嗯，且放心吧。” 苏莞得了他这句话，自然是放了心，然后带着小桑小葚进了厅里。 “郡主。”三人齐齐地屈膝行礼，眼底满是期待和忐忑。 苏莞走到罗汉椅这边坐了下来，然后让三人坐下：“别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苏莞也没与她们客套，让小桑见准备好的盒子打开，然后道：“你们到底是在院子里伺候了一场，办事妥帖，为人也安分，这些我心里一直都记得的。” “既然这一次你们做了选择，那么往后的日子如何，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日子的好坏，那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我今时会护着你们，为你们安排将来，却不会护着你们一辈子，你们可是懂得？” 三人齐齐地点头：“奴婢懂得，多谢郡主。” 苏莞点了点头，然后将盒子里的三个信封按照上面的名字交给三人。 “这三个信封里，是我给你们的一些体己钱，一人三百两银子，一支金簪，就当是我给你们出嫁的嫁妆，织绣和织月的里头还有你们的卖身契，回头自己撕了就是了。” “织月还不出嫁，这银子我也给你了，你是留着做嫁妆还是做它用，那都随你，不过你要记得我是给过就是了，日后别说你没得。” 织月点头：“多谢郡主，奴婢知道了。” “还有知味，你既然还留在府中，卖身契便不能给你了，不过我让小桑另外给你多挑了一支金簪，你在府中做事，日后便好好做事。” 知味闻言顿时一阵惊喜：“多谢郡主，奴婢定然会好好做事的。” 【作者有话说】 没成亲之前，李公子觉得轻轻松松，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成亲之后，李公子觉得，夫人她，真是磨人的很..... 第363章 夫人真绝情啊，居然不管我了 “至于你们要出嫁的事情，自己挑选个好日子办了就是了。” “要离府的去收拾一下，我让小桑带着你们去管事那里，消了名字，检查一下东西，便可以离开了，离开这之后，对于府上的一切，你们也需得守口如瓶，不得向向人透露半句。” “是。” 高门府邸对下人下人管理是比较严的，捏着卖身契，不敢有任何违背之心，就算是赚到了钱银，想要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也是不容易，需得看上头的人放不放人。 离开之前还要做检查，查看会不会带走不该带的东西，没有问题才会放行，而且还会警告她们，离开之后不能将府里的事情往外传，若是惹出了什么事情，府上会追究她们。 苏莞叮嘱她们几句，便将她们打发走了，然后和小桑小葚在屋子到处看一看，看看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要带走。 结果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日后这院子便是没换主人也会空下来，最多就留着两个小丫鬟守着，隔一段时间便清扫一下房舍整理一下院子的花草，免得屋里落了灰尘或是院子荒芜了。 这些小丫鬟是什么性情的难说，而且这院子里没主人住着，时间长了又没人管，指不定会到处翻找，不是院子里记录在案的东西，怕是会私下拿走。 若是她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可不是好事，所以她便是不带走，也会直接毁了。 收拾了一下，得了一箱子的东西，都是零零碎碎的，有些能用，有些已经是不能用了，苏莞让小桑一会儿寻个人抬到马车那里，等走的时候带走。 办完这些事情，苏莞便和李临一起修剪一下院中的花草，期间郑嬷嬷回来了一趟，说了一下她去见了王氏，王氏问了她一些话的事情，苏莞听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夫妻二人便去了福平院用饭，王氏安排了两桌席面，将今日府上的主子都请了过来。 苏莞坐在王氏身边，一边哄着王氏一边和慕容仙说话，若是忽略杨氏那张僵硬的脸，还算是过得去。 隔壁那一桌子席面已经喝了起来，苏望苏珣还有苏荐等三兄弟都在和李临喝酒聊天，这个敬一杯，那个也敬一杯。 苏莞看了一眼，瞧着李临与这几人谈笑晏晏，推杯换盏的，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虽说他还是有些酒量的，但是这么多人和他一个人喝，这得喝多少啊。 她心里担心着，到了后面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宴席散了，两人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等出了晋宁公府的大门，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面上。 夫妻两上了马车，她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你喝这么多做什么？” “没事，也没醉。”他的脸上稍微有些薄红，但是不仔细看却不明显，眼神还是很清醒的，醉倒是没醉，身上的酒味也不重，清清淡淡的。 苏莞叹气，然后说起了苏荐和慕容仙回门那时候：“我大嫂回门的时候，我大哥被大嫂的娘家兄弟灌醉的连路都走不好，摇摇晃晃的像是一只鸭子。” 李临笑了起来：“岳父手下留情。” 可真是手下留情了，若不然，怕是还要再喝一些。 苏莞问他：“头晕不晕？你要不要躺一躺？等到了我再叫你，好在这边的路还算是平坦，不会太过颠簸。” 他笑了笑，然后应了一声好，便在车厢的小塌上躺了下来，头枕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休息。 马车缓缓往前走去，外面的夕阳西下，夜色也开始侵染大地。 车厢细微有些摇晃，她拿着帕子擦了擦他的脸，脸上满是温柔，他睁开眼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握着她的手，细腻柔软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像是嫩芽儿一样。 柔柔软软的，像是在他心上挠。 “阿莞。” “嗯？怎么了？” “我收回刚刚的话。” 苏莞疑惑了一下，心想着你刚刚说了什么现在还想收回的，有什么好收回的。 她正想着，却听他道：“我醉了，阿莞得照顾我......” 苏莞：“......” 这人，可真的是......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轻哼一声，然后道：“你清醒点，醉了我也不会照顾你的，一身酒味，臭死了，最多就是让人给你熬一碗醒酒茶喝了，明儿醒来不会头疼。” “至于你人嘛，直接丢你自己床上去，不管了。” 李临闷笑一声，额头压在她的腿上，无奈道：“夫人真绝情啊，居然不管我了。”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我可告诉你了，喝酒，你想喝酒也没问题，毕竟谁人没个朋友亲戚应酬的，我不想管，但是你喝醉了我也不管，也别上我的床，自己睡去。” 苏莞也见过许多夫妻因为喝酒吵架的事情，但一个月有一两次应酬也是正常的事情，只要不是三天两头出去喝，她也是能接受的。 他闷声应了一声：“嗯，好。” “好？！”苏莞疑惑地看向他。 他道：“若是我醉了，只要夫人不是半途将我丢下车就行了。” 他心想，若是他真的醉了，还是自己睡吧，熏着她惹了她不高兴也不好，而且醉了之后自制力更是不行了。 “丢下去？这可不行。”苏莞轻哼一声，“怎么说如今也是我夫君了，若是丢下去了，别人捡回去了怎么办？！” 他又闷笑了一声：“好好好，不丢不丢，夫人把我带回家做夫君好了。” 苏莞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稀奇的很：“你这人啊，之前我便觉得你很会哄小姑娘，说的话又是真诚又好听，还端着这一张脸，不时还给点小惊喜，如今瞧着，似乎是更会哄了。” “哪儿有什么小姑娘，我便就哄了夫人你啊......” 这哄一个也都挺费心的，还哄别人，他哪里有这种闲心。 之前也不是没有姑娘想要凑上来的，可他总觉得很不舒服，也不想与她们走的太近，唯有遇见夫人的时候，破天荒地觉得...... 觉得...嗯，好像是娶一个这样聪慧又可爱的夫人也挺好的...... 第364章 去往镇国公府 马车很快就到了景平苑，两人下了马车，苏莞吩咐郑嬷嬷去厨房让人给李临熬一碗醒酒汤，然后让小葚将今日带回来的回礼放置妥当，小桑则是跟着她和李临回了内院。 小桑去灶房那边端了一盆温水回来，湿了巾布拧干. 苏莞拿过巾布给他擦了脸，然后道：“喝了酒，且不要沐浴了，对身体不好，等你明日酒气散了再洗就是了，一会儿我让人端来醒酒汤，你自己喝一些，然后就睡下吧。” “嗯，好。” 李临虽说喝的确实是多了点，但真的没醉，听她这样嘱咐，心头享受着，于是便点了头，等郑嬷嬷送来了醒酒汤，他喝了，换了一身寝衣便歇下了。 苏莞见他睡下了，这才关了门离开了他的寝室，回到自己这边又是卸妆沐浴，这才松快了下来。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一下，郑嬷嬷过来这边说话。 “老夫人问了一些问题，老奴都照实答了，不过郡主放心，老奴日后是郡主的人，不该说的话，老奴是绝对不会说的。” 苏莞笑了笑，却说起了另外的事情：“若是嬷嬷想要离开，我这边也是能安排好的，你也瞧见了，我对那三不愿跟着我丫鬟也不差，给她们给安排好了将来。” “若是嬷嬷想要留下来，我自然也是欢迎的，不过在我这儿，需得守我的规矩，嬷嬷可是懂得？” 郑嬷嬷如今无依无靠的，自然是想要寻个地方做事养老的，而且她也接触过苏莞，她是很好相处的主子，对待下面的人也很是宽容和大方，不过只有一点，她不喜欢有人对她的事情指手划脚罢了。 郑嬷嬷以为，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做事，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郡主的规矩老奴懂得的，老奴也老了，不想再折腾了，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郡主若是不嫌弃，也就给老奴赏口饭吃就行了。” 苏莞闻言点头：“只要你认认真真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刚好这院子里没个管事的婆子，阿珠姑姑不爱管事，小桑小葚在我跟前伺候着，也没力气管，就辛苦嬷嬷几年。” “这景平苑原本也没准备什么人，之后我会和公子离开此地，去往归雁城。” “院子里如今帮忙做事的小丫鬟也会留下来，日后到了归雁城，再看情况要不要添人，嬷嬷这些日子且管着这几个人，莫要让她们惹出事来就是了。” “还有张娘子一家，他们日后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张娘子和她的姑娘管着做衣裳的事情，她男人张管事日后管着大大小小的事情，你有什么也可以同他说。” “老奴记下了。” 苏莞与郑嬷嬷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然后便让她下去休息去了，郑嬷嬷知道自己能留下来，心中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苏莞又去库房那边检查了一下明日送到镇国公府的礼，见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下心来，安心睡觉去了。 次日早晨，二人便出发去了镇国公府。 原本新嫁娘回门的事情，只需去娘家就行了，可是镇国公府这边对苏莞确实是不薄，这些年也一直护着她，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她。 昔日她母亲在的时候，府上便对她母亲很好，如今对她也好，便是她成亲的时候，也送了八箱贺礼添妆。 而且镇国公府也只有她母亲一个姑奶奶，如此一来，她于情于理确实应该走一趟，告诉长辈们她出嫁之后日子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昨日苏莞便递了话说今日要来一趟，故此，今日她的二表哥岳霄和三表哥岳震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见人来了，便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岳震笑呵呵的：“表妹，表妹夫，你们可是来了，今日祖母都过问了三次了，眼巴巴地等着呢。” 岳霄倒是比岳震要沉稳一些，他道：“表妹来了，一会儿好好陪祖母说说话，她这几日心情差的很。” 苏莞微微诧异：“为何？” 岳霄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妹妹闹出来的事情，颇有些头疼：“还不是霜儿闹出来的事情，你成亲，府上好不容易把她叫回来了，可是这两日要吵着要走。” “再过三个月，便是她的及笄礼了，祖母和我父亲母亲怎么可能让她走。” 岳霜比苏莞小一岁多一点，今年十五，生辰在六月，今年也正是及笄之年。 女子十五及笄，许嫁之。 这姑娘家到了十五岁，便到了可以说亲嫁人的年纪了，故此，这及笄礼对于女子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节日，仅次于成亲。 而岳霜的及笄礼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是府上的大事。 若是她这个时候跑了，堂堂镇国公府嫡女，连及笄礼都没办，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而且她这样胡闹，日后说亲也不容易。 苏莞闻言也颇为头疼，岳霜的事情，她劝也劝不住，管也管不了，只是看着她这样闹，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我一会儿好好陪着外祖母说说话。” “多谢表妹。” “表哥客气了。” 两人一路走进了正院，又是一番见礼。 苏莞命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和她回晋宁公府的礼物一样的规格，几位长辈有一份特别的礼物，府上的主子一人分得两匹布，余下这些便是一些吃食。 李临被喊过去和镇国公等人说话，苏莞和大舅母元氏二舅母洪氏在正院说话。 镇国公夫人见苏莞眉眼平和，脸上还带着一些笑意，似乎是成亲之后的日子过得不错，心中稍安。 “你嫁了人了，要好好过日子啊，若是在帝城，也多来陪陪外祖母，等你们走了，怕是日后再难相见了。” 镇国公府上除了几个小辈，都知道李临的身份，也心知有一日李临会带着苏莞去往离城，那可真是千里迢迢，余生怕是难再见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挂念我们，你只要自己把日子过好，我们也就安心了。” 苏莞点点头，眼底有些湿润。 她道：“外祖母且放心好了，阿莞没什么特别出彩的本事，但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不管是在哪儿，我都是能过得很好的......” 第365章 表姐，你不觉得委屈吗？ 苏莞觉得，她虽然没有很大的本事，但是唯一庆幸的是能随遇而安，或是在任何事情上都保持应有的清醒。 故此，不管是走到哪儿，她都有信心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苏莞的性情确实好，瞧着温婉柔和，可是内里却也是柔韧果断的，聪慧有之，大局观也有之，她对于自己的处境和这帝城的境况也看得清透明白。 在镇国公夫人看来，她这个外孙女，做百姓的娘子能安稳度日，做一朝皇后也能做得。 “若是霜儿能及你半分，我也不必这样忧心了。” 说起岳霜，在场的人都头疼的很。 苏莞只得劝道：“表妹聪慧活泼，只不过年纪小还未想明白，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很快乐，等她再大一些，便会想明白了。” 虽说这快意江湖，策马红尘确实也有一番畅意，但是这打打杀杀，生死难测，居无定所，其中也有艰苦，若是家中富足安定的人，谁愿意去做什么江湖游侠，去求那快意恩仇。 “她何时能想得明白。”岳霜的母亲洪氏几乎是磨碎了牙槽，“依我看啊，打断她腿，让她连跑都跑不出去，看她还敢不敢说这些。” 苏莞觉得腿上兀然一痛，打了一个哆嗦，她这舅母，实则是彪悍。 “你少说这些浑话。”镇国公夫人瞪了自己儿媳一眼，“霜儿如今这样，就是你们这做父母的没教好，才学坏的！” 洪氏闻言一噎，不敢再多言。 镇国公夫人对苏莞道：“阿莞啊，霜儿谁人的话都不听，倒是你与她年纪差不多，一会儿你便说劝劝她。” 苏莞点头：“阿莞尽力而为。” 镇国公夫人叹气：“倒是希望她能听你的话，别再往外跑去。” 苏莞与镇国公夫人说了一会话，过了一阵子，镇国公夫人便让洪氏带着她去岳霜居住的小院见岳霜。 路上的时候洪氏脸色也很是忧愁：“也不知道这孽障何时才能想明白，你说她怎么尽想往外跑，她的父母，祖父祖母，兄弟姐妹都不要了吗？我们是那点儿对不住她了，外面再好，可哪里有家人重要？” 苏莞不好说岳霜什么不是，只是劝道：“舅母无需太过担忧了，表妹总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洪氏可不信，岳霜倔成这样，那里是容易回头的，于是她就道：“罢了，能劝得是好事，劝不得就这样关着吧。”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岳霜院子的门口，洪氏道：“你进去见她吧，我也不想见她，见了她就烦。” 苏莞点点头：“那我便进去了。” 洪氏点头：“我在门口等你。” 洪氏吩咐人开了院子的大门，苏莞便带着小桑小葚走进了院子。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岳霜正坐在院子中间一个大石头上，听到脚步声，她手中拿着一个弹弓，拿着一个小石子拉着，直直地对着门口。 苏莞吓了一跳：“霜儿，是我。” 岳霜一顿，然后将弹弓拿了下来：“表姐，你怎么来了？你可别说也是来劝我的。” 她见后面的大门又关了起来，轻轻地哼了哼：“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苏莞见她拿着弹弓弹了一个小石子打落了一片叶子，一脸气呼呼不高兴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想要去外面呢？” 岳霜双手抱在膝盖上，嘟囔了两声，然后问苏莞：“那表姐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开心吗？” 苏莞一愣，她想了一下，除了几次要忍一口气之外，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于是她就道：“怎么不开心了，我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表姐，你觉得你这样的日子，真的有意思吗？” 苏莞闻言又是一愣，她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就没意思了。 岳霜道：“你未出阁之前，就住在那小院之中，最多的就是出一下院子给长辈请安，一年出门的次数都是极少的，你不觉得自己便如同关在笼中的鸟一样，半点不得自由。” “还有你许的这桩亲事，竟然还是为了给你祖父报恩，便被人随意将一生压了上去。” 岳霜别扭了一下：“我也不是说表姐夫不好，也不是觉得这亲事不好，就是觉得、就是觉得表姐好生的委屈，连同嫁人都能让人随便决定，半点不得自由。” “表姐，这可是你的一辈子啊，你不觉得委屈吗？！” 苏莞笑了笑，也在她身边坐下，大石头上还有些凉意，凉凉的。 过了一会儿，苏莞才道：“其实你说错了，我倒是半点都不觉得委屈的。” “或许是人各有志吧，你表姐我更喜欢安静一些，整日在院子里，不愁吃不愁穿的，闲时便种种花修理一下花草，喝喝茶，或是看看话本，再闲着就愁一愁今日吃什么明日穿什么的事情了。” “春日赏花，夏日纳凉，秋日赏秋，冬日看雪，人生四季一盏茶，岁月安安静静，闲适随意，这不也是一种美好的生活吗？” “你说我委屈，我当真也是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亲事最开始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并不是因为什么报恩的缘故，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性格温柔细心，是一生的良配，若是错过了他，是我一生的遗憾。” “而且我嫁了他，得了家里诸多的补偿，也得了陛下诸多的赏赐，还得了一个郡主的封号，怎么算都是没有吃亏的。” “或是在你看来，钱算得什么，不过是死物罢了，可你不知道，过日子没有钱是不行的，或许是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需的花钱，我前半生，生在膏梁贵族之中，后半生同样富贵闲适，有什么不好的？” “你想去天空翱翔，去做一只快乐自由自在的鸟儿，无拘无束，而我只想在这人间平淡闲适地过完一辈子，看人间岁月，赏四时冬春，如此，又有什么不好呢？” “再说了，你说这宅院是个笼子，可怎知这天地不是一个牢笼呢？不过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世界如牢笼，人的一生，于这个世界生老病死，那是谁也逃不开躲不掉的。 第366章 这是属于她的，是她的夫君 岳霜被她这一通说的有些发懵，她呐呐道：“我不过是提了一下，表姐便说了这么多。” 苏莞笑了笑：“表姐只想告诉你，人各有志，各有所求所愿，也有句话说的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所以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想法来强迫别人同意你的。” “你啊，只觉得要追求自己的自由自在，却不知道，你这样跑出去，家里人有多担心。” “人活在这个世间上，身上总是有许多牵绊的，不是你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你不妨设身处地地为你祖母、为你父母想一想，若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该有多伤心难过。” “这人啊，为人儿孙，为人子女，总不能老让长辈担心的，说一句你还小，不懂事，其实已经是在说，你错了，你很不孝，在为你找借口安慰自己罢了。” 岳霜死死地抿唇不说话，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地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朋友，要一起浪迹天涯的啊......” 苏莞简直是想笑：“那我问你，要陪你一起浪迹天涯的人可是有什么牵绊？家中可有父母？可有妻儿？还是孑然一身？” 岳霜噎住。 苏莞道：“没有吧，可是你有啊，你这般跟着别人去浪迹江湖，相当于将生养的父母、疼爱你的祖父祖母，还有你的伯父伯母哥哥姐姐们，也一同抛弃了。” “你的亲人，在你的心中，抵不过的浩瀚豪迈的快意恩仇。” “岳霜，若是你这样想，我对你实在是很失望，日后见了我，也不必再喊我一声表姐了，断了这亲情离了家，日后你便孑然一身，快意你的江湖去吧。” “表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岳霜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有些发红，急急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表姐，我只是想，只是想出去一段时间，我、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并没有要抛弃家里人的想法啊，我就是、我就是......” 苏莞却又问她：“你只是什么？” 岳霜这脑子，完全不是苏莞的对手，一时间手忙脚乱，脑子全是浆糊，竟然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 苏莞伸手摁了一下眉心，然后道：“行了，我也不说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明白，到底是哪一样对你而言更重要一些，还有，你也该长大了，莫要总是让长辈为你担惊受怕。” “自己好好想吧。” 苏莞说完这些话，也就带着人离开了，再也不管岳霜会怎么想，虽说对于岳霜而言，这些话很残酷，但是事实上，她是真的不能这样任性。 若是她孤身一人，爱咋咋都没人管，可是她有父母有祖父祖母，她这样做，让家里的长辈担惊受怕，就是很大的不孝了。 苏莞说的话也是认真的，若是岳霜再继续这样任性，不顾家里的疼爱她的长辈，那么她日后也是不会再认她了。 午时，苏莞和李临在镇国公府吃了一个饭，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因着他们要赶着去给岳氏上香，所以便没有喝酒，也没人灌酒。 两人出了镇国公府，回到景平苑将镇国公府的随礼卸下来，又取了给岳氏上香的用物，便又急急出了门，去了苏家的墓地。 晋宁公当年在帝城落了户，便在城外选了一处风水宝地，用作苏家的墓地，因着那个时候晋宁公的父母已经故去，葬在了老家，所以也没有迁坟，如今这块地方唯有岳氏一个人葬了进去。 苏莞命人和守墓人说了一声，便开了门，一行人下了马车往里面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岳氏的墓前。 苏莞亲自点了香，又摆了一些祭品，两人一同拜了拜，然后便站着说几句话。 苏莞一时间有些感慨，她心想，原来的苏莞都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岳氏该如何难过，或是母女二人已经在底下团聚，或是她们也有了下辈子，能有幸再做一对母女。 她心中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有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过来。 就算是她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伤害原来的苏莞，可是在岳氏的心中，怕是不愿意见到她的。 两人站了一会儿，倒是李临说了两句话，大概是他们成亲了，让岳氏放心，日后他会好好照顾苏莞的。 苏莞没怎么注意听，倒是李临瞧着她有些恍惚的样子，怕是她难过，便想着要带她离开。 到了这会儿，苏莞才看着墓碑上的字开口说话。 “母亲，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您放心吧。” 尽管，她芯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苏莞，可她得了苏莞所有的一切，也早将自己当成了苏莞，将所有的亲人当成了亲人，岳氏在她心中，也是母亲。 就是心中有些惶恐，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还有就是怕是岳氏会恨她。 回程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靠在软枕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临不知她的心思，还以为她是来拜了岳氏想起了母亲，心中难过，于是便劝她：“你莫要难过，岳母知道你长大了，也嫁了人，如今过得好，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苏莞回过神，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我有些累了，想躺着歇一会，到了便喊我。” “嗯，好，路上有些颠簸，再给你铺一张小被子。”说着他便打开了木榻下面的柜子，又取出了一个小被子铺上，还给她拿了一个软枕，另外还有一个可以盖的小被子。 “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被子是我以前用的，就是颜色有些旧了，很干净的。” “嗯。”苏莞倒是不介意他睡过的被子，反正两个人一个被窝都睡过，还能嫌弃啥。 她躺了下来，感受这车厢的摇晃，睁大眼睛看了看车顶，然后便感觉到他给她盖了一些小被子，她转头看向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笑了笑，然后问她：“怎么了？害怕吗？” 苏莞摇摇头，望着他道：“让我握一会儿。” 尽管，很多东西都不是她的，可是眼前这个人是她的。 她想嫁的是他，他想娶的也是她。 这是属于她的，是她的夫君...... 第367章 少年夫妻 李临倒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握着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他见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眉心微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是很高兴的事情，他想要伸手抚平，却又怕惊扰了她。 于是他便等她睡了过去的时候便将手抽出出来，在柜子里拿出了一支短笛，给她吹了一首曲子。 笛声悠然婉转，轻轻悠悠的，似是绕在林间绕过叶尖的春风，又似是天上的白云卷卷，漫漫洒满。 春风降临人间，万物复苏，绿叶生长，百花绽放。 林间有溪水潺潺，路边有清风徐徐，院中也有草生叶长，花儿悄然绽放，似乎在朦胧之中还有一位穿着青衣的小姑娘提着裙子、挎着一只花篮踏过青石板，然后出现在院中。 小姑娘在院中走过，衣摆晃动花草，清晨的露珠从青碧的叶子上或是刚刚盛开的花上滴落，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映着晨早的朦胧雾色，意境清静安适。 曲声慢慢悠悠，不多时，她的眉心便慢慢地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安静舒缓，似乎是睡得很安稳。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过了多时，她慢悠悠地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边上的人。 外面夕阳的余晖落了下来，映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眉眼温和平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支短笛在吹着，悠悠的曲声从中传出，夕阳的光芒在他的背后，衬得他像是天上下凡的谪仙似的。 清俊隽永，不染世尘，世外谪仙。 他见她醒了，便停下了吹笛，问她：“醒了？可是马车晃得不舒服？就到城门口了，一会儿就到景平苑了。” 苏莞看着他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失神。 先前她听说过许多一对夫妻从少年相守走来，到年纪大了，男子纳了年轻貌美小妾，原配崩溃黑化内心扭曲的事情。 少年夫妻，正是一生情感最真诚的时候，他们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对方，情意浓时，只觉得此生能相守，死也无憾了。 可是到了后来有一天，女方发现这个人再也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他有了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睡了一个被窝，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甚至说着当初同她说过的情话，甚至和这个女人生儿育女，留下流着二人血脉的骨血。 那一刻，就像是在温热心口上捅了血淋淋的一刀，冷到彻骨，到死都无法释怀。 如此这般，又怎么能不怨，又怎么能不恨呢。 明明说好了只有彼此的，明明说好要相守一生的，而你等我老了，便有了别的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就像当初对我一样地对她，温柔耐心，浓情蜜意。 而我像是个局外人，匆匆半生，只剩下年华老去，夫君另结新欢，活得像是一个笑话。 便像是此刻，李临将他所有的细致和温柔都给了她，他的眉眼是温柔的，眼底也是温柔的，他会亲她会抱她会哄她，还会和她睡一个被窝，两人之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若是有一日，他将他这份温柔给了别的女人，她怕是也要发疯吧。 他伸手挽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秀发，春日不热，没有什么汗，却因为马车的摇晃，她的发髻有些凌乱。 他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莞闻言回过神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她之前不是想的很明白，二人相互喜欢的时候，她会很珍惜，会给予他同样的感情，可若是日后没了感情，或是他有了旁人，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定然是当断则断抽身离开。 她有钱财万千，背后又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如何能过得不好呢？ 或许是他对她太好，不过是短短几日，便让她舍不得要与他断了，甚至是想想那些情况都觉得心中有些难受。 她摇摇头：“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说着，她便把头抬起来，凑过去枕在了他的腿上，他将短笛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她闭上眼都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一寸寸地在她脸颊上抚过，最终落在她耳边的头发上。 他问她：“晃得难受吗？” “不难受。” “那渴不渴，要不要先喝些水？出来之后你便没有再喝过水。” “也不是很想喝，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我就想安安静静地靠一会儿。” “嗯，好。”他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缘由，只是这样子陪着她。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城，等到了景平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车幔掀开的时候便有人拿了一张小凳放在下车的地方，有人从大门里出来，提着一盏宫灯照明。 李临先下了车，然后便扶着苏莞下来，等两人都下了车他便接过了那盏宫灯，一同往景平苑里走去，小桑小葚收拾了一下东西跟上。 这两日出行的时候都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是这一对小夫妻坐的，一辆准备给了她们二人坐。 这不但有单独的一辆马车，还不用在主子跟前伺候着，情况着实是令她们有些惶恐，这心中很是忐忑，甚至怀疑着自己存在的必要性。 好像是什么事情都让公子给做了，她们这做婢女的就算是有心想要做点事，但是总不能跑上前去说，公子啊，您坐后面的车子，奴婢陪着郡主一起，也好伺候郡主。 她们也不算太傻，知道肯定是不能这么干的。 好在回到了院子里，她们终于是派上了用场，给主子卸妆梳头准备热水，准备一会儿穿的衣裳，收拾一下东西，忙忙碌碌一阵，在总算是找回了存在感。 等忙完这一切，见苏莞洗簌完了，又去了厨房让人将饭菜送过来。 今日回来的有些迟，主子们都还没吃饭呢。 两人洗簌完毕换了衣裳在厅里吃饭说话，苏莞洗了个澡，心里倒是缓和了过来，这会儿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李临同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明日去见一见那些人，那边事多，而且他们在东赵也不便久留，等见完了，他们也要离开了，此行，就当是为他们饯行好了。” “等办完了这边的杂事，我便带你去附近走一走，帝城附近也有许多风景优美的或是好玩的地方，想来你会喜欢的。” 第368章 哪有你这样的祸国妖妃 苏莞心知他说的是离城的那些人，也确实是要见一见的，她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应付，到底凭着李临的身份，那些人就算是心里对她不满，也不会对她如何的。 “那你安排就是了，我都可以，那些礼物我都送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夫人亲自准备的回礼，他们岂有不喜之理。”李临笑了笑，“那我明日便安排在鸿思楼吧，在那边设宴，就当是为他们饯行。” 苏莞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到时候他们说了什么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便都推在我身上就是了，若是他们对你不敬，也可以告诉我。”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说你娶了夫人，便不顾他们的心情了，好歹也是为了办事许多年的人了，到时候别人说我、说我......” “说你什么？” “说我是祸国妖妃啊。” 李临嗤的一声就笑了：“夫人啊，这话你倒是说错了，哪有你这样的祸国妖妃，需得勾得君王从此不早朝才行，夫人你还待练练，如此道行那可是不行的。” 苏莞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像是今日的忧愁一扫而空，脸上有染上了笑意，脸颊上还有些薄红。 他见她笑成这样，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还是喜欢一个活泼的夫人的，瞧着她高兴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不过人生在世，总会有不高兴的时候，他能做的，便是顺着她陪着她，或是哄哄她，让她早点高兴起来。 夜里这两人在新房里就寝，小桑小葚关门的时候心惊胆颤，二人在门口推来让去地小声争论一番之后，最终决定让小葚留下来守夜，小桑去休息，等到了明日，小葚留在府中休息，小桑则是跟着苏莞出门。 此时新房里静悄悄的，架子床边上放着一架灯架，那灯架上这会儿正燃着一盏油灯，隔着灯罩，有橘黄色的光照了出来。 灯光有些昏暗，夜里可以照明，免得夜起的时候摔着了，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刺眼，不影响睡觉。 隔着一层细纱床幔，李临将苏莞抱在怀里，任由她拿着他的手，再用手指轻轻地划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和细细的薄茧，她的手细软柔绵，那触感和他自己的手相差很大。 他的手心有微微的痒意，不轻不重的，轻飘飘的，却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心上。 此时软玉温香在怀，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的气息，带着一股清幽的淡香，不像是涂香膏的味儿，反倒是像她身上的体香。 平时闻不见，只是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能清晰地闻到，萦绕在他鼻尖，清淡却又有些惑人，很是勾人，让他几乎想要凑上去闻一闻是什么味儿的。 他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自制力还是得好好练一练，若不然，这两年怕是真的是等得很艰难，而且若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他这夫人怕是要一脚将他踹下床去，以后想上来都不容易。 就算是如今别的不能做，但是亲亲抱抱还是可以的，虽然有些磨人，但是总比没有好。 “夫人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细想过了，咱们回归雁城的时间安排在九月十月最好，那会儿正是秋日果实累累的时候，等咱们过去了，便能赶上村里秋日采果的盛况。” “那石桥村，说是村，其实也算是日子过得都不错的村子，那里的人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有一些钱财，家里有良田果林，也有茶林竹林，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不差，想来你也会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等到了六月，正好是镇国公府家表妹及笄的时候，你怕是不能缺席，再等到八月十五，咱们留在这边过，你还可以和岳父一同过一个中秋。” “余下这些空闲的日子，有事情处理咱们便处理事情，若是无事，我便带你在这帝城附近到处走走，你觉得如何？” “嗯，挺好的啊，你都安排好了，我也省得费心了。”苏莞将他的手放了下来，转过身去往他怀里钻。 他伸手将她抱紧了一些，将她的脑袋摁到怀里去，小声问道：“要睡了吗？” 苏莞确实是有些困了，闻言便点了头，不过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于是便补充道：“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了，到时候你带上我，我带上钱，咱们一起去就是了，闲事你来操心，花钱就交给我。” 李临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夫人，哪有你这样的？你夫君我啊，哪里是少了你用的钱，还需要你来出钱。” 苏莞打了一个哈欠，狡辩道：“这样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是不是，再说了，我如今钱多，难得想做一次散财童子，怎么就不行了。” 李临见她这番说辞，无奈笑笑，也不和她争论：“行行行，那就依夫人说的办。” 夫人开心就好。 “还有个事，我也要与你说一声。”苏莞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道，“之前我母亲留下的东西不是都给了我做嫁妆吗？后面这些年经营，也赚了不少钱，除了现有的银子，也备置了一些不错的铺子和田庄。” “我就想着，除了我母亲之前留下的东西之外，那些铺子和田庄便分给镇国公府那些表哥表姐表妹她们，你觉得如何？” 苏莞倒是没想过要将岳氏的东西留给苏珣或是苏莨苏萝，虽说岳氏和李氏不过是前人后人，两人之间也没有恩怨，岳氏死后三年，李氏的进的门。 但是苏莞以为，岳氏心中定然是在意的，若是她将岳氏留下的东西给了苏珣和别人生的儿女，对岳氏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怕是死了都要被气活过来。 所以她就想着，她不好管的东西，便给了镇国公府，这些东西最开始到底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岳氏泉下有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而且镇国公府一家对岳氏确实是很好很好的。 至于原本一些经营得很长久的铺子，有了信任的人管着，又有镇国公府晋宁公府两边派人盯着，她也不想交给别人，留给自己，就当时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手里握着金银珠宝钱财可能坐吃山空，但有铺子在，一直有进账，也足够她一生无忧。 “嗯，都听你的，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明日走剧情了~ 第369章 想要求得什么东西，总是要有所付出的 李临倒是不在乎她将自己的东西给了谁，夫人他还是养得起的，便是日后二人有了儿女，他也是养得起的。 而且日后苏莞要跟他走，隔得远了，这些东西自然便不好管了，给了镇国公府的人，总比便宜别人的好。 再则，或是她日后走得远了，对于这些亲人，她心中怕是愧疚，别的她又没有什么可以给的，唯有在这钱财上补偿一二，让自己心安一些。 至于为什么只是给一部分，李临也能猜到一些。 一来，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全给了太过了，她自己也舍不得，二来，怕是也给自己留一个后路，若是她与他之间日后真的要分道扬镳，她凭着这些东西，也能过得很好。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她防着他有什么不对的。 他能算计着她嫁给他，将来要陪他远走他乡，她自然也能给自己留一手，免得日后下场凄凉。 只是，他努力一些，让她更喜欢他一些就好了。 想要求得什么东西，总是要有所付出的。 他心里将这些事情看得很是明白。 他伸手揉揉她细软的头发，心想着明日她穿什么衣裳好看，戴什么样的簪子好看。 “睡吧。” “嗯。” 两人拥在亲亲密密拥在一起睡觉，床外的灯静静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时间悄然而过，这一夜也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苏莞吃过早饭又得知李临白日要出门的消息，等他出门之后，也总算是得了时间去将库房里东西仔细地过一遍。 这几日带了不少东西去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又带了不少回来，这出账进账的，都得有个章程。 “新鲜不好放置的果子，奴婢都按照郡主的提议，拿了一半给先前公子院子那边住的友人，余下的这些，分一些给府上的人，个个都分得不少，大家都觉得郡主心善又大方呢，还剩下的就在这里了。” 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那边送了不少的时令水果过来，景平苑的人少，自然是吃不完的，放着也浪费，而且这果子还是很好的，于是苏莞便小葚安排了人送给了离城那边的人吃着。 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一来表示一下她对大家的看重，二来也将这些果子给吃完了，免得浪费。 “不错，余下这些不多，慢慢吃就是了。” 苏莞如今分了三个地方做库房，一个是正院西厢房的那间，专门装一些珍贵的物件。 有她的首饰珠宝，也有孤本珍品，画作珍藏，还有一些珍贵的前朝瓷器玉器，更有一些精巧的东西，有些锁在柜子里，有些陈列了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 还有就是南厢房那两间屋子，那边倒是不上锁，但是装的大多数是苏莞的衣裳鞋子，春夏秋冬皆有，挤得满满当当的。 至于寝室那边放着衣裳的小隔间，放置的只是她近期要穿的衣裳罢了。 相比而言，李临的衣裳实在是少之又少，就那间小隔间都没装满，苏莞心想着，等过一段时间闲了下来，倒是要先给他准备几身衣裳。 反正如今世人都知道他娶了这样一个有钱的夫人，穿得好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来就是先前被她当作库房放嫁妆的院子，姑且称为西院吧，靠着做主院这边有两个院子，规格相差不多，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初建是给未来的孩子准备的院子，一个东院一个西院。 不过这会儿两人刚成亲，孩子连影儿都没呢，所以这两个院子自然是空着的，西苑被苏莞用来装嫁妆了。 西院有正房东厢各三间，除了东厢那边隔了一间屋子给阿珠住着，其他的都被堆得满满挤挤的，东厢这边两间放着都放着布匹和用作制衣的用具。 正房这边有一间隔了出来放置药材之类的东西，余下的两间，便装着剩下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连箱子都没开，苏莞连对一下单子的想法都没有。 回到了寝室里，她便开始拿出宝贝箱子来数银票和铺子地契田庄地契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先是拿了三个小盒子各自放置，然后又将小盒子放在一个刻着金纹山茶花的木盒子里，还上了锁放在她寝室的暗格里。 那大箱子的钥匙还是她诸多簪子里的一根，连小桑小葚都不知道。 苏莞细数了一下，先前她出嫁的时候，王氏给了她沈家和绥王妃的赔礼十万两，府上公中给了两万，王氏和晋宁公二人私下给了一万，苏珣给了两万，剩下李氏给了一些，镇国公府给她添了一些，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两万。 她这一出嫁，光是直接的银票便得了十七万两银子。 另外还有这么多年她自己攒的，也有三万多，岳氏留下来的铺子田庄，十几年的收入算下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单单是银票，她手中的都是巨款，就算是她什么都不做，一辈子都富贵不愁了。 苏莞沉思良久，然后挑选了一些后面添置的铺子和田庄出来，打算给镇国公府年轻的一代，而她自己，日后便拿着钱，走到哪儿再备置一些就是了。 下午，她还得了空闲见了景平苑的诸人。 府上的人也并不多，李临的护卫她只知道远游和回风，其他的皆不认识，也不需要认识，余下的便是张娘子一家，还有厨房的四人，院子里烧水洗衣打扫的丫鬟六个，照顾园子的人二人，余下便没有了。 张娘子的男人张管事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生得一副和善的面貌，二人有一儿一女，儿子名为张寿，今年刚刚十八岁，是个阚厚还有些呆呆的少年人，姑娘张福儿，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蓝色的襦裙，生得一张有福气的小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一颗小虎牙，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不过张福儿的性子也不娇，大大方方的，苏莞很喜欢她。 府上厨房有大厨两人，帮工两人，大厨两人是一对姓高的夫妻，男子专门烹制饭菜，女子则是精细活，做的是糕点和甜点，两人的手艺也是非常的不错的。 第370章 那不如让我来给夫人换一件 苏莞给了几位都见面礼，又问了他们在景平苑日子如何，有什么缺的，若是缺了什么，也可以过来同她说。 这些人日后怕是都是要跟着她和李临的，她需得多拂照一些，毕竟日后要一起生活的，能和谐相处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那些小丫鬟们，则是给了一些赏钱，就这样过去了。 等人散了，苏莞将张福儿留下来说话，这小姑娘生得一张好嘴，特别能说也特别能吃，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令人心情起来。 “这帝城真的是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啊，我这两日吃了好多好多以前没有吃过的，外面的街道也好热闹，不过就是没有我们那儿热闹就是了。” “夫人，您知道‘一日萤’吧，您成亲的时候公子给您放的那个萤火球，如今在外头可是抢得头破血流，价钱都出到了这个数。” 张福儿比了比胖乎乎的小手指。 苏莞眨眼：“一？一两？莫不是一百两？” 张福儿摇头，笑得竟然有些得意：“是一千两一盒子，帝城的人真真是好有钱啊，这萤火在我们那儿，虽说是贵了一些，但是百两银子也是足够了。” 说到这里，她又感慨了一句：“帝城的银子真好赚啊......” 苏莞噗哧一下便笑了起来，这几日她忙得很，也没有让人关注帝城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成亲第二日，帝城这边便有了铺子卖‘一日萤’，卖的价钱颇高，帝城的公子和贵女们知道这东西之后，便争相购买，抢的很疯。 一千两银子一盒，也多的是人去买。 “你莫不是也想赚钱？想做女掌柜？” 张福儿闻言使劲地摇头：“还是不要了，我娘说了，让我好好学绣艺，日后好继承她的手艺，做衣服呢，不过我倒是觉得赚钱很好玩，对了，我的算盘也打的很好。” 苏莞坐在桌子边上，一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笑着问她：“那你是喜欢拿着针线做衣服还是拿着算盘算账呢？” 张福儿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道：“都马马虎虎吧，我觉得都可以，我娘说，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唉，有好吃的好喝的，那就什么都可以了。” 苏莞笑了起来，心道这姑娘倒是心宽的，不过这话倒也是挺有道理的，只要日子过得好了，过得自在舒服了，何必再去纠结那些呢。 “你能这样想，也是极好的。” 张福儿吃了一块糕点，笑眯眯的，还露出了她的小虎牙：“高婶子做的糕点真好吃，我娘都不准我吃。” 苏莞道：“若是你喜欢，让人做的时候多做一些就是了，就说是我允了的。” 张福儿要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娘说了，若是我再吃下去，就要变成大胖姑娘了，以后找不到好婆家，找不到婆家好可怜的。” 说到这里，她眼珠子转了转，问苏莞：“夫人，我可以来夫人这边吃吗？” 苏莞笑了起来：“当然是可以的，不过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吃东西也该有个量，可不能吃多了，我会盯着你的。” “真是太好了，夫人您是个好人啊~”张福儿高兴得很，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苏莞有些想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那种触感定然是软软的，不过她到底是忍住了，只是笑着道：“福儿也是个好姑娘啊。” “夫人最好！”她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下次我在外面碰见上好吃的，一定会给夫人带一份的，夫人，那可好吃了......” 正在这会儿，她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猛地一下扭过头去，见李临走了进来，她吓了一跳，然后蹭的一下往苏莞身后躲去。 李临见了她，语气平和地开口：“出来。” 张福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耷拉着脑袋，小声道：“公子，我错了。” 苏莞看了她这小可怜的样子，无奈瞪了李临一眼，道：“她哪儿错了，你要这样吓她，福儿，你且回去吧，别管他。” 张福儿闻言眼睛一亮，然后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李临道：“行了，你回去吧，日后出门可不能再偷溜出去，需得带上护卫，可是记住了？” 张福儿耷拉着脑袋应了了一声，然后一溜烟似的跑了。 苏莞想要叫她，却见她一下子都没影了，最终只得无奈地摇头，见李临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她便拿了一个茶盏给他分了一盏茶。 李临呷了一口温茶，这才道：“这小姑娘挺有趣的，你若是无聊，让她过来陪你也好，就是有点毛病，喜欢偷偷溜出去，需得好好治治她。” 苏莞挑眉一笑：“有趣是有趣，不过我倒是奇怪了，她为何这般怕你？” 这倒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李临这人，不管是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性子随和，对待身边的人更是很好，没有道理这小姑娘会怕他啊。 李临笑了一声，然后道：“我倒是听过这其中缘由，她小时候就特别的调皮，到处闹腾，张娘子就骗她，说我是个很严厉很不好惹的主子，要是她不听话，就会把她丢出去，让她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然后她就有些怕我。” “小时候以为是真的，夜里怕得瑟瑟发抖不敢睡觉，每次我回到府中，她就悄悄地躲起来，要是见了我，定然拔腿就跑，后来虽然知道是假的，却也不敢在我面前不规矩。” 苏莞一听这个缘由，也笑了起来，这小姑娘真的是挺好骗的。 李临道：“你若是喜欢，我若是不在院中，你也可以让她过来陪陪你。” 苏莞道：“这倒是极好的，我倒是真的挺喜欢她的，瞧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这心情就不错。“ 李临听着她这话，竟然颇觉得有些牙酸，无奈道：“也不能时时喊她过来，你可是我夫人，不是她夫人。” 苏莞原本想要喝茶，听他这么说，差点把茶水灌到自己的衣襟了，不过便是她眼疾手快，却也倒是倾洒了一些，衣襟上湿了一片。 苏莞拿着帕子擦了擦上头的水，却还是留下了茶水的印子。 她嗔怪道：“你这人啊，说话就说话，怎么总是这样吓我呢，你瞧我衣裳湿了吧，这都得赖你。” 他挑了挑眉：“哦，赖我？也成，那不如让我来给夫人换一件......” 第371章 想再亲亲 苏莞被他拉进了寝室里，果真是给她挑选了一身衣裳给她换上，只是这换衣裳的过程相当的令人面红耳赤。 换完了衣裳，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拢紧一些，免得他再来一次。 呵，男人，不管是成亲之前是如何的君子，温和有礼，待成亲之后，指不定在心里将你如何如何多少遍，或是并且已经在实施了。 想起先前他拉着她进寝室里，小桑小葚目瞪口呆差点吓傻的样子，苏莞简直是想暴打他的狗头。 青天白日的，用脚指头想都能知晓这两人在里头定然是干了什么坏事。 就不能收敛一些吗！ 苏莞鼓着一张白里酡红的脸，气哼哼的。 李临笑了笑，然后哄人：“夫人，莫要生气了，咱们再上个妆，然后便要去鸿思楼了。” 苏莞瞄见他唇上的一抹嫣红，然后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仔细一看。 很好，半点都没了。 她气得想要伸脚踩他：“我才不要喊小葚进来给我上妆，那真是太丢人了，你来上。” 李临沉思了一瞬，然后看向她。 苏莞见他这表情，就问：“怎么？不乐意？” 李临笑了笑：“倒不是不乐意，就是手艺不好，夫人可莫要嫌弃了。” 李临倒是知道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多是羞的，若不然他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不过她这红着脸羞得要跳脚的样子，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嗯，大概是夫人什么样子都很有意思。 苏莞在喊小葚进门和可能画得不好之间考虑了一下，打算让他先来，若是他画的勉强可以，那就这样了，若是他画的不好，她再洗了让小葚进来画就是了，实在是不想，她自己画一下也是可以的。 “那你先画，若是画的不好，我再喊人进来。” “嗯，好。” 苏莞今日在府中，脸上的妆容也淡，唯有那口脂如同点睛之笔一般，使得她整张脸素雅之中带着几分明媚。 她用的口脂，也正是昔日她偷偷出门去见李临时，去了那玉香阁买的那款‘轻烟’。 她对这款口脂尤其钟爱，后来又让玉香阁送了几盒过来，如今梳妆台上还放着一盒，这也是她用的最多的一样。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将口脂盒子和小刷笔都交给了他，然后仰头看他：“你画吧，就画口脂好了。” “嗯，好。”李临拿着那里毛笔的小刷笔在口脂盒子里扫了扫，而后看了看她的的唇瓣，末了，又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那小盒子里，又继续扫了扫，然后又看了看她。 如此反复了三次，犹犹豫豫的。 苏莞脖子都酸了，无奈道：“你到底要不要画啊？我脖子都酸了。” 李临无奈，伸手按了一下眉心，然后道：“夫人脸贵，我下不了手。” 便是用这世间最好的纸张练字作画，他都是没有迟疑过的，可是让他给她上妆，这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好。 苏莞见他这般无奈的样子，也不为难他，只是她也不想真的将小桑喊进来，无奈只能拿了过来，自己画了几笔。 她甚少有自己上妆的时候，而且手艺也很一般，不过实在是没办法，她也是勉强可以的。 画完之后，她还轻轻哼了一声：“你瞧，就是这么简单，你也是要学一学，都说什么红袖添香，对镜描眉，日后我给你研墨，你给我画眉，你觉得如何？” 李临含笑道：“自然是极好的。” 苏莞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脸上没有什么不对，这才转头看他，招了招手，让他低下头来，待他低下头来，这才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唇上的口脂。 李临僵了一下，低着头看着她，任由她这样擦着，此时见她眉眼温柔认真，眼底像是盛着水光，半点都不见先前的羞恼。 他嘴唇动了动，压低了声音：“夫人......” 苏莞给他擦干净了，见上面没有异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什么事？” 他道：“想再亲亲。” 苏莞一愣，然后是真的险些手抖将帕子直接拍在他的脸上：“你够了啊，就要出门了，到时候被人瞧见了，到底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他想了一下：“算我的吧。” 苏莞真是气得想要踩他脚：“这哪里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咱两一起丢人好嘛？” 李临又想了起来，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的，于是就道：“夫人言之有理，那咱们回来再说。” 苏莞闻言，脸又是一红：“谁跟你说这个，不许再说了。” “嗯，好，不说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好不容易出了门，又是一对恩爱小夫妻。 李临回来的时候便让人准备了马车，准备带着苏莞去鸿思楼见离城诸人，算是见个面，也算是给诸位饯行。 出门的时候苏莞连小桑小葚都没带，两人上了马车，由着远游驱车一路去往鸿思楼，最后在鸿思楼的后门下了马车，便一路进了鸿思楼。 因着今日要用鸿思楼，此时大门已经关了，还挂上了今日不开门的牌子，故此，只得委屈一些，都从后门那边走，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三人一路到了二楼，便见二楼那里已经热闹了起来，不时传来了劝酒和说话声，俨然已经喝起来了。 “公子不是去接夫人了吗？怎还不来？” “这时间怕是早到了。” “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能有什么事情？” 三人刚好听到了这两人的议论声，苏莞脸皮又是红了一下，不过她好歹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脸上还算是镇静，并没有太明显，瞧着就像是多走了几步路差不多。 李临看了她一眼，见她明显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伸手打开大门，笑笑道：“诸位，我可是算了一下时辰了，距离咱们约定的时间，刚好差了一刻，如此，可算不得迟了。” 在场的人见大门被打开，李临带着苏莞走了进来，当时便是眼前一亮。 这夫人的容貌生得可真好，眼神也很是清亮灵透，再配上这一身清雅的衣裙，轻灵出尘，玉簪绾发，与公子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璧人，般配得不得了。 在场的人心道一声难怪，这样的一个姑娘，难怪公子愿意这么早成亲，换做是谁也想娶回家啊！ 第372章 鸿思楼见客 在场的人也不敢多看，不过谁人没有练就一双好眼，只需扫一眼，大致也能明白一些。 他们公子娶的这位夫人啊，生得模样好，眼神清透明亮，是个清透又聪慧的，温婉大方，性情良善的。 这样的一位夫人，想要她安于后院一生煮酒烹茶赏花赏雪使得，想要她为公子分担，做好这李氏主母也是使得的。 “拜见公子，拜见夫人......” 一行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对于这位主母，他们也是极其满意的。 想来李氏的儿孙娶妻都是很随意，对于对方的出身家世没有什么要求，只需他们自己想娶便成了，外人没有质疑反对的资格。 故此，这历代李氏主母，什么样的出身都有，便是李临的母亲，也不过是一位秀才之女，同样也当得。 只是那样的一位夫人，见识和能力确实也欠缺了一些，不能好好地协助夫君，如今这位，瞧着确实要比上一任要好上许多的。 李临道：“都坐下吧，今日一是将夫人带过来，让你们见上一面，认个脸，再来，也是为你们饯行，夫人不是外人，大家随意就是了。” “是。” 一行人坐了下来，李临与苏莞坐在主位上，此时还未上菜，桌面上放着一些花生茴香还有糕点和水果干果，当然，茶水和酒水自然也不缺。 一行人围了几桌，想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磕唠的磕唠，场面很是热闹，便是远游，也寻了一个位置，去和人说话喝酒去了。 苏莞听了一会儿，倒是微微诧异，觉得这些人也是挺有意思的，虽然也有吵吵闹闹，互相不满的，你坑我一下我坑你一下的，但是总体而言，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李临为苏莞介绍了在场的人，先是自己这边桌子的六人。 “夫人，这位是渔父大人，你若是愿意，喊一声叔父也是使得的。” 渔父笑了一声：“不敢不敢，夫人唤我一声渔父便是了。” 苏莞笑了笑，然后道：“渔父大人为长辈，又是从小教导夫君的人，自然是能当得起叔父这两字的，我如今与夫君是夫妻，他敬着的人，自然也是我敬着的人。” 苏莞拿着面前的茶盏，笑道：“以茶代酒，敬叔父一杯。” 渔父是个多老谋深算的一只笑面虎的，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喝了一盏温茶，心中顿时舒服贴烫得不得了。 “谢夫人的茶，夫人送的回礼，老夫也甚是喜欢，夫人费心了。” 苏莞笑道：“既然是送礼，自然也是要送人喜欢的，叔父喜欢，那正是刚刚好，若说费心，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夫君也是出了力的。” 渔父闻言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临一眼，心道，这位主子这难不成他还不了解，送礼？他什么时候费心准备过礼物，不是下面的人准备的，就是你们自己去挑去，我懒得管。 不过这位夫人倒是挺会说话，也挺会做人的，很不错啊。 渔父道：“那我便多谢公子和夫人。” 李临含笑点头：“叔父，无需客气。” 介绍完了渔父，李临便又介绍了卜居先生：“这位是卜居先生，在离城那边管着诸多的书院，先前咱们成亲拜堂的词，便是他写的，司仪也是他。” 卜居先生正高兴呢，难得公子说他两句好话，这说不定啊，他也能和渔父这个笑面虎一样，还混得一个叔父的称呼呢，多好啊！ 他正等着呢，却听李临接着道：“卜居先生学识好是好，教学本事也好，就是话有些多，烦人的很，逮着人就说教，夫人若是不想听，日后见了躲着些。” 卜居先生脸上的笑容当时便僵在了脸上，一脸的不敢置信，羊须胡也是一抖一抖的，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公子坑我也！ 边上的人更是哄堂大笑，觉得大仇得报。 “卜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定然是你做的不好，这才让公子对你有这么不好的印象！” “可不是，卜居，公子小时候的课程该不是你教的吧？难怪这怨念这么深。我说你也得了，别再这样唠唠叨叨的，你这么多的学生，哪个见了你不是掉头就跑。” “卜居，你这......” 卜居气得脸都扭曲了：“够了啊，闭嘴啊，谁要是不服，回头上我书院去，本院长亲自给你们上课。” 说罢，他便对李临说：“公子，老夫觉得这些个瓜娃子实在不懂事的人，老夫怎么说也是长辈，竟然如此不敬，真是岂有此理，等回了离城之后，老夫觉得需得让他们回来书院上几个月的课程。” “还有，公子小时候的课程分明是老家主教的，我那会儿还很年轻呢，而且很俊美很风流！” 他年轻的时候也生得很好，还是一个俊美又风流的少年郎，哪里做什么先生呢？他如今做了先生，还不是被公子坑的，到了这会儿，公子倒是嫌弃他唠叨了。 就不准许人家生一个职业病吗？ 公子你过河拆桥啊！ 公子你冷酷无情，半点都不讲理！ 卜居先生心里怨念颇深，在心里闪过了一个个骂人的词。 苏莞也笑了起来：“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夫君这人性格颇为淡泊了一些，旁人的性情如何，他都是懒得管的，他能说这样的话，说明他觉得先生和善又亲近，在他心中，先生定然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说起唠叨，我父亲也是个很唠叨的人，对我每每都是一件事重重复复地说上好几次，生怕我给忘了，这是父亲对我的关怀和疼爱。” “先生作为老师，对于底下的学生，自然也是很在意的，就生怕他们不懂事，不好好学习，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和他们讲道理，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习惯。” “阿莞以为，这是先生为学子们付出诸多的功绩，是值得敬佩的。” “先生定然是极好的一位先生。” “阿莞也敬先生一杯。” 第373章 离城诸人 苏莞温温和和的几句话，便将气得跳脚的卜居先生哄得服服帖帖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愉悦，脸上的笑容更像是一朵花似的，美得想要飘起。 世人都说贵女贵女，也不是说人家仅仅是出身好，身份贵而已。 而是因为贵女生在这富贵权势的家族之中，从小就被家族教养的很好，读书识字，礼仪得体，处事周到，不管是遇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比如说这收礼和送礼，她自己家底丰厚，而且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便是很多珍贵的东西在她眼中只有适合与不适合，也不会计较太多。 若是换做出身一般的，除了个别心态好的，拿了珍贵了好东西，在知道这价值之后定然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是好，或是东西到了手之后万分的舍不得，更别提回礼能做得多好了。 再则便是处事了，她在高门之中，从小跟在长辈面前，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遇上什么样的事情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不慌不忙，条理清楚，而且说话也是能言善道，令人万分的舒服，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娶这样的一位贵女回来做主母，那可真是算是祖上积德的，不管是对于现下的事情，还是教育子孙，那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 渔父眼底有了一些笑意，心觉得这位夫人，真的很会说话做事。 卜居先生晕乎乎地喝了一杯茶，而后整个人都是飘的，当下只觉得这位夫人实在是他的知音，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了。 谁人不说他烦的很，只有夫人说觉得这是他的功绩啊，还敬佩他！ 天啊，夫人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了。 “总算是有人说一句公道话了，夫人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李临盯着他看了一眼，见他可怜兮兮地演了起来，理都不理他，然后又为苏莞介绍边上一位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头上还包着一个严严实实巾帽的人。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生得容貌冷硬，线条明显，眼底的神色算不算冷，却也没有喜，像是半点情绪都没有的那种，一眼看去，就是虚无。 苏莞眼尖，见他帽子包不住的地方露出了一些头发，不是正常的黑色，是老年人才有的银灰色。 “天问，称一声天问先生就是了。” 苏莞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天问先生。” 他冷淡地点了点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苏莞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正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这位天问先生便道：“公子与夫人，正是世间难求的良缘，日后定然一生美满。” 苏莞闻言笑道：“多谢先生吉言。” 边上的卜居就很不高兴了：“天问，我说你这卦到底准不准的？我记得你先前给公子卜了一卦，说他姻缘不在此世，今生只有孤独终老的命，现在见公子娶了夫人，你就这么快就换了一个说辞。” “你神算子的脸面还要不要？要我说啊，你也别搞这些神神叨叨的，小心以后被人打死。” 天问先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了一句：“天命有变，此一时彼一时。” 苏莞闻言愣了一瞬，瞬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这动静很小，但是边上的李临还是感觉到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苏莞松了松手指，摇了摇头：“没事。” 李临道：“你莫要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他的话好听的就听一听，不好听的，便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卜居闻言也道：“就是，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神神叨叨的，什么天命有变，依我看的，他就是为了圆自己的话才故弄玄机的，信不得信不得！” 苏莞笑了笑，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这事。 其实她心中一瞬间想的很多，在她看书的时候，书中记载，李临确实是还了信物离开的帝城的，至于他后来去了何方，有没有娶妻生子，她实在是不知道的。 若是按照这天问先生说的，李临只有孤独终老的命，而她就是那个变数，她来了，所以他便有了姻缘。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心堵。 虽说他前世没有旁人，她是应该高兴的，可是那前世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她啊，她倒是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独孤一生，或是对一些人而言，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对于这人的本身而言，便是一生的寂寥孤独。 若是如此，那一生过得该有多不好。 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对方顿了顿，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她安抚地一笑。 而后李临又给她介绍了三人，一个是她早就认识的九辩，一个是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他正是李临身边暗卫的头领，橘颂回风的上司，名为九章。 最后一个是带着面具、穿着一身红色华衣长袍的男子，在满堂的冷素之中，唯有他和九辩二人摇曳生辉，光彩夺目。 一个是富贵满堂，一个是冷艳高贵，像是那业火燃烧的红莲。 他还有一个同样高贵冷艳的名字。 九歌。 九歌的薄唇轻启，嘴角噙着一些笑意，声音余音微淡：“公子虽然很没意思，但是夫人很有意思。” 李临眯了眯眼：“我瞧着你更没意思，我夫人再有意思，那也是我的，至于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他啧了一声：“公子当真是很无情啊，想到我苦守寒窑数十年，公子都不来看我一眼.....” 苏莞手抖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差点就掉了。 这...什么瓜？！ 李临咳了一声，伸手摁了一下眉心：“你正经些，别吓坏了我夫人。” 说罢，他也忙是介绍道：“夫人，这位名为九歌，常年居于地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且莫要理他就是了。” 苏莞略一想，大约有些明白了，她也曾听说过离城的机关傀儡，好像是在一个名为九神宫的地方，传说是一个地宫。 寒窑=地宫？！ 似乎通了。 第374章 公子和夫人私下相处时，那才叫有趣 “九歌先生。” 九歌笑了笑，抬了抬手，袖子一扬，颇有几分风流恣意的姿态：“夫人称我一声老九就是了，公子能娶上夫人，可真是走了一辈子的大运了。” 李临笑道：“说的不错，确实是我的运气。” 九歌笑笑摇了摇手中的红羽扇，这会儿也不与他争论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李临又是给她介绍了一同前来的其他人，苏莞也笑着打了招呼，认了脸。 等认完了人，便到了开席的时间。 鸿思楼原本便是离城的产业，今日离城这边这么多人到这边来吃饭，而且公子和夫人也在，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这一道道菜都是精心准备的。 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走的，荤的素的，应有尽有，而且样样都是极其好吃的。 苏莞尤其喜欢吃拿到莲子丸，取的是鱼肉剁成肉丸，再配之以高汤，再取莲子之清淡，滋味尤其好，便是这道菜，她便喝了小半碗汤和五六个莲子丸。 一群人吃饭喝酒聊天，不时地传出哈哈哈的笑声，有时有两人闹了起来，你来我往的，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但又像是谁也看不上谁，见面就跟斗鸡眼似的，谁也不服谁。 再加上边上还有诸多起哄的，就是不停地哈哈哈，真的很热闹很好玩。 苏莞一边吃一边看热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边上有人和她说话也能说上几句。 此时，她并没有感觉到拘谨，反而是很放松，心里觉得大家都是很随意自在的人，可以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李临坐在她身边，与大家喝了一些小酒，不多，浅饮几杯，偶尔照顾她一下，给她夹菜或是添点汤，他的动作随意，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接受的理所当然，想来两人之间相处的非常不错。 就算是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可两人之间的那股子亲近的劲儿却很难言说。 在场的人就算是嘴巴再怎么不着调儿，心里对这桩亲事却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公子好是好，这夫人娶的好，那就更好了！ 要是真的像天问所说的，公子只有孤独一生的命，那离城怎么办，李家怎么办？ 原本他们就想着，只要公子肯娶了，只要肯生下李氏的下一代，什么样的夫人都认了，可是没想到，他们真是白担心了，公子不但娶妻了，还挑了一个最好的，还感情这样好。 真的是老天爷都开眼了。 就说吗，公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独孤一生呢！ 天问这个神棍！ 下次需得扒了他的皮才好呢！ 此时此刻，需得痛饮三百杯，才能言说心中的畅意。 不过今日碍于有苏莞在，他们委实不敢劝李临的酒，怕是一会儿惹了夫人不快，心中稍微有些可惜。 李临倒是半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才懒得和这些人喝酒，有时间陪着夫人说话，那才叫开心呢！ 一行人一直喝到了戌时末（晚上9点）才散了场，李临带着苏莞和诸位告别。 渔父道：“我等后日早上便要离开了，走的较早，公子和夫人便不要来送了，公子和夫人保重，我等在离城等着二位归来。” 李临道：“诸位保重，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路上行程慢一些，一路游山玩水，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渔父道：“游山玩水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早些回来主持大局。” 李临应了下来：“会考虑的。”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说了和没说也差不了多少。 渔父早料到他如此，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苏莞道：“行程漫漫，祝诸位先生一路平安。” 卜居先生道：“夫人保重，我等在离城等着夫人啊！夫人到时候若是愿意，也来听我的课啊！” 苏莞笑着应了下来：“到时候定然会去看望先生的。” 卜居先生不舍的很，他是真的很喜欢苏莞这样的小姑娘，又乖巧听话又心地善良，还能说会道，许多人都嫌弃他烦人，但从未见她露出过半点不耐烦的表情，像是真真的也很敬佩他这个老先生一样。 这样的小姑娘，最是能得他这样的老先生的喜爱了。 待李临扶着苏莞上了马车离开，卜居先生还恋恋不舍，脸上的表情也沮丧的很。 渔父问九辩：“你此番是回去呢，还是继续留在帝城？” 九辩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笑嘻嘻道：“回去做什么？不回了，公子去哪我就去哪儿，你们倒是没瞧见公子和夫人私下相处时，那才叫有趣。” 有人问：“哦？如何有趣？” 九辩想起了当初苏莞给李临写信那时，那一句莫使我丢人，一下子又要笑出声来了。 不过他好歹不想死，这件事除了李临和苏莞，就他知道了，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了，他怕是要被扒一层皮的。 “哈哈，反正就是有趣，得了，反正你们也见不到。”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你们后日离开，我也不去送了，明日让人给你们送点钱银，也好让你们一路游山玩水，不用谢我。” 卜居气得跳脚：“唉，你们瞧瞧，瞧瞧这人，有钱了不起是不是？不过都是一堆俗物，俗物是不是？！” 边上的人闻言便有人笑了起来。 “卜居，话不能这样说，每次安排资费的时候，你不是跑在前头，恨不得多得一点！” “可不是！” 卜居脸皮扭曲，愤愤道：“我那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书院，为了书院你们知道吗？要是没有我，哪来这么多优秀的子弟？你们刚刚是不是没听见啊，连夫人都觉得我是个好先生，是个好老师！” “是是是，你是个好先生！” 卜居轻轻地哼了哼，懒得理会这些人：“行了，我不与你们说了，一点眼力都没有！” 那边还在吵吵闹闹的，这边的李临和苏莞坐着马车往景平苑驶去，夜里有些黑，马车走得慢，比以往要更平稳一些。 远游驱赶着马车，手上还提了一盏灯笼照明。 夫妻两坐在马车里说话，李临握了握苏莞的手，含笑道：“夫人，谢谢你。” 苏莞笑道：“谢我什么？” 李临道：“谢夫人为了我，愿意这般耐心地应对他们。” “最开始倒是为了你，后来觉得大家都挺有趣的，也是很愿意和他们相处的，觉得挺高兴的。” 第375章 遇上了她，确实是三生有幸的 “再说了，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你娶了我，需得应付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这两边的人，而我嫁了你，也需得应付你身边的人，这本来都是相互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说应付这个词有些敷衍，觉得像是一件任务似的，但是我们都是愿意为了对方接待对方的亲友，甚至容忍偶尔不大喜欢的小事儿。” “所以，也没有谁谢谁的问题啊。” 而且，这些人应付起来实在是简单的很，又不是那种什么蛮不讲理、挑三拣四的人，只需她客气一些，用心一些，便就能做好的。 她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靠，伸手将他的手放在手中，笑意浅浅：“我们可是夫妻啊。” 他的嘴角微翘，伸手将她揽紧，眼睛看着随着马车前行轻轻晃动的车幔，有了温柔的亮光：“夫人说的对，没有什么谁谢谁的问题，夫人的亲友是我的亲友，我的亲友也是夫人的亲友。” “夫人真是心思灵透又善良。” 其实世间的一些男女，总是想着想要好处，却不想付出。 列如这做了夫妻的，都想着对方要对自己的家人好，对于对方的家人，却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半点都不想应付，便是应付了，也是敷衍了事，没有什么耐心。 然而苏莞却将道理想得很明白，这是个相互的事情，两人成了亲，便是夫妻，你的也是我的。 苏莞挑了挑眉，笑道：“夫君也很好啊，我先前以为夫君总是个温柔端方的样子，却不知，你与他们还能说得起玩笑，瞧着也挺好玩的。” “唉，你以前与他们相处，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们啊，有时候嬉皮笑脸的，吵的很，我平时都懒得理。”他眼底带笑，“不过吵吵闹闹的，确实也挺热闹的。” 苏莞道：“吵吵闹闹的，确实也热闹一些。” 苏莞觉得热闹也是极好的，只要不是真的有恩怨在，那随便吵，旁人都可以当成乐趣来看。 两人靠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李临同她说了一些这些人互相看不上，见面就斗来斗去的趣事，逗得她咯咯的直笑。 马车缓缓地往前驶去，说着说着，她便有些困了，眼皮子也有些重，靠在他的肩膀上，连抬头都不想抬了。 这会儿时间确实不早了，若是在府中，她这个时候早就歇下了。 他见此，小声地喊了一声：“阿莞。” “嗯。” “困了吗？” “嗯。” “那你就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嗯，好。” 苏莞实在是困到不行了，听到他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闭上了眼睛放心睡过去。 他伸手将她揽紧一些，免得她掉下去，低头瞧着她柔和的眉眼，然后笑了笑。 他这位夫人啊，真的是温柔又聪慧，也很是明白事理的。 天问那人说话，其实他也是不信的，觉得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说虚假的很，他最相信的，是他拥有的，握在手里的东西。 但是有句话天问大概说得对，遇上了她，确实是三生有幸的，若是没有她，或许他真的会不娶妻，一辈子独身一人。 想到他或许不会遇见她，他这心里就像是被塞了什么似的，有些不舒服。 他拧了拧眉，然后又松开。 心道，哪里有什么或许，他是真真实实地遇见了她，还将她娶了回来，如今还将她抱在怀里...... 他这样想着，心中稍安，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也便将这事放开了。 。 从鸿思楼到景平苑行程便用了半个时辰，等马车在景平苑停下的时候，苏莞正睡得舒服。 李临见她睡得安稳，思量再三，实在是不想再将她吵醒，便将她抱下了马车，进了景平苑往内院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天上挂着一轮明月，今夜月色皎洁，星辰隐匿，月色洒了下来，在院子里铺上一层皎洁的月纱，院中有夜风吹来还有些凉意。 她微微蹙眉，将脑袋往他怀里凑了凑，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 他笑了笑，眼底温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莫怕，到家了，睡吧。” 她听着他的声音，果然又安稳了下来。 待进了寝室，李临将她放在床榻上，这才嘱咐一旁的小桑小葚：“洗浴今日就不要给她洗了，给她将发髻松了，脸上的妆容卸了，再给她换一身衣裳，小心些，莫要吵醒她了。” 小桑小葚对视一眼，然后小桑小心道：“郡主不许给奴婢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换衣裳，若是知晓了，明日怕是要生气了。” 李临手一顿，然后道：“那便将她的外裳解下，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小桑小葚闻言齐齐地应了一声是，抬头见李临转身去了隔壁寝室，便让一个小丫鬟去那铜盆去盛了温水，待取来了热水便给苏莞松了发髻，卸了脸上的妆容，再将她外裳解了，任由她睡过去。 苏莞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昨夜睡过去的事情，听着小桑小葚说起昨夜是李临抱着她回来，又细心地吩咐她们二人如何伺候，这脸上还是略略有些发红。 这人说了要喊她的，怎么就不喊了，这下好了，又让她被人笑话了。 “他呢？” “公子还有些事情，今日早早便出门了，临走前还说郡主若是醒了，便去洗浴一下，免得身上不舒服，饭菜也让厨房准备着，等郡主醒了，便让奴婢跑一趟，让高大厨和高娘子生火做。” 小桑满脸都是笑容：“奴婢瞧着，再也没有公子这样细心的人了。” 小葚在一边使劲地点头，一脸的赞同。 昔日苏莞嫁给李临，小桑小葚也是觉得有些委屈的，想来自己主子是晋宁公府的贵女，又有郡主的诰封，这帝城的贵公子，那是任由她挑选，李临这样出身的，委实是差了些。 可是后来她们见这二人相处的极好，也觉得只要主子开心就好，如今瞧着这两人都成亲了，李临对苏莞非但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细心用心，她们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高兴。 她们为婢女，大概这一生的日子都系在主子身上，主子过得好，她们自然也跟着好，当然，她们在苏莞身边多年，感情深厚，也同样是希望她能好的。 第376章 准备出游 “他自然是细心的。” 世间的男子，她都没见过比他更细心的人了。 苏莞从床上起来，然后快速地洗了个澡，待她洗簌完出来的时候，饭菜也刚好送了上来。 她匆匆吃了一些，然后让小桑小葚去一趟厨房让人准备一些干粮，做好之后交给回风，回风自然会明白送到哪儿的。 虽说离城的人都是不缺钱的，但是行程漫漫，总有不着村不着店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些干粮，也能凑合凑合。 末了，她又给回风送去了千两银子让他转交给诸位，当是她给诸位的程仪，银子对于他们而言不多，却是她的心意。 李临今日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直到下午才回来，回来之后便让她收拾些东西，说明日带着她出门游玩去。 苏莞摇着团扇的手顿了顿，微诧：“明日？这般突然？” “也不算突然，最近这两日咱们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出去刚刚好。”李临笑了一下，“近来这段时间帝城怕是有些不太平，咱们走了也好，省得费心。” 苏莞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微微凝结：“什么事？” 李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与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无关，你且不要听了，免得坏了游玩的好心情。” 苏莞听他这么一说，也懒得再问了：“那我便收拾收拾，需得带什么？” 李临道：“衣裳便去张娘子那边取，我先前吩咐她得了空闲给你做几身出行穿的衣裳，这会儿正好用上，发簪首饰你带一些简单的就是了。” “鞋子你平日穿的带上几双，再去张娘子那边取几双厚底的，我先前也让她帮忙准备了。” “还有你那两个婢女，也需得多带几身换洗的衣裳，要方便简单一些的。” 苏莞一听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你倒是都准备的挺齐全的。” 李临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带你出去走走，若是不提前准备，这临走之前还有各种事情，这什么时候能走还不一定呢，将东西准备好了，随时想走便能走。” 苏莞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若是如今他说要走才开始准备，至少需得五六日才能真正的出行。 “你这边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可是需要我帮忙？” 李临道：“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收拾一些衣裳和要用的东西便是了，其它的有回风准备。” 苏莞想了想，心道他除了几件衣裳和几本书怕是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于是也不管他了，转头让小桑小葚忙了起来，收拾了三个箱子装她的东西。 一箱子是她要换洗的衣裳和鞋子，准备了三套寝衣，再加上张娘子准备了六套衣裳，再加上两件披风一件保暖的斗篷，怕是路上变冷。 一箱子是梳妆所用之物，有镜子梳子首饰胭脂水粉香膏之类的东西，还有叶子牌话本子棋盘等物，怕是路上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最后一箱子是各种吃食，从补品到干果零食，再从正经的茶叶到各种配置好的花茶，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苏莞喝茶偏爱云雾茶，可也喜欢和花茶，又嫌弃外面配的不好，自己倒是琢磨着配着不少，自己喝着觉得不错，再配上一些糕点，她一个人能吃上不少。 小桑小葚这边收拾起来倒是容易的很，收拾几件衣裳鞋子就能搞定，只是要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郑嬷嬷看着，有些麻烦。 “那大呆和二呆呢？咱们走了，回风也走了，谁喂啊？” 大呆二呆，便是那两只大雁，这还是苏莞给它们取的名，苏莞觉得这两只胖大雁摇摇摆摆的样子就像是两只呆头鹅，于是便有了这个名。 苏莞嫁过来当日，便偷偷地让人将它们也带了过来，之后一直养在花园里，在观景楼边上不远，便有一个小屋子，便是给它们准备的。 那小屋子下面还有个坑，到了冬日，在底下生个火，整个小屋子都暖和了。 苏莞看向李临，询问道：“要不？带上？” 李临顿了一下，脸上有些抗拒：“别带了吧，让它们在院子里扑腾着，我让回风安排一个护卫帮忙喂就是了，饿不着它们。” “若是带上了，咱们马车也不好放。” 李临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和苏莞坐的，一辆安排给这两个丫鬟，还装一些行李，东西也不少了，若是再带上两只呆头雁，真的不知道放哪儿。 “而且万一在路上丢了，它们怕是找不到路回来了。” 苏莞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带了，不过当天吃过饭之后，她便拉着李临一同去喂这两个呆头，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会儿，告诉它们她要出去玩了，让它们在家里听话。 这两只呆头根本就听不明白，只知道嘎嘎地叫着，不停地叫唤。 苏莞拽着他的手臂，遗憾道：“你瞧，它们肯定也是舍不得我。” 李临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觉得，它们是说，让你别说话了，喂快一些，不够抢了。” 苏莞：“......” 她扭头瞪向他。 李临很无辜，他解释道：“夫人，我说的是真的，好歹我也学过驯兽，什么意思我还是懂一些的，我只是转达了一下你听不懂的话罢了。” 很好。 苏莞这会儿不瞪他了，她扭头瞪着这两只呆头雁，气哼哼的：“枉费我这样想着你们，还想带你们出去玩，你们就尽想着吃，慢慢吃吧！” 说罢，她将手上袋子装的种子倒进了小屋子里的大碗里，然后掉头就走，显然是气得不轻。 李临笑了笑，只得转身跟上：“夫人，走慢些。” 景平苑这一日忙活到了子时，这才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只待明日将箱子装上马车，然后便可以出发了。 苏莞算了算，最终打算带上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再取了一些日常取用的小额银票和碎银子，总共大约是三百左右，交给小桑小葚，让她们带上。 这一场你带上我，我带上钱的旅游总算是要开始了。 苏莞在闺中的时候，就呆在莞苑里，少有外出的机会，最多也便是随着王氏去过大恩寺，如今想着要出去游玩，心中有些兴奋，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如此一来，倒是弄得第二天早上精神微微差了些，刚刚一上马车，便想着要躺下来补个眠。 “什么？！出去游玩去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作者有话说】 大呆二呆：别说话，喂我！ 大呆二呆：喂我喂我喂我！！！ 程仪：送给远行人的财礼。 第377章 苏苒的算计 “他们怎会出门游玩去了？这前两日不是在帝城吗？而且他们这不是刚成亲？怎么就出门了？”苏苒拿着请柬的手都在发抖，一脸的不敢置信。 张管事淡淡地看了苏苒一眼，然后道：“姑娘问的这些，老夫就不清楚了，不过公子和夫人是今日早上离开的。” 苏苒闻言，又急急地问：“那你可知他们去了哪儿游玩？！往哪个方向走的？！何时能回来？！” 张管事继续摇头：“公子出门之前没有交代，姑娘若是要找我家公子和夫人，怕是有得等了。” “公子素来随性，没有什么特定的地方要去，一路游山玩水随便走，走到哪便是哪，若是碰见了好山好水，停留个几个月都是寻常事。” “姑娘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我家公子夫人回来再来吧。” 苏苒闻言脸色黑得吓人，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捏着请柬的手都在泛白。 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料到，苏莞和李临会突然出去游玩去了，而且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苏苒原本就想着苏莞有这么多的钱，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什么头脑的闺阁姑娘，只需要她哄一哄，或是将苏莞架在台上烤一烤，苏莞自然就不敢不按照她说的做了。 于是她思来想去，便和明王谋划了一个捐款活动。 帝城再往北的地方多雪，每年被大雪压倒的屋舍不计其数，每每到了春日重建家园都是朝堂头疼的事情，朝廷的每年花费在上头的钱银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故此，她让明王上了一封奏折，说是愿意帮忙解决今年北地百姓重建家园的事情，让秦玉珠以明王府的名义下帖子，宴请帝城的贵夫人，对此进行捐款。 秦玉珠自然是不情愿的，她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 谁家愿意将白白的银子丢出去为别人做嫁衣？！ 到时候明王府名利双收，别人除了钱的，却没什么事儿。 若是她下了这个帖子，势必是要得罪整个帝城的贵夫人。 可是秦玉珠再怎么不情愿，也抵不过明王与苏苒的操作快，明王瞒着她往宫里递了奏折，今日早朝皇帝已经拿出来朝议，并且还准了。 故此，明王回来之后便直接对她言明，若是她不愿意下这个帖子，便让苏苒以明王府的名义下帖子宴请，到时候丢的便是明王府和秦玉珠的脸了。 苏苒是什么人？说是谋士，可谁人不知道她是明王的人，而且还是那等无名无份、连侍妾都不如的一个女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如何能以明王府的名义给帝城诸位贵夫人下请柬？ 明王府的面子还要不要？！ 她这个明王妃的面子还要不要？！ 而且到时候接到这请柬的人，怕是觉得明王府在羞辱她们，日后要记恨上明王府的。 如此事情已成定局，皇帝也将此事交给了明王府，便是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秦玉珠没有办法，只得一边呕血一边书写请柬，等她写完交给下面的人送出去的时候，便气得晕了过去。 苏苒早盯着这事，暗地里拦了送请柬的下人，拿了给苏莞的请柬亲自送过来。 她心想着等见了苏莞，一定要和苏莞说一说那北地之人有多可怜，日子有多难。 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苏莞自己一个人坐拥这么多的钱财，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受苦，这心里该有多不是滋味。 再夸一夸她是个多么心地善良的人，到时候她还能不拿出点钱来。 便是不能很多，十万两银子肯定是要哄她掏的，到时候她再与她走得近一些，再哄哄她，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将她拉上明王这条船，倒是她的钱财。 到时候苏莞的钱财，就是她和明王的钱财了。 可是苏苒万万没想到，苏莞竟然和李临去游山玩水去了，而且还去往何方不知，归期不定。 苏苒真的要气得晕过去了。 张管事看着苏苒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化着，面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还站在原地，张管事便有些烦了，于是便问她：“姑娘，你这请柬还要不要留下？” 苏苒咬唇，呼吸起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请柬交了出去。 她死死地咬唇：“若是你家夫人回来了，便将这请柬交给她，若是知道她在哪，也快快通知她回来，这可是为了积德的大善事，让她千万不要错过了。” 张管事笑了笑：“姑娘放心，若是夫人回来了，老夫自然会送上去的。” “那就多谢管事了。”苏苒露出一些笑容来，还给了张管事一锭赏银，张管事自然是笑纳了。 等他看着苏苒离开，转身回了院子，将那锭银子丢给了守在门后的张寿：“去，今日给府上加几个好菜。” 张寿手忙脚乱地接过银子，然后皱紧了两竖眉头：“爹，这女人的银子你也敢拿啊？” 张家一家留在主子身边照顾，除了张福儿那小姑娘之外，其余三人将帝城的事儿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尤其是苏莞身边的事儿，更是知道得十足十，苏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的很。 张管事伸手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蠢。” 张寿伸手挠挠自己的头发，有些敢怒不敢言，他这亲爹总是说他蠢，其实他聪明着呢，若不然也不能跟着过来公子和夫人这边伺候啊。 张管事笑眯眯道：“人家白给的钱，怎么能不要呢，那不是蠢是什么？” 张寿道：“那也得看谁给的是不是。” 张管事道：“你瞧见我答应她什么了吗？” 张寿想了一下：“爹答应了若是夫人回来了，便给夫人送请柬。” 张管事又道：“那我问你，夫人何时能回来？” 张寿摇摇头，然后见张管事将请柬打开，给张寿看了一下，指了指上头的时间，正好是五日之后。 “五日，你觉得五日夫人有可能回来吗？” 张寿摇摇头，确实是回不来的，要他说啊，没有两个月，那都是不可能回来的。 “那我这应了和没应有什么差别吗？便是夫人回来了，这请柬同样也是要送上去的，这不是没有区别吗？” “再说了，我内心坚定，又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公子和夫人的事情，还有那等女人给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是不是？” 张寿双眼发亮：“爹，你好阴险。” 张管事扭头看他：“儿子？你刚刚说什么呢？” 张寿闻言立刻认怂，急急拍马屁道：“爹，你真聪明！” 第378章 小店 苏莞这边还不知道苏苒想要算计她的钱财呢。 若是真的知道了，她倒是想要问一问苏苒，是什么样的事情给了她这样的错觉，让她觉着她苏莞是个傻子，任人随便哄哄便什么都给了。 她是觉得天下只有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是不是？！ 真的是太可笑了。 苏莞在马车上一连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身上懒洋洋的，舒服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李临这马车到底是怎么建造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不颠簸，偶尔有些轻轻的摇晃，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反而像是骑着自行车迎风驶在田野上，眼前有蓝天白云和青青的草地，还有和风轻轻地吹在脸上，令人心情愉悦。 而且她身下垫着软绵绵的被子，软乎乎的，暖乎乎的，让她觉得自己躺在一朵白云上面，然后随着白云往前飘去，偶尔遇见风来，就摇晃一下。 飘啊飘啊飘~ 晃啊晃啊晃~ 她醒来的时候李临坐在她身边看书，她躺在木榻上，头上枕着一个软软的枕头，他则是在她身边坐着，与她盖一个被子，背后靠着一个软枕捱着车厢，手中拿着一本书册，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微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吹起了他垂落的一缕发丝，让人觉得他是个文雅的郎君，俊美温和的不可思议。 苏莞初看是有些失神，她眨了眨眼，然后将手枕在枕上，侧着身子就这样看着他。 他低头便对上了她刚刚睡醒还有些朦胧的眼，笑道：“醒了？” 她嗯了一声，然后在软乎的被子上蹭了蹭，又闭上眼睛回神，他将手中的书放在边上的柜子上，等她再次睁开眼，这才问她：“可是渴了饿了？要不要先吃些东西？还是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那里不舒服，也不想吃东西。”苏莞摇摇头，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了？” “将近午时，夫人一路好眠，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苏莞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昨夜太兴奋了，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无事，能睡着也好，路上实在是枯燥无聊，午时咱们在一家店家吃点东西，我先前去过那边，他们店虽然小了一些，但鱼做得尤其好，一会儿去尝尝。” “好。”苏莞看了一眼放在他身边的外裳，他会意便将外裳取给了她。 因着要出门，她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齐腰襦裙，外面是一件短褙子，睡觉的时候自然是将那褙子脱了下来，若不然不舒服。 这马车其实也好，外面看着虽然普通，但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料子或是用了什么原理打造的，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并不会太摇晃颠簸。 马车里靠最里面设了一张木榻，苏莞这个高度堪堪可以躺下来，若是再高一些，曲一下腿也能躺下来，若是遇上也野外夜宿，也可以躺下两个人。 木榻的下方是分了格的柜子，专门用来储物用的，有一个较大的格子能将箱笼放进去，可以放两箱，刚好放了装着苏莞衣裳和梳妆用物这两箱。 剩下一箱吃食打开来放在马车的柜子里，可以随意取用，箱笼则是给了小桑小葚装了其他的东西，放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了。 边上的矮柜是一个配着两个固定木凳的柜子，柜子下面装东西，一格格的柜子上头放着书册和吃食，柜子上头便是桌面，桌面上还弄了几个陷下去的凹槽，刚好放置一套茶具，平时可以坐在那里喝茶或是吃东西。 苏莞的吃食正是塞在了那柜子里，她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小花篮，上面放着几个新鲜的水果，或是青翠或是黄红。 李临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又取了帕子沾湿拧干给她擦了擦脸，因着外出，她害怕出汗，脸上就涂了一下香膏，并没有上妆，所以也无需卸妆，随便擦一下就清醒了。 末了，他又拿着一个刻着玉兔蟾宫的木簪子给她将头发随便挽了挽，将她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苏莞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再如此，小桑小葚又要找我埋怨了。” 他有些不解地问：“埋怨什么？” 苏莞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笑得娇俏活泼：“说你抢着她们的活儿啊，让她们没有用处，心中惶恐啊。” 李临道：“这倒没什么，这事情大多数还是她们做的多，我不过偶尔顺手罢了，她们是你的丫鬟，怎么会没有用处呢，若是没有用处，也不会将她们带出来了。” 他到底是男子，有些还是不方便的，而且又舍不得她自己动手，所以丫鬟还是要带的，而且什么绾发上妆，他委实还是不懂的。 苏莞笑道：“我也是这样同她们说的。” 他闻言笑了笑，竟然问她：“那夫人觉得我照顾的好，还是她们照顾得好？” 苏莞一笑，高兴地凑了过去，抱着他的手臂：“若说本事，大概是她们好一些，不过夫君愿意照顾我，我甚是开心啊，只觉得没有比夫君更好的了。”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一缕发丝：“夫人这是在讨好我？” 她嘴角微翘，眼神还有些得意：“哪有，我分明是在哄你，夫君，这话喜欢不？” 他的眼底带笑：“嗯，喜欢......” 两人靠在一起亲亲切切地说了一会话，也过了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夫妻两相携下了马车，然后便往小店里走去。 小桑小葚跟上，远游和回风将马车驱赶在一旁停放。 那小店确实是个小店，临着路边，只是一个路人歇脚的小店，只有三间屋子大小，但是环境倒是不错，边上是生得好两棵青绿大树，小店前面地面生得大片大片淡紫的花，看起来非常的清新雅致。 苏莞和李临刚刚进了小店，便有生得一张圆脸中年的店家迎了上来：“客人今日可是来吃饭的？” 李临点点头：“正是，听说你们这的鱼做的不错，店家给我们挑几个好的。” 店家哈哈大笑：“客人是来过咱们这吧，咱们店里的鱼确实是很不错的，那鱼都是村里捞的，那边的溪水清澈，养出来的鱼尤其肥美，而且少有荤腥，客人这是要几条鱼，如何做？” 李临道：“你们拿手的作法都做两份，我们外头还有人，能吃得下。” “好嘞，稍等。” 第379章 渔葙子 这小店有些年岁了，原本也有名字，因着经营小店的是一对姓渔的夫妇，做鱼又是相当的好，便有了一个名，叫渔家，夫妻两一个叫渔老板一个叫渔娘子。 渔老板负责接待客人和打理小店，渔娘子则是负责做饭菜，做鱼正是她的拿手手艺。 夫妻两将小店收拾的干净，平日里路过的人都很愿意在这里歇脚，再吃上一顿滋味甘美的鱼汤，只觉得这旅途的劳累一扫而空，心中满足得不得了。 一行人被渔老板请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小桑小葚瞧着桌面虽然旧了一些，但是还算是干净，也不说什么，两人又折回去马车那里一趟。 小桑取了铜盆去盛了一些谁给二位主子洗手，小葚则是将马车里的盘碟碗筷取了下来，和渔老板说一声要用她们自带的碗筷。 这边来往的人不少，高门贵族的老爷夫人公子贵女都有，自带碗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渔老板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还好意地带小葚带去了后厨接水那里，让她自己将碗筷清洗一下。 苏莞洗了手，又喝着小桑刚刚送来了的热茶，心情不错，于是也有了心情欣赏窗外的风景。 她和李临这个位置抬眼就能看到小院大片大片花丛，花瞧着有点像是路边一丛丛的野菊花，淡紫色的，单看只觉得是路边的一朵小花，单调的很，可若是成片地开着，便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看着便令人心情愉快。 像是置身在夏日清凉的山野，迎着风吹着，鼻尖闻着清凉的花香，很是舒服啊。 李临见她喜欢，便道：“这花叫渔葙子，是一种鱼草。” “鱼草？”苏莞微微诧异，这么好看的花，竟然是鱼草？ 李临嗯了一声，解释道：“这鱼草底下的根茎很多，生得也快，只需勤浇水，便是生了一茬又一茬，除了冬日，其余三季都可以生长。” “有时候这个月看着它们只有绿色的叶子，等下个月过来，便是一片盛开的刚好的花。” “等花期过了，叶子很快就会变老，这个时候茎叶虽然老了一些，却也能割下来喂鱼，割下老的茎叶，再浇上水，很快就会生出新的茎叶了，等过段时间，又是能开一茬花了。” “石桥村那边也有养鱼，也种了不少。” 苏莞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东西，赏花喂鱼两不误，而且还生得快，鱼儿也不缺鱼草，鱼儿有吃的，自然也能养得肥美。” “这倒是。”李临点头，“不过也需要有水的地方才长得好，若是干燥的地方，怕是不好种。” 先前他也在干旱的地方种过，只是耗费太多力气，浪费太多的水，得不尝失，于是只好作罢。 苏莞一手托腮，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这养鱼的地方，哪里能缺得了水，若是没有水养鱼的地方，便是能种上，也没什么用，不过是一种花儿罢了。” 也是这个道理。 李临笑了笑：“夫人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临说起了几样可以种植的草类，有些是喂猪的，有些可以当成菜来吃，他行走各国，对于农桑一事也很是了解，再加上离城累积多年先辈的知识，能说的东西可不少。 苏莞听着他说的这些，也觉得有些意思，便与他讨论了起来。 不久之后，渔老板就开始上菜，渔娘子最拿手做的鱼有四道菜，都是很正常的做法，红烧、清蒸、炖汤、还有一道是浸鱼烩。 浸鱼烩是将鱼取出鱼骨之后将鱼肉切成一条条的，裹上面粉油炸，再浸入先前各种香料制成的酱料之中，不久之后取出食用，此时鱼肉内里鲜美，外层焦酥沾上带着酸味的酱料，味道极其不错。 店里给出的主食是米饭和米粥，另外除了这四道菜之外，店里还送了一道素炒时蔬和炒鲜笋。 因着来往的都是旅人，这边是先给了钱再做饭菜的，渔老板寻问了一下米饭的数量和菜单，便过来收钱，苏莞笑了笑便示意小桑付了钱。 李临倒是没有与她抢这个，便随她高兴了。 待吃饭的时候，小桑小葚跟主子坐在同一桌吃饭，另一桌的则是回风先过来吃了，然后拿着食盒将饭菜都打包带走，直接将那边一桌子饭菜给清空了，甚至问渔老板多盛些饭出来，说是不够。 渔老板惊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又给他准备了一大海碗的米饭。 回风离开之后不久，远游便回来了，这个时候苏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喝着最后一道鱼汤，鱼汤鲜美，她喝得很满足，就是吃的有些撑了，此时正慢悠悠地喝着。 远游一来便让渔老板给他上一大碗饭，然后就着桌子上的饭菜，风扫残云，全部都给包圆了。 最后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建议回去之后厨房的老高也多学学做鱼，让他时常能吃上。 等吃饱喝足了，小桑小葚去清洗一下碗筷一会儿装起来带走，李临则是带着苏莞在院子散步消食。 天上的云慢悠悠的，院子里的清风清凉舒服，满园的渔葙子随风摇摆，像是波浪起伏一样，美得像是一卷精致的画卷。 苏莞问过渔老板，得了他的同意之后便高兴地去采花，渔葙子带着一点淡淡的花香，有点像菊花，闻着还算是可以，她打算采一些放在车厢里。 李临在她身边站着，见她采了一支便伸手接过替她拿着，她见他伸手，也随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俊俏的郎君一身青衣，头戴铜冠，身姿修长挺拔，容色俊美，气质温和如风。 娇俏美丽的娘子身穿一身绣着淡紫小花的齐腰襦裙，裙摆上的小花零零碎碎，外裳褙子上的小花缠着枝桠，再配上那支木簪子，整个人都是素雅温婉里带着活泼娇俏，像是误入了人间的山间精灵。 灵秀美丽，活泼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娇美，一双眼睛像是盛着一汪清泉。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相配的很。 “这朵，这朵好看，这朵也好看啊。” “你说这朵好不好？” “好。” “那这朵呢？” “也好啊。” 郎君的语气温柔，耐心也十足，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带着笑意，看着他娘子的目光也是温柔专注的。 小娘子回眸看他，脸上也满是笑容。 第380章 层云山 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苏莞便采了不少的渔葙子，李临手上拿着一把，她自己手上也抱着不少，她看了看他手上的，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很是满意。 待去过一趟茅厕解决一下需求之后，一行人便又上了马车，继续往前走去。 苏莞坐在凳子上，拿了一把小剪刀剪裁修枝，打算做一个插花摆在车厢里。 不过因着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可以放置插花的物件，李临让人砍了一节竹子，拿着刻刀给她弄了一个竹筒，还在上头刻了一株山茶，瞧着倒是非常好看。 待她将花插在竹筒上的时候，便将桌面凹槽的一个杯子取下来放到柜子里，刚好可以将竹筒放上去。 她扭头看向李临，笑问：“你瞧，好看不？” 他看了几眼，想了想认真地点头：“嗯，好看。” 苏莞哈哈地笑了两声：“虽然听着你的话像是有些虚假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勉强的接受了。” 这花到底是素淡了一些，成片的时候确实好看的，但是用作插花，确实是薄淡了一些，自然也称不上有多出彩的。 “我们何时到？” “还有一个时辰。”李临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一本书，“去了层云山，咱们在底下的小镇歇上一日，明日便登山。” 层云山是帝城附近闻名的风景大山之一了，因着山高雾浓，早上和傍晚从山上往下看的时候，便能看到层云叠彩的美景，故此被称之为层云山。 那里每一日的层云叠彩都不同，层云出现也有或多或少之分，也是有看运气的成分，有人登山第一日便能看到什么六色仙云、七彩流云的好景，有的人等上十天半个月，或是只能看到一彩二彩的，寡淡的很。 再加上层云山上有一座古老的寺庙，名为层云寺，听说特别的灵验，故此前来朝拜祈福的人不少，层云山之名也被东赵许多人都知晓，是有名的旅游之地。 李临带苏莞出来，头一个选的目的便是这层云山，心想着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若是苏莞喜欢出去，他便多带她去走走，若是不喜欢，呆上一段时间，待帝城的事情结束了，再回来就是了。 他见苏莞将那插花左看右看了一会儿，然后便从柜子里拿出了装着松子的盒子，开始拿着一个小套指套在拇指上，开始剥松子。 那套指还是她自己想的，是从清宫剧后妃精致的护甲上得来的灵感，不过人家是精致的护甲，她的则是用铁打的，也不好意思说是什么护甲，只能说是指套了。 那指套是套在拇指上的，上头没有什么花纹，只有一个如同指甲一样的铁片。 这松子也炒了开口，只需用如同指甲的铁片沿着裂开的口子轻轻一掰，就能将松子壳和果仁分开，轻轻松松地吃到了松子。 而且还完全不会伤到指甲，简直是完美。 苏莞很爱吃松子，但是这松子不是核桃，拿着小锤子捶一下就能吃到，它很小，需要一颗颗地将果壳掰下来，而且因为松子壳硬，又不能用牙齿，每次吃起来只能用指甲掰开，实在是太伤指甲了。 有了这个指套，宛如多了一个工具指甲，完全解决了伤指甲的问题，简直是堪称完美。 李临见她带着指套掰得开心也吃的开心，只是叮嘱她一句让她别吃太多，便拿着书本靠着车厢坐着看书。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碟子递到了他的面前，上头还放着不少剥好的松子。 他抬头便对上了她带笑的脸，他问：“给我？” 她扬了扬眉梢，道：“自然是给你的，我剥的，你吃不吃？” 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自然是吃的，多谢夫人。” 苏莞罢罢手，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剥她的松子去了：“你看书吧，我自己吃一会，不用管我。” “嗯，好。” 李临将小碟放在边上，看书之余偶尔吃上一颗，时间慢慢地过去，等他吃完最后一颗的时候，书册刚好翻到最后一页，马车也到了层云山山脚下。 他抬眼看去，见她坐在椅子上看话本，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剧情，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活泼的很。 他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苏芙苏苒和苏苓三人在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她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带着苏萝在吃东西，像是一只小松鼠。 后来见了她，也多是温婉懂事居多，只想着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有时候别人惹了她，也是习惯息事宁人不想麻烦，少见有活泼的时候。 如今见她这样，他只觉得心中高兴。 他总是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他所给予她的，也是简单的快乐和幸福，而不是像其他的女子一样，出嫁了，便披上了温柔贤惠的外裳，做一个贤惠的夫人，一辈子操持中馈，伺候夫君，生儿育女，忘了自己开心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然后喊她： “阿莞。” “阿莞。” “夫人。” “嗯？”苏莞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敛不下来，“怎么了？” “层云山到了。” “到了？这么快？”苏莞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布往外看了一眼，此时之间所到之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不远处还有河流流过。 青山绿水，游人驾车走过，铃铛声清脆，有吆喝声不停地传来，看起来非常的热闹。 层云山下的小镇不大，仅有三条街道横竖分布，但边上林立着各种客栈或是饭馆酒楼，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也很是热闹。 “瞧着挺热闹的啊~” 李临将书本放归格子里，闻言便道：“确实是挺热闹的，也就是周边的大城里这里比较远了一些，路途也不大好走，且除了过来看风景和拜佛的人再无其他，若不然这里早就发展成一个大城了。” “这都是交通不便利的缘故。” 苏莞心道，可不是因为交通吗，若是换做了现代社会，把高速路建起来，就凭着这层云山的风景，怕是每日都客似云来，招待都招待不过来，无需几年的功夫，这里便能发展起来了。 正在这会儿，前面突然闹了起来。 “你做什么？我不要你的银子，我不卖了，我不卖了，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大爷，我不卖了！” 第381章 所以，是他长得丑？ “我将银子还给你行不行？！” “小娘子，我这银子都给你了，怎么能反悔，快随我走吧。” “不，不是，我不卖身了......” “小娘子，你不卖身葬母了？那你娘怎么办？” “我娘...我娘...呜呜，我娘死得好惨啊，我们家里穷，没有钱治病，她是被活活病死的啊......” 前头不一会儿便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将前面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连马车都不好过，远游跑去看了一下，很快地回来了。 苏莞刚好见他从人群里回来，于是便问他：“远游，前头发生什么事了？” 远游嗐了一声，然后道：“是个卖身葬母的女子，也不是到底是真的想卖还是假的想卖，有个粗汉子给了钱，要买她做媳妇，或是嫌弃对方长得丑，就是不肯，便闹了起来。” 苏莞眨眨眼，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卖身葬母？” “可不是。”远游罢罢手，然后又重新上来驾车，“夫人莫要理会，等一会儿就散了，闹不了多久的。” 李临道：“不必担忧，一会儿我差人去看看，若是真的有需要，便帮一帮就是了。” 苏莞想了想，也点了头：“如此是最好的，不过便是要出手，也需得寻个生得丑的去，若不然帮人还被赖上了，那可就不好了。” 苏莞倒是听说过一些言论，说是但凡英雄救美的，若是那英雄生得俊俏或是有钱有势，那姑娘定然要说以身相许或是跟在身边为奴为婢只求报恩什么的，就是不肯离开。 可若是那英雄生得丑且穷的，那定然要说上一句：公子大恩无以回报，只得来世如何如何再报之类的。 不可否认，虽说这是书里写的，戏文里唱的，可到底也是很现实的事情，人家就算是真心想卖，自然也是卖个好的，能过上好日子。 李临笑了笑：“夫人说的在理，一会儿便让远游去吧。” 远游：“？！”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夫人说要寻个丑的去，公子就说，那就让远游去吧。 哦，远游好像是他自己。 所以，是他长得丑？！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认真问了一句：“公子，你再认真仔细看看，到底让谁去？我分明就长得很俊！很俊的！” 真的是，公子有了夫人，这一路上亲亲热热让他看着牙酸也就罢了，还非要伤害他！ 他容易吗？！ 苏莞闻言噗哧地一笑，她笑着解释道：“误会误会，你家公子的意思是说，远游你生得高大威猛，站在那里便能让那小娘子害怕，到时候便是人家有心思也不敢招惹你，所以你去他是最放心的。” “远游你是生得俊的，日后夫人我替你也寻个生得俊的媳妇。” 李临笑了笑，伸手握着她的手，也不出声说话。 远游听了苏莞这话，心中稍微得到安慰，不过媳妇就算了：“夫人可千万别给我寻什么媳妇，我老远一个人过得舒服着呢，千万别找啊！” “就让我独自俊美吧！” 苏莞的笑声差点就忍不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来，道：“那等你想找了，便来告知我，我到时候给你瞧瞧。” 远游闷闷地应了一声，生怕苏莞真的给他找个媳妇，也不敢说话了。 不多时，前面的人群也散了开，马车顺顺利利地通过，最后从一条街道进了小巷，然后在一个院子停了下来。 一行人今日便在这里安置下来，等到了明日再登层云山。 。 这边的小夫妻游山玩水，开心的很，但是帝城那边便有些不愉快了。 苏莨很不开心，脸上的表情也是愤愤的：“先前他说了，让我去景平苑上课，可以看到六姐，他说话不作数，竟然带着六姐出去玩去了，还让我现在就启程！” 苏莨真的是要被气坏了，之前他和阿萝就想，等过一段时日，他们就去景平苑呆一段时间，看着六姐过得开不开心，结果呢，他们都还没过去了，那人就带着六姐出门去了。 还说什么游玩，真的好气啊！ 而且不带他！ 苏珣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那你想不想去见霍将军了？不想当霍将军的徒弟？” 苏莨闻言顿时噎住，他自然是很想很想的，但是也觉得好气啊！ 苏珣不耐烦儿子的小脾气，于是就道：“行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明日就走，去和你母亲道别，一会儿我带你去正院去见你祖父祖母。” “我先前怎么和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苏莨点点头：“记住了，就说父亲费尽心思给我寻了一位良师，就是路途有些远，此去若是能拜师成功，便要留在师父身边学习，若是拜师不成功，就再回来。” 苏珣点头：“你六姐那里有我呢，你有这份心就行，你爹我又不是死了。” 苏莨无奈：“父亲，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别再说了。” 苏珣罢罢手：“总之呢，好好收拾东西，等日后见了霍将军，好好地拜师，若是敢灰不溜秋地滚回来了，你也别想进家门了。” “你姐夫给你寻了这个机会多难，你可明白？万不可辜负父亲母亲，还有你姐姐姐夫的期待。” 苏莨听到这里，脸上也认真了许多：“父亲，阿莨知晓了，定然会努力的，不会让父亲和姐夫失望的。” 苏珣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有些骄傲，又叮嘱了两句便将他打发走了，然而苏莨刚刚离开，便有人来报，是程大人求见。 这位程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上司，堂堂礼部尚书程辉程大人。 苏珣如今正任礼部左侍郎。 “程大人怎么来了？”苏珣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迟疑，忙是去了前院待客苑见了这位程大人。 今日程大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头上还带着一个巾帽，显然是乔装而来的。 苏珣吓了一跳：“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程大人道：“陛下的圣旨去了元明苑，庶人赵明启怕是要出来了。” 苏珣也是吓了一跳：“什么？他要出来了？” 程大人道：“据闻是要册封他为安王，怕是要为那未出世的孩子铺路。” “老弟啊，若是陛下重新将礼部交给他，你我该怎么办？” 第382章 将你的好儿子让给我，让他喊我一声父亲 程大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昔日的礼部便是由着赵明启管的，后来赵明启被幽禁东宫，他在礼部的人也遭到了清算，程大人就是那个时候上去了。 程大人这个人啊，也是科举出身的官员，年轻时候干了不少实事，如今年纪大了，而且朝堂上有各个派系乱的很，他就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也不敢做什么事情招人注目，就怕有朝一日火烧到他的身上。 若是赵明启从元明苑出来，又封了安王，重新掌管礼部，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那赵明启的心眼也是很小的，谁人得罪了他，那就得小心着点。 相对程大人而言，苏珣倒是安全的多，到底有晋宁公府做后盾，赵明启就算是想要拿权，也不敢这么对他下手。 程大人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便匆匆来找苏珣商议，顺道也想求晋宁公府的庇佑。 苏珣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倒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处境，如今这朝堂绥王正与明王斗得厉害呢，若是赵明启封了安王从元明苑出来，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苏珣也能才道皇帝的几分心思。 赵明启此人虽不是为君的料子，但是也不妨碍皇帝挂念元明皇后的血脉，如今宋婉婷有了孩子，若是生下一个男孩，日后好生养育，说不定能将位置传给他。 若是如此，这个孩子有一个为庶人的父亲，定然会成为他的不足之处，如此给赵明启封了安王，这孩子一出生便是正正经经地嫡系皇孙，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苏珣道：“大人何必担心这些，且不说陛下未必会将礼部交给他管，就算是他管着了，你我做不下去，上禀调任或是请辞也是可行的。” 程大人呆住：“什么？请辞？这是万万不可的事情！” 程大人可不是苏珣，苏珣便是辞了官，家里还是公爵府邸，日后子孙富贵无忧，可若是他辞了官，那真是一生富贵到头了。 都说这人走茶凉，日后他的子孙，还有几人能拂照一二，倒不如他多干几年，将这些儿孙都安排妥当了。 “我只是说，这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您无需太过担忧了，咱们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做事就是了，若是实在是没办法，咱们也不和他斗，走人就是了，小命要紧啊！”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要提醒大人一声，莫要与那几位有什么牵扯才是......” 程大人离开晋宁公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苏珣看着他有些苍老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谁人都是不想趟这个浑水的。 便是到了那时有余力可以拉一把，但如今也是什么话都不能应的。 若是不应，日后对方出了事，你帮了他，他感激涕零，觉得那是大恩，若是不帮，也是情理之中。 可若是此时应了，到时候你不帮，让他深陷泥潭，便是有深仇大恨了。 夕阳西下，皇帝的圣旨便到了元明苑，言道赵明启反省已久，已知过错，封为安王，望其安分守己，不可再犯，即刻迁出元明苑，去往安王府。 昭王得知消息之后，便急匆匆地进了宫，与皇帝吵了一架。 “皇兄你可是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如今朝堂之上是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你将人放出来，莫不是想要这朝堂更乱一些，还是要学着先帝，学着他让底下的儿子自相残杀！” “他赵明启是个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难不成你越老越是糊涂，还对他抱有幻想，觉得他能担起这个担子，还是真的如同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在为那个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皇兄你何时变得这般可笑，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甚至是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知道！日后能不能长大也不知道，甚至能不能成材更不知道。” “你这样做，置天下于何地？！置朝堂于何地？！” 昭王闭上眼，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在烧，气得想要拔剑打一场。 自从皇帝登位，他做了王爷之后，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可是这一次，真的是气得不轻。 皇帝是他同母的兄弟，也是他一直敬重的长兄，二人一路走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踏着血海登上了皇位。 他说过要做一个明君，要治理好天下，管理好朝堂，还说什么惟愿天下平，惟愿国安康。 他还说过，要做一个慈父，不会让他的儿子们如同他们当初那样，自相残杀，踏着手足的血坐上这个皇位。 可是如今呢？！ 如今这一切一切，根本就是将这几个皇子推入这一场争斗之中！ 昭王简直是不能理解。 皇帝冷静地看着昭王气得脸色发青的样子，许久之后才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大不如从前了。” “皇弟，我后继无人啊。” “老四是我与发妻仅剩的儿子，我最为偏心的是他，也想将皇位交给他，可是他自己不争气，你也说了，他坐不了这个位置，若是坐了，我东赵离亡国怕是也不远了。” “老五（绥王）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他的身份令人忌惮，他走到今日，靠的最多的便是赵氏一族，他手下的势力，也是氏族盘根错节，若是他为帝，便是他有心，可与这氏族相斗，也不知道到了最后，到底是谁压倒谁。” “指不定堂堂一国之君，成了这氏族的傀儡。” “老六（明王），他如今瞧着办事倒是有几分样子，却多是那个苏苒在背后提点的，自己没点本事，如何治理天下，而且这个苏苒，我觉得实在是邪门的很，不得不防啊！” 苏苒邪门吗？！ 自然是邪门的。 这女人先是进了赵明启的东宫，在赵明启被废之后，转而又去了明王的手下做幕僚，说是幕僚，其实又是明王的女人，一个女人先后侍奉一对兄弟，如今连名分都不要，谁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而且这个女人拿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令皇帝心生忌惮。 明王自己蠢，身边还有个这么危险的人，自然更不合适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被这女人弄死了。 “老九，这孩子木讷，学业平平，本事平平，而且出身低微，也不合适了。” “所以皇弟，既然今日你来了，为兄也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日后安王妃生下的是一个儿子，我若是不在了，你和明展需得辅佐他，直到他长大成人，能担起这个担子。” “还有一个，怕是需得委屈你，将你的好儿子让给我，让他喊我一声父亲。” 第383章 老奴以为，陛下应该另有打算 皇帝此举，实则是在逼昭王和赵明展选择后者。 若是选择了前面这个，安王妃真的生了一个儿子，那从小教到大，需得花费多少力气。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皇帝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呢？ 那他们父子二人岂不是要做摄政王，这朝堂上的事情要管，孩子也要管。 到头来，这小孩能学好也就罢了，若是学不好，不懂事，担不起这个担子，那么他们岂不是要为江山朝堂操劳一辈子，说不准还要收拾这小皇帝的各种烂摊子。 而且，这当摄政王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做得好，别人都当你是应该的，不负重托，可若是做的不好，别人只说你玩弄权术，如何如何。 当然，便是这小孩子长大了，学得也好，能扛得起这担子，你还要思量他有没有肚量容下你，若是容不下，那就是一个飞鸟尽弹弓藏，惨一点一家老小死于非命。 便是仁慈一些的，留了一条小命，这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的。 总之，下场很惨的机率很大。 如此费心费力操劳一辈子，还可能下场凄凉，这谁干啊？！ 倒不如直接自己上了，坐了皇位，得了天下还免了后面的破事。 昭王听了这话，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打算：“皇兄你......” 皇帝的脸色平静：“莫不是你觉得朕真的老糊涂了？” 昭王尴尬地笑了笑，道了一句不敢。 皇帝道：“如此，你们也好生地考虑考虑，到底要选哪一个？” “不是，皇兄，这事情咱们还能再商量。” 昭王委实是不想选，虽然不得不承认，赵明展确实比这几个皇子优秀，可好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想要让他继承王府的，若是把赵明展过继了，继承皇位去了，那他岂不是也后继无人？！ 昭王心中也是害怕子嗣为了继承权相斗的事情，所以他带在身边教导的只有赵明展，至于赵明辉和赵明言被生母宠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不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明言才会被昭王妃溺宠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昭王这心里有些不痛快：“皇兄，你这样怕是不好吧，当初年轻的时候，教孩子不上心，这如今觉得后继无人了，就来抢我儿子，你这有点过分了。” “要是如此，我这王府谁来继承。”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昭王其实也是有些心动的，不管是皇帝的儿子也好，他的儿子也好，总之他也希望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能担得起这个担子。 “而且明展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昭王无奈解释道，“昔日他便和我说过这个事情，他是不愿意的，你瞧他如今妻儿也有了，就想好好办差，日子也过得松快一些。” 皇帝瞪了他一眼，沉思良久，然后道：“若此如此，你们也可以选择第一条路，或是给朕找一个两全之策。” 昭王刚想说什么，皇帝却不想再听了，于是便出言赶人：“行了，你回去和明展商议商议吧。” 昭王没有办法，只得先离开，待他离开之后，皇帝在太极宫枯坐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目光动了动，然后道：“不见，朕乏了，让她回去就是了。” 赵贵妃在外面等候多时，最后得了一个不见，最终只得回了寝宫。 “陛下与昭王吵了起来。” 边上的心腹嬷嬷道：“怕是因为安王的事情。” 赵贵妃想起这事，当下便咬牙切齿，气得要发疯：“安王安王！元后元后！那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陛下仍是记得她，最偏爱的还是赵明启！” “那样一个愚蠢的人，连我的绥儿半点都没有，偏偏他只记得他，半点都看不见我的绥儿！” 绥王的名正有一个绥字，赵明绥，绥者，意为安抚，绥靖也，皇帝就是希望绥王安安分分地做一辈子的王爷，最好还是个闲散王爷。 赵贵妃哪里愿意，自从得了这个名字，她这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如今还想为宋婉婷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那个孩子，定然是不能平安降生的。”赵贵妃脸色难看。 嬷嬷想了一会儿，犹豫道：“娘娘，依照奴婢所言，怕这事情未必是这样的。” 这位嬷嬷姓令，称一声令嬷嬷，便是昔年赵贵妃进宫的时候，赵氏一族给她寻的人，跟在赵贵妃身边二十几年，是赵贵妃最倚重的人。 这位可以说是老人成精，赵贵妃能走到今日，在皇帝忌惮赵氏能稳坐贵妃之位二十几年还诞下皇子养大成人，有她一半的功劳。 赵贵妃微微诧异：“那嬷嬷以为如何？” 令嬷嬷道：“陛下此举，实在是奇怪，娘娘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多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陛下将安王回来，是为了将他重新立为太子，定然是不可能的，可若是说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铺路，却是早了。” “虽说陛下手段通天，可是想要那孩子生不下来的人也不少，谁人知晓能不能安全降生，而且是男是女如今都不知道，若是陛下真的有心为那个孩子铺路，至少需得等这孩子降生了，是个公子。” “老奴以为，陛下应该另有打算。” 赵贵妃皱眉：“有什么打算？莫不是看中了明王？那明王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非也。”令嬷嬷凑到赵贵妃耳边说了一句话，赵贵妃惊了一下。 “你说什么？！” “娘娘小声些。”令嬷嬷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奴婢的猜测，可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娘娘在可曾记得，陛下素来欣赏那位，也曾说过，生子当如明展这类的话。” 赵贵妃仔细回想，却发现皇帝不但说过这样的话，还不止一次。 “娘娘也知晓，因着赵家的事情，陛下对王爷很是不满，如今诸位皇子，陛下是个个也都不满意，有此想法，也是可能的。” “再则，若是陛下真的是为了那孩子铺路，说句不好听的，陛下的身子骨，怕是撑不到这孩子长大成人，如此一来，那么那边的府邸，自然也就成了陛下托孤之处。” 令嬷嬷目光微寒：“娘娘，咱们需得早做打算，若不然，王爷谋划一场，到头来怕是一场空......” 第384章 九皇子 昭王离开太极宫之后便去见了正在当值的赵明展，此时正逢下值，父子二人一同回了昭王府，去了书房商议事情。 昭王将皇帝的这些话与赵明展说了一遍，赵明展闻言眉头都拧紧了。 昭王看了看他的神色，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到底如何想的？说起来，你是我儿子，我说句自夸的话，还是觉得你比那几个强不少的，若是你愿意，对于东赵而言，确实也是一件好事。” “之前他说这样的话，我当他是在试探我们父子，可如今，倒是认真的。” 皇帝后继无人是真的，他也迫切的需要一个能担起这江山的继承人。 赵明展无奈：“父王何必想这些，我到底不是陛下的亲子，若是陛下无子嗣，将我过继过去，朝堂之上也无话可说，可如今陛下有四个儿子呢，再过一段时日，怕是长孙也要出世了。” “若是我过去，便是立为储君，每日要面对的，便是这几位的明枪暗箭了，因为承了这恩情，势必要退让容忍，日后便是登位，也是有诸多麻烦事。” 赵明展只是觉得这事情太烦了，他更愿意多做一些实在的事情，而不是日日权衡谋略。 而且他还有娇妻幼子，若是他真的坐了那个位置，到时候迫于无奈纳三宫置六院，到时候夫妻不是夫妻，父子不是父子，他很不愿意。 他如今已经是昭王世子，没有意外，等父亲退下来，他便是昭王，那时富贵权势都有了，他又何必呢？ “这倒是，皇兄虽然没有教好这几个儿子，但也算得上是慈父了，若是当真立你为储君，必定也要你善待这那几个的，这贬斥也贬斥不得，杀也杀不得，还需得敬着供着，任凭对方如何待你，你都得忍下来。” “这可是一辈子的麻烦啊。” “可是，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们只能选择第一个了，到时候怕也是一堆事，而且更麻烦。” 好歹做了皇帝，实实在在是坐拥江山的，可若是做摄政王，那就是累死累活没功劳，而且很可能连累一家没命。 这可头疼了。 昭王在原地走了好几圈，将皇帝骂了好几句。 赵明展面上冷淡，见自己的父亲难得烦得要跳脚，无奈解释了一下：“父王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昔日陛下第一次提起此事的时候，儿子便去寻求的解决之道，如今，也有了头绪。” 昭王顿住脚步：“哦？你说说。” 赵明展问昭王：“父王可是还记得，宫里还有位九皇子？” “九...”昭王顿住，“这九皇子，怕是也不妥吧。” 九皇子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今年才八岁，生母也不过是宫女出身的，后来因为承宠怀了子嗣，被封为清嫔，不过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了。 当初九皇子出生的时候，宫里也出了一些事，有流言说他是祸端，克亲，故此，皇帝虽然对他还算可以，却不亲近，而且九皇子性子沉默，不爱说话，学业平平，四书六艺皆平平。 有时候给皇子上课的先生问他题，他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的。 在宫里，他也一直是个透明人，因着他年纪小，没有母族，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再加上他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这日子就这样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了这些年。 赵明展却道：“儿子暗地里观察过这位九皇子，短时间确实没发现什么，但是时间长了，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些。” “这位九皇子，并且是真的天资愚钝，反倒是非常的聪慧沉稳，而且耐心十足。” 说到这里，赵明展笑了笑：“他倒是将自己的处境看得明白，他那样的出身，还有这样的年纪，原本应该与那个位置无缘的，若是他表现得出彩，且不说小命不保，这日子定然是不好过就是了。” 既然爬不上去，不如归于平凡安稳度日，日后不管是谁上位，他好歹也是能封个王的。 “儿子查看过他翻看的书册，倒是有些意思，多是关于一些偏门的民生游记。” “父王，儿子倒是觉得这位九皇子不错，一来年岁适宜，陛下还能教导他几年，二来，你我父子将他扶持上去，对他也算是有些恩情，日后咱们守着王府，好生地办差，一如现在。” 昭王仔细一想，竟然觉得有些道理，可是这事情，也有个缺点：“可若是到时，他忌惮王府，那我们应该如何？” 赵明展笑了笑：“这个事情的可能性可比做摄政王小多了，日后若是他登位，咱们这边就又隔了一层了，便是想要废了他登位都是不容易的。” “而且儿子仔细观察过他一段时日，他对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为和善，甚至碰见了受伤的猫儿，还悄悄地抱回来上药包扎，闲时还会种树养花。” “若是父王实在是不放心，我这边还有一个想法，若是陛下同意此事，不如咱们便为他寻一位先生教导。” “何人？” “李临。” “......”昭王沉默了一瞬，竟然觉得此事似乎可行的样子。 李氏一族的子孙，历代多为心胸宽广之辈，而且学识渊博，对于天下民生，甚至为君御下之道都颇为熟知，若是请他过来教导几年九皇子，就算是个愚钝的，也能学得一些。 说白了，烂泥也能扶上去。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昭王问：“可他如何会答应？” 这确实也是不好做到的，李临身为李氏家主，要什么没有，如何会费心费力替人家教导储君。 赵明展又道：“李临娶了温孝郡主，温孝郡主身后可是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在，而且他日后定然是要回到离城的，到时，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便成了上位者所猜忌的。” “若是他想要这两府安宁度日，温孝郡主无后顾之忧，大概也是愿意的，请陛下许下一个承诺作为交换，许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百年安稳。” “如此一来，此事大有可能能成。” 昭王仔细一想，竟然觉得非常不错：“可行。” 第385章 有猫 父子两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九皇子若是真的能扶得上去，确实是最好不过了，如此一来，他们不必去趟这个水，这将来也能安安稳稳的。 “此事何时向陛下提起，还需得从长计议，你我父子知晓便是了。” 昭王心中有数，自然是应了下来，而后父子两说起了府里的事情。 如今周侧妃去了皇陵，府上少了不少事，赵明辉那边，只需要有人看着就是了，主要还是苏芙这边令人头疼，不过最近苏芙倒是消停了，也不和昭王妃吵闹，倒是一心一意地和赵明言过日子了。 昭王对于这个儿媳心中实在是不满，昔日赵明言娶苏芙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喜，不过既然赵明言想娶，娶了便娶了，谁知道是个怎么能闹事的。 先前王府被这婆媳二人闹得鸡飞狗跳，让帝城的人看尽了笑话。 最后昭王叹了口气：“若是她能一直这样安分也好，若是实在不行，再过几年我退了下来，便分一分家吧，你和阿凝日后拂照他们夫妻一二就是了，免得生活在一起没有一日消停的。” 昭王倒是想得清楚，他年纪不小了，儿子也优秀，孙子也有了，等孙子大一些，他便退下来好好教养孙子就是了，朝堂的事情，让年轻人去操心了。 然而在他们口中暂时安分的苏芙这会儿却在落霞苑之中发了好一顿脾气，摔了不少的东西，正房地上一地狼藉。 苏芙摔了一个瓶子，心中压抑着的怒意一点都消不下去。 先前赵明启被废，被幽禁元明苑，她只觉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恨没有要了他的命，以消心头之恨，如今得知这个人出来了，还被封了安王，她如何能不气。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赵明启那样的人，为何还让他出来，怎么不早些收了他的命！ 她捂住胸口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气得发疯。 “真是可恨！” “可恨！” “简直是可恨之极！” “老天爷不长眼！不长眼！” “怎么就不让他死了！” 夜里有风吹来，灯火摇曳，白夏从院子外面匆匆赶来，见到满屋的狼藉，当下懵了一下：“夫人。” 苏芙扭头看她，脸色发青：“何事？” 白夏低下头：“公子往落霞苑来了。” 苏芙自从上次反省过后，心中确实是害怕赵明言厌恶了她，等他得势便一脚将她踹开，故此这几日费尽心思讨好赵明言，一心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夫人，只想着早日怀上孩子，生下长子，坐稳这正妻的位置。 故此，她便安排了白夏在二门后面等着，一旦赵明言回来，便回来告诉她。 “他回来了？”苏芙闻言脸色一变，忙是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整理妆容，然后急切地问，“你瞧本夫人这样可是还好？” 白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夫人这样自然是好看的。” 苏芙闻言有些满意，连忙是挥手让人收拾屋子，自己则是往院子门口走去，去迎接赵明言。 远远的见赵明言走来，她忙是迎了上去，笑容温柔地同他说话。 “夫君，你可是回来了，读书累了吧？我让人给夫君准备了热水，夫君先去洗一洗，也好去去乏，我方才啊，还让厨房那边准备了夫君喜欢的饭菜，一会儿便送过来了。” “夫君，今日可是还好？” 苏芙心想，就当是忍辱负重了，先前尚未成亲的时候，她便能哄赵明言，如今也没差。 她露出了温柔有期待的目光，看向他的眼里都像是有了光，倒是有了昔日未成亲时的模样。 赵明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然后道：“书院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我有时会回来晚一些，你也不必日日等我。” 苏芙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心中挂念这夫君，若是等不到，这心里实在是难安，夫君便依了我就是了。” 赵明言听她这么说，只得小声地嗯了一声，心想着日后要回来早一些。 夫妻两一路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正房门口，赵明言见到下人在收拾东西，地面上也是一地的狼藉，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芙顿了一下，而后念头一转，脸上露出了痛心的表情，便道：“方才也不知哪儿跑来一只猫儿，闯进屋里便是一通乱跑，将不少东西给摔了，我这心里心痛极了。” “猫？”赵明言微微皱眉，府上唯有朝霞苑那边养了一只白猫小白，他转头问苏芙，“你可是瞧见是一只什么颜色的猫？可是白色的。” 苏芙点头：“那猫儿跑得快，只是看到了一团白，具体不知，说不定是外面跑来的野猫。” 赵明言一听就急了：“想来是大嫂的猫儿，那猫儿总爱到处乱跑，先别收拾了，快在院子里找找，一会儿给大嫂送过去，免得大嫂找不到着急。” 苏芙的脸皮当时就扭曲了一下，心底的怒意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找猫找猫！ 她都说是猫摔坏了东西，他竟然也不想想这些东西多贵重，需得损失多少银子，还一股心思地要找猫，说什么大嫂找不着要着急了，找到了赶紧送过去。 大嫂大嫂，他的大嫂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苏芙简直要气疯。 赵明言一心想着猫，也没注意苏芙的脸色，见屋子里的人看向苏芙没动，他又说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去找猫去！” 苏芙忍了又忍，脸上的表情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这会儿只得僵硬着脸训斥屋里的人：“听见公子的话没有，都找猫去，快点。” 屋里的人无奈，只得放下手里的活，都去院子里找猫去，不过原本就没有什么猫，找来找去，自然也是没有的。 这事传到了朝霞苑之中，慕容凝正在陪儿子在临窗的木榻上玩。 三月回暖，刚过周岁不久的初一小公子换下了厚重的冬衣，藕节似的小手小脚扑哧扑哧的，到处晃着，非常的可爱，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都要化了。 “猫？”慕容凝嗤笑了一声，“小白今日一整天都没出过院门，陪着初一玩呢，也不知道她哪只眼睛见到我的猫了，什么事儿都往别人身上推。” 第386章 这位是我夫人苏氏 慕容凝对苏芙这个妯娌真的是很反感，这几日难得的消停了下来，她还以为对方学聪明了，想要好好过日子，倒是没想到，这才消停几日，她便张口这般恶心人。 这事情其实不大不小，就是让人心里恶心堵心，到底除了落霞苑的人，谁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谁摔了东西。 苏芙随口说出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猫儿来，若今日小白真的不在朝霞苑，那就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指不定还要她来赔落霞苑的损失呢。 若说是有证据证明小白没去过落霞苑，苏芙最后也不过轻飘飘地解释一句，说是外面的野猫，是她没看仔细，看错了，你又不能责怪她。 如此小人行径，实在是令人厌恶。 慕容凝轻笑了一声，道：“去告知三少夫人一声，说朝霞苑的猫儿今日都在院子里，想来是外面的猫儿跑了进来，且让她好好地将那猫儿的主人找出来，也好让人赔落霞苑的损失，总不能白白坏了这么多东西。” “若是落霞苑那边的人手不够，也来同我说一声，我派了朝霞苑的人去帮忙......” 帝城这边风雨翻涌，李临和苏莞则是在层云山山下的院子里住了下来，趁着天色尚早，一行人卸了东西收拾了一下院子便去了一家酒家吃饭。 夜里在院子里歇下。 小院不大，仅有正房东厢各三间房，正房还有中间是堂屋，能住人的只有两间，因着带着的人不少，除了明面上小桑小葚远游回风，还有暗处轮值的暗卫。 于是这夫妻两便住了一间屋子，让小桑小葚住在正房另外一间屋子，东厢就安排远游和回风，夜里轮值的暗卫也可以在那边休息休息。 这夜里原本是睡得好好的，可是到了半夜，便听到了隔壁院子里如泣如诉压抑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咿咿呀呀的，像是一只猫儿在叫。 而且声音和动静还不小，将睡得好好的人给吵醒了。 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静悄悄的，唯有隔壁院子里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一声声的，实在是勾人的很。 两人被吵醒之后是半点睡意都没了，睁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莞红着脸转了转眼珠子，然后试图往里面躲一些。 “阿莞。”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了怀里。 “嗯。”苏莞觉得大晚上的，听这样的墙角实在是危险，见他耳朵隐隐有些发红，实在是无奈，“要不，我去小桑小葚那边睡好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再折腾他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毕竟也不能如何如何。 “不必。”他将她抱紧一些，倒是也没做什么，“睡吧。” 苏莞听着隔壁院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实在也是睡不着，心里也有些烦躁，小声道：“可我也睡不着。” 他想了想，将她侧着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边则是被他用手臂挡了起来，这下子耳边的声音果然消了下来，只余下他的心跳声。 “好多了吗？” 苏莞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便睡吧。” 苏莞这会儿不敢招惹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但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和气息，靠着他闭上眼睛，也无需多久，便睡了过去。 李临无奈念了几遍清心咒清心凝神，见她睡得安稳，无奈又叹了口气。 想想两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难熬。 苏莞倒是睡得舒服了，次日清晨精神还算不错，一行人吃了早食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打算登层云山。 然而刚刚打开了大门，便碰上了隔壁院子的人。 “几位，也是要准备登层云山？” 苏莞等人抬眼看去，却见是一个身穿紫色华衣头戴金冠、手中拿着一把美人扇的年轻公子，这公子约是二十余岁，生得有几分风流，颇有风流公子的姿态。 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襦裙，样貌如同清秀温雅的姑娘，边上还带着五六个护卫。 李临闻言点了点头：“正是要去层云山，公子也是吗？” 那公子点点头：“正是正是，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一同？” 李临笑道：“确实是有缘，公子随意就是了。” 那公子笑呵呵地介绍了自己：“在下姓刘，瞧着比你年长，喊我一声刘兄就是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李临道：“在下姓李，这位是我夫人苏氏。” 苏莞出门的时候带着帷帽，隔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容颜，外面的人看着只晓得是个身量不错的女郎，刚刚这位刘公子也就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夫人？！”刘公子微讶，“李兄竟然成亲了？我瞧着李兄年岁不大。” 刘公子家中是做生意的，家中也算富贵，他这第一眼见了李临，便觉得这是哪家权贵人家的贵公子，这样的气度，他也是在少有的几人身上见过，于是便想着上来结识一下。 他原本以为这人身边跟着的是从哪儿收来的姑娘，没想到竟然是正房夫人，这样年岁的公子，竟然成亲了。 李临道：“才成亲不久，带夫人出来走走，刘兄，我等要上山去了，就告辞了。” “唉，咱们一同，一同，我们也是要上山的。” “刘兄随意。” 大路朝天，谁人都走得，李临倒不至于在意这点事，只需他们别惹出什么麻烦还要拉上他就是了。 因着小镇便建在山脚下，想要登山也用不着做马车，直接走过去便是了，李临一行人走在前面，刘公子等人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到了山脚下，回风便去请了脚夫。 这层云山很高，男子想要登山已经不容易，何况是一些夫人姑娘，于是这层云山便有了脚夫，这些汉子帮忙背着东西上山或是将人抬上山去。 他们这儿有一种用竹子建造的竹轿，中间是一个宽大的椅子，在椅子的两边各有一个大竹子穿过，到时候人坐在椅子上，便由着前后两人抬着大竹子将坐在竹轿了的人抬着上山。 回风与他们商议了一下，最终租用了三辆竹轿，给苏莞和小桑小葚准备，至于他们三个男子便直接走上去就是了。 大男人，这点山都上不去有什么用处，干脆别来了。 刘公子见此，也租了两辆竹轿，紧紧地跟在后面。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祝大家福气满满，好运连连啊~ 感谢支持啊~ 第387章 希望夫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上山的时候，苏莞坐着竹轿，怀里还抱着一个食盒，食盒分为两层，下面一层放着一个装水的小竹筒，还放了一些新鲜的果子，上面一层则是放了不少的糕点干果之类的吃食。 她坐着竹轿想吃东西的时候还可以吃，渴了还有水喝，要是无聊了，还可以和他说话。 李临就走在边上，他的步子不紧不慢，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的变化，仿佛登山与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一边走还一边与她说起这层云山大大小小的故事，他的语气温柔平和，说到有趣的地方还带着笑意，苏莞不时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苏莞偶尔给他递了一些吃的，有剥好的瓜子或是松子花生，或是水果糕点，甚至是给他递水，小夫妻两看起来感情好的不得了，虽然没有腻腻歪歪的，但是却亲近的像是一个人似的。 “公子说的真好，有些故事我们也都说过，有些倒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脚夫也一边走一边听着他的故事，也觉得这位公子讲的可真好。 脚夫是个力气活，干这活的都是一些年轻的粗汉子，除了一把力气就没什么本事，靠着年轻跑几年，也能攒下一些家底，没几个识字的。 不过因着在层云山讨生活，关于层云山的故事听的多了，也知道不少，偶尔他们也会说给客人听，好给他们排忧解闷。 层云山的山道虽说还算宽大，但是因着陡坡较大，马车无法上山，来这边观景的也多是有些家底的贵人，故此，他们走一趟便能收不少的钱银，若是运气好，遇上好说话的贵人，还能得一笔赏钱。 李临笑道：“我也是从一些书册杂谈之中看到的，若是你们喜欢，我继续给你们说几个。” 脚夫笑道：“那感情好，多谢公子了。” 于是李临又开始说起了几个脚夫都没听过的故事，苏莞伸手撩起了帷帽的一角，看了看远处的景色，然后笑了笑，低着头一边听故事一边吃东西。 “喂！喂！小哥！”刘公子命脚夫加快了速度，赶到了远游身边，然后和他打招呼，“小哥，你家公子和你家夫人感情可真好。” 远游闻言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有比我家公子夫人感情更好的夫妻了，这原本啊，夫人家里是不愿意她这么早出嫁的，是我家公子想方设法求来的。” “那真是极好的，极好的。”刘公子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道，“你家公子性子也真好，竟然还给那脚夫讲故事......” 刘公子家中是富商，人虽然风流了些，但是脑子也是有的，做人做事素来是能屈能伸，像是那些大家氏族的贵家公子，他也是见过不少的，李临这样随和的，倒是第一次见。 那些贵公子们多是两个性子，一个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屑为伍，另一个倒是好一些，但是也不喜欢与这些人交谈，大概是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远游道：“我家公子的性子确实是挺好的，不过啊，也有不好的时候，就是在他不快的时候，千万莫要惹他了，若不然不死也得剥下一层皮。” 刘公子听他这样说，小心肝都抖了抖，考他脸上尴尬地哈哈：“是这样的吗？” 远游道：“当然，所以你们要想跟着也行，但是别总到我家公子夫人面前碍事，扰了他们游玩的兴致，若不然真的惹了他，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刘公子道：“多谢小哥提醒，我定然会注意的，对了，刚刚走得匆忙，忘了问一句你家公子是哪儿人士，在下青州府刘延。” 远游脑子是差了一些，但也不是真傻，这种透主子底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说的，于是他便哈哈地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竹轿的竹子。 刘公子只听见那竹子发出了一声卡的声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立刻闭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去，到了层云山半途脚夫要换人，然后继续往上走去，大约是用了三个时辰，竹轿才堪堪在层云寺前面的广场上落了下来。 耳边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来，鼻尖萦绕这丝丝的香气，有香客来来去去，一幅热闹繁荣的景象。 李临扶着苏莞下了竹轿，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帷帽，边上的小桑上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规矩地站在一边等着。 回风给脚夫付了钱，又给了一些赏钱，然后便去打点居住院子的事情，因着层云山的景色也不是天天有，也有人在山上等着，于是层云寺里便安排了不少客院，可以租用。 李临和苏莞则是带着远游和小桑小葚三人进了层云寺拜佛，添了香油钱之后，苏莞还给小桑小葚向摇签筒的小和尚掏了两支签，给她们算姻缘。 这两人一直跟在苏莞的身边，苏苒自然不可能将她们像是织月那三人一样寻个不错的人便嫁了过去，她想要给二人求得好姻缘，也希望她们能嫁一个喜欢的，日后的日子能过得开心一些。 至于远游，见苏莞说要给大家求姻缘，恨不得躲远一些，打死也不去抽竹签。 小桑和小葚红着脸抽了签，然后便去解签大师那边解签，所幸这两人的签都不错，小桑是姻缘未到，需得耐心等待，小葚的则是要快一些，也是佳偶天成，是一段良缘。 抽完签之后，一行人都去了祈福殿祈福，她让两个丫鬟进去，自己则是在门外等着。 李临见她这样仔细地为两个丫鬟安排着，笑了笑问：“夫人只顾着安排她们，自己也要求一个。” “我？”苏莞仔细想了想，“可我如今什么都有了，也没什么好求的，若是真的佛祖菩萨保佑，就将机会留给需要的人吧。” 她是真的觉得她现在已经很好，在娘家，有父亲祖母疼爱她，还有弟弟妹妹对她好，如今嫁了人，夫君对她也是无微不至，温柔耐心，而她自己有钱，实在是什么都不缺了。 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巨款。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 李临笑了笑，伸手拉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缓缓地开口：“那就求夫人身体安康吧，希望夫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我同夫人一起求。” 苏莞闻言一顿，心中有些触动，只觉得心口温暖贴烫，她眼底染上了柔色，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她道：“那我们便一起求吧，求夫君与我都身体健康，姻缘一世美满。” “嗯，夫人说的是，求。” 第388章 刘三公子与林素月 一行人在祈福殿里听着僧人朗诵经文许久，到了结束时，还各得了一个绣着‘卐’字的红色福袋，可以将自己所求所愿写一张纸条放进福袋里，然后挂在殿后的那棵树上。 苏莞想了想，便写了‘平安和顺，姻缘美满’这八个字，写完后便折了起来放进福袋里，末了还悄悄地看了一眼，看看身边的人有没有偷看。 李临将将写完，转头便见她看了过来，笑问：“夫人看什么？” 苏莞道：“想看你写什么？” 李临道：“据我所知，是不可以看的，看了便不灵验了，所以夫人还是不要看的好。” 苏莞闻言倒是笑了起来：“难得见你还信这些，我原先以为，你只信自己的。” 李临将纸张折了起来放进福袋里，然后又伸出手来，苏莞会意，将自己手上的福袋递给他，却听他道：“我自然是只信自己的，只是若是天上真有神佛，暂且信一信也是极好的。” 李临将两个福袋都交给了远游，又让小桑小葚也将福袋给了远游，由着远游去交了钱，让僧人将福袋挂上去。 等办完这一切，回风便已经办好的事情回来了，一行人便去了租用好的客苑，打算在山上住一些日子，等候这层云山的层云叠彩美景出现。 不过一行人刚刚到了院子门口，又碰上了刘公子等人。 刘公子见到他们，也是眼睛一亮：“李兄，当真是好巧啊，你便住在菩提苑啊？我正是在你隔壁明镜苑，若是得了空闲，你我坐下来喝一杯茶呗！” 李临觉得眉心都跳了一下，想起昨夜那动静，只觉得有些头疼，他道：“若是得了空闲，喝茶倒是可行，不过佛寺之地，还希望刘公子克制一二。” 他实在是不想听这些事情了，若是他一人住，闭上眼不听就是了，可苏莞还住在这呢，要让她天天听这个污耳，别说她了，他心里都要恼火了。 刘公子一顿，当即想到了昨夜他们便住在隔壁，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尴尬地笑了一声：“李兄放心，佛门清静之地，我省得，不会闹出事情的。” 李临点点头：“如此，得了空闲便与刘兄喝茶。” 刘公子闻言顿时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随时恭候。” 于是双方便各自进了院子，小桑小葚将院子收拾了一下，又去了寺庙饭堂那边去打饭，层云寺客苑这边是不准生火做饭的，但是可以凭着客苑的牌子去饭堂那边领去素斋。 不一会儿回风便回到了院子，进门便递给了李临一封信件，李临将信件打开，扫了几眼，然后便将信件交给了苏莞，苏莞看了一眼，倒是微微诧异。 上头赫然是写着今日那刘公子的事情。 这位刘公子名曰刘延，青州刘家人，祖上出过几位官员，只是后人不争气，没有几个能走上仕途 后来见刘家日渐破落，刘延的祖父便拿了仅有的家底开始做生意，而后这生意蒸蒸日上，十年之后，刘家便成了青州当地的富家，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刘家算是巨富，在青州地位不低。 至于这位刘延，乃是刘家的三公子，读书一般，做生意倒是有些手段，不过也有个缺点，好美人，家中置了小妾不少，每每外出遇上喜欢的，还会带回去。 回风道：“说起来也是巧合，今日在刘公子身边的姑娘，正是昨日咱们遇上卖身葬母的那位，后来便是这位刘公子出面救了她，又给了银子请人葬了她的母亲，于是这位姑娘便跟在刘公子身边了。” 苏莞微微诧异：“这么巧？” 回风道：“确实是巧了一些，属下让人查过这位姑娘，那姑娘姓林，名为素月，据说是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母亲来到了层云山山下，平日里卖四时花为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苏莞看了这位刘公子的事迹，又听回风说了林素月的事，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应该恭喜这位姑娘真的攀上一个富贵的高枝，还是要可怜她日后要给这个诸多美人的公子做侍妾，一辈子怕是没有什么消停的日子。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回风见苏莞一脸的感慨，然后便同李临说：“刘家这边，如今内斗得厉害，几位公子正在争继承权。” “这位刘公子先前便造了人算计，败了一局，让出了一些利益，此番来层云山，一来是散心，二来，怕是想寻求什么贵人，想要得外力相助。” “他应是误会了公子是哪位贵公子，这才想要与公子走近，想要得到公子的相助。” 苏莞闻言却皱起眉头来：“按照你说的，这位刘三公子如此好美人，如何担当得起这一家之主的之位？也不怕旁人使个美人计，他便栽了跟头。” 回风道：“夫人有所不知，刘家另外几位公子毛病还更多一些，那位大公子是庶出的，二公子虽说是个嫡出的，却一无是处，连算盘都打不好，这位刘三公子则是二房这边嫡出公子，但......” 但是这位刘三公子，却不是刘家二爷的儿子，是现任家主和弟媳生的。 回风看了一眼李临，不敢再往下说了，于是便道：“刘家的事情，总之乱着呢，夫人还是莫要听了，免得污了耳。” 苏莞闻言却不同意了：“你这都说了一半了，还让我不要听，这可是很不好的。” 回风又看向李临，见他点了头，这才道：“青州那边有流言，说是这位二房的三公子，其实是大房老爷的儿子。” 苏莞闻言捏着手帕的手指的顿了一下，只觉得要刷新自己的三观，小脸上满是震惊。 李临道：“既然如此，且不管那刘延了，改日我与他喝个茶，便说一说我不是什么贵公子让他歇了心思就是了。” 回风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苏莞随手给李临添了一盏茶，然后问他：“你当真要和那刘公子喝茶？” 李临点头：“将这事情解决了，免得烦人。” 苏莞轻哼了一声，提醒道：“那你喝茶归喝茶，可万不能学他那什么坏习惯。” 李临闻言抬眼，见她脸色有些不自在，于是便笑了起来：“夫人放心，我自然是不会的。” 第389章 赵明启出事 苏莞对这位刘公子的人品很是怀疑。 在她看来，能做得了家主的，哪一个不是沉稳能耐的，刘公子这样的，在家族里受着家族的庇佑做一个风流公子尚且可以，做家主实在是有点不行了。 正如她先前所说的，这出去办事的时候，旁人使个美人计他便迈不开腿，也不知道被人挖坑坑成什么样子。 有这样的家主，也实在是很不靠谱的。 苏莞见李临笑成这样，脸上有些发红，她拿着帕子扇了扇风，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莫笑，我与你说正经的。” 李临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与夫人说的也是正经的，夫人放心吧。” 苏莞倒是相信他的品性的，此事她也不过是提一句，怕是他跟着刘公子学坏，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是没有抓着不放的道理。 夫妻两说了一会话，然后小桑小葚便取了饭堂去了素斋回来，两人吃了一些。 苏莞觉得这素斋味道很不错，因着今日上山折腾了一日，实在是饿了，难免多吃了一些，待吃完了之后觉得有些撑，于是这二人便在山上散步观景。 在山上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四日，或许是两人的运气实在是不好，一直都没有碰见层云叠彩的好景，多是一彩两彩的云，多的便没有了。 反正也是闲着，苏莞便拉着李临，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是山崖边上看流云，她觉得虽然没有多彩的层云，这一两彩的也是很好看的，每日的云各有不同，各有各的颜色和形状，多看几日都是不觉得厌的。 余下的空闲时间便在山上到处闲逛，不过几日时间，夫妻两倒是将层云山到处的风景都走了一遍。 苏莞玩得开心，一天天地在层云山上寻新的风景，也不知道这几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在上山的第二日，李临便和那刘公子喝了一次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刘公子说的，之后刘公子便是碰见了他们也没有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了。 他不来，苏莞心中还暗暗地松了口气，她也不想李临与这样的人多接触，免得学了那些不好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对夫妻在层云山高高兴兴地游玩的时候，帝城这边却发生了一桩大事。 先前才被封了安王、从元明苑迁到安王府的赵明启夜里被人砍掉了双腿。 真真是直接砍掉了双腿，两条腿直接被砍了下来，连骨头都一起砍了。 据闻整个过程极其诡异。 当天夜里屋里也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到了第二天下人迟迟不见赵明启起来，便推门进去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上前查看时却见赵明启闭着眼睛，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待掀开被子一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几乎是令人作呕。 当时，那赵明启的两条腿已经被齐齐砍断放在床上，被褥上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场面异常的诡异可怖。 安王妃宋婉婷得知此事，直直吓得晕了过去。 安王府一阵鸡飞狗跳，有人快速地将事情上报了上去，皇帝当即派了太医院的御医去了安王府救治。 也不知道下手的人按了什么心，先是用药将赵明启迷晕了，然后给他服用了保命的药，这才动手砍了他双腿，最后还给他抹上了最好的治伤止血药材，给他留了一口气。 太医院一番折腾，花费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最终保住了赵明启的一条小命，只不过他这个断了的腿是接不上去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反倒安王妃，因为受惊过度，当天夜里便小产了，肚子里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愣是没有保住。 如此一来，原本世人以为有望复起的，重回朝堂的赵明启就这样被废了，甚至连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也没了。 安王府当时便一片凄凉，原本府上觉得自己主子能复起的下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晦暗，再也看不到希望。 安王妃醒来之后得知夫君已经是一个废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哭得连眼泪的干了，不过是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岁不止。 皇帝见赵明启遭了这样的罪，便是醒过来这一辈子也只能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再加上这孩子没了，当下便震怒不已。 他召见了大理寺卿傅大人，命他彻查此事，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赵明启身边的一个随从、一个叫无名的人身上。 不过就在赵明启出事的那一夜，这人便神奇地消失了，半点痕迹都没有。 傅大人将无名这个人查了查，却查到了孙家的头上，据说这是孙家调教出来的人，由着孙家的老爷，也就是赵明启的亲舅舅亲自送到赵明启身边的。 “查，给我继续查，朕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子皇孙！” 皇帝也不是傻子，心知这人虽然是从孙家出来的，但定然是有心人安排的，想要蛰伏在赵明启的身边伺机而动，待到时机一到便能要了赵明启的命。 至于对方并没有直接杀了赵明启，反而用了这样狠毒的手段让赵明启余生在痛苦之中活着，皇帝也无从得知，他如今也只知道，有人害了他的儿子，连同他期待已久的孙子，也一同被害，连同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帝城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当日下午便下了一场雨，泼在了这一场阴暗的火里，熄灭之后到处弥漫着寒冷的硝烟味。 “明日的宴会可是还能如期举行？” 此时在明王府之中，明王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之前府上定下宴会的日子便是明日，可是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若是继续举行，皇帝指不定说他没有兄弟情，安王都这样的，他府上还有心思举办什么宴会，实在是过了。 苏苒道：“怎么不举行？这请柬都发出去了，再说了，此事是关于北地百姓重建家园的大事，便是那赵明启死了，那也是不能延后的。” 明王啧了一声，然后凑了过去，嘴角噙着一些邪笑道：“我说阿苒啊，怎么说呢，你当初也做过他的女人，如今他这样了，你就半点都不伤心？” 第390章 陈七离开 苏苒一愣，这才想起她曾是东宫的良娣，是赵明启的女人。 苏苒一阵恍惚，与她而言，昔日发生的一切，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如今她自认为和赵明启没有半点关系，便是有，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前夫罢了。 苏苒觉得，一个合格的前夫，就应该当他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她不悦地皱眉，语气尖锐：“你提他做什么？！” “怎么？不能提吗？！”明王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嘴角的笑意不减，“我还以为阿苒你对我这位皇兄情义深重，至今还念念不忘呢。” 苏苒恼怒地拍开了明王的手，气得脸色发红：“我是什么样的人难不成你不知道吗？那个人我早就已经将他当成过去了，我都当他死了，还有什么情深义重念念不忘。” 说起赵明启，苏苒心中愤怒不已：“当初我原本就不想进东宫，完全是被他所逼迫的，都是他逼迫的，若不是因为他，我如何能落到后来这般境地。” 苏苒确实是恨过赵明启的，觉得他实在是没本事，好好的一个太子就这样被废了，害得她好好的贵人做不成了，荣华富贵也没有了，转头还成了二手货，被人挑挑拣拣的，还不时拿出来说事。 赵明启那样的废人，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她可是穿越女主啊，势必是要做皇后的，怎么能配一个被废了的太子呢？！ 这会儿苏苒是完全想不起昔日王氏要将她送去庙里了却残生，是赵明启一手将她拉了出来，还给了她富贵荣华的日子。 “是他强迫我的！是他害了我啊！”苏苒这会儿哭了起来，“若不是他，说不定我就能早点遇见你，咱们夫妻同心，说不定你早就当上太子了。” “你要知道，我在赵明启身边的时候，心里是恨他的，是半点都没有帮过他，现如今我一心一意为你谋划，你竟然还敢怀疑我对他有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要是这样想我，这样的怀疑我，干脆我走就是了，省得劳心劳力却还要被你怀疑！” 苏苒确实给明王出过不少的主意，如今明王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有一部分便是苏苒的功劳。 故此，不管是明王对苏苒这个特别的女人有了什么样的感情，或是为了他自己的地位前程，他都是不能让苏苒离开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哄道：“阿苒，你莫要再哭了，方才是我错了，是我太妒忌四哥了，一想到你之前跟过他，我心里就堵得慌，你可千万别说要走的话了。” “你我约定过了，若是事成，你我定当共享江山富贵......” “阿苒，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 。 李临这边也收到帝城这边传过来的信件，他站在窗前，仔细地看完了，然后便问回风：“陈七走了？” 回风道：“走了，一直往西去了西魏。” 李临点头：“去了西魏也好，重新开始生活吧。” 大仇得报，又保住了性命，陈七也应该放下一切，好好生活下去，日后再娶个妻子，生一两个孩子延续香火，以慰藉先人在天之灵。 陈七这个人，也曾威胁过李临，想将李临拉下水对付赵明启，以达成他报仇保命的事情，这手段虽然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李临也是能理解。 陈府尹一家惨死在赵明启的手中，唯有剩下陈七一人，他既想报仇又想保住性命免得断了香火，为了这两个缘由，自私一些也是正常。 只要他没有为了报仇去挑起两国战争，闹得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李临都随他去的。 陈家死了这么多人，罪魁祸首也总该付出代价。 不过陈七这手段，也实在是够阴够狠的，若是赵明启就这样死了，无声无息的，也没什么感觉，可若是断了腿，一辈子不良于行，成为一个废物，再也无缘皇位，这余生怕是要在痛苦之中度过。 轻易死去和余生痛苦，自然是后者更为残忍一些。 听说，那安王妃还因为受了刺激小产了，那孩子也没了。 赵明启醒过来的时候，怕是要发疯。 李临点了边上的蜡烛，将手中的信件烧了，随口问道：“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那边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回风道：“镇国公府一切如常，晋宁公府这边晋宁公夫人称病了，将所有的儿孙拘在府里，在她跟前伺候着。” “这位老夫人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李临道：“晋宁公与其夫人出身山野，一直走到了今日，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或许在这一对夫妻年轻时候，还有人拿他们出身山野说事取笑，可是到了如今，谁人不恭恭敬敬地称一声晋宁公和晋宁公夫人。 从山野村夫农妇到公爵府邸，世代罔替的权贵，哪里没有一点本事。 便是李临，心中也有几分敬佩的。 “镇国公府的岳霜岳姑娘如今如何？可是还在府中？” 回风道：“在府中，听说是与府上做了约定，等到及笄礼之后才会离开，公子，可是要给岳姑娘制造一些麻烦，让她受了苦，也好早日归心。” “不必。”李临道，“这事情便由镇国公府上苦恼去吧，到底是他们自己的姑娘，再说了，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回风犹豫了一瞬：“若是如此，夫人怕是要愁了。” 李临闻言竟然笑了，望着烧成灰烬的纸张，然后道：“若是岳霜再如此任性妄为，夫人是不会再管她了。”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李临便将苏莞的性子摸的很准，她是个孝顺的姑娘，岳霜如此任性妄为，让父母长辈担心受怕，她可以劝一次劝两次，甚至可以三次，若是岳霜还不反省，她是不会再管的。 “帝城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夫人，让她开开心心地玩吧，瞧着她也挺高兴的。” “等下了层云山，我再带她继续走一走，到六月再回去，到时候这风波也便散了，你且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吧。” “是。” 第391章 林素月的请求 帝城的风风雨雨皆被拦在了层云山之外，苏莞对此一概不知，在层云山这几日，她确实是极其开心了，早晨和傍晚二人便去观云台那边观景，看看能不能遇上层云叠彩。 闲着的时候，便在山上寻一个好景坐一坐，喝喝茶，下下棋，再或者是去大殿禅室里听僧人诵经，祈福或是平静心灵。 这一日她得了后山桃林守林僧人的同意，回来让李临给她编了一个竹篮子，然后又问僧人要了一把剪刀，提着小竹篮去了后山桃林剪几枝桃花回来插花。 小桑和远游跟着她一同前去，剪桃花的时候远游在边上跟着，小桑帮忙提着篮子，接过她剪下来的桃枝。 苏莞剪的不多，挑得也仔细，单单是为了这几枝桃花，她便在桃林里逛了个遍，等到她剪好了桃枝，也差不多到了要去观云台的时间了。 “李夫人。” 正在她准备回菩提苑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住了她，她回头一看，便见林素月从桃林中走了过来。 林素月穿着一身青碧色的齐腰襦裙，外面一件绣着桃花仙桃的对襟外裳，头上梳着流苏髻，发间插着一支桃花金簪，她的容颜虽然称不上极好，但却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清秀。 苏莞有一阵恍惚，这打扮倒是有些像平日里的自己。 不过喜爱素雅打扮的人也多的是，这样的打扮也不少见。 “李夫人。”她的目光落在苏莞身上，清秀的脸上有些几分笑意，“夫人不记得我，我倒是记得夫人，先前我在刘公子身边，曾见过夫人几次。” 苏莞点点头：“我记得你。” 林素月眼底带笑：“我姓林，名为素月。” 苏莞喊了一声林姑娘，当是与她见礼，而后便问她：“不知道林姑娘喊我所为何事？” 林素月一顿，然后只得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李夫人面善，想与夫人说说话，先前便想着到菩提苑中坐坐，又怕打扰了夫人，如今碰巧遇见了，不知夫人可愿与我一起坐坐？” 苏莞见她认真诚恳的样子，便点头应了：“能与林姑娘坐一盏茶的时间，一会儿我还要去观云台。” 林素月闻言眼中有了羡慕：“夫人和李公子感情真好，我也听旁人说了，说是每日清晨和傍晚，李公子都会带夫人去观云台，为了让夫人看一眼层云叠彩的好景。” 在层云山客苑借住的人不多，有几位同样也是在等层云叠彩好景，李临和苏莞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到观云台，一来二去的，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一对刚刚成亲不久感情极好的夫妻。 一些夫人和姑娘对苏莞也很是羡慕，觉得她嫁了一个好郎君。 苏莞笑了笑，没有再与她说这个，而且说这个也没有用，毕竟林素月已经跟了那位刘公子，想要嫁人也来不及了，那刘公子不知道养着多少的美人，别说是将她放在心上了，怕是日后记起来的时间也不多。 若是她与林素月说这些，有些招人恨了。 两人刚刚坐下，大概是知道苏莞能留的时间不多，林素月犹豫了一下，便道明了来意。 “夫人大概不知道，我先前是这山下小镇的姑娘，跟着我娘卖花为生，日子还算是过得去，可是前一段我娘便生了病，家中积攒多年的钱银也都拿去买药去了。” “可惜便是花完了家里的钱，我娘还是走了，为了给我娘好好地安葬，我便将自己给卖了......” 说到这里，她苦涩地笑了笑，“夫人大概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自甘下贱的人，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当时就想着将我娘好好地安葬了，我自己如何都没关系了。” “幸好遇见了刘公子，他将我救了下来，帮我安葬了我娘，又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我知晓刘公子那样的身份，身边的女子定然是不少的，我这样出身，哪里有本事与那些人争，求只求公子偶尔能想起我这个人，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我也知足了。” 苏莞先前以为林素月只想攀个高枝，然后过上好日子，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的处境看得如此透彻。 “我观夫人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贵女风范，也知晓夫人定然是出身高门，未出阁之前，也是位高门贵女，如此，便厚着脸皮，想求一求夫人，教导我一些礼仪和规矩，让我日后好过一些。” 层云山是东赵有名的风景圣地之一，来往的贵夫人贵女也不少，林素月虽然出身平凡，却也是见过市面的，知道自己和这些贵女比哪里不足。 她无权无势无钱财，唯一有的，就是她自己这个人，她想要过得好一些，这高门大宅的礼仪和规矩，她自然是要知道的。 苏莞倒是没料到对方会提这个要求，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恕我直言，我与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虽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呆在层云山，可是说不准明日便会离开，怕是教不了姑娘什么。” “再则，我夫君带我出来，是为了游玩高兴的。”而不是为了别人的前程未来，费尽心思。 若是一件小事，或是钱银几两便能解决的事情，苏莞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可是教导一人礼仪规矩，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至少是的耗尽心思教导一两个月，才能学得一二。 若是想学好，一年半载的时间竟然是需要的。 苏莞自认为没有这样广阔的心胸和耐心，为了一个陌生人劳心劳累一年半载，费尽心思。 在她看来，唯有苏萝和岳霜这两人，才能让她能这样费心的。 苏莞看着林素月的脸皮微僵，然后道：“也不是我没有善心，不愿意帮助林姑娘，只是这学礼仪规矩的事情，并非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 “需得一两个月学得入门，一年半载才能学好，我与林姑娘非亲非故，萍水相逢，林姑娘日后又要跟着刘公子走，若是我同意了，岂不是也要跟着林姑娘和刘公子一同。” “且我与夫君新婚不久，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夫君撇开了诸多的事情，打算带着我游玩，以培养感情，我总不能为了林姑娘将夫君抛在一边。” “所以只能同林姑娘说声抱歉了。” 第392章 郡主 林素月脸色苍白，眼睛略略也有些发红，她伸手捂住胸口，一副柔弱可怜不胜寒风吹打的模样。 她道：“李夫人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帮一帮我，若是我日后过得好了，定然会记住夫人的恩情的。” 苏莞脸色微变，心思也有些微妙，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林素月是个识趣的，便应该问她另外解决的方法，而不是这副可怜的样子求着别人一样要帮她。 在这个世间上，除了血脉至亲和夫妻，到底谁也不是谁的责任，更何况一个陌路人，也不是你可怜，就能要求别人一定要帮你的，若是举手之劳便能成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一年半载的，谁肯啊。 而且她也不需要一个风流公子的妾室记住她的恩情。 虽说施恩莫忘报，可是她说的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林姑娘，实在是抱歉，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帮你，你觉得自己可怜，想要日后过得好一些，这也无可厚非，可我也不是为了陌生人便可以牺牲自己的人，我也想着能与夫君感情更深厚一些，余生恩爱到老。” “而且求人也不是这么求的，若是我见你可怜，自愿帮你是一回事，可若是我不愿意，你这样便颇有些强人所难了。” 林素月脸色顿时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精彩极了。 其实这几日，她也有仔细观察过苏莞的，这位小夫人容貌生得极好，而且还是一副温婉和善的样子，说话也是轻柔的很，她心觉得苏莞是和很善良很好说话的人，等听了她的过去之后，定然会帮她的。 可是没想到，苏莞却拒绝了她，而且还说她强人所难。 林素月自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尊严的人，那样自私阴晦的心思被人挑明，当时又羞又怒：“夫人不愿意帮我便不帮就是了，何必说这样的话羞辱我。” “是，夫人出身尊贵，嫁的夫君也是百里挑一的贵公子，一生富贵夫妻恩爱，我出身低贱，如同路边的野草，比不得夫人，不过是求夫人怜惜罢了，夫人竟然将我说得如此不堪。” “夫人过得好了，却不愿意出手帮助一下过得艰难的人，未免也太过无情了。” 林素月这话一出，还未等苏莞开口，一旁的小桑便怒了起来：“你这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家夫人如何无情了？！这原本就是你强人所难，让我家夫人教你礼仪，我家夫人不愿意，在你心中就成了有错了。” “先前我家夫人也说过了，要学礼仪规矩需得一年半载，难不成你要我家夫人给你做教养姑姑，跟在你身边任由你差遣。” “我家夫人是个多善良的人，碰见需要帮助的人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可你配吗？！” “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刘家又是什么身份，便是刘家当家夫人来了，也只有在我家夫人面前行礼的份！” 一个刘家公子的妾室，竟然要求郡主给她做教养姑姑教她礼仪规矩，真是好大的面子！ 苏莞见林素月脸色一青一白一红地变化着，脸皮也有些僵硬扭曲，最后罢手不让小桑继续说下去了。 她站起来，最后看了林素月一眼，道：“林姑娘若是真的想学，让刘公子为你请个教养嬷嬷就是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我还有事，便不叨扰林姑娘了，告辞了。” 说罢，她也不再看林素月的脸色，带着小桑和远游从桃林离开，不过一天的好心情倒是被这人弄得糟糕透了。 这个林素月当真是以为谁弱谁有理是不是，就是因为可怜，就可以要求别人对她善良，要帮助她，让她过得好，这不帮还成了无情之人了。 凭什么啊？难道别人就得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 当真是太可笑了。 “郡...夫人，且不要理会这人，我瞧着她是脑子有病。” 小桑提着竹篮子走在苏莞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愤愤，这几日郡主的心情都好得很，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她还希望郡主能天天这样高兴，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人破坏了，实在是可恶。 “咱们回去之后将此事给公子说一说，让公子派人告知刘公子一声，让刘公子管好他的侍妾，省得再来打扰夫人。” 小桑的话音刚落，她们便抬眼便见刘延和一个穿着紫色华衣头戴金冠的贵公子说话，苏莞瞥了一眼，微微诧异了一下，竟然还是认识的。 “李夫人，这是去桃林摘花去了？”刘延见到苏莞三人从游廊走了过来，顿时脸上满是笑容。 苏莞微微点头，然而站在刘延身边的人则是吓了一跳，连行礼都忘了：“郡、郡主，郡主是何时来了层云山？” 刘延闻言一惊，差点眼珠子都掉下来了：“郡、郡主？！什么？！” 苏莞点点头：“陈公子。” 说起来也是巧的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苏苓的未婚夫，陈家那位庶子陈廉，他与苏苓定亲定的早，苏莞与他也有几面之缘。 陈廉乃是陈侍郎的庶子，因着府上没有嫡子，而且他又是唯一的庶子，所以身份又与庶子不同，除了没有嫡子的名头，其它嫡子该有的，他都有了。 这人也生得还算不错。 大概在最开始，苏若对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很关心疼惜的，所以给她寻了这一门亲事，只是世事难料，在这门亲事被那样不光彩退掉之后，苏若为了平家，为了前程富贵，一手将亲妹妹推上了绥王府这条船。 陈廉脸色有些慌乱，左看右看，见周围没有不该出现的人，这才松了口气：“郡主这是和李公子一同前来？” 苏莞点了点头：“夫君带我出来游玩，陈公子，我还有事，便告辞了。” 陈廉听她这样说，自然是不敢留她：“郡主请慢走。” 苏莞点头颔首，然后便带着人转身离开，陈廉见她身形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差点虚脱了。 刘延回过神来，问陈廉：“陈公子，这位是哪位郡主？淮河王府的那位如锦郡主吗？” 真要说起王府的郡主，可真的不多，皇帝的几个儿子没有这么大的女儿，昭王也没有女儿，唯一年纪对得上的，便是淮河王府的那位如锦郡主了。 “非也。”陈廉叹了口气，“这位是晋宁公府的贵女，是陛下亲笔御封的温孝郡主，她的外祖家，正是那镇国公府......” 第393章 郡主，王夫人和王姑娘前来拜见 王府郡主虽贵，可这位御封的郡主也多不承让。 是晋宁公府嫡女，又是镇国公府的外孙女，还是御封的郡主封诰，随便一个身份拿出来，已经是帝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何况这三者在一身。 这满帝城的贵女，除了宫中的公主和王府郡主，再也没有一个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陈家在晋宁公府由侯府晋升为公府的时候，也就有些后悔退了亲。 陈廉的父亲虽说是侍郎，可已经年近六十，早已到了要告老辞官的时候，而他早年一直子嗣艰难，年近三十才得了一个陈廉，也是唯一的一个子嗣，而陈廉呢，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陈侍郎自知自己年纪大了，这往后的日子也不多，便想着给陈廉寻一个能倚靠的岳家，昔日答应陈廉和苏苓的亲事，无外乎是看重了当初的晋宁侯府。 而苏苓呢，虽然是个庶女，却是苏望的亲女，日后等苏望做了侯爷，还能不拂照女婿？ 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苏苓会出了那样的事情，陈家当时一得知此事，气得不行，觉得这样的女子不配进陈家的门，就急急忙忙地去退了亲。 后来晋宁侯府又晋升为晋宁公府，成了世代罔替的公爵之家，陈家后悔到不行，可是当时苏苓已经进了绥王府，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 陈家为了陈廉的亲事，也算是耗费了心思，最终相中了新上任青州府尹王府尹的千金，他这一次去了一趟青州见了这位王姑娘，又顺道将王夫人和王姑娘送上了层云山拜佛。 陈廉对于这位王姑娘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的，那姑娘生得一般，而且还挺胖的，比苏苓相差太远，他不是很愿意，但是又碍于父亲硬逼着，只能低头。 刘延听陈廉说了一下关于苏莞的事情，又听了一场关于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这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十分古怪，好一会儿都回不了神。 他原本以为李临和苏莞这一对夫妻，是高门贵公子与千金的结合，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先前他和李临喝过茶，说过一些事情，阴晦地提起家中其实一般，这事他当时其实有些不信的，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知道了，惹了对方不快，后来就没有凑上去了。 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位李公子真的是家境一般，就是这运气太好了，竟然将一位郡主娶回家中。 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娶一位高门贵女回来呢？！ 刘延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苏莞这边往菩提苑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刚刚进了门便见李临站在院中一棵菩提树下，他一身青衣，身姿修长，侧看去只觉得是青竹林间的隐士公子。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便露出了笑容来：“夫人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苏莞走上前去，夫妻两一同进了屋子，坐下来之后李临便给她倒了一盏茶。 苏莞喝了茶解渴，然后将篮子里的桃花枝取了出来，拿了一个竹筒，再用剪刀将桃花枝裁剪了一下，插到竹筒里。 苏莞挑的仔细，桃花多是只有几朵盛开的，剩下的都含苞待放，可能在接下来那两日才会盛开。 李临坐在边上看着她忙活，脸上带着一些笑意。 苏莞插完花，自己仔细端详良久，心觉得还算不错，于是便问他：“好看吗？” “好看，三月新桃灼灼，夫人这插花也是做得极好。” 苏莞满意地一笑，也觉得好看，花好，她的手艺也好。 “对了，我先前在游廊那边看到陈侍郎府上的公子了。”苏莞说到这里一顿，才想起李临可能不知道是谁，便解释了一下，“陈侍郎家的公子陈廉，就是当初和我那三姐定亲又退亲的那位。” 她这样说，李临倒是知道一些了，昔日晋宁公府上的事情他也是查过一些，而且苏苓出事，陈家退亲的事情他也知道。 “这人我倒是知道，先前觉得他胆子颇有些小，有些怕事。”大概也成不了大事，凭着祖荫和长辈的提携，日子过得去的一位公子罢了。 “也不知道他如何到了层云山，先前见我的时候，我瞧着他神情有些慌张，东看西看的。”苏莞觉得陈廉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古怪。 李临想了一下，然后道：“那我让人打听打听，他来此地到底是想做什么。” 苏莞虽然有心想要知道的，但是也觉得有些麻烦，于是便摇头：“还是不用了，他来做什么应该与我没什么关系，太麻烦人了。” “无妨，也无需废什么力气。”李临倒是不在意，又不是什么秘辛，需要花费诸多的人力物力去探查，就当是满足她的好奇心罢了。 “让回风去打探一下就行了。” 苏莞也确实是有些好奇，于是便道：“那就辛苦回风，待回去之后，我让人给他送些吃的。” 苏莞倒是没有说起林素月的事情，回来的时候也让小桑远游不必再提。 若是真像是小桑说的那样，跟刘公子告个状，让刘公子约束林素月，那林素月之后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 虽说林素月这行为实在是有些恶心她，但她自己也没吃亏，也没必要让对方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傍晚，李临与苏莞又去了观云台，只是可惜，又是见不到层云叠彩的好景。 回风的速度很快，等两人回来吃夕食的时候，便将那陈廉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陈家有意和青州新任府尹王家结亲，陈廉此去去了青州拜见了王家人，又接了王夫人与王姑娘上层云山。 帝城诸位府邸的事情，苏莞知道的多，但是外任官员的事情，她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也不管陈家和王家还是什么孙家结亲，这都不关她的事了。 想起苏苓和陈廉这桩未成的亲事，苏莞实在是有些唏嘘。 陈廉虽然胆子小了一些，也没什么大前程，但是人是没有什么大错的，若是亲事能成，这两人安安稳稳的，日子也过得去，一眼能看得到一生，可也是平安富足的一生啊。 如今苏苓在绥王府，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郡主，王夫人和王姑娘前来拜见。” 第394章 所幸能遇见夫人 苏莞目光一闪，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能明白，定然是陈廉回去说了碰见她的事情，王夫人和王姑娘知道了，自然是要前来拜见一二的。 此时两人刚刚放下碗筷不久，正在喝茶看着窗外的夕霞，夕霞落下的余晖照在屋里的地面上，慢慢地暗了下去，时间慢悠悠的，也静悄悄的。 李临喝完了茶，便站起来道：“夫人见客就是了，我去屋里看会书。” 既然是女眷前来拜见，他坐在这里就不合适了，需得避一避才好。 “那你便看书去吧。”苏莞点点头，对小桑道，“请王夫人王姑娘进来。” “是。”小桑出了门去，很快便领了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黛色衣裙的夫人，边上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一张圆脸，微胖，这会儿规规矩矩的不说话。 再来便是随行的几位婢女。 菩提苑的正屋也不大，一下子涌进了这么些人，屋子显得有些挤。 王夫人与王姑娘带着人上前行礼：“拜见郡主。” “王夫人与王姑娘免礼。”苏莞让人将这二人扶起来，“出门在外，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快请坐。” 王夫人倒了一声谢，然后在一旁的圈椅上再坐下，面上笑道：“礼不可废，便是在外头，也是应该向郡主行礼的。” 苏莞贵为郡主，而她不过是个府尹夫人，自然是要向郡主见礼的。 苏莞命人上了茶，然后坐着与王夫人说话。 “我在层云山住了有好几日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碰见，难得遇见了王夫人与王姑娘，二位得了空闲，过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不敢打扰郡主。”王夫人笑了笑，在陈廉那边知道苏莞在这边，自然也知道苏莞与李临成婚不久，二人出来游玩的事情，这个时候前来打扰，那是真的打扰了。 王夫人倒不是想攀附什么，只是觉得既然遇上了，若是不来拜见，实在是失礼，日后怕是给人留下话柄。 “也算不上打扰，我在这山上住了几日了，这层云山的风景也差不多看遍了，接下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如何消遣，说是什么层云叠彩的好景，可让我等得辛苦，还不知道哪一日才能等到呢。” 王夫人闻言笑了：“大概这天下的好景，都是需要等一等，极尽期待，再惊鸿一见，说不定过两日，郡主便能等到了。” “借夫人吉言。”苏莞倒是希望能早日见到的，虽然这几日在层云山日子过得还算开心，可是若是等得太久了，也是在是有些厌倦。 “夫人此来层云山，不知是拜佛还是观景？” 王夫人道：“不瞒郡主，我此来，一来是为了拜佛祈祷，二来，是为了我家宝瓶。” “我家夫君有意与陈侍郎府上结亲，此番陈公子去了青州拜见，我也是要带着宝瓶去帝城走一走，若是觉得不错，便将这桩亲事定下来。” 苏莞笑了笑：“那便恭喜夫人了。” “多谢郡主。” 王夫人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她也听说过这位陈公子与晋宁公府上的姑娘定过亲，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退了，后来那姑娘还成了王府侧妃。 她说这话，其实也存了试探的心思，王家一直低调谨慎，也不希望结个亲得罪人，若是苏莞面上不喜，这桩亲事定然是不能再继续了。 苏莞笑着和王夫人说了一会话，原本便不熟，也就坐了一会儿，王夫人便带着女儿告辞离开了。 苏莞喝了口茶便去了洗簌，等回到寝室的时候，见到李临还在看书。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有微风吹来，灯火摇曳。 苏莞过去便拿了他手里的书：“明日再看吧，这会儿天都黑了，伤眼睛。” 李临笑了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按在他腿上坐下，又将她抱紧，轻叹了口气：“夫人啊。” 苏莞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因在寺里的客苑住着，他素来都是极其守礼的，平日里最多便是牵着她的手，抱着她倒是第一次。 李临道：“大概是有些感慨，所幸能遇见夫人。” 李临大致也知道陈廉和王宝瓶这桩亲事，他知道的比苏莞多一些，陈廉心中其实并不喜欢这位王姑娘的，而这位王姑娘，也看不上这胆小怕事的陈廉。 不过是两家人都觉得这桩亲事不错，陈家想给陈廉找个靠得住的岳家，而王家呢，则是想要找个能克制住的女婿，省得欺负他们的姑娘。 世间的许多男女，或许就是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在父母长辈的做主下，成为一对夫妻的。 若是运气好的，或许能处出一些感情来，余生夫妻恩爱，运气不好，或许一辈子相敬如宾，客气疏离，做个表面夫妻，若是运气再差一些的，二人互相不满，一辈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觉得能娶上苏莞，能日日相伴，岁月温柔，确实是他的幸运。 苏莞脸色微红：“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嗯，就突然感慨。”李临将她放开，站起来又将她手上的书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柜子里。 “王夫人和那位王姑娘本性倒是没什么，你若是无聊了，也可以请她们过来坐坐，也好打发时间。” 听他说这个，苏莞又是一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等到好景啊，虽说这寺里的素斋极好的，可是日日吃着，实在是有些难受。” 素斋偶尔吃一两天她倒是挺喜欢的，可是天天吃，这嘴里实在是淡的很，也有些想吃些香喷喷的肉了。 李临一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若不然咱们再等几日，实在是等不到，就去别的地方走走吧，若不然，咱们下山去吃些，吃完了再上来。” 苏莞想了想，却摇头不同意：“都等着这么些时日了，这会儿走了没看到，我心里不痛快，而且下山一趟也不容易，若是错过了，那更是不痛快了。” “不行，我还是接着等吧。” 第395章 明王府宴请 苏莞这边还在纠结能不能等到好景色的小事，帝城这边却一片死寂，因为安王一事惹得宫内震怒，皇帝命禁军连同京兆府尹大理寺联手彻查，挨家挨户的搜查。 若是遇上可疑之人一律带走审问，企图找出那无名的踪迹，好抓捕问罪。 帝城卷在这风浪之中，随着浪尖起伏，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不管是高门权贵还是市井民众，个个都禁闭大门，若无大事便不会外出，这原本热闹的帝城，像是突然之间冷清了下来，冷寂死寂的，夜里隐约着呜呜的风声。 次日清晨，也正是明王府举办宴会，宴请帝城诸位贵夫人的日子，在这个档口上，秦玉珠是硬着头皮举办这个宴会的。 这日子时间是之前就定下来的，请柬也早早地发了下去，而且发的很多，想要改期实在是不容易，而且又是揽了朝堂的事情，北地那边重建家园所需的钱财也刻不容缓，根本就无法往后推迟。 若是这事情办不好，揽了这事的明王怕是不好过。 明王不好过，秦玉珠这个明王妃，甚至她身后的秦家也不会好过。 秦玉珠每每想到这里，心底恨苏苒和明王恨得要死，觉得这两个总想着异想天开，又想要名又想要利，却没想过他们办的这个事情会不会得罪人。 晋宁公府这边王氏称了病，自然是不能前来的，由着她亲自指了孙媳慕容仙代她前来，而昭王府这边昭王妃也懒得来，说是在抄写经书祈福，让儿媳慕容凝代她前来。 临了要出门的时候，苏芙又求了赵明言到昭王妃面前说情，也想出去和诸位夫人打好交道，想要一起去。 昭王妃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转念一想，日后若是分了府，若是苏芙连个能说上话的夫人都没有，这日子怕是不好过，而且最近苏芙也不作妖了，每日晨昏定省过来给她请安，要她抄经书就抄经书，安分的很。 昭王妃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于是慕容凝出门的时候，便和这个妯娌一起出了门。 慕容凝瞧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开口：“弟妹去了明王府，可得小心一些，免得被什么猫儿蹿出来撞倒了，那就不太好了，毕竟是外面的野猫，到时候连猫的主人都找不到。” 慕容凝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她如今还咽不下这口气呢，苏芙空口白牙就说白猫跑进落霞苑摔了她的东西，她岂能这么算了。 她也需得气得别人心堵才是。 苏芙闻言便知道慕容凝在内涵她，脸上一块白一块红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和对方争论的时候，若是她敢和慕容凝吵起来，怕是要被立刻送回王府去。 想到此处，她握紧拳头好一会儿又松开，道：“是我看错了，实在是对不起大嫂，还望大嫂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慕容凝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古怪地打量了苏芙一眼，她倒是没料到苏芙竟然会低头道歉，她还以为对方要怼上一句，说大嫂何必咄咄逼人，不过是看错罢了，何必揪着不放。 瞧着她这样子，倒像是要安分下来过日子的。 慕容凝道：“行了，一会儿到了王府，你莫要胡乱开口，且看看诸位府邸捐献多少钱银，然后咱们府上稍微多一些便是了，你我是一个府上的人，到时候我做主就是了。” 说罢，慕容凝也不在与她细说，直接上了马车，苏芙抬眼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然后握紧了拳头，眼底是一片冷意。 她忍，姑且忍着就是了。 慕容凝也风光不了几时了，等赵明展死了，她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她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到时候这昭王府上的一切还是她的，慕容凝只配埋在坟墓里长眠。 想到这里，苏芙突然又想到了初一那孩子，目光微闪。 前世赵明展死了，慕容凝死了，赵明言娶的苏莞也难产死了，孩子还没保住，只剩下赵明展和慕容凝的儿子。 那个时候赵明言贵为昭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给他做继王妃，可是他都拒了，一心养着侄子，打算将侄子养大成人......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心想着，日后王府的世子，定然得是她亲生的，绝不能让给别人生的孩子。 要是她早点怀上就好了。 要是慕容凝这个孩子，当初没了就好了，只是可惜，差了一点点...... “三少夫人。” 边上的人喊了苏芙一声，苏芙回过神来，然后踏着小凳上了马车，有人将马车放在车板上，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地往明王府驶去。 明王妃亲自下的帖子宴请诸位贵夫人，收到帖子的自然是不敢随意拒了，唯有像是昭王妃或是王氏这样的老太太，寻个借口再派了儿媳或是孙媳代替前去，其余的一应赴宴。 更有想要讨好明王府的，早早地在府外等着，待明王府一开门就去拜见了明王妃，只求自己能给王妃留个印象，若是能得王妃的喜欢就更好了。 昭王府的马车在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客人到了，慕容凝正好碰见了晋宁公府的马车到来，她便等着慕容仙下来一同入府。 慕容仙没料到会在门口便遇上慕容凝，掀开车幔顿时一阵惊喜：“大姐，你来了。” 慕容凝冲着她招手，让她下来：“二妹，最近可是还好？” 慕容仙快速地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走了过来：“大姐放心，我好着呢。” 不过见到慕容凝身边的苏芙，慕容仙目光微闪：“四妹，你也过来了。” 苏芙看到慕容仙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她先前觉得这慕容仙还算是好的，平原侯府嫡女，配得上她的大哥，可是到了后来，她这个做嫂子的非但不帮她，还哄着她大哥和她疏离了。 苏芙一直都觉得苏荐对自己最好的，就是慕容仙吹了枕边风，才让苏荐疏离了她。 再加上慕容仙还是慕容凝的妹妹，慕容凝在王府这边也一直仗着自己是长嫂世子夫人欺压她，让自己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苏芙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怎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第396章 苏苒，白衣 慕容仙对于苏芙这点小伎俩早就应对轻松，也不在乎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若是连这点都要气一气，她早就被她那婆母给气死了。 她闻言不过轻笑了一声，道：“四妹说这话倒是不对了，今日是王妃宴请，自然是收了请柬的府邸都来得，四妹贵为昭王府三少夫人，自然是来得的。” 苏芙听这话，难得的心里竟然舒服了一些，倒是也没了和慕容仙争一个长短的想法，轻哼一声便扭过头去。 慕容仙也不在乎苏芙的态度，笑着挽着慕容凝的手往里面走去：“大姐，我们一同去拜见王妃吧。” 于是一行三人便由着一个婢女引着往举办宴会的院子走去。 秦玉珠为了举办这一次的宴会，特意将王府的一个院子装点起来，正直春日，此时院中有百花盛开，花色姹紫嫣红，院中弥漫着各种花香，还有蝴蝶蜜蜂飞来飞去采蜜。 院中陈设有诸多的木案几，案几上则是放置着糕点茶点、干果蜜饯时令水果之类的吃食，在一张张桌子上摆得琳琅满目。 若是想要喝酒的，还准备了一些果酒，果酒酒味不重，滋味味甜，夫人们小饮几杯也是使得的。 不顾因着出了安王这件事，在场少了几分热闹，也没几个吃吃喝喝聊天的，偶尔就是一两个熟络的夫人坐在一起小声地说话，大概说一说一会儿捐赠多少钱的事情。 场面人虽多，却也安静的很，偶尔便有窃窃私语传出，只闻有声音，却不知到底是说了什么。 又几位小官夫人坐在角落边上，脸上不是很好看，她们出身不高，夫君地位也一般，日子过得虽然算不得很差，却也是紧巴巴的。 若是让她们捐赠，十两八两便罢了，她们还能拿得出，可若是一百两一千两的，她们可真的拿不出来的。 可若是当着帝城这么多贵夫人的面，一会儿捐赠的时候捐个十两八两的，指不定要被在场的夫人们看不起或是取笑。 这取笑她们也就罢了，可是她们害怕留了不好的印象，耽搁了夫君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这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那里都像是被虫子不停撕咬似的，很不舒服。 慕容凝等三人进来的时候，明王妃正坐在木案台前面和边上的人说话，在她身边坐着的正是淮河王妃和平原侯夫人还有苏苓，再往下便是诸位夫人了。 绥王妃怀着孩子，这种宴会不来让苏苓这位侧妃前来也算是正常，倒是边上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上，正坐着一袭白衣的苏苒。 此时满园的贵夫人个个都是穿着打扮过，衣裳各种颜色都有，可以说是如同这院中的百花似的，姹紫嫣红了一片，但是苏苒那一身白衣，在这姹紫嫣红之中，实在是显眼。 苏苒穿着一身白色的男子飘逸长袍，头上用一根玉簪固定流苏髻，颇有几分西魏风流公子的的打扮，瞧着俊美又飘逸，宛若天下下凡的仙人。 西魏那边年轻的公子喜爱穿白敷粉，觉得俊美飘逸，风流恣意，犹如天上仙人，而东赵这边，男女皆不穿白的，在东赵人心中，白意味着素稿，唯有家里有长辈过世了，需得晚辈戴孝才会穿的。 当然，着白衣之人都会留在家中，不过到处乱走，免得给对方带来晦气。 白是不能乱穿的。 因此，苏苒穿着一身白坐在席间，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去，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但是苏苒就像是没看见似的，挺直了背脊坐在那里，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捏着一只酒杯，眉眼之中有些轻蔑的笑意，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慕容仙进了院子，抬眼见到穿着一身白的苏苒，当下脸色那是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苏苒，你穿的是什么东西！快不快去换了！” 苏苒到底是晋宁公府的出来的姑娘，是府上的血脉，她穿这一身白，莫不是在诅咒堂上父母长辈。 “换了，给我立刻便换了。” 苏苒凉凉抬眼看了慕容仙一眼，见她气得跳脚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不屑：“关你何事？” 慕容仙快步地走到了苏苒的桌子前，目光冰冷：“你这般实则是过分了，你到底换不换！” 苏苒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然后抬眼：“不换。” “你......” “嗤。”苏苒嗤笑了一声，“我说苏少夫人，你何必动怒呢，苏少夫人怕是不记得了，先前府上已经将我逐出家门，我也不是府上的子孙，既然如此，我穿什么衣裳，与府上何干？” 慕容仙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话虽如此，可她身为苏家的媳妇，自然是不能容忍苏苒如此不敬的，她扭头看向秦玉珠。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欢迎我晋宁公府的人前来，若是真的不欢迎直说便是了，何必再弄出这样的事情膈应人，我晋宁公府又不是死皮赖脸之辈。” 虽然在她看来，晋宁公府那两位长辈年纪大了，底下子孙也没一个成器的，做事瞻前顾后，什么事情都不想沾，怕这个怕那个，但是也不是泥捏的。 苏苒如今也算是明王府的人了，她穿着一身白坐在这里，岂不是往晋宁公府脸上甩巴掌。 若是秦玉珠这个明王妃当真是不管，她眼下便可以甩袖离开，谁也挑不出错来。 秦玉珠面上尴尬，脸色也不好看：“苏少夫人稍安勿躁，我让她换一身衣裳。” 其实苏苒是半途来的，先前秦玉珠也说过她的衣裳，但是苏苒说为了一会儿的效果，她这样穿是最好的。 虽然苏苒有时候很坑，但有些想法和计谋也确实是为明王办成了不少事情，秦玉珠也算不准这到底是坑还是真的有好处，只得认了。 谁知道这好处没看到，慕容仙见了苏苒这一身衣裳先是动怒了。 “苏先生，去将衣裳换一换。”秦玉珠闭上眼呼吸了一口气。 苏苒淡淡地看了秦玉珠一眼，眉梢轻蔑，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 “不换。” 第397章 温孝郡主还未回来？ 慕容仙扭头看向秦玉珠，秦玉珠心头一梗，心中很气，这好处没见到，得罪人倒是先见到了 “换！”秦玉珠脸色冰冷，招手让婢女上前去，“苏先生，你是要自己换，还是本王妃让人帮你换？” “若是你不想换，那本王妃只能将你请出去了。” 秦玉珠此话一出，苏苒当下就被噎住了。 虽说苏苒得了明王的偏爱，时常也能给明王出一些好主意，秦玉珠就算是厌恶也只能容了她，但若是一旦两人斗了起来，苏苒却不是秦玉珠的对手的。 原因无它，苏苒能倚靠的只有明王，身边唯有的便是那一两个伺候的婢女，而秦玉珠是王妃，身边多的是为她做事的人。 在这王府之中，一旦秦玉珠要动手，明王又不在，苏苒定然是要倒霉的。 苏苒有一瞬间恨自己的无能，觉得一定要组建自己的团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若不然日后明王不在，秦玉珠想要整死她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秦玉珠又问了一遍：“是你要自己换，还是要本王妃的人亲自帮你换？” 苏苒看着秦玉珠，手指死死地捏着酒杯，牙齿都咬得发酸。 秦玉珠也不惧她，冷冷地盯着她。 苏苒心道，这些人真的特么的太讨厌了，不就是一件白衣吗，有什么需要计较的，就是见不得她出彩是不是？ 还有这慕容仙，也实在是过分了。 苏家的人都将她赶出家门了不认她了，她就算是穿白的穿黑的和苏家有什么关系，将她赶出家门的时候如此绝情绝义，难不成还要她敬重孝顺？真的是太可笑的。 不过一会儿她还要办事，若是闹起来，事情没办好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苏苒咬了咬牙：“我换就是了。” 说罢，她便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衣袖一挥，潇洒地扭头离开。 慕容仙眨了眨眼，瞧着苏苒的背影好几眼，只觉得她这是得了什么病，而且是病的不轻。 秦玉珠见苏苒去换衣服，松了口气，对慕容仙说：“苏少夫人，是我管教不严，在这里向苏少夫人道个歉，望苏少夫人海涵。” 慕容仙也不惧她，不紧不慢道：“世间诸事，大多数都可以海涵，不过如此忌讳的事情，还请王妃管教一二，让她莫要再犯了。” 苏苒在外面搞什么破事，晋宁公府也没有再指责管教过她，任凭她如何也罢，但是她明晃晃地穿上白衣，实在是太过了。 “苏少夫人说的是，日后我定然约束她，不会让她再穿了。”秦玉珠笑了笑，“苏少夫人快快请坐，一会儿还需要苏少夫人阔绰些，咱们北地的百姓，可是等着重建家园啊。” 慕容仙闻言笑得温和：“王妃说的是，咱们都要阔绰一些，为朝堂百忧解难，为百姓重建家园。” “那入座吧。” 一行人入座，慕容仙代表晋宁公府，坐了一个案几，慕容凝则是和苏芙同坐一个位置，此时苏芙微微抬眼，看向慕容仙竟然觉得心中万分舒坦。 能让苏苒吃亏忍气吞声的，她自然是高兴的，看在这个份上，她就暂且承认这个嫂子就是了。 贵夫人们陆续地到来，很快的，这院子里的案几都坐了人，这人多了，说话的人也就多了，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有了宴会应有的热闹。 秦玉珠让人清点了一下请柬，除了苏莞这边，每个府邸的主母便是自己不来，也派了人过来。 秦玉珠微微诧异：“温孝郡主还未回来？” 在场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欲说话，却被镜夫人抢了先。 镜夫人道：“郡主啊，如今还不知道在何方呢，李公子尤其喜欢游山玩水，这一出去，非一两个月都不会回来了，只是可惜，错过了王妃的宴请。” 镇国公府元氏道：“其实回来不回来倒不重要，她才新婚不久，好好游玩就是了。” “郡主可比我们有善心多了，我记得前年，郡主可是将昭王妃给的三十万两银子捐了出来，给了北地百姓重建家园，我记得这些钱，是去年才用完吧。” 说的正是当初昭王府退亲给苏莞的补偿，足足三十万两，苏莞将这些银子毫不保留地捐了出来，谁人不说她善良，便是此时她不在，也算不得什么。 “郡主可真真是良善的人。”慕容凝笑了起来，“昔日我家母妃也是万分喜欢她的，生怕她受了委屈，这才掏了多年的积蓄给了她，就是希望她日后不管是嫁给了何人，都是能过得好好的。” “就是万万没想到，郡主将这笔钱捐了出去，我婆母当时还说，郡主实在是太善良了。” 镜夫人道：“王妃也是个善良的。” 慕容凝道：“母妃自然是再善良不过了。” 善良？ 昭王妃？！ 苏芙听着慕容凝胡吹的话，差点翻了一个白眼，昭王妃那样的人，老虔婆差不多，还有什么善良可言。 至于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都是苏莞那短命鬼自己提的要求，逼得昭王妃不得不同意。 为此，昭王妃还恨上了她，觉得是她勾引了赵明言，让赵明言闹得非要娶她，这才损失了三十万两银子 苏莞倒是好，自己没花半分钱，白得了一个好名声。 真是好会算计！ 秦玉珠听着在场的人一个个的都替苏莞说话，心中微讶，也觉得苏莞此人真的很会做人，竟然能让这么多人给她说话为她正名。 如此，她若是敢指责半句，怕是要引气诸位夫人的不满了。 秦玉珠笑道：“温孝郡主确实是个善良的，只是可惜了，此时她不在帝城，若不然诸位可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宴会了正式开始，苏苒换了一身桃红的衣裙回来，她的脸色有些不好，但是这事情也不能办砸了，只能重新扬起笑容，上台主持这场捐赠会。 苏苒的口才也确实是不错，而且准备的万分周全，她让人画了一些小册子分了下去人手一本，上面画着一些北地百姓日子如何艰难的景象，其中参杂了一些令人可怜心疼的故事。 比如这夫妻同甘苦、祖孙或是母子相依为命、老人老无所依居无所居，甚至还有因为日子过不下去，将刚刚生下的孩子被抛弃的事情。 尤其是女婴。 第398章 捐赠 比如说这个家有两个孩子，但是实在是太穷了，只能养一个，故此将女婴抛弃，女婴最后还凄惨地死在了荒野上，可怜的很。 在场的都是女子，有高门千娇百贵养出来的贵女千金，也有跟着夫君从底层爬上来的官夫人，而且大多是都是有了闺女或是已经做了祖母有闺女孙女的人。 听着这些故事，实在是有些感同身受，觉得太可怜了。 捐钱？ 捐捐捐！ 只要能让贫苦的百姓日子过得好一些，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能活下来，是一定要捐的。 可怜啊，真的是太可怜的，就算是自己的日子过得苦一些，也要尽可能的多捐一些，相比北地的那些百姓的日子，她们真的是过得太好太好了。 “那些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才刚刚出生就被抛弃，甚至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老天爷让她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却让她们遭受如此不公的命运。” “你们试想一下，最后在那荒野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枯骨，是该有多可怜啊.....” “今日的捐款，是给北地重建家园的，但是我希望能成立一家善堂，专门用作养育那些被家人抛弃的姑娘，将她们养大成人，到时候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 “现在请大家为北地百姓重建家园一事捐赠，以此减轻朝堂的负担，又能为受苦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自己和家人积德行善......” 虽然在场的许多人都看不上苏苒这个人，觉得她无名无份地跟着明王，实在是不要脸，但是不得不承认，苏苒说的话确实让她们万分的认同，纷纷捐上了自己带来的钱银。 便是那些小官夫人，至少了拿了一个三十两银子出来，出一份微薄之力。 秦玉珠看着放在中间的巨大盒子，看着里面越来越多的银票和现银，听着那记录捐赠婢女报出来的名字，哪个府邸谁谁给了多少，心头满意。 有了这些钱财，虽说今日这宴会有得罪人之疑，但是明王将此事办好了，非但能得到一个好名声，而且还令皇帝满意，实在是不错的。 自己不用花钱，这到处却都得了。 若是苏苒一直这样靠谱，为明王府谋划，她倒是可以一直容忍她。 一些小官夫人捐赠完了，便到了一些富商，在帝城的这些富商有好几个都是拿了皇商的牌子，家中多是巨富，为了能在王府面前长个脸，也为了不被人看遍，捐赠的不少，有几千两一万两的。 李玉燕的娘家李家，捐了足足两万，可是大大的有面子，便是秦玉珠也称赞了一句。 镜夫人笑了笑，手中的团扇轻摇，她道：“我镜家比不得李家富贵，却也有些底蕴，也同样捐个两万俩吧。” 镜家对朝廷的纷争不感兴趣，既然是为了北地百姓重建家园一事，镜家自然也愿意出一份力，至于谁办的这事，镜家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也需得保证这笔钱用到该用的人身上，若是挂了个名，这笔钱转头就做别用去了，那镜家也不好惹。 镜家这样的地位，两万算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觉得有了这个数字打底，其他的府邸定然也不会少的。 秦玉珠脸上的笑容真诚：“多谢镜夫人。” 镜夫人嘴角含着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王妃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北地的百姓。” 而后各家纷纷捐赠，镇国公府给了一万两。 元氏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坦然道：“府上武将之家，没有什么入账，且公爹一直在拂照岳家军伤残的兵士将领，一年花费不少钱银，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岳家一直养着这些年岳家军伤残或是战死之人的家庭，这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故此，镇国公府确实是不穷，但是每年的花费确实不少，日子也是与寻常的官宦人家相差不多，一万两银子确实是不少了。 其中有人不满，突然道：“先前温孝郡主出嫁之时，听闻府上送了八抬的礼添妆，这其中怕是也花费了不少吧。” 元氏笑了笑：“府上多年的积蓄还是有些的，不过府上的公子们还要成亲，霜儿还未嫁人，自然是要留一些的，至于给温孝郡主添妆的东西，也是婆母十几年攒的。” “这也没办法，婆母只有一女，小姑子如今不在了，她也只有这一个外孙女，心疼一些是理所应当的。” 镜夫人说道：“岳夫人说的不错，理应是该心疼一些的，既然是捐赠，却也没有让人掏空家底的道理，岳夫人出这一万两，却是刚刚好。” 在镜夫人心中，镇国公府可比这些尽想着歪招争权夺利的皇子皇孙强多了，而且镇国公府这些年做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心中也钦佩。 “晋宁公府，也是一万两。”慕容仙笑了起来，对秦玉珠道，“还请王妃莫要嫌弃，这些日子府上的事情太多了，又是嫁姑娘又是娶新妇，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平原侯府也是一万两。”平原侯夫人缓缓地开口，“万两不易得，咱们日常花费都是连一两银子都要算一算的，如今张口便是万两，老身这手都在抖。” 可不是，张口就是万两，还有人嫌少呢，也就是这帝城的权贵们，整个东赵最富有的一群人才敢如此。 “可不是，我老婆子手也在抖，我原本便想着几千两银子便成了，既然侯夫人说了一万两，那我这边也一万两就是了。” 慕容凝道：“昭王府两万，还请王妃莫要嫌弃。” “北地那边的事情，父王也一直在忙碌，这些年每年都拿出不少银子给北地的百姓施粥，王妃说这事晚了些，今年父王从府上的帐里足足支了五万两银子去北地，此事陛下也是知晓的。” 身为皇帝最信任的亲弟弟，昭王府的自然是富贵至极的，当初苏莞狮子大开口要昭王妃给三十万两，昭王妃虽然觉得肉疼，但是也能掏得出来。 不过虽然富贵，但是昭王和赵明展也拿了一部分的钱银做善事，有些是悄悄的做，有些是放在明面上的。 第399章 斟茶，道歉 这些理由说上来，实在是挑不出错来。 秦玉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她原本以为能收过几十万两银子上来，可若是这些高门权贵大多数便是一万两，那最多也就是个十几万。 虽说十几万也不少了，关于北地百姓重建家园的事情也勉强能办了，可是秦玉珠还是觉得少了一些，若是有不够的，怕是要明王府填这个坑。 这明王府哪里有这么多钱，怕是到时候还是要她，要秦家出手。 “淮河王府两万。”淮河王妃淡淡地开口，也没有解释什么。 淮河王不过是一个郡王，比不得昭王的地位，而且这些年做事也一直小心谨慎，不敢踏错一步，府上钱财虽有，但是现在也不是淮河王府出头的时候。 苏苓道：“王妃有孕，今日虽不能前来，可是今日我叮嘱了妾身一番，说是要妾身照着昭王府和淮河王府来，也是两万。” “妾身不过是侧妃，一切都听王妃的。” 苏苓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发髻上的不要轻晃，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细微小心的。 她未出阁之前身形纤细，可是生了孩子之后，身量略微丰满了一些，看起来日子过的不错。 其实她确实过得不错的，当初生了一个女儿，她心里也是有些失落的，王妃多年未曾有孕，也歇了心思，故此答应了她，若是生的男孩，便要记在王妃的名下，要与她共同养育这个孩子。 苏苓自然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若是她生的是男孩，那这个孩子很可能便是日后的王府世子，若是走运，还将会走得更远。 可没想到是个姑娘。 不过好在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姑娘也是她生的，她也是心疼的，好在到底是绥王第一个孩子，尽管是个姑娘，绥王也很心疼她，甚至是宫中的陛下，也是心疼的。 这孩子出生的第一日宫里便赏了不少东西过来，等孩子满月的时候，皇帝还给她取了‘和煦’为封号，封了一等郡主。 按照道理，正妃所生之女为一等郡主，侧妃所生之女才是二等，其余的皆是三等，皇帝给和煦封了一等郡主，想来也是很喜欢这个孙女的。 苏苓想了想，也觉得很不错。 后来王妃与宋婉婷都传出的喜讯，她只觉得一股凉意冲头凉到尾，心中是万分地庆幸这孩子是个姑娘，要是个男孩，还不知道孩挡了多少人的道，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丢了性命，甚至是她都没有好下场。 别的不说，王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毕竟王妃有孕了，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才是正经的嫡子，日后的继承人。 曾经苏苓进绥王府，只凭着一股恨意，觉得人生不平，世道不公，苏芙仗着是嫡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害她，还不用受到惩罚，她就要站得比苏芙高，一辈子将苏芙踩在脚下。 可是当有了这个孩子，她心底的恨意稍减，只想着安分守己，好好地过日子。 若是绥王日后真的登上这个位置，她和孩子也跟着富贵，不过是个姑娘，王妃也不会容不下她和孩子，日后她不争不抢安静做人就是了。 可若是绥王败了，她还有晋宁公府，因为是个姑娘，也好保全一些。 前可达通天之路，后可保平安，何乐而不为呢？ 她对于现状，也是满意的。 秦玉珠微微眯眼：“就两万？” 苏苓点头：“府上的事情，妾身做不得主，若是王妃不满意，便派人请示我家王妃就是了。” 秦玉珠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关于今日捐赠这事，先前苏苒也说过，本着自愿的原则，无论多少都是心意，都是功德。 既然绥王妃早早地吩咐了苏苓怎么做，如今苏苓按照绥王妃的吩咐开了口，她若是嫌少，再派人去问，那就有点过了。 不过堂堂王府，只出了两万，确实少了一些。 秦玉珠暗自咬牙：“既然是皇嫂吩咐的，那就两万就是了，多少都是心意，都是功德。” 苏苓笑了笑：“说得不错，多少都是心意，不过今日来了的，至少也得做点心意吧。” 她的目光看向昭王府那边的位置，落在苏芙身上，“世子妃是代替皇婶前来，也算是捐了的，可三少夫人既然来了，岂有一分不出的道理。” 言下之意，也要苏芙捐赠。 慕容凝拧眉，苏芙却脸色大变：“苏苓，你闭嘴！” “大胆！”苏苓身边的婢女大声地呵斥，“三少夫人说话可得知晓些分寸，我家娘娘好歹是王府侧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岂容你直呼姓名大呼小叫！还不快给我家娘娘磕头赔罪！” 苏芙脸色当下就是一变，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紫的，精彩的很。 真要说起来，如今苏苓是王府侧妃，而她不过是王府儿媳，甚至连世子妃都不是，在苏苓面前，确实是低了个头的，若是遇见了，还得先恭恭敬敬地行礼，称一声侧妃娘娘。 苏苓笑了笑，罢手让那婢女退下：“诸位莫要怪罪，我这位婢女就是太忠心了一些，见不得我这个主子被人欺辱，这才失礼了，回头我罚她去。” “侧妃说哪里话，这随身的婢女啊，正是忠心才好，见了主子被人欺负，第一个冲上去护着主子。” “可不是嘛，侧妃娘娘真会教导人，听说和煦郡主乖巧的很，连同陛下也很是喜爱她的，得了空闲还派人接进宫去看看。” “到底是第一个孙女，陛下自然是在意的。” 边上的人捧着苏苓，苏芙这边就有些尴尬了，不管如何，她大呼小叫地直称苏苓的名字，是她的失礼。 虽说未出阁之时，她是嫡女，苏苓是庶女，被她压了一头，她要对苏苓如何，苏苓只有忍着的份儿。 可是如今的苏苓是王府侧妃，她不过是王府幺子媳妇，正好颠倒了过来。 苏芙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苏苓给撕了。 慕容凝皱紧眉头，然后道：“我府上管教不严，弟妹，去给侧妃道个歉。” 苏苓笑道：“世子妃客气了，也不是什么管教不管教的事儿，皇婶管着王府，自然是哪儿都挑不出错来的，她对我不满，不过是闺中的私怨，与府上无关。” “不过既然要道歉，却也不能轻飘飘一句话便过去了，需得斟上一杯茶，好好地给我道个歉。” 第400章 昔日恩怨 斟茶道歉？！ 苏芙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她晓得苏苓不过是在寻着这借口报昔日之仇，不过她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斟茶道歉，让她给一个庶女？！ 她配吗？！ 苏芙怒极冷笑：“三姐，你何故如此，你也知晓你我未出阁前有私怨，莫不是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吗？若是三姐不在乎，我自然也是不在乎的。” 苏苓脸色微僵，很是难看，苏芙这话是在威胁她了，若是她真的敢想要她道歉，她就将昔日她失节的事情捅出来，鱼死网破。 到时候谁也不好过。 慕容仙差点要吓死了，连忙是开口劝道：“二位妹妹，若是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就是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闹起来看不好看。” 慕容仙嫁进晋宁公府，王氏是将她当成主母培养的，府上这几个姐妹之间的恩怨，也是告诉过她的，好让她日后遇上了这些事情，知道谁是谁非，该怎么处理。 故此，昔日李临求亲之时，苏芙苏苓苏苒还有苏莞身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原本府上商定要嫁的人是苏苒，可是苏苒不愿意，就想拉苏芙下水，想要苏芙出丑，好让苏芙替了她。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苏苒的算计被苏芙知道了，并且此时的苏芙又和赵明言搭上了，还知道了昭王妃和岳氏之间曾有过的约定。 她想要嫁给赵明言，需得先铲除了苏莞这个拦路的，于是她就在其中动了手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移到苏莞身上，并且还给苏莞安排了一个男人。 若是苏莞失节，便不能嫁去昭王府了，到时候赵明言便是她的了。 可是也不知道其中出了差错，苏莞没有中招，反而是苏苓中招了。 事情发生之后，苏芙还让人咬一口苏莞，让那个男人指证苏莞，说是苏莞身边的小葚让他做的这事。 当时若不是李临出场作证，说出了苏芙与赵明言的私会的事情，指不定苏莞就被泼了这一盆脏水，被按上了手段阴毒谋害姐妹的恶名。 当初这件事最无辜的便是苏莞和苏苓了，苏莞还好，洗脱了罪名，但是苏苓却是真真的被那男子抱了。 再后来，苏芙和杨氏做了一个更恶毒的事情，将这件事透露给了苏苓定亲的陈家，陈家来退了苏苓的亲事。 慕容仙心想，要是换做她是苏苓，早就拿刀一刀把苏芙给捅了。 苏苓脸色不好看，当初的那件事，绥王虽然是知道的，但肯定也不想听人提起或是被捅出来闹得沸沸扬扬，而她自己呢，就算是不在意，可却要替和煦想一想。 她不想自己女儿长大之后，还要听这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有过这一段不光彩的过去，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但是放过苏芙，她又不甘愿，苏芙害她如此，她便是让苏芙斟茶道歉，也不过收点利罢了。 想了想，她只得忍了下来：“那咱们往事不提，今日三少夫人怠慢于我，给我道个歉也不为过吧。” 苏苓说话时心中又有些恨意，觉得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她被人害的过去，还被恶人当成了拿捏她的一把刀，随时能捅她一刀让她痛。 若是老天爷真的有公道在，就该让这样的人不得好死才是。 慕容仙闻言松了一口气，与慕容凝对视一眼，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四妹就给三妹道个歉吧。” 慕容凝道：“到底是我昭王府的人，既然做错了事，确实也是要道歉的，弟妹，去给侧妃道个歉吧。” 如此苏苓不用苏芙斟茶，只是一句道歉便息事宁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芙听着这姐妹二人一唱一和的，当下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 让她和苏苓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芙打小就很讨厌苏若和苏苓这两姐妹，只因这二人是庶出的，佘姨娘跟她母亲抢父亲的宠爱，她们二人又跟自己抢父亲的宠爱。 而她身为嫡女，只有苏苓在她面前低头伏低做小的份儿，让她给苏苓道歉，那不是面子里子都被人往地上踩，她是做不到的。 这些人都想要她道歉息事宁人，真的是想得美。 “不可能！”苏芙咬牙，“想要我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 她是绝对不会低这个头的。 她冷冷地看向苏苓，目光之中隐藏这威胁：“苏苓，你想让大家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又是这个威胁。 苏苓脸色微变，袖子里的手指捏紧了帕子，这会儿正死死地看着苏芙。 慕容仙和慕容凝唰的一下也难看了起来，觉得苏芙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既然是自己做错了事，道个歉就是了，她非得这样威胁人家。 慕容凝冷声道：“弟妹，你道个歉，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苏芙冷着一张脸,冷嗤了一声道：“那是不可能的，大嫂，这是我的事情，你可管不着。” 慕容仙道：“那我可管得着了吧，四妹，道歉！” “呵呵呵......”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呵呵地笑了两声。 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看着这一对姐妹如何撕起来，于是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如此一来，这几声笑声格外的突然了。 众人转头一看，却见到发笑的正是刚刚主持捐赠、如今坐在案几上吃瓜子的苏苒。 苏苒笑道：“说起来，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的，若是诸位好奇，我倒是愿意说给诸位听一听，也当作听一个乐趣。” 苏苓碍于自己的名声和孩子，是不想将此事捅出来，慕容仙为了保晋宁公府的颜面，也不会愿意，慕容凝则是为了昭王府，毕竟昭王府已经娶了苏芙，若是苏芙丢了脸，那也是昭王府丢脸了。 不过这三人在意，苏苒却不在意。 她不在意晋宁公府丢不丢脸，也不在意昭王府丢不丢脸，在她看来，让晋宁公府丢脸，让苏芙丢脸，她心中就有一种报复的畅意。 而且，若是让苏苓丢脸，也正好能打击绥王府。 绥王府如今不是有了一个郡主得了皇帝的喜爱吗，若是这郡主的生母出过不光彩的丑事，那么皇帝定然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吧。 “这件事情啊，需得从当初李公子上门求亲说起......” 慕容仙闻言心头一凛，豁然站了起来：“苏苒，你敢！” 第401章 好戏（一） “苏苒，你闭嘴！”苏苓的脸色也变了，当下就恨不得捂住苏苒的嘴。 秦玉珠见到这一场戏，只觉得万分有趣，反正不关她明王府的事情，若是能让绥王府和晋宁公府丢脸，她是很乐意的。 想到这里，她掩嘴轻笑：“二位何须这般动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听就算了，苏先生，你且说说。” 苏苓和慕容仙脸色又是一变，苏苓脸色发僵，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一时间是又慌又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仙倒是冷静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有些戏，还是不要看的好。” 秦玉珠笑笑：“既然是戏，看看也无妨。” 言罢，她转头看向苏苒，苏苒心神领会，便要开口说话。 苏芙这会儿也是急了起来，想要站起来说什么，却见背后不知何时站过来两个婢女，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苏芙气得发抖：“秦玉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苏苒看着苏芙被按住挣扎的样子，得意地嗤笑一声：“怎么，苏芙，你也怕了？你怕什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想当初晋宁公府想将我许给李临，只因你是嫡女，我是庶女，我心中自然是不甘心，而且你向来喜欢欺负我，我自然是不能放过你的。” 苏芙闻言大怒：“什么叫做我欺负你，苏苒，你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吗？分明是你和赵明启这对狗男女想要害我！” 苏芙知道今日难善了，也不想被苏苒压着打，所以也不甘示弱，和苏苒吵了起来。 “当初赵明启分明是与你有私情，却假意接近我，想要得了晋宁公府的支持，等到事成之后再一脚将我踹了，转头娶你！” “你们如此算计我，若不是我聪明，早就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弄死了，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你，不整死你都是轻的！” 苏芙这话一出，当下宴会上便是一片惊呆了。 她们虽然知道苏苒曾经做过赵明启的东宫良娣，却没想到，原来苏苒未出阁之前就和赵明启有了往来，那赵明启还有接近苏芙的意思。 苏苒冷嗤了一声，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她和赵明启确实有过一段，也清白不到哪去，而且在场的贵夫人也素来不喜欢她，所谓债多了不愁，只等她日后登了高位，看谁还敢对她有意见。 “那又如何，都怪你自己蠢罢了，别人说两句你就信了，不是蠢是什么。”苏苒冷哼，“不过你也没全蠢，还知道去勾搭赵明言。” “不过这蠢没全蠢，毒却是全毒的，你知道了赵明言与苏莞有过婚盟约定之后，大概这心里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遍要将苏莞弄死了吧，好为你让道。” “当初我确实是想害你，也这么干了，是，我给你下了药，就是想要你发疯失礼，好替了那桩亲事，嫁给李临那个穷酸罢了。” “可你比我要狠毒多了，你知道了我的事情，就想着借此机会害苏莞，对了，你还给她找了个男人，打算移花接木让苏莞喝下这下了料的茶水，然后失身于一个混混。” “什么？！” “还有这种事？！” “苏芙她竟然如此？还想害温孝郡主？！” “她是不是疯了，再怎么说，温孝郡主也是她堂妹啊！” “这也太狠毒了吧！” 昔日世人都不知道昭王妃和岳氏有过约定，不知道有赵明启和苏莞的这一桩事情在，只觉得苏芙和赵明启是良缘。 也就是后来在杨氏的生辰宴上，苏若将苏芙抢了苏莞的亲事，还有杨氏虐待庶女的事情捅了出来，大家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更见不得人的，堂姐为了抢堂妹的亲事，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还害堂妹？！ 若说嫡女与庶女之间有恩怨，斗得你死我活就罢了，可是这堂的，有什么天大的恩怨，竟然为了抢亲事，将堂妹置于死地。 苏芙这手段，实在是令人背脊发寒，实在是可怕。 众人看向苏芙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恶毒的老太婆，恶心透了。 苏芙接到大家的目光，当下就气得鼻子都歪了，又要挣扎着起来，无奈被人按住，就是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大叫：“放开！放开我！苏苒，你个贱人，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慕容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歇了要帮她的心思，心想着今日这一遭事情之后，说不定她就要换一个妯娌了。 不过若是能换了，也是好的，不管是换什么样的，总归是比不得苏芙恶毒恶心的。 苏苒啧了一声，道：“这是恼羞成怒是吧？不过你也不要急，这好戏更在后面呢。” “苏莞也不傻，那一日的小宴，东西是吃了不少，却一盏茶都不碰，巧的是，这杯茶让苏侧妃给喝了，哈哈哈~” 苏苓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边上的奴婢正想说什么，却被苏苓拦了下来，她咬咬唇道：“事已至此，本侧妃今日也想讨一个公道。” “当初我确实是喝了那盏茶，不过我尚有意识在，知道事情不对，便想着逃跑，也正是这个时候，诸位姐妹便带着人闯了进来，我当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秦玉珠笑道：“有没有发生什么，这可不一定。” 苏苒道：“侧妃何必急于解释，不过是被人抱了一下罢了。” 苏苓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咬唇死死地盯着苏苒，几乎要在苏苒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苏苒毫无畏惧，笑笑道：“侧妃也不必这样看我，不就是被人抱了一下，有什么了不得的，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气便是了，你看我，便是嫁了一回，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苏苓大怒：“你以为本侧妃像你一样不要脸吗？！” “脸算得什么？好好活着过得开心才是要紧的。”苏苒毫不在意，“当初因为中招的不是苏莞，苏芙又生一计，与那混混通了话，让那混混指证是苏莞身边的婢女让她这么做的！” 苏苒这话一出，场上又是一静。 第402章 好戏（二） “诸位都是聪明人，也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了吧，昭王府到底是王府，昭王爷又是陛下的亲弟弟，深得陛下宠信。” “这样的府邸，若是苏莞做下了这等谋害姐妹的事情，这名声定然是要坏了，怎么进昭王府的大门，到时候再稍微操作一番，这亲事自然就成了她的。” “巧的是这个时候，苏莞竟然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差点就平白无故地被按上了一个恶毒的名声，也正是这个时候，李临求见。” “哦，那日李临正好在场，他来的时候虽然也没有给出什么证据证明苏莞是无辜的，但是却抛出了一件事，他亲眼见过苏芙和赵明言私会！” “苏莞不承认做自己做了这事，反问大家，她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府上的姐妹，当时李临的那桩亲事，因着昭王妃和岳氏之间的约定，轮到谁也轮不到她的，难道就是因为想害就害？” “于是苏芙曾和赵明启私会的事情一出，当下许多人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苏芙想要嫁赵明言，想要铲除苏莞这个拦路的，故此陷害于她的。” 说到这里，苏苒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苏莞和李临也算是良缘了，若不是当日李临救了她，她指不定被按上这个恶毒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就是男方才穷酸了。 苏苓脸色发白，苏芙却是有些怕了，然而到这里，却又听苏苒道：“你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了结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苏芙就算是犯了错，可好歹是扒上了昭王府的三公子，这位三公子还不吃不喝地苦求要退了苏莞的亲事，与苏芙结亲，也正是如此，才有了退亲和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再往后，这事情还没了结，苏芙的手段可远不止如此。” “苏侧妃出了事情，原本捂着掖着，倒是没什么事的，又不是真的失身于人，可是苏芙和她的母亲杨氏，哈哈哈，竟然将此事透露给了原本与苏侧妃订了亲的陈家。” “陈家上门退了亲。” “苏侧妃恨苏芙和杨氏恨的要死。” 说罢这些，她哈哈大笑，觉得心中万分的畅意。 苏芙不是总想这要害她吗？晋宁公府不是要将她逐出家门吗？甚至连她穿一件白衣慕容凝也要管她一管，还有苏苓，绥王府不是想和她还有明王做对吗？堂堂侧妃还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情，那不是脸面都丢尽了！ 哈哈哈！ 爽快，真是爽快，既然这些人都不想她好过，她也不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不过唯一可惜的便是苏莞了，苏莞没有来今日的宴会，实在也是有些可恨，这么多的钱银，为何不分一些出来呢？！ 在场的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苏芙，真的干了这样的恶事？！” “还有那杨氏，先前苏若不是说她虐待庶女吗？这事情是她干的，简直是过分了！” “简直是丧尽天良，见不得人啊！” “这样的人决不能与之为伍！” 此时场面已经有些失控，诸位夫人气得脸皮扭曲，纷纷指责苏芙，觉得她实在是太恶毒了，不配为人。 苏芙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苏苒。 她觉得这个苏苒实在是来克她的，前世苏苒和赵明启骗她害死她，这一世，她好不容易过得好了，苏苒又来害她。 她只想自己过得好一些罢了，难不成有错吗？！ 再说了，苏莞那个短命鬼，早死晚死都是得死的，倒不如为她让路。 苏芙双眼通红，几乎要发疯，她叫嚷道：“苏苒！你闭嘴！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像你这样的人才是最恶毒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害我，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有什么错处，我只是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一些罢了，而且苏莞那短命鬼，早晚都得......” 慕容凝原本以为苏芙会为自己辩驳几句，至少不能让这些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没有错，她是为了自己过得好一些，还说苏莞是什么短命鬼。 听到这里，慕容凝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出手往苏芙脖子上一敲，将她敲晕了过去。 既然给了你说话的机会，你不想解释，那就不要解释了。 慕容凝冷着脸道：“我先带她回去了，诸位，失陪了。” 说罢，她便站了起来，让人扶着苏芙准备离开，秦玉珠想要开口拦下，却被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妃，告辞，昭王府上下祝王妃顺心如意。” 秦玉珠一听这话，又见慕容凝眼底的冷意，心中徒然一凉，觉得要坏事，她原本是想看着苏苓和晋宁公府的好戏的，倒是没想到，苏芙竟然干了这么大的事情。 今日之后，苏芙定然是要被按上一个毒妇的名头，如此一来，相当于将昭王府的脸面往地上踩。 她怕是将昭王府给得罪了。 秦玉珠脸上的笑意早就维持不住了，她道：“这不过是苏芙出阁之前的事情，原本便与昭王府无关......” 慕容凝懒得与她再说，只道了一声告辞，然后便让人扶着苏芙匆匆离开，秦玉珠脸皮都僵了。 慕容仙笑了笑，也告辞离开：“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得回府禀告祖母，望王妃包涵，我也先告辞了。” 慕容仙说罢，也快步地跟上自己的姐姐，快步离开了明王府。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了有人细细可怜的哭声，诸位转头看去，却见是苏苓在哭。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哭声细弱可怜，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 她哭道：“想我前半生，实在是可怜，幼时被嫡母嫡妹欺辱，好不容易长大了，又寻了一个好亲事，却遭遇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后来遇见了王爷，我定然是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了却残生了。” “王爷是个善良的人，知晓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非但没有嫌弃我，还愿意娶我为侧妃，给予我安身立命之所。” “王妃也是同王爷一般善良，自从我嫁入王府，从未为难过我，或是给我立规矩，待我就如同姐妹一般。” “我心中对王爷王妃是万分的感激，今日我一人辱了王府的名声，实在是心中羞愧，不敢苟活，如此，便以死谢罪就是了！” 说罢，她便豁然站了起来，要往边上的树干撞去。 第403章 景平苑李家人求见 她的婢女吓了一跳，扑上去死死地抱住她的腰：“侧妃，侧妃万不可冲动！” “这都是那些恶人做的事情，侧妃便是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想想郡主啊，郡主如今还小，若是没了亲娘疼爱，那得多可怜啊！” “侧妃！侧妃！” “来人啊！快来人啊！” 苏苓脸色苍白：“放开我，让我死吧，我实在是无颜活在这个世间上，也无颜面对王爷和王妃，还有和煦，我总不能让人知道，和煦有这样一个母亲啊！” 苏苓这一闹，场面当时便一片混乱，秦玉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让人将苏苓拦下来，将她按回位置上。 虽然说她很想看绥王府丢脸的好戏，可是若是苏苓当真是一头撞死在这里，事情还是她府上苏苒挑起的，估计是不好善了了。 绥王府的人，就算是死，可也不能死在她的府上。 苏苓一被拦下来，边上的人就开始围上来劝她。 “侧妃何必如此冲动，到底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人害了！” “要怪就要怪那苏芙和杨氏，这样歹毒的妇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就是，还有苏苒，也万万不能放过！”有人想起了苏苒，目光直直地投了过去盯着苏苒，苏苒心头发麻。 苏苒的手段比苏芙也多不承让，私会外男，甚至谋害姐妹，也是不能饶恕的。 “侧妃万不可这样想，不管如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相信侧妃不是那样的人，绥王和王妃也不会怪罪于你！若是真的要怪罪，我等便去给侧妃作证去！” “就是，侧妃，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可也得为和煦郡主着想啊，便是王妃能将和煦郡主视如己出，可你才是和煦郡主的亲生母亲啊，她还这样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多可怜啊！” 苏苓听着大家的劝说，就是脸色苍白哭哭啼啼的，要不就是使劲地摇头，就是闭嘴不说话。 在场的贵夫人们也是见过内宅之中各种争斗坑害的事情，苏苓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实在是同情又心疼，生怕苏苓再做出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于是便约定了一起将苏苓送回绥王府去，也好和绥王妃说说道理。 到时候便是绥王妃觉得苏苓给绥王府蒙羞丢脸，可有这么多人帮着她说情，若是绥王妃当真容不下苏苓，那她们可就不依的。 她们再不济也是各位权贵氏族官员的夫人，若是绥王府如此的不讲情面，那她们的夫君也是要有意见的。 秦玉珠看着这一群夫人一个个的要送苏苓回绥王府，不一会儿这院子就空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几人，便是不跟着去绥王府的，也都匆匆告辞离开了。 她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她豁然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后面好些夫人都还不及捐赠，就这样跟着苏苓走了，而且苏苓答应的两万两银子，也没有掏钱啊！ 可是如今这人都走了，莫不是要追回来？！ 秦玉珠脸皮扭曲了一下，豁然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向坐在边上的无所畏惧的苏苒，自顾饮茶的苏苒，她这心里又是一阵来气，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这好好的宴会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而且银子也达不到预计啊！ 若是钱银不够，那可怎么办？ 这种捐赠的宴会，举办一次，是帝城诸位夫人给她面子给明王府面子，也愿意掏出些钱来，可是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的。 难不成想让她来填这个坑？！ 秦玉珠当下心中后悔的要死，早知道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就不该纵容苏苒将事情抖出来，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地把这个宴会办好，将捐赠的钱拿到手去办事才是正经的，而不是看这一处好戏。 虽说这一出戏里，丢的不是明王府的脸，可明王府的损失也是可以看得到的。 绥王府姑且不提，但是晋宁公府和昭王府是势必要得罪了。 虽说苏苓嫁进了绥王府，可苏苓在出嫁之前已经跟着生母离开的晋宁公府，在平府出嫁的。 先前晋宁公府也是不管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的，可是如今明王府将人家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抖了起来，那不是将人家给得罪的，日后指不定会明王府使绊子呢。 还有昭王府，慕容凝离开之前的话让她心中惊醒，苏芙好歹现在是昭王府的儿媳，如今这事情一出，那是将昭王府的脸丢在地上踩，昭王府丢了这么大的脸，岂是能善罢甘休的。 昭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啊，到时候他在皇帝耳边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皇帝都要往明王府看上几眼。 要完！ 秦玉珠坐在位置上，像是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一样。 秦玉珠这会儿后悔得要死，今日这一出戏，到底是谁也占不到好处。 正在这会儿，有婢女匆匆赶来，对着秦玉珠一拜：“拜见王妃。” 秦玉珠有气无力地问：“什么事？” “景平苑李家人求见。” “景平苑李家？”秦玉珠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景平苑是李临和苏莞居住的地方，李家，自然是这个李了，是李临的人。 “他们夫妻两不是去游玩去了吗？怎么？这是回来了？” “回王妃的话，李公子与温孝郡主尚未归来，前来拜见的是景平苑的管事，姓张，说是送上百两银子作为捐赠。” “如今李公子和郡主皆在外面，张管事联系不上，郡主的东西，他是万万不敢动的，只得拿了李家百两银子，聊表心意。” “李家倒是有心了。”秦玉珠嗤笑了一声，李家的底子也就是这般，尽管昔日给苏莞下聘的时候给了多少，但大多数怕是镜家帮忙准备的，给了一百两，也就是不错了。 只是可惜，苏莞不在，苏莞这么多的银子，若是她在这里，少不得也要捐赠一两万才算合适。 “银子收了，替我谢过李家。” “等等！”苏苒原本就在边上坐着，听了这话便不同意，“这银子不能收。” 第404章 咱们现在就上昭王府，好好地讨个公道 秦玉珠现在烦她烦的很，皱眉扭头看她：“为何不能？” 苏苒急急道：“自然是不能收的，若是不收，待苏苒回来了，咱们再上门讨就是了，到底是积德行善的事情，苏莞到时也无话可说，只能掏银子，可若是如今收了，那咱们日后便不好再去讨了！” 秦玉珠想了想，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身边伺候的姑姑却不同意。 那姑姑说：“王妃，奴婢以为这银子应该收，咱们先前就打听过，这位李公子惯爱游山玩水，一出门便是几个月才回来，而且行踪不定，奴婢以为，至少要到六月，这两人才会回来。” “六月正是镇国公府二姑娘及笄。”那姑姑笑了笑，“若是这二位到了那时才回来，北地的事情理应都办完了，到时候我们如何上门去讨银子？” 这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何讨银子，这事情一出，外面的人定是要猜测这银子到底是用北地百姓身上，还是入了明王府的私库。 到时候她这个收钱的昭王妃，这名声传着传着，定然是不大好就是了。 秦玉珠眯了眯眼，然后盯着苏苒，眼中冰冷：“你算计我？” 苏苒纯粹是不想错过苏莞这个大户，听秦玉珠这样说，简直想吐血。 “秦玉珠，我哪里算计你了？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王府，那苏莞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又傻又蠢，只需要哄哄，说不定就能拿出不少钱了。” 秦玉珠道：“我不管她有多少钱，我只知道到了那时，北地的事情都要结束了，再上门去讨要银子捐赠，我这王妃怕是要被外面的人指指点点。” 说到这里，她便不再理会气得不轻的苏苒，对那婢女道：“收了李家的银子，替我多谢李家慷慨。” 那婢女领命，道了一声是，然后便匆匆出了院子。 苏苒气得在原地跺了好几脚，气恼道：“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就为了一百两银子，你就放弃这样的机会，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银子啊？！” “一百两银子又如何？！”秦玉珠嗤笑，“有本事你拿出来啊，你只晓得说，怎么不见你给。” 苏苒被秦玉珠这话噎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说她在明王府吃好穿好，手上也有一些银子，但确实也不是能将一百两银不当回事的。 秦玉珠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既然你嫌这一百两少了，那你自己出就是了，到时候苏莞若是回来的早，你便上门去问，若是真的到六月才回来，就不必再问了。” 苏苒自然是不肯出这个银子的，一百两银子，好吃好喝她不香吗？！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离开了长歌楼，若是有长歌楼在，那就是一个会生金蛋的母鸡，而现在在明王府，想要什么还得靠讨好明王才能得到。 她咬了咬蠢，轻哼了一声：“既然你要收，那就随你吧。” 说罢，她便转头气哼哼地走了。 秦玉珠嗤笑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不过也是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掏的人。” 秦玉珠容得下苏苒，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虽然苏苒偶尔有点坑，但是给府上出谋划策，确实也办成了不少事情，为明王府立住脚。 说白了，如今明王府能与绥王府争锋，一来是因为秦家的钱财势力，二来，正是苏苒这群幕僚出谋划策。 更主要是，苏苒这个人嘛，精明的时候精明，傻的时候也傻，她总觉得自己厉害，却不知道，自己无权无势，不过是个只能倚靠着男人宠爱的玩意，如何和她这个王妃争锋呢。 若是真的斗起来，秦玉珠有把握，第一个就把苏苒给弄死。 。 这边的贵夫人们将苏苓送回了绥王府，绥王妃原本就在安胎，但是守门的人见这么多贵夫人一同上门，知道事情不对，忙是通知了她。 绥王妃如今肚子里的孩子珍贵的很，尤其是得知宋婉婷小产之后，更是万分的小心，知道这么多人上门来，她自然也不会亲自去见，万一推攘之下出了什么事情，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于是她便派了自己心腹嬷嬷去见了诸位夫人，在了解了情况之后，得知这些人不是来闹事的，这才出了面见了诸位夫人。 绥王妃看着苏苓脸色苍白，哭哭啼啼的，一副不想活的样子，再听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自然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王妃，这一切当真不是侧妃的错，你万万不可怪罪于她，先前她差点就一头撞在树上以表清白，好在我们拦住了。” “就是，王妃，侧妃也是在是可怜......” 绥王妃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觉得有些头疼，实在是太吵了。 她伸手按了一下眉头，然后对诸位夫人说：“诸位放心，本王妃自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此事侧妃为也是受了她人所害，是个可怜人，本王妃定然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绥王妃听着苏苓先前还为她和绥王说话，心中也是满意，也觉得苏苓这人实在是不错。 绥王妃身为王妃，虽然不喜绥王身边的女人，但也不是容不下，毕竟她嫁的是一个王爷，还可能是日后的一国之君，身边三宫六院，女人数都数不过来，她总不能个个将这些人弄死了。 她只要这些女人识趣安分，就不会太计较。 像苏苓这样安分又敬着她的，她没有想要找对方麻烦，就算是现在苏苓生了一个孩子，她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一个姑娘罢了。 不过，若是这件事传出来，于她也有好处就是了，就算是苏苓日后一直占着侧妃的位置，王爷只要一想起外面的流言，定然会心中膈应，肯定没有多少宠爱，如此一来，苏苓对她的威胁就更小了。 这样的一个侧妃，她保着，总比上来一位与她争宠，再想将她扳倒上位做王妃的好。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递到了她的面前，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便站了起来，对苏苓道：“妹妹你不要在哭了，如今这个时候，哭也没有什么用处，既然你如今是我府中的人，我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 “来人，快去帮侧妃梳妆打扮，咱们现在就上昭王府，好好地讨个公道！” “至于那苏芙，需得她给妹妹下跪磕头，斟茶赔罪，才能消心头之恨！” 第405章 她想要名 “诸位夫人与我一同前去。” 绥王妃的话倒是让诸位夫人吃了一惊，她们原本是同情苏苓，怕她回来之后被绥王妃责罚，或是觉得她名声有污，将她给休了或是赐死。 有她们在，绥王妃自然会掂量几分，便是心中不喜，日后不待见，也不敢将人给弄死了。 如今绥王妃却说要带着苏苓去昭王府讨公道？！ 有人不信，惊诧地问：“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绥王妃伸手摸摸肚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已经不小了。 虽然说她这样出门实在是有些不妥，可这递上来的机会，她却也不想错过。 她想要名。 她想要一个，可以为她铺就一国之母的名声。 昔日她对府上的侧妃侍妾都不错，谁人都说她一声贤惠大度，持家有道，是个好的，可若是她今日为苏苓出头，为苏苓讨回公道，不让自己府上的人被人欺负，更能彰显她明辨是非，为下面的人主持公道。 到时候事情一经传出，便能为她日后的皇后之路锦上添花添上最好的一朵倾国牡丹，还有绥王府的名声，同样也能增添光彩。 至于得罪昭王府的问题，这就不重要了，到底是苏芙先做错了，她上门讨个公道，便是昭王也挑不出错来。 绥王妃命人将苏苓扶下去，还让人将苏苓侧妃的礼服取了过来给她穿上，并且给她一阵梳妆打扮，将她原本苍白无血的脸色遮掩，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也用鸡蛋滚一滚消了肿，再敷上粉遮掩。 这样一打扮，先前那个哭得可怜的弱女子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绥王府的侧妃娘娘，虽然比不得正妻，却也是上了玉牒的侧妻。 苏苓原本也没想死，她先前在明王府又是说了绥王和王妃如何好，又是没脸见人要撞树自我了断，那都是虚的，谁人能活着想死，她不过是将自己的态度拿出来。 若是运气好，她还能保住这侧妃的位置，便是没了绥王的宠爱，她还能养着和煦，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好日子。 若是这运气差了些，便是没了侧妃的位置，连和煦都不能让她养了。 她希望自己运气能好一些。 可绥王妃竟然没有责怪她，还要给她讨个公道，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未出阁前她被苏芙害了一生，无一人能给她做主，都希望她能忍耐退一步平息此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家族一片光明。 甚至连她的亲姐姐也没办法，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渺茫的希望，将她推入这不知道前路如何的绥王府，陷入这夺嫡的风波之中。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个公道，现在，终于是有人愿意为她讨回了。 她握紧的拳头都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咬着嘴唇。 尽管绥王妃的目的可能不是为了她，但若是绥王妃能为她讨回这个公道，她从心底也是感激的。 昔日的血脉亲人都不曾为她讨回这个公道啊！ 多可笑。 她可能要心中怀着怨恨，带着屈辱过一辈子。 “侧妃莫要咬唇了。”绥王妃心腹嬷嬷走了进来，见苏苓穿戴梳妆好了，然后叮嘱她几声，“侧妃记得了，侧妃是正儿八经地嫁进王府来的，是王爷的侧妻，那是万万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苏苓是侧妃，虽然没有新郎亲迎，也没有大红嫁衣，但是她却和侍妾不同的，她是带着嫁妆风风光光的抬进来的，地位也仅在正妻之下，还上了皇家的玉牒。 “一会儿到了昭王府，一定要把腰板给挺直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对方向侧妃道歉，下跪磕头，斟茶赔礼，一样都是不能少的，也让外人知道，我们绥王府可不是好欺负的，万事有王妃这个主母给侧妃做主呢。” 苏苓松了松嘴唇，仍旧是咬着牙齿，她的眼底风浪暗涌，有些恨意，也有快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嬷嬷，我知晓了，去了昭王府，我一切都听王妃的。” 嬷嬷目光闪了闪，笑了起来：“侧妃在府中素来敬重王妃，我们王妃也是有眼睛看的，也觉得侧妃是个好的，日后侧妃与王妃姐妹要相互扶持，好好地伺候王爷，管理王府。” 嬷嬷倒是想借此机会将苏苓收为己用，若是苏苓能为王妃效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苓一顿，却道：“嬷嬷放心，若是王妃为我讨回公道，我便欠下王妃一个人情，日后王妃若是需要，一定奉还，我苏苓在此立誓，日后若是敢伤害王妃，定然不得好死。” 苏苓自然是听出这嬷嬷是什么意思的，是想要她为王妃效力，但是她却不想在涌入这些风浪，只想守着和煦安分的呆着，不会有害人之心。 虽然没有达成心中所想的，但是苏苓已经发誓不会害王妃，也算是给王妃除了一个对手，也是好事。 嬷嬷笑了笑：“那侧妃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了。” 苏苓点头：“一生不忘。” 嬷嬷将苏苓扶了出去，这个时候绥王妃也穿戴完毕，也让人备好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找昭王府出发。 上马车的时候绥王妃和苏苓坐在一个马车里，还叮嘱了她两句，大概内容和刚才嬷嬷说的差不多，要她一会儿不要慌，一定要挺直了腰板，她身后有绥王府在呢。 苏苓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辛苦王妃为妾身走这一趟，妾身自当记住王妃的大恩。” 绥王妃倒是没有和她扯什么姐妹情谊，笑笑道：“我也不是为了你，更多的是为了王府的名声，先前在明王府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那可不好听，我护了你，你保了性命，王府和我也得了好名声。” 苏苓点头：“妾身自然是明白的，如此欠下王妃一桩恩情，日后定然奉还。” 绥王妃点头：“本王妃自然是记下你的话了，往后在王府，本王妃也保你平安，和煦也不会有人和你抢。” 苏苓一直惶恐和煦要带走的事情，听到这里，当下只觉得喜极而泣：“妾身多谢王妃。” 两人在马车上说了一会话，算是达成了和谐共处不会互相捅刀子的约定。 第406章 绥王妃带着侧妃前来讨公道 马车一路往昭王府走去，因着诸位夫人的马车随同，浩浩荡荡的，竟然有三十多辆马车一同过去，在经过街道的时候，边上的百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站在边上看热闹呢。 大约是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在昭王府面前停了下来，有婢女掀开车幔，扶着绥王妃下了马车，而后又扶着苏苓下了马车。 绥王妃身上穿着一身茜红的衣裙，因着她怀着孩子，肚子已经不小了，礼服又厚又重，她自然不会再去穿，免得累了自己和孩子，但是她头上插着一支东珠步摇，足下踏着祥云步靴，虽是素装却华贵不减。 苏苓站在她的身边，虽然此时是盛装，却少了她身上的大气。 绥王妃目光扫过昭王府的大门，然后大声道：“绥王府沈氏，携同侧妃苏氏，前来昭王府拜见，为我府上的侧妃，讨一个公道。” 此时昭王府的正院之中，昭王妃正在发怒，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茶盏碎裂，茶水溅了一地，苏芙正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慕容凝和赵明言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昭王妃真是气得心肝肺都在烧：“你们当初明明答应了，此事是绝无可能外传的，如今呢，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悔不该让我儿娶了你这样的歹毒妇人！” 当初苏芙害苏莞想抢亲的事情，昭王府也是知道的，当时苏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和赵明言在一起，这才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 也正是为了退亲和捂住这事，赵明言又非要娶苏芙，昭王妃才不得不答应苏莞的要求，给了三十万两银子。 就算是后来在杨氏的生辰宴上被苏若捅出来一次，但也没细说，苏莞还给昭王府遮盖的脸面，大家也只知道苏芙抢了堂妹的亲事罢了。 可如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被人说了出来，苏芙定然要被世人冠上一个歹毒的罪名，连累昭王府的名声。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后面还有她和杨氏害苏苓被退亲的事情。 苏芙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母妃，此事也不能怪我们啊，谁知道那苏苒会将事情说了出来，对，苏苒，要怪就怪苏苒！” 苏芙心中很苏苒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这人前世将她害得她这样惨，今世她好不容易过得好了，又来害她！ 若是有机会，她定然要苏苒死！ 一定要她死！ “母妃，都怪那苏苒，都怪苏苒啊！” “到了现在你还敢嘴硬，你要怪谁！若不是你自己做下这样的事情，害怕别人说！”昭王妃手都在发抖，她也不是没见过高门大宅的争斗，你死我活，但是当这个人成为她的儿媳，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我们昭王府，实在是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赵明言僵着身子站在一旁，看向苏芙的目光也是失望和麻木的，甚至是头一次重新认识他的这个枕边人。 昔日苏芙害苏莞的事情，说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想和他分开，他当时是信的，只觉得她真情意切，为了他不惜一切，实在是真心真意，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心头发凉。 只因她的情真意切，只因她想要得到这门亲事，便想法子置姐妹于死地，想让对方出事好为她让路。 可是被害的人何其无辜啊！ 这种行为，本来就是不对的。 而且事情在那个时候结束了，那也就罢了，他还能信了她不过是一时想岔做错了事，日后会改，可没想到后面陈家退亲的事情，竟然也有她的手笔。 当初她明明已经和他定亲了，一切尘埃落定，苏苓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不过到底没有失身于人，只要两府将这事情捂住了，到时候苏苓嫁到陈家去，那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可她偏偏还要去害人家一辈子。 这手段实在是过了。 “明言，休了她！给我写休书去！让她滚回自己的娘家去！” 苏芙这会儿心慌的很，只觉得心跳一突一突的，好像随时会停了一样，她跪在地面上低着头，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听到昭王妃叫嚷着要休了她，她更慌了，看向赵明言就哭喊着求情：“明言，明言，你万万不能休了我啊，你若是休了我，我当真是无处可去了。” “明言，你昔日说过，你最喜欢我了，我当初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你可不能不管我，明言，你救救我啊。” “若是我被休了，定然是没有活路啊！” “明言，我没有活路啊，你当初说过，会将我视如珍宝，好好照顾我的！” 苏芙这个时候当真是知道怕了，若是她被休了，真是是无处可去，而且出了这个门，定然是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帝城之中便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便是晋宁公府，也不会开门让她进去的。 别看她干了这么多的事情，仍旧过得好好的，不过是仗着是晋宁公府的嫡女又嫁入昭王府，如今她的事情被捅了出来，昭王府要休了她，晋宁公府怕是巴不得撇清关系，将她逐出家门。 苏芙这会儿总算是尝到了当初苏苓的痛苦。 她见赵明言不动，也不说话，她便跪着爬过去拽住他的衣角：“明言，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此时的苏芙，一身狼狈，头上的发髻凌乱，半点都没了昔日的风光。 赵明言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什么，便有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王妃！” 昭王妃正在气头上，见那婢女喊什么王妃不好了，又是一阵火气：“什么事情，别慌慌张张的！王妃我好着呢！” 那婢女缓了一口气，急急地开口：“绥王妃带着诸位夫人一同过来了，说是要为苏侧妃讨个公道，要见三少夫人，如今已经到了门口了！” “什么？！”昭王妃双目一睁，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婢女惶恐不安地又重复了一遍：“绥王妃带着侧妃前来讨公道，如今已经在门口了！” 昭王妃闻言，白眼一翻，眼见就要晕倒，好在慕容凝眼明手快将她扶住，这才没有真的晕过去。 昭王妃哆嗦着嘴唇，指着苏芙的手不停地颤抖：“明言，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若是我昭王府有这样的毒妇做儿媳，那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啊！” “休了她！” 第407章 你我夫妻，也到尽头了 赵明言闭嘴不语，心中乱七八糟的，按照道理来说，为了昭王府的名声，他确实是该休妻的，可他同样也知道，若是他将苏芙休了，帝城便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往后的余生，她定然要过得艰难。 赵明言有些不忍心，到底是他曾经喜欢的，又是娶回来的夫人，日月相伴的枕边人。 想起‘曾经’这两个字，他心底还有一阵恍惚，他是多么喜欢苏芙的，喜欢到非要娶她不可，不过成亲之后，发生的太多的事情，让他觉得她根本就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桩桩件件，太多让他失望的事情，也让他觉得太累了，那些原本的感情也一日一日便得浅薄，不再有欢喜，只剩下烦躁和责任。 一次次逼着他要对她好的责任，不管她做了什么都要原谅她的责任。 像是一场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情爱结束之后，只剩下灰烬。 慕容凝见场面僵持，只得提醒昭王妃道：“母妃，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是此时便将人休了，颇有些冷血无情，便是要这么做，也需得等这事情过了，如今咱们想想如何应对绥王妃等人的事情。” 昭王妃是被气糊涂了，听慕容凝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然后问那婢女：“绥王妃和苏侧妃一起来了？还有什么人？” 那婢女道：“奴婢瞧着，还有好些人，像是帝城权贵的夫人，马车将王府门口都挤满了。” 婢女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绥王妃等人定然是来找麻烦的。 慕容凝皱眉：“应该是先前送苏侧妃回绥王府的那些夫人，此事怕不能善了。” 绥王妃来势汹汹，俨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可偏偏又是昭王府的人理亏，便是对方如何也只能忍了。 “母妃，让人先将诸位夫人请到待客的院子里，免得外面的人议论，然后想法子安抚绥王府的人，至于如何赔罪，到时候咱们再谈。” “也只能这样了。”昭王妃恨恨地看了苏芙一眼，然后道，“将她押回落霞苑去看着，别让她再闹出事情来，真的是晦气。” 说罢，她有吩咐慕容凝：“你和我一同去待客院见客的，看看如何处理此事才能更妥当一些。” 慕容凝点了点头，只能应了下来，就算是她也是在是厌恶苏芙做出来的事情，也不想给她善后，可如今苏芙到底是昭王府的人，她作为世子妃，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婆媳二人一同去了待客院，屋里只剩下赵明言和苏芙还有一众婢女，有婢女上前来要将苏芙带回落霞苑，苏芙不肯，使劲地挣扎。 “明言！明言！”她的手指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摆，抬头看着这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她现在能求的只有他了，王妃这么疼他，只要他能开口求情，王妃一定会同意的。 “阿芙。”赵明言终于是开了口，“你当初为何要做那样的事情？便是你我两情相悦，可总不能害人啊，我到时候求一求，母妃也不会不同意的，你为何要害人呢？！” “明言，我当时、当时只是鬼迷心窍，只想着要和你在一起，我都是为了我们啊，再说苏莞，苏莞她不过是个短命鬼，死了便是死了。” “你说什么胡话？！”赵明言皱眉，脸色也不好，“你怎么能如此说别人。” 苏芙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言，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了，她道：“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她原本、原本就活不长的！最多不过一年，或是两年，她肯定是要死的！” 哪有这样说自己姐妹的？！ 赵明言脸色发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便是你和她感情不好，也不能如此诅咒人家！” 赵明言因为苏芙，曾对苏莞不满的，觉得那小姑娘实在是过分，不敬姐姐，而且当初还在晋宁公的寿宴上为难李临，后来自取其辱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死的。 “我哪里有诅咒她，她本来就该死，既然本来就要死了，也差不了多少，何不给我让路，明言，难不成你现在后悔了？！” 赵明言脸色更加难看，原本是想问一问她原因的，但是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也懒得问了。 不说他以前和苏莞没什么，如今都各自嫁娶，还能有什么，真的是太可笑了。 “将她带回落霞苑去。”赵明言闭了闭眼，“之后我会求母妃，不会休了你，但是日后你便去皇陵祈福吧。” 苏芙听到前半句松了口气，待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让我去皇陵？不，我怎么可能去皇陵呢，明言明言！” 去了皇陵，那和被休了有什么两样，皇陵清苦，可若是被休了，在帝城她便没有立足之地了，晋宁公府不会管她的。 “明言，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说过会一直待我好的，明言！你不能食言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想要让我给你腾位置呢，还有那个雀姨娘，你不是看上她了，是不是觉得我碍了你的眼？！” “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你心中我竟然是这样的人？！”赵明言被气笑了，又觉得悲哀，“当初没和你成亲之前，我确实爱玩了一些，是帝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自从成亲之后，也应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我想要一心一意地和你过日子，可是你呢，天天觉得我如何如何对不起你，母妃如何如何又找你麻烦，看不起你，折磨呢，成日闹得鸡飞狗跳，让人看尽了笑话。” “我累了。” 赵明言真的累了，最初的最初，娶她回来，以为能锦瑟和鸣红袖添香，夫妻恩爱携手余生，可到头来只有生活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他努力着要做一个好夫君，不去外面掂花惹草，不再去昔日胡混的地方，刻苦努力，好好读书学习，尽管他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他也一直在改了。 可是她呢，永远那么猜忌，永远那么多是非，总是这么能闹事，不是害这个就是害那个，将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真的是太累了。 “若是你不去皇陵，那便和离吧，你我夫妻，也到尽头了。” 第408章 要么给钱，要么就给命 昭王妃和慕容凝在待客院见了绥王妃等人，昭王妃原本还想和绥王妃寒暄几句，将自己皇婶的地位摆出来，先谈谈感情，然后再说其它。 可是绥王妃却不给她机会，不愿和她扯这些虚的，刚刚一坐下来，便将事情给丢了出来：“今日打扰皇婶了，我今日前来，是为我府上的侧妃讨个公道的，你家三少夫人何在？让她出来！” 昭王妃尴尬地一笑，然后道：“我得知她做了这样的错事，刚刚便发了一通火，正想着惩罚她，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于是便让人先将她押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当初的那些事情，也确实是她做错了，我定然是饶不了她的。” 绥王妃笑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皇婶如何饶不了她？皇婶该不会护着她吧，按照我说，如此歹毒的一个妇人，怎么能为皇家媳呢，这样的儿媳，皇婶难不成还想要？！” 说罢，她脸上又露出鄙夷的神色：“都说娶妻娶贤，我瞧着明展媳妇皇婶便挑的不错，皇婶何时变得这么不挑了呢？若是如此，那花街柳巷的姑娘，莫不是也当得昭王府的儿媳。” 花街柳巷，那下贱的玩意，如何能和皇家的儿媳放在一起比较？！ 话伤不伤人不知道，但是侮辱性极强。 昭王妃差点气急攻心吐了血，她的手捏紧了帕子，心中几乎想将苏芙拉出来凌迟。 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何人敢将昭王府的颜面丢在地上踩，而且她还不能发火，若是换做平时，绥王妃敢这样和她说话，她早就端起长辈的身份教训她几句，让她知道皇家的规矩，让她知道她是长辈！ 尽管绥王妃是皇子媳，可皇子还得恭恭敬敬喊她夫君一声皇叔呢，她呃不怕对方的。 可是这会儿，她竟然连发火的底气都没有。 都怪苏芙那歹毒的妇人！ 悔不该将她娶进门。 “那样歹毒的妇人，我昭王府定然是不会要的。”昭王妃自然是不想再要这个儿媳了，真的是恨不得她去死的那种。 “事情具体如此，阿凝回来也都告诉我了，我也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恶事，实在是令人愤怒，想我昭王府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毒妇进门。” “不过如今她到底还是我昭王府的儿媳，我也不推脱，你今日来了，想要如何解决这事。” 绥王妃看向一边的苏苓，问道：“侧妃想要如何？毕竟你才是苦主，被害的人可是你。” 苏苓小声温顺道：“妾身一切都听王妃的，王妃说如何，便是如何。” “既然如此，本王妃也替你做了这个主。”绥王妃道，“虽说是阴差阳错的，但是你也进了我绥王府的大门，也不算差，所以这人的命，咱们就不要了，不过呢......” 绥王妃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恶人，还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此便让她前来给侧妃下跪磕头，斟茶赔礼吧，皇婶觉得如何？” 昭王妃被噎了一下，眼底有些怒火，不过也很快地隐了下去，毕竟不能要了人的命，下跪磕头斟茶赔礼，也算是正常。 毕竟，苏芙可是险些害了苏苓一辈子啊。 “让她下跪磕头一事，我同意了。”昭王妃磨了磨牙齿，然后道，“至于这赔礼......” 这个赔礼才是重点，到底是赔多少，是个问题。 绥王妃摸了一下肚子，然后道：“听说当初皇婶给了温孝郡主三十万两银子，不如咱们也这个数，皇婶觉得如何？” 昭王妃闻言豁然站起来，脸色难看：“这不可能！三十万两银子，你是觉得我昭王府好欺负是不是？！” 三十万两银子，她怎么就不上天呢！ 绥王妃挑眉，却道：“当初皇婶给温孝郡主也是三十万，既然同样是受害之人，总不能如此不公吧。” 昭王妃气得脸色发青：“这哪里能一样，当初那些银子，不过是看在岳氏的份上，我才给她的！” 当初那事，赵明言执意要娶苏芙，她虽然也很愤怒苏莞咄咄逼人敢开口要三十万两银子，但到底是赵明言做错了事，而且她又害怕百年之后不敢面对岳氏，只能咬牙给了。 到底当初她和岳氏是手帕交，又能定下娃娃亲的，自然是感情极好的，她生怕日后苏莞过得不好，岳氏恨她。 可是苏芙算得什么，让她昭王府掏出三十万两银子为她擦屁股，昭王妃宁愿现在丢给苏芙一纸休书，情愿被人说冷血无情。 绥王妃道：“我倒是觉得三十万两不多，不过既然皇婶不愿意，我也给皇婶一个面子，二十万两，皇婶觉得如何？这个数可不能再少了。” 说罢，她看向了苏苓，苏苓会意，立刻便道：“二十万，一份都不能少。” “她当初如此害我，若不是遇见了王爷，我这一生都完了，二十万如何能买得了我的一生，若是王妃不愿意，不如将人交给我们自己处置就是了。” 绥王妃道：“皇婶，也不是我不能再退一步，可是侧妃不同意啊，若是皇婶觉得要自家府中掏这笔钱实在是很难，她不是还有嫁妆吗？” 昭王妃一愣，然后又听绥王妃道：“我记得她出嫁之时，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总有些银子吧，既然是她自己犯下的错，没有别人为她填这个坑，自己一分不出的道理。” “如此一来，她的嫁妆变卖了，便是不够，王府再添一些就是了。” 昭王妃一听这个主意，竟然觉得可行，主要不是花昭王府的钱，管苏芙的嫁妆是不是要变卖呢。 昭王妃沉思道：“不过，既然是她的嫁妆，那是我府上能做主的，此事需得同晋宁公府商议。” “那皇婶便同晋宁公府商议就是了，若是同意赔礼，她苏芙磕头斟茶道歉，这事情就过去了，若是不同意，那我们便要讨要这个人了，到时候人到了我绥王府，是生是死我们可不保证了。” “毕竟王爷也是非常疼爱侧妃的，如今还有和煦在，王爷可见不得侧妃受这个委屈。” 要么给钱，要么就给命。 第409章 晋宁公府的要求 “皇婶不妨派个人去晋宁公府问问，我们今日前来，也是特意为了此事，也不急。” 绥王妃慢悠悠地说着，一副你们慢慢选，我等得起的模样，苏苓坐在她身边，也依旧是温顺柔和的样子，其余的诸位夫人在屋里随意寻一个位置坐下，也一直盯着这边，一副继续等下去的模样。 她们跟随一同前来，自然是要为苏苓这个苦主讨个公道的，绥王妃提出的赔礼虽然她们也觉得太多了，不过到底是绥王妃和昭王妃商量，她们自己觉得可行就是了，于是也都没有说话，都坐着安静地喝茶等着。 昭王妃听了这话，心里暗骂了好几句，脸皮也有些僵硬，她道：“此事，我们府上需得派个人去晋宁公府问问，再商议一下。” “那皇婶便去商议商议吧，我等便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昭王妃想了想，便与慕容凝一同离开了待客院，慕容凝出了院子的还命人准备了茶水点心送过去。 婆媳二人回到了内院，商议此事。 昭王妃拍着手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心头的火气怎么消不下去。 “二十万两！二十万两！绥王妃真的好大的脸，竟然敢要这么多银子做赔礼，她怎么就不上天啊！” 王府一年的入账，也不过是四五十万两，昭王和赵明展用来做事便用了一半，再减去府上的花费，所剩的也就十几二十万，绥王妃开口要这么多，这无疑是在戳她的心肺。 抢人钱要人命啊！ 慕容凝皱眉道：“母妃是想给弟妹出这个钱？”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昭王妃恨恨地咬牙，“既然是她犯下的错事，那就拿她自己的嫁妆去填，若是不够，咱们再说。” 慕容凝点头，她也不想为苏芙填这个坑，也觉得这个钱出的实在是有点冤，若是一两万，三四万，甚至是五万，她都不至于出这个声，毕竟府上当家作主的是昭王妃。 可二十万，她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也不是她不善良，只是不愿意费钱又费力地给人收拾烂摊子。 而且因为这桩亲事，当初府上已经给了苏莞三十万两，如今又要给绥王府二十万两，那就是五十万两了，谁家娶媳妇要花这么多的银子，这还不算当初下聘的聘礼呢！ 世间的事情，有一不可二，这第一次就算了，可这第二次，就让人很不愿意了。 而且苏芙此人，她也不是很想管，走到今日，不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有道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不值得可怜。 昭王妃派了个人去晋宁公府询问，说了昭王妃的意思，说是绥王妃带人闹到了昭王府去，必须给一个交代，到底是要给钱还是给人。 若是给人，昭王府便给了苏芙一纸休书，和离也行，然后将苏芙交给绥王妃，此事昭王府便不管了。 若是给钱，昭王府却不愿出这二十万两银子填这个坑，要用苏芙的嫁妆，她自己作的孽自己填。 派过去的人是骑马过去的，不过两刻的时间，人便回来了。 “属下没有见到晋宁公夫人，倒是见了那位少夫人。” “少夫人说晋宁公夫人的意思是同意王妃的说法，拿三少夫人的嫁妆填这个钱，若是不够，便由王府添一些，但也有一个要求。” 昭王妃挑眉：“哦？什么要求？！” 来人道：“晋宁公夫人的意思是，咱们府上不能休妻，也不能和离，只要三少夫人还是王府的媳妇，其余的事情，晋宁公府不管。” 言下之意，是要将苏芙这个烂摊子摁死在昭王府这里。 昭王妃闻言，顿时气得要冒烟了：“好一个晋宁公府，他们自己教出来如此恶毒的姑娘，竟然还不许婆家休了，简直是妄想，我昭王府可容不下这样的媳妇！什么烂的好的，让他们自己领回去！” 昭王妃实在是不愿意将苏芙留在府上，为了避免外人说昭王府太过冷血无情，也只能硬着头皮处理这事，只等事情过了，休妻还是和离再办就是了。 “本王妃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再去告诉晋宁公府，让他们将人领回去！这个儿媳，本王妃定然是不会再要了！” 若是还要这样的儿媳，这昭王府的名声都要被她带坏了，昭王妃是多好脸面的人，一想到帝城的这些人不时地将昭王府拿出来指指点点当成笑料，她都要气疯了。 来人满头大汗：“王妃，我回来时，晋宁公府的人便说了，他们只有这个要求，若是王妃不同意，那么晋宁公府也不同意变卖三少夫人的嫁妆。” “至于要不要将人交给绥王府，如今少三夫人是府上的人，一切都有王妃做主，他们不管。” 言下之意，要么就昭王府自己出这个钱，要么就是昭王府顶着冷血无情的名声，将苏芙交出去，不管苏芙的生死。 不管哪一个，都是昭王府吃亏。 昭王妃简直是要气死了。 “那就不休妻好了。”这时赵明言从门外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昭王妃气道：“你在说什么浑话，莫不是又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将她娶进门！你这个孽子！” “你是要气死母妃是不是？！” “你瞧瞧你现在，你自从娶妻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她害了咱们昭王府啊！” 赵明言抿唇，听着昭王妃骂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母妃，将人交出去不合适，若是她死在绥王府，那咱们一辈子也说不清，再说了，若是不同意，晋宁公府也不答应变卖嫁妆的事情。” 赵明言闭了闭眼：“儿子自知府上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再说了府上日后也是大哥大嫂继承，再拿出这一笔钱来，我心中有愧，既然是她做下的错事，也理应是她自己来承担。” “不休妻，日后便将她送到皇陵去吧，让她好生地忏悔，若是她日后悔悟了，便让她回来，若是她不悔过，就让她一辈子呆在那里就是了。”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昭王妃眉心一跳，“若是不休妻，她便占了你嫡妻的位置，日后你如何再娶妻！” 第410章 要我给苏苓道歉，简直是做梦 “儿子不想再娶妻了，就这样也好。” 赵明言实在是被苏芙搞的怕了，对于娶妻一事，他实在是不敢再想。 就这样也好。 “那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昭王妃虽然没有想的很深远，但是她定然是要给赵明言再娶一个正妻的，不休妻就这样让苏芙霸着这个位置，让后来者怎么办？莫不是让姨娘生个庶子？！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明言，大嫂有句话，也同你说一说。”慕容凝站了出来温声说道，“若是应了晋宁公府不会休妻，便没有等这嫁妆变卖了，再反悔将人休了的道理，那么你这嫡妻的位置，也只能她一直坐着了。” “虽说你现在觉得无所谓，可到了日后呢？” “待你日后碰上了中意的姑娘，想要与她在一起，你便给不了她该有的一切，三书六礼，亲自迎娶，她要和你在一起，只能给你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辈子屈居在一个所谓的正妻之下，便是开始她是愿意了，觉得和你在一起如何都甘愿，可是日子久了，定然是要怨恨的，世间上没有人愿意被人踩着头活着。” 赵明言一顿，然后道：“大嫂说的我都懂，只是我......” 慕容凝道：“你也别说什么你此生无意再娶妻、日后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之类的话，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你真的碰见了，到时候那姑娘不愿给你做妾，不愿与你在一起，另嫁他人，你该如何是好？” “你便是要后悔，那也完了。” “既然要分开，就要分得干干净净的，免得误了以后。” “明言，你大嫂说的不错。”昭王妃觉得慕容凝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是赵明言的母亲，自然也是希望他日后能好的，该娶妻的娶妻，而不是为了这个苏芙，硬生生耽搁了一辈子。 说起来苏芙真是个祸害，这是要害她儿子一辈子啊！ 慕容仙又道：“明言，你也不要犹犹豫豫的想太多，莫不是你还想与苏芙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是定然不可能的。 赵明言摇头。 “若是如此，那定然是不能让她占着你正妻的名头了。”慕容凝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应了晋宁公府的要求，这钱只能是府上出了。” “什么？！”昭王妃大惊，“不行！” “母妃。”慕容凝道，“虽说我们都不愿意出这个钱，但是晋宁公府不同意，咱们也不能动了苏芙的嫁妆，也只能这样了。” “这二十万两银子，怎么比得过明言的将来，母妃也希望明言能给你娶一个好媳妇回来是不是？” “就当时给明言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荒唐地做事，咱们府上付出多少代价。” 要给苏芙填这个坑，慕容凝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她也不能不管赵明言，她很小便与赵明展订了亲，两府之间往来也多，赵明言不但是她夫君的亲弟弟，也是她当成弟弟一样看着长大的人。 以前喊她姐姐，如今喊她嫂嫂，怎么能不管。 而且，要是继续留着苏芙，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赵明言未来过得不好，愁的还是她和赵明展还有昭王夫妇。 所以尽管不愿意出这个钱，但还是赵明言更重要一些。 昭王妃被慕容凝说的哑口无言，她也知道慕容凝说的才是对的，可是这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似的，火的很。 她死死地咬着牙齿：“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办了，真是白白便宜了晋宁公府和苏芙！” 说到这里，她瞪着赵明言：“日后你若是娶妻，定然是要听我和你大嫂的，若是再娶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赵明言满脸羞愧，低着头不敢说话。 慕容凝道：“明言经过此事，也该懂事了，是非曲直，也该心中有数，日后看人，需得擦亮眼睛才是，莫要再让父王和母妃担心了。” 赵明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慕容凝和昭王妃又商议了一番，便去了待客院，见了绥王妃等人，给了结果。 “你们的要求，我们这边同意了，钱银一事，便由我们府上给，不过二十万两也不是现在就能拿出来的，需要些时日筹集，不如咱们先立个字据。” 绥王妃听到昭王妃说这钱昭王府出，心中微讶，不过也没深想，只要拿到了银子，她可不管是用苏芙的嫁妆抵的还是昭王府给的。 她也知道这钱定然是不可能现在是拿到，闻言也点头：“那便立个字据吧，不过这时间也不能一直拖下去，也需得定一个期限，一个月如何？” “好。” 昭王妃应了下来，然后便命人写了字据，写了银子的总数和日期，双方签字为约定，而后各持一份，只待日后给了银子，各自撕毁。 绥王妃拿了字迹给身边伺候的丫鬟吹干，然后叠起收好，心中十分满意。 而后，她便正襟危坐：“如此，便让府上的三少夫人给侧妃道歉吧。” 昭王妃点头，然后命人去将苏芙带上来，不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待的时间略略有些久，昭王妃坐在位置上，已经喝了三盏茶了，也不见人来。 坐着坐着，她便有些心烦意燥了起来，刚想派人去看看，却听见外面吵闹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样对我？！我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你们敢！！！” 苏芙的声音尖锐嘶哑，歇斯底里的。 “三少夫人还是少费一些力气吧，若不然一会儿吃苦的还是三少夫人，老奴皮粗肉厚，下手可不知轻重！” “我不去！我不去！要我给苏苓道歉，简直是做梦！做梦！我死都不去！” 苏芙是真的要发疯，她从小就看不起苏苓，觉得不过是个庶女，她欺负也就欺负了，那也是苏苓应该受的。 不管是她做什么，苏苓也只能受着，忍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如此卑贱的一个庶女，如今竟然让她堂堂嫡女下跪磕头斟茶赔罪，简直是做梦。 “苏苓，你这贱人，敢这样对我，我定然要你好看！” 第411章 磕头 “苏苓，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晋宁公府再也不认你这个姑娘了吗？！” “苏苓！” 苏苓坐在位置上，冷冷地看着苏芙被两个婆子押着进来，她不停地挣扎，衣裳凌乱，一身狼狈。 昔日公府嫡女，王府少夫人，像是从云端跌入了泥里，俨然一个疯癫的泼妇。 苏苓冷笑了两声，原本温顺的眼里迸发出恨意，手边的茶盏几乎要捏碎。 晋宁公府？ 她需要在意什么晋宁公府？！ 当初苏芙害她的时候，晋宁公府没有为她主持公道，既然他们不帮她，还不准许她凭自己的本事报仇吗？！ 简直是可笑。 她冷眼看着苏芙被两个婆子押着进来，然后站在屋子的中间。 随行的婆子道：“王妃，人带到了。” 昭王妃见苏芙这样子，又是一阵火气，先前她便吩咐了将苏芙带过来，便是没有梳妆打扮，也要穿着好了，便是要道歉，那昭王府的骨气和面子也都不能丢。 既然做错了事，该如何道歉就如何道歉就是了。 可是她呢，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疯疯癫癫歇斯底里，又是威胁又是叫骂，哪里还有半点贵女的风范，俨然一个市井泼妇。 昭王妃不用转头过去看，都知道在场的诸位夫人脸上的表情如何的诧异鄙夷。 她慢慢地握紧了手指，然后道：“人已经带到了，绥王妃说让她如何道歉？” 绥王妃看着苏芙脸上愤恨扭曲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浅淡：“便如同先前所说的，让她给侧妃磕头斟茶，就磕三个头吧，皇婶和诸位夫人觉得如何？” “你休想！” 昭王妃和诸位夫人还没开口，苏芙便大声地叫嚷起来，若是有人按着她，她几乎是要指着绥王妃的鼻子骂了。 绥王妃笑了：“我想不想，可不是你说的算，皇婶，还有诸位夫人觉得如何？” 在场的诸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便有人道：“我们不过是随同前来的人罢了，事情如何处理，还是二位王妃说了算，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昭王妃道：“既然是先前商量好的，那就这样办吧。” 至于苏芙肯不肯，心中痛不痛快，昭王妃可不管，她还心痛那二十万两银子呢，就算是苏芙不肯，为了平息此事，便是压着她，也是要她磕这个头的。 “我不！”苏芙使劲地挣扎，想要离开，奈何她从小便娇生惯养，哪里有力气和这两个婆子比，只能被对方制住。 “闭嘴！”昭王妃突然猛地一下伸手拍了拍桌子，仿佛勃然大怒。 满堂一惊，在场的人都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小鸭子似的，一个个静若寒蝉，挺着背脊端坐着，伸长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昭王妃指着苏芙就骂：“既然是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你在晋宁公府长辈没有将你教好，那我这个做婆母的就好好教教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今日你是不跪也得跪！若是敢再闹，我便将你送到京兆府去！” 昭王妃说这话，其实也是用了一些心机的，先是摆明了昭王府的态度，是不会包庇有错之人，但是也不至于冷血无情不管。 而且还提醒了大家，事情是当初在晋宁公府发生的，那会儿苏芙还没出嫁，是晋宁公府没把姑娘教好，与昭王府的教养没关系。 后面这句，就是在威胁苏芙了。 苏芙害苏苓这事，往小的说，就是姐妹之间的恩怨，苏芙给苏苓道个歉，双方商量妥当了，这事情就揭过了，但若是往大的说，这闺阁女儿清白那是姑娘家的命，苏芙如此害苏苓，等同害人性命。 去了京兆府，就算是不会丢了性命，她也得往牢里坐几年。 一个女子，在牢里待几年，这一辈子清白未来，那可是全都毁了。 苏芙听到京兆府这三个字，脸色果然大变，手指都哆嗦了一下。 昭王妃道：“去给你姐姐道歉。” 苏芙突然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向苏苓，苏苓端坐着，也这样回看这苏芙，嘴角还渗出一些冰冷的笑意来，眼底冷冷的，像是冬日最寒冷的冰霜，不管多大的温暖，都无法融化。 苏苓道：“四妹还是给我道歉吧，京兆府虽然比不得大理寺，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四妹从小被娇养着，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京兆府尹是地方府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管，简单的案件也管，而大理寺则是专门管重大命案的，大理寺不但管帝城的重大案件，地方上的处理不了，也会移交大理寺管。 苏芙听苏苓说这样的话，差点就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这个......” “苏芙！”昭王妃冷冷地喊了她一声，“你是想去京兆府，还是想让明言给你一纸休书，然后再将你交给绥王府处置。” 苏芙死死地咬紧了牙齿。 她心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了，除了道歉，好像没有第二条路走。 被休。 交给绥王府。 送去给京兆府审判。 哪一个都是要她命的。 可是让她给苏苓磕头下跪，她又万分的不甘心。 想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来：“我道歉就是了。” 她依旧死死地咬着牙齿，阴冷地看向苏苓，面向她，一步步走了过去。 等站在苏苓面前的时候，她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火气和怨气，心中是万分的不甘。 前一生的输给了苏苒那个贱人，今生本以为掌握了所有，可不但被苏苒又坑了一把，还要她给苏苓下跪磕头。 苏苓算什么东西？！ 她看着苏苓那张平静温顺的脸，几乎是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还没等到她动手，昭王妃对着那两个婆子点了点头。 婆子便立刻上前去，两人左右将苏芙按住，膝盖往对方的膝盖后面一顶，用了一些巧劲，苏芙的腿一下子便失去了力气，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苏苓的面前。 苏芙当下便觉得浑身的血气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要发疯，只觉得受到了两世都没受过这样的耻辱。 “磕头！” 第412章 苏芙这样的人，就该遭到报应 前世她生来便是晋宁侯府的嫡女，便是嫁了赵明启做侧妃，可赵明启为了晋宁侯府的兵权，素来只有捧着她的份，便是太子妃在她面前，也要退避三舍，不敢遮了她半分光芒。 世人皆道，东宫苏侧妃才是太子最喜欢的那个，是日后要带上凤冠的那个。 她被捧着高高在上，如同一只高贵的凤凰，若不是到了最后，赵明启得势之后要了她的命，她怕是一辈子还沉浸在皇后的美梦之中。 这两世，除了临死前，她从未受过什么苦，更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而且临死之前，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 苏芙脑子空白了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那两个婆子摁着往地上磕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这两个婆子制住，不管她如何都挣扎不得，只能被人摁着磕头。 她被人摁着，一身狼狈，披头散发，跪在这个她曾经不屑一顾、视为老鼠蝼蚁一般存在的庶姐面前，给她磕头赔罪。 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到底哪里错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 一个。 两个。 三个。 她被按着足足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重重地磕在冰凉的石板上，冰冰冷冷的，坚硬的，砰的一下撞下去，仿佛她的脑门就要被撞开花一样。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的皮被磕破，骨头撞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此刻，她的尊严细数被踩在了脚底下，活像一只苟活的老鼠。 等磕完头了，她又被拉着直起身来，正对这苏苓的脸，眼中迸发出怨恨。 苏苓此时心中大震，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落了下来，她死死地握紧拳头，才强忍住没有痛哭出来。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公道。 她原本以为，苏芙进了昭王府，她这一生怕是都等不到了，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可是如今苏芙跪在她面前，给她赔罪。 给她赔罪！ 这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是苍天有眼啊！ 绥王妃与苏苓隔着一张案几坐着，她见苏苓激动得哽咽落泪，于是便道：“莫要再哭了，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要与我说，你是绥王府的人，凡事，都有我和王爷给你做主呢，那是万万受不得委屈的。” 苏苓擦了擦眼泪，果然就不哭了：“多谢王妃。” 绥王妃贤惠道：“你我姐妹，何须言谢，再说了，我也是府上的主母，你是我府上的人，我护着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正在此时，又有人拿着一盏茶上来，要苏芙给苏苓斟茶，苏芙正在为那三个响头愤怒不已，根本就不愿接茶盏。 这磕头有磕头的道理，斟茶有斟茶的道理，磕头是谢罪的，这斟茶也就是敬茶，则是要求原谅，若是对方原谅了你，愿意将此事揭过，便接了这茶喝了，若是不愿意，那便一直等着吧。 那婆子道：“三少夫人可是想好了，你这茶到底是斟还是不斟，若是不斟，那先前做的事情就不算了，三少夫人拿了休书，是想去绥王府还是京兆府？” 苏芙呼吸一梗，只得咬牙认了下来，既然头都已经磕了，也不差这个了，到了如今，她也只能忍着了。 等到了日后，她再讨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接过了茶盏，往苏苓面前递去。 不过便是她同意了斟茶，却也不会真的低三下四开口求苏苓的原谅，她就这样将茶递到苏苓的面前，不情不愿地黑着脸不说话。 苏苓看她不说话，也不说话，就等着苏芙先开口呢，就算是这茶她今日真的要接，可也不妨碍她为难苏芙啊。 于是将人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一个被按着跪在地上递茶，死死咬着不说话，另一个则是端坐在椅子上，等对方先开口，不说话也不接茶。 屋里的人伸长脖子看着，也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苏芙吃亏一些，她如今正跪着，时间久了，这腿就不舒服了，有些坚持不住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坚持着不开口，就要一直跪在苏苓的面前。 这跪着脚疼，手上举着茶盏的手也酸疼。 在场的人还都在看她跪在苏苓面前的笑话。 想到这里，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咬了咬唇开了口：“三姐，当初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你，就请你原谅我吧。” 在场的人都以为苏苓要晾苏芙一会儿，但是没想到苏苓却伸手接过了茶盏，然后用茶盖拨了拨茶水的水面，喝了一口。 最后在苏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她突然将茶盏里所有的茶水泼在了苏芙的脸上。 啪的一声，水直泼脸面，瞬间将苏芙的头发和衣裳淋了个透。 苏芙惊叫一声，想要跳起来，然而她被婆子按住了肩膀，半点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茶水湿透的她头发，从脸上一直落入了衣襟里。 她呼吸起伏，一双眼睛通红，直直地看向苏苓：“苏苓，你干什么？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倒不想怎样。”苏苓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突然想起当初你欺负我的样子，就想着试试这欺负人的感觉如何，现在想想，果然是不错的，难怪你一直想着欺负人。” “你！” “苏芙。”苏苓缓缓地开口，“你当初害我如此，我泼你一杯茶，也不算什么了。” “到了现在，我也是不能原谅你害我一事的，只是先前说好了，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揭过了，我也不会再追究此事，至于你我二人，也别说什么姐妹了，再见便是陌路人。” “不过，日后你再敢算计我，也别怪我不客气。” 苏芙气得发疯，挣扎着想要过去扇苏苓一巴掌，然而昭王妃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让两个婆子将她按住，架着她离开了待客苑。 苏芙在外面还歇斯底里地喊着：“苏苓——苏苓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苓手中拿着茶盏，面无表情。 她心想，苏芙要如何不放过她？ 昔日苏芙是晋宁公府嫡女，出嫁后又是昭王府三少夫人，可是从今往后，她不过是晋宁公府和昭王妃的弃子弃妇，还能对她如何？ 想到这里，苏苓轻轻地呵了一声。 苏芙这样的人，就该遭到报应！ 第413章 苏珣的信 当日晚上吃过晚饭不久，层云山这边就收到了帝城的消息，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苏珣的一封信。 李临听了回风的话，也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当时这么着急带着苏莞离开，原本是因为赵明启要从元明苑出来，陈七忍不住打算动手，到时候整个帝城怕是都要乱，呆在那里可没什么好处。 而且事情又不涉及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他自然是带着苏莞离开了，避开这个风波了。 可是没想到，晋宁公府出来的三个姑娘竟然这么能耐，竟然把这事给闹出来了。 如此一来，苏芙定然是名声丧尽，人人喊打，而且晋宁公府的名声竟然是要受到牵连的，这个时候，那两位老人家怕是要气得吐血了吧。 尤其是王氏。 李临觉得有些头疼，若单单是赵明启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告诉苏莞，免得扰了她的好心情，可若是此事，定然是不能瞒着她了。 他拆着苏珣的信，上面也写了帝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到了末尾，便告诉她说家里还算安好，又说帝城风波未平，让她暂且不要回来。 李临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拿着信件去见了苏莞。 苏莞正在书房里看画作，今日天气不错，二人去了后山桃林赏花，她拉着李临给她画了两副画，还想着下山之后寻个将人装裱，留作纪念。 刚刚洗浴完毕，她还坐在书桌面前将这两幅画看来看去的，显然是满意得不得了。 一幅画是她自己提着花篮走在桃林之中景象。 树上的桃花朵朵，地面有桃花花瓣铺陈在上面，她穿着一身桃色的襦裙，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竹篮之中还放了一束剪下来的桃花。 她背对着画面往林子里走去，身姿优雅，头上挽了一个俏丽的发髻，发间簪着一支桃花，瞧着是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些俏皮的小娘子。 行走之间裙摆扫过地面，惊得那几片花瓣往两边飘起，期间还有树上的花瓣纷扬飘落。 还有一幅便是她靠在桃树下歇息的画面。 她闭着眼睛坐在地面上，靠着树干小憩，边上还放了一个装着桃花枝的花篮，树上的桃花簇簇，有风吹来时有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下。 在她的身边，还被他添了一簇簇的花枝，仿佛她是被桃花环绕簇拥的桃花仙子，又是仙境中的桃花精灵。 她干净纯粹美丽，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说着她的精致和美丽。 苏莞见过李临不少画作，甚至其中还有她自己的画像，但是这两幅画，委实是令她又是惊艳又是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 左边这幅看一看，又便这幅也要看一看，就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李临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她坐在椅子上，乌鸦鸦的头发随意地散落着，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手心往上托着下巴，眼睛在铺在桌面的这两幅画上来回看。 她的模样被边上灯架上的灯照得明晰，白皙如瓷的肌肤仿佛会反光一样，她嘴角微弯，眼底像是被铺陈上一层星辰，亮晶晶的，瞧着就很高兴。 李临有那么一瞬间不愿告诉她帝城那边乌七八糟的事情，觉得让她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就好。 后知后觉知道有人进来，她抬眼一看是他，便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因着是寺庙的客院，两个并没有睡在一起，各自占了一个寝室，李临的寝室在对面，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应该洗漱休息了。 李临嗯了一声，伸手将两幅画卷了起来，然后才道：“过来与你说两件事。” “什么事？” 李临在边上坐下，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将赵明启和事情和苏家三姐妹闹出来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又将苏珣的信件递给她。 “这是岳父送到景平苑的信。” 苏莞抓过信件看了一遍，脸色微凝。 赵明启的事情，她听到虽然有些心惊，却不怎么关心，反正这事情和晋宁公府无关，不会牵连到府上就可以了，倒是这三姐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的眉心都在跳。 倒不是她要怪罪谁，苏苓得了机会要报仇，要苏芙赔罪，那也是应当的。 她只是担心晋宁公府，担心王氏的身体。 府上的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连累着晋宁公府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日后嫁姑娘或是娶新人，怕是都不好办了，尤其是嫁姑娘，知道这府上的几位姑娘这么乱，谁人愿意娶府上的姑娘。 小的那个倒是不担心，就是苏莹和苏萝，怕是要被连累了。 王氏一心想要经营晋宁公府，对于府上的名声尤其在意，如今闹出这么一出，几乎是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怕是要气得吐血。 苏莞觉得心头憋闷。 李临问她：“可是要回帝城？若是要回去，咱们明日便回去就是了。” 苏莞咬唇，有些犹豫。 她确实担心王氏的，也有些想回去一趟，但是又有些不想，李临的身份特殊，若是这个时候回了帝城，对他没有好处。 不在帝城，置身事外，于他才是最好的。 赵明启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若是他一旦被牵扯上这事，便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父亲说，祖母虽然气得不轻，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如今府上已经闭门谢客，我便听父亲的，就不回去了。” 如今的帝城，就像是一个水坑，在外面的，最好也是不要回去，免得弄得一身浑水，若是被牵扯上，那是有嘴也说不清。 尤其李临这样的身份，最好的远一些，免得皇帝突然发疯。 “就不回去了吧。”她伸手按了按眉心，“一会儿我给祖母写一封信，给她说一些高兴的事情。” “嗯，不回就不回。” 李临自然是希望苏莞不回去的，帝城那边的事情是真的乱，怕是回去了，一日都不得安生，日日提心吊胆的，免得被牵连上。 “帝城那边，橘颂在那边盯着，晋宁公府的事情，他也会上心，若是有什么事情也会出手帮忙，你且放心就是了。” 第414章 王宝瓶 苏莞心中想着帝城的事情，夜里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一直到了近凌晨，她才困得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了，早上一直睡着，没有吃东西，饿的她心头发慌，忙是起来收拾妥当了，然后去吃一些东西。 “公子说夫人昨夜怕是睡不好，嘱咐我们让夫人睡着，不要打扰，饭菜都在灶上温着。” 层云寺的客院并没有做吃食的灶房，怕是客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来煮食，怕是犯了寺里的忌讳，但是有一口烧热水的大灶，放上一个竹编的架子，倒是可以将从饭堂拿回来的饭菜温着。 苏莞饿的发慌，也不在意这些，匆匆吃了一些，等胃里有了些东西，才舒服一些。 “公子呢？” “公子说下山一趟，等下午才能回来。” 苏莞一愣：“他下山去了？可是说了要去办什么事情？” 小桑摇头：“公子没有细说，只说了让我等二人照顾好夫人，若是午时夫人还未醒，便要将夫人喊醒，免得饿坏了身子。” 自从出了门之后，她们便不再将苏莞喊为郡主了，改为夫人。 “那就不管他了。” 苏莞心里挂着事，也没心思再去想李临下山到底是去干嘛，等吃完了饭，她在院子里走了走，想了想又带着小桑小葚去大殿为晋宁公和王氏祈福，希望二位老人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等她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在了大殿的门上，她抬头看的时候，正好见到李临站在大殿面前的平台上，抬头看着她。 她心头微动，提着裙摆快步地从台阶上下来，匆匆走了过去。 “你慢些，当心脚下。” “没事，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两人一起回了菩提苑，正好又到了夕食的时间，李临让小葚和远游去饭堂将饭菜取回来，然后又让小桑将从山上带回来的食盒打开。 里面有一些腌制的小菜，有瓜脯萝卜之类的，还有一些香菇剁碎拌着蒜头豆豉的酱料，闻起来味道很不错，另外还带了一些糕点和时令水果回来。 “在山下的时候瞧见有人卖，就带了一些回来，这香菇做成的酱料倒是不错，放上一勺，饭菜都有味道了，你一会儿且试试，瓜脯和萝卜也下饭。” 层云寺食堂的素斋确实也做的也不错的，就是味道委实是淡了一些，僧人不贪口腹之欲，吃着倒是觉得不错，但是若是旁人吃着，开始觉得不错，但到了后来就觉得没有味道了。 寺里又不准吃肉食，细想来，只有这些腌制的萝卜瓜脯，还有这酱有些用处。 这几日她吃饭都是匆匆几口，勉强填饱肚子，然后再吃一些糕点和果子就算是饱了，这样下去，怕是要瘦了。 故此，趁着下山的机会，李临便去了山下一家酒楼里，花了不少钱，买了一罐店里不外卖的香菇酱，再从百姓手中卖了一些腌制的瓜脯和萝卜。 苏莞用香菇酱拌着青菜，觉得很不错，这香菇酱里面不但有香菇和豆豉和蒜，还有一些黄豆芝麻花生之类的。 芝麻黄豆就是炒了炒，非常的香脆，花生不但是炒了，还剁碎成小小的一块。 这些和酱料融合在一起，非常的香，很下饭。 瓜脯和萝卜也腌制的很入味。 这一餐她倒是吃得比以前要多一些，吃完之后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嘴里有了一些味道，终于不像是先前那几日，吃素斋吃得嘴里都淡了。 她心想着，再坚持两日，若是再等不到好层云叠彩的风景，她怕是要下山了，实在是没有心思再等了，受不了。 她没有再提帝城的事情，李临也不再提，不过知道她去大殿里听僧人诵经祈福之后，第二天也跟着她一同去，尽管这祈福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如今他们身在寺庙之中，求一求也无妨。 两人上午在大殿呆了一个上午，下午再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王夫人母女和陈廉。 王姑娘见了苏莞身边的李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突然迸发出惊喜来：“是你？公子，真的是你？” “公子，你先前去了哪里？宝瓶当初还找了你很久，却不见你！” 苏莞眉梢微挑，转头看了李临一眼，心想着他在什么地方又认识一个宝瓶妹妹了。 李临倒是有些困惑：“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没有，我怎会认错人呢！”王宝瓶使劲地摇头，然后扯着王夫人的袖子道，“母亲，这位便是我和你说过，当初救了我的那位公子。” “公子你可是记得，前年在崇礼县，帮了一个落单的小姑娘，就是我啊，生得胖胖的那个。” 王大人没有上任青州府尹的时候，便是崇礼县的县官，后来因为做事谨慎办事妥当，被昭王提名，皇帝御笔批准，做了青州府府尹。 王宝瓶是王大人的爱女，因着生得胖，并不是很讨喜，不过在崇礼县时，因着她父亲是官，多的是姑娘讨好她，都说她这样很好，后来有一日她听到了那群姑娘说她又肥又丑，像是一头猪似的。 这伤心之下哭着跑了出去，在街市上迷了路，还是被这位公子送回去的。 当时她哭得伤心，他还劝了她几句，告诉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自己过得高兴就是了，倘若是真的太在意了，那就努力减一下身上的肉，努力做自己喜欢的样子。 并且他还说了一套可以减肉的法子，她回去之后试过，坚持一年多了，果然是瘦了不少。 她先前可是比现在胖多了。 仿佛是黑暗的人生看到了希望。 这简直是她的恩人啊！ 王宝瓶笑得开心不已：“公子，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先前我在县里一直找你，就一直找不到。” “公子，你也是来祈福的吗？我们一同进去吧。” “我先前也想着要给公子祈福，希望还能见到公子呢！” 第415章 她就突然不愿意了 李临倒是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大概是前年将要入冬的时候了，他路经崇礼县，碰见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生得很胖，又迷了路，哭得一噎一噎的，实在是可怜。 于是他便让她上了马车，将她送回家去，路上又听了说了种种委屈和被欺骗，于是便劝了她几句，还给了她一些建议。 要么自己开心就好，不管别人的目光，要么，就减减肥，瘦下来，只要瘦下来，才能得到自己渴望的赞美和目光。 顺便给她说了几个减肥的法子，比如跑步，习武，在吃食上改变之类的。 将她送到家门口，他便让她下了马车，当日在崇礼县寻了个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离开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顺手而为罢了。 李临和苏莞解释了一句：“昔日萍水相逢，顺手帮了个忙的小姑娘罢了，我记得我写信同你说过这事。” 苏莞回想了一下，倒是发现确有此事，当时正是他们通信频繁的时候，他将路上的见闻写下来给她看，确实说过他碰见了一个生得很胖的姑娘，又说了那姑娘的难处。 因着生得胖，同她一起玩的姑娘表面上说她这样很好，背地里却说她是一头猪，那些人背地里说她坏话的时候，正好被她撞见了，所以很伤心的很。 苏莞倒是不觉得李临这到处帮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好，恰巧碰上了，顺手而为罢了，或许能改变别人可能不幸的命运。 当然，他也需得将这善后做得好一些，她可不想看到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的剧情，对方想唱，她还不想唱呢。 谢绝，恶毒正房夫人的剧本她不想拿。 “原来是你啊，先前我夫君也同我说过，说在崇礼县救过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是你，这可真的是有缘了。”苏莞笑了笑，“王夫人，您说是不是？” 王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闻言也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确实是有缘，竟然不知李公子是救了宝瓶的那位，稍后需得献上一份谢礼才是，若不是李公子，我家宝瓶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王宝瓶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李临是跟着苏莞一起来的，他的身份，是这位郡主的夫君。 他已经成亲了。 王宝瓶因着生得胖，所见的一些公子们都看不上她，有惧于她父亲的地位，生怕被她看上，见到她都是绕道走的，甚至私底下还将她拿出来评头论足，说她生得这样胖，日后肯定嫁不出去。 又说谁谁谁愿意娶她，日后少不得能得到她父亲的提携。 李临是她所见过的，少有对她样貌没有诧异的人，见她哭得伤心，还会平静地分析她未来的路，还给予了她帮助。 王夫人见她这一副恍惚的样子，便道：“诵经快开始了，我等一同进去吧，郡主和李公子先请。” “王夫人请。”苏莞点了点头，然后和李临先往大殿走去，转头的时候刚好瞧见了陈廉的表情，颇有些僵硬发黑，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进了大殿，各自寻了一处蒲团坐下听僧人诵经。 大殿檀香袅袅，僧人诵经平静悲悯，有菩提明镜之清明安静，也有怜悯众生之意。 待到回了租用的客院，王夫人屏退伺候的人，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王宝瓶道：“宝瓶，那李公子已经是成亲的人了，你可万万不能胡来。” “母亲，宝瓶知晓的。”王宝瓶咬咬唇，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先前她在崇礼县找了他这么久都没找到，原本以为此生不会见面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会再见。 只可惜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亲，娶的还是一位郡主。 晋宁公府的贵女，她甚至王家都得罪不起。 而且他身边已经有郡主这样的美人相伴，怎么会看得上她，郡主家世好，模样生得好，性格也温婉和气，她自认为自己哪儿都不能与这位郡主相比的。 而且她这两日在山上，也听说过这两位感情如何的好，如同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听说前日还去了后山的桃林作画呢。 王夫人仔细瞧了她好一会儿，见她这话不似作假，这才松了一口气：“宝瓶，若是换做旁人，咱们可以商量，但是这位是万万不行的。” 一来不能得罪这位郡主，二来，人家已经成亲了，若是再凑上去，实在是有些下贱了。 王家姑娘虽然比不得那些公侯府邸的贵女，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可不能做这种令人蒙羞的事情。 “我只是有些失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却发现一切都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样罢了。 “母亲，我不想嫁入陈家了。” 王夫人一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胡话，那陈家的情况我也与你说过，便是陈廉不长进，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配你正合适。” “而且他父亲年纪大了，日后只能靠着你父亲，他不敢对你不好。” “可是母亲，他嫌弃我！”王宝瓶豁然站了起来，“先前你和父亲说的我觉得也颇有道理，可如今我却不愿意了。” “他如今都能嫌弃我，日后怎么可能待我好？便是他不敢对我如何，可他冷落我，再纳上许多个妾室，那我又该如何？莫不是让咱们家去陈家说理去？” 这个世道，纳妾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情了，甚至家有几两银子的男子，都想纳一房妾室回来，若是日后王家因为陈廉纳妾闹起来，那就很丢脸了。 “母亲，他嫌弃我！”王宝瓶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愿嫁他了。” “若是要嫁人，便是寻不到李公子那样的，我也希望寻一个不会嫌弃我的。” 哪家姑娘不思春，不愿嫁个俊俏的郎君？！ 王宝瓶同样也如此。 先前她听了父母的话，觉得寻一个差不多的人过就是了，可是如今见了李公子，想起李公子曾经说过的话，又见李公子和夫人琴瑟和谐，夫妻恩爱的样子。 她就突然不愿意了。 第416章 行侠仗义，派个丑的去 她觉得像这两位，才是夫妻应该有的样子。 再不济，也可以寻一个敬重她的，便是地位差一些，也比陈廉这万般嫌弃的好。 这桩亲事，实在是陈家和王家硬逼着小辈的。 陈廉看不上王宝瓶，觉得她生得胖，不美，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样子，他在帝城见的多就是那些高门贵女，个个身形婀娜，便是他先前的那个未婚妻，身量也是极其不错的。 王宝瓶这样的，他实在是看不上眼。 王宝瓶也看不上陈廉，她是被父母娇惯养大的姑娘，脾气也有些大，见到陈廉这样软弱，像是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能靠着祖荫和长辈庇佑过日子，她实在是看不上。 既然这桩亲事注定她没有什么高兴的日子，她做什么要往火坑里跳呢？！ 便如同李公子所说的，要么只求自己开心就好，就算是一辈子不成亲，她也能过得很好，大不了再寻一个地位低一些的，一辈子只能听她的，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她能立刻和离将他赶出去。 要么，就是继续努力减肥，等她漂漂亮亮的时候，再来寻一个喜欢她的，到时候自然能寻得好姻缘。 不管哪个结果，都比现在的陈廉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母亲，我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这桩亲事便是成了也是一对怨偶，母亲忍心让我后半辈子过得不开心吗？” “你就听我一次吧，我今年才十五岁，日子还长着呢，回头我更努力一些，把身上的肉减下来，到时候喜欢我的多的是，自然就会有好姻缘了。” “便是减不下来，日后咱们就寻一个地位差一些的，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将他扫地出门。” 王夫人的眉心都在跳。 王宝瓶继续道：“母亲您又不是没瞧见李公子和郡主那样的，您难道不希望宝瓶也能寻一个像李公子这样的郎君吗？” “再不济，寻常夫妻那样也是极好的啊！” 反正王宝瓶就是打定了主意，是不愿嫁给陈廉的。 王夫人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不过这事她一个人是做不得主的，只得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青州给王大人，由王大人做主。 次日，王夫人便带着谢礼去了菩提苑，谢过李临昔日相救之恩，不过她倒是没将王宝瓶带过去，她这闺女对李临在自然是有好感的，只是知道人家成亲了，这才不敢去想什么。 王夫人怕二人见面的次数多了，王宝瓶再生出什么心思来，那就不妙了。 “多谢李公子，若不是李公子，我们家宝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便是一个生得胖的姑娘，可在外面迷了路，那也是很危险的。 苏莞道：“王夫人客气了，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便是萍水相逢，见人有难处，也理应帮一帮的。” 王夫人道：“昨日的事情，郡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宝瓶不过是见了恩人，一时激动，那是万万不敢有别的想法的，若是她敢有，我定然饶不了她。” 苏莞抿唇笑道：“王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我家的这位啊，以前惯爱行走天下，四海为家，帮助的人也不计其数。” “对于一些小姑娘而言，在她困境之中拉了她一把，将她救出来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王夫人无需介怀。” 王夫人见苏莞说的真诚，但是心中却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 若是换做了她，有这么一个姑娘跑上来对她夫君说那样的话，定然是要生气的，可是这位温温和和的，竟然说出一点儿都不介怀的话。 难道真的如此感慨大度？！ 不过等王夫人离开之后，这位感慨大度的郡主却生了一会儿闷气，心想凭着这人做的事情，像是王宝瓶这样的桃花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好在王家还算是要脸，王宝瓶也是要脸，见人家成亲了便立刻断了心思，不是那种说什么一见钟情，非君不嫁，还愿意为妾什么死缠烂打的。 要是真的遇上那种，她怕是要气死了。 她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这样觊觎纠缠，谁咽得下这口气。 她在厅堂这里坐了一会儿，见李临掀开帘子走了过来，瞬间就来气了：“你说说你，究竟有几个像王宝瓶那样的？” 有当然是有的，不过都是萍水相逢，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李临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就撞上一个王宝瓶了。 他走到她身边，笑笑问：“夫人，生气了？” “你别笑，我当然是生气的。”苏莞瞪了他一眼，“你这萍水相逢出手相助便出手相助了，怎么还生出桃花来。” “也不是说你帮了人家有什么不对，就算是你要帮，日后也不能自己出面，行侠仗义，派个丑的去就行了。” 救命恩人是个生得丑的，姑娘家怕是还要担心对方挟恩图报，巴不得早点撇清，自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夫人言之有理。”李临笑了笑，“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便让远游去。” 刚刚走到门口的远游：“......” 特么的又关我事？！ 又说我丑？！ 要不是你是我主子，我现在就抡起大刀砍你了！ 远游的脸都扭曲了，在院子里大声叫嚷了起来：“公子，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老是说我丑呢？” 说人坏话还人人听到了，苏莞脸色微红，她踢了李临一脚：“你又说他丑，一会儿他真的抡起刀来砍你了。” 李临笑了笑，毫不在意：“是夫人先说找丑的。” 苏莞瞪他：“我说找丑的，可没谁人家远游啊，你可别将事情赖在我的头上！” 李临道：“那也是没办法，我身边生得最丑便是他了，也只能找他了。” 苏莞犹豫了一瞬：“嗯...好像、好像也没错，那还是派他去吧......” 李临身边的暗卫，苏莞也见过不少，回风橘颂之流的，个个都是年轻俊俏，换上一身华衣就是少年公子，唯有这远游，高大威猛，肌肉发达，是个壮汉形象。 夫人也说他丑了？ 远游气得要晕过去了：“你们夫妻两过分了！” 第417章 田黄石 苏莞哈哈地笑了好几声，然后夫妻两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远游正站在院子里又是气愤又是死死忍住的样子，更觉得有趣了。 苏莞道：“我都说了，给你寻个媳妇，你说不要吧，若是有了媳妇，被欺负的时候不是有个人帮着，也不至于这么可怜。” 李临将王夫人拿来的谢礼丢给远游：“别嚎了，都给你了。” 说罢，这两人又转身进了屋子，不管他了。 王夫人送来的是一个红漆木盒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一些什么，不过在这山上，别的东西没有，有的估计是一些金银钱财和随身的贵重物品。 远游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着一块纹路细腻的田黄石，田黄石色泽温润，肌理细密，是自古以来刻制印章最为有名石料，也曾被先贤誉为‘印石之王’，是极其难得的石料。 便是这小小的一块，也价值不菲。 远游不懂这些，他拿出来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来这玩意有什么用处。 正在这个时候，回风回来了，他从院子里走过，见远游坐在地上看着一块石头发呆，也不管他，刚刚走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远游，你这玉石打哪来的？” 远游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斜睨：“哪来的没你事，去办你的事情去。” 回风道：“你这可以啊，田黄石，值不少银子。” “啥？田黄石？！”远游真的惊了，“这玩意真的值很多钱？” “大概你娶媳妇的钱银是有了的。”回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 远游脸都绿了：“什么媳妇，还不如来两壶酒痛快，姑娘家，娇滴滴的，烦都烦死了。” 现在好了，不但是公子和夫人都想要给他找媳妇，这几个都知道了，还拿来取笑他。 “什么啊，我之前见你和镇国公府那那位相处的挺好的，怎么不说她娇滴滴的。”之前有一段时间，远游和游纵之岳霜走的挺近的，一起打架喝酒，瞧着也不嫌弃人家小姑娘。 还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把佩剑送给那小姑娘。 “嘿，你说岳霜那小妮子啊！”远游倒是觉得那小妮子的性格挺讨喜，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太任性了。 人生在世，有几人能真正的无拘无束潇潇洒洒。 而真正能潇洒的，又有几人不觉得自己在这个世间上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大概有的，不过是三两个友人，相逢时，一起吃肉喝酒，宴席散后，也不知道余生是否能相见。 天涯陌路，一人独行，无一人牵挂。 小孩子，不懂事啊。 远游伸手挠了一下头发：“她倒是不娇，就是有些烦人，不过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老远将她当成半个徒弟，而且人家还是镇国公府的贵女呢！” 他可不想和这些贵女牵扯上什么情情爱爱的，麻烦的很。 “我倒是不说你和她能如何，公子和夫人如今不是愁着你的亲事吗？我倒是可以建议公子给你寻一个江湖女侠。” “嘶！”远游豁然站起来，“回风，老子警告你啊，若是敢胡说八道坑我，你看我不治治你！” 说着他将田黄石往怀里一揣，作势就要打人，回风才不想和这个莽夫打架，闪身便往后退去，便落在了檐下，然后转身掀开帘子快步进了屋里。 他进了屋子，远游也不好追了，他心中愤愤了一会儿，然后又摸到了那一块田黄石，觉得不美的心情受到了治愈。 好宝贝，值钱啊！ “公子夫人，我先前在大殿里，听到有大师说今日观云台应当有流云叠彩，一会儿可以早些时候过去。” 层云山上的大师，年纪已经大了，在山上住了大半辈子，对于山上的空气湿度、风流风向、云层都很清楚，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层云叠彩的好景。 “真的？”苏莞一阵惊喜，她在层云山呆了这么一些日子了，为了不就是看这一场好景。 “属下不敢欺骗夫人。” 回风说完了事情，便告辞离开了，苏莞则是转头和李临说话，“一会儿我们去看流云，若不然你一会儿将流云画下来可好，日后咱们想起来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苏莞稍微遗憾一下，这个时代没有相机，若是能将景色拍下来就好了。 “嗯，好。”李临见她高兴，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得知了傍晚将有层云叠彩，苏莞闷了两日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还有心情是挑选一会儿去观云台的衣裳换上，李临则是挑选了一些一会儿将要用到的笔墨颜料和画纸。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一次去了大殿，若是今日有流云叠彩，明日他们说不定就要下山了，她打算给家里的长辈挂一个福袋。 等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直接往观云台走去。 余下的几人各自有安排，远游和小桑小葚去了饭堂将饭菜取回来放在灶上温着，寺里饭堂开饭是有时间的，这会儿虽然早了些，但也已经开始做饭了，去和后堂的师傅说一声，将饭菜取回来就是了。 他们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在观云台逗留多久，指不定回来天都黑了，饭堂也早就关门了，若是没有准备，那定然是要饿上一晚上的。 回风则是回去将李临的准备的画笔等物带去观云台。 等办完这些，他们才会去往观云台和李临苏莞汇合。 苏莞和李临到观云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好些人了，有几个相熟的还与他们二人打招呼，说了几句话。 苏莞看了一眼，如今还未日落，观云台边上的云没有半点变化。 边上有人在说话。 “哎，你们说，一会儿真的会有流云吗？” “应该是有的，大师看的准。” “在下都等了三日了，若是再等不到，我可就要下山了。” “兄台，我可比你等得久多了，今日已经第七日了。” 李临带着苏莞在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慢慢地等着夕阳日落。 苏莞从腰间的袋子里抓出了一把瓜子，然后分了李临一把，夫妻两一边等日落一边磕起了瓜子。 第418章 七彩流云 边上的人见这小夫妻两坐在那里嗑瓜子，顿时就乐了。 “还是你们聪明，早知道我也带一些，免得这等着挠心挠肺的，磕磕瓜子，也好打发时间。” “可不是。” 苏莞笑着给大家分了一些瓜子，不多，就是一小把，她带着的袋子里装的原来就不多，还要留一些自己吃呢。 不过大家也没嫌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还不时地注意着云层。 就在夕阳洒下第一抹橘色的光，远游回风小桑小葚四人便赶到观云台，这会儿云层就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一行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食盒，将原先带上山的大部分零嘴都带了过来，有果脯蜜饯，干果瓜子，还有一些果子，堆满了食盒。 小桑还将东西给在场的人分了一些，自己留了一些。 “李兄，你和夫人准备的可真是齐全，我们可都没想到这些。” 李临笑道：“都是我夫人准备的。” 边上的人道：“要说，还是娶妻好，这身边也有个人伺候着，什么也不用操心。” “可不是，就是遇不上李家嫂子这样贤惠的姑娘。” 苏莞脸色微红，心道，这哪里是她准备的，分明是准备给她吃的，至于她伺候他，那就更扯了，这日子一天天的，多是他照顾她的多。 此时太阳慢慢地往西边偏移，光束也有了变化，慢慢地带上了温柔的橘黄，一缕缕橘黄的光芒落在云层上，云层从边沿处一点点地地被晕染，有了颜色出现。 层云山很高，在观景台这边，头顶看去是天边的云，往外就是一边迷雾似的云，再往下便是深渊，往下看去，又是一层层云雾。 站在观云台观云的时候，天空是云，身边伸手一捞也是云，脚下也是云，仿佛自己就身在这仙境之中，是云中仙人。 此时云层逐渐变化，夕阳折射在云层之中染出一层层颜色来，一层色、两层色、三层色...... 云层渐渐地晕染出颜色，颜色也越来越多，在场的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云层的变化，仿佛眨一眨眼就要错过什么，到时候遗憾一生似的。 苏莞手里还捏着一个果脯，这会儿也是眼睛不敢眨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云层层层晕染，一层一层，直到七层颜色才停了下来。 今日的云景，是难得一见的七彩流云。 众人欢呼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运气好，能看到这样的好景，便是等了许久的人也觉得不枉费花了这么多时间等待。 此时，天地是一片炫彩的七色，每一朵云慢悠悠地飘着，身上还带着渐变的七色，大朵的云彩炫彩美丽，像是一个美丽耀眼的姑娘，小朵的云则是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可可爱爱到令人要尖叫。 此刻，仿佛自己就遨游在这云层之中，和这些可爱的云相伴。 苏莞拽紧李临的袖子，高兴得不得了：“你看云啊，云！可真好看！” “嗯，好看。”他笑了笑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果脯，然后自己吃了。 苏莞回过神来：“你抢我果脯。” “没啊，我瞧着就要掉了，就吃了，还一个给你就是了。”说着他便从食盒里拿了一个，作势就要喂她。 若是在私底下，苏莞自然是没有拒绝他投喂的道理，可是这会儿在外面呢，还有这么多人在，她可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热闹，忙是伸手要挡。 “不用你喂，不用你喂，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她忙是抢过他手里的果脯，放到嘴里嚼一下囫囵吞咽了下去。 正当她以为掩饰成功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听见有人笑出声来，抬眼一看，竟然已经有不少人看向这边了。 苏莞脸发红，伸手扯了他的袖子一下，压低了声音愤愤道：“都怪你，你吃了就吃了，还要还我一个，让人看笑话了吧。” 李临嘴角含笑：“无妨，看了就看了。” 苏莞心道，这人脸皮可真厚，就算是自己不在乎，可人家看云就让人家好好看个云就是了，没道理再喂别人一点狗粮啊！ “李兄与夫人感情可真好。” “可不是，真真是羡煞旁人。” “在下都想早日娶妻了。” “就是。” 李临含笑望着苏莞，当真是一副极其喜欢，苏莞羞得要将他推开，懒得和他演什么夫妻情深。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王宝瓶的眼中，又是一阵恍惚，像是眼底最后一缕火光都熄灭了。 若是人家夫妻感情不好，她还能找个借口，说是这桩亲事他是被逼的，是不情愿的，只要她愿意，也能往他身边走，或是有朝一日，他们会分开。 可是人家这样亲亲密密的，显然是感情好的很。 她这辈子是没有希望的。 王宝瓶有些失落，觉得今日这七彩流云的好景都不好看了，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离开，王夫人见她转头就走，也匆匆地追了上去。 观云台这边层云晕染，出了七彩流云的好景，一些懂得一些诗词的人便开始吟诗作词，分外的热闹。 若不是此地乃是寺庙之地，这些人怕是要备上一份好酒好菜，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词，享人间乐事。 在场的人邀约李临作诗，李临笑着拒了，然后寻了一个角落将架子搭了起来，开始作画，苏莞在他身边坐着，与小桑小葚一同赏云，偶尔吃一些零嘴，或是给他递个笔，或是看看他作画。 他画的认真，一笔一笔的，观云台和天边一层层云出现在他的笔下。 苏莞看着看着，竟然觉得这七彩流云的好景都没有他好看。 这个公子，生得真的很俊俏，尤其是这样认真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驰神往。 也难怪王宝瓶心动了。 若是换做她，有这么一个人，在她为难之中救了她，她怕是也要动情的。 可真好看。 李临回头看她，笑问：“看什么呢？” “看你。”她一手托腮，脸上的笑意盈满，一双杏眼清亮带笑，眉眼弯弯的。 “看我？” “嗯，你好看啊！” 李临抬眼见旁人不是作诗就是正在看云，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 “那就多看看，夫人。” 第419章 不知李公子对做生意，有没有想法？ 苏莞惊了一下，脸皮熏红，她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睨了他一眼，伸手拧他的腰：“不许胡来了。” 李临笑了一下：“夫人，当心我手抖了。” 苏莞仔细一瞧，画纸上已经画得很多了，若是他抖一抖手，怕是要毁了这画，想了想，就姑且放过他这一回。 于是她便大发善心地将手收了回来，小声地哼了一声：“那你继续画画吧。” 他依旧是笑着：“多谢夫人海涵。” 七彩流云所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不久，太阳落入了遥远山里，云层之中的色彩一点一点地褪去，只余下一片白白的云和淡淡的天青。 天儿也有些灰蒙了。 李临在夕阳余晖最后一瞬收了笔，一副七彩流云的画卷刚刚好画完。 苏莞凑过去看了一下，见他画的正是这会儿观云台的景象，视线从上而下，观云台造型雅致，上面的人分明。 他们一行人坐在角落里，李临坐在架子前作画，她靠着他坐着，一手托腮看着他，边上坐着的是小桑小葚，远游和回风则是站在后面一点。 另外在观云台上还有人在吟诗作词，来回走动。 在观云台的上面和边上，都是一朵朵形态各异的七彩云朵，或大或小，又是优雅或是可爱，都很是好看。 在云层之中，七彩层层渐变，又添加了夕阳橘色的光，在远处山峰边上，还有一轮将要落下的夕阳。 夕阳西下，层云叠彩。 宛若一个云中仙境。 细节之处也处理的很好，人物衣裳动作，树木或是草丛布局都是相当的漂亮。 更妙的是在观云台山崖的石缝之中，还生出了两三棵小松树，松针影影瑟瑟，树杆虽然弯曲，但是有一股不服的力量，像是努力挺起那被压弯的脊梁。 颇有几分不服命运，迎难而上的意志。 “如何？” 苏莞使劲点头：“喜欢，很喜欢，画得真好啊。” 苏莞所言不虚，李临的画技，确实是好的，便是不用继承家业，做一个闲散的画师，也能养得起他们夫妻二人了。 想到这里，苏莞笑了笑：“若是咱们是平凡夫妻，夫君作画也够养活一家了。” 李临笑着伸手捏她的脸：“是啊，养活你啊！” 苏莞咯咯地笑着：“不要捏我，哈哈哈......” 七彩流云的风景没了，在观云台的人便急急忙忙去饭堂找吃的去了，苏莞和李临还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等画纸干了，这才收拾了东西回了菩提苑。 夜里一起吃饭的时候，远游便说起了其它院子里的人因为去饭堂太迟，没赶上时间，连饭都没能吃上的事情。 寺庙饭堂做的是素斋，顶多是放点菜油，平日里饿得快，一餐不吃饿得慌，有好些人在院子里叫嚷着好饿。 “真是的，吓得我老远要多吃两碗才好。” “哈哈哈！” 回风立刻给他加了饭，知道饭碗上冒尖尖才停下来：“吃吃吃，多吃点，老远！” “哈哈哈！” 虽然只有几人，但是也很是热闹和开心。 看完了云，一行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夜里便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早就下山。 先前上山的时候，带着的东西不多，后来因着呆的时间久了，陆陆续续地带了不少上来，一通收拾下来，就是好几个包裹呢。 等到了第二日，一行人便带着行礼去管着客院僧人那里交还了菩提苑的钥匙，然后辞别下山。 下山的时候同样是请了脚夫下山，不过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快多了，刚刚到了午时，一行人便到了山脚下。 刚好碰上吃饭的时间，远游那是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我们要先去吃饭吧，一会儿点一个烧鸡，不，两个，还有卤猪蹄，还有烧大骨！” “我看你是什么都想吃是不是。”李临笑了笑，“不过也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咱们上酒楼去。” 一行六人吃了这么久的素，实在是嘴馋了，听远游这么说，当下就觉得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也不迟疑，很快地寻了一个酒楼要了一个雅间坐下。 回风去点菜的时候，额外给远游叫了一只烧鸡。 等吃饭的时候，这人独自抱着一个烧鸡啃，激动得像是一个孩子。 “回风啊，我真的是这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好，还额外给我一只烧鸡，真的是太好了，好兄弟，一辈子。” 回风嫌弃地看了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谁是为了你，我就不是怕你吃的太快了，夫人和两位姑娘都吃不饱，把手放开，别放我肩膀上，油。” “哎，你这，我就说你两句好的，你至于这样吗？” “至于啊！放手放手！” 远游才不信他的话呢，管他是什么原因，吃到嘴里，那就是好的。 满足地饱餐一顿，一行人便回到了原来居住的院子，打算再住一日，明日才出发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过刚刚回来不久，隔壁院子便来敲门，刘延带着林素月前来拜见。 “我刚刚听见动静，便知道李公子和郡主下山了，故此过来拜见。” 刘延是前两日下山的，自从那日王宝瓶认出李临之后，陈廉便发了脾气，不等王夫人和他说亲事一事，第二天便匆匆下山了。 刘延正在讨好这位侍郎公子，于是便跟着一同下了山，故此，也错过了昨日七彩流云的好景。 李临让回风上了茶，坐下来于他聊了几句。 “刘公子离开的早，错过了昨日的好景，难得一见的七彩流云啊！” “可不是。”刘公子也有些遗憾，若是能瞧上一眼，这回去闲聊也有了一些可以吹嘘的资本。 更遗憾的是，他讨好了陈廉，却没有达成他自己所想的，那陈廉气呼呼地下了山，转头便赶回了帝城，连半句话都没留下。 忙碌一场，竟然什么都没得到。 刘延想了想，不能白忙活一场，于是就在这院子里等着李临和苏莞下山，说不定能有好机会呢。 听说这位李公子出身寒门，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娶了郡主，既然如此，家底定然不算丰厚，怕是也想着要攒一些家底吧，免得被郡主看不起。 “不知李公子对做生意，有没有想法？” 第420章 莫不是吃软饭还吃得很开心？ “生意？”李临之前查过刘延，听他提起这个，自然也能想到刘延的目的。 刘家有富贵，却没有靠山，刘延想要的是能做生意赚钱，又能有一个巨大的靠山，最好是能压下刘家一干人等，让他成为刘家家主。 苏莞身为郡主，又背靠晋宁公府镇国公府两座靠山，若是能借一下苏莞的势，对他而言，实在是求而不得的大好事。 不过他一个外男，不好和妇人谈，只能找李临了。 在他看来，找李临和找苏莞是一样的道理，毕竟这二人是夫妻，没有道理郡主不帮忙的。 而且郡主是个不缺钱的，怕是看不上和他的合作，但是李临不一样。 出身寒门又娶了郡主，娶了个千娇百贵的，这养起来银子就花的跟流水似的。 刘延又道：“我手上有几个生意，都是颇为赚钱的，不过受到了家中兄弟的挤压，如今颇为......若是李公子能相助于我，我愿拿出三成交于李公子。” “若是李公子能助我成为家中家主，那么日后刘家......” 刘延还没说完，李临便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刘公子抬爱了，只是李某素来喜好游山玩水，对于赚钱一事，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想法，实在是抱歉。” 刘延道：“可李公子娶了郡主，总要养家糊口，难不成还要郡主养？” “也好。” “？！”刘延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这‘也好’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觉得郡主养家也是挺好的？ 李公子这路数，实在是让人有些懵啊。 莫不是吃软饭还吃得很开心？ 刘延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看向李临的目光也是震惊的很：“李公子的意思是，觉得郡主养家也不错？” “当然。”李临答的一片平静，半点波澜都不起，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刘延看着他的这张脸，觉得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是不是不对，世界都变得他不认识了。 真是神奇哉，世间上竟然有男子被夫人养还这般的无所谓。 若是换做别人，那是连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去死一死才是。 “为何？” 李临淡淡道：“夫人与我是夫妻，我两都是自在随性之人，但求高兴就是了，何必再计较这些。” 刘延听着这些说辞，脑子都是晕的。 。 这边的林素月拜见了苏莞，她今日来，是来道歉的，先前她妄言，还想要苏莞教她礼仪，求而不得还心生不满，觉得对方过得好了不拉她一把，实在是没有善心。 后来得知苏莞是一位郡主，公爵之家的贵女出身，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这样的身份，那是东赵最顶端的几位贵女之一，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给碾死。 那些日子她心中惶恐的很，担心苏莞派人告诉刘延她曾做下的事情，怕刘延厌弃了她，不过几日的时间，她便瘦了不少，夜里还经常做噩梦发汗。 害怕惶恐笼罩着她，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没命了似的。 她实在是怕到不行，得知刘延要上门拜见，便求着刘延带着她一起，说要去拜见郡主。 刘延原本并不愿带她的，林素月这样的身份，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侍妾，他实在是不敢带到苏莞面前来，这不是打郡主的脸吗？ 但是林素月撒了一个谎，说是她先前和苏莞在层云山桃花林里聊的不错，郡主很喜欢她。 刘延听她这么一说，想了想也将她带上。 林素月被小桑领着进了门，然后便在苏莞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了。 苏莞愣了一下，她原本并不想见林素月的，觉得这姑娘自以为是拎不清，但既然进门来了，也不好不见，便想着几句话将她打发了。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跪了下来。 小桑问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林素月压低了声音，低着头道：“小女子是来给郡主谢罪的，先前是我想岔了，有得罪郡主的地方，还请郡主恕罪。”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林素月是没这么怕，可这堂堂郡主，只要她轻飘飘开个口，刘公子都容不了她，或是干脆要了她的命给苏莞谢罪。 差距太大了，她想活命不得不低头。 苏莞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滑过，好一会儿才道：“既然知道错了，便起来吧，坐。” 林素月闻言犹豫了一下，但是也不敢不听，只得起来在一边的位置坐下。 “你想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我心中也了解，但不能要求别人为你牺牲，别人可不欠你什么。”苏莞的语气平淡，“后院之中妻妾相斗，也不知道是能过上好日子还是在这后院之中熬尽血泪，死于非命。” “既然你走上这条路，我也不劝你该为善还是与她们相斗，凡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好自为之吧。” “先前的事情，我也不会同刘公子说，回去吧。” 林素月闻言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于是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小葚瞧见她慌忙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郡主，你说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好好的姑娘，非要做妾，这妾室哪里是好做的。” 为妾者，哪一个不是受到主母的磋磨，还需得一日一日地伺候着，稍有不慎，被发卖了也是有的。 至于那些宠妾灭妻的，有是有，也是少的。 而且大宅后院，女人多了，男人却只有一个，这定然是要争起来斗起来的，哪里有一日消停的日子。 不受宠时，底下的人看碟下菜，克扣于你，吃的是残羹冷炙，住的是破旧偏僻小屋，夏日热，冬日冷，一日一日地熬着，直到生命的尽头。 受宠时，便要担心这周边的人的明枪暗箭，一不小心就死于非命了。 啧。 小桑道：“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苦日子过的多了，就想过着有奴仆伺候的好日子，便是为妾也无妨，以为日后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就是府上的主子。” “这事情话本上多的是，先前还有个村里的姑娘，做了某公子的第十八房小妾，一家人都觉得欢天喜地，觉得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小葚想了想，她果然是不懂的。 反正她和小桑肯定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若是不嫁人，跟在郡主身边，一辈子也是安安稳稳的，吃好的喝好的，若是想嫁人了，还有郡主仔细给她们挑选，要寻个好的，生得俊的，品性好的。 细想来，她们倒是比天底下许多姑娘都幸运的多了。 第421章 赏过人间欢喜，见过山林春夏 这做丫鬟也有做丫鬟的运道。 高门大宅的丫鬟不知凡几，能做得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那实在是不多，统共也就是那么一些了。 而且做了这一等丫鬟，还得看主子，这主子好，日子才能好。 君不见当初苏苒身边的那一位，先前就留在东宫都没带出来，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像她们这样的，主子善良又关心她们的，那是最好的一部分的了。 她们的家底也算是丰厚，这日子比那是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姑娘都要好上许多，平日里主子得了什么，也会挑选一个赏她们，而且吃的用的一概都是不错的，平日里做什么还有二等三等丫鬟使唤。 苏莞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过也是走什么样的路，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必理会。” 像林素月这样的人，世间上非但不止她一个，而且还多的很。 她如今生在富贵之中，过得是穿的是锦绣华裳，吃的是珍馐美食，住的是高门大宅，体会不到别人生活的艰辛，自然也没有资格评论人家想要过好日子就是不应该的。 而且如今这世道，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容易，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唯有攀上高枝了。 小桑笑了笑：“郡主说的是，横竖不关我们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两人果然是不提了，小桑小葚去将苏莞的东西收拾一下，将包裹里的东西归了箱笼，好明日出发的时候不用再收拾。 苏莞则是又写了一封信，打算与之前的那封信一起，等明日她们离开的时候，让回风安排人送回晋宁公府去。 正是当天晚上，她又收到了苏珣的第二封信。 苏珣说了这几日帝城的事情，说是现在府上没有什么事情，倒是昭王府的人上门来，要求赵明言和苏芙和离，之后又细说了绥王妃和苏苓上昭王府的门讨公道，要求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先前昭王妃提出要用苏芙的嫁妆填这个坑，晋宁公府答应了，却又提出要求，要求赵明言和苏芙不能和离也不能休妻，苏芙只能是昭王府的儿媳。 可是没想到，昭王府宁愿出这二十万两银子也不愿再留下苏芙，昨日昭王府已经派人上门来，说是让赵明言和苏芙和离，让府上将苏芙接回来。 这一段内容有些多，甚至有些重复，可是看出苏珣当时烦躁得想要打人的心情。 不过倒是说王氏缓和了一些，但也还在生气，坚决不同意将苏芙接回晋宁公府，不能让苏芙进晋宁公府的大门，具体身体倒是无碍。 最后还叮嘱她，说是帝城如今还乱着，让她千万不要回来，免得他担心。 说起苏芙的事情，苏莞一点都不同情她，只是有些心疼家里的收拾烂摊子的长辈。 不过知道王氏身体无碍，她也是放心了。 夜里在小院住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吃了小桑买回来的早食，一行人又开始装车启程，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早上吃过饭，苏莞便将自己写好的两封信交给回风，让他寻个方便，就将信件寄回帝城去，送到苏珣手上。 这信为何前几日不送？ 苏莞也有自己的想法，李临的身份不同，凡事都要注意一些，先前他们在层云山上，还不知道要呆多久，她实在是不愿意泄露二人所在的地方。 便是苏珣是她父亲，最信得过的人，可是她也不能料得到这封信会被谁看到，现下他们要离开了，也无所谓谁人知道他们当初在层云山呆过。 吃过早食，装好了马车，一行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层云山。 接下来的行程，到还算是一帆风顺，六人两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将帝城周边的好山好水都看了个遍。 到了这个时候，苏莞也真正地体会到了游玩的快乐。 先前在层云山等的太久了，虽然说最终看到了七彩流云，不枉费等待，但实在是耗费太多的时间，而且等待过程实非但无聊，还要吃素，委实是有些折磨。 到了后来，走到哪儿看什么景，再吃上当地的美食，再听一听当地的一些风土故事，简直是好不快活。 古时车马很慢，路途很远，许多人或许一生都呆在一个地方，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去过的地方很少，能得时间出去游玩，赏遍各处山水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能赏一方风景，吃一方美食，再听一听这一方故事，已经是人生极美的事情了。 他们一行人去看过繁华热闹的城市，参加过热闹的节日，也去过少有人至的山林乡村。 赏过人间欢喜，见过山林春夏。 曾上山观景，一览众山小，也曾游湖下舟，烟雨行舟。 不过路途之中也有一些坎坷，有时候突然刮风下雨，路途不好走，只能呆在马车上消遣，或是打叶子牌，下棋看书，或是寻一处路边的茅草亭庙宇暂避，等雨停了，再看一看这荒野林间的雨后风景。 更有时候离一下处目的地太远了，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里只能在野外露宿，那时吃的是林子里摘来的野果，或是山林里打来的山鸡野兔，匆匆一餐，却又别有一番野趣的快乐。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从春日到了炎热的夏日，春衫换上了夏衫，到了六月，一行人才停下了脚步，踏上了归程。 等到了六月初十那日，马车见入了帝城的城门。 此时帝城昔日的阴霾皆数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马车从街道走过，苏莞掀开出车窗的帘子往外看，看见街道上林立的商铺，还有街边摆着小摊的小贩，杂乱入耳的吆喝声。 “帝城还是老样子。” “大城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李临坐在木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她高兴，便笑了笑，“人群聚居之地，总是热闹繁荣的。” “今日先回景平苑，等到了明日，等到了明日，再上晋宁公府去拜访岳父他们，再过几日，便是岳家姑娘的及笄礼了，到时候再去镇国公府就是了。” 第422章 你四姐她似乎是怀上了 岳霜的生辰在六月十五，今年正是及笄之年，苏莞到时候还要去府上祝贺，若不然他们游山玩水的时间应该会更久一些。 苏莞听他这么安排，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如此也好，不过还是要派个人去说一声。” “回去便派人过去。” “嗯，好。” 马车缓缓在景平苑的门口停了下来，有守门人探出头来，认出是主子的马车，高兴地喊了起来：“是公子和郡主回来了！是公子和郡主回来了！” 主子归来，昔日里安安静静的景平苑顿时热闹了起来，该烧热水的烧热水，该准备吃食的准备吃食，更有人帮忙卸马车上的东西，让人将苏莞买的东西搬回内院去。 苏莞回了院子喝了盏温茶歇了一会儿，等烧好了热水就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先是洗了头发擦干了，再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花瓣澡。 花瓣是在花园里摘最新鲜开的最好的，淡淡的花香弥漫，洗完澡之后仿佛她身上都带着花香，呼吸之间可闻，感觉自己身处在花海之中似的。 驱除了这一路的风尘疲劳，她便去睡了两个时辰补眠，等醒来的时候便开始分她带回来的礼物。 晋宁公府上的人还有镇国公府上的人一个都是不能少的，甚至连府上的一些人，都是有份的。 给晋宁公夫妇和镇国公夫妇的是一双鞋子，鞋子是在一处小镇上，请了一位一百岁的长寿老太太做。 因着小镇，鞋子样式一般，不过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鞋子，做工很不错，穿着也非常的舒服。 当然，最重要的是寓意好，请这样长寿的老人做鞋子，颇有沾福气的说法，送给老人是最好的礼物。 那小镇也有不少人请这位老太太做鞋子，苏莞为了早些拿到鞋子，插了队，多花了三倍的价钱呢！ 再来年轻一辈的，那就没那么讲究，瞧着哪些好看就买哪些就是了。 苏莞买了几把精致的扇子和花簪，是要送给几个姑娘的，苏莹和苏萝各一份，岳霜一份，景平苑的张福儿也有一份，慕容仙如锦郡主王微细也准备了一份。 送给几位夫人是做工精细的绒花和一匹细软的布料，各位老爷和公子们便是一件配饰。 不过苏珣这边，苏莞倒是给他买了不少，什么瞧着他用得上的都买了一份，到了最后有了满满的一个盒子。 分好了大家的礼物，剩下的就给张娘子和阿珠还有郑嬷嬷分一些，余下就没有什么了。 再有的，就是给府上的小丫鬟和仆妇们一人一朵绢花。 分好之后便让人将镇国公府、王微细、如锦郡主的礼物送过去，晋宁公府则是等明日她过去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李临回来之后便开始忙他自己的事情，一整个下午都呆在外院的书房里，等到夕食的时间才回了内院，夫妻两一起吃过饭，又去观景台坐了一会儿纳凉，喝了点果儿酒，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休息。 到了第二日，两人便带着礼物登了晋宁公府的大门。 苏萝陪着李氏在门口迎接，见马车在门口停下，苏萝便快步地跑了过去。 “六姐！六姐！” “阿萝。”苏莞下了马车，然后一下子抱住了扑过来的苏萝，脸上的笑意温柔，“阿萝最近可是还好啊，可是想六姐了。” “阿萝想六姐了。”苏萝有些委屈呢，“先前六姐还说可以让阿萝去景平苑玩，可你们一成亲就出去玩了，不带阿萝。” “还有四哥，四哥还很生气呢，说姐夫食言而肥，日后肯定是个大胖子！他以后再也不相信大胖子的话了。” 李临闻言顿时笑了出来，似乎可以想象苏莨走的时候，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这个时候李氏走了过来，笑着问：“你们这一路上可是还好？” 二人向李氏行礼，苏莞笑道：“挺好的，母亲和父亲最近还好？祖父和祖母身子可康健？” “都好着呢，就是阿莨不在家，觉得安静了一些。”李氏笑容有些无奈，“阿莨出门求学去了，前两日刚好来了一封信，说是顺利拜了良师，如今已经正在师父身边学习。” 苏莞闻言顿时一阵惊喜：“真的啊？已经拜了师？那真是太好了！” 苏莨能拜了霍将军为师，只要他不是一把烂泥，学得两三成本事，那也是够他受用一生了。 李氏也笑了起来：“自然是好的，你父亲得此消息，还自己一个人喝了一坛子酒，喝得烂醉，高兴得不得了。” 苏莨能有好前程，李氏是再高兴不过的，就是儿子走的远了，不在身边，她心中也是担忧。 “我们进门去吧，昨日你派过来的人说你们回来了，今日便要过来，你祖母心里高兴，一早上都在等你呢。” “不过你父亲这会儿还在办差，晚一些才能回来。” “那我们先去福平院拜见祖母吧。” 李临转头让人将礼物抬了下来，然后一同进了晋宁公府的大门往福平院走去，路上的时候苏莞还问了问李氏最近府上的事情，还说起了苏荐和慕容仙。 李氏犹犹豫豫，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道：“你大嫂她回娘家去了，你大哥昨日便过去了，说是要把人接回来。” 苏莞微微诧异：“大哥和大嫂这是吵架了？” 苏莞实在是不觉得苏荐那性子能与人吵起来。 李氏压低了声音：“也不是，就是因为你四姐的事情，你四姐和离了，先前是你大哥去将她从昭王府接了出来，又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住下，后来那边又让你大哥去过几次。” “昨日上午，那边说是有急事，喊你大哥过去，你大嫂跟着一同过去，却见你四姐想要安排姑娘伺候你大哥，你大嫂气得同她吵了一架，然后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 “什么？！”苏莞惊了一跳，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芙这是祸害昭王府不成了，又回来祸害自己大哥了。 苏芙怕不是疯了。 这可是她的亲大哥啊！ 苏荐和慕容仙夫妻两一直感情不错，而且慕容仙娘家又好，日后夫妻携手同心，晋宁公府的将来也算是稳当了，可苏芙闹的这一出，不是让大哥和大嫂不和吗？ “你四姐她似乎是怀上了。” 第423章 明年的春闱，你当真是不想参加了？ 苏芙怀了？！ 苏莞这会儿更惊了：“怀孕了？！谁的？！” 李氏见她震惊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快三个月了。” 如今已经是六月十一，那就是三月中下旬怀上的，大约就是苏莞和李临成亲后不久，那个时候苏芙还在昭王府，这孩子应该是赵明言的。 苏莞不得不惊叹苏芙这重生女主的光环，也是可以了，落到这种境地，竟然还能怀孕翻身。 “那现在如何？昭王府那边怎么说？” 李氏道：“这还是昨天的事情，昨天你大哥回来说了一嘴，也就府上的人知道，具体如何，还没和昭王府那边说。” 李氏说到这里，几乎咬牙切齿：“她倒是好运的很！” 李氏对苏芙心中是恨到不行，先前因为苏芙闹出来的事情，连累府上的名声也一落千丈，府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闭门谢客，她走出门都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后来她也只能呆在府里不出去。 如今事情过去快三个月了，也算是平息了下来。 当然，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李氏倒不至于这样恨苏芙，她是因为苏萝。 苏芙凭一己之力拉低了晋宁公府贵女的品行，将晋宁公府姑娘从云端踹落泥潭，如今这外面还流传着这样的话，娶妻不能娶晋宁。 再过两年苏萝就要说亲了，可想而知，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李氏是苏萝的亲娘，哪里能不气的。 一行人到了福平院门口，李氏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一行人去拜见了王氏，王氏见了苏莞和李临也很高兴，不禁点头。 这一对小夫妻两简直是一对璧人。 李临穿着一身青色的青竹袍子，样貌俊美，身形挺拔如青竹，更兼温和谦逊，瞧着就是一个好儿郎。 苏莞也穿着一身湖青的衣裙，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发间插着碧玉簪花和一支垂珠步摇，瞧着就是一个温婉随和的小妇人。 她的脸上笑容温柔，眉梢都是明媚娇俏的笑意，说话的时候嘴角微翘，盈满了柔情。 这妇人过得好不好，在脸上就能看出个七八分，她这般明媚快乐，不见半点忧愁，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像是那些一脸火气或是一脸阴郁凄苦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你啊你，总算是回来看我这老太婆了，这外面当真有这么好玩，瞧你都不愿意回来了。”王氏拉着苏莞坐在她身边说话。 苏莞笑道：“哪有，我时常想着祖母呢，先前我给父亲写了信，不是让父亲给您看了吗？” “看了看了。”王氏笑呵呵的，“外面的风光倒是真的好，看着你写的信，若不是祖母一把年纪了，倒是也想出去走走了。” “祖母想去就去呗，也不走远，就在这帝城附近走走也是极好的，先前我不是去了层云山吗，祖母也可以去那边走走，也可以拜拜佛听听诵经。” “不过这层云山层云叠彩的好景确实是难等，先前我们在层云山呆了差不多十日了，吃素斋当真是吃得呆不下去。” 王氏见她又是纠结又是烦恼的表情，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贪图那一口吃的，我们这些年纪大了，倒是不打紧。” 昔日诵经祈福，抄写经书斋戒一个月之类的事情王氏也做过，吃素当真不算什么。 苏莞笑着承认，毫不在意脸面：“我就是想吃一口吃的，天天吃素，委实受不住。” “你啊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想祖母小的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王氏笑着摇摇头，“瞧着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我和你祖父也算是达成心愿了。” 昔日泥腿子出身的夫妻，如今也总算是让自己后半生和子孙们都过上了他们所求的日子，人这一生啊，就算是圆满了。 若是没有那几个姑娘的恩仇和闹出来的事情，王氏就更圆满了，只是可惜的。 不过王氏这些日子也看开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既然她们自己作死，拉都拉不回来，她也是没有办法。 她老了，只想长孙和孙媳早日给她生个曾孙出来，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管了。 地位富贵都给了，往后能不能守住，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 苏莞让人将礼物取了上来送出，晋宁公和王氏的鞋子都交给了王氏，李氏和苏莨的都交给的李氏，苏萝的给了苏萝，剩下的则是让福平院的婢女送到各个主子的院子里。 二房的苏琳去了外任之后，姜氏和两个儿子也低调了起来，没有王氏派人过去请，那是不会到福平院来的，倒是大房这边，是一个人也没来。 苏望有事情要忙，慕容仙跑回娘家去了，苏荐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剩下只有一个杨氏。 苏莞恍惚才想起很久都没有听说过杨氏的消息了，不过她也不想见到杨氏，所以也没问。 中午的时候，苏莞和李临回了莞苑休息，下午苏珣急急忙忙地回来，这才有时间和女儿女婿说话。 苏莞将一盒子的礼物送上，喜的苏珣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 虽然都不是什么珍稀贵重的物件，但自己女儿在外面的时候还记得给父亲买礼物，哪个父亲是不高兴的。 苏珣又问起了李临科举的事情：“明年的春闱，你当真是不想参加了？若是想要参加，便要将书本捡起来，莫要带着阿莞到处玩了。” 又是一年春闱要到了，上一次春闱的时候，李临才到了帝城，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半了，眼下已经是秋闱在即，春闱也要安排上了。 李临道：“是不想参加了，家父在别处给了留了一些家业，夫妻两过日子也是够了。” “哦？你父亲还给你留了家业？”苏珣倒是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李临便是有些钱财，却也是不多的，若说家业，大概就是那归雁城小村里的屋舍良田。 “对，就是路途有些远。” 苏珣没有深想，闻言笑了起来：“那倒不要紧，只要是能赚钱的，管它远不远，实在不行，走一趟就是了。” 李临笑了笑，心里琢磨着那件事应该如何开口，不过俨然不是时候。 “岳父说的是。” 苏珣罢罢手：“既然你不想参加科举，那就和阿莞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第424章 你媳妇呢？怎么不同你一起回来？ 苏珣现在倒不在意李临参不参加春闱的事情。 他是发现了，他这个女婿，年纪不大，但却人脉了得，镜家卖他面子，甚至离城的渔父大人也卖他面子，现在连隐世多年的霍大将军也卖他面子。 若不是有他的推荐，苏莨怎么可能拜得了霍将军为师。 就算是他没有什么家业，让苏莞养着，苏珣也是没有意见的，好好过日子就行，不过当然是有更好了，毕竟吃软饭委实不怎么好听。 而且作为一家之主，总是要挺直腰板的，若不然这日子天长地久的，被妇人压一头，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翁婿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便去下了一盘棋，李氏去了大厨房安排晚宴的饭菜，苏莞则是和苏萝在院子里说话。 “你最近这几个月可是听祖母的话了？可有好好学习？” “听了。”苏萝认真地点头，“阿萝也有好好学习的，先生教的，我都记得了。” “学的什么？” “有学琴，学插花，学礼仪，调香，还有其他好几个。”苏萝仔细数了数，“我都有努力学啦。” 不过是琴艺一般，插花随性，调香更是乱七八糟的，倒是礼仪学的可以，至少在外面能端起贵女的花架子，若是她仔细一些，别人都看不出她傻憨天真的属性。 总之糊弄外人的本事是有了，不过在亲人的面前，她依旧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苏萝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颤，迷迷蒙蒙的。 苏莞想笑的同时，心里也是愁啊，她倒是希望苏萝一辈子这样简单快乐的，可是苏萝身为晋宁公府的贵女，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单纯天真。 日后若是嫁入高门大宅之中，她还是这个样子，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她只能逼着她长大。 若是能寻一个能护着她一辈子，又喜欢她的人就好了。 苏莞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继续好好学，若是你学得好，六姐便给你奖励，若是学的不好，六姐可就不给了。” 苏萝展开手中绣着春日果林的扇子，伸出葱管似的手指戳了戳：“那我学的好，六姐还给我带礼物吗？” “带。” 苏萝想了想，觉得好像可以：“那我就好好学习就是了。” 苏莞笑了笑：“阿萝真听话，过两日便让母亲将你送到景平苑吧，到时候六姐带你去镇国公府。” 晋宁公府的姑娘大多数都出嫁了，这样的场面，苏莹一个庶女，自然是不会去了，李氏为了避开镇国公府，也不会去，若是苏萝想去，只能跟着慕容仙了。 到时候慕容仙代表的是晋宁公府，哪里有时间管苏萝这个小姑娘。 所以苏莞心想，还是她带着苏萝吧，带她出去见见人，同样的，也护着她别被人给欺负了。 苏萝闻言一阵惊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两日你让母亲准备一下，然后便过来吧。” “那真是太好了。”苏萝确实也想去的，不过李氏不去，她又不是很敢去，若是苏莞带着她去，那是最好了。 “六姐，你可真好啊！” “行了，你听话懂事一些，我就放心了。” 傍晚，王氏在福平院设宴，苏荐得知这夫妻回来了，便匆匆赶了回来招待，不过也没有将慕容仙接回来，他有些疲惫，脸上笑容的勉强。 他向长辈们见了礼，然后坐下来同苏莞和李临说话：“六妹和六妹夫可算是回来了，先前阿莨还很生气，说是你们答应了他要接他去景平苑，结果早早地出去游玩，不管他了。” 李临笑道：“这真的是我食言了，等他回来了，再补偿他就是了。” 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时他急着带苏莞离开这是非之地，倒是将他给忘了。 王氏问苏荐：“你别顾着和景元说话，我且问你，你媳妇呢？怎么不同你一起回来？” 苏荐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她说在娘家住两日，过两日就回来，我明日再去看看。” 王氏道：“阿芙如今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还想伸手掺合你的日子，你便是真的要纳妾，可还有长辈和正妻做主呢，她一个外嫁女，实则是过分了。” “我先前就同你说过，让你将她安置好了，就不要管她的事情了，你自己不听，非要管，现在好了，管管管，管得你媳妇都回娘家去了。” “阿莞和景元也是自己人，我也不怕他们笑话，这事你得有个决断，若是你还继续管阿芙的事情，她继续插手你和你媳妇的事情，那你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这事情主要是昭王府那边闹的，当初赵明言和苏芙和离的时候，也闹了一场，苏芙自然是不肯和离的，她名声坏了，若是和离了，别说是再嫁人了，日后去往哪里去都不知道。 但是昭王府的人不要她，非要让赵明言和她和离。 又因为苏芙闹出来的事情，昭王府贴了二十万两银子给绥王府，晋宁公府不占理，也只能同意和离，双方押着苏芙签了和离书。 苏芙恨昭王府的人绝情绝义，半点机会都不给她，又恨办理此事的苏荐和慕容仙，苏荐是她哥哥，她不至于恨，只能将火气对准了慕容仙。 又因为慕容仙和慕容凝是姐妹，更是恨上加恨，不想让她好过，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寻了借口让苏荐过去了几次，还悄悄地花了重金买了两个瘦马，打算让她们伺候苏荐，苏荐自然是不愿意的，警告过几次，倒是没想到昨日让慕容仙给知道了。 于是夫妻两就吵了一架，慕容仙回了娘家，还放言说苏荐再管苏芙，她就不回来了。 苏荐在夹缝之中，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虽然觉得苏芙确实是不好，但是一听说苏芙出了什么事情，若是真不管，他这心里就难安。 苏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心肠软，有时候就是没办法割舍。 苏荐脸色有些发白，好一会儿才道：“祖母的话，阿荐记下了，日后阿芙那边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便派人过去，自己便不去了。” 第425章 苏珣怕是真的要拿刀砍他的 若是真的要他不管苏芙，他可能真的做不到，就算是杨氏被送去了家庙，他也时常派人过去看看，希望她能静下心来，改过自新，再回到晋宁公府。 人生父母兄弟姐妹，想要一刀切了，彻底断绝，实则是很难的。 慕容仙也是知道苏荐的性格的，若是换做别的事情，她倒不至于闹起来，不过苏芙敢伸手给她夫君纳妾，她当然是要闹的，也让苏荐知道，她许多事情都可以容忍，唯独这件不能容忍。 事情有一就有二。 若是苏荐总是往那边苏芙那边跑，就算是他自己对这事没有想法，可是次数多了呢，说不定他真的被那些姑娘给勾了魂，或是一不小心着了道，那她去哪儿讨个说法去。 所以她就要让苏荐知道，她对于此事不能容忍，让苏荐不能轻易再去见苏芙，杜绝了一切的可能。 王氏道：“你记下便好，她虽说是你妹子，可也已经出了门子，无需你再操心，你也需得静下心来，等着明年的春闱。” 苏荐三年前已经考过了秋闱，也有了举人的身份，就是成绩中等，并不算太出色，故此，当年并没有参加春闱，只等着明年再去。 晋宁公是武将出身，苏望也是武将，然而到了苏荐这一辈，已经开始走科举了，到底是除了这个爵位，没有保住长辈打拼下来的基业。 若是苏望能耐一些，或是后面有子孙能儿孙能顶上，如今的宁和军的兵权就不会落在平原侯府了。 不过得了一个世代罔替的公爵之位也好，虽说手握重兵更能彰显身份，位高权重，可同样一直身处漩涡之中，如今这样平安长久，也是极好的。 乱世武将安天下，太平文臣治山河。 只要能入得朝堂办差，不没落下去，便行了。 “孙儿记下了。” 王氏说了苏荐两句，然后便让人准备开席了，席上又是开了两桌，男子那边喝酒，女子这边则是吃饭说话，苏莞坐在王氏的身边，偶尔和她说上两句，将她哄得高兴得不得了。 一餐饭毕，夫妻两便告辞离开了，苏萝依依不舍，不过得知过两日就能去姐姐那边了，倒没有再说什么，就和姐姐挥手道别了。 回程的时候苏莞闭上眼靠在李临身上休息，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你先前是想和父亲说你的事情？” “嗯。”李临沉思道，“我总有预感，若是说了，怕是要被打。” 若是换做其帝城某些人家的父母，知道女儿嫁的好，怕是欢天喜地，远嫁都不算什么，可是苏珣这人不同，他极其爱护女儿，若是知道他欺骗了他娶了他女儿，定然是要动怒的。 而且，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若是说了，苏珣怕是真的要拿刀砍他的。 想来他许多事情都运筹帷幄，解决的也是轻松，可唯独在这桩亲事上，总有一些无奈和束手无策。 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昔日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苏莞开口，如今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对苏珣开口。 到底是他岳父，若是他真的和对方闹起来，苏莞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是会伤心的。。 “你若是不怕被打，当初说亲的时候便要将事情说明白了，怎么至于今天这局面。” 说起这事，苏莞也有些来气，这人还真的是将她坑的不轻，若是早知道他隐瞒着这事，她定然是不会考虑他的，可是等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掉进坑里了。 舍不得也放不下，而且亲事也已经定了，只有继续走下去了。 “是我的错。”李临忙是认错，完全不敢在这事情上招惹她，若是再翻旧账，他今日定然是要连寝室的门就进不去了。 苏莞也懒得和他再争论这事，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眼下应该是要想法子对苏珣说明，他不会被暴打的问题。 “咱们瞧瞧最近有没有可以说的机会吧，事情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问题就越来越大了。”苏莞搓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到时候你呢，就如实相告，姿态放低一些，我在一旁给你说说情。” “不过父亲定然是要动怒的，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倒不委屈。”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善后也是应该的。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做事更加稳当仔细一些。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细致周到的，不过越到后面，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是更能明白如何处理事情了。 两人回了景平苑。 苏莞原本想让小桑打听打听帝城最近发生什么事情的，不过还未等小桑出马，张福儿便叽叽喳喳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是唱又是说的演绎了一遍。 “夫人您不知，幸好夫人不在帝城，若不然定然是要给钱的，什么为北地百姓重建家园，不过就是那些玩权的人糊弄大家罢了，底下的人出钱出力，功劳功德名声那都是别人的。” “像咱们离...像我们那里啊，这事情根本就不用下面的人筹钱，府衙那边每年都安排有钱银用于救助百姓，哪儿发生了灾祸，申请上去，上面批复下来就可以去那银子办事了。” “而且那些受苦的百姓，因为灾祸之中没有收成，还有钱银或是粮食贴补，我们哪儿的百姓最是幸福了。” “是是是，你们那儿的百姓最幸福了。”苏莞伸手捏捏张福儿圆圆的脸，脸上满是笑意。 “不过夫人没去，倒是错过了那场好戏。”说到这里，张福儿哎呀了一声，小小地捂住了嘴巴。 她倒是忘了，苏苓苏芙苏苓都是夫人的姐妹。 “夫人，我说错话了。” “无事，到底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苏芙她自己犯下的错事，也怨不得别人报仇。” “只不过这样的好戏，我实在是不想看就是了。” 若是当日她在场，指不定也被牵扯进去了，如今她置身事外，干干净净的，她们如何争斗报复也好，都与她无关。 “福儿，你可知后来安王那事如何了？” 第426章 福儿和阿萝 苏莞在苏珣的信中也知道了安王出了事，不过苏珣只是说了只字片语，只为了让她不要回帝城，后来事情如何平息下去的，她倒是不知道。 “知道一些。”张福儿道，“这边的皇帝陛下查了许久，但也只是查到了是昔日在安王身边一个叫无名的人做的，事情一出，那人就消失了。” “至于这人到底去了何方，那就无人知晓了，想来也是蓄谋已久，早就寻好了后路。” “那等人，做下的恶事也多了，被人报复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这查了这么久，贼人没查出来，倒是查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情，明王在落日山斋私藏甲胄兵器，绥王意图拉拢朝中大臣，都被抓了个正着，这两个王爷被皇帝给斥骂了一顿，如今也不好过呢。” 别看张福儿可可爱爱，看起来软萌可欺，但也不是个傻的，许多事情她也都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对外面的人要闭上嘴巴，不该说半句都不会说。 “福儿，明日我妹妹过来，到时候你也过来这边，陪她玩一玩，她的性子单纯可爱，你们能玩到一起。”苏莞笑了笑，心想若是苏萝有张福儿的心性，她就不至于发愁了。 “当然，你就过来认识认识她，若是喜欢和她玩就一起玩，若是觉得不好玩，那就各自玩各自的。” “总之呢，你们觉得开心就好。” 张福儿甜甜地笑了起来：“谢谢夫人，我在这边也没有好朋友，如果能和苏妹妹玩在一起，那是最好了。” “对了，我去厨房那边让人准备一些吃的，等明日苏妹妹过来了，也好招待她。” 苏莞笑了笑：“去吧。” 张福儿高高兴兴地走了，刚刚出了二门，便碰见了回风，她眼睛一亮，然后蹦蹦跳跳地凑了上去：“回风哥！” “福儿。”回风脸上有了一些笑意，“许久不见了，你在这边过得还好？” “好着呢，就是夫人不在，娘不让高娘子做糕点了。”说到这里，她感叹了一句，“夫人回来真好。” 夫人回来了，她每天都可以去蹭好吃的了。 真好！ “对了，夫人说明日苏妹妹要过来，那苏妹妹喜欢什么？” 回风想了许久，倒是没想出那位八姑娘到底喜欢什么，要问他夫人喜欢什么他还能答上一两句，到底他是过去保护苏莞的，至于晋宁公府内院其他的人，他实在是不了解。 “你明日问一问八姑娘就是了，那姑娘性子单纯，说不定能和你做朋友。”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若她不好，夫人岂会让她来景平苑？” 张福儿想想，觉得也是，她觉得夫人虽然瞧着温柔，但是也最是善恶分明的人了，若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她定然是不会带过来了。 “那真的太好了。” 张福儿开心得又蹦又跳去了大厨房，回风摇摇头，然后去了书房，去给李临禀报新得来的消息去了。 先前李临身边只有一个远游，后来打算要成亲，只有一个护卫显然是少了，这个时候回风和橘颂有露了面，于是便被调到了明面上来。 回风给苏莞做护卫，橘颂则是管着景平苑的守卫和帝城一些事情，当然，苏莞若是不出门，回风也是要安排事情做的。 张福儿高高兴兴地等着苏萝的到来，央求着高娘子做了好几样她喜欢吃的糕点，等到了第二日巳时初（9点），晋宁公府的马车便在景平苑的门口停了下来。 苏萝带着贴身婢女和一位姑姑从马车上下来，见了苏莞在门口迎接她，高兴得脸上的笑容都收不回来。 “六姐六姐！” 她穿着一身粉桃衣裙，面色粉红，活泼又可爱。 苏莞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话：“在府上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祖母不让我吃得晚，说是容易长胖，长胖了不好看。” 苏莞笑道：“那你可要和福儿好好分享一下吃食习惯，也让她好好地控制一二。” “福儿？”苏萝迈着脚步走在苏莞身边，这会儿闻言抬头看她，有些不解地问，“福儿是谁？” “张娘子的女儿，张福儿，她啊，与你同龄，是个很好玩的姑娘，我还特意问了一下，人家比你大两个月，你就将她当作姐姐就是了，可不能和姐姐闹脾气。” 苏萝想了想，有个一起玩的姐姐也不错，在晋宁公府中，苏莹比她大一些，但是苏莹只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根本就不会出现，更不会与她做伴。 “那我就和福儿姐姐一起玩就是了，六姐。” 真是又乖又可爱，苏莞恨不得伸手捏她的脸。 张福儿在内院里等着苏萝，还给她准备了一个礼物，一个木制的风车，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木料，轻飘飘的，轻轻一吹，呼啦呼啦地转圈圈。 苏萝很喜欢。 苏萝也在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花簪，送给了张福儿，两姑娘一起吃着糕点零嘴，很快地玩到了一起。 苏萝是又乖又纯的小姑娘，张福儿活泼之中还带着一些古灵精怪，这会儿张福儿正在院子的树下和苏萝说着帝城的八卦趣事，苏萝听着一惊一乍的，觉得有趣极了。 苏莞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见她们相处的不错，也不管她们了，转头便问李氏派过来照顾苏萝的姑姑一些事情。 “母亲说了什么？” 那姑姑低眉顺眼，站在边上屈膝行礼，然后才道：“回郡主的话，三夫人已经将那日要送给镇国公府二姑娘的及笄礼准备好了，说是请郡主过目，若是没有问题，那日便让八姑娘送上去就是了。” 李氏对苏莞带苏萝去镇国公府的事情那是一百个愿意，镇国公府那样的地位，谁人不想攀上一二，而且那样的场面，帝城的贵女怕是没有一个缺席的，苏萝能过去，对她大有好处。 姑姑命人将一个盒子递了上来，苏莞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冠，在诸多礼物之中，称不上很贵重出彩，却也不差，她这样的身份正好合适。 “行了，礼物便是这个就是，你派人去东院那边收拾收拾，这些日子，八姑娘便住在那边了。” “是。” “还有一事，我需得提醒你，福儿是张娘子的女儿，可不是景平苑的奴仆。” “她和阿萝玩在一起，你们可不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若是被我知晓了，也饶不得你们。” “奴婢不敢。” 第427章 石桥村的来信 当天，两个姑娘就玩在了一起，苏萝觉得这位福儿姐姐比六姐好玩多了，两人一起去花园里玩，又去了观景楼，最后还去了看大呆和二呆。 带着它们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跑了一身的汗。 夜里李临收到了来自石桥村的一封信，写信人是他的表姐石慧琴，看完信之后，脸色有些冷。 石慧琴比李临要大上三岁，今年已经是二十三了，她十八岁那年嫁给了石桥村隔壁一位也是姓李的读书人家里，次年生下儿子李伏，如今孩子刚好四岁。 石慧琴来信是想请他帮忙和离的事情。 石慧琴生李伏的时候伤了身体，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缠绵病榻，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她的夫家越来越看不上她，丈夫甚至和一个小寡妇好上了，一家人逼着想要将她休了。 石慧琴的意思是，她不同意休妻，只能和离，而且想要将儿子李伏一起带走。 希望李临能帮助他。 字里行间十分的无助可怜，字字啼血，说李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小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将李伏留在李家，怕是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她只想将儿子带走。 “石慧琴？这位便是你说过的表姐？”苏莞看了这封信，然后转头看向李临，“如此，咱们怕是要早些回去村里了。” 李临沉思的片刻，然后道：“你且不忙，等过了你表妹的及笄礼，我亲自回去一趟，等九月天气凉快一些，你再去。” 如今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他可舍不得她再受这个苦，而且石桥村那边许多东西也还没准备好，过去了也不好住下。 “我去一趟就行了，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这事情就办完了，她夫家那边，不成气候。” 若是换做别人的事情，他派个人去处理就是了，倒不至于亲自跑一趟，可是这石家是他母亲的娘家，石慧琴是他舅舅的女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去看看，实在是有些冷漠无情了。 便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也该走一趟的。 若是他远在离城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离的这样近。 “也行。”苏莞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那石桥村和帝城委实是差的太远了，尤其是如今炎热的夏日，山林里的风固然凉快，可也比不得帝城这边有冰可用。 像是这会儿，这桌子底下还放着冰盆，丝丝缕缕的凉意在屋中驱赶热气，坐在这里舒服的很。 “你到时候代我向诸位长辈问好。” 李临道：“等我们回去了，再摆上几桌，宴请石桥村那边的亲友。” 这事情在成亲之前李临便提了的，当时二人成亲的时候，并没有请石桥村那边的人，而是打算回去再摆几桌宴请他们。 也不是李临觉得这亲戚见不得人，只是从石桥村到帝城也有一些路途，再来他娶的是以为郡主，他们过来怕是也没办法适应面对这些权贵，说不定还要听人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李临的大舅尤其爱脸面，若是听了别人说他们攀附富贵之类的话，怕是要当场掀桌子走人。 “好。” 夜里苏莞临睡之前还去了一趟东院，去看了苏萝和张福儿，今日两个姑娘玩的好，苏莞便让张福儿和苏萝一块住在东院这边，也好有个伴。 两个姑娘玩了一天了，不但不累，躺在被子里还叽叽喳喳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大多数都是张福儿再说，苏萝在听。 “你两还在说话，快些睡觉吧。”苏莞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两人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爬了起来。 “六姐。” “夫人。” 苏莞笑道：“快些睡觉吧，明日带你们上街去走走，给你们买些东西，若是再不睡，明日就没有精神了。” 两人瞬间眼睛都亮了：“真的啊？” 苏莞在床边上坐下，笑道：“当然是真的，所以快些睡吧。” 两人一听这话，果然是滚到被子里要睡觉去了。 “六姐，我们睡觉了。” “睡了睡了。” 苏莞笑了笑，然后叮嘱了守夜的婢女两句，便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今日有些困了，走到灯架边上，伸手拿下灯罩，取了剪刀剪了一段烛芯，屋里明亮的灯瞬间黯淡了不少。 正在这会儿，有人在她身后伸手伸手将她抱住。 她拿着剪刀的手抖了一下，回头嗔怪了一声：“你吓了我一跳。” “在想什么呢？”他一手抱着她的细腰，一手将她手中的剪刀取下来，然后放在灯架边上，拉着她往床榻上走。 “在想霜儿及笄礼的事情。”她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你说霜儿，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如何想的你便不必操心了，镇国公府那边有人在呢，如今咱们劝也劝了，终归是尽力了。”李临伸手给她脱了鞋子，伸手将床幔放下，然后揽着她往床上躺。 苏莞扭头看他：“你不回去睡？” 若是有足够的屋子，这两人大多数都是分开睡的，也就是偶尔舍不得分开，这才睡在一起，苏莞倒是挺喜欢同他睡一起的，就是不想折腾他。 这男女之事吧，对于姑娘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相对而言，她更喜欢和他躺在一起亲亲近近的，其他就没什么。 可是对于男子而言，媳妇娶回家了，可以抱抱亲亲却不能干别的，这躺在一张床榻上，实在折磨人。 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姑且各睡各的。 “夫人。”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可是我夫人啊，我难不成就不能回来睡了。” “也不是。”他靠的近，气息都呼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染上了一些酡红，“也不是啊，你要在这里睡就这里睡好了，我要睡觉了。” 说罢，她便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才不管他难不难受呢。 李临笑了笑，伸手将她揽紧，然后在她耳朵上亲了亲，瞧见她的耳朵瞬间便红了，像是一朵娇艳的花。 他笑了一声：“夫人害羞了。” “才没有。”她伸手戳了戳他，“你到底要不要睡觉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的，之前倒是没看出来，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爱逗她，弄得她面红耳赤，搞得每次夫妻两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很紧张。 “睡。”他揽着她叹了口气，“还有一年八个月零二十天。” 这句话委实有些莫名其妙，她小声嘀咕一句：“什么一年几个月的。” 他笑了笑，凑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然后见她的脸瞬间便红透了。 洞房花烛。 这人，竟然还把日子精确到天来算了。 第428章 她生生地错过了她等待的人 苏莞脸皮爆红，险些将他一脚踹下床去。 “你还记这个，你要不要脸啊！哪有你这样的！” 她倒是没想到他还日日数着日子，想着何时能与她做那事，虽然知道这人心里定然是将她如何如何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她听着这话，实在是羞的很。 呵，男人！ “夫人莫要生气，这不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吗。” “脸皮薄也是人之常情，你再说我就踹你了。” “好好，不说了，我自己想就是了......夫人，莫不是觉得想也不行？” 苏莞要羞得升天了：“...你到底要不要睡了，不睡快走，别打扰我睡觉。” 这夫妻两夜里因为那点破事闹来闹去的，闹了一会儿再亲亲又哄一哄，事情就过去了。 然而清河村这边的石慧琴却不安稳。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哗啦啦的洗刷着这一片天地，外面电闪雷鸣，轰隆隆的，石慧琴从梦境惊醒，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清醒的时候，还听到了隔壁咿咿呀呀的床板声，还有女子似哭似泣的呻吟声，声音不小，那是半点压抑都没有，显然是不将她当一回事。 石慧琴知道，那隔壁屋子里的正是她的夫君李澜和村里的小寡妇郑珍儿，村里称她一声郑寡妇。 郑寡妇夫家姓刘，不过那人死的早，郑寡妇头上的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六岁的姑娘，也没人管她，成日勾三搭四，风流的很。 石家在附近算是有名的人家了，称不上很富裕，却也有一些底蕴，石慧琴待字闺中的时候，眼光也很高，将附近年轻的儿郎挑挑选选过后，仍旧没有嫁出去。 有人说这姑娘眼光高，更有人说她心中早已有了人，一直等着那人呢。 拖到了十八岁，石慧琴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又是一阵挑选之后，嫁给了比她年长一岁的读书人李澜。 刚刚成亲那会儿，夫妻恩爱，是这十里八村的佳话。 事情一直到了石慧琴生李伏之后，那些恩爱夫妻和浓情蜜意便荡然无存了。 石慧琴生李伏的时候伤了身子，当初差点一尸两命，还是她亲娘切了一截姑父留下来的老参才把命拉回来，将孩子生下来。 不过她的身体到底是伤了，便是后来她娘家拿了这么些药材给她补身子，仍旧是这副虚弱半死不活的样子。 刚刚生完孩子之后，李澜对她还算是不错的，说她是李家的功臣，会照顾好她，让她不必忧心。 可是她这样的身体，三天两头的要喝药，时常卧病在床，脸色常年是苍白无血的样子，这日子长久了，李澜自然是生了别的心思。 毕竟媳妇三天两头靠喝药吊命，别说是同房了，便是断了药都怕她没了命。 一来二去的，李澜渐渐的对她不耐烦了起来，巴不得她早些死了，免得浪费药钱，甚至和那郑寡妇勾搭在一起，而且还半点都不知廉耻地在她隔壁屋子行那等事。 石慧琴气得发抖，在黑夜之中脸色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她捂着不停跳动地胸口，坐在床榻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停歇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之前很多次了，李家都说要将她休了，不过碍于石家不好得罪，还有她那鱼死网破的威胁，一直不敢罢了。 石慧琴其实心中很痛苦，在她的记忆之中，她最羡慕的就是姑父和姑姑之间的夫妻感情，姑父宽厚又温和，姑姑温柔美丽又有才情。 她生来早慧，很早便懂得很多事情，故此，她四岁那年，偶然一次机会，窥见了李家的滔天的权势和富贵。 她当时就觉得，姑姑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了，不过是一个秀才之女，竟然能嫁得那样权势滔天的男子，她心中温和宽厚的好男人姑父，竟然还有那样的身份。 一个秀才之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离城李氏夫人。 如同一国皇后一样尊贵的夫人。 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个女子，能有她那样幸运了。 石慧琴昔日想做第二个。 都说表兄妹什么的，亲上加亲，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比李临刚好大上三年，这不是还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吗？ 她旁敲侧推地暗示她的父母，想要给她和李临定下亲事，父母也觉得若是能成是极好的，毕竟她姑父这人的品性就在那，孩子肯定是不差了。 可是她姑父拒绝了，说是他祖上有规定，表兄妹是不能成亲的。 石慧琴心中不甘心，以为是她姑父看不上她，于是她努力地在姑父姑姑面前示好，甚至还时常照顾比她小三岁的李临。 可是直到她姑父姑姑要离开石桥村，都没有松这个口，得知他们要离开，今后不回来了，当时不过是七岁的石慧琴慌了神。 她跪在他们面前求，说想要跟在姑父姑姑身边，想要跟他们一起走，离开这石桥村。 然而却再次被拒绝。 当年年幼的她只能哭着追着他们的车子走了很远，看着马车消失，仿佛是措手可得的富贵权势离她而去。 她心里不甘心。 后来她一直等一直等，希望能收到只字片语的书信，或是有人来接她，或是有朝一日，那些走了的人会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他们确实是回来了，那一次是送她姑姑的棺柏回石桥村安葬，不过只留了几日，甚至她连话都来不及和他们说一句，便又匆匆离去。 她以为他们总会回来了，于是便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她一直等到十八岁，都没有见他们回来，她哭了一场，最终选择了嫁人。 可是没想到就在她嫁人刚刚生下孩子不到半年，昔日的生得俊俏的小少年又重新回到了石桥村。 他生得俊美清隽，气度温和宽厚，品性高洁如同君子，行事做事，仿佛是和她姑父非常的相似。 她仿佛被雷劈一样。 她生生地错过了她等待的人，嫁了人，生了孩子，甚至得了一身病，她甚至连上前去问一问你为何不早些回来都不敢，只能躲在远远地地方，悄悄地看他一眼。 后来，她听说他订了亲，陛下御笔赐婚，对方还是一位郡主，晋宁公府千娇万贵的贵女。 再后来，他成了亲。 而她呢，只能在这破旧的屋舍之中受尽病痛的折磨，外面雷雨阵阵，听着她的丈夫同别的女子欢好。 她这心中，实在是不甘的很。 第429章 游纵之相求 中午帝城下了一场大雨。 明明先前还是晴空万里，夏日炎炎，转头便有乌云笼罩，大雨倾盆而下，让人寻个躲避的地方都来不及。 在街道的檐下，便有不少人忧心地说着家里头晒着什么东西没收回来，这会儿怕是要全湿了。 苏莞今日带着苏萝和张福儿上街去，随行带着一众婢女和几个护卫，回风正在其中。 她们还算是走运一些，刚刚到了宝钗楼，外面天就黑了，然后雨水就哗啦啦下着。 苏莞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头上插着碧玺簪花，还有一支衔玉珠步摇，手中还拿着一把烟波行舟的折扇，衣裙清凉飘逸，气质温婉可亲，可这通身上下又有一股子淡然的矜贵在。 就凭着这衣装打扮，有些眼力的人都晓得这定然是那家府邸的夫人。 在她的身边带着苏萝和张福儿，两人穿着同样的一套桃粉的齐胸襦裙，梳着同样的发髻，手中各拿着一把折扇，苏萝拿着的是春日繁花簇簇，张福儿拿着的是秋日果实累累。 一个软萌乖巧，一个可爱机灵，瞧着就是一对好姐妹。 “是郡主到了。”宝钗楼很快便来了一个姑娘前来接待，帝城的诸多银楼脂粉阁之类的，都设有专门招待夫人贵女的姑娘。 “郡主可是稀客，好些日子都没到咱们这宝钗楼来了，前些日子楼里出了新样式的首饰，原本便想着送过去给郡主看一看，怎知郡主出去游玩去了。” “那可真是我的损失了。”苏莞笑了笑，“今日便瞧瞧贵店的新品。” “郡主里面请。” 一行人刚刚进了门，外面的天就黑了下来，然后这倾盆大雨就下来了。 苏莞给两个姑娘挑了一支簪花和一条手链。 宝钗楼这一次出的新品确实是好看，尤其是这手链，那手链让苏莞想起了在现世的时候，深受小姑娘喜欢的七仙女手链。 用的是银链两同颜色的小颗宝石串成一个一个三角形的网状，在边沿处还挂了一颗颗同样的小宝石，手链的一边做了一条银手链扣在手腕上。 剩余的三角一角则是连接了一条不长的链子，在顶端的时候做了一个银戒指，在银戒指的上面放了一朵玉石雕成的小花，小花的下面还留了两条小小一截的链子，系了两个铃铛。 手链松松款款，带上去晃动的时候铃声响动的，是又漂亮又仙，几乎是戳中了所有小姑娘的心。 两个小姑娘试戴过后完全舍不得再摘下来了，当下就要戴着。 苏莞笑着人记账，然后再给这两人挑选了一支同样的花簪，送给她们做礼物，最后自己也挑了一些样式新颖的手链。 此次宝钗楼出了好几款的手链脚链，用料不多，却胜在非常的精致小巧，颇有几分现代网上的银链金链的样子，或是简单的链子，或是配了宝石或是珍珠。 精巧好看，一点都不重，倒是很配小姑娘。 看完了首饰，外面的雨还一直下个不停，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颇有一众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能离开了。 此时宝钗楼里也来了不少人，苏莞嫌弃外面湿答答的，人生吵杂，便想呆在待客的雅间里休息一会儿，让那招待的姑娘带着苏萝和张福儿去楼里看看，若是她们瞧上什么一会儿便带过来。 两个姑娘有伴呢，见苏莞不去，便手拉手一起去看首饰去了。 苏莞在雅间里坐了一会儿，透过窗子望着外面雨幕，叹了口气，“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先前还是好天气呢，如今便下起大雨来了，也不知晓要下到什么时候。” 小桑给她递了一个小毯子，让她盖上，道：“总归天黑之前定然是会停的，郡主不必忧心。” 苏莞道：“也不知道明日天气如何，如今这么一下雨，也不知道镇国公府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明日便是岳霜的及笄礼了，镇国公府从六月初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尤其是今日，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这一场雨若是一直不停，那可不好做事。 “那一会儿咱们派个人过去问问，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就派人过去问问吧。”苏莞正想着，突然窗前有一道影子闪过，苏莞一惊，只见有一个穿着灰衣的年轻人出现在了窗前。 “惊扰郡主了，是在下，郡主可是记得？” 苏莞一愣：“游少尹？” 来人点了点头：“郡主还记得在下。” 苏莞自然是记得的，她道：“游少尹是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情吗？你且进来，外面下着雨。” 游纵之从窗户那边跨了进来，然后给苏莞行了个礼：“惊扰郡主了，是在下的罪过，不过在下如今也不是什么少尹了。” 昔日游纵之是京兆府的少尹，如今不过是一个江湖游侠。 苏莞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不是因为岳霜，如今游纵之怕是还好好地做着他的京兆府少尹，有昭王府为靠山，这日子定然是不会错的。 苏莞动了动嘴唇，然后道：“这件事情，是霜儿累了你，若不是因为她，你还好好地做你的少尹，若是你如今想要什么，我又能做到的，你尽管提就是了。” “郡主说笑了。”游纵之笑了笑，“离开京兆府，我也不觉得如何的可惜，我这人野惯了，日日循规蹈矩的，反而觉得不舒服，如今刚刚好。” “我先前经过楼下，听人说郡主在这里，便厚着脸皮过来，请郡主帮我一个忙。” 说着，他在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递了过来：“请郡主替我将此物送给岳姑娘，便当作是我送她的及笄礼了。” 若是换做别的府邸，他夜里自己悄悄进去送了，那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镇国公府戒备森严，而且不乏高手，那是比皇宫还难闯。 苏莞闻言愣了一下，看向游纵之的眼神也有些微妙，这两人以前不是成日打架，水火不容吗？这出去浪迹江湖一趟，莫不是处出感情来了？ “请郡主帮我这个忙。” 第430章 你与霜儿，可是有感情在？ 小桑小葚看向苏莞，苏莞则是将眉心都皱了起来，却没有让人去接这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既然是送礼，游公子还是自己送才好，自己送的，才是心意。” 游纵之顿了一下，然后道：“我便不去了，岳姑娘若是能如此安分下来，好好做她的贵女也好，也请郡主告诉国公爷一声，明日游纵之便会离开帝城，不会再回来了。” 苏莞皱眉：“听你的意思，是我外祖父找过你，曾为难你？” “并非如此。”游纵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引诱了她去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岳姑娘有今日，都是我的过错。” “什么？！”苏莞惊得豁然站了起来，脸上染上了一些薄怒，“霜儿一心想要往外跑，都是你教的？！” 苏莞一时间不敢相信，气得脑门都一跳一跳的。 岳霜想要追求自由，想要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不知道让府上的长辈忧心了多少，他们原先都以为是岳霜自己想要往外跑，却没有想到，是有人引导她往外跑去。 让她抛弃父母亲人，不管不顾。 先前苏莞还以为，游纵之这人可真倒霉，因为岳霜的事情，只能陪着她这个大小姐去闯荡江湖，却没想到，这是他早有预谋的事情。 “你！”饶是苏莞少有动怒的时候，这个时候也要被气得冒烟了，“你、你！游纵之，你怕不是觉得本郡主脾气很好，不会对你如何？！” “郡主莫要动怒。”游纵之倒是一脸的坦荡，似乎苏莞的怒意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影响，“此事皆是我的过错，镇国公府的人也教训过我了，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了。” 他又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来：“如今在下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人帮忙，只求郡主。” “不帮。”苏莞脸色不好，“既然做错了事，既然也要走，那干脆便走了就是了，何必再留下这些。” “游公子，你既然同我说了这些，你还以为我会帮你这么忙吗？！莫不是游公子觉得我同我那表妹一样的好骗。” “不敢。”游纵之也心知事情难成，捏着盒子的手有些紧，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只是我除了郡主，再也寻不到旁人能帮我这个忙了。” 能上镇国公府观礼的，哪个不是贵女贵夫人，有谁人愿意给他一个外男带礼物去给当日的及笄的姑娘，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若是办的不好，那是要和整个镇国公府结仇的。 便是他不开口问，都知道那些人是不可能答应的。 “明日我便要离开帝城，从今之后也不会回来了，更不会出现在岳姑娘身边了，还请郡主成全。” 苏莞沉思良久，然后问他：“你与霜儿，可是有感情在？” 游纵之想了想：“是有的。” 苏莞坐回椅子上，手指搭在扇子上：“我问的是男女之情，若是你说的是真的，你引诱她同你一起闯荡江湖，为了什么？” 游纵之没想到苏莞竟然问这话，愣了一瞬，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他脸皮僵硬，嘴角死死地抿紧。 “是有吧。”苏莞的心情稍稍平缓和了一些，目光定定地看向游纵之，“那我且问你，先前的那话，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为了霜儿才这样说的？” 或许是他为了岳霜回来之后好过一些，才将一切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先前游纵之被昭王所救，又被昭王安排进了京兆府，而后与远游也打出几分交情来，若是说他是个心思狡诈的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昭王将人安排进京兆府，至少这人在大方面品性没有大问题。 游纵之依旧不说话。 苏莞笑了起来：“这样吧，你和我说实话，你说了实话，我便帮你这个忙，若是不说实话，那就恕我不能帮你了。” 说完，她还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等着对方开口，在这期间，她还暗暗地打量了一番游纵之。 若是他真的是为了岳霜能好过一些，才说的那些话，又对岳霜有感情的话，事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游纵之这人，出身江湖，早年经历过不少事，又孤身一人，若是他当真喜欢一个人，定然是非常珍重的，若是岳霜能找到这样一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游纵之武功高强，若是岳霜想去闯荡江湖，也有个熟知江湖规则的人能护着她，若是厌倦了那些日子，也可以寻一个地方过日子。 岳霜那脾气也是大的很，帝城的的公子哥们怕是没有一个真心想娶她的，便是娶了，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只能忍着她，但是这日子定然是不顺心就是了。 而且岳霜向往自由，根本就不想做那内院之中的笼中鸟。 到时候夫妻关系，与婆家长辈关系，怕是要乱成一团麻。 倒不如..... 苏莞一瞬间想了许多，有些乱糟糟的。 若是游纵之真的喜欢岳霜，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镇国公府权利如日中天，便是皇族也需得给七分脸面，也不需要与哪一家联姻，只需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小桑喊了她一声：“郡主。” 苏莞回过神来，然后重新看向游纵之：“你考虑得如何了？” 游纵之原本以为这位郡主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倒是没想到竟然这般难缠，实在是有些无奈，心里也生出了几分要逃走的心思。 可他也知道这会儿是不能逃走，他如今就要离开了，只是希望手中的这份礼物能送到岳霜的手上。 这大概是他与她最后的一点牵挂了。 “确实是我为了她才这样说的，她先前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定然是让家中的长辈伤心了，若是罪魁祸首是我，那些人定然觉得她是被人骗了，便会更加心疼她。” “不过，她想着往外面跑，确实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当初我便不该同她说江湖快意恩仇的故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当初她要偷跑，来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有些怕镇国公府怪罪下来，再来，也是顺水推舟，辞了少尹这个官职。” “我自由自在惯了，一直觉得不大适应。” 第431章 这簪子到底归谁？ 苏莞最终答应了帮游纵之这个忙，让小桑接过了盒子，然后又看着他从窗户离开。 小桑将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只见里面有镶宝石的金蝶簪子再无其它。 那金蝶做的极其巧妙，栩栩如生。 “郡主，就一个簪子，没其它的了。” 虽然说看别人送的礼有些不合适，但是答应帮忙的，基本都会检查一下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若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那是要倒霉的。 苏莞点点头，心里想着游纵之和岳霜的事情，有些落不到实处。 她倒是希望岳霜日后的姻缘能好的，嫁一个喜欢她的，她自己也喜欢的人。 到了镇国公府这样的地位，对于女婿的地位也不是很在乎，只需要姑娘过得开心快乐，所以游纵之这样的，若是品行上没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不知道岳霜心中是怎么想的，如今游纵之又要离开了。 小桑拿着盒子，脸上有些担忧：“郡主，咱们当真是要帮忙送这个礼物吗？” “我已经应了。”苏莞呷了一口茶，“就当是给他们二人留一个机会吧。” 至于事情能不能成，她便不知道了。 “你且将东西收好了，莫要丢了。” “是。”小桑应了声，将盒子收了起来。 苏莞喝着热茶，继续看着窗外的雨幕，正想着要不要提前去一趟镇国公府，却听见宝钗楼下突然闹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楼里隐约有人吵架的声音。 苏莞听着这声音有些像张福儿，心一跳，脸色也是一变，站起来便快速地往外面走去，小桑小葚连忙跟上。 出了雅间，楼里的吵架声就更清晰了，苏莞快步地往楼下走去。 “是我们阿萝先看上的，天底下这么多东西你不要，非要和我们阿萝抢，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哪个府邸的姑娘，今儿个这簪子归我们的！” 张福儿在外头的时候，委实也是有些凶的，她昔日父亲是李家府邸三位管事之一，地位不低。 再加上李家没什么人，她一直住在李家，和李家亲近的那些人也混得熟，张口这个哥哥那个哥哥，走出去旁人还得喊她一声张姑娘，敢得罪她的实在是少有。 “你这姑娘是哪儿冒出来的，敢抢我们沈家的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日这簪子，就是本姑娘的，来人！” 苏莞匆匆从楼上走了下来，瞧见对方就要动手，顿时挑了一下眉头，出声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沈家九姑娘。” 此时在宝钗楼的大厅柜台前面，两方人马闹了起来，一方是苏萝和张福儿连带几个婢女，另一方则是一个穿着茜红衣裙的姑娘，身边还带着五六个婢女，个个气汹汹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九姑娘，绥王妃的堂妹，沈家九姑娘今年才十四岁，生得倒是不错，就是眉梢微竖，瞧着有些凶悍，瞧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沈家和晋宁公一样都是昔日跟着皇帝打江山的人，不过晋宁公是武将，沈家的那位是文臣，皇帝登位之后封赏跟随自己的臣子，晋宁公昔日封了晋宁侯，沈家那位则是封了承江侯。 这位承江侯年纪比晋宁公要大上不少，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老侯爷过世之后，嫡长子继承爵位，皇帝念及老侯爷功绩，没有降爵，嫡长子袭爵成了新的承江侯。 然而不久之后，这位承江侯被人利用，陷入了一桩刺杀案之中，险些被下了大狱，好在查明事情真相还了承江侯的清白。 不过承江侯到底还是被牵连了，皇帝下令被摘了承江侯的爵位，昔日的承江侯府变成了沈府，承江侯变成了沈家老爷。 这位昔日的承江侯，今日的沈家老爷，正是绥王妃的父亲。 而眼前这个沈家九姑娘，是沈家三房的嫡女，绥王妃的堂妹。 昔日绥王妃和沈家联合苏若想害苏莞，晋宁公府向绥王妃和沈家狮子大开口，讨了不少钱财，算起来，两家可是结了仇的。 “六姐！” “夫人！” 苏萝和张福儿见了苏莞，当下便快步地跑了过来。 张福儿小嘴叭叭叭开始告状：“夫人，都是这位姑娘不讲理，分明是我和阿萝先看上了这支簪子，她来得晚，非要抢，还要强抢，实在是过分了。” “夫人，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这般的不知礼数，一点规矩都没有，日后见了，可得走远一些。” “你！”沈九姑娘被张福儿这话气得发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强抢你们的簪子了，你们又没有花钱买下来，谁知道你们要不要买的！” “就算是要买，那也有个价高者得，怎么能说我抢了！” “怎么就不是抢了？这是别人先看上的，就要付钱了，你非要闯出来说你要了，别以为就你有几个钱是不是？！” 苏莞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了笑道：“九姑娘这话说的，我可不是很明白，九姑娘先前不知道她们要这个簪子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何不礼让一二？” “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事情也有个先来后到，九姑娘这般做事，怕是不大妥当。” 说罢，苏莞又笑了笑：“若是九姑娘不服，我倒是愿意陪九姑娘上一趟沈家，同沈夫人和三夫人说一说此事，到时候大家一起来论一论，这簪子到底归谁？” “你！”沈九姑娘险些咬碎了牙齿，小姑娘之间的争夺，竟然要闹到家里，实则是过分了！ 要是真的闹到家里，到时候传出去了，她这脸还要不要，长辈的脸还要不要。 苏莞温和客气地问：“如何？九姑娘还要这个簪子吗？” 沈九姑娘一阵咬牙切齿，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们走！” 言罢，她便气呼呼地带着人离开，快步地一头扎进雨幕里，当下就被淋了个透。 沈九姑娘啊的尖叫了一声，气得脸皮扭曲，拼命地往前面跑去。 张福儿见到此景，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叹道：“真是有够傻的。” 苏萝在边上使劲地点头：“好傻。” 第432章 大表姐岳露 苏莞揉了一把这两人的头发，然后让人将那个簪子装起来。 宝钗楼的管事将簪子拿了一个木盒子装起来，然后致歉道：“郡主请恕罪，是我们招待不周，这个簪子便是给府上姑娘的赔礼了。” 先前闹起来的时候，宝钗楼的人躲在暗处装死，就是不敢上前。 他们不敢得罪苏莞，也不敢得罪绥王妃和沈家，要是他们站出来，那是不管帮谁都要得罪另一方的，因此也只能装死了。 苏莞笑眯眯道：“赔礼就不必了，这钱银我还是出得起的，不过这事我也不想再有下次。” “贵店开店做生意的，不愿得罪人我也明白，不过这客人上门来，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这委实也不太好，若是如此，谁人还上你们店里来，帝城的银楼很多，可不单单是宝钗楼一处。” 管事闻言吓得满头大汗，忙是道：“此次是我们店里招待不周，定然是没有下次了。” 倒不是他们很稀罕这一个客人，这打开门做生意的，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怎么缺得了一个两个的。 可是这些贵人不一样啊！ 若是苏莞放了话，说她日后不来宝钗楼了，晋宁公府的人也不会再来了，镇国公府的人也不会来了，再来就是与这两府走的近的人家，见了这风向，自然也不来了，最后便是与她交好的贵女贵夫人，也不会来了。 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滚雪球一样，几乎是覆盖了宝钗楼小半的客人。 那可就很吓人了！ 所以这些地位高的贵女，是万万不能得罪了，得罪了一个，那就是得罪一群了。 “既然管事这样说，我也就信了，若是我在这，定然是没有旁人欺负我的份，只是我这妹子胆子小，日后若是来了店里，还请照料几分，我可听不得她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苏莞此举实则是在敲打对方，日后她不在帝城，就怕是以后苏萝再发生先前的事情，白白给人欺负了。 管事连忙道：“郡主的话在下记下了，日后八姑娘过来宝钗楼，定然不会被人欺负的。” 苏莞闻言果然满意了：“那就多谢管事了。” “郡主客气了。” 苏莞笑着给张福儿又挑了一个簪子，先前那个是苏萝看上了，不过姐妹两一人一个，那才算平等。 挑完了簪子，外面的雨还在下，苏莞便问她们：“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地摇头：“不要了。” “既然不要了，就去上头歇着吧，等雨停了咱们再回去，今天下了雨，是没办法逛了。” 一行人又回到了雅间，两个姑娘趴在窗户上看雨，不一会儿看到有人在檐下卖糖葫芦，便遣了一个婢女下去买了几串，然后一屋子的主子婢女人手一串，吃糖葫芦。 苏莞倒是挺喜欢吃的，她喜欢糖葫芦外面的一层糖，甜甜的很好吃，但不喜欢吃山楂，觉得酸，不过这糖吃多了也腻，她最多吃三个，便不吃了。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大雨才停了下来，天气放晴，苏莞带着两个姑娘回了景平苑，然后派了个护卫去镇国公府，问了问明日岳霜及笄礼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得了消息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放了心，开始准备明日去镇国公府要穿的衣裳，先是查看了一遍苏萝和张福儿的衣裙，再去看了看自己和李临的。 张福儿原本并不打算去的，但得知苏萝要去，也想凑个热闹，瞧瞧帝城贵女的及笄礼，既然她想去，苏莞自然是同意了。 好在张福儿也有不少的好衣裙，都是张娘子给她做的，用料和样式都不错，所以也无需再准备，挑选一套好的就是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吃过了早食，便带着礼物，坐上马车往镇国公府去。 苏莞和李临来的早，这会儿只有亲近的几户人家到了，李临被岳震拉着去帮忙，苏莞则是带着苏萝张福儿去了岳霜的院子里。 岳霜这会儿正在和她堂姐岳露说话。 岳露是岳惟夫与元氏的女儿，岳震的亲姐姐，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模样高挑，为人爽利，肌肤比不得其她姑娘的白净，是健康的小麦色。 她在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她的夫君罗守山，成亲之后便跟着夫君远赴边城，守卫东赵山河。 罗守山是边城人，父母死在了外族铁骑之下，他则是被岳惟夫所救，被岳惟夫留在了身边教导武艺兵法，他自己非常的刻苦努力，长大之后建功立业，成为一位将领。 如今罗守山已经领了三品将军的职位，走到哪儿都被人称一声将军。 罗守山心中有大义，又痛恨外祖，一心想回到边城守卫山河边境，不让世间再有人像他一样家破人亡。 昔日他与岳露有情，却又因为此事想要与岳露断了，不愿岳露跟着他受苦，也希望她能寻得一个好郎君，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也就是岳露不肯，愿意跟着他一起远赴边城，求了家中父母成全，这才得成良缘。 岳露和罗守山成亲不久，二人便领军远赴边城，如今就要五年过去了，而岳露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他们夫妻的大儿子三岁多，小儿子一岁。 苏莞并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是不认识岳露的，见到她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认不出来。 岳露也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笑着开口：“这是阿莞吧，你可是还记得我，我是你大表姐啊！” “大表姐？”苏莞一愣，当下便反应过来了，“是大表姐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派人过去说一声！” 苏莞也是听过岳露和罗守山的故事的，只觉得心中敬佩，若是换做现代，那也要称上一句山河英雄儿女的。 为国家大义、为人民百姓守卫山河的人，实则是令人敬重。 “今日早上城门开的时候才进城，知道你们要过来，府上的人手也不够，便不告诉你了。”岳露笑容欣慰，“一转眼你和霜儿都长大了，你都嫁人了，霜儿也及笄了。” 第433章 夫君自然是好的 岳露和罗守山离开帝城的时候，苏莞十一岁，岳霜才十岁，如今转眼五年过去了。 五年，昔日只到她胸前的小姑娘，都长大了，能嫁人了。 “你成亲我和你表姐夫都来不及回来见你，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一会儿霜儿及笄礼完了，咱们吃过酒席，你便随我到院子里取去。” 苏莞道：“表姐客气了，表姐回来我最是高兴了，贺礼不重要。” 边城离帝城路途遥远，回来一趟可不容易，而且岳露和罗守山这样的身份，至少需要半年前就开始安排准备了。 “表姐，你家孩子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带他们回来看看，路上太累了，我让他们去歇着了，一会儿就让他们过来拜见他们的小姨和表姨。” 说起孩子，岳霜又想起了苏莞嫁的人，于是便问：“对了，我的那位表妹夫待你如何？” 苏莞笑答：“好着呢，我与他也算得上是性情相投，平日里相处也极好的，他这人性格温和，待人也和气。” “如此也好，你这性子的，寻个温和的郎君，那是再好不过了，倒是霜儿。”岳露看了一眼一旁不做声的岳霜道，“着实让人发愁。” 岳霜嘻嘻地笑了两声：“我怎么了？我好着呢，有什么好愁的！” “你还笑呢！”岳露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要是听话一些，我就放心了。” 岳霜闻言不做声，岳露这才看向跟在苏莞身边的两个姑娘：“你是你娘家的两个妹妹吧？瞧着也大了。” 岳露以为苏莞带着的是苏莹和苏萝。 苏莞指了指苏萝道：“这是我家阿萝，母亲想让她出来见见人，又担心我大嫂照顾不来，我便接了这事，带她过来看看。” 苏萝笑着喊了一声表姐，她的肌肤白皙，小姑娘俏生生的，软乎乎的性子，倒是令人喜欢的。 岳露点点头：“你也长大了。” “这是福儿，是李家那边一位故交之女。” 张福儿笑得甜美：“姐姐好。” 岳露点点头：“来了府上，就当是自己家，好好玩，要吃什么喊人给你们拿。” 两个姑娘道了一声谢，苏莞让人带她们去院子里玩一会儿，三人继续说一会儿话，过了一会儿，客人陆续到来，岳霜也离开了院子，去往正院那边准备好的东厢，一会儿要在正院那边行及笄礼。 院子里的一行人也跟着移步去正院，到了院子里，苏莞才带着苏萝和张福儿去正厅拜见镇国公夫人和元氏洪氏等人。 这会儿正厅已经坐了不少人，慕容凝和慕容仙也已经到了，正坐在位置和人说话，因着这边坐的都是妇人，苏莞领着两个姑娘拜见过主人之后，便让她们去东厢那边玩去。 这会儿姑娘们都在那边陪岳霜。 她自己则是坐下来和大家说话。 “郡主可是大忙人，想要请来坐坐可不容易啊！”有人笑笑开口，“听说先前和李公子去往游玩去了，可真是难得，咱们这些人啊，这嫁了人就得主持中馈，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里有这等闲心。” 又有人道：“可不是，这想走就走，当真是松快。” 这两句话说得好听，实则是在嘲讽苏莞嫁的人什么都没有，这才轻轻松松。 苏莞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沈家夫人和沈三夫人这一对妯娌。 苏莞一下子想到了先前沈骏的事情和昨日沈九姑娘的事情。 和沈家梁子早就结下了，她这会儿倒是不用容忍什么。 她笑了笑道：“可不是，这想走就走，确实是松快的很，我家的夫君啊，还说要带我到处走走，说这天下之大，处处都有好景。” “这人啊，就该出去走走，莫要将自己拘在一方狭小的天地，如同井底之蛙，只窥见一角天地，觉得自己何等的厉害。” 沈夫人脸色微变，稍稍磨了磨牙齿，之前在平府，沈骏的事情没成，还不知道被何人打了一顿，躺在床上三个月，如今还在将养着，实在是令她恼火。 镇国公夫人闻言笑呵呵的：“阿莞说的不错，确实是应该出去走走，景元愿意带你出去，那就是一件好事，那些个男子，个个都觉得咱们都是无知妇道，连句话都不愿意说，景元这般倒是挺好的。” 苏莞道：“夫君自然是好的。” “李公子性子好。”人群中有人道，“我家夫君倒是与他见过几面，说是再也没有比李公子更随和宽厚的人了。” “可不是。” 沈夫人见这些人开始议论李临的性子如何的好，苏莞嫁了一个好夫君，夫妻如何恩爱和谐，心底气得要死。 苏莞竟敢欺负到他们沈家头上，简直是该死的很！ 苏莞笑着与镇国公夫人说话，不一会儿，岳露来了，一些来得迟的客人也陆续来了，屋子里满满地挤了一屋子的人，热闹的很。 洪氏坐了一会儿便去忙去了，差不多时辰到了，便过来请大家到院子里去观礼。 一应准备完成，主人家和笄者正宾有司赞者就位，诸位观礼的夫人和姑娘们围在院子边上观礼。 今日镇国公府请了武宁将军夫人给岳霜做正宾，又请了两个与岳霜走的近的姑娘一个做有司一个做赞者，清一色的都是镇国公府亲近的武将府邸之人。 岳霜今日倒是乖巧的很，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按着规矩行事，加笄加发钗加钗冠，换素衣襦裙换曲裾深衣再换大袖长裙。 苏莞站在边上，听着正宾的念词，看着岳霜的动作，想到了当年自己及笄的时候。 当初她的及笄礼正逢王氏要给晋宁公府正脸，办得非常的轰动。 而她加笄若用之物，一个是王氏所赠的翡翠凤凰簪，一个是苏珣命人给她打造的梅竹兰菊镶宝四君子宝钗，最后是李临所送的金玉良缘钗冠。 当时满帝城的女子对她羡慕得不得了，她的一生，得长辈疼爱，得父亲爱护，又得良缘，乃是世间之上最幸运的女子了。 如今见此情景，仿佛那一日就发生在昨日。 她突然有些想见李临，可惜目光扫过四周，却不见他的踪影。 第434章 嫁了人了，便与以前不同了 苏莞有一瞬间想要转身去找他，不过倒是还有几分理智在，知晓她这会儿正在观礼，可不能半途跑了。 这会儿，她身边的苏萝摇了摇她的手臂：“六姐。” 苏莞低头看她：“怎么了？” 苏萝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向往：“六姐说，待我及笄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姑娘家到底爱脸面，及笄礼对于女子而言是除了成亲之外最重要的节日，谁人不希望办得好一些，请了诸多的宾客前来观礼，让大家羡慕。 “自然。”苏莞笑了笑，“待阿萝及笄了，也是要好好办一场的。” 苏萝一听，脸上满是笑容，似乎是在想着真的到了那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 岳霜在庭中一拜二拜三拜，跪在那里听着正宾的祝词，她的表情越来越是僵硬，好不容易听完了，答谢诸位宾客，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仿佛自己活过来了。 岳霜没有取字，武将家的公子和姑娘，素来不爱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一个名字就用一辈子了。 岳霜伸手抚了一下头上的钗冠，上面有流苏碰撞，发出叮叮声响，她道：“这玩意带着走路都不方便，出门我怕是要撞到头。” 边上的人顿时噗哧地笑出声来。 镇国公夫人笑骂道：“你个猴儿，就不能规矩些，今日可是你的及笄礼，就不能娴静一些吗？” 岳霜笑茜茜道：“祖母，这话我可不依，咱们武将人家的姑娘，有哪个是娴静的，我这样的，可是不错的了，姑娘们，将我的鞭子拿来，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骑马去，庆祝我今日及笄。” 一群姑娘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武将人家的姑娘确实是不一样的，要寻一个娴静的，那可不容易，那些姑娘虽比不得岳霜，但也差不多，会一些手脚功夫，上得了马，也耍得了一两个武器。 故此，武将家的姑娘多是嫁到武将的家庭。 洪氏道：“行了行了，今日可不准去，明儿个再说，大家快些入席吧。” 一群姑娘围着岳霜说话，苏莞倒是没有上前去，带着苏萝和张福儿去了摆酒席的院子，在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慕容凝和慕容仙也过来同她坐在一起。 “世子妃，大嫂。” 慕容凝笑了起来：“郡主怎么坐在这里？” 按照道理来说，身为镇国公府唯一姑奶奶唯一的女儿，主桌那边有她的一席之地。 苏莞笑了笑：“正等着大嫂呢，大嫂还请照顾一下阿萝和福儿。” 慕容仙点头：“你且去吧，阿萝这边有我呢。” 这苏萝到底是晋宁公府的姑娘，慕容仙照顾一下苏萝也是应该的，至于张福儿，也是顺手的事情，而且不就是吃个酒席，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苏莞自己不放心罢了。 “多谢大嫂。”苏莞暗暗打量了慕容仙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半点不见是和夫君吵过架的样子，心里有些没有底。 慕容仙是昨日才跟苏荐回到晋宁公府来的，夫妻两如今具体如何，谁人也不知道。 “六妹和我客气什么。”慕容仙罢罢手，倒是不在意。 她觉得做嫂子的，拂照一下小姑子是应该的，可这小姑子也要有小姑子的样子，像是苏萝这样乖巧懂事的，她倒是愿意帮忙，苏芙那样就算了。 “你回来咱们倒是没时间喝喝茶说说话，改日请如锦一同出门去风雪楼坐坐。” 苏莞道：“那感情好，趁着我还在帝城，再过几个月，我怕是不在帝城了，日后便是想要一起喝茶也难得了。” 日后各自嫁了人，便要各奔东西了，慕容仙嫁到晋宁公府还好，还在这帝城里，苏莞那是肯定要走的，至于如锦郡主，如今还不知道呢。 苏莞问慕容仙：“如锦郡主的亲事，可是有什么消息？” 慕容仙道：“倒是没有听说，王爷和王妃怕是要仔细挑选，不过曲家的那位姑娘倒是要定亲了。” 说的正是兵部尚书之女曲令竹，许的正是上一任的状元郎宋湛。 “这个我倒是知道。”苏莞笑了起来，“宋大人与我家夫君算是好友，刚刚回了帝城，宋家的帖子便上门了，宋大人还将他喊出去喝了酒。” 宋湛给许家那位姑娘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许姑娘见如今宋湛成了状元，想要攀上他，有些不愿意的。 但是碍于如今宋家起来了，许家又是悔婚在前不占理，再闹下去只会鸡飞蛋打，丢尽脸面，又见宋湛给她寻的亲事不错，哭了一场便嫁了过去。 宋家解决了许家的事情，宋湛和曲令竹的亲事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下聘的日子正是下个月初八。 正说话呢，便见一群姑娘往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如锦郡主，曲令竹也在其中，此时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裙，瞧着俏丽且美好。 宋湛能娶上这位，也确实是有些运道。 尚书之女，还是嫡女，一般都是嫁入权贵人家，便是做嫡长媳也是合适的，可正逢如今朝堂上风雨摇曳，曲尚书为兵部尚书，不愿沾染权贵，这才看中了才华横溢又无权无势的宋湛。 “我先前找了你们好些时候，原来你们在这啊。”如锦郡主快步地走了过来，“阿莞，你回来了也不来陪我玩。” 慕容仙笑道：“你还以为她同你一样，是闺阁的姑娘啊，都嫁了人了，哪里能比以前方便。” 当初未出阁的时候，参加宴会酒席，姑娘们就一起玩，什么都不用管，可成了亲就不行了，比如她，她如今是晋宁公府的长孙媳，走出来要维持晋宁公府的脸面和人脉，哪里是能和以前一样的。 便是有长辈在前面顶着，做了小媳妇的，也该跟在长辈身边接过长辈的人脉，不能再像小姑娘那样无忧无虑了。 如锦郡主闻言叹了口气：“你可别吓我，吓得我都不敢说亲了，到时候我让我母妃来寻你。” 慕容凝招手让大家坐下，然后有婢女给诸位倒茶，一群姑娘开始聊了起来。 “说起来令竹就要定亲了，还是和宋状元，令竹日后怕是也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其中有个姑娘心疼道，“宋家地位低微，令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曲令竹脸色微变：“湘月，莫要胡言乱语。” 第435章 只因她嫁了李临 曲令竹的声音有些大，脸色也有些不好。 且不说她并不觉得宋家有什么不好，亲事是她自己点了头同意的，就算是有些不足的地方，那她也是愿意接受，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努力的。 如今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又是她身边亲近的人，这不是表达了她看不起宋家，对这桩亲事不满吗？！ 曲令竹气得要发火。 这位叫湘月的姑娘闻言脸色苍白，似是要小声地哭出来：“我哪里有胡言乱语，这原本就是事实啊，宋家那样的地位，要扶持起来需得花费多少力气，你需得受多少苦。” “我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 这位湘月姑娘姓严，是兵部侍郎严侍郎家的姑娘，昔日一直是曲令竹身边的追随者，为曲令竹马首是瞻，和曲令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曲令竹道：“有什么不平的，我都不觉得不平你不平什么，宋家虽然不显，可宋大人才华横溢，行事妥当，为人也正派，是难得的夫婿人选。” “令竹说的不错。”苏莞笑着应和了一声，“选夫婿这事吧，夫家地位是一个需得考量的问题，却不是全部，像是宋大人这样的，那是极好的人选了。” “严家姑娘这样想，却不能说人人都如同你这般想。” “正是如此。”曲令竹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恼怒地瞪了严湘月一眼，再也不理她了，严湘月想要反驳苏莞，可想着苏莞如今的身份，也不敢招惹。 当下她脸色尴尬不已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曲令竹身边坐了下来，小声地道歉道：“令竹，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这会儿镇国公夫人领着众人入席，有婢女过来请苏莞，苏莞和大家说了一声，又将苏萝和张福儿交给慕容仙，这才去了主桌那边。 主桌镇国公夫人已经落座，见了苏莞走了过来，便伸手招了招手，笑容慈爱道：“阿莞来了，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镇国公夫人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楞了一瞬。 按照道理来说，这座位的安排，有两个规矩，一个是按照地位安排的，一个便按照亲疏安排的，今日这及笄宴，自然是按照亲疏安排的。 在主桌这边，应当是坐着镇国公府一家的女眷，还有正宾有司赞者三位贵客，当然，这也是要看府上有多少女眷做安排的，若是女眷多，就按照在府上的地位安排，看看谁人能上主桌，其他的安排到别的桌子上。 镇国公府这样的，家中女眷少的，才可以安排别的亲戚。 像苏莞这样的外孙女，原本主桌这边是安排不上她的位置的，但岳氏是府上唯一的姑娘，岳氏又不在了，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才排得上。 然而便是如此，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位置也是轮不上她的，镇国公夫人有两个儿媳呢，再不济还有今日的主角岳霜和正宾武宁侯夫人。 “快来坐下。” 洪氏在镇国公夫人左手边，见此让开了一个位置，她靠着岳霜坐下，往下就是她娘家大嫂，镇国公夫人另一边坐着元氏，往下就是武宁侯夫人，再到岳露，还有便是今日的有司赞者二位姑娘了。 这就是今日的主桌席位安排。 既然镇国公夫人抬爱，苏莞也不会当场拒绝，谢过之后便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坐了下来，边上的小桑为她摆放好碗筷，然后又退到一边。 镇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容慈爱：“你啊，日后和景元可要好好的。” 苏莞道：“外祖母放心，我定然会的。” 镇国公夫人压了压声音，笑问：“你们成亲三个月了，可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 自然是她的肚子有没有消息了。 苏莞愣了一下，觉得镇国公夫人实在是有些心急了，王氏和苏珣觉得她年纪尚小，小时候身体又不好，连她与李临同房都不肯，生孩子更是不可能同意的。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回外祖母的话，还没有呢，夫君他说了，要再过几年再要孩子，这事情我们不急。” 镇国公夫人闻言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劝道：“再过几年，那怕是迟了一些，你啊，早日要个孩子才好。” 岳露笑了一下，然后道：“祖母心急什么，晚些要孩子也有晚一些的好处，既然表妹和表妹夫商量好了，他们的事情自己做主就是了。” “再说了，表妹和表妹夫年纪还小，迟几年也好。” 一个二十，一个十六，可不是急了吗。 而且两人身边也没一个长辈在，怕是有了孩子也照顾不好。 镇国公夫人闻言笑了一声，嗔怪道：“行了，我不过提了一句，你便说起我来了，道理难道我不懂，只是阿莞啊，早些生下李家的长孙也好。” 苏莞愣了一下，当下便明白了镇国公夫人的意思。 如今她嫁的不是小小举人李景元，而是离城的李氏家主，在诸国之中，位同皇后，若是她早日生下嫡长子，地位稳固不说，甚至对镇国公府也是大有好处的。 若是离城的继承人与镇国公府沾亲带故，日后东赵的皇族面对镇国公府便更为忌惮，不敢明里暗里对镇国公府下手。 如此一来，镇国公府进可在东赵立于不败之地，退可有离城收留，保以平安。 世间诸国，何人敢得罪离城？ 怕不是想改朝换代？！ 苏莞想通了其中的缘由，笑了笑沉默着不说话了，边上的人也只当她是害羞了不肯开口，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接下来吃酒席的时候，苏莞面上不显，心中有些心不在焉。 镇国公夫人这话，确实有几分是为她着想的，可却令她有些心里不舒服。 要说镇国公夫人对她好不好，自然是好的，她母亲不是镇国公夫人亲生的，却被她养在膝下，当成亲生一样的疼，便是岳氏议亲的时候，也是千挑万选选了苏珣给她做夫婿。 便是后来岳氏不在了，对于苏莞这个岳氏唯一的女儿，镇国公夫人也是很心疼的，平日里逢年过节都有礼，甚至镇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有她一份的。 连同她出嫁，也添了足足八抬的添妆礼。 昔日的疼爱的纯粹的，如今却多了几分别的东西，只因她嫁了李临。 第436章 表姨好好看，还抱了我，香香的 疼爱她是真的，希望她更好也是真的，同样的，也希望她能带来一些好处。 宴席之间倒是一片和乐融融，不时地有夫人或是姑娘凑在一起说话，发出一些轻微的笑声。 待宴席散去，苏莞让人将苏萝和张福儿送回景平苑，自己则是和岳露去了岳露未出阁之前居住的院子。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岳露便对她道：“祖母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是了，而且你如今年纪还小，确实是不急的，晚个一两年，夫妻两好好相处相处也是好的。” “如今我也有些后悔生孩子生得早了，没有与你表姐夫好好相处相处，有了孩子之后，这日子就是一片鸡飞狗跳。” 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岳露是一阵头疼。 苏莞闻言心情笑了起来，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可不是，有了孩子就没有空闲的时候了，虽说有奶娘有丫鬟，可也得自己看着才放心。” “那不是。”岳露做了母亲，更加明白这其中的心情，尤其是身在边城那样的地方，这一刻见不着，心里就要慌。 两人进了院子，刚好两个孩子都醒了，见到母亲，大的那个立刻跑过来，小的那个迈着小腿也要往前面走，嘴里呀呀呀的。 岳露笑了起来，伸手给大儿子擦了擦汗，然后对苏莞道：“这是大的那个，叫怀义，那是小的那个，叫怀仁。” “名字是他们父亲取的，若是希望孩子长大了，要心中怀有仁义。” “这是你们表姨。” 罗怀义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表姨，后面跟着过来的呀呀了两句，苏莞笑着应了一声，小桑递过来一个盒子，她递过去给了岳露。 “这是我这个表姨给两个孩子的礼物，他们出生的时候隔得远了，没有送什么，如今刚好。” 这礼物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一直没送过去，知道岳露带着孩子回来了，苏莞中途便遣了人回去拿。 里面赫然是扣着一个玉如意锁的璎珞项圈，这样的礼物，送给孩子是最好的。 岳露倒是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了：“劳你费心了，这礼物我替他们收了。” 说着，她便拉着大儿子，然后又将小儿子抱了起来，带着苏莞往屋里走去，罗怀义看着苏莞，眼珠子不停地转啊转。 待在屋子里坐下，岳露去取东西的，他便凑了过来，小声地喊了一声：“表姨。” 苏莞笑着看他：“怎么了？要和表姨说什么？”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表姨真好看啊！” “好看？”苏莞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被一个三岁的娃儿夸好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真实。 “表姨抱抱。” 苏莞笑了起来，伸手抱他：“好好好，抱抱你。” 小孩子快乐地扑在了她的怀里，高兴得不得了，简直是不想放开了。 “表姨身上好香，香香。” 岳露取了东西回来，刚刚听了这话，眉心就是一跳：“罗怀义，你又在做什么？再这样你看我打不打你！出来！” 眼见母亲就要发飙，小孩儿只能恋恋不舍地松手，岳露一手就拧住了他的一只耳朵：“都怪你父亲，总是带你去军营，听那些人说不三不四的话！碰上给好看的就想抱，你是不是想死啊！” 小孩儿哎呦了一声，小声可怜道：“母亲，疼疼疼！” “我看你是不疼。”岳露气的要死，这小破孩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贪图美色，见到好看的女子就想要抱一抱。 “你要是再敢这样，看我不打死你！” 岳露教训了大儿子一顿，然后让人将他带去罗守山那里，这才捏了捏眉心，头疼地和苏莞解释：“你别看他小，他说抱就给抱，现在要是不管好，日后养出毛病来了，那是不得了。” 苏莞笑了起来：“那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不是好习惯，纵容总是不好的。” “可不是，要是日后我岳露的儿子是个好色之徒，那我真的是要被气死了。”岳露是真的被这儿子气的不轻。 “孩子还小，教导好就是了。” 岳露无奈：“也只能如此了，对了，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倒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送你最好。” 岳露将盒子打开，然后道：“边城那边特有的阳春草，专用于温补驱寒的，女子总是有些这个毛病，你平日里得了空闲便泡上一壶喝一些，对身体有好处。” “边城那边天气寒冷，到了冬日女子几乎是要时常喝这个，才不会被冻坏身子，喝下去也是浑身都暖了，故此，此草得了阳春草这个名。”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几盒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就送一盒子当成礼物送你了，可别嫌弃。” 苏莞道：“表姐说笑了，这身体好才是一切根本，至于其他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表姐送这个给我，我是非常喜欢的。” 这阳春草苏莞的库房里也有一些，还是当初离城那一众人送的，不过也不多。 阳春草药性温和，能治疗女子宫寒等症状，是极好的东西，但此草却生长在雪山悬崖之上，每年春雪消融之时采摘，实在是不容易。 再有还要紧着边城那边的妇女使用，所以每年出来的并不多，算不上很珍贵的东西，但对女子而言，却是个好东西。 “多谢表姐。” 岳露笑呵呵地罢手：“你同我客气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罗怀义这小孩则是被人领着去武堂见罗守山，几个男子吃过酒席之后便转到了武堂这边，还打算上比武台比划比划。 此时院子正中的比武台之上，岳震和岳霄这两兄弟你来我往地过了不少招，李临岳霆还有罗守山则是站在一旁看着。 别看岳震这人不着调，但是上了比武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招招式式舞的虎虎生威。 正在这会儿，罗怀义被领着进了武堂的大门，远远地见到了父亲，便欢快地跑了过去。 “父亲！父亲！” 一行人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小孩飞快地跑了过来，一头扎在罗守山的腿上抱着。 他兴奋地说：“父亲父亲，我刚刚看到表姨了，表姨好好看，还抱了我，香香的！” 李临闻言挑了一下眉头：“表姨？” 第437章 虽然傻憨，但不妨碍他真的很强 这小孩有几个表姨？ 按照说法，母亲的姐妹叫姨，父亲的姐妹叫姑，这孩子的姨便是岳露的姐妹，若是岳霜，需得喊一声二姨，若是论表的，唯有苏莞和岳露外祖元家的姐妹。 然而元家隔的远，又今日不是元氏生的女儿及笄，故此，元家只是派人送了一份贺礼前来，并没有人来。 所以这小孩口中的表姨，唯有是苏莞了。 抱了？！ 还香香的？！ 这小孩占他夫人的便宜！！ 他的眼稍微眯，嘴角微微抿紧，眼底有了一些冷意。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一下，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倒是一旁的岳霆和弯腰拉孩子的罗守山察觉到了。 岳霆猛地一下转头看去，罗守山下意识地将孩子抱起来，他在边城多年，见多了那等乔装打扮的外族，所以不管走到哪儿，都非常注意周边人身上气息的变化。 呼吸，脚步，表情，动作，以及周身散发的气息，一旦人有什么不对，便要立刻将人拿下审问。 故此，在察觉不对的时候，他是立刻将孩子抱了起来。 岳家的孙辈，唯有岳霆这个长孙知道李临的身份，也知道此人温和随和，心胸宽广，从未有生气动怒的时候，如今见他突然变了脸色，当下心就是一跳，觉得不好。 而且正是这个时候，想也不用想就是这小孩说的话惹了他不快。 你当着人家的面儿说调戏人家的夫人，这不是活腻了吗？！ “表妹夫，表妹夫，不过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他不懂事，还不懂事呢。”岳霆咳了一声，忙是解释，“这小孩往营区跑，听了那些粗汉子学的不三不四的，见到谁漂亮就往谁那里凑。” 李临听他这样说，眉头更是皱紧，而后眼稍微眯，笑得有些邪气：“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孩贪图美色，故意占我夫人便宜？” 若是单单只是巧合，那也就算了，可听岳霆这样说，分明是这小孩贪图美色，故意占他夫人便宜，这就让他有些不能忍了。 小孩虽然还小，可到底是个男的！ 他夫人唯有他能抱的，哪里容得了别人！ 岳霆被他这话惊了一下：“不不不！” “误会误会。”岳霆头又大了，“这小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到好看的就喜欢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是大家看到一朵好看的花，心中喜欢而已！” 罗守山见此也是颇有些头大，这小孩怎么就学得这个坏毛病，平日里求好看的姐姐抱抱就算了，现在好了，闹到人家夫君面前来了，若是他才三岁，这会儿怕是要被人打死了。 罗守山伸手拍了儿子一巴掌，然后道：“表妹夫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一会儿我定然好好地惩罚他，若是他再敢如此，我非打死他不可。” 李临笑了一下，然后道：“罗将军说笑了，我倒不至于和孩子一般计较，不过听说罗将军武艺高强，想要请罗将军赐教一二。” 言下之意，他不找小孩子的麻烦，但是他找小孩爹的麻烦。 孩子没教好，犯了错，自然是做爹的责任。 总之惹了他不高兴，这口气还是要出的。 旁的事情倒是算了，可是唯独这事，令他实在是不高兴。 他夫人的便宜，他心心念念着，都没占多少次，这小孩竟然敢伸手，简直是活腻了。 “你？”罗守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不解，“你要我与你打？” 罗守山从五岁便开始练武，多年苦练，武艺自然是精湛的，而且又在边城磨练五年，不管是领军作战还是个人战力，都是少有人能比的。 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岳霆这个镇国公府的嫡长孙，能与他打一个平手，至于岳震岳霄之类的，在他手上过不了几招。 “自然是我。”李临伸手拨了一下腰间短笛上的流苏，笑道，“在下不才，小时候也学过几年的武，倒是想讨教。” 岳霆闻言差点被吓死了，忙是道：“二位，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 李临道：“表兄说笑了，这里是比武台，是切磋的地方，怎么能不不动手呢？” 岳霆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可是他实在是不敢真的让李临在镇国公府和人动手啊！ 李临这人吧，虽然隐约知道他会武，但是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他动手，具体深浅无人知道，若是他在镇国公府这边受了伤，那就不是小事了。 罗守山是的本事如何，岳霆是有些了解的。 “不如这样，既然要比，何需表妹夫亲自动手，你身边这个护卫，倒是可以与妹夫比一比，妹夫你觉得如何？” 岳霆对着罗守山使了一个眼色，罗守山不知其中缘由，但是两人有多年的默契在，既然岳霆都对他这样说了，自然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可。若是真的要切磋比划，这位护卫更为合适。” 一众人齐刷刷气看了过去。 站在边上看戏的远游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我？” 罢了，又指了指罗守山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要同我老远打？嘿，虽然说你是将军，但是论单打独斗，你可不是我的的对手。” 论起单打独斗，远游确实是世间少有人能及的，他生得人高马大，武功高强之外又是一身好力气，占了天生的优势，再加上那一把长刀，守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可勇往直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离城那边这么多人，甚至暗卫队里个个也是武功高强之辈，远游能成为主子的贴身护卫，武力这个方面，确实是令人折服的。 虽然平日里傻憨傻憨的，但不妨碍他真的很强啊！ 岳霆道：“你别管，你且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远游也是听说过罗守山的威名，想到和罗守山打一场，确实有些心动的，心头火热的很，于是他转头看向李临，搓了搓手问：“公子，打不？” 李临睨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在腰间的短笛的麦穗上划过。 须臾，他笑了一下：“既然罗将军想要同我身边的护卫比，也行，那就请罗将军多指教指教他了，免得他走出去，总是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目中无人的很。” 第438章 回头我定然说说他，让他别乱吃醋 远游嘻哈地笑了一声：“公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老远确实是天下第一，要是公子你要论上你自己，我勉强称一个第二好了。” “到底你是我主子，要是我称第一，指不定被你扒了一层皮。” 这人真的是，给他三分颜料就想开染坊，说他几句好的，他竟然掀自家主子的老底。 李临伸手摁了摁短笛，心想着回去之后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一不注意，他真的是要飘上天的。 李临淡淡道：“你若是再说，我便让人喊回风过来。” “别啊，我闭嘴，我现在就闭嘴了！” 正在这会儿，岳震和岳霄比试结束了，最终是岳震胜了一招，将弟弟一脚踹在比武台上。 岳震嘿了一声：“三弟，承让了。” 岳霄哼了一声，然后爬了起来，开始放话：“你别得意，我迟早将你打趴下。” 说罢，便气哼哼地下了台，岳震笑嘻嘻地迈着胜利的步伐下台。 远游见比武台空了，纵身一跃便上了比武台，高大的身形砰的一声站在了比武台上，连上面的木板都被往下压弯了几分。 要说这武堂算得上一个不错的院子了，周边的屋子舍了休息或是放置武器的屋子，而且都是极好的屋子。 唯有这院子里的比武台，从边上栏杆的柱子到比武台上面的木板，都是破破烂烂的，没有一处是好的，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上面有几块木板就有几种不同的颜色。 镇国公府的儿郎从小就在这比武台上摔摔打打长大，甚至镇国公府属将的儿郎们，也都是在这里摔摔打打过来的，这上面的木板，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 罗守山见远游伸手拔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刀，长刀露出一小截，冰寒凌厉的寒光乍现。 罗守山的目光微眯，然后去伸手挑选了一把长缨枪作为武器，长缨枪在他手中晃了一圈，他觉得还算顺手，于是便带着长缨枪转身上台去。 罗怀义想要跟上去，却被岳霆伸手抱住，罗怀义不知其中缘由，着急地喊了两声：“父亲！父亲！” “你这小子，莫要再叫了，还不是你自个惹出来的麻烦，你看看，现在人家找你父亲算账呢。”说话间他抬眼看去李临那边，碰巧对上对方一双清淡似笑的眼，当下就闭嘴了。 说真的，他实在是不愿意和李临身边的人比一场。 能不能打赢不说，不过既然能友好地相处，何必动手呢，这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相比别的武将公子一根筋只知道打打杀杀，岳霆却有些不同，他这人不爱动手，尤其喜欢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和和气气的。 当然，他的本事也是有的，真的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也是绝对不含糊的。 远游见罗守山提着长缨枪上台，笑道：“罗将军，你这就不对了，既然是要比试，咱们就认认真真比一场，将你使得最好的武器拿出来，随便拿了一个就上，待会儿岂不是我老远在欺负人？！” 罗守山道：“刀剑无眼，既然是比试，那就......” “这可不行。”远游不肯，“虽说是比试，却也要拿出应敌的态度，需得认认真真地对待，若是连武器都能随便选一个，那还要比什么，干脆就不比了！反正输赢也都不重要了。” 远游对待比试是很认真的，每一场比试，他都当成一场真正的战斗在打，用尽自己的优势，拿出十二分本事，这种随手挑一个武器就开始的比试，在他眼中，便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意思。 “你要是真的要用这个，我老远可不同你比，这样吧，我另外喊一个人过来同你过几招。” 这是被人瞧不上了？！ 罗守山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对方临阵看不上他，还说是另外找人同他过招，显然是将他当成那等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应付的人了。 这让他非常的不高兴。 于是他伸手将手中的长缨枪转了一圈，手中徒然一振，长缨枪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轨道，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了空地上插着武器的架子上，落在了他原本取出长缨枪的位置里。 架子晃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去，将我的剑和枪取来。” “是。” 罗守山身边的小将快速地离开了武堂，去取罗守山的武器，远游觉得等着实在是没劲，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然后眨了眨眼。 这边的苏莞和岳露正在说话，岳露同她说了说在边城的那些事情，还有小孩子的一些趣事，苏莞也同她说了一些日常的小事。 这会儿有婢女匆匆赶来，在岳露耳边说了一句：“小午过来取将军的武器，说是要比试。” 岳露皱眉：“什么样的比试？还需得用到他的剑和枪？也不知道刀剑无眼？” 罗守山擅长使剑也擅长使长枪，若是上了战场，骑马时使长枪，近战时则是用手中的剑，这两者搭配混合着用。 他身为将领，手中的武器也是请了匠师为他专门打造的，自然是不凡，一不小心，那可是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那婢女道：“奴婢不知，小午说是将军亲口吩咐的。” 罗守山的武器，旁人是不能随便碰的，如今藏在这院子里，罗守山不在，需得经过岳露的同意才能拿走。 岳露站了起来，道：“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什么样的比试，还需要过来取武器了！” 苏莞也站了起来：“我也同你一起过去吧，我夫君这会儿应该也在那边，我去瞧瞧他去。” “那行，便一同过去吧。” 岳露风风火火地取了武器出了门，然后将其交给那个叫小午的小将，一行人一路往武堂走去，路上的时候，岳露便问了那小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午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岳露听了，转头看向苏莞，脸皮有些扭曲，实在是想不到李临这个醋也能吃。 她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笑，或是赞扬一下这位表妹夫对她这个表妹很是在意。 “表妹，我这位表妹夫，可真是在乎你啊！” 苏莞最开始的时候惊了一下，而后又有些尴尬，最后却笑了起来：“表姐啊，他就是这样心眼小，你可别同他一般见识，回头我定然说说他，让他别乱吃醋。” 岳露轻哼：“若不是你这笑得满面得意的样子，我倒是信你了。” 第439章 远游师父可是我师父呢 苏莞真的是要笑出声来了，她怎么就没料到那人这么幼稚，罗怀义不过才三岁，懂得什么。 他还要找人家老子的麻烦。 岳露见她笑成这样，也是无奈：“走吧，咱们且不说了，去武堂看看去。” “走。”苏莞笑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表姐夫的功夫，瞧一瞧他与远游到底谁胜谁负。” “听你这口气，似乎是觉得那个护卫功夫不错？” “确实是不错的。”远游傻憨归傻憨，但是本事是不错，若不然也不能在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做了李临的护卫。 李临这人吧，命贵的很，贴身护卫也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旁的不说，反正武功定然是少有人能及的。 “哦？”岳露听她这么说，倒是来了一些兴趣，“你这么说，我也是想要见识见识了，不过你表姐夫也不差就是了。” “表姐夫自然也不差。”罗守山确实是不差的，若不然也担不起这边城镇守将军的身份。 两人带着人快步往武堂走去，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闻讯赶来，打算看个热闹。 镇国公都来了，这会儿正在观看台那边和李临坐下来说话。 苏莞和岳露刚刚进到武堂的门口，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后面赶来，原来是岳霜带着几个武将家的姑娘也来了。 今日酒宴过了之后，客人们该离开的都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与镇国公府走的很近的客人，多是岳家军部将家的姑娘公子，这些都是非常信得过的。 “大姐！表姐！” “露姐，郡主！” 后面跟着的人追了上来，打了一声招呼，岳露罢罢手，懒得和她们扯，“咱们进去看看，一会儿再说。” 说着，她便领着一群姑娘进了武堂。 这会儿李临和镇国公正坐在观看台上，边上坐着岳霆，比武台上罗守山站在台阶的边沿处等着，远游则是靠在对面的栏杆上，低着头拨了一下手中的刀鞘。 岳露目光在院子里扫过，然后让小午将罗守山的武器送上去，自己则是带着人往观看台这边走去。 一群人刚刚想要行礼，镇国公便罢罢手，“都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露儿到我身边坐下，阿莞去景元那边，霜儿你带大家寻个地方坐下。” 苏莞在李临身边坐了下来，镇国公和李临正在说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别说是苏莞了，岳露这等精明的都听不懂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苏莞盯着他的手看了好几眼，然后面前就给送来了一盏茶：“渴了吧？喝不？” 用的还是他的茶盏。 苏莞抬眼看了看那茶盏，又看了看他，耳边听到了后面的几个姑娘的笑声，一时之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岳霜啧了一声：“表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没吃过......” “咳！”岳露咳了一声，脸上同样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霜儿，这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苏莞的脸当下就红了，她睨了身边这人一眼，然后接了茶水，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不过倒是头也不敢抬。 听着后面姑娘们传来的小声，她抬脚踩了一下他的鞋面。 这人定然是在不爽她抱了那小孩的事情！ 真的是，什么醋都吃。 这会儿比试台上的罗守山和远游已经开始动手了。 最开始的时候罗守山还避让一二，想要试一试对方的底，然而远游这人，一上场就用了猛力，拔刀就是一阵猛烈的劈打。 颇有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概。 若是换做了别人，要是这种打法，到了后面没力气定然是要吃亏的，但是远游不同，力气是他天生的优势，力气大不说，还像是使不完一样，打起来也是越打越猛的那种。 再加上他手中的拿把长刀，又重又锋利，当真是世间上打得过他的没几个。 罗守山原先将长枪立边上，手中拿着长剑与远游过招，最开始想要试一试对方的老底，结果被这一阵又快又猛的攻势打的措手不及，只能转为防守。 然而他手中的长剑好是好，但是比不上对方厚重锋利的长刀，用来挡过几次之后，几乎是要断了，最后没有法子，只得以身法躲过了这一阵攻势，这才脱身往后退去。 不过到底吃了亏，长刀在他的衣摆上划过，衣摆都被割下来一片落在比试台上。 远游手中的长刀划过：“再来！” “不错！” 罗守山见此，这才拿出十二分心思对待这场比试。 因着远游攻势猛烈，他便换了长枪做武器，从而转守为攻，在比试台上你来我往。 岳露看得认真，她自己便是将门女，武功不差，这一下子就看出些门道来，先前她还觉得李临身边的一个护卫还想和她这天资英才的丈夫比武，实在是有些可笑。 如今看来，倒是她太过自傲了。 到底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方有一把好力气，若是为攻，攻势如同猛虎下山，势如破竹，那把长刀就是他手中的利剑，无人可挡。 若是为守，他又如同一只皮粗肉厚的大熊，手中的长刀为他架起了一层保护，外面的刀光剑影伤不得他分毫。 这一场，若是罗守山想要胜出，唯有两个路途可走，一个就要取下他手中的长刀，卸了对方的武器，第二个就是速度要比对方快，很快很快，只有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才有一些破绽，才有取胜的可能。 岳露眯了眯眼，心中暗自分析了一下，罗守山想要拿下远游的长刀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世间的英豪多少人，死都要握紧手中的武器。 可若是要比速度，罗守山真的是要快起来，远游也没有手忙脚乱，应付得也未见有多少辛苦。 退可守，进可攻，武功高强，力气大，又像是使不完似的，越打越猛。 岳露看了良久，心觉得罗守山怕是要输了。 她叹了一声道：“表妹夫这护卫可真是好本事。” 李临道：“他一个粗汉罢了，比不得表姐夫运筹帷幄。” 岳露道：“这话你倒是说错了，这位侠士武功盖世，可是世间难得。” “可不是！”边上的岳霜兴奋地道，“大姐，远游师父可是我师父呢！” 第440章 日后，我也没有脸再登这个门了 “哦？师父？！”岳露倒是吃了一惊，她倒是不知道，岳霜还拜了师父，还是台上的这一位。 岳霜道：“当然了，我有两位师父，出了这位远游师父，还有游师父，这位游师父也是很厉害，他可以和远游师父打个平手！” “哦？！”岳露这下就更好奇了，远游这样的武功，能与他打个平手的，定然也不是无名之辈。 岳霜兴奋道：“那位游师名叫游纵之，江湖有名的游侠，昔日在京兆府做过少尹。” “游纵之。”岳露想了一下，“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确实挺厉害的。” “可不是！”岳霜很高兴，“不过远游师父也很厉害，之前远游师父才送了我一把佩剑呢！” 李临在旁闻言倒是解释了两句：“先前在帝城的一段时间，远游喜欢和游纵之打架，顺道带上了表妹，不过也不算是正经的师父，我们远游是不收徒的，他嫌烦的很，连我和夫人要给他说个媳妇都不肯。” 岳霜不信：“怎么会？！远游师父送了我一把佩剑呢！” 李临道：“那个佩剑的事情，我倒是清楚，他虽然瞧着你不赖，性格也不是娇滴滴，也一起喝过几次酒，但是他呢，也不可能收你做徒弟，佩剑是给你道歉用的。” 岳霜目瞪口呆：“这不可能的！” “好了，霜儿。”镇国公皱了一下眉头，“你表姐夫身边的护卫是为了保护你表姐夫和表姐的，哪里有时间教导你，若是你再缠着人家，我定然饶不了你！” 若是岳霜想拜个游纵之为师，镇国公不会管，可这远游是真的不行，他作为李临的护卫，首先是要以主子的安全为主要的，哪里有时间去应付一个小徒弟。 若是期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是大事了。 身无牵挂，能肝脑涂地，为主子拼命，这是李氏家主身边的护卫需得具备的条件。 “祖父，我......” 镇国公道：“这事情不要再提了，听到没有。” 岳霜有些不甘心，但是她祖父都这样说了，只能答应下来，心想着，若是日后不能再找远游师父了，那她就去找游纵之去。 反正远游这凭着力气大的打法也不是很适合她，游纵之那江湖侠客的剑术，更合适一些。 “那好吧。” 此时比武台远游反守为攻，步步紧逼，最终将其逼退在台阶之上，手中的长刀从他胸前划过，锋利的刀锋划开的衣袍，却没有伤到人。 比武台的规矩，出了比武台就是输了。 罗守山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是我输了，阁下好功夫。” 远游哈哈大笑：“罗将军也是好功夫。” 说罢，他将长刀放回刀鞘，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罗守山叹了一句：“好刀，阁下的这把刀，不知道从何而来？” 远游爱惜地摸了摸刀鞘，得意道，“公子请人打的，废了不少的材料才得了这一把，这可是绝世的好刀啊！” 罗守山闻言困惑了一瞬，心想这他这个据说出身一般的表妹夫哪里有本事给护卫打这样一把刀。 不过拥有这样厉害的护卫，那也是一件和奇怪的事情。 罗守山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观看台上的李临，他与镇国公分两边坐下，中间放着一个茶几，两人似乎在说话，隐约之间又有一些平起平坐的姿态。 罗守山觉得不对，眉头皱了一下。 远游刚刚下台，立刻有一群人一哄而上，说是要与他比划比划，尤其是岳震和岳霄这两兄弟，远游罢罢手，就是不肯。 “不比不比，和你们比有什么意思，真的要比，那也得打得过罗将军再来吧！” “唉，你这话就不对了。” “要不给我们摸摸你的刀也行！” “对啊，给我们摸摸刀也行！” 什么？ 摸刀？ 那可真的是想的美！ 这刀可是和他媳妇差不多，夜里睡觉都不离身的！ 岂是能给别人摸的！ 远游几乎是要跳起来了：“你们想得美，走开点走开点！” 罗守山下了比武台便往观看台这边走来，在镇国公面前抱拳行礼：“祖父。” 镇国公道：“守山，也不必放在心上，景元身边的这个护卫啊，你输给他也不冤，须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了，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自傲自满。” “是。” 镇国公笑了笑，然后道：“行了，我该去忙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好好玩吧。” 镇国公看完了罗守山和远游的比试，便匆匆离开，罗守山则是坐下来同大家说话，依旧是客气沉稳的样子，倒是没见到半点被打败的不快。 不过想想也是，罗守山是在这比武台上摔摔打打长大的，赢过不少，自然也输过不少，赢了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高兴的，输了他则是会更加的努力提升自己。 一群年轻人在武堂呆了一个下午，直到吃完夕食才各自散去。 苏莞在离开之前还去了一趟岳霜的院子，将游纵之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岳霜。 她们今日前来送的礼都放在门口收礼那里记录，等统计核对完毕，才会送到岳霜这边来，但是游纵之这个就不合适放在那里了。 “表姐你不是给了我礼物吗？我听说可是好东西呢！” 苏莞将盒子递给她：“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你另外一个师父托我交给你的。” “另外的师父？”岳霜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豁然明白了，“游、是他？他回帝城了？！” “他人呢？！怎么不亲自来送？！” 苏莞琢磨着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思绪在心中转了一圈，然后道，“我昨日偶然见了他，他说他不方便过来送给你，便让我帮个忙。” “我瞧着他是真心想要送个礼物给你，便应了下来。” “那他人呢？！” “走了。” “走了？！”岳霜豁然站了起来，“他走了，去了哪里？” 苏莞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霜儿啊，我给了你带这个礼物，可不是希望你掉头就抛下家里的一切去找他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事，若是你因为这个走了，日后这镇国公府，可不会再认我这个亲戚了。” “日后，我也没有脸再登这个门了。” “可是明白了？” 第441章 吓唬岳霜 岳霜一愣。 苏莞又问了她一句：“可是明白了？” 苏莞见她还愣着，叹了一口气：“你日后做事之前，也需得想想他人的处境，莫要不管不顾的连累别人，知道了吗？” 岳霜想了一下，点头：“表姐，你放心吧，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乱跑出去了。” “哦？想明白了？”苏莞微微诧异，有些不敢置信，“你当真是想明白了？” “嗯。”岳霜点点头，“之前在家里这么久，我也想了许多，让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担忧，确实是我不对。” “得知大姐和大姐夫带着孩子回来，祖母还哭了一场，说是大姐和大姐夫不省心，非要去边城那种地方，可是她又不能拦着，武将家的儿女，得有自己的责任，需得保家卫国，便是......” 便是死在那边，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后面的话岳霜说不下去，她咬了咬唇瓣：“我知道我与大姐实在是差得太远，大姐巾帼不让须眉，是守卫边城的女将，在那边也不知道受尽了多少的苦难。” “而我在家里吃好喝好，非但没有替大姐照顾好祖父祖母，还一意孤行，累得一家人担心受怕，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先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只想做一只鸟儿，飞往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天地，而这个家和亲人是束缚了她飞起的绳索，也是不能割舍的牵绊。 她舍不得，却又觉得很烦，也很不喜欢，更不想听别人的劝。 同为一府姐妹，可是和大姐对比，衬得她像是顽皮不顾后果的坏小孩，可笑而恶劣。 早上的时候她心乱的很，而后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算是比不上大姐，没有大姐和大姐夫舍身为国的精神，可至少要做一个不让家里担心的姑娘啊，家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表姐，日后我不会再乱来了，就算是我喜欢闯荡江湖，喜欢往外面跑，也会告诉家里人，带着护卫一起出去的，不会再让家里人担心。” 苏莞缓了一口气，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一瞬间在想，这姑娘该不会也换了芯子吧？ “你说的是真的？” 若是单单是她喜欢去走走，带上护卫，镇国公府也未必不让她去了，做姑娘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了，既然她喜欢，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让她如意了也未必不可。 等日后嫁了人，可就没这种好事了。 镇国公府这边，怕是只要不是她自己悄悄跑出去，让人担心就好。 “自然是真的，表姐，我现在听话了。”岳霜嘻嘻地笑了两声，然后将盒子打开，“表姐，谢谢帮忙送了这个礼物，我肯定不会跑出去让你为难的。” 盒子打开之后，她瞧见里面放着一只蝴蝶镶宝簪子，伸手碰了一下蝴蝶的蝶翼，然后将其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她伸手摸了摸，似乎是很爱惜的样子。 “表姐，好看吗？” “好看。” “先前我就说过，要一个这样的蝴蝶簪子，像是在翩翩起舞，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给我弄来了一个。” 苏莞见她高兴，也笑着点点头：“你喜欢，也不枉费他的一番心意了。” 至于别的，苏莞没有再说了，这姑娘还不开窍呢，至于将来如何，且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你能想通，我心里高兴。”苏莞道，“这天下的人心，不管是不是至亲，那都是肉长的，若是我待你好一分，你回敬我一分，那我日后定然待你好三分。” “可若是一直对着一颗心捅刀子，不管是再热的心，也会流干了血，从而冷却下来，有时候失望攒的够了，眼泪流得多了，那一份感情，也就没有了。” “余下的只有失望和痛恨，巴不得你走远一些，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出现了，免得忆起往事，伤痛不已。” 岳霜有些不明白，困惑地看向她。 苏莞笑道：“被偏爱的人可以有恃无恐，因为被人偏爱，被人护着，可是这份偏爱，也不是一味地索取，而不付出半分。” “像是外祖父外祖母偏爱你，因着你是他们的孙女，他们心疼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老人家的心，这份偏爱，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也会没有的。” “不管是哪种感情，都是互相的，孝顺的儿孙，总会被长辈多偏爱几分，可若是不孝子孙，等他们回想起来的时候，唯有觉得失望和心痛，很多时候，甚至是提都不想提，见都不想见了。” “我也不是在教你耍什么心机争长辈的宠爱，就是想告诉你，要做一个孝顺的孩子，才能对得起长辈对你的疼爱。” 苏莞素来就觉得感情都是互相的，就例如她和王氏，先前原主在的时候，就是一个透明人，王氏大概也就是记得她有这么一个孙女，见了面问两句过得好不好，也就没了。 但是苏莞过来之后，王氏因为苏芙的事情对她有愧，对她颇为偏心照应，苏莞心中感谢她，有什么也孝敬她，平日里时常嘘寒问暖，一来二去的，日子长久了，她和王氏的祖孙感情也就有了。 再比如王氏和苏芙，王氏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不疼苏芙的，反而最疼最看重的就是她，可是她一次次地让王氏失望，甚至让晋宁公府蒙羞，连累整个府邸。 如今的王氏，连提都不想提起苏芙，别说是见了。 岳霜目瞪口呆：“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我再犯错，祖父祖母就会不疼我了吗？” 岳霜从未想过这个，她生来就备受家中长辈的疼爱，不管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伯父伯母，甚至是哥哥姐姐，都宠得她没边。 按照表姐的说法，那叫偏爱。 她不敢想想，日后大家再也不疼她，甚至见到她只有失望和厌恶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空得很，也慌得很。 “表姐！表姐！你说的是真的？！” “可能是真的吧，所以啊，霜儿要做一个孝顺的姑娘，也不求你有多孝顺，至少也得是不能让家里长辈担心伤心，你可是能做到？” 岳霜真的是被苏莞吓到了，睁大眼睛使劲地点头：“表姐你放心吧，我肯定是能做到的。” 第442章 夫人身上很香，但却是我的 吓唬完岳霜，苏莞便带着人离开了岳霜的院子，也准备回景平苑了。 她心想，经过此事，岳霜便是想要往外跑也是要想一想事情的后果，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在镇国公夫妇面前当一个孝顺乖巧的孙女，努力地补偿之前犯下的错。 瞧着镇国公夫人疼爱岳霜的样子，倒不至于真的会不管岳霜了，除非她真的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不过吓唬吓唬她也好，让她知道怕，免得日后继续无法无天。 李临在大门口等她，这会儿还在和罗守山岳霆说话，见到苏莞从门里出来，岳霆才止住了话头，笑道：“已经晚了，我便不留你们了，表妹，表妹夫路上慢走。” 这会儿晚霞已经没有了，天倒是没有全黑，到处灰蒙蒙的，人眼还能看得清人，不过打着灯笼更清晰一些，苏莞出来的时候便有一个婢女拿来了一个灯笼给她引路。 李临抬眼见了她，笑了笑道：“表哥表姐夫保重，日后得了空闲来景平苑找我下棋。” 岳霆笑道：“若是有空闲，定然上门去叨扰。” 苏莞走近的时候，李临还扶了她一把，她道：“叨扰算不上，表哥和表姐夫来了，我们夫妻二人定然扫榻相迎，好酒好菜备着。” 岳霆笑了笑：“那就多谢表妹了。” 其实岳霆见到这位表妹的机会不多，之前过年或是长辈生辰的时候她会过来一趟，她也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像是透明的似的。 也就是最近这些日子，听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才注意到她，惊觉这位表妹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温婉随意，瞧着有些柔弱，却有带着几分柔韧，尤其是那双眼睛，聪慧灵透，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动人。 岳霆心道了一声难怪，然后看着这夫妻两告辞离开。 上马车时边上有人提着灯笼照明，李临站在边上先是扶着苏莞上了马车，这才拿着灯笼走上去，掀开车幔往车厢里走。 后面的婢女护卫陆续上了后面的车子，然后马车往前驶去，很快地消失在视线当中。 岳霆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位表妹还有这等本事，让这位这么上心。” 甚至连孩子抱一下的醋都要吃，不过罗怀义那小孩，也是真的该好好教训教训。 罗守山不明白，抬眼看了看马车消失的方向，岳霆伸手拍了拍罗守山坚硬的肩膀，笑道：“走吧，去祖父那里，说给你听听去。” “你今日输了，可真的是不冤。” “我这位表妹，可真是了不得啊。” 苏莞将马车上将自己吓唬岳霜的事情和李临说了说，然后道：“经过此事啊，我这位表妹，也算是消停了，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能安分下来，镇国公府也该放心了，尤其是镇国公夫人，也算是能安下心来了。 李临嗯了一声，似乎是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他才不想管镇国公府如何，只要别再找他夫人上门去做说客，又是劝这个劝那个的。 不过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今日你抱了姓罗的那小子？” 苏莞嘴角僵了一下，然后拧了一下他的袖子：“你说这事，我还想说你呢，你做什么吃这种飞醋，人家才三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你还找人家爹的麻烦，指不定明日满帝城的人怎么笑话咱两了。” 苏莞想到这件事情传出去的后果，简直是羞得头皮发麻：“你幼不幼稚啊，真的是丢死人了！” 李临睨了她一眼，然后道：“什么三岁的小孩不懂，人家懂得比你多了，还知道要漂亮的人抱，还知道夫人身上香香的！” 说起这个，他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压低了声音盯着她道：“我夫人，香也是我的。” 旁人指染不得。 苏莞脸皮徒然就红了：“怎么说话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颇给他面子了，今日他非要与她用一个茶盏喝茶，想要秀一秀恩爱彰显一下归属权，她瞧着他吃醋也不与他计较了。 李临想了想，然后道：“行了，我不说，我做。” 苏莞一脸懵，心道你做什么，不过见他不再提这事，也巴不得事情过去了，也不想提了。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一声的：“这事情就这样算了，你日后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生气了就不理你了。” 真的是太丢人了，日后她走出去，指不定要被取笑成什么样子。 他闻言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理我？” 苏莞心觉得他这话有些危险，立刻改口道：“理你理你，就是不能再让我丢脸了。” 李临闻言，倒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夜里马车走的慢，马车也不摇晃，安安静静的，车厢柜子上放着一盏灯，刚好是做了一个镶嵌在放茶壶凹槽的灯架，上面套着一个灯罩，灯火有些摇晃，但是还是能坚强地燃烧着，没有熄灭。 苏莞见李临不说话，还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家达成和平等友好相处协议。 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是狗屁的平等友好相处，这男人心里憋着坏，回头找她算账呢！ 等他将她压在床榻上，缠着她一件一件脱她的衣裳，一件都不给她留，并且将她亲了个遍，最后搂着她，一下一下地亲在她的白皙细嫩的背上，她才晓得他先前说的什么‘我不说，我做’是个什么意思。 先前两人也不是没有亲近过，但是还算是比较克制，他脱过她的衣裳，但也仅止于上身的寝衣，里头还给她留一件小衣，他会揉着她的细腰，细细地吻啄在她的锁骨上。 他似乎尤其偏爱那处地方，似乎是每一次都爱不释手，没完没了地亲。 但是也从未像今日这样，两人身上都没了衣裳，还将她压着一遍一遍地亲，她当时云里雾里的，哪里反抗得了，若是这斯尚有一丝理智在，今日定然是要让他的手了。 真的是临门一脚，差一点点。 “夫人身上很香。”他细细的吻落在她的背脊上，一路往下，似乎是爱惜得不得了。 “但却是我的。” “夫人，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我的？” 第443章 我心里有数呢 苏莞这会儿是倦的很，抱着被子挡在胸口，阖着眼睛不动。 这会儿她只想睡觉，可是偏偏这人不放过她，没完没了，折腾得她几次就要睡过去了都被他弄醒。 “夫人，你说是不是？” “夫人，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是是是。”苏莞缓了一口气，实在是累得不行，不想与他争辩这个，到底两人是夫妻，自然也是属于对方的。 他说是就是吧，这会儿放过她就好。 “我是你的，是你的。” “我夫君，能让我睡觉了吗？” 他听了这话，心中稍稍满意，也不亲她了，身子贴了上去，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亲了亲：“日后姓罗那小子也不准抱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倒不至于真的要和一个三岁的小孩计较，就当他单纯是喜欢生得好看的姑娘，就像是姑娘喜欢好看的首饰一样。 事情完全是岳霆好心办了坏事，说罗怀义营地跑多了，听多了那些军营粗汉子说的荤话，学坏了。 那些人嘴里有什么好话，李临心里哪里能不明白的。 故此，就算是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他一想到对方将这些词套在苏莞身上，他就觉得生气，心想着，若是对方再大一点，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流氓了。 这岂是能忍的。 他不能找那小孩的麻烦，但是他父亲没把他教好，他自然是找人家父亲的麻烦。 “别的小孩我不管，但是他学坏了，就是不行。”指不定某一日他多学一些，伸手摸一把呢。 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怕是要气得剁了人家的手。 李临半垂着眼帘看她。 这会儿她柔柔地躺在他身边，白皙的肌肤细腻柔软。 她一只手压着大红色的被子按在胸口，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细白的脖子。 一张小脸粉莹白皙，蕴着一层红晕，似乎是真的累很了，阖着眼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似是雨打海棠后的春意浓倦，安静柔软，娇美的很。 他心底又软又烫，心想早在洞房花烛那夜就该这么做了，便是不能做到最后，可总有别的方式舒缓，总不至于忍到今日。 夫妻也应该有夫妻的样子，像是先前那样，二人虽然成了亲，但是总觉得隔了一层，他有时候想要与她亲近，她心里却抗拒的厉害，总是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闹出事来。 虽说他非要亲近，她倒不至于真的会推开他，但是她心里不愿意，他总不能强迫她，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若是多了，惹烦了她，怕是要不开心了。 他希望她嫁了他，是能开心快乐的，若是因着这点事让她心里成日当心害怕，那就不值得了。 如今两人这样赤诚相见，与真的做了夫妻也没差，只要他控制得当，别真是伤了她，日后两人定然是要亲近一些的。 “夫人，明儿我便搬回来与你一个屋子，好不好？”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帘，却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笑了笑，心头软和得不得了。 虽然还想和她亲近亲近，但是见她睡了，也就没再折腾她了。 他躺回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心中被柔软怜惜的情绪溢满。 “睡吧。” 。 第二天清晨，夫妻两都起晚了，醒来的时候还胡闹了一通，苏莞红着脸让对方给自己穿了衣裳，似乎总觉得身上的衣裳不能将痕迹遮掩，一直想伸手拉领口，遮遮掩掩的。 李临哄了她一会儿，才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梳妆台前面，这才去开了门让伺候的人进来。 小桑小葚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见李临总算是将门打开了，脸上也是一片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临脸色恢复了平日的平淡，道：“去给你家主子梳头，日后不必再等着伺候，若是需要再叫你们。” “是。”两人低着头，见李临出了寝室的门，去往他自己的寝室换衣裳，这才松了一口气，进门去。 两人在屋里瞄了一眼，只见床榻上的被褥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连同床幔都扣好在钩子里，俨然是不用她们整理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明白的同时隐隐有些担忧，先前苏莞出嫁的时候，李临便答应过要等明年苏莞及笄的时候才同房的...... 苏莞听见脚步声，自然是知道是小桑小葚进来了，见两人许久没有到她身边来，转头看了一眼，便道：“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了。”两人快步地上前去，小桑取了漱口水给苏莞漱口，然后又用铜盆里的温水湿了巾布，拧干了水份递给她擦脸。 小葚则是拿着一把玉梳给苏莞梳头，低头瞧见了她脖子上细细的红痕，手抖了一下，手中的玉梳险些掉在地上。 小葚心里担忧，便小声地问了一声：“郡主，您和、和公子......” 苏莞脸又红了一下，羞得很，她咬了咬唇道：“差一些，莫要担心，我心里有数呢。” 其实她心里能有什么数，只是不想将那点事和人说罢了，想着那些事情，她心中微微有些懊恼，不该被他哄两句就什么都依了他。 小桑也是担忧：“郡主心里有数就好，郡主身子不好，可万不可......” 苏莞阖上眼，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小桑见苏莞洗完了脸，便端着铜盆离开了，然后去了一趟厨房让人将早食送过来，小葚则是给苏莞梳了发髻，又挑选了簪钗给苏莞插上。 因着是在家里，又不同在晋宁公府随时可能有长辈传唤，所以她便没有上妆，只涂了一些滋润的香膏，不过她底子好，年纪又小，小脸白皙细嫩，瞧着就像是一朵素雅娇艳的花似的，也是极其好看的。 小桑小葚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没想到的是时，吃完早饭之后，李临便喊了人过来搬东西，他要搬去先前的新房，和苏莞睡一起。 两人一听这事，心里急到不行，小葚急匆匆地去找了郑嬷嬷。 第444章 我还没走，夫人就想我了吗？ “什么？！” 郑嬷嬷自从倒戈新主子之后，便做了内院的管事嬷嬷，除了小桑小葚这两人她管不了，其她大大小小的人和杂事都归她管呢。 这会儿她正在屋里吃茶，一听这事，险些把一口茶喷了出来。 郑嬷嬷先前也有注意过，见这夫妻二人虽然亲近，但是也一直恪守着那根线，并没有做出错事，而且出去一趟回来也没什么变化。 见此，她就没有再注意过了，安安分分地做着她的管事嬷嬷，可是没想到，这一下子竟然真的闹出事来。 “郡主说没有？” 小葚摇头：“郡主是说没有，可是如今公子要搬过去，这日子一天天过的，便是忍得了一日，可也不可能一直忍下去啊！” “那公子要搬过来这事，郡主如何说？” “郡主答应了。” 郑嬷嬷闻言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也是烦的很，王氏将她安排给苏莞，就是因为这事过来的，若是两人真的提前圆房了，她定然是要倒霉的。 办事不力，这是大事。 “不行，我得去和郡主还有公子说一说。” 说着，郑嬷嬷是真的去了一趟主院，刚刚到了门口，便见两人在院中树下喝茶。 今日是个阴天，又有凉风徐徐，是个纳凉的好天气。 在两人身边，苏萝和张福儿正在拿着一本书看，看起来温馨得不得了。 郑嬷嬷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进去了。 其实她经过这些日子，也是知道一些两人的脾气的，他们决定的事情，便是她说的再多，也未必会听的，尤其是这位男主子，她总觉得他身上的威势太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敢违背。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便听见了张福儿喊了她一声：“郑嬷嬷，你怎么来了？” 郑嬷嬷原本还在犹豫，听了有人喊她，又见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只好往院子里走去。 先给主子们见了礼，然后她才开口：“老婆子听闻公子搬到了新房里，这才来问一问。” 说罢，她便看了苏萝和张福儿一眼，苏莞会意，笑着对苏萝和张福儿道：“你们先去看一看大呆二呆，下午再过来这边，姐姐和郑嬷嬷有话说呢。” 两人不疑有他，点点头便手拉手去了花园里看大雁去了。 郑嬷嬷见这两个小姑娘带着人离开了，松了口气，瞧见四周除了小桑也没别人，这才小声地开口道：“先前李家答应了老夫人的，公子这般行事，怕是有些不妥。” 虽说她原本不好说这事，可若是真的出了事，她真的是要倒霉的。 硬着头皮她也是要提的。 苏莞一听又是这事，脸上一红，瞪了李临一眼。 李临捏了捏她袖子里手，安抚了她一下，这才道：“郑嬷嬷放心，李家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莞是我娶回来的夫人，我自然也是心疼她的，不会做错事的。” 郑嬷嬷心道，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谁知道这话能不能信，不过如今不能信也只能信了，若不然她还能到主子的房里一天天地盯着。 不过郑嬷嬷也是有些本事的，这女子啊，是个姑娘的身子还是妇人的身子她还是能看出一些的，她仔细悄悄苏莞的神态，稍稍放心了一些。 “既然公子这样说，老婆子我就信了，还请公子遵守诺言。” 郑嬷嬷说完了话，便匆匆离去，苏莞见院子里没有外人在，伸脚又是踩了一脚他的鞋面：“都是怪你，现在好了，怕是整个景平苑里的人都知晓你要搬回我那住了，指不定在想我们昨夜做了什么。” 这高门大宅的唯一的不好就是伺候的人多了，就是主子有什么私密的事情，很快就有人知道了。 李临见她实在是羞恼的很，也不逗她了，哄道：“是我的错我的错，夫人别恼了，一会儿我给你画一幅画，权当赔礼，你觉得如何？” 苏莞轻哼一声：“若是我想要画，你还能不给我画？” “自然是不能不给的，不过夫人若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提就是了。” 苏莞想了一下，似乎她如今也没有什么所求的，想了想道：“那你去了石桥村，早些回来。” 石慧琴的事情李临还是要去帮忙处理一下，毕竟和离是大事，而且石慧琴还想带着孩子离开。 再有苏莞又听李临说过，他的那位大舅人虽然正派，却又有一些酸腐，说不定不肯让石慧琴和离，便是和离了，怕是也不准她回到石家。 李临原本就等着在岳霜及笄礼之后离开的，时间定的正是明日。 他闻言笑了一声，问道：“我还没走，夫人就想我了吗？” 苏莞拿着团扇扇了扇风，遮了遮脸：“想你做什么，才不想呢。” 李临哦了一声，抬手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并不在意，正在苏莞想着他怎么没反应时，却见他突然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又退了回去。 “夫人不想我，我可是想着夫人的，此去定然早些把事情办完，早日回来陪着夫人。” 苏莞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刚想说让他在外面注意些，可是一想到他要离开，心中实在是不舍，也不愿再说他。 缓了一口气，她才道：“那里记得早些回来。” “嗯，好。” 到了第二日，李临陪她吃了了早食，这才带着远游离开。 临走之前叮嘱了回风和橘颂保护好苏莞，然后又让苏萝和张福儿多来陪陪苏莞，忙完这些，他和远游才坐着马车离开。 李临一走，苏莞便觉得整个景平苑便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到处都是安安静静了，只觉得心里闷的慌，空荡荡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样不好，得给自己找个事情做，于是便将先前准备送还给镇国公府的铺子田庄给合计了一下，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她将这些铺子和田庄都交给了镇国公夫人，说是给镇国公府上的表兄妹的。 “外祖母知道我日后定然是要离开的东赵的，这些东西于我用处也不大，先前母亲最初的那些嫁妆，我便留着不动了，后面那些添的，就当是我母亲给表兄表姐的新婚贺礼了。” 第445章 饮得山川风，看过寂寥雪 苏莞收拾了一下，刚好列出五个，其中有三个铺子两个田庄，铺子就给岳霆岳震岳霄这三兄弟一人一间，田庄是岳露和岳霜各一处。 镇国公夫人不同意：“你给他们做什么，这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就算是后来那银子添的，那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银子。” “再说了，他们也不缺这点，府上也不缺。” “你虽然嫁了李家，李家自然是不会亏待你，可到底还是要银子傍身的，你也是在深闺之中养出来的姑娘，理应清楚，这有了钱银才有底气。” 苏莞笑道：“外祖母，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先前那些铺子就算了，如今已经有人管着，可这些后来添的铺子，我若是不在帝城，可不好管。” “若是要卖了，我又舍不得，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给了表兄表姐们。” 苏莞的这些铺子地段好，田庄也是在帝城的附近，是难得的好地方，这还是先前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双方商量过后拿着岳氏嫁妆赚的钱给苏莞添置的。 若不是碰巧遇上了，便是有钱的买不到的。 这铺子不管是自己经营还是出租，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少的钱财进账。 “若是外祖母不愿白拿了我的，那就当是我卖给府上也好，按照正常的价格随便给一些就行。”苏莞心知镇国公夫人不肯白拿她的东西，拿钱交换是最好的。 “便宜了旁人，倒不如便宜自己人。” 镇国公夫人闻言确实也有些心动，日后苏莞定然是要离开的，这些新铺子才刚刚开始经营，需要费一番力气整顿，甚至掌柜能不能用，做点什么生意最好，那都是需要费一番力气的。 苏莞不在帝城，新铺子确实是不好管，如今她成了亲，又不像是以前两家府邸各自派一个人帮她经营。 思量许久，镇国公夫人道：“既然你这么说，若是我不同意岂不是便宜了外人，这样好了，铺子外祖母就按照正常的价钱，另外再加两成给你，至于田庄，你且留着吧。” “田庄与铺子不同，铺子需要好生地经营，才能得的更多，田庄就让寻个管事管着，平日里种些东西就是了，便是不能赚得什么，可也不会亏。” 苏莞想了想，觉得可行：“那我便听外祖母的，田庄便留下来。” “这才对嘛。”镇国公夫人笑了起来，然后命人去算这三间铺子的价钱，又和苏莞说起了孩子的事情。 “若是在这帝城之中，你随便嫁个人，外祖母也不至于担心你，便是你不生，对方敢欺负你，也要掂量掂量咱们镇国公府还有晋宁公府，可你嫁的偏偏是李家。” “李家势大，离着帝城又万儿八千里远，你日后要跟着他离开，若是他对你不上心，或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能接到消息也都晚了。” “而且还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早些生个孩子，地位才能稳固一些，便是他日后厌倦了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能护着你几分。” “也不是外祖母往坏里说，可这世间的男子，大多数都是这般，一心一意一生只待一人，那是世间少有。” 苏莞恍惚了一瞬。 不管是哪个时代里，若是姑娘高嫁，自身便低人一等，欢喜于对方位高权重和钱财富贵，同样也畏惧于对方的位高权重和钱财富贵。 因为对方想欺负你就欺负你，想抛弃你就抛弃你，连日子都不用挑。 有什么委屈自己受着，也没有本事反抗得了。 若是生了个儿子，看在继承人的份上，便是再不喜欢，也会容忍一些。 依照苏莞的身份，虽然也不怕李家，可到底隔得远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消息传到，人都已经凉了。 镇国公夫人是在担心苏莞的未来，日后隔得远了，她管不到了，希望苏莞能安安稳稳的。 苏莞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狭隘了。 先前镇国公夫人和她提这事，她心中实在是很不大高兴，她与李临才刚刚成亲三个月，竟然盯着她的肚子有没有消息。 甚至还觉得她有了孩子，日后她的孩子继承李家，皇族对镇国公府多一份忌惮，镇国公府也多了一条退路。 可是仔细想来，镇国公府立在东赵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他的底蕴，如今连皇族对他们也要掂量三分，虽为君臣，却也不过是协议君臣，只要岳家军还在，皇族便动不了他们。 再说镇国公府的儿孙也不是不着调的，便是没有镇国公的气魄，可是继承这爵位，掌管岳家军，不管是她的大舅还是大表哥，都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她大表哥的后人，那血脉就远了。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才想的这些。 苏莞想通了这些，心中倒是开阔了许多，也不再隐瞒，将两人的事情说了说。 “先前我父亲和祖母是不答应我这么早出嫁的，说我身子不好，不宜太早成亲生子，可是他又急着娶我，便私下答应了我父亲和祖母，说是等到了明年，我过了十七岁的生辰再与他同房。” 说到这里，苏莞又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脸色微红：“父亲和祖母应了，这才准了成亲的事情，只是这事情没有往外说。” “景元这边，也是心疼我，说是还得再养一养再说，身子好了，一切才都好，孩子的事情，还地往后几年。” “他希望我能健健康康地陪着他，陪着将来的孩子。” 镇国公夫人闻言微讶，她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不过对方能说这话，对苏莞也算是极其上心的。 李家的事情她倒是知道一些，李临也不至于是哄哄苏莞的人。 镇国公夫人沉默良久，然后道：“既然你们有打算，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如今也嫁了人了，凡事心里有数，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长辈就是了。” “阿莞听外祖母的。” 中午的时候，苏莞留下来陪镇国公夫人用饭，碰巧又看到了岳霜过来陪镇国公夫人用饭。 岳霜笑嘻嘻地喊了一声表姐，依旧是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倒是学会了哄镇国公夫人开心，说了一些好笑的事情，将镇国公夫人哄得笑个不停。 年老迟暮，儿孙承欢膝下，平安和顺，这对于老人来说，是最大的欢喜和期望了。 或许有人觉得，将一个小姑娘的梦想和追求碾碎，折断了她追求的翅膀，将她困于此，未免也太过残忍过分了。 可是梦想和家人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终究还是家人更重要一些。 策马江湖快意恩仇虽好，可却怎能比得过这人间烟火，一家和乐。 饮得山川风，看过寂寥雪。 披星戴月赶马途。 望归家。 三餐饭，四季裳...... 第446章 所谓金石为开 苏莞见岳霜没有半点不甘和憋闷，心中的稍稍放心，陪着镇国公夫人吃了饭。 吃完了饭，她便带着镇国公夫人给的银票离开，又去了一趟府衙将铺子的地契房契过给了镇国公府。 一切安排妥当，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她便跑了几趟田庄，将田庄的事情给安排好了，先前她想着交给镇国公府，也没有安排，如今自己留着，事情都要安排下来。 苏萝和张福儿玩得高兴了，就不愿意回晋宁公府去，苏莞思来想去，觉得她这样一天天玩也不行，于是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晋宁公府给王氏，让苏萝的女先生每日过来景平苑这边给她上课。 玩可以，但是不上课不行。 苏萝委屈得到苏莞面前哭嘤嘤，但是苏莞丝毫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内心坚定，无缝可击。 好在张福儿对这些贵女的课程很感兴趣，也想学一学，于是两个姑娘就做伴一起跟着女先生学习。 苏萝原本觉得这些东西枯燥无味，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见张福儿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学着学着也觉得不错，倒是更加认真刻苦地学习了。 张福儿学习之余，外面的八卦也是半点都没有错过，听了回来还要和苏莞苏萝说一说。 “你们可知道，曲家姑娘和严家姑娘闹崩了吗？”张福儿笑得神秘兮兮的，“曲家姑娘，便是曲尚书家的姑娘，严家的就是严侍郎家的那位，先前在镇国公府的宴席上，还与我们坐一桌呢。” 说的正是曲令竹和严湘月。 苏莞这几日忙着田庄的事情，将夏日该种的都安排下来，没有关心过外面的事情。 听张福儿这么一说，她微微皱眉：“怎么闹崩了？” 张福儿啧了一声，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像是知道了什么隐秘的八卦：“还不是男人闹的。” “男人？！”苏莞这下子更吃惊了，这还是男人闹的。 张福儿道：“就是那位宋大人，和咱们公子有点交情的那位宋大人，当日在镇国公府及笄礼的宴席上，我就觉得那位严姑娘好生奇怪，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原来啊，这位严姑娘，也看上了宋大人了。”张福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只是之前曲家看中了宋大人，严姑娘又不敢得罪曲家，表面上和曲家姑娘一直亲亲热热的，但是私底下早就想法子撬墙角了。” “如今得知两人要定亲了，才急了起来，在曲姑娘面前说什么宋大人配不上曲姑娘之类的话，就是想让曲姑娘放弃宋大人，好自己上去。” “怎奈曲姑娘不但没有被她说动，反而不搭理她了。” “今日早晨，那严家姑娘实在是受不住，拦在了宋大人回来的府上，同他说爱慕他许久，一心想要嫁给他，希望宋大人再考虑考虑亲事。” 张福儿嗤笑了一声：“这姑娘疯了。” 宋湛和曲令竹就要定亲了，两家也都过了明路，满帝城皆知，严湘月拦着宋湛说这样的话，不是疯了是什么，被人看到了，她的颜面不要了，严家的颜面也不要了。 而且曲令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严湘月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女儿想要挖上司女儿的墙角，这严侍郎怕是要倒霉。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什么爱情啊，喜欢啊，将一家子的未来前途都填进去，真的是疯了。 “曲姑娘得知此事之后，气得去找了严姑娘，还打了她一巴掌，骂她不要脸。” 苏莞问：“那当时宋大人是如何答的？” “宋大人又不傻，自然是拒了。”张福儿道，“也就是有人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哪儿都好，你说她哪儿都比不上曲家姑娘，怎么会觉得宋大人会弃了曲家选她呢。” 严湘月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甚至是性情，那都是比不上曲令竹的。 宋湛又不瞎，若是论感情，肯定会更喜欢曲令竹这个优秀的，若是娶哪个都无所谓，自然也是要娶更好的那个了。 “唉，夫人，你说这位严姑娘会如何？”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道：“或许很快地寻个人嫁的远远的，或是出家常伴青灯。” “啊？这样？” “大概是这样吧。”苏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道，“日后你们可万不能看上有心上人或是有主的，懂了吗？” “天底下的男子多的很，若是运气好，能嫁得自己喜欢的，对方也喜欢自己的郎君，可若是只能二选一，定然是选喜欢自己的那个。” 张福儿眼珠子转了转：“可是我听话本里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遇上爱慕的男子，要努力追求，迟早有一日对方会被感动的。” 苏莞伸手摸摸她的头，笑了：“你都说是‘金石’了，要金石开得多不容易啊，受尽诸多苦楚，也有诸多心痛，不知有多少夜里辗转难眠，或许到了最后，这金石也不会开呢。” “付出所有，赌上一切，不过就是个悲凉的伤心人罢了。” “所谓金石为开，那不过是少有难得的事例罢了。” “我希望你们遇见一个喜欢你们的，日子过得高兴就行。”苏莞不想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日后受什么情伤，为了追求什么爱情死去活来。 两人想了想，齐齐地点头，表示很认同。 “你们能明白就好，来，说说今日先生教了什么吧？” 。 另一边，李临的马车在出发的第二日清晨进了归雁城。 到了归雁城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到石桥村，反而是让人去查了石慧琴夫君李澜的底。 想要让李澜签了和离书不容易，要他答应石慧琴将儿子李伏带走更不容易，需得有一些让他低头的把柄。 李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子，好查的很，当天午时初，李临便知道了李澜曾做过的事情，心里有了底，便坐着马车回了石桥村，打算与舅家商议一下此事。 石桥村离归雁城并不远，坐着马车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午时刚过，马车就到了村里，在他新建的院子门口停下。 第447章 石惠画 石桥村里新建的院子也取了同样的名字，不过门牌并没有挂在大门上，而是挂在了二门进花园的地方。 这边的院子帝城的景平苑颇有些不同，虽然同样是有个花园，进大门先进了外院，从外院进去便是花园，内院主院并没有在中轴线上，反而是在靠东面的位置上。 从花园往东，有一条青石板的小路过去，然后便是主院的位置，院子仍是坐北朝南向，小路上便到了院子面前的空地，空地面前他还让人栽了两棵树和一排竹子。 主院就一个院子，不过东南西北四边都有屋子，正房东厢西厢各三间，南面空出大门的位置少了一间，只有两间房，另外还有几间耳房。 村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这个院子他和苏莞住，完全是够了的。 而且在主院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主要是将观景楼建在了那里，到时候闲着无事，他们夫妻二人还可以在观景楼上看看风景，或是看看书，闲时弹琴吹笛。 至于其他的院落，都散落在花园的四周，到时候也可以安排人住进去。 这会儿院子早就建造完毕了，移植过来的树木也生出了枝叶，花园里的花草也经过半年也生得茂盛了起来。 院子里安排有几个新调遣来的护卫看着，这都是在暗卫营里选出来的，日后便充当明面上的护卫使用。 李临在花园和主院走了一圈，除了一些家具，其他的都安排妥当了，家具他原本也想备上一份的，但是苏莞的嫁妆里就有不少，而且用的都是极好的木料做的。 家具这东西，若是长久不用，容易生虫坏掉，倒不如让人运一些过来摆上，也不枉费他的岳父的一番心意。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之后，便取了一些香烛时令水果去拜祭他母亲。 他母亲葬在石桥村里，若是隔得远了，自是没有机会前来拜祭的，所以他这几年在石桥村，逢年过节或是从外面回来，都要去看看她。 日后他离开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了。 他的母亲姓石，名唤秦桑，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是个性格温柔又温暖的人。 她出身不高，懂得也不多，若说有的，便是跟着做秀才的父亲读过书，也识字，会一些诗词歌赋。 附近这十里八村的人都说她运气好，嫁的了一个好夫君，日子也过得好，自从出嫁之后，被人捧在手心里，穿好吃好的，连那归雁城里的夫人们都未必比得过她。 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她这一辈子大概也是这样快乐吧。 只是她的眼界大概就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生活的琐碎里，一朝得知自己嫁的夫君是那样的人，天之骄子，身居高位，她心中难免彷徨不安。 觉得自己不配。 世间有太多优秀的姑娘，高门贵女，皇族公主，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之女，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因着心里压着事，不过几年，身体便越来越不好，最后病逝了。 他父亲也因为此事非常的自责，身体也越渐的不好了，教导他几年，将事情安排好了，也去见他娘去了。 父母之间的那点是非，他也不想去论个对错，唯一的遗憾，大概是父母过世之后各葬在一方，隔得太远。 不过到底是他母亲临终前的遗愿，想要回到这里来，他和他父亲都只能答应。 拜祭完了母亲，他便带着远游下山来，刚刚走过一个木桥，便看见了一男一女坐在一棵大树后面说话。 那姑娘面露娇羞，男子也是一脸的温柔，似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此时那姑娘穿着一件桃红的布裙，头上插着一支梅花银簪，堪堪十七岁的姑娘，生得年轻貌美，男子穿着一身布衣长衫，俊美温柔，他的脸很白，手也很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 李临微微皱眉，然后走了上去，走到了大树的后面，远游轻咳了一声，惊醒了这一对男女，将人吓得险些跳了起来。 那姑娘尖叫了一声，脸都白了。 李临目光扫了这一对男女一眼，问她：“石惠画，你在做什么？” 石惠画，他大舅家的小女儿，也就是他二表妹。 他母亲有两位兄长，他大舅石嵩山，二舅石瀚海，他那位已经不在的外祖父是个讲究的读书人，给三个儿女取名也颇有些意思，一个嵩山，一个是瀚海，一个是秦桑。 有土有水还有木。 名字也取得相当不错。 他大舅家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就是他那大表姐石慧琴，大表哥石回信，比他只大了一岁，再来就是这位二表妹石惠画了，今年才十七岁。 二舅家里只有一儿一女，表弟石回清比他小一岁，表妹石惠鸾今年才十五岁。 石惠画这会儿脸色发白，呐呐了好一会儿才道：“表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他是谁？” 石惠画闻言讨好地一笑：“表哥，这是石宿，是我救回来的人，现在住在我家里。” 说罢，她扯了一下身边的人：“石宿，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哥，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娶了郡主娘娘的表哥，快叫人。” 石宿闻言点头，顺口也跟着喊了一声表哥。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救回来的人，现在好了，就赶紧回家去吧，怎么还留在这里？” 石惠画解释道：“表哥，石宿他忘了之前的事情，连名字都是我给他取的呢，哪里还记得家在哪里。” “忘了？” 石惠画点点头，那男子也跟着点头，末了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是感情极其深厚的样子。 李临仔细将石宿打量了一下，他身形修长，容貌也不差，便是穿着布衣，也看得出来以前定然是个出身富贵的公子哥。 年纪大概二十三岁上下。 李临皱了一下眉头，大户人家的公子，二十三岁，便是没有成亲生子，那也该是订了亲的。 “你跟我过来。” 第448章 上天将他送到我的面前，这是我和他的缘分 石惠画有些怕这个表哥，听了这话也不敢违背，见他转身离开，扭扭捏捏地跟了上去，跟着他一起进了景平苑。 李临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石惠画接了，坐在位置上像是椅子上带着刺一样，十分的难安，扭来扭去的。 李临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是石惠画受不住，小声地开口：“表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是郡主表嫂要过来了吗？” “不是，我回来处理一些事，天气太热，等再过些日子再带她回来。” 石惠画讨好地笑了两声：“表哥对表嫂真好，要是我日后嫁了人，夫君也对我这样好就好了。” 李临显然是不吃她这一套，直接了当地问她：“你和那人是怎么回事？别说没什么，我都看见了。” 石惠画脸上的表情垮了一下，想了想，然后似乎是豁出去道：“表哥，我和石宿，是两情相悦，我要嫁给他。” 李临抬眼，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她。 他这个表妹，瞧着有些大咧咧的，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其实也一根筋，固执的很。 “你可是知道，他的来历可能不简单，说不定是哪一家的公子，你觉得你能与他成就一段姻缘？” 石惠画脸色白了一瞬，然后道：“这不是我有一位郡主的表嫂，人家至少高看我一眼，也不一定不能成的。” “可若是他成亲了呢？有了孩子呢，或是已经定了亲事，你嫁给他，等他家里人找了过来，或是他有一日恢复了记忆，要回去了，你给他做妾？” 石惠画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过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唇，道：“表哥你都说了或许了，或许人家家里当他已经死了，或许一辈子找不到，他也一辈子不会恢复记忆呢？！” 李临皱眉，还想说什么，但是这姑娘固执的很，她豁然站了起来，道：“表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这是我最中意的一个人了，上天将他送到我的面前，这是我和他的缘分，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说罢，她就气冲冲地转身跑了出去。 李临坐在位置上，喝了一盏茶，觉得有些头疼。 到底是他表妹，他自然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姻缘的，可是这失忆的人，隐患实在是太大了，实在不是良配。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听见有人喊他，正是他的表哥石回信。 “景元，你在家吗？听说你回来了，我娘让我喊你去我家吃饭！” 李临将表兄迎了进来，坐下来说话。 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大舅这一家。 大舅虽然有些文人的酸腐，甚至执拗和固执，但是大方向上没有什么错处，石回信也是个老实踏实的人，他那大舅母也好，很客气，石慧琴石惠画也好，都还算是不错的人。 至于他那位二舅那就差了一些，自命是读书人，四十岁了，还想考科举，二舅母也是个又泼又计较的，甚至那位表妹，也是心比天高的小姑娘，自视高的很，觉得自己日后要做官夫人。 也只有那位表弟石回清还算不错。 石回信三年前和李临一起参加了府试，考了一个秀才之名，不过排名末尾，他自知自己考不上，便没有参加当年的乡试，打算再读三年再去，今年九月，他便要去参加了。 不过石回信倒是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考个举人回来，然后子承父业，去做书院里的先生。 见他今日过来了，李临也与他说了一些乡试的事情，然后又给他找了几本书，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与他一起去了石家。 石桥村这边的村民生活都很不错，家家户户有田地，还种了不少的果树竹林和茶园，又是养鱼养虾的，养养鸡养兔子的，每年的收入不差，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子。 故此，家家户户都有一处院落，比归雁城里普通居民的院子也不差什么，而且家家户户挖了水井，还挖了藏东西的地窖。 生活富裕，也大多都是质朴的人，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李临过来的时候，石惠画正在撩起袖子扫院子，见了李临，露出了一个祈求讨好的笑容。 他的大舅母周氏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喊这石惠画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里去。 见李临和石回信，周氏还笑了一下：“景元回来了，快坐下吧，等你大舅回来就吃饭了。” 李临将手中的装礼品的盒子递了上去：“回来的匆忙，这是在城里随手买的，舅母不要嫌弃。” 里面装的正是归雁城里有名点心铺子兰心斋的点心，一盒子点心做的精巧，妇人姑娘尤其喜欢，李临让人随手买了两盒，就当是送礼了。 周氏见了这盒子，眼睛一亮：“你这孩子，送什么礼呢，人来吃饭就好了，回信啊，快给你表弟倒杯茶。” “二妮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 石惠画险些跳起来了：“娘，我都说了，别喊我这么难听的名字行吗？！”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石惠画斗不赢老娘，气呼呼的也只能去做事。 不多时，石崇山便回来了，他在石桥书院那边教书，正是不远处的山脚下，走路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得知李临回来了，他还去打了一点酒回来，吃饭的时候几个男子便喝了起来。 石崇山很喜欢这个有能耐的外甥，高兴的很：“你日后是要在帝城那边落户了，还是要回来这里？” 李临道：“回来这里，帝城那边事儿太多了，这边安静一些。” 石崇山有些迟疑地问：“郡主同意了？咱们村里，连同归雁城都比不得，更何况是帝城。” “同意了，她也喜欢清静些，这边刚刚好。”李临道，“再过一些日子我便带她回来，到时候请大舅一家上门做客。” 石崇山哈哈大笑：“那是肯定的，景元真的好福气，能将郡主娶回家里来。” 李临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不是很喜欢将他和苏莞的事情说给人听，转而他问起了石慧琴：“大表姐如今身体如何了？” 石崇山闻言叹了口气：“一直都不好，你那大姐夫也是过分的很，和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将你大表姐气得不轻。” 李临试探性地问：“她可曾提过和离的事情？” 第449章 劝说 石崇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道：“和离什么，妇道人家，就该好好地照顾家里，照顾家里，你瞧瞧附近这十里八村，有哪个妇人想和离的。” 石崇山说起这个就气得很：“她要是和离了，我石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石崇山是个极其在乎脸面的人，同样的也有这个时代的男权主义，觉得女子嫁了人，就该好好伺候夫君，料理家里的事情，生儿育女。 在他眼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应该安分守己，三从四德，就算是有千般不如意，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千年媳妇熬成婆。 和离？！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石崇山是绝对不准许的，若是石慧琴和离了，他的脸面往哪搁，石家的脸面往哪搁。 在他看来，石慧琴现在这破败的身子骨，和离有什么用处，便是死也要死在李家，进李家的坟，受李家的子孙供奉才好。 她要是和离之后死了，石家不会认她，李家也不会认她，死后魂魄都没有安息之地。 何苦呢，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 还折腾什么？！ 石慧琴的身体情况，如今也只是在熬日子罢了，石崇山虽然觉得女婿和一个寡妇纠缠在一起很不好，可石慧琴的病了这么多年，碰又不能碰，他也不好去说什么。 唯一觉得苦恼的是他那个女婿不将事情捂紧一些，闹得如今人尽皆知，让他丢尽脸面。 石回信也劝道：“爹，大姐若是能和离最好了，她的身体不好，李家的人又不管她，她要是回来了，娘和二妹还能照顾她一些。” 石回信倒是没有像他爹一样地将脸面看得比命更重要。 石慧琴是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一日三餐离不开药，身体也越来越差，除非是寻到灵丹妙药救治，否则也没几年了。 既然她在李家过得不好，想要和离那就和离呗。 只要她余下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免得在李家一直被李家的人欺负。 “你闭嘴！”石崇山瞪了儿子一眼，气得将酒杯振在桌子上，涨红着一张脸骂道，“不懂就别胡说八道，我石家嫁出去的姑娘，没有休妻，也没有和离的道理，她就算是死了，也是李家的人！” “你要是再敢提这事，我就打死你！” 石回信被骂道狗血喷头，闭着嘴不敢吭声，目光不时地看向李临，希望他能帮忙说几句话。 李临的话，石崇山还是会听一听的。 李临像是没看到石回信投过来的目光似的，坐在那里也不做声，淡淡地看着石崇山骂石回信，倒是一旁坐着的石宿想要帮忙说两句话，然后一起被骂。 等石崇山骂累了，重新坐下来，李临才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道：“大舅何必这样动怒，表兄也是为了大表姐着想，一家姐弟，他心疼姐姐过得不好，也是应该的。” “就说和离这事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情。”李临的手指捏着酒杯，笑道，“我走过很多地方，寡妇再醮，或是夫妻没了感情和离各自婚嫁，也是常有的。” “这人生在世匆匆数十年，最多不过是百年，自己活得高兴些就好，何必在乎的太多。” 石崇山敢对自己的儿子发脾气，却不敢对李临，闻言罢罢手道：“景元，你不懂，这女子啊，嫁了人了，就是夫家的人，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哪里有和离的。” “若是李家敢休妻，不要我石家的姑娘，我非得让人将他打得跪地求饶不可，可是我石家的姑娘也没有和离的道理！” “再说了，她如今的身子这样，日后若是没了，那不是要做孤魂野鬼。” “你表姐夫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一些，可到底你那表姐的身子不好。”石崇山说道，“到时候我们去敲打敲打你表姐夫，让他日后做事遮掩一些，别让人再传这些话。” 总而言之，就是要息事宁人，石慧琴不能和离，李澜就算是要和那寡妇好，那也遮掩遮掩，不能让人知道。 大家各自安好。 石回信皱紧眉头：“可是大姐心里肯定会难受的，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天天被人这样气着，那怎么行。” 李临道：“大舅，不如让她余下的日子过得高兴一些，她想要和离，便让她和离就是了，至于名声一事，大舅也放心吧，是李家那边做错了事，便是要没了脸面，那也是李家没脸。” “石家在石桥村多年，名声也不是一朝一夕经营起来的，怎么会因为一个外嫁姑娘和离，便丢尽了颜面让人看不起。” “在我看来，若是嫁出去的姑娘受了委屈，娘家不管不顾，才是真的冷血无情，冷漠至极。” “若是管了，外面的人也只会说石家仁义善良，不愿自己家的姑娘受苦，日后娶了石家姑娘的人家，也要掂量一些，不敢欺负石家的姑娘。” “若是一声不吭的，别人料准了石家过于在乎脸面，那是想怎么欺负石家的姑娘就怎么欺负了。” “该硬气的时候，那是万不可服软的，一再的忍气吞声，旁人只觉得石家胆小怕事，家中的男子本没事，连出嫁的姐妹都护不了。” 石回信使劲地点头：“爹，表弟说的不错，李家都这么欺负大姐了，若是我们为了脸面，一概的不计较，那么我们石家嫁出去的姑娘，岂不是任由人欺负。” 石崇山被李临说的有些晕，竟然觉得颇有道理，若是一再的忍气吞声，给人的感觉，那实在是好欺负的很。 “可、可要是和离了，日后她无人祭拜，又无处可去，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李临笑道：“这个大舅就不必担心了，大表姐和离，咱们把那孩子带回来就是了，日后她自成一户，那孩子就改姓石，日后子子孙孙，还怕没有人拜祭。” 咦咦？！ 石崇山眼前一亮，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若是石慧琴将孩子带走，日后她有子孙拜祭，也不至于魂魄没有归处，而且也能表明了石家的态度，更能达成石慧琴的所愿。 如此是两全其美了。 只是...... 石崇山皱起眉头：“那李家，会准许惠琴将孩子带走？” 第450章 若是能让阿伏认他做父亲 李临闻言笑了一下：“先前我回来的时候，请了人查了李澜的底，知晓他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他不同意，那咱们就让他身败名裂。” 石回信闻言一喜：“此话当真？” 李临道：“这样的事情，若是没有，我岂会胡说。” 石回信拍了拍桌子，道：“那这事情就好办了，表弟，明日你与我一同去一趟李家，将此事办了，将大姐和孩子接回来。” 石崇山有些犹豫，石回信则是又道：“爹，难道你想让外面的人觉得咱们石家很好欺负吗？” 石崇山被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豁出去道：“行了行了，事情你们去办，我不管了不管了。” 石回信闻言哈哈一笑，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到底石崇山才是石家做主的人，是他和石慧琴的父亲，若是他不同意，和离的事情难办。 再说了，石慧琴回来之后没有地方可以去，自然是要回石家的，若是石崇山不同意，她连门都进不了。 如今石崇山同意了，一切都好办了。 石回信一高兴，就和亲爹喝了不少，最后喝得醉成傻子。 到了第二天，石回信便喊上了二房的石回清，还有石家诸位族亲兄弟和小媳妇们，一起浩浩荡荡地往李家出发。 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聚居在一起，往常一个村子大多数都是一个姓氏的人，是同一个祖先的子孙后代。 因为天灾人祸不可预料，族亲住在一起可以互相扶持，谁家出了事，也有宗族的兄弟相助度过难关，各家嘴里剩下一口，也够救命了。 谁人敢欺负族里兄弟，一拉就是一群人，别人一看，这谁敢惹。 独木难支，一点风吹雨打就可能倒下，但一棵棵树木长在一起，成了一片林子，那就是一片安全之地。 再说石崇山这一脉对村里的人也有恩。 昔日的石桥村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没这么富足，那是石秦桑嫁了人，和夫君住在这里，她那夫君帮着村里的人改善种植耕作，这才有了今日。 如今石崇山需要帮忙，石桥村年轻有力的男子和小媳妇大婶们一溜烟都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李临和带着远游，陪同一起走一趟。 石慧琴嫁到了石桥村不远的一个村子，叫南山村，从石桥村这边过去，也不远，便是走路，也不过只需半个时辰。 南山村与石桥村不同，石桥村的人在这里不知道住了多久，祖祖辈辈都好几代了，而南山村这边的人则是当年战乱的时候逃难来的，在这里定居的，各种姓氏也有。 石慧琴自从将信件寄出去之后，便开始悄悄地收拾东西，等着人来接她回去，她的耐心不错，一天收拾的东西不多，每天都有一些事情做。 她对李临其实也有一些了解的，虽然她和他走的近的时候，他才几岁，不过他的性格和他的父亲太像了，是温和又沉稳的，而且对于亲情，也很在乎。 李家那边子嗣单薄，只有他一人，对于舅家的亲戚，他自然是很在意的，若不然也不会回到石桥村住了这么久。 就凭着这血脉亲缘，李临都是不可能不管她的。 再加上她小时候时常在姑母姑父面前晃，姑母姑父也很喜欢她，而且李临很小的时候，她也时常带着他玩。 就凭着这点情谊，他也是一定会帮她脱离李家的。 “阿伏。”石慧琴走出门口，喊了一声坐在院子里发呆的儿子。 李伏今年四岁了，因为母亲常年缠绵病榻，父亲不管不顾，阿嬷又时常的叫骂，性子变得很沉默，不爱说话，有时候就一个人坐着发呆。 李伏闻言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娘。 石慧琴皱了一下眉头，苍白的脸色一双眼里有着斥责：“阿伏，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母亲。” 高门贵族之中，子女要尊称父母为父亲母亲，祖辈为祖父祖母，而平常人家则是喊爹娘和阿爷阿嬷，前者恭敬有礼，后者则是亲切平常。 石慧琴小时候听李临喊父母为父亲母亲，觉得非常的奇怪，后面才觉得，这其中有一种尊荣。 自从李伏会说话，石慧琴便让他喊自己母亲。 李伏刚刚开始的时候不懂，自然是亲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是他懂事一些，知道大家都喊娘，他也开始喊娘，并且觉得‘母亲’这个称呼好奇怪，大家都不这么喊的。 然后被石慧琴教训了好几次，他却一直执拗着不改，每次石慧琴让他改口他才改。 “母亲。” 石慧琴闻言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欣慰，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瘦弱的脸，然后笑了一下：“阿伏，你表舅很快就会来接我们回去了，到时候让你和表舅住在一起，高兴吗？” 李伏眨了眨眼，却问她：“为什么要和表舅住在一起，我想和舅舅住在一起。” 李伏对于这位表舅，实在是不熟，他年纪小，能记住的事情不多，这位表舅又时常不在石桥村，他如今的记忆里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相比而言，时常偷偷给他带好吃的，陪他说话的舅舅才是他最喜欢的。 如果要他选，肯定是和舅舅一起啊。 石慧琴皱眉：“为什么不喜欢，你表舅家里可大了，到时候你可以随便玩，你表舅又是学识渊博之人，到时候有他来教导你，你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的。” “阿伏，你要多亲近亲近你表舅，日后便什么都有了。” 石慧琴心觉得她想要嫁给那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如今已经嫁了人，有了孩子，并且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估计着活不了几年。 而他也成了亲，娶了千娇百贵的郡主。 纵使她心中千般的不甘心，万般的痛苦，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昔日曾梦想过的飞上枝头，身居高位，如同黄粱一梦，她怎么能甘心呢。 如今她想的，就是要走近他一些。 他那样的身份，说不定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请来绝世名医，能救她的性命。 再则，或许能将阿伏交给他，让他帮忙养着。 她都快死了，他那样的人，定然是不会拒绝才是，若是能让阿伏认他做父亲，成为李家的儿子，她所追求的一切，也是能实现了。 第451章 咱们石家的姑娘，可是谁人都能欺负的 石慧琴伸手揉揉李伏的头发，眼底有了亮光：“阿伏，等你见了你表舅，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李伏点点头，一副乖巧安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李家的老婆子便从溪边洗衣服回来了，与她一同的还有那个郑寡妇，两人说说笑笑的，宛如母女一般。 李婆子年轻时寡居，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拔长大，年岁刚过四十，却是一副苍老相，瞧着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头上的头发白了不少，皮肤发黑，额骨很高，颇有些尖酸刻薄，很不好惹。 总之，也不是什么善良的老太太。 而且石慧琴和这李婆子也有些仇怨，这李婆子年轻时候和儿子相依为命，将儿子看得像是命根子，昔日石慧琴和李澜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 这李婆子见儿子儿媳感情好，心里就不痛快了，觉得石慧琴是个狐狸精，勾了她儿子，还和她这个娘做对，左右挑剔折腾的很。 再后来，石慧琴生李伏垮了身子，又觉得石慧琴不能干活，又要花钱卖药，恨不得她死了算了。 此时李婆子如同许多村里的老妇人一样，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裳，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倒是一旁的郑寡妇，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裙，虽然是普通的料子，可因着年轻，身量丰满，容色美丽。 石慧琴盯着对方的身量一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昔日的她也是这十里八村的一枝花，虽然称不上是国色天香，却也是这附近闻名的美人儿，如今她形如枯槁的样子，像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或许几年之后，就是一把枯骨了。 她闭了闭眼，心中很不甘心。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别说是哪个男子了，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嫌弃。 自从她摔碎了铜镜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了，生怕看到镜中丑陋的自己会崩溃。 李婆子见了石慧琴，阴阳怪气的很：“哟，真是少见啊，你竟然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躺在床上等着吃呢！” 郑寡妇娇笑了一声：“娘，姐姐身体不好，咱们也得体谅体谅。” 李婆子将手中的洗衣木盆放了下来，嗤笑道：“体谅，她有什么需要体谅的，每日在床上躺着多舒服，哪里比得上我每日忙来忙去的，还是你孝顺，过来帮忙。” 李婆子虽然也不是很喜欢郑寡妇一个小寡妇，就算是石慧琴死了也不会让这个小寡妇过门的，但是人家愿意帮她做事和伺候她儿子，她哪里有不愿意的。 就算是去花巷里找姑娘，那也是要花钱的。 郑寡妇掩嘴轻笑：“娘，您说的什么话，我孝顺你是应该的。” “你啊......” 石慧琴冷眼看着李婆子和郑寡妇上演婆媳情深的大戏，内心半点波澜都没有，这些话她也不知道多少遍了，早腻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一群人很快地到了门口，将院子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石桥村那边过来的人。 李婆子和郑寡妇进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将大门关起来，一行人从门口进来，见到李婆子和郑寡妇站在一起，当下就炸了。 一位婶子跳出来叫骂道：“好你个李婆子，当真是好不要脸，你儿子和这个小寡妇鬼混就算了，竟然将人带到我们石家姑娘面前来，你当我们石家是死的吗？！” “还说什么书香门第，我看是柳巷门第吧，一个小寡妇，也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竟然还敢登门入室，给我们石家的姑娘脸色看。” “就是！” “这是个贱人！” 李婆子和郑寡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群大婶小媳妇一哄而上围住。 这群人一边骂一边又是摁头又是掐的，凶的很。 李婆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掐的嗷嗷直叫。 郑寡妇比李婆子要惨的多，身上不知道被多少人伸手掐过，连同头发都不知道被拽下来多少，她不时地发出一声惨叫来。 “你个贱人，你当我们石家好欺负是不是？！” “小娼妇，你惹谁不好，敢招惹我们石家姑娘的这姑爷，活得不耐烦了！” 石桥村这群姓石，在十里八村是有名的富，也是有名的凶。 男子还算是上过学堂，还算是讲道理，就是这些大婶小媳妇们，一个个都不讲道理的，谁要是欺负了她们，她们先要讨回来再说。 至于讨回来后面的事情，这些男的就出来讲道理了，说什么家里管教不言，回去好好教训，妇道人家不懂事，就不要和她们一般计较了。 石慧琴冷眼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心头快意的很。 这会儿石回信石回清带着两个婶子走了过来，石回信问石慧琴：“那人在哪？” 石慧琴道：“出去了，可能去了书院。” 她在人群之中仔细地看了又看，却不见李临，微微皱眉：“景元呢？” 石回信道：“在外面呢，大姐，这次多亏了表弟，要不然爹肯定是不会同意你和离的，这个李澜，我早就想踹死他了。” 石慧琴笑了笑：“他就是有办法。” “可不是。”石回信笑呵呵的，“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大姐，让六婶和八婶给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去让人将李澜喊回来，咱们今天就将和离这事给办了，好接你回家。” “咱们石家的姑娘，可是谁人都能欺负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被一群大婶小媳妇摁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李婆子和郑寡妇，笑了笑。 石慧琴似乎是很高兴，苍白无血的脸有了一些红：“好，就有劳六婶和八婶了。” 边上的两个妇人连忙道：“惠琴客气什么，我们能帮上忙就好。” “就是。” 石慧琴冲着两人笑了笑，然后将李伏交给石回信，自己则是带着两人去整理她的嫁妆去了。 昔日的出嫁的时候，石家底子不差，嫁妆自然也不少，一些桌椅床铺箱笼，那都是准备的很齐全的，她就算是砸了，也不便宜李家。 第452章 这个和离书你是签还是不签？ 李澜被人从书院喊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摊乱局。 自家的院子被石桥村和南山村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等他从人群分开的小道挤进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青筋都在跳。 屋子里的东西被搬了出来，乱七八糟地摆在院子里，李婆子和郑寡妇则是被绑了坐在地上，两人都是一身狼狈。 他大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石慧琴！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澜能被石慧琴挑中，自然是生得不错的，他身形修长，容色俊美，虽然称不上极佳，却也是这归雁城有名的美男子。 可是如今俊美的容颜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梗着脖子，脸色是从脖子涨红蔓延至整张脸，额头上青筋暴跳，整张脸狰狞扭曲。 昔日的翩翩公子，早已荡然无存。 石慧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当初她曾看过李澜和郑寡妇欢好的模样，那种丑陋和恶心，早已让她毕生难忘。 若是可以，她早就想让李澜去死一死了。 这会儿石慧琴坐在一套放置在檐下的桌椅上，听到他大吼大叫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风淡云清的，看他时仿佛在看一只在挣扎的蝼蚁。 她没有说话，然而也自然有人替她出头。 石回信站了起来，目光冰冷：“你吼我大姐做什么？我告诉你李澜，我大姐可不是没有倚靠，可以随便让你们李家欺负的人，你当我们石家是死的是不是？！” “甚至连你的姘头都能登门羞辱我大姐了？！简直是岂有此理，若不是我们石家讲道理，今日就该将你得满地找牙不可！” “胡说！”李婆子大怒，“你们石家的，都是莽夫泼妇，哪一个讲道理，我儿啊，快来救救娘，这些人欺负你娘我啊！” “这些人该......” 有一个小媳妇拿着一块抹布往她嘴里一塞，余下的话只能发出一阵唔唔声。 反正都要和离了，都要撕破脸了，那管什么呢！ 李澜气得要跳起来，也顾不上和石回信争辩，跑过去将李婆子嘴里的抹布拿下来，又给这她解绑：“娘，娘你怎么样了？” 李婆子哇哇大哭：“我儿，儿啊！石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石慧琴这贱人，我们不要了，休了她！休了她！她不敬婆母，休了她！” 石慧琴淡淡地看着李婆子撒泼。 石回信道：“休妻那肯定是不行的，今日我们前来，是要给我们姑娘讨个公道的，当然，我大姐如今也不稀罕你们李家了，签了和离书，各自安好。” “不行！”李澜险些跳起来，“不和离！” 这些年石慧琴缠绵病榻，李澜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只想着让她熬几年，死了事情就了结了，休妻或是和离，他肯定是不会干的。 且不说石桥村富裕，他作为石家的女婿，得的好处不少，而且石崇山还是石桥书院的最具有威信的先生之一，能得石崇山相助，他科考之路定然是要好走不少的。 更重要的是，若是他如今和石家决裂，日后石桥书院他怕是呆不下去，石崇山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李澜也慌了，他看向石慧琴急忙求道：“不和离，惠琴，之前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这被这女人迷了心智，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伤你的心！” “惠琴，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以后肯定会改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先前李澜和郑寡妇混在一起，敢这么肆无忌惮，无非是石慧琴的身体不好，又不能同房，就算是他找了别人或是纳了一房妾室，石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石家人打上门来，他是知道怕了。 李家孤儿寡母，独木难支，南山村这边的村民最多也是看看热闹，哪里会帮他们，若是他和石家翻脸，等同与石桥村整个姓石的都结仇，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改过？”石慧琴嗤笑一声，“你在说笑吗？你和郑寡妇在我隔壁屋子纠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隔壁住着的是你娘子，如今不过是知道怕了罢了。” “我也不需要你改过，签了和离书，你我一刀两断，日后你要和谁混在一起都与我没关系，还有，阿伏是我儿子，我要将他带走。” “什么！”李澜这下子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当下也顾不得求情，“石慧琴，且不说我不会答应和离，阿伏是我儿子，是李家的子嗣，那是绝对不可能给你带走的！” 李婆子也是气得要晕过去了：“你们放屁，就算是要和离，阿伏是我李家的儿孙，那是要继承我们李家香火的，是绝对不会给你们的！” “呸，什么和离，想的美，要说就是我们李家休妻，不要了这不孝的媳妇！” 李婆子原本就不待见石慧琴，经过今日这一遭，更是巴不得她早些死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笑了一声，有一少年走了出来：“李澜，你当真是不和离？也不让我堂姐将孩子带走？” 说话的正是石回信的堂弟石回清。 李澜梗着脖子道：“阿伏是我儿子，便是和离了，也该是留在我李家才是！” 李婆子点头：“对，这是我们李家的儿郎！” “你先别急，不妨先看看这个。”说话间，石回清走了过来，在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走到李澜面前抖开给他看了一眼。 李澜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双目圆瞪，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石回清嘻嘻笑了两声，见李澜要伸手抓纸张的时候，快速地收了回来，然后顺手要折起来。 李澜脸色大变，欺身上前就要去抢：“给我，给我！” 石回清倒是不与他争了，任由他将纸张撕了个粉碎，等他撕完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石回清才淡淡地开口：“不急不急，我昨夜抄了十几份呢，若是你还想撕，尽管撕就是了。” “怎么样，姐夫，这个和离书你是签还是不签？孩子到底归谁？” 第453章 白得了一个儿子，又不用自己养 他手上的一张纸，是昨夜李临将他喊过去交给他的，说是石慧琴想要和离，又想将孩子带回来，李澜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有牵制他的把柄，让李澜不得不低头。 那张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李澜与一些友人买了今年秋闱一份试题的事情。 秋闱泄题是大事。 虽然李临没有让人细查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是如今姑且当它是真的，毕竟李澜是将事情当成真的，这事要是被捅了出去，李澜日后不但没有再参加科考的机会，说不准是要蹲大牢的。 李澜哪里能不怕的。 李澜大口地喘了一口气，伸手将石回清拽到一边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石回清道：“就几人，具体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只要签了和离书，让我家大姐将孩子带走，这件事你怎么搞都行，我们石家，就当作不知情。” 李澜一僵，然后又听石回清道：“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身体不好，也就只有这个孩子了，她带着孩子回到石家，石家肯定是不会亏待这孩子的，而你还年轻，和离之后肯定要再娶一个了，到时候孩子再生就是了。” “就算是这孩子养在石家，可他是李家的血脉，是不能更改的，你白得了一个儿子，又不用自己养，岂不是好事。” 李澜仔细一想，竟然觉得太有道理了，对于让石慧琴将孩子带走的事情也没那么抵触了，反正是自己的儿子，有人给他养，那是好事啊。 再说了，石慧琴这破败的身子骨，也不可能再带着他的儿子再嫁，等石慧琴没了，他这个做爹的再把人接回来就是了。 李澜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答应了条件？” 石回清道：“若是你答应了，那纸上的事情，我们就当作不知道。” 李澜追问：“说话算话？” 石回清道：“石家的人，说话算话。” “好。” 李澜最终忍痛下了决定，和石慧琴签了和离书，眼睁睁地看着石家的人带着石慧琴和李伏，搬着石慧琴的嫁妆和箱笼，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院子。 见最后一个人走出了院子，李澜咬紧了牙齿。 李婆子坐在地上大哭：“你怎么就签了和离书呢，阿伏是我们李家的儿孙，怎么就给他石家带走了呢！” 李婆子先前想要拦的，但是石家的人多，见她有动作就将她按住，还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李澜头疼的很：“好了，娘，别再说了，就算是阿伏去了石家，那也是我们李家的子孙，石家的人帮我们养着孩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再说了，她还有几年好活的，到时候她没了，咱们将孩子接回来，石家的人还能拦着不成？！” 李婆子一噎，也觉得有道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些气苦，“那就算是和离，也没有把东西搬走的份儿，我们家的东西啊！石桥村的那群人，就是一群泼皮无赖！” 李婆子爬了起来，往屋子里一看，许多都是空荡荡的，寝室里连床铺都拆了带走，见此，她更是气得要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造孽啊！” 石桥村这边的人接到了石慧琴，又拿了和离书，然后大家一起动手，搬上了石慧琴出嫁打的家具和箱笼，浩浩荡荡地往回走去。 路上的时候李伏被石回清背在背上，石慧琴则是被她大哥石回信背着，这会儿正是夏日，又是中午，实在是太热了，她捂着嘴不时地咳嗽两声，苍白的脸色被晒得有些发红。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走过了，最多就是在院子里坐一坐，这外面的风景和阳光，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四周寻找，却见李临和远游走在人群的最后方。 他身穿一声青衣，身形修长如松柏，容色俊美，温润如玉，一眼看上去，便觉得他是人群之中最出色的一个。 当初他为何不回来早一些呢，若是他早些回来，她也不会匆匆地嫁了人了。 石慧琴觉得心口一阵疼，难受得要死。 她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她与他们靠的这样近，偏偏却一次一次地错过，若是当初能将亲事定下来，或是姑父姑母走的时候将她带走，她就不是今日的石慧琴了。 依照李家的地位，便是她只是一个表姑娘，那也是贵女，嫁给什么样的贵公子那都是可能的。 她闭了闭眼，觉得心口都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石桥村，进了石家，众人将带回来的家具放到石家的空屋子里，然后又将石慧琴的箱笼放回她未出阁之前住的屋子里。 周氏拿着茶水和自己做的糕点招待大家，石惠画则是在石慧琴的房间里帮她收拾东西铺床，石慧琴苍白着一张脸坐在一张椅子上，边上的李伏乖巧地靠着她。 石崇山家的院子不小，虽然只有一个院子，房屋却也不少，有正房东厢西厢各三间，南面留出一个大门的位置只有两间，总共就有十一间屋子。 石崇山和周氏生了一子二女，他们夫妻二人住正房，石回信一人住东厢房，昔日石慧琴还未出嫁的时候是和石惠画一起住在西厢房这边，一人一间屋子还有剩的，所以石慧琴的屋子这一直被保留着。 如今家里多了一个石宿，倒是跟石回信住在东厢房这边。 “大姐你不要担心，安心住下吧，咱们家还是养得起你和阿伏的。”石惠画一边铺床一边道，“刚刚娘和我说，你的药不能停，她给了我钱银，让你一会儿把药方给我，我去抓药去。” 石家的日子过得不差，家中的田地果林茶园竹林不小，每年的收入可观。 另外石崇山在石桥书院做先生，是书院院长之下最好的几位先生之一了，每个月也能拿到不少的钱银，家底算是这石桥村里最丰厚的人家了。 石崇山虽然有些酸腐的毛病，比较看重儿子，但对女儿确实也不差，石慧琴未出嫁之前的日子，那是能比归雁城里富户家的姑娘比上一比的。 “多谢二妹，大姐知道了，辛苦你了。” 第454章 我是想求你和郡主收留阿伏 石家这边热闹了一会，村里的人很快也就告辞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李临回来的时候没有再去石家，命人将东西收拾收拾，打算回帝城去了。 昔日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倒是不觉得没什么，但是如今苏莞不在身边，总觉得哪儿都不对劲，既然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去陪她好了。 他算着明天就走，吩咐了人收拾一下之后，便带着两个人去山上的果林，去摘一些果子，打算明日带回帝城去。 如今正是杨梅枇杷樱桃成熟的时候，他每样都摘了一筐，箩筐里隔着几层果子就用竹片插了一层隔开，再垫上一块布，免得路上颠簸把果子压坏了。 等他摘完果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守在门口的护卫禀报道：“公子，石家大姑娘带着孩子过来了，说是要感谢公子的帮忙，这会儿正在待客苑等着呢。” “哦？她怎么来了？不是身体不好吗？”李临眯了眯眼，心觉得这位表姐实在是有些奇怪。 昔日在石桥村的时候，偶尔会躲在暗处看他，不过她不出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当她日子不长了，想要见一见亲人，还记住长得什么样的，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至于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想去问，只要她不做出他厌烦的事情，他倒不至于和一个将死的人计较，尤其这个人还是他表姐。 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不多了，但是石慧琴是真的带过他一段时间，带着他到处玩的，也算是对他有一些恩情在。 不过就是很奇怪。 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李临洗了手，去了客苑见石慧琴，这会儿石慧琴正坐茶座边上喝茶，李伏则是乖巧地靠在她的身边，安安静静的。 石慧琴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看，见李临走了进来，脸上绽开了一些笑容：“是景元回来了？弄成这样，是去山上了？” 李临点了点头：“我明日便要回帝城了，郡主喜欢吃新鲜的果子，带一些回去给她。” 石慧琴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心中生出了一些妒忌的火，郡主郡主，他为了她，竟然还亲自上山摘果，帝城了什么时令水果没有，非要他从这里带回去。 石慧琴握着茶盏的手松了松，然后将茶盏放到桌面上：“你有这份心，郡主定然是会高兴的。” “只是这帝城那边，什么样的水果没有，从这边带过去，到了帝城都要坏了，郡主到时候怕是不喜欢吃了，浪费了一番心思，倒不如到了帝城再买就是了。” 李临倒是不在意：“无妨，挑着好的吃就是了，若是都坏了，那便不要了。” 石慧琴一顿：“这浪费吃食，怕是不好吧。” 李临嗯了一声，不愿与她再说这个，在边上坐了下来，问她来此的目的：“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你来我这边可是有什么事情？” 石慧琴笑道：“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想要亲自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劝说我爹，怕是我爹不会松口让我和离，若不是你帮忙查了李澜，他也不会同意放我和阿伏离开。” 李临有些意外：“回清告诉你的？” 他当初交代了石回清，不要把这事情透露出去，因为要答应李澜不往外传，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让他说不止他一个人知道，但不能告诉李澜有谁知道，若不然李澜为了自保定然会盯上他的。 只是石回清怎么会告诉石慧琴了呢？ 石慧琴道：“是我求他的，你可别怪他，他那人心软，求一求他，什么都说了。” 李临道：“既然知道了，不要往外说就是了，若是消息从这边传出去了，李澜觉得石家不守信用，到时候缠上你们母子，怕是没有消停的日子。” 石慧琴点头：“我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就好。” 石慧琴看了一眼他脸上淡淡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犹豫再三，压下自己心头隐秘的心思，开口试探性地问他： “你与郡主可是还好？郡主那样千娇百贵的姑娘，脾气怕是也不好，这夫妻过日子，你也需得让一让她。” “没有，她脾气好的很。”李临的手指在茶盏上捏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是真的不愿和人说他和苏莞相处的事情，在他看来，她的好与不好都有他受着，日子怎么过，那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 若是长辈问起，他还算有些耐心说两句。 但是一个表姐，而且还不大熟，这手伸的有点长了。 “这话表姐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有人说她。” 石慧琴还有好些要说的话，却被李临一句被打断了。 她原本想着透过李临的话想一想他娶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在归雁城里也见过不少官家姑娘，一个个都傲气的人，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 那些人仗着自己娘家位高权重，哪里有什么好脾气的。 石慧琴是觉得这位晋宁公府的贵女配不上李临的。 不，好像是世间所有的女子，都配不上他。 石慧琴咳了两声，脸色比之前更苍白几分：“是我不该问这些的，其实我...我是想知道，郡主的性子好不好，人好不好相处的。”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求你，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估计也熬不了几年了，阿伏还小，我放心不下他，我爹这个人又非常的在意脸面，我是怕我日后不在了，李家那边的人来抢他。” “我、我是想将孩子托付给你......” 李临闻言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道：“若是我在石桥村，李家那边的人要来闹事，我定然会帮忙的，你且放心吧。” “不是。”石慧琴犹豫了一下，脸上似乎是有些难堪，“我是想求你和郡主收留阿伏，让他日后在你们身边尽孝也好，若是你愿意，让阿伏喊你和郡主一声父亲母亲，若是不愿意，喊一声义父义母也好......” 李临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自己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第455章 他实在是没有给别人当爹的癖好和胸怀 石慧琴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他收养李伏，让这小孩喊他一声爹？！ 李临见过风浪也是见过不少了，但是听她说这话，实在是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都要发麻。 他这位表姐可真是敢想啊！ 他实在是没有给别人当爹的癖好和胸怀！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正当年少，别说是别人的孩子，连自己生的也还不想当呢！ 再说了，他要是一声不吭地弄这么大一个儿子回去，让他小媳妇喜当娘，她能同意？少说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往大的说，指不定给他跑回娘家去不回来了。 而且养一个孩子，哪里是容易的事情，若是不好好教导，日后长歪了，就是一地鸡毛，日子乌烟瘴气，怄气的很，若是精心养，像是李家祖祖辈辈的教导方式一样去养一个孩子，也只有亲生的才有这种耐力。 再说了，财帛权势动人心，李家这样的情况，他要是给他未来的儿子搞出这么一个大哥来，若是有一日他生了别的心思，就是一个隐患。 故此，不管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还是因为苏莞，或是因为李家，都是不准许他这么做的。 他此生要背负的，一半是李家和离城，另一半便是他的妻儿，妻儿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他需得照顾好妻子，教育好孩子，至于旁的人的一生，他可不背的。 他的眉心拧紧，看向石慧琴的目光比寻常更冷淡了几分：“表姐，也不是我不愿帮你，作为亲戚，若是你有难处，求到我面前来，我自然是不会不帮的，可这事却是我不能答应的。” “且不说我自己不愿意，我已成亲，是个有妻室的人，我夫人小小年纪嫁了我，我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过几年松快的日子，等日后有了孩子，就要辛苦她照顾了，如今总不能凭白地丢一个孩子给她养。” 石慧琴的眼泪掉了下来：“若是我有法子，怎么会这样求你，你也晓得我家里是什么情况，我爹是个死要面子的，日后李家那边找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阿伏。” “你如今还娶了一位郡主，若是阿伏能跟在你们身边，李家这边就算是有将孩子接回去的心思，也不敢抢人。” “景元，你就当我求你了，若是没有将阿伏安置妥当了，我死也没办法闭眼啊！” “你是担心郡主那边不同意是不是？没有关系的，我去和郡主说一说，再求她一求，郡主那样心善，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再说了，我们家阿伏是个多孝顺的孩子，日后长大了，定然是会孝顺她的。” 李临心道，她日后有亲生的孝顺就行了，还需要巴望者别人的孩子孝顺，又不是日后没有，需要养别人的儿子以后养老。 “郡主确实是个心善的，但是这事我不同意，也希望你也不要将这事说到她面前去。”他的目光冷了冷，隐隐有些警告的意味，“表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石慧琴见他眉梢带冷，目光凌厉的样子，当下心口一颤，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惧意。 在石慧琴记忆当中，不管是她那位姑父还是如今的李临，都是一副温和随和的样子，最多就是表情淡淡的，从未见过有不悦或是动怒的模样。 石慧琴吓得当下连眼泪都不敢再掉了，可是又觉得不甘心和嫉妒，不甘心事情办不成，又嫉妒于李临这样护着他娶的那个。 不过石慧琴也不傻，若是她继续说这事，非但不可能达成目的，反而还会让李临反感厌恶。 反正她也没期待此事说一次就能成就是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再求就是了。 不过此事不成，那她退而求其次，为自己谋求一个利益，也是使得的。 石慧琴很快地缓和过来，然后道：“既然景元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强求，不过也希望你和郡主好生考虑考虑，阿伏是个孝顺的孩子，日后定然会孝敬你们的的。” “还、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厚着脸皮求的，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实在是难熬，就想问问你和郡主，能不能寻到救命的药材，或是寻一个好的大夫治一治......” “阿伏还这样小，我还想着自己能多陪他几年，实在是怕死的很......” 李临的拇指落在茶盏的边沿处，微微顿了一下。 若说救命的灵丹妙药，他也不是没有，离城的李家祖宅有一处专门用来装药材的院子，若是遇上了珍贵的药材，那都是要收起来以备日后救命之用。 石慧琴这个病他也稍微知道一些，生孩子伤了底子，这人底子一空，身体就虚了，只能一日一日地熬着日子，若是运气好，病情不严重，也能活得长久，若是运气不好，这身子彻底坏了，这生命也是到了尽头的。 石慧琴的运气还算好一些，到底熬了这些年，苏莞的母亲生下苏莞不过一年就过世了，任凭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好药吊着命，也没能活得长久一些。 不过这药，他却不愿意给石慧琴的。 昔日他母亲病重，用了不少的药材，如今有的是后面收的，也没有多少，他还要留着自家备用。 虽然他也不愿往坏处想，但他和苏莞还要生孩子呢，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他把药给别人了，那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若是石慧琴是他亲姐姐，他或许会分一些，可若是表的，那真的没有重要到能让他愿意将这救命的药分出去的地步。 沉思良久，他道：“我回去和郡主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请一个大夫过来，给你治一治。” 丝毫没有再提药材的事情。 石慧琴没有注意到这点，听他说愿意为自己请大夫，顿时一阵高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红润：“是真的吗？真的能请到大夫过来？” 若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石慧琴自然也想活得长久一些的。 “真的。”李临点点头，“你且回去吧，这事情等我去了帝城，再给你找人。” 第456章 总有一天，她要风风光光地回去 “好。”石慧琴很高兴，目的达到了，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碍眼，她拉着李伏打算离开，刚刚要出门的时候，她又想起一桩事情来。 或许她觉得这个时候李临比较好说话，毕竟是刚刚才拒了收养李伏，如今她退而求其次，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不会太计较的。 于是她回过头来，又问了一句：“景元，我记得你们这院子里有好几处院落，不知可否空出一处院落给我和阿伏......”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如今我从李家那边回来了，爹娘和大哥都对我不错，可长久住在娘家，也不是办法。” “我就想着，景平苑这么多的院落，住也住不完，不如借一处给我和阿伏住着.....” 景平苑的院子确实不少，院子的外院是个待客院子，边上还有一处客苑，等进去花园之后，除了主院这边连在一起的两个院子，散落在花园四周的还有五个院子。 那些院子不大，都是一处正房和一处厢房的规格，房舍共有六间，另外还有正房两边还有耳房，一家子便是有七八个人那都是能住下来了。 李临让人建设房子的时候也算过了，五个院子，一个是要做厨房用的，一个给张家的，一个是用来安置婢女，一个安置护卫，剩下一个就留着当客苑。 李临闻言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看起来可怜又温柔善解人意的大表姐，其实是个事多的，而且有些贪心，什么都想要。 这院子他和苏莞还没这么住，主院那边还空着，便是他回来了，也是在这待客苑边上的屋子里凑合一晚上，护卫都是在外院的客苑那边住下的。 女主人不在，内院如今正空着等女主人归来安排，哪里能随便安排人住进去了。 再说了，住进去事就多了，虽然他不管这事，但也不瞎，这人住进去了就是客人，得管着一日三餐，若是石慧琴成日跑到主院那边乱晃，还要日日陪着客人，哪里有舒心的日子。 李临道：“郡主跟前伺候的人不少，我还担心这房子够不够住，此事怕是不行。” “你在娘家住着，大舅和舅母还有表兄也不会嫌弃你，若是你住着实在是不开心，村里还有不少地，让大舅去找一下里正，办一下地契，再建一处小院子就是了。” “建院子的钱，若是你没有，大舅也不会不管你。” 石家家底丰厚，若是石慧琴住在娘家，又是这副病得要死的样子，家中的父母和兄长自然是没有不管她的道理的，若是她想建一处院子自己住，石家也会帮忙的。 “若是大舅实在是掏不出这个钱，来同我借也是可以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石崇山这么爱面子的人，肯定是不会找他借钱就是了。 李临偶尔也会给两位舅舅家里准备一些礼物，诸位表亲也有，但是涉及到钱银的事情，他就很谨慎了。 虽然他不在乎那么一两点，但是也不想养成别人贪得无厌、总想占他便宜的习惯，所以都是不给的。 石慧琴听他这样说，动了动嘴唇，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我想错了，我原本想着房子空着就空着，既然郡主有别的安排，我自然是住不得了。” “景元表弟，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便拉着李伏往外面走去，李临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来。 他心觉得这位表姐将来会是个麻烦，等苏莞过来这边住，指不定要烦心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觉得有些烦。 本以为这里青山绿水，村民也质朴，两人住在这里春日赏花耕种，夏雨赏荷纳凉，到了秋日，漫山遍野果实累累，都是收获，再到冬日，大雪封山，可以坐在屋前看雪。 虽然离开了繁华的城镇，但却有在世外桃源隐世的悠闲自在，她那样的性子，定然是很喜欢的。 就是石慧琴今日闹的这事，就像是一幅美好的山水画上滴了一滴多余的墨汁。 实在是令人心烦。 不过他也就是烦了一会儿，心想着到时候不让苏莞与石慧琴过多接触就是了。 不多时，石回信过来请他去石家吃饭，李临拒了，说是明日有事要回帝城，要收拾东西，等下次他带苏莞回来再请大舅一家吃饭。 石回信笑呵呵的，也没勉强，转头回家去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亮，李临便让人将三箩筐的果子抬上了马车，准备回帝城去了。 。 自从李临离开，苏莞还是很不适应的，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精神也不是很好，不过好在白天有苏萝和张福儿陪着，有点人气。 今日听闻王氏又病了，她便带着苏萝回了一趟晋宁公府看王氏。 王氏是被气病的。 “你说说，她就不能带些脑子吗？真的是气死我了！” 说的是苏芙的事情。 苏芙如今怀了孩子，算算时间，这孩子还是赵明言的，晋宁公府和昭王府自然是要坐下来谈谈这事了。 王氏的本意是想将苏芙丢回去给昭王府，反正孩子都有了，让昭王府操心去。 昭王府那边却不想要，昭王夫妻虽然也喜欢孙子，但是苏芙的事儿太多了，要了这孩子，就等同要将苏芙接回去，这要是接回去了，那日子就是鸡飞狗跳。 那边的原话是孩子苏芙要生就生，生了也不会接回王府，也不会认，最多是养在外面，日后给他备置一份家业。 王氏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又见昭王府态度坚决，再加上苏芙闹出来的那些事情，知晓她没有再回到昭王府的可能，于是她就想让苏芙将孩子给打掉了。 这孩子要是留下来，日后这身份实在是尴尬的很，父母和离，父族又不认他，甚至连母族都以他母亲为耻辱，不会认，日后若是养在外头，那就是一个不清不楚的外室子，到时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不用去想，就知道这个孩子日后有多艰难，如此坎坷又被世人看不起的一生，何必来到这个世间受苦呢。 再来，苏芙若是带着这个孩子，日后她想要再嫁怕是更难了。 然而苏芙却不同意，她觉得自己如今失去的太多了，唯有这个孩子，是她能和赵明言唯一的牵绊，她还不想放弃赵明言，也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被人赶出昭王府。 总有一天，她要风风光光地回去！ 第457章 就让她和她姐亲香去吧 王氏头疼的很：“你说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怎么还在做梦？” “这孩子生下来，一辈子都是要抬不起头来的。” 苏莞也不知道该劝她什么好，王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注定是坎坷且被人看不起的一生，这样尴尬的身份，也很容易走上歪路。 若是他真的想要立身于世，需得付出极大的努力，受尽诸多的苦楚，像是晋宁公与王氏一般，凭着自己的努力让世人不敢轻视。 他来到世间第一眼，别的不说，首先要承受的就是亲人的冷漠和无情。 可到底也是一条生命，他也有来到这个世界的资格。 苏莞自己一个外人，更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去留，所以她对于此事一概不出言评论。 在王氏那里坐了一会儿，苏莞便去了慕容仙的院子里，与她说说话。 慕容仙最近也是烦的很：“祖母想让我去劝，我有什么能劝的？她还觉得我联合我姐欺负她，不想让这孩子来到世上呢。” 慕容仙真的是要气得鼻子的歪了：“她爱生就生，不生就不生，反正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慕容仙和苏荐在得知昭王府不想认这个孩子之后就去劝过，结果还被那苏芙疯女人臭骂了一顿，还觉得她别有居心，后面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她又不是贱的慌，想要被人骂。 “她还想凭着这个孩子重回昭王府，简直是做梦。” 人家昭王府不要脸吗？ 当然是要的！ 苏芙做下的错事，足以让昭王府颜面扫地，昭王府并不想要这样的一个儿媳，先前为了能让苏芙和赵明言和离，昭王府宁愿掏了二十万两银子，也要两人和离呢！ 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吧了，人间昭王府已经有了长孙，自然也不是很稀罕，再说了，这昭王府估计也希望赵明言能再娶一个，不想再让他和苏芙纠缠。 这个孩子，昭王府也不想要。 “且不说她了。”苏莞喝了口茶，“你最近如何了？” “也就这样。”慕容仙跟着王氏学管家，每日忙得停不下来，这还就罢了，还要管苏芙那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叹气：“哪一家没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也习惯了。” 要做当家主母的，好是好，就是要管的事情也多，出嫁之前她也知道晋宁公府是个什么样子的，如今不管如何，也只能受着了。 “倒是有些羡慕你，自在的很。” 苏莞出嫁是低嫁，帝城许多人都是不看好的，真真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她定亲定的风光，出嫁的嫁的风光，成亲之后就管着景平苑的一亩三分地，确实是自在的很。 再来她有郡主的封诰，身后还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谁人也不敢不给她面子，日子舒服的很。 高嫁又高嫁的好处，低嫁自然也有低嫁的舒服。 苏莞道：“各人自有个人的缘法罢了，要什么样的夫君，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自己挑的。” “那倒是。”慕容仙深以为然，她也就说两句罢了，她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眼下的生活，她也是满意的，就是苏芙像是搅屎棍一样，让她很烦。 “如锦最近如何了？我听说王妃在给她相看了？” “相看倒是真的，不过事情定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王妃还想看看明年春闱的学子，到明年年末，或许就能定下来了。” 如锦郡主是淮河王夫妇捧在手上的女儿，这选夫婿，自然是千挑万选的。 慕容仙道：“我倒是觉得先前那位状元郎宋大人极好的，不过被曲家先下手为强了。” 苏莞笑道：“令竹与宋大人也是极其相配的。” 慕容仙笑着点头：“那倒是，总之是好姻缘，我倒是听说那上一届的周探花还没成亲，你家的这位不是与他有几分交情，不知人品如何？” 说的正是周燃戒。 周燃戒还没定亲，身为探花郎，他的容貌才学都是不差的，奈何这人眼神高，嘴巴也有些损，甚至心胸也不是很宽广，不过他倒是坦然的很，也不在乎别人知道他小心眼的事。 苏莞偷笑：“他这人啊，心眼不大，嘴巴也不大会说话，不过也是个坦荡的，怎么，你给谁瞧上了？先前我与景元定亲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嫉妒得要跳起来，后来景元救了他，才有了几分交情。” “你是将谁说给他呢？” 慕容仙罢罢手：“倒不是真的要说，就是打听打听。” 苏莞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苏莞在慕容仙这边坐了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玉华苑接苏萝，苏珣不在家，只有苏萝和李氏在，又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最后问了问苏萝要不要留下来陪李氏。 苏萝直摇头，觉得六姐家里好玩，小姐妹也好玩，就是不肯留下来，把李氏气得差点打她。 “你这个没良心的姑娘啊，你就不心疼心疼你母亲我，你父亲他天天忙，你四哥又不在家，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就不能回来陪陪我！” 苏萝动了动嘴唇，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母亲，要不你和我去六姐哪里吧。” 李氏脸皮都扭曲了，这姑娘是她生的吧？生的时候怕不是忘了带脑子，她一个岳母，还不是亲生的，哪里有去女婿家里长住的。 “说什么呢，我要是走了，你父亲就一个人在家了，那得多可怜，行了行了，要走赶紧走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李氏原本有些担忧苏萝的功课的，但如今府上的女先生都去了景平苑那边给她上课，而且还学得不错，她就不管了。 丢给她姐吧，就让她和她姐亲香去吧。 真的的，这些个破孩子，都是来讨债的！ 苏莞笑了：“母亲不必生阿萝的气，是我让她在景平苑陪我的。” “最近几日景元去了石桥村处理一些事情，我这边一个人心中总是念着，好在有阿萝陪着才好些，且让她再陪我几天，等她姐夫回来了，我再将她送回来。” 第458章 最近宝钗楼行事实在是奇怪的很 苏莞解释了一番，李氏总算是消了一些气，最后叮嘱了苏萝两句，这才让苏莞将苏萝给带走了。 回程的时候，苏莞伸手摸摸苏萝的头，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她挺喜欢苏萝在她身边晃的，但是总不能抢人家的闺女，心想也是该寻个机会将她送回来了，免得她老爹跑到景平苑来找她算账。 你嫁了人离开了家里就算是，竟然还把妹妹拐走了，这就有点过分了。 再住下去估计她爹就要暴跳如雷了。 苏萝高高兴兴地回了景平苑，然后就去找张福儿玩去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姐姐心中算着要将她送回家了。 下午大管事前来汇报上半年铺子的生意，苏莞在外院待客苑哪里接待。 岳氏留下的嫁妆丰厚，其中有铺子十六家，宅院三处，田庄六处。 这铺子部分，当初岳氏出嫁的时候就有八家，后面岳氏自己经营的时添了五家，总共是十三家，后面这三家则是后来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共同管理的时候添的，这三家她如今已经转给了镇国公府。 这十三家铺子各有经营，历年来生意还算是不错，每个月的进项都不少。 当年这些铺子是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各派一个人，协同眼前这位大管事林管事共同管理的，管事的都是这位林掌柜，两府派来的人则是要对账。 如今苏莞出嫁了，这账目也需要她过目，不过那两个安排的人倒是没有撤下去，日后苏莞不在这边，还是需要那两人盯着的。 “最近宝钗楼的生意太好了，花簪店里的生意有些不景气。” 铺子里有一间是买花簪的，那店铺比不得宝钗楼之类的银楼，买的都是寻常物件，金簪银簪或是绢花绒花之类的。 做的不是贵人的生意，但是普通的小姑娘小媳妇还是很喜欢光顾的，瞧着有些不起眼，但实则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最近宝钗楼行事实在是奇怪的很。 昔日的宝钗楼这等银楼，做的都是贵人生意，连一支银簪都要做得精巧十分，买的贵的很，普通人甚少有买的起的，故此，都以得一支宝钗楼的首饰为荣。 也就是最近的这段时间，宝钗楼不但在珍贵的首饰那边出了不少令人喜欢的新品，甚至连普通的小银簪小银镯绢花绒花这样的小生意都要抢上一抢，而且卖的还不贵，对周边的小店影响很大。 世人又不傻，同样的价钱，自然是要买知名品牌最好了。 苏莞想起了当日她给苏萝张福儿买的七仙女手链，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想着这宝钗楼的事情会不会和苏苒有关。 说起来，她倒是许久没有听说过苏苒的消息了。 “林管事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林管事道：“属下有两个想法，一个是静观其变，虽说宝钗楼这一动静，确实是让小店铺生意受到打击，但也有坏处。” “先前世人都以得一个宝钗楼的首饰为荣，各府的贵女贵夫人们也都喜欢上宝钗楼买东西，觉得配得起她们尊贵了身份。” “可是长久以来，普通人都戴得起宝钗楼的首饰，那还有什么尊贵可言，诸位贵女贵夫人定然会不喜，日后也不会再买宝钗楼的首饰了。” “哪边赚的钱多，宝钗楼自然能回过神来，到时候定然会放弃普通首饰的生意，这生意自然就回来了。” “若是如此，这几个月，这间铺子倒是赚不了多少钱。” “而且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最近宝钗楼不知道从哪里请到了师傅，出了不少样式好看的首饰，若是宝钗楼一直出新首饰，得了诸位贵女贵夫人的喜爱，这件是对生意影响就不大了。” 苏莞算是明白了，宝钗楼走的是高端路线，自家铺子走的是低端路线，如今宝钗楼赚了贵人的钱不算，普通人的钱也想一并赚了。 苏莞的目光落在茶盏的茶汤里，过了一会儿，再问林管事：“那第二个想法是什么？” 林管事道：“第二个想法，就是想问东家想不想将这铺子做大了？” 苏莞心底咦了一声，微微诧异地看向这个管事，林管事今年四十多了，生得不高不矮，不瘦不胖，样貌也普通，就是笑眯眯的，瞧着挺好说话的。 “你想将这铺子做大？” 林管事点头：“确实想的，先前东家还没管事，我只能按照原本的经营方式经营，但是如今有了东家做主，这事情确实是想提一提。” “帝城氏族权贵诸多，有钱人素来是不缺的，再有东家的名头在，客人定然是不缺的，属下就想着，将铺子改成按照贵人要求定制首饰的地方。” 苏莞这下更诧异了：“林管事是说私人订制？” 林管事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是也觉得形容得非常妥当：“正是这个意思，到时候铺子将价格定得高一些，一个月便是做几桩生意，也比现在好得多。” 苏莞沉思了起来，虽然说原先铺子做普通人的生意也挺好的，但是如今宝钗楼这么做，而且背后可能有苏苒在，一旦宝钗楼一直做这普通人的生意，铺子怕是赚不到什么钱。 可若是专门做定制的，想法是不错，但这样式若是比不上宝钗楼的，那也是白搭。 苏莞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然后问道：“不知道林管事可是看过宝钗楼新样式的首饰，若是看过了，且说一说咱们这做了定制之后，做出来的首饰能不能比得过？” “自然是去看过了。”林管事道，“宝钗楼的首饰确实做的不错，样式也是极好的，不过都偏轻巧用料少，瞧着好看，却又有些容易坏，咱们这边倒是可以做贵重一些的首饰，日后可做传家之用。” “属下这边也寻了一位不错的匠人，他做了二十余年的首饰，做得尤其好。” 苏莞想了想，许久之后道：“你将你所想的写出来给我看看吧，怎么经营，客人是哪些人，需要投入多少银两，再需要什么其它的东西，都一并列出来，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第459章 九辩以为，此事有钱可赚 林管事走后，苏莞就在想宝钗楼的事情，到了后面，还将回风喊了过来，让他查一查宝钗楼的事情。 回风听她说起宝钗楼，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道：“这宝钗楼已经有人查过了。” “宝钗楼的背后正是帝城的尹家，氏族出身，后来投靠了东君，送上了家财保全家族，如今家中有几个子孙都在朝为官，混得还算不错。” “就是最近宝钗楼的动静大了一些，明王府那边和尹家搭上了线，如今宝钗楼的首饰，正是出自明王府的苏苒之手。” 回风想起这个苏苒，微微皱眉：“夫人，我瞧着这个苏苒实在是邪门的很，像是什么都会一样，夫人若是遇上了她，需得小心一些。” 宝钗楼出的首饰，他也去看过，很多样式很新颖，还很好看，但是苏苒他也查过，在此之前，她并未接触过做首饰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画出这么多样式来。 “不过有件事，也要和夫人提一提，不知夫人可是记得九辩？” 苏莞想起那个生得像狐狸一样的男子，点了点头：“记得。” 回风嘴角抽了一下，然后道：“九辩以为，此事有钱可赚，早已派了人将宝钗楼新出的首饰都买了一份回来，让人做出几批，送往帝城之外的各城各国。” “噗！”苏莞庆幸自己没喝茶，若不然这会儿差点就要喷出来了。 回风脸色有些红：“夫人莫要见怪，九辩这人，只要是赚钱的事儿，他都想扒一点，咱们那的钱，也多是他赚回来的。” 离城这么有钱，九辩自然是功不可没，至于他这个见到什么赚钱的都想掺合，大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他那总是算计人的脾气，大家也是很容忍的。 苏莞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要是换做后世，就是抄袭设计了。 不过，苏苒也是抄袭来的，再抄袭她，好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还有一些犹豫，觉得有点不好：“这样做，没什么问题吧？” 回风道：“自然是没有的，夫人不时常外出，自然是不知道如今宝钗楼的首饰杨氏，已经有不少人在做了，九辩这边不在帝城售卖，不影响宝钗楼这边的生意就行。” “九辩还不想让宝钗楼知道他干的事情，多出一些新样式，让他多赚点，若不然帝城这边他也不会放过的。” 苏莞心道，这要不是九辩有点本事，背后后台也硬，怕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苏莞也觉得最近宝钗楼行事有些过分了，你走你的高端路线，谁也不管你，可是普通人的生意也想一并做了，完全不给别人活路，这就有些过了。 这肉都吃完了，连汤汤水水都不给别人留。 她刚刚还琢磨着，要不要干脆也画一些样式，让人和宝钗楼打擂台去，不过既然九辩想借鸡生蛋，把宝钗楼坑成傻子，她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 你让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而且坑苏苒这种事，她心里也是痛快的很。 再说了，九辩赚的钱，那还不是离城的钱，如今她好歹也是李临的夫人，也算是一份子。 她轻咳了一声，强压下脸上的表情，企图让自己面无表情、公正严明一些：“做这事，你还是让他注意一些，免得被人发现之后被人打了。” 回风道：“夫人且放心，九辩这边的想法是在各地租用一些铺子，用的是新的铺子名，而且他自己不出面，不会有人查到他身上的，就算是日后这生意不能做了，那也是早就赚了一笔了。” “这事情他心里有数呢，而且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先前金州那边的事情，若不是公子交代了不能碰，他怕是也要掺合进去。” 说的正是金州矿产之争，秦家的小公子打死了戚氏小公子，以戚氏为首的氏族和秦家相斗，秦家为了自保，转而投靠皇族，秦玉珠嫁给了明王做明王妃。 明王借了秦家的钱财为自己谋划，皇帝则是借着秦家这么姻亲对上了金州各氏族，想要将金州的矿产收回来。 如今正斗得不可开交呢。 矿产这东西，向来都是暴利行业，当初若不是李临拦着，九辩真的要伸手进去浑水摸鱼了。 苏莞听回风这么说，心中稍安，能坐到九辩这个位置的，心中也应该有成算，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再说呢，还有李临在，若是他做的太过了，李临也会管他的。 不过既然九辩这么干，她也歇了心思，心想着林管事说的事情还是别折腾了，继续卖以前的东西吧，再不济她也参考前世的记忆弄几个样式出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便回了内院，让人取了笔墨前来，开始绘画。 有了宝钗楼打头阵，她就算是画出一些新颖的样式，许多人也当作是仿照宝钗楼的，不会对她有过多的怀疑。 她先是画了一些做帕子扇子的样式，然后再画一些做头花绢花绒花的，最后还出了几样简单的首饰，手链或是小吊坠。 这个时代的首饰，都是用料十足，卖的也贵，可若是小小的一点用料，再用丝线编一个链子扣紧了，也是一个小收拾，而且卖的便宜，一般的小姑娘都能卖得起。 虽然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行，但试试总是好的。 她画的有些入迷，想法也越来越多，手中的画笔怎么也停不下来，吃饭的时候也是随便扒了两口，又去了书房继续画去了。 小桑小葚劝不住，只能在书房里多点几盏灯，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直到亥时（9点），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觉得脑袋突突的疼，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去洗了澡睡觉去了。 睡觉之前还嘱咐小葚明日派个人去将林管事请过来，说她有事商量。 李临的马车在第二天清晨城门刚开的时候便进了帝城，到达景平苑的时候天刚刚亮，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厨房那边已经忙碌了起来。 管采买的张寿匆匆出门，刚好碰见了门口停着的车子，他半眯着还没彻底醒的眼睛匆匆走了过去，走了三米远，忽然觉得不对，倒退往回走去，见到李临从马车上下来，这才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 “公子，您回来了？” 第460章 若是夜里不睡多了，我听说容易秃头 守门的护卫正在帮忙搬箩筐下马车，此时天色青亮，晨早的空气微凉，清俊的公子脸上表情淡然，闻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寿正赶紧去买菜呢，不管是哪个时代哪个地方，想要买好的新鲜的，那就要赶早，去晚了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 他心中念着早上有什么好东西，也不想再呆下去，正要告辞离开，却又听自家公子问：“今日买什么？” “啊？”张寿一阵发懵，“什么？” 李临睨了他一眼：“今日买什么菜？” 张寿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家公子何时关心过每日买什么菜，不是有什么吃什么吗？ 不过他倒是没胆子问出心中的疑问，抹了抹脸道：“也没什么特定的，瞧见什么好的就买罢了。” “夫人要是想吃什么头一天就会派小葚姑娘说一声，清晨我便去买，若是没有派人过来，我就瞧着什么新鲜不错的就买回来，让老高挑选一些给夫人做，其他人吃什么都可以。” 除了主子，哪里有什么挑食的资格，若是人人挑一挑，那岂不是要乱套了，自然是买什么就吃什么，实在是有什么太想吃的，自己添了钱买买，然后自己做或是让老高帮忙做一下。 再不行，得了空闲时间自己出去打打牙祭。 李临点点头，没有再问：“行了，你去忙去吧。” 张寿松了口气：“那公子我先走了。” 说罢，还没等对方点头，他就脚底抹油似的，赶紧溜了溜了。 他爹说的对，他脑子不好，还是不要和公子说话了，免得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踹飞出去，那真的好丢脸了。 李临见他一溜烟就跑了，也懒得理他，让人将几箩筐的果子抬了下来，这才进了大门。 远游将马车牵到院子旁边放置马车的小院里，将车厢卸了下来，又给马儿放了一些草料，这才在车厢里拿了装这两日换洗衣裳的箱子下来，回去找个粗使的仆妇洗一洗晾晒干净了。 远游心想，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先前他跟在李临身边的时候，到处跑，衣裳都是停留在某处的是时候自己洗的，现在好了，出个门衣裳都懒得洗了。 李临原本想着去见苏莞的，可是这会儿太早了，怕是她还没起，于是便去外院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回了内院。 他来的时候小桑正在屋里指使人擦桌子，整个过程安安静静的，半点大一些的响声都没有。 屋里的家具每日都要擦上三遍，一遍擦灰尘，一遍用沾湿的帕子擦，最后一遍再用干净的干巾布擦，地面也要扫，主子经常呆的屋子，要清扫得一尘不染。 小桑转身见李临走进来还惊了一下，正想行礼，却见他点了点头，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抬脚就往寝室里走去，小桑一愣，想要上前的时候却见寝室的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罢了罢了，这会儿她要是上前去，那就很没有眼色了。 苏莞夜里做了一个梦，像是整个人飘在云端似的，很不踏实，天光大亮，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却碰到了一处山垒似的障碍，她推了几下，觉得不想是木板那样硬，又像是小山似的，一点儿也推不动。 她奇怪地睁开眼来，却见身边躺着一个人，先前她伸手推的，正是对方的胸膛。 她眨了眨眼，似乎是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伸出一只手指，往他的脸颊上戳了一下，一戳一个窝，戳了一下还不行，又戳了好几下，最后还伸手去扯他的眼睫毛。 这男人，生这么长的眼睫毛做什么。 可是还没等她捻住那一根眼睫毛，突然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将她一下子拽了下来，撞入他的怀里。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然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再看时，却见眼前这人露出了笑容，半掩眼帘中的眼睛清亮，凑过来就要亲她。 她伸手推了推，就是不肯给他亲：“你做什么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天刚刚亮便回来的。”他伸手将她的手按在怀里，偷了个香，心中满意。 此时抱着人，他心头的被一点一点地溢满，总算是踏实了下来，这几日她不在身边，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 他将她抱紧些，阖上眼小声道：“昨夜赶了一夜的路，夫人再陪我睡一会。” 从归雁城到帝城，若是坐马车，需得两日才至，若是他连夜赶路，马车走得又快一些，一天一夜便能到达，若是骑马，那就更快了。 苏莞听他这么说，有些心疼他：“你这么急着回来做什么，也没什么急事，慢慢走就是了，连夜赶路，也不嫌累，若是夜里不睡多了，我听说容易秃头。” 李临：“......”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头发，坚决不相信这个说法：“不会的。” 苏莞瞥了他一眼，下巴微微上扬：“信不信由你，反正是你的头，不是我的。” 说罢，她还笑盈盈地摸了他的头发：“若是没了，也挺好看的。” 御弟小哥哥也是挺不错的。 不对，这人可比御弟小哥哥帅多了，至少还带着一些仙气，修佛小哥哥也挺好看的。 李临一把将她的手抓下来，不想和她继续议论秃头的事情：“你若是不想睡，我便和你说说石家的事情吧，这一次回去，我先前是想帮忙的，可倒是发现，那位大表姐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多。” 他将回去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说，从劝说他大舅，再到去李家那边和离接人，最后再到石慧琴提出的各种请求。 苏莞闻言，脸都绿了。 “我可说了，要是你亲姐姐，遇上这样的情况，咱们推卸不了，孩子养了就养了，我也愿意将他当成亲人，可她还有娘家在呢，那孩子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亲舅舅呢，哪里轮得上你这个表舅！” “真的想得美，轻飘飘的几句话，再哭一场，就想别人给她养孩子，还要当成儿子养。” 苏莞当真是要气死了：“你要是敢答应了，那你自己养去吧！” 第461章 人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 苏莞大约是能猜到这位表姐打的如意算盘，自己活不成了，就想着给儿子铺路，寻一个最出色的亲戚，让对方给她养儿子，这儿子便是日后没有锦绣前程，有这样的父母，也吃穿不愁。 苏莞简直是想呵呵她一脸，真的觉得世界上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啊！ 而且这养孩子的事情吧，也不是给口饭吃就行了，像是苏莨和苏萝，都不用她养，都要把她给愁死了。 苏莨吧，生怕他不成器，日后站不起来，苏萝则是怕她继续傻白甜，日后被人坑被人骗。 这养别的人孩子，费心费力十几年，你养得好，人家最多说你一句良善，若是养得不好，这孩子学坏了，就是你没教好，没用心，或是心怀恶毒故意的。 若是自己有了孩子的，对待稍微有些不同，还要说你偏心。 苏莞心想，虽然她没做过娘，也不知道那种感情究竟是如何滋味的，但她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定然会将所有母亲对孩子的爱都给了他，而不是随便冒出一个人，要求同他分享母亲的疼爱。 末了还要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碗水端平，甚至为了顾及对方的想法，委屈自己的孩子。 这是人干的事？！ 去你娘啊！ 说她自私自利也好，没有良善之心也罢，反正她不会干这事。 苏莞豁然坐了起来，拽着一旁的软被就往他怀里塞：“走开些！” “夫人，冤枉！”李临拉下被子，忙是哄道，“莫要生气了，我真是没答应，我也没有给别人当爹养孩子的想法，就是和你说说有这个事，让你心里有个数，免得日后她突然跳出来，你不知道怎么应对。” “我这位表姐吧，在我还小的时候，陪着我母亲的时间比较多，便是看在我母亲的面上，她有困难，作为亲戚，总是要帮一帮，但也仅此而已。” “但是走了这一趟，却发现她这人有些贪心，大概是觉得我娶了你，你这样的身份，若是她的儿子记在了你的名下，便能做风风光光的贵公子，生活富贵，日后更是前途无量。” 苏莞冷哼：“人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 “我仔细想过了，若是那孩子真的走投无路，我便给他寻一个师傅，让他拜师学艺去，至于他能学得多少，日后能有多大成就，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如此一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莞想了想，那孩子还小，母亲的错到底不能怪到孩子身上来，如此做法，倒也是挺合适的。 虽然这事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李临也没真给她搞个麻烦回来，至于那表姐的事情，谁家没有一两个极品亲戚，最多这极品还是一朵将死的白莲花，可怜了一些。 知道有这事，她心里也有个准备，只要她日后小心应付，不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压了压声音道：“那就按照这样办了，别给我找儿子喊我娘，我受不起。” 李临闷笑一声：“嗯，好，只让你生的喊你娘。” 苏莞睨了他一眼：“喊我娘，然后再喊你爹。” “是这样没错。”他搂着她躺了一下，然后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再睡一会，再睡一会，我这几日都没睡好......” 这会儿正是早上，外面的太阳刚刚出来，内室也不热，睡觉也是极其舒服的，苏莞见他困，于是也点了点头，陪着他睡一会。 夫妻两一直到巳时（早上九点）才起来吃东西，苏莞小脸嫣红，心情非常不错，一笼小饺子都被她吃完了，另外还喝了一小碗银耳羹，比以往都要吃的多一些。 小桑小葚早上让人将李临带回来的三筐果子都拿出来挑拣了一遍，将碰坏的都挑拣了出来，给几个做事的小丫鬟分了，好的如今都放着，就一样果子洗了一盘子送上来。 送上来的时候顺便告知了苏莞这事。 苏莞微微诧异，转头问李临：“从石桥村那边摘回来的？” 李临点了点头，伸手给她剥了一个枇杷，枇杷个头大，皮橘黄橘黄的，看着就觉得特别甜，苏莞吃了一个，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南边的品种，先前我父亲让人帮忙带过来了，石桥村那边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价格也不便宜，就就是生得迟一些，要到这个时候才成熟，每年这个时候，归雁城的氏族权贵就会派人去石桥村那边买。” “怎么样？甜不甜？” “甜。”苏莞点了点头，自己又剥了一个吃，然后又吃了一个用盐水泡洗过的杨梅，当下就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樱桃更是红得发紫，个个跟铜钱一样大，也很甜很好吃。 这样的好东西，帝城这边也未必买得到，石桥村果然不是一般地方，要是能时常吃到这样好吃的果子，就算是李临那表姐有些烦人，但是她也是非常满意的。 “有多少？” 小桑道：“一样果子就一筐，路上颠簸坏了一些，但是也就坏了一篮子左右，不多。” 一筐，她这边也吃不完，于是她便问李临：“你觉得如何分？” 李临想了一下：“每样留下半筐自己吃，余下的就分一分吧，不过东西不多，就景平苑分一分就行。” 苏莞想想也点头同意了，东西不多，要是分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定然是不够的，而且分得少了委实上不了台面，倒不如不分了。 她去了一趟，将果子分了一下，每样留下半筐，余下的就分给了府上的人，三样果子一样装一些，装成一篮子，小桑小葚还有郑嬷嬷阿珠姑姑以及高家夫妻各得了一篮子。 张家那边一样水果装了一篮子，总共得了三篮子。 东院苏萝和张福儿那边则是多则一样水果送了一篮子，也是三篮，不够到时候她再给一些她们二人，余下的每样还有两篮子左右，苏莞让人送到回风橘颂护卫那边，让他们尝个新鲜。 分完之后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再挑选了两个篮子，分给府上做事的仆妇婢女，如此一来，算得上是人人有份了。 第462章 今日我前来，是想请李公子收个徒弟的 接下来那几日，苏莞吃果子吃得别样的满足，樱桃后面就分了一篮子给苏萝和张福儿，剩下的大多入了她的嘴。 这樱桃换做了现代，那就是高档水果，像是这样好的卖相，一斤怕是要卖一百多，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很喜欢吃的，就是平时舍不得，买的不多。 虽然她的收入也不差，但是钱要存起来买房的。 想起自己存够钱了，还没将房子买下来，心中又是一堵，这可是她多年的存款啊！ 不过想起她现在的家产贵重物件和银票，又觉得满足得不得了。 她穿了个书，倒是在直接跨了阶层，撇开了先前担心在苏苒和苏芙争斗中担心被炮灰的事情，快乐那是谁也想不到的。 李临回来那日，她还和李临说了九辩要坑宝钗楼的事情，李临倒是没管，说只是小事，任由他自己折腾去吧。 苏莞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下午见了林管事，便和林管事说了店里经营不变的事情，然后又将自己画的样式拿了出来。 林管事一瞧，觉得也不错，于是便将样式带走，打算让人做一批试试。 处理完店铺的事情，苏莞也就闲了下来，在家里吃果子或是去厨房让高娘子弄一些吃的，再来就是和李临下下棋或是喝茶喂大呆二呆，日子就这样闲闲闲地过了几日。 李临回来第五天，夫妻两人终于是将苏萝送回了晋宁公府。 苏萝舍不得张福儿，但是也知道自己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再不回来父亲母亲都要生气了，最终依依不舍地和张福儿告别，登上了马车。 两人送了苏萝回晋宁公府，也没有久留，略略坐了一会儿便出了门，转头去往风雪楼听书。 苏莞许久没有来风雪楼了，未出嫁之前，她觉得风雪楼挺有意思的，但是出嫁之后没人管了，她成日就在家里咸鱼躺，就少有出来的事情。 两人来的时候刚好订上了秋兰居。 二人对坐在茶桌前，苏莞一手托腮，笑意浅浅地看着对面这个正在泡茶的人，茶烟袅袅，他的动作也是一派行云流水，瞧着就赏心悦目，再配上这一张脸，更是不得了。 窗外的院子里说书先生正说到激动的时候，那叫一个激扬顿挫，剧情更是跌宕起伏，分外精彩。 对面这人分了一盏茶给她，她细细地品了，是她最爱的云雾茶，那茶水微烫，却也刚刚好，饮下去便觉得浑身贴烫舒服，茶香更是令人回味无穷，仿佛身在缥缈。 苏莞道：“我记得你我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便是在这里。” 李临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她，淡淡道：“你记错了，是第三次。” “第三次吗？”苏莞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的。 第一次是在那日小宴的时候，她差点苏芙被害惨，还是他救了她，第二次就是在莞苑，他和苏珣一起过来，借口说要看画，趁着苏珣不在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第三次见面就是约在了这里。 他抬眼看她，似乎是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像是在说，若是还想不起来，回去和你算账。 苏莞脸色微红：“是第三次，我记错......”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敲门，苏莞顿了一下，将没有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然后，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回风的声音：“公子，夫人，昭王世子求见。” 昭王世子，赵明展？ 苏莞正想着赵明展找他们做什么，却见李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开口询问她的意见：“见不见他？” 苏莞眨了眨眼，却听李临说：“若是你不想见，便不见就是了，他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自然会再来的。” 苏莞想了想，然后道：“或是有什么急事，我去隔间那边坐一会儿听书，你见一见他就是了。” 雅间一份而二，这一边是放了茶座和餐桌的，边上用屏风隔开一个隔间，里面设有木榻和小茶几，若是太累了，还可以在哪里躺着听书，或是小憩一会。 “也行。” 于是苏莞让他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拿了一盘糕点往隔间去了，李临回头见了一眼，见她已经进了隔间，这才坐正了身姿，恢复了平日冷淡平和的表情，说了一声‘有请’。 须臾，大门被推开，回风将人请了进来，赵明展谁人也没带，独自一人往屋里走来。 他身穿一身紫衣，身姿挺拔，走路的姿态极稳，容貌也是极其英俊阳刚的。 若说李临此人是清俊隽永，瞧着随和宽和，却冷淡薄冷，如同天上的仙人，这个赵明展则是极其阳刚正派，是皇族显贵，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如今东赵经过安王绥王还有明王的争斗，不单是皇帝将目光落在了这位出色的侄子身上，甚至是文武百官，也有有了这么一点想法。 相比几个为了夺位拉帮结派、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这位堂堂正正又出色的昭王世子，实在是好的太多太多了。 ‘生子当如明展’，这也并不是帝城诸人胡吹的，而是确确实实地说明这个人有多出色，将帝城的皇嗣贵公子压下底下。 赵明展抱拳行礼：“李公子。” 李临同样站起来回礼：“昭王世子。” 而后两人客气了两句，便在茶座边上坐下来，李临也懒得换茶叶，便拿了一个新的茶盏，给对方添了一盏茶。 赵明展盯着茶汤一眼，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却见隔着屏风的隔间处有一只晃动的脚，他笑问：“听闻李公子与李夫人在此，我还想是不是打搅了。” 李临手指抬着茶盏，闻言淡淡道：“她在隔壁，这会儿应该睡着了。” 睡着了？ 赵明展可不相信隔着一张屏风那边的人是睡着还是醒着李临是不知道的。 苏莞正坐在木榻上，也不喝茶吃点心，正准备偷听呢，听李临这么说，也险些呛到了。 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如火纯清，半点都不带眨眼的。 李临呷了一口茶，问道：“不知昭王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明展看了屏风一眼，见李临并不为所动，想来也是隔间那位能听的，于是便直接了当地道明了来意。 “今日我前来，是想请李公子收个徒弟的。” 第463章 她睡着了 李临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指腹按在茶盏上稍稍用了一些力气，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他心想，他最近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个想给他找个儿子，那个想给他找个徒弟的，他像是要给别人当爹当师父的人吗？ “世子说笑了，李某素来自在惯了，实在是没有想要收徒弟的想法。”他的表情平淡，似乎是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再说东赵人才济济，若是想要寻个名师，那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换做旁人，想要找一个名师拜师，需得千辛万苦，更需得得到老师的赏识才行，但若是有昭王府引路，谁人不给昭王府一个面子。 名师确实也有本事，也高人一等，可也是要吃饭的。 窗外说书先生的声音起起伏伏，雅间内有茶烟袅袅，边角的四周还放着一个冰盆，使得这屋子更加的清静微凉。 赵明展饮了一口茶，这才开口：“李公子何必忙着拒绝，不妨先听听我说的。” 赵明展又看了一眼屏风，李临将茶盏这放在了桌面上，声音平淡：“她睡着了。” 赵明展：“......” 苏莞：“......” 她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盏差点掉了，当下羞得脸都红，她心想，我有没有睡着，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其实这人，相处久了，苏莞也知道一些，私底下也没那么风光霁月，惹了他也会生气，会事后算账，而且有时候心眼很小。 他和远游回风这些护卫们感情还算不错，也不单单只是主仆，还有一份相扶成长的情谊，他会将这些人当成兄弟或是朋友，有时候也任由他们胡闹，或是收拾烂摊子。 在还未成亲之前，她也知道一些，他对待外人的时候，端的是一位端方公子，风光霁月，随和宽容，少有情绪。 可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说很多的好话来哄她，哄得她眼里心里只有他，觉得世间的郎君公子，再也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的。 李临道：“世子请说吧。” 赵明展闻言心中有些踌躇，也不是他不愿，实则是不能，他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将九皇子带到了皇帝的面前，让皇帝知道这个小儿子是个可造之才，愿意一试。 但事关九皇子的安危，他也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对苏莞了解的不多，更不知道她得知此事之后是否能守口如瓶，若是消息一旦传出去，九皇子怕是要危险了。 他原本是想着，绥王和明王要如何斗，那就斗吧，九皇子如今年纪还小，就让他好好学习，待学成归来，再说其他。 李临见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伸手给对方添了茶，笑道：“其实世子何必纠结，在下知晓的事情，也等同于她知晓了，若是世子当真是不想说，那也可不说。” 赵明展仔细一想，却确实也是如此，如今这两人已是夫妻，夫妻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可言。 “是我想岔了。”赵明展喝了一口茶，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九皇子所求的，东赵名师诸多，可九皇子若是能有阁下教导，日后定然是不差的。” “九皇子？”李临心中微微诧异，他倒是知道东赵还有个九皇子，只是年纪尚小，母族出身低微，就是个透明人，绥王明王，甚至昔日的东宫太子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赵明言如今和他说这话，这言下之意，是想培养九皇子，扶他上位。 “正是九皇子，也不知阁下可是愿意收下这位徒弟。”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来回摩擦了几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景元以为，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何必舍近求远，大费周章。” 李临自然也是希望东赵将来上位的能是一位能君明君的，他没有与东赵交恶的打算，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绥王太过功利自大，明王更是愚蠢，甚至之前的太子赵明启，也是个自私自利狂妄无知的，这三人上位，天下如何到底是难说。 若是赵明展上位，东赵的将来都是能看得见的，若是东君不蠢不瞎，自然也看得见。 赵明展闻言脸色不变，只是笑笑：“东赵的皇位可比不得离城李氏，许多时候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明展不想做这天下的主，却想做自己的主。” 做皇帝虽好，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对自己眼前的境况已经很满意，权势富贵皆有，娇妻幼子在旁，想要为国效力，为百姓做事，在他这个位置上也足够了，何须再往上一步。 他不想自己呕心沥血一生，却连自己最珍爱的这些，都保不住。 “九皇子在下观察过一段时间，性情还算不错，若是好生培养，日后定然能担得起这天下。” “那便好好教导就是了。”李临笑了笑，“若是东赵能再有一位明君，李家定然是高兴的。” 赵明展又问了一遍：“那不知李家主可否愿意收下这位徒弟？” 李临又笑了笑：“东赵的储君，自有东赵的名师和东君亲自教导，再不济还有昭王与世子你，我一个外人，便不掺合了，若是我教了，没能将人教好，莫不是要成了这东赵千古罪人。”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人才会去做，莫不是将他当成傻子。 赵明展道：“李氏延续二百余年，子孙代代皆是能人，个个皆是天骄一般的人物，只要阁下愿意，焉有教不好的道理。” 李临闻言却笑了起来，语气温和：“世子或许不知李家教养子孙的方式，也不是什么秘密，与你说说也无妨，孩子养到了六岁，父亲便会带着孩子出门游历，需得行遍天下路，看过这人间百态，受过世间苦。” “父亲是父，也是师，领着他走这一路，教导他书册上的知识，领他看这世间的道理，这一路，足足需得走六年。” “孩子养到十二岁，需得他一人出去，天下之大任由他走，继续体会这人间众生百态。” “如此再有六七年，自然也能成才。” “我与东赵，到底没有那么大的情分，需得让我花费六年的时间，呕心沥血地教导一位储君......” 第464章 家族是我的责任，你是我的责任 赵明展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尤其是事关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事情，甚至带来了皇帝亲口答应的事情，若是李临愿意教导九皇子，便愿意保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百年安稳。 当时所料想的是，若是李临知道了这个条件，也定然是愿意花费心思去教导九皇子的。 可是此时李临说出这样的教养方式，赵明展的脸皮再厚，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足足六年啊，需要抛下妻儿，抛下所有的事务，离家六年教导孩子，若不是亲生的，谁愿意花费这样的心血，呕心沥血去教导。 旁人不说，便是赵明展自己也是做不到的，他也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也没有那样的时间和精力去这样教导。 这等教养方式，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条件作为交换，也颇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明展最后只说了皇帝答应保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百年的条件，也再也没有询问李临是否答应，便起身告辞离开。 李临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一会儿，然后去了隔间，苏莞正坐在木榻上发呆，见到他走了进来，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我睡着了。” 李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走了过来，苏莞透过指缝看他走近，有一瞬间觉得他要伸手解衣服将她抱过去丢在床上‘睡觉’的即视感。 她脸色红了红，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眼底的笑意盈满：“若是夫人睡着了，需得要我抱回去才好，夫人，你说是不是......” 苏莞继续捂脸：“是你说我睡着了的。” “是我说的，所以夫人现在是睡着了。”他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亲，那耳朵都红透了，“所以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了？若是还没醒，咱们一起睡一会。” 苏莞才没有要在这里睡一觉的打算，忙是将手拿了下来：“我醒了。” “嗯，醒了。” “你别笑！”她伸手抓了一把他的袖子，脸色发红，“你若是敢再笑，我就不理你了，你总是逗我。” 他忍了忍，果然是不笑了：“好，不笑了，阿莞太可爱了。” 苏莞闻言脸色更红了一些，她低头想要喝茶降温，刚想抬起茶盏，却被他的手按住：“茶冷了，莫要再喝了，我给你换个热的。” 说罢，他当真是转身去了隔间外面，又取了一个新的茶盏，给她倒了一杯茶汤：“喝吧。” 苏莞刚刚闲着没事，吃了好几块点心，确实也是渴了，也没忸怩，当下便喝了两口，而后觉得舒服多了。 李临在隔着案几的对面坐了下来，斟酌了一下词句问她：“昭王世子说的这事，你是如何想的？”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若说什么能保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百年，她确实是心动的，日后她若是跟着李临离开，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亲人平安的。 可若是要李临花费这样多的时间去教导一个孩子成才，她却也不愿意，就说成亲这事吧，互相喜欢，结两姓之好，可没有道理让李临为她娘家付出这么多。 再说呢，六年呢。 若是为了教导他两的孩子，她就当他去陪读了，逢年过节得了空闲回来陪她就好，她就在家里等他们回来，为了孩子，做出点牺牲也是能忍受的。 可若是别人的也教，教了这个，日后自己生了还要教呢！ 莫不是她这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守寡了？！ 那真的是太惨了！ 苏莞心里想了许多，面上却是一脸的沉思。 等过了好些时候，她才缓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个事，确实是不能答应的，我嫁了你，是想要与你好好过日子的，而不是想要你为我家娘家谋划。” “若是他们有难处，你有本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们一把，并不需要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为他们挡去风雨。” “若是如此，还不如到时候将他们接走就是了，何必这样麻烦。” “一个家族想要立身于世，需得靠自己，而不是靠什么姻亲，再说了，咱们也不能小看了人家。” “镇国公府那边就不用说了，我那两位舅舅，还有大表哥，那都是极其优秀的，后代暂时瞧不见，但是不至于太差，肯定是不用我们担心的。” “至于晋宁公府这边，如今我祖父和祖母还在，不用担心什么，日后还有我父亲呢，大伯虽然很一般，但还是撑得住，再过几年，我大哥还有阿莨也能成长起来了，再有我那位大嫂帮衬，还是立得住的。” “你与我成亲，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你给了他们一层保护，还是皇帝对他们多了一份忌惮，或是给你自己留了一个牵制的把柄，其中的道理也说不清了。” “我也不想因为我，你需得付出太多的代价。” “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他们日后落了难，你看在我的面上，需得帮一帮，其余的事情，我一概都不管，站在你的位置上，你该是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背负自己家族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希望，别的也成了你的责任。” “没有。” 苏莞抬眼：“什么没有？” 李临望着她有些发红的眼圈，然后道：“家族是我的责任，你是我的责任，若是日后有了孩子，也是我的责任，其他的，都不是了。” 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将别人家里的事情当成自己的。 苏莞闻言脸色又红了，心跳也微微有些发烫：“你这人，我和你说正经的，怎么又哄我。” 他一脸无辜：“可我说的也是正经的。” 苏莞心道，就是正经的说才能煽情撩人啊。 算了，她不想与他讨论到底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必考虑我这边的问题，家族兴亡，都是要看自家人的本事了，若是他们没有本事，便是保他们一百年又如何，一百年之后，依旧是该如何就如何。” “到了那时，你我都不在了，谁又能来保他们呢。” “总是要自己立起来的。” “嗯，好，就这样办好了。” 第465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两人原本是来这里听书喝茶消遣时光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续就变成了夫妻谈心，倒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听书喝茶的心情了，只得匆匆回了景平苑。 七月初，罗守山和岳露启程返回边城，苏莞和李临一同前去送别。 旌旗猎猎，战马的蹄子在地面上撅了撅，低头在地面上发出几声嘶哑的低叫声，似乎迎面而来的便是那边城的西风。 镇国公府前来送行的是岳惟夫带着几个岳霆三兄弟还有岳霜。 罗守山回来的时候带着一支精兵和一辆马车，走的时候倒是换成了三辆马车。 一辆马车是岳露和两个孩子要坐的，后面两辆马车则是拖着大家给这一家子准备的吃食和物件，镇国公府的人还有一些走得近的亲戚友人都心疼他们去边城那么苦寒的地方，从御寒的衣服到药材都给他们准备个遍。 苏莞昨日也过去了一趟，在库房里挑选了一支百年参送给岳露。 边城苦寒之地，作为镇守边关的将士，东赵现在的皇帝也算明君，对于边关守备军也很重视，吃饱穿暖的问题能够保证，就是有些珍贵的药材，难以弄到。 这人参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救命的好东西。 罗守山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留步了。” 岳霆拍拍罗守山的肩膀：“保重。” 罗守山点头：“保重。” 岳霜眼睛微微湿润，她道：“大姐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我在家里一定会听话的。” 岳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能听话就好，你要出门，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一定要带上人，让家里人安心。” 岳霜使劲地点头：“大姐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苏莞道：“大表姐和表姐夫一路保重，路途遥远，此后山高水长，好生地照顾自己。” 岳露道：“你也保重，你我倒是放心的，但还是要说一句，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岳露与罗守山去往边城，大概好几年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或许等她回来的时候，苏莞也已经跟着李临离开了，此后真的是山高水长，再见一面都难了。 此番别离，心中皆是不舍，也希望对方能平安喜乐，一生和顺。 便是不能再见，知道对方过得好也好啊。 苏莞点点头：“嗯，大表姐放心吧。” 岳露乍然一笑，笑容明媚如同雪山之上盛开的雪莲。 在边城这些年，她晒黑了一些，比不得未出阁时的白皙美丽，但依旧风采灼人，魅力十足。 苏莞觉得，若是换上一身耀眼的红妆，那最是衬她了。 “走了，诸位请回吧，保重了！” 苏莞见岳露上了马车，罗守山上了马，然后军队和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面走去，此去去往边城，去往他们守护的一方天地。 苏莞看着军队远去，然后在视线之中消失，心中余下的都是感慨。 或许在最初的最初，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恍惚觉得是一场梦，也将这里的人当成是书中的纸片人，都是被剧情牵制着走的人。 后来生活了一两个月，接触的多了，才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身边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 但是那会儿，她又因为知道剧情，觉得自己是个炮灰，畏惧于穿越女主和重生女主这两位的光环，只想着跳出这个圈躲远点，然后躺平了做咸鱼。 可是此情此景，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世界，并不是只围绕着所谓的男主角女主角转的，每一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精彩。 不管是去往边城，一心想镇守边城的罗守山和岳露，还是甘愿守着妻儿，不愿登高望远做皇帝的赵明展与慕容凝。 更或者是新科状元宋湛与兵部尚书之女曲令竹,甚至还有日子一地鸡毛，相互扶持的慕容仙和苏荐，甚至连上一辈人波涛起伏的一生，也是能算得上的，比如她草根出身的祖父祖母，也算是一代英豪人物了。 所谓的剧情主角，也不过是小范围过得比较精彩成功的人罢了。 她忽然觉得心头一松，好像是突然脱离了什么枷锁一样，突然就不怕了。 “怎么了？”李临站在她身边，见她突然一笑，心有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会儿正是离别，她心中应该是很不舍才对。 苏莞摇摇头：“只是想开了一些事，忽然觉得轻松多了。” 李临见此，也没问她到底想开了什么，笑道：“想开了就好，你啊，别将事情总搁在心里闷着自己，城外风大，我们回去吧。” “嗯，好。” 夫妻二人与镇国公府的诸人告别，然后便坐着马车回城去了，路上的时候还寻了一个小巷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馄饨。 小店虽然偏僻了一些，但是馄饨做的那是真的好，个个皮薄肉厚，汤还是用大骨熬出来的高汤，一碗馄饨配上这一碗汤，再撒上一些小葱，味道好得不得了。 不过价格也不便宜，至于城里的那些老饕，最爱循着味过来这边吃上一碗。 苏莞跑了一趟城外，也是有些饿了，连馄饨和汤都吃完了，一点都不剩，末了，李临又让店家上了一碗，又分给她几个。 她吃完之后略略有点撑了。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跟着李临一起出门的，总能寻到好吃的，每一次出门都像是有惊喜一样。 远游足足吃了四碗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便是回风也吃了三碗。 一行人吃饱喝足了，才出了小巷坐上马车回府，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苏莞不时地摸一下肚子，觉得撑得她有点不舒服。 李临坐在边上，靠着软枕看书，见她不时地摸一下，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伸手拧了拧眉心，道：“一会儿下了车，你可别摸了，省得到时候有人问你。” 苏莞不明所以：“问我什么？” 李临低头看了一眼，语气平淡：“肚子。” “肚......”苏莞心想，吃撑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忽然想到什么，差点被自己呛到了，脸皮也徒然染红了。 李临笑了一声，她羞恼地伸手要拧他腰：“你还笑，还笑。” 李临忍了忍，然后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腹，倒是和平时那样，没什么两样。 他道：“不是我要笑话你，但是你记得一会儿千万别摸了，我怕你脸皮薄，被问多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第466章 我刚才没听清，夫人且再说一遍 苏莞脸皮当真是红到不行，不管是那个时代里，总有人盯着刚成亲的小妇人肚子看，便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动作，瞧见的人都要怀疑，甚至挤眉弄眼地问一句‘怀上了吧’或是‘有了吧’之类的。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拍开他的手：“我记下了，不摸就是了。” 李临收回手，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拿起书想要继续看，苏莞见此凑了过去，靠着他坐着，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很想要孩子不？” 他略略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不是最近听孩子这事听得多了，想要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个事，苏莞还是有些茫然的，有些害怕，但也想生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李临将书本放了下来，然后道：“这事情我记得先前与你说过，孩子吧，能生也是要生的，若是我不娶妻，养一个孩子日后继承也没什么问题，可我若是娶了妻，自然也希望有个李家的血脉继承李家。” “当然，也更是因为想要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好好教养他成才，等你我老了的时候，也有儿孙承欢膝下。” “人生不过匆匆百年，我也不知你我谁人能活得更长久一些，若是有了儿孙在，到时候走在后头的人也有个想念和倚靠，不至于孤寂无人关怀。” “只是这孩子的事情，如今说起来太早了些，再过几年你身子好一些再说吧，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若是真的要生，到时候咱们将那混吃等死的老神医请过来，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莞一愣：“混吃等死的老神医？” “薛不喜。”李临拿着手中的书册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此人欠了我一顿饭，欠了我一件事，他说了，那是要还的。” “薛神医？！”苏莞这会儿当真是惊了，这位薛神医便是她身在深闺之中，那也是听说过的他的故事的。 这位薛神医原本是西魏的氏族薛氏之后，后来家族败落，外出求学，习得一身好医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的神医妙手。 奈何此人性格古怪，治病且看心情，若是今日心情为喜，那或许出手，若是为不喜，那就不会出手了。 见死不救乃是常有的事情，而且不管对方是谁，什么身份，都不能打破他的规矩的。 苏莞闻言一喜：“你就用一顿饭，讨了这位薛神医的一个人情？” 李临伸手撩了一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缕秀发：“相逢在山野之中，他觊觎我烤的山鸡，用人情换了。” 苏莞顿时有些激动了，她伸手拍了拍李临的肩膀：“元元你不错啊！” “元元？”李临挑了一下眉头，又抚了一下发丝，笑道，“我刚才没听清，夫人且再说一遍。” 元元这个称呼实在是不可言说，甚至在两人胡闹的时候，她是这么喊过的。 苏莞笑了一声，谄媚道：“我是说夫君真的太厉害了，能用一只烤鸡让薛神医欠下一件事。” 李临听她改口了，心中满意，也不与她计较此事了。 “我都将事情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苏莞听他这么说，确实是很放心的，生孩子这事，虽然有危险，但是有这么一个神医在身边，平安生产的概率能更高一些。 苏莞想了想，然后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李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道：“若是男孩自然是最好了。” 苏莞斜眼看他：“嗯？” 他解释道：“也不是我不喜欢姑娘，若是能有一个生得想夫人这样的小姑娘，我也是开心的，可是我不愿夫人受太多的苦。” “若是生得一个男孩，咱们就要一个，日后我好好教养就是了。” “若是生了个女孩......也不是我不愿将李家交给她，只是这世间上，女子大多不易，便是给了她，她一辈子操劳，战战赫赫呕心沥血，别人还是会因为她为女子而看不起她，只要她有一点做的不对，便成为攻击她的理由。” “我也不愿她担上这个重担，压得一生喘不过气来，既然是姑娘，就希望她像个正常的姑娘一样，一生能高高兴兴的，前半生有父亲护着，后半生嫁得一个好夫君，有夫君护着。” “只要有李家在，谁人也不敢让她受半点气。” “所以我就想过了，若是生得个女儿，咱们就生第二个，她能有个亲弟弟也好，若第二个还是女孩，那咱们就不生了，到时候我寻一个养在你我膝下就好......” 这话倒是说得现实又真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像是李家这样的地位，若是换做别的家族，那真是恨不得你生的越多越好，若是生的是女孩，估计还要你一直生一直生，毕竟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 “不过还是要看你的。” 苏莞正在感慨着，突然听了这么一句，有些疑惑：“看我？” “自然是看你，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也听你的。”李临又重新拿起了书本， “先前天问还曾说过我是一生孤独终老的命，既然是孤独终老，自然也是无妻无子，可我如今已经娶了妻，比那孤独终老要好多了，若是夫人不愿意，那咱们养一个就是了。” “那不行！”苏莞险些就跳起来了，“我定然是要生的，咱们的东西，可不能便宜的外人，我告诉你，我心眼小的很，给别人养娃，想都不要想了！” 李家高门，离城之主，如同一国之君，再来她嫁妆丰厚，收藏无数，岂能便宜了外人。 生！ 肯定是要生的！ “嗯好，夫人说生就生，我都听你的。” 这小夫妻两就着还没影的孩子议论了一路，甚至因为生男生女的事情纠结不已，小姑娘好可爱，奈何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又不想让小姑娘太累了。 呜呜呜，要不就生两吧，一个姑娘一个小子，最好了。 苏莞心心念念地想着，颇有一种回到家里就给小姑娘做裙子的冲动，等马车停在景平苑门口，她下马车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肚子。 不过好在还有点理智在。 好想立刻生出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怎么办...... 她虽然想的美，但是也知道立刻实现肯定是不行的，然而老天却给她送了一个。 两人刚刚下了马车，便有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跑了过来，兴奋地冲着李临喊了一声。 “父亲！” 第467章 他父亲这一辈子，竟然娶了妻子 “父亲？！”苏莞猛地一下扭头看向李临，因着动作太快了，险些扭到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临刚刚扶着苏莞下马车，这才刚刚站稳呢，听了这么一声，差点腿软把自己给摔了。 他此生见过的风浪委实是多了，多少次在生死关头徘徊，仍旧淡定平静，稳如松柏半点不为所动，这一声父亲，真的是让他有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 先前他还在马车上和苏莞议论孩子孩子呢，虽然还没影，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想着若是日后有一个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他就觉得欢喜。 可这一声父亲，真的是把他吓到腿软。 “怎么了？扭了到了？”见苏莞吸了一口凉气，他又是一慌，忙是要伸手给她查看。 苏莞脸差点都绿了，忙是伸手拍开他的手：“这你儿子？” “没，误会！”李临觉得真的是青天可鉴，实在是无辜，“我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他年轻着呢，今年不过是及冠之年，哪来四五岁的儿子，莫不是十四五岁就娶妻生子？！ 正说着呢，他这才转头看向这跑出来的小孩，这小孩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头发也梳理得整齐得体。 这会儿他站在边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眼中尽是孺慕与期待，还有欣喜和不安。 那种眼神，似乎是真的见到了自己等候多时归来的父亲，欢喜和期待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他嘴唇动了动，眼含期待，然后又喊了一声：“父亲。” 李临皱紧了眉心，心中只觉得荒唐，他真的没这么大的孩子。 他捏了一下苏莞的手，将眼前这小孩打量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人，不过却又觉得有很大的不同。 好像这孩子身上的气势和表情，甚至是眼神，有着一种奇怪的违合感。 真奇怪。 李临自认为没有与这孩子说过几句话，这孩子也是沉默寡言，不怎么理人，没有道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便是这孩子亲娘教的，也不可能将一个孩子教得眼里都是戏。 “阿伏，你应该喊我表舅。” 李伏微微伸出的手僵了僵，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失落，茫然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被抛弃无家可归又倔强的小可怜。 他抿紧嘴唇不说话，也不愿意叫人。 正在这个时候，边上传来一阵咳嗽声，一行人抬眼看去，却见穿着一身蓝色衣裙的石慧琴走了上来，她的脸色苍白无血，脸上也没有多少肉，瘦得仿佛都能摸到骨头。 一身蓝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身上空荡荡的，瘦得可怜。 不管是谁人见到她，或许都会觉得她已经时日无多了，是个可怜人。 石慧琴走了过来，咳了两声，然后喊了一声‘阿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勉强地扯出一些笑容：“景元和郡主不要见怪，此事都是我的错，先前我说要将孩子给景元和郡主养，日后让他喊景元一声父亲。” “此事都是我的过错，还请郡主不要责怪景元，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莞自从这人一出现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这人还口口声声‘景元’似乎是很亲密且关系很好的样子。 苏莞听过长辈喊李临景元，也听过他的友人这样喊，前者是以长辈的身份，表示亲近和喜欢，后者是以朋友的身份，表示关系很好。 可从未听过某个同辈的女子这样喊他，便是岳露年长也一些，也不过是喊一声表妹夫。 如今她听石慧琴这样喊，莫名的觉得对方像是来示威的，再配上这一段话，瞧着是在解释，实际上就是表示一个意思：她和李临关系很好。 绿茶本茶了。 苏莞气得用力捏了一下李临的手。 尽给她惹这样的麻烦。 苏莞扯出一些假笑来：“不知阁下是谁？怎地如此喊我家夫君？” 石慧琴柔弱地笑了一下：“郡主莫要生气，我乃是景元舅家的表姐，名唤惠琴，论理，郡主也随景元喊我一声表姐就是了。” 表姐。 苏莞心中呵了一声，心道她还真将自己当一个人物。 虽然说按照道理确实是这样的没错，但是李临这会儿还是一个穷酸学子人设，这石家吧，就算是日子过得不错，也不过是小富人家，这位表姐还敢来到一位贵女郡主面前来摆表姐的谱，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苏莞笑了笑，然后道：“原来是表姐啊，夫君倒是没有与我说过，你带着你一个孩子来喊我夫君父亲，我还以为是他在外面生的，你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原来是我想错了，真是失礼。” 在外面生的，外室。 在这个世间上，最令人瞧不起的就是外室和外室子，因为养在外面，谁知道这人来人往的有什么人进去了，孩子是谁的血脉都不清不楚。 先前昭王府说不认苏芙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苏芙非要生，那也只能养在外面，这养在外面，就等同外室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也正是因此，王氏才发了脾气，让苏芙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苏莞自认为不是特别善良的人，先前在晋宁公府，虽然苏芙也时常来找她炫耀说一些恶心人的话，不过她心中有数，也忍了，反正不损失什么。 可如今这石慧琴来她面前，还借着她男人恶心她，这就不能忍了。 石慧琴闻言脸皮都僵了，当下便重重地咳了好几声，咳的苍白的脸都红了。 原本还在失落了李伏见此，当下也急了起来，忙是扶住石慧琴：“母亲，您没事吧？” 说罢，他还抬头瞪了苏莞一眼。 他眼神很冷，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戾气，苏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李临伸手扶住了她。 李临顺着那目光看了过去，那小孩愣了一瞬，然后收回目光，讪讪地低头。 李临淡淡地看着他开口：“阿伏，你既然来了我这里，也需得有些身为晚辈的敬重，怎地对长辈这般无礼。” 李伏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听着他的话有些呆愣，他是晓得，父亲这个样子，定然是生气了。 生气他瞪了那女人一眼。 李伏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父亲这一辈子，竟然娶了妻子，还这般护着她。 第468章 他愿成为一把刀，披荆斩棘 李伏的一生，也算得上是波澜壮阔了，他出身低微，却有了一家好亲戚，让他一步步地走来，做了离城李氏家主，做了一统天下，御及四方的君王。 若说遗憾，大概是有两个。 一个是他母亲早逝，他没有奉养她归老，一个是养父不知所踪，让他不能伺奉他到老，也没能在他面前说一句：他不曾坠了李氏的威名。 他虽然也姓李，却不是李家这个李，他出身在石桥村一个破落的小院里，生母是一个举人之女，生父更是一个自命清高却一事无成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穷困潦倒一辈子。 或许他一生的转折，便是生母在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了他的表舅，也就是他养父。 大概这世间上，少有人知道，他这位表舅，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离城李氏家主。 后来很长的时间他都在想，小时候表舅在石桥村的时候，母亲为何总教他与表舅亲近，也就是在后来，他才明白了过来，他的母亲怕是窥见了什么，用着昔日的一点情谊，想为他铺就一生的荣华路。 他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可却也不愿去求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表舅那时也没答应收养他，只是将他送去了一位先生那里去学习，他当时也很知足，觉得日后靠自己的努力，定然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的。 当然，也不能辜负了表舅的一番心血，所以他需要更努力，成为一个更有用，更有能力的人。 有些人，总是出色的令人仰望，这个人似乎才是他心中父亲的样子，是他心中的英豪。 他愿成为一把刀，为了这个他所仰望的长辈，披荆斩棘。 为了这个目标他努力了很多年，十岁那年，被带到了这位表舅的面前，表舅说觉得他不错，而他又不愿成亲，想要收养他做养子，问他愿不愿。 他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他摇身一变，从一个乡野小子，成了李家的继承人，李氏的小公子。 表舅便成了他的父亲，是他最敬仰的父亲。 父亲教导他成才，教导他管理一切事物，甚至在他及冠之年，将李氏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父亲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坠了李氏的名声，要让李氏延续下去。 而后，他便再也找不到父亲了。 不知道他去往何方，也不知道他走往何地，他终其一生，再也没有见过。 他不是真正的李氏血脉，做起事情来确实是有些艰难，甚至有许多人不服，好在他也不是无用的草包，将事情处理地干净漂亮，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最终坐稳了李氏家主的位置。 但是李氏在离城两百年，威望极高，纵使他将这个李氏家主做的再好，年复一年战战兢兢呕心沥血，却也抵不过那一句，他不是李家的血脉。 这让他心中不服，也不甘心。 他以为血脉不能决定一切，他敬爱他的父亲，将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同样的，他也继承了李家的财富和责任，为李氏守护这一方安宁，让百姓安居乐业。 他本以为自己不差什么的，可是就是不甘心，为何他所付出的一切，都因为血脉两个字，打得支离破碎。 再后来，天下战乱四起，他借机出兵平天下，横扫各国，一统天下，做了新朝的开国君王。 他一生坐着这个位置，呕心沥血，要做一个好皇帝，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 直到临终前，他心想，若是能再见到父亲，他定然要告诉他，他不曾坠了这李氏的名声。 可是他又害怕见到父亲，他从离城出兵，虽平了这天下，却也死伤无数，手上染满了鲜血。 父亲和李氏列祖列宗一样，更爱和平。 李伏看着眼前这个还是年轻时的养父，一时之间无法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父...表舅，是阿伏错了。” 李临皱眉，觉得这小孩的目光实在是太奇怪了，他道：“你应该向你表舅母道歉，你吓到她了。” 李伏这才转头看向他养父这一生娶的夫人，是一个年轻容貌美丽的姑娘，生得还算是不错，但是比倾国倾城之姿还有一些差距的。 这会儿她的那双清亮的眼底还有些生气和不快。 李伏垂了垂眼帘，心中有些茫然，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前世孤身一人的父亲今生娶了夫人，但到底是父亲娶回来的，他确实是不应该不敬的。 “表舅母，刚刚是我的不是，还请表舅母宽容我一次，今后不会了。” 苏莞心中还是不高兴，但若是此时再计较下去，便是她太小心眼了，于是她道：“既然是今后不会了，那我这表舅母也原谅你一次。” “行了，也别站在门口，进门去吧。” 说罢她心中还有些烦，觉得若是有这两人在，她将来这段时间的日子，定然是不会过得太舒坦了。 苏莞让人将石慧琴和李伏安排在客苑里住下，说是路途遥远，让他们先去歇一歇，晚些时候再为他们接风洗尘，末了，夫妻二人便回了待客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慧琴和李伏这一次是跟着李临的护卫一起来了。 上次李临摘了一些果子过来，见苏莞喜欢吃，便去了一封书信，让人再摘一些送过来，这一次摘的不少，每一样果子都有好几筐呢，自己吃和送人的都有了。 护卫回话道：“表姑娘和小公子是在我们要出发的时候求着我们带过来的。” “当时表姑娘病的很重，说是想要过来这边看看能不能找个好大夫治一治，又说他们孤儿寡母的，又没有钱银去请人护送，定然是走不到这帝城的，只求跟着我们一路过来。” 护卫先前进来的时候见两位主子脸色不好，也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做错了：“我们就想着，到底是公子的表亲，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便将他们带了过来。” 说罢，他便单膝跪了下来：“请公子责罚。” 李临的脸色一片平静，但是在他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一些，他越是这样平静心里越是不高兴：“自作主张，是应当罚的。” 第469章 罚跪三日，夫人她知错了没有？ 李临让护卫下去领罚，待人走了之后，转头却见苏莞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他大概知道石慧琴想要给李伏铺路的小心思，只是这事情真的不好处理。 若石慧琴是个正常人，他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虑，该如何就如何了，可她这样半死不活，瞧着随时都能断气的样子，你要是把话说的太绝情了，将人给气死了，那这事情就大了。 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的舅家怕是要怨恨他一辈子。 他往常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舅家他还是要在意一些的，他母亲前半生，父兄对她尤其疼爱，虽然家境贫寒，却也没让她受什么苦，护着她长大成人，她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归故土，再见到亲人。 若是他将石慧琴气死了，又和舅家反目，又如何对得起他的母亲。 石慧琴要死怎么死都好，但实在不能与他扯上关系，他可以不管她的死活，却不能让她的死与自己挂上关系。 想了一会儿，他道：“你派个人拿牌子去请个御医给她看一看，等过两日她好一些了，我再派人送她回去，至于这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要见了。” “既然她远道而来是为了治病，若是咱们不管，传出去也不甚好，请一个给她看一看，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临眼神平静：“前两日，我还派了人出去，想给她寻一个好大夫回来给她看看，薛神医不能给她请，但是能花钱请到的神医，我也愿给她请过来看看，既然她这么能耐能从石桥村跑到帝城来，那就不用再费这个心思了，能请个御医给她看一看就行。” 石慧琴这一手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先前他和苏莞说过石慧琴的事情，让苏莞心里有个底，等日后回了石桥村，知道该怎么应付，若是不愿意见那就不见就是了。 到底这人都没几日好活了，也见不了几次了。 可是没想到她这么能耐，直接到了帝城来，还带个孩子过来喊他爹。 别说是苏莞了，他心里都是火气。 苏莞手指在桌沿敲了几下：“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去请去。” “若她只是个异想天开的极品亲戚，这人都快死了，我倒是不至于与她一般计较，至于那孩子，我也同意你之前说的，给他找个师父，让他拜师学艺去，能学多少是他的本事。” 谁家没有一两个极品的亲戚，弄得生活一地鸡毛，处理得当，将事情解决就是了。 只是...... 苏莞眯了眯眼：“只是她若是觊觎你，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亲戚有亲戚的打法，在自己没有损失的时候，容忍一二也未尝不可，若是情敌，那是一点都不能让的，需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下手越狠越好，让她知道痛，免得她觊觎别人的男人。 这种亲戚兼情敌，尤其恶心人。 “觊觎我？”李临这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他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说？” 苏莞轻飘飘地说：“你将人家当表姐，是外家的亲戚，可人家不这么想，人家怕是想要做你娘子。” 李临当下就惊了：“这应当是不可能吧。” 在他看来，亲戚就是亲戚，表姐妹也是姐妹，也就是血脉隔了一层，但男女之情定然是不能有的，再说了，他和石慧琴，真的没见过几面。 撇开小时候他跟着父母在石桥村的日子，等他再回来村子里的时候，与她碰见的机会一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这样也能有情，委实是有些扯了。 而且石慧琴还比他大上三岁呢，又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还能对他有那种想法？！ 苏莞睨了他一眼：“怎么就不可能了？” 李临：“......” 这话还真的不知道怎么答。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然想起石慧琴看他时，目光确实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又或者是呆在暗处看他。 “你不信？”苏莞挑了挑眉梢，然后道，“还记得方才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不如我给你演一场。” 李临抬眼看她，苏莞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继续道：“就演一场夫君带着外面养的外室和外室子回来拜见嫡妻的剧情吧。” 李临差点被呛到，无奈伸手拧了拧眉心：“别胡说，那是没有的事情。” “什么有没有的，她就是要把没有的变成有，若不是我早早知道有这个事这个人，先前在门口便能与你吵起来，便是后面能把事情解释清楚了，那也是心里越不过的一个坎。” “她这般行事，我瞧着就是想让我们吵架，最好是闹翻了。” “你觉得若是我与你吵一架，转身就走，到时候会如何？” “她啊，定然是要在你面前哭一场，可怜兮兮地说这是她的过错，然后就来求我，给我下跪磕头啊，足足地放低了姿态，要我原谅。” “我若是顺着台阶下了，被她这样恶心，心中定然有一股气，日后见了你，想起这事，心里定然是不痛快，哪里能好好相处，若是我还生气，不愿意原谅，那就成了我的不是，是我无理取闹，是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亲戚。” “咱两新婚夫妻，正是感情要好的时候，也是生活习惯与性格磨合的时候，若是这会儿真的闹出这样的事情，影响的就是一辈子的感情。” “你这位表姐，心计深的很。”苏莞伸手抚了一下手中的帕子，“便是她没有想得这么长远，但是她今日做这事，恶心我定然是有的。” 李临皱紧了眉头深思了起来。 苏莞道：“算了，不说这个，我还是给你演外室回府这个剧情吧。” 她轻咳了一声，然后压了压嗓子，捻了一下兰花指，娇柔又柔弱地开口：“姐姐，请您一定不要责怪夫君，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在夫君心中，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我苦苦哀求，夫君才给了我一些怜惜，与我，有了腹中的孩子......” “哎呀，说错了......只是我苦苦哀求，夫君才给我一些怜惜，与我有了这个孩子。” “姐姐便是再不喜我，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啊，他好歹也是夫君的血脉，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姐姐怜惜，给这孩子一条活路，让他留在父亲身边吧，从今往后，妹妹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姐姐与夫君......” 苏莞伸手抚了一把发髻，下巴微微抬起：“你说嫡妻不同意会如何？那男人肯定觉得嫡妻没有半点良善之心，是个恶妇，是恶人。” “我给你演一下结果吧。”苏莞瞥了他一眼，又压了压嗓子，继续演道： “罚跪三日，夫人她知错了没有？” “回公子，没呢，夫人第二天就改嫁了。” 李临：“？？？！！！” 第470章 夫人戏好多，但是好可爱怎么办 这结局来变化来的猝不及防，打得人措手不及。 李临扭头看向苏莞，苏莞也回头看向他，下巴还微微抬起，轻轻地哼了一声。 夫妻两大眼瞪小眼。 须臾，李临伸手摸了摸边上的茶盏，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夫人的意思，是在暗示我，不能在外面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苏莞挑眉，睨了他一眼：“我分明是在明示你，你要是乱搞，帮着别的女子欺负我，你夫人就没了！” 李临哦了一声，忍住笑意：“是明示，为夫我懂了。” 说完他自己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夫人戏好多，但是好可爱怎么办！ 苏莞羞恼得脸都红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李临忍了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夫人可爱。” 苏莞脸色通红，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临道：“夫人放心，我定然不会给你搞一个外室回来的，也定然不会帮着旁的女子欺负你，你我才是夫妻，不管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是会站在夫人身边的。” “至于这位表姐，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将死之人罢了，若是她这几日安分了，且让她住两日，若是不安分，且交给我处理就是了。” “改嫁这话，夫人日后莫要再说了，若是再说，为夫我也要生气了。”他伸手挽起她耳边的一缕秀发，“今日这事是我的错，为夫给夫人赔罪，夫人就暂且原谅我吧。” 苏莞心想，到底是别人不要脸，他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帮着对方说话，甚至还在那小孩瞪她的时候护着她，也算是合格了。 先前她也是迁怒他，觉得他有这个妄想症的亲戚尤其讨厌。 “那我就姑且原谅你了。”苏莞抿了一下唇瓣，“不过我话也说在前面了，这事情你不好处理，若是她来找我麻烦，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得站在我这边。” “多谢夫人海涵。”李临笑了笑，然后道，“那么今日的接风洗尘，我也不便留在府中了，一会儿夫人将新送来的果子分一分，我亲自给岳父送过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岳父请我过去吃酒了。” 苏莞想了想，觉得可行：“那你就去吧。” 李临道：“一会儿请郑嬷嬷过去客苑那边照料着，将事情也同郑嬷嬷说一说，郑嬷嬷知道该怎么做，另外御医也给她请了，免得事情传到外头，有人说三道四。” 李临倒是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说他的，反正什么穷酸、癞蛤蟆、吃软饭之类的，他都听得多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却不愿别人说她不好。 若是他的表亲前来求医，她作为他夫人，连一个大夫都不给请，外面的人说不准就会说她看不起他李家的亲戚，或是没有善心之类的。 请了一个御医，堵了众人的嘴，也当是完成他当初答应过石慧琴的事情，给她请个大夫，如此便仁至义尽了，其他的就不必请了。 想求人帮忙，也需得有个求人的样子，这样子的，不必有怜悯之心。 想到先前苏莞说的话，李临眯了眯眼，若是她这位表姐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还跑到他和苏莞面前来恶心人，那就别怪他不念那点血脉情分了。 若是任由她这样闹下去，指不定苏莞要与他生分，或是觉得烦了，真的干脆将他一脚踹开了。 石家是他母家的亲戚不错，可夫人才是他相伴一生的人，他岂能容得别人来坏他与苏莞的夫妻之情。 “御医看过之后，给她开些药，过几日她好一些了，我便让人将她送回石桥村去。” “若是不想见她，明日我们便回晋宁公府住几日，或是带你出去走走，你觉得如何？” 苏莞想了想，摇头：“这倒不用，若是她敢来，我应付她就是了，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定然是不会吃亏的，出去就不要出去了，乞巧节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去街上玩。” “嗯，好。”他笑了笑，“我闲着无事，做两个灯笼如何？到时候你一盏我一盏。” 苏莞闻言眼睛一亮：“那就做灯笼！” “好。” 夫妻两说定了，苏莞先是派了一个护卫拿着她的牌子去请了御医，然后又将今日护卫送来的果子分一分。 果子一共十二筐，也是之前的三样果子，枇杷、杨梅、樱桃各四筐，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那边，一样果子便分一筐，总共三筐。 镇国公府那边她吩咐一个护卫送过去，晋宁公府那边的则是让李临亲自送过去，晚上他留在那边和苏珣吃饭。 余下六筐，她自己留下三筐，剩下的就挑选一些亲近一些的分了。 三筐重新规整，每一筐都有三种果子的三分之一，一份送去了给王微细，一份送去给宋湛，他与李临走得近，也是送得的，最后一份便送给了如锦郡主。 将果子都分下去了，她又让人挑拣清理，洗了一些出来吃，然后才让小葚去请了郑嬷嬷过来，与她说了石慧琴的事情，以及她的猜想。 郑嬷嬷笑了笑：“郡主放心，此事便交给老奴，不过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妇人，老奴有的是法子整治她，让她再也不敢在郡主面前说不该说的话，也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 郑嬷嬷从宫里出来的，又在高门大宅里混了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付一个石慧琴，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这倒不用。”苏莞低头看了看边上茶盏里的茶汤，然后道，“她身子不好，别弄这些了，免得将她给气死了，到时候把事情闹大，我只想要她安安分分的，最好别来我面前晃悠便行了。” 这一点苏莞和李临倒是想到一处了，石慧琴便是死了，也不能与他们牵扯上一丁点关系，若不然石家怕是要与李临反目，到时候李临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他父族已经没有亲人，若是连母族这边的断了，那真的是很可怜的，苏莞不希望他这样可怜，就算是他自己也很厉害，可也希望他有一两个长辈能与他说说话，或是闲聊磕唠也行。 再说了，她还担心若是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情，李临心中觉得对不起他母亲，日后心里不得安稳。 郑嬷嬷点了点头：“郡主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说】 稍微解释一下，其实真的没有令人扭曲的事情，石慧琴这人异想天开，但是在李临的心里，仅是一个不熟悉舅家的表姐。 尽管他知道石慧琴想要给她儿子铺路的小心思，但一个将死的母亲为了孩子，也不是什么大恶的事情，当时李临只同意了给这个孩子找一个师父，这是他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后来他不愿意成亲，又想要一个继承人，就想到这个优秀努力的小孩，反正选谁也是一样的，这还是现成的，也仅此而已。 下章页尾给大家解释一下阿伏。 第471章 不杀留着过年吗？ 郑嬷嬷难得了接了主子吩咐的事情，自然是想方设法将想要将事情给办妥了，离开了主院之后，她便点了一个小丫鬟去客苑伺候，顺道和刚刚到门口的御医说了几句话。 在御医离开不久，郑嬷嬷便派了那小丫鬟过来传话，说御医说石慧琴这两日劳累奔波，很是伤身，需要静养几日，不宜出门，接风洗尘就免了。 苏莞得知消息，吃饭都吃得多一些。 她也懒得见到石慧琴。 石慧琴原本并不是这么想的，她来了这里，自然是想探探苏莞的底，然而她更是惜命一些，御医说她要卧床静养，她自然是要静养了。 “我便是去不得，你也要去瞧瞧，也好和你表舅母亲近一些。”石慧琴坐在床边，看着坐在小桌子吃东西不吭声的儿子，脸上有些着急，“她们那样的贵女，尤其爱脸面，你去了，她总不好赶人的。” 李伏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对于这位表舅母，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复杂，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前世那个不近女色的养父，今生突然娶了妻，而且还娶了这样早。 瞧着也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绝色妖姬将人迷得神魂颠倒那一路的，也不知道怎么把人给拿下，让他甘愿下凡的。 想当年，有个第一美人还想往他边上凑，差点手都给剁了，吓得花容失色，仓皇逃离。 其实这一次来帝城，是他自己提的。 一来是想给他母亲看病，前世他母亲在今年冬日就没了，虽然上次这位表舅答应了给他母亲找个大夫，他也知晓对方不会说话不算数，但到底不会多上心，怕是等人找过来，什么都迟了。 他母亲早逝是他的遗憾，他还是希望她能活得长久一些的。 他母亲瞧着柔弱可怜，其实那双眼睛里透露的渴望和热切，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到底是他母亲，也是为了他谋算，别人可以说她不是，但是他作为儿子，却是不能指责她什么的。 二来，他是想见一见他这位养父，前世，他寻遍许多地方，都见不到他，心里有很多的遗憾，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又听说他娶了亲，懵得很，也有些好奇，也想看看他娶了什么样的女子。 说起来，好像很多事情都和他前世有些不一样了，当年他的军队进了这帝城，昭王赵明言率先投诚，打开城门，领着他一路进了皇宫。 当初在位的是如今的废太子赵明启，赵明启可是十足十的昏君，与他那妖后一同贪图享乐，将东赵搅得民不聊生，到处举兵起义，昭王料理了这边，那边又乱，心力交瘁，干脆投诚，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说起来赵明启能上位，还得多亏了晋宁侯府和这位昭王，听说当年这位昭王有一位大哥，死在了绥王手里，后来昭王得势，便扶着赵明启上位对付绥王，为兄报仇。 至于这个晋宁侯府，算是比较复杂，前世他进帝城的时候，晋宁侯府早就没了，听说是赵明启这昏君亲自下的手，说是晋宁侯府曾亏待他的皇后，都该死。 而后整个晋宁侯府被改成了皇后的别院，里面装扮得金碧辉煌，还弄出了什么酒池肉林之类的玩乐之地，后来他还亲自去看了一遍，只觉得万分的荒唐，最后让人将那处府邸给夷为平地，建了一处书院。 在他将赵明启这昏君下了大狱的时候，那个什么皇后还跪在他的面前，说她如何如何能帮他，如何如何厉害，说得自己像是天下第一智囊，还兼顾天下第一美人。 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一个老女人，还想往他身边凑，他直接就让人拉出去砍了。 祸国妖姬，淫妇妖后。 不杀留着过年吗？ 猪留着过年还有肉可以吃呢！ 不过今生晋宁侯府不但成了晋宁公府，他的养父还娶了那府上三房的姑娘，这情况分明是不对，他原本有心想要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却发现自己是个四岁的孩童，一无所有。 便是他有法子能联系到李氏的人，可他却也知道，若是他用了，下一刻就要被押着到他养父面前审问。 到时候说不定他都要被秘密处死了，他一个外人，知道了李氏的秘密，对方哪里是能让他活着的。 想到这里，他觉得一阵憋屈和无力。 石慧琴见他闷不吭声的，脸色难看：“阿伏，我与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李伏这才理了她一下：“母亲你好好休息就是了，表舅母那边大概也不喜欢我，我就不去碍眼了。” 石慧琴道：“你要多去去，让你表舅知道你孝顺，至于她喜不喜欢又能如何，若是她敢赶你，就告诉你表舅，让你表舅给你做主。” 李伏心想，他母亲想的真美，就算是亲戚，那点情分也就这么多，用完就没了，还期望别人不护着娘子护着外人。 “母亲还是好好静养吧。”说罢，他快速地把桌子上饭菜吃干净了，然后就出了客苑的门，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景平苑的门口。 此时夕阳西下，夕霞从天上洒了下来。 边上的护卫见他走了出来，忙是喊住了他：“小孩，在这里做什么？快些回院子里去。” 今日中午这一出，可把景平苑的人给吓死了，先前从石桥村过来的几位如今都在受罚呢，他们也被教训了一顿。 李伏抬眼看了一眼边上黑脸的护卫，然后问：“表舅何时回来？”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那护卫招手喊来一个护卫，直接捏住他的后衣领，将他像是一只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而且拎起就往客苑那边走。 李伏高高在上这么多年，被人这样一拎，觉得非常之耻辱，差点没吐血。 他的脸皮涨红：“做什么！快放开我！放我下来！” 那护卫还拍了他一巴掌：“小孩，老实点，你要是再敢胡来，哥们好好招呼你！” 这小孩还想喊他们主子父亲呢，真的好大的脸！ 要不是看在这小孩太小，又和主子真有点沾亲带故的份上，就该往死里打。 李伏气得七窍生烟，奈何自己短手短脚的，身体还因为没养好，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不管怎么使劲也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拎着丢回了客苑。 “小孩，好好呆着吧，若是再敢出来晃悠，且让你尝尝厉害。” 第472章 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李重华了 李伏觉得这一遭，他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虽然他现在披着一个小孩的皮，可他还是要脸的。 传出去这不得让人笑死。 不过他再怎么觉得丢脸也没法子，人家就是不理他，他这会儿，连这个门都出不去，寻不到法子，他也静下心来，慢慢地等着。 就这样，这母子两便在客苑那边住了下来。 御医那边给石慧琴开了药，说是让她卧床静养七日，她不敢出来晃悠。 倒是李伏出来了几次，在外院这边晃悠倒是没人管他，不过他进不了内院，也出不了门，每次走到门口，都被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回来丢在院子里。 几次之后，他终于学乖了。 他如今只是一只小菜鸡，单手可拎。 不过他时常在外院的二门边上守着，只要李临从这里走过，他都能看上一眼，怎奈对方并不理会他就是了。 “那小孩又在门口守着？” 苏莞给李临递了笔墨，他正在给灯笼画贴纸，那贴纸是一张张裁剪好的宣纸，先前这几日，李临便将俩盏灯笼的骨架搭好了，今日画贴纸，等贴纸干了，就贴上去，到时候灯笼就成了。 先前二人商量了一下灯笼的样式，虽然是乞巧节，说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但是两人对这个天各一方的故事不大喜欢，所以并没有用上这个节日的样式。 俩盏灯笼，一盏画连理枝，一盏画比翼鸟，瞧着好看，寓意也好。 “守着。”李临下笔勾画枝叶，眉梢微皱，“这小孩挺奇怪的。” “确实挺奇怪的。”苏莞靠在桌子上，一手支着桌面，手心托着下巴，“瞧着真的将你当成父亲一样。” 眼神总是骗不了人的，若是虚的，两人到底是能看出来的。 李临皱了一下眉头：“我倒是不想有这么大的儿子。” 到底前世今生是不同的，便是同一个人，想法也是不同的。 前世李临没有成亲，不知道所谓的男女之情，至于外面的女子如何的觊觎他，只要不闹到他面前来，他也是漠不关心，并不在意，真真的是半点不染尘埃。 对于石慧琴的那点贪念和谋算，他也不曾放在心上，最多也就是瞧着她实在是可怜，念及他母亲对石家的情分，给李伏寻了一个师父，让他拜师学艺去，人生如何全靠自己。 至于后来的事情，也是巧合，他实在是不想成亲，又觉得这小孩性情不错，便捡了一个现成了，总好过再去寻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来养。 可是今生，他的想法却大不相同了。 他娶了夫人，也是他自己中意和喜欢的，他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此人生娇妻幼子，一生美满幸福和乐。 而且他也很在乎苏莞的想法，若是他孤身一人，旁人觊觎他，他自己不在乎，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是他有了夫人，夫人在意，而且很不高兴，他自然也要在意了。 石慧琴和李伏这一对母子，如今他心里很反感。 苏莞歪着头看他：“若不然，你与那小孩说说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一天天在那里等你，瞧着也挺可怜的。” “怎么？可怜他？夫人莫不是忘了，他想给我做儿子呢。” 他夫人都明示他要改嫁了，差点夫人就没了。 他想起来心里还有气呢。 苏莞道：“可是他这一日日地等，也不是办法，你需得与他说清楚，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李临想了想，便点了头：“行，我寻个机会与他说说，若是他真的那么想要父亲，我将他送去他亲生父亲那边。” 苏莞皱眉：“他父亲不是先前和离的那个？” 李临脸色不变：“是啊。” 苏莞伸手抚了一下放在边上扇子的扇面，上面绣着一颗颗饱满的葡萄，瞧着可爱极了，她道：“倒不至于，那小孩若是回去了，定然没有什么好日子，你且与他说清楚就是了。” 苏莞虽然因为李伏那一声父亲，心里很不痛快，但也不至于出手去整一个小孩子。 “行。”李临应了下来，两人当天便将俩盏灯笼做好了，到了第二日，他出了二门，见到李伏守在那里，便让他过来，李伏小心地跟了上去。 李临带着他进了边上的待客苑，坐下来与他说话：“坐下吧。” 李伏看着他有些失神，仿佛是要透过他，看到前世的那个人，那个他想要见的人。 眼前的这个，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不但是年纪，好像连性情都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前世的那个人，瞧着也是温和随和，但是对谁都带着一股子疏离感，像是要羽化登仙之人。 可是如今的这个，依旧是温和随和，周身却沾染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 “坐下吧。” 李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在茶座的对面坐了下来，见对方要取茶叶泡茶，他忙是想要伸手接过，不过倒是没有抢到手，李临的手微微错开，躲开了。 他慢慢地将手收回来，低下头来不敢出声。 “不用你，你且等着喝茶吧。” 说话间便有人送了一壶热水进来，李临取了水，将茶水泡上，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水景水流声，以及眼前茶水倒入茶盏的声音。 “喝口茶吧。” 李伏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这盏茶倒仍旧是他记忆中的味道和感觉，是他心心念念的，喝完之后，倒是觉得心里平静和下来。 这些日子，其实他心里也很浮躁，乱糟糟的，甚至有些茫然。 前世的得了机缘，做了李家的养子，后来做了李氏家主，最后还做了皇帝，但是今生，好像一切都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他的养父娶了夫人，日后也定然会有孩子，这个世间上，将会有一个真真正正流着李氏血脉的孩子。 李氏的一切，从这一遭变故开始，都与他无关了。 或是说，从这个变故开始，他回到了自己本应该走的人生道路上。 他只是李伏，今生也只能是李伏，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李重华了。 重华。 是他养父给他取的字。 他短短的手指微微捏紧了茶盏。 第473章 如今的日子，过得高兴吗？ 他做过天下君王，曾一呼百应，也曾受天下人朝拜，如今转瞬却成了谁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穷小子。 若说他没有半点贪恋富贵权势，实则是有些骗人，但是更多的是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了。 天与地都是一片虚无，让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此刻，他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可笑多一些。 庆幸于他又活了一世，回到了幼年的时候，见到了早逝的母亲和最敬重的养父。 可笑于自己一生执着，想要证明自己就算不是真正的李氏血脉，也不差什么的，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不是就不是。 李氏子嗣，或许天生便拥有许多，对于世间的权势富贵并不在意，不管遇见什么样的境地，都能随遇而安，将日子过的很好。 相比功名权势，他们更爱好天下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向往山水田园，便是一生在田野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也能将日子过出世间安好无忧的样子。 而他，如同他母亲一样，贪恋着不属于他自己的富贵权势，不愿去面对失去一切的空白。 李临瞧着眼前坐在他对面的小孩，个头小小的，倒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就是那脸颊瘦瘦的，头发也有些发黄，想来这日子也过得并不如何好。 “虽然瞧着你还小，但是我以为，你如今也懂得一些道理，也听得懂话。”李临的手指在茶盏上捏了捏，“这几日你一直等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伏低着头，双手捧着茶盏，闻言抬眼看着对方，对上对方的双眼，好像是诸多的想法，也都一一平复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张了张嘴，问道：“表舅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高兴吗？” 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奇怪，但是李临也答了：“倒是挺不错的。” 他心想，若是你们不来闹这一通，那就更不错了。 李伏跟在李临身边也有十年了，虽然看得出李临今生和前世不同，但瞧着对方这表情和口气，约莫能猜到一些意思。 李伏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有些发红，他抿了抿嘴角，呐呐开口：“表舅觉得高兴，其实也挺好的。” 娶妻生子，一生美满，大概也没什么不好的。 前世离城那些人不知道在他面前又是哭诉又是说教，又是搬出李家先祖，上跳下窜的就是想要让他娶妻，好生一个孩子继承李家，他就是不肯。 如今，那些人，也该如愿了。 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李伏想起往事，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李临又问他：“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别说我是你父亲，你的父亲虽然也姓李，却是南山村的李澜，前些日子才与你娘和离，你应该知晓。” 李伏点了点头，却不愿解释先前的事情，再怎么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他也想留在养父的身边，可是想想自己的那个母亲，再想想如今和情况，他留下来，怕是又尴尬又将对方的日子搅合得乱成一团。 不过...... “我有一事想求一求表舅，可否为我母亲请一个大夫。”李伏闭了闭眼，“我母亲虽然有许多的不好，到底是我母亲，我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没了。” 李临道：“先前郡主为你母亲请了御医？怎么？你是觉得御医不行？” “也不是。” 能当上御医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他知道，御医调理还行，想要治疗这病，实在是不易，需得寻外面的神医，才有一线生机。 虽然有些话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开了口，他得罪了人，还想人家帮忙，实在是有些厚脸皮，但是他也希望能治一治。 便是不能真的治愈，能让他母亲多活几年也好，总不至于一点都不努力，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若是他再大几年，他倒是自己能循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去找，可如今他这身板太小了，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让人给他卖命的东西。 李家的势力他倒是知道怎么能联系上，但是却不敢沾染半点。 李家传承二百年，势力脉络纵横交错，非一般皇室能比，他若是敢假冒李氏的人让他们做事，怕是事情还没办成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定然是性命不保的。 便是李临发现了，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半分。 一个外人，知晓了李家的秘密，焉有命在？！ 怕是死前还要经受多种酷刑，好撬开嘴，得知更多的消息。 所以他只能来求李临：“御医虽好，但却救不了我母亲的命，我只求表舅能帮母亲寻一个能治她的大夫，便是不能治愈，让她多活些日子也好。” “至于我母亲，日后我定然好生地管着她，不会再让她在表舅和表舅母面前碍眼的。” 李临定定看了他一眼，心觉得这小孩的心智倒不像是四岁的儿童，说话也有理有据的。 不过这个条件倒是挺不错的。 石慧琴这事情，令他实在是不好处理，她自己太贪心实在是膈应人，但又病成这样，他又不能说出太过分的话把人气死了，若是李伏能将人约束住，那倒是不错。 “阿伏，你说这话，我如何能信你？”李临倒是不将对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与他说起了道理，“你才四岁，家里什么事情，自然是你母亲做主，既然你做不得主，那这话也成了空话。” “先前我倒是想给她请大夫的，念在我母亲的那点情分上，帮个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们突然来了帝城，我倒是觉得你们太能耐了，她瞧着也不像是病得太重，便不让人去找了。” 李伏心口一跳，脸色更是一阵涨红。 这一趟来帝城，确实是将人给得罪了。 他突然想起，前世他母亲病重，并没有什么大夫被请过来，莫不是前世他母亲做错了类似的事情，惹怒了对方，后来就不管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白了白：“表舅，请您帮这个忙，我定然能管好我母亲的，若是我管不好她，日后定然前来给表舅谢罪。” 第474章 你蠢呗 李临最终是答应了李伏的请求，但是同样的，也和李伏做了约定，让他将石慧琴带回石桥村去，日后不要再来帝城了。 甚至以后他和苏莞回了石桥村，也希望他能多约束石慧琴，让她好生呆着，别来碍眼。 李伏自然是同意了下来，并且答应了七月初八便带着石慧琴回石桥村，说是他母亲想着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心心念念想要看一看帝城的帝城的乞巧节。 到底生了他一场，既然她想看，李伏自然是让她看了，指不定就见不到下一次的七夕了。 李临没有计较这几日的时间，自然是同意了下来。 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乞巧节也很快到来，苏莞还让郑嬷嬷给景平苑未出嫁的丫鬟们送了一盒子巧果，然后又发了一些钱银，算是给她们的节日福利了。 “小葚姑娘！” “小葚姑娘！” 张寿在二门守了许久，终于是守到了人，他笑憨憨地将俩盏灯笼递了上去。 “这是我今日挑的灯笼，最最便宜又好看的两个了，小葚姑娘，今夜你和小桑姑娘是跟着公子夫人一起出门，还是跟着我们家一起去。” 今日七夕，府上除了留守的护卫，都打算上街走一走，张家一家子自然也不例外，李临若是带着苏莞，他自己也能将苏莞照顾得极好，有时候这两人出去都不爱带小桑小葚了。 今夜街上定然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若是有公子在，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就显然有些鸡肋了，若是遇上什么事情，还需得分出护卫来保护她们，还不如不去了。 再说了，这日子也过得这么久了，她们也能猜想出一二，这小夫妻亲近的时候，也不爱有人在后面跟着，护卫就算了，跟得远一些护着就行，可若是她们跟着，委实就有些碍眼了。 小葚一时拿不定主意：“多谢你帮忙挑的灯笼，此事我需得问过郡主，若是郡主需要我们跟，我们便跟着，若是不需要，那再说吧。” 她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张小哥，你瞧这个够了吗？若是不够，我再......” “哪里能要你的钱，不过是两个灯笼，值得什么钱，就当是我送给二位姑娘的。”张寿憨憨地笑了起来，“只要二位姑娘喜欢就行。” 张寿搓着手，心里忐忑的很：“那小葚姑娘快去问问夫人，若是二位姑娘能同我们一起，我娘和福儿定然是很高兴的。” 小葚倒也不和他计较这点钱，这儿承了情，那边还就是了：“那就多谢张小哥，灯笼我和小桑便收下了，先前郡主分了一些果子，我们还有一些，听说是福儿姑娘爱吃，一会儿便给你家送过去。” 张寿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想了想，然后道：“嗯，好，我娘最喜欢你了，你过去和她说说话，她定然是会很高兴的。” “好。” 景平苑的人不多，来来往往也就这几个，除了几个使唤的小丫鬟，便是郑嬷嬷阿珠和张家了，至于那些护卫，平时是影儿都不见的。 张寿管着采买，苏莞这边吃食如今也是小葚负责，一来二去的，小葚倒是与他挺熟的，张娘子为人也好，若是请她帮忙缝缝补补她也不会推脱，甚至偶尔还给大家一些自己绣的帕子。 张寿看着小葚提着俩盏灯笼进了二门，还在傻傻探头往里面看，然后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往他耳朵上一拧，他嗷了一声，猛地跳了起来。 转头看是自己的老爹张管事，那眼神哀怨的很：“爹，你做啥呢，吓了我一跳。” 张管事瞥了自己的蠢儿子一眼：“人都走了，还看。” 张寿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然后又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目光热切：“爹，你知道啥。” 张管事呵了一声：“你爹我知道的可比你多了，若是像你这傻子一样，你都不知道在哪呢。” 张寿想了想，确实也是，至少他爹娶了他娘这么一个能干又贤惠的，他自己还啥都没呢。 张管事瞧了他一眼，然后问：“当真是看上了人家的姑娘？” “当然。”张寿使劲地点头，“小葚姑娘可好看了，爹，你和娘不会不同意吧？” 张管事闻言抬了抬眼帘，面无表情道：“这倒不至于，你娘若是知道你能给她哄一个儿媳妇回来，定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她就怕你砸在手上了。” 张寿闻言不干：“爹，你啥意思啊？” “你蠢呗。” 张寿：“......” 张寿握紧拳头。 忍住，这是亲爹，揍了是要遭雷劈的。 “行了，你要娶人家，也需得人家愿意，夫人同意才行。”张管事无视自己儿子的表情，“年轻人，多努力吧。” 若是别的姑娘，依照张管事的地位，倒是可以帮忙，但是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他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想娶可以啊，自己努力呗。 张管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张寿见此，飞快地追了上去：“爹!爹！你等等！你给我点银子呗！” “走开点，多大的人了，还想要银子。” “爹，我这不是给你讨个儿媳妇回来吗，爹，亲爹！” ......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帝城的街道上一盏一盏的灯便亮了起来，白日里喧闹的帝城，在转瞬之间，又变成了另一种热闹。 夜风吹拂，灯火阑珊。 苏莞换上了早早就准备好的衣裳，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再配上了一件挡风的披风，发饰倒是简单了一些，因为一会儿要戴上帷帽，所以用了一个簪子固定就是了。 李临则是穿着一身青衣，简简单单地收拾一下就是了。 两人收拾晚了，李临提上了小桑给苏莞准备的包裹，苏莞则是提上了俩盏灯笼，然后便往大门出走去。 小葚前来问过之后，苏莞思量了片刻，便让小桑小葚与张家同行，她和李临则是两个人去就行了。 李伏也陪着石慧琴要出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李临扶着苏莞上了马车，她回眸一笑，眉眼映着这人间的灯火，像是盛了这漫天的星辰一般。 他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接过边上护卫递上来的灯笼，抬脚上了马车。 车幔轻晃，最终归于平静。 远游和回风便坐在了马车前面，驾着马车往前面驶去...... 第475章 携手游七夕 石慧琴捏了捏袖口，望着那马车远去的背影，原本有些红润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他们这是去哪？” 李伏闻言回神，慢吞吞地解释道：“携手游七夕。” 高门氏族的贵女千金，在这一日在自己府邸可以做自己的活动，或是几家姑娘聚在一起玩，在天河之下拜双星（牛郎织女星），向织女乞巧。 但是外面普通人家的姑娘，则是更爱街市上的热闹，与相熟的姑娘们相约好一同上街玩去。 更有未婚夫妻或是新婚的公子夫人，一同携手游七夕。 天上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地上的有情人携手同游。 灯火阑珊，情人喃语。 李伏瞧了一眼石慧琴苍白的脸色，道：“若是母亲身上不舒服，咱们便不去了。” “去！”石慧琴咬紧了牙齿，眼神坚定，“我要去看看。” 她从小时候就开始做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的梦，想着日后能出人头地，奴仆成群，可是她的一生却又困在了那方寸之间，所求之事离她太远。 从石桥村到南山村，从村姑到村妇，日日粗茶淡饭，那些梦里的荣华富贵，枝头高位，与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如今从石桥村来到繁华的帝城，又是七夕，若是不出去看看，她死都不能闭眼。 她到底想看看，这帝城的姑娘，或是那些贵女千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她总是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差了哪里，或是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别人一出生就是贵女，而她却是个村姑。 “那就去吧。”李伏懒得去探究她眼中的热切和不甘，和边上的丫鬟一起扶着她上了门口边上的马车，边上还安排了两个护卫保护 虽然苏莞和李临都不待见这两人，但是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平日里一日三餐吃好喝好，要请御医也请了，抓药也抓了，还有丫鬟伺候，要出门还安排了马车，派了护卫护送，半点都挑不出错来。 石慧琴有些贪恋现在这样的日子，这也是她所梦想得到的。 住的是漂亮的宫室房舍，吃的是山珍海味，身上穿的是锦绣华裳，平日里有人伺候着，连倒杯水都不用自己动手，出门时有马车，还有护卫护送。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她的苍白的脸色又泛起了红晕，一连咳了好几声：“阿伏，日后我们便住在这边可好，这边可真好。” 李伏短短的手指捏了捏，脸色平静：“我已经和表舅说好了，你治得也差不多了，明日便回石桥村去。” “回去？”石慧琴脸色微变，“回去做什么？这里不是住得挺好的吗？” 李伏顿了顿：“这是别人家里，母亲。” “那也是你表舅家里。”石慧琴还想说让李伏和李临亲近的事，可是想起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丫鬟，便换了一个说法，“你表舅家里，怎么就住不得了。” 李伏心道，若是堂堂正正的亲戚，自家有难处，表舅家里不缺这点，自然是住得的，可是你分明想要贪图人家富贵，还想搅得人家夫妻不得安宁。 “我先前求了表舅，若是你回去，便给你请个大夫到石桥村治病，若是你不回去，这大夫就不请了，母亲，你可以自己选的。” 石慧琴脸色又白了一些：“你表舅给我请大夫，这不是先前答应好的吗？而且、而且他到底是我表弟，难不成我们留下来，他就能不请了吗？” “再说了，先前那御医不是挺好的，我吃了几天药，身上也舒服多了。” 石慧琴对于御医来给她看病的事情心中是又满足又得意的，这平头百姓，谁能请得起御医啊。 李伏听她这样说，脸色依旧平静，等听她说完了，这才淡淡地开口：“母亲若是不想活了，留下也无妨。” 。 另一边的李临和苏莞在街市的边沿处下了马车，将包裹取下给回风带着，然后两人双双戴上了帷帽，再将灯笼点上，吩咐远游将马车赶去停放的地方，还让他一会儿再赶过来和回风汇合。 若是春日踏春，在一起的都是相熟的人，戴帷帽就不必要了，可若像是七夕元宵这样夜里热闹的节日，大家出来街市玩，也不想被人认出来，戴上帷帽则是更方便一些。 原本都是女子戴帷帽戴的多，但是苏莞觉得李临这张脸，在帝城许多人都认得，想要玩得开心些，还是也戴着好了，李临对此倒不在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人提着灯笼走上了一个拱桥，便瞧见拱桥的另一边已经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一对男女的携手同游的，也有凑成一群精心打扮的姑娘们，还有凑成一群的公子学子。 热闹是热闹了，可同样的也有些乱，出门要小心一些才好。 两人下了拱桥，很快地汇入人群，与这些热闹的人融为一体，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两人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顺着街道走了下去，街市边上还有不少的小摊，卖着一些简单的吃食，有馄饨汤圆饺子，还有各种烧饼煎饼。 李临买了两份红豆馅的煎饼，还有一些以油面蜜糖做成的果食，两人分着吃了一些。 因着要出门，苏莞夕食的时候仅是吃了一碗银耳羹，留着肚子要吃外面的东西，故此倒是吃了不少，红豆煎饼她吃了一块，果食也吃了好几个。 末了两人还去买了一碗凉茶，这会儿还是夏日炎热的时候，喝上这一碗倒是通体舒泰。 一路瞧着街市边上的热闹，有杂耍的，有唱戏的，也有猜灯谜的，等到了一处湖边广场，还看到了各种精巧的水上浮和谷板。 水上浮，是以黄蜡铸为凫雁、鸳鸯、龟鱼等物，彩画金缕，个个栩栩如生。 谷板者，则是在小木板上放置一些泥土，种上粟米，令其生出谷苗，再做上一个小茅草屋作为田舍，再加上一个捏制的小人，形成村落雅景，故称谷板。 边上围着不少人来观看，听说还出了一个比试，谁人做的东西得了第一便奖赏多少银子。 苏莞倒是尤其喜欢那些‘谷板’上面的村落田舍做得栩栩如生，好生地悠闲自在，尤其是那个老翁垂钓的谷板最是好看。 再往前便是湖边一处热闹的观景楼，这会儿观景楼被设成了乞巧楼，有不少姑娘在楼前拜双星乞巧，边上还围着不少人在看热闹。 第476章 粗汉养娃 苏莞拉着李临在旁边寻了一个位置看着观看，只见眼前的空地上有好几个穿着打扮得精致的姑娘站在一个案台前，那案台上陈设着姑娘家自己做成的巧果巧酥，以及果酒。 姑娘们于天河之下拜双星，以五彩丝对月穿针，祈求织女赐予巧艺。 这一处的案台只要是未成亲的姑娘都可以上去用，其中有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姑娘，也有穿着朴素的姑娘。 苏莞一连是看了两场，也觉得颇有些意思，以前在自家府里办乞巧，观看者也也是自家人，虽然什么都精心准备，但也是当成任务一样，走个过场。 如今看着边上这么多围观的人，将姑娘们的巧果巧酥点评称赞，还要选出最出彩的一个进行嘉奖，得了奖励的姑娘能得到一些钱银和礼品，而且尤其得脸。 每一场就如同比试一般，分外的热闹。 两人看完了两场，苏莞意犹未尽，不过也不想在这边继续浪费时间，还有好多好玩好看的可以玩呢。 离开乞巧楼之后，两人又寻了一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李临笑道：“这乞巧，其实也有其他的意思，今日前来观看的，也有不少的未婚的公子和家中的妇人，为的便是寻一门亲事。” “平时这些姑娘们都少有出门的时候，难得一见，今日则是难得的好机会，既然是求亲，自然是要求好的，若是乞巧节上表现出色的，今日过后，便有不少人上门去说亲。” 苏莞点头：“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男子这边派了人过去看，瞧着那个姑娘好，姑娘这边呢，到时候则是在诸多的求亲之中挑选一个中意的。” “如此也能成就一番姻缘。” 李临笑了笑：“若是能成，确实是好姻缘。” 说起姻缘，苏莞便叹气：“你瞧着我身边这两个，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到底什么姻缘合适呢？” 小桑小葚的亲事，苏莞倒是非常上心的，想要给她们找一个好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了，倒是没有发现她们有一点苗头。 至于李临这边的护卫，她作为主母，自然也要帮忙的，若是让他们打光棍，她这心里惭愧啊！ 李临道：“那些护卫倒是不急，只有一个远游颇为急切，只是他自己不愿。” 其他的护卫年纪都不大，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才被选拔出来的，若是他们一旦成亲便要调离，李临还想多用他们几年，几年之后再说。 苏莞道：“远游不愿。” 李临道：“我先前听回风说，倒是可以给他寻一个彪悍的侠女。” “侠女？！”苏莞伸手撩起帷帽的白纱，眼珠子转了转，“可是我们上哪给他找一个侠女去？” 李临心想，也不是随便找一个能嫁得远游的，他这边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嫁得的，再说这些江湖侠女，怕是少有手上没沾鲜血的，行得正坐得端的又有几个。 他希望远游也能成个亲是真，但是也不会因为想让他成亲，胡乱挑一个人。 “随缘吧。”李临道，“若是他真的不肯，等他四十岁了，寻个孩子给他养，日后也有个人孝敬。” “他养？！”苏莞一下子就惊了，“我瞧着这孩子到了他的手里，怕是他一不小心就给拍死了。” 粗汉养娃，还是远游这种的，实在是很吓人。 苏莞想想那场景都觉得心头打颤。 李临道：“挑个大一些的，至少七八岁吧，这么大应该是可以了。” 李临自己和苏莞过得不错，倒是良心发现开始操心自己身边的人，远游首当其冲，也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个。 先前李临倒是想给他寻一个的，但是他自己真的没心思，李临又想，日后给他寻个孤儿放在身边养也好。 “这主意倒是也不错。” 两人沿着街市一边走，一边说话，碰巧到了一处卖扇子的小摊前面。 苏莞闲着没事，倒是挑了两把折扇，一把是女子用的扇子，上头的扇面是竹子，工匠在上头雕刻了一幅寒梅图，瞧着还算不错。 一把是给男子用的折扇，上头绘制着一幅竹林图。 苏莞倒是发现了，许多的公子哥尤其爱带着一把扇子，扇子一展一收，显得自己风流倜傥，但是李临却从来不爱带扇子，若是需要，则是将他的那把短笛带上。 李临付了钱，苏莞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觉得不错：“这类扇子倒是方便携带。” 苏莞扇子有不少，还每一把都是精巧无比，这类折扇倒是没有。 “若是喜欢，让人给你做一把，寻一个好一些的木料，再做得精巧一些。” 苏莞笑了起来：“可行。” 两人在街市上走走停停，大约是过了一个多时辰，苏莞有些累了，两人便在周边寻了一个茶楼喝茶，那处茶楼临着湖，远远地便能看到广场那边。 这会儿茶楼也是万分的热闹，这雅间还是早早地让人定下来的，若不然也早就没有了。 苏莞这会儿也累得不想走了，在雅间临窗处坐着观景，开始的时候觉得不错，过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些困了，再过一会儿，那是差不多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李临见她困了，便打算回去了，让远游将马车赶到茶楼这边来，然后将她喊醒，扶着她下楼去，上了马车回景平苑。 等上了马车之后，苏莞便自己脱了帷帽解开披风，再脱了鞋子，上了木榻，寻了软枕垫着脑袋，盖着小被子睡觉。 先前在外面游玩的时候，她太困了便这样睡了，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习惯。 李临见此笑了笑，在边上坐下，给她将被子盖好一些，便任由她睡了。 等马车回到了景平苑，喊了她两声，又见她不愿意起来，便将她抱着下了马车，往院子里走去。 这会儿刚好也是李伏石慧琴回来的时候，他们倒是比李临苏莞回来早一点点，刚刚进了大门，李临这边的马车便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不过石慧琴身体不好，走得慢一些，走到外院的时候，便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却见李临抱着苏莞走了进来。 年纪不大的公子身形修长，容貌清俊隽永，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温柔非常，而在他怀里抱着的人，则像是又娇又小。 第477章 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将人娶回来呢 匆匆一瞥，只窥见了一张睡意朦胧的微带熏红的脸一角，只是转瞬便逝，余下的唯有从眼前走过的身影。 他的速度不紧不慢在他们眼前走过，很快的，便进了二门，消失了身影。 二人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 许久之后，石慧琴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李伏才回过神来，转头扶着她往客苑走去。 夜里躺在床榻上，眼前的一幕还不时地在李伏眼前闪过，恍惚之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个端坐于明镜台前，一身无尘的人。 莫不是真的是因为娶了妻，能变化这么大？！ 娶妻，真的能令人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他心里不解的很。 先前他只是以为养父娶了夫人，可他这样淡漠的人，便是将人娶了回来，也不过是会尽到自己的责任罢了，可如今看来，他对于这位夫人，定然是极其喜欢的。 想来也是，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将人娶回来呢。 只是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错过这一段姻缘，让他一生独身一人。 李伏夜里睡不着，起身出了院子，坐在一处角落里发呆，回想着前世晋宁侯府的事情。 那时候他率兵入帝城，成为这帝城新的主人，也就是知道赵明启那妖后是晋宁侯府庶出的姑娘，先前还玩了一手好把戏罢了。 赵明启先是娶了晋宁侯府的一位嫡女为侧妃，得了晋宁侯府的相助，得势之后翻脸无情，杀了那嫡女，扶了一位庶女上位，转头又寻了个借口将满门下了大狱屠杀。 至于李临如今娶的这位三房嫡女，前世到底是如何的，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李伏的心思复杂，等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去辞别的时候，抬眼瞥见了对方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痕，很淡很细，怕是不久之后便会消失不见。 那样的痕迹，和位置，唯有女子细细的指甲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想到某些事情，他仿佛是见到鬼似的呆住了，等他离开的时候，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脑子里也有些乱。 总得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他所敬若神明的养父，原来也和世间所有的男子一样，也会沉迷于男欢女爱...... 李伏带着石慧琴离开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石慧琴原本是坚决不愿意走的，但是李伏非要走，还说她若是不走，他就自己回去，再说她若是不走，那么后面请大夫的事情就没有了。 石慧琴贪恋荣华富贵，却同样很惜命，她想起李临的身份，也想起这一次请的大夫可能不一般，甚至比御医更有能耐，思来想去，也只能咬牙同意下来。 这一对母子一走，苏莞松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吃饭都香了。 石慧琴在景平苑住着，她就当对方是个透明人，虽然她心里很不喜，但既然能避开，她就没想过直接和对方对上。 她又不傻，石慧琴明摆着别有心机，和她对上，实在是没必要。 一来膈应自己，凭白让自己不痛快。 二来斗来斗去的好累，真的没有意思，石慧琴自己异想天开贪得无厌，李临又和对方真的没什么，又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她做什么没事给自己找事。 三来，斗得多了，吵吵闹闹的，便是自己占理，可整日的得理不饶人也不好，这世间上的男子，不管是谁，不管是那个时代，都希望家宅安宁，成日吵吵吵的，便是他多包容你，可总有一天，也会觉得疲累的。 她还想和他好好地过日子，自然不会傻到因为一个外人，做出自己不痛快，还影响夫妻感情的事情。 这人一走，她便将这人和事完全抛在脑后了，不过她也没闲着，今日正好是宋家给曲家下聘的日子，她和李临要过去宋家看看。 岳霜及笄礼之后不久，宋湛和宋母上门来，请她帮忙过眼，看一看给曲家准备的聘礼。 宋家家境一般，宋湛在翰林院做了两年修撰，虽然他办事还是非常出彩的，但管事官职和月俸都放在放在那里，也没攒下多少家底。 想要给曲家下一份风光的聘礼，宋家定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宋湛父母筹算良久，觉得自家的家底便是掏光了，也给不了曲令竹做脸。 宋家没脸和曲家商议此事，无奈只能来请苏莞帮忙看看如何做才能妥当一些。 宋湛与李临又同窗之谊，而且两人的感情一直都不错，苏莞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她和曲令竹也有几分情谊在，这姑娘性情也不错，她也希望曲令竹和宋湛婚姻和美，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苏莞和李临去过一趟宋家之后，将宋家准备好的聘礼看过一遍，又将礼单拿走了一份。 当时她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吃惊，又回想起了李家下聘的时候。 这份聘礼，实在是和当年李家的聘礼差得太远了。 不过仔细一想，宋湛是真真正正的寒门学子，李临不过是个冒牌的，自然是不一样了，若是宋家真的能给曲令竹备置一份风光的聘礼，那这里头才有鬼呢。 其中白银千两，一对玉镯子，还有便是一些衣裳鞋子，酒茶点心这一类的陈列下来，数量不少，贵重的却不多，最贵重的也就是这千两银子和玉镯子了。 相比帝城其他贵女定亲的规格，这些显然是有点不够看了，不过到底也是掏光了宋家的家底，用了十足十的心。 宋湛倒不怎么在意这个，他如今的本事就这么大，能给的他也给了，曲家也知道他如今的境地，若是怕他给曲令竹丢人，当初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就是宋母一直过意不去，担心这未过门的儿媳嫌弃，日后不能和宋湛好好过日子。 苏莞找不到对比，拿着单子便回了一趟晋宁公府请教王氏，王氏倒是说了几个贵女嫁状元郎的列子，苏莞得了指教，又去拜见了一位其中夫人，请教当年的聘礼单子。 最后对比这个列子，给曲令竹准备了一份聘礼，虽然不能让她风光，却也不会让她丢人。 两人来到宋家这边的时候，还在整理东西。 宋母徐氏见了苏莞很是高兴，与她对了一遍聘礼，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下来。 等着请人算好的吉时，宋家这才带着媒人去往曲家下聘。 第478章 中秋月圆 曲家将女儿低嫁，对于宋家的情况，心里也有底的，曲家瞧上的是宋湛的才华和人品，以及自身的本事，在决定这门亲事之前，早已在暗中考察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若是宋家真的给曲令竹备置一份风风光光的聘礼，曲尚书怕是要喊停这定亲，先去查一查宋湛到底有没有贪污受贿，或是做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故此，对于宋家的聘礼一般，曲家也早在预料之中，并不在意，宋湛还年轻，日后前程也好的很，再过几年，自然就能好起来了。 再说了宋家差了一些，但是他们也给曲令竹准备的聘礼，虽然也没有太多，但是也能让女儿日子过下去，十年八年之后，宋家起来了，这日子也就好了。 既然是诚心诚意做亲，也做不出来强人所难的事情，若不然这以后的日子，便不想过了。 于是在双方和谐默认的情况下，亲事是稳稳当当的定了下来，外面的人虽然好奇宋家的聘礼，虽然瞧着不多，但也不过是提了一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毕竟寒门出来的学子，便是状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积攒丰厚的家底。 不过因着聘礼这事，宋湛倒是入了都察院御史的眼，上了一封奏折，想要将宋湛调遣入都察院。 都察院那地方，直属皇帝御下，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主管监察、弹劾及建议，在朝中许多人看来，那就是茅坑里的顽石，踩不烂、踢不坏、捶不扁的。 总而言之，又臭又硬。 甚至将撞柱子死谏搞成了一个习惯，觉得死谏名留青史，很是光荣。 谁要是被都察院的人盯上了，那是甩都甩不掉，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宋湛得了皇帝御封状元之后，受封翰林院修撰，为六品官，此官职为期三年，三年之后卸任，再由新任的状元郎担任，宋湛已经做了两年多了，明年春闱之后和新任状元交接之后便要卸任。 到了那时，若他不能调入各部，便要派遣外任。 原本曲家还想使力帮忙，但是宋湛自己拒了，他觉得不管是在帝城为官还是去地方为官都好，他还年轻，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未来总是要自己闯出来的，而不是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挡去属于他的风雨。 若是如此，他便不是他了，未来一路，他也走不远。 曲家虽然舍不得女儿要跟着他外任，倒是也欣赏他，觉得是个人物，日后朝堂也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于是也没再提这事。 能入了都察院都御史的眼，也算是意外之喜，宋家和曲家都很高兴，不久之后，吏部的调令便下来了，让他明年与新任修撰交接好事情便去都察院报道。 宋湛与曲令竹定亲之后，不到一个月，严湘月便远嫁离开了帝城。 曲令竹得知严湘月对宋湛的觊觎之后，早已和这位昔日的姐妹翻脸，添妆那日也不曾过去。 严湘月灰溜溜地离开了帝城。 七月炎热，苏莞更不爱出门了，平日里就在府中休息，若是天儿太热，她便呆在屋里，屋子边上放着冰盆降温，再与张娘子说说衣裳或是做一些其他的东西。 若是天气舒服一些，她便去花园的亭子里喂鱼，或是喂一下大呆二呆这两只傻憨。 偶尔还和林管事商量一下那首饰铺子的事情，苏莞先前的主意不错，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林管事得了方向，便觉得这样子经营下去也不错，于是便请苏莞多出几个样式。 苏莞自己的铺子，自然也上心，开始的时候倒是真的画了不少，不过到了最后，脑子里的存货被挖的七七八八的，她也不干了，将事情甩了出去，让他请师傅参照先前出的那些画新的。 赚钱真的太难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苏苒能记住那么多东西，那什么诗词歌赋，还有那么多的歌词，甚至还会搞什么珠宝设计。 难道因为是因为作者给她设定了一个最强大脑？里面超高容量什么都有，还样样齐全？！ 反正她搞不来，像是之前那什么长歌楼的那些歌，一个月都能把她脑子里的东西掏空了，哪里能长久。 她为自己感伤了一下老天没给她开挂的事情，不过后来想想她现在日子过得哪哪都好，还是她梦想的咸鱼躺赢人生，也就释然了。 得了，继续安心咸鱼躺下去。 七月即过，很快也便到了八月，八月十五中秋团圆，李临带着苏莞回了晋宁公府。 虽说苏莞一个出嫁的姑娘，再回娘家过中秋实在是不妥，但好在李家也只有李临和苏莞夫妻二人，在哪都是过，再来，李临过一段时间便会将苏莞带走，日后这个中秋，她怕是少有机会和家人一起过了。 这旁人就算了，但是苏莞尤其在乎她的父亲，若是能让她再陪父亲过一个中秋团圆，也是好的。 中秋月圆，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王氏命人在院中设宴，一边吃酒席，一边赏月，推杯换盏之间，分外的热闹。 这一年中秋，团圆是团圆了，府上却少了好几人，嫁出去的不算，但有两人是真的缺席了。 一个是被晋宁公丢出去外任的苏琳，另一个便是外出拜师求学的苏莨了。 苏莨第一次不在家中过中秋，李氏心中念念想想的，总觉得哪儿都不得劲，心里担心他在外面吃得好不好，穿的好不好，今日这中秋怎么过，吃了月饼了没有。 不过她也知晓，苏莨是外出求学，为的是他的前程和未来，她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他能更好，没有道理拦着孩子的，故此，纵观她心里念着，也不敢提这事。 不过她不提，便有人为她提。 “我瞧着三弟妹神情不妥，莫不是在想阿莨了？”姜氏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在月光下，擦了粉的脸如同白鬼一般。 她哭泣了两声，脸色哀戚，“说起来，我也想我家夫君了，今日中秋，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如何的孤孤单单。” “中秋月圆，他却一人在外头，那是何等的凄凉可怜啊。” “公爹，您就帮帮夫君，让他早些调遣回来吧......” 第479章 那姐夫有没有弟弟啊？ 苏琳不在帝城的日子，姜氏几乎是夹着尾巴做人，若是福平院这边没有传话，除了初一十五的请安，她是绝对不敢出现的。 她这个庶子媳妇，连男人都不在这边，日子委实是难过。 再来在这帝城里做官何等的风光，在外面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姜氏自然是巴望着苏琳能回来的。 晋宁公抬眼看了一眼，原本是懒得理会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若是他不理也不妥，于是便道：“你不必担心老二，他在外面好着呢，若是你念着他，我便派人送你过去与他团聚。” 姜氏原本就是想哭诉博取同情的，最好能将苏琳捞回来的，但是一听晋宁公这话，吓了一个哆嗦，当下眼泪就吓停了。 王氏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姜氏忙是低下头来。 王氏道：“说的不错，若是你真的这么念着老二，便送你过去与他团聚就是了。” “没。”姜氏慌忙道，“儿媳就是今日中秋团圆，突然想起夫君了，儿媳还是留在帝城孝敬公爹和婆母吧，也好让他在外面安心做事。” 开玩笑，那是什么艰苦的地方，她这么能去。 王氏轻轻地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此事日后便不要再提了，他什么时候调遣回来，吏部自有安排，你公爹年纪大了，如今也管不了这事了。” “是是，儿媳知错了。”姜氏心里慌的很，自然是不敢再说了。 苏莞和慕容仙坐在一起说话，苏珣和李临则是坐在另边上喝了一点小酒，闻言只是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当作没看见。 苏珣问起了李临回石桥村的事情：“你们打算何时离开？” 李临道：“九月之后吧，那会儿天气好一些，过两日将景平苑的家具挑选一些送过去，该安排的东西，也慢慢地搬过去。” 苏珣点点头：“也行，你们且住着，若是住不惯，再回来就是了。” 苏珣心里有些忧心，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是个娇的，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习不习惯，怕是连上街买个瓜子酥都不方便。 李临点头：“岳父放心，若是阿莞住不惯，我便带她回来。” “那就好。”苏珣稍稍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景元记下了。” 在福平院的宴席散了之后，夫妻两还去了一趟玉华苑，翁婿两坐下来下棋喝茶，苏莞则是陪着苏萝说了一会话。 “六姐，福儿姐姐可是还好？” “嗯，挺好的，不过倒是时常念着你。” 苏萝最近倒是不错，学习也是刻苦认真的，王氏见她先前跟着张福儿一起学习的时候学的不错，便请了先前晋宁公手下几位将领的姑娘过来一同学习。 人多了起来，学习也变得有趣了，她倒是挺高兴的。 “那我得了空闲就过去看看她。” 苏莞嗯了一声：“来之前让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好。”苏萝有些不舍，“六姐和姐夫离开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莞道：“什么时候回来倒是不清楚，不过阿萝先在祖母身边学两年，到时候得了空闲，若是我还在那里，过去玩也是可以的。” 苏萝抱着她的手臂，拿着脑袋蹭啊蹭：“阿萝舍不得六姐啊，六姐若是在帝城，便是不住在府中了，可我若是想六姐了，也可以去景平苑那边看一看。” “六姐，你和姐夫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在帝城住着，像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听说乡下那等地方，连逛街的地方都没有，想要吃个好吃的，也没有啊。” 苏莞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那里清静，其实也挺好的，我听你姐夫说，想要逛街也容易，坐马车大约是一个时辰，便到归雁城了。” 其实苏莞大约能明白李临想要去那边住的想法，一来真的是清静，安静悠闲，也没有帝城这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和他都喜欢。 二来，那里是他母亲的故土，他母亲葬在那里，若是在那边，逢年过节的，也可以拜一拜，日后离开东赵，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好了，你也别太舍不得了，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生百年，聚聚散散，你我姐妹，都是要各自嫁人的，日后若是嫁的近了，便多走动走动，若是嫁的远了，难相见了，知晓对方过得安好，也就好了。” 苏萝抬头：“那姐夫有没有弟弟啊？” 苏莞：“？！” 苏萝眨了眨眼：“要是我日后嫁给姐夫的弟弟，那不是就能和六姐在一起了吗？六姐可以不？” 苏莞也眨了眨眼，伸手捂住心口，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你姐夫没有弟弟，别瞎胡闹，你若是要嫁人，六姐定然是希望你能嫁你中意的那个人，过你想过的日子。” “嫁人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六姐随便就能嫁一个。” “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再说别说是你母亲了，我都要打你了。” 苏萝恹恹的，焉巴巴地叹气：“可是我不舍得我六姐分开，其实我觉得，若是要嫁人，像是姐夫这样的男子最好了。” 苏萝也是见识过太多的鸡飞狗跳，这夫妻若是能做成像是姐姐姐夫这样的，她是觉得最好了，而且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想法，生活无忧就好。 “你姐夫这样的，世间难得。”李氏儿郎，可不是世间难得吗，依照他的身份，天下的公主都能让他随意挑选，左拥右抱也是使得的。 可是偏偏他这人又好，不管是性情和品德都是一等一的，而且他还洁身自好，没有这世间其他男子三妻四妾的爱好。 不过......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若是苏萝想要离她近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李临身边的人，也多的是俊才能人，年纪不大的也有不少。 这些人如今虽然是护卫，但是她也听李临说过，若是成了亲，便会有新的安排，虽说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公子，但是将来在离城，定然也会有一席之地的。 若要论起来，称一声天子近臣也不为过。 若是配阿萝的话...... 苏莞觉得，竟然有一（亿）点点心动。 第480章 谁人敢欺负我，我赏他一鞭子 若是她把苏萝拐走了，再把苏莨拐走，日后苏珣和李氏，说不定真的也能跟着他们一起去离城了。 虽说让二位背井离乡，有点不好，但是不妨碍她真的很心动。 而且不管是谁娶了苏萝，日后只要有她在，谁敢欺负她的妹子。 苏莞心中想着这事，倒是没有和苏萝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不说话了。 夫妻二人在晋宁公府呆了很久才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亥时（9点）。 苏莞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歇下了，坐在马车上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不过她倒是不想睡，靠着软枕看着车厢的壁面。 李临喝了一口温茶，解了解嘴里的酒味，见她分明困了又不睡，便问她：“在想什么？困了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苏莞摇摇头：“我先前听我大嫂说，苏芙去看过我那大伯母，还过来求过祖母，说是要将她接回来。” 苏芙先前不愿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如今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便是想打也打不了了。 她倒是真的仗着自己肚子纠缠上了赵明言，为此还闹了不少的笑话，闹得帝城沸沸扬扬的，谁人不知她这肚子里有赵明言的孩子。 王氏为此还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当真是再也不管她了，她爱生就生。 “她说娘家不管她，她身边也没个长辈在，若是晋宁公府不愿她母亲回来，那她就把她母亲接到她那里去，她自己养着。” “祖母骂了她一顿，没有同意。” 杨氏是个什么性子，王氏也是知道的，原本将她放到家庙去，就是让她反省的，还有一丝丝期待她能改过了，哪里能轻易地把人放回来。 苏荐得了空闲也去看过她，也知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若是真的接回来了，前功尽弃不说，府上又要一团乱。 李临道：“你也莫要小看了祖父祖母，当年他们能从山野之中走出来，定然是有一定的能耐的，虽说这些年可能也有一些做的不大妥当的地方，但是此事，他们也知道轻重。” “若是你大伯母回来，你大嫂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王氏想让慕容仙掌管府上的中馈，自从她嫁进府中便一直带在身边教导，杨氏若是回来了，定然碍了慕容仙的路。 王氏是绝对不会准许的。 除非杨氏真的改邪归正，否则她怕是回不来。 苏莞想了想，倒是想通了一些：“也有道理，算了，我也不想着，任由他们自己处理去了，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扶着才能走路。” “对了，我方才与阿萝说话，她倒像是不愿与我分开，还问我姐夫有没有弟弟，你瞧着这事可否？” “阿萝问的？”李临对于苏莞的这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还算不错，不管是苏莨还是苏萝，对苏莞都是极好的，虽然是继母生的，但是感情也是极好的，故此，对于这两人，他也是很上心的。 李临打量了她一眼，问：“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苏莞道：“我觉得，若是她觉得开心，又能寻得好姻缘，倒是挺好的，若是她嫁的离我近一些，父亲也能安心。” “不过这事吧，也不说一说就能成的，到底是要看她自己喜不喜欢，若是她真的看上了谁，我倒是觉得可行。” 李临道：“如此也行，不过她年纪还小，到时候再说吧，咱们留意一下且看吧。” “好。” 夫妻两回了景平苑，到了第二日便开始挑选一套家具，让人先送去石桥村那边，再来苏莞的东西也该首饰一下，布匹衣裳首饰等等，那都是要带过去的。 八月二十，岳霜上门来辞别。 她的笑容灿烂，满脸兴奋：“表姐，我要出去玩了，过来同你说一声，表姐你放心吧，这一次祖父和祖母都同意了，而且还给我挑选了几个人，跟着我一同前去。” “表姐，我好高兴啊！” 苏莞笑了起来：“你高兴就好，早就应该如此，出门带着人，确保了安全，家里人才放心啊。” 如今双方倒是各退了一步，镇国公府同意了岳霜出去闯荡她的江湖，但是要求她带着护卫一同前去，岳霜也得偿所愿，去追求她的快意江湖，天高海阔。 如此结果，倒是挺好的。 “表姐，远游师父呢？” “哦？远游？你寻他做什么？” 岳霜拍拍胸膛，高兴道：“我请他吃酒去。” 苏莞道：“这事得问问你表姐夫同不同意？如今他在外院呢，你且去问问吧。” “那行，表姐，我走了啊。” “去吧。” 岳霜来去匆匆，出了外院便去了一趟待客苑见了李临，不一会儿，便拉着远游一同出门吃酒去了。 远游先前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若不然也不会送她一把剑，后来得知她闹出来的事情，觉得她太不懂事，有些烦她，但是如今见她改好的，知道不让家里的长辈担心，也很高兴。 两人寻了之前曾去过的酒家吃酒，远游心情不错，一连喝了好几碗。 岳霜想起了游纵之：“要是纵之师父在就好了，咱们三个就能好好地喝一场。” 远游道：“他啊，不知道在哪儿混呢，你出去了，或许便能遇见他了，不过这天高地广，也得看缘分。” 岳霜问他：“那远游师父不想出去走走吗？” “不了不了。”远游觉得，江湖豪情壮志虽好，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事情，保护公子是他的职责，那里能随便撂担子跑了的，再说了，他也舍不得一起走过来的兄弟，每日打打闹闹的，过几招，生活也是极好的。 “你们玩的高兴就好，我就不掺合了，若是回来了，到时候再请我吃酒。” 岳霜笑了起来：“好，到时候我再请远游师父吃酒。” 远游哈哈地笑了起来：“来，敬我们的小侠女一碗，江湖路不好走，要注意安全。” 岳霜也哈哈地笑了起来：“远游师父放心吧，我武功好着呢，谁人敢欺负我，我赏他一鞭子！” “来，干杯！” “干了。” 第481章 九月初三，宜出行 九月初三，宜出行。 苏莞和李临离开帝城，离开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景平苑这边她能搬走的东西都已经送走，余下的不多，张家一家、护卫、高家夫妻，还有郑嬷嬷一同跟随离开。 府上请了六个岳家军那边退下来的老兵担任护卫，留下来守院子，阿珠也留下来看管苏莞不能带走的东西，以及管着那些负责打扫做饭管理花园的仆妇丫鬟。 阿珠这一生，前半生是镇国公府贵女的贴身丫鬟，在丫鬟这一阶层里，算得上是最风光的一类了，后半生岳氏亡故，她沉寂在孤冷平寂的日子里，一日一日地过着余生，便是连苏莞这个主子的亲女，都不能让她在乎的太多。 而后的余生，大概便是守着空荡的府邸，慢悠悠地过完。 苏莞曾经想要劝过她的，但是她固执又孤冷，根本就不听，最终没办法，也只有随她去了，给她安置一个安身之地，让她余生无忧，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离开的那日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人前来给他们送行，宋家一家连同曲令竹也来了，如锦郡主也到了，甚至连李临的那些关系还算不错的学子友人也一同前来。 苏荐和岳震与他们同行，要将他们送到石桥村那边安顿下来再回来。 早些能运过去的东西也已经运走，如今剩下的不多，但是也不少，其中马车就安排了六辆，三辆坐人，剩下则是装行李。 苏莞坐一辆车子，张家一家坐一辆，剩下一辆则是安排给郑嬷嬷和小桑小葚，安排了护卫驱车，余下的人则是一概骑马。 一行人在景平苑门前道别，苏莞收了诸位的程仪，与李临站在一起和大家说话。 “大家不必送了，日后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苏莞见苏珣不舍的样子，也有些心酸，“父亲若是得了空闲，也可以带母亲和阿萝去看看，听景元说那边很好呢。” 苏珣道：“得了空闲再说吧。” 其实他如今哪里有什么空闲，都做了侍郎了，又不是以前做个小官吏，没事就去应个卯，转头就能走，潇洒的很，如今一天天的，一堆破事。 “不管再忙，父亲也要保重身体，万不可太劳累了。” 苏珣点头：“放心吧，有你母亲在呢，你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写信过来。” 苏珣前两日又给苏莞安排了两个护卫，那护卫是昔日晋宁公手下的，本事还算不错，他怕苏莞身边没个属于自己的护卫，日后若是夫妻之间有什么，那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了。 当初苏莞出嫁的时候，原本是要配着一堆丫鬟和管事和管事娘子的，但是她自己将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都安排了去处，嫁妆里的铺子她也还给了府上，那人也跟着继续管铺子，归了晋宁公府。 如今她手下的，唯有林管事和各家铺子和田庄的管事，这些也留在帝城，如此一来，是真的没人了。 苏莞想了想，倒是也觉得有两个护卫不错，便应了下来。 苏莞道：“父亲放心，阿莞会时常给父亲写信的。” “还有阿萝，要听长辈话，知道了吗？” 苏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手搓了又搓：“六姐，阿萝知道了。” 苏莞依次和大家告别，然后便上了马车，等马车动了起来，她从车厢的车窗往后看的时候，瞧见了她的亲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背后景平苑的大门缓缓关上。 她心中有心酸和不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割离开，心隐隐的发疼，也有些想要落泪。 跟着李临去往石桥村，是她在闺中的时候便一直想的事情，只觉得帝城的日子太难熬，尤其是那些争斗，一天天的，没个安稳，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而且做每一件事，都在思考着要给谁谁谁的面子，不能如何如何。 让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期望着，有一处青山绿水，衣食无忧，安静闲适地过完一生，外面的权势纷争，都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或许那个时候，她与这些亲人，感情还没这么深，也没这么多的不舍，如今是真的很舍不得。 舍不得父亲，舍不得阿萝，舍不得祖母，以及许多人。 马车压过地面，缓缓地往前面走去，直到瞧不见人了，她才坐回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车厢，静静地平复心中诸位的想法。 此番离去，帝城的诸多恩恩怨怨，真的是与她相隔甚远，或许只能在别人的只字片语之中，知晓一些恩怨或是事件。 她想，只要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平安无事，那些事情，真的是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马车缓缓地从街道离开，很快便出了城门，出了城门不久，小桑小葚便上了这辆马车陪她。 这个时候苏莞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除了眼圈还有些红，便瞧不出来先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桑小葚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能不了解她，这会儿也不做声，安安静静地拿出小竹篮编着绒花。 先前苏莞在给店铺画首饰样式的时候，想起了绒花的做法，于是也画了不少绒花的样式，后来带着张娘子小桑小葚都学会了。 做绒花倒是倒是容易的很，现代日常闲着刷视屏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看过几遍记得大概，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研究研究也能搞定了。 她自己也会做一些打发时间，小桑小葚也做，偶尔做来自己戴，或是寻个铺子卖了，添一些收入，苏莞对此都是不管的。 只要她们二人平时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私下时间自己安排。 见两人拿出竹篮做绒花，她闲着没事，也配了一些丝线打算做着玩。 小桑小葚见她有心思摆弄这些，对视了一眼，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吧，不难过了就好。 马车在路上行走，苏莞靠着软枕，手中拿着一根细细地银丝便称一个圆形的放射状，然后前后糊上一张绿色的纸张，再用手指按在银丝的脉络上，在将周边裁剪，做出了一个逼真的荷叶来。 余下的银丝则是用一根绿色的线条细细地缠绕，做成了荷柄。 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第482章 归雁城，石桥村 时间到了中午，车队停在一处路旁的店家吃饭。 苏莞跟着李临在外面游玩了三个月，对于坐马车适应良好，尤其是李临这辆马车，与普通的马车到底不一样，少有颠簸的时候，所以也不觉得累，只是心情不好，有些恹恹的。 小桑让高娘子借了店家的厨房，给她做了一碗小馄饨，虽然用的是清汤，但是滋味还算不错，苏莞吃了一碗，心情好了不少。 美食让人心情愉快。 下午继续接下来的行程，等到了晚上，在一处小镇过夜，次日清晨再启程，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归雁城的城门。 归雁城隶属澜州，虽不是州府，却也是澜州著名的几个大城之一，虽不比帝城繁华，却也是历经了几百年风霜的古城之一，经济繁华程度不低。 马车进了归雁城，寻了一个地方停放，然后一行人便寻了一家酒楼吃饭，待吃完饭，还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往村里去。 岳震和苏荐带着人在归雁城的街道逛了逛，看到街道边上的商铺林立，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帝城那边有的，这边也应有尽有。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觉得还算不错，到时候苏莞要买点什么东西，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买。 苏荐道：“到时候让六妹在这边备置几家店铺也好，闲着的时候管一管，也有个收入。” 岳震一个武将家的大老粗，哪里知道这些，闻言摸摸脑袋：“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吧。” 苏荐道：“那咱们改日再过来瞧瞧，出门之前我祖母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说要看看能不能给六妹买下一个铺子，我三叔给了三千，我与我夫人给了一千。” “也不知道归雁城这边的店铺价格如何？” 岳震嗯了一声，然后道：“我祖母给了我银票，让我交给表妹，让她自己处理。”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既然你这么能干，银票就交给你好了。” 苏荐目瞪口呆，僵硬地扭头看向他：“你这甩手甩的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晋宁公府这边呢，是想着给苏莞备置两三间铺子，她自己离这边近，也好管一管。 之前给她的嫁妆她以不好管的理由都还了回去，虽然也是给了钱的，但是帝城那地方，铺子就是一个会生金蛋的母鸡，到底是府上占了便宜。 至于镇国公府这边的，同样也觉得占了便宜，但是镇国公府这边知道李临的身份，现在也不知道苏莞是怎么打算的，所以打算直接给钱，足足也给了一万两。 岳震一脸的理所当然，他伸手拍了记下苏荐的肩膀：“老哥啊，我不懂这个啊，都是为了表妹，你就辛苦一些是不是，咱们啊，不都希望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苏荐脸皮扭曲了一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两人瞧着时间也过了一阵了，便没有再看，转头回了安放马车的地方，等人数到齐了，才继续往石桥村出发。 出了归雁城，外面的道路便比之前的官道小了一些，不过也能容得两辆马车并肩走过，路途也还算平稳，不像是去乡下小村坑坑洼洼的道路。 李临与岳震苏荐骑马走在一起，顺道解释了一番：“村里的村民种植了不少果树，先前给你们府上送的果子，都是从那里摘出来的，果子种类繁多，一年四季都有，归雁城里的人，时常派人过来这边购置时令水果，故此大路宽敞平坦。” 便是小路，这人走多了，也变成了大路了，便是再不平坦的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平坦了，便是有不平的，那也早该修一修，该铲平的铲平，该填补的填补。 苏荐满意道：“这倒是不错，日后想要去归雁城走一走，也方便一些。” 岳震嘿了一声：“说起来，你们先前送过来的果子当真是好吃的很，在别处都吃不到的。” 李临道：“是家父以前让人搜寻的品种，种植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力气，别处便是想种也种不好。” 苏荐倒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那如何能保得住？” 李临道：“村里不远处有个石桥书院，书院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石桥村周边的民众，这些年从石桥村走出去的人也不少，石桥村这边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石桥村的人，可能偶尔也会有一点小摩擦，但是若是谁敢欺负他们的人，就会团结一致，凶的很，可不是好欺负的。 石桥村的人家底丰厚，对于幼儿教学一直都做得很好，有人考上了科举做了官员，有人外出做了生意，细数下来人还不少，再加上这些人很团结，外面的人便是有心思，也不敢贸贸然地动手。 毕竟之前便有不少吃过亏的例子在。 苏荐闻言点头：“如此一来，倒是不错，听你说的这些，这地方倒真的是山清水秀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确实是不错的，若是二位喜欢，也可以留下来住一阵子。” 李临心想，虽然生活上偶尔会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大事，相比帝城的风浪，这里倒是一处隐世安稳的好地方。 苏荐摇头：“我明年要参加春闱，怕是不能久留。” 岳震也摇头：“父亲还安排我训练呢，我也留不了，说起来还挺羡慕你们的，如此青山绿水，悠闲潇洒。” 李临笑了笑：“还是前程重要一些，如此你们住一些日子便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们。” 从归雁城到石桥村，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不多便到了村口，抬眼便看到了远近树上的果实累累，以及那隐在山林河流之间的村庄。 如今才是九月，秋意渐染山林，为山林披上了一层橘色，虽然不多，却已分明。 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能闻到树上果子的果香味，听到那小河的流水声。 苏荐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台清明：“确实是个好地方。” 岳震不懂这些，但是也觉得不错，在这里生活，远离城市的纷扰：“嗯，好地方。” 正在两人说话间，突然见村口那边有一个姑娘跑了出来，后面还追着好几个人，那姑娘跑了过来，见到来人，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表哥你回来了？！” “表哥你救救我！我爹他要打死我了！” 第483章 你这样蠢的，在话本子里也活不过两回 因着这边的路并不算宽敞，再加上边上有人骑马，所以车队走的不快，石惠画眼见后面的人追赶过来，蹭的一下就往马匹后面跑去，想要寻个地方躲起来。 一个护卫下马将她按住。 后面的石崇山带着几个人追了上来，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满脸涨红，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石惠画！给你老子出来！给老子出来！” 石崇山素来爱脸面，气成这样丝毫不顾形象，还自称老子，实在是难得一见，可见他这会儿到底有多气怒。 石惠画见到石崇山就想跑，奈何她一介女子，怎么比得上男子的力气，不管是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李临抬眼扫过，脸色平静：“大舅，这是怎么了？” 石崇山这才发现骑马的人有一个人还是熟人，他脸上的怒意收了收：“是景元回来了？回来的正好，将你表妹给我抓回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石惠画使劲地挣扎，仰着头急急地喊道：“别啊，表哥，你千万别把我交给我爹，不然我就死定了！” 石崇山气得七窍生烟：“逆女，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就要撩起袖子过来，石惠画见此吓得险些跳起来，又是挣扎着要跑。 李临见此便道：“大舅，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表妹我给你押回我那去，不会让她跑了，等一会儿，你们父女二人坐下来好好说说，别是闹得旁人看了笑话。” 听到李临这话，石崇山在注意到这边有不少人在，脸皮僵了一下，又急促地扭曲了几下，红里透着一股黑，他恨恨地瞪了石惠画一眼：“等会再教训你！” 石惠画缩了缩脖子，这会儿倒是也不挣扎了，她心想，看在表哥的面上，她爹还不至于当场将她打死，她暂且还是安全的。 李临翻身下马，苏荐和岳震也跟着下马，后面也有护卫过来给主子牵马，三人上前去，李临介绍了一下石崇山：“这位是我母亲的娘家大哥，在边上的书院做先生，称一声崇山先生就是了。” 末了，又分别介绍苏荐和岳震：“这位是阿莞娘家大哥苏大公子，这位是阿莞外祖家的三表兄，岳家三公子。” “此次二位前来，是送我与阿莞回来的。” 苏荐和岳震向着石崇山作揖行礼：“崇山先生。” 石崇山手抖了一下，顿时一股气血从下窜起，激动得脸都红了：“二位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想他一个书院的教书先生，虽然好好地教他的书，不至于要向权贵低头屈腰，但是见这两位贵公子如此客气礼待，实在也是有些激动。 李临娶的是何人？晋宁公府的嫡女，还是陛下御封的温孝郡主，她的娘家大哥是晋宁公府的嫡长公子，表哥还是镇国公府的公子。 这两家，在东赵，那可是最高的权贵之一了。 如今这两位公子向他行礼！ 苏荐道：“这是应当的，我祖母在我出门之前再三提点，说是六妹和妹夫日后要在此定居，身边又没有个长辈在，只好劳烦崇山先生以及夫人多多照料。” “我六妹性子自小娇养，性子也娇了一些，若是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 “哪里，此处简陋，还需得郡主多多担待。” 三人说着话往村子那边走去，后面的马车紧跟在后面，石惠画被护卫丢上了后面郑嬷嬷坐着的马车，她想要下车去，却被郑嬷嬷伸手一把拽住。 石惠画见是一个老婆子拽住了她，皱眉：“老婆子，你干什么抓我？” 郑嬷嬷笑了一声：“小姑娘，说话客气些，有话好好说，何必和父亲吵起来，来来，坐下来和嬷嬷我好好聊聊，嬷嬷我见识的人可多了，说不定能解决你的问题。” “嬷嬷？！”石惠画上下将郑嬷嬷打量了一遍。 郑嬷嬷年近五十，头上有了不少的银丝，不过倒是被她梳理的一丝不苟，发间还攒着一支大金簪。 她身上穿着一身秋色的衣裳，外面还穿着一身金边的石青的褙子，再配上一双干净的鞋子，干净的手，瞧着便是一个富贵的老太太。 “是郡主表嫂的嬷嬷？” 郑嬷嬷笑眯眯道：“正是，老婆子姓郑，称一声郑嬷嬷就是了。” 石惠画突然有些激动：“那我郡主表嫂，也跟着一同回来了？” 郑嬷嬷道：“郡主在前面的那辆车子里，这会儿怕是睡着了，路程漫漫，年轻人倒是不打紧，睡得好，我这个老婆子就不行了，摇晃得头疼。” 石惠画急忙道：“郑嬷嬷，那你快给我出个主意，让我父亲同意我与石宿成亲可好，我真的是极其喜欢他的，此生除了他，我是谁也不嫁的。” 郑嬷嬷摇着一把扇子笑了起来：“姑娘，这话倒是不对了，女子都是要嫁人了，哪里有人能令人这么喜欢的人，还除了他一辈子都不嫁，你怕是活在梦里，这还没醒呢。” “你这样的姑娘，我可是见多了，这男女之间的情谊啊，情到浓时，总以为能生死不离，终生不弃，可是到了最后，这男子啊，该纳妾的纳妾，该风流的风流，痴心人最终不过是伤心人罢了。” 石惠画闻言脸色大变，豁然站起来，反驳道：“胡说，石宿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他敢负我、若是他敢负我，便是天地难容。” “救命恩人？”郑嬷嬷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哦，那你且说说，你与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惠画没什么心眼，又听说对方是她郡主表嫂的嬷嬷，自然是将自己和石宿的那点事情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郑嬷嬷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听着，最后连扇子都不摇了，她用扇子拍了拍腿道：“哎呦，你这个傻姑娘啊，我瞧着你父亲打你是轻的，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嫁，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再说他失忆了，焉知他日后会不会记起，若是记起来，或是家里人找到了，你又该如何？” “若是单单如此，那也就罢了，可若是他已经定下了亲事，或是早已成亲生子，你又该如何？莫不是过去给人家做妾？” “不会的，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了”郑嬷嬷又摇了两下扇子。 “姑娘啊，你是公子的表妹，也是郡主的表妹，老身我托大，劝你两句，老身我可是见多了这高门大宅的妾室过的什么日子的，瞧着你这样蠢的，便是话本子里的，也活不过两回。” 第484章 惠画，不会画画 马车继续往前走去，转过一处弯道，眼前的景象便阔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开阔的林地，期间有一条河流从中流过，将平地分为南北，此路过去，便是去往河流的北边。 河流的南边是一处庄稼地，那里并没有人居住，村民大多数都居住在河岸北边，抬眼看去，有不少院落随意地洒落在平地上，院里或是屋外路旁随处可见的是一株株果树。 此时有的果树正是收获的时候，树上果实累累，这会儿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爬上树去摘果子。 那些院落随意地散落，但也不显得拥挤，反而有着一种随心洒落的自然，自在随心，院子大小不一，却也没有一个是很小很拥挤的。 在村口处，正有流水从此处流过，上面筑有三座并排的石拱桥，两边石桥是拾级而上，中间这个拱桥地面则是呈现拱形，马车可以从中行驶而过。 在石桥的边上，正好竖立着一块大石，上头写着石桥二字，字迹洒脱恢宏，入石三分，显然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写得出来的，怕是出自大家之手。 石崇山笑呵呵地开口：“这字可是我们的石家的老祖先留下来的，当年我们这一支的祖先，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却也有些本事，最擅长的书法和建筑，这三座石桥就是他带人造的，一百多年风霜过去了，依旧不倒啊。” 苏荐感概道：“老先生德高望重，才华惊人。” “可不是嘛。”石崇山笑了笑，然后与诸位一同过了石桥，往村里走去。 李临的院子正是在村口最外边的位置，也就是最西边，过了石桥，前面便是几个枣树，往后是一片竹子，枣树和林子正好将院子的大门遮掩一些，马车经过这一片，便到了院子的大门。 李临与苏荐岳震说了两句，让他们照顾好苏莞，然后便领着石崇山进门去了。 苏莞又睡了一路，昨日是心情不好，夜里也睡不着，等到了今日，早晨的时候勉强有些精神，之后便一直睡着了，迷迷糊糊便睡了一路。 等马车停得稳当了，小桑小葚才将她喊了起来，又给她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才下马车来。 这会儿护卫已经开始卸马车上的东西，郑嬷嬷站在马车下面扶着她下来，石惠画站在一旁等着看着。 等了一会儿，她只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被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女子身穿着一身青色绣着白兰的齐腰襦裙，外面穿着一件软绸细薄同样绣着白兰的褙子，头发精致地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在其间插着花簪固定发髻，在花簪之中，还插着一支白兰衔珠步摇。 她的身形婀娜纤瘦，细腰款款，不满一握。 瞧着有些娇柔柔弱，却又有一种温柔如水的平和随意，像是岁月平静令人不愿惊扰。 然而在她转头的时候，却又乍然一笑，像是瞬间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开了，颇有几分娇艳和活泼。 石惠画一直觉得自己这位表哥眼光高的很，寻常人入不得他的眼，便是这归雁城的贵女，他也不曾给过半分脸色，她先前还好奇这位表哥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千金贵女？郡主之尊？ 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很和善温柔、却又聪慧娇美的小姑娘。 苏莞在下车的时候便听了小桑说了石惠画的事情，见到她发愣的时候还笑了笑： “这便是二表妹了，我听夫君说起过你，我是你表嫂，苏氏阿莞，你可以唤我表嫂，也可以唤我阿莞，我记得你比我年长一岁，喊阿莞也是使得的。” 石惠画有些受宠若惊，她先前见过的归雁城的贵女们，瞧着个个都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但是对着她们这些普通人，个个都是恨不得鼻孔往天上举，哪里会这般温柔地和人说话。 石惠画觉得有些开心：“我还是唤你表嫂吧，表嫂，我是石惠画，是温柔贤惠的惠，不是学会的会，所以我也不会画画。” 苏莞啧的一声笑了，她倒是觉得李临说的没错，他大舅家的两个姑娘，大的那个心眼像是筛子似的，小的这个一根筋。 “这不会也没什么，我也不大会，这不是有你表哥在，若是要画画，便寻他去。” 石惠画心想，也就是表嫂你敢喊表哥给你画画，若是换做我，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理都不想理。 想画，自己学去。 苏莞道：“我来的时候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不过也不知道放在哪个箱子里了，明日再给你们送过去。” “还有礼物？”石惠画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来，这可是郡主表嫂给的礼物，像是这样的贵女，便是指缝里掉出来的一两点，那都是好东西，何况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有。”苏莞笑了笑，“你表哥让我带你过去见你爹，走吧。” 石惠画闻言脸色一变，正想掉头就跑，然而她堪堪转身便被一个护卫按住，押了回来。 她哎哟了一声，怪叫了两声：“哎呦哎呦，放开放开，表嫂，可不可以让人将我放开，我不想去见我爹，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这可不行啊。”苏莞摇摇头，“这话是你表哥说的，你若是不肯去，便让人押着你去，到时候连礼物也没你分了，你若是乖乖地去了，好好地和你爹说话，这礼物我私下再给你添一份。” 石惠画眼睛又是一亮：“果真？” “自然是真的。” “那行，去就去！”　石惠画一咬牙便应了一下，最多不过是被她爹打一顿，值了。 苏莞挑了挑眉，然后便吩咐郑嬷嬷带着苏荐和岳震去客苑安置，她则是带着小桑小葚还有石惠画去了待客苑。 这会儿石崇山早就被李临说得平静了下来，两人正在喝茶，见了石惠画走进来，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 倒是见到苏莞，他眼睛一亮，心头满意：“这位便是郡主了？” 说罢，他恍惚想起自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这个时候是要向郡主行礼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李临笑道：“这是阿莞，大舅是长辈，日后唤她阿莞也可，在家里头，论自己的便是了。” 苏莞微微屈膝行礼：“是阿莞该拜见大舅，夫君说的不错，大舅是长辈，唤我阿莞便是了，夫君身边没有个长辈，这些年都是大舅照顾良多，阿莞也甚是感激。” 第485章 一旦他恢复记忆，便不是现在的他了 “郡主客气了，且不说景元用不着我这个做舅舅的照顾，便是需要，那也是应该的。” 便是苏莞这样说，石崇山却也可不敢真的这样称呼，不过他对苏莞倒是很满意。 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看人的本事也是有一些的，对于李临娶的这位郡主，他先前也有些担心对方看不上李临，或是对他们这些穷酸亲戚，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见了人，见她样貌有是少有的好，与李临极其相配，性格温柔随和，说话也客气有礼，显然是个和善的。 石崇山觉得如此便够了。 因着不是正经的拜见，苏莞与石崇山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到了真正的认亲宴，那才是要将亲戚们正儿八经地认一遍，这会儿不急。 而且石崇山和石惠画还有一桩官司要处理呢，这个时候石崇山怕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石家那点破事。 苏莞也不想掺合其中，避开一些是最为合适的。 因着有李临在，苏莞对于石大舅石二舅这两家人还算是了解一些，也早就想过怎么应对了。 对于长辈，需得尊敬客气一些，便是这两位舅妈，便是有什么不妥的，看在李临的份上，只要不太过分，她也不会计较。 至于同辈的，石回信和石回清尚未娶妻，不必她招待，余下的唯有这三个。 石慧琴心眼多，但却是个病秧子，她小心些避开少见就是了，她总不至于日日有闲心有力气找她麻烦。 石惠画一根筋，固执又冲动，但是有些好骗，虽然她倒不至于骗人家，可若是这姑娘来找她，她也乐意，只要没有怀心思的，诚意想要与她往来的，她都是欢迎的。 不过人家姑娘的事情，自有她父母管，落不到她这个做表嫂的头上。 至于二房的那个三姑娘，她还没见过，听李临说是个心比天高的，到时候见了再说就是了。 苏莞离开之后，李临瞧着坐得隔得老远的父女两，脸色平淡：“大舅与表妹今日这是在闹什么？石惠画？你又如何惹你爹生气？” 石惠画哆嗦了一下，立刻便挺直了腰板坐好，她倒是不怕她爹，她爹厉害就是表面，若是要打死她，最多也是挨一顿揍罢了，但是得罪了李临，她总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有点觉得可怕。 她这位表哥，瞧着温和随和，很好说话，平日里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她总觉得有点令人畏惧。 石惠画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石崇山气怒地瞪了她一眼，道：“景元，你也是个讲道理的，你瞧瞧我这个做爹的，哪里对不住她了？” “她今年十七岁了，已经是不小了，我好不容易给她相中了一个，那是我的得意门生，不管是学识和人品，那都是不错的。” “我将人带了过来与她相看，她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还拉着那个什么石宿，当着人家的面说她和石宿两情相悦，是要成亲的，将人家气得七窍生烟，掉头就走。” “你说说，我该不该打她！” “还有那石宿，我们石家好心收留他，他竟敢与我女儿暗地里往来，真的是气死我了！” 石宿是被石惠画救回来的，而且又失忆了，石崇山和周氏在石惠画的劝说下，将他留了下来，一日三餐给一口饭吃，让他帮忙干活。 石家对石宿也没有什么怀心思，但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等来路不明的人是定然不能嫁的，很大机率是一个火坑。 当然，也不妨碍有人瞧着这失忆的人生得好，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姑娘也愿意去赌，若是一辈子想不起来，就得了这么一个郎君，若是想起来了，或是还能得荣华富贵。 石崇山对于石家的现状很满意，人虽然固执酸腐又好脸面，但也不会明知是火坑，还将自己的闺女推进去。 石惠画急忙道：“爹，你也不瞧瞧你带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一口一个之乎者也，又是行礼又是讲礼的，我听着耳根子都酸了，我瞧着咱们郡主表嫂都没那么多的礼。” 石崇山大怒：“你知道什么，学而知礼，多礼讲礼有什么不对的。” “还是别了，爹啊，我听着当真是要酸死了，他要是真的是个懂礼的，就该像我表哥这样的，温和知礼，而不是口口声声的什么礼不礼的，搞得天下就他一个读书人似的，卖弄呢！” “你瞎说什么！” “我哪里有瞎说，不过就是一个穷酸，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父女两你来我往的，三两句就要吵起来打起来了。 李临不得不开口理一理这父女两的官司了：“大舅，还有表妹，且听我一言。” “大舅，既然表妹不喜欢你带回来的那个人，你再给她寻个踏实的，她中意的就是了，便是相看，这也还有看不中的时候是不是。” “至于表妹与这个石宿。”李临微微顿了一下， “若是他想要娶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也有条件，需得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了，能不能娶你，若是能娶，也愿意娶，便让他家里将这三书六礼走一走，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 “若是如此，你爹定然是不会反对的。” 石崇山闻言，想了一下，竟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也不气了：“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也能娶你，也愿意娶，我也不反对了。” 石惠画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可若是他记不起自己是谁？那岂不是就不能娶我了？” “这倒是容易，不过是失忆罢了，先前我给表姐请了一位大夫过来，此人应当还在澜州，我派人请他过来治一治就是了。” “不行！”石惠画豁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来在原地走了两个来回，双手拧紧了袖子。 李临抬眼凉凉地看她：“怎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为何？” 石惠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李临又道：“其实你心里明白，一旦他恢复记忆，便不是现在的他了，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石惠画脸色一白，一时间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请假了，近十点的时候电脑黑频了，然后蠢作者一天的稿子都没了，实在来不及重写，就请了一天的假。 第486章 该不会是个重生的吧？ 是的，她心里是明白的，同样的，也害怕，不愿去面对这个结果。 她害怕石宿恢复记忆之后便不喜欢她了，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更或者是，他当真如同大家猜测的那样，早已有了妻儿，与她没有缘分。 可是她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明明她与他，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这个与她两情相悦的人，甚至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那都是假的，是假的。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之女，地位低微，容貌生得也算不上极好，而他怕是出身不凡，是个贵族公子。 若不是她救了他，碰巧他又失忆了，怕是这辈子与她都没有瓜葛的。 待他恢复记忆，清醒之后，怕是看不上她这个山野村姑。 她情愿他这样忘记一切，与她过一辈子。 “不能治，表哥。”石惠画握紧了手指，手指都有些泛白，“不能治。” 李临淡淡地看向她。 石惠画神情急切：“表哥，你帮帮我，我想要与他在一起。” 李临呷了一口茶，然后道：“也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这事情实在不妥，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回去之后别再气你爹了。” “路也只给你安排好了，你自己选便是了。” 李临懒得与她继续扯这事，他今日和苏莞才刚回来，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便是有时间与耐心，也不想花费在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石惠画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李临已经不愿再管了，也不敢再说了。 石崇山见李临刚刚回来，也不好再麻烦他，很快便带着石惠画告辞离开，李临将人送出了门口，并且说了明日设宴邀请他们一家上门吃饭的事情。 等把这两人送走了，他才去了主院，这会儿苏莞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先前该搬过来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如今她只需动一动嘴皮子，让人摆放罢了。 这会儿苏莞正站在院子里，让人摆放她的花盆，那些花是在她未出阁之前便养着的，如今也搬了过来。 见到李临回来，她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如何了？” 石惠画的事情，郑嬷嬷先前也来与她说了一下，她大概也知道一些。 李临走了过来，拉着她往屋子里走去：“不用管她，明知是深渊，却一心想要踏上去，若是仍旧执迷不悟，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她的。” “日后若是他们求你什么事情，你一概说不能做主，将事情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李临自然是知道舅家这些人各有各的毛病，要说做什么恶事的倒是没有，就是偶尔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同他们扯很烦人。 苏莞点点头，既然他自己会处理，她倒是乐意的很。 两人走到正堂的罗汉椅坐下，小桑送上了一壶热茶，然后很快又退下去忙活去了。 “累了吗？” 苏莞摇摇头：“睡了一路，倒是不怎么累。” 李临道：“明日带你去拜祭母亲，傍晚设宴请了二位舅舅家里吃饭，我方才便派人去厨房那边说了一声让他们准备，到时候舅家的人说了什么不想回答的话，你不回答就是了。” “嗯。”苏莞点头，又想起了石慧琴，“你那位表姐，如今如何呢？” “给她请了个大夫看过了。” “那如何？” “她这身体早已病入膏肓，便是有上好的药吊着命，不过也是一年半载的时间。”说起石慧琴，李临脸色平淡了一些，显然有些不喜，“且不用管她，她是不会过来的。” 既然是做客，石慧琴这病入膏肓，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上别人家里，那是许多人都觉得晦气的，便是她想来，石崇山也不会同意的。 “我方才听说那小孩在门口呆了许久，怕是想要见你。” 李伏得知李临和苏莞回来了，在院子外呆了许久，又不敢进门，站了许久之后才沉默地离开了。 李临嗯了一声：“这小孩有些奇怪，先前我在帝城的时候，便觉得他身上有些违和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偶尔的时候，他眼神颇有些气势。” “气势？” “像是有些长久身居高位，睥睨天下的威势。” 苏莞猛地一下捏紧了帕子。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想过这个小孩的奇怪之处。 他对李临，似乎是有很深的感情和期待，不像是作假的样子，可是李临之前与这个小孩，似乎也没有什么牵扯，不过就是一个表侄罢了，哪里来的感情？ 她问李临：“你确定？” 李临点头：“先前他们离开帝城之后，我便派人跟着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倒是窥见了一星半点的不同，到了后来，便没有了，不过一个人的周身的气势，有时候是很难掩饰的。” 装得再像，到底不是真正的四岁小孩，总会有一些破绽的。 “他很聪明。” 大约是知道了有人暗中窥视，所以便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来。 苏莞想起了那一日她见离城众人，天问先生曾说李临有孤独一生的命格，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李伏，该不会是个重生的吧？ 若是在李伏的前世里，李临真的是孤独一生的命格，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若是到了这个时候，石慧琴临死的时候，将李伏托付给他，他大概也不会不管。 虽然他不是很重感情的人，却也不会做绝情绝义的孤家寡人，与舅家，到底有几分血脉和恩义在，这个舅家便是有些缺点，但只要不是那等贪得无厌又行事不端的，正常人都不可能一刀切了断绝的。 所以这石慧琴临死的时候求到他这里，便是他不喜这位表姐，却也会帮忙将这孩子安置好。 到底人死如灯灭，再说别的也没有意义了。 若是如此，李伏跟着李临，李临又无妻无子，李伏有很大可能继承李家，若是他曾做过李氏家主，身上有那一股子气势在，显然是说得通的。 再来。 苏莞眯了眯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伏喊李临父亲，当时她只觉得气得七窍生烟，如今想来，当时那孩子看向李临的期待和孺慕，也不像是假的。 所以，这瓜娃子可能真的是他的儿子？！ 苏莞猛地一下看向他。 第487章 拜祭 苏莞觉得眉心直跳，心里也隐隐有些不痛快。 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她好歹还是讲道理的。 若是李临孤独一生，那么李伏的这个前世，可能就没有她的存在，若是如此，李临作为这个世界的正常人，便是娶妻生子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他既然没有娶妻生子，收养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苏莞自我安慰道，若是她的猜测真的，还好只是个养子，若是有个女人跳出来说你抢了我夫君，害得我的孩子没了父亲，没有机会来到世界上，那才是真的修罗场。 她怕是连过都不想和他过了。 实在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也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不过那李伏真的是重生的，又拥有过那样的身份...... “想什么？”李临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微微皱眉，“还是哪里不舒服？若是不想见到那孩子，我让他日后别来就是了。” “没什么。”苏莞回过神来摇摇头，敛了敛脸上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荒谬的猜测告诉李临。 大概是这样的例子好几个了，她自己又是其中之一，所以才有这么荒谬的猜测，反正都穿成筛子了，再多一个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真的，她不告诉李临，那么李伏知道太多李氏的事情，而且如今李伏的落差太大了，便是他前世是个好的，谁又能料准他重生之后面对失去所有的境况能保持本心？ 可若是她说了，怕是这小孩要倒霉。 这猜测还是不要是真的好了。 希望是她多想了。 。 当天夫妻二人和苏荐岳震一起吃了夕食，厨房那边炖了一只果林里养出来的鸡，又红烧了一条鱼，再配上当地人种出来的时蔬青菜，再配上一份笋煨火腿，滋味相当的不错，便是苏荐和岳震，也吃得有些撑了。 吃饭之后，各自回去休息了。 因着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也没怎么收拾，入夜之后苏莞还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原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可是一旦动了手，那就像是事情没完没了似的，怎么也不完。 直到她实在是受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呵欠，这才上床休息去。 李临这边有些紧急的事情，也忙得挺晚的，等他将事情安排下去，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苏荐和岳震带着人去了归雁城，李临和苏莞吃过早食，则是带着祭品去拜祭了李临的母亲石秦桑。 今日天气不错，微风徐徐，白云悠悠，夫妻二人爬上了一处山岚，给石秦桑上香。 石秦桑便葬在这一处山岚上，简简单单的一处坟冢，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就是周边时常有人打理，干干净净的。 不过此处视野开阔，抬眼便能看见天上的青天白云，远望也可瞧见不远处的村庄，有青山绿水环绕，清风明月相伴，大概于石秦桑而言，也是觉得极好吧。 苏莞见了倒是略略有些意外，不过转瞬心中也明了，李临的身份不同，他的母亲也曾是昔日李夫人，若是让别有心思的人知晓她葬在这里，怕是扰了她的安宁。 两人上了香，李临又说了几句话，说是他带着妻子来拜祭她，让她放心，又说了一些近况，略略说了一会儿之后，夫妻两便烧了纸钱，下山去了。 下山之后，夫妻两便去拜见两位舅家，并且邀请了两位舅父一家晚上上门吃饭的事情，去的时候也将准备好的礼物一并带上。 这一次还是苏莞第一次上门拜见，该走的礼也是要走的。 给长辈的各是一套衣裳，二位舅母的都是一套袄子，给两位舅父的是一套读书人的长衫，料子都是极好的，做给长辈的礼物也刚刚好。 给三个姑娘的是在宝钗楼那边买的手链，一共买了三条，三个不同颜色，连石慧琴也没落下。 给石回信石回清两兄弟的则是一盒子松香墨，像是他们这样的学子，送什么都没有送一盒子好墨合适了。 另外，她也没有忘了先前答应过石惠画的事情，额外多给了她一对珍珠耳铛，那珍珠大小和光泽都不错，小姑娘戴着尤其显得皮肤白皙，送礼也是不差的。 在石瀚海家中的时候，苏莞也总算是见到了李临的这位三表妹石惠鸾，年纪不过十五，生得样貌倒是不错，一张鹅蛋脸，肌肤白皙，年轻貌美，是个高傲又任性的姑娘，看人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屑。 石瀚海还能端着一些，妻子宋氏却是有些谄媚，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顺道还旁敲侧推地问起了昨日随同而来的两位公子。 苏莞又不是傻子，听她提起这事自然也明白她想问什么，于是就道： “那两位，生得斯文的是我大堂兄，去岁已经成了亲，娶的是平原侯府的嫡女，另一个则是我表兄，我外祖母和舅母已经为他相看过，也有了人选。” 宋氏脸皮僵硬了片刻，脸色淡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再提。 苏莞心里还想着她还真敢想，不过对方没有再纠缠，她也当此事过去了，其实这种事情也常见的很，只要不胡搅蛮缠，她也看得开。 离开了石瀚海家里，便去了石崇山家，同样是送上礼物，石崇山的妻子周氏到是个好性情的，属于那种贤惠温柔的妇人，待人也和气。 石崇山这人，酸腐又固执，但是石家家底丰厚，他又在石桥书院做了半辈子的书院，地位不低，一年下来能拿到手的钱银也不少，养家糊口不在话下。 他对待周氏也一直不错，周氏又是贤惠温柔的人，夫妻倒是一直很和睦。 周氏有一把好手艺，家里的果子每样都会留下一些，吃不完则是做一个果脯或是果酒之类的，苏莞尝过她做的果脯，真的很不错，比她在外头买的都好吃一些。 周氏见她喜欢便道：“郡主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过去给你挑选一些，也别与我客气，你刚刚到这边，就当是尝尝我的手艺，若是吃得好，我便高兴了。” “若是郡主有兴趣，再过些日子果子下来了，唤我过去教郡主做一些也行，别的本事我没有，做一些果脯倒是可以的......” 第488章 设宴，铺子 苏莞是真的对这个做果脯感兴趣，闲时日子逍遥，自己做点果脯果酒什么的，确实也不错，就当时消遣日子也好。 她笑道：“那到时候就有劳大舅母了。” 周氏道：“客气什么，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寻我。” 周氏其实也挺高兴了，她也有石崇山同样的担忧，怕是李临娶了这位贵女，不能好好过日子，日后这日子不是低声下气就是鸡飞狗跳。 如今见苏莞性子温柔和善的，也没有嫌弃他们这些穷亲戚，对她还算是有几分对长辈的尊敬，她总算是放心了。 周氏当年和小姑子石秦桑感情还算不错，自然也希望这位外甥的日子能好的。 苏莞还去看望了石慧琴，虽然她不大想看到石慧琴，但是亲戚家有人病着，既然来了，没有道理不看望看望的。 石慧琴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绣花，依旧是很瘦，不过脸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一些，她见了苏莞，目光一闪，转而又恢复了柔弱可怜的样子，喊了一声娘。 周氏很心疼自己的女儿：“慧琴啊，你怎么又做这个，当心身子。” “娘我没事。”石慧琴柔弱地笑了笑，“成日在屋里呆着闲得发慌，有些事情做也好，反正也不费力气，再说了，做些也好歹有些收入，总不至于都让爹娘养我。” “你爹娘如何养不起你，何须你做这些。”周氏叹气，石慧琴这病，是要时常吃药，花费自然是不少的，早些年给石慧琴的那点钱，也早就花完了，她回了娘家，自然是要靠着父母的。 “郡主前来看望你了。”周氏道，“先前你去过帝城，也该见过郡主了，可是有谢过郡主了？” 石慧琴脸色僵硬了一瞬，然后捂住嘴巴连连地咳了几声，周氏见此，也顾不得苏莞，忙是给她顺气。 然而石慧琴像是拨动了什么开关似的，一直咳个不停，苏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屋里的药味实在是有些浓，让她有些受不了，见周氏还在给石慧琴顺气，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空气清新，令人心情愉快。 石慧琴不想见到她，她还不想见到对方呢。 傍晚景平苑设宴，石崇山和石瀚海两家人上门来做客，石慧琴果然是没来，倒是李伏来了，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目光就开始不时地落在李临身上。 苏莞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也不着痕迹地注意着他的目光，察觉之后对于心里那种荒谬的猜测越发觉得很有可能了。 当然，两家人上门也不是空手而来，极好的东西没有，但是吃的却是不少。 周氏带了六只活鸡，都是生蛋的母鸡，这儿果林的养的鸡鸡肉好吃，生出来的蛋也好吃，还有一些她自己做的果脯果酒。 宋氏带了一些一小筐螃蟹和虾，还有一些腊鱼腊鸭，石家兄弟分家的时候，石崇山家里分得的果林多一些，石瀚海家里则是多了一个鱼塘，养了一些水产，倒是也养得不错。 苏莞见了螃蟹眼睛一亮，让人将螃蟹上了蒸笼，一会儿吃完的时候也好尝个鲜。 如今才九月初，帝城那边的螃蟹还需得等到九月中旬才能吃上，她今年可是一口都没吃上，正馋着呢，见了便想着立刻能吃上这一口。 宋氏见了倒是眼前一亮：“郡主喜欢吃蟹？” 苏莞道：“喜欢倒是挺喜欢的，倒也不能多吃，偶尔吃一两个，也是极好的，二舅母这蟹可养得真好，这一个个的，个头可不小。” 宋氏闻言顿时有些自得：“那是，我们家的蟹，当然是最好的，方圆百里，便是有养蟹的，也比不过我们家。” 这养蟹也需得有养蟹的法子，这可是她家里独有的一份，每年养出来的螃蟹和鲜虾，都能让家里赚一笔。 “郡主若是喜欢吃，尽管让人来寻我，我让你给你捞去。” 苏莞笑了起来：“那我可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不值什么钱。” 宋氏也不是什么阔气的人，却也不算小气，到底家里有些家底，也无需斤斤计较，便是要吃，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了，苏莞还给家里每个人都送了礼，也不亏。 这一场酒席倒是宾主尽欢，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苏莞吃到了新鲜的螃蟹，还让人泡上几壶菊花茶配着，心情也算是不错。 李临与石家的人商议了一下，打算是办一场酒席，宴请村里的人，如今村里的许多人，大多数都认识他的父母，或是看着他母亲长大的。 他成亲的时候没有邀请大家去帝城，这会儿补办一个确实是不错的。 一行人商议了一下，将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八，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有时间去准备。 待到月上夜空，两家人这才打着灯笼离开。 苏莞便这样在石桥村住了下来，最开始那几日一直在收拾东西，或是院子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调整一下，或是伺候一下她的花草，换了新的地方，她实在是担心养不活。 苏荐和岳震在归雁城考察了几日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了苏莞五个铺子的地契房契。 苏莞愣了一下：“给我做什么？” 苏荐道：“这是我们两家给你安置的铺子，我来的时候，祖母给了五千两银子，三叔也给了三千，我和你嫂子也给了一千，镇国公夫人则是给了一万。” “我们先前问过景元，你们在这石桥村也有一些长辈留下来的地，吃用应该不愁，便没有购置田庄，还是铺子合适一些，也方便你管理。” “先前嫁妆里的铺子你都还了回来，这些虽然远比不上帝城的铺子值钱，但你好好经营，也有个收入。” 帝城寸土是金，临街的铺子更是个个都是生金蛋的母鸡，确实是不可估价的。 苏荐道：“你且拿着吧，也让家里安心。” 苏莞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下来，既然是长辈的一番心意，若是再拒绝便有些客气了，日后她多送一些东西孝敬孝敬就是了。 苏荐见她收了也松了口气，就怕她不收，到时候推来让去的。 “这其中有一处三层酒楼，一处两层茶楼，三家小铺子，你瞧着做什么都好。” 第489章 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定然是夫人不满意了 苏荐和岳震忙完了铺子的事情，又在村里观察了几日，然后便放心地准备要离开了。 苏莞让人去山上摘了不少时令的水果，又在村子的买了不少腊鱼和干货之类的吃食让他们带回去。 来的时候准备了六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先前李临的，自然是要留下来，另外还留下一辆，余下的四辆都让他们带回帝城去。 空着马车回去多可惜啊，装满，必须装满。 有什么可以拿的都可以装上，另外苏莞还去宋氏那里买了两箩筐的螃蟹让他们带回去。 石瀚海家里有不少让人烧制的土陶缸，平日里有人来买鱼买蟹虾的，若是路途遥远不好拿，便可以买一个土陶缸放一些水运走，这样也能养个两三天不死。 苏荐和岳震离开不过几日，南秦国那边便出事了，当时消息传来的时候，苏莞正在陪李临办公，他在处理事务，她则是坐在边上嗑瓜子，听了一耳朵。 说是南秦国那边发生了动乱，皇帝的弟弟突然反了，领兵占领了南秦皇宫，登上了皇位，手段凌厉地对上了南秦的氏族，抢夺了不少的财物，转头又发兵岭南百族王庭，要打仗。 新上位这位南秦君主与岭南百族有大仇，据说他的母亲就是死在岭南嫁入皇宫的太后手中，占了皇宫之后，他便杀了太后皇帝，还灭岭南百族泄恨。 在这地理位置上，东赵占了东北的位置，往南便是南秦，南秦往下空出一处地方，才是岭南百族，往西是西魏，东赵与西魏往西或是往北是姜西王庭，东赵往北是北原王庭。 这些王庭与国不同，王庭虽然有掌权者，但却因为民族或是部落不同，素来由部落首领担任管理者，王庭的掌权者，不过是各族最强的那一个，力压百族成为王罢了。 这些王庭的内部历年来争端不停，各国在私底下的动静也不小，这突然打起来，实在是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家在南秦那边也有不少的家业，还有不少人，得知消息的时候九辩立刻带人赶了过去收拾摊子，离城那边也派出人去接应。 李临这两日也书信不断，苏莞坐在屋子里的时候，偶尔还见飞鹰落在前院，有的时候甚至是半夜来了消息，他也要起来处理，平日里还要想方设法将这些人和事安排妥当。 有几天夜里，苏莞伸手都摸了个空，夏秋还有些热，她上半夜不喜欢让他抱着，觉得热，下半夜倒是找了起来，觉得在他怀里睡得更舒服些。 摸了个空，她便清醒了过来，然后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她有些心疼他忙碌，转头让厨房给他补一补。 老高懵了好一会儿：“补一补？给公子？” 公子年轻健康的，又不是生病亏了身子，有什么好补的？ 这吃食讲究一个度，进补过多了，也会伤身的，这好好的，那就没必要了，正常吃食便好了。 小葚道：“正是，这是夫人吩咐的，你若是想要买什么便让张小哥准备，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就寻张管事，药材屋子里的钥匙在张管事那里呢。” 苏莞在这边住下来之后便让院子里的人改了口，在这边就别在郡主郡主的叫了，改喊一声夫人。 老高懵然地点头，心里却想着补什么好，思来想去的，便去问了远游，毕竟远游乃是公子身边的护卫，知晓的多一些。 “补什么？”远游嘿了一声，伸手抓了一把头发，“公子身体好的很呢，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定然是夫人不满意了，那自然是要按照夫人说的，补补。” 说完还哈哈地笑了两声。 老高还是不明白：“可是补什么好呢？这进补也不能胡乱补的。” “那个啥，老高啊，你都娶了媳妇了，这个怎么就不懂呢？”远游嘿嘿地笑了两声，脸皮笑得一脸扭曲。 老高听了他这话，又见他笑成这个样子，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也神秘地笑了一声，便立刻下去准备。 当天夕食的时候，餐桌上便多了一份药膳，苏莞还热情地给李临勺了一碗：“多喝些，这些日子忙得很，进补呢。” 李临闻着汤里的药味，几次想喝都下不了嘴，每次想喝的时候还都往她这边看，脸色也古怪的很。 苏莞挑眉：“怎么？不想喝？”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瞬，觉得眉心都在跳，他将碗放回桌子上，伸手揉了一下眉心：“谁的主意？” “我啊，怎么了？”苏莞莫名其妙，“我不是看你这些日子忙得不分昼夜，连睡个安稳觉的时间都没有，让人给你补一补。” 李临嘴角抽了一下：“那这汤药谁配的？” 苏莞道：“听小葚说，是老高问了远游才配的药膳，怎么了？有问题？莫不是有毒？” 苏莞吓了一跳，忙是让小葚检查。 “有毒倒不至于。”李临嘴角又抽了一下，觉得他最近似乎是太好说话了，一个个都敢胡来，真的是想造反了。 “去，将这补药送去给远游去，说是公子我赏的，小葚，一定要看着他把这汤药给喝了，一滴都不许倒掉。” 小葚一脸晕乎，她还以为这汤出了什么问题呢，没有问题她就放心了，至于公子吩咐的事情，她更晕了，但是也听从主子的吩咐，拿着提盒将这汤药装了，去给远游送去。 当天晚上，苏莞半夜醒来，便听到了一阵动静，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景平苑花园的后面还有一片空地，周边还种植了不少遮挡的树木和竹子，平日里是一干人等练功比划的地方。 但是便是有动静，也是清晨或是白日的居多，这大晚上的，实在是少有。 “怎么了？有刺客？” “没有。”李临这会儿也醒了过来，目光幽幽，“远游的声音，怕是夜里睡不着，寻了人比划呢，且不用管他。” 李公子心道，活该啊，下次再敢让人给他做这种补药，还让他自己喝去。 看他喝得开不开心？舒不舒服？觉得补不补？ 苏莞闻言便放心地继续睡觉去了。 “我明日出去一趟，要一些日子才回来。” 苏莞闻言睡意瞬间是一点都没有了：“去哪？” 【作者有话说】 今日早点更新 第490章 这咸鱼当的实在是慌的很 “南秦那边有些事情，需得我亲自去谈，你......” 李临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这才搬过来半个月，她怕是还没适应这边，他就要丢下她一个人，实在是有些过了。 不过事发突然，他着实是担心真的打起来，到时候天下乱了起来。 太平的日子难得，各国各族瞧着还算相安无事，但是暗地里互相算计觊觎的事情多着呢。 南秦和岭南百族一旦打起来，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各国怕是都想着如何分一杯羹，或是借机直接入攻入南秦，得了这南秦的天下。 如今各国鼎立，可是为君者谁人不想一统天下，做这千秋一帝的。 若是真的有人一统天下，离城怕是要危险了，离城有太多令人觊觎的东西，如今各国牵制，都怕得罪了离城，到时候离城与某国联手对付，所以才相安无事。 他不能让这天下乱起来。 苏莞顿了一下，垂眸咬了咬唇瓣，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去吧，虽然我很喜欢和你在一块，但你也有自己的责任，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我，让你不管了，路途遥远，我不能陪你一同，但是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你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你如今可是有夫人的人。” “嗯，好。” 苏莞挑了一下眉头：“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定然是不会给你守一辈子的，到时候转头就寻一个生得比你更好的嫁了。” “？！” 这话。 “夫人。”他无奈极了，叹气道，“日后莫要再说这话了，我再听一次就要生气了。” 苏莞伸手理了一下他的衣领：“那你得好好地活着，活得比我更长久才好，这样我就没有机会了。” “好。” 李临又道：“本来这事想明日和你说的，如今说了也罢了，酒席的事情，我还不知晓能不能赶回来，暂且往后推一推，等明年开春再说，稍后我会和大舅母说一声，让她帮忙跟村里的人说清楚。” “年前我定然能回来。” “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也可以去请大舅大舅母帮忙，护卫我将回风橘颂留下来，让他们护着你......” 两人都睡不着了，又很是舍不得，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直到外面的天微亮，才停了下来。 上午两人去摘了一些果子回来，中午还一起吃了饭，吃完饭之后，李临便去了一趟石崇山家里，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让周氏帮忙照顾了一下苏莞。 虽说苏莞自己也有本事，手下也有不少人，但是村里的事情，周氏懂得多，该如何处理，她更是明白一些。 他实在是担心苏莞吃了亏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受了委屈，应对贵女贵夫人有她们那一套，可是这普通的村妇那一套就不管用了。 周氏作为长辈，自然也愿意搭把手：“你且放心去办事，郡主那边，我过几天就去坐坐，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了，咱们这谁能欺负得了郡主啊。” 周氏在这边生活了半辈子，对于村里的人也知道，有些坏毛病的人也有，但也没有真的恶毒的人，而且苏莞身份又高，私下说两句酸话的可能有，但却没有人敢得罪她的。 大家都是普通人，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要奋起反抗了，谁人会明目张胆地得罪权贵，除非是不想活了。 “不过过段时间，郡主那边怕是要热闹了，我昨日去了一趟归雁城，便听说了郡主的事情，归雁城的人也知道你与郡主搬了回来，到时候来拜访的人，定然是不少。” “这些她自己能应付。” “那就好，那些人我可应付不来。” 李临又回到了景平苑，同回风橘颂交代了一些事情，下午算着时间差不多，迟了城门关了过不去，这才准备离开。 这一次他走得急，连马车都顾不上，是准备骑马过去了，骑马能快上不少，也方便，就是累人的很。 苏莞将他送到了村口石桥边上，叮嘱他两句注意安全，然后便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与她风花雪月，过着这闲淡的生活。 若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他倒是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诸事安排人去做。 可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定然是坐不住的，若是他真的能将身上的责任抛开，不管这天下苍生，他便不是她认识的李景元的。 景元啊，他求的是天下一片好风景，想要这天下太平，想要这百姓安居乐业。 苏莞送走了李临，心中念了两日，也觉得自己闲不住了，总觉得他在前面拼死拼活的，自己在后头什么也帮不上不说，这咸鱼当的实在是慌的很，挠心挠肺的不得安宁。 思来想去，便觉得应该找些事情来做。 于是她便想起了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给她备下的铺子，别的她做不了，赚点钱还是可以的。 得了空闲，她便带人去了一趟归雁城，按着地址将这些铺子看了看，地位大多不错，若是经营得当，确实也能赚钱。 一处三层酒楼是临街的，苏莞还去看了一下，让人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是前面的主子遭了事情卖的，出价颇高，先前有人也有人想要，但一直在观望，想要占便宜，刚好苏荐和岳震到了，出了钱将铺子拿了下来。 不过苏荐和岳震也不傻，买酒楼的时候稍微露了点底，让人知道买这铺子的是帝城的权贵，得罪不得，故此铺子放着也一直无事。 这种酒楼到底是做酒楼更加赚钱，苏莞决定继续做酒楼，让护卫去请几个厨师，再请上一名管事，外加五七八个小二哥，再添上后勤几名，这酒楼就能开起来。 至于这菜色，这也容易，她自己也可以拼拼凑凑一些，厨师再出几个拿手好菜，再不济景平苑那里还有一个高大厨呢。 高家夫妻两都是帝城鸿思楼请回来的大厨，分他一两成，让他出个菜色，再指点指点厨师，这也不是难事。 老高夫妻两的月钱不少，但到底谁也不会嫌钱多。 也不用他像是教徒弟一样的将本事全部传给别人，更无需做的太好的，就做一般的酒楼水准，不太拔尖，也能赚到钱就行。 第491章 蒹葭楼 苏莞很喜欢中庸这个词，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不爱太出挑，也没有那种想做就要做得最好的想法。 在她看来，安安稳稳闷声发财才是最好的路子，就好比这酒楼，她一个外来的，若是做的太好，钱定然是赚到了，可同样也挡了别人的路，别人能放过她才怪，到时候定然麻烦不断的。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算不上强龙，别人又何止是地头蛇，所以酒楼的生意，她就寻寻常常地做，不算太出挑也有客人来就够了，一个月下来，能赚一些，这就知足了。 这样普通的酒楼归雁城也有不少，又不算太抢客，别人看在她身后的靠山的份上，给她几分颜面，定然是不会有人闹事的。 平平稳稳赚到钱才是正经的，再说了，她也没等着这点钱吃饭，何必在别人嘴里抢食呢。 再来就是三个小铺子了，其中一个铺子她打算做卖小首饰，就是帝城那间普通首饰铺子的首饰，别看那铺子卖的首饰不贵，但是薄利多销，自从她出了样式之后，生意就一直不错。 她都打算好了，让林管事那边准备货，运过来这边卖就好了，那样价格的首饰，又做得精巧好看，定然很受欢迎。 第二个小铺子她打算开书铺，卖一些笔墨纸砚书，读书人的东西，素来赚钱，再写一些话本子售卖，以前李氏给过她一家书铺给她练手管理，她只需要列出一些故事的大纲，再请一些先生来写，也能卖的不错。 最后一个小铺子，苏莞想开一家姑娘家的店铺，经营一些脂粉布料帕子之类的东西，有点杂，不过她觉得应该不错。 余下的一处二层茶楼，苏莞则是想要做成姑娘夫人们专门喝茶的茶楼，平日里备置一些点心果脯干果之类的吃食，再配上茶水，除了寻常的茶叶，也可以做一些花草茶，果茶之类的。 若是可以，再配上一个娱乐设施，请几个姑娘弹琴弹琵琶之类的，再配上棋盘叶子牌等玩耍之物。 这样姑娘们的话谈会地方便有了。 连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蒹葭楼。 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正是衬景。 至于花草茶果茶这些，苏莞倒是不担心，帝城那边早就有人弄了，她先前也喝过，所以便是弄出来了，也没人会怀疑她的来历。 若是她再有心一些，请一位大夫帮忙配制花茶果茶，打出点什么美白养颜，清热解毒，调理月事，调解睡眠等功效的名头，定然很受欢迎的。 这样的只接待姑娘的茶楼还没有，便是她做得好了，也不算是抢了别人的生意，而且做得好了，得了诸位姑娘和夫人的喜欢，谁敢放肆。 苏莞难得的想要奋起做点事，倒是做的很认真，每个铺子都做了详细的计划，花了几天将计划做出来了，然后便让人去找张管事，让他帮忙找人。 李临在此处居住，她也住在这边，不单是这石桥村，便是这归雁城四周，手下的人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她想要寻几个办事的人，让张管事帮忙找，是最为合适的。 “那就辛苦张管事了。” 张管事笑道：“不过是小事，何谈辛苦，夫人放心，属下定然会将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 不过是找几个靠谱的掌柜和厨子，于张管事而言当真是小事，去寻个人问一问，知道人选之后再派人去查一查底，没有问题就可以用了。 苏莞笑了起来：“来回奔走，定然是辛苦的，等铺子里赚了钱，到时候给大家弄些好吃的，让大家多吃几顿好的。” 至于钱银，张管事这边苏莞便不打算给了，给多给少了都不合适。 别看张管事仅是一个管事，可他的家底却也不少，能在李家做管事，如今又被安排过来这边，这地位显然也是不低的。 所以她干脆也不谈这个，等赚了钱了，给景平苑的人加餐，大家一起吃一些好的，这刚刚好。 “我我等便等着了。”张管事闻言果然很高兴， “夫人，还有个事，原本想让我那婆娘过来和夫人说的，如今见了夫人，便一并说了，三日后柳先生过来村里为石家大姑娘看诊，公子临走前吩咐了，让柳先生到时候给夫人诊脉，夫人那日留在府中莫要外出了。” “那些有些本事的人，性情都古怪的很，若是过了时间，他走了怕是不愿意回来。” “到时候若是他说了什么话，夫人也不必和他计较。” 柳先生，正是李临应了李伏的约定为石慧琴请的大夫，虽然比不上薛神医那样的神医大佬，但也是医术高明的大夫，那等人性情古怪的很，稍有不高兴说不干就不干，所以实在是不好得罪。 苏莞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日我定然在的。” 她素来是惜命的人，既然有这等机会，怎么会不珍惜，这两年她注意调养，平日里得了空闲便在院子里散步，虽然没有做许多运动，但感觉确实比之前好多了，没有那种走几步便喘不过气的娇弱了。 便是她如今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诊脉看一下，也好安心。 “石家二姑娘那件事如何了？”苏莞记得李临说过那件事，说是要给石宿治失忆，若是他恢复了，真的要娶石惠画，那就走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将人娶走。 石惠画不愿意，回去之后和石崇山又吵了一架，最终石崇山将石宿赶了出去，这会儿石宿还住在村里一个孤寡老婆子家里呢。 先前石惠画还过来求过她两次，让她帮忙说情，不过这个忙苏莞却不打算帮，石惠画若是过来坐坐，陪她说说话，她是万分欢迎的，但是不能帮忙。 “公子和石先生说过了，等柳先生过来，便让柳先生给石公子治伤，若是二姑娘不同意，直接关起来就是了。” 治是肯定要治的，这刀子总是要落下来，总不能一直拖着，这人能不能嫁，治好了，也就明白了。 第492章 大好 苏莞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张管事将事情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苏莞回了屋子里，将计划继续完善一下，看看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另外书信一封给林管事，让他从帝城那边的铺子进货货源给她安排一些货物，像是那些首饰，布匹，还有笔墨纸砚。 言明要在归雁城这边开铺子，日后让他管着这三间铺子的货源，帝城有什么买得好的，就送一批过来，铺子收入划一成给他。 酒楼的事情得先找到厨师，到时候先试过厨师的本事能不能撑住，若是能撑住，那就直接安排上了，若是不能撑住，再请高大厨出手。 不过这些都不用她怎么操心，主要还是蒹葭楼的事情，做什么样的点心，什么样的茶水，什么养的果脯，都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不过这事情慢慢来，反正现在茶楼还在装修，自然是不急的。 说起装修，这可是她的老本行了，只是可惜又不敢乱搞，怕是自己一不小心参夹了什么元素进去，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就罢了，反而暴露了自己。 到了第三日，张管事和郑嬷嬷果然是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先生进了景平苑，苏莞在李临昔日的待客苑地见了人。 柳先生生得一副高瘦的样子，颇有几分身如竹节的挺拔，也颇有傲骨，蓄了一把羊须胡，双目凌厉，显然不是好说话的人。 “柳先生来了，请坐。” 柳先生脸色很不好，原本不想接这事情的，觉得麻烦，但是没办法，对方给的太多，又不大好得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此也就罢了，那女人底子都掏空了，便是开药吊着，也不过是能多活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他也脱身了，可是没想到，这半途还给他多增加的两位病人。 苏莞倒是不介意他的臭脸色，请他坐下，又让小桑泡了茶，泡的还是上等的云雾茶，柳先生喝了两盏茶，心里舒服多了。 “这位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苏莞道：“自小身体便不大好，最近养了两年，倒是好了一些，也没什么大碍，听说先生要过来，我夫君便想请先生为我诊脉，看看恢复得如何了。” 柳先生一噎，心想你将我当成御医苑的御医啊，随传随到，还按时诊脉，不过想起那人的身份，倒是没敢对人家夫人甩脸色。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还是想活命想自由的。 “请将手伸出来。” 苏莞将手伸出来，柳先生搭了手到她手腕上诊脉，过了一会儿，才手将手收了起来，然后开始取出一个帕子使劲擦手，脸皮也有些僵硬。 苏莞眼稍挑了挑，心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洁癖，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柳先生擦完了手，便将帕子收了起来，问她：“最近吃些什么？平日里做什么？” 小桑闻言，便将苏莞最近的菜单说了一遍，又说了她平日时常走动锻炼身体的事情。 “这位夫人是出生时底子薄了些，后面虽有好药养着，却养在深闺，少有动作，也有些虚不受补，身体虽然瞧着还可以，但是到底是虚了一些，多动动也是好的，吃药也不必大补，食补便可。” 苏莞问：“那需得多久才能好全了？” 柳先生道：“不必着急，慢慢将养就是了，一年两年，夫人再多走动走动，也差不多了。” 苏莞点点头：“那可否请先生开一个食补的菜单。” “行啊。”柳先生倒是没有在意，刷刷地写了几个菜单，然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张管事送他出门，去往石家那边。 小桑将菜单小心地收了起来：“夫人，我一会儿去和高大叔说说，让他好好给夫人准备。” “我去我去！”小葚也高兴，“夫人要快些好起来才好。” 苏莞也笑了：“定然能好起来的。” 既然柳先生都这样说了，说明她如今身体的问题已经不大，好好再养一养，便能好了。 她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好了。 刚开始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平日里也不出门，不觉得有什么劳累，但是现在养着养着，总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夜里睡觉也舒服多了。 郑嬷嬷也高兴：“夫人快给公子写封书信，告诉公子夫人的身体好了许多了。” 苏莞忍不住点头：“是该写一封，他知晓了，定然是会高兴的。” 两人成亲之后，她的事情多是他在管，她的身体情况他也一直担忧着，也一直换着花样给她调理，如今情况好了，他应该是高兴的。 不过...... 苏莞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这信件寄过去好不好寄，若是太麻烦便算了。 算了，先把信写了，到时候再问问回风能不能寄出去。 这样想着，她便不想耽搁，很快被回了主院，在书房那里研墨书写，很快地将信写好了。 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想了想，还是从简一些，将柳先生说的情况写下来告诉他。 如此也让他安心办事。 等墨迹干透了，她便将信件折叠起来，出了主院，去花园里喊了回风：“你瞧着这信件能不能在下次送信的时候一并送过去？” 景平苑这边偶尔也接到一些来信，因着路途遥远，用的是飞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苏莞也不愿意让飞鹰跑一趟。 回风接了信，小心地又折了一下，也不敢看这信中的内容，他道：“明日便要给公子送消息，到时候给夫人一并送过去就是了。” “公子那边最近如何了？” “已至南秦国都。” 苏莞点点头，也没有再问，正想着回去，却听见院外有匆匆脚步声传来，并且伴随着大声的嘶喊： “表嫂！表嫂！你快出来！快帮帮我！” “为何拦我，我要见表嫂！表嫂！” 是石惠画。 苏莞微微皱眉，回风也皱眉：“夫人，可是要将人拦下？” 苏莞想了想道：“不必，让她进来吧，若是我避而不见，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来是因为石宿的事情，这会儿柳先生去了石家，给石慧琴看诊完了，也轮到这个石宿了。 回风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不一会儿，便带着石惠画进来了。 石惠画见了苏莞，顿时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郡主表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要治，我不要石宿恢复记忆！” 第493章 他是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哭的 这边的景平苑布局与帝城的院落不同，二门进来便是花园，整个院子坐北朝南，主院在花园的西面，有一条青石板的小路走上去，位置稍微高一些，院子的周边还有一道墙与这花园分开。 其他的院子散落在花园的东面，故此，这花园不像是高门大宅的内院的花园，府上的人都来得的。 而且这院子里有一处水池，那水池边上有一处临水轩榭，平日里可以在这里喂鱼或是见客，或是开两桌席面也是方便的。 不过这会儿苏莞也不在水榭里，她正坐在从主院出来的小路边的木桌子里，那里有一处空地，边上种了一些竹子，还放着一套木桌子，平日里天气好，也可以在这里坐一坐。 此时石惠画一身狼狈，头发凌乱，一双眼睛也哭得红肿，她想要扑过来却又被一旁的回风拦住：“石二姑娘，莫要冲撞了夫人。” “没事，回风你且去忙吧。”苏莞抬手招了招手，“惠画过来坐，小葚去取些点心茶水过来。” 石惠画整个人慌得很：“郡主表嫂，我......” 苏莞笑道：“别急，先坐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石惠画闻言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不过神情仍旧是不安的很，她拧着袖口的手指有些泛白，脸色仓皇无助，慌乱无措，显然是很可怜的。 “表嫂，我......”石惠画欲想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表嫂，你帮帮我，我不想让石宿恢复记忆，我同他就这样过日子不成吗？表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事情是石家和李临做的决定，如今李临不在村里，石家又态度强硬，如今唯一能帮石惠画的便只有苏莞了，若是苏莞能出面拦下，事情就能停下来。 今日石惠画想要反抗的，却被石回信给关了起来，她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找苏莞的。 她太喜欢石宿了，也太想和他在一起了，更不想他恢复记忆，怕是两人身份犹如云泥，她再也够不着，怕是他早有了妻儿，再也不能在一起。 她情愿他一辈子记不起来，就这样与她在一起一辈子。 “表嫂，求你了。” 石惠画眼泪婆娑，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瞧你哭成这样，快别哭了。”苏莞叹了口气，然后领着她往主院去，“你随我来，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姑娘家的，就该漂漂亮亮的，哪里能为了个男子哭成这样。” 苏莞将她带去了主院，去了西厢的一间空屋子里，让小葚给她收拾一下。 主院的正房是她与李临夫妻住，东厢这边有一间库房，余下的两间打通做了会客厅，西厢这边有两间库房，装的是她的衣服布匹之类的东西，余下一间则是做了房间，平日里小桑小葚若是留在院子里守夜，便在这里休息。 里头床铺梳妆台都有。 苏莞在边上坐着，看着小桑端了热水给石惠画擦脸，又看着小桑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梳理好发髻，这才过去，挑了一支枫叶簪子为她戴上。 石惠画这会儿也已经冷静许多了。 苏莞笑道：“你瞧，生得多好的一个姑娘，天底下喜欢你的男子多了去了，还怕寻不到好姻缘。” 石惠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有些失神，她生得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也比不得苏莞的精致，却五官端正，肌肤白皙，人又年轻，也称得上是好颜色。 瞧上她的男子确实也不少，只是她一个都没瞧上罢了。 “惠画啊，你喊我一声表嫂，我也是期望你能好的。”苏莞看着铜镜里的人道，“你表哥这人吧，瞧着冷清了一些，却也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石家是的舅家，你是他表妹，他自然是在意的。” “我与他啊，我期望你，能有一个好姻缘，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石宿这事吧，我也知晓，如今你与他是两情相悦，是互相喜欢的。”苏莞叹气，“可是他失忆了，到底是来路不明，我们也只是担心将来。” “如今你过得多好，与他有多恩爱，将来他恢复了记忆，要离开这里，或是看不上你，要抛弃你，你将会有多痛苦，更或者是，他早已有了妻儿，便是你想要跟着他，只能给他做妾。” “我出身晋宁公府，见得多了便是这妾室的命运，可没几个能过得好的，若是惹了主母不高兴，随意发卖也是有的。” “你父母养你长大，石家也是要脸面的人，若是你给人做妾，可是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大哥？” 苏莞也曾看过一些小说，什么捡个相公捡个王爷的，无非是女主穿越成了农女，或是小户人家的姑娘，捡了个失忆的男子做夫君，最后发现男子竟然是个大人物，然后她也随之飞上枝头。 这故事也只是故事，也就是在作者的设定下，女主才有这样的运道，在现实当中，这样的人定然是不能嫁的。 若是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那还算是好的，可若是记起来了呢，像是石宿这样的，指不定是哪家的贵公子，待他恢复了记忆，怎么看得上石惠画这样的村姑。 若是他早已娶妻生子，那这结局就更可怜了，到时候不是给他做妾就是被抛下，一辈子孤独终老。 石惠画沉溺与男女之情，只想与他相守，不愿放手，可边上的人都看得明白，这极有可能就是一个踏进去就粉身碎骨的深渊。 石惠画听苏莞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不准哭。”苏莞脸色一冷，低声呵斥，“他是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哭的。” 石惠画被吓了一跳，果然是不敢哭了。 她不怕石崇山，但是怕李临和苏莞，她那位表哥，瞧着有些高深莫测，这位表嫂呢，也是堂堂郡主，一个眼神下来，她就觉得有些害怕。 苏莞见她如此，又叹了一口气：“如此，你不如将此事当成你与他感情的一场考验，若是他恢复的记忆，还喜欢你，还愿与你在一起，到时候便让他来娶你就是了。” “你放心，若是他家里不同意，你好歹还有一位郡主表嫂，到时候有我给你撑腰，不管是哪一家权贵氏族，也不敢欺辱你，不给你脸面。” “若是他恢复记忆之后再也不喜欢你，或是早已娶妻生子，你就当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清醒了......” 第494章 后来你为何嫁给了我表哥？ “表嫂。”石惠画强忍着眼泪，“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她是有多喜欢这个人呢？ 喜欢到哪怕是知道将来可能痛苦，却也愿意只在此刻拥有。 喜欢到一想到要与他分开，她就觉得心疼得没办法呼吸。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这些道理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她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就是舍不得，就是不愿意放手啊。 “我好不容易遇见了此生喜欢的，也喜欢我的，若是错过了他，我觉得再也没有人能让我喜欢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旦喜欢一个人，若是生生错过了，日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这个人不是他，这个人不如他。 苏莞又叹了口气，感情这事吧，实在是难说，一旦陷入其中，便很难理智地思考问题，去为自己权衡利弊得失，寻一个对自己最好的路。 苏莞在一旁的床榻上坐下，然后道：“其实在遇见你表哥之前吧，我也曾有一桩亲事，对方还是昭王府的三公子，真真正正的皇子皇孙。” 石惠画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她。 苏莞笑了笑，又道：“其实也不算亲事，我母亲与昭王妃曾是手帕交，在怀着我的时候，便与昭王妃约定，若是生了一个姑娘，便让我嫁个昭王妃的小儿子。” “后来果然生了我，双方便交换了信物，做了约定，待我及笄之后，昭王府便上门来提亲，将这亲事定下来。” “那后来呢？后来你为何嫁给了我表哥？” “后来啊......”苏莞又笑了笑，“后来那三公子喜欢上了我大伯家的堂姐，要死要活的想要娶我那堂姐，这两人说是情深意重，生死不弃，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石惠画目瞪口呆：“那表嫂你......” 苏莞道：“我这位堂姐虽然也是嫡女，可若是真的要轮起来，我若是真的不肯退这个亲，便是她真的死了，也没办法嫁过去的。” 若是她真的闹起来，便是晋宁公府想要息事宁人，可还有镇国公府为她撑腰呢。 “堂堂王府公子，谁人不觉得是一桩好亲事，听说昭王府府上还可以求得一个侯爵之位呢，说不准嫁过去了，便是侯夫人。” “可我觉得实在是没有意思。”苏莞伸手拍了拍大腿，笑容温柔,“这女子嫁人吧，也是有讲究的，若是我非要嫁过去，他却心心念念着我堂姐，哪里能与我好好地过日子。” “说不定一不高兴了，就拿我出气，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非要去攀那高枝，何必呢。” “然后我那堂姐便嫁了过去，嫁给了她的心上人，这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羡煞旁人。” “世人都为我可惜，也觉得我实在是可怜，好好地一桩亲事被人抢了，后来我与你表哥定亲，世人又说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堂堂公府千金贵女，许给一个落榜的寒门学子。” 石惠画嘴角抽了抽，虽然她表哥确实也挺好的，但是对比之下，她也觉得这位郡主表嫂是得了失心疯了。 毕竟她表哥再好，和王府公子，那是没法比的。 “可是我觉得挺好的。”苏莞又笑了起来，“你表哥这个人吧，瞧着对人温和随和，心胸广阔，少有与人计较的时候，可是我却知晓，他实则是有些冷漠淡漠的。” “因着从未放在心上，心中无波无澜，又不是什么会令他有所损失的大事，自然是不会去计较。” “可他待我却不同，我能知晓，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是欢喜的，也是在意我的，他从来都是认真又细心，若是我不高兴了，也会说好听的话哄我，让我高高兴兴的。” “我与他成亲之后，他也将我照顾得极好，说句玩笑话，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听着他的安排就是了。” “当然，他有时候也会小气，因着我与旁人亲近，他会不高兴，然后还会同我算账。” “生活在一起，我们偶尔也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有时候各持一词，谁也不服气谁，我若是不高兴了，也会同他闹，甚至胡搅蛮缠，让他非得低头不可。” “不过我们大多数都是很讲道理的。” 苏莞伸手抚了一下袖口，脸上的笑容温柔：“生活啊，哪里有样样都顺心的，日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他都平平安安的，夫妻感情都一直好好的。” 至于那些个有些破毛病的亲戚，那就不说了，她这边有，他这边也有，大家互相互相包容呗。 “我其实是很喜欢他的，觉得与他在一起，便是坐在一起喝喝茶，靠在一起看看夕阳都觉得极好的。” “你瞧，我虽然错过了一桩好亲事，可却也遇见了更好的人，他满心都是我，眼里都是我，怎么也比原先的好。” 石惠画闻言脸上也有了笑意：“表哥和表嫂确实是极好的。” “可你记得那位抢了我亲事的堂姐与那人如何了吗？” 石惠画下意识地问：“如何了？” “和离了。” “什么？！和......和离了？！”石惠画吓了一跳，惊呆了。 “是啊，和离了。”苏莞脸色平静，“昔日说好的情深意重，生死不弃，到头来，也不过是如此。” “我那位堂姐和离之后还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只是可惜，这个孩子昭王府那边不认，说是她要生尽管生，日后最多是给他置办一份家业，让他饿不死就死了，权当外室子处理。” 虽说苏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下场也实在是有些可怜。 苏莞笑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清醒一些，女子在这世道上原本便不易，不管是感情如何的深，都需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莫要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到头来烧成灰烬，什么都得不到。” “大概男女之间，互相喜欢的时候，都觉得一生得此足以，也愿意为此付出所有。” “可当年轻时的感情激情淡去，被生活的鸡毛蒜皮磨得疲惫不堪，或是夫妻意见不合成日吵吵闹闹成了一对怨偶，又该如去何从？” “所以我劝你，要给自己留一条路，若是他恢复记忆之后，仍旧喜欢你，你便欢欢喜喜地嫁过去，若是事情不成，此时你也有退路可走......” 第495章 表嫂，你可真好 苏莞觉得，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里，都该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便是她自己，与李临的感情如何的好，也都有给自己留一条路。 如今的喜欢是真的，可焉知随着时光的消磨，感情还余下多少，将来的路可否能继续走下去。 若说此生不渝，愿与君相守，她也信，也愿意陪他一同携手这余生，可是世间上，到底有许多的不确定。 “你且在这里睡一觉，睡醒之后，就当这事你不知道。”苏莞见石惠画沉默着，显然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正好你表哥不在，这几日你便在这里陪我好了，我啊，这几日也要去归雁城走走，这边你熟，就有劳你给我引路了。” 给她找些事情做，让她别再有心思想什么石宿了，等她回过神来，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石惠画想了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那、那我就听表嫂的。” 石惠画虽然不是很愿意，也不想放手，可苏莞说的话，让她实在是有些怕了，一对真心相爱的男女，曾经也是情深意重，生死相许，到头来，竟然以和离收场，甚至连孩子，男方也不要了。 若是此时石宿不恢复记忆，与她在一起了，等有一日他恢复了，两人又是云泥之别，是不是她的下场，比那个人更惨。 她原本以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一切都能好起来的，可是有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她实在是有些怕了。 害怕有一日，真的被抛弃。 倒不如听爹娘还有表哥表嫂的，到底他们是不会害她的。 苏莞见她应了下来，心中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那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睡一觉，睡醒了就好。” “我听表嫂的。” 苏莞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便带着人离开，离开的时候小桑悄悄地将房门关上。 苏莞吩咐小葚：“让人走一趟石家，说是二姑娘在我这边。” 想了一下，她又补充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吧，去给她收拾几件衣裳过来，这几日就让她住在这边。” 小葚点头：“奴婢这就去。” 说罢，她便行礼告辞离开，苏莞则是带着小桑回了正房，从寝室去了洗浴室，打算泡个澡。 正房这边是三间房配着两间二房，中间是明厅，左边是寝室，右边则是书房，从寝室有个小门进去，便是耳房改成的洗浴室。 洗浴室这边挖了一个洗浴池，在后面烧水的屋子里有一条铁管引水过来，只需拔一下开关，便有烧好的热水流入洗浴池，泡个澡不在话下。 从洗浴房往还有一个可以推开的门出去，后面是一个一米多宽的庭院，边上有围墙围了起来，还引了活水做了一个小水池。 苏莞对于这个小庭十分的喜欢，平日里夫妻两人穿里头不好给下人洗的衣裳可以自己搓一搓晾晒起来，等干了自己收了就是了。 让别人帮忙洗小衣这事，实在是有些羞耻，以前是没法子，如今有了条件，自然是自己洗最好了。 苏莞开了热水，又开了一些冷水调整水温，等水温差不多了，便关了开关，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然后又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张娘子过来做冬衣，苏莞让人将石惠画喊了起来，选了布料给她也做上一套。 石惠画有些感动，手不知道往哪放好：“表嫂，我有冬衣呢，去年才做了一套新的，我娘给我做的，可好看了。” 石家虽然家境不错，但也有限，年年做新衣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两三年做一件也是有的，石惠画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吃穿不愁，像是别处的农家女，一辈子怕是穿不上几件新衣裳。 苏莞道：“没事，不单是给你做，你的姐姐妹妹也有，你表哥到底是个男子，哪里知道给你们几个姑娘添几身衣裳，如今我住得近了，可少不得，若不然，岂不是亏待你们几个姐妹。” 石惠画闻言顿时脸上满是激动：“表嫂，你可真好。” “这算得了什么。”一件衣裳，对苏莞而言，当真是不算什么，她的布匹多的很，给几个姑娘做衣裳还是简单的。 再说了，给几个姑娘做一身衣裳，她们的父母也念着她的好，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才好。 苏莞让张娘子给石惠画量了尺寸，然后便开始做衣裳，苏莞和小桑小葚一起做绒花，石惠画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有意思，便也跟着学着配了丝线，做了一支梅花。 整个下午，石惠画都没有提起石宿的事情，夜里也在景平苑住下。 苏莞也没有特意让人去打听石宿治疗的事情，到了第二日，她便带着石惠画去了归雁城，去茶楼那边走了走。 茶楼明面上有两层小楼，后面还有个小院子，苏莞走了一遍，做了一下规划，里面的小院子她打算当成她在归雁城休息的地方，平日里也招待一些来往的夫人姑娘们。 茶楼这边，二楼是全部布置隔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一楼则是分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预留的招待客人的地方，另一部分是安排姑娘们带来的护卫或是男子亲属。 二楼上面，只招待姑娘和夫人，是不准男子上去的。 “表嫂要开茶楼？” “是啊。”苏莞笑道，“先前我过来这边的时候，我大哥和表哥便给我买下了这里，闲来无事，就想着经营一下，有些收入也好。” “你若是愿意，来帮我也是可以的。” 石惠画愣了一会儿，有些吃惊：“我来帮你？” “是啊。”苏莞笑了笑，“我这人也不怎么爱跑来跑去，若是你来帮我，我定然是愿意的。” 苏莞拉着石惠画在茶楼的一张桌子边上做了下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说。 “不过我这话也说在前头，这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规矩，做多少事，拿多少钱银，不是说你是我表妹，我就多给你一些。” 石惠画点头：“那是当然，表嫂，你放心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便是你不分给我，一年到头，给我做两身新衣裳，我也是愿意帮忙的。” “这倒不用，咱们公的是公的，私的是私的，该给的，还是要给的，哪里有让你白白帮忙的道理......” 第496章 秦藏殊，同命蛊 苏莞是打算给石惠画安排一些事情，免得她闲着，到时候就算是她与石宿的那桩事情不成了，有个事情需要她忙着，也能很快地打起精神来，不会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伤心上。 到时候每个月数着到手的钱，以前买不起的衣裳，首饰，还有各种想要的，都统统买买买。 男人？ 什么玩意？ 走开些，别妨碍我赚钱！ 石惠画这姑娘，一根筋的很，人也不坏，什么心思也都写在脸上，苏莞倒是愿意拉一拉她，到底是李临的表妹，有几分血缘之情在，她也期望她能过得好的。 至于石慧琴那样，还觊觎她夫君的表亲，那就免了，她连见都不想见。 “我打算弄一些吃食，瞧着那么村里的果脯蜜饯果酒，都做得不错，你去买一下做一下对比，看看哪一家做得好，出了价钱让对方做一些，这些都需要你去谈。” “时令水果，也需要一些，你看看哪一家的种的好，也去谈一谈，都是自己村里的，你做起来方便一些。” “还有一些花生，瓜子、松子之类的吃食，也是要的，在这边能找得到的，若是找不到的，需得你去杂货店那里找一找，看看哪一家的好一些，需要买一些。” “暂且就是这些了。”苏莞摇了摇手中绣着葡萄的白团扇，“事情有些多，需要辛苦你了，若是事情办好了，这茶楼的盈利，便分一成给你，你觉得如何？” “也不是我不肯多给，我原先是打算给管事的一成，管着茶楼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厨的师傅一成，如今多分了一个，你管着这些零嘴吃食，后厨那边的师傅则是管着糕点茶点，各自分得一成。” “够了够了，一成就够了！” 石惠画倒是不觉得少，又不用她出本钱，又不用她管铺子，就是跑个腿，动动嘴皮子，能给她分一成利，这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好事了。 苏莞笑了起来：“你可别答应得太早了，这事情你听着不多，但是实际上办起来是又多又杂。” “我仔细想过了，管事管着楼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解决姑娘们的冲突或是有人闹事之类的事情，管糕点茶点这边的师傅则是要制作糕点和茶点，这是手艺的事情，你这边的，寻的是材料。” “三个方面等同的重要，我若是多给你一些，这两边怕是不服，若是一起多给，那这占的比重可多了，我又何必开这个茶楼，所以都是一成。” “表嫂，一成就够了。”石惠画忙是道，“得一成我就高兴了，我回去和我爹娘说一说，就当是给我存私房钱。” 苏莞听石惠画说起爹娘，又想到了石崇山和周氏，微微一顿：“你爹，可是会同意你做这些？” “嗳，没事。”石惠画罢罢手，“我爹这人吧，若是我看铺子，成日抛头露面，他定然是要生气的，可是我就在村里收一些东西，他肯定是没有意见的。” 这倒是。 苏莞稍稍放心了，她就怕石惠画回去之后说了这事，要和家里人吵起来。 “走吧，都快午时了，咱们也寻个地方吃饭去。” “行啊，表嫂，我知晓有一个酒楼，那里头做的菜可好吃了，咱们就去那里，不过我身上没有钱，表嫂，这次你可请我，等我有了钱了，再请回来。”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 李临带着几个护卫，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不过五日，便进了南秦的地界，又过了三日，则是到了南秦的国都，与九辩等人汇合。 李氏传承两百多年，产业也遍布各地，扶持起来的氏族也不在少数，在东赵那边有，在南秦这边自然也不少的。 九辩是得了消息便往南秦赶的，他过来也有十几日了，将一些产业都安置妥当了，然后又帮忙氏族处理一些事情，拿回一些东西。 离城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协助。 “秦藏殊已发兵到了明月关，与岭南百族隔河相望，岭南王庭召集诸族，意图谈判，秦藏殊拒了，若是要想平息此事，便要岭南王庭献上蚩邪全族的性命。” 南秦的皇族姓秦，如今刚刚上位的这位，名为藏殊，据闻是他生母为他取的名字。 藏者，隐匿也，殊者，异数也。 据闻他先前一直规规矩矩的，是个贤王能臣，这也导致于后面他突然发难，打得他的皇兄措手不及，很快便败了，他登位之后，先是拔剑对准南秦氏族，而后又发兵往岭南王庭，弄得人心惶惶。 “先太后，正是岭南王庭蚩邪部落的人，这位新帝的母亲，据闻便死在先太后的手中，是中了蛊毒而死，死相极其惨烈。” 岭南百族，有擅长养蛊者，蚩邪部落尤甚，在岭南百族之中，蚩邪部落是贵族中的贵族，王庭的每一任圣女，便出自这个部落最为优秀的养蛊者。 昔日的先太后，也曾是岭南百族的圣女。 秦藏殊的母亲据闻生得极美，是南秦第一美人，当年盛宠一时，令其六宫失色，但这位岭南的圣女入宫之后，她便快速的老去，死相也异常凄惨。 而且这位圣女也是有本事，入宫的时候便是带着一个孩子入宫的，据说是和皇帝在宫外生的，这个孩子也正是被秦藏殊砍了的那位皇帝。 李临脸色淡淡：“若说他蛰伏已久，等着有朝一日起兵，我倒是信的，可他对着氏族开刀，快速地积累钱财，转头对准岭南蚩邪部落，这倒是有些奇怪。” 九辩神秘地笑了一下：“他啊，也中了蚩邪部落的蛊毒。” “哦？”李临倒是奇怪了，这秦藏殊也算是一个人物了，身边的能人异士也不计其数，还能中了这蛊毒？ 九辩又笑了一声：“大概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年年初，这位带回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姑娘，对她百般宠爱。” “孰不知，这位正是蚩邪部落备选的圣女之一，任务便是给他下蛊，若是事成，便能登上圣女之位。” “秦藏殊急于出兵，一来是为了解蛊，二来是为了报仇，三来，那是因为受到了欺骗，心底有着一股怒气呢。” 李临问：“可知中了什么蛊？” 九辩道：“怕是同命蛊。” 第497章 那石宿，可是恢复记忆了？ “同命蛊？”李临稍稍皱眉，“怕是有些麻烦了。” 所谓同命蛊，自然是有同命之理，同命蛊有二，分有公母，若是男女一同中了此蛊，若是一人毙命，另一人也会被蛊虫啃食心脏而死，故此为同命，同生共死。 而且一旦中了这蛊，蛊虫融在血脉之中，寻无可寻，想要解此蛊，需得寻到那下蛊之人，若是胡乱寻了人动手解蛊，惊扰了蛊虫，蛊虫会啃死心脏，这人也活不成了。 要说这养虫子的事情，对普通人而言是可怕且可怖的，但是对于这些顶级的权贵氏族而言，其实也就是一回事，可防可治。 且不说身边多的是能人异士，入口的东西，近身的东西都是经了人手，甚至自己本身就练就一身金睛火眼或百毒不侵，若是进了岭南之地，身上也定然佩戴着专门对付蛊虫的东西。 像秦藏殊这样的，堂堂一个王爷，让人钻了空子下了蛊，确实也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九辩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确实是麻烦，如今那位准圣女也消失了，他也找不到，所以才会向岭南百族动手，不过咱们这边倒是有些踪迹，公子若是想见，倒是可以安排。” “不必。”李临倒是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而且是一个养蛊的女人，他更是不想见了，虽然这人在他面前动不了手脚，但是也不得不防，能不见，自然还是不要见了。 李临想起这一桩恩怨的起始，想了一下道：“将消息透露一些给秦藏殊，让他自己去抓人去，若是能解了他身上的蛊毒，那这事情便好办一些，说不定能劝他撤兵了。” 若是这桩事情能消弭于此，也算是好事。 “南秦皇族如今如何？” “倒是人人自危，生怕这秦藏殊发疯......” 秦藏殊是杀兄上位，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他先前在南秦名声响亮，这些年准备也充足，登位之后手段强势，所到之处莫敢不从。 至于这南秦皇族，有反抗他的一并都已经杀了，余下的不是归顺于他，便是那等没什么本事的。 想要寻一个将秦藏殊拉下来的，怕是不容易，便是他们暗地里使力，推上去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或是品性不行的，那是将南秦推入这火坑里，还不如秦藏殊呢。 至少在治理家国的本事上，秦藏殊算是这南秦最有能耐的一个。 就当是这南秦改朝换代了，将秦藏殊和岭南王庭的恩怨解决了，事情也算是平息了。 九辩将南秦和岭南那边的情况详细地说了说，信上的内容到底是有限，只能简单地说了一些重要的，如今李临过来了，倒是能全面地将事情了解了一遍。 等了解完这些，李临心里便有底，很快地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一些氏族该蛰伏的先蛰伏，迁移的迁移，产业该关门的关门，换地方的换地方。 若是他离得远了，有些需要他做主的事情不好处理，便是驯养有可以传信的飞鹰，但来回一趟也需要几日的时间，如今他来了这边，有什么决策都可以很快地安排下去。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他便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一些紧急的事情也能快速地处理完，要收尾的也收尾了，而且还半点不让人察觉出来。 来到南秦国都的第八日，李临终于收到了石桥村那边的信。 信件一共两张，回风说明了一下如今石桥村的情况，又说了柳先生来了石桥村的事情，给苏莞诊脉，又给石慧琴和石宿治疗，另外还有苏莞要开铺子的事情。 另外一张信纸则是苏莞写的，详细地说了一下诊脉的情况，说是她的身体如今也大好，这两年养的不错，若是再养养，便能和寻常人一样健健康康的。 最后又让他在外面好生照顾自己，她等着他回去。 他看了完了信，也稍稍放心一些，心中有打算去一趟明月关，去见一见这秦藏殊，将这事情早日解决了。 秦藏殊和蚩邪部落的恩怨他管不着，与那准圣女的恩怨他也管不着，但他却不希望不要真的打起来，若是打起来，真正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当然，若是无法调解，真的打起来，他也想将损失降到最低。 。 苏莞自从和石惠画说了蒹葭楼的事情之后，石惠画便忙得脚不沾地，再也没有时间去想石宿的事情了。 她先是去村里各家买了一些自家做的果脯蜜饯果酒，仔细品尝过后，将细微的差别都记了下来，整理成册子，然后交给了苏莞。 而且，她还在册子上仔细地说明了各种差别，没有选上的有什么缺点，选上的又有什么优点。 果酒选出了五款，一款是周氏做的青梅酒，另外还有村里人做的桃花酒、梨花酒、葡萄酒、枇杷酒。 果脯蜜饯的话，周氏做的几个都不错，也都选上了，还挑选了一些村里人做的，林林总总的有三十几样，有些种类重合了，虽然味道有些偏差，但确实都不错，所以觉得都可以。 苏莞听了石惠画的解说，尝过之后也觉得不错，于是便让她去游说这些人做多一些，日后售卖和蒹葭楼，并且许诺一个不错的价格，而且还可以先支付一部分。 为了这事，石惠画又忙了起来，平日里那是恨不得多长两张嘴，快些将事情谈下来，至于石宿的事情，倒是被她彻底地抛在一边了。 日子一连过了十几日，在柳先生离开石桥村的时候，她还在归雁城里寻找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苏莞得知柳先生离开的消息，脸色微妙：“柳先生离开了？” 小桑小声地答道：“是离开了，今日早上走的，回风派了人送他离开。” “那石宿，可是恢复记忆了？” “这倒是不知。”小桑摇头，“听闻这些日子那石公子一直呆在院子治疗，不曾出门，今日也不曾出门。” “不过听闻这柳先生医术高超，如今他走了，想来定然是治好了。” 苏莞点点头：“一会儿惠画从回来了，你便将此事与她说一说，也是时候让她去见一见了......” 第498章 张管事莫不是看上小葚？ 说到让石惠画去见石宿，苏莞便皱起眉头。 先前她对石惠画只是面子情，觉得她是李临的表妹，品性上又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理应帮忙拉一把，免得她自己一脚踏入深渊里。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觉得她人不错，性子坚韧，为人也仗义，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情分，也有些担心石宿这事让她伤心难过。 “罢了，迟早也有这么一日，小桑，等她回来了，你陪她去一趟。” 小桑点头：“是。” “对了，这两日村里开始摘柿子是吧？咱们的何时可以采摘？” 李家这边也是有一份田地的，和村里的人差不多，有良田果林，也有竹林茶园，虽然也不算多，但是样样都有的，柿子树也有十几棵。 苏莞这两日出门的时候见到见到有人摘柿子回来了，有些手痒，想要上山去摘一些，回来做柿饼。 小桑道：“这会儿正是采摘的时节，夫人若是想去摘，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到底要和张管事说一声，让他将事情安排一二。” 小桑也不想苏莞往山上跑的，山路崎岖，可不好走，苏莞前些日子上山摘果，差点摔了一跤，将大家吓得不轻。 不过她既然喜欢，也不好阻拦，这村里不同城里，平日闲着无事可以出门逛街，吃酒楼吃个饭，或是去风雪楼听书，这村里的日子清闲倒是清闲了，就是没什么好消遣的事儿。 这村里的妇人，大多数都是在照顾孩子或是做农活，便是闲下来也是凑在一起说说八卦，这些苏莞也不喜欢。 细数下来，也就是余下摘果种花这点消遣时间的喜好了，若是再被拦下，这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罢了，到时候让回风安排人护着就是了。 “那就是问问张管事。” “好。” 小桑硬着头皮去问了张管事，张管事听了之后笑呵呵的：“摘倒是可以摘了，夫人想去，过两日便去了，你这姑娘也无需担忧，让回风安排人护着就是了，哪能真的让夫人给摔了。” 小桑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 张管事笑眯眯地摸摸胡子，倒是问起了别的事情：“小桑姑娘，你与小葚姑娘如今多大年纪了？夫人可是给你们许了亲事？” 小桑一愣，有些晕乎：“我与小葚今年都十八了，倒是没有许亲，夫人说要让我们寻自己喜欢的，愿意嫁的，怎么了？张管事莫不是看上小葚？” 若是看上她，定然是不会问她这话了，显然是看上了她的姐妹，来她这打听来了。 张管事哈哈笑了两声：“是我那小子，这事情他娘还不知道呢，若不然我便让他娘来问了，不过咱们也不大讲究这个，小桑姑娘不必介意，那小子蠢的很，我这个做爹的看着心里着急的很。” 可不是蠢嘛，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至少两日都能见上一面的，竟然还半点进展都没有，人家姑娘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张管事在边上看着，心里一边骂自己儿子蠢，一边着急。 这要是等他自己将媳妇讨回来，那黄花菜都凉了。 小桑倒是想起了那傻憨憨的张寿，确实是挺蠢的，不过也是很诚实诚恳的小伙子，而且又是张管事的儿子，日后小葚若是嫁了，还可以在夫人身边做事，瞧着也算是不错的亲事。 小桑和小桑打小就跟在苏莞身边，但是两人之间，还是小桑主导的多，小桑平日里帮忙处理一些事情，小葚则是更擅长梳头上妆整理衣裳首饰之类的事情。 若是平时还好，遇上事情就有些脾气，不服输的很。 张家一家都是和善的人，不管是张管事还是张娘子，甚至是张福儿，那都是好性的，若是小葚能嫁过去，也不必担心有人欺负她。 而且张寿不像回风他们，让她们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 小桑想了想，也觉得好，不过便是她觉得好，这一切还是得看小葚的，要小葚喜欢才好。 小桑笑了笑：“那我便提张管事问问小葚，顺道和夫人说一声，若是事情能成，那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成，今日的事情，便算是没有发生过，日后也不要再提此事了。” 张管事闻言笑了：“正是这个道理，就听小桑姑娘的。” “如此便麻烦小桑姑娘了。” 小桑脸上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几分：“张管事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桑很快地回了内院，趁着小葚不在，将事情悄悄和苏莞说了。 苏莞听了，也是微微一阵诧异：“你说张管事的儿子张寿？” 小桑道：“正是他，我倒是觉得人不错，虽然瞧着不大聪明，可是有张管事这爹在，日后他继续跟在公子和夫人身边做事，也是不差，不聪明也好，只要他老老实实办差就好了。” “而且张家的人都很不错，嫁过去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苏莞倒是觉得不错：“挺不错的啊！” “奴婢也觉得不错。”小桑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小葚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莞笑道：“那你寻个机会，旁敲侧推问一问，若是她愿意，那的确是个好姻缘。” “正是这个道理。” 两人商议了一下要将小葚嫁出去的事情，苏莞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便问：“小葚若是要出嫁了，那你呢？可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你今年也十八了。” 小桑闻言倒是平静：“奴婢倒是不着急，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在层云山求的签，说是小葚的姻缘很快便有了，而我的还在后头呢，我便等着就是了。” 苏莞倒是想起了这一茬，说实在的，她也不是很信，不过是图个安心。 “那也不能一直干等啊，若是遇见瞧得上的，也记得和我说，我啊，给你们做主呢。” 小桑笑了笑：“奴婢记下了。” 其实她心想啊，若是真的遇上了想嫁的人，嫁了也行，若是遇不上，留在主子身边她也高兴啊。 人生这么长，也不一定要找个人嫁了才是好归宿。 傍晚的时候，石惠画才从归雁城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不少的东西，各种吃的都有。 苏莞让厨房给她做了一些吃的，等她吃饱喝足了，才告诉她柳先生已经离开的事情。 “既然柳先生已经走了，想必那石宿也治好了，你若是想去看，也可以去看一看了......” 第499章 他说他是愿意娶我的 石惠画拿着一块糕点吃着，低着头不吭声，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 这些日子石惠画已经尽量逼着自己不去想石宿，因着苏莞让她办事，她也让自己忙碌起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回来吃饱喝足就睡觉，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个人。 如今听苏莞说起石宿，她心中恍惚了一瞬，晃晃荡荡的不知道往哪边摇摆。 生活里有了别的事情，忙忙碌碌的，先前那些情情爱爱，虽然她还是很在意的，但是在她的生命里占的比重也轻了许多，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没了那人都不能活的想法了。 而且这些日子忙归忙，但是她也见识过不少人，见过不少事，先前归雁城里的人知道了苏莞在村里住下的消息，纷纷送了帖子说要上门拜见。 苏莞倒是一个都没见，只是每送来一个帖子，她都写了一张帖子送回去，告诉大家她要在归雁城开一家蒹葭楼，到时候再请诸位夫人和姑娘们去楼里做客。 因着石惠画这些日子一直往归雁城里跑，苏莞让她去送了好几个帖子，也因此见识过归雁城那些权贵氏族的贵夫人贵女们，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公子哥，好些个都生得风度翩翩，相貌不俗。 这些人见多了，好像石宿也不是那么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优秀，那么的不可取代。 苏莞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神情也是淡淡的：“一会儿让小桑陪你去，结果该是如何就如何，回来了也不准哭，若是哭了，也别让我瞧见。” 石惠画道了一声好。 石惠画磨磨蹭蹭的，将啃一个糕点的时间发挥到了极致。 待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上，夜风吹来，微微摇晃，她回过神来，伸手舔了舔手指头，发现糕点已经吃完了，自己也该走了。 转头一看，苏莞也已经去了书房不在厅里了，倒是一旁的小桑还守在一边，平平静静的，像是一个背景板，不因为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不耐，也不会因为她的怯懦而看不起。 “小桑姑娘，劳烦你陪我走一趟了。” 小桑道：“石二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石惠画瞧着小桑，实在是太羡慕苏莞了，要是她也能有本事使得起婢女，身边有人帮衬着，那真是太好了。 还是要努力赚钱的，只要有了钱，什么都可以有了。 到时候她也买两个小丫鬟，一个跑腿，一个捶背，这日子要多好就有多好。 石惠画和小桑一起去见了石宿，苏莞心中念着这事，也没有去休息，在书房那边看了一会儿话本子等着，不过是半个时辰，石惠画和小桑终于是回来了。 石惠画很高兴：“表嫂，表嫂，他说他是愿意娶我的！” “他是愿意娶我的！” 石惠画是真的喜欢石宿的，先前不愿他恢复记忆，实在是心中害怕失去他，如今知晓他恢复记忆之后，还愿意娶她，哪里能不高兴的。 如此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苏莞也为她高兴，且不管将来如何，这两情相悦的人能走到一起，便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表嫂！我真的是太开心了！” 好像是遮盖在她头顶的阴霾一下子都散了去，余下的只有晴空万里的欢喜。 “你高兴就好。”苏莞见她高兴得要跳起来，心中稍稍放心一些，问她，“可是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原先的名字叫什么？家中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 石惠画脸上的笑容缓了一下，显然没有先前的高兴了，她道：“我问了，他说姓纪，名为云蒲，是澜州城纪家人，在家中排行第一，是纪家的大公子。” “表嫂，你说纪家这样的人家，会准许我过门吗？” “纪云蒲，名儿倒是不错。”苏莞想了一下道，“你说纪家这样的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澜州城的氏族？” 石惠画伸手抓了一把头发：“我没有仔细问，不过我瞧着他如今的那什么、周身的气度都比以往不同了，显然是一个蕴养极好的贵公子。” “对，就是这样。” “那应该是权贵或是氏族的公子了。”苏莞想了想又问，“那他可是说了他家中可曾娶了夫人？或是已经有了未婚妻？他要娶你，自己能做得主吗？” 石惠画被她问了有些懵：“这个我没问，不过他既然说了愿意娶我，那定然是能做主的，既然是娶，那定然是没有夫人，也没有未婚妻的。”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苏莞稍稍放心。 “至于他家里。”石惠画笑了笑，“只要他愿意娶我，便是他家里不愿意，可只要我们愿意一起去面对，总是有法子让他们同意的。” “说的也是。” “表嫂，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高兴吧，那你再高兴高兴，再高兴一会儿，便去睡觉了。” “嗯嗯，表嫂，我明天便回家去住了，打扰表嫂这么久了，我娘都要骂我了。” 先前石惠画在苏莞这边住是没办法。 石崇山和周氏都管不住石惠画，把她留在家里生怕她又去阻拦纪云蒲治疗的事情，见苏莞能将她拿捏住，当然是愿意她在苏莞这边住的，如今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这倒没事，反正我也呆着无聊，福儿最近也不爱往我这边跑，你要是来我这里，我还高兴呢。” 张福儿自从来了石桥村，简直是放飞自我，满山遍野的跑，今日帮这个婶子摘果子，明日帮那个那个叔叔摘，忙得不亦乐乎，就算是糕点，对她也没那么大吸引力了。 细数下来，她也好几日没见到人了。 石惠画笑了起来：“我肯定会常来的，不过我想我娘和我爹了，我爹虽然很讨厌，但是我还是想他了。” “那倒是，那我也不留你了，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吧。” “嗯，谢谢表嫂。” 石惠画高高兴兴地去小桑小葚住的院子洗了个澡，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苏莞见她这样高兴，也确实是为她高兴的，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踏实，私下吩咐了小桑：“去寻一下回风，让他查一查这位澜州城的纪云蒲纪公子......” 第500章 此人怕是嫁不得 别人说一千道一万的，谁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而且又不熟，焉知这人品如何，以前不知道是谁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定然是要查一查的。 小桑会意，点头应了下来，然后趁着苏莞泡澡的时间，便去寻了回风，回风也派了人去澜州城打听去了。 到了第二日，石惠画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回了石家，下午的时候她便带着纪云蒲过来拜见，苏莞在外院的待客苑见了他们。 “澜州城纪家大公子？”苏莞将眼前这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虽然穿着的还是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头上也只是用布巾束发，但却又颇有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正是。”纪云蒲低下头来，“先前不知忘了之前的事情，若是知晓郡主在此，定然前来拜访。” 虽说在世人眼中，苏莞低嫁，可谁也不敢低看她。 她身上有御封的郡主封诰，身后又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两座大山，这满东赵的权贵氏族，哪个是敢不给她面子的。 便是她来了这石桥村，归雁城权贵氏族的拜帖如此雪花一样，她就来一个回了一个，说是她要在归雁城开一家茶楼，到时候请诸位夫人姑娘们一起热闹热闹，别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更没有一人敢找上门来的。 “这倒不重要。”苏莞让小桑给这二人斟茶，“我昨夜倒是听惠画说了，你是愿意与她成就这一桩姻缘的，也不知道你心里有个什么章程？” “惠画这姑娘，性子粗了些，只顾着高兴了，也没问清楚，不过我与我家夫君倒是十分在意她的，今日我便厚着脸皮问一问，还请纪公子海涵。” 纪云蒲看向一旁石惠画的目光温柔，石惠画也是脸皮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应该的。” 纪云蒲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先前我原本是在外面，想要回去澜州城参加秋闱的。” “怎奈路上遇见了劫道的贼人，护卫拦下了贼人让我骑马逃离，我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后来在一个路边晕倒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正好撞到了脑袋，便忘了之前的事情。” “多亏了惠画救我性命，若是没有她，我怕是早就死了。” “我待惠画，定然也是真心的，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热情又开朗的姑娘，遇见她，是我一生之所幸。” “至于这亲事，我是想着，我能不能与惠画先成亲，待成亲之后，我再带着她回澜州城府，我父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定然是很愿意惠画这位恩人做儿媳的。” 石惠画闻言顿时一阵欢喜，脸皮也更红了些，两人在茶座底下悄悄地握着小手，对视一眼，那都是深情款款。 苏莞的手指细细地在茶盏边缘处划过，边上的小香炉的轻烟袅袅，她清雅温柔的表情落在茶烟之中，显得有些缥缈。 苏莞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与他对视一瞬，然后眼神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他。 纪云蒲原本镇定的表情慌了一瞬，不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苏莞嘴角微抿：“你说成亲？” 纪云蒲道：“是成亲。” 苏莞脸上似笑非笑：“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纪云蒲沉默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苏莞接着道：“既然是娶妻，纪公子这么着急做什么？石家虽然不是什么极好的门第，可却是我夫家的表亲，纪公子想要娶石家的姑娘，我也端着身份，做这个主儿。” “你要是想娶，也可，不过需得让你父母请了媒人上门说亲，咱们三书六礼一样一样地走，风风光光地将人娶进你们纪家。” “这等先成了亲，再带她回去见你父母的事情，本郡主就当你没说，也不要再提了。” 苏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目光却没错过纪云蒲脸上的表情。 她听了这先成亲的话，当下便觉得事情不妥，这纪云蒲莫不是将她当成三岁小孩糊弄呢。 这成了亲，成米煮成熟饭，不管这前路是如何，石惠画那都是要走下去了。 这个纪云蒲或许对石惠画真的有几分情谊在，但也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苏莞的手指在茶盏边沿搭了两下：“也不知道澜州城纪家是哪一家的，在帝城这边，可是有什么亲戚？说不准我还认得呢。” “说起来，我夫君这位表妹，是我极其喜欢的，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若是有人胆敢欺骗她，或是欺负她，我第一个是不会放过的......” 纪云蒲闻言脸色微变：“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莞笑了笑：“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告诉纪公子，石家门底低了些，恐是配不上纪公子，不过好歹她还有我这位表嫂，我啊，甚是喜欢她，见不得她被人欺负，纪公子做事之前，需得掂量掂量......” 纪云蒲闻言脸色有些僵硬，道了一声不敢，然后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开。 石惠画见他突然离开，有些懵：“嗳，你怎么走了？” “云蒲！云蒲！” 石惠画想要追上去，可是又不大敢，她转头看了一下苏莞：“表嫂，表嫂，他这是怎么了？” “怕不是恼羞成怒了。”苏莞饮了一口茶，招手让她坐下，“坐。” “啊？可是表嫂，云蒲他......” “你管他做什么，这男子啊，最是惯不得，他都如此甩你脸色，将你丢下不管，自己一个人走了，你又何必在意他如何。” 苏莞冷笑一声：“若是你表哥，敢丢下我不管，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想我去哄他，简直是做梦呢。” 便是她有时候也会惹他不高兴，秋后算账可能有，但绝不会将她丢下来一个人走了。 纪云蒲如此行径，便是真正喜欢石惠画，也不会很在意，或是他这个人的性子本来就如此，总是以为别人要惯着他。 石惠画脸上有些慌乱：“可是云蒲他，他、他、我怕他生气了。” “你怕他生气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他一生气，便不管你，不要你了。”苏莞轻嗤了一声，“若当真如此，这样的男子你要来何用？日日伏低做小哄着他吗？” “我眼瞧着，他对你确实是有几分真心，不过定然也有事瞒着你，想要与你先成亲，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惠画，你要心里有数，此人怕是嫁不得。” 第501章 纪家恩怨 石惠画离开的时候脚步匆匆，脸上的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 她是相信纪云蒲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也不会开口说要娶她这样的山野村姑，若是没有感情，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便早已离开，何必再与她纠缠。 可是她如今也不像之前那样，是个为了男女之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姑娘，也不是他说什么都信的。 她先前听他说可以先成亲，心中欢喜的很，如今回过神来，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她表嫂说的不错，既然是要娶，那就让家里的人请了媒人，走了三书六礼，然后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而不是如此匆匆忙忙的，说是要先成亲。 纪家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先成了亲，纪家不承认她，不要她过门怎么办？ 表嫂说世间女子，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她真的成亲了，那就是一条路也不给自己留了。 想到此处，石惠画只觉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子火气，也歇了去找纪云蒲的心思。 以前她是温柔小意，对他是放在心里捧在手里，觉得他能笑一笑，她都能高兴上半天，他若是不高兴，她便费尽心思地让他开心。 现在啊，爱生气就生气，谁爱哄谁去哄去，她也想有人哄呢！ 这样想着，石惠画便没有回去找纪云蒲，反而是将他晾着，自己回了石家，到了第二日，又开始忙了起来。 纪云蒲原本是想等石惠画低头的，毕竟她先前这么喜欢他，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若是有什么人想要欺辱他，她定然是一个挡在他面前护着他的。 可是他等了一个下午，又等了一个晚上，愣是没有等到石惠画，这一夜过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到了第二日清晨，他踌躇思量，最终忍不住去了一趟石家，却被告知石惠画已经去了城里。 其实他还是很喜欢石惠画的，她虽然出身不高，却热情开朗，生得也不差，尤其是她那样的喜欢他。 这人生所求，最难得是有情人。 他自然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便是她的地位差一些，他也不是很在意的。 可是他家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他同家里人说要娶石惠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便想着，先成了亲，再将石惠画带回去。 到时候他与石惠画已经是夫妻，纪家的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再说了，石家还有温孝郡主这一个亲戚在，纪家也不敢不认。 如此便皆大欢喜。 可是没想到温孝郡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将他说的这样的不堪，觉得他是在欺骗石惠画，这让他羞恼不已，觉得自己没脸。 “那她何时回来？” 石回信冷瞥了他一眼道：“何时回来与你有什么关系，石公子，哦不，是纪公子，纪公子还是多读些书，知晓这礼义廉耻四个字，胡乱上门要见人家的姑娘，是个什么道理！” 石回信是素来看不上纪云蒲的，觉得于石惠画而言，不是什么良缘，此人出身富贵，是在锦绣堆了长大的，瞧着读书也不少，是富贵出身的学子，喜欢吟诗作赋，叹春花秋月，风花雪月。 石惠画便是读过书认过字，却也只是能写能看懂的程度，这样两个人，是注定难以长久的。 纪云蒲脸色发红，手指微微捏紧：“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和惠画姑娘说，若是石大哥不放心，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这倒不必。”石回信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纪公子既然恢复了记忆，便自行回去就是了，或是写信让家人前来接，惠画忙着呢，还是不要见的好。” 纪云蒲说不过石回信，无奈只能离开，但是他也没有放弃，不时地要来石家外面看一看，看看石惠画回来了没有。 然而石惠画打定主意要晾着他，愣是在归雁城里住了两日才回来。 纪云蒲守了两日，终于是守到了人，到底是怕她又跑了，忙是拉着她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解释解释。 这个时候的苏莞，也刚好接到了从澜州城送来的消息，她接过回风递上来的信件，打开看了一遍，然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回风道：“这个纪家，早在上一任东君在任的时候，确实有些地位，当时官拜二品吏部尚书，纪家在澜州城当居第一，旁人需得避其锋芒。” “后来如今的东君继位，朝堂大肆清洗换人，这位尚书便没了官职，回了澜州城，而后那些年，虽说纪家没有人出仕，却也没有被清算，凭着丰厚的家底，在澜州城依旧屹立不倒。”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纪家虽然比不得当年的地位，在澜州城也是有名的氏族之一。”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纪家出了一位才华惊人的二公子纪云苍，正是这位纪云蒲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世人皆以为，纪家在纪云苍的手中，定然能重振门楣。” 信件是厚厚的一沓，上面写着纪家的一些前尘往事，又说了这位纪大公子和继母以及同父异母弟弟的恩怨。 纪云蒲这位继母不是别人，正是他母亲的表妹，这位继母嫁入纪家之后对他是极其细心关怀，半点舍不得他受委屈，对亲生的，倒是严厉苛刻。 世人皆道她这个继母做得有良心，是个贤良宽厚的。 可长久以往，纪云蒲被捧得极高，学识不算太差，却也不是太出色，倒是她的亲儿子，惊才艳艳，据说明年春闱榜上定然有名，殿试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位纪云苍，今年不过二十岁，比纪云蒲要小三年。 “他还定了亲事。” “定了，据闻是他小时候祖母定下来的亲事，定的是澜州城何氏贵女。”回风继续说道， “不过如今这位纪夫人倒是想将那位何氏贵女说给纪云苍，早在多年前，便请了她的一位外祖家的一位小姑娘在纪家府上居住，与纪云蒲，乃是青梅竹马。” “纪家的长辈宗族欲想他娶何氏贵女，可是那何氏贵女却爱慕着纪云苍，不愿嫁他，他自己心知此事，不愿意娶，纪夫人想要他娶那位表小姐，他又知晓了纪夫人不怀好意，也不愿意娶，便一直拖着。” “不过，纪云蒲消失了这么久，澜州城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纪夫人要为他聘娶那位表小姐入门，时间便定在这个月廿八......” 第502章 其中取舍，还请纪公子自己掂量 “什么？聘娶？”苏莞惊了一下，觉得荒唐的很，这都以为人死了，还娶什么娶？ “纪夫人有她的成算，先前纪云蒲出事，属下命人查了查，也是出自她的手笔，早年那些事情姑且不说，如这位纪夫人的儿子长大了，怕是容不得这前面还有这一个，挡路了。” 只要纪云蒲在一日，他便是再不成器，那也是纪家的大公子，原配嫡妻所生之长子，便是纪家的当家人都偏心纪云苍，那还有族人在呢。 自古以来，家业皆有嫡长子继承，若是无嫡子，便由长子继承，纪家族人可不许纪夫人坏了这规矩。 所以纪云苍想要越过纪云蒲继承家业，除非是纪云蒲死了或是废了。 “如今给纪云蒲娶了一个回来，若是纪云蒲死了，再也没回去，世人谁人不说她一句良善，若是纪云蒲回去了，这夫人又是正儿八经娶进来的，他不认也得认下。” “如此一来，他与那位何氏贵女的牵扯也断了，何氏贵女便是要嫁个纪云苍，也是顺当了。 总而言之，这纪家，就是一团乱局，纪云蒲的处境危险的很。 苏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静静地将信件看了一遍，最后才道：“如此说来，纪云蒲想要与石惠画先成亲，倒是说得通了。” 若是正经地说这门亲事，纪家族人不会答应纪家嫡长公子娶一个农家女，纪夫人也未必会同意，她还想用那表姑娘拿捏纪云蒲呢。 “便是情有可原，却也不能抹去他隐瞒事情真相，欺骗惠画的理由，他身上分明背着一桩亲事，却要娶惠画，也不想想日后惠画将会有什么下场。” “大概于他而言，世人都觉得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事情成了，他得了他想娶的姑娘，若是事情不成，纪家不认，他还是要娶他那未婚妻，他娶了妻子，惠画不是做妾，便是被抛弃，成了弃妇。” 便是那点喜欢是真的，可这也太坑人了。 苏莞眯了眯眼，然后吩咐道：“去将纪家的情况告诉纪云蒲，告诉他，纪夫人正准备给他娶一门妻子呢，若是他不想回去之后多出来一个夫人，便趁早回去将事情处理了。” “至于他与惠画的事情......”苏莞心中仍旧是不赞同的，“你便与他说，说他若是真心想要求娶，便让他将纪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干净了。” “若不然，我就当他懦弱无能，没本事处理，惠画我喜欢的很，不会让她去面对纪家这个烂泥坑的，让他自己离开就是了。” 便是真的喜欢，可到底是懦弱无能了些，若是他不能改了，自己不能立起来，那纪家便是一个烂泥坑了。 若是他真的将纪家给处理干净了，再来求娶，倒是可以再观察观察。 且看吧。 “是。” 与此同时，纪云蒲这边也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什么？你已经订了亲？！”石惠画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当时脸都黑了。 纪云蒲解释道：“定亲是家里的长辈以前定的，她心里心心念念的是我那惊才艳艳的二弟，便是见了，连眼神也不会给我一个，这等人，我是定然不会娶的。” “惠画，你知晓的，如今我只想娶你一个。”纪云蒲急急忙忙道，“先前瞒着你，想要先与你成亲，就是觉得他们不会同意咱们在一起的，纪家那边乱的很。” 纪云蒲小时候，大概觉得这继母是真的疼他，是个良善的人，可是逐渐长大，又见到她所生的儿子如此优秀，便回过味来了，他这是被人给捧杀了。 若说这心中没有怨恨和不甘，那是骗人的，可是当时继母在纪家地位稳固，掌控了纪家，若是他敢做什么，那就是自己找死。 而且有了他那个出色的二弟珠玉在前，便是他再努力，也比不过对方经营的名声，这一年多，他为了避开纪家，借口游历，一直躲在外面。 石惠画不想听他这些：“我不管缘由如何，可你在已经有了未婚妻的时候，竟然还说要娶我，若是我真的应了，到时候回了纪家，纪家不承认我，要你娶你那未婚妻，你当是如何？” “我、我定然是要与你站在一起，一起面对的。” “可笑，什么一起面对！若是你真的有本事，便不会和我说什么要先成亲一起面对的事情，你定然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干净了，然后再来娶我。” “到时候你反抗不得，纪家被逼着娶了你的未婚妻，是不是得让我退一步，给你做妾啊？！” 石惠画想起那种可能，简直是要发疯。 “不，不是的！” 石惠画质问道：“那你说说，若是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将会如何？” 纪云蒲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好，若是真的遇见那样的情况，他反抗不得，怕是真的会如同她所说的那样。 可是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不想娶别人。 “惠画......” 石惠画扭头就走，根本就不愿意再理会他，纪云蒲想要追上去，然而却被一个人拦了住。 来人正是回风。 纪云蒲正着急呢，被人拦下，脸色是万分难看：“你拦我做什么？快让开！” “纪公子。”回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来，是想要告诉纪公子一件事，纪家都以为你死了，纪夫人还准备为你娶一位夫人回来，若是你再不回去，这房里怕是会多出一位夫人来了。” “什么？！”纪云蒲瞪大眼睛，一时间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回风道：“自然是真的，先前纪公子说自己是澜州城纪家大公子，郡主自然是要派人查一查的，如今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在下还为郡主给纪公子带了一句话。” “若是纪公子当真想娶石家姑娘，便要将纪家的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再请媒人过三书六礼来迎娶，否则，我家公子与郡主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其中取舍，还请纪公子自己掂量。” 第503章 苏莞得了她所有求得不得的东西 大概是被捧杀的后遗症，纪云蒲虽然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地位，但也养出了一些坏毛病，有些自负自傲，见不得人说他半句不好，还有些懦弱无能，担不起事儿。 纪云蒲除了是真的喜欢石惠画，还有这一张生得不错的脸，让人实在想不出石惠画可以嫁他的理由。 而且他身后还有纪家这个烂泥坑，他自己都在泥坑中挣扎，根本就护不住别人。 石惠画觉得受到了纪云蒲的欺骗，痴心一片简直是喂了狗，回到家之后便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场。 此时，家里石崇山去了石桥书院教书，周氏窜门去了，屋里只有石回信和石慧琴母子，石回信有心想要劝一劝妹子，但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 故此，事情便落在了石慧琴头上。 石慧琴经过柳先生的治疗，身体虽然称不上好了，但也没有更差，而且脸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李伏见此心中高兴，更加是按着石慧琴不让她往景平苑那边去打扰苏莞了。 石慧琴心思多，可李伏想要治她的时候，也有的是法子。 石慧琴让石回信撬开了房门，进去之后还顺手关上门，然后坐在床边上静静地听着石惠画躲在被窝里哭，不时地咳嗽一声。 等哭声渐歇，她才淡淡地开口：“你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处？既然如此喜欢，嫁了便是了，好歹是澜州城纪家的大公子，若是你嫁了，也是不亏的，日后想要什么都有了。” 石慧琴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看得上这个二妹的，觉得她性子直，半点不懂得委婉，又蠢又笨，连她半点聪明劲儿都没有。 可是当她知晓昔日的石宿便是澜州城纪家大公子的时候，又忍不住有些嫉恨，觉得不公又不甘。 明明她聪慧又温柔，可是偏偏千挑万选嫁得这样一个男人，最后还以和离告终，她所求的一切，明明她都觉得靠得很近了，可伸手的时候，却半点都触摸不到。 荣华富贵，俊美的郎君，分明都近在眼前，却又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而且她还有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身躯，早已时日无多。 可在她眼中蠢不可及的二妹，竟然能得了纪家大公子的青睐，还说要娶她为妻。 石惠画豁然站起来：“你懂得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那纪家的大门哪里是轻易能进的？我若是嫁了，那纪家不认怎么办，难道让我去做妾？” “我是死都不会去做妾的！” 石慧琴眸光微闪，看石惠画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傻子：“怎么就进不了了？只要你做了纪家妇，便是他们不同意那也得同意。” “澜州城纪家固然有些地位，可你还有表哥表嫂呢，让你表哥表嫂出面，纪家算得什么。” 且不说李家是什么身份，便是一个苏莞，若是她站出来为石惠画撑腰，石惠画又与纪云蒲成了亲，便是纪家再不愿，那也要咬牙认了，难不成还敢得罪苏莞。 不过是愿不愿帮忙罢了。 石慧琴嗤笑：“为难你天天往景平苑跑，又是陪她解闷又是给她跑腿的，若是她有半点在意你，早就站出来为你将事情处理好了，让你高高兴兴地嫁了喜欢的人。” “如此看来，她不过是嘴上说喜欢你罢了，实则虚伪的很。” 石慧琴很讨厌苏莞，一是因为苏莞嫁给了李临，得到了她求而不得的爱恋和夫君，二是因为苏莞出身高门，从出生便得了她一生求而不得的权势富贵。 苏莞得了她所有求得不得的东西，让她怎么能不恨，若是有机会，她是巴不得苏莞死了。 石惠画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简直是要气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表嫂才不是那样的人！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石惠画爬了起来，将石慧琴推出了门口，然后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了起来。 她觉得她这个大姐说话实在是过分了，什么叫做虚伪，表嫂分明是待她很好的，也教了她许多的道理。 表嫂不帮她，不过是因为这桩亲事实在是复杂，日后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表嫂希望她好生地思量将来，为自己打算。 “二妹......” “你赶紧离开，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若不是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现在我就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石惠画气呼呼地爬回了床上，拉起被子一蒙，外面的什么声音都当作没听到。 。 纪云蒲夜里辗转难眠，想着石惠画不愿意理会他掉头就走的样子，又想想回风说的继母要给他娶亲的事情，觉得有一股寒意冲背脊爬起来，心里慌得厉害。 既然温孝郡主已经查清楚了纪家的事情，也知道了他的情况，若是他什么都不做，任凭他那继母给他娶了一个回来，那他与石惠画的事情，定然是再无可能了。 温孝郡主要求他处理好纪家的事情，才准许他娶石惠画。 可是纪家的事情谈何容易，他自己都处境艰难，虽然有族中的叔伯长辈支持，可纪家的大权掌握在他父亲的手中，他父亲偏爱他那出色的弟弟，也十年如一日地宠爱继妻。 便是他放弃了纪家的继承权，怕是他们也不会放过他，想要将他拿捏在手心里。 可他却不想做任人摆布的人。 翻来覆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既然他自己没本事对抗纪家，可是温孝郡主有啊，若是能求得她的帮忙，便是不能让他继承了纪家，可是拿些好处离开纪家，不受他们那些人摆布，那也是不错的。 虽然说他也很想得到纪家的一切，可是他到底没傻到底，知晓是不可能的。 他的父亲还年轻，他若是一直等下去，以嫡长子继承家业，至少得二十年之后，而且他的处境危险，身边一个得力能用的人都没有，还有一个继母和出色的弟弟虎视眈眈，怕是不用几年，他早就没了性命。 倒不如借着温孝郡主的势力，拿一些好处离开，以此保全自己。 如此一来，他和石惠画的事情，也能迎刃而解了。 第504章 惠画是我见的第一个，很喜欢我的姑娘 到了第二日，纪云蒲便去拜见了苏莞，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请求。 苏莞听了倒是有些诧异：“你说，你只要离开纪家？” 纪云蒲这会儿倒是比上一次见的时候要诚恳客气多了，他道：“正是如此，只求郡主帮我一个忙，让我带着我应得的东西离开纪家便是了。” “也不怕郡主说我胆小懦弱，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我父亲虽说偏爱二弟，却不曾薄待我，我那继母又是个惯会做人的，表面上也不曾亏待我，而我的那位二弟，更是名扬澜州城，是澜州城姑娘的梦中情郎。” 纪云蒲无奈地笑了笑：“而我，虽然身为纪家大公子，却样样都不如他，世人皆道，若是纪家由他继承，定然能重回昔日的辉煌，而我，不过是侥幸生成纪家的大公子，生生拦了他的路，是个不该存在的罪人。” “只要有这位继母和二弟在，我在纪家定然是过得艰难，若是我想要站起来，定然是要将这二人，甚至我父亲打压下去，在纪家当家作主。” “郡主应该知晓，我这些年我继母做的事情，我从小也没有好好学这做一个出色的嫡长子继承人，若是纪家落在我手上，怕是没有什么将来。” “所以我便想着，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到手，日后纪家如何，便与我没有关系了。” 纪云蒲不愿受人摆布欺压，却也不愿与父亲家族反目，如此一来，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该要的东西，他定然是要的，他出身富贵，自知是过不了苦日子的，让他放弃所有，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拿到的钱财，能让他一生过得舒服安好。 “我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人，思来想去，便只能求郡主了。”纪云蒲脸色发红，有些难堪， “若是我能离开纪家，我的事情纪家便做不得主，我与惠画的事情，也能迎刃而解，到时候我的东西便是惠画的，我过什么样的日子，惠画便过什么日子，便是郡主不喜我，也请看在惠画的面上......” “别。”苏莞打断了他的话，“谁说你离开的纪家，我便能认同了你们的亲事了？你先前欺骗惠画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纪云蒲又是一阵尴尬，像是凳子上长了刺似的，有些坐不住，但是他也忍了下来：“之前是我想岔了，是我的不是，还请郡主见谅。” “我见不见谅倒不重要，重要是惠画，你如何做，她才能原谅你。”苏莞笑了一下，“而且你这个人呢，我眼瞧着坏脾气也一堆，惠画若是与你在一起，定然是会受累的，此时有感情在，倒是可以忍一忍，若是日后感情消磨完了，那日子怕是鸡飞狗跳。” 石惠画也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更不懂得息事宁人，若是有一日她不想忍了，那日子定然是鸡飞狗跳的。 纪云蒲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被奉承着过来的，确实也有一些纨绔公子哥的坏脾气，有些他自己能察觉到不对，但是有些已经成为了习惯，有时候就是突然这样了。 便是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却也搁不下脸来。 “日后我尽量改就是了。” “当真那么喜欢惠画？她这姑娘，可算不得什么好性子的。” 纪云蒲脸色微红：“就是觉得，她喜欢我，我便喜欢了，澜州城的姑娘们都觉得纪云苍好，是以人人都喜欢他，甚至觉得我是个废人，给他做兄弟都玷污了他的名声。” “惠画是我见的第一个，很喜欢我的姑娘。” 苏莞心道，怕是这纪公子从小被人排挤，人人都觉得他不如弟弟，人人都喜欢弟弟，所以缺爱的很。 刚好失忆又遇见了石惠画，石惠画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捧着一颗真心给他，愿意费心费力地哄着他，温暖他，所以便喜欢了。 或是他心中藏着一个风流公子的心，觉得这世间最难得的是有情人，想要与石惠画上演一场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 苏莞拿不到主意，干脆就不拿了，让别人愁去。 这纪云蒲嘛，虽然坏毛病一堆，可是他真的脱离可纪家，能自己当家作主，甚至愿意为了惠画改一改这坏脾气，倒是也成，毕竟谁人也不是生来就完美。 而且就着他的被捧杀的人生经历，没有被宠坏边城鸡嫌狗厌人人喊打的纨绔子弟，还能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处境，倒也不能说太差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愿意帮你一帮。”苏莞呷了一口茶，“不过你与惠画的事情，我却不打算管了，到时候你和石家谈一谈，或是等惠画她表哥回来了，你与他谈一谈。” 这两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只要纪云蒲不是太坑，将石惠画拉入泥潭之中，她就放心了。 “你何时去澜州城？到时候我派几个人与你一同前去，你要什么东西，有什么要求，便也与我说一说。” 纪云蒲闻言大喜：“多谢郡主，我想要的东西有三，其中之一，便是我母亲的嫁妆，我母亲出身高门，且仅有我一子，她的东西，我定然是要带走的，其二，便是我祖父祖母分给我的一些东西，其三......” “其三便是这纪家的家业，虽说我放弃了纪家的继承人，可是我好歹也是纪家嫡子，我便想着，就按照分家那份额，将我的那份给了我。” 若说这分家，家业大部分给了继承人，可是其他的人也能分得一些，若是将纪云蒲当成一般的嫡子分，也能得到一份家业。 像是纪家这样的，纪家当家人有嫡子纪云蒲纪云苍，还有庶子几个，到时候纪云苍继承家业，得了家业十分之六，纪云蒲为除了纪云苍之外的嫡子，能分得十分之二，余下的十分之二，由诸多庶子平分。 纪云蒲没有贪多，只想拿回他的那一份，也不算过分。 苏莞点点头：“行，我便安排人一同前去，纪公子何时启程？” 纪云蒲道：“不如明日，我且收拾收拾，再与惠画姑娘说一说这事。” 第505章 奴婢不明白，什么样的男子才值得嫁 苏莞看着纪云蒲离开，慢悠悠地又饮了一盏茶，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小葚正在清洗茶具，见她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便问：“夫人似乎是很高兴？” 苏莞点点头：“确实还可以。” “因为这位纪公子？”小葚觉得奇怪，“夫人觉得，纪公子和石二姑娘是个好姻缘？” “先前夫人还觉得像是纪公子这样失忆的，是不能嫁的。” “那是因为他失忆了，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不知是否娶妻生子，是否有了未婚妻，自然是不能嫁的。” “可是先前夫人又说，纪公子性子不好，还丢下了石二姑娘不管，便是真心喜欢，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而且还欺骗了石二姑娘，是个不值得嫁的人。” 苏莞抬眼看她：“怎么了？” 小葚脸上迷茫的很：“奴婢就是不明白。” 苏莞挺了挺腰，坐直了腰板看她，问道：“如何不明白？” 小葚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奴婢不明白，什么样的男子才值得嫁。” “哦？”苏莞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见她脸色微微泛红，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于是便笑了笑，“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嫁，这便不好说了，在你心中，什么样的才值得嫁？” 小葚想了想，然后道：“奴婢觉得像是公子这样的倒是极好的，公子待夫人一直温柔又细致，像是三爷和三夫人那样也不错。” 苏莞招了招手，让小桑也在坐过来说话，又让小葚继续泡一壶茶，坐着说话。 小葚细数了一些相处得不错、生活还算是美满的夫妻，然后便看向苏莞，苏莞则是看向小桑：“小桑，你觉得呢，如何才算好？” 小桑摇摇头：“奴婢不懂，不过奴婢觉得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不如日子过得好实在，若是遇见喜欢的，条件和人也不错的，嫁人也是好的，若是遇不见，如今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不过若是真的遇见了，那便不要轻易错过。” “正是这个理。”苏莞也懂得不多，但是也有她的一番见解，“这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两样，一样是物质生活，一样是感情。” “若是物质生活安好，衣食无缺，倒是可以追求一下感情，若是连物质生活都无法保证，如何去追求别的。” “若陋室为家，囊萤做蜡，腹中空空，每一日都为这三餐辛劳，且为活命，谁还有心去求什么情爱。” “这日子过得好了，再去想别的事情才是正理。” 苏莞一直以为，生活才是人生化成的具体，而男女之情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若是能有，那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若是没有，将日子过得好了，也是挺不错的。 苏莞还解释了一下纪云蒲和石惠画的事情：“纪云蒲和石惠画的事情吧，纪云蒲失忆的时候，不管是石家还是我与你们公子，那都是不会答应的。” “后来他自己自作聪明，隐瞒事情真相，想要哄石惠画与他先成亲，欺骗我们，甚至还给石惠画甩脸色，还不管她，我也是觉得这亲事是不能成的。” “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是满怀恶意的想要欺骗，但是也觉得这个人不如何，家里还有一堆乌烟瘴气的破事，石惠画一个普通的姑娘，若是进了那样的地方，岂不是自寻死路，如此，我还是不赞同的。” “不过纪云蒲愿意离开纪家，确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苏莞笑了一下：“若是他能下定决心将纪家那些事情处理干净了，日后再改改这性子，倒是愿意再观察观察他，若是他真的能做到，又想要和石惠画好好地过日子，倒是也不差。” 到底是难得有情人，且不管是什么原因喜欢的，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 有些毛病，愿改，也能改，这也是不错的。 “不过将来能不能成，便需得看他们自己了。” 苏莞呷了一口新添的茶水，含笑看着小葚：“小葚啊，如今明白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嫁了吗？” 小葚脸皮徒然就红了。 “其实我也知晓一些，张家一家人品性都是不差，张管事是个聪明的，但是从来都是忠心，张娘子你也熟悉，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了，福儿你也熟，活泼开朗，可爱又善良，不会是那种恶小姑子。” “就婆家而言，嫁过去的姑娘，定然能过上安稳舒服的日子。” “再说张寿吧，这人傻憨了些，不过是个诚实的，你的性子也直，没那么多想法，一起过日子，也是不差的。” “再说了，我眼瞧着他也挺中意你的，张家虽然做管事，但是家底也不差，日后你想要做管事娘子也好，什么也不做歇着也行。” “你若是要嫁，我便高高兴兴将你嫁过去，若是不愿，我便让人与张家说清楚，日后也不会因此怪罪你。” 苏莞倒是觉得张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小葚在她身边多年，情分自然是不同，她希望她嫁得好，也嫁得欢喜。 “我......”小葚脸色发红，心中犹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张寿这个人吧，虽然平时傻憨傻憨的，但办事也算是稳当，少有出错的时候，不过也算是一个诚恳老实的年轻人，而且张家也是不错的家庭，于她而言，确实是极好的归宿的。 若是说要嫁人，能寻到这样的好人家，她也算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 可是想到要嫁人，她又有些犹犹豫豫的，心中不安的很。 苏莞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笑了一声：“你自己好生想想吧，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需得想清楚才是。” 小葚点头：“夫人，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嗯。”苏莞脸上笑意浅浅，心中估算着什么时候，府上可以办一场婚宴，也好热闹热闹。 想到热闹，她又想起了那一场被推迟了的酒席，若不是李临突然去了南秦，这会儿他们应该在这石桥村摆上十几桌酒席，宴请村里的乡亲父老过来吃个饭。 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南秦如何了，事情可是都解决了...... 第506章 摘柿子 纪云蒲当日便去见了石惠画，同她说了他要回纪家的事情，也说了日后他将会离开纪家，再也不是纪家嫡长公子了。 到了第二日，他便带着回风给他安排的两个出发赶往澜州城。 石惠画先前嘴上说着不在意，让他走了别回来，她现在已经不稀罕他了，可是在纪云蒲离开之后，她总是喜欢静静地发呆，忙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忙，静下来的时候总是落空空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苏莞倒是有收到澜州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事情的进程，纪云蒲想要拿着他想要的东西离开并不容易，其中牵扯太多，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的。 他堂堂一个嫡长公子，竟然放弃继承权，想要离家，纪家人只要是想要脸，都是不准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且还有纪夫人在其中掺合，纪云蒲一走，拿走了纪家这么多的资产，她岂会同意的。 如此一来，扯皮闹起来那是极其正常的。 不过苏莞并没有和石惠画说这些，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徒增担忧罢了。 若是纪云蒲能把事情办妥了回来，算是他还有些担当，她便不会阻拦这二人之间的事情，若是没有办妥，那就当是这纪云蒲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日子过了几日，便到了摘柿子的日子，张管事安排了一下，除了橘颂和两个守院子的护卫之外，其余的人便一同往山上走去。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十，秋意染满山林，抬眼可见的都是黄色的叶子，有些已经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只待这一片黄也褪去，成为树木的养分，待到来年春年，再生出新的叶子来。 不过若是要上山，女子平日穿的襦裙自然是穿不得了，好在有张娘子在，她做了一些方便的衣裳。 那衣裳做的巧妙，在外面瞧着就是一身窄袖的齐腰襦裙，但其实上头是一件窄袖小袄，下面配的裙子则是一条宽松的裤裙。 那裤裙宽松，若是站着的时候，瞧着就是一身襦裙，但是走路和动作都方便了许多。 今日出行的女子们都换上了这样的装扮，苏莞穿的是一身桔色的，上面还绣着秋菊和枫叶，而且在秋菊底下还绣着张牙舞爪的螃蟹，瞧着有些活泼可爱。 其余的姑娘们一律都是青色的，上面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再绣花纹，头上也只是用青色的布绳固定，瞧着也干净清新。 苏莞兴致勃勃地上了山，心想着自己摘一些柿子，结果发现自己是高估了自己，别说她了，便是景平苑的那些姑娘们，没一个能爬得上树的，只能站在树底下摘一些手能够得着的。 哦，也不对，还有一个猴儿似的张福儿。 苏莞站在树下看着她三两下爬上一棵树，吓得那是心惊胆颤：“福儿，你给我下来，下来！别爬那么高！” 张福儿三两下就爬到了高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树下的人：“夫人，别担心，我没事呢！我给你摘果儿。” 张娘子难得地上山一趟，这会儿还坐在一旁喘气呢，听了这两人的对话，便罢手道：“夫人不必管她，她摔不了，她啊，五岁就开始爬树，真的跟个猴儿似的。” 张福儿快速地摘了几个已经熟透的柿子，然后拿下来分，先是给了苏莞最好的一个，然后再挑一个给张娘子，剩下的交给小葚让她分着吃。 “不够喊我摘啊！” 分完了果，张福儿就拉着一个绳子上树去了。 那绳子的一端紧绑着一个箩筐，摘果的时候用绳子将箩筐绑在一个分叉树枝上，将果子放在箩筐里就行，等箩筐满了，便解开绳子将箩筐慢慢放下来。 不过一箩筐的果子实在是太重了，张福儿只负责摘果，一会儿将果子放下来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帮忙。 这会儿大家也开始行动起来，除了回风安静地站在苏莞身后不远处，其余的人护卫也各自拿了一个箩筐上树去摘柿子去了。 苏莞觉得自己还需要缓口气，便在树下坐着一个小桑搬来的凳子，仔细地打量着手中这个熟透的柿子。 橘红的果皮看起来饱满好看，表面也光滑，手指戳上去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里面熟透软软的果肉。 苏莞知道的柿子吃法有三种，一种是用石灰水浸泡过的，一种便是做成柿饼，最后一种便是这种熟透了直接食用的。 石桥村的这种柿子，是属于比较适合做柿饼的那种，做出来的柿饼也特别好吃。 苏莞还心想着，这些柿子摘回去，给院子里的人分了一部分之后，便削皮晾晒做称柿饼，等日后蒹葭楼那边也用得上，也算是添了一道吃食。 苏莞将柿子的外皮剥开，尝了一口。 熟透的柿子里面的果肉已经类似浆果状了，滋味很香也很甜，吃起来还算是不错，不过就是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手弄脏，黏黏的很不舒服。 苏莞小心翼翼地吃着，最后手指还是脏了一些，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然后也跟着大家一起摘一些果子。 虽然不能爬树，但她也不想在树下干坐着看着大家摘，至少得亲自上手体验一下，这才不枉费她走的这一趟。 若不然她爬山做什么，在家里呆着等着吃不是更舒坦。 李家在石桥村有一片果林，虽然地方不小，但当初种植的时候只是为了自家吃，所以每一种果子都种了一些，每一样也就十几棵左右，并不多。 故此，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行人就将十几棵树的柿子摘完背了回来。 苏莞原本想分一些给大家的，但是想了想，这会儿便是分了也不能吃，于是只是将熟透的果子分了分，余下的都打算做成柿饼，到时候再分一些给大家吃就是了。 因着景平苑的人没有人有做柿饼这个知识，苏莞便让小桑去请了一位柿饼做的不错的婶子石六婶上门来指导工作。 她则是带着大家一起给柿子削皮，或是拿着绳子将削好皮的柿子一个个绑起来串成一串串的。 回风让人在花园里搭了一个棚子，将柿子一串串地挂上去晾晒。 石六婶嫁的男人在石家宗谱里排行第六，石回信这一辈的人要喊一声六婶，是个圆脸盘的妇人，身量有些富态，不过做事却是个干净利落的，为人也是个恩怨分明的。 石六婶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给柿子削皮，一边削皮还一边传授削皮技巧，不一会儿便和张娘子郑嬷嬷聊了起来。 院子里一片热闹，不时地传出一阵笑声。 第507章 郡主她喜静 石六婶热情好客，也喜欢热闹，郑嬷嬷是能言善道，张娘子是温和和善，又是三个有些年纪了妇人，说起八卦来，那是旁人都插不上半句话。 苏莞戴着手套，默默地给柿子削皮。 柿子削开的时候会分泌出一种液体，瞧着虽然不多，但是沾到手上的时候很难清洗，黏糊糊的，黑乎乎的一片，为此，张娘子还特意给府上的人准备了一套手套。 手套用的不是布，是类似油纸的那一种料子，外表比油纸要软和一些，用针线缝好一个个手指的位置，虽然戴上去的时候并不怎么贴合，也不是很舒服，但却可以防着粘液粘在手上。 苏莞对于削皮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摘果子她爬不了树，只能站在树下摘一些，那是能站在树下摘的，委实是少了些，很快就完事了。 这削皮就容易，只要耐心一些，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就算是累了，也可以慢一些。 若是真的太累了，她还去晒柿子皮，石六婶说这些削出来的柿子皮是不能丢的，要留着晒干了，等柿子晒得差不多了，就用来捂柿子。 到时候就要寻一个东西装着，用柿子皮一层层地铺上去再放上柿子，日后便能将柿子捂出一层白霜来。 这样捂出白霜的柿子尤其好吃。 山上的十几棵柿子树都长得不错，摘回来的柿子堆在院子里，像是一座小山似的，景平苑上上下下二十个人，忙活了一下午，还余下不少。 忙不完的事情，需得留到第二日，石六婶将晾晒柿子的小技巧又说了一遍，然后便要回家给男人孩子做饭去了。 苏莞邀请了她留下来吃饭，在她拒了之后也不强留，只是邀请了她明日继续过来帮忙，到时候再给她谢礼。 “这谢礼倒是不必了，不过郡主放心，明日早上，我定然会过来帮忙的。”石六婶走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心情不错。 石桥村的人大多数姓石，是同一个祖先的族人，石桥村是石家祖祖辈辈栖息之地，石家的人自然是希望安静安宁的。 当初李临要带苏莞回来这边居住的时候，石桥村的人虽有能见到贵人的兴奋，可这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 怕是这位郡主脾气不好，对石桥村不满意，成日挑三拣四的，或是对村里的人不喜，仗势欺人欺负他们，弄得石桥村鸡飞狗跳。 不过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大家对这位郡主倒是有几分了解。 郡主她喜静，平日里喜欢呆在院子里，闲聊无事的时候，或是种花喂鱼，或是去喂大雁。 更或者是去山上寻一个地方坐一坐，赏景吃茶，或是带着两只大雁出来溜达一下。 景平苑这一对夫妻养了一对大雁，名叫做大呆二呆，据闻是李临昔日下聘的时送到郡主府上的大雁，两人都舍不得放飞或是杀了，便一直养着。 或许是这两只大雁太懒了，更或是吃食太好了，被养得毛发光滑发亮，胖嘟嘟的像是两只摇头摆脑的大鹅，如今是连飞也飞得不高了，扑扇着翅膀用足了劲儿也只能飞上屋檐罢了。 总而言之，郡主是个相当的喜静又和善的人，平日出门的少，若是遇上了，也会与你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平日里你上门做客，与她聊天，或是玩叶子牌，做做绣品，她也欢迎。 不过呢，若是有人将她当成傻子，想要在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她也是不喜的，这一次去了，她客客气气地招待你，但是下次去的时候，那是连门就进不去了。 喜静，温柔和善，却也不好欺负。 这是石桥村众人对她的印象。 当然，若是你帮了她什么，她也不会亏待你，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苏莞让人送走了石六婶，然后让人在花园的空地上搭建一个棚子，到时候将柿子移进去晾晒，她匆匆地吃了一些东西，泡了个澡去去乏，然后便在书房里练琴了。 苏莞觉得石桥村的日子还算是不错，虽然离归雁城有些距离，但也不算远，若是要逛逛街，也是可以的。 再来石桥村的乡亲也算是很不错的，大部分的都很善良淳朴，因着李临的父亲曾帮过大家很多，大家对李家很感激，对她也是很和善。 便是少有的一些令人不喜的，但是也没有太坏，也不会时常凑上来找她的不痛快。 李临不在，她的日子虽然安静了一些，但却也充实。 除了日常锻炼身体，种花喂鱼喂大雁之外，她还将练字练琴捡了起来，偶尔的时候，还学着做衣裳刺绣之类的。 再来便是下下棋，或是将李临的书册翻出来看一看。 李临的藏书很多，从耕种养殖到天文地理推演，从游记杂谈到历史正史，中间再杂一些膳食食谱、中药医理、乐器学习、兵法谋略...... 总而言之的，只要她能想到的，都能在他的藏书里找出来，这让她有一段时间里沉迷于找书的乐趣，不可惜的是，许多书册她看着头都大了，看得头昏脑胀，完全看不懂。 最后只能放弃，只是寻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书册看一看。 相比帝城的风风雨雨，朝堂争斗不休，姐妹明争暗斗，她还是喜欢这样平和安静又悠闲自在的日子。 她不需要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家族，在做每件事或是开口说每句话的时候都要斟酌一下能不能做，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得罪什么人。 也不需要去面对那些繁杂的交际，虽然一些长辈和朋友她也是挺喜欢的，只是这事情太多了，实在是令人疲惫，那帝城的的宴会啊，可是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实在是令人累得慌。 如此一身轻松，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和追求。 生活富足无忧，青山绿水常伴，闲时赏四时风景，种花喂鱼溜大雁，每日最大的忧愁，便是想着明日要吃些什么。 不过，要是有一个温柔俊美的郎君陪在身边，陪她一同，不让她时时惦记，那就更好了。 苏莞坐在檀木的琴座前，望着窗外升起的明月，微微叹了口气。 第508章 她觉得她这位姑爷，实则是奇怪 这样的日子虽然好，可那个人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空荡荡的，落不着实处，再高兴的事情，也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何时归来呢？ 她也不知道。 若是他是个简单的出游，她倒是可以陪同他一起去，或是督促他快些回来，不然你夫人又没了。 可是他是去办正经事啊。 她听回风说，南秦和岭南百族已经打了两场了，如今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他身上有他的责任，心中有他的抱负，还想着天下一片好风景，百姓安居乐业。 若是她在这个时候非要他抛下诸多的事情回来，别说是旁人了，连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她偶尔也会收到他的信件，告诉她他如今平安，让她不必担心。 她在回信的时候，心中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或是生活日常的小事，或是心中的想念，但是思来想去，也只告诉了他，她如今在这边过得很好，也很高兴。 其他的话，一概都不说了。 等他回来再与他算这笔帐就是了。 “夫人，可是还练琴？”外面的小桑喊了一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小桑道：“夫人今日削了这么多的柿子，怕是手指酸得难受，如今可是还好，奴婢准备了一些药油，让小葚给夫人按一按手指，待明日便好了。” 心灵手巧的小葚，不单单是化妆绾发，还会按摩。 苏莞动了动手指，发现确实有些酸疼，先前她练琴的时候想着事情，一直都没注意。 “那就按一按吧，你们呢？可是也要按一按？” 小葚笑道：“等一会儿夫人睡了，奴婢们自己按一按就是了。” 若是李临在府上，主院那边是不留人守夜的，若是李临不在，小桑小葚则是要留在主院这边那间屋子里休息，夜里睡觉的时候一人熟睡一人警醒些，免得夜里主子喊人的时候找不到。 当然，院子外面也会护卫当值，保护主子的安全。 小葚拿了药油过来，用碎布沾了一些涂在苏莞的手指上，然后轻轻地按摩着。 这药油味道有些奇怪，却也不算难闻，按摩时会发出一些热量来，丝丝侵透肌肤，手指也微微发烫。 像是有一撮小小的火苗在烧，微烫，但非但不疼反而很舒服，像是那小火苗儿要将手指肌肉的酸楚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温热的妥帖舒服。 给手指按摩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莞便用温水将手上的药油洗了，洗完之后那味道更淡了，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淡很淡，也只有凑近了闻才能闻到一点点。 但也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儿。 “这药油倒是极好了，这会儿手指也不酸了。” 小桑正在边上给苏莞擦拭琴，闻言便道：“是张管事命人送来的，说是好东西，夫人若是觉得脚不舒服也可以按一按，松松去乏也是极好的。” “那也按一按。”苏莞决定要按一按，不过也不用小葚帮忙了，她要自己动手。 其实她按摩的手法也不错，当初还在闺中的时候，王氏总是头疼，当属她按摩最好，能缓解王氏的疼痛，为此，苏莞出嫁前还将这按摩手法教给了王氏身边的梅姑和苏萝，想要让苏萝借此能更得王氏的欢心。 “你们两也别等休息了，这会儿按一下，等一会儿洗干净了，也好去休息，今日这一天也累了。” “对了，明日...明日去问一问回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了。”说罢，她便低下头来，垂下眼帘伸手给脚腕按摩，看不出心绪。 小桑自然知道她说的那边倒是是哪边的，闻言便点头：“奴婢明日便去问，夫人不必担心。” 若是换做以前的小桑，这会儿定然是要对李临不满的。 她家主子陪他搬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就是想要与他过安静的日子，谁知这日子才过去不久，他竟然便离开了，这一走便将近一个月。 谁知道他在外头干了什么，将她的主子置于何地。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不对劲。 成亲之前的事情便不说了，她所能了解的只限于主家打听来的消息，也只以为李临是个出身寒门的学子，便是给她主子提亲和下聘的礼，不过也是因着李家对镜家有恩，镜家帮忙备置的。 成亲之后，李临又很快地带着苏莞出去游玩去了，她虽然也跟着一同，但也没看出多大的问题，但是自从再回到帝城景平苑的时候，她便觉得她这位姑爷，实则是奇怪。 或是说有些神秘。 有些东西从他手里拿出来，委实不合常理。 小桑和小葚能做到大丫鬟，确实有些本事，论心灵手巧，将主子伺候好了，小桑不如小葚，但是要论察言观色，推理排查，小葚便远不如小桑了。 简单来说，小葚细心能干，但是小桑更为聪慧敏锐。 可是小桑眼瞧着自家聪明的主子对于这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像是根本就看不见似的，接受得那叫一个欢欢喜喜理所当然。 小桑这心中就琢磨着，若不是自家主子陷入男女之情当中被蒙蔽了双眼，便是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想起了苏莞对嫁人以及纪云蒲石慧琴两人事情的言论，知晓自家主子不是那等女子，故此，小桑倾向于后者。 她这位姑爷，定然是有什么秘密，而且她家主子也是知道的，并且这个秘密似乎是不简单，或者说，她这位姑爷的身份不简单，根本就不是什么落榜的寒门学子。 可若是不是，那会是什么人呢？ 是谁呢？ 小桑想不出来。 “小桑，小桑。” 小桑回过神来，见苏莞正在看她，便道：“夫人，什么事？” 苏莞将药油递给她：“你不涂一涂按摩一下，怎么了？” 小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虽然她对此事很是好奇，但既然自家主子知晓了，却没有告诉她，显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她是不该问的。 但她心里有个底，小心一些，免得主子被人欺骗了就是了。 小桑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着那些柿子真的能做成柿饼吗？若是做成了，夫人到时候送一些回帝城给老夫人和三老爷吃，他们定然会高兴的。” 苏莞闻言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若是做成了，定然是要送一些的。” 第509章 若想解此蛊 “若是想解此蛊，需得用下蛊之人的心尖血为引。”淡淡的女声声调平缓，却隐隐带着兴奋，“离城若是想要平息此事，需得将尤娜邪抓起来，取了心尖血解蛊，方能成事。” “到时候秦藏殊所中的同命蛊一解，自然便放过岭南百族，放过蚩邪一族，一切皆能平息。” “哦？是吗？”九辩的声音似笑非笑。 “当然是，我岂敢欺骗离城之人。”那女子的生怕对方不信，“我知晓离城想要尽快平息此事，公子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说起来此事也不过是尤娜邪的错，与岭南王庭无关啊，更与蚩邪一族无关，我们大王子也愿意将她交出来，好让南君解了这蛊毒，也好退兵。” “只是这尤娜邪如今不知道去了哪儿，还请公子费心寻一寻，将她送到秦藏殊面前去。” 九辩坐在明厅的主位上，看着坐在下座玫瑰圈椅上的黑衣女子，笑了一声，修长的丹凤眼微眯，显得有些邪气。 他斜斜地靠在圈椅上，身上有些懒散，也颇有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下座那女子身上穿着一身贴身的的衣裳，露出了细白的胳膊和小腿，身上还系着一件黑色绣着莲花的披风，脸上系着黑纱面纱，将眼睛之下的半张脸遮盖起来，只露出了一双满是嫉恨的眼睛和一双细弯画着淡红色眉黛的弯眉。 此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岭南蚩邪一族三位备选圣女之一月幽邪，世人的姓名皆以姓在前名在后，唯独这蚩邪族被选为备选圣女时，被冠之以邪姓，从而名在前姓在后。 月幽邪与尤娜邪皆是此次圣女大选的准圣女之一，两人自小斗到大，为了这圣女之位，一直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此番圣女之争，尤娜邪接的是秦藏殊的任务，而月幽邪则是去往西魏，她的目的是西魏百年氏族王氏嫡长公子王离之。 西魏好风流，公子好名士。 这位王离之王公子正是西魏氏族公子与名士的冠上明珠，是以风流才学流传世间，是年轻一代学士之首。 月幽邪接了这任务之后尤其兴奋，觉得以自己的魅力，定然能将那王公子手到擒来，此后打败尤娜邪，成为蚩邪一族的圣女，成为岭南百族的圣女。 可是没想到，那王离之却是个厉害的，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他将底子都扒了，差点把命给丢了，若不是她机智，这会儿早就没了性命。 逃回岭南，得知尤娜邪竟然真的给秦藏殊下蛊成功时，她尤其气愤和不甘，故而投入王庭大王子帐下。 此番，月幽邪也是受大王子之命前来求见离城之人。 原本尤娜邪的任务完成之后，便能登上圣女之位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尤娜邪给秦藏殊下的竟然是同命蛊，故而惹得秦藏殊大怒，她自己也藏匿了起来，圣女登位一事搁置了下来。 这时，蛰伏多年的秦藏殊突然动手，将南秦皇帝赶了下来，自己做了南秦的皇帝，转头便剑指蚩邪一族，天下起了战事。 岭南王庭人人自危，生怕这秦藏殊挥军南下，灭了岭南王庭。 原本这圣女比试，虽然比的也是下蛊，但用却是一种母子蛊，圣女身上是母蛊，下蛊用的是子蛊，母蛊能操控子蛊，若是中了母子蛊的子蛊，其人一生将会受母蛊控制，不得背叛。 故此，这蚩邪族历代的圣女登位比试，比的就是给世间优秀的年轻一代下母子蛊，以将其控制。 若是事情不成，这位准圣女定然是没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事成，手中便能有一位优秀年轻人为其效力，为自己为蚩邪一族增添力量，以登上岭南王庭的圣女之位，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像是秦藏殊王离之诸人，正是当今世间潜力最佳的年轻一代。 当然，离城的李家人蚩邪一族也曾打过主意，但是离城的李家族人素来行踪不定，甚至人生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故此也只能打消这主意，将目标放在了皇族氏族权贵之间。 而且离城李家尤其不好惹，昔日也有先人不信这个邪，非要打李氏儿郎的注意，最终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噬咬血肉而死，死的时候连骨头都被蛊虫吃完了，连把灰都没剩下。 当时离城对蚩邪一族大肆杀害，以示警告，险些将蚩邪一族灭了族，自此之后，蚩邪一族怕离城怕的要死，不敢再打离城李家的主意了。 “费心？确实是费心了。”九辩用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着桌沿，“不过既然是要费心，就多费一些心也好，既然来了，也别想走了。” 月幽邪脸色大变，豁然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请阁下在此做客罢了，蚩邪一族的女子的话我可不敢信，如此，阁下便留下来，好好让我相信就是了，若不然我怎么办事。” 月幽邪脸色一黑，想要将身上携带的虫子放出来，她嘴唇轻动，念了几句咒语，便有一条条黑色的虫蛇从她身上爬了下来。 可是那些虫蛇一旦触碰到地面，身上瞬间便生出了一撮黑色的火焰，一阵黑烟过后，那些虫蛇便化作了小小的一撮灰烬。 月幽邪脸色大变，心知事情不妙，掉头便要往外逃走，可是她还未走到门口，四周便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将她拦住，四面包围，逃无可逃。 “你、你们......”月幽邪死死地咬唇，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恐慌，“便是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你们如此，那是......” “你算得什么来使。”九辩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嗤笑了一声，“当真以为岭南大王子派你过来是看中你，将你派来做传话的？” “真是天真，孰不知你便是那大王子的当成礼物送过来，离城百年前便曾说过，蚩邪一族的什么准圣女圣女的，见一个便杀一个，既然来了，自然便没有走的道理了，将她带下去。” “是。” 此时，隔了一道屏风的偏厅里，李临正在与一人下棋，两人一人持黑子，一人持白子，在棋局上厮杀来回了几回，也正处在势均力敌的的局势。 “以心尖血解蛊，南君觉得可信？” 第510章 蚩邪一族，他必然是要灭的 在李临面前坐着的，正是如今南秦的帝君，月幽邪口中的秦藏殊。 秦藏殊身量极高，身形高大，面容英俊冷冽，身上隐隐透着一股从战场上携带而来的煞气，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指点山河的大将军。 相比清俊隽永，犹如天上明月林间清风的李氏公子，他则是冷峻得像是山脚下的一块顽固的黑石，冰冷无情，受着这人间的风雨洗磨，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李家主觉得可信？”秦藏殊嘴角噙着意思冷笑，眸光冰冷凌厉，“此时岭南百族正想要我的命呢，他们的话哪一句是可信的？” 解蛊可不是有病治病，治到好为止，若是解蛊的方式错了，惊扰了蛊虫，那便会啃噬宿主的心脏，到时候人就死了。 所以这些什么圣女的话，秦藏殊是一句都不会信的，包括那个尤娜邪。 想起那个女人，秦藏殊脸皮更黑了一些，心底压抑的愤怒有些控制不住。 李临落下一子，脸上的神色不变：“据我所知，蚩邪一族历代皆有三位准圣女，乃是养蛊用蛊最为厉害的女子，除了眼前这两个，还有一个，若是论起解蛊，本事定然也是不差的。” “李家主的意思，是让此人前来为我解蛊？” 李临道：“既然是月幽邪说的法子，说信与不信太过早了一些，不如让她亲自验证真假。” “让月幽邪给一人下同命蛊，再此人以月幽邪的法子，以月幽邪的心尖血来解此蛊，若是法子可行，便让人将尤娜邪抓回来，到时候请此人为南君解蛊就是了。” 如此一来，倒是验证了这法子是否可行，也算是一个好法子。 “也就是不知道南君舍不舍得。” 秦藏殊闻言脸皮黑得像是锅底似的，眼睛更是黑如深不见底，犹如地狱深渊。 他咧了咧嘴角：“怎么就舍不得了，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难不成我还惦记一个蚩邪族的妖女，便是我昔日对她有几分怜惜，如今她竟敢下手害我，我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秦藏殊不管是在管理朝堂还是领兵打仗都异常的出色，但是唯独一点，认定的事情一条路走到黑，完全不听劝。 而且还孤僻冷硬，睚眦必报，便是他以前对尤娜邪真的有几分喜欢，但尤娜邪是蚩邪一族准圣女，又犯了他的忌讳，想活命也都是艰难。 到了最后，说不准他还要将对方的尸首烧成骨灰扬了，才能平息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秦藏殊缓了缓脸色：“你今日请我来，是为了让我听这一场好戏？” 李临道：“看戏倒不至于，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巧合对方找来，也提供了一个解蛊的法子罢了，反正没有别的法子，不如先实验一下。” “蚩尤一族的那几个准圣女，死不足惜，至于其他人，也能寻来人选。” 若是一般的权贵，知晓蚩邪一族准圣女比试下蛊的事情，心中是害怕恐惧的，不过好歹事情落不到他们的头上，也就是怕一下罢了。 但对于那些顶级的权贵氏族或是皇族而言，那几个人像是躲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都可以跳出来给人致命的一口。 离城对于蚩邪一族的准圣女或是圣女，那是见一个杀一个。 秦藏殊今日来见李临，可不是为了解蛊的事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至于这个法子，他到时候让人试一试就是了。 “那便试一试这法子。”秦藏殊眯了眯眼，“不知李家主对蚩邪一族感觉如何？” 秦藏殊说罢，还未等李临回答，便又道：“蚩邪一族，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只要这个族还在，杀几个准圣女圣女的，不过只能平息一时罢了，倒不如一举灭了，永绝后患。” “若是李家主愿与我联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亲藏式今日前来，是为了让李临与他联手。 李临脸色平静，语气平淡：“蚩邪一族也有一些无辜之人，若是灭族，怕是不大妥当。” 秦藏殊冷然：“有什么不妥当的，便是有伤及无辜，那又如何，若是留着这些人在，有朝一日她们下母子蛊成功，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事情，天下多少人遭殃。” 蚩邪一族的准圣女们瞄准的目标一个个都不简单，只要是有一个成了，将对方掌控在手中，怕是要将这个世间搅得天翻地覆。 便如同他昔日的父皇，被一个女人控制，将整个南秦为岭南王庭所用，为蚩邪一族所用，甚至连继承人，都是那一个流着蚩邪一族妖女的血脉。 多可笑啊！ 秦藏殊早些年被皇帝皇后压制得厉害，在这他们死了之后，才开始积攒自己的力量，蛰伏下来，心中算着有朝一日要将这皇位给抢回来的。 南秦的皇位，谁人都坐得，可是偏偏留着蚩邪一族妖女血脉的子嗣，那是坐不得的。 而且他的母亲才死在了那妖女手上，他岂能不报这杀母之仇，既然那妖女都死了，那这份仇恨自然是要算在妖女的儿子和族人身上。 蚩邪一族，他必然是要灭的。 夺皇位，灭蚩邪，这是他的目标所在，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遇见一位女子，而且那女子还是蚩邪一族的准圣女，来到他身边是为了给他下蛊，好将他变成像他父皇那样的人，为了活命，屈服在一个她的手下，将整个国家为她所用。 那一刻，他对蚩邪一族的仇恨达到了巅峰。 于是便有了后面他夺皇位，出兵岭南，剑指蚩邪一族的事情。 “我知晓李家主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只是有些事情，恕我不能答应，蚩邪一族，我不管谁人无辜不无辜，那必灭之，一个都不留。” “若是李家主有心想要这天下太平，不妨与我一同联手，为这个天下苍生，除去一大害。” “如此，日后天下才能算得上是真的太平了。” 蚩邪一族，真的算是这人间之害了。 第511章 是谁在提醒他？ “我以为，若是能寻得解蛊法子，才是最好的方式。” 李临的脸色仍旧平静，若是蚩邪一族的圣女被他碰见了，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但让他因此去灭一族，他也是不会做的。 世间之上，谁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有人死有余辜，亦有人稚子无辜，谁当死，谁又不当死，他心中亦有数。 而且解决事情的方式，从来都不是灭一族绝后患，才可以平天下。 像是蚩邪一族这样的人，不是第一个，亦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现今唯一的一个，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民族，也有一些令人不耻或是反感的行为。 他能做的，是寻找解蛊的方式，将这蚩邪一族自以为是的优势打落下来，从此泯然众人，成为世间平凡的一部分人，此后安定下来。 不过这也是他的想法，秦藏殊与蚩邪一族仇怨极深，对此深恶痛绝，想要将其灭族绝后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无法干涉，但却不会与他联手。 只是有一点，这秦藏殊是万万不能死的。 若是秦藏殊一死，南秦必乱，此后怕是要战乱四起，更甚至是牵连波及各国，天下要乱起来。 “南君要对蚩邪一族动手，我也干涉不得，但我希望南君能将波及范围降到最低，至于蛊虫一事，离城多年来也专研也略有成果，若是南君想要，我命人将记录的内容也送南君一份也可。” “若是在蛊虫的事情上有什么需要相助的，也尽管提就是了。” “多谢。”秦藏殊的脸色平静，虽然说他走这一趟，确实是希望能得到离城相助的，但是他也知晓，离城的处事风格，也做不出这种动不动灭族的事情。 不过能得到一些关于蛊虫专研成果的内容，倒也是意外之喜。 到底谁能活都不想死的，他亦然如此，能解蛊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起来也奇怪。”秦藏殊皱了一下眉，“前一阵子我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上的人告知了我身边这个女子是蚩邪一族的尤娜邪，同时也告知了我已中蛊的事情，并且将南秦各氏族哪个存在问题的，都一一列了出来。” “...这个信件是通过离城的人传过来的，先前我一直以为是你提醒了我。” 李临微微抬眼，眼底一片冷清：“我的人送过来的？” 秦藏殊伸手拿起一颗白色棋子，他的手指比较粗糙，在白玉般的棋子衬托下显得不是很和谐，他低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后来知晓你来了南秦，又到了这明月关，才知晓不是。” 其实他到至今还想不明白，既然提醒他的不是李临，那通过离城的人给他送信的人，那到底是谁呢？ 是谁在提醒他？ 李临微微皱眉，心觉得不对。 既然不是他的人传过来的信件，那么何人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动了离城的人脉网？还将信件传了出去。 “多谢南君提醒，我自会命人去查一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秦藏殊道：“若是查出来是谁，我倒是要向李家主讨个人情，饶了他一命，到底他提醒了我，若不然，我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到那时再说。” 李临并没有应下这事，等查到了人，若是此人是偶然知晓了离城的秘密，看在秦藏殊的面上，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可若是知道的太多，那便不能留了。 便是此人对秦藏殊有救命之恩，可他却容不得知晓太多李家秘密的人。 秦藏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与李临喝了一盏茶，便告辞离开了，等他走后不久，九辩和远游便走了进来。 李临坐在临窗的木榻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案几，上头摆放着棋盘，上头的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如同山岳河流。 在棋盘的边上，放着两只茶盏，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衬得屋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满室的冷寂冷清，一如那双清冷薄冷的眼。 远游对此一无所知，倒是九辩心口跳了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九辩咽了咽口水道：“公子，那月幽邪已经拿下了，这会儿已经关到地下室去了，她身上的蛊虫也都清理了。” 远游道：“公子，我同你说，此人贪生怕死的很，这还没上刑呢，她就招了不少。 “说是她这次圣女比试的目标是西魏的王离之，结果被人发现了，差点没弄死，捡了小命逃了回来，投向了岭南王庭大王子帐下。” 岭南王庭的王位之争也是很激烈的。 王庭不同与各国建立的政权，在东赵国、南秦国、西魏国这样的国家，天下是属于皇族的，继承人也只在皇子之中选出来，便是争斗，也不过是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罢了。 但王庭却是各个民族部落联合在一起组成的王庭朝堂，王族乃是选拔出来一个实力比较突出的民族来担任，而且这个也不是永久的。 颇有一种王位轮流坐，各族各自划分地域，各自为政的局势。 故此，王庭的王位之争，其中有王族内部的争斗，也有与各族之间的争斗，更为复杂。 如今岭南王庭的王已经年老，也到了争夺大位关键的时候，在王族之中，唯有大王子与五王子有一争之力。 据闻那位尤娜邪与五王子交好，给了五王子不少的帮助，秦藏殊领兵南下剑指岭南王庭的时候，大王子一派是主张将尤娜邪与蚩邪一族交出去给秦藏殊平息事端，五王子则是力保尤娜邪和蚩邪一族。 月幽邪被大王子派过来传话，无非就是想要离城的人出手对付尤娜邪，到时候尤娜邪死了，也算是斩了五王子一臂。 其中也隐隐有向离城和秦藏殊卖好的意思。 远游快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得嘴巴都干了，却见李临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都没有听他说话，或是觉得他说的实在是没意思，不想听。 “公子？” 完蛋了，他家主子莫不是傻了！ 李临总算是给了一些反应，凉凉地看了一眼，然后道：“这个人先关着，南君这边什么时候来要人，就给他送过去。” “去寻个人过来拿信，我有些事情，需得让招魂查一查。” 第512章 字迹相似 招魂，正是管着离城消息网的人。 离城经营二百年，势力比各国都要深厚，消息网更是埋的又深有多，在各国各地，甚至每一个城里，都能有一处据点，以用来传递消息或是收集消息的。 这些据点表面上可能是客栈或是饭馆之类的，像是东赵帝城的鸿思楼，更或者是一个氏族。 这些地方平日里负责收集本地的消息，若是遇见什么不对的事情，便会将消息传出去，以示警醒或是转移，或是负责传递消息信件。 有人借了离城的势力将信件送到了秦藏殊手中，用的就是这些人。 李临伸手拧了一下眉心，总觉得不对。 除了离城自己人，谁人能通过离城的势力将信件传出去，可若是离城自己的人，没有道理这么大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如今想来，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真的有人得知了离城的秘密，动用了这消息网传递消息，另一个则是有人背叛了他，而且这个人懂得如何传递消息，地位显然是不低的。 可若是如此，为了传递消息给秦藏殊暴露，实则是没有必要，这个可能性极小。 李临更倾向于前者。 只是，会是谁呢？ 李临百思不得其解。 他写了一封信嘱咐招魂排查这件事，并且让人将专研蛊虫的那些成果送过来，到时候让人送过去给秦藏殊。 不过是七八日的时间，事情便出了结果。 信件是从西魏那边传到离城的人手上的，之后便一直送到了秦藏殊的手中，在此之前，信件则是由一个江湖不知名的游侠送到了据点，送到离城的人手上的。 至于这位不知名的江湖游侠，如今还查不出来是谁，去了何方。 消息到了这里就断了。 李临捏着信纸，脸色微冷：“将送过来的东西送到南君手中，顺道将那封信借过来看看。” “是。” 秦藏殊占据明月关，不过是七八日的时间，又与岭南王庭打了两场，不过倒是没有下狠手，像是吊着岭南王庭玩似的，弄得岭南各族人心惶惶，整日的不得安宁，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以各族与大王子为首的人同意将尤娜邪和蚩邪一族交出去，以换取平息战乱，以五王子与蚩邪一族为首的人则是要力保尤娜邪与蚩邪一族。 蚩邪一族在岭南各族之中势力不低，是属于很尊贵的民族，而且历代圣女为岭南王庭谋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在王庭之中，也是地位极高的一族，甘为他们附庸的民族也不少。 所以在这朝堂之上，双方势力处于持平状态，天天吵，也天天没结果。 秦藏殊得了离城专研蛊虫的成果，心情还算不错，听说李临要那封信，思量了一瞬，便给了。 虽然这事情看起来颇有些恩将仇报，但是李临要排查离城内部的事情，他若是不给，显然是要将人给得罪了。 大不了等人查出来了，他在出点力，费点心思将人保下就是了。 虽然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当天傍晚，李临便拿到了那封信件，看到信上的字迹，倒是微微惊了一下。 这上头的字迹竟然与他写的有九成九的相似！ 若不是他实在是没写过这封信，这封信的出处也大有问题，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忘了自己曾写过这封信。 李临写字用了两种字迹，若是在外头，他写的颇为随心随意一些，但是若是想表明是他所写的信件，字迹便更为端正平和，与常人书写的大不相同。 这封信的字迹与他的太像了，甚至有些细微的细节也有不少像的，只有少数细节没有注意到的，才露了一些不同来。 这字，便是不是他写的，却也像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这不可能啊！ 李临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心中快速地思索着这件事，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排查一遍，想着他这些年到底教过谁练字的。 但事实的结论是他非但没有教过，便是教了，他也不可能教对方写这种字。 “公子，如何了？” 九辩少有见李临如此，眉心微皱的，显然是此事让他心烦的，也就是在与苏莞成亲之前某段时间，两人似乎是吵了架，有了分歧，他才这样心烦过。 李临将信纸抖开，然后递给了九辩：“你且看看。” 九辩先前没见过这封信，信件从秦藏殊手里拿回来之后便到了李临手中，他见李临如此说，也有些困惑，心想着这信中写了什么，让李临如此心烦。 等他展开信件，还未来得及细看内容便吓了险些跳起来了：“这信、这信......” 李临在一旁的临窗的木榻上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是给南君写信的那人写的，你仔细瞧瞧，这信像不像我写的？” “像！”九辩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快步地走了过来，在李临对面坐下，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灌下这一盏茶之后，才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此人写信的时候，用的是公子的笔迹。”九辩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相似度确实是很高，只有少少的一些书写的小习惯有些不同。 “这事情可不得了。” 李临道：“南君以为这信件是我写给他的，传信那边的人，怕是也觉得是我写的。” 在信件传递的时候，自然是经过多番的排查的，谁人是什么字迹如何，自然也是有记录的，若不是这封信与他写的太像了，这封信怕是也送不出去。 九辩咽了咽口水，心里也有些不安。 难怪李临这般心烦，若是有人知道了离城的秘密，又学得他的字迹，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离城而言，都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事情。 若是日后那人胡乱传信，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九辩道：“必须是将此人找出来。” 李临道：“信件是从西魏那边传进来的，送信的是一个不知名的江湖游侠，此人如今还在查。” “你替我传信给渔父，让他排查我在离城的书册书信，看看与记录在册的数量对不对，是否有丢失的，先前发过信件给谁人的，也要查一查。” “定然要将此人查出来。” “是！” 第513章 到底筹谋了多久 事情查的也很快，不过是七日的时间，便得出了结果，李临在离城的信件文书至今齐全，并没有丢失，除了明日清扫书房的人，也无人动过。 而且能安排到书房清扫的，那更是极其信得过之人，祖辈几代都是为离城效力的，没有背叛的道理。 至于他曾发出去的一些文书，也放在该存在的地方，并没有丢失，而且手持书信的人都暗地里查过，与此事确实并无关系。 既然这些都没问题，那这封信的来源，更是令人头疼了。 招魂那边倒是查出了一些事情，那位送信的不知名游侠是个年近四十的男子，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些名头，姓谢，姑且称一声谢大侠。 谢大侠是在东赵的帝城接的这个事情，说是一个农家汉子给了他两封信，一封信是给他的，另一封信则是让他送到西魏国的一个城里一个酒楼里，并且在给他的那封信里交代了如何与那些人接头，将信件送出去。 而谢大侠收到的信件里，便有两个内容，一个是关于如何将这封信送出去，另一个则是关于谢大侠一位亲人的消息。 写信之人告知了谢大侠想要的消息，谢大侠则是替人将信件送往指定地点，送到指定的人手中，送到之后，谢大侠便转身北上，去了北原王庭寻他的亲人去了。 那封信与消息一同传来，也落到了李临的手中，字迹也与之前那封一模一样。 “帝城那边传来消息，是寻到了农家汉子，那汉子是个普通的农家人，世代务农为生，身份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他送的这封信，是他父亲嘱咐他让他送出去的。” “那农家汉子的父亲，早在信件送出去的第二天便病逝了，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先前这农家汉子有个儿子，病得很重，险些没命了，后来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治好了，应当是写信之人以救那小孩为交换，让那老汉帮忙。” “老汉是唯一与那人接触过的人，不过那时，这老汉已经病入膏肓，是个将死之人。” 这老汉一死，消息便算是断了。 在这个世间上，唯有死人是没办法开口说话的，便是离城的人有本事查到一些，可是帝城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谁人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到老汉手中的，到底藏了多久才拿出来。 那个人从写这封信开始，到底筹谋了多久，一步步将这封信送到了秦藏殊的手里。 或者是，这个人对离城的势力的了解到底有多深，知晓如何在这层层排查之中保全自己，不让人发现。 如今能查的，只能是查那老汉何时有什么不对劲，那小孩的身体好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段时间里，老汉接触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不过这范围太大时间太长了，而且人也死了，确实是不好查。 “帝城......”李临将这两个字仔细地斟酌，仿佛是要透过这两个字，看到那隐藏在后面的那张脸孔。 会是谁呢？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且还能知晓远在南秦国秦藏殊的事情。 “与东君谈一谈，请他相助，查一查帝城的人，那农家那边也要查。” 若是容着这么一个人存在，离城诸人怕是夜里都要睡不着了。 所以自然是容不得的，不管这事情如何的艰难，都需得将这人给找出来。 “日后各地的信件，都需得警醒一些，一一核对清楚了再送出，若是这种事情再出现，定然要将那人找出来。” 李临的脸色不好，若不是秦藏殊的提醒，他怕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知晓他这边出了这样一份书信，而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 他长这么大，这事情还是头一次。 “是。” “尤娜邪可是有消息了？” “有了，据说进了岭南的人迹罕级的大山之中，奉公子您的命令，消息已经派人传过去给南君。” 尤娜邪在事发之后，遭受了秦藏殊手下的追捕，险些丧命，好不容易逃脱，为了自己的安危，头也不回地进了深山之中。 岭南山林诸多，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诸多虫蛇野兽也多不胜数，若是换做的普通人，一旦踏进去，那是没命活着回来了。 但是对尤娜邪这等养蛊的人来说，却是天生的养蛊场，这些蚩邪一族的姑娘，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便会被丢进深山之中养蛊，不能完成任务便不能回来。 岭南的深山，对尤娜邪而言，是一层天然的保护屏障，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若是南君有需要，便派两个人去相助一二，解蛊一事，需得尽快办妥才是。” 若是这同命蛊解不了，秦藏殊的命就一直吊在别人手中，若是有人起了杀心，杀了尤娜邪，秦藏殊必死。 “是。” 秦藏殊得知尤娜邪进了岭南的深林，果然是派了人进山去了，于此同时，蚩邪一族三位准圣女的最后一位也被人找到了。 此人名曰思无邪，倒是比尤娜邪月幽邪这聪明多了，在她看来，蚩邪一族这么干，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灭族的，有机会就早点溜了，此后隐姓埋名，好好活着就是了。 她接的任务是去往北原王庭给北原最优秀的王子下蛊，只不过她去了北原王庭之后便消失了踪迹，被人找到的时候，她正在某个部落里放羊。 若不是被人抓了回来，此后真的是天高地广了。 被推到秦藏殊面前的时候，思无邪真真是气得脸皮都扭曲了：“我说你们，尤娜邪给你们下的蛊，找我做什么？找她去啊！” 秦藏殊对于蚩邪一族的人很是反感，这会儿脸色也有些阴沉，不过到底是有求于对方，稍微给了一些好脸色。 “听闻你的父亲非蚩邪一族之人，你也一直想离开蚩邪一族，若是你帮了朕这个忙，朕灭蚩邪一族的时候饶了你一条性命，并且帮你寻你父亲，如何？” “我父亲......”思无邪脸色一变，“我没有父亲，不需要寻找父亲。” “那也行。”秦藏殊又道，“且不说你父亲的事情，解蛊这事，你愿不愿意？” 思无邪脸色难看：“若是我不愿意当如何？” 秦藏殊将手边的茶盖放在茶盏上，语气凉凉：“那便与蚩邪一族一同，葬身于这个世间吧......” 第514章 秦藏殊的死，是南秦四分五裂的开端 思无邪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是个惜命的人，也知晓在秦藏殊与蚩邪一族不死不休的恩怨，秦藏殊说是要她和蚩邪一族一起死，那定然不仅是威胁。 更重要的是，她对蚩邪一族也没什么归属感，从小到大，她都想着离开蚩邪一族，摆脱这些人的控制，获得自由。 蚩邪一族的女子，出生便会被种下蛊，若是背叛，便会被蛊虫噬咬而死，她费尽心力多年终于研究出来解这个蛊的方式。 自从进了北原之地，她便解了蛊，切断了联系，获得了她想要的自由，从此天高地广。 至于她如何坐上这准圣女之位，却是个很无奈又头疼的事情。 与她们同龄的这一批女子，大多都死在了深山里，于是她这个于平平无奇且还活着的人就被推了上去。 什么破圣女，谁爱当谁当呢！ 秦藏殊为了防着思无邪暗地里下手，最终让人将她亲爹也带了过来。 思无邪的亲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去往北原寻亲的谢大侠。 思无邪的母亲是蚩邪一族的女子，当年在外面的时候与谢大侠相恋，后来为了不连累谢大侠，转头回了蚩邪一族，后来发现有了孩子，这才生下了思无邪。 谢大侠一生都在寻找他的恋人，天南地北的到处寻，然而却从未想到自己的恋人竟然是臭名昭彰的蚩邪一族的女子，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甚至十几年过去了，他的恋人也早已长眠地下。 也就是那封信给了他希望，故此，他不得不帮写信的人送信，送了信还了恩情之后，他便北上北原去寻人去了。 虽然他在信中所指之地没有寻到他的恋人，但是见了思无邪，他的女儿。 至于这父女两的事情，又是另一桩恩怨了。 秦藏殊将谢大侠带了过来，思无邪是又气又急，便是先前敢有一些心思，如今是万万不敢有的，虽然她对这个爹很不喜欢，从来都是吹鼻子瞪眼的，但好歹是亲爹，总不能父女两一起死了。 到了这会儿，对于为秦藏殊解蛊的事情，她由着先前的五分用心到了九分用心，想要尽早把事情办妥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 “阿伏！” “阿伏！” 李伏从外面回来，刚好听见屋子里的石慧琴在喊他，声音尖锐又急切，略带一些疯狂，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见石慧琴坐在床边上撕一匹布。 她没什么力气，实在是撕不动的时候，她便用放在边上的剪刀来乱剪一通，神情疯狂且不甘。 李伏眉心一跳：“母亲，你在做什么？” “谁要她的布！谁要她的布！谁让她假好心了！虚伪恶心的贱人！”石慧琴胸口起伏，状若癫狂，“谁要她的布！谁要她的布！” “这些本该是我的！我的！” 事情的起源，是苏莞给石崇山和石瀚海两家每个人各送了一匹布。 如今已经十月中旬了，虽然还没下雪，但是天气已经一日比一日冷了，苏莞让景平苑的人准备过冬的冬衣，翻看库房的布匹的时候，见布匹实在是有不少，便给石家的人一人挑了一匹。 石家两家人都很高兴，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唯独是石慧琴，在这匹布送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刺激到她哪儿了，当场就要发疯。 现在，这一匹布也被她用手或是用剪刀撕成了一张张一条条的破布，看着凌乱破败。 “母亲！”李伏脸色微冷，“您若是再这样子，我便带你离开石桥村了。” 李伏最近也头疼的很，自他从帝城回到石桥村的时候，便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如此他更加的不敢轻举妄动，努力装成小孩的样子，半点越矩的事情都不做。 日常唯一做的，是伺候他母亲，为她抓药煎药再给她喂药。 不过被人盯着的日子实在是煎熬的很，令他浑身都不舒服，备感煎熬。 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他便在想，若不是当初那两封信送出的早，那个时候李临和李家人都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孩，怕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他知晓他做这件事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暴露了自己，便是性命不保了。 可是有些事情，却让他不能不去做。 他曾想过什么都不管，让那些事情顺着原有的历史轨道走下去，可是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觉得身上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像是一只恶鬼，随时要将他一口吞下去。 他所受过的教育和信仰，都不准许他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的。 在前世，若说赵明启和苏苒这对昏君妖后是使得东赵民不聊生、战争四起的缘由，那秦藏殊的死，则是南秦四分五裂的开端。 在秦藏殊父亲当政的时候，蚩邪一族的圣女控制了南秦的皇帝，成了南秦的皇后，朝堂皇族被她控制的差不多了，氏族百官同样也如此。 原本的秦藏殊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起兵的，这个时候的他尚在蛰伏，起兵是在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了，具体时间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的秦藏殊费尽心力清扫朝堂内外，甚至出兵岭南王庭，要灭蚩邪一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藏殊突然暴毙。 秦藏殊一死，南秦便成了一块无主的肥肉，谁人都想咬上一口，内里各个势力划分区域各自为政，外面诸国虎视眈眈，想着用什么借口吃上一口肉。 此后南秦一直战乱不断，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后日他也打一场，百姓更是过得苦不堪言。 当年李伏刚刚来到李临身边，跟着他去收拾过南秦的残局，也随手将蚩邪一族这个祸害给除了，只是之后南秦地界上的权势之争，他们没管就是了。 不过仍旧还是战乱不断。 也是奇怪的很，这些人打来打去的，竟然都没有一个强一点的一统了这南秦，那么多年了，打下去一个又起来一个，一直大一直打。 “你说什么？！”石慧琴豁然站了起来，“你说要离开这里？不！我不走！我不走！” “他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不走！”石慧琴脸皮扭曲，想起了苏莞，她又伸出了瘦如枯骨的手开始撕那布匹，那眼神仿佛是在撕人似的。 “谁要她的布！谁要她的布！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是她抢了我的！” “贱人！” 第515章 你向着她，嫌弃我是不是？ 李伏真的觉得石慧琴是疯了，是嫉妒别人嫉妒得疯了。 他睁大一双眼睛，仿佛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 病入膏肓，瘦若枯骨，状若疯妇。 曾经在他单薄的记忆里，母亲对他是温柔的，便是他的生父很不好，但是她也没有对他不好过，后来她病逝，他心中是痛苦和荒凉的。 他没了母亲。 便是后来他知晓她曾有过一些不好的心思，可是在他心里，她仍旧是好的，便是为了他谋算，可也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罢了。 别人可是说她的不是，但他却是不可以。 可是如今看她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她以为她是谁的？ 竟然敢肖想离城李氏的家主，想做那枝头上的李夫人？ 除了那一点血缘亲情，她不过是个山野村妇，生得一般，甚至病入膏肓，行将就木。 一个将死之人，要容貌没有容貌，要才情也没有才情，也不温柔善良，也不聪慧美丽，这样的人，别说是李临那样出身的人了，便是随便拉个普通人出来，也看不上她的。 甚至她现在还用人家请来的大夫配药吊命，她哪来这么大的脸去嫉妒去肖想人家，还敢这般疯狂地咒骂。 李伏心中很不舒服。 虽然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苏莞，觉得这个女子冒犯了他心中犹如仙人一样的养父，但是他喜不喜欢这都不是事儿，李临都将人娶回来了，作为晚辈，该有的敬重还是要有的。 “母亲，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了，你若是再说，我便去告诉表舅。”李伏闭了闭眼，“表舅如何喜欢表舅母，你也看见了，若是表舅知晓你敢如此咒骂出言不逊，日后请大夫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 石慧琴不信：“不可能，我可是他表姐，便是不看在我和爹娘的面子上，总要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他定然是不会不管我的！” 世间的亲缘，那里是说不管就不管了，莫不是想要断绝了这亲缘，做孤家寡人？ 若是李临真的见死不救，那他和母族，真的是一刀两断，做他的孤家寡人，他的父族已经没有人了，母族也断了，那不是孤家寡人是什么？ 李伏拿过剪刀丢出门口去，然后开始收拾那一堆破布，闻言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亲戚之间的情分，原本也就这么多，你若是不好，别人能容你一时，却不过容你一世，等这情分消磨没了，就当是没这个亲戚了，你的事情，他也不会管了。” “当然，前提是你没犯下什么大错，我表舅那人，若是你招惹他，他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你若是招惹表舅母，那就不同了。” 若是一个亲戚，总是想使坏算计，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防着一些，走远一些罢了，可若是去闹人家夫人，搞得人家夫妻不和，伤了夫妻情分，那就是大事了。 “她有什么好的？凭什么？！” “凭人家出身高门，是权贵千金贵女，凭人家礼数教养得体，待人处世有自己的手段，凭人家年轻貌美，温柔可人......” 李伏不咸不淡地开口：“可是母亲有什么？你又凭什么呢？” “凭你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凭你瘦若枯骨，活像是一把烧焦的柴火，或是凭你善妒疯癫，如同泼妇？” 两相对比，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虽然李伏不知道苏莞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李临能如此喜欢，早早地将人娶了回来，但是总有哪一点是让他喜欢的。 李伏的话险些将石慧琴给气晕过去了：“你、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我才是你母亲！” “怎么？上赶这认人家做娘，想要讨好人家了，你向着她，嫌弃我是不是？！” “是不是？你是不是向着她，嫌弃我了是不是？连你也向着她！” 李伏见她这样疯癫的样子，脸都绿了，眉心突突地直跳：“母亲，你够了！” “什么够了，我瞧着是你嫌我碍着你的事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也好让你去孝敬人家去！” “逆子！” “你是我生的！” 李伏觉得和她越说越是离谱，也心累的很：“你要怎么想随你吧，不过我也劝着你悠着些，你的身子可经不起火气，若是你还想活得长久一些，那就自己掂量着吧。” 他是希望他母亲能活得长久一些，可是她自己作死，他劝她又不听，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而且他更担忧她再次闹到苏莞面前，到时候惹怒了李临，李临真的不管了，他上哪去给她找个大夫救命去？ 虽说他可以借着自己知道的事情，甚至能瞒过李临利用离城神不知鬼不觉地办事，但这样的机会也仅仅是一次而已，事情被人发现之后，定然是要经过重重排查的，日后防范更严。 若是他故技重施，定然是要暴露的。 这个时候，他便是有再多的能耐也施展不开，暗中做一些事情，他或许是能做得的，但是真真正正和李临对上，这个时候的他，那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的。 而且他也不想和李临对上。 李伏见石慧琴气得脸色又有些发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床榻上的破布清扫好了，扶着她躺了一下，这才去了景平苑。 他母亲当着人家派来的人面前发疯，他总要去道个歉的，免得让人觉得没有礼数，总不能等李临回来了，到时候这一对夫妻因为此事吵架。 “夫人这会儿正在午歇呢，小公子不若一会儿再来，或是在花园里坐一坐，等夫人起来了，便让夫人来见小公子。” 李伏这会儿也不想回去：“那我便在花园里坐一坐就是了。” “那小公子请。” 李伏被领到了花园，在水榭边上坐下，还有婢女给他准备的茶水糕点和一盒子鱼食，他坐着无聊的时候，也可以喂鱼。 不过喂了一会儿，他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忽然想起这花园里还养着两只大雁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心：“我听说花园里养了两只大雁？” 第516章 开饭了开饭了 水榭边上候着的婢女闻言便笑了起来：“小公子是说大呆和二呆啊？” 婢女指了指在一处常青树后面的小屋子：“在那边呢，那小屋子就是它们的住处，小公子若是想看，奴婢便领小公子过去看看。” 李伏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妥吧？” 婢女笑道：“也没什么不妥的，村里的娘子和小姑娘小公子们也好奇，来了这里的时候也喜欢去看看，夫人说了，想看都可以去看的，不过那两只大雁认人，万万不可靠近就是了。” “若是惹了它们，啄起人来可疼了。” 李伏点点头，然后跟着那婢女去看大雁去了。 大呆二呆在花园里拥有一处漂亮的小屋，和景平苑花园里的那一处差不多大小，而且更加的漂亮，边上还缠绕了有些长青的藤蔓，将这个小屋半遮半掩的，瞧着就像是在林子里似的。 而且小屋的下面也隔了一层可以放炭生火的地方，免得冬天这两只大雁给冻着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开始冷了，两只大雁在屋子里靠在一起窝着，一动不动的，但是看起来一只就好大的一只，跟一只大胖鹅似的。 这会儿听到脚步声传来，两只呆头将长长的脖子从小屋里伸了出来，发出嘎嘎的叫声，似乎是很欢喜。 嘎嘎嘎嘎嘎嘎嘎！ 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 李伏看着这两只从小屋里伸出来的脑袋，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瞧着这毛色油光滑亮的，体形胖嘟嘟的，显然是被喂养驯养得很好。 他略略也有些惊讶，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将定亲的大雁当成宠物来养，而且一养就是两三年，还养得那么费心细致。 “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 开饭了开饭了！ 婢女将小屋边上挂着的袋子拿了下来，然后从里头抓出一些种子放在小屋的一个碗里，笑道：“小公子莫要害怕，它们可精了，见了人来，就要吃，若是不给它们吃，它们便一直叫。” “夫人说了，平日一日三餐照常喂，偶尔有人来看它们也可以给一些吃，但是不能太多了，若是再胖下去，那就不好养了。” 微胖可以是一种美，肉乎乎的憨憨的也是很可爱，但是太胖了那就不好玩了。 而且大雁这两只脚细细的，太胖了别说是飞了，怕是连走都走不动了。 “小公子可是要喂一喂？” “我？”李伏有些愣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素来都没有这等种花养宠物的闲情爱好的，于他而言，未及冠之前一直在不停地学习，到了后来便是永无休止的公事，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是少有的，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耐心，手段了比较果断雷霆。 对于他来说，拧脖子说不准还快一些。 当然，他也不会对这些无辜的小动物拧脖子就是了。 “是啊，小公子可是试一试，它们可好玩了。” 李伏茫然地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袋子，伸手抓了一些种子，然后撒在小屋的碗里。 可能是嫌弃他的动作太慢了，那两只呆头雁竟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嘎嘎地叫了两声督促他快些。 等他撒了一把，那两只便伸长脖子低下头来吃，等吃完了又抬头嘎嘎地叫了两声，李伏闻声又抓了一把，连续三次，正等他要抓第四把的时候，边上的婢女便出声拦住了他。 “小公子莫要再喂了，再喂它们就要吃多了。” 李伏愣了一瞬，竟然觉得有些失落，无奈地将袋子还给那婢女：“那我改日可以来喂吗？” 那婢女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个需得问过夫人，不过小公子隔几日来一次，倒是没问题的。” 李伏点点头，却也不说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喂养一只小宠物，看着也特别的有意思，好像这个时候，心都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他心想着要不要给母亲养一只，无论猫儿狗儿都好，不过他想想母亲疯癫起来那剪刀剪布的样子，顿时便歇了心思。 小动物何其无辜，何必呢。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那婢女正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却见有一婢女匆匆赶来，说是苏莞请李伏去主院那边。 “夫人已经起了，请李小公子去主院坐一坐。” 若是招待年长的外男，苏莞倒是要用一用外院的待客苑，可是像李伏这样小的孩子，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原本猜测李伏可能是个重生的，苏莞本不应该见他的，免得他有什么坏心思，自己应付不过来，可是她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且李伏前来求见，她若是不见，委实也不大好，所以还是见一见好了，这景平苑有这么多人守着呢，量他也不敢做什么的。 李伏被一路引进了主院，他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如今已经是冬日了，虽然还未到最冷的时候，但是这会儿已经是万物凋零了，可是这院子里仍旧装点着绿树和花圃。 树是常青树，便是到了冬日也不凋零，花是用花盆装成的花，也不知道在何处养出来的，这会儿还开得正好。 在院子角落的树下还有一处秋千，边上种着海棠树，等到了海棠花开的时候，定然是一处好风景，在那里荡秋千的时候或许还有海棠花簌簌落下。 在海棠树的另一边，则是布置着一处葡萄架，葡萄架下还有一处藤椅，那是平日里纳凉吃茶的好去处。 再配上这些常青树，配上这花圃，俨然是一处居住休闲的好地方，一年四季皆有不同的美景。 李伏又想起了前世的李临，居住的院子永远是冷冷清清的，树木青草或是一片竹子，安安静静的，哪里有这般花团锦簇的样子。 这人生的际遇，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这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将她娶回了家里，从此有了人生的期盼和温暖，愿意在这尘世之中与她赏这四时春冬，细数这人生百年的细水流长。 可若是没有遇见，大概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他在这浮世之中，会越来越冷清，然后成为他前世认识的那个人。 身在高处，端坐明镜台前，抬眼冷冷清清地看着这个世间的浊世红尘。 第517章 日日夜夜煎熬，最痛苦的仍旧是她自己 也不知这一世，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归于平凡，走回他本应该有的人生轨道？ 还是如同前世那样，登高望远，做这天下的掌权者？ 前者容易办到，可是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甘，到底品尝过权势的滋味，一朝失去所有，谁人都能踩一脚，他心中的落差感是很大的，他不是很愿意。 可是想要达成后者，却也很艰难。 前生的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改变了很多了，原本应该昏君妖妃误国的东赵，赵明启这会儿两条腿都断了，苟延残喘，那妖妃苏苒则是进了明王府，成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两人再也不是前世的那两个人了。 虽然还有绥王与明王相斗，一切尚未可知，但至少会比前世更好一些吧，便是再乱，李临娶了苏莞，娶了这东赵的贵女，定然也不会放手不管吧。 至于南秦那边，只需保秦藏殊不死，一切皆可平定下来，前世不知也就罢了，但此时知晓自己中蛊，秦藏殊定然会寻尽一些法子解蛊的。 便是真的救不了了，如今发现的早，也可趁早做一些安排。 不管如何，这个天下中不至于像前世那样。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或是等过几年他大一些，便去争一争，或是种花养几只宠物，平日里赏风观景，闲适安静地过完这一生...... 他还没将这些想清楚，便被引到了东厢门口，引路的婢女请了他进门，他踏脚走了进去，走过了一道屏风便苏莞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 冬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照了进来，随着风动光亮的斑驳游离不定。 她穿着一身青色绣着小朵芙蓉的衣裙，因着天气冷了，外面还穿了一件同款的薄小袄，柔顺细软的乌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仅用了一支松鼠抱尾的白玉簪固定，露出了温婉之中带着几分俏丽的容颜。 苏莞的容貌无疑是生得极好的，或许称不上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却也是上上等，这样容色的姑娘，也不常见。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灵透，犹如天上的明月，映着这天下山林之灵秀，安静清透。 李伏见过世间上许多女子，有追求富贵权势的，有为男女之情如痴如醉的，有贪妄的，有热情的，有温柔的，有俏丽的，等等诸多。 但是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清淡安静，温婉俏丽，仿佛她于这个世间无所求，于世年华安好，细数着人生岁月百年。 她那指尖细细的青葱，捻着岁月的流沙，笑意浅浅地望着这四季春冬。 让人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心中的那点浮躁也皆数散去，归于平静安好。 李伏恍惚有些悟了，为何那人会急急切切地将这个女子娶回来，别的姑且不说，与她呆在一起的时候，定然是令人心神安适舒服的。 “阿伏来了，过来坐吧。” “表舅母。” “无需多礼，且坐下吧。”苏莞让他在对面坐下，命人取了一些点心吃食过来，又让人给他上了一盏花茶。 花茶用的梨干配以菊花桂花再添一些糖霜泡的，味道微甜，很得女子和小孩的喜欢，小孩们就爱贪一口甜的有滋味。 苏莞虽然对李伏有一些猜测，不过到底是猜测，还是将他当成普通的亲戚小孩招待。 “这是配置的花茶，里头放了一些糖霜，你试试甜不甜，若是不甜，我让人给你加一些糖。” 说话间糕点和干果都送了上来。 “今日厨房做了栗子糕和玉带糕，你且尝一尝，高娘子的手艺素来不错，糕点好看也好吃。” 李伏抬头看了一眼，瞧着她笑容温婉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说出什么我不喜欢吃，我不吃之类的话，于是他低着头喝了花茶。 茶水微甜不腻腻，带着一些梨香菊香以及桂花香，这三种味混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一种诡异的平和感。 李伏喝了几口茶，然后又吃了一块栗子糕和玉带糕，总算是把这事情给过去了。 “...今日我前来，是为了我母亲的事情。”李伏有些无奈，“我母亲她病了之后便一直有些不妥，还望表舅母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这倒是没什么。”苏莞的手指落在茶盏边缘，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必特意走一趟，只要你母亲不闹到我面前来，我就当她是病了，我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只要石慧琴不到她面前来膈应她，她才懒得计较呢，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实在是显得没有肚量。 而且石慧琴的那点小心思吧，也不过是自己的贪念，求而不得，心中怨恨不甘。 那点心思在心中辗转，日日夜夜煎熬，最痛苦的仍旧是她自己。 她与李临只要不将她的存在放在心上，便影响不了什么，不过就是那些咒骂令她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说起来也是我不是，我先前看了看库房，发现有不少布匹，你表舅是个男子，若是让他给钱，那倒是简单的很，可这些衣裳首饰之类的，他是注意不到的，于是我便想着一人送一匹，也好做两身冬衣，也好替他尽孝。” “既然要送，却也不能厚此薄彼，你母亲那里自然也是要给的，虽然我知晓她不大喜欢我，也未必会收我的东西，但若是我不给，她怕是还觉得我瞧不起她。” “如此一来，要么便是全给，要么便是全都不给，总不能因为她一人，我连给长辈一些孝敬都不能给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的。”李伏脸色有些发红，实在是尴尬，“这事情都是我母亲不对，只望表舅母莫要将事情放在心上才是。” 若是苏莞不高兴了，那便真的是要得罪李临的。 “行了，这事情不必你来操心，小孩子就该像个小孩子一样，高高兴兴的才好。”苏莞笑了笑，“你母亲哪里，我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石慧琴固然很令人讨厌，但是她和李临却不能真的不能做什么的，若是真的因为他们的原因让石慧琴死了，那么李临和石崇山一家，日后真的是再见是陌路了。 第518章 以此慰藉浮生，以此慰藉先人故人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亲人在的，有亲人在，就有根在。 若是这些亲人都是极品，个个天天搞事没完没了的令人头疼，那也就罢了，走远一些，可像石家这样的亲戚，连苏莞都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石家便是知晓她是郡主，身后还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两座大山，也从未求过她给予什么，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而且石崇山和周氏对李临确实是不差。 这样的亲戚，便是对方不能给予什么帮助，可是闲下来的时候，听对方说一说往昔，喝一两杯酒也好。 以此慰藉浮生，以此慰藉先人故人。 若是李临真的与石家断了一切关系，便是他不会表现出什么来，但是他心底肯定是在意的，尤其他很在意他母亲，若是他连舅舅都不认了，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的母亲。 而且，苏莞也希望李临能高兴些，旁人有的，他也应该有。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在说起往事的时候，他也能怀念地说：我与舅舅表哥曾一起喝过酒，舅舅是一个教书先生，有些读书人的高傲和酸腐，但是待我还不错，表哥又如何如何...... 而不是说：我与舅舅表哥因为一些事情断了关系，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往来了。 她将他当成一个世间普通的男子，有血有肉，希望有人关心有人在意，有亲人有朋友，逢年过节与亲人相聚，偶尔碰见了好友，便一同坐下来，喝个三俩盏，畅谈四海五湖人间事。 他是会高兴也会难过的一个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将感情当作可有可无能随意丢掉的人。 为了这个，石慧琴她到底是忍了。 苏莞让人用盒子装一起干果零食带回去：“回去慢慢吃，若是吃完了还想吃，再来找我就是了，你母亲的病情，你也不必太挂怀了，好好听从柳先生的嘱咐养着就是了，余下的事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伏点点头：“我知晓的。” “这些吃的拿着，若是喜欢大呆和二呆，你得了空闲，也可以带着它们出去走一走，不过它们认人，你带它们出去指不定一下子就跑没影了，你需得和回风说一说，派个人跟着，免得它们自己跑了。” 李伏看着盒子，不接也不是，硬着头皮将盒子接过，道了谢之后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苏莞便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发呆，手指将一个核桃捏来捏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桑小葚对视一眼，小葚昂起脖子：“石家大姑娘这个样子，还不如这孩子懂事，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桑在边上坐下来，闻言却道：“可不是，我瞧着这孩子客客气气的，很有礼貌，一点也不像他母亲。” 小葚道：“这叫什么？” 小桑道：“歹竹出好笋？” 小葚道：“可别了，我记得石家的人都挺好的，就一个长歪了。” 就一个长歪了。 可不是，就一个石慧琴长歪了。 苏莞心想，或许是石慧琴年少时窥见了什么，心生了贪念，才会有今日的执着与不甘，多年之后还念念不忘。 因为她眼见过富贵权势，却一直求而不得，心中便有了不甘和怨恨。 若说石慧琴对李临真的有什么男女之情，苏莞是不信的，据李临所说，他当年离开石桥村的时候不过只有四岁，连记忆都记不了多少，而那时的石慧琴，不过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一个七岁的孩子爱上一个四岁的孩子，一直痴等多年等他归来？ 骗猪猪都不会信。 数年之后，李临回来，这个时候石慧琴也嫁人生子，还谈什么情爱？ 苏莞道：“好了，别说她了，我不是很想听。” 她在想李伏的事情，其实与李伏接触了一下，多少能让她窥见一些真相的，李伏的表现，甚至是说话，确实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四岁的孩子懂得什么？ 要吃好吃的，穿漂亮的衣裳，或许是可以出去玩？ 但是他说话很认真，逻辑也很严谨，目的也很明确，甚至于眼神，也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些话要不要和李临说，若是说了她的猜测，这个小孩估计是要倒霉的，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可是她不说，万一李伏做了什么，害了李临怎么办？ 若是李伏真的是她猜测的那个身份，他可以凭借自己知道的未来去做很多事情，便是李临与他对上了，在不知道他这种异数存在的情况下，很可能也会吃亏的。 毕竟他再厉害，也不会知道有人重生了，而且还是他亲自教出来的人，还知道李家所有的秘密。 这样想着，她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她觉得李伏可能稍微有些可怜，可是李临才是她的夫君，在她心中，是和苏珣一样重要的人。 李伏和李临二选一，肯定是选她夫君啊！ “回风如今在哪？” 小桑闻言道：“应当在花园后面的竹林里与大家一起练剑？夫人要喊他过来？” 苏莞想了一下，有些犹豫：“等他一会儿练完剑了，你便去问问他，问公子何时能回来？” 小桑点头：“奴婢一会儿便去问问，夫人这是想公子了？” 苏莞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归来。” 想到这里，苏莞又想起了另一桩一直没解决的事情：“小桑，若是有一日，我有事瞒着你，你当是如何？” 小桑闻言一愣，然后笑了一下：“还能如何，夫人高兴就好了，只要夫人不赶我走，我便高兴了，夫人不说，或许是时机未到罢了。” 苏莞捏了捏核桃：“那换做我父亲呢？若是有一日，我有一桩事情欺瞒了我父亲，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想到她和李临还未和苏珣说实话的事，她就觉得万分头疼，苏珣到时候怕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掀桌子吧。 小桑闻言就有些忐忑了：“奴婢觉得，既然是会让三爷生气的事情，倒不如早些时候说清楚，若是时间拖的越久，这事情就越不妙，若是三爷在别人口中知晓了，那定然是......” 定然是要暴跳如雷的。 苏莞觉得眉心都在跳，也觉得此事拖不得了。 “你说的不错，等年后回帝城，便要与父亲说一说了......” 第519章 不过就是嫁的好罢了 那一日傍晚，周氏也上门了一趟，还送了一些吃食过来，目的和李伏大致相同，说是赔罪。 石桥村这地虽然还算富裕，但是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没有，吃的倒是不少，山里的蘑菇木耳笋干，鸡鸭鱼肉之类的，那都是不缺的。 这里送礼基本都是送吃的。 苏莞真的是觉得石慧琴是吃饱了撑着，虽然她的日子没有富贵，但也算是衣食无缺，便是不能天天吃上肉，但是隔个三五日总是能吃上的，为何还要去想那些不着实际的事情呢。 再说了，她还有这样的好父母和儿子，惹了事情还要他们出面善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她心里就过意得去？ 周氏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羞愧，也觉得石慧琴是疯了，毕竟苏莞也没有得罪他们的地方，石慧琴如此咒骂，实在是过分了。 苏莞和周氏这说了一会话，还劝了周氏几句，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周氏的性子温和，与人为善，便是与人大声说几句都没有不占理的时候，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女儿丢了这么大的脸，简直是无地自容。 好在苏莞是个宽怀的，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婉拒了苏莞留她吃饭，回去之后她便去见了石慧琴，打算与她谈谈心。 “我说你这一日日的，到底是想做什么？郡主她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人家送你东西，又惹得你哪儿不痛快了？” 苏莞给家里一人送了一匹布，周氏自然是高兴的，凭着石家的家底，想要买一些布料做新衣裳也不是买不起，但是太好的布料她却是舍不得的。 苏莞给的这些布料，料子都是非常的不错，她也是极其喜欢的，而且苏莞到底是李临妻子，给她送东西，她这个做舅家的，那也是受得的。 其实她这心里还高兴呢，既然能送东西，这不是说说明苏莞没有看不起他们，反而愿意如同晚辈一样孝敬他们。 谁知道石慧琴竟然闹这一出，还当着苏莞派过来送布的人面前发作，简直是疯了！ 这是想要两家亲戚闹矛盾吗？ 石慧琴看了一眼满脸不满的周氏，觉得有些烦：“娘，我才是你女儿，你怎么替人家说话？再说了，人家随便送你一匹布，你就高兴成这样？” “她那好的布匹多的是，晋宁公府给的，镇国公府给的，甚至还有陛下御赐的，什么绫罗绸缎那是样样都不缺的，给你这些的，最多不过就是中等的，她自己怕是都看不上眼。” “将自己不要的东西给你，为难你这么开心。” “若是她有心，那些好的怎么不给你！” 石慧琴觉得苏莞实在是虚伪的很，分明是不怎么喜欢石家的，但却哪儿哪儿都客气友好，让人觉得她如何的有礼如何的友善，甚至连她爹娘都觉得她是个好的。 但这些却都是表面功夫罢了，真正的好东西她是半点都不给的。 周氏都要被她这言论给气笑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好的不给？谁家的好东西不是留着自己用，难不成还要将最好的给别人，自己用差的。” “人家给的这些，只要不是太差的布料，已经算是极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再说那些布料，在归雁城富贵人家那里，也算是上上等了，难不成你还想穿这绫罗绸缎？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对于苏莞送的布料，周氏是真的很满意，像是他们这样的身份，这是最好也是最适合的料子，样式好看，又实在暖和。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有些家底，穿些好的料子没什么，但是穿什么绫罗绸缎就有些扎眼了。 苏莞贵为郡主，又出身权贵高门，穿绫罗绸缎，华美的衣裳，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他们穿了，在街上叫人看见了，那不是凭白惹事吗？ 身份身份。 说起这个，又是戳了石慧琴的心，她脸色发青：“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嫁的好罢了，若是换做我，我也......” “石慧琴！”周氏豁然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嫁得好，什么换做你，她嫁的是你表弟，嫁得好不好我姑且不说，但你说这话，莫不是疯了！” 周氏当年也不是没有与李家夫妻说过这事，不过她那位妹夫说，李家是不准许娶什么表姐表妹的，所以这事情便算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石慧琴嫁人生子又和离了，李临也娶了妻，再见的时候不过只有这一层亲戚关系，石慧琴还敢肖想李临，说这种话，实在是令人恶心。 便是石慧琴是她的亲女，但是她也觉得石慧琴是配不上李临的。 一个和离带着孩子，又病入膏肓的人，指不定哪一天就没了，也就是他们做父母的愿意养着她照顾着她，她竟然还敢肖想人家有妇之夫？ 莫不是还以为自己能将人家弄下来，然后嫁过去呢？ 多大的脸！ “我还想呢，你先前是个多知书达礼的姑娘，走出去谁人不说你好，今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来是看上了你表弟啊。” 周氏一直想不通，为何苏莞送了一匹布，石慧琴竟然气得发疯，原来这根源在这呢！ 简直是不知廉耻！ 周氏脸色发青，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好啊你，石慧琴，你还要不要脸了，石家还要不要脸了，这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非要打死你不可！” 石崇山是如何的重脸面，周氏那是一清二楚。 先前石慧琴要和离的事情，石崇山也是不肯的，也就是李临回来，才将他说服了，如今若是让他知道石慧琴这样不要脸，怕是真的要打死她。 石慧琴听周氏说起石崇山，顿时脸色都白了：“娘，你万不可告诉我爹，若不然他真的要将我打死！” “娘，你不知道，李临，不，是李家，李家骗了我们，他们那里是什么平凡的人家，他们家好着呢！” “我那位姑父，就是当年离城李氏家主！我的姑母，是李氏的夫人啊！” 第520章 你现在清醒了吗？ “若是嫁给那李景元的人是我，那么这李氏夫人，不就是我了吗？” “东赵的郡主，晋宁公府的贵女算得什么？那李家可是传承了两百年，依旧立于这世间，与皇族相比也不差的！” “若是我成了李家的夫人，请了天底下最好的神医来给我治病，我就不信我就治不好了！” 周氏见石慧琴越说越激动，枯瘦的脸皮也有些扭曲疯狂，仿佛是美好的日子措手可得，她很快就是高高在上的李夫人了。 周氏抬手便给了石慧琴一巴掌，打完之后手都抖了好几下，心口也是一疼。 石慧琴被打的有点懵，一双眼里迸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不过到底是从自己的幻想之中醒了过来。 “娘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周氏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不停突突突地跳，“你现在清醒了吗？” “且不论你说的到底是真的是假的，可景元已经娶妻，你这样想，贱不贱啊！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儿！” 石慧琴说的是不是真的，周氏不知道，但是石慧琴这等看上人家有妇之夫的行为，在周氏眼中，实在是不要脸。 李临的父亲周氏倒是认得，不过知晓的不多。 李父名藏，字为宜君，是个生得极其俊美的男子，学识渊博，能言善道，脾气温和，上到官员富商，下至山野村妇，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在归雁城他便有不少的朋友。 石桥村能安稳这些过年，村民的日子过得富足美满，少不了李宜君的相助和他那些朋友的保护。 甚至连石家的生活，也是因为李宜君的相助才渐渐的过得好的。 别说是周氏，便是石瀚海的妻子宋氏，虽然又抠门又不要脸，但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人，对李临素来都是不错的。 当年的石桥村，虽然算不上很苦，但也是普通的村落，哪里有这样的好日子。 这满村的人谁人不感谢李宜君的。 “石慧琴我告诉你，今后你就给我好好地呆着，若是你敢往景平苑跑，那你就给我滚出石家去，我们石家，不要你这等忘恩负义贪得无厌的姑娘！” “再来将你的心思给我收好了，若是让我听到这村里有什么不好的话，我定然也饶不了你。” 周氏见石慧琴脸上不乐意的表情，继续道：“别以为我便治不了你了，若是你敢惹事，我便将这些事情告诉你爹，到时候谁也护不了你！” 石慧琴脸皮徒然一白，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娘，你怎么就不为我想想呢，若是事情真的能成，我成了李夫人，那我这病，定然是能治好的，李家什么样的药材没有，不过就是不愿意给罢了。” “再说，我可不是姑母，姑母嫁了这样的人家，她自己享福了，却半点都不提携娘家，若是我能成了，咱们家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一人富贵了，那不是得提携身边亲近的人。 “你闭嘴！”周氏气得简直是头顶都要冒烟了，“你的病什么样子你不知道，若不是景元给你请了大夫，还给你寻了好药材吊着命，怕是今年都过不去了！” “不求你知恩图报，只求你安安分分的，别想拆散人家夫妻，做那等不要脸的事情，不行吗？” 不行吗？ 当然不行！ 石慧琴不甘心啊！ 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嫁给李临，做李夫人，做离城的李夫人，享着那高高在上的尊荣。 哪里能轻易便放弃了。 不过她不想再和周氏说这些了，反正说了周氏也不会帮她的，说不定还会将她关起来，甚至是告诉她爹。 石慧琴不怕石崇山，但也知道什么事情是触碰不得的忌讳，若是石崇山知道了她的心思，定然是饶不了她的。 于是她便暂且应了下来。 。 十一月初，归雁城便下了第一场雪，白雪纷覆盖山岚田野，人们纷纷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景平苑里也烧起了地龙。 因着实在是太冷，花园里的小屋又小，小桑小葚将大呆二呆带到了主院后面院子的一个耳房里，还给它们生了地龙，让它们过得舒服一些。 苏莞前些日子倒是得了李临的消息，说是他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在十一月的时候能赶回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十二，地面上的大雪消融得差不多了，苏莞便带着石惠画还有景平苑的的一些人坐着马车去了归雁城。 那一日正是蒹葭楼开张的日子。 先前归雁城的人知晓了苏莞在石桥村住下，便有不少拜帖送上门来，苏莞都写了一张帖子婉拒了，说是她要开一家专门招待女子的茶楼，等茶楼开张了请她们过来说话。 回帖大多数都是石惠画帮忙送过去的，那会儿石惠画还沉迷在她和纪云蒲的爱情里，觉得纪云蒲如何如何的好。 苏莞就想着让她多跑跑，好见识一下人家权贵氏族家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到时候她就会发现，像是纪云蒲这样的公子哥，也就是那样，一抓一把，天底下多的是，可不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石惠画为了蒹葭楼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路上的时候还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与管事商量的各种安排，那一双眼里露出了期盼，盛满了神采。 虽然石惠画偶尔还是会想念纪云蒲的，期盼着他能早日将事情办妥回来找她，但是平日里也是该干嘛的干嘛，再也不像当初那样为了纪云蒲能寻死觅活了。 苏莞听着她说着，心情颇为不错。 等马车进了城，在蒹葭楼面前停了下来，等小葚掀开车幔扶着她下马车的时候，她抬眼便见到了围在门口前的诸位夫人和姑娘们。 “郡主可算是来了！” “郡主这一路可好，可是冷了？” “郡主小心些下来，这天儿路和滑的很。” 诸位夫人和姑娘们开口说着关怀的话，那眼神和目光，那是恨不得挤上前去与她亲近，好叫这位郡主记住自己的好。 苏莞笑着与大家打招呼，笑意浅浅：“多谢几位前来迎我，这天儿冷的很，咱们一道进去吧。” “今日蒹葭楼开张，大家也好好地帮我看看哪儿不足，日后也好改正改正......” 第521章 蒹葭楼开张 归雁城这边虽然也有官员氏族在，但是对于苏莞这位郡主，晋宁公府的贵女，大多数人都是捧着的，便是不愿捧着，也需得给三分颜面，不敢得罪。 便是当初的拜帖如同雪花一样地送上门，苏莞说不见，说是等蒹葭楼开张再请她们过来坐坐，大家也只等着她的请帖上门，没有一个人敢去她住的地方打扰的。 一切都如同苏莞早期想的一样，她这样的身份，只要不在帝城，便是嫁了寒门，也没有她屈膝卑微的时候。 在归雁城这边过日子，自然也是能顺心顺意的，便是一辈子咸鱼躺种花养鱼都没问题。 只是稍微有些变化，她嫁的这个寒门不是真的寒门罢了。 苏莞笑着与大家一同进了蒹葭楼的大门，又一路往后院去。 这会儿后院的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有不少受到邀请的夫人和姑娘们已经到了。 先前冒着冷风在门口等候的人是一部分，不过大多数有些身份的都搁不下这个脸面，所以在屋里等着呢。 苏莞带着小桑小葚往后院走去，石惠画倒是没去，她刚刚进门便去管事身边帮忙去了，那些个夫人贵女啊，她实则是应付不来，就不去丢这个脸了。 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帮忙呢，她对蒹葭楼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自然是希望蒹葭楼的生意能越来越好的，她的钱越来越多的。 苏莞刚刚进了后院，便见一群夫人姑娘们在门口迎接她，她笑着与诸位夫人一番见礼之后，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与大家说话。 说话间又命人将各类花茶糕点还有各类干果吃食都送上来一些，请大家尝一尝，尝个滋味，也好给了评价。 苏莞今日穿着一身丁香色的冬裙，云髻巍巍之间插着一串紫宝石葡萄金钗，另外还插了一支垂珠步摇，衬得她俏丽娇贵。 坐在这花团锦簇的夫人姑娘之间，虽不端庄气派，但却不容小视，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将她明里暗里打量了一遍，不过她坐在那里当作不知道罢了。 “这些花茶是专门请了大夫配置的，里头还加了一些糖霜泡制，滋味或甜或是酸甜，先前配置的时候，我也都一一尝试过，味道还算不错。” “黑芝麻茶和桑葚女贞子茶可养发护发，金银花山菊茶、玫瑰荷叶茶能去脂减腰，其余还有些缓解疲劳，明目提神之类的茶。” “尤其还有一些，是咱们女子喝着好的，这些便不细说了，若是诸位有想要喝什么样的，便与几个姑娘说一说，让她们给你们介绍。” 蒹葭楼寻了十二个机灵年轻的姑娘伺候着，这些姑娘们经过一个多月的教导，对于蒹葭楼里的茶水、点心、粥、汤羹、糖果、干果、时令水果等吃食一清二楚，只要说了需求，很快便能帮忙挑选出合适的吃食。 “还有些吃食，也都有些养生的说法，都请大夫一一看过了，让人将单子拿上来，诸位瞧着想吃哪个，便让人拿去。” “那咱们得好好尝尝。” “可不是，我瞧着这些名字取的可真好，像是什么阳春白雪糕，可真是好的不得了，听着就想尝一尝。” “正是。” 有位坐的近的夫人问：“郡主这蒹葭楼当真只招待女客？” “只招待女客。”苏莞笑道，“先前我就想这茶楼开着玩的，若是能赚些小钱，那是好事，若是赚不到，且当个乐趣，日后诸位夫人姑娘们相约，也有个好去处。” “安全的事情，大家不必担心，这进后院的路和上外面二楼的路，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呢。” “倒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茶楼，不过我瞧着挺好的，咱们坐在一起喝茶说话也方便一些，这花茶也好喝。” 苏莞笑了起来：“花茶的甜味之前让人试过才调整的，若是觉得太甜了可以加些热水，太淡了再加一些糖霜，不过有些茶水是煮出来的，那个便加不得，若是要甜一些或是淡一些，需得在做之前说一声。” 此时有人在边上点了香，有轻烟袅袅升起，室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香味，像是空谷幽兰，偶尔能闻见，若是想要仔细去闻，便又消失不见了，似有似无的。 “郡主这想法真好，日后咱们约着一起喝茶吃点东西，也可以到这边来，小姑娘们出来吃东西也有个去处，若是去了别的地方，人员混杂的，那着实是令人担忧。” “可不是，我家的两个姑娘，总是喜欢往外面跑，拦着吧，她们就不高兴，这不拦着吧，总是担心在外面出什么事情。” 闺中娇养的姑娘们素来出门的少，还是因为一些危险的原因的，因着身份贵一些，外面打她们主意的人可不少，家里实在是害怕出什么事情，便将她们拘在家中。 若是这蒹葭楼只招待女子，没有男子来往，姑娘们来这里坐一坐，家里也自然能放心些。 苏莞笑道：“到时候我再请一两个说书的女先生，再配一些乐器，顺道再寻几个精通此道的姑娘或是娘子过来，诸位姑娘们过来了，想要自己练一练也使得，若是想要听娘子们的手艺，也是使得的。” “那感情好，先前她们去的什么诗社，我便瞧着乱的很，也可以来这边倒是不错” 屋里的夫人和姑娘们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闲聊，而且颇有一种越聊越是高兴的趋势，这院子里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正好厨房那边的银耳红枣羹做好了，苏莞让人一人分了一碗，让大伙吃一些，银耳红枣用的料子都是极好的，做出来的银耳红枣羹滋味也是非常的不错，大家也吃得很开心。 正在这会儿，外面有人高声喊了一声：“王夫人到——” 苏莞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外面这天，冬天的天有些灰蒙蒙的，有些冷，不过也已经将近午时了。 苏莞还心想着，等吃完了银耳红枣羹，她便要带着大伙去福运酒楼那边吃饭，她还以为这人该来的都来了，没想到还有漏下的。 小桑会意，便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这位王夫人的身份。 第522章 王家谢家 王家在归雁城算得上是最为顶级的氏族之一了，在这归雁城这地界上，若是真的要论一个氏族排名，这前四位需得是王谢赵孙，这四位，王还是排在最前端的一位。 王家早些年出了一位能臣，还是现任皇帝手下的亲信，皇帝登位之后官至左相，不过死得早了些，在职三年便病故了。 后来王家回到归雁城，皇帝念其老臣付出两良多，给予了王家不少的便利，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王家经营得当，俨然已经是归雁城领头的氏族之一。 如今这位王夫人，正是王家家主夫人，此人在归雁城被奉承多年，堪称这归雁城第一夫人。 先前得知苏莞来了归雁城，她还将几位夫人喊到一处，想要联手给苏莞一个下马威，让苏莞知晓这儿不是帝城，是归雁城，日后在这边安安分分的。 奈何那几位夫人根本就不和她一道，转头便让人送了拜帖去石桥村，这让王夫人好一阵气。 至于那拜帖，王家自然也没有送过的。 不过苏莞也不愿意与归雁城的氏族结下什么仇怨，前几日将根据拜帖送出去的请帖统计了一番，将没有送过拜帖的人家也送了一份请帖。 如今该来的也来了，坐下来在屋子里客客气气地说话呢。 倒是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要知道，苏莞请帖请的是上午，等一会儿去福运酒楼吃完饭，这聚会也就散了。 莫不是还想给人一个下马威？ 苏莞挑了一下眉梢，抬眼便见穿着一身端庄红衣的王夫人与王姑娘一同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身红色衣裙，肩上还披着一件狐毛斗篷，云鬓巍巍，珠钗满头，一派的贵气。 王夫人今年四十多岁了，生得一张端正的脸，板着脸的时候颇有些气势，瞧着有几分王氏那等老夫人的模样。 不过气势有是有了，但是内里却有些不足，颇有些虚张声势了些。 她身边的站着的是一位俏丽的姑娘，年岁不过十八，一身火红的衣裙将她衬得光彩夺目，若是她不将抬起下巴拿鼻孔看人，瞧着倒是一个好姑娘。 自李临离开，苏莞闲着没事，也让人将归雁城的这些权贵氏族的事情查了查，心里也有底。 这位王姑娘是王夫人三十岁才得的一个闺女，从小便娇宠过了，在归雁城里，是个横街过道的女纨绔，如今年岁十八，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将她娶回家。 在有人喊王夫人到的时候，这原本热闹的屋子便安静了下来，等见王夫人进门，除了几家的夫人，愣是一个都不敢抬头看这王夫人。 王夫人目光一扫，将在场的人都收在眼底，眼底隐隐的有了些怒气，忍不住哼了一声，原先这些人是如何奉承她的，这会儿便到这边来奉承苏莞来了。 “我原本还想着大家今日都去了哪儿？原来都在这啊，当真是让我一阵好找。” 坐在边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谢夫人这会儿倒是笑着开口：“今日郡主的茶楼开张，邀请我们过来坐坐，自然是在这里，先前我们还在说你在家中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怎么还没来。” 谢夫人此话，实则是给王夫人递台阶了，让她将迟到的事情随便寻个借口遮掩过去，免得得罪了苏莞，一位得了皇帝御封的郡主，公府贵女，外祖又是镇国公府，哪里是人能随便得罪的。 且不说这归雁城离帝城算不上远，人家想伸手也是伸得到的，若是家里还想往帝城那地靠的，就不能得罪这两家。 然而王夫人却不接谢夫人的话，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什么来迟了，这会儿不刚刚好，倒是谢夫人，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勤快，今日倒是来得早了。” 平日里像是王夫人谢夫人赵夫人孙夫人这些，若是底下的夫人邀请，便是过去了，大多数都是坐下来喝口茶便走了，这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的事情了。 谢夫人原本是好心，也免得王夫人与苏莞对上，眼见王夫人将话头对准了自己，微微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是白费好心。 她笑了一下：“郡主宴请，我自然是要来早一些，说起来，我与郡主也是拐着弯的亲戚了，郡主初来乍到，我自然要过来看一看。” 确实是亲戚，不过这拐着弯却有些多，谢夫人与平原侯府二夫人是亲姐妹，正是慕容仙的小姨，慕容仙又嫁到了晋宁公府，是苏莞的大嫂。 “我倒是想起来了。”孙夫人笑了起来，“谢夫人的姐姐可是平原侯府的二夫人，二夫人生的姑娘又嫁到了晋宁公府，乃是郡主的大嫂！” 赵夫人道：“那可真是缘分了。” 苏莞也笑了起来：“确实是缘分，我未出阁之前便与大嫂关系不错，两人性情相投，相处起来颇为愉快，很快便成了闺中好友。” “说起来，我与大嫂还有如锦郡主，感情也是来的快，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慨。” 几位夫人当下便说起了这桩缘分的妙事，将王夫人晾在了屋子里，她当下气得脸都绿了，在归雁城这地界，可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的。 苏莞身份再高，那都不过是外来的，都说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如今竟然敢这么对她，莫不是不将她王家放在眼里。 王夫人正想甩袖掉头就走，却听苏莞开口招呼道：“王夫人与王姑娘快些过来坐，先喝一盏蒹葭楼的花茶，一会儿我便带着你们去福运酒楼那边吃饭。” “这福运酒楼也是我先前开的，里头的厨师做菜寻常人吃着还算不错，不过就诸位夫人而言，倒是一般了，今日我将我府上的高师傅请了过来，让他亲自掌厨，大家一会儿得好好尝尝。” 王夫人闻言顿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若是她这会儿走了，定然是要和苏莞成仇的，可若是不走，她吃了这个亏，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时，边上的王姑娘冷嗤了一声：“什么福运酒楼，不过是个小破地方罢了，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第523章 定然不会辜负王夫人的期待 福运酒楼便是苏莞之前的那三层酒楼，早在十月初的时候便和那三间铺子一同开业了，苏莞为其取名为福运。 不过这福运酒楼走的是中庸路线，在归雁城酒楼之中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置，酒楼的厨师同样如此，不过胜在用料真诚，菜品量大，价格合理。 像是这些权贵氏族出来的人并不爱往那里去，但是对于富商或是家境普通的人想要去吃一顿好的，就很爱往那里去了。 开业一个月了，生意算不上是日日满客，但是收入还算是很不错的。 而且因为不拔尖，那些大酒楼斗起来也没它什么事情，安安稳稳地做着生意呢。 更重要的是，福运酒楼还有一个优点——可外带。 也就是能在酒楼里点一两个菜，自己拿着盘子食盒装回家去吃，别看这个生意有些零碎，但每天外带好菜回家的人可不少，对酒楼而言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普通人家哪里能日日上酒楼吃饭，但若是隔个三五日，上门去打一两个好菜拿回家去，然后自家再做一些素菜，配上主食，吃得满足又不用花那么多钱。 一家人上酒楼吃一顿好的，那是很多人家都舍不得的，这一年半载的能吃上一次就不错了，但是隔几日去打一个菜回来，能沾点好吃的，对于普通人家而言，那是极好的事情了。 为此，福运酒楼那边还特意隔出一个门面，专门用来接外带的单子。 别看这小小的门面，这一个月下来，那收入也占了福运酒楼的十分之二呢。 不过这样的酒楼，在一些权贵氏族的公子姑娘眼中，那是万分的看不上眼的，觉得他们身份尊贵，怎么能吃得这样差，怎么能与普通人吃的一样。 苏莞看到了王姑娘眼中的鄙夷不屑，倒是笑了笑：“说来不巧，王姑娘说的小破地方，正是我娘家和外祖家给我添的嫁妆，是我大哥和三表哥亲自选的。” “我自己倒是觉得极好的，就是不知道王姑娘日后出嫁的嫁妆，将会如何的风光？” 苏莞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想到了关于苏莞出嫁的那一桩美谈，那可是惹得世间女子眼红的十里红妆啊。 说起来这位郡主当真是家底丰厚，出嫁时有母亲的嫁妆，有娘家给她备置的嫁妆，还有外祖家的添妆，甚至连皇帝陛下都给她添了重重一份。 那些铺子田庄院子暂且不说，金银珠宝那是数不胜数。 王姑娘虽为王家女，便是王家家财万贯，却也不可能备上一份更风光的嫁妆了，说句真诚的话，苏莞的家底，可比在场许多夫人的夫家都要丰厚许多。 王姑娘也想到了这个，脸色徒然变得难看，且不说她今年十八都没能嫁出去，便是嫁了，王家再疼惜她，能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却也不能与苏莞相提并论的。 苏莞拿这福运酒楼比拟自己的嫁妆，若是她此时承认自己看不上福运酒楼，便是看不上苏莞的嫁妆，如此，等她日后出嫁了，在场的人定然将其拿出来相比，到时候比不上，那就丢好大的脸了。 可若是说看得上，那她先前说福运酒楼是个小破地方，如今反口，岂不是当场自打嘴巴？ 王姑娘这会儿急得简直是要哭了，她在这归雁城被人捧着这么多年，谁人敢不给她面子，竟然有人让她下不了台。 这样想着，王姑娘看先苏莞的目光是愤怒又是愤恨的，这个人好好地在帝城呆着，做她的郡主不好吗？非要来归雁城来压她一头，压王家一头。 苏莞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也没有捏着这事不放，笑笑便放了台阶。 “不过这些都是玩笑话，嘴上较劲几句罢了，实在是不必比较，多少都是家里的疼惜，都是心意，这家里境况好一些的给的多一些，好一些便给少一些罢了。” “正是这个道理。”孙夫人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家的姑娘，倒是与旁人比不得。” 孙家乃是书香世家，祖上经营着归雁城最大的书院鸿雁书院，家中儿郎少有入士，多数在鸿雁书院做先生或是帮忙打理一些闲杂事物。 除了这书院，孙家也不过有一些良田铺子，家境与其他人是比不得的。 不过孙家在归雁城名望极好，从归雁城出去的读书人大多数都是孙家的学生，若是要称上一句桃李满天下也是使得的，也正是因此，才将孙家列为归雁城四家之一。 “就是就是。” 边上的人也附和着说了几句，想要将这尴尬化解，场面顿时缓和了不少。 苏莞笑道：“王夫人王姑娘快请坐吧，我们先前可一直等着你来呢，福运酒楼的厨师二位看不上，可这位高师傅可不一般了。” “高师傅早些年在帝城鸿思楼做大厨的，乃是鸿思楼几位掌厨之一，他的娘子高娘子同样是鸿思楼的点心师傅，将人请到府上做师傅，可是废了不少的劲儿。” 帝城的酒楼多不胜数，数得上名的也不过是十家左右，这鸿思楼算是排名靠前的，便是在归雁城的人，也是听过这鸿思楼的名声。 说起鸿思楼，那真真是颇为脾气古怪的一家酒楼，这一日只招待二十八桌客人，若是错过了，便是再有权有势，人家也不招待。 对于这鸿思楼的背后东家，世人也有诸多猜测，不过到底是谁，至今还未有个说法。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鸿思楼的厨师做菜味道那是相当的一绝，再配上新鲜的材料，这二十八桌那是日日都被人订满的。 能请得鸿思楼的师傅在府上做菜，可见本事。 几人三两句话，倒是化解了场面的尴尬，既然苏莞这个今日宴请的主人都递了台阶，王夫人便是心中很不情愿，却也没有当场甩袖离开，只得顺着这台阶下来，拉着王姑娘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王姑娘这会儿心头不痛快呢，不过被王夫人瞪了一眼，当下也是敢怒不敢言，闭着嘴生闷气。 王夫人有些怀疑地问了一句：“当真是鸿思楼的大厨？若到时候不是，那我可不吃的。” 苏莞道：“本郡主岂会说假话，王夫人一会儿且看着就是了。” 王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我且等着这鸿思楼大厨的手艺了。” “定然不会辜负王夫人的期待。” 第524章 是公子回来了吗？ 众人将苏莞的行事和表情放在眼中，心中也有些底了。 这位温孝郡主，若是换做平常，你与她聊天说话，那是极好说话的一个人，可若是你想要与她对上，她也是容不得别人欺负在她头上的。 而且也有些手段，并不好欺负。 到时候她想给你脸便给你脸，不想给干脆就不给了，颇有些看心情的意味。 今日她自己做东，请了诸位夫人姑娘来蒹葭楼坐一坐，又安排了福运酒楼开席，一来是她初来乍到，想要认一认人，免得日后在街上遇见了不认识，二来则是因为拜帖太多，她一个个接待实在麻烦，倒不如凑在一起，将这事情给办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她与王夫人闹起来，到最后没脸的人是她自己，聪明人自然是不会闹起来的，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敲打了王夫人，又表明了自己不好惹。 瞧瞧这王夫人，此时便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在这里坐着。 好说话，不好惹，惹不起，但也不会主动去找谁的麻烦。 苏莞命人给王夫人松了一盏下火的花茶，又与大家说了一会话，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大家一起浩浩荡荡往福运酒楼去了。 福运酒楼与这蒹葭楼只隔了一个街道，这一路走过去便到了，所以也用不上马车。 今日的福运酒楼从三天前就挂出了昨日和今日不开张的消息，昨日酒楼里的人便将酒楼打扫了一遍，又重新布置了一下，在桌子上铺上了崭新的桌布，又折了一些寒梅用花瓶放在桌子上。 那桌布是苏莞先前让人准备的，用的是容易清洗的料子，色泽湛蓝，上面请了绣娘绣了繁琐的花纹，一团团花团锦簇，很是富贵华丽。 当初苏莞就想着，准备了这些桌布，若是有人来福运酒楼办酒席，刚好可以拿出来用，若是没有，那就用在雅间里，换着用，也是非常合适的。 至于这花瓶，那也是苏莞让人去烧的陶瓷瓶，一共四批，绘制着四季不同的花，春日迎春，夏日莲花，秋日金菊，冬日寒梅，让人一季一换。 若是能买得到花，再配上四季花卉添加光彩，也是一件雅事。 这会儿福运酒楼的桌面上便摆着一只冬日寒梅傲雪的花瓶，花瓶里头插着两支梅花，两支寒梅树枝交叉错落，徐影斜斜，衬托出一种高雅的气氛。 高大厨和高娘子是早上跟着苏莞一同过来的，在苏莞去蒹葭楼的时候便过来福运酒楼这边忙活了，如今见客人落了座，见有侍女提着热水过去帮客人洗碗筷的时候便命人送上了一份热汤。 有些夫人对于福运茶楼自然是有些挑剔的，但是看着碗筷的都是很新的，花纹也不错，每一个桌子还派了一个侍女过来用热水给她们一一烫洗，看上去比其余的酒楼更为干净雅致，心中舒坦了不少。 福运酒楼特有的特色，一个是可点菜外带，另一个就是热水烫洗碗筷，让人在吃饭前觉得心情愉快，吃的更香一些。 苏莞与几位夫人坐在一起，瞧着做好的菜一样一样地送上来，便命人给大家倒了一小杯梅花酒，与大家共饮，这些花酒果酒，都没有什么酒味，夫人和姑娘们喝着一小杯也无事。 喝了酒，她便招呼大家尝一尝高大厨做的菜，边上还站着一位侍女解说每一样菜，其中用了什么材料，如何做的，滋味如何如何。 再配上高大厨的手艺，在场的人都吃得高兴，便是王夫人，在美食的攻略下，也有了一些好脸色，觉得今天来的值得，将早先的不满不快丢到一边去了。 一场酒席，倒是没有什么波澜，算得上是主客尽欢，很是满足。 等差不多吃完了，苏莞便让人一人送上一份礼品，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子。 那木盒子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放着各种用干净细纱布装着花茶的小袋子，一样花茶装了一份，下面一层则是放了一些果脯蜜饯。 这些都是蒹葭楼能吃到的东西，今日是蒹葭楼开张的日子，她送蒹葭楼的吃食，那是非常合适的，再来大家尝过觉得喜欢，这日后便能成为蒹葭楼的客人了，更好些的，还能给蒹葭楼打个广告。 如此一举三得，苏莞觉得这礼是送得值的。 一场酒席完毕，也到了各自散去的时间，苏莞带着一些还想回蒹葭楼坐一坐的夫人姑娘回了蒹葭楼的后院。 等差不多到了蒹葭楼正式开张的时辰，苏莞便去外面看了管事主持的开张讲话，等管事讲话完毕，便命人点了鞭炮，请诸位客人入内，她才回来。 因着今日是开张，所有的吃食一律只需花一半的价钱便能吃到，不一会儿，便有不少的姑娘闻讯而来，往二楼上去吃东西去了。 楼里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伺候着后院这些夫人姑娘们，一部分则是去了茶楼二楼招呼客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瞧着后院的夫人姑娘喜欢吃他们的东西，外面楼里的客人也喜欢，虽然忙着，但是很欢喜。 苏莞在蒹葭楼的后院呆了一个下午，等到诸位夫人都一一告辞离开，她才让人收拾一下，派人去喊高大厨和高娘子，准备回去了。 石惠画这一次不跟他们一起回去，蒹葭楼新开张，她说要留下来帮忙，在楼里住几日，苏莞见蒹葭楼还算安全，便随她去了。 出门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昏暗暗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偶尔有几片雪花从空中飘落。 小葚呀了一声：“又要下雪了，夫人，咱们快些回去吧，免得一会儿雪大了路不好走。” 苏莞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着驱夫将马车驱赶到了门口，便抬脚往前走去，准备上马车回去了。 忙了一日，她也是累了。 不过能将此事办妥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来了这归雁城，若是一直不见客，那定然是要被冠上一个高傲自大、看不起归雁城权贵氏族的名头的，如今都见了，日后谁也别再拿她说事了。 苏莞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小桑小葚正有上去，却被后面的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却见是生得像是一座小山似高大的远游。 远游见两人愣住，嘿的一声笑了。 两人回过神来，也是眼睛一亮，当下便有些激动。 “是公子、公子回来了吗？” 第525章 夫人，外面下雪了，冷不冷？ 远游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指了指身前的马车，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一辆马车，两人会意，笑着往后面的马车走去，远游也跟着往后走去，上了另一辆马车。 骑马赶路走了这么多天，又是冒着寒风，前几日还下着雪呢，真的是铁打的身体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现在就想早点回去，洗个热乎乎的热水澡，然后睡上三天三夜不醒。 苏莞心里还想着回去之后要洗个热水澡，喝上一份热汤，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如此才能减缓一下今日的劳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实在是不想出门了。 应对这些人，她实在是太累了，虽然说她身份比诸位夫人要高一些，少有不给她脸面的，但是她自己也不能给别人甩脸色是吧？ 这别人热情起来，她需得陪聊，需得招待，总不能敷敷衍衍的不给面子，便是不能交好，她也是不愿意与人结仇的。 这些都是累人的事情。 不过好在也就是一次，日后便是有什么宴会聚会的，她便是寻个地方坐着，若是有聊得来的，坐在一起聊几句，若是没有，便坐在一旁喝茶，看大家的热闹就是了。 正这么想着，她掀开车幔往里往里走去，然后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是换做之前，她上马车的时候小桑小葚都会跟在她身后了，这会儿应该去收拾一下木榻。 她猛地一下抬头，却见木榻上这会儿正坐着一个人，这会儿正回头含笑看着她，在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这会儿他正穿着一身青衣，靠着一个软枕坐在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边上放着一只梅花小香炉，香炉里正有袅袅的香烟从中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像是安神香的味道。 这香的味道她记得，府中便有不少，平日里她睡不好的时候，便点上一截，能一夜好眠。 外面的天色昏昏暗暗，偶尔有一两朵雪花飘落，他清俊的面容上还有一些风霜吹过的痕迹，有些干，不过依旧是很俊很好看。 这会儿笑起来时候，仿佛是漫天风雪里，柴门前挂着的一盏灯，让她心口温暖起来。 苏莞愣住了。 他伸出手来：“阿莞，我回来了。” 苏莞心思触动，觉得心头有些委屈，不过更多的是重逢的欢喜，她三两步走了过去，险些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然后一下子扑在了他怀里 他无奈伸手将她抱住，免得她摔下去：“小心摔着了。”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眼圈微红：“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他伸手挽了一下她耳边落下的发髻，垂眸之时，眼神温柔万分，指尖细细地划过她的眉眼，往日压制的诸多想念又一下子涌上心头。 以前他一人，带着远游，天南地北哪儿都能走，去哪儿都无所谓，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是如今有了喜欢的姑娘，将她娶了回来，就成了他心中心心念念的结。 想着她日子过得如何，可是吃得好睡得好？或是有没有想念他？ 天冷了，可是记得多加一件衣裳？ 忙起来的时候还好一些，一旦安静下来，却是想的厉害，或许还想着，他这动不动就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会怨怪他？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夫君？ 更或者是，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令人不高兴了，日后不想再与他在一起了。 心中想着这些，他心中有些不安，以至于想着早些时候将事情办完，好回来她身边。 虽然说这等行径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要不得，但是委实是有些受不住，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人回来了。 若不是路上还碰上了雪天耽搁了，他早两日就应该到了。 苏莞抱着他一会儿，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想要在他怀里蹭一蹭，像以前一样在他身上寻一个舒服的地方继续靠着。 这会儿马车也开始往前行驶，车厢微微摇晃了一下。 李临伸手制住了她的动作：“别蹭了，我身上脏的很，你且放开我，免得熏着你了。” 一路骑马回来，迎着这一路风尘，而且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连澡都几天没洗了，若不是带着换洗的衣裳，这会儿衣服都被寒风冻得僵硬发臭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睛还微红，不过倒是有了一些笑意，她在他身上细细地闻了闻，便道：“你哪儿脏了？我怎么没闻出来？” 说罢，她又重新靠在他怀里，颇有些久别重逢的温柔小意，恨不得和他黏在一起：“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想你呢了，便是你现在身上又脏又臭，那我也是舍不得放手的。” 李临心道，夫人这小嘴的，真的是会哄人的很，听她这么一说，他哪里是舍得将她放开，既然她自己不嫌弃，那就随她高兴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驶去，车厢里的气氛温馨，苏莞今日挺累的，她原本打算在车上先小睡一会儿，反正有暖和的被子，在被窝里塞两个汤婆子，暖乎乎的，也不冷。 可是这会儿，便是车厢里点着安神香，她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只想靠着他安静地待一会，以平复多日来的思念。 闲着没事，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他袖子衣斓边上的花纹，上面绣着一排青竹，纹路细致，绣工一流。 苏莞记得，这衣裳是先前她让张娘子给他准备的，自己还作模作样地绣了两针，他离开的时候她担心天气冷，便给他收拾带上了，这会儿正好能穿上。 苏莞以前便有这点小习惯，靠在一起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戳他的袖子，不过他倒是觉得温馨又安静，心里挺喜欢的，便由着她了。 马车出了归雁城，路面便比不得城里的平坦，马车也略略有些颠簸，不过因着马车做的好，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苏莞小声地问他：“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也不突然，先前说十一月便能回来，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夫人，外面下雪了，冷不冷？” 第526章 有他是欢喜，无他也可以 苏莞离开他怀里，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了天空飘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颇有一些越下越大的趋势。 寒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她打了一个哆嗦。 这车厢的帘子和车幔早早地换上了比较厚重的料子，平日里遮盖窗户，寻常的寒风都是吹不进来的。 她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在大雪下大和覆盖道路之前能回到村里，心中稍稍放心。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靠在他怀里与他说话：“我不冷，衣裳暖和着呢，斗篷也暖和，再说了，我还抱着汤婆子呢。” “你的事儿都办妥了吗？虽然你能早些回来，我心里确实挺高兴的，但是也不希望你因此误了正事。” 对于这些什么局势，苏莞知晓的不多，但是也明白他离开的时候南秦那边的情况挺严重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这边呆不住了。 “嗯，差不多都办完了，九辩和一些人在那边善后。”说起这些事情，李临眯了眯眼，垂下眼帘才掩盖住那一瞬间的冷冽，不过也很快地散去，甚至苏莞都未察觉。 南秦的事情确实是办妥了，有了思无邪全力相助，证实了月幽邪所说的解蛊法子确实有用，而后不久，他的人和秦藏殊的人联手便将尤娜邪从深山之中抓了回来。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秦藏殊的同命蛊也已经解了。 虽说这秦藏殊当初对尤娜邪确实有些情分的，不过他恨尤娜邪对他下蛊，又太恨蚩邪一族，那点情谊在国恨家仇之中，显得太过薄弱了。 便是尤娜邪说她有别的法子可以解蛊，但是都被秦藏殊拒了，他不相信尤娜邪，宁愿相信他捏住了命脉的思无邪，将尤娜邪最后活命的机会都碾碎了。 等秦藏殊解了同命蛊，尤娜邪便遭到了同命蛊的反噬，死了。 不过他离开之前还是和秦藏殊谈了一场，不久之后秦藏殊将退回南秦国都，整顿山河，休养生息，毕竟山河百姓更为重要。 至于他与蚩邪一族的恩仇，等南秦缓过气来，他再去算就是了。 南秦国皇族，能担事的，如今也唯有他一个了。 这些都算是比较顺利的事情，唯一不顺的，便是那一封信了。 先前将该查的人都查了个遍，甚至连帝城近期来往可疑的人也查了一遍，但是也寻不到这封信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日期，大概是七月到八月的时间，这封信送到了农家老汉的手中，那户人家的小孩，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好起来的。 其余的，便一概查不到了。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令他惊醒，离城那边因为保密工作做的比较好，一些对应的暗号标识之类的，一直都没改过，他在明月关的时候，便着手将这些东西全改了一遍。 在十几天的时间内，消息网的据点已经换了一个遍，一些曾经扶持起来的氏族，如今还掌控在手里的，该隐藏的隐藏，该换地方的换地方，除了像是镜家这样不好动的大氏族，其他的都已经开始动作了。 至于那些查出一些不好东西、或是有了别的心思、对于离城不是那么忠心的氏族，若是犯了错的，按照规矩处置，若是只是有了心思的，那就去警告一番，该抛弃的，也该抛弃了，日后不再是离城的人了。 虽然事情颇有些劳师动众，但是他觉得是必须的。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可能知道很多离城的秘密，甚至还找不到人，他不可能再留出这样的空子，若是日后再被人钻了，做了什么对离城不利的事情，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是不准许这样事情的发生的。 苏莞问：“当真？” 李临笑了笑：“自然是真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若是我还不能走，自然也不会这么早回来见你了。” 他有他的责任，有他该做的事情，虽然两人分别两地，都很想念对方，想着能见上一面，但若是有正事，到底是正事更重要一些。 若是她有危险，他不管千里迢迢，也会赶回来她的身边，但是她平平安安的，他自然是要将正事放在前面了。 苏莞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点点头便说起了蒹葭楼的事情。 他含笑听着她说。 其实苏莞的性子，也没那么黏人，也不是那种没了夫君在身边便不能活的女子，这些日子他也时常接到回风的信，知晓她的日子过得如何。 他离开之后，固然她想念了他几日，但是很快也就放下了，这日子该是怎么过便怎么过。 平时种花养鱼，想要出门的时候便带着大呆二呆出去村里的溜达一下，更或者是上山去赏景，摘果，还晒了柿饼。 再来便是想一想今日吃什么的事情。 一日三餐，皆有安排，日子细水流长，安静闲适。 甚至连三个铺子一家酒楼一家茶楼都被她开起来了。 只是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想念一下。 他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于他不在她身边，她小日子还能过得自在闲适，不用他担忧。 同样，也难过于他不在她身边她能过得如此，好像是她的日子，有他是欢喜，无他也可以。 感觉自己的存在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在她的人生之中，是有他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他那会儿还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心中还想着，到底是他生得不够俊俏？还是她不够喜欢他？所以他的存在这样的可有可无？ 但是他知晓，她定然也是很喜欢他的，只是这个喜欢再多，却也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她是个不会为了男女之情付出所有的姑娘。 苏莞说着说着，又闻着安神香，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困了，她打了一个呵欠，抬眼看着他正在盯着自己看，笑问：“怎么看着我呢？” “夫人好看，许多不见了，我得多看看。” 其实他心想，她还是如同他初见时那小姑娘，一心想要脱离永无休止的宅院争斗，想要寻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闲适自在地度过这一生。 至于夫君，不过是她生活之中的一份感情，两人可以有情，也可以平平淡淡。 不过是恰巧碰见了他，两人之间生出了感情，让她对于这个夫君，更加的喜欢在意罢了。 第527章 下来一起洗吧 他心中微微发酸，但却知道，她能活得如此通透自在，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与她携手一生，而不是成为她的全部，让她一生只为他而活，若是没了他，便觉得这世间失了颜色，人生没了期盼。 当然，理智上是这样觉得的，可见她如此，又觉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颇有些欠缺，略略有些伤怀。 或许是他私心贪念，妄想得到的更多，想要得到她的全心全意，想要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垂了垂眼帘，一时间心思复杂。 苏莞倒是不知道他心里一下子想了这么多，这会儿高兴过了，又靠在他身边，心中觉得安稳踏实，一连打了几个呵欠，靠着他想要睡觉。 他见她一副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心头微软，伸手抚了一下秀发，温声道：“你且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喊你。” 算了，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是要与他共渡一生的人，知晓她是很喜欢他的，至少在她心中，他能和苏珣相提并论的，那也就够了。 苏莞道：“你也歇一会，还需得半个时辰才到呢，这一路也累了，歇一会儿也好。” “嗯，好。” 于是两人便坐在木榻上，他靠着软枕，她就靠着他，然后盖上小被子闭上眼休息，边上的小香炉有袅袅烟起，车厢内一片静谧，马车从地面驶过，车厢微微晃动。 苏莞闻着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地睡了半个时辰，虽然并未完全沉睡，偶尔还能感觉到马车的摇晃，但因着他在身边，觉得非常的安心踏实，心中安稳的很。 等马车在景平苑停下来的时候，她便幽幽地睁开眼，眼底还有些微醺的睡意：“到了？” “到了。” 苏莞挣扎着起来，然后将他递过来的斗篷给自己系上，又去拿他的斗篷笑容温柔地给他系上，最后一起下了马车。 “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府上守门的人见了李临都是极其高兴的，府上少了男主人，总觉得有些不安稳，日常也安静许多，如今男主人回来了，才觉得是圆满了。 李临回来的匆忙，还是一路骑马回来了，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什么都没带，所以也没什么行李。 在苏莞还没回来之前，院子里便烧了热水，等两人进了院子，她便推着他先去洗一洗，免得身上真的臭了，然后她就去给他找衣裳去。 李临离开那会才九月中下旬，还是秋天，虽然秋风渐起，却也不冷，这会儿都已经下雪了，她需得给他找一身冬天穿的衣裳。 好在在入冬之后，她便将他冬天的衣裳收拾好放在隔间里，怕是他回来时要穿的时候找不到，另外得了空闲还让张娘子给他做了四套，两套日常穿的，两套寝衣。 有张福儿小桑小葚等人打下手，衣裳做起来还是比较快的，如今都已经洗过放在柜子里，她一找就能找到了。 等找好了衣裳，她便出了寝室让小葚跑一趟厨房，让高大厨那边先做点吃的给远游他们送过去，顺便也拿一份过来。 小葚见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疲倦，像是一只小蜜蜂一样地忙来忙去，脸上的笑意有些忍不住：“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保证一会儿公子能吃上热乎的。” 苏莞也不气恼，笑笑便道：“小妮子，你就笑话我吧，等你出嫁了，看我不笑话回来。” 小葚前些日子已经答应了和张寿的亲事。 张寿这人还算是不错，对她也好，张家的人也很好，而且她嫁了张寿之后，还可以留在府中做事，她觉得依照她现在的条件，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如今张家正准备着给她下定亲礼，到时候请人算一个良辰吉日，再绣上一身嫁衣，她便可以嫁过去了。 因着是在同一个府邸上，在迎娶上就在村里绕一圈，然后请村里的父老乡亲一起热闹热闹，吃个饭就是了。 小葚闻言脸色通红，然后掉头就跑。 苏莞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忍笑的小桑：“你也别笑，等到你的时候，也是要被讨回来的。” 小桑抿了一下嘴唇，眼底也满是笑意：“那需得等那一日才是啊，不过这一日，怕是要挺久的。” 苏莞啧了一声：“这久不久我不知道，不过呢，瞧着好的，就该早些定下来，这人生这么长，总是一个人过，多无聊啊！” 说罢，她便转身回到寝室，抱了衣裳进了洗浴室，不过抬眼便瞧瞧见了泡在洗浴池里的人，她微微愣住。 目光顺着那水珠从他的背脊花落，她的小脸一红，脚步也顿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是过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她这一高兴，倒是忘了他在洗澡。 “怎么了？”他听闻脚步声停了，背着她问了一声，不过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拿着布巾搓洗肩膀，热水的水汽弥漫，水声哗啦啦的。 苏莞看着那水珠流过的痕迹，几乎要瞎眼。 他身上的肌肤有着贵公子养出来的白皙，但是一点都不瘦弱，反而有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水珠从上面流过的时候很是蛊惑人。 苏莞突然想起摸上去的感觉，好像也硬梆梆的，而且好像还有腹肌。 她这夫君，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身材...... “夫人，怎么了？” “啊，没事。”苏莞回过神来，然后伸手拍拍自己发红的脸。 完蛋了，苏氏阿莞，你竟然开始觊觎人家的身材了，你可是一个单纯的姑娘！ 也不对，她非但不单纯，也不是小姑娘了！ 她嫁人了！ 啊啊啊！ 她再也不是单纯的小仙女了！ 为了便是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她几步走了过去，将他的衣裳和一个干净的布巾放在边上的一个凳子上，然后便在洗浴池边上坐下，脱了鞋子将脚伸进水里泡脚。 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对不对？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抬了抬下巴，觉得颇有些道理。 李临的目光落在那一双脚上几瞬，然后抬眼看了一下她熏红的脸和故作淡定的表情，又重新落回她那两只在水里晃来晃去细白的脚上。 他目光凝了凝，心想，她莫不是想死。 “夫人。” 苏莞坐在水池边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看着他：“嗯？怎么了？” “下来一起洗吧。” 第528章 闹一闹哄一哄 苏莞被他的话吓得险些从洗浴池边上摔下去，当下脸都红透了。 “李景元，你闭嘴！” 李临笑了笑，见她这副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很，让他心思微动，想要逗一逗她，或是想要欺负她。 更或者是，两者皆有吧。 他挑了挑眉梢：“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 苏莞眼皮子跳了一下，哼了哼道：“我同你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你身上臭的很，这水都要酸臭了，赶紧洗了起来。” 他睨了她一眼：“刚刚是谁说不嫌弃的我臭的？”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抬头看天，一脸的不愿意承认：“谁？是谁说的？还有人不嫌弃臭吗？他好厉害啊！” 李临懒得理会她的一脸虚假惊讶，在洗浴池里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了她在水里晃来晃去的一只脚，然后使了个巧劲，将她拽了下来。 苏莞小小的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落在了水里，被他抱了个正着。 这一下子，不但是衣裳，连头发的湿了不少。 苏莞是又气又恼，想要伸手推他却又被按住。 “夫人，这下子便可以一起洗了吧。” “李临，我跟你讲，你这样...唔...李临，你个王八蛋......” 于是，她被压着洗了一个面红耳赤的澡。 等洗完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没了，她气哼哼地不愿意理会他，等他上岸去拿布巾将擦了一下身上的水珠，穿上衣裳胡乱擦了几下头发，还见她在水里背对着他生气。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想着怎么哄一哄：“水冷了，你也要起了，我给你拿衣裳过来，一会儿给你擦头发，你若是想泡澡，等晚一些换一池水，再给你撒上新开的梅花。” “好了吧？”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提出要求：“那你给我洗脸，我脸上的妆还没卸，现在都糊了，都怨你。” “好，给你洗。” 说着他便去寝室的隔间给她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裳，然后又去了干净的布巾给她，总算是哄得她起来了。 两人换上了衣裳去寝室了擦头发，他让人送了一盆温水过来，当真给她卸妆洗脸。 苏莞被伺候得舒服了，便不与他计较了。 不过两人胡闹了一会儿，相处起来便自在许多了。 李临是看明白了，他若是一直在她身边，两人相处的自然是自在的，但是他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自在。 不管是说话还是亲近，都觉得有点不对味。 闹一闹哄一哄，倒是好多了。 等将头发擦干了，他又拿梳子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取了一支簪子固定，然后又凑着她白嫩娇美的脸亲了一下，这才去了明厅。 这会儿刚刚给小葚取回来的吃食都有些凉了，因着两人一直在寝室里，小桑小葚又不敢去打扰，只得等着。 高师傅听了吩咐，便下了几碗面条，这汤是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命人熬制的鸡汤，配上一碗做得劲道十足的面条，再配上一些撕开的鸡肉，味道相当的不错。 小葚脸色忐忑：“若不然奴婢再去让高师傅下一碗新的？吃的舒服些？” 李临伸手摸了摸碗壁，还有些余温，屋里烧着地龙，暖和着，东西放在这里也不会一会儿便全冷了，虽然不及刚刚出锅的热烫好吃，但是也不至于吃不下去。 “不必了，还能吃，我先吃一些吧。” 苏莞见他坐下，也在桌子的另一旁坐了下来，看着他吃：“你先吃一些，若是好吃多吃几口，若是不好吃，一会儿便要吃晚饭了。” 主要是他们这些人赶路回来，怕是饿很了，苏莞才让高师傅先做一些给他们吃。 “嗯，好。”李临就着那一碗面吃填了一下肚子，虽然没有刚出锅的热烫好吃，但是也很香，味道很足，面条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也不见软糊。 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也不慢，不知不觉，那一碗面连面条带汤都被他吃完了。 苏莞一手支着桌面撑着下巴，笑意浅浅地看着他吃完：“好吃不？” “挺好吃的。” “喜欢日后多吃几次，对了，我先前见村里有人腌制了酸笋，我便让高师傅做了酸笋面，那真的是又酸又好吃，你到时候一定要尝尝。” “酸笋面？”李临眉梢微挑，心想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搭配，这面他以前似乎吃过，但是也不记得到底在哪了，若是这酸笋用的不好，那面是做得不好吃的。 不过他这夫人对吃的倒是挑嘴的很，既然她说好吃，那定然也不会太差。 “那我到时候试试。” “好啊。”苏莞闻言挺高兴的，“我先前还晒了柿饼，如今都可以吃了，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一些去帝城那边，余下的一半送去了蒹葭楼，剩下一半给府上的人分了一些，我自己留着也不少，你要不要吃啊？” “要。”李临倒是更想尝尝这个她带着大家摘回来又晾晒的柿饼。 “那给你拿几个，其余的还放在木箱里捂着，石六婶说，再捂一段时间，就能更好吃了。” “嗯，好。” 李临还陪着她吃了晚饭，等晚饭吃完之后，她便略略有些困了，他让小桑小葚陪着她去后面的院子里走一走消食，再让她回来睡觉。 而他自己则是去了前院，问了一下最近发生村里发生的事情。 景平苑素来安静，村里的人无事也不会上门来打扰苏莞，这些日子唯有两桩事，一件是石惠画与纪云蒲之间的感情恩怨，另一件则是石慧琴撕了苏莞送的布，并且破口大骂的事情。 苏莞不愿意拿这件事去打扰李临，而且后面李伏和周氏又上门道歉，所以便叮嘱了回风一番，让他不要告诉李临，免得他烦心。 “又是她？”李临皱紧了眉头，他这个表姐，确实是让人觉得很反感。 石崇山一家谁都好，便是石惠画跳脱又固执，但本性还算是个好的，唯有这石慧琴，真的是哪儿令人觉得恶心反感，她就往哪儿踩。 “此事夫人叮嘱了属下，让属下不要告诉公子，说不过是件小事，当初石大姑娘的那个儿子，还有石家夫人也过来跟夫人道了歉，夫人便让这事情过去了。” 李临脸色冷淡：“她长这么大，倒是比不上她那儿子懂事？那小孩最近如何？” 回风道：“一直让人盯着，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李家小公子倒是喜欢上了大呆和二呆，隔几天便来看它们一次，给它们喂东西。” “哦，喂大呆二呆？”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有个人名用得有点混了，高大厨高师傅.....之后统一用高师傅，前面那些我该错别字的时候统一改回来，对不住了。 第529章 思无邪，谢思安 这倒是奇怪了。 若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喜欢大呆二呆那还算正常，可这李伏分明有些不正常。 “检查过了吗？” 回风道：“除了第一次，他每次投喂的时候，属下都在边上看着。” 大呆二呆这两只，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主子的意义不同，而且夫人都养了这么久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回风觉得自己要倒霉。 所以每次李伏过来的时候，他都在边上亲自看着，便是外面的婶子姑娘们投喂的时候，也需得用他们准备的种子，外面的东西，一概是不给它们吃的。 李临点点头，虽说他想要试探一下李伏，但是还不至于拿那两只呆头出来冒险，而且若是他敢这么干，苏莞知道了，怕是连吵架都不和他吵了，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而且不管苏莞还是府上的人，都将这两只当成宠物养，感情不同，这两只基本是要养到自然老死的。 “这两太胖了，让它们减点，若是再胖下去，连路都走不动了。” 回风嘴角抽了抽：“那属下这就想个法子。” 他养过鹰养过信鸽，但是这些都是要用来传信，养的也比较严谨，但是这两只大雁的要求颇低，主要是驯养得认人通人性，听懂一些声音指令罢了。 这要是减肥，怕是不容易，而且它们太能吃了，投喂的人也多。 “澜州城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澜州城的事情，其实也就是纪云蒲的事情。 李临对纪云蒲这个被养得破毛病一堆的贵公子颇有些不满，但是石惠画也多不承让，惹起事情来，那是要搅的天翻地覆的。 既然本性不坏，又乌龟对王八看对了眼，就任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回风道：“前两日有消息传来，如今已经在分割产业，大概在月底就能把事情解决，之前一直在闹腾着，后来还是咱们的人拿出了纪夫人和纪云苍谋害纪云蒲的证据，纪家的人为保纪云苍，才同意了此事。” 相比纪云蒲这个被捧杀差点养废的纨绔子弟，纪云苍在澜州城，甚至是整个澜州，那都是享誉盛名的，天资聪慧，天之骄子，是纪家的脸面。 若是让人知道他曾干下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那是整个纪家都要被踩在地上，纪家怎么能容许，为此，纪家便是有百般不愿，那也是要答应的。 当然，纪家也曾尝试过弄死纪云蒲，将此事遮掩过去，但是纪云蒲身边有回风安排过去的人，让纪家几次没有得手，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纪云蒲的说法。 “纪云蒲打算迁搬到归雁城，日后便在归雁城落户。” 归雁城在澜州的边缘地区，帝城在其东面，澜州城在其西面，若是从归雁城去帝城，坐马车两日便至，但是去往澜州城，需得四日。 “搬迁？那倒是挺不错的。”若是纪云蒲搬到了归雁城，对于石惠画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纪云蒲能因为她搬到了归雁城来，也算是不错。 “若是他还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也帮他一把就是了。” “若是日后他真的要与惠画成亲，再寻个人好好教一教他就是了，生得弱了些，性格也不好。” 回风点头：“属下会事先安排妥当的。” 说到此处，他又问：“公子此番带回来的两人，不知如何安置？” 说的正是谢大侠和思无邪这一对父女，思无邪为秦藏殊解蛊之后，便来求了李临，说他们父女二人愿意为他效力，只求李家的庇佑。 月幽邪和尤娜邪几乎能算得上是死在她的手上的，蚩邪一族她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就着秦藏殊和蚩邪一族的深仇大恨，蚩邪一族的前路怕是早已注定。 再来这一次的三位准圣女，她已经解了蚩邪一族控制她的蛊，另外两个都死了，十年之内，蚩邪一族翻不起什么风浪。 当时思无邪和谢大侠都落在秦藏殊手里，她实在是担心秦藏殊一怒之下拿她父女两开刀，而那个时候，也只有李临能在秦藏殊手里讨得到人。 为了从秦藏殊那里得到活命的机会，又为了得到庇佑远离蚩邪一族的追杀，她自然是愿意为李家效力的，至于谢大侠，从来孤身一人，如今找到了女儿，也愿意跟女儿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好。 于是李临便将这二人一并带了回来。 “谢姑娘日后便留在夫人身边，给夫人做个护卫，至于谢大侠，你看他愿意做什么，给张管事帮忙也行。” 离城那边并没有训练女护卫，一来觉得麻烦，二来也是吸取先人的教训。 很久之前离城也是有女护卫的，甚至有表现优异者着也能安排到主子身边，当初便是有这么一位女护卫，后来对主子动了情，引发诸多麻烦，险些害死了主母，自此之后，就没有女护卫了。 回风跟着苏莞固然是让人放心的，只是也有诸多的不便之处，思无邪除了养蛊之外，不管是药理还是武功都不差的，得了她的效力，日后她在苏莞面前，也让人放心一些。 不过她的那些蛊虫，李临要求是最好不养的，便是要养，她只限于她住的地方，不能放出来伤人，更不能出现在苏莞的面前。 思无邪如今也改了名字，原来这个名字她是不敢用了，谢大侠知晓她想要改名之后，为她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姓谢名思安。 思，大约是她之前的名字有个思字，或者是思念已逝之人，安，便希望她能寻一个安稳的地方，余生安稳。 此后她改头换面，又有李家庇佑，蚩邪一族的人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寻不到李家这里来。 不过李临打算先问问苏莞，若是她同意了，此事便可行，若是她不同意，那便算了，给她重新安排就是了。 “石慧琴那边，我记得村子里有一个空院子，你派个人去说一声，让她和李伏搬过去，日后夫人去石家做客，也不必见到她。” 日后苏莞不必见她，他也不必见她了，既然她这么能耐，自己在角落里好好地能耐吧。 第530章 纪公子这桩亲事，你们可是要抓紧了 这事情都安排好了，李临才回了主院。 这会儿苏莞已经睡了，他去了一趟洗浴室，将洗浴池里的水放了，然后将苏莞落在水里的衣裳和发簪发钗捡起来。 衣服放在边上放置换洗下来衣裳的木桶里，将她落在池子里的发簪发钗则是清洗一遍放回梳妆台前。 末了，又将两人内里换下来的衣裳清洗晾晒，做完这些，他这才洗了手回寝室休息，刚刚躺下来盖上被子，边上的人便滚了过来落在他怀里，磨磨蹭蹭地寻一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这夫人真的是...夏天的时候嫌他热，恨不得将他推开远一些，冬天的时候就要过来寻了。 他伸手挽了一下她耳边一缕凌乱的秀发，看着她睡得微红的脸，在她眉心亲了亲，然后便抱着她睡觉了。 虽然他也有许多话想要和她说，但是这会儿她都睡着了，他也不愿打扰她，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再说，他也是累了，好几天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如今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他觉得心头空缺的地方被一点点地溢满，心中也异常的踏实满足，睡意渐渐袭来，他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 吃早食的时候，他便对苏莞说了石慧琴和谢思安的事情：“村子里有一处空院子，那是王家三子刚刚分家的时候建的，后来赚了钱，又建了一个大院子搬了进去。” “我记得那院子还能住人的，便让人去大舅家里说一声，和王家的人商议一下将院子买下来，然后让石慧琴和阿伏搬过去，日后，你去了大舅家里，也不必见到她了。” 那小院与石家的院子也隔的不远，石家的人想要看她，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如此也刚刚好。 石慧琴虽然是石崇山的女儿，如今又没了倚靠，石家的人怜惜她，照顾她是应该的，但是石崇山和周氏却未必愿意让石慧琴死在石家。 若是没有别的选择，那没办法，但既然有别的选择，又不会耽搁他们照顾石慧琴，那自然是更好了。 苏莞顿了一下：“若是如此，大舅和大舅母会不会生你的气？” 李临道：“自然是不会，那小院子隔的近呢，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大舅和舅母定然会同意的。” 自从石慧琴住回石家之后，满院子便弥漫着药味，许久不消，时间久了，院子里的空气就变得又苦有涩，甚至开始影响到家里人的生活，给石慧琴换个地方，也没耽搁他们照顾石慧琴，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毕竟家里人还要生活呢，而且院子里这味影响了石回信读书。 石回信三年前便是秀才，等到明年春，便要去往帝城参加春闱，这是家里眼下最大的一件事了，影响了石回信读书，石崇山和周氏那里能不急的。 苏莞点了点头：“大舅和大舅母不生气就好，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难得才碰见一次。” 苏莞倒是愿意和石崇山一家往来的，只是因为石慧琴，她不怎么喜欢去石家罢了。 “之前那桩事，也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提了，省得又是一桩麻烦。” 李临点头：“咱们今晚请大舅二舅两家过来吃饭。” 到底是两个舅舅，若是他去了一家另一家往后推，那另一个定然是要不高兴的，倒不如将这两家人请过来一起吃饭。 “行啊，我让厨房准备。” “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日后给你做护卫。”李临见小桑小葚在一边忙活，也没有细说，“晚上再同你细说一下此人，若是你同意，日后便带着她，这姑娘还是有些本事的。” “女护卫？”苏莞微微诧异，“给我寻的女护卫？” “机缘巧合，她身上有些事情，需要一个安身之地，我这边能给她庇佑，她便和她父亲效忠于我罢了。” 苏莞哦了一声：“那也行。” 虽说她已经有苏珣给她寻的两个护卫和回风了，若是要出门，带着的人也不少，但是有个女护卫，确实是方便许多，毕竟有些地方，男护卫不好带进去。 那一日早上，石家去王家将小院子买了下来，然后为石慧琴和李伏搬了家。 傍晚景平苑设宴，请了石崇山石瀚海两家人过来吃饭，除了石慧琴和石惠画，其余的人都来了。 苏莞让人开了一坛子酒，让李临和大家喝几杯，她则是和周氏宋氏一起说说话，周氏温和，宋氏的话倒是挺多的，讨好苏莞的话也不少。 倒是一旁的小姑娘石惠鸾，看着宋氏一脸的不快，瞧着是恨不得翻几个白眼才好。 石瀚海家的这个姑娘，被养得孤高自傲，觉得自己是尊贵的命，对于身份低微的姑娘，她不屑同她们玩，对于苏莞这样的，她也不屑讨好，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这样的宴会，她都不曾到过景平苑来。 宋氏问起周氏：“那纪公子回了澜州城了？可是有消息过来？何时前来你家下聘迎娶惠画？要我说啊，惠画可真是个好命的，这随手救了一个人，竟然是纪家公子，还愿意娶她。” 周氏闻言脸色不好：“行了，你别问这个，谁知道还回不回来呢，若是传出去了，坏了惠画的名声就不好了。” 宋氏笑了笑：“这不是都是自家人在，我才说说吗，又不胡乱传，不过纪公子这桩亲事，确实是好的很，你们可是要抓紧了。” 宋氏是什么人，周氏跟她做了二十年的妯娌，自然是了解的，虽然小气又抠门，而且还斤斤算计，更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贵人，飞上枝头，但是这等毁人名声的话，确实也不会乱传。 周氏道：“若是事成，少不得你这个婶娘给惠画添一份嫁妆，不过事情还没定，说什么都是虚的。” 纪云蒲在澜州城发生的事情，苏莞这边也派人跟她说了一声，周氏心中倒是觉得有谱的，只是事情还未定，便是宋氏，她也不想告诉罢了。 “什么虚的实的，碰上纪公子这样的，就要抓紧了。”宋氏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石惠鸾， “你家的惠画有着落了，也不知道我家的惠鸾日后如何呢？若是纪公子那边有什么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你可是要说一声啊。” 说了这么多，原来目的在这里。 第531章 也只有他这里，才有安身之处 石惠鸾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了起来，脸皮是又僵硬又涨红：“娘，你说什么呢！” 说着她就拽宋氏的袖子。 宋氏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安分一些。” 周氏道：“我一介农妇，对纪家的事情实在是不清楚，对纪公子来往的友人更是不清楚，这个便不能给你帮忙了。” 宋氏一直想让石惠鸾嫁入高门，做一只鸾凤，周氏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不是她的女儿，她管不了，只要不给石家招祸或是给石家丢脸，她便不管了。 苏莞在一边看着，眼珠子转了转。 宋氏的心思她也颇为理解，当初宋氏也问过她，想要她给石惠鸾寻一门好亲事的，不过她自己推了，说是自己年纪小，没什么看人的本事，怕是看的不好，日后害了石惠鸾，不肯出这个面。 宋氏道：“唉，这有什么，等纪公子娶了惠画，到时候在请他帮忙介绍就是了，能与他玩的好的，自然也不差......” 苏莞心道，与纪云蒲玩的好的，怕是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吧，多是中看不中用徒有其表，内里虚的很的。 纪云蒲这样能悔悟过来的，已经算是极少的。 这一场宴席在宋氏越说越兴奋，石惠鸾怒而转身离开结束，苏莞也懒得去管，等将人都送走了，她打了个呵欠便回去泡了一个梅花花瓣澡睡觉了。 昨天说的梅花花瓣澡没有泡到，今日倒是补上了。 夜里夫妻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李临便同她说了谢思安和谢大侠的来历。 苏莞听着心里有些发毛，在他怀里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好哥哥，你说的我心里发毛，你瞧着这人，你能镇得住吗？你就不怕她一不小心，给我下点小东西，把我给弄死了？到时候你就没有夫人了。” 听李临这般说，这个谢思安确实有些本事，但这诡异的本事实在是令她有些接受不良。 他挑了一下眉梢，伸手去捏她的脸：“好哥哥？” 倒是头一次听她这样喊，娇娇的，还带着一些撒娇讨好的意味，先前他也看过话本，晓得这个称呼颇有些不正经，甚至是勾人的很，觉得不是什么好词。 但听她这样喊，倒是觉得勾人又调皮，亲近又诡异的令人喜欢。 苏莞瞪了一下他含笑的双眼，那双眼睛平日里情绪淡淡的，这会儿却温柔缱倦，眼里也只有她的倒影。 她伸手拍开他的手，然后道：“你的关注点应该在后面，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倒是可用。”李临倒是没有纠缠这么一个词，温声解释，“他们父女二人需要一个庇佑，若是她落在蚩邪一族或是秦藏殊手里，定然是没有活路的。” “秦藏殊与蚩邪一族的恩仇，说不准是要将蚩邪一族灭族才肯罢休，她如今也唯有我这里，能求得一线生机。” 也只有他，秦藏殊才会给这个面子。 也只有他这里，才有安身之处。 既然他敢用，自然是能掌控得住的。 “她不敢做什么的。” “那行吧、你就等她安排妥当了让她来见我。”苏莞稍稍放心，她对李临还是信任的，既然他说此人可用，便可用就是了。 “小葚要成亲了，过些日子，再安排两个姑娘在院子里伺候吧，让她们先教一教，日后能顶上来。” 虽然苏莞习惯了小桑小葚在身边，可她们年纪也到了，也该寻个好亲事了。 小葚出嫁之后，便会用更多的时间去陪着她夫君和家人，不能长久地陪伴在她身边，日后便在府上做管事娘子，帮她管管库房的钥匙或是小丫头之类的事情吧。 小桑暂且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正好提了两个丫鬟到主院来做事，让她松口气。 若是要出门，苏莞带着小桑，小葚不出去，刚好这位女护卫也填了空缺。 “配张寿？” “可不就是他吗，张小哥自己看中了小葚，他家里也十分满意，小葚也觉得好。” 李临道：“有点傻，不过也合适了。” “我也觉得合适。”苏莞笑了起来，“张家都是好性的，日后小葚嫁过去，与婆母和小姑子也不会有多大的矛盾，便是有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们也不会欺负了小葚。” “我和你说，他们啊......” 李临伸手揽了揽她，不想听这些别人谈情说爱的经过，“很晚了，快睡吧，若是不睡，还可以做点别的......” 苏莞一愣，然后脸色陡然一红，快速地将被子盖过头：“我睡了睡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便由着她了。 过了三日，谢思安便来拜见了苏莞，来时随便面上一派冷静没什么表情，可这心里却是慌张的。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用处是什么，若是不能得到这位夫人的点头，这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的躲躲藏藏保命呢。 她这两日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又跟着郑嬷嬷学了一下礼节规矩，这才过来这边。 她来的时候穿着一件青色的小袄，里面塞着实实在在的棉，穿起来好看又保暖。 这会儿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是树枝和路边上到处积雪，她被一个穿着青衣比甲的婢女引着进了院子，从院子被清理出来的小路走过，眼睛在院子里扫了扫，院里正放着几盆开得正好的梅花。 枝条梳梳，寒梅朵朵，在冬天的积雪里开得格外的妍丽。 “谢姑娘请进，夫人在东厢等你。” 谢思安顺着台阶走上去，东厢大门的帘子被引路的婢女掀开，里面温暖的气息铺面而来，暖暖的，但似乎很干净，没有半点杂味，像是春夏之间温暖的空气。 “谢姑娘这边请。” 谢思安走了进去，屋内的空气如同春日一般温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她被带着走到了隔间的厅里，苏莞正坐在那里看话本子，手边还放着冒着茶烟的茶水。 她穿着一身青素的锦缎衣裙，外面披着穿着一件暖和的缎面羊毛外裳，容色妍丽，五官精巧，肌肤白皙，朱唇红唇，眼眸清澈。 她这会儿头上还插着一支松鼠抱尾的白玉簪固定发髻，看着一身安适舒服，有些俏美，也有些慵懒，见有人来，她抬眼一笑，温柔和善。 “是谢姑娘是吧，过来坐。” 第532章 故人 谢思安犹豫了一瞬，见苏莞对着自己招手，微微行礼，便在苏莞的对面坐下。 苏莞打量了谢思安一眼，她身量娇小，约为十六岁，一张瓜子脸，肌肤也白皙年轻漂亮，不过倒是生得一双修长的眼，平时看着有些冷淡，若是将表情敛起来了，还颇有几分冷漠凌厉。 苏莞还让人给谢思安上了一盏茶：“你的事情，我夫君也同我说了，你是愿意来我这边做事的吗？” 谢思安点头：“是我自己愿意的，若是夫人愿意留下我，自当感激不尽。” 虽然说给人做护卫没有那么自由自在，但是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没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的。 而且她找上了离城李家，便已经不能反悔了，也不能有二心，日后若是敢背叛，同样也不得好死。 苏莞的手指在书册上划过，笑了笑道：“你愿意来，我也高兴，只是我这里也有我这里的规矩，你养的那些东西，日后不要弄到我面前来，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谢思安点头：“这个公子已经派人过来吩咐过了，夫人请放心。” “你过来便做护卫，平日里也不用你，若是我要出门，你便跟随我一起出门就是了，平日里便在住的地方，做什么自己安排就是了。” “不过我这人喜爱安静平静，出门的机会不多，也不用太辛苦了，具体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会让回风告诉你，还有月钱的事情。” 谢思安愣了一下：“月钱？还有月钱？” 苏莞道：“有，怎么没有，总得要生活嘛，便是府上一日三餐都有安排，可是总有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买的，都是要花钱的。” 谢思安还是有些愣怔，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卖命求庇佑的，哪里想到还有钱拿，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是主母身边的女护卫，那月钱自然是不低的。 至少能让她日常花销不愁。 苏莞道：“一会儿让小葚带你去张管事那里问一问，若是月钱合适，那就拿那份，若是不合适，我另外给你开一份，日后还需得谢姑娘保护了。” 景平苑的开支是从张管事那里拿的，府上众人的月钱也是，用不着苏莞花钱，不过小桑小葚还有郑嬷嬷拿的是两份月钱，张管事发一份，苏莞私下补贴她们一份。 到底是自己人。 谢思安道：“夫人客气了，多少都是合适的，夫人不必唤我谢姑娘，喊我思安就是了。” “那思安，日后你便在我身边做事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问小桑小葚，若是她们解决不了，来找我也可以。” “夫人，思安知道了，多谢夫人收留。” 谢思安道谢了，也没有久留，很快便跟着小葚去张管事那里去了，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关于钱的事情，也是要了解一下的。 两人走后，小桑问苏莞：“夫人，您觉得这位谢姑娘真的可用吗？” 苏莞道：“有个女护卫方便一些，像是一些宴席聚会，都可以带着她去，也安全一些，既然是他给我寻来的，总不至于要害我。” 这倒是真的。 小桑稍稍放心，也不提这事了。 谢思安和小葚却见了张管事，然后是笑眯眯地走出来的。 谢思安给苏莞做护卫，可以对比府上护卫的月钱，一个月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可以每个月月初去张管事那里领取，也可以积累在张管事那里，日后什么时候想要便去领取。 这笔钱已经足够父女二人过上不错的日子了，安稳攒钱，日后天长，等过了几年之后，他们父女也算是有了一笔丰厚的家底了。 谢思安一高兴，便打算出门打探打探村里的情况，日后好办事，免得需要用到她的时，她什么都不知道。 走在路边的时候，她在路边树桠上抓了一把雪捏着，捏成一个形状，冰雪很冷很凉，不过她心情不错，嘴角有了一些笑容。 在路上走着走着，她便碰见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看见她时竟然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药包差点要掉在地上了，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然后看也不看她，掉头就走。 谢思安觉得这小孩实在是奇怪，不过也不排除害怕陌生人的缘故，于是也没说什么，看着这小孩的背影匆匆地转过弯消失了。 “真奇怪，我长得也不像是坏人啊，怎么怕成这样！” 长得不像坏人，像是...像是故人吧。 李伏躲在转角的位置上，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心思颇有些复杂。 思无邪曾是他得力属下之一，只因着他曾救过她一名，所以她一直跟在他身后，效忠于他。 她和其他人一起，陪着他在离城站稳脚跟，稳住局面，又陪着他横扫四方统一天下，是朝堂之上唯一的女将。 天下大定，册封百官，他册封她为永宁侯。 他也曾与大家一起坐下来喝过酒，听说过她的一些过往，知道她的父亲是江湖上有些名声的谢大侠谢启，曾经她怨恨她的父亲，觉得他没有担当，没有做好一个丈夫和父亲。 后来谢大侠为她死在了蚩邪一族寿礼，她才是真的后悔没有珍惜，只是再后悔也回不去了。 不过她出身蚩邪一族的事情，倒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当初蚩邪一族名声恶臭，人人喊打，她也不敢将此事外传。 李伏当初在帝城，决定要给秦藏殊寄一封信，正是因为偶然碰见了谢大侠，然后他心思一转，便做了这个瞒天过海的局。 不过，思无邪为何会在这里呢？ 如今她和谢大侠不是应该在北原团聚吗？怎么会在这里？ 李伏想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是不是因为那封信，这一对父女被抓了回来？ 若是如此，那件事会不会牵连到他们？ 李伏心中想不明白，决定要去景平苑探一探情况。 到了第二天他便匆匆过去，说是要去喂大呆二呆，他已经去了几次了，算是熟门熟路。 “前些日子不是下雪吗？大呆二呆被移到了主院后院一间有地龙的小屋里了，怕是在花园的小屋太冷了，把他们冻坏了。” “不过我也听说公子让回风护卫给大呆二呆减肥，说是它们太胖了，现在应该是不准喂了。” “小公子若是想要去看看它们倒是使得的，不过要从主院那边过去，需得问过夫人才可放行......” 第533章 既然大家都高兴，那他也高兴好了 李伏最终没有去见大呆二呆，也没有去探听谢思安的事情，在他的身后怕是还有人盯着呢，要是他无缘无故地去打探景平苑的人，定然是会遭到怀疑的。 不过...他想起谢思安当时的脸色，似乎挺高兴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过了两日，李伏便又偶遇了谢思安一次，谢思安对他倒是挺喜欢的，让他给她说说这石桥村的事情，还让他带着她到这周边的山林走一走。 李伏也想要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自然是愿意的，两人偶尔闲聊几句，他将她零碎的话语联系起来，也知道了她的处境。 应该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她和谢大侠落在了李临的手中，不过这会儿结果还算是不错，她如今闭口不谈‘思无邪’这个名字，她叫谢思安，是李家给夫人请的女护卫。 此时大雪停了几日，寒风呼呼，两人在一个背风的山脚小屋里烤鱼，谢思安转着手中的串着鱼的棍子，小脸有点红，但是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心情不错。 “阿伏，这几天多谢你，等我过几日去了归雁城，你给买一件新衣裳，来，先吃鱼吧！” 李伏默默地接过串着鱼的棍子，上面的烤鱼散发出一阵香味，他低头咬了一口，鱼肉很香也很嫩，吃起来也很好吃。 “我和你说，姐姐我的烤肉的功夫那是很不错的，等天气暖了，进了山，再给你弄好吃的。”谢思安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小孩特别的合她眼缘，很喜欢他。 “谢谢姐姐。”李伏慢吞吞地问：“姐姐，你现在觉得过得高兴吗？” “高兴啊！”谢思安只求安稳，如今得了李家的庇护有了安身之地，父亲又在她身边，尽管这位父亲还是令她看着很不爽，但是到底是她父亲，若是能和父亲在一起，也是很高兴的。 李伏听她说高兴，略略沉默了一瞬。 他曾问李临，问他如今的日子过得高兴吗？ 李临答说挺不错的，大概也觉得满足高兴的。 他如今问谢思安，问现在觉得过得高兴吗？ 她也说高兴。 他想，既然大家都高兴，那他也高兴好了。 好像这样子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要比前世要好许多。 养父娶了妻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日后还会有孩子，他这一生，不再那样的冷清孤华，他有了家人相伴，得到过这人间温暖。 而谢思安呢，她如今和父亲一起到了李家，得了李家的庇佑，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亡命天涯，也不需要经受父亲为她而死的惨痛。 或许她不会像前世那样有这么大的成就，成为一位女将军，更或者是她可能会成亲生子，然后将心思放到家庭和孩子身上，从此走上一个和天底下女子相同的路。 但是...不管走上什么样的路，成为什么样的人，只需要自己高兴就好，不是吗？ 他想起了昔日曾跟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走过那些年岁的人，若是那些受过苦的，也和谢思安这样，能改变命途，避免祸事的发生，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这些事情，凭他自己的能力怕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若是真的想做，他怕是得去和李临坦诚，请他帮忙。 对方可能不能容忍他的存在，但是对于那些也曾效忠李家，毫不知情的人，自然是不会去伤害的，甚至还会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暗中出手帮忙或是招揽。 总之除了他，其他的人都不会比前世更坏了。 “阿伏！” “小孩，你在想什么？是鱼不好吃吗？”说着她还闻了闻，咬了咬自己手中烤出来的那一条，“挺好吃的啊！” “没想什么。”李伏慢腾腾地吃着烤鱼，然后笑了笑，“谢姐姐，谢谢你给我烤鱼。” “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 李伏这边想着该不该坦白，好救一救他曾经追随的臣子好友的时候，苏莞这边也想着该如何将她对李伏那些猜测提醒给李临知道。 不过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荒谬，直白说肯定是不行的。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重生穿越这种概念，若是她和他说这事，他问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猜测，她又如何解释？ 莫不是将她知道的事情全数告诉他，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告诉他苏苒穿越，苏芙重生，她自己还是个穿书的？ 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早已打算将那点秘密捂到死，不管是谁，那是都不会说的。 可若是不说这些，那她又该如何提醒李临呢？ 她思来想去的，便想起了话本子，打算将苏芙的事情作为例子扒拉一点出来，让人写了一个被人害得凄惨、死后重生到韶华年纪的高门贵女的故事。 那高门贵女凭借自己知道的一切，狠狠地报复了自己的仇人，然后与还不得宠的未来帝王在一起，顺顺利利地当上了皇后。 斗庶母庶妹，斗恶兄极品亲戚，斗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女们。 总之一路啪啪打脸，走上人生巅峰。 这个死后回到过去的故事非常的新奇，甚至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苏莞给书铺的管事提过之后，管事也觉得能大卖，于是便请了最好的先生开始写。 十一月末的时候，经过多次修改之后，确定了前面三册的排版，印刷之后开始售卖，同时也命人往苏莞这边送了一份。 书册的印刷用的是活字印刷，这个技术还是当初苏苒拿出来的，如今东赵已经开始普及，苏莞特意请了一批工匠，雕刻了一副字体比较小的字，用来印刷话本子刚刚好。 前面三本册子总过三十回，一本册子只有十回，从第一回惨死重生到揭发庶母庶妹的恶行，斗得你死我活，热火朝天。 她看得投入，一整天的连夫君都不想理会了。 李临在她面前晃了几次，见她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抢了她手中的书册。 “看什么呢？什么话本子这样好看？” 苏莞眼见失去了话本子，也不恼，笑笑喝了一口温茶，道：“夫君，这本书可有意思了，要不你也看看？” “夫君，你相信人死了之后能回到过去吗？” 第534章 若是人死了之后能回到过去？ 李临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人死后回到过去？” “对啊。”苏莞伸手将书册抢了回来，然后重新翻到自己看的那一页，“这本书讲的是一个高门嫡女被庶母和庶妹所害，母亲和弟弟惨死，她名声狼藉之后只得嫁给一个浪荡的小混混，最后被活活打死。” “然而在她死了之后，再睁开眼，突然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一切都还未发生，她的母亲和弟弟还在，自己也还好好的，于是她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揭发了庶母庶妹的恶行，让她们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保住了家人和钱财。” “后来她还和尚在潜邸之中的未来皇帝相遇，以自己的聪慧和能力让这位未来皇帝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诸多贵女的争斗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这位的王妃，两人一同携手打败了敌人，最终成为了皇帝和皇后，成为了人生赢家......” “你觉得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死后回到过去？”李临的神情古怪，“倒是挺有意思的。” “可不是，一个人若是回到过去，知晓了很多将会发生的事情，掌握了先机，知道自己遇见的人，到底是人是鬼，也知道了许多人将会走向的结局......” 苏莞的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若是你能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呢？” 李临皱眉想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现在挺好的，我大概不想回到过去，而且我现在还活着呢，估计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 在他看来，守护好今生，与她好好过一辈子就好了,回到过去？难道和她再成一次亲？ 他如今等的也都好艰难，难道还要回到她小时候再等一次，等她长大了，然后再把她娶走？ 还是珍惜现在好了。 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觉得遗憾的东西，若说有，大概是父亲母亲走的早。 可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他无法改变母亲那些想法，将自己搞得郁郁寡寡，也无法去劝说父亲，让他将过往的一切放下，随风而去。 他和父亲，也曾做过很多努力的。 “那若是夫人回到过去，想要做什么呢？” “我嘛？”苏莞想了好一会儿，竟然想不出来，“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过完这辈子就好。” 好好过完这辈子，圆满幸福，寿终正寝，那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若是到时候两人还有感情，就希望能来世再见吧。 若是有来世的话。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其实这个重新回到过去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 “哦？夫人提出来的？”李临微微诧异，“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莞笑了一下：“你可是还记得我四姐苏芙？其实这个想法，我还是从她身上得来的。” “有一次我听到她一个人念念叨叨的，说什么重新回来了，不会放过太子和苏苒，还说他们如何如何害她。” “对了，还说我是什么短命鬼。” 苏莞卖苏芙卖的毫无压力：“若是夫君觉得有意思，大可以派个人去查一查，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她有些行为，很是奇怪，好像她知道很多人的事情一样。” 李临眉心一跳：“短命鬼？” “大概是她胡说的，我活得好好的，要长命百岁呢！” 李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心中有了些计较，当真想派人去查一查苏芙，虽然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荒谬，但是天底下诡异难以解释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或者，他可以问一下天问，他那里说不准能查出一些。 苏莞伸手戳了戳他，然后道：“看了这本话本子，我心里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看谁都像是有问题一样，尤其是那个阿伏，我总觉得他很奇怪。” “阿伏？”李临一顿，他突然想起李伏那些不像是小孩的行事和表情，甚至是偶尔表现出来的气势。 似乎是真的有些奇怪。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喊你父亲呢，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当初在帝城，李伏见了李临，很快地跑了过来，然后喊了一声父亲，眼底的期待和孺慕实在是太明显了，边上的人若是见了，也定然会觉得这是以为欢喜迎接父亲归来的孩子。 “父亲？”李临皱眉，最开始的时候，他实则是很反感被人这样喊的，若是他有孩子，喊他父亲他定然是很高兴的，可若是一个旁人，这样喊他，那就很膈应了。 他当初以为这是石慧琴教他的，因为在这之前，石慧琴就来求过他，想让他收养李伏。 后面的他再见李伏的时候，李伏几次都想这样喊，几乎是没有道理，好像就应该这样喊一样。 而且李伏时常在二门那里等他，看他的目光当真是像是一个孩子看一个父亲一样，期盼孺慕，仿佛他说一句夸奖的话，他都能高兴许久，若是不高兴了，他也会很难过。 若是按照这等诡异的猜测，李伏和这话本子的人有同样诡异的经历的话，那么是不是说，他真的养过他，所以他喊自己一声父亲？ 李临灵光一闪，突然又想到了最近那件查不到结果的事，那封几乎是出自他笔记的信件。 这个隐在暗处对离城势力非常了解的人，或许可能和他很亲近，能接触到他的书信，甚至连他的笔迹都能学个九成。 若是他曾养过一个儿子，手把手教过他写字，这个人能写出和他九成像的字，定然是有可能的。 若是他养了一个儿子，那么他定然没有子嗣，李家也没有继承人，这个孩子，估计是当成继承人养的，若是他经历过一世，那么他对离城的了解，定然是很深的。 李临的脑子忽然觉得有点乱，这种猜测固然诡异荒谬，可若是将一切整理起来，竟然觉得合情合理了。 李伏若是他养子，会喊他父亲，会写出和他笔迹差不多的书信，知道李家的秘密据点，甚至知道秦藏殊回出事，然后布下了这个瞒天过海的局，将那封信送到了秦藏殊手中。 他记得，李伏七月初的时候，跟着石慧琴就在帝城，住在景平苑里。 第535章 知道自己蠢，懂得找外援了 这种猜测诡异荒谬又可怕，但是偏偏，用这样的解释很多事情竟然都通了。 若是李伏真的是猜测的那样，那么他能避开李家的耳目，办成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可能的。 若是他没有点本事，如何能坐稳那个位置。 “夫人，你这话本子看完了吗？看完给我也看一看。” 苏莞又翻开了一页：“有三本呢，第一本我看完了，现在看第二本，你要看就拿第一本就是了，等我看完第二本也给你。” “那我先看第一本。” 于是这夫妻二人便靠在一起，各拿着一本话本看，李临看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将这第一本书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把第一本和苏莞已经看完的第二本一起带去了外院，苏莞捧着第三本书，透过窗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 她目光落在院子树枝上的积雪一瞬，然后笑了笑，低头喝了一盏刚刚小葚送上来的温茶，继续看话本子了。 她与李临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对他也有一定了解的，这会儿他怕是要找人研究研究这种诡异情况的可能性，或者是准备派人去盯着苏芙去了，想要在她那里寻到答案。 若是他想要出手查，苏芙那点秘密，估计就瞒不住了。 不过苏芙前世死的早，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东赵是这帝城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而且东赵的局面早已大不相同，苏芙知道的事情，大多也就废了。 至于李伏这边，也不管李临能不能查出什么，日后也有了防备，知道该如何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他做事的时候，有时候并不避讳她，偶尔他在外院听着属下的汇报，她就在边上寻了个地方吃零食喝茶，或是寻一本话本子杂谈游记在那里看，所以也知晓一些。 因为出了一些事情，李家最近动作有些大，一些人和产业似乎都改头换面了一遍。 苏莞觉得，李临这样一动，李伏原本的优势便打了一个折扣，自此之后，他能动用离城和李家力量的机会，已经很小了。 她伸手拧了一下眉心，觉得有点乱，她将事情挑了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伏落在李家手里会有什么结果。 是为了保住李家的秘密将他弄死了？还是找一个地方将他关一辈子？或是请大夫赏他一碗失忆的药？ 更或者是，寻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将这些事情给过去了？ 她又摇了摇脑袋，将这事情甩开了，虽然这小孩现在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她这样坑人家委实太不道德了，但她也有自己的立场的。 她是李临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是李家的主母，是离城的主母，她需得对得起李临，对得起那些效忠于他的人。 若是她明明知道却因为心软将事情隐瞒了下来，万一这孩子因为落差太大，长歪了呢？那么这个人就成了祸乱离城的祸根了。 李临研究了一日的话本子，到了第二日，便派了两人去了一趟帝城，打算探探这苏芙的事情，至于李伏这边，他只是让人盯紧一些，暂且没有别的动作。 到了十二月初，天气似乎是更冷了一些，外面的大雪覆盖山峦，整个这石桥村都隐藏在一片雪白之中。 这个时候村里的忙碌了一年的人也闲了下来，躲在屋里烤火过冬，不过偶尔也出门串个门。 妇人姑娘们聚在一起闲聊嗑唠，做衣裳或是做针线之类的，男人们则是聚在一起说说来年的计划，然后喝上两碗，如此这一天就过去了。 若是换做其他的的村落，这时常到处喝酒的事情肯定是令人不痛快的，但是石桥村这边的村民个个都有些家底，只要不是日日吃一家，那都是算不得什么的。 到底辛苦一年了，一年的收成了入了帐，妇人们也不说什么，随他们去了。 十二月初三，纪云蒲从澜州城回到了归雁城。 纪云蒲得了回风派过去的人相助，最终在与纪家的搏斗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彻底地从澜州城纪家分了出来。 这对外的理由是树大分枝，纪云蒲路过归雁城，觉得归雁城是个好地方，甘愿去往归雁城发展纪家，算是从纪家牵了出来，日后他这一支就在归雁城落户。 世人说起纪家的时候，也需得区分一个归雁城纪家和澜州城纪家了。 不过纪云蒲等人凭着掌握在手上的证据，倒是在纪家咬出了一口肉来，纪云蒲一人，除了他母亲的嫁妆、祖父祖母留给他的东西、以及他自己的私藏之外，还拿下了纪家百分之三十的家业。 虽然都是折算成钱银分给纪云蒲的，但是纪云蒲还是很高兴，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纪家家主和纪夫人管的，他从未沾过手，放在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如此留在纪家，他拿了钱重新办置也好，也算是他对这个生养他的家族最后的还报了。 纪云蒲在回风派过去护卫的指点下，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三辆马车，装了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悄悄地回来，余下的都放在了澜州城一家可信的镖局里，等来年开春雪化了，再让镖局那边送过来。 进了归雁城之后，他也没有停留，直接坐着马车回了石桥村。 在澜州城两个月，他是悟出了一个道理来了，若是脑子不好使怎么办？就去找郡主！ 他日后是要娶石惠画的，怎么说也是郡主她夫君的表妹，日后就是亲戚了，这总会希望他过得好的是不是？ 不说亲自出手帮忙，但是指点指点出谋划策还是可行的，毕竟人家见识的多了，也知道的多了。 而且人家郡主比他有钱多了，也看不上他的这点东西。 “噗！”苏莞听到婢女的禀报，瞬间便乐了，“他倒是有些自知自明。” 知道自己蠢，懂得找外援了。 其实他不说，苏莞也会帮忙看着点，纪云蒲手里握着这么多东西，他自己也不懂经营，若是自己胡来，那还不知道要亏多少。 这些可都是他日后立足赖以生存的资产啊。 “他如今在哪呢？” “在客苑那边烤火呢，就派人递了个话，说是郡主什么时候得了空闲，想要拜见郡主。” 第536章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都学一学吧 苏莞转头问一旁的小桑：“惠画回来了没有？” 小桑道：“还没，最近蒹葭楼那边的生意不错，石二姑娘便在那边帮忙，得了空闲便出去寻一些好吃的。” 蒹葭楼开张半个多月，很得归雁城夫人和姑娘们的追捧，平日里出来逛街歇脚，或是聚会说话，都爱往那里去。 一来是因为苏莞这个郡主的面子，二来，那里的花茶糕点、汤羹零嘴等都很得诸位夫人姑娘的喜爱，而且环境也比较安全，所以自从开张以来，日日客满，生意非常的不错。 初一那日，店里算了算开张半个月的帐，分了石惠画一笔钱，因着是第一个月，有些东西需要备置，分得钱也不过，但是到底是她拿到手的第一笔钱，开心的很，这不，这一天天的，就想着赚钱了。 “那就安排纪公子在府上先住下，让他先歇一歇，我明日再与公子见一见他，与他商量商量此事。” “公子出门去了？” “公子与崇山先生去了石桥书院那边。” 苏莞点点头：“那你便对纪公子说我与公子明日见他就是了，他既然回来了，也需得去石家那边拜访一二，你去的时候，也提点他一下。” “是。” 苏莞看着婢女走了，心里也有些高兴，纪云蒲手里拿着这么多钱，知道来找她指点帮忙，显然是信任她的，如此看来，他倒是真心真意想要和石惠画在一起，将她当成亲戚了。 这桩亲事发展到现在，竟然让她觉得非常不错了起来。 毕竟这世间上人无完人，纪云蒲虽然有些不好的毛病，但是他也愿意去改，而且也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石惠画呢，也不是也不算什么大美人，脾气偶尔也不是很好。 这配在一起，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至于将来的事情顺不顺，谁也说不准的，嫁谁都有这个可能的，现在瞧着不错就行，互相喜欢就是了，也别想以后那么长远。 当日，纪云蒲便带着礼品上石家做客。 周氏得知他这一次回来就要在归雁城落户，高兴得不得了，喊了邻居家的小伙子去喊石崇山回来，又喊了在读书的石回信出来招待客人。 然后立刻烧水杀鸡，又去石瀚海家里要了两条鱼回来，一条红烧一条炖汤，末了，还喊了石瀚海和石回清过来吃饭。 石崇山家里果林多一些，养鸡也多一些，但是石瀚海家里除了果林之外多了一个池塘，养鱼才是石瀚海家里的大头，他们家里后院还有个院子，养了不少鱼在那里，冬日的时候也有不少想吃鱼的上门还买。 傍晚李临也跟着过去石家那边吃饭，回来的时候似乎心情不错。 到了第二日早上，这夫妻两人便见了纪云蒲。 “我手中除了一些首饰私藏，便只有银子了，那些首饰和私藏都是我母亲和祖父祖母留给我的，有些是我自己收集的，我便留着不动，另外还有几间铺子和两个田庄，那是我母亲的嫁妆，那些都在澜州城。” “现下我手中的钱，我细算了一下，有十五万两银子，这十五万两有十二万是从纪家拿的。” 这十二万两银子是从纪家那里啃出来的，当时纪家家主脸色铁青，纪夫人差点就吐血晕过去了。 除了这十二万两，余下的这些是他母亲嫁妆里铺子田庄赚的，以前他不懂事，到他手里的钱银基本都花完了，什么也没剩下，所以也只有这些了。 苏莞微微挑眉，纪家在澜州城算是排名最前的家族了，家底自然是丰厚，若是真的要论起来，十分之三的家业，说不准还不止这十二万呢。 不过也差不多了，若是想要的太多，纪家说不准就豁出去不要这个脸了。 “当务之急，纪公子需得买下一个宅院，旁的都可以慢慢来，但是纪公子想要在归雁城落户，宅院是必不可少的，我一会儿写信问问谢夫人，看看最近是否有宅院出售，合适的话便定下来。” 住的地方肯定是要的，总不能一直坐在旁人家里吧，而且他还要成亲呢。 纪云蒲点头：“这个自然，宅院自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等宅院定了下来，我还要回一趟澜州城，将祖先的牌位也备上一份，逢年过节的也需要拜祭。” 李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这会儿道：“我瞧着你也不是什么经商的好手，其他的便买一些铺子田庄之类的，若是自己有心经营，便自己试试，若是实在是不懂，便请掌柜就是了。” “这些先买上一些，余下的一些银子，先留着，看看日后有什么好机会做点别的。”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是考科举还是想学经商？或是这一辈子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去？” 纪云蒲有些迷茫：“做生意我委实是不懂，先前是想考科举的，但是我能力也一般，而且这一次错过了乡试，若是还想考，需得等三年之后了。” 纪云蒲是为了赶回澜州城参加乡试才出的事，后面被石惠画所救，又失忆了，自然是错过了今年的乡试。 想到此处，纪云蒲愤愤不平：“那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缓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道：“其实我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将来的路，纪云蒲还是很迷茫的，之前的目标是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离开纪家，现在离开了，也不知道往哪走。 考科举吧，他如今又硬生生地错过，下一次需得等三年呢，做生意吧，他这脑子，怕是也不太行的样子。 李临淡淡道：“既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都学一学吧。” 纪云蒲懵了一瞬，然后听李临道：“如今书院也准备放假了，今年暂且不打算，明年你倒是可以选一处书院去上学，归雁城里鸿雁书院和石桥书院都很不错。” “经营管理铺子的事情，我也可以寻一个人来教你，你只需认真学，经营管理铺子还是能学会的，便是不能赚多少钱，但是日常花销这些还是有的。” “至于科举的事情，你且看自己的命了，有则好，没有就当是读书识字了，你先前没有好好学，那就再学一次好了......” 第537章 在这寒冬里，为他做一碗长寿面 纪云蒲离开之后，苏莞打开了他送的礼。 盒子里装的是一盒子珍珠，珍珠个头不大不小，颗颗圆润饱满，光泽亮丽，不管是做什么首饰，都是挺不错的。 她捏着一颗珍珠，笑了一下：“看起来挺有心的。” 珍珠比不得玉石宝石珍贵，不过这满满的一盒子，那也是有一定份量的。 “确实是有心了。”李临抬眼看她似乎挺喜欢的样子，微微挑眉，“喜欢珍珠？” “喜欢倒是挺喜欢的，好东西谁人不喜欢呢，不过你也别给我寻了，我那儿还有几盒子呢。”苏莞这边吃穿用的都不缺，张管事时常将东西往她这里送，说是下面的人看到好的，特意留出来孝敬她。 以前李家没有主母，倒是没有这回事，如今有了，那是见到什么好的都要往她这边送一些。 她原本以为住在这边，她库存的布匹能消耗一些，结果反而是越堆越多了，九辩那边也送了不少新出的首饰过来，说是新出的样式，送些过来给她玩，如今已经是攒了一大盒子了。 珍珠她那里真的不少，大的小的，还分了好几种尺寸，还有什么紫色珍珠金色珍珠都有十几颗，甚至连那等质量不错、体态奇怪，专门用来磨粉调合敷面的珍珠都备上了几盒子。 像是燕窝这样的补品，每个月还排了一个份例，她每个月吃都吃不完。 她有心想要拒了，心觉得这日子简直是太奢侈了，但是张管事说就是这个份例，让她放心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实在是吃不了就送人。 这么好的东西送人，她可舍不得，除了留一些给周氏和宋氏，余下的她就努力吃去了，十月初有一段时间，差点把她给吃吐了。 不得不说，李家真有钱，真的要将她千娇百贵地养着。 “挑选一些给小桑小葚，让她们自己请人做一些首饰，也算是我给她们的一份嫁妆了......”像是珍贵的宝石，若是给了她们，显然是贵重了一些，她们也不敢戴出来，珍珠则是刚刚合适。 “夫人良善。”给奴婢准备嫁妆的，她倒是头一个，他也见过不少婢女许配人家的，主子仁慈一些的，给一些银子做压箱底便是了，已经算是善良了。 前几日张娘子便和苏莞商议了张寿和小葚的亲事，因着府上秘密太多，而且张寿和小葚都是府上的下人，不宜太过招摇，所以便没有请媒人。 张家给的聘礼倒是不少，足足六百六十六两银子，布匹八匹，金饰一整套。 除了三书六礼从简，没有请媒人之外，算是十分的大方了，便是小富人家姑娘出嫁，都未必有这个数的。 苏莞心里很满意，还让人寻了一件不错的红色布料，让小葚绣嫁衣。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八月，这倒是小葚自己要求的，她觉得自己要出嫁了，但是苏莞身边没有人伺候，她需得教出来一两个人，才能放心出嫁。 “这算得什么。”苏莞笑道，“她们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一心一意为了我，虽说为主仆，但也是有情谊在的，若是我什么都没有，那便没办法，可我有，就希望她们得到更好的一些。” 她不能给她们太多，但是肯定也不少的，她先前就想着，除了一些东西，这二人出嫁，她一人给五百两银子压箱底，再加上聘礼，小夫妻两有了一些私房钱，日子定然是过得不错的。 或许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生活安稳不愁吃穿，还有闲钱买些想要的东西，已经是很不错了。 苏莞回到主院之后便挑选了一些珍珠给小桑小葚，一人二十颗，不管是做什么首饰那都是够的。 末了，便让小葚给她研墨，给谢夫人写了一封信，问宅院的事情，纪云蒲要在归雁城安居，至少得有一个想景平苑这么大的院子。 不过这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只能慢慢地等着。 。 时间就这样到了十二月底，苏莞将今年的账本看完了，给管事和员工发了钱，又将各家的年礼安排好送过去，便到了李临的生辰。 他生辰在十二月二十七，距离新年不过三日。 他这人并不喜欢太过热闹，也因着身份的原因，从小到大也不爱过生辰，觉得颇为劳师动众，费钱费力，非但没有意义，还要去招待客人，倒不如和家人一起，安安静静地过让人舒心。 苏莞与他相识三年，第一年他在外面，到了第二年将近三月才回来，第二年倒是与他一起过，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个长寿面，如今第三年了，也同样如此。 不过去年是他做的长寿面，今年是苏莞给他做的，她从月初得了空闲就开始跟着高娘子学着揉面，然后跟着高师傅学了煮面。 这些事情她以前也做过，但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学起来稍微有些慢，但还算很顺利，末了，她还给他卧了个鸡蛋。 外面大雪簌簌而落，两人坐在临窗的桌子前，一边烤着炭火，一边吃长寿面，屋里一片安静暖和，坐在屋里的人也心中温暖安适。 苏莞小心地吸着面条，喝着汤，心情不错，这面确实是做的不错的，虽然说这做面条的底汤是今天早上高师傅熬好的，但是做面条和煮面条的人可是她自己。 她看着他吃面条的模样，温柔地笑了起来，眉眼之中皆是柔情：“好吃吗？” “好吃。”他望着她的眉眼，心头一片贴烫温暖，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她能陪自己就好，像是去年那样，他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但实在是没想到，她为此还特意学了煮面，给他做一份长寿面。 在他小时候，生辰这一日是父母陪着他一起过的，母亲会给他做一碗长寿面，一家人坐在一起陪他度过，后来母亲过世了，给他做面的便成了父亲。 再后来，父亲也走了，每年给做长寿面的便成了他自己。 此后他便再没有了家人，孤身一人在这天地间。 而如今呢，他娶了妻子，好像是又有了家和想念，有了人陪伴关怀。 她陪着他走过余生的岁月，在家里等候他归来，在这寒冬里，为他做一碗长寿面。 第538章 谁人来陪他这一生？ 两人一起吃完了长寿面，转眼便到了新年。 今年是她出嫁的第一个新年，也算是新手上路，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有郑嬷嬷和张管事帮忙，总算是将事情安排得妥当。 早在二十三那日，她便让人送了年礼，一些吃的用的一应俱全，给石崇山石瀚海家里送这么早，正好在他们准备过年东西的时候，这会儿也好看看缺了什么再去买，免得买多了吃不完。 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年礼，也是在这一日送过去，送得早了，他们过年的时候看看想吃什么也能吃得上。 如今出嫁女大多数都是初二回娘家的，但也仅次于距离近的地方，若是隔得远了，初二自然便回不去了，像是如今苏莞在归雁城，想要初二回到娘家，初一那日就要出发，肯定是不合适的。 故此，这个回娘家的日子，也不是非要一定在初二的。 苏莞和李临商量过了，初二暂且就不回去了，等到一月末再回去，那个时候正是苏珣的生辰，也正好陪他过生辰。 过年的时候景平苑非常的热闹，苏莞让张寿买了不少好酒好菜回来，让大家在除夕那日一起动手帮忙，摆出了几桌，让大家吃点好的，开开心心过一个年。 然后还给大家分发了新年红包，府里的人热闹的很，便是平时拘谨的人都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笑。 苏莞和李临吃完了之后回主院贴对联和窗花，然后在书房里靠在一起一人看书一人看话本子守夜。 等到了新年来临之时，厨房那边便送来饺子，两人又吃了饺子，这才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村子里便热闹了起来，小孩已经开始到处跑拜年要红包了。 李临醒来的时候苏莞还在他怀里睡着，安安静静的，映着窗外新年的欢喜热闹，让他心中越发的觉得贴烫起来。 好像是他与她已经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是再久再久都不会觉得厌烦，他的心中，只有庆幸和高兴，庆幸能与她在一起，高兴能与她相守。 又是一年了。 一年又一年。 他们将会有很多很多的一年一年，能相守在一起，细数着这岁月的细水流长。 初二夫妻二人便带着礼物去了石家里做客，刚好也碰上了纪云蒲，石崇山见了两家人都非常的高兴，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最后喝醉了，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 说以前李宜君和石秦桑的旧事，又说纪云蒲应该如何如何才能将他的女儿娶走。 李伏坐在一旁，看着满堂的热闹，安安静静地听着大人们说话。 石慧琴熬过了这个新年，而且身体似乎还算是不错，他心里隐隐是有些高兴的。 在他的前世里，石慧琴早已死在了今年的冬日里。 便是她很不好，但是只要她还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很高兴的，毕竟他还有母亲。 当然，若是她不是成日的吵闹发疯，那就更好了。 先前因为一匹布的事情咒骂苏莞，后来得知李临回来了，她又闹着要去见李临，可是这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虽然说她如今身体还算是不错，但是走几步路就要歇一会儿，也没多大的力气，自己肯定是去不了的。 再将这院子的门一关，她便出不去了。 另外李伏还从景平苑寻了一个婢女来照顾她，说是李临专门派过来照顾她的，她为了自己温柔善良的形象，连咒骂都不敢了。 现下他唯一苦恼的，便是何时跟李临坦白这一切。 一来他担心石慧琴的病情，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日后便无法照顾她，二来，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若是真的需要人豁出命的时候，世间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怕死的。 有时候是守卫家国。 有时候是为了君主。 有时候是为了建功立业。 更有时候，是为了家人友人。 但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去，死的悄无声息，实在是令人憋屈和不甘。 不过还没等他纠结犹豫太长的时间，十五元宵刚过，便有人过来请他去景平苑，说是李临要见他。 他愣了一瞬，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小院，便跟着来人走了。 李临过年前便拿到了关于苏芙的消息，他派去的人先是暗中盯着苏芙，得知她确实是有问题的时候，便寻了一个机会，给她点了一支梦仙香。 这种香闻了之后，若是对方意志不坚定，便会沉迷其中，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个时候，想要知道什么问题，便可以问一问了。 对付苏芙，只需一支梦仙香便够了。 李临将信件拿到手之后，仔细看过之后沉默了良久，在那之后，又联系了柳先生，让他过来一趟。 正与那话本子上说的相差不多，苏芙是个死了之后又回到过去的人。 她前世里嫁给了太子赵明启做了侧妃，而太子却和苏苒暗中来往，一朝得势坐稳了位置，他便将苏芙毒死抛尸，转头灭了当时的晋宁侯府。 而苏芙看上赵明言，也无非是知道他日后将会权势滔天，赵明展会死，赵明言会继承王府，日后将会是手握重兵的昭王。 而苏莞...苏莞...... 苏莞则是嫁了赵明言，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在苏芙的口中，是个短命鬼...... 李临又看了一遍信件，然后将纸张捏紧。 他心中委实觉得荒唐，若是真的有什么前世，那么阿莞也应该和他在一起才是，他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是令他喜欢的人，若是他见了她，定然是不会错过她才是。 便是岳氏和昭王妃之间有了约定，但是还未下聘过大礼，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轻易便放弃的...... 他心中有一些因为她可能嫁了旁人的心酸和恼怒，更多的却是因为那个结局的慌乱。 先前他还和她说，要与她生孩子。 若是生得男孩，便只生一个，若都是姑娘，便生两个，然后他再去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培养，将这两个姑娘千娇百贵地养着，让她们做世间上最幸福的姑娘。 可知晓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实在是没办法面对那样的结果，寥寥几笔，仅仅八个字‘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概括了一生的结局。 子嗣一事，固然重要，可在他心里，苏莞的安危才是更重要的。 没有孩子，他可以养别人的，可是没有了夫人，谁人来陪他这一生？ 谁人来陪他这一生？ 第539章 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句夸奖 李伏过来的时候见李临坐在书案那里沉默，屋内的空气冷清寂静，映着远处山峦还未消散的白雪，让人心中觉得一片冷寂，略略的还有些压抑。 “表舅。”李伏上前是行礼，低下头不敢多看他，但背脊却是挺的笔直。 像是一支从破土而出的小苗，瞧着青翠娇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拧断，可却又有从坚硬的泥层之中破土而出的坚持和力量。 他过了这个年，才堪堪五岁，还是个小幼童，因着养着半年，瘦小的身量和脸上也有了一些肉，也白了一些，不像是在李家一脸土色头发枯黄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他的小脸上却有着不同于孩子的冷静和平静，似乎也是丝毫不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慌乱害怕。 李临坐在一张梨木书案后面，背后是一个柜子书架，上面随意地摆放着几件摆件和书册，在书案的边上，还放着一个装着画卷的画瓶，再边上一些，便放着一只丹顶鹤香炉。 那丹顶鹤构造巧妙，点香之时，那丹顶鹤的嘴巴就会张开，有轻烟袅袅直上，不点香之时，那丹顶鹤的嘴巴又会闭上，瞧着就是一尊精致的丹顶鹤摆件。 在丹顶鹤的边上，更是设了一张小塌，那小塌上铺着软和暖和的垫子，在小塌上还放着一张梅花茶几，虽然这会儿收拾的干净整齐，但是也显然有人时常在这里坐的。 “去隔壁茶室。” “是。” 李伏见他站起来往隔壁茶室走去，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心中有些留恋和期盼。 在当年，他便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希望也能顺着他的脚步，成为最优秀的一个人，不让他失望，也不辜负他的期待。 而后很多年，他一直想得到他的赞许，希望自己能让他自豪，希望自己能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人。 等他不见了之后，他又希望能得到李家的承认，得到离城的承认，想让世人知道，自己除了不是李家的血脉，其他的是一点都不输吧。 大概是也有点较劲的意思吧，他想要世人看到他也能做得很好，李家在他手里不会败，离城在他手里，也依旧安稳平定。 待千百年后，有人说起他们父子的时候，就会说养父慧眼识珠，寻了一个好的继承人，李家从此之后更好。 而不会指责他的不是，说是他不成亲不留下子嗣，将李家的家业留给了一个外人，最后将这李家二百年的基业给断送了。 他一生如此努力，一个是为了责任，在其位谋其职，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另一个，便是为了养父，不愿他因为自己沾上污名，便是他自己并不在意，最后一个，大约是为了自己。 他地位颇有些尴尬，若是没有点本事，不做出一番令人折服的事情，他如何能做得稳这位置。 昔日他从离城出兵，举的是‘平天下安万民’的大旗，因着离城和李家的威望，天下百姓氏族纷纷归顺，相助他平定这天下乱局，登上高位。 可今生与前世不同，今生的天下，没有战乱，那么自然是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他的前路，如今还是迷茫的。 若是换着李临或是李家的人，或许会说，‘乱世当平天下祸，太平可为隐世仙’，什么样的日子都好。 可是他呢，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平的，大概是不平于此生归于平凡，前世如同黄粱一梦。 “坐。” 李伏呐呐地回过神，听话地在茶座边上坐了下来，有护卫送来了一壶热水，李临想要伸手泡茶，却被他抢了先。 “表舅，我为你泡茶。” 李临点了点，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接过茶具开始泡茶。 李伏并没有太多弹琴品茶吹笛的风雅情怀，他侧重的是能掌握在手里对他有帮助的东西。 这些也风雅之事，他虽然学过，也学得不错，只是后来很多年，他忙于政事，便再也没有去做过这些事情了。 因此，他的手法也并未有多好，像是半个初学者，动作僵硬，磕磕绊绊的，不过到底还记得流程，总算是将一壶茶泡了出来。 等他斟茶的时候，脸色虽然还挺冷静的，但是手心已经有了一些细密的汗。 “表舅，请。” 李临平静地看着他的表情，然后伸手接过了那盏茶，因着动作慢，茶汤略略不够烫，泡茶的时间长了一些茶汤微苦。 李临脸色平静地喝了两口，李伏自己尝了一口，微微的皱紧了眉头，眉心微蹙。 喝完了茶，也是时候该说正事了。 李临打量了他一眼，缓缓地开口：“秦藏殊的那封信，是你写的。” 他的语气平淡，半点都没有起伏，不像是在询问他，反而是在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李伏觉得刚刚那盏茶的苦味还萦绕在舌尖，微苦。 他点了点头：“是。” 他想，若是对方想要问什么，他都是会如实回答的吧。 这个人曾是他最敬重的父亲，是他心中前进的光明和指引。 李临问他：“是我教的？” 他又点了头。 李临又问：“你那一世，活了多少岁？” 李伏愣了一瞬，然后仔细算了算，这才开口：“五十九。” 他二十岁接手李家和离城，在离城五年，二十五岁出兵平天下，仅仅用了三年，而后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 在他临死前下了一场大雪，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说大喜，说是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个丰收年。 那会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觉得完成了一生的责任，也不曾坠了李氏的名声。 也对得起养父的栽培和信任。 那时他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的，可是他到死都没有寻到养父，也不知他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句夸奖，只是一生都没有等到而已。 或许不管多少岁了，孩子在父亲的面前，都想像一个孩子，想得到关怀，想得到承认，想得到夸奖，也想让对方以自己为骄傲。 “你若是愿意，将那些事情说说吧。” 第540章 或许能捡个现成的 李伏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斟酌了一下词句，将前世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他母亲过世他离开石桥村去拜师学艺，又到了李临的身边当做李家继承人培养，再到他及冠之年继承李家，最后再到他从离城出兵，平定天下做了皇帝。 大致上和李临自己的猜测相差不多，他自己没有娶妻，不想娶也不想生，于是觉得这小孩不错，便带在身边当成继承人培养。 因着是养继承人，大多数多是倾囊相授的，是他亲手教导的，所以李伏能将他的笔迹模仿九成。 除了他竟然跑去做了皇帝之外，其他的都和他的猜测相符合。 “消失了？”李临微微皱眉，他倒是不明白自己如何会消失了。 按照道理，他已经将继承人教了出来，身上的重担也卸了下来，他可能在离城终南山安度余生，或是带着护卫驾着马车游走天下。 若是李伏做了皇帝，也没道理找不到他才是。 在他看来，既然另一个他能看得上李伏，那个小孩不管是品性和能力都不会差才是，甚至是相当的出色，如此，自然也不是一个随便就能糊弄的人。 若是他找不到自己，这事情便有些奇怪了。 “正是。”李伏语气有些遗憾，“后来也一直找不到。” 说罢，他又抬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汤，似乎是比之前更苦了一些。 李临略略皱眉，也喝了一口，实在是忍不住，换了新的茶叶重新泡上了一壶，换上了新的茶汤，呷了两口之后，他微皱的眉心才散开。 “若是如此，我见你最后一面说了什么？” 李伏想了一下：“那会儿我在离城站稳了脚，也坐稳了这个位置，您挺高兴的，倒是没有说什么别的。” 消失之前没有任何交代，找又找不到，让人一度觉得他是被人害了，可是李伏并不相信，他觉得像是养父这样的人，是没有人能伤害他的。 李临对于另一个自己突然消失的事情挺好奇的，但是既然李伏都不知道缘由，那定然是没有人知道了，他也没有再纠结此事。 “先前你给秦藏殊写的这封信，是早知道了他会出事？” 李伏点头，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茶盏，茶汤很轻，茶烟袅袅冒着热气，闻着茶香的时候，只觉得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想要去品一品这山涧水云间雾。 “确实是如此，那会儿秦藏殊并没有知道自己中蛊的事情，在他准备对付蚩邪一族的时候，突然暴毙了，秦藏殊一死，南秦皇族便没有一个能撑得起的人，之后的南秦便战火四起，征战不断。” “您以为只是一个朝代更替，带着我去收拾了祸乱的蚩邪一族，后面就没再管了，只想着谁打赢了成为新的南秦之主，可是却没料到......” “没料到这些人打来打去，竟然都没打出个结果来，所以就一直打。” 真的是有点邪门，某个势力在壮大到一定程度，很快就被灭了，然后又重新分散，又开始打了。 李临想了一下，然后道：“既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封信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了，日后万不可做这样的事情了。” 李伏闻言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呐呐：“表舅不怪我？” 虽然说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伸了不该伸的手，而且他知道离城和李家太多的秘密，他这样的人，怕是没有活路的。 在他知道太多秘密的情况下，那封信的事情显然已经没有多大的份量，若是他必死，何需再谈什么计较不计较的问题。 李临这样说，显然并没有让他死的意思。 李伏心微微跳了一下，一时间竟然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若说此事，倒是没有。”最开始的时候，得知有人悄无声息地动用了离城的据点传递消息，还假冒了他的笔迹，确实是有些生气的。 但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却也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若是李伏利用李家做了什么坏事，或是为他自己谋利，他这会儿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他却是为了天下人。 其实李伏心中也明白，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一旦被发现，他必死无疑，既然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就应该藏着掖着蛰伏起来才是。 可若是他明明知道将会有令天下战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的事情会发生，而自己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李临倒是要想一想，另一个他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李伏还是做了，其实也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孩子，心还是正的，心中还怀有这天下和百姓。 也没有自私自利贪生怕死。 唯一有不好的地方，大概是对今生前世局势不同的茫然，或是从高位上跌落，一时之间心中难以接受的那点难平和不甘罢了。 另一个他没有娶妻，所以李伏成了他的养子，是李家的继承人，可是今生他已经娶妻，很大的可能，曾经得到的一切都不会属于李伏的。 他不过是一个村落里谁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穷酸小子罢了。 这样的落差，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难接受的。 若是能让他的心静下来，抚平那些不甘和不平的情绪，让他安分下来，过属于他的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这会儿离城的东西，李临也换得差不多了，李伏便是想要搞什么动静，也很难成的，或许他会成为离城的劲敌，但是不会成为能暗中操控离城的人。 而且他前世为了李家，为了天下，也算是操劳了一辈子，若是将人弄死了，李临还怕会被雷劈呢，李家多年的教导，也不准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后更重要一点，是因为从苏芙那里知道了关于苏莞前世的结局，他心中有些怕，也不大愿意让苏莞去冒险，如此...他想要个继承人，眼前就有个现成的。 当然，这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定下来的。 所以他暂且留着李伏，将他好好教导一番，先将他的心绪给抚平了。 日后若是要孩子，李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若是两人商议好了不生，那就捡个现成的。 教都不用教了。 第541章 日后，唤我一声先生就好 李临心中盘算着将来的事情，虽然事情还没定，但是不妨碍他做两手准备。 “那东赵这边的事情呢？” 东赵的事情李伏知道的并不仔细，便将赵明启和苏苒这对昏君妖后搞得民不聊生的事情说了说。 李临听了直皱眉：“那赵明言如何了？” 李伏道：“昔日赵明言为兄报仇，扶持赵明启对抗绥王，待赵明启登位之后，却和妖后一起将天下搞得乌烟瘴气，各地人民纷纷举旗反抗。” “赵明言平了这边的战事，那边乱事又起，最后实在是觉得疲倦，又觉得这东赵的江山千疮百孔，不愿再去折腾。” “我领兵至东赵，他便联系了我，愿意投诚，待我占领帝城收复东赵，他便辞了官带着侄子离开，去了江州安居。” 李临结合了一下在苏芙那里得来的消息，倒是将事情的发展了解个大概，赵明言带着的侄子，应该就是赵明展和慕容凝的儿子了。 不过赵明展死得这么早，倒是令人觉得有些可惜。 先前他曾提过，东赵这样的局面，东君又有了让他上位的心思，他不如自己做了皇帝，奈何他自己不愿意，只是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罢了。 “虽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我以为，这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事情。”李临缓缓地开口，“我希望你也能分得清，在这个世界里，很多人的命途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管是你还是我。” “你若是有什么愿望，若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又不会伤害到他人，我都是可以帮你达成，但是不该动的东西，日后就万不能动了。” 只要李伏安分，不伸不该伸的手，李临还是愿意给他一些便利的，想到李伏口中关于他们曾为父子的事情，他心中隐隐有些复杂。 李伏闻言微愣，他原本以为自己走一趟，生死堪忧，但如今峰回路转，对方似乎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希望他日后能安分，不能碰不该碰的东西，而且还愿意给予他帮助。 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但是他也知道，今生确实与前世不同了，他也不可能再跟在养父的身边，也不可能成为李家的继承人。 如此各归各位，养父还愿意给予他帮助，没有计较他之前做的事情，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他低了低头，倒是没有犹豫：“前世有一些跟着我的人，不过在此之前过得不太好，我若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些，这些，就有劳表舅了。” 李临点头：“此事我应下了，你寻个时间将人名和地址事件写出来，我派人过去就是了。” “多谢表舅。” “待到天气暖和一些，书院那边开课，你便去那边上课吧。”李临道，“既然回到了现在，那就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多陪陪你母亲，好好学习成长。” “你母亲的事情，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与她计较，不过你也要管好她，别让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好。”便是李临不说，李伏自然会管好石慧琴的。 “等我去了一趟帝城回来，便会在石桥书院任课，带的正是你们这些小孩。”李临道，“你说的那些事也是你的经历，于我而言却是不存在的，我对你着实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从责任这方面，我也不会不管你。” “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若是另一个我有没有教好你的地方，那我再教一遍，若是都好，那你就好好地学一遍吧，就当是温故知新吧。” “多学一些总是好的，至于所谓的前世，你就当是做了很长也记忆深刻的一场梦，你所学到的一切，都是上天赐予你的恩德。” “在这个世间上，权势和钱财都可能失去，唯一不会失去的，是你曾学到的东西，这才是你一生财富，只要你拥有这些，权势富贵总会被你亲手挣回来的。” “日后，唤我一声先生就好。” 李临还是决定要亲自教导李伏，一来是因为担忧李伏走上歪路，日后惹下祸事，甚至牵扯到离城，二来，是因为李伏口中所谓的前世。 既然二人之间有这样的缘分，李伏似乎又十分的在意和敬重他这位养父，他还是希望李伏能学好的。 再来，李伏也算是为李家为离城付出诸多，便是他出兵一统天下做了皇帝的事情令他有些不赞同，但是听李伏说的那个时候天下的乱局，其实也不好再怨怪他什么。 “先生？”李伏微微一愣，竟然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表舅的意思，是愿意我的老师？” 李临点头：“你若是愿意，想要拜师也行，就当是成全了那一世的情谊。” 李伏猛地点头：“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虽然说养子与徒弟有很大的差别，前者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后者则是传道授业的师徒恩情，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他今生不能再做他的儿子了，但是做徒弟也不差。 或许还能常伴他左右，好好孝敬他。 如今天下平，百姓安，他可能没了那些权势，但是同样的，那曾经扛在肩上的责任，也不用他背负了，日后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突然觉得，其实好像也挺好的。 “不过表舅，这件事情还是暂且延后，我担心我母亲她......”李伏担心自己拜了李临为师，石慧琴到时候又要闹起来，甚至再生出别的心思。 李临心中了然：“你自己想什么时候都行。” “好，多谢表舅。” 李临处理完李伏的事情便回了内院，和苏莞说了李伏的事情，又说了他打算收李伏为徒。 “他那样的身份，也曾为李家和离城付出诸多，我若是杀了他，实则是罪过，而且此事也算是另一个我种下的因果，我也不能不管。” “若是我不管他，也不知道他日后会不会走上歪路，如此将他留在身边教导，是最好的方式了。” 第542章 若是我想与夫人孕育一个子嗣 苏莞啧了一声：“你要收他做徒弟，其实也好，虽然我不大喜欢他母亲，但是听你说的这些事情，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他那一辈子，应该也活得挺辛苦的。” 可不是辛苦嘛，帝王虽然权势滔天，但是呢，怎么形容，哦，‘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做的比牛多’。 而且他一直想得到世人的承认，想要将所有的事情做得更好，这就更加的劳累了。 李临嗯了一声，确实挺辛苦的，他心中颇有一种另一个自己可能坑了别的小孩，让人家一辈子背着这么大责任活得艰辛辛苦的感觉。 而且人家二十岁就将事情丢给别人了，实在是有些不负责。 不过后来为什么会消失了呢？ 李临有些想不明白，而且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或许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在他离开之前，还养出了几个继承人，并且看着他坐稳了那个位置。 他看向苏莞：“夫人不会怪我吧？” 苏莞歪歪斜斜地靠在软枕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瞧着有些慵懒娇柔，闻言她挑了一下眉头。 “怪你，这倒是没有，若是另一个你娶了个夫人，如今跳出来说你才是她的夫君，我抢了她的男人能，我倒是要发愁，但既然只是一个养子，只要你能镇得住他，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夫人良善。”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别吹捧我，我可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哄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夫人姓什么？李苏氏？” 苏莞伸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少哄我，你还不去办事，既然从你徒弟那里得了这么多的消息，防范于未然懂不懂？还不去安排人去做，过几天咱们就去帝城了。”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脚，笑道：“夫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们二十三出发就行，过两日柳先生到村里来给石慧琴看病，再让他给你把脉。” 李临心中藏着事，隐隐地有些不安，他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夫人当真想要孩子吗？若是我们没有孩子，夫人会觉得遗憾吗？” 这么又扯到了孩子？ 苏莞将脚收回来，微微皱眉：“怎么又问这个？” 李临开了口，但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难道告诉她，在别人在记忆里，前世你我并没有在一起，你嫁了旁人，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没了命，我心里害怕，不愿去冒着失去你的风险去求一个孩子。 若是你愿意，咱们就不生了，可以捡个现成的。 这些话实在是没办法同她开口。 他笑了笑，然后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前世，心想着若是我们没有子嗣，将会是如何。” 苏莞闻言小声道：“肯定不会的，你没有成亲，连夫人都没有，肯定是没有子嗣的，咱们肯定是有的。” 苏莞之前还想要个姑娘，软绵绵的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她眉眼弯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李临见她这副表情，自然是明白她什么想法了，于是便没有与她再提此事，自己搁在心里慢慢想着法子就是了。 正月十八，柳先生冒着寒风来到了石桥村，虽然颇有些想要骂人冲动，但是客人他得罪不起，只能板着一张脸忍着。 还未来得及去给石慧琴看病，便被请了过去给苏莞诊脉，等诊脉完了，李临还亲自见了他。 “我夫人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大好，如今看着还算健康，若是我想与夫人孕育一个子嗣，不知道合不合适？” 柳先生虽然比不得薛神医那等神医，但是本事也不差的，若是要冠上一个称呼，也能称一句柳神医，他给苏莞把过脉，自然是知道李家这一对夫妻没有同房的事情。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是因为苏莞身体不大好的缘故。 “李夫人的身体倒是比之前又好了一些，不过若是要孕育孩儿，还需得等上两三年才妥当，若是李先生信得过我，到时候让我来为李夫人再看看就是了。” 苏莞调养身体的方式以温补为主，再加上定量的运动锻炼，进度虽然缓慢，但却是最为恰当稳妥的方式。 “若是要生，到时候可否有危险？” 柳先生道：“李先生说笑了，这世间上女子生产不都是如此，不过依着李先生的能耐，倒是可以将危险降到最低，我有一位师妹，姓孙，虽然也不怎么出名，但是帮助妇人养育胎儿却很有一套。” “这孩子养在腹中，每一段时间需得进食什么，吃的量是多少，等足月了养得多大能确保孩子身体健康又能减轻母体的负担，生的时候少受一些苦。” “哦？”李临倒是有些意外，“你这位师妹所在何处？” “孙师妹身在西魏，若是李先生想要将她寻来日后为李夫人养胎，倒是可以将她请过来，不过李先生万不可与她说我的事情就是了。” 柳先生想起这位师妹，简直头都大了，若不是眼前这人地位太高，他是不会将这位师妹提出来的，其实他应了李临过来给石慧琴看病，一来是对方给的太多，二来，自然也是想结个善缘。 他这样医术高超的大夫，求他的人很多，可是得罪的人可不少，他就想着能有几分面子在李临面前说上话，日后遇上难处，也好求他相助。 事关李家子嗣，他也愿意帮个忙，而且他的那位孙师妹正陷在困境之中，若是能得李家的帮忙，也好从那沼泽之中脱离出来。 “若是给妇人调养身体，你家师妹可会？” “会。”柳先生叹了口气，“不瞒李先生，我这位孙师妹如今正陷在西魏的皇宫之中，若是李先生愿意用她，还请相助一二，将她从西魏的皇宫之中带出来。” “西魏皇宫？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起来话长，西魏的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求一个子嗣......” 第543章 回帝城，喜事 若说南秦的连年征战始于秦藏殊的死，东赵的灭亡是因为赵明启和苏苒这对昏君妖后将天下搞得民不聊生，那西魏的败落是因为氏族之祸。 氏族权势滔天，将皇权架空，然后各大氏族就开始争夺资源，土地、商铺、权势这些大多数都握在氏族的手中。 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如今的境况是皇权和氏族的博弈的开始。 如今西魏的皇帝不过三十余岁，正直壮年，而他这位皇后呢，正是出身氏族王家的王皇后，皇帝忌惮氏族，不愿氏族之女生下嫡子，而王皇后和王家就想着生一个嫡子，日后将西魏皇权收归囊中。 多年来王皇后流产了两次，也不知道何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她便命人将孙先生带进了宫里。 孙先生一介女子，虽然有些名声和本事，但是那里能斗得过王皇后与王家，不得已也只能进了皇宫为王皇后调理身体。 因为知晓她的本事，她进了皇宫之后，皇帝和诸位妃嫔都想要了她的命，若非她自己机智躲过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如今早就没命了。 柳先生希望李临能将他这位师妹给捞出来，若是非要给人办事，她过来这边照顾苏莞，那可比吃人的皇宫好过不知道几万倍。 李家人素来也讲理，不会像是那些人一样动不动就要人命，而且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争斗，小命也有保证。 柳先生将孙先生的处境说了说，然后道：“也不是我欺骗阁下，我这位师妹，的确是有这一手本事的。” 李临点头：“此事我会思量。” 既然是柳先生的师妹，师承一脉，本事自然也不会差的太多，柳先生说她对于照料妇人生育很有一手，也确实令他心动，不过将手伸到人家皇宫里，实则是有些长了。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需得寻得机会才好。 柳先生又想说什么，却又听李临道：“我这边暂且可以安排人保她性命，其余的再说。” 柳先生听到此处，也不敢再多言，道谢之后便告辞离开，去了李伏那边给石慧琴看病。 。 正月二十三，李临与苏莞便坐着马车去了帝城，因着是第一年回娘家，准备的东西也颇多，吃的用的有什么都要准备一份，如此整理下来就是三马车的东西。 再加上随行的人，总共就有六个马车。 一行人在二十三那日早上出发，到二十四那日下午，马车便到了城门口，晋宁公府早早得到消息，也派了人到城门口前来迎接。 来人正是府上的二公子苏英。 这会儿过了年，春闱将至，苏荐苏苻忙于读书，苏莨外出拜师学艺去了，也只有这纨绔子弟苏英闲着，于是这事情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苏莞与苏英原本就没有什么情分，近半年不见，也有些认不出来了，不过苏英与她也没什么话说就是了，只是奉了长辈的命前来接人，接了人之后便往晋宁公府去了。 马车从街道走过，外面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于耳，苏莞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到底是曾经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若是得了空闲，咱们去风雪楼听书去。” “好，去。” “可惜如今的桃花还未盛开，若是桃花盛开了，也可以去如锦郡主家的田庄去看桃花。” “村里也有一片桃林，再过一些日子，桃花就要开了，到时候同你一起酿桃花酒，你先前不是一直想酿一些吗，正好。” 苏莞想了想，觉得还是石桥村的桃花林和酿桃花酒就吸引她一些：“那咱们就回去酿桃花酒。” 李临笑了笑，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秀发。 马车一路穿过街道，到了晋宁公府的门前停下，这会儿李氏和苏萝正在门口等着，见了马车停下，苏萝便提着裙摆快步地走了上来。 “六姐！六姐你回来了！” “阿萝。”苏莞下了马车，然后一手扶过苏萝，“阿萝又长高了一些。” 李氏这会儿也走了过来：“确实是长高了一些，你们这一路上可是还好。” 苏莞与李临微微行礼：“劳烦母亲挂念，一切都好，您和父亲还有祖父祖母可是还好？” “都好都好。”李氏脸上笑容真诚，瞧着也挺高兴的，“你父亲这几日一直念着你呢，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若不是最近两日有事情要忙，他便在家里等你们回来了。” 三年一度的春闱将至，朝堂上也忙了起来，苏珣自然没有闲着。 这会儿边上的人正在卸东西，一箱箱的东西从马车上抬了下来，苏萝瞧了一眼，蠢蠢欲动：“六姐，有果子吗？六姐先前让人送来的果子可好吃了。” 苏莞揉揉她的头发：“这会儿可没有什么新鲜的果子，等再过几个月吧，瞧着有好的，我就让人给府上送一些。” 李氏点了点苏萝的脸：“你啊你，家里什么没有，还跟你六姐讨吃的，大老远的让人送过来。” 苏萝笑道：“可是六姐送的果子好吃啊。” “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两日的路程，母亲，阿萝，我们进去吧，祖母应该等急了。” “也是，你祖母这两日还说着呢，说是这么久不见你，心里想念着。” 说着一行人便往府里走去，苏莞与李氏走在一起，李氏小声地说起了一件事：“你大嫂有喜了，这会儿她也在福平院那里等你，一会儿见了她，万不可冲撞了她。” 有喜了？ 慕容仙有喜了，这可是喜事啊。 苏莞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喜事，府上的人应该高兴了。” “高兴。”慕容仙有喜，意味着晋宁公府第四代的诞生，或许也意味着晋宁公府要彻底地改头换面了。 第一代的晋宁公和王氏是山野出身，靠着自己才拼出如今的爵位，当时也有不少人私底下说他们是莽夫村妇。 第二代苏望苏琳苏珣三兄弟，早年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教导，都是野蛮生长，长成什么样子全靠自己。 到了第三代，也是苏莞这一代，开始学着权贵氏族的教养，奈何也会忽略一些东西，也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 等到了第四代，定然是要吸取教训，好好地培养子孙后代，养出能支撑门楣的子孙，日后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成百年世家，立于世间。 第544章 当年春闱，不过是随意写了一些 苏莞与李临进了福平院，果然是看到了王氏和慕容仙在说话，王氏满脸的笑容，与记忆中的人没什么变化。 “祖母！” 夫妻二人一同进了门，然后苏莞便快了几步走上前去：“祖母，阿莞回来了，你可是还好？” “好着呢好着呢。”王氏最近心情还算是不错，见两人进来便道，“不必行礼了，快坐下坐下。” 苏莞从善如流地在王氏的身边坐下，与慕容仙对视一眼，她挑了挑眉梢，慕容仙倒是耳根子有些红了。 “祖母，有什么大喜事啊，这么高兴。” “大喜事大喜事。”王氏拍拍她的手，“你嫂子有了，这会儿才一个多月，咱们自己人知道便是了，万万不可外传。” 因着怀孕未满三个月，容易滑胎，所以便有未满三个月不能与外人说的忌讳，不过自家的人倒是可以知晓的，因着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一些磕磕绊绊，若是知晓了，也好照顾孕妇一二。 苏莞一笑，眉眼弯弯的：“那我是要做姑姑了啊！” “可不是，你要做姑姑了。” 王氏仔细地看了看苏莞，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她笑容温柔又俏丽，眉宇间没有半点愁色，笑容也比在府上的时候明媚许多，显然这日子是过得不错的。 以前她在府上的人时候，旁人都说她温婉秀丽，谦和知礼，是个好姑娘，眉宇间也一直淡淡的，瞧着很好说话，也不爱与人计较，可实际上也是为了日子好过一些才养成那样的性子。 如今她嫁人还不到一年，反而比在闺中的时候更有一些小姑娘的活泼和随性。 苏莞闻言果然是很高兴，冲着慕容仙又是一笑，王氏见了，笑笑道：“行了，你们二人也是许久不见了，去一旁说说话吧。” “那便多祖母了。” 说着，她便丢下了自己的夫君，和慕容仙携手去偏厅那边说话去了，苏萝见此，也跟着一同过去了，李临看了她离开的背影一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夫人，怕是忘了她还有个夫君在这呢。 “这一路可是还好？” 李临点头：“劳祖母挂念，一切都还好，夜间在小镇上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了些东西才启程。” 王氏点点头，想了了李临的前程问题，于是便问：“春闱将至，这一次，你可是有上报参考？” 李临道：“并无，我与阿莞都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在下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倒是我有一位表兄这一次要参加，此番与我一同前来，先前我让他去景平苑安置了，过几日我让他上门来拜舅兄，也一同探讨一二。” 石回信这一次也要参加春闱，来的时候是和几位友人一起跟着李临等人一同前来的，他们打算在帝城这边住一段时间，也好与诸位汇聚帝城的学子探讨一二。 不过这会儿帝城里的人多，想要寻个住的地方不容易，李临便干脆将景平苑外院的客苑借给他们暂住，也好让他们安心读书。 王氏一顿：“你当真是不考了，若是不考，你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王氏心中隐隐有些不得劲，她心晓得李临还是有些学识的，只是他如此不上进，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李临道：“我先前与岳父说过了，岳父也同意了。” “也不瞒祖母，其实我原本便无心仕途，先前参加秋闱之时，不过是考着玩的，便是当年的春闱，也不过是随意写了一些。” 王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随便写了一些？” 李临点头：“确实如此。” 王氏见他一脸平静，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是却有说不出什么话来。 既然他自己无心仕途，总不能赶着他上去吧，而且有些话她也不方便说，心想着等苏珣回来了，让苏珣劝一劝，若是他愿意，现下上报还来得及。 苏莞这边和慕容仙说了一会儿话，瞧着慕容仙还未鼓起来的肚子，隐隐觉得有些神奇。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久，前世的种种许多都记不清了，大约记得的是她一心赚钱无心恋爱，更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这辈子成亲了，确实也幻想过和李临有个孩子的事情，不过那也都是存在于幻想。 慕容仙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便笑了起来：“怎么？喜欢？若是喜欢，你们今年或是明年也可以怀一个了。” 慕容仙比苏莞大一岁，今年已经十八了，她十六岁出嫁，平原侯府要求晋宁公府同意她隔一年再生育子嗣的事情，如今刚刚好是这个时间。 苏莞想了一下：“我虽说想要，可也不急在一时，再过两三年再说吧。” 慕容仙微微诧异：“还过两三年？” 苏莞嗯了一声：“其实是我身体不好，最近景元也请了名医给我看诊，说是想要孩子，需得再养两三年。” “到底是身体重要，你得听大夫的。”慕容仙叹了口气，“若是你家婆母还在，怕是也要催你了。” 王氏对慕容仙算是很好吧，可自从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暗示了她好几次，她心想着，这幸好是婆母不在身边，若不然真的是头都大了。 “有可能。”尽管在李临和石家人的言语之中，她那无缘相见的婆母是个性子极好的，但是这种事情，到底是无法避免了，儿子娶了妻，她不想着要抱孙子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一起说了一会话，苏莞也从慕容仙口中得知了一些帝城的事情，比如绥王妃生了一个儿子，比如苏苒如今名头如何的盛，明王还想为她请旨想要册封为她侧妃，再比如，苏芙...... 苏芙十月末的时候便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但是她那会儿才怀孕七个月，这孩子生下来差点就没养活，小小的一团，怪可怜的。 听说那会儿是因为昭王府要给赵明言相看，她顶着一个肚子闯了进去，在争持的时候摔了一跤，早产了。 王氏和苏荐虽然厌恶苏芙，但到底是怜惜那个孩子，见苏芙生了孩子之后只顾着和昭王府那边讨要好处，便带回来养了一段时间，若不然真的是养不活。 慕容仙倒是照料了那孩子半个月呢，也不见她有一句谢。 不过慕容仙倒不在乎苏芙的谢，只要她问心无愧，对得起夫君和晋宁公府就是了。 第545章 日子不管开始如何，总是要经营好的 说起来这么闹腾，可怜的还是孩子。 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地位尴尬，若是苏芙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那就安安分分地将这孩子生下来，昭王府和晋宁公府到底不会真的一点都不管的，说不定昭王府还认了这个孩子，让他做昭王府的小公子。 可是她偏偏将这孩子当成她擒制昭王府和赵明言的工具，不管是怀孕还是生了之后，只想着自己，完全不顾这孩子的死活，甚至利用这孩子，一再惹怒昭王府。 昭王夫妻便是有几分心疼这个孩子，但是闹的多了，也烦了，昭王已有长孙，还是他最满意的长子长媳生的，对于这个幺子生的孙子那就不觉得有都多重要了。 而昭王妃呢，如今还巴望着给幺子娶一个，到时候想要几个孩子都是有的，而且她恨苏芙恨的咬牙切齿，对于苏芙生的孩子，哪里能喜欢得起来。 大约唯一能牵制的，也只有赵明言了。 真要说这一把好牌打到烂的，大概谁也比不上苏芙了。 苏莞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慕容仙道：“如今你有了孩子，可万不可与她多接触，日后有什么事情便让大哥自己去处理就是了，若是大哥不去，府上还有下人在。” “她如今，不会干出以前的事情了吧？” 说的正是苏芙寻了女子想要塞给苏荐的事情。 慕容仙摇头：“她不敢，后来我曾找过一次她，便同她说，若是她再敢，我就派人来扇她巴掌，看谁不要脸。” “不说她了，我瞧着你精神极好，想来日子也过得不错。” 苏莞柔和地笑了起来：“确实是不错的，虽说也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是一不至于让我生气，他也算是护着我，舍不得我受委屈。” “过得好就好，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日子不管开始的时候如何，总是要经营好的，若不然，再好的日子也过得乌烟瘴气。” 确实是这个道理的。 两人说着说着，苏珣便回来了，刚刚进了福平院的大门，便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阿莞景元都在这边？” 苏莞听了他的声音，也没有再和慕容仙聊天的心思了，转头出了偏厅，便见苏珣穿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父亲！”苏莞高兴地迎了上去，很久不见苏珣，她是很想念他的。 “阿莞啊!哈哈哈，过来我瞧瞧。” 苏珣瞧着她精神气都不错，提着的心就放下了，自从她和李临去了归雁城之后，他这心里一直都念着，怕她的日子过得不好，又怕她被人欺负，如今瞧着还算不错。 “儿子给母亲问安。” 王氏罢罢手：“行了，我晓得你想和女儿女婿说话，将他们带走吧，一会儿过来吃饭。” 苏珣笑呵呵的：“儿子多谢母亲。” 一番见礼之后，苏珣便带着妻女和女婿回了玉华苑，他去换下的厚重的官服，换上了一身蓝色的衣袍，然后在偏厅和苏莞李临说话。 苏萝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听，李氏去准备一些吃食。 苏莞挑拣了一些在石桥村的趣事和苏珣说了说，逗得他直乐，也有些向往山水田园的自在悠闲。 不为仕途功名谋来算去，也不为一日三餐劳劳碌碌，自在悠闲，实则难得。 以前他还觉得李临不考科举实在是有些可惜，如今看来，他们自己过得高兴，其实也挺好的。 人生百年，又不是等着那点东西吃饭，倒不如让自己过得高兴一些。 “父亲若是得了空闲，也可以过去看看，到时候我带着父亲去爬山观景，上山摘果，那儿的小孩也是活泼，总爱漫山遍野的跑。” “好好好，若是得了空闲，一定去看看。” 苏莞略略有些不信：“父亲你匡我呢，你到底什么时候空闲了？” 苏珣想了一下，然后道：“今年的秋猎，为父将会随陛下一同前去，到时候再去你们那边看看。” “秋猎？”苏莞微讶，“猎场在澜州那边？” “并非，是澜州和帝城地界的交界处，从帝城出发，晨早出发，日暮便至，等到了猎场，需得在那边留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从猎场骑马过去，两个时辰便能到了。” 苏莞算了一下，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若是骑马，虽然有些累了，但是苏珣对骑马还算擅长，也是可行的。 只是他是作为随行官员，能随便离开猎场吗？ 苏莞疑惑地问：“那陛下会同意吗？” “这倒是无妨，陛下还算个讲道理的，只要将事情缘由同陛下说了，然后再安排好人手接手工作就成。” “那极好的。”这秋猎至少需得十天半个月，甚至连一个月都有能有的，到时候苏珣真的过去，也能住一段时间了。 “那我便等着父亲。” “那我就去看看阿莞住的地方好不好.......” “对了，阿莨可是来信了？” “来了，说是他现在还不错呢，也跟着师父学了一些本事，不过就是还回不来，说师父让他先学三年，若是三年能达成师父的期望，回来探亲之后便继续过去学。” “那若是达不到期望呢？” 苏珣轻哼：“若是达不到期望，他师父说让他收拾东西滚回家，我就同他说，若是学不好，他也不要滚回来了，哪儿凉快哪呆着。” 苏莞噗哧一下便笑了出来：“对对对，要是他学不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那不是，好不容易给他求来的好师父，要是不努力，那怎么对得起......” 父女俩说着话，李临在一旁喝着茶看着，见她高兴，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了一些弧度，若是可以，倒是希望她能日日这么高兴。 夕食在福平院那边吃，王氏在那边设了两桌酒席，将府上的主子都喊了过来，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位置。 不过随着府上几个姑娘嫁出去，人也少了不少，挑事的都不在了，倒是显得清静了许多，也没有什么波折。 吃完了饭，李临和苏莞便要告辞离开，说是要回去景平苑。 王氏和苏珣倒是想留他们，不过被拒了，说是他们要在帝城住上一段时日，如今景平苑还没收拾好，他们回去收拾呢。 待苏莞又说了明日收拾好了便过来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便将人放走了。 第546章 她们都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快乐呢 李临和苏莞打算在帝城这边住半个月左右，二十八那日是苏珣的生辰，两人要回晋宁公府，另外还有抽个时间去一趟镇国公府。 还有一些日子，苏莞还要见一见闺中的朋友或是逛逛街，挑几件衣裳首饰布匹之类的。 半个月委实不算多。 至于为何不回莞苑住，因着莞苑是内院，李临虽为女婿，若是住个一两日还行，住是十天半个月便有些不合适了，如此还不如回景平苑去住，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而且莞苑这边自从苏莞出嫁之后便一直空着，虽然时常有人打扫，可到底是空荡了一些，也没有什么人气，他们带来的人也都安排在景平苑了。 夫妻二人回了景平苑之后简单地收拾一下便歇下了，到了第二日，苏莞上午的时候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去看望了一下阿珠姑姑。 阿珠姑姑倒是住得好吃得好的，身边也有个小丫鬟伺候着，平日里要管的事情不多，也习惯了安静。 苏莞见她如此，也便放心了，等到了下午，她便一个人去了晋宁公府，寻了王氏慕容仙苏萝她们说话，等到了傍晚，李临来接她回去。 第三天，两人又带着礼物去了镇国公府，在那边呆了一天，走完这两府，这亲戚也算是走完了。 第四天，苏莞长舒一口气，正巧宋湛那几个人知晓李临来了帝城，邀请他出去喝酒去了，苏莞想了想，便打算咸鱼躺一日。 可是她才躺了一上午，便有人来请她，来人是如锦郡主的人，说是她和几个姑娘正在风雪楼听书，邀请她过去喝茶。 苏莞想了想，自己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大家了，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机会能再见，于是便换了一身衣裳，梳妆打扮一番，便又出门出去。 苏莞来到风雪楼雅间的时候，屋里正热闹着呢，里头有七八个姑娘在呢，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喝茶听书，有的在玩叶子牌。 如锦郡主昔日与慕容仙最要好，但是慕容仙出嫁之后，不再是万事不愁只想着吃喝玩的小姑娘了。 她要经营夫妻之间的感情，要融合到新的家庭当中，要学着管家，还要处理那些一地鸡毛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和如锦郡主玩。 于是如锦郡主便寻了几个愿意吹捧她的姑娘一起玩，和慕容仙的往来也少了一些，不过感情还是在的。 苏莞踏进门口，便见了屋里的热闹，如锦郡主穿着一身红色的绣着缠枝花的冬裙，歪歪斜斜地靠在一个软枕上，正坐在临窗的木榻是那里听着院子里说书先生说书。 虽然天气还很冷，说书先生的声音依旧是起伏平稳的腔调，穿过寒风传入耳中。 “阿莞，你来了？”听到有开门的声响，如锦郡主见苏莞走进来，她便坐了起来，招手让苏莞过去。 “郡主。” “是温孝郡主来了。” “诸位好。”苏莞笑了笑，小葚上前给她解了斗篷，她握着一个梅花的暖手炉走了过来，边上的人让开了位置，让她坐在如锦郡主对面。 “你最近倒是过得不错。” 如锦郡主笑了笑：“哪里不错了，无聊的很，你们二人都嫁人了，我连个谈心的地方都没有了。” 从小到大，如锦郡主和慕容仙玩的多，后来认识苏莞，觉得她的性格好，也便走了近一些，如今这两人嫁人了，一个嫁的远，一个忙于家庭，她实在是无聊的很。 虽然这一年也寻了不少性格也很可爱的小姐妹一起玩，玩在一起虽然开心，但是总觉得缺了点真诚，没办法交心，或是说两句贴心话。 此时有人给苏莞送上了一盏热茶，苏莞喝了一口，暖和一下身子，这才问她：“那你呢？你的亲事，王妃这如何打算？” 如锦郡主说：“我母妃啊，她的想法倒是挺多了，又是想给我寻一个性格好的世家公子，又是想看看这春闱有什么好的，想着榜下抓婿。” 说到这里，她啧了一声：“搞得我要嫁不出去一样。” “郡主可不能这么说，郡主貌美如花，随便往前面一站，那不知道就迷倒多少公子。” “可不是。” 边上的人都开始吹捧起如锦郡主，如锦郡主也乐意被吹捧，笑得也挺高兴的，不过也就那点高兴了，她出身尊贵，从小到大吹捧她的多的是，见惯了也习惯了。 她乐意归乐意，高兴也高兴，也喜欢和这些人玩，但是很难做到和孩慕容仙那样交心。 苏莞笑了笑：“其实世家公子寒门子弟都好，主要还是看人的，像我大嫂这样的日子，虽然也有一些不大如意的事情，不过好在夫君还是对她极好的，两人齐心协力，总会把日子过得好的。” “再比如我，我与我夫君也都比较喜欢现在的日子，自在悠闲，且看你想要过什么日子了。” 如锦郡主笑了起来：“我昔日时常听见旁人说你，说你嫁了一个寒门学子，便是身后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日后也就是这样了，听你这么说，倒是大家都不懂你的快乐。” “她们都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快乐呢。”苏莞挑眉，“有道是人各有志，有人想要登高望远，觉得权势富贵才是自己所求，而我呢，倒是喜欢自在悠闲的日子，每日最大的烦恼，便是这一日三餐要吃什么。” “当然，这也由于我本身便出身富贵，便是我一生都如此自在悠闲，也不会为生活的一日三餐烦恼，更不会有人能欺辱到我的头上。” “说的不错。”如锦郡主手指在茶盏上戳了戳，“也就是你这样的，想要自在，才是真的自在。” 手中有巨额的嫁妆，娘家外祖都有权有势，自己也聪明不会被人随意两句话给骗了，她这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能过得好的。 说起来，苏莞和她的地位也差不多，她是郡王府的郡主，堂堂皇室女，身后便是王府和东赵皇族，她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如锦郡主豁然明朗了一些：“阿莞，我明白了。” 第547章 总不能图人家长得丑 苏莞奇怪地看向她，心想，你明白什么了 过了会如锦郡主才道：“先前我母妃总说，要寻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人品好，最好这家世也好，若是在家世那里寻不到合适的，那就侧重人品。” “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这嫁人嫁人，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要过什么日子，过日子这等事情才是排在最前面的。” “若是我想要嫁世家，我为郡主，他人定然会捧着我，但是世家小媳妇也有不如意的地方，家里的一堆乱系需要我去经营。” “若是榜下抓婿，或许还需得相助他平步青云，平步青云肯定是要的，我可过不了你那种自在悠闲的日子，品味不了这山林野趣。” “我啊，就乖乖地呆在帝城就是了。” 苏莞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了：“你说的不错，到底是要想好自己是要过什么日子的。” 像是慕容仙，在出嫁之前也早就知道自己能获得什么，需要面对什么，所以在对待苏芙的事情上，固然很多次也是气得很，但也知道这路是自己选的，怎么着也要走下去的。 如锦郡主笑意盈盈：“阿莞你劝说人的时候，果然是很有一套，这贴心的道理那是句句令人心动。” 苏莞嗤笑：“读书多，便知晓的更多的，你就是不爱读书。” 如锦郡主不信：“你别哄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读的什么书？话本子？话本子里不是男女情爱风花雪月，如何跟你讲道理？” “这倒未必，其实这话本子除了风花雪月，还真的有大道理。” “哦？你且说来听听。” “这比如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管是在哪个话本子里，都是善良的人得到该得的好处，而恶人则是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这叫什么来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如锦郡主看向她。 苏莞笑意盈盈又道：“再比如，多读书，成为才女将会受到世人的喜爱和追捧，知书达理的姑娘最能令人喜欢了，到时候遇见了心上人，也不久能不轻易地喜欢上了吗？” “不过这事情也不是一定的，倘若你喜欢的男子不喜欢你，可能有三种原因，一种是他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去喜欢你，比如说他已经成亲了，或是有了心上人，或是有了未婚妻，他自然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第二种，便是他不喜欢你这一款的，或是你不够优秀，他对你并不满意。” 若是他早早有了别人，不会看你一眼，这也无可厚非，可若是他在对比之后没能看上你，那自然是你在他心中不够好了。 “不过我觉得这两种情况，都要趁早放弃。”苏莞伸手拿了一个果脯，歪在边上的软枕上。 “这第一种暂且不说了，既然他已经有了旁人，这要脸的人都不会凑上去，至于这第二，那也要放弃，既然看不上何必自找不高兴呢。” “我先前和我家阿萝说过金石为开的故事，说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是金石，不付出一番血泪浇灌，哪里是容易开的，说不定付出一切之后，也求不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看着他与旁人和和美美，自己一身狼狈。” “姑娘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这帝城的地界上，什么样的贵公子没有，要我说啊，若是遇见这样的事情，回头瞧一瞧，瞧瞧有多少公子愿意将你们捧在手里。” “然后你在想想那人对你的无情，你们就会想，切，本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眼瞎了，瞧上的什么玩意。” 苏莞此话一出，在场的姑娘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如锦郡主乐不可支：“确实，什么玩意。” “阿莞的大道理果然是一套又一套，在下甘拜下风，话本子里果然也是讲道理的。” “可不是，之前我们看话本子的时候，总是有高门世家的姑娘，非要看上人家，可是人家另有所爱，然后像是失了理智一样做出一些事情，最后看着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一身狼狈，或死或疯。” “所以咱们要是遇见这样的事情，赶紧寻一个更好的。” “咱们要身份有身份，谁人家里是没有点背景的，要什么样的公子哥没有？” “要我说啊，喜欢一个人，无非是对方生得俊，学识好，或是脾气好品性好之类，若是想要这样的，照着这要求找，总是能找到合适的。” “那是，总不能图人家长得丑，没见识，脾气还不好，还生得一个恶毒心肠吧。” “就是。” “哈哈哈，喜欢一个恶毒心肠的......” 苏莞笑了两声，觉得自己以一己之力杜绝了在场恶毒女配的诞生。 姑娘们闹成一团，隔壁的雅间里都能听得到了，固然有心想要让人过来说一声，让人动静小一点，可是一听这雅间是如锦郡主订的，这会儿如锦郡主也在里头，最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只得忍了。 苏莞与几个姑娘们说着话，听了一会书又玩了一下叶子牌，再下两盘棋，然后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等到差不多散场的时候,李临便来接苏莞回去。 苏莞听着谢思安在耳边说了两句，眉头微挑：“他不是同友人喝酒去了？今日去的什么楼？荟萃楼还是什么楼？” 谢思安面无表情地解释：“回夫人的话，是衔思楼，他们那些学子们最爱往那里跑了。” “衔思楼？什么时候帝城有这个楼了？” 边上有一姑娘解释道：“这个我倒是知晓，年前开的，听说是专门招待学子的地方，这衔思楼开了之后，便请来了先生在鉴赏书文画卷，或是安排学子们比诗词歌赋之类的，引得学子们都往那里跑，旁人也爱去看热闹。” 苏莞听着总觉得和自己的蒹葭楼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她转头看向谢思安，谢思安冲着她眨眨眼。 苏莞这会儿倒是明白了，自家开的。 之前离城在帝城的据点是鸿思楼，后来出了李伏那事，私底下将人换了一波，旧的人撤走，新来的进了衔思楼。 至于这鸿思楼，还依旧是开着罢，只不过如今就是一个比较有名的酒楼罢了。 苏莞问刚刚开口那姑娘：“只有鉴赏书文画卷，比诗词歌赋？那有没有美人跳舞弹琴弄箫呢？” 谢思安诡异地听懂了这言中之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有没有，那是绝对没有的，若是有公子要比一比这琴箫，那是可以的，但绝对没有什么美人跳舞弹琴弄箫！” 第548章 他长这么大，怎么不被人打几顿啊 边上的人也道：“这个还真没有，据闻那是学子聚集之地，哪里容得什么美人玷污，又不是青楼馆子那等寻欢作乐之地。” 苏莞轻轻哼了一声，姑且信了，不过心里却是想着，既然李家能搞一个衔思楼出来，她是不是也可以将蒹葭楼在帝城里也开一家呢？ 这男子都去了衔思楼鉴赏文书比诗词歌赋了，那女子岂能没有蒹葭楼喝茶聊天听曲下棋？ 不过在归雁城里，她开着蒹葭楼一直无人敢招惹，也不知道这帝城如何，而且她一直不在这边，便是有事情也管不了。 她猛地一下看向了如锦郡主。 若是她和慕容仙还有如锦郡主一起开一个蒹葭楼，那么这帝城的人谁家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事？ 苏莞觉得此事可行，但是她仔细一琢磨，还是决定和李临商量一下，若是离城那边要开，她就不凑热闹了，若是他们不开，她就拉上这两人一起。 于是她便对如锦郡主道：“后日我父亲生辰，到时候你也过来吃个饭，我就懒得给你下帖子了。” 像是苏珣的生辰，因着堂上父母还在，而且年纪也不大，所以是不会大办的，到了那时，也不过是家里摆上两桌，他几个和得来的同僚友人过来吃个饭，再来便是小辈们走得近的一两个朋友过来。 苏莞请如锦郡主，也是请得的。 “你父亲生辰？行，那我得去一趟，我也好久都没见到慕容仙了，最近她都不出门了。” 苏莞心道，等你见了她，你就知道她为什么不出门了。 “那我便告辞了。” “去吧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苏莞与诸位姑娘们告辞，然后便带着小桑小葚还有谢思安下楼来，回风在楼下寻了个位置坐着，见到几人下来便喊小二结账，然后跟着一起离开。 自从有些谢思安，确实是方便许多，若是换做平时，回风还得在楼上守个门等着，而且谢思安是女子，可以跟在苏莞身边，苏莞和一些姑娘夫人聚会说话她都能在边上候着。 而他也只需要在大厅里注意一下人来人往就成。 一行人刚刚出了风雪楼的大门，便见远游赶着马车过来在门口停下，拿了凳子下来，苏莞踩着凳子上了马车，然后远游又拿了凳子放在边上，回风和另外三个姑娘则是上了后面的马车。 苏莞上了马车便见李临坐在木榻上看书，依旧是那副悠闲风雅的样子，他的马车上总是喜欢放一些书，可能是以前时常在途中，所以也养成了在马车上看书的习惯。 苏莞还一度研究过他这么能怎么一点都不近视。 李临将书册放下：“今日与她们聊的如何？” 苏莞走了过去，在边上坐了下来，随意地捞了一个抱枕，然后又给自己垫了一个软枕靠着。 还未成亲的时候，她还端着一些形象，但是后来跟着他一起出去玩了几个月，也渐渐地放开了，反正她什么样子他都是见过的，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聊得还可以，那些姑娘还挺有趣的。”能在如锦郡主身边混下去的，很会吹捧人，而且也不讨厌，偶尔凑在一起玩还是不错的。 “哦。” “哦？”苏莞伸手戳了他一下，“你这哦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你要是高兴，便多出来跟她们玩一玩。” 苏莞压低了一下声音问他：“说起玩，衔思楼是个怎么回事？” 李临轻咳了一声：“是九辩的主意，他觉得夫人的蒹葭楼颇有意思。” “哟，他长这么大，怎么不被人打几顿啊。” 九辩这人，赚钱能力确实是一流，不过他要脸的事情也干，不要脸的也干，若不是背靠离城，不时常走在人前，后面还有个主子压着，真的早就被人打死了。 便说这金州矿产的事情，东君和金州那边的世家斗着的时候，他还想伸手，甚至在宝钗楼的事情上，将宝钗楼搞得暴怒跳脚，却无可奈何，而且还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衔思楼都做了，怎么蒹葭楼不做？” “他不敢。”李临靠在边上，九辩不要脸归不要脸，但还有有分寸的，跟主母抢生意，那不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而且这蒹葭楼也比较麻烦，因着来往都是女眷，需要确保安全，其中也有不少事情，这府上的姑娘总是往这地方跑，这家里人肯定会去查这酒楼背后之人的。 他想要确保安全，需得放出一些势力，并且应对那些权贵世家，颇为麻烦。 不过只要能赚大钱，对他而言，麻烦也不是什么麻烦，主要还是不敢招惹苏莞。 苏莞打了一个呵欠：“敢不敢暂且不提，要是能做，做也行。” 总归赚了钱也是离城那边的，她这天天拿着孝敬，当着人家的主母，倒是没什么好东西给他们，九辩要是想做蒹葭楼，她也没意见。 就是这人做事颇有些欠打。 “这倒不必，蒹葭楼办起来麻烦，遇上什么麻烦他这边的人不好处理，倒不如你拉上几个姐妹一起办的妥当。” 女子的事情确实麻烦，也正是因为如此，九辩才弄了一个衔思楼。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既然他不做，那我就带人一起做了，既然有了衔思楼，怎么能没有蒹葭楼呢！” “做吧，有个热闹的地方也好。” 苏莞听他这么说，也下了决定要做。 等二十八苏珣生辰那日，如锦郡主携礼前来做客，她便拉着如锦郡主和慕容仙说了她在归雁城开的蒹葭楼一事。 如锦郡主眼睛都亮了：“听起来挺不错的，若是有了这蒹葭楼，咱们喝茶听书下棋的地方都有了。” 虽说这风雪楼也是极好的地方，可到底是有男子来来往往，很不方便，若是整个楼里都是女子，那么她们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了，也没那么多的顾忌。 若是能确保地方安全，没有外男来往，那是更好了。 慕容仙也点头：“我也觉得不错，只是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如何？” 第549章 赵明言你站住 苏莞道：“计划我这里倒是有，不过咱们得寻一个酒楼，因着咱们做的是女眷的生意，而且多倾向于权贵世家，还需得寻一个好的酒楼。” 如锦郡主道：“这倒是容易，我母妃便有一处酒楼，位置也离衔思楼不远，这些年一直生意一直不上不下的，也没能赚多少，我同母妃说一声，让她给了我就是了。” 苏莞道：“这也行，如此一来，酒楼便有了。” “我就想着，咱们三人一起做这个，我这边帮忙策划和提供一些糕点和花茶的配方做法，到时候我会派人过来教导新的点心师父做，而且还会研究一下新品。” “大嫂这边则是负责经营，分管酒楼的诸多事情，像是管事、伺候的侍女、泡茶和做点心的师傅、还有采买和诸位姑娘的纠纷。” “如锦这边则是要提供酒楼的使用，还要确保酒楼的安全，不能让外男混进来，不能让人利用酒楼做不干净的事情。” 这样算来，苏莞和如锦郡主需要做的事情都不多，主要还是慕容仙这边，不过安排管事、找伺候的侍女、以及寻找泡茶和做点心的师傅都是一次性的事情，主要还差采买和日常经营这些日复一日的事情。 慕容仙出嫁之前就学着管铺子，这一年下来，也有些成就，经营管理这事情交给她是没错的。 慕容仙道：“如此也行。” “如此一来，这份例，你们觉得该如何分？” 如锦郡主道：“我只是提供酒楼和安排护卫罢了，算不得什么事情，姑且占个二成便足以，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了，若是这酒楼开不下去，我母妃也不会继续让我胡来的。” “这计划是阿莞提出来的，而且这些花茶和点心大多数也是她自己研究的，不如你们就四四？” 苏莞摇头：“这怕是不行，我也就提供一个现成的东西，后续一些糕点还需得请来的师傅自己研究一些，帝城这边也有自己的口味，若是可以，寻几个擅长点心的师傅过来也无妨。” 慕容仙想了想，然后道：“要不就四三三吧，我这边四，日常管理归我，但若是楼里出了什么事情，如锦需得帮忙处理。” “说起来我这边婆家娘家都有一些事儿不好处理的，若是淮河王府能出面，那就方便许多。” 如锦郡主点头：“也行。” 三人商议了一番，很快便把事情确定了下来，如锦郡主打算回去之后就和和淮河王妃说这事，不过这事情倒是急不来，需得等慕容仙这一胎坐稳了，再去安排诸多事情。 不过好在慕容仙陪嫁也有不少人，她出嫁的时候平原侯府怕她自己处理不好事情，给她安排的人都不差，她只需将事情安排下去，便有人去办了，她到时候只需是查验成果便行了。 傍晚在外院客苑设宴，府上一共办了两桌，女客一桌男客一桌，那边在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女客这边则是细嚼慢咽地一边吃一边说话。 李氏看着对面那桌子人，气得手都在不停地抖，若不是顾念着今日有客人在，这会儿应该是要黑脸了。 原因无他，只因今日李家这边没有一个人来。 往日李家和晋宁公府做亲，每年这个时候，她大哥都是要带着一家子上门的，镇国公府那边则是派个小辈过来，当是走个过场。 这些年来，也都是这样过的，毕竟还有苏莞在，镇国公府那边这亲是断不了的，来往肯定有的，但是镇国公府那边也不会给她难堪，每年就派了个小辈过来罢了。 可是今年的李家，一个人都没来，显然是不当这门亲了。 李氏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自从李家想要打她嫁妆的主意，自从李玉燕进了明王府，李家仿佛是找到了新的靠山，没有了她这门亲戚了。 李家和明王府搭上关系前途未知，她可以什么都不管去帮娘家，可却不能不管苏莨和苏萝，也不肯那着自己留给儿女的东西去填补这个坑。 可是见到娘家与自己断了往来，李氏不知道多少次夜里偷偷抹眼泪。 不过在场的人瞧见李家没有人来，隐隐也知道原因，也就当没看见她的脸色，眼下这个时候，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了，捅出来实在是没有好脸。 今日王微细也过来了，她才给杜松岭生了个姑娘不久，身量还有些丰满，瞧着脸都比原来圆润一些。 苏莞先前得知她生了孩子，满月的时候还让人送了一些补品和一把玉如意锁，人倒是没有来。 这会儿她坐在边上，若是有人与她说话，她便高兴，若是没有人与她说，她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经过这些日子，她也算是融入了这帝城之中，也交得了一些能往来的夫人，做事也算是得是周到进退得宜，夫妻两在帝城稳踏实地地走，也算是不错。 苏莞给苏珣选来选去，选了一幅前朝名师大家的画给他做寿礼，虽不及闻之喜玄微两位先生的大作，却也是极具名声的大家，作品存世不多。 苏珣心里高兴得的很，喝醉了酒便开始不停地说那幅画如何如何地好。 若不是突然做了侍郎，他如今应该还做着小官吏混着日子，平日里品诗赏画，潇洒自在。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府上发生太多的事情，作为大哥的苏望好像也并没有多大能耐，他自己又因为献宝升了官，只能无奈做下去，暂且支撑起这个门庭。 苏莞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高兴了。 苏珣生辰之后，苏莞便忙起了蒹葭楼的事情，如锦郡主那边要到了酒楼，安排了人重新修葺，慕容仙命人去寻点心师傅做开业之前的安排，而苏莞呢，则是要将各种计划写下来。 一连忙了好几日，总算是将计划给写了下来，苏莞也终于得了空闲，和李临一起出门逛街。 两人先是去宝钗楼和布庄看了一遍，买了一些东西，等差不多中午了，便去风雪楼喝茶听书消遣一下时间。 然而两人刚刚跨进风雪楼的门口，便见一个身影从快速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在他的身后，又有一女子抱着孩子追下来。 “站住——给我站住——赵明言你站住——” 第550章 不会说话，那就掌她嘴 “赵明言，你给我站住——站住——” “你不要我？难道就不想要孩子了吗？” “赵明言——赵明言——” 这会儿从楼上跑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明言和苏芙。 苏芙喊的很大声，楼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二人身上，然后露出了看好戏的目光。 赵明言脸色难看地跑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黑的，极其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而他身后的苏芙抱着孩子穷追不舍，脸色是激动愤怒又不甘，脚步蹭蹭蹭地落在楼梯上，手里抱着的孩子几乎是要抱不稳甩出去似的。 苏莞见此，吓得差点心跳都要停了。 你说这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便是石慧琴这样的人，还想着为李伏谋算这一世荣华，可是这苏芙，瞧着真的是半点都不顾这孩子，只将这孩子当成工具。 她疯了不成？ 赵明言脸色难看地跑了出去，堪堪要与几人擦肩而过，苏芙眼尖，瞧见了是苏莞和李临站在哪里，急急地喊道：“苏莞！苏莞！你给我拦下他！将他拦下！” “给我拦下来他！” 苏莞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管，如此也由着赵明言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逃出门口，没了踪影。 苏芙见赵明言跑了了大门，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没了，当即大怒，转头便质问苏莞：“我让你拦住他，你为什么不拦着？！”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苏莞脸色也有些不好：“我为何要拦着他？你是我什么人？你让我拦我就拦？” 说话间她还瞧了那孩子一眼，瞧着情况不是很好，涨红着一张小脸挣扎着要哭。 这孩子原本便是早产，这后来照顾的也不用心，看起来瘦瘦小小弱弱的，哭声像是小猫似的，实在是可怜。 苏莞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五指才控制住不去骂人的冲动。 这女人也配当娘！ “我是你什么人？苏莞，你要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姐妹，你竟然帮他不帮我。” 苏莞看着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懒得和她吵：“什么姐妹？我可不认得我娘家府上有你这个人，你要追便去追去，和我无关。” 苏芙只想着重新攀上赵明言，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帝城的笑柄，满城的八卦流言有一半是她如何追着赵明言跑，如何如何的不要脸。 她自己原本就品行有污，又已和离，与赵明言早已是两条道上的人了，此后各自婚嫁，再无瓜葛。 可是她偏偏不知足，生下一个地位尴尬的孩子，还仗着这个孩子与赵明言纠缠，更是破坏了对方再娶之事。 苏芙每日都在打听赵明言的去处，一旦被她知晓赵明言出了门，便像是闻到味的狗一样追上来，而且每一次都要闹起来，要赵明言和她和好，让人看尽了笑话。 早在和离之前，赵明言虽然心中反感苏芙做下的错事，感情也早就在时间的消磨之中淡去，可还是想护她一护，就当是成全了这夫妻一场的情分，此后各自安好。 可是他没想到和离之后苏芙会像是疯狗一样地缠上他，让他连出个门都不得安生，怀着孩子的时候，她挺着肚子闹事，生了孩子之后，她就抱着孩子闹事。 简直是跟疯了一样。 惹得赵明言心中对她是厌恶到了极致，每次见了她，就像是见到瘟疫一样，掉头就跑。 有时候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吧，她又只有一个固执的要求，她想要再嫁给他，和他重新在一起，重新做夫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赵明言被她搞怕了，每次听她说这样的话，直觉得毛骨悚然，只想着离她远一些。 在一起？ 简直是做梦。 他现在是后悔死了当初招惹了苏芙，弄得这日后一生不得安稳。 “你！”苏芙听苏莞说娘家府上没有她，想起了晋宁公府已经将她逐出家门的事情，当下便觉得恨极，又因为赵明言跑了心里恼火至极，当下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着发火泄恨。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她也不在乎这点名声，她如今已经生下了赵明言的长子，迟早有一日她是要回到赵明言的身边的，日后她身居高位，谁还敢说她半句不是。 “苏莞，你以为你是谁？也配这样说我。”苏芙看了一眼边上的李临，眼中不屑又嫉恨。 这两夫妻两一身青衣一身海棠红，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头上簪的还是品相极好的玉簪，仿佛是出门游玩的贵家公子与夫人。 而且瞧着公子俊美温柔，女子温柔妍丽，是极其相配的一对璧人。 这让她心中很是嫉恨，她原本以为苏莞嫁了李临，就该跌落到泥里，此后一生狼狈，却没想到嫁了个寒门，她的日子还能过得这样好，而且夫君对待一副的温柔小心，仿佛她是他手心的珍宝。 苏芙目光幽冷，嗤笑道：“不过就是一个穷酸，也就是你将他当成宝，瞧着这一身行头，怕是花了不少钱吧。” 想到这里，她又瞧了瞧苏莞的肚子，眼底展开了一个恶意的笑容：“你也别太得意，就算是他此时对你好，那又如何，你还能有多少时日，不过就是个短命鬼，你今年必...唔！” 苏芙正得意地说着，仿佛看到苏莞凄惨死去的情景，当下只觉得心头畅快，想要哈哈大笑，可是她还没说完，边上突然上来两个人，一人抢了她手中的孩子，一人将她制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李临握紧苏莞的手，脸色一片沉冷：“不会说话，那就掌她嘴，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唔！” “唔！” 苏芙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个阵仗，当下吓得双目凸圆，她使劲挣扎想要逃离，却被身后的人制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唔唔！”别打我！别打我！ 李临脸色沉冷地拉着苏莞上去楼，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啊’的惨叫声，苏莞想要回头看一眼，却被他制住。 苏莞扭头看他。 李临垂了垂眼帘，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戾气。 “阿莞，别看了，也别觉得她不该打，既然她不会说话，那就教教她好好说话。” 第551章 我记得城外有个乱葬岗 李临最近最担心的便是那个所谓前世苏莞的结局，这些时日以来，他心中难安，仿佛她就要离开他似的，日日放在心上辗转令他难受。 偏偏在这个时候，苏芙又撞上来说这样恶毒的话，他这心底的戾气一下子便压不住了。 她竟然敢！ 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若是以往女子之间的三两句口角，他到不至于要出手欺负一个女子，可是苏芙偏生触碰了他的逆鳞。 若是不教训教训她，她还当真以为这个世间上没有人能制住她了是不是？ 李临的眼睛微微眯起。 苏莞察觉到他身上隐压的戾气，心口兀然一疼，当下便有些慌，抓着他的手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别生气了，别与她一般计较......” 事情的发展方向其实令苏莞有些束手无策。 原本她弄了一个话本子又点出了苏芙的事情，只是想提点李临李伏可能是重生的，免得日后他与李伏斗起来，到时候落了下乘。 或是李伏走上了歧路，日后利用离城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不知这里头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是知道他会查苏芙的，甚至也知道他能将苏芙的那点秘密一点一滴都扒出来。 可是她忘了，在苏芙前世的记忆里，有原主难产死去的那一段。 也不知道某一天开始，她发现他隐隐的有些不对劲，看着她的目光有时像是有些压抑，或是旁敲侧翻她到底要不要生孩子这事，有时候夜里也时常睡不着。 便是到了帝城，只要她外出，他便一定会来接她回去的。 她略略将事情理了理，大约也能猜到了问题所在，要么就是知晓在某个所谓的前世里，她嫁过旁人，又为别人怀了孩子，令他难以接受，要不，就是因为她可能会死去的结局心中难安。 苏莞依照他表现的种种，倾向于后者，觉得他是因为那个前世的结局不安，心里对他也心疼的很。 曾经有好几次，她也想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以安抚他的心，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个她打算一辈子压在心底的秘密，当真要告诉他吗？ 有时候还心存侥幸，只要她好好的呆在她身边，时间一长，他定然是会放心的。 可是今日这一出，见他真的动了怒，实在是令她心疼得厉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是舍不得他担心难过的。 “你别生气了，我们上楼去，走吧。”苏莞拉着他的手，抬脚继续往楼梯上走去，他低头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心口的那口气缓了缓，然后便跟着走了上去。 两人上了楼，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雅间坐下，他都一直没放开她的手，待有人刚刚送上热水离开，便见回风匆匆赶来。 “禀公子，打了几下晕过去了，是该如何处置？” 苏芙到底是晋宁公府的血脉，尽管如今晋宁公府已经将她赶出了家门，但回风和远游等人也不敢私自做主，这会儿说是来问李临如何处置，实则是想问苏莞的意思。 苏莞不做声，转头看向李临，李临捏了捏她的手，目光有些冷：“既然她这么不长记性，就让她好好长点记性，将孩子送到晋宁公府去，至于苏芙...我记得城外有个乱葬岗，便将她送到那里去。” 苏莞猛地一下瞪大眼睛，然后又听他说，“等她醒了，便告诉她，让他日后见了我夫人需得绕道走，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欺辱我夫人，我见一次，丢她去一次乱葬岗。” 苏芙前世就是被抛尸丢到乱葬岗，那个时候估摸着还有一口怨气和不甘没散，撑着一口气没死绝了，她是在乱葬岗里死去的，李临将她丢到乱葬岗去，怕是存了心要整治她。 如此再搁下这话，苏芙日后便是见了她，怕是再也不敢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了。 “夫人？你觉得如何？” “哦，好啊。”苏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就丟吧，既然敢招惹，就该承担得罪人的后果，也好让她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主要还是让他出了这口气，也还是希望苏芙能想明白这一辈子要怎么过吧。 原本在书里，苏芙重生之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因着她知道事情发展的剧情，不管是报仇和恋爱都是非常顺利，赵明言非常的在乎她，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因此也算得上正派和光明。 可因为苏莞的到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本该死去的她没有死，苏芙为了得到赵明言，只能出手抢夺，从这个时候开始，她便走上了一条不该走的路，而且这条路越来越窄，人也越来越偏激。 当初苏芙还在闺中的时候，尚有几分亲情和理智在，便是抢到了亲事之后跟苏莞炫耀，也都比较含蓄，可如今早已不顾形象，完全豁出去了。 也可能是因为失去的太多，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赵明言了，只要能再和赵明言在一起，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尊荣，所以她才疯了一样地追着赵明言跑。 可笑的是，她还看不清自己的现状，别说昭王府她回不去了，便是她回去了，她名声有污，如何做赵明言的正妻。 而且她似乎只记得赵明言昔日对她的感情，却忘了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赵明言对她只剩下厌恶和不耐烦，甚至是日夜不得安宁的后悔，哪里还有半点情谊。 苏芙的这一生，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的。 回风领命退下，苏莞垂了垂眼帘，盯着桌子上的茶盏，感觉他又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笑了一下，竟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若是他一直为了此事不安，那么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她希望他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从心里觉得高兴的，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她希望能与他有个一辈子的细水流长，慢悠悠地过着，每天都能随心高兴，而不希望他将她看得太重，仿佛每一天都像是在过最后一天一样。 他心里压抑着难受，她也不好过。 于是她笑了笑，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夫君，我不想听书了，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你与我一同可好？” 第552章 甚至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听着她的声音娇娇的，像是撒娇，低头看向她细白如同青葱一样的手指，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不听书了？” 苏莞摇头：“不听了，没有心情了，不过茶还是想喝的，我记得家里还有不少茶叶，回去你给我泡。” “嗯，也好。” 李临自己也没什么心情听书，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是应了下来，带着她下楼离开，上了马车回了景平苑。 等回了景平苑，他便命人送来了一个红泥小火炉，取了烧水壶，放上山涧水慢慢地烧着，他自己则是在边上拿温水清洗茶具。 冬日里热气散的快，有水烟袅袅升起，他因着在等水壶里的水烧开，动作也是慢悠悠的，神情清淡悠闲，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 苏莞换了一身居家舒适的衣裙，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走了，这才抱着基本话本子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她嘴角微弯，眼稍也有了一些笑意。 她还是喜欢这样俊美温和的李公子的，也希望他一直能如此，永远这般的优雅温柔，而不是患得患失的，失去他原有的骄傲和色彩。 他希望她能天天高兴，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一生再也没有忧愁。 她也希望他所在意的，都如同他所愿，抬眼就能看到，永远都在他身边。 他抬眼见她穿着毛茸茸的厚底鞋过来，手中还抱着话本子，以为她想要一边喝茶一边看话本子，笑了一下招手让她过来。 “夫人快过来。” 苏莞走了过去，搬了圆凳在他身边坐下，低头看着了他已经分好的茶叶，便问他：“今日泡的是什么茶？” “云雾。” 苏莞尤其偏爱云雾一些，自从弄了花茶之后，正经喝茶的次数并不多，偶尔品一次，也多是云雾，他与她一起喝茶的时候，也素来首选云雾，若是没有好的云雾，才会选别的。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那可刚刚好。” 李临见她一边说话一边低头翻看书册，也笑了：“等明年新茶出来，我让人多送一些过来。” “这倒不必。”苏莞慢慢道，“虽说我偏爱云雾一些，但也不想日日喝这个，总是要换换口味的，若是一年的份量喝完了，这不是还有其他的，刚好咱们也品一品其他的。” “也是。” 这会儿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咕咕的声响，他又用热水烫了一下茶具，然后开始泡茶，动作一番行云流水。 苏莞瞧着，总觉得有一种风过山岚，白云过天的美态，感觉十分的赏心悦目。 她翻看了两页书册，他便已经将茶水泡了出来，分了一盏送到她面前来。 “试试。” 苏莞抬眼看他，瞄了一眼窗外：“夫君，这院子里除了你我，是没有旁人了是吧？” “没有了。” 平日里李临不在家，小桑小葚便住了进来，轮流守夜，院子门口也是有人守的，可若是他回来了，这院子夜里便不留人了，守夜的也就在花园边上晃荡，远远地盯着，不敢走近。 这会儿她都将小桑小葚打发走了，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在猜测他们夫妻两关起门来做什么事情，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了。 听主子墙角很容易倒霉的，谁还敢留着。 虽然他们夫妻两就是在一起品个茶，但是止不住那些人幻想啊。 李临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也想，但是奈何不能啊。 苏莞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这件事情，我也只想你一人知道。” 李临点点头：“没有人。” 苏莞松了一口气，呷了一口热茶，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才道：“其实这件事，我原本也不想同你说的，想着等我死了，也带到棺材里，一辈子封存。” “阿莞。”他脸色变了变，险些将手里的茶盏捏碎，“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会好好的。” 她笑了笑：“是，我会好好的，会好好地和你在一起。” “其实这些日子，我大约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从苏芙那里得来了消息之后，便一直奇奇怪怪的，我仔细一琢磨，便知晓了你担心我会死的事情。” 他闻言脸色凝了凝：“你怎么知道此事？是她告诉你的？” “并非。”苏莞脸色缓和，“并不是她告诉我的，其实一直一来，我都是知道这件事的，不单是我自己，甚至是苏芙苏苒，我都是知道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话本子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先前和你说过，世间上有一种可能，就是人死了之后重新回到过去，或许你可以将其称之重生，但是除了重生之外，其实还有两种可能，本质相同，但是也有这稍微的区别。” “你也可以将其称之为穿越和穿书。” “我觉得穿越这个词，你应该是接触过的。”苏莞笑着抚了一把自己的耳边的秀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先祖应该便是穿越的。” “昔日闻名天下的李帝师，其实是个异世人。” 李临手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她，仿佛是要重新认识自己的夫人一样，他一直以为他对她是很了解的，便是她翘一下手指，他都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是这一刻，突然发现，他对她了解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全面，她似乎是有秘密瞒着他，甚至还打算将这秘密藏一辈子。 “望远镜，感冒冲剂，还有离城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还有那些诗词，都足以判断你的先祖是个异世人，甚至也很可能和苏苒，甚至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和你？同一个世界？”李临这会儿真的是惊了。 苏苒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身上下过手，也得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不过苏莞也是，实在是令他吃惊。 在他看来，苏莞固然聪慧，但是也与一般闺阁养出来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也从未表现过自己的不同。 苏莞点了头，心头也有些慌，手心也有了一些汗水，隐隐地也有些后悔，但是话已出口，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瞧着苏苒那高调招摇的样子，就觉得不对，生怕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到时候被人当成妖邪烧了......” “若不是你最近一直担心我会死，翻来覆去的难受，我心疼你，也不会与你说这些......” 第553章 难道是有人特意留给我的？ 李临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茶盏，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心道，得亏她聪慧，若不然，真的还不知道要落在谁的手里。 “你的顾虑是对的，别看苏苒高调风光无限，但她身上的那点秘密，也不知多少人查过了，甚至是我，也是让人查过的。” “若不是她真有点可用的东西，东君又有意护着她，还不知道要落在什么人手里，更或者是被多方争夺。” 苏苒那么高调，又表现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而且还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世人都不是聋子瞎子，知道她的行为古怪，查的人可不少。 离城有梦仙香，可以让她在睡梦之中将她的秘密说出来，别人也有别人的手段，大概也知晓是怎么回事。 苏莞心一咯噔，凉了半截。 她以前也觉得苏苒太高调行事很容易出问题的，可是没想到，原来这私底下早已是危机四伏，开始了争夺之战。 苏莞以前听苏苒说什么古人古人，觉得自己来自科技发达的世界很是高傲，对于这些土著一副不屑的样子。 可是苏苒不知道，不管是哪个时代里，人的智商是不会变的，她将人当成傻子，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行事高调，丝毫不懂遮掩，那就是她不幸的开始。 尽管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可能先进一些，可在这个时代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如何斗得过皇权？ 苏莞闭了闭眼：“我和你说这些，你会怕我吗？” “怕？”他一顿，垂眸又给她分了一盏茶，“那倒是没有，只是有些诧异，你不是说我先祖也是与你一样的人吗，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你来了这里，还会走吗？” “走？”苏莞一愣，紧接着摇头，“可能会有能离开的契机，但是基本很难，而且还要看个人的选择，我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人了，而且也习惯了这里。” 苏莞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答案却也很明显的。 虽然现代科技发达，有手机有电脑，出行有车子有飞机有高铁，但是她在那边，是个辛辛苦苦的社畜啊。 在这边，她是身份尊贵的高门贵女，嫁的人又身份尊贵的离城之主，她脑子又没坑，自然是知晓哪一个日子过得好一些。 更重要的是，她在那边亲人一个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令她留恋的人，如此，舍了也不伤心，唯一伤心的就是多年努力攒的那笔钱，房子没买成，白白贡献了银行。 “你先祖和苏苒，应该算是穿越的那一种，据说这世间上有大千世界，也就是有很多个世界，当一个人的灵魂，穿越了世界的隔离，去到另一个世界，这就叫穿越。” “我与他们也有些不同。”她将话本子递到了李临的面前，正是昔日那本重生嫡女的话本，这会儿已经是第八册了。 “这本书你先前还看过？还记得剧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临点点头。 她又道：“我现在说的就是最后一个情况，虽然更加荒谬了一些，但却是我亲身体会的。” “当你看过一本书，然后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出现在书中的世界里，成为书里的某一个人，生活在一本像是书中构造的世界呢，我啊，就是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为书里的一个人。” 苏莞见到他愣怔了一瞬，笑了：“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他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说不通：“若是一本书，如何变成一个世界呢？便是神话里的开天辟地，那也是需要很长世间的形成，而不是随便用一本书，便能构造成一个世界，让虚构的人物变成真真正正的人。” “在这个世间上，便是真的有神的存在，也不可能随手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变成真的。” 苏莞微顿，然后又听他说：“你说的三个情况，在我看来，只有第二种可能是真的存在的，倘若这个世间真的有大千世界的存在，而这个世界不过是大千世界之中的其中之一，在某一种契机之下，能去到另一个世界。” “第一种重生，或许能将其称之为时光倒流，还有所谓的穿进一本书里，将一个虚构的世界变成真实存在的，我觉得应该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重生或许是某个人在某个契机，得知未来事情发展的轨迹，以及自己的命途，这点与卜卦算命有点相似，可以称之为预知。” “你这种情况，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的，与你原来的世界，都是这大千世界其中之一，至于你这本所谓看到的书，可能是某些知晓事情发展的人，特意写下来的。” 苏莞心口一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了：“难道是有人特意留给我的？甚至是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都沉默了一瞬，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也或者是背后真的有一只手，特意安排了这一出。 好一会儿，苏莞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巧合的，毕竟这么久了，也没有人什么人要求我做什么，我过得也算是随意。” 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的。 “这个咱们就先不管了，到底也没有什么人在威胁我或是别的。”苏莞将话本子和了起来，和他说起了手中的内容。 “其实我看的那本书和我这本话本子差不多，讲的是苏芙重生之后的故事，剧情也相差不大，在苏芙的记忆里，原本的苏莞确实是嫁给了赵明言，最后难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死了。” “而在苏芙重生的这本书里，原来的苏莞死得更早。” 李临抬眼看她，眼神困惑。 “在那本书里，苏莞就死在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莞慢慢地解释，“在原本的剧情里，苏芙和苏苒相斗，苏苒弄了一杯下了料的酒，准备算计苏芙，让苏芙名声丧尽，最后只能嫁给你。” “但是苏芙那会儿已经重生，早就知道苏苒的阴谋，于是将这杯下了料给转移了，碰巧原来的苏莞喝了。” “后来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仓皇出逃，结果落水死了。” 第554章 庆幸今生能遇见她，和她在一起 “不过那会儿我已经过来三个多月了，也知道苏芙和苏苒之间的争斗，于是我自己悄悄地避开了，只是没想到那杯下了料的酒会落到苏苓的手里。” “也是我当时只想着自保，没想过这杯酒落在别人手里将会如何，若是我当时想的多一些，或许能避免苏苓的事情。” 说到底她当时在晋宁公府，也没什么归属感，心里唯一想着的就是自保，至于其他人如何，她是完全没有去想的。 若是换做现在的自己，她估计会想法子将这杯下了料的酒处理掉，以避免后面发生的祸事。 李临见她的表情纠结，似乎有些后悔，于是便劝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自责。” 她笑了一下：“我倒不至于自责，我这人素来都不会将别人的事情背在身上的，而且也是后来才想起的。” “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会死的事情，先前的那个苏莞，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会那样，但这几年我身体一直都调养的不错，你便是不信我，那柳先生的话你应该信的吧，他给我诊过两次脉，都觉得挺好的。” “至于原来那个苏莞曾嫁给赵明言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与她，其实算是两个人，我嫁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闻言他觉得心口有了一些暖意，望着她精致的眉眼，也笑了笑：“你只嫁了我，我也只娶了你。” “是啊。”苏莞靠着他的手臂，也觉得高兴，他们之间，都没有过别人，“其实她也挺倒霉的，两世都不得善终，第一世算是意外，但是第二世却是被苏芙和苏苒害的。” “可能是因为我成为了苏莞，并没有死去，苏芙为了得到赵明言，便给我设了那么一个局，当初若不是你，我估计难以脱身。” 李临也想到了当初那件事，苏芙确实是用意恶毒，苏莞当时险些就被她给害了。 想到此处，他觉得将苏芙丢乱葬岗简直是便宜她了。 “当初你问我要不要嫁给你，其实我对你也没什么感情的，只觉得你的条件对我而言真的很好，苏芙和苏苒的争斗，也不知道要闹多久，我也想着远离晋宁公府，这才同意了。” 说起来最开始，李临不过是她衡权利弊得势之后最有利的选择，而且还想着若是他不好，便要和离将他给踹了，哪里知道会有今日的感情。 李临目光微动，安静地看着她。 “可是到了如今，我却连让你难过都舍不得......” “我同你说这些，实则是、实则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她，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不会早早地离开你......” 她是舍不得让他难过，也舍不得让他不安，见他这样，她也觉得一日一日的心都无处安放。 他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心头一点一点地缓和：“所以，你是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不住地点头：“不会的，我们都会活得很长久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那可就说好了。” “嗯。” 其实李临想的更多，早在李伏说起所谓的前世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到底是哪儿出了什么偏差，他竟然与她没有在一起，可若是依照苏莞所说的，那便说得通了。 他所喜欢的，自然是眼前这个苏莞，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在他心中，便是不一样的，后来，他想要娶她，希望能与她过一辈子。 若是在李伏和苏芙的前世里，那个苏莞并不是现在的苏莞，他并没有看上对方，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而后那人便嫁了赵明言，而他没有成亲，反而是培养了李伏。 想到此处，他有些庆幸，他今生能遇见她，和她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看她，神情温柔：“累了吗？要不要去睡一会？” 苏莞点点头，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她心中也有些忐忑的，也生怕李临问她其他的事情，这会儿若是睡一觉，虽然未必能睡得着，但是躺一躺，也比对着他无措的好。 看着他将自己抱回到床榻上，又给她脱了鞋子，正准备在边上躺下的时候，她才扯了扯他的衣裳。 “那个，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可怕死了，也不喜欢别人同探究的目光看着我，就当、就当我是个普通人罢了，苏苒会的那些，我也是一个都不会的，顶多也就是记得两句诗词......” “放心吧。”他垂了垂眼帘，伸手挽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秀发，“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也不会让人知道的。” “睡一觉，将今日的事情都忘了，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 苏莞愣怔了一下，然后点头，乖乖地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地位置，然后闭上眼睛。 他看着怀里的人，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事情确实是有些荒唐的，不过他心中却暗暗又觉得有些庆幸，若是这个世间没有她，他大概会和李伏前世里的那个人一样，一辈子没有娶妻，孤独终老吧。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要想着离开，想都不要想。 两人将事情说开了，李临也没有想着她会不会死的事情，夫妻两也当这事情没有说过，谁也没有再提，接下来这几日，得了空闲倒是将帝城逛了一遍，买了不少东西。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又去了一趟晋宁公府辞行，去的时候是傍晚，刚好那个时候苏珣能回来，也正好吃上一顿饭。 王氏有些舍不得她：“要走了？什么时候？” 李临道：“明日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启程，早上天气冷了一些，我们也不算着急，慢慢走就是了。” 王氏点了点头：“你们夫妻两回去之后，需得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需得包容一些，世间上的人，十全十美的难有，只要不是不可原谅的大错，那都是可以包容的。” “这牙齿有上下，也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何况是两个人，你们啊，若是吵架了需得想一想祖母今日说的话。” “若是有什么觉得对方不好的地方，也要尽量地说一说，谁也不说，这日子长了，不满就更多了。” 第555章 我夫君可有钱了 说得也句句在理，夫妻之间过日子，需得互相包容、坦诚以及信任，谁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总会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这两人共同努力，才能将日子过得好。 苏莞深以为然：“祖母，您放心吧，我和夫君定然会好好的，不会让您担忧的。” 王氏含笑点头，想到了另外几个不省心的，心里愁得很：“你我倒是放心，尤其是某个不省心的，一天天的，真的想气死我。” 说的正是苏芙。 之前李临让人将苏芙丢去了城外乱葬岗，还让回风恐吓了她一次，将她吓得差点当场就晕过去了，回来之后也不敢找苏莞的麻烦，至于这孩子，李临让人送到了晋宁公府。 为什么送到晋宁公府而不是昭王府呢，那也是有原因的。 晋宁公府虽然将苏芙赶出了家门，但是还有血脉亲缘在，有王氏和苏荐在，这孩子送过来，也没人委屈他，但是昭王府不一样，昭王妃恨苏芙恨的咬牙切齿，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那一日乱葬岗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倒是在风雪楼发生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自然也传到了王氏的耳中。 李临让人打了苏芙，虽然是苏芙先出言挑衅，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这事却也成为八卦流言的一个，论起了苏莞与苏芙之间的姐妹恩怨，王氏不会怪苏莞，但对李临却是有些意见的，觉得他行事过了。 到底苏芙才是王氏的血脉，李临打了苏芙，还闹出了这些流言，也相当于不给晋宁公府脸面。 苏莞温柔地笑了笑，然后道：“祖母何必如此，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人也各有各的活法，祖母若是有心，多指点指点大嫂就是了，旁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她的嘴角轻抿，语气轻缓：“有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拦都拦不住，那便随她去好了。” 王氏的手微微一顿，自然是听出苏莞的不满，也知晓她是在护着李临，或者是，不想提起苏芙这个人。 在苏莞看来，在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夫君给她出头，虽说是应该的，但是也令她心中高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什么名声流言，早就被苏芙败得七七八八的，也不重要了。 苏莞叹气，知晓王氏见苏芙多的艰难，怕是有些心疼她，于是便道： “祖母如今怜惜她可怜，却也不想想阿萝和阿莨，他们二人今年也十三了，阿莨还尚早，但是阿萝，也差不多到了相看的时候，她苏芙如此行事，阿萝如何能说得上好亲事。” “祖母，若是阿萝的亲事被耽搁了，我父亲母亲，定然是不肯的。” 王氏心口一跳，脸色当下就变了，二房那边好不好王氏不想管，但是三房这边是她亲生的，她当然是在意的。 且不说几个姑娘里，苏萝是又乖有爱撒娇的，她也偏爱一些，不愿委屈了她，若是苏莨和苏萝的亲事因为苏芙耽搁了，苏珣和李氏定然是要恼火的，到时候对长房肯定有意见，日后兄弟二人如何齐心协力。 苏萝的亲事，确实是要提上日程，好生地挑选，免得到时候寻不到合适的。 “是阿莞你提醒了我，阿萝的亲事，确实应该好好看了，至于那个人，我不管了，不管了......” 傍晚吃过夕食，夫妻二人又跟着苏珣去了一趟玉华苑，李临留在偏厅喝茶，苏珣将苏莞喊去了寝室，然后给了她一张银票，不少，足足有两千两。 苏莞仔细看了看银票，有些懵：“父亲给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没银子花上门打秋风来了！” 苏珣吹胡子瞪眼：“打什么秋风，父亲给你的钱你还花不得了？怎么，嫌少啊？” “那定然不会嫌少的。”苏莞无奈。 “父亲，我想你真的不必担忧，先前我出嫁之时得的钱银也不少，后来拿了铺子和您还有祖母外祖母也换了不少。” “再后来两家也给我在归雁城买了铺子酒楼，如今生意也做起来了，今年也算是有钱银入账了，还有我先前的铺子田庄，哪一个不是赚钱的。” “您若是有钱，多攒一些给阿萝和阿莨也好，我出嫁了，也拿走了我那份，父亲也该为那两个小的着想，待阿萝出嫁，阿莨成亲的时候，若是父亲拿不出钱来，亲事办得不体面，母亲怕是要和你急的。” 李氏有自己一份嫁妆，而且她出身商户，从小耳濡目染，擅长经营，这些年积累的钱财也不少，给苏萝办置嫁妆和给苏莨留一份家业，那也是足够的。 李氏不贪图苏莞的东西，但是苏珣这里，若是日后他给苏萝苏莨和给苏莞的差太多，她可就有意见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苏珣脸皮扭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多事，给你银子花你还话这么多，阿萝和阿莨那里，我早准备着呢，再说了先前那几个铺子不是还在，哪里能亏待了他们。” 苏珣自问还是个公正的父亲，因着苏莞没有母亲，又嫁的一般，难免偏心一些，但是这个偏心也是有个度的，他自己有，给些银子花，但留给苏萝和苏莨的那一份他是不会动的。 苏莞笑嘻嘻地伸手去挽他的手臂：“我哪里是事多了，我也知道父亲是担心我过得不好，这才给了我银子花，但是我委实是好着呢，就想着父亲不用为我操心，您啊，多操心操心小的那两只就行。” “而且我平日里也用不着钱，我有夫君呢，夫君他养着我。”说到这里，她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得意。 我夫君可有钱了！ “他养着你？”苏珣顿了一下，显然是不信的。 苏莞出生的时候，晋宁公府早就在帝城站稳了脚跟，谁人也不敢再嘲笑晋宁公府的出身。 而且她母亲又是镇国公府的贵女，自出生之后便娇生惯养，每月的脂粉钱、首饰钱、衣裳鞋子钱，还有一些其他的，加起来那都是一笔不少的数。 “当然是他养，他养得起。” 第556章 壮士，保重 “养得起？” “当然。”苏莞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父亲你别总担心我嫁的夫君没钱，连我也养不起，我与你说，你也别和外人说，他啊，至少比晋宁公府，都是要富有的多的。” “哦？还有这事？”苏珣闻言这会儿真的是惊了，“你没骗为父？” “我骗父亲做什么，又没有好处。”苏莞眉眼弯弯，“实则是咱们府上看漏了眼，让我捡了个便宜。” “咱们府上的长辈嫌弃人家穷酸，衡权利弊要嫁哪个姑娘合适，既能遵守了诺言又不损失太多，人家也想看看府上是什么品性的，值不值得做这门亲。” 苏珣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了，转而脸色又是一变：“你的意思是，李家并不如想象中的穷？” “何止不穷而已。”苏莞压低了声音，“世人都以为昔日他给府上送的礼，下的聘礼都是镜家帮忙办置的，实际上，那都是李家自己办置的。” “李家自己办的？”苏珣可记得，不管是先前送礼还是正式下聘定亲的时候，除了寻常规格的东西，还有不少珍品，尤其是那乾坤两仪棋，他还拿此献宝升了官呢。 这些，都是李家自己办的？ 李家还有这等本事？！ “正是。”苏莞点头，“便是我在石桥村那边的日子，也是过得不错，平日里吃穿比在闺中的时候都要好上许多，先前我给母亲的燕窝，我有一段时日，吃得简直是想吐。” “这不是每个月都有份例，我又舍不得送人，攒着攒着就多了，又怕是放久了坏了，就吃了一段时间，后来便再也没有天天吃了，攒多了我就送人。” 苏莞送李氏的燕窝，那可是上上等，比较宫中的贡品也多不承让，这些好东西府上也能分到一些，但确实是不多，往往都在王氏手里，李氏能分得一二两已经是极好的。 李氏得了一盒子好东西，还和苏珣说了好几次，说是要留给苏萝吃。 苏珣还以为是苏莞寻不到好礼物，将自己存的好东西拿来送礼。 苏珣沉思了好一会儿：“他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何时知道的？”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道：“是在及笄礼之后，大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当时、当时也觉得挺不高兴的，觉得是他欺骗了我，可是那会儿吧，亲也定了，也不能退了，而且他对我又一向都挺好的，也是真心喜欢我，若是错过了他，我这辈子怕是再也寻不到更好的。” 苏莞见苏珣脸色有些发黑，只得解释道：“其实他先前，也并没有太想结亲的意愿，不过是因着父亲的约定，过来走一趟罢了，所以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但是他后来想娶我，又不好解释先前的事情，说他家里其实好着呢，真的不穷，说不定这瞧中的小娘子没娶上，估摸着要被打断腿，后来我们两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也不是要故意瞒着父亲的，实则是怕开了口，要被父亲您打断腿。” 苏珣呵了一声：“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他以为现在说了，我就不打他了吗，他这分明是骗我家姑娘，打他几顿都是轻的。” 苏珣是万万没想到，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女婿，他是看得明白的，没想到隐藏得最深，居然还敢骗他，简直是找死。 “这父亲可真打不得。”苏莞挑了一下眉梢，笑笑道，“若是打伤了，这可是大事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该如何跟您说，若是父亲想知道更多一些的事情，便去问他去。”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票：“这次的银票我便收了，多谢父亲给我添几件首饰，但是日后不用再给了。” 而后她便笑嘻嘻出了寝室，转头便去了偏厅寻李临。 这会儿李临正在偏厅的木榻边上喝茶，在他面前放着一张雕刻着仙鹤的案几，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她。 她脸上笑意笑意盈盈的，似乎是很高兴，还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银票：“父亲给的。” “很高兴？” “高兴。”苏莞在边上坐下，然后接过他递给她的热茶，喝了一口，这才道， “我刚才将事情和父亲说了一些，一会儿他怕是要来找你了，趁着这个机会，该解释清楚的便解释清楚，一直拖下去，总归是不好的。” 总归是她的父亲，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他的，若不然到了日后，这事情被许多人知晓了，他才知道，那他定然是要生气难过的。 李临点头：“那我一会儿好好同岳父说。” 苏莞挑了挑眉看他：“你真的不怕被打？” 李临沉思了一瞬，然后道：“岳父大约打不过我，我打不得，躲还是可以的。” 苏莞：“...貌似躲也可以。” 总之，保重了，好话我也说完了，一会儿你说话小心点，别是真的被打了。 李临接到她的目光，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夫人你幸灾乐祸的表情能不能收敛一些，我被人打了，你倒是挺高兴的。 正在两人说话这会儿，苏珣已经从寝室里出来了，隔着屏风便瞧见了这对夫妻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握拳轻咳了一声，喊了一声：“景元，你跟我来。” “好。”李临应了一声，边上的苏莞忙是给他倒了一盏热茶，让他喝一口，“壮士，保重。” 李临睨了他一眼，觉得她这幸灾乐祸的小摸样也怪可爱的，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接了茶盏喝了茶。 另一边的苏珣见两人磨磨蹭蹭的，很不爽：“还不来，在那边磨蹭什么？” “就来了。”李临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让她安分一些，“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他便站起来往外走去，苏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手支在案几上，手心撑着下巴，然后心里估算着要不要问回风他们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酒。 虽然这人论辩起来也很能耐，但是有些是亲情往往不能用道理来说服的，李临敢骗苏珣，还将人家的姑娘给娶回来了，苏珣要生气，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莞心想着，等回去之后给他补一补，打完这一顿，这事情就过去了。 第557章 他亲闺女哟，该不会真的捡了一个大了吧？ 苏珣带着李临去了晋宁公府一个隐蔽的小院之中，那出小院不大，罕有人至，却也打扫得干净。 “这边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吃的，我也不招待你了，坐吧。” 两人在院子中间的那棵梧桐树下坐下，如今正是二月初，枝头上还光秃秃的，照应着天边刚刚升起的一轮冷月，显得孤寒寂寂。 待这寒风一吹，枝头瑟瑟轻颤。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漏，你与阿莞定亲又成亲，却忘了问你父亲的名讳。” 苏珣仔细地观察这李临的神态，他随意地坐在那里，背脊笔直，姿态自然随和，如同一棵青松，矜贵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冷清自持，从容不迫。 于行事，他不骄不躁谦逊有礼，心胸宽广，不与人计较，与人为善，见富贵权势不攀附，见贫寒也不会看不起。 再加上那一张清俊隽永，温和随和的脸，颇有几分公子出尘，不似人间的气度。 苏珣昔日看上他，不外乎这些，他生得好，气度好，仪态好，礼仪好，学识也好，而且性格温和和善，做事细心，对待外人和是随和和善的，苏莞嫁了他，除了地位之外，那是什么也没缺的。 可是如今一琢磨，才觉得这人出身寒门，长成这样，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也不是说寒门养不出好儿郎，只是这人的通身气派，也只有世家大族才能养得出来的。 苏珣嘴角抽了抽，原本以为他家的闺女嫁了一个寒门，从此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如今想来，估计捡了个大的，少不得是一位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公子。 “家父名藏，字宜君，有人称宜君先生。” “李宜君？”苏珣仔细琢磨良久，却想不出来有氏族权贵或是名士是这个名的，但是想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晓得有这个人。 “岳父不认得他，实属正常，倒是镇国公大人，与我父亲有个几面之缘，昔日在一起喝过酒，镇国公大人还想与我父亲一较高下。” “哦？” “不但如此，昭王和东君，也识得他。” 昭王？东君？ 等等，东君？！ “你不是东赵之人？” 苏珣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若是东赵之人，说到皇帝的时候，同样要敬称一声陛下，可若是到了外面，他国之人，便将其称一声东君。 苏珣心口猛地一跳，觉得有些憋屈又恼火，他好好的给闺女找个夫君，竟然还是他国之人。 这、这...... “西魏那边的氏族公子？还是南秦大家子弟？” 各国有各国的不同，西魏那边氏族强盛，讲究公子风流，故此出彩的多为氏族公子，而南秦那边则是讲究文以治世，故此名家权贵子弟更为出彩，氏族次之。 李临顿了一下，心中暗暗叹气：“两则皆不是，我祖上，乃是离城李氏。” 离城李氏？ 苏珣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心想离城有哪个李氏，后来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真要是说起来，离城可不就只有一个李氏？ 除了那个李氏，旁人谁人敢称离城李氏？ 他手抖了一下，有点儿不敢置信：“离城李家？哪个李家？” 他亲闺女哟，该不会真的捡了一个大了吧？！ 等等，他得缓一缓。 “先祖名讳，李氏长渊。”李临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平静地看着苏珣，语气也是平静如常。 李家历代都十分低调，除了少数的一些人，大家也知道离城李氏，很厉害，但是具体一些都是不知道的。 什么传了多少代？历代当家做主的人叫什么名？ 这些，都是不知道的。 说了他父亲叫什么，苏珣是当真是不懂的。 不过说起李氏的先祖李长渊，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便是普通人不知道，但是读过书的，定然是知晓这位千古传诵的人物。 苏珣觉得心肝都抖了一下，当下激动脸都红了。 这可是他心中如同神仙一样的敬佩的人，年轻时还觉得可惜，隔了两百年的岁月长河，不能一睹真颜，可万万没想到，他家的闺女，竟然嫁进了李家。 这李家少年郎，成了他女婿。 哎呦！ 这可真的是...... 苏珣激动了脑子都空了。 原本还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竟然敢骗他，还娶了他闺女，这事情太恶劣了，少不得要打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别管他到底是谁，他晋宁公府，他苏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可是这会儿听了李帝师的大名，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 “景元啊，你给我说说呗，说说他老人家当年的事情呗！” “景元，他老人家......” “景元啊......” 苏珣激动得不能自己，恨不得在李临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李临见他如此，挑选了一些能说的与他说了一些，听得苏珣一脸的向往，悔恨不能生在那个时代。 就这样，李公子凭着先祖的威名，躲过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顺道捡回了一条腿。 等到这小夫妻离开的时候，苏珣乐得晕乎乎的，找不着北呢，不过好在还有点脑子，知道这事情不能往外说，若不然早就跑到大街上昂天长啸，以表示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等到夜里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他就这样放过了那臭小子，还这样乐呵呵地将人送走了？ 等等...... 这小子不是说他爹不在了吗？ 那这李家到底是谁当家的？ 等等，还有还有...... 貌似，貌似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离城似乎离这里很远？很远很远？ 苏珣想到这里，豁然坐了起来。 李氏见他翻来覆去的，像是烙饺子似的，又像是很激动，翻来翻去又翻来翻去，弄得她也睡不好，简直是想踹他一脚。 但是、但是呢，她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她还是不敢踹苏珣的。 不过苏珣豁然坐起来，倒是吓了她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别管我！”苏珣的语气隐隐有些愤怒，还有些咬牙切齿。 天杀的，那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当时都激动得忘记要算账了！ 李氏就奇怪了：“这一天不是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大的火气......” 苏珣气得都要冒烟了：“不关你的事儿，别管我。” 李氏：“......” 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谁爱管你了，爱睡不睡！ 第558章 这可真的是祖宗庇佑了 两夫妻回程的时候，苏莞将李临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微微挑眉：“我父亲他，真的没打你？” 苏莞双手托着下巴，这情况似乎是不对啊，她爹那脾气，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李临这么挖坑，还拉着他闺女跳进去了，打一顿都是轻的。 李临睨了苏莞一眼，见她眼底还有一些思量，无奈一笑：“怎么？你还巴不得我挨打？” “也不是啊。”苏莞叹气，“我就觉得我父亲那脾气吧，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李临轻咳了一声：“大概是祖宗庇佑，让我免了一顿打。” 这可真的是祖宗庇佑了。 李临简直是想笑，谁能知道苏珣对他这位先祖这么的崇敬呢，当时脑子怕是都晕了，哪里记得要找他算账，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会不会跳起来。 李临将这事和苏莞说了，苏莞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这可真的是祖宗保佑了，没想到我父亲竟然如此崇敬你家老祖宗。” 古代的粉丝也很疯狂的。 “这可是我们家的老祖宗。” “好吧，我们家的。”苏莞笑得眉眼弯弯，等她笑完了，这才又问他，“不过这事情算是过去了吗？我父亲可是还会找你算账？” 李临想了一下：“说不定他过了一夜，脑子清楚了，明日早上便来找我们，不过他当时没发作，明日来了我便与他好好谈一谈就是了。” 总归不会挨打了。 苏莞闻言稍稍放心了，虽然说到底是李临先做错了事，在苏珣盛怒之下，被凑一顿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她还是很心疼自家夫君要挨揍的，能不挨打还是不要挨打吧。 她靠在他的手臂上，手指在他的袖口上戳来戳去，车厢轻轻地摇晃，她垂了垂眼帘，有些沉默：“你说，待父亲知晓我日后要跟着你离开，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若是他们离开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苏珣要是想起这事，估计要睡不着了。 李临握了握她的手，沉默了一瞬。 其实他也是想将苏珣等人一起带走的，不过显然这事情并不容易。 晋宁公府在东赵有了根基，而且苏望又不能一人将这个门庭撑起来，所以苏珣定然是不愿离开的，至少要等苏荐能立起来，他能松手才行。 而且还有其他呢，父母、兄弟、儿女、亲友，甚至半生的经营都在这里，苏莞固然是他放在心头的爱女，但也不是全部。 若是苏莨和苏萝跟着一起过去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估计也要等那两位百年归去。 总之是个复杂的事情，便是他有能力将人带过去，可是让人家将这么多东西割舍了，哪里能过得开心？ 人生过了大半，要离开故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那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是强求不得的。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苏莞也没指望他能给她什么答案，其实她心中也清楚的很，若是她跟着李临离开了，苏珣定然会很不舍的，但是不舍又能如何？ 她总不能不走吧。 想到这里，她又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腰，气哼哼的：“好烦啊，这事情都怪你。” “嗯，都怪我。”他见她气不顺，给她顺了一会毛，见她脸色缓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莞。” “夫人。” “嗯？” “我总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至少让你知晓，嫁了我，总不会吃亏的，日后你父亲不在你身边，可我总会护着你一辈子，只要他还在，就能让她安好。 苏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到了第二日清晨，两人正在吃早食，苏珣便匆匆赶来，两人对视一眼，心想料得果然没错，苏珣反应过来是要过来算账的。 苏莞起身准备去迎接，便对李临道：“我去吧，你赶紧吃一些，免得一会儿吃不上了，父亲这会儿怕是还没吃，小葚，再让厨房那边准备一些。” 小葚点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匆匆出去了。 李临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粥：“我与你一同吧。” 正说着话呢，苏珣已经匆匆到了主院的门口，他来得匆匆，外面的人不敢拦，回风只得将人带进来。 若是旁人敢乱闯，那定然是不能的，但是苏莞的父亲，若是强势拦下，怕是一会儿要主子要挨骂呢。 这做人女婿的，不管是地位多高，总是要低个头的。 真难。 苏珣听了屋里两人的对话，罢罢手，从门口走了进来：“不用迎我，我自己进来了。” 苏莞听见了声音，忙是出门上前迎接：“父亲来得这样早，吃了吗？我让人备上一些。” 苏珣一夜都睡不着，现下也没什么胃口，正想说不用，可是还未开口呢，便听到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 李临紧接着出门，恭敬地行礼：“岳父。” 苏珣看了一眼李临，心里有些气，不过又不敢表现的太过了，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苏莞笑着开口：“父亲便是吃了，那也再吃一些，景平苑的厨子做的吃食都不错，平日里也不见父亲过来，既然今日来了，那可得好好尝尝。” 苏珣想了一下，也觉得饿着肚子有点难受，人家吃的舒服呢，他倒是饿着肚子，实在是令人不爽。 “那就来一些吧，你俩吃完了没？一起吃一些。” 苏莞道：“吃了一半了，刚好陪父亲用一些。” 边上的小桑立刻让人准备的碗筷，很快便送了上来，三人一起进了明厅，围着小桌坐下来。 苏莞坐在苏珣左手边上，先给苏珣先盛了半碗小米粥，然后给他夹了一个小包子。 今日夫妻两的早食是米粥小包子和饺子，另外还有一份红枣银耳羹的甜点。 米粥熬得不算太浓稠，带着一些米汤，喝着配上一些饺子包子的早点那是最好的。 那小包子不大，一个只有两口，做得皮薄馅多，特别的鲜美，苏莞配着半碗米粥可以吃三个，吃完了，她还可以吃半碗甜点。 苏珣喝着小米粥，吃着小包子，也觉得不错，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送上了一笼小包子和一笼饺子。 苏珣吃了个饱，心头的火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是寻常可见的吃食，但是厨子手艺确实不错，他吃得很满足，这一满足了，那就什么都好谈了。 第559章 他这闺女怕不是要翻天了 等吃完了，苏莞便让小桑小葚带着人离开主院，自己亲自泡了茶水，而后三人在偏厅这边说话。 不过刚刚吃过早食，也不是喝茶的时候，也就做个样子。 苏珣慢悠悠地喝着茶，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问李临：“你这没外人吧？” 李临道：“院子里这会儿除了我等三人，便没有了，外头有人守着。” 苏珣一听，搓了搓手，这才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背脊了松了些，他问他：“昨日忘了问你，你家中可是你自己做主？” 李临点头：“我父亲过世已有七年，如今确实是我做主的。” 苏珣又问：“既然是你做主，你如今在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珣昨夜睡不着，倒是想了不少的问题，既然李临是离城李氏当家做主的，可他又不在离城，到处乱晃，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如此，那他家闺女岂不是要跟着他倒霉？ 想到这里，苏珣那里敢想什么地位啊富贵，心里揪心的很，生怕苏莞被拽进这些争斗之中。 这权势之争啊，那可是动则要人命的，且不管什么皇族氏族，真的到了争继承权的时候，那是一个个的，斗得眼睛都红了。 那位置上也不知道刷了几层血。 晋宁公府这几年，为了自保，也是费尽了不知多少心思，若不是他父亲当机立断，装病交了兵权，这会儿也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事情呢。 虽然也有人说着他们一家这样窝着实在是窝囊，可是那又如何？ 他们苏家所求的如今也都得了，想要更上一步也已经不可能了，他们所需要的是沉定下来，好好教养下一代，日后才能更好。 再说了，哪一个世家没有经过兴盛衰败的，晋宁公手握宁和军的时候，是晋宁公府地位最高的时候，如今虽然比不得，那是得了一个世代罔替的爵位，也是知足了。 剩下的，只要子孙后代有个支撑门面的，只要不是太差，那都是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这倒是没有。”李临闻言便明白了他的顾虑，笑道，“我祖上历代单传，因着教养子嗣付出太多心血，故此只养一个，我既无兄弟姐妹，连堂兄弟姐妹都没有，自然是不会有这些事的。” 除了嫁出去的姑娘，李家的血脉，也只有他一人了，不过祖上便是有姑娘的，那都隔了好几代了，血脉疏得都可以放一条大河了，谁人敢在李家指手划脚。 “至于手下的那些人，不是我父亲提拔起来的，便是我自己提拔上去的，办事能力不凡，也是可信可用之人，另外我父亲还留了几人为了镇守，也都是可信的长辈。” 李宜君去世之时，李临才十三岁，那会儿还有些不足，于是李宜君便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将来的事情安排得稳稳当当，若不然李临这些年哪里有时间在外面历练。 苏莞扒着一个果脯在吃，闻言使劲地点头：“父亲，他们当真是极好的人，我也很喜欢他们。” 苏珣有些惊讶，扭头看她：“怎么？你见过？” 苏莞闻言脸皮僵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呵呵地笑了一声，只得无奈解释：“是见过，我与景元成亲的时候，他们便来过，后来景元还设宴请了他们，那会儿我也去了。” 苏珣闻言倒是心中更安稳了一些，虽然有些恼火李临骗他，但是既然连这些人苏莞都见过了，而且成亲时候也来了，那就相当于是认可苏莞的身份的，不是那等随意可以抛弃的。 苏珣瞪了苏莞一眼，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跟这李临一起瞒着，真的是。 苏莞笑得眉眼弯弯：“父亲，你放心吧，他们挺满意我的，您不知道，我当时将几位长辈哄得那是都要飘起来了。” “你女儿我聪明着呢。” 苏珣轻哼了一声，倒是懒得和她算账。 他问李临：“那你们何时回去？可是有什么章程？这些事情......” 苏珣想到那离城隔着千里远，心中又开始不满了起来。 “这事情还不急，我尚且年轻，可以再等几年待日后......”他想说，待日后苏莞生了孩子，养大一些再回去，可是如今这生不生还是个问题。 尽管苏莞已经和他说过，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苏莞，可是她身子弱了一些，也确确实实是真的存在的。 他不大想让她冒险，于他而言，子嗣一事，一来是为了李家的传承，二来，是真的想要与她有一个孩子，可若是事关她的生死，他实在不愿意。 但若是她非要生，他总不能不让吧。 “待几年之后再说吧。”他只得这样说。 “岳父不必担心我对阿莞不好，阿莞这于我而言，是心心念念娶回来的夫人，若是有我在，定然护她安稳，便是我不在了，也会让人护着她的。” 话说完，他便被人拧了一下，不痛，倒是痒痒的。 “你说什么呢，好好的尽会胡说八道。”苏莞不喜欢听他说这些，她轻哼了一声，“若是你不在了，我便带着你的娃改嫁，让别人打你娃，看你敢不敢。” 苏珣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指着自己闺女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你胡说什么......” 他这闺女怕不是要翻天了。 真要是真的这么干，这不得掀开棺材板从棺材里跳出来？！ 李临呛了一下，头都疼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的。” 苏莞扭头看他，眼珠子转了一下：“我也是说着玩的。” 苏珣生怕这夫妻两要吵起来，急忙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阿莞，怎么说话的，你的教养呢？还有景元，也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们啊，都安安稳稳活到百年呢！” 苏莞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话。 其实在晋宁公府的时候，她是很讲究规矩的姑娘，素来也小心谨慎，生怕别人抓住小辫子，但是自从嫁了人之后，略略有些放飞自我。 主要是嫁的夫君宠着她，她做什么都纵容她，而且她使小性的时候还会哄她，家里也是她最大，是当家做主，在归雁城那边，也无人敢招惹她，于是她便有些飘了。 如今想来，她确实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第560章 她的少年郎，她舍不得 闹了这个小插曲，苏珣也没心情再问李临别的事情，转头带这苏莞寻了一个地方说话，还打算教训教训她。 “你啊你，怎么说话的？你让他听了怎么想？也就是景元他性子好，若不然，你也不怕吵起来。” 谁家夫人敢和夫君说这样的话，真是要上天了。 “若是他真的只是个寒门子弟，你如何，我也不管你，便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有父亲呢，可是如今呢？你若是任性，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父亲怕是帮不到你。” 且不说这双方势力悬殊，他无能为力，但是他有心要使力，这山高水远的，他也帮不到啊。 “你日后好生地，要保护好自己的。” 苏莞当下便觉得心里发酸，酸酸涨涨的怪难受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呐呐了一会才道：“父亲且放心吧，我们真的是闹着玩的，我和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便是不放在心上，这话也不能乱说，这可是听多了，心里总会不痛快的。” 苏莞闻言想也不想便道：“父亲你也是太看不起他了，若是寻常男子，听了这等话，怕是心里不痛快，可是他听了，定然是想着要活得比我更长久，这样就可以阻绝一切可能。” “便是到了绝境，爬也要爬回来。” 苏珣嘴角抽了抽：“也就是你了，歪理最多。” “你与他相处，平日里便是这样，可曾吵架拌嘴了？” 苏莞想了一下，然后道：“也差不多如此吧，这夫妻相处，哪里有不吵架不拌嘴的，昨日祖母还说，这上下牙齿都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何况是两个人。” “不过我瞧着偶尔拌嘴辨几句也是极好的，若不然这日子岂不是一潭半点波澜都没有的水，若是这日子久了，这水半点滋味都没有，那这日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偶尔吵两句无伤大雅的，可以说是情趣嘛。 苏珣简直是要晕过去了：“瞧把你给能的，这夫妻吵架，你还说是好事，我可真是的是...你何时瞧见我与你母亲吵架了？我与她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好吧，既然父亲非要知道，那么我且问父亲，父亲与我母亲，我说的是我亲生母亲，父亲和母亲可曾吵过架？” 苏珣顿了一下，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了，他也不是能经常想起苏莞的母亲来，可是一旦想起，却又恍惚觉得原来过了这些年，他也并没有把那个人忘了。 要问他和岳兮有没有吵过架？ 自然是吵过的。 刚刚成亲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新鲜着，也都互相迁就着对方，都觉得得夫/妇如此，人生何求。 但是到了后来，时间长了，不想迁就了，双方的臭毛病就露出来了，基本上过几日便会有一场夫妻之间的争论。 不过吵归吵，待这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两人的日子一会恩爱一会儿吵架地过来了。 苏莞的歪理许多的，但是有句话说得对，世间上哪里有夫妻是不吵架不拌嘴的，那怕不是各过各的，谁也不理谁，谁也不碰着谁，生活如同一潭死水。 “吵吧？”苏莞瞧见苏珣的神色，自然是知道了答案。 苏珣不吭声。 苏莞接着说道：“我亲生的母亲敢同父亲吵架，可阿萝和阿莨的母亲却不敢同父亲吵，而且事事都依着父亲，这是为什么？” 当然，李氏也不是没有和苏珣争论过的，可都是关于孩子或是李家的事情，在日常生活之中，苏珣有什么破毛病，她只得是忍着。 “因着我母亲与父亲成亲，是结两姓之好，两家虽然有一点点差距，但是大程度上是平等的，而父亲和母亲也是平等的，在夫妻之间，可以和对方做出要求。” “而父亲与阿萝的母亲，则是李家需要依附晋宁公府，而她则是需要依附您才能过得好，所以她便是心中有什么不满，却也不敢提的。” “可能时间很多女子，也都是如此吧。” 世间女子依附男子而活诸多，故此，忍气吞声的大多数都是女子，也因此，这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了。 “可是我以为，我和景元之间是平等的，他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提，甚至让他改，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同样如此。” 苏莞其实也有一些不好的习惯，爱偷懒，不爱动弹，李临则是有一些轻微的强迫症，具体体现在各个方面。 比如他的东西需得放得整齐了，甚至苏莞的东西，他也会有那么一点要求，见到不整齐，他心情会有些不好。 反正日常生活在一起，磕磕碰碰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很包容对方，但是也有不想忍的时候。 苏珣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行吧，我说不过你，我也懒得说你了。” 苏莞笑了一下：“我与他之间的事情，父亲不必担心，他也不是那等品性不端之人，便是我与他日后没了感情，他也是会护着我的。” 这话苏珣倒是相信，李家出来的子孙，品性哪里能不好的。 “不过父亲倒是点醒了我，若不是父亲，我怕还是活在梦中，想要一辈子安安静静地过下去呢。”苏莞笑得柔和。 “我以前的最想做的，便是离开晋宁公府，远离那些姐妹之间的斗争，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自在悠闲地过完这辈子。” “若是他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如今我的愿望便实现了。” “可他到底不是。” “我先前一直觉得，到底是他有错在先，我便心安理得的这样躺着，过着我想过的日子，至于外面的事情，想理便理一下，不想理便不理，总归他不会怪我不帮他，外人也不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他也曾说过，以后的事情，我愿意帮他也可以，不帮也可以，且看我自己怎么想了。” “我与他，到底已经是夫妻，我总不能看着他每日忙忙碌碌，却不帮他分担丝毫。” “我想与他携手一生的，一起共同努力去担起生活的一切，而不是由着他一人担起这风风雨雨，而我只躲在他的身后......” 她确实是可以如同现在这般，什么都不管的。 可是啊。 她的少年郎。 她舍不得。 第561章 而他，仍旧是她的少年郎 她希望能与他携手一生，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她仍旧是他放在心上想娶的小姑娘，而他，仍旧是她的少年郎。 尽管他曾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但是他也已经尽力弥补，给她最好的，对她也没有什么要求，完全是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便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她高兴就好。 便是在这桩感情和婚姻里，也是他付出的良多。 而她呢，她享受着他温柔细心的照顾，享受着李家给予她的一切，那些权势钱财带来的生活，却固守着自己那点难求的梦想和愿望，不愿去承担夫妻之间的责任，也不愿去承担属于她的责任。 她沾沾自喜自己所得，却没有对得起自己的所得。 她说她是他的夫人，是他相伴一生的人，却没有做好一个夫人应该做的事情。 她说她是李家的主母，却也没有做好一个主母应该做的事情。 一切都是他替她做好的，他如同他曾说过的那样，不会让她不想做的事情，便是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会包容她，教导她，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哄着她。 若是她想要与他走的长远，那定然是不能一直这样的。 夫妻相互扶持，共同努力，才能走的长远。 而她与他这般，或许会在岁月的磨砺之中，渐行渐远，到了最后，觉得累了乏了，然后互相指责，余下的只余下那点所谓的夫妻情分和责任。 世界上从来没有此刻喜欢，便是一生的事情，喜欢是喜欢，可是一生太重太长，需要夫妻一起经营，才能成就这一生。 便是不为了别的，但为了她的爱情，为了她的少年郎，她总不能这样下去了。 苏珣见她说着说着，似乎是很后悔又很难过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好了，莫要掉眼泪了，你知晓自己该怎么做就好。” “景元啊，也不是没有肚量的人，便是你做的不好，他也不会与你计较，不管是给人做夫君还是给人做夫人，也不是生来就会的，那都是要好好学习的。” “你也说了，这夫妻之间，谁没有做的不好的时候，改正就好了。” 苏珣温声和她说了一会话，也没有了教训她的心思，在离开之前，他又去和李临谈了一会儿。 不过具体谈了什么，苏莞便不知道。 她去了一趟厨房，叮嘱了一下厨房的人，让他们照料好客苑的几位客人，然后又去了一趟客苑见了石回信。 再过三日，便是春闱考试了，她让厨房给几位学子准备一些能放的吃食，让他们离开那日记得拿，免得考试的时候吃不好。 “弟妹不必担心，我等前些日子去了街上，知晓有个叫方便面的东西，像是面条，但只需泡上热水便能吃了，放上一些炒制或是晒干的葱花萝卜干肉干之类的，也挺好吃的。” 方便面？ 苏莞一顿，当下又想到了苏苒，什么方便面，估摸着也只有她能搞出来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这方便面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而且这些人以前没吃过，好几日的时间都吃这个，指不定受不住呢。 于是她便道：“那也是要准备的，泡出来的面固然好吃，也能饱腹，只是这日日吃，总是不大好的。”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准备的多总比准备的少好，到时候你们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安安心心地考试就是了。” “多谢弟妹。” 苏莞笑意浅浅：“客气了，表兄好好地考试，在此预祝表兄与诸位公子金榜提名，我与景元，便在石桥村等着表兄的好消息了。” “一定。” 等她从客苑回来的时候，苏珣便要告辞离开，他今日还要去礼部办事，也忙得很。 “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情两人一起商量，若是有什么要问我的，且写信过来就是了，若是得了空闲，也回来看看。” 苏莞点头：“父亲放心吧，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虽然可能不是月月都能回来，但是隔几个月她还是可以回来一次的，她有意将时间安排在家里长辈生辰的时候。 “好好好，时常回来，父亲给你留些好东西。” 李临看了苏莞一眼，见她脸上有了些笑意，便道：“到时候我也会陪阿莞一起，岳父请放心，我和阿莞会好好相处的。” “好。”苏珣笑呵呵的，“景元啊，阿莞她的性子偶尔娇了一些，但是大多数都是懂事识大体的，如今我便将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李临闻言点头，郑重地鞠躬作揖一拜：“岳父请放心吧，景元定然会照顾好她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好。” 苏珣闭了闭眼，心中有些复杂，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希望他们夫妻两更好了。 其实也不怪李临隐瞒身份，若是他当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估计府上的姑娘怕是要争着抢着嫁他了，又是一件极难处理的事情。 毕竟他都拿着信物上门，又是遵守父命而来，到时候对方随便推一个人给他，他能不娶？ 倒不如弄一个寒门学子的身份，如此一来，府上定然看不上他，他同意不结这个亲，府上还松了一口气呢。 只是那个时候，苏珣却不愿意让苏莞嫁给他了。 李家固然是个好人家，且不说权势钱财不可估量，李家的儿郎，也个个也都是好的，据闻离城的人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男子不得纳妾。 苏莞只需经营好夫妻之间的感情，日后再生个继承人，那么她这辈子算是稳稳妥妥了。 可是再好，却也是隔得太远，待他们离开之后，这余生怕是难再见了，闺女过得好不好，他也顾不上，被人欺负了，他也帮不上。 便是她走得再高，他只是觉得心里空的厉害，担心着她要是被人欺负了，他这做父亲的帮不上忙该怎么办？ 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爬的更高，走的更高，在她需要人护着的时候，他能有这个能力护着她。 如此，才能安心一些。 “行了，不必送我，我走了。” 固然苏珣拒绝，但是夫妻两还是将他送到了景平苑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然后坐着马车离开。 苏莞的眼圈微红，十分的不舍：“父亲他素来最疼我的，也最舍不得我。” “那咱们得了空闲，便多回来看看他，好让他高兴。” “嗯，好。” 第562章 今年的春闱取消了 苏珣离开之后，两人回去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坐着马车离开了帝城，在次日归雁城城门关起的时候，刚刚过了归雁城，去往石桥村。 等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这一路上，苏莞没有和李临说起过自己的打算，而李临也没有和苏莞说起了他和苏珣的谈话。 其实他和苏珣提过，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们去离城定居，但是苏珣拒绝了，说是离城虽好，可是他也有很多舍不掉的东西。 苏珣一生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很爱护，对于没有母亲的苏莞可能会偏心一些，可却不能说另外的孩子他就能舍了。 他有父母，有儿女，有夫人，甚至晋宁公府多年的经营都在那里，他半生所交的朋友，也都在这里。 于他而言，帝城是他的根。 他再爱护子女，甚至愿意为了她汲汲营营，努力走的更高更远，成为能保护她的那个人，却也不愿将自己连根拔起，舍弃这一切。 不过虽然都没有说，但是夫妻两似乎是感情更好了一些。 他愧疚于将来，让她跟着他远离故土，亲人难得再见，而她呢，则是愧疚于自己没有做好他的夫人，所以也对他更好一些。 两人腻歪了几日，苏莞正打算着该如何和他提出她要学习管事的事情，便接到了谢夫人的来信。 谢夫人说现下正有一个宅院要出售，原来是归雁城的知同大人任期将满，得了可靠的消息，将要调任去往澜州城，于是想要将自家的院子转手。 院子是个三进的院子的院子，不算大，去也不小，倒座，正房，后罩，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另外还有一个小花园。 别说如今纪云蒲还是一个人，日后便是成了亲有了孩子，那也是够住的。 苏莞看了谢夫人的信，心中十分满意，让人带了一句话给纪云蒲，说是她明日去归雁城见谢夫人，到时候让他过来看宅院。 这好院子难寻，得了消息需得赶紧定下来，若不然迟了，那就成了别人的了。 不过苏莞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不大好，于是她还让人喊上了周氏，毕竟周氏是石惠画的亲娘，日后石惠画和纪云蒲成了亲，便是他们要住的地方了，如此由她出面，也方便一些。 周氏一听这事，赶紧是答应了下来，为此还将自己藏起来的那套好衣裳拿了出来，打算将自己打扮的体面一些，免得让人看不起。 到了第二日，两人便一起去了归雁城，直接去了谢家，她们来的时候，谢夫人的儿媳出来迎接她们。 谢夫人的儿媳也是新婚才几年的小媳妇，姓陈，姑且称陈氏，她生得一张鹅蛋圆脸，瞧着一派的福气，笑起来的时候很令人舒服。 “婆母本来是想亲自来迎接郡主的，可却有事耽搁了。”陈氏觉得头疼，“孙夫人在里头哭呢，这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办。” “孙夫人？”苏莞微微皱眉，“孙夫人如何了？” 倒也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陈氏叹气：“今年的春闱取消了。” “什么？”苏莞吓得一愣，“怎么春闱取消了？我前几日才从帝城回来，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 仔细算算，如今这个时候，还是正在考试的时候啊，怎么取消了？ 周氏也是脸色大变：“怎么取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年的春闱，石回信也参加了，石崇山一生也就是考了一个举人回来，春闱考了三次不中，也便放弃了，此后便安心在石桥书院教书，但是见儿子比他优秀，也看到了一些希望。 周氏同样对石回信寄以厚望，如今得知春闱取消了，能不急吗？ 更主要的是，她害怕石回信出事。 陈氏脸色很不好，无奈解释道：“听说是秋闱春闱泄题，春闱考了两日了，有人告上了大理寺，大理寺禀报陛下之后立刻派人查了此事，到了昨日午时，春闱喊停作废了。” 周氏一听，险些晕过去了。 谢思安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然后给她按了记下，让她清醒过来，周氏的脸色发白：“那、那春闱那些学子如何了？” 陈氏摇头：“据说是查到的人当场便被抓了起来，无关之人便放了，只是此次春闱作废了。” “那还好还好。”周氏恨不得念几句上天保佑，她自己儿子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科举作弊这样的事情的。 虽说这次春闱作废了，可是人平安就好。 陈氏道：“鸿雁书院的几名学子都被牵扯进去了，那都是鸿雁书院的得意门生，今日一早孙先生和孙夫人得了消息，便来了这边，孙先生去见了公爹，孙夫人如今在婆母那里。” 孙家清贵，几辈人经营鸿雁书院，也算是呕心沥血，在归雁城之内享有极高的名声，若是这几位得意门生被牵扯到科举作弊案之中，怕是这几代人经营的名声就要毁了一半了。 故此，孙家哪里能不急的，孙夫人怕是要哭的眼睛都瞎了。 谢夫人娘家在帝城也颇有些能耐，孙先生和孙夫人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求谢夫人了。 陈氏道：“一会儿若是孙夫人求了郡主什么，郡主千万别是应了，婆母所言，此事怕是牵扯甚大，一不小心怕是要把自己折进去。” “若是只是帮忙打听打听事情，那倒是不是什么事情，主要是万不可答应帮忙救人。” 隐隐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苏莞抬头看看天，然后点头：“谢少夫人提醒的是，我记下了。” “我琢磨着今日孙家人来，一来是求公爹婆母帮忙，二来，怕是为了求郡主了，昨日郡主派人来传话的时候，正好有几位夫人在府上做客......” 也就是说今日苏莞要来谢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若是谁也不知道，谢家大可让苏莞避开此事，可是已经知晓了，她这会儿避开，却有点不妥了，说不定还要被冠上一个胆小怕事见死不救的名头。 苏莞微笑：“我知晓了。” 第563章 恕我不能相助夫人 苏莞一行人进了明厅的时候，孙夫人正坐在一张玫瑰圈椅上抹眼泪，谢夫人坐在她身边正劝她。 “如今你哭也没有法子，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这事情不关他们的事，之后查清楚了，定然是会放出来的，若是如此，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话虽如此，但是谢夫人心里门儿清着呢，既然都被抓起来了，怎么可能与他们无关？ 只是见孙夫人实在是可怜，心中不忍：“我便写封信，让人打听打听，旁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若是想要捞人救人什么的，不管是谢夫人还是她娘家，那都是没有办法的。 科举乃是国之大事，陛下也是万分的重视，如今出了事情，别说是鸿雁书院的几个学子了，甚至是她娘家的小公子们，都没有人有能耐捞出来的。 苏夫人哭声一顿，欲言又止，眼眶红红的，显得十分可怜。 “郡主安好。” 门口守门的婢女行礼喊了一声，屋内的二人抬眼看向门口，谢夫人脸色平静，倒是孙夫人脸上有了一些惊喜，站起来三两步便上前，她正想要跪下来相求，却被一旁的小桑扶了住。 “郡主，这一次您可要帮帮孙家。”苏夫人也是没有法子，只得开口去求“还请郡主出手相助，日后孙家，愿为郡主做牛做马。” “孙夫人万不可如此。”苏莞见孙夫人实在是哭得可怜，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叹了口气，“事情我也知晓一些，不是我不帮，实则是无能为力。” “我娘家和外族家虽贵，却都是武将，于科举之事那是半点都不知道，便是我父亲在礼部，可是如今正是严查的时候，若是我父亲动了什么，陛下怪罪下来，少不得要倒霉的。” 连同春闱一起喊停了，想来皇帝定然是震怒不已，这个时候谁敢出头去捞人，这不是找死吗？ 到了那会儿，皇帝正生气呢，便是知晓那些事情与你无关，可是你敢去捞人去包庇作弊之人，被查不出来了，也没好果子吃。 孙夫人脸色都白了，孙家在归雁城算是有些名头，可到了帝城却不算什么，为了孙家的名声，让一位公府出身的侍郎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实在是很不可能的。 再说了，凭什么啊？ 人家凭什么要为孙家冒险，孙家便是做牛做马，也给不了晋宁公府什么好处。 “若是旁的事情，夫人有求于我，我自然不会推脱，可是此事，恕我不能相助夫人。” 孙夫人何尝想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今日来这一趟，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罢了。 这种事情，那是谁掺和谁倒霉，孙家和谢家固然有不错的交情，可是要让谢家豁出去帮孙家，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谢夫人的娘家，人家都不认识你孙家。 还有苏莞，与她也不熟，和孙家也没交情，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父亲涉险？ 唯有欠下大恩的，或是感情极好的，才会在这个时候，不惧危险相助。 孙夫人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谢夫人让陈氏送她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事情一闹，鸿雁书院的名声有损，孙家日后怕是不太好了。” 孙家在归雁城的地位是靠名声撑起来的，而孙家名声的由来便是鸿雁书院，若是此番鸿雁书院的几位得意学子真的做了科举作弊的事情，于鸿雁书院而言，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苏莞道：“只要处理得当了，也能过去。” 谢夫人道：“便是过去了，日后鸿雁书院的名声也不如从前了，日后还不知如何呢。” 若是一般的学子也就罢了，可几位可是鸿雁书院用尽心力培养的学子，鸿雁书院寄予他们厚望，希望他们考上春闱登入朝堂的，成为鸿雁书院的招牌。 最好的学子都弄出作弊这种事了，日后谁人还相信鸿雁书院？谁人还会将学子送到鸿雁书院去？ 若是长期以往，那鸿雁书院自然便日渐消退。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无奈。 而后两人便说起了宅院的事情，周氏坐在一旁听着，但心里念着石回信，并没有细听，整个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纪云蒲来了，谢夫人便让自己的大儿子谢大公子，陪同前去看了宅院。 澜州的州府在澜州城，设有州府府尹，到了归雁城这地界上，便设有知同（知县），是归雁城的县官。 这位知同大人姓林，称一声林知同，在归雁城已经做了三年，三年为一任，正是任满之时，等到了调令正式下来，他便要去往澜州城上任，去做府尹大人的左手右臂。 宅院可以先买下来，但是林家要求还要住一段时间，等调令下来搬走的时候，林家才搬走。 一行人看过之后，都觉得很满意，纪云蒲当即便交付了钱银，在府衙办理了房契过户，他心里美美地想着，等他将宅院的事情处理好了，便可以去石家提亲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便各忙各的去了，苏莞带着周氏回到了石桥村，周氏担心石回信，下了马车便匆匆赶去找石崇山去了。 苏莞去了待客苑，去见了李临，这会儿他正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看书。 “帝城的春闱取消了，这事情你可是知晓了？” “今日传来的消息。”李临见她走进来在边上的罗汉椅坐下，便问，“你听谢夫人说的？” “鸿雁书院的几位学子卷进了这事情当中，我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孙夫人求谢夫人相助。”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提着裙摆走到了他的身边，“此事，你这里有什么消息？” “倒是没有特意让人去查。”李临笑着合起了手中的书册，“不过我眼瞧着，秋闱和春闱，怕是要重新考一次。” “哦？重新考？” “嗯，去岁的秋闱和今年的春闱都涉及其中，你还记得先前石慧琴来信让我帮她和离的事情吗？” 苏莞点头，自然是记得的，那会儿李临为此还特意回来了一趟。 “她的那个前夫，也就是阿伏的父亲，也涉及到其中，那时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也用此来威胁了他，这才办妥的和离。” 第564章 夫君，你要教我吗？ 苏莞闻言有些好奇：“那人也考上了？” 虽然石慧琴不是什么好人，那是那李澜也是挺渣的，这人要是做官，那是到哪哪倒霉啊。 “秋闱考上了，去了帝城考春闱，这一次被抓之人，也定然有他。”李临脸色平淡，“这事情闹得有些大，你万不可让你父亲插手，免得出事。” 苏莞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还需要你教我。” “不过我大哥和表兄，应该无事吧？” “这倒没有，暗地里卖试题之人不敢在帝城卖，帝城那边的学子大多数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至于表兄，他也不是那等人，定然也不会沾染这事的。” “而且两人都是三年前考的秋闱，便是去岁的秋闱重考，与他们也没多少关系，最多便是这几日的春闱白考罢了。” “具体而言，损失不大。” 苏莞闻言总算是放心了，既然不关自己的事情，那就不必管了。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犹豫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开口：“夫君啊，我与你说一个事。” 他见她如此，觉得颇有些好笑：“哦，什么事？说说。” “先前你不是说，若是我愿意学着管事，你便教我，若是我不愿意，那也随我高兴......”她抬眼看向屋顶，眼珠子转啊转，“那我现在要学，你可还要教我？” 李临抬眼看向她，眼底有些诧异，握着书册的手也有点僵，有些不敢置信：“你想学？” 他知晓她喜欢万事不管、每日悠闲自在地过日子，故此，他也没有强求她做什么，都是随她高兴。 没有人会干涉他娶什么样的夫人，但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娶什么样的夫人，便要做好了他需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若是他娶了一位有能力相助他的夫人，会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处理好各家夫人之间的恩怨，处理好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是在他不在之时，能处理得好一切事物，他也能轻松一些。 可若是他娶了一位不能给他帮助的夫人，那么所有的一切，便都要他自己来承担。 其实娶了夫人，可以过几年再回去，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给夫人安排的，一来生个孩子，日后地位稳固，没有人敢造次，二来，是让她了解离城的事物和错综复杂的关系。 到了日后，回了离城，也能很快地上手处理这些事情。 他娶了苏莞，是真心想要娶她，和她在一起的，知晓她不喜欢这些，他也不过是提了一句，没有强求。 他总是希望她嫁了他，是能让她高兴的，而不是因为这些杂事，让她失去了属于她自己的色彩，失去她所求的一切。 苏莞脸皮有些发红：“我想了想，还是要学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子下去。” “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我也不是为了你，我就是觉得，若是我什么都不懂，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再说了，咸鱼的日子过几年便算了，若是永远这样，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咸鱼干了。” 李临：“......” 虽然被普及过咸鱼躺人生，但是每次听她自比咸鱼，他都有一种要拧紧眉头的冲动，咸鱼晒得又黑又干，这得多丑的，怎么能与他这位貌美如花的夫人放在一起比较呢？ 再说了，咸鱼能有什么人生？被人开膛破肚之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然后被吃了？ 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有点不高兴，气得拍开他的手：“别动，别弄乱我的头发，你到底答不答应啊？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学。”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无奈道：“你若是愿意学，我只会高兴，哪里能不高兴，不过还是希望你能高兴，做你想做的事情。”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虽然说你有点无赖，让我过不了自己想过的日子，但是我也想过了，那样的日子好虽好，过一段时间确实不错，但是将来一辈子这样，未免有些无趣。” “再说了。”她笑了笑，然后直接在他腿上坐了下来，他呆了一瞬，然后伸手将她抱住。 “再说我都嫁给你了，总要做一些李夫人该做的事情，之前是我没想明白，但是如今，我却想明白了，我不想你一人承担起所有，为了遮风挡雨。” “我想要与你站在一起，做你的战友，做你携手一生的人，一起努力。” “夫君，你要教我吗？” “教。” 他心思微动，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也知晓她愿意走这一步，其实是为了他，他心中有些高兴，他当然也是很愿意和她一起努力的。 她不愿意学这些，想过自在的日子，他也高兴，只要她觉得高兴就好。 可是她愿意学这些，说想要与他一同努力，他就更高兴了。 大概是因为，他在她心中，已经占了很大的一片位置，她也想要他高兴，想要与他站在一起。 “阿莞，你要学什么，我都教你......” 苏莞当时听他这么说，心里溢满了柔情，暗暗庆幸自己想明白了，愿意走出这一步，但是等过了半个月，见他带着人抬来几箱书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可能掉进了什么一个很深的坑里。 “这些是家史，这边这些是百家，还有这些是律法，这些是民生，这些是诸国......” 苏莞坐在罗汉椅上，看着这一箱箱的书册，脸都险些绿了：“这些？都是要给我看的？” “正是。”李公子笑得温柔，“其实也不多。” 她斜眼瞪他：“不多是吗？” “不多。”他脸色平静，“我十岁那年，家中的藏书阁的书都被我看了个遍，这些不过是挑拣出来的一部分罢了，也是很简单的内容，夫人也不需要熟记，大致了解一下就是了。” “而且还有很长时间呢，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得了空闲，也陪你一起看。” 苏莞仔细算了算，觉得若是看一年半载的，她还是可以看完的，而且自己话也说在前头了，只能咬牙认下了。 “那行，日后你得了空闲，也陪我一起看。” “好。” 第565章 让石慧琴那贱人将我孙子交出来 科举泄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下令由大理寺卿严查，原本在帝城参加春闱的学子人人自危，眼见身边的人被抓去下了大狱。 二月下旬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书院那边气氛低沉，学子无心学习，石崇山与几位先生商议过后，便让大家回家去，等三月之后再来上课。 故此，原本答应了要去石桥书院任课的李临也闲了下来，让人将书册送回来之后，便陪着苏莞一起看，闲着没事，夫妻两便靠在一起，各拿着一本书看。 不过两人看的书却大不相同。 李临看的是他在各地收集的书，农耕种植天文地理什么都有，许多书甚至需要咬文嚼字一点点解读，简直是又枯燥又乏味，若是给她看，那是一页也看不下去的。 然而给她看的书册却不一样。 她看的这些大多数都像是看故事一样，比如说这家史，讲的便是李家历代子孙的纪事，叫什么名儿，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情，有过什么朋友，甚至是得过什么东西，如今在哪在哪。 听李临说，这些都是李家先辈本人亲自写下来的。 还有什么百家，说的是离城的诸位家族兴亡，以及效忠离城却在各国的氏族，他们的兴盛衰败，最终归往何处。 另外还有诸国内部的纷争，朝代更替，还有各国强大的氏族世家兴盛衰败，势力分布。 等等，诸如此类的。 像是在看故事，又像是在掀开面上的面具，看到底下隐藏的秘密，其中仇怨是非争斗轮番上演，简直是一家一个宅斗权谋大戏。 看着看着，她倒是不觉得烦了，反而觉得有些意思，或许能她看了几遍之后，说起某国的某家，她便能知道是哪一个了，其中经历过多少事，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 掌握了这些消息，简直跟开了挂似的，犹如尽知天下事一般。 她还看到了镇国公府岳家和晋宁公府苏家。 镇国公府历代久远了，从东赵的前朝便开始兴起，在氏族世家之中占的篇幅还算是可以。 岳家大多数也算是英豪人物，少有奸逆之人，在前朝之时，权势如日中天，但是后来，便惨遭灭门之祸，全家老小只剩下镇国公和老母亲，母子二人逃亡多年。 再后来，待他长大成人，联合旧部，与赵氏联手，灭了前朝，此后，便成为了东赵的镇国公。 晋宁公府苏家，除了她祖父苏藏山和她祖母从山野之中走出来，从一介山野村夫村妇成为公爵之家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之外，余下的子孙，便没有什么能露脸的。 “夫人！” 苏莞正在沉迷故事当中，小桑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她才从书中回过神来，而后便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何事外面这样闹腾？” “南山村那边来人了。” “南山村？”苏莞想了一下，才想起是不远处的村子，也就是石慧琴嫁的那个村子，她微微皱眉，“南山村的人过来做什么？” “李婆子带着南山村的人过来，说是要将李家小公子带走，还说什么李家小公子是李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面。” “哦？之前和离的时候，不是说好，阿伏跟着石慧琴了吗？” 小桑道：“这事儿以前是这样的，可是如今石大姑娘的前夫不是被抓了起来了吗？听说科举这事吧，他便掺合在里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若是他搁在里头了，这李家可不就剩下李家小公子这一个独苗苗了。” 苏莞闻言也明白过来了，怕是李婆子觉得李澜小命难保，便是保住了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出来，于是便想将李伏带走。 听着外面的声音，想必是带了不少人过来抢人了。 巧的是今日村里的许多男子都进山去了，李临带着远游也去了，如今这石桥村里，多的是妇女幼儿，男子没几个在的。 苏莞脸色不好：“让回风带人去将人拦住，别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说着她便合起了书册，打算要过去看一看：“小葚，给我拿一身衣裳过来。” 这会儿的小葚还在东厢那边和张娘子绣嫁衣呢。 小桑闻言脸色一变：“夫人可不要过去，今日过来的都是那些野蛮的村夫，据说还拿着锄头镐头扁担呢，指不定一会儿要闹起来，万一伤着夫人了，那就......” “无事。”苏莞摇头，“身边有人护着呢，谁也伤不到我，若是他们一会儿闹起来，伤了村里的人就不好了，我得去看看。” “对了，阿伏那小孩今日进山了没？” “没有，应该是在家里。” “那就让他自己躲好了。” 小葚从东厢匆匆出来，忙是给苏莞选衣裳，苏莞站在边上看着她找：“衣裳选得贵气一些，一会儿需得有气势一些，也好震慑一下这些人。” “是。” 小葚快速地给苏莞挑了一身衣裳，一身紫色贵气的衣裙，这身衣裳已经是许久之前的，苏莞嫌弃这衣裳老气，也只穿过一次，如今拿出来，倒是极好的。 换了衣裳，又簪好了头发，苏莞便带着人出了景平苑，往石慧琴母子二人居住的小院走去。 这会儿小院门前已经闹了起来。 也不知道李婆子用了什么法子，倒是喊了不少南山村的汉子婆娘过来，这会儿有人拿着锄头镐头，有人拿着扁担，俨然一副谈不拢就要起来抢人的做派。 石桥村这边也得了消息，这会儿小院的大门禁闭，有几个婆娘得知了此事，拦在门口与这些人对骂，不过对方显然是豁出去了不要脸了，一会儿便落了下乘。 “开门，赶紧开门，我告诉你们，今日谁也别想拦着我带走我家孙子。” “你们石家的人好不要脸，要孙子你们姓石的一大把，还强留我李家的孙子。” “我可怜的儿子啊，如今被关起来生死不知，你们还要抢我家孙子，这是逼我们李家断子绝孙是不是！” “你们就不怕遭雷劈吗？！” “赶紧滚开，让石慧琴那贱人将我孙子交出来！不然今日这事就没完！” 第566章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用强的？ 有妇人气急：“什么抢走你家孙子，当初和离的时候，是你们李家同意让慧琴带走的！怎么，现在后悔了就想来抢人，门都没有，你当我们石家的人是好欺负是不是？” “就是！” “你当我们石桥村的人是好欺负是不是？！” 周氏脸色有些慌张，不过也强撑着一口气：“李婆子，这事情早前就说好了，和离书上清清楚楚地写好了，阿伏归了我们家慧琴，你这样闹，怕是没有道理吧。” 李婆子苍老的脸皮一脸的扭曲，眼底恶狠的恨不得要吃人：“是你们石家仗势欺人，好不要脸，我就没见过这孩子跟着母亲走的，这可是我李家的血脉。” 周氏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李婆子打断：“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将阿伏带走，我看今日谁敢拦着，还不快点开门，若是再不开门，那就别怪我们用强的了。” 这婆子简直是不要脸。 若是李澜真的回不来了，李家只有李伏这个独苗苗，李家想要李伏日后回到李家，大家坐下来商议就是了，只要李家的人愿意善待李伏，石家的人也未必会拒绝。 可是这李婆子连谈都没谈，趁着村里的汉子不在，便带着人过来强抢。 当真是好不要脸。 苏莞冷哼一声出声：“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用强的？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什么地方都敢抢，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见是苏莞带着人来了，在场的几位妇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周氏简直是喜极而泣：“郡主，你可算是来了，他们这些人是要将阿伏抢走！” “郡主，这些人真的好不要脸，你可万不可放过了他们。” “是啊，郡主。” 南山村的人见了苏莞，脸色顿时大变。 他们自然是知道石桥村有这么一位人物的，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村民哪里敢在苏莞面前叫器，别说是苏莞还是一位郡主，便是归雁城一位县官家的姑娘，他们都是惹不起的。 他们原本便是因为李婆子许下的好处才过来的，之前还抱着侥幸的想法，觉得苏莞这样的人是不会管他们这些村民恩怨是非的，可是没想到，她非但管了，还亲自带人来了。 苏莞道：“今日我们村的男子虽然不在村里，可也不是死了没了，我话也说在前头了，今日谁敢动手，六婶儿，将人记下来，待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去南山村，一个一个地算账。” 在场的人闻言又是一变，石桥村的那群汉子们，那是一个个的护短的很，若是真的让他们早上门来，这不死也得半条命。 石六婶闻言一笑：“就是，我们不管你们受了谁人的指使，又得了什么好处，谁动手我们就把这事记在谁的头上！等我们男人回来，就去找你们算账去。” 苏莞见这些人脸色变化，伸手拍了拍袖子，然后道：“若是如今你们离开了，我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也保证今后谁也不会追究，可若是要留下来闹事，那就别想着置身事外了。”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衡权利弊之后，最终是打算离开。 石桥村的人不好惹，这位郡主他们更是不能惹，他们不过是无权无势的村夫，这些贵人们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他们全家不好过，哪里是能惹的。 李婆子许下的好处固然让他们心动，但是还是一家老少更重要。 想到此处，南山村好些人便往后退去，等到退了一段距离，原本想要豁出去的人见大家都不愿意了，也只得往后退去，然后掉头就往村口方向走。 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李婆子带来的一群人便没了踪影，李婆子见此，气得整个人都扭曲了，她恶狠狠地瞪了苏莞一眼，然后豁然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没天理啊！没天理啊！石家人丧尽天良，好不要脸，非要抢我李家的孙子，让我李家绝后啊！” “石家人丧尽天良，断子绝孙啊！” “丧尽天良啊！” 在场的人都是石家娶回来的妇人，听了李婆子的话，个个都气得浑身发抖，周氏差点就气晕过去了，多年好脾气的她，这一次总算是发了火。 “好你个李婆子，到底是谁不要脸了？先前和离的时候便说好了，阿伏归了我家慧琴，你如今闹什么闹，当我们石家是好欺负是不是？你再嚎！再嚎看我不治你！” 不过李婆子这会儿是豁出去了，哪里会被周氏这三两句话威胁到，冷哼了一声之后继续嚎。 “石家丧尽天良啊，要断子绝孙啊！” “老天爷啊，也不怕遭报应！” “石家的婆娘们，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一天不把阿伏还给我们李家，我就一天在这里骂，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如何！” 这招儿可真损。 石桥村的人大多数都姓石，和石崇山是同一个祖先的，李婆子骂石家，等同将所有姓石的骂了进去，便是他们一时半会的会帮着石崇山一家，护着石慧琴母子，可是这时间一长了，这心里肯定是不高兴了。 无缘无故的，成日的被人骂断子绝孙，哪个是心里没点疙瘩，而且李婆子还没完没了地骂，到时候不但没有人站在石慧琴这边，而且怕是会劝着她让李伏回到李家去，以此息事宁人。 毕竟李伏是李家的血脉。 苏莞的脸色微变，正想让人将李婆子拎出去好好教训教训，却见紧关的院门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穿着一身青色棉布衣的李伏。 他的衣裳和头发疏离的整整齐齐的，小脸也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冷着一张脸，像是高山之上覆盖着皑皑的冰雪，冷的极致，令人心头微微发颤。 这位做过二十几年皇帝的少年气势非旁人能比，而且他有与李临甚至李家历代的儿郎都不同。 李临和李家人差不多，可以说是冷清淡泊、目下无尘的，而他，则是有一种睥睨天下无人争锋的冷冽，像是一把将要出鞘的名剑。 李伏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婆子，莫名地笑了笑：“阿婆，你来了。” 第567章 这吃的什么神仙药啊，一日便需要五两银？ 李婆子见李伏开了门，一阵惊喜，也不嚎了，忙是爬了起来，就要冲上去。 “阿伏，我的阿伏啊，快跟阿婆回家去！” 原本在边上守着的护卫挡在了门口，将李婆子拦了住。 李婆子没能上前去，当下也急了：“你们赶紧让开，让开！阿伏，阿婆带你回家了，阿伏，我的阿伏啊！” “阿伏，阿婆来带你回家了！” 李婆子激动得脸色通红，盯着李伏的目光像是饿狼一样。 苏莞正想开口，但是又想起李伏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估计也不需要她的帮忙，于是便站在一边看着他自己处理。 李伏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李婆子，心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在那些遥远的记忆之中，这个人已经是很久远的一个人了，久到他早已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她贪婪无知，甚至不要脸，在他很小的时候，时常欺负他卧病在床的母亲，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至今他还能想起一两句，甚至带着与李澜相好的小寡妇登堂入室，一起欺辱他母亲。 李伏每每想到这些人，心中都有些羞愧，大约是他的阿婆，他的父亲母亲，都算不得什么好人。 若是他在前世，没有那番机遇，怕是也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这一家人都令他非常的抵触。 “阿婆，你说是想让我回李家去，我也是很高兴的。”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婆子，“只不过呢，我如今还小，母亲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阿婆若是想要我回去，那就把我和我母亲一起接回去吧。” 李婆子这会儿只想要李伏这个独苗苗回到李家，好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闻言使劲地点头：“好好好，只要你愿意回去，阿婆什么都答应你。” “阿伏，你跟阿婆回家吧，咱们李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李伏道：“若是母亲回去了，我定然是会回去的，不过阿婆，我母亲如今还喝着药，这些日子喝药的钱都是石家给的，若是回去之后，这药钱便要李家来出了，也不多，一日的药钱约是五两银子。” “好好好...什么？！五两银子？！” 李婆子原本没仔细听，心想着只要李伏愿意回去什么要求都成，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得差点跳起来了。 这吃的什么神仙药啊，一日便需要五两银？ 这是要把家里都吃出一个窟窿来了！ 谁家能让她这么吃的。 “一日五两银子？！”李婆子觉得自己脑子都是嗡嗡嗡的，“阿伏，你不是在骗阿婆吧？谁家吃药吃这么贵？” 李伏微笑：“怎么会，这药可是请了大夫开的，里头有一些比较贵重的药材，自然是要这个价的。” “不单是如此，先前我母亲带着我回到石家，我姥爷姥姥说了，日后我们母子二人便是石家的人，这些日子花的药钱也是石家的，若是阿婆想要让我和母亲回到李家，也需得将这份钱补上。” “什么？！”李婆子脑子都空了。 李伏道：“姥爷和姥姥愿意给我母亲治病，我是万分感激的，就想着日后就当自己是石家的儿郎，给姥爷姥姥养老报答，可若是我要回李家，那这个钱自然是不能欠着的。” 石慧琴吃的药确实是不便宜，有些贵重的药材是李临让人给他的，余下一些常见的药材，便要他自己去归雁城里买，一副药也要花个二十个铜板。 但若是真的要细算，一副药十两银子是不止的。 “我仔细算过了，我母亲大约是去年六月回到石家的，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六月姑且不算，这个月也不算，便是七个月。” “当然，母亲也不是日日都要吃药的，大约是三日吃一次，一个月便是十次，约为五十两银，七个月便是三百五十两。” “阿婆，您将这三百五十两银子还了石家，还了这一桩恩情，我便跟着您回去，日后我好好孝敬您和母亲。” “三百五十两、你、你这是在骗我银子呢，想得美！”李婆子气得脸都绿了。 南山村又不是石桥村，若是石桥村的人，想要掏出个一两三百的家底还是大有人在的，但是这南山村，有二三十两的已经算是顶好的人家了。 至于李家，之前确实也有一点家底，但是为了李澜考科举的事情，都尽数投了进去，那是什么钱都没有了。 “什么骗你银子！”周氏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急急道，“我们家慧琴，这喝一次药便是五两银子啊，可把我们石家的老底都要掏光了，若不是我亲闺女，我早就将她赶出门去了。” “我们亏了这么多银子，阿伏是要留下来日后给我们养老的，你要是想带回去，就要将这笔钱还了，不然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就是，没错！” “给钱！” 李婆子听到这里，又是没钱，又是不占理的，涨红着一张脸，死死地咬着嘴唇，又开始耍赖：“没钱没钱，阿伏是我李家的子孙，是我们李家的，我只要他，至于石慧琴那贱人，你们自己养就是了！” “一个病秧子，活着做什么，早该死了，死了干净！” “你说什么？！李婆子，你说什么？！”周氏闻言顿时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当下就要冲过去打李婆子，好在边上的妇人将她拦住。 “李婆子，你有本事再说这话，我就让你知道石桥村的厉害，滚！给我滚出去！” 周氏虽然与石慧琴有个隔阂，觉得这女儿得了失心疯，痴心妄想不要脸，但是到底是她女儿，容不得别人这样说。 “要么给钱把人领走，那么就赶紧滚！” 先前南山村来了这么多人，她们只有几个妇人处于弱势，可是如今南山村的人被苏莞吓走了，只剩下李婆子一人，她们可就不怕了。 “李婆子，你走不走？若是不走，要不要我们把你抬出去啊？”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第568章 权贵权贵，有权又贵 “就欺负你怎么了，若是你再敢来我们石桥村闹，我们见一次打一次，今日还是我们汉子们不在，让你钻了空子，暂且放过你了，若是遇上他们在地，你怕是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还不滚？！” 李婆子势单力薄，这些女人又凶又狠，打又打不过，给钱又没有地给，最终灰溜溜跑了。 后面的妇人们哈哈大笑。 周氏松了一口气，走到苏莞身边：“郡主，今日谢谢你了，若是不是你在，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人呢。” “不过是小事，我也没出什么力。” 边上有妇人笑道：“郡主何需出什么力，便是站在这里说几句话，那些人也不敢招惹，又不是蠢成傻子。” 权贵权贵，有权又贵，普通民众谁人敢招惹，又不是不想活了。 别说是苏莞这等帝城最顶端的贵女，便是归雁城一位知同大人家的姑娘，他们也是不敢惹的。 便是有天大的好处拿，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花啊。 这一次被苏莞这一吓唬，这些村民日后肯定是不敢来了，只有李婆子一个人，那倒是好对付得很，再说了，还有汉子们在呢，若是她再敢来乱嚎，那就把她丢出去。 苏莞笑了笑：“他们不敢来，那就最好不过了，既然没事，那我便回去了。” “郡主慢走。” 苏莞颔首微笑，对着李伏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了，在场的妇人们见苏莞带着人走了，便和李伏进了小院。 周氏问李伏：“你娘怎样了？” “这会儿在屋里睡着呢，我没将她喊起来。”石慧琴虽然熬过了这个冬天，可是身体比之前要差了一点，有时候睡得多，任凭怎么喊也喊不醒。 一行人在屋子的明厅坐了下来，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苦涩的药味，好些个都皱起了眉头。 周氏又问李伏：“回李家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若是你想要回去，和你姥爷说一声，他总不会拦着，你到底是李家的子嗣，如今你爹也不知道如何呢。” “至于你娘，你且放心，她到底是我和你姥爷的女儿，我们也不会不管她，你想回去便安心回去就是了。” “姥姥。”李伏笑了笑，“我说了，日后要给姥爷姥姥养老报答恩情的。” “什么养老不养老的，我们哪里需要你养老，有你舅舅呢，你这话要是被你姥爷听到了，是要生气的。” 在这世间上，都是女儿出嫁，儿子给父母养老，石崇山那等脾气，若是听李伏说什么给他养老，估计是要气得跳起来的，觉得他看不起石家，看不起石回信。 甚至觉得，这对石家是一种侮辱。 李伏想到了石崇山那脾气，当下也不说话了。 反正回李家他是不会回去的，对于李家，他是真的半点感情都没有，也不想与他们再有什么瓜葛，他们是生是死，他也不想理会。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和周氏说就是了。 村里的汉子傍晚的时候才回到村子，倒是也猎了不少的猎物带回来，李临带着几个护卫猎了一只鹿和一只老虎还有一些兔子山鸡等猎物。 老虎是死了，回来之后他便剥了分了，虎皮苏莞不爱这个，但是也只有一个，这两位舅舅也不好分，于是他便让人收拾好了，日后给卜居送过去。 虎肉让村里人分了大半，剩下一些让府上的人吃，虎掌虎骨可以用着做药材，他都让人留着处理了。 余下那只鹿，便是要留着三月二那日请大家吃酒那日让人烤着分。 先前一直说要在村里办个席面，请乡亲们吃饭，最开始的时候定的是十月，后来南秦那边出了事，李临又离开了，回来之后天气一直很冷，拖着拖着便到了这个时候了。 这会儿春暖花开，春回大地，正是好时节，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其实村里的人在开春和秋后都会进山一趟，去打一些猎物，主要是看一看这深山里的狼啊老虎山猪之类的猛兽有多少，碰见了就猎了，免得从山里出来伤人。 “这山里还有老虎？” “当然有，凶得很呢，当年我父亲在这边住的时候，深山里有一群，总是跑出来伤人，又没有人敢打，还是我父亲带人进山去，打了好些。” “如今还有一些，不多，深山里的猎物也够吃，这才没有再跑出来的。” 石桥村也靠山，翻过几座大山便是深山了，村里也有老人妇人幼儿，实在是怕这些猛兽跑出来伤人，于是便约定好了春日和秋日都进山一趟打猎，打这些猛兽。 苏莞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在她那个时代里，老虎是保护动物，但是在这个时代里，是能吃人的猛兽，若是不处理了，睡觉都不得安稳。 若是独自一人遇上了，别说是老人妇人幼儿了，便是一个成年人，都怕是要葬身虎口的。 “对了，今日李家那婆子带着人过来闹事了，还说是要将阿伏带走。” “这事情我刚刚听说了一些，将那些村民吓唬走就成了，余下的事情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不是南山村的人一起来闹事，只有李婆子一人，好解决得很。 “让他自己处理去。”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伏了。 苏莞点头：“那科举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还在查......” 。 “当初我便说过事情不能这么做的，若是被人查出来，定然是要出事的，现在好了，那姓傅的都要查到咱们头上了！” 说的正是大理寺卿傅大人，这可是个狠人，只听命于皇帝，除了皇帝之外，他那是谁都敢查，谁也不怕，要是被他盯上了，那是不死也脱一层皮。 “王爷，快想想法子，若不然，南华怎么办？” 盛南华，乃是如今的吏部侍郎，科举一事归吏部所管，自然是经过盛南华的手的，而他，正是绥王的一枚暗棋。 这一次科举泄题，一来是做了一个局，将安王府和明王府都牵扯了进去，弄混这水好办事，再来，便是为了钱财。 明王娶了秦玉珠，得了羡安秦氏的相助，身边又有一个苏苒能给他大把大把地赚钱，钱财丰厚，这办起事情来便容易多了。 相比而言，绥王府这边并没有太多很赚钱的生意，办事花的钱也多，却是缺了。 第569章 那件事你们还是以前的想法？ 原本是拉了宋家做垫背的，又拉了明王府做替死鬼，自己捞了一笔不说，还将明王府坑了一把，顺道将他们看上的年轻人安排上，日后便大有用处。 可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惊动了大理寺，惹得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卿彻查，如今眼见已经查到了宋家和明王府身上了。 若是再往下查，盛南华怕是要危险了。 盛南华算是绥王的心腹之一，又是吏部左侍郎，绥王可以通过他操作一些官员的调遣，若是盛南华出事，那相当是砍了绥王的一条手臂。 绥王脸色阴沉：“上大理寺告状的那人查得如何了？是谁的人？” 在场有一人站起来作揖，然后答道：“回王爷，已查清，倒不是谁的人，此人是江州那边的一个农户小女子。” “那女子先前有个未婚夫，家里攒了钱银供他读书，谁知那未婚夫考上举人后被州府的一位世家姑娘瞧上了，于是那未婚夫非但不愿承认这个婚约，反而带着人去欺辱未婚妻一家，将人家的老爹给气死了。” “那姑娘家里只有老父亲一个亲人，如今老父亲没了，也豁了出去，私底下查出了未婚夫买了试题的事情，便来了帝城，将事情告到了大理寺。” 科举一事关乎家国根本，大理寺卿得知此事之后，便私底下派人查了查，这一查便发现真有其事，然后便上奏了皇帝，皇帝震怒，而后命大理寺卿彻查，正在进行的春闱直接喊停，当场抓了不少人。 这要是换做别人来查，他们是不怕的，先前做手脚的时候借用了两个人，一个是宋太傅的一位学生，那学生明面上是宋太傅的学生，实则暗地里早就投靠了绥王，此事经过他的手，若是查出也能咬死在宋家。 而且这位学子与苏苒也有些往来，实在不行就攀扯苏苒，将明王府拖下水。 早在安王还是太子之时，宋太傅之女是太子妃，宋家和安王是一路人，和绥王府仇怨已深。 后来安王被废，宋家也没好没什么好结果，宋婉婷是安王的王妃，宋娉婷因宋家算计钱无洗而被钱家反击毁了清白远嫁，如今在帝城，不过是担着一个太傅之名却没落的门庭罢了。 最近明王府那边办了好几件事，局势对绥王府有些不利，弄出这么一件事来，刚好这一局能搅浑水，捞一笔钱财，又将自己的两个仇人拉来做挡箭牌，可以说百利无一害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直接闹到大理寺。 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专门审查命案的，地方上查不出来的都移交大理寺管，连同绥王的手都伸不进去。 这人要是落在了大理寺手中，那是定然要出事的。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差错？ 有人道：“事已至此，定然是不能让事情查到盛大人头上的，实在不行，不如弃卒保車......” 言下之意，是想要了宋太傅那位学生的命。 那位学子原本是早年绥王看中安排到宋家的，一直藏得很深，可事到如今，自然是比不上盛南华重要的。 在六部之中，兵部与吏部权势最大，兵部尚书掌管着一部分兵力的调遣，而吏部则是管着官员任职，不管是升职还是调任，都是要经过吏部那边的。 两位尚书是跟着皇帝多年的老人了，也忠心耿耿，旁人在他们手里讨不到好处，但是这侍郎还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只要不是触碰不该碰的东西，尚书大人也会给他们一点面子的。 “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让他落到了大理寺手中，怕是盛大人危矣......” 绥王府这边商量着如何弃卒保車，太极宫内皇帝接过了大理寺卿的奏折，脸色阴沉得可怕，放在手里仔细看了三遍，脸色都没有半点缓和。 过了许久他才道：“你先回去吧，此事盯紧一些。” “是。”傅大人脸上表情不变，叩首行礼告退。 等他出了太极宫门口的时候，便瞧见内侍公公匆匆往外走，傅大人喊了一声：“刘公公，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哎呦，还能去哪。”刘公公笑了两声，“陛下召见昭王和世子呢。” “那刘公公快些去吧。” 刘公公道：“傅大人慢走，杂家先走一步了。” 傅大人看着刘公公远去的背影，心中却猜不透皇帝的心思，略略有些发愁。 陛下年纪大了，多年的政事也磨灭了他了他的野心和铁血，于政事上，他还是一个为了百姓的明君，可是在子嗣和继承人这方面，却屡屡拿不住主意，也狠不下心来。 当初争皇位的时候，他手中沾满了兄弟的血，因为不杀不争，死的便是他和昭王，而且他也有野心，想要成为一个皇帝。 可是对待自己的子嗣，他却实则是很心慈手软的。 绥王这种大世家贵女怀的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出生的，他一出生，就代表着皇族和世家之间的博弈。 安王赵明启屡屡犯错，他念着元后，屡次宽容，甚至后来犯了大错，安王妃怀了孩子，他还想为这个孩子铺路，若不是安王断了腿，若不是那孩子没了，还不知道现下如何呢。 拉了明王和绥王打擂台，牵制朝堂平衡，可这两人显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是做皇帝的料子，绥王身份敏感，做事狠辣不讲道德，明王随心所欲，有时候还疯疯癫癫的。 这两个，怕是一个要做暴君一个要做昏君吧。 昭王和赵明展来得很快，不多时，便出现在了太极宫里，皇帝屏退宫内的人，将奏折交给了二人。 待这二人看了一遍，他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过，这才问：“那件事你们还是以前的想法？” 问的是赵明展要不要做储君的事情，当初赵明展不愿意，推荐了年幼的九皇子。 皇帝不愿意便宜了别人，自己的儿子又不行，也只能将主意打到侄子身上了。 昭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赵明展上前道：“回陛下，侄儿觉得如今便是极好的，还是原来的想法。” 第570章 名传澜州的才子，居然也要作弊 皇帝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了一瞬：“决定了？” “这是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了，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需要安排下来。”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 “小九这孩子，如同你说的，确实还可以，认真刻苦，假以时日，好好教导，定然比那几个要好。” 这个被他忽视多年，母族出身低微的孩子，他以前确实从未注意到，甚至是满朝文武百官，都没有人注意到。 太小了，没有母族帮衬，而且也并不出彩。 若是赵明展不愿，这大概已经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了，他与诸位皇兄们都没有什么冲突，日后那些人只要安分一些，不做出太大的事情，应该是能容得下的。 其他三个，不管是哪一个上位，其余两个下场怕是凄惨。 赵明展看了昭王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又道：“确实决定了，伯父坐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也理应知晓这位置好是好，可总有诸多的无奈。” 一国之君，主宰万民，富有四方疆土，好不好呢？ 自然是好的。 同样的，若是为君，也有诸多的无奈，天下百姓需要他管着，朝堂百官需要他平衡，甚至还有氏族，各国，种种事情。 娶谁都要拿出来衡权利弊，孩子让不让她生也要衡权利弊，甚至连睡哪个这女人都不能自己做主，真的相当的无奈。 若是想要一个昏君，那是一件美事，可是想做一位明君，那就是一件辛苦事了。 赵明展如今夫妻和美，幼儿在怀，实在是不想做。 “既然如此，那这事，便这样定下了，日后小九，也需要你们照应。”皇帝叹了口气，“先前你说的，请李临教导他，事情如何？” “他已经拒绝了。”赵明展道，“李家子嗣教导历时长久，至少需得十二年，实属不易。” 说起来实在是唏嘘，人家的子嗣代代优秀，也是情有可原的。 赵明展将李家教养子嗣的法子简单地说了说，然后看到了皇帝的脸色古怪，最终叹了一口气，“确实为难。” 除非是亲生的，谁人能用这么多的心血是教养一个孩子。 皇帝想了良久，然后道：“我听说他如今带着夫人隐居在深山里了，我且修书一封，让小九也过去他那边住两年，也不用他如何教导，就当是让小九好好学学他的品性也好。” 宽以待人，心怀天下，手掌乾坤。 这，才是一个君主需要的品性。 他希望下一任能成为一个贤君仁君。 “学识的事情，我会另外派遣一人过去，你们觉得如何？” 赵明展道：“若是他能应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如何才能让他应下？” 皇帝想了一会，然后道：“或许他会应下，先前南秦那边的事情，他出手帮了秦藏殊，或许他如今并不想天下乱起来，若是小九能学得几分，再有名师教导，也能更好一些。” 赵明展想了想：“若是能许晋宁公府一些好处，那是更好一些，这位倒是挺在乎他夫人的。” 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娶。 皇帝点了点头，心中想着给些什么好处才能令对方动心。 。 二月底，科举一事便有了决断，盛南华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被革职打入了大牢，绥王府眼瞧着安然无恙，私底下却被皇帝教训了一顿，并且将他如今在办的事情交给了旁人，让他安分。 同时，也借机敲打了一下明王。 至于科举一事也有了安排，曾参与作弊的学子今后都不得参加科考，去岁秋闱的成绩作废，时间安排在六月重考，春闱设于明年春举行。 消息传来之后，纪云蒲简直是要仰天大笑。 他先前因为被纪夫人和纪云苍的谋杀失忆错过了秋闱，还以为这一次要等三年后，既然六月重考，他自然是可以参加的。 还有就是——澜州城赫赫有名的才子纪云苍，因为也买了试题，在春闱时也被抓了进去，今后一生都不得再参加科举了。 为此，澜州城纪家成了笑柄。 名传澜州的才子啊，居然也要作弊，哈哈哈哈，简直是太可笑了，许多人如今都在猜测，他这名头是不是作弊来的。 纪云蒲约了石惠画吃饭，将这些事情说给石惠画听，两个都乐呵乐呵的，只觉得是报应啊！ 石惠画道：“他那样的人，就该得到报应。” 石惠画也恨纪家，觉得那一对母子敢害纪云蒲，实在是太可恨了，不过她心里再恨，最多就暗地里骂两句，也没有本事找纪家算账。 如今得知他们倒霉，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可不是，就该得到报应。”纪云蒲慢悠悠地喝着酒，看着对面的石惠画吃东西，然后笑了。 石惠画是山野之中养出来的姑娘，其实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也不优雅，但是她笑容真诚纯净又热切，让他心里是十分喜欢的。 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真的是太令人高兴了。 “对了，秋闱安排在六月，你要考吗？” “考。”纪云蒲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当初就想考的，不管考得如何，也不会吃亏是不是？” “没错，不中就不中，反正不亏，考中了高兴，考不中两年后咱们再来就是了。” 石惠画最近忙于赚钱，长时间都呆在归雁城里，见的人和事多了，也多了几分沉稳和大气，少了几分遇事就跳脚的咋呼。 “对了，你何时上我家提亲啊？” 纪云蒲正喝着酒呢，听了她这话，差点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他脸色发红：“姑娘家的，矜持一点，这事情不该你问的。” 石惠画不高兴：“什么嘛，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我怎么就不能问了？” “我今年都十八岁了。”石惠画比了比手指，脸色有点微微发红，“再不嫁人我都成老姑娘了。” “你又要参加科举，咱们总得有个章程是吧。” 纪云蒲到底还是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再过几日，林家就会搬走，到时候我让人修葺一下宅院，四月便能搬进去，四月不大合适，我想着五月再请媒人上门去，咱们先把这事情定下来。” “至于成亲，可以安排在十月。” 第571章 纪家会不会将纪云蒲带回去？ 三月初二，景平苑设宴，宴请石桥村的父老乡亲吃饭，在宴席的前一日，陆陆续续地便有人上门送东西， 石桥村这边办酒席并没有送礼金这个规矩，多是送吃的，有鱼虾的人家送鱼虾，养了鸡鸭的人家送鸡鸭，养兔子送兔子，腊鱼腊肉火腿，另外还有一些笋干木耳香菇之类的。 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便凑出了十几桌酒席的饭菜。 次日村里的汉子和妇人就会过来帮忙，杀鸡杀鱼摘菜洗菜搬桌子，使得整个景平苑都热闹了起来，苏莞与几位妇人坐在水边的轩榭那里择菜。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用绢布固定发髻，打扮得如同村里刚刚成亲的小妇人一般。 不过她容色精致妍丽，便是打扮得如此素淡，却也没能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是衬得她如同春日山间的仙子，素净淡雅，笑意浅浅，仿佛是踏着风从林间走来。 微风徐徐，山林静谧。 她坐在一旁温柔安静地做事，听着大家谈八卦说笑。 做惯了高门贵女，除了感情非常好的朋友，她是不会与人说谁人的八卦的，这是一件比较失礼的事情，而且还不知道在场的人是否可信，若是传到对方的耳中，那是要结仇的。 如此，在人多的时候，她也都习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有人提到她的时候，她便笑着说几句。 不过现在听着这些人说话，她倒是觉得挺自在的。 以前在帝城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的，与诸位夫人姑娘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需得仔细地斟酌对方说的话表层是什么意思，里层是什么意思，自己开口的时候也要斟酌再三，不能让人抓住小辫子。 可是如今呢，这些妇人们在一起纯属闲聊，说什么今年家里养了多少只鸡，种了什么什么，什么日子上山施肥给果树剪枝之类的，或是谁家的儿郎该如何了，学识功课做得如何如何。 总之呢，都是一年四季的耕种劳作和生活琐碎，偶尔说一下外面的事情，比如说南山村什么村又如何如何，归雁城又如何如何。 这一次因着纪云蒲的事情，大家倒是知道那位名盛澜州的才子纪云苍科举作假一事，对此也觉得天理昭昭，报应到了。 “哎，你们说，这纪家会不会想要把纪云蒲带回去啊？” 村里的人石姓人都是一个祖先的，都是亲戚，石惠画和纪云蒲真的成了亲，他们也跟着沾光，所以固然有些羡慕石惠画寻得这样好一个的一个夫家，不过也少有人嫉恨。 到底是石惠画自己争来的，她救了纪云蒲一命，石崇山一家又在他失忆落魄的时候养了他，也算是应得的。 “回去？不会吧？他不是已经分出来了？” “那宅院不是都定下来了吗？” “可那纪云苍犯了这么大的错，名声坏了，而且今生也无缘科举，那纪家可愿意让他这样的人继承纪家？” 在场的人沉默了一瞬，苏莞眉心一跳。 若是纪云苍废了，纪家想要将纪云蒲带回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纪家固然还有儿郎在，但都是庶子，而且年纪也不大，纪云蒲虽然担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声，但好歹是嫡长子啊。 “这话...说得也不错。” “...若是纪云蒲回了纪家，那这亲事还能不能成？” 周氏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若是这纪云蒲在归雁城落户，他家里只有他一人，娶谁能自己做主，若是回到了澜州纪家，那纪家能同意他娶石惠画吗？ 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女儿，只是这地位和教养这方面，石惠画确实是比不过那些贵女的。 苏莞道：“这事情，暂且不必担心。” “郡主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说，只是觉得，便是这纪家会过来，那纪公子也未必会同意回去，他与纪夫人母子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呢，若是不处理了纪夫人母子，他是定然不会回去的。” “可若是真的要将这母子处理了，纪家家主可是会愿意？这可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夫人和爱子啊。” “反正啊，这事情有点不好办，暂且是不必担忧的，便是来了，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他们能唱出什么把戏来。” “郡主说得不错，什么纪家，咱们也未必是怕了，再说了，有郡主和景元在呢，纪家便是不给我们面子，可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澜州城纪家能和郡主的娘家比吗？ 便是仅是郡主一人，他们都不敢放肆。 “正是。” 苏莞笑了笑：“若是他们敢欺负咱们惠画，我定然不会不管的，且放心就是了。” 不过若是纪家的人真的来寻纪云蒲回去，确实也是一件麻烦事，也不知道纪云蒲的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若是他想回去，局势对石惠画有些不利。 若是再过七八年，让石惠画历练学习一番，这纪家的主母她也做得，可若是现在，实在是有些难...... 开席的时间在夕食的时间，桌子直接摆在了花园里。 有人将烤好的鹿肉分了下来，苏莞蘸酱吃了一块，烤得焦脆酥香，滋味十足，昔日晋宁公府上也分得过鹿，她也吃过一次，倒是没有这样的手艺。 夕阳西下，余晖温暖，男女老少坐在一起吃酒席，不时地传出笑声来，男子们碰杯饮酒，夫人们吃喝说话，还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 苏莞觉得吃饭都香了不少，她边上坐着的石惠画也是吃得欢快，对于自己将来要遇见的困难一概不知。 苏莞心想，且让她再高兴高兴吧，等过两日再与她说就是了。 吃完酒席之后，各家自觉地留下一人帮忙打扫，男子将桌椅送回各家，妇人们则是帮忙洗洗刷刷，又让男子将各家的碗筷送回去。 院子的地面还有脏乱油腻，打扫之后便有人搓了两桶的皂角水，拿着竹枝扫把刷洗，空气里弥漫着皂角的味道。 一场宴席算是圆满结束。 苏莞得了大家的热情帮忙，便给各家送了礼，一家一匹棉布，布料也是十分普通的，不过倒是比大家平时穿的衣裳要好上一点点而已，做衣裳还是做被褥都是极好的。 大家收了礼，也很高兴。 第572章 来信 次日三月三，正是苏莞十七岁的寿辰。 以前知晓李临不过生辰的时候，她便想得明白，等她嫁了他之后，也同样不过了，日后每一年，他们便互相陪着对方一起过就好。 像是他们这样的身份，若是过生日真的是劳师动众，而且为了生辰贺礼下面的人还要费尽心思准备，像是宫中皇帝太后皇后的生辰一样，受百官命妇朝拜，收各家献上的贺礼 李家人不需要做脸彰显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那点东西，倒不如让大家安安分分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别送礼，谁也别来。 这个时候，有家人的陪伴，也更为温馨。 他给她做了长寿面，陪着她一起吃面，然后又送了她一幅画，画中人仍旧是她。 那是个春日漫漫的季节，春日回归人间，漫山花开，她在花丛之中走来，微风吹来，衣袂长袖飘飘。 宛若天上落入人间的仙子。 这是她早些日子与他一起上山赏景的景象。 苏莞很喜欢这幅画，到了他们这等地位，钱财不缺，手中的珍宝也不计其数，再珍贵的礼物，都比不上他亲手给她画的这幅画。 虽然她也已经有好几幅他给她画的画了，但是每一幅都有不同意义，都让她很喜欢。 她想，到了年华老去的时候，她还可以拿出来，忆起这些点点滴滴，或是留给后人，让他们知晓他与她之间的感情。 这一次的生辰，苏莞只是让厨房那边加了两个好菜，其他的，还是如同平时那样过。 过了几日，林知同的调令下来，因着早有准备，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便将东西收拾完毕，带着家人往澜州城去了。 宅院的钥匙送到了纪云蒲手中，他便请了人修葺一遍，备上一些缺漏的家具，打算早点住进去。 三月初六，石桥书院重新开课，李临去了石桥书院任课，带了这两年新入学的学子，李伏也跟着一起入学，去石桥书院那边上课。 人生的路程，李临想要他按照正常的顺序再走一遍，将那个所谓的前世，当成是一场梦境。 苏莞则是让人从归雁城请了一个娘子过来教她跳舞。 太激烈的运动她定然是做不来的，但是平日里得多走动，这运动量确实是少了些，她有想过让李临教她练武的，奈何坚持不下去，思来想去的，觉得练舞比较合适。 可以练出好身材，也可以强身健体，而且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于是她的日子便多加了一个练舞内容，每天下午都留出一个时辰去练舞。 三月底，正是采清明茶的时候，苏莞也带着府上的几个姑娘去了茶园采茶，李家这边也有一些老茶树，不多，也不过是十几棵，一年的茶叶采摘下来，也刚够一年的饮用。 石桥村这边的人喜欢喝茶，尤其是到了夏日，每天都要烧上一壶水，加了茶叶泡成茶汤，这便是这一日的饮用水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不过水里多了一些滋味，喝着比水好一些。 还有一些人在炒茶的时候加了一下清热解暑的药草进去，夏日喝上一碗晾凉的茶水，那是浑身都舒服了。 苏莞让人也摘了一些药草放着一起炒了茶，等炒出来也试着喝了一些，凉着喝确实是不错，若是放在井水里凉上半日，那夏日喝起来简直是浑身舒坦。 不过到了那时，她肯定也不敢喝多就是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李临接到了帝城的一封信，信是皇帝亲手写的。 其中说明了他有意让九皇子继承大统的事情，只是九皇子还小，需要教导，想让李临帮忙指点九皇子一二，不过也不需要李临花费太多的心思，只是偶尔指点一下，让他不要学坏就成。 并且给出了条件，许了晋宁公府百年安稳。 李临略略有些心动，他确实是不希望这个天下乱起来的，朝代更替他也确实不想管，只是若是有一人能扶起来，给一国未来，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比如秦藏殊。 若是当真是没有人能坐得好那个位置，那他就不管，打吧，看看谁人胜出，此后新朝建立，改朝换代。 东赵的事情，他在李伏那里也知道一些，虽然安王已经废了，做不成皇帝了，可如今那两位却似乎不大行的样子，绥王心狠手辣，不讲道理，若是他上位，铲除异己是必然的。 若是明王上位，结果怕是和那安王上位一样。 如此一来，倒不如看看这小的，若是他能学好，坐稳这东赵的江山，做好一个皇帝，其实也不错。 而且皇帝给出的条件也颇为让他心动。 苏莞也是很在意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这两家的，依照镇国公府的本事，也无需他管，但是晋宁公府却欠缺了一些，如今晋宁公夫妻还在还好，若是这两位都不在了，实则是不好说。 若是得了皇族的庇佑，日后苏莞跟他离开，也能安心一些。 李临将这事和苏莞商议一下：“东君欲想将九皇子送过来这边，我便想着，既然都在教书了，多一个人也无妨，而且阿伏也是我在教，多一个也是要教的。” 苏莞微微诧异：“我记得先前你拒了？” “若是要我按照李家子嗣教导，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但是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就让他和阿伏一起学习，其实也是极好的。” “再说了，这条件倒是很不错，日后你也能安心些。” 他也不是不愿意护着晋宁公府安稳，只是日后隔得远了，又是东赵的臣子，他能帮得上的不多，若是能得皇族一个许诺，晋宁公府只要不犯下罪无可恕的大错，那都能安安稳稳的。 至于这百年之后，怕是他和苏莞都不在了，他们能挣得什么前程，那他是管不了。 苏莞仔细一想，也确实是如此，若是晋宁公府能安稳了，她也就能放心一些，日后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也不会成日担心。 “你答应了收阿伏做徒弟，那他呢？” 李临沉思了一会儿：“且看吧，若是他真心想拜，收了也无妨，日后有这层关系在，也能更稳妥一些。” 第573章 此行，需得万分小心 李临心里想的是，反正他现在闲着，而且他还要教李伏，这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且教着吧。 若是这小孩真的能行，他便用心一些，这小孩得过他的指教，日后晋宁公府有什么事情，看在他的面上也能出手护着一些，或是犯了错也能宽容一些。 若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那就让他回去就是了。 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这笔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谢谢夫君。”苏莞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心里也满是感动，像是酸酸胀胀地塞满了东西。 她心里明白，李临做下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她，若不然，他定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教导一个孩子，这得需要花费多少心血，而且既然要做，定然是要用心做的，要将这孩子教好，不是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便成了。 李伏也就罢了，在他的前世里，他对李家付出良多，李临不想要他的命，也不想他走上歪路，想要抚平他心中那点不甘和不平，希望他能余生能安稳踏实。 至于李伏和李家之间的事情，也不知晓是李伏得了李家的权势占了便宜，还是李家坑到了一个继承人，让他一生为李家付出占了好处。 这些事情，早已说不通，或是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谁也不欠谁的。 但是李临记得李伏的那些付出，也知晓他们二人之间有过的父子情分，虽然今生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不可能再走回原来的轨迹，也不会成为父子，但他还是希望李伏能好地。 至于什么九皇子，那算得什么？需要他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谢什么谢。”他笑了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指细细软软的，他还记得当初她还在闺中的时候，瘦得厉害，手指也纤细得很，如今倒是被养出一些肉了，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你我是夫妻，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何须再分一个你我。” 苏莞笑得眉眼弯弯：“你说的是，不过此事还是辛苦你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你喜欢吃的，你觉得如何？” 他笑了笑，借机讨要好处：“也不如何，若是夫人再给我做两身衣裳，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莞眉眼含笑：“做衣裳是吧，行。” 这倒是简单，虽然她的针线一般，但是裁剪好了，做衣服还是可以的，就是针脚一般就是了。 “夫人，我还缺个香囊。” “也做。”苏莞这会儿高兴，别说是香囊了，月亮都给他捞，“鞋子也给你做两双。” 李临也有些高兴，虽然他也不缺衣裳鞋子，但是夫人给他做的，到底意义不同，不过又想到她要拿针线，心里又有点犹豫。 “要不夫人给我绣个香囊便是了，衣裳和鞋子还是让张娘子做，夫人绣上两针就好。” 苏莞闻言挑眉，觉得好笑：“哦？又不用我做了？” 他握了握她的手指，有些纠结：“夫人这手，哪里是做衣裳的手，还是做香囊吧。” 苏莞瞧着他有些纠结的样子，心中想笑，不过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那我就给你做香囊吧。” 算了，衣裳和鞋子，她就悄悄做好了，她就不信做好了他不穿。 就当是给他惊喜好了。 夫妻俩商量妥当了，李临便去给皇帝回了信，同意了九皇子过来的事情，不过他也提了一个要求。 九皇子过来可以，帝城那边也可以派人送他过来，但是到了之后，他只能一个人留下，老师护卫还有伺候的人都不必安排。 石桥村附近算是李临的势力范围，他实则不愿九皇子过来还带着一群人过来，带护卫可能有隐藏的危险，若是护卫有了其他的心思，到时候会涉及的村里的人和苏莞的安危。 至于老师，到时候教学，可能会与他的想法不同，而且还仗着身份端着架子，他不愿与这些人扯皮。 那些伺候的人就更不必了，既然来了他这里，就该好好地吃点苦，学一学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好。 信件送出去不过几日便收到了回信，皇帝同意了他的要求，说过几日便安排人送九皇子过来。 李临收到信之后，便命人在村里寻了一个居住的地方，正好李伏居住的院子后面的那间旧院子空着，打扫一下还是能住人的，正好安排他住进去。 到了三月中旬，九皇子便被送了过来，他来时坐着一辆马车，身边只带着一箱子，随行也只有赵明展一人，两人去了景平苑。 李临接见了这二人。 九皇子名曰赵明净，今年才十岁，生得有些瘦弱，不爱说话，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少年，站在李临的面前的时候，没有觉得慌张，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命运可能已经改变而欢喜，以表达自己会努力刻苦。 他沉默寡言，像是什么都不太在乎，也什么都好。 李临让人送他去小院那边，然后和赵明展品茶说话。 茶香袅袅，春风徐徐，院子里的树木枝头吐了新叶，瞧着青绿娇俏，有鸟儿飞来，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欢叫。 “明净的事情，便交给李家主了。”赵明展的声音缓缓，“陛下的意思是，学识上的事情以后再学，有的是人教导他，只是希望他有一个好的品性，心系天下，心怀宽广，日后能做一个明君仁君。” “既然我应下了，自然会尽力教导他。”李临看过人，心中也有底，赵明净这孩子，确实是可以教导教导。 “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临呷了一口茶，然后道：“世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哦？我自己？”赵明展倒是觉得自己挺好的，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李临倒是想起了李伏曾说过前世赵明展的死，便提醒了一句：“先前我查了一些事情，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件事，绥王和赵贵妃似乎是察觉了当初东君想要立你为储君之事。” 赵明展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李临又道：“如今你们都意属九皇子，但是此事也只是你们几人知晓，你挡在前头，应当知晓自己是什么处境。” “听说你六月要西行去往西魏，此行，需得万分小心。” 第574章 赵明净 赵明展若是不死，东赵又是另一番境地了，便是他不愿做这个皇帝，但这位九皇子有他相助，也算是稳妥了一半了，再加上皇帝安排的人，那这事情就差不多了。 需得万分小心？！ 赵明展往深处一想，脸色颇为难看，既然李临提醒了他，怕是要有事情要发生。 绥王母子二人，说不定是想要他的命了。 “多谢李家主提醒，此事，我定然会注意的。” 李临点头：“希望日后还能有幸与世子一同喝茶。” “定然，我赵明展虽说比不得李家主，可到底是王府世子，自身也不差，也不是谁想要我的命便能要的。” “到了年末，明展来看明净，到时候再与李家主一同喝茶。” “保重。” 赵明展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只是将赵明净留了下来。 苏莞得知了李临提醒了赵明展绥王想要他的命的事情，也放心了许多，若是赵明展知道这些事情，最后还将自己的小命弄没了，那只能怪他自己命该如此了。 苏莞今日还收到了晋宁公府送来的一封信，心中说了一些府上的事情，还有就是关于苏芙和那孩子的。 自从那孩子被李临送到了晋宁公府，便一直养在晋宁公府，苏芙上门讨要了几次，晋宁公府都没给，王氏对这孩子有几分怜惜，觉得这孩子在苏芙身边，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指不定不小心就没了。 王氏的意思是，这孩子身份尴尬，不管他是跟着母亲还是在昭王府晋宁公府，日后这一辈子怕是都抬不起头来，她就想着，给这孩子送给一个没有孩子的夫妇养着，也好这辈子安安稳稳的。 如此，也算是比较好的安排了。 王氏和苏芙商量了此事，苏芙非但不同意，反而是在晋宁公府大闹，说是府上的人抢了她的孩子，还要将她的孩子送走，让她们母子分离。 苏芙将那孩子当成她重回昭王府的工具，怎么可能让晋宁公府将他送走。 不过，如今苏芙担心晋宁公府将孩子送走，倒是不纠缠赵明言了，反而时常上晋宁公府吵着要将孩子接走，王氏不让，她便吵着要看孩子。 “她还做着她的美梦呢，也不知道到时候昭王世子活着回来，她会不会发疯。” 若是赵明展一直活着，那么赵明言很可能在父兄的庇佑下做一辈子的纨绔子弟，苏芙哪里会看得上，到时候一切的谋划都成了空，怕是真的要疯。 苏莞叹气：“不过她如何，到底与我们没多大关系了，如今我也只希望她少干一些丢脸的事情，免得让晋宁公府和她一块丢脸。” 晋宁公府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此遭受世人的议论，不外乎这几个姑娘的恩怨和惹出来的种种是非。 “对了，那九...赵小公子那边，可是要安排人过去伺候？” “不必。”李临的手指在茶几的边沿划过，“让他自己照顾自己，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让人给他送饭，一个月之后将一个月的粮食送过去，让他自己动手，再往后一个月，他要吃饭，便需得自己想法子了。” 有道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想要做一个好皇帝，首先得知道天底下的百姓一食一饮来之不易，这个中艰辛，需得自己体会，自己吃了这个苦，才能真真切切地知道。 书上的道理说得再多，都不如自己体验一番。 百姓苦，如何苦，又如何让他们不苦。 苏莞点头，对于教育方面，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好好体验一番，自己流过汗，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那行。” 从那日开始，赵明净便在石桥村住了下来。 苏莞见他带的衣裳料子都太好，在书院里和村里穿着不大合适，便让张娘子给他做了几身换洗的棉布衣裳，用的是普通的料子，也好让他更好地融入同窗之中。 不过衣服是给他准备了，但是平日里洗衣生火烧水，收拾房舍，都是他自己动手。 刚刚开始的时候，苏莞还派了一个人过去教他洗衣生火，免得他不会，见他自己安安静静地做事，而且还做得不错，也让人回来了。 李临的日常也变成了带着李伏和赵明净去石桥书院那边上课，偶尔还带着他们下地耕种，锄地选种，挑水浇水，还一起研究如何种得好，粮食长得好，偶尔还会提出一些问题，让他们去寻找答案。 有的答案可能在书册里，需要他们去翻看，有些甚至是他曾说过的，零零碎碎的内容合在一起，有的甚至需要去问村里的农夫或是书院里的先生。 再余下有时间，李临便带着他们和书院的先生学子或是村里的老农汉子磕唠种植、天气、收成以及生活琐碎之类的事情，更或者是给他们开小灶讲课学习。 在外院的待客苑里，李临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专门给这两小孩读书用的，他有时候在书房处理事情，也会到隔壁看一下，给他们出题，让他们说出自己的见解。 但是不管让他们做什么，这两小孩也没有什么怨言，从未喊过一声累，平日里见了苏莞，也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娘。 偶尔的时候，李临也会带他们两回来和苏莞吃饭。 苏莞打心底觉得这两孩子都不错，虽然都不爱说话，但同样也没坏心思，学习刻苦，做事也努力，假以时日，定然都是好儿郎。 一个月慢慢地过去了，时间到了四月中旬，赵明净那边的饭景平苑就不再送了，苏莞让人送了一个月的粮食过去，又派了一个婢女过去教他做饭。 不过苏莞也有些担心他吃不上饭。 “他什么反应？” 婢女脸色有些迷茫：“也没什么反应，我与赵家小公子说日后景平苑便不给他送饭了，他要吃什么，需得自己做，若是他想吃肉食，可以来景平苑这边拿，若是要蔬菜，便去问村里的农家要。” “赵小公子点了头，然后就开始洗米生火做饭，奴婢在一旁看着，见他将米饭煮熟了，这才离开。” 第575章 春游 “能煮熟就好。” 苏莞略略放心，只要他能煮熟了，尽管只能将米饭煮熟了，可到底不会饿死，至于做菜，这便需要他自己一点点摸索了，吃得好不好，且看他自己了。 不过若是一天天的只吃米饭，也是不妥。 她想了一下，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冬日做的腊肠还有没有，若是还有，便送一些过去，在他学会自己做菜之前，吃饭的时候切几片放在米饭上蒸着吃，也好度过一段时间。” “下个月就不送粮食了，什么吃的也不必送，他想要吃什么，就让他自己想法子去。” 婢女觉得自家先生和夫人做事都奇奇怪怪的，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忙了。 四月已经是进入初夏了，冬春的寒凉早已散去，人们也换上了春夏的衣装，苏莞闲着没事，便带着府上的女子还有大呆二呆去河边春游。 出门的清晨，姑娘们去厨房帮忙高娘子准备了不少的吃食，有糕点、汤羹之类的，小桑小葚则是准备了水果和干果等物。 去的时候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手上各自带着不少的东西，苏莞手中牵着大呆二呆，看着它们摇摇摆摆地走动。 也不知道回风用了什么法子，这两只经过一个冬春下来，显然是瘦了一些，但是也没瘦多少，依旧是摇摇摆摆的像是两只鸭子，不过动作倒是比以前敏捷了一些。 唯一可惜的是，大约是安稳的日子过惯了，如今早已不想飞也不能飞了，听到天空大雁飞过的时候，这两只还是会发出兴奋的嘎嘎叫声，只是可惜了，也就是抬头看一会儿，等大雁群过去了，依旧低头吃东西。 一行人寻了河边一处沙滩，沙滩上覆盖着春日刚刚长出来的茵茵绿草，边上还有一棵桃树，此时桃花已然落尽，在桃树青翠的叶子之间，隐藏着一颗颗青色的桃子。 等到再过两个月，估计便能吃到汁水饱满，香甜可口的桃子了。 河里流水潺潺，缓缓向前方流去，水质清澈，偶尔可见有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在边上的岩石上，还有零星覆盖着一种黑色的螺。 苏莞小时候也见过这种螺，叫做山坑螺，据说水质比较好的地方才能生长。 她年纪不大的时候也喜欢和村里的姑娘一起去深山小溪里摸螺，带回家后放一把紫苏吐沙，只需一夜便能将沙土吐干净，等去了螺尾，放在锅里水煮。 待煮完之后，螺汤可以加点盐喝，螺则是加了一些酸笋辣椒爆炒，吃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 苏莞已经极少想起前世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时，除了两位至亲的老人，小时候那些朋友的面容已经很模糊了，都隔了一个世界一世的事情了，那是相当遥远了。 有人将带来的两张席子铺陈开，苏莞将大呆二呆腿上系着的带子松开，让他们自己欢腾去。 她自己提着裙摆走到河边的岩石上，伸手捡了几个螺，笑道：“这里还有这个，咱们一会儿捡一些，待吐了沙了，让厨房炒着吃。” “啊？”小葚简直是要晕，“这能吃吗？都是壳呢？” 张福儿在一旁采野花，闻言使劲地点头，并且露出渴望的神色：“能吃能吃，还特别好吃，就是吃里面的肉，我上次看到村里的小姑娘捡了，炒好了之后还分了我一小盘子。” “夫人，咱们多捡一些，回头让高师傅做呗。” “捡。”苏莞也挺想吃的，修身养性多年，这炒螺的味道当真是令人怀念，这儿远离海域，鱼虾蟹倒是能吃上一些，什么扇贝螺啊，那是真的很难找。 这里只有这个螺，她也不挑剔了。 “一会儿咱们来捡。” 谢思安见她踩在岩石上，一脸的担心，在她身边候着，几次都要伸手去扶她，生怕她摔着了，见她走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桑无奈道：“郡主可得小心些，那岩石光滑得很，若是一不小心，就要摔到水里去了。” “无事，我站得稳呢，走，咱们去吃东西去。” 等她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吃食也已经摆了出来，一行人分成两席坐在席子上围着中间的吃食，她带着小桑小葚谢思安张娘子张福儿高娘子坐一起，其他的奴婢便坐另一边。 郑嬷嬷没有来，她说她年纪大了，不爱这些游玩，趁着大家出门，她闲着无事，就想睡觉。 小桑取出酒杯给大家倒了一杯桃花酒。 这是今年新开桃花酿造的酒，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成了，酒杯之中液体清透，带着淡淡的嫣红，淡淡的酒香弥漫，让人移不开眼。 苏莞抬起酒杯，与大家共饮了一盏。 桃花酒酿得虽然一般，但酒味淡淡，带着花香，饮了也不醉酒，女子尤其喜欢。 一行人坐在席子上赏景吃喝聊天，边上的大呆二呆则是这儿扑腾一下，那儿扑腾一下，扑腾一下某朵花儿，或是扑腾一下飞来的蝴蝶，摇摇摆摆的跑来跑去，惹得边上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两只呆头雁还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摇晃着脑袋继续扑腾。 张福儿拿了一束野花跑出去逗它们，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 苏莞一手托着下巴，手中还晃着一根随手摘来的长叶草，看着张福儿逗那两只呆头，不时地发出笑声来。 “哈哈哈！高一点，再高一点。” “动作快一些，快一些，又被咬到了。” “啊呀，花没有了。” “夫人，公子来了。” 苏莞看得出神，便听见谢思安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声，她抬眼往看去，正好瞧见李临带着李伏和赵明净从河岸的小路那边走下来。 “来了就来了，刚好让他抓鱼烤鱼去。”苏莞眼睛一亮，笑着冲着他们招手，“你们三快过来。” 李临走来，见她玩得高兴，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什么事夫人这样开心？” “福儿在逗大呆二呆玩呢，你们来的正好，去抓一些鱼回来，咱们烤鱼吃呗。”苏莞正高兴呢，问完之后才想起这几人比不得她清闲，于是又问，“你们可是有事情要忙？” “并无。”李临笑了笑，“刚好让他们抓鱼去。” 第576章 那我的烤鱼还有没有？ 让徒弟抓鱼，苏莞觉得他心略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们还小呢，抓什么鱼。” 他伸手按了一下她的手，笑了笑，然后转头吩咐道：“你们今日中午的吃食便是烤鱼了，具体怎么抓，且看你们，若是抓不到，今日中午便要饿肚子了。” “下午给我写一篇文章，便写抓鱼的体会吧。” 两人眼睛都不斜一下，齐齐双手作揖，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李临让跟在不远处后面的远游回风下来抓鱼，又吩咐了一人回去取一些调料回来，这才在苏莞身边坐下。 苏莞倒了一盏茶水给他，这会儿的茶水是从家里带来了，这余下一点点余温，喝着只能解渴。 待他喝完了，苏莞又从食盒里盛了一碗银耳汤羹给他，这才问另外两人：“你们两要不要喝一些？还有呢。” 两人齐齐摇头：“师娘，我们不喝。” 说罢，两人便快速地离开，继续去想抓鱼的法子去了。 李临坐在席子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头略略满意，看着不知何时接到手边的银耳羹，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其实他是不大喜欢这些羹汤的，觉得有些甜腻，不过既然已经接过来了，总不好说我不想吃吧，他想了想，将小碗递回去给苏莞：“夫人喝，我不爱喝这个。” 刚好你喜欢，刚好我不喜欢，这不是刚刚好。 苏莞摇摇头：“我刚刚喝了一小碗了，要留着肚子吃烤鱼。” 李临：“...喝了我给你烤。” 苏莞有一瞬间的犹豫，眯着眼睛盯了他一眼：“怎么？不想喝？嫌弃我给你盛的？” 李临：“......”罢了，他喝就是了，若是再说下去，说不得她又开始胡扯了，毕竟是夫人，不想吵架还是不要惹的好。 苏莞见他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顿时笑了起来：“今日这个只放了少少的一点糖啦，一点都不甜。” 她爱喝稍微偏甜一些的汤羹，故此，厨房那边做汤羹的时候都会顺着她的口味做，偏偏他不喜欢甜的，偶尔陪她喝一次都觉得有些无奈。 不是甜的，他倒是能喝，三两口的便将一小碗银耳羹喝完了，然后将碗筷放在一旁。 苏莞笑得眉眼弯弯：“那我的烤鱼还有没有？” “有。”他见她笑成这样，想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不过想着这是在外面，于是便忍了忍，轻轻地摩擦了一下指尖。 苏莞又重新给他倒了一盏茶：“你们怎么会到这边来？” “昨日你不是说要出来春游，刚好书院那边没课，我便带着他们二人过来了，也让他们体验一下春日出游。” “也不是春游啦，都是夏游了。”苏莞双手托住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一潭星辰，很是可爱。 他又觉得手指有些发痒。 “闲着没事，出来走走心情能更好一些，看书有些累了。” 其实是看书看得她有点烦了，虽然看着这些书册像是看故事一样，开始确实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书册实在是太多了，后续有点提不起力气。 就像是一个平时爱看话本子消遣的人，你让她一下子看几箱，那也是很累的。 “没事，慢慢看就是了，不急。” 他伸手挽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发髻，缓声说道：“这样吧，书册还是我来保管，一月给你两本，你就看两本便行了，莫要想着早点看完，贪多嚼不烂，到时候不记得了，也没什么意思。” 苏莞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她刚刚拿到书的时候，看得太急了，心想着早点看完了事，这看完一本就换一本，实在是有些疲累。 尤其是她后面看的，总觉得自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也记不住，反复看了几遍都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弄得她有点烦。 “我记下了，慢慢看。” 边上的人看着这夫妻两在说话，也有些拘泥，不敢再胡乱说话，不过几个姑娘看向二人的目光有些羡慕，心觉得夫妻就应该像是他们这样的。 恩恩爱爱的，高高兴兴的。 远游和回风下了河抓鱼，不一会儿便抓到了好几条，有人帮忙处理，也有人生起了火堆架起了架子，准备烤鱼。 赵明净和李伏分析了一下情况，然后各自行动了起来。 赵明净还会一些功夫，于是便拿着一把匕首削了一个木棍，打算下河叉鱼。 而李伏呢，他实在是太小，小胳膊小腿的，下河叉鱼有点难度，便回了村里借了一个鱼竿，挖了一些蚯蚓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钓鱼。 等这边的烤鱼烤得差不多熟了的时候，两人都抓到了第一条鱼，鱼儿虽然不大，但总算是抓到了。 “他们抓到了！”苏莞伸手戳了戳正在烤鱼的李临，李临抬眼看了一眼，然后点头，“不错。” 能明白自己的长短，然后用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确实是不错的。 “你这两个徒弟都是极好的。”便是他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这一派沉稳冷静，做事也会动脑子思考方式，日后定然是不差的。 “明净倒是希望他严谨一些，做事也仔细，阿伏，我倒是希望他自在一些。” 赵明净要继承皇位，要求自然是要高一些，但是李伏，李临则是希望他今生能自在些，随心而活，便是没有了前世的权势和地位，也希望他能活得高兴，在这人世之间自在安好，过属于他自己的一辈子。 或许他那个劳劳碌碌的一生，被限制在李家之中，只想着身上的责任和获得世人的认可，从未想过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李临心想，若是他依旧喜欢权势，日后便给他权势，若是他想要自在，日后便他自在吧。 只要他没走上歪路，平下心来过这一生就好。 刚刚吃完一条鱼，赵明净便已经回来了，他的竹篓装着四条已经处理好的鱼，鱼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想他这样的少年，吃两条刚刚能吃饱。 他拿匕首去河边砍了一根竹子，用匕首分了一段段的，然后将四条鱼都串在上面，还递了两条给李临和苏莞。 李临伸手接过，然后便见他在边上坐了下来，开始烤鱼。 李临定定地看着他烤鱼，看得他有些坐立难安。 第577章 错在哪儿了？ 赵明净也不是傻子，感觉到李临这样看着他，自然是察觉到自己可能哪里做错了，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可又不敢开口问，只得僵硬着一张脸，额头上都有了一层细汗。 出了汗，他又不敢去擦。 其实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则是有些荒谬又迷茫的。 他生来便是皇子，这本该是一个尊贵的身份，便是他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少不得日后也是一个王爷的，可是人生却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生母出身低微，也没多活几年，皇帝早有了十分在意的元后之子，另外还有绥王明王这些长成的皇子，他这个年幼的，实则是没什么地位也没人管的。 再来，他也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年幼，又不出色，他的那些皇兄才不会注意到他，他也才能活得更加安稳。 在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表现得越好，他就可能死得更快。 于是他很小就开始藏拙，便是自己会的，也表现得十分的平庸。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的父皇将他喊到面前来，说有意培养他，还给他寻了一个先生，要将他送去先生身边学习。 虽然想不透他那父皇为何会突然要将皇位传给他，他心中还琢磨着，这到底是真的因为看着他那几个皇兄没救了想要培养他？还是仅仅想试探他？ 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试探，他都听从安排来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他的这位先生，年纪不大，平时的时候也是温温和和的一个人，学识也比他以前见过的先生要渊博，不管你有什么困惑的地方，他都能很轻易地解答。 但是，要是你做错了什么，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人的时候，实则是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然后一遍一遍地反省自己哪儿做错了。 苏莞见此，伸手扯了一下李临的袖子，笑问：“明净，可是要些调料？” 赵明净心中还在想自己哪儿错了，觉得头皮紧绷，闻言便摇头，不敢要：“不必，师娘。” 苏莞笑了笑：“这也不是我给你的，你瞧，你给了我鱼，我给你调料，可以作为交换的。” 赵明净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又摇头：“不用，鱼是我给先生和师娘的，不能用来做交换。” “那我得了你的好处，给些东西感谢你，这也算不上什么交换吧，拿着吧，你就当是礼尚往来。” 赵明净抬头看李临，见他脸色平静地点头，便点头接受了，苏莞让小桑将调料都准备一些给他，看着他在那里满头大汗地烤鱼。 等赵明净将鱼烤完了，坐在一旁拿着匕首划着吃了，李伏才迟迟回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鱼竿，手里提着鱼篓，里面是三条已经处理好的鱼。 他的神情平静，步子缓缓，似乎还有几分悠闲。 李临看了他的鱼，见只有一条小鱼，两条大鱼，笑了笑：“不错。” 李伏脸上也有些一些笑意：“我记得前面有个水潭，里面有不少鱼，便过去看了看，果然钓到了两个。” “行了，你先去烤了吃吧，我们都吃了，吃完了带你们去果林走走。” 李伏点点头，然后开始烤鱼，他倒是在回来的时候采摘了一些调味的野菜和浆果，将野菜搓了搓，滴出汁水来涂在鱼身上，又将浆果涂上去，鱼肉的鲜美和野果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有着一种十分奇妙的滋味。 香香甜甜的，而且还不腻。 苏莞觉得若非她吃饱了，她还能吃上一条鱼。 等李伏吃完了，又将剩下的鱼和鱼竿送了回去，剩下的那些鱼则是当作借用鱼竿的报酬。 几人吃完了，李临便带着他们上山去了，苏莞则是继续带着大家一起捡了一些螺，待到消化一下刚刚吃的食物，又回去继续吃吃喝喝，直到将要夕阳西下，一行人才收拾东西往回走去。 回城的时候一路笑呵呵的，张福儿走在苏莞的身边，和她商议着捡的螺要怎么做怎么做，苏莞含笑听着，不时地点头赞同。 “都听你的，你觉得怎么做好吃，就怎么做。” 张福儿高兴地几乎要化身成猴儿窜上边上的树来表示自己的高兴。 张娘子无奈得很：“你啊你，也不知道像谁，就知道吃。” 张福儿不甘示弱：“那就要娘你和爹想一想了，再说了，我哥蠢成那样，也不像你们啊。” 张福儿自以为自己是机灵活泼的，而她哥就是蠢萌蠢萌的大块头。 张娘子气得要伸手拧她：“胡说八道什么，哪个妹子像你这样的，嫌弃自家哥哥蠢。” 张福儿快速地溜走，然后躲在了小葚身后：“我哥就是蠢了，怎么着，爹还不是时常说他蠢，大约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给我寻了一个聪明的嫂子，嫂子，我娘要打我啊！” 小葚脸颊微微发烫，瞧着在场的人都转头看向她发笑，心里很是不好意思，不过也任由张福儿躲在她的身后。 张娘子气道：“好你的小妮子，如今也知道寻你嫂子做靠山了，真真是出息了。” 张福儿从小葚身后伸出头来，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嘻嘻哈哈的，随行的人瞧着她打闹，也发出笑声来 福儿这小姑娘，很多时候都是开心果。 在石桥村这边住下来之后，她倒是不时常跑去苏莞那里了，时常上山下河，摘果抓鱼，在村里也结交了好几个同龄的朋友。 不过仍旧是很八卦的一个小姑娘，在这边呆了半年之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那户人家有什么人，脾气如何，好不好相处，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偶尔馋了，才会来苏莞这边寻好吃的，不过碰上李临的时候还是怂得很，当真是老鼠遇上猫似的，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起来躲起来。 苏莞心想，那些人当初拿李临吓她的时候是吓出了多少心理阴影。 此时一行人走在路边，身后不远处有马车声传来，苏莞回头看了一眼，便见一辆马车往这边走来。 那马车瞧着精致秀气，前面还挂着一串珠帘，马车行驶的时候，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在那马车的前后，各自有四个骑马的护卫跟随，那一身派头，倒是比帝城的权贵出行还要大。 第578章 何家姑娘，这是后悔了吧？ 苏莞眯了眯眼。 会是谁呢？ 是来找村里的人？还是找李临？更或者是来找她的？ 石桥村虽说是个日子过得富足的村落，从村子里出去为官经商富裕起来的人也不少，但是能弄出这个派头的实在是没有的。 若是来找李临的，那是更不可能，他自己行事低调，若是来找他还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岂不是要得罪人。 或许是来找她的？ 是晋宁公府？还是镇国公府？或是如锦郡主？ 苏莞正想着呢，马车驶了过来，然后在她们身边停下，谢思安站在了苏莞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 马车停了下来，骑马的护卫倒是没有下马，不过那挂着珠帘的车幔被一只纤细的手掀起，走出了一位穿着青色齐腰襦裙梳着双丫鬓的婢女。 那婢女不过是十五六岁，头上簪着一支精致的珠花，耳上配着珍珠耳铛，脸上敷着精细的粉，瞧着是个肌肤白皙的姑娘。 就是看人的时候似乎是十分高傲，微微抬起下巴，掀起眼皮子，斜眼看人的时候，眼中还有些鄙夷和不屑。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微微拧眉，问道：“你们可知此处可是石桥村？” 在场的人因她的目光都微微皱起眉头来，心中有些不高兴，别说是苏莞身边的小桑小葚了，便是景平苑普通的婢女，都没有让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两位主子素来都是温和的人，便是对她们这些婢女，也是从未发过什么脾气的，苏莞身边的小桑小葚也好说话，便是管着她们的郑嬷嬷偶尔严厉，但那是因为她们做错了事情。 那婢女见没有人答话，眉头狠狠一皱，眼稍有些怒意：“我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都哑巴了？果然是山野村妇，半点教养都没有。” 张福儿咯咯地发出一阵笑声，她这一笑，被苏莞牵在手里的两只呆头也冲着那婢女发出嘎嘎嘎嘎的叫声。 “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 也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但是这等场面实在是令人想要发笑，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呆头，继续嘎她。 苏莞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眼底都是笑意。 那婢女当下脸色便有些发绿，看着那两只伸长脖子嘎嘎叫的鹅，又听着在场人的笑声，顿时心头火气，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而且还是在一群山野村妇面前。 这群人竟然敢嘲笑她。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无礼了！” 小桑掩嘴轻笑：“这位姑娘，这礼也是给有礼数之人，若是你有礼，我们自当是还礼，若是你无礼，我们又何需理会你。” 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呢，便是在帝城，她都没见过哪家姑娘身边的婢女这般嚣张拿鼻孔看人的。 能做上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女的，哪个是这样的，说不得就要给主子招祸的，这样的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性命了。 那婢女气得脸皮扭曲了一瞬，眉毛也是一抖一抖的：“一群无礼村妇，你们懂得什么呀？” 小桑道：“既然知晓我们不懂，那又何需再问。” 那婢女气得发抖，嘴唇动了动，这会儿倒是什么话也张不了口了，气得呼吸了好几口气，扭头掀开车幔进了马车，那车幔落下，还发出了一阵摇曳的碰撞声。 而后，马车又重新往前面驶去，马蹄和车轮走过，扬起了一阵灰尘，苏莞拿着帕子捂住了口鼻。 张福儿气坏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人，竟然敢如此嚣张！回头我知道是谁了，定然让他们好看！” 张福儿就是这点好，虽然平时有些闹腾，喜欢热闹，还嘴馋，但是也很聪明，在外头的时候从来不惹事，小打小闹可能有，但是往大一点的，她还是有分寸的。 像是现在这种状况，让她开口的话指不定能吵起来，所以她素来选择过后算账这种路子，先回去打听打听对方的情况，若是能报仇就直接报了，若是不能，先记上一笔，日后有机会再讨回来。 总之，不能胡来惹事，但也不能吃亏。 苏莞道：“好了，我们先回去了，等回了村里，让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是来做什么的。” “且回去吧。” 张福儿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接苏莞手里的绳子：“夫人，我来牵着大呆二呆，我还要陪它们玩一会儿。” “好。” 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村子里，苏莞让人将大呆二呆送回花园的小屋里，然后便回了主院，刚刚坐下喝了一盏茶，张福儿便匆匆地赶了回来。 “夫人——夫人——” 苏莞抬眼便见她冲进了门口，神色有些慌忙，于是便问她：“什么事情这般慌张？” “夫人，那人是去崇山先生家里的，说是姓何，是澜州城何家贵女。”张福儿拧紧了眉头，“也就是纪公子以前的未婚妻。” “什么？”苏莞脸色也略略一变，“何家姑娘？她来这边做什么？” 小葚也是一脸担忧：“莫不是因为纪云苍出了事情，这何家姑娘又改了主意，想要和纪公子好了？” 小桑闻言也点头：“我瞧着有这个可能。” 张福儿气怒不已：“若是如此，这何家姑娘那是相当的不要脸了，我记得纪公子说过，她已经和纪云苍定了亲了，如今还想反悔回到纪公子身边，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当年纪云蒲和何家姑娘的亲事，乃是纪云蒲祖父祖母定下来的，可是何家姑娘偏生爱慕那位名闻澜州的纪家二公子纪云苍。 去岁纪云蒲回到澜州城，将自己从纪家分了出来，又和何家退了这门亲事，此后何家欢欢喜喜地让何姑娘和纪云苍订了亲，纪云蒲来到了归雁城，也打算等宅院修葺好住进去请媒人向石家求娶石惠画。 如此原本便是各得所求的事情，可是谁知科举爆出了纪云苍买试题作弊一事，纪云苍的名声一落千丈，非但不能再参加科举，澜州才子的名声也荡然无存，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继承纪家。 何家姑娘，这是后悔了吧？ 第579章 也不怕踩不稳将自己给摔着了 “何家姑娘，这是后悔了吧？” 张福儿嗤笑：“不后悔才怪，现在还不知道纪云苍如何呢，夫人先前不是分析过，这纪云苍名声坏了，纪家定然是不会让一个坏了名声的人继承家业。” “便是纪家家主偏爱这个儿子，可也不能拿祖先的基业胡闹，再说呢，纪家又不是他一人的。” “如此一来，纪家很有可能将纪公子这位嫡长子请回去，到时候的纪云蒲和纪云苍，一个是纪家的嫡长子继承人，一个是名声丧尽的假才子，何家姑娘和纪云蒲退了亲，和纪云苍定亲，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会儿怕是已经悔得心肝都要碎了。” 苏莞点头：“说得不错，我原本还在想这纪家人什么时候过来，这等了一个月多了，纪家的人还没来，倒是何家的人来了。” 可何家姑娘来寻石家做什么？ 便是她悔了，想要与纪云蒲再续良缘，那也应该找纪云蒲去，只要这纪云蒲答应了，对于纪家何家而言，石家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甚至根本就不用管，何必费这心思。 如此看来，何家姑娘来此，怕是已经见了纪云蒲，在他那里碰了壁，如此想要从石家这边找突破口，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仗势欺人也罢，只要石家松了这个口，何家才能和纪云蒲谈这件事。 甚至虚虚假假地遮掩一番，让纪云蒲觉得是石惠画不愿意嫁他。 张福儿又嗤笑了一声：“怕是等不及了，生怕纪公子被人抢走了。” “这何姑娘真是相当的不要脸了，在与哥哥定亲的时候爱慕着弟弟，在弟弟离家退亲之后，毫不犹豫地又和弟弟定了亲事，如今弟弟要倒霉了，她又想回来找哥哥。” “她以为她是谁，能和惠画姐姐比吗？” 张福儿和石惠画的感情倒是极好的，要是石惠画再小几年，指不定要与她成为一对上山下河，上跳下蹿无所畏惧的姐妹儿，还是老铁的那种。 石惠画不懂大家氏族的规矩和礼节，说话也不斯文，甚至性子还跳脱，但却是个真诚又热情的姑娘，纪云蒲尤其喜欢这样的她，真诚又爱慕他的一颗心，是他人生当中的亮光和慰藉。 在纪云蒲看来，何家姑娘算得什么？ 不过是他的前未婚妻，这个未婚妻还是他未婚妻的时候却爱慕他的弟弟，非但连个正眼都不给他，反而将他贬得一文不值，将他踩到泥里。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跟着纪云苍身后跑，让人看尽了他的笑话。 纪云蒲心思是多敏感的人，心里对这位何姑娘恶心得要死，哪里能回头。 苏莞却有些担心何家的人欺负人，于是便问张福儿：“你先前过去的时候，可是看到谁在那边？” “回风哥在呢，何家的马车进了村子，便有人过去了，后来知晓这是何家姑娘，要去石家，我碰巧过去了，回风便让我过来请夫人过去一趟。” 石家好歹是李临的舅家，自然是不能被人给欺负了，不过何家来的是何家姑娘，那苏莞出面最为合适了。 苏莞想了想点头：“我们过去看看，有回风在，安危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吵起来了，怕是大舅母不是对手。” 张福儿嘻嘻地笑了两声：“正是这个道理，只要有夫人在，那澜州城何家算得了什么？走，咱们要让这什么何家知晓一下厉害。” 这种女子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女子处理最好了，只要苏莞往那一坐，何家姑娘少不得就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得罪得起这位帝城晋宁公府的郡主了。 苏莞带着人匆匆往石家走去，还未到门口，便见何家的护卫已经被拦在了门口，细数了一下，八个，一个都没少。 而在门口处正守着两个护卫，正是景平苑平日里的护卫。 苏莞带着人走来，何家带来的几个护卫正要上前，却被一旁的护卫拦了下来，苏莞目光扫过，然后摇着一把绣着莲叶的白团扇往院子里走去。 刚刚踏进了院子，便见回风站在院子里，在屋里的周氏正在和何姑娘说话。 何姑娘道：“若是这位夫人愿意，我们何家愿意送上白银三千两，只要将你们的二姑娘嫁了，不再与纪公子纠缠，这银子便是你们的了。” 那婢女语气幽幽：“这可是三千两，不是三百两三十两三两，便是你们一辈子，那也是挣不到这个钱的，你们可得想清楚。” “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这家中也不单单是一个姑娘，还有一个病秧子大姑娘和一个正在参加科举的公子，这治病要花费不少钱银，日后走上仕途打点前程的时候，也是需要钱银的。” 周氏却不为所动，也不作声，虽然何家找上门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是让她答应何家提出的要求，那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虽然她心疼长女，也关心唯一的儿子，但却没有挖了小女去填补他们二人的道理，这桩亲事是石惠画自己挣来的，固然这情况复杂了一些，但到底两情相悦的一对。 若是她将石惠画寻了旁人嫁了，拆散了这一对姻缘，那她这一辈子都是要对不起小女儿，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是三两银子又如何？三十两三百两三千两又如何？ 家底有多少，能过上什么日子，都是他们做爹娘的本事，哪里能让他们的妹妹牺牲一生去填补。 那婢女见周氏不做声，便有些不悦了：“我说石夫人，敬称你一声夫人，实则是我家姑娘瞧得起你，我们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妨去打听打听，也不知道你们石家可是能得罪得起。” “便是你们石家攀了温孝郡主这一门亲又如何，不过是拐了多少个弯儿的亲戚，人家哪里能管你。” “人家纪公子是什么人家，澜州城纪家的嫡长公子，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看看你们石家配不配？” “一个出身山野的村妇，也敢肖想世家公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想要攀这个高枝，也不怕踩不稳将自己给摔着了。” 第580章 人家分明是爱唱白脸 周氏脸色颇有些难看，便是在这桩亲事里，石惠画当真是高攀了纪云蒲，可是她到底是希望这两人能和和美美的，这小婢女的话，实在是从人心窝上戳。 周氏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跟着苏莞一同前来的张福儿已经忍不住了。 “什么高枝不高枝的，与你们何家有什么关系，当真是可笑至极。” 张福儿正气恼呢，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便被这婢女弄得不高兴，如今知晓了他们是何家的人，心里便想着如何讨回来，眼见她们欺负周氏，哪里能忍住的。 “何姑娘，以前追着纪云苍跑的日子可是还记得？现在纪云苍不行了，就还想回到纪公子身边，你的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旁坐着的何姑娘脸色顿时一白一红的，显得有些精彩。 她穿着一身绣着幽兰花的绛色衣裙，外面还穿着一件同色绣着金边幽兰的大袖衫，一张小脸雪白，五官精致，眉角之间还有一颗红痣，显得她颇有些柔弱可人。 这会儿她头戴金镶玉蝴蝶赶花金簪，又配着一支兰花珍珠流苏步摇，看起来摇摇晃晃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些世家的矜贵的高高在上。 “你以为你是金做的还是玉做的？人人都得喜欢你？美的你！” 张福儿此话一出，便要将那婢女气死了，何姑娘脸色一白，几乎要晕过去了，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拿着帕子捂住了心口。 那婢女见此，当时就要气得跳起来：“你个山野村姑懂得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指责我家姑娘。” 何姑娘脸色苍白，艰难地开口解释道：“先前的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他，如今我是真的悔过了，我也知晓他一直在怪我，也一直不肯原谅我，可是我与他，到底是从小便是未婚夫妻......” “而且，而且我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有我的......”何姑娘垂下眼帘，小声道，“至于他和石姑娘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石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罢了。” “还请石家成全了我与他，日后纪何两家定然是会报答石家的大恩啊！” 何姑娘言下之意，是说她和纪云蒲才是真爱，而纪云蒲想要娶石惠画，不过是为了报答石惠画和石家的大恩。 先前都是她不是，可是她已经悔过了，纪云蒲心中也是要回头和她在一起的，可是又碍于石家和石惠画，不敢开口罢了。 那婢女脸色不好：“姑娘，何需和他们说这些，依照我看，便是这石家不识抬举，连姑娘的未婚夫都敢抢，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们不客气就是了。” “水儿，莫要胡说八道，我们今日上门来，是有求于石家，你若是再闹，惹得人家生了气，那我回去可饶不了你们。” 说罢，何姑娘又对周氏道，“我这婢女被我宠得过了，说话有些不懂事，还请石夫人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苏莞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手中的白团扇轻摇，淡淡地看着这主仆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她先前还以为有这样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这主人是何等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看来是她想错了，人家分明是爱唱白脸，是一个柔弱的小白莲花，都是婢女有错，她是可怜又无辜的。 周氏一听这话当场就有些懵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桑接到了苏莞的示意，便道：“石夫人宽容大量，自然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不过何姑娘与石夫人说这些到底没有什么用处，这桩亲事是经了我家郡主点头做主的。” “郡主？！”何姑娘与那叫水儿的婢女齐齐一顿，然后目光落在了苏莞身上，微微一凝，忽然心中一慌。 难不成这位便是温孝郡主？ 苏莞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绣着桃花缠枝的襦裙，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也随意地簪了一支简单的玉兰银簪固定，脸上不过是略施粉黛，若是不仔细瞧，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 可是她这会儿坐在哪里，手中拿着一个白团扇，背脊挺得笔直，容色雅致妍丽，五官精致肌肤白皙，举手投足之间也是不俗便是她穿得素淡普通，但是那一股子高门养出来的气质仍旧不能遮掩的。 这位便是温孝郡主？！ 何姑娘和水儿呼吸一滞，心中同样是一咯，暗暗觉得不妙，先前水儿下车问路的时候，可是把这一干人等得罪了个遍，实则是没想到，这一群人当中，那位传说中的郡主也在其中。 何姑娘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捏着帕子的手有些用力，显然有些可怜，她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开口：“原来这位便是郡主啊，我倒是不知，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郡主见谅。” “不知者无罪，我也倒是愿意大家将我当成普通人，别成日郡主来郡主去的，行这个礼那个礼，实则是令人心烦。” 苏莞说得轻飘飘的，语气也算是平和，但是何姑娘却觉得对方在敲打自己，说她无礼。 先前不知对方身份，便是见她们从门口走进来，何姑娘也只是扫了一眼，只当是石家的人或是亲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便是这位温孝郡主。 说起这位温孝郡主，许多人倒是听说过她的事儿，也纷纷为她可惜，堂堂一位公府贵女，陛下御封的郡主，竟然下嫁了一个寒门学子。 而且听说那位还是考科举落了榜，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像是她这样的身份，要挑选什么样的夫君没有，便是皇孙贵胄也是嫁得的，偏偏嫁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可惜。 何姑娘这会儿内心挣扎不已，心想着要不要上前行个礼，若是不行礼，双方身份差别，显得她无礼，可若是行了礼，相当于将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让人踩。 而且这位郡主和石家是亲戚，肯定是会帮着石家的，她这会儿若是低了头，便落了下乘，接下来的事情，她便不好开口谈了。 何姑娘咬紧了牙槽，捏紧了帕子。 第581章 可何姑娘仍旧是不甘心的 苏莞却也没有为难她，当真是让她行个礼什么的。 她说这样的话，也不过是让何姑娘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何家又是什么身份，在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她。 “何姑娘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只是何姑娘与纪公子已经退了婚，又与纪二公子定了亲，纪公子呢，也想着请媒人上石家提亲，成就一段姻缘，如此已经算是各自婚嫁，各自欢喜了。” “何姑娘今日来了这里，还说要与纪公子重归于好，还说纪公子心中喜欢的那个仍旧是你，我便想问何姑娘两个问题。” “这第一个便是想问何姑娘与纪二公子这桩如何处理？可是已经退了亲，那纪家可是也同意你再与二公子退亲，重新和大公子结亲？” 何姑娘脸色一白，退亲，自然是没有的。 纪云苍如今出了事，日后这亲事怕是也不好说，且不管是纪夫人母子，还是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同意退这门亲事的。 何家如今还不能与纪家相比，纪家不肯退亲，何家也没有法子，甚至纪家那边还打着让她早日和纪云苍成亲的主意。 何姑娘也是没有法子，实在是忍不住才来找纪云蒲的，她心中也明白纪云苍坏了名声，日后纪家可能很大可能将纪云蒲请回纪家去继承纪家。 在纪云蒲的事情上，到底是纪家理亏在先，若是纪云蒲还愿意娶她，那么纪家为了讨好纪云蒲，让他回到纪家，自然也不会反对。 如今这个局面，嫁给纪云蒲可比纪云苍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何姑娘以前是看不上纪云蒲的，觉得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成日便与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人混在一起，和纪云苍比是一个天一个地。 故此，她对纪云蒲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遇上了还给他难堪。 她先前也确实去找过纪云蒲，她原本以为她同意了会嫁给他，他定然是高兴得要疯，然后帮她将这些事情解决了，欢欢喜喜地将她娶回去。 可是没想到，纪云蒲见了她，非但是没有欢喜，听了她说明来意之后，竟然出言伤人讥讽她。 说她不要脸，还说他就要娶妻了，让她日后不要再找他，她要嫁给谁都和他没关系。 他竟然拒了她，还想娶一个山野村姑？ 这让何姑娘咽不下这口气，既然纪云蒲那边不松口，她只得从石家这边寻求解决的法子，于是她便来了这里。 苏莞见何姑娘的脸色变化，又说不出一个解释来，心中了然。 “另一个问题，你说你与纪公子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他不过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和惠画在一起，又何以证明？” “这桩亲事是我点头做的主，若真是如此，还请何姑娘与纪公子一同来我这说个明白，我也好问问纪公子，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这救命之恩。” 何姑娘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苏莞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想要纪云蒲亲自确认，可如今且不说纪云蒲根本就不待见她，便是待见了，真的要和她和好，这怕是将苏莞给得罪了。 帝城公府的贵女，母族又是名声赫赫的镇国公府，陛下御封的郡主，哪里是好得罪的? 别说是澜州城的氏族权贵了，便是帝城那边的人，敢得罪她的都是少数。 虽说何家在澜州城，人家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可哪家的氏族不想往帝城走的，再说了，何家的子弟还要参加科举入士，日后定然也会碰到这两家的人。 何姑娘捏紧了帕子，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不想嫁纪云苍而嫁纪云蒲，何家自然是愿意的，可若是她得罪了苏莞，何家的人指不定要压着她来道歉的。 “何姑娘，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于一人，便是你不愿与纪云苍成亲，可是天底下多的是李云苍张云苍，没了一个纪家，还有李家张家呢......” 何姑娘原本便不喜欢纪云蒲，如今更不可能说喜欢便喜欢的，能促使她来这里的，不过是因为何家舍不得纪家这桩好亲事，而如今纪云蒲是比纪云苍更好的选择。 可若是她非要纠缠纪云蒲，就相当于得罪了苏莞，不管是何家还是何姑娘都不愿意的，如此，还不如放弃了纪家，另谋其他。 虽说非要退亲又可能得罪纪家，但到底是纪云苍先做错了事情，日后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这也怨不得他们何家无情了。 可是何姑娘仍旧是不甘心的。 什么李家张家的，哪里比得过纪家，她可是要做纪家主母的人。 但是她又不敢明着和苏莞说，最后只得忍着一口气，委委屈屈地告辞离开。 周氏见何姑娘带着人离开，靠在大门口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郡主，当真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来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普通人家，哪里敢得罪什么氏族权贵。 苏莞道：“舅母何必言谢，这些原本便是我应该做的，总不能让旁人欺负了石家。” 周氏叹气：“我瞧着何家姑娘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不知道这桩亲事还成不成？” 苏莞道：“舅母何必担心，便是何姑娘不愿这样放弃了，那她日后也不敢再找石家的麻烦，她如今能找的，也不过是纪公子和惠画这二人了。” “你便当作是两人感情的一场磨练吧，若是两人的不能坚定不移，被一个何姑娘给破坏了，就当是两人没有缘分。” 世上的感情，从来都没有什么半点波澜都没有一番风顺的，不过是一个何姑娘，若是两人连何姑娘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谈一起经历风雨。 何姑娘曾经那样对待纪云蒲，若是纪云蒲还回头，那就说明他对石惠画所谓的感情不值一提，而且还傻得冒泡，石惠画嫁了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将来的。 若是石惠画因为一个何姑娘，便不信任纪云蒲，甚至害怕和退宿，那么也没有什么将来。 毕竟纪云蒲的的身份就在那里，依照现在的境况，他日后很可能是回到纪家的，石惠画没有点本事，怎么做得了他的夫人。 如此，倒不如就让这何姑娘来磨一磨这两人。 第582章 想做孤家寡人? 李临带着李伏赵明净离开了河边之后便上了山，在果林那边晃了一圈，然后便进了深山，待到夕阳日落，一行人才带着打到的猎物回来。 李伏回了一趟自家住的小院，将野鸡留下来给石慧琴熬了一个鸡汤，剩下的都送到景平苑去，他晚上还要去景平苑吃饭。 石慧琴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些，白日里也睡得多一些，偶尔起来的时候便在院子晒太阳，这会儿正在檐下坐着，看着李伏忙进忙出的，她的脸色很是不好。 “听说你表舅身边多了一个人，叫赵明净的，你要注意一些，也要多努力表现表现，万不可让他抢了先，日后你表舅只看得到他，看不到你了。” 石慧琴得知李伏能跟在李临身边学习的时候，也是一阵激动，恨不得将李伏按在那里，扒紧了那人，好日后得到更多。 虽说没有达成她的最终目标，但是显然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知晓李临身边还多了一个赵明净之后，她又开始发疯，甚至让李伏想法子将赵明净弄走或是弄死了，免得和李伏争。 好在她发疯也是在这个院子里，李伏也懒得理会她。 “你赶紧将那个什么赵明净的弄走，免得他抢了你的，你表舅也是过分了，既然已经带了你，为何还要带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 “还有景平苑的那个，你也要注意一些，不能和她走的太近，也不能让赵明净讨好她。” 对于苏莞的存在，石慧琴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个人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一切，不管是出身还是嫁的人，都是她求而不得的。 她很介意苏莞，所以这心里也矛盾的很，她既想要李伏讨好苏莞，觉得苏莞若是看得上李伏，李伏日后能更顺利一些，可又不愿意看到李伏对苏莞好，觉得是李伏背叛了她。 “你表舅那里，你一定要表现得好一些，定然不能让姓赵的那小子抢了先......” 她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李伏忙进忙出的，根本就不理会她。 见她说的口都干了，这才给她倒了一杯水，脸色依旧平静且冷淡，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这让石慧琴心中憋着一把火气：“喝什么水，我不渴，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可是你表舅，和赵明净没有半点关系，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你争？” “阿伏，你要记得，跟着你表舅才是最好的，只要你好好表现，日后那些都是你的，阿伏，你要记得。” 李伏垂了垂眼帘，仍旧没有说话。 他心中明白石慧琴的意思，若是在前世，他努力努力，事情或许是能成的，可是今生到底是不一样了。 李临娶了夫人，将来肯定是有一个正经李家的子嗣，这所谓李家的一切，自然是没有他的份了，不管是他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努力，都是徒劳。 他的母亲，永远都在异想天开，她求而不得，却想要他去谋算别人的东西，也不想想有没有这个资格。 至于赵明净的身份，他隐隐有些猜测，但是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阿伏！你听见了吗？！” 李伏淡淡地抬眼：“我给你熬了鸡汤，你一会儿喝一些，我今日跟表舅进山打猎去了，得了不少好东西，都让他们带去景平苑那边了，一会儿我便要过去陪表舅表舅母吃饭，你的饭食我会让姥姥帮忙准备一些。” 石慧琴闻言脸皮又是一阵扭曲：“送去景平苑？送去景平苑做什么？还陪她吃饭？你是不是想讨好她？” “我告诉你阿伏，我才是你母亲，好东西给她做什么，拿回来拿回来！” 瞧瞧，这嘴上说着让他去讨好人家，实际上他给个猎物，她都要愤怒不平，心中嫉妒扭曲。 李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母亲不是说要我多讨好讨好表舅母吗？不过是几个猎物，又算得什么东西？” 石慧琴噎了一下，转而尖锐地叫骂：“那也是不能给的不能给！我的东西凭什么给她，凭什么给她！给我拿回来拿回来！” 李伏觉得很累，前世的他因为母亲早逝耿耿于怀多年，可是今生她多活了半年，却将他折腾的疲惫不堪，觉得连领军打仗治理河山都没有这么累。 “母亲，你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我不累！我不累！”石慧琴不肯，抓着李伏的手用力道，“阿伏你要记得，你一定要听我的，一定要听我的！” “我是你母亲，我是盼着你好的，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李伏心道，你确实是盼着我好的，但更多怕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自己求而不得，却想着自己的儿子去占有别人的东西，跟着了魔一样。 李伏没有理会石慧琴的解释与挣扎，扶着她回了房间休息，然后又去了一趟石家，让周氏帮忙多做了石慧琴的饭菜，这才去了景平苑。 这个时候的李临和赵明净正在待客苑说话。 李临看着坐在书桌边上反省了许久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赵明净，脸色平淡。 他将手中的书册放了下来，问他：“可是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赵明净想了想，然后摇头，站了起来双手作揖行礼询问：“学生不知，请先生解惑。” 李临的手指的书册的边沿划过，语气平淡无水无波：“想做孤家寡人？” 赵明净闻言，更是不解。 李临又道：“若是你日后想要做一个孤家寡人，倒是也没什么错，只是先生我以为，一个人不管是在什么位置，不管是黎民百姓也好，帝王之尊也罢，总不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一个人应该有亲友，有良师，更有曾经一起扶持走过的人，你与阿伏如今同在我身边学习，也算得上有同窗之谊。” “我给你们出了难题，虽然也想让你们各自想法子完成，但是也并没有要求你们二人必须独立完成，不能相互帮助。” “明净，你比他年长，平日里若是有需要的，你理应照顾他一二，而不是不管他如何困难，你都只管自己的事情。” 第583章 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是你的职责 赵明净确实是一个聪慧又认真刻苦的少年，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是认认真真努力地做好，似乎是任何困难都难不住他。 而且本性上，也并无什么不好的地方，若说有缺点，大概是太孤僻了。 他不管是做事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爱和别人一起，甚至是只顾自己，不管其他人。 便是他和李伏一起在学习，他也少有和李伏接触的时候，自己该做什么就做好自己的事情，李伏如何，他是不管的，甚至对方做不好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任何想要帮忙的想法。 李临希望赵明净能有良师益友，便是坐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有偶尔能说说话开个玩笑谈谈心的人，为君者，虽说只需要让人臣服低头便好，可是有时候高高在上称孤道寡一辈子，确实也挺可怜的。 若是能有三两个好友，也是极好的。 而且他还担心赵明净对这个天下没有责任心，日后若是为帝，仍旧只顾着自己，不将这天下事放在心上，也不管不顾地。 他希望赵明净能成为一个对这个天下百姓有责任心之人，希望日后在他的治理之下，东赵日后能安稳。 赵明净听了李临的话却沉默不语，脸色也有些茫然，自他知事以来，所求的不过是保全自己，要自己活下去，别人的事情，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不过他不明白，却不影响他应下来：“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日后明净定然会照顾好李伏的。” 李临道：“不单单是阿伏，我让你学会关照阿伏，是因为你们有着同窗之谊，日后可以互相扶持，若是你为帝，需得拂照好这天下人。” “老弱病残，幼儿妇人，甚至生活在艰苦地方的人，像是凉州那边的百姓，照顾幼小是你应该做的事情，等到了日后，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你的职责。” “这是我对你最基本的要求。” 他不管帝王和朝堂百官如何地牵制管制，也不管帝王和氏族之间如何的争斗，手段无情也罢，残忍也好，其中权势钱财之争谁也不能说谁错了。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他希望赵明净能有他该有的责任心，让百姓安稳。 赵明净点点头：“先生，明净记下了，日后定然会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如此，那便能最好了，今日的事情你写一份论著给我，关于凉州的事情，你也写一份。” “是，先生。” 李伏过来的时候，李临正在看书，坐在书桌边上的赵明净正提笔书写，他行了个礼，然后在另一张书桌坐下，也开始研墨书写。 李临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手指在边上茶盏的边沿划过，静静地等着时间的流逝。 他希望许久之后，赵明净能真正地长成一位有责任心的君王，而李伏呢，他希望他能平心静气地，不管遇见什么境况，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 何姑娘如同苏莞和周氏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就此放弃了纪云蒲，反而在归雁城寻了一个地方住下来，因为苏莞在石桥村，她不敢再来石桥村寻石家的麻烦，倒是缠上了纪云蒲和石惠画。 石惠画忙着蒹葭楼的事情，沉迷于赚钱的快乐，也就是纪云蒲偶尔能约到她的时间和她一起喝茶吃饭，其余的时间便忙得脚不沾地。 何姑娘的到来令她实在是烦不胜烦，也不管何姑娘哭哭啼啼委屈的样子，也不听她说纪云蒲如何如何，开口就指着何姑娘噼里啪啦地骂一顿，来一次骂一次。 何姑娘虽说有点小心机，被人当众骂了几次之后，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自然是不敢招惹石惠画了，不过她心中却更加的鄙夷，觉得纪云蒲没有长眼睛，宁愿娶这个泼辣蛮横的山野村姑，也不愿娶她。 纪云蒲做得比石惠画更绝一些，这何姑娘一出现，他就开始讥笑嘲笑，细数她这些年跟着纪云苍跑做过的荒唐事，每一次都令何姑娘的脸皮被扒下来踩到地上。 几次之后，何姑娘便是再有心思，也不想再去找不痛快，最终灰溜溜地跑回去澜州城去。 四月底，纪云蒲搬进了新的宅院，请了李临夫妻和石家等人去暖房，李临没有时间去，苏莞倒是和石家的人一同去了。 不过她也并不急着去纪家，上午的时候她和谢夫人等人约好了一起喝茶，等到下午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去纪家。 之前她想着不能让李临事事为她担着，要做一个合格的李夫人，那些李临给她送来的书册她也有在看，一个月看两本，将各家的情况记下来，便是不能研究个透，但是旁人提起的时候，她也能想到这些。 再来便是学着处理事情了，日后她跟着李临去了离城，怕是也要帮忙处理各家妇人之间的恩怨是非，如今有时间，她也和归雁城这些夫人们相处相处，也好学着点。 于是隔几日，她都会去一趟归雁城，看看哪里有热闹她便去凑热闹，或是请一两个夫人在蒹葭楼后面的院子里喝茶吃点心聊天，听一听这各家的恩怨八卦。 “孙院长要将鸿雁书院院长的位置让给孙家二爷，孙夫人不同意，这几日天天与孙院长吵架，孙院长说孙夫人是妇人的见识，只盯着眼前的那点东西。” “孙夫人说孙院长得了失心疯，将家业捧手给了旁人。” “说起来孙院长便是不将这个位置让出来也无事，鸿雁书院不是将几人逐出了书院，日后不承认他们是鸿雁书院出来的学子。” “可是孙院长一心只想着鸿雁书院的名声，这几位学子都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若是他继续担任院长，怕是影响鸿雁书院的声誉，而且他也放出话来，日后再也不教书了。” 孙家几代人经营鸿雁书院，这才有了如今的名声，让其成为归雁城第一书院，而孙家也在归雁城占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孙院长为了鸿雁书院为了孙家几代人的心血，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正常。 若是这样一家和谐也就罢了，可是这孙家大房和二房之间，或者说孙夫人与孙二夫人之间，实则是恩怨颇深。 第584章 孙家事 说起这孙家二夫人，虽然说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可是一经提起，大家也能想起是哪个。 这孙二夫人姓祝，闺名兰心，是昔日孙院长和孙二爷的师妹，也就是他们父亲昔日破例收下的女弟子，有着归雁城第一才女之称。 祝兰心父母早逝，孙院长的父亲将她收为弟子之后怜惜她孤身一人，让她住进了孙家，故此，祝兰心是和孙院长和孙二爷一同长大的。 在不知不觉之间，祝兰心得到了两位师兄的爱慕，不过她最终嫁给了孙二爷，成了孙院长的弟媳，而孙院长则是娶了现在的孙夫人。 孙夫人为此耿耿于怀多年，在外她是孙家夫人，是鸿雁书院的院长夫人，体体面面的，对人和善又客气，和谁都是处地很不错的。 但是对于这位孙二夫人，她心中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她觉得孙院长念念不忘祝兰心。 也正是因此，孙院长要将鸿雁书院院长的位置给孙二爷，孙夫人几乎要发疯，听说已经闹了几日了，普通人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归雁城权贵氏族里的夫人知道的却是不少。 “谢夫人去劝过她，奈何她一心认为孙院长偏心二房的那位，不顾她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听，说是孙院长敢这么做，她就拿着白绫在孙家的门口吊死。” 谢夫人是难得的和善人了，尤其是在归雁城氏族首位王家王夫人成日端着架子抬起下巴斜眼看人的情况下，这些贵夫人们私底下都是以谢夫人为首，有什么事情也会去向她讨主意。 谢夫人善良，只要是能办到的，也是会帮忙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科举作弊一事爆出来牵扯到鸿雁书院几位学子的时候，孙先生和孙夫人立刻上谢家求帮助。 至于这王夫人，大家明面敬着她，私底下根本就没将她当一回事。 “你说说她，当真有必要如此吗？她与孙院长都生了三子，如今长子次子都已娶亲，孙子都有了，何必再计较那些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尘往事。” “还说什么要吊死，难不成为了这一口气，连儿子孙子都不要了？” 不过她说这种话，纵使孙院长有多少理由，也不敢真的将鸿雁书院给了孙家二房，若是孙夫人一怒之下真的这样做了，孙家怕是要完了。 且不说什么孙家逼死人，孙院长逼得夫人上吊之类坏名声的话，孙夫人到底和孙院长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两人有三个儿子，若是孙夫人一死，这家怕是要散了。 便是孙院长没有什么错，可是这三个儿子定然是要恨死他的。 苏莞喝着新出的果茶，靠在软枕上听着这一桩前尘恩怨。 有人问：“孙院长要将院长的位置给孙二爷，为何不给他亲儿子呢？” “孙家大公子尚且年轻，怕是担不起。” “既然已经娶妻生子，想来少不得也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郎君了，也不知他学识做得如何？” “这我倒是清楚，孙家大公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学识做得极其不错，三年前便考中了进士，不过排名稍微靠后，他倒是没有想过入士，而后便回到了鸿雁书院做了一位先生，原本就打算日后接孙院长的位置。” “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孙家大公子又实在是年轻，孙院长便想着将这位置给了孙二爷，孙家大公子的事情，等日后孙二爷退下来再说。” “主要是孙大公子确实是年纪小了些，镇不住书院。” 若是孙家大公子能镇得住，倒是没有这些难题了。 谢夫人姗姗来迟，她来的时候还带着她的儿媳陈氏：“我在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这是都跑到这来了。” 有人笑道：“郡主来了城里，刚好过来蹭一顿免费的吃食。” “瞧你，说这话，难不成还缺了这一两口吃得不成。” 苏莞笑了笑：“想吃尽管来就是了，虽说不能日日请你，但是一个月两三次还是可以的。” 说罢，她便和谢夫人打招呼：“她们现在还在说孙家的事情，我在一旁听着呢。” 谢夫人和陈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闻言笑道：“这事你们倒是不用担心，都解决了。” 在场的人闻言一愣：“解决了？如何解决的？” 谢夫人拍了拍膝盖，然后道：“孙家大房和二房签了契书，说是让孙二爷做十年的书院院长，十年之后孙家大公子长成，便由着他担任。” “这事情还是孙二夫人出的主意促成的，孙二爷和孙院长都没有意见，孙夫人……她也不是个傻的，便是有意见，也知晓如今这局面是最好的。” 鸿雁书院如今急需一位镇的住的书院院长，孙二爷也是进士出身，还做过几年官，如今在书院教书也教出好几个学子来。 孙家大公子在年纪和经验上不足，他认为院长不足以让人信任，根本不能达到孙院长所求的目的，让他上来，和孙院长继续呆着这个位置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能引起书院的混乱。 “孙二夫人倒是个聪慧的女子。”谢夫人笑了笑，“若是有机会给郡主引荐，她自成亲之后便住在梅林苑里，轻易都不会离开，成日与书为伴，我们当年还称她是一名书痴。” 祝兰心喜好读书成痴，孙二爷与她成亲之后便在居住地梅林苑之中为她打造了一处兰书斋，里头藏书诸多，她得了空闲便呆在那里，并不爱出门和人打交道。 归雁城许多人知道她，却也少有机会能见到她。 “那感情好。”苏莞笑了笑，“我倒是一个不喜欢看书的，若是能跟孙二夫人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让我觉得读书有意思了。” “孙家的事情，能解决了也是最好的，如此也能安稳了。” “可不是。”谢夫人松了口气，“只希望孙夫人别再揪着这点不放拧着。” 那祝兰心别说是喜欢孙院长了，连她的夫君也未必有多喜欢，她这一生唯爱的只有书，一心只想着守着她的藏书读书。 若不是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扰了她的清静，说不定也不会管。 祝兰心那人，心里只有书啊。 第585章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想占为己有？ 谢夫人想想祝兰心的事情，心中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提也罢。 “闲来无事，我来同郡主讨教讨教棋艺。” 苏莞含笑道：“好说，谢夫人请了。” 于是这二人便移步偏厅，在临窗的木榻上坐下，苏莞让小桑取出了棋盘，然后与谢夫人一人手持黑子，一人手持白子，开始下棋。 谢夫人棋艺不错，虽然比不得擅长此道之人，但也少见，苏莞与她下棋，倒是学得不少。 平日里她倒是和李临下过，不过棋艺相差甚远，要不是他暗地里让着她给她喂招，要不就是早死早超生，实在是有些无趣。 谢夫人也喜欢和苏莞下棋，苏莞进步得快，而且偶尔也有一些奇思妙想，虽说棋艺比不上她，但是若是她一不注意便会输了，两人如今差不多算是旗鼓相当。 这不，一得知苏莞进了城，谢夫人便过来找苏莞下棋了。 偶尔的时候，谢夫人也会和苏莞说一说这归雁城各家的事情，她是将苏莞当成晚辈，以为苏莞日后便要在这归雁城长久住着，也让她知道一些归雁城的人和事，免得日后碰上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苏莞也敬着她，走动的也多一些，感情尤其不错。 “孙家二夫人如今还不知晓你来了归雁城，若是知晓了，怕是日后要找上门去，你到时候见了她，若是她要求什么，若是不乐意，拒绝了便是。” 苏莞有些不明白，然后又听谢夫人道：“你从帝城来，又出身高门，家中定然有不少的孤本书册，她这人尤其爱书，若是知晓你的事情，定然是要上门借书的。” “若是愿意借她，那就借，若是不愿意，那就拒了，不过你若是不愿意，她倒是可能日日上门来求借，也有些烦人。” 祝兰心对于借书这事，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你不答应，她就会一直上门求，直到你答应为止，烦人得很。 最主要是...... “对于书册，她也是很爱惜的，只是一旦借给她，她便会将其视为自己的收藏之一，想要拿回来不容易。” 苏莞闻言愣住：“还有这种事？”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想占为己有？ “所以说她是书痴了，对于书册，异常的痴迷痴狂，跟疯了一样。”谢夫人叹气，也正是因此，归雁城好些夫人的书落在她手里拿不出来，最终让孙家赔钱了事，惹得不少人对她很不满。 “若是她上了你那，不愿借的书，切记要藏好了，免得让她给拿走了。” 苏莞回过神来，点头道：“多谢谢夫人提醒，我记下了。” “不过你的书册，她便是想留下，也得看看孙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莞手中又不少孤本，便是随便拿出一本来便是价值不菲，孙家但凡要脸，也不可能强要了别人的书，若是拿钱买，依照孙家的钱财，也买不起几本。 而且便是祝兰心为了书册疯了，但是孙家的人可不能让她强留苏莞的书，从而惹怒苏莞。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让祝兰心看到的好，免得到时候不给她，她又疯疯癫癫地，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膈应人。” 苏莞点头，心中暗暗记下这事。 景平苑的藏书不少，一个是苏莞手中的孤本，另一个便是李临的各种书册，甚至还有后面李临让人送过来给她看的宗卷书册。 在这些宗卷送来之后，正房书房的门便锁了起来，平日里也是李临和苏莞亲自打扫，钥匙也是只有两人有。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景平苑已经没有了藏书的地方，她想着另外弄出一个书房来，放一些寻常可见的关于科举或是话本子之类的书册，以后若是这孙二夫人来了，也好将她糊弄过去。 而且这些书册也是现成的，关于科举的书册，李临以前试着参加过科举，这方面的书册他便有不少，话本子是她的，买回来看完了便放到一边了，收拾一间屋子，摆一摆就是了。 苏莞和谢夫人下了两盘棋，然后又和大家一起聊了一会，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人去了纪家。 纪云蒲来归雁城满打满算才五个月，结识的人算不上多，故此来的人也不多，女眷更是少之又少，而且因为纪家没有女主人，来了也无人招待，干脆就不来了。 故此，女眷只有苏莞和周氏宋氏以及石惠画石惠鸾，几人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来聊天，宋氏羡慕的心灵都扭曲了。 “这院子可真好看，真的好大，有好几个院子呢，便是日后养几个儿子娶妻也是够住了。” “惠画啊，纪公子当真没有其他走得近的年轻公子吗？你如今撞了大运，要与纪公子定亲了，我们家惠鸾还没着落呢。” “你们好歹也是姐妹，你过得好了，可不能忘了她啊！” 周氏听这些话都听得腻了，脸上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就当作听见，石惠画有点烦，正想说什么，石惠鸾便豁然站了起来。 石惠鸾气得脸皮都红了：“娘，我说过，让你不要再问这种事了，你就是不听，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氏一心想让女儿高嫁，飞上枝头做一个贵夫人，只是那等地位的人，她们这些村妇很难接触，之前想着在石桥书院那边挑选一个有前程的，可是如今石惠画机缘巧合要嫁给纪云蒲，她自然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然而石惠鸾被养得心高气傲，便是苏莞她都从未去低头讨好过，何况是石惠画，这个她从小就看不上的堂姐，每次听到宋氏说这样的话，她几乎都觉得心底有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宋氏闻言脸上有些尴尬：“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坐下。” “我不坐！”石惠鸾气哼哼的，“不过是嫁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氏族公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听说了，之前和他混在一起的都是一群纨绔子弟。” “除了混吃等死，半点本事都没有，这样的人也就是石惠画看得上，我可看不上！” 石惠画当下脸都绿了：“石惠鸾，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赶紧给我滚出去！” 石惠鸾转头冲着她冷哼：“滚就滚，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啊？谁稀罕！” 第586章 纪家来人了？ 石惠鸾说罢，掉头就气冲冲地往外跑，石惠画冷哼一声，也不理，宋氏见石惠鸾跑了，担心她出事，也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 周氏看了一眼，也不在乎。 宋氏这人有点毛病，但是周氏和她做了多年的妯娌，也知道她的性子，不好听的话不听，不爱理的事情不理就是了，什么小气抠门捻酸之类的，人心也不算坏。 但是石惠鸾这姑娘，气性是相当的傲了，连同见了她，也未必会打一声招呼的，实则是很无礼的一个姑娘。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三妹那性子就这样，别理她就是了，今日这好日子，别是让人看到了。” 石惠画气哼哼道：“我就是气不过，我不晓得她傲什么，她以为她能嫁得什么样的？纪云蒲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都是我的事情，我乐意，关她什么事？” 苏莞闻言笑了，赞同道：“说得不错，这夫君什么样都是自己选的，是自己喜欢的，自己高兴就好，别听旁人说的这些话。” 昔日她要嫁给李临的时候，说这种话的人自然也不少，她也觉得要过日子的人是她。 旁人说的这些，若是好心的，她便听一听，而后一笑置之，若是不怀好意的，若是能当场怼回去的就怼回去，若是不能的，便暗地里记下。 石惠画使劲地点头：“可不是，又不用她嫁，她看不起个什么劲儿。” 周氏笑了笑：“我倒是觉得纪公子不错，便是他以前有什么不好的，可是如今也都改了，你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至于你二婶娘要你帮忙的话，你日后就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免得日后过得不好，还埋怨你。” 这做媒人啊，也不是一件好差事，尤其是给亲戚做的，若是日后过得不好，还落得一生的埋怨，觉得你害了她。 石惠画道：“我才不管她呢，她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她没当我是她堂姐，我也没当她是我堂妹，也就这样。” 石惠鸾心高气傲，觉得日后自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石惠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从小到大，这两人和仇人差不多，总之，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 三人正说这话呢，却听闻外院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吵了起来，三人正想去看看，便见府上的婢女匆匆赶来。 “拜见郡主，拜见石夫人石姑娘。”那婢女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然后道，“公子吩咐奴婢送几位从后门离开，澜州城纪家那边的人来了。” 纪家来人了？ 石惠画吓了一跳：“纪家那边来人了？” “正是。”那婢女脸色慌张，“这会儿正在和公子说话呢，公子说石姑娘这会儿万不可撞上去。” 纪家此行，怕是借着恭贺纪云蒲乔迁之喜想让纪云蒲回澜州城的。 至于石惠画的存在，纪家的人定然是知道的，先前纪云蒲从纪家迁了出去，纪家的人管不了他，纪家家主还在气头上，也不想管他，娶谁没人管他。 可如今，他们想要纪云蒲回到纪家做纪家的继承人，自然是不能容忍一个山野村姑做纪家将来的主母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不是要被人笑死。 石惠画这会儿要是撞上去，指不定要被这群人说成什么样子。 苏莞倒是不怕这纪家人，纪家的人不敢惹她，但她有些担心一会儿周氏和石惠画受委屈，便是纪家的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一些指桑骂槐暗示之类的话定然是有的。 既然纪云蒲都让石惠画走了，显然不想让她受这个委屈，那干脆就走好了，由着他先自己应对。 苏莞道：“那便带路吧。” “不行！”石惠画猛地一下抬头，“我不能走！” 周氏心里有些慌：“胡说什么，咱们现在就走，惠画，你听话，咱们先避一避，现在也不知道纪家那边如何，你就这样撞上去，实在、实在是不妥啊！” “可是我不能丢下他！”石惠画咬唇，就是不肯走，“我不能丢下他的。” 在石惠画看来，这桩亲事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互相倾心喜欢，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面对，而不是她独自一人逃走，留下他一人去面对这些。 “不过是一个纪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娘，郡主表嫂，我石惠画什么时候怕过，我不怕他们，我倒是要瞧瞧，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 “纪云蒲都离开纪家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要我说，这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既然想求纪云蒲回去，那就低下头来好好求，少在那里挑三拣四的这里不满那里不满的。” “我倒是要看看，这纪家的人有什么本事！” 说罢，她便往外跑去，在场的人想拦也拦不住。 周氏顿时急得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这死妮子，真的是不知死活，这是要气死我了。” 苏莞见周氏也想追上去，忙是拉住了她：“大舅母且不要去了，您去了也没什么用处，一会儿若是吵起来还得顾着你。” “不如这样吧，你跟着这婢女先行离开，我带着人过去看看，有我在，他们也不敢太欺负惠画。” 周氏有些犹豫，却听苏莞又道：“这一次很可能纪公子的父亲也过来了，若是纪家主与你说了这桩亲事他们纪家不同意，您又该如何作答？” 周氏脸色微变，石家又不是不要脸不要皮的人，若是真的闹起来，纪家的人说石惠画配不上纪云蒲，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数落石惠画的不是，她到时说不定气糊涂了便应下来了。 说到底她也不想让纪家的人看不起，不想石惠画受纪家的气。 若是如此，怕是要拖了纪云蒲和石惠画的后腿，倒不如由着他们这些小辈折腾，不管是说什么，都可以不作数，毕竟上头还有长辈做主呢。 若是有苏莞在，她又有郡主的身份，她愿意护着石惠画，纪家的人定然是不敢做得太过了，石惠画也能安全一些。 第587章 父亲或许心里还觉得他们干的漂亮 周氏想通了这些，便点了头：“那就有劳郡主了，纪公子和惠画都是好孩子，万不可让他们被欺负了。” 苏莞道：“大舅母放心吧，自然是不会的，惠画是个好姑娘，我素来也喜欢她，定然是会帮她的。” 见周氏神色担忧，苏莞便吩咐那婢女道：“将石夫人送到蒹葭楼去，说是我的客人，让楼里的人招待。” 那婢女低头行礼应了一声是，便请周氏跟着她离开，周氏迟疑地回头看向苏莞，又嘱咐道：“郡主，惠画便交给你了。” 苏莞点了点头：“大舅母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眼见周氏跟着那婢女从后门离开了，苏莞便伸手拍了拍大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带着人往外院走去，刚刚只走到二门的门口，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又退到了边上站着，安静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纪云蒲道：“若是父亲和诸位宗亲今日是来参加云蒲乔迁之喜的，云蒲尤其欢迎，可若是说别的，不如过了今日再说。” “云蒲啊，你怎么如此和你父亲说话，还不给你父亲道歉。” “可不是，先前的事情，你父亲也不追究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回澜州城去吧。” “你可是纪家长房嫡长子，日后可是要继承纪家家业的，怎么可能留在归雁城这种小地方。” “还有你的亲事，万不可随意定下来，你将来要娶的人，那可是纪家当家主母，少不得要是以为高门贵女。” 瞧瞧瞧瞧，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态度是不是？哪里像是这些人似的，一副我都给你机会了，你还不下跪磕头谢恩？ 总之都是你的错，什么都是你的错，我们都不计较了，你也别在端着，赶紧听话把这些事情给了结了。 他们站在高处，高高在上，对于你的行为你的人生指指点点，你还要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石惠画恶心地想吐：“你们说的什么鬼玩意？什么给道歉不道歉的？纪云蒲需要给你们道什么歉？” 有人听她开口，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又是何人？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识相的还不速速离去，就凭你也想攀附我们纪家的嫡长子，可真是做梦呢！” “不过就是一个山野村姑，也想飞上枝头做贵夫人！” “云蒲不愿意回去，指不定就是被你的唆使的！” “够了！”纪云蒲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敬诸位是长辈，是宗亲，可诸位也不要太过分了！” “先前我怎么离开纪家的，诸位不是一清二楚？如今又何必来指责我的不是？我要不要回去，要娶什么样的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当初你们没有站在我的身边，为我争取半分公道，如今何必再端出长辈的姿态让我低头？你们也不觉得可笑？莫不是将我纪云蒲当成那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纪云蒲先前还给这些人一些面子，到底还是有血脉亲缘在，能不撕破脸好好将事情聊清楚就聊清楚，可是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真当他纪云蒲是好欺负的？！ 当初他回澜州城讨公道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地都站在纪云苍那边，觉得纪云苍才是纪家的未来，而他纪云蒲是白白占了这个嫡长子的位置，恨不得他早点离开，好给纪云苍腾位置。 甚至在他将纪夫人和纪云苍被害的证据摆出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和这些人还是护着那母子二人，让他息事宁人，不要计较。 他的父亲甚至还逼迫他将证据交出来，生怕他害了他的爱妻爱子。 当初他用着那一份证据，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家业离开，这些人个个都跳脚骂他不是东西，什么不好听的词都往他身上抛，觉得他恶毒，他背族，他狼心狗肺。 那个时候他没有和他们计较，反正他就要走了，日后说不定连见都见不到。 可是现在纪云苍因为科举作弊坏了名声，连科举都不能参加了，纪家不能让这样的人做家主，只能将纪云蒲请回去，可是他们连半点请人的态度的都没，反而高高在上，指指点点。 当真是给你们脸了？ “现在是你们求我回去，而不是我求着你们让我回去！” 纪家主脸色铁青：“纪云蒲！” “父亲！”纪云蒲半点都不惧他，冷笑一声便道，“父亲若是想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一个是要还我公道，当初他们害我，都未受到半点惩罚，我心中不服，也不愿再见到他们，第二个便是娶妻，我要娶什么样的妻子是我的事情，你们无权干涉。” “这不可能。”纪家主脸都黑了，“那是你母亲和弟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狠心？”纪云蒲嗤笑，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悲哀来，“他们害我的时候，父亲怎么不觉得他们狠心？” 他望着自己的父亲，觉得陌生至极，以前他多希望父亲能多看他一眼，对他也亲亲近近的，可是他将所有的父亲的感情都给了纪云苍，连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纪家主一顿，脸上有一瞬间的狼狈和难堪，然后又听到纪云蒲哦了一声，感慨道：“父亲或许心里还觉得他们干得漂亮，只是有些可惜，下手不够狠，也不够准，没把我弄死，让我活了下来。” “在父亲心中，我生来便是多余的，我的存在挡了你爱子的路，是本不应该存在的，若是死了，那正合了你的心意，是不是？” 纪家主听了这话，脸皮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些精彩，他想要大声地责骂斥责，可却发现对着纪云蒲的那一双眼睛，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为父并没有这个意思。” 纪家主便是再偏心疼惜次子，可纪云蒲到底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何况他是个人，再怎么不喜纪云蒲，可都不希望他死了的。 当初那件事情上，他护着妻子和次子，确实是有些偏心和不公正，可他总不能真的将妻子和次子送去府衙吧。 “你便不能宽宏大量，原谅他们一次？” 第588章 有朝一日我得势了，定然是要弄死他们 “原谅？”纪云蒲轻轻地捻着这两个字，仿佛要一点一点地碾碎，好细细地品尝一点点的味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朝天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大声，在场的都静了静，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云蒲笑了一会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着纪家主，眼圈微红，眼底也有些发红，纪家主见他这个样子，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 纪家主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他到底是你亲弟弟，便是有做错的地方，可他如今也知错了.....” “父亲真是好心胸，儿子可万万比不得了，试想来，一个人要害我，我还要原谅他，难不成还给他机会害我第二次？” “这种事情，父亲能原谅，我可原谅不了，有朝一日我得势了，定然是要弄死他们，他们有多惨，我便有多泄恨！” “你、你......”纪家主听着纪云蒲这话，气得险些发疯。 纪云蒲丝毫不在乎他的心情，压了压声音笑得有些阳光，阳光强得令人觉得刺眼，让人眼睛生疼。 他道：“父亲是万万要考虑清楚了，若是我回去了，非但要将他们杀我的仇报了，还要将这多年对我的算计好好地讨回来。” “至于诸位宗亲长辈，谁人对我如何，我也一概记在心里，日后也定然好好清算。” “纪家落魄了没关系，宗亲疏远了也没关系，但是我自己是万万受不得一点委屈的，谁要是欺负了我，我必然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纪云蒲说这话，显然是将在场的人都得罪了一遍，甚至很大程度上断绝了他再回纪家的可能。 他不管家族兴亡，自顾自己高兴，这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而且他还打算报当初欺负过他那些人的仇，几乎宗亲大部分的人都包揽在其中了。 如此一来，谁会同意他回到纪家做继承人？ 石惠画一根筋，完全不知道纪云蒲这几句话造成的影响，这会儿见场面有些安静，还叫叫嚷嚷的：“就是，谁欺负了纪云蒲，我们是要还回去的！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纪云蒲看了她一眼，见她气呼呼的，一张俏脸发红，很是愤怒恼恨的样子，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他想呀，纪家家主固然好，他也是想要得到的，权势富贵，谁人不想，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没有多少高尚的品行。 可是他看上的这个姑娘，实在是一根筋得很，还咋呼咋呼的，若是将她拖进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给弄死了。 如此，还不如离这纪家越远越好，他拥有的钱财足以让他们一生生活富足无忧，如此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罢了。 罢了。 就这样吧。 “纪云蒲！”纪家主脸色难看，“虽说你是嫡长子，作为继承人，是第一个考虑的人，可我除了你和云苍，也是还有其他儿子的，便是庶子，也不是不可能培养的。” “便是他们不行，你叔伯家里还有优秀的子弟呢！” “你以为，纪家就非你不可了吗？” “将这些话收回来，然后和诸位叔伯公爷道个歉，我们就当没听过。” 纪云蒲掀了掀眼皮子，无所谓地开口：“话已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父亲和诸位叔伯公爷可要把我这话记在心里了，若是我回去了，诸位便小心着点。” “招待不周，诸位请自便。”说罢，纪云蒲便伸手拽着石惠画的手离开，留下那一群人气得七窍生烟。 “当真是......” “当真是要气死我们了！” “他纪云蒲怎么敢？怎么敢？” “以为我们纪家非他不可了吗？” “家主，他如今对纪家如此怀恨在心，定然是不能让他做继承人的，若不然咱们纪家定然是要毁在他的手上的！” “就是，家主，万万要三思啊！” “便是云苍不行了，还有其他人呢！” 苏莞站在二门的后面听了一场好戏，手中摇着白团扇，笑得眉眼弯弯。 虽说以前纪云蒲颇有些不靠谱，他和石惠画这桩亲事是乌龟看王八看对了眼，大家都有些毛病，谁也别嫌弃谁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纪云蒲倒是多了一些担当，也有些果断，为了石惠画，倒是将这纪家给舍了。 纪家虽然家底丰厚，但是也是一堆破事，日后定然麻烦不断，还不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 边上的谢思安小声问：“郡主，我们还出去吗？” 苏莞笑了笑：“都用不着我了，出去做什么？咱们从后门走，去蒹葭楼去。” 小葚最近都被留在家里绣嫁衣了，苏莞出来都带着小桑和谢思安，她打量了一下这两人，颇为满意：“日后你们若是碰上了喜欢的男子，也要与我说，我给你们做主呢。” 小桑掩嘴轻笑：“夫人最近尤其喜欢做媒，不过奴婢还是想陪着夫人。” 苏莞含笑：“大约觉得小葚和惠画这两桩亲事都不错，心中觉得高兴，或是闲着没事。” 谢思安连连摇头：“我倒是没想到嫁人的事情，公子和夫人能收留我，我便觉得足够了。” 谢思安这样的身份，敢娶的人委实是少之又少，一个蛊女，哪个男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娶回家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她被弄死了。 所以谢思安也没想过要嫁人。 苏莞道：“这是你们没有遇见想嫁的人，等你们遇见了，自然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到时候我定然让你们嫁得高高兴兴的。” 小桑又笑了：“那我可记下了。” “记下记下。”三人乐呵了一会儿，然后便从纪家的后门离开，去了蒹葭楼，这会儿周氏已经在蒹葭楼的后院坐了许久，蒹葭楼的女管事正在和她说话。 见是苏莞从外面走来，她豁然站了起来，几步上前去：“郡主？事情如何了？纪家那边如何了？惠画呢？” “没事呢。”苏莞拍拍周氏的手，以示安抚，“纪公子很不错的，知道护着惠画，根本就不用我出面，现下纪公子带着惠画已经离开了，大舅母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第589章 他有了新的想要期待的人 周氏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迹，叹气：“也不知道纪公子是不是要回到纪家去？若是他回去了，惠画该怎么办？” “不瞒郡主说，其实我和你大舅，是不愿意惠画嫁到那什么高门之中去的，她脑子一根筋的，娘家又无权无势，指不定哪一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高门氏族门第哪里是那么容易嫁的，要么就是娘家给力，夫家不敢得罪，要么就是自己能立得起来，旁人不敢欺负，要么就是有男人的保护。 前两者石惠画皆不占，最后一个如今看着还算可以，只是这一生靠着男人，委实不踏实，今朝你花容月貌，他爱之珍之，他日你红颜老去，他或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也不是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爱的只是你的好颜色，也是可以说感情的，只是这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有，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可初初之时，许多心思都是因为颜色起，那姑娘生得好，我心中喜欢的样子，这实属正常的事情，总不能说，那姑娘生得丑，丑得格外别致，正好是我喜欢的。 说真的，除非他眼睛瞎了，脑子回路与常人不同。 宝 书 网 wwＷ.b a o s h u 2 。ｃｏＭ 你期望着他能对你一世真心不变，却不能认为他一辈子真的不会变，毕竟这人心难测，夫妻感情淡去的例子不在少数。 所以还是这需要靠自己的。 石惠画这种性子，要是丢到高门大宅里，当真是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给害死了。 “大舅母放心，纪公子怕是不会回纪家去了。”苏莞劝慰周氏，将今日纪云蒲说的话给周氏说了一遍。 “他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是纪家主还是纪家其他的，那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回去做继承人了。” 纪云蒲明摆着说了，你们以前欺负我，等我一朝得势了，我要报复回去，你们等着接招吧，而且他还表示他做了家主后定然会为自己谋利，不管家主的兴旺死活。 这等人，谁敢让他回去做继承人啊，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周氏闻言顿时都懵了：“这、这......” “所以大舅母且放心吧。”苏莞笑了笑，“这次便是纪家主有心，也不敢让他回去了。” “纪家主这人吧，相比纪云蒲，尤其疼爱他的爱妻和次子，他便是对长子有几分心疼，可也不会让纪云蒲回去害了他的爱妻和次子。” 说起来这人啊，尤其偏心，她的父亲因为她没有母亲，相比苏莨苏萝，对她偏疼几分，可到底有个度，可这纪家主实则是偏心的太过了。 “纪公子也是可怜人。”周氏有些怜惜他的遭遇，生母早逝，父亲又偏心，自小被继母捧杀长大，如今他能想明白，能悔过改正自己的错误，也是难得。 “那日后大舅母就多关怀关怀他，将他当成半个儿子疼，如此，他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亲人陪伴。” 女婿也是半子，纪云蒲这人感情缺乏的厉害，若不然也不会因为石惠画那些单纯热切的喜欢愿意娶她这个村姑，并且这样护着她，若是石家人将他当作家人看待，他定然也是高兴的。 谁人不渴望一生有家人相伴呢？ “郡主说的不错。” 周氏总算是放下心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 五月中旬，纪云蒲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他请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夫人。 谢夫人在苏莞那里听说过纪云蒲和石惠画的事情，对纪云蒲印象不错，见他诚心上门来求，也愿意成就这一段良缘，给他们做一个媒人。 至于纪家那边的人，自从纪云蒲乔迁之喜之后便有不少离开了归雁城，只余下几个寻了个宅院住下，得空便来见纪云蒲，想要劝说他，然而纪云蒲根本就不愿意理会他们。 纪云蒲忙得很呢，忙着读书参加乡试，忙着准备聘礼，等到纪云蒲请了谢夫人上石家提亲，纪家的人终于觉得纪云蒲自甘落魄无可救药，收拾东西离开了。 纪云蒲得知此事之后，一人在院中的一棵树下枯坐了半日，然后终于也将此事放下了。 父亲宗亲不在乎他，他也不在乎他们就是了。 以前他还在心里反复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了他们他照样过得很高兴。 而如今，似乎是觉得，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他和那些人，再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他已经不再期待那些人的关怀，他有了新的想要期待的人，也将有一个新的人生。 因着没有纪家的捣乱，两家的亲事定的很是顺利，石惠画瞧着聘礼里的各样首饰衣裳布匹，笑弯了眉梢，成日里都见人都乐呵呵的，村里的见了她都要好生地打趣一遍。 石慧琴得知她当真和纪云蒲定了亲事，又是嫉妒得晕过去了，身体也比以前更差了一些。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生来便早慧，早早就懂事了，也是聪慧温柔的一个女子，可是上天偏偏对她如此不公，她想要的一切明明就在身边，却像是与她隔了一个世界一样，令她一直求而不得。 如今连同石惠画这样蠢笨的人，也能飞上枝头，做了纪家公子的未婚妻。 而她，千挑万选只得了一个李澜之流的废物。 上天如此不公。 石慧琴这一病，躺在病床上便起不来了，石家和李伏也有些担忧，李伏又去求了李临，想请他帮忙请柳先生过来看一看。 李临盯着李伏半晌，目光清冷薄淡，须臾，他才问：“你可是知道，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若是在最初的时候，请了良医调理，虽然未必能治好了，可活命不成问题，但是如今已经拖了好些年，石慧琴的底子早就坏了，填都填不回，只能以药材吊着命。 若是石慧琴自己爱惜一些，心平气和地慢慢养着，还能多活几年，可她自己非要折腾，自己找死。 李伏一脸疲惫：“先生，不管如何，她都是我母亲，我不能放着她不管，请先生成全我。” 第590章 嫉妒使人丑陋，心魔作怪罢了 便是石慧琴有再多的不是，李伏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而毫无作为，虽说他这些日子也被她折腾的有些烦了，可到底此人是生了他的母亲。 而且石慧琴也没有如何伤害过他。 “请了柳先生给她看，再重新配一副药，若是她自己想不开，那也只能说是她的命了。” 李伏最初的时候，确实是希望石慧琴平平安安地活得长久的，可是她自己找死，他实则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能补救多少便补救多少了。 他先前也不是没有劝过她，让她不要去想那种原本就没有的事情，安心踏实地养病过日子，可是她自己想不开。 如同李临所说的，她自己找死，怨得了谁人。 李临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他不想给石慧琴面子，可到底要给李伏这面子的。 “如此，我便让人去寻一寻他。” “多谢先生。” 李伏告辞离开，李临将回风喊来，让他派人去寻柳先生，让柳先生过来一趟，说到柳先生，他又想起了柳先生的那位师妹孙先生。 “孙先生如今如何了？” 回风回道：“我们的人已经与她搭上话了，孙先生瞧见了柳先生的亲笔信，也信任我们的人，如今设法保住她性命容易，若是想要出宫，需得寻得一个极好的机会。” 孙先生身陷西魏皇宫，身边非但有王皇后的人盯着，其他皇帝后妃氏族的人更是不会少的，想要将她弄出宫来，也不是办不到，只是需得等待机会，寻求一个万全之策。 “孙先生的意思是，她服药假死离开皇宫，但是事先她要见到柳先生。” 关乎性命的事情，谁人也不会胡乱托付给别人的，若是接应的人没将事情办妥，或是起了不好的心思，那她的将来比身陷皇宫更糟糕。 唯有柳先生，才是她能信任的。 “那就让柳先生去一趟，柳先生也是在乎这位师妹，想必为了师妹，也愿意走这一趟，等他来了，便与他说说这事。” “是。” “他来了让他为夫人请脉。” 回风嘴角抽了抽，应了一声是。 柳先生那等脾气，要是知道自己被当成请脉大夫，估计又要气很久了。 不过柳先生还等着他们去救孙先生呢吗，估计也不敢气。 李临离开了外院便去了主院，苏莞这个时候刚刚从后面的屋子里练舞完回来，一身细细的汗水，有些油腻腻的，她拿着帕子擦汗，边上的小婢女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去取冰盆过来，对着冰盆扇能凉快些。” 小桑给她取了一盏甜羹回来，闻言立刻道：“夫人刚刚出了汗，用不得冰，等身上没了汗水再用。” 石桥村虽然偏僻，但是景平苑初建的时候设了地龙，也在后山那处挖了一个冰窟，虽然不大，但是每年冬日储藏的冰块也够夏日用了。 最近天气转热，苏莞练舞的时候出了汗，有些受不住，前几日便让人对着冰盆给她扇风，将自己吹得着凉了，还病了两日才好。 因此，李临便叮嘱了小桑，在她出了汗之后不能立刻让她用。 “可是真的很热。” 每日一个时辰的练舞她明显觉得比以前的锻炼好上不少，为了身体健康，她还是能坚持下去的，可就是夏日太热了，便是练舞室放了冰盆，她还是要出一身汗的。 “热了缓一缓，身上的汗消了便去洗个澡，一会儿便舒坦了。” 李临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她拿着帕子擦汗，白皙的小脸红通通的，笑了，“若是不听我的，日后便不给你用了。” 苏莞脸色一垮，气得要拿帕子摔到他身上：“李景元，你过分了。” 夏天这么热，没有空调便算了，有条件用得起冰，居然还想不给她用，还威胁她。 “承蒙夸奖，夫人，小心身体，贪凉伤身。” 苏莞气得哼哼两句，倒也没有坚持下去，虽然热了好难受，但到底是身体更重要，她还想将身体养好一些。 李临道：“好了，缓一缓，一会儿便给你用。” 苏莞吃了一碗甜羹，甜羹倒是常温的，虽然没有用井水或是冰块冰过，但是滋味还算是不错：“你吃不吃？要不也给你上一碗？” “不吃。”他对甜的东西实则是没有受不住，糕点还好，但是各种甜羹实则是令他有些为难，“你慢慢吃吧。”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你今日无事？怎么回来了？” 平日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书院便是在教导李伏和赵明净，少有回来，等到了夕食的时候，他才会回来。 “明净约了友人去钓鱼去了，阿伏那边，他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 赵明净先前听了李临的话，倒是放开了许多，平日里时常照顾李伏，和书院几位同龄的少年也相处的不错，李临看着十分满意，今日刚好是休沐日，他说约了人去钓鱼，李临便放了他一日的假。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的样子，多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又加重了？”苏莞微讶，“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嫉妒使人丑陋，心魔作怪罢了。”李临说起石慧琴就想皱眉，“你不必管她。” 石慧琴闹了多少次，李临也是知道一些，不过实则是不想让苏莞知道心里膈应，很久之前，他从帝城归来帮她和离，为她请大夫，看在这点血脉亲缘和他母亲的份上，他也是希望石慧琴能好的。 可是知晓了她那等恶心人的心思和打算之后，他只觉得恶心，若不是她病成这样，要死不死的样子，他哪里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苏莞哦了一声，问他：“这一次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确实有些不妥，阿伏让我帮忙将柳先生再请过来一趟，如此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石慧琴不能因为他们而死，可她自己把自己搞死了，夫妻俩倒是松了一口气。 石慧琴这人，若不是她自己行动不大便利，还有李临的人和李伏管着她，她能天天出来恶心苏莞，苏莞只要想象那个场面，就有些想晕。 情敌不可怕，可怕的是情敌还是表姐表妹之类的，中间由着血脉亲缘，又不能直接翻脸。 不过幸好幸好，李临还是比较靠谱，没有让石慧琴一直在她面前蹦跶。 第591章 何时才是时机？ 苏莞真的，想起石慧琴都觉得脑子都疼，若不是她半死不活的，她不敢动手整治她，早在听着她对自己辱骂的时候好好地教训她了。 虽然巴望着人家早点死有点不道德，但是对方辱骂诅咒她的时候那是半点都不带点人性的。 人家恨不得噬她的肉和她的血，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还对人家这怜惜，她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要不是因为石家，她早就让石慧琴知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 哼！ 李临道：“若是她让人来请你过去，想要见你，你也别过去，省得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痛快，若是大舅和舅母有什么意见，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李临不愿苏莞再见石慧琴，免得石慧琴再说那等让人听了恶心的话，听了没有什么意义不说，反而令人膈应。 “行，我不见她就是了。” 苏莞才不想见石慧琴呢，对方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她便是没有亲耳听到，却也是知道一些的。 以前她就当石慧琴疯了在发疯，不与她计较，现在让她给对方脸让对方有机会当面骂自己，她又不是傻子。 苏莞吃完甜羹，然后便去洗了个澡，回来便在去了书房看书，那会儿屋里放了冰盆，丝丝的凉意冲散了屋外涌进来的热意。 李临得了空闲，也陪着她看了一下午的书，见她有不懂的地方还给她解惑，夫妻俩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也都觉得不错。 至于石慧琴的生死，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管她生也好，死也罢，由着她自己折腾去吧。 五月最后一日，柳先生到达石桥村，因着有求于李临，他这一次倒是就没有摆脸色，先是去了景平苑给苏莞把脉，然后坐下来说了一会话。 “李夫人的身子比之前要好一些，需要坚持多走动走动，膳食上多注意一些便行了。” 苏莞道：“我前些日子学了练舞，心觉得平日里走动，身体恢复的慢一些，练舞之后，我倒是觉得比之前更有成效了。” 柳先生点头：“如此便更好了，不过李夫人练舞也需得适当，不宜过度。” 李临道：“她每日便练一个时辰，正好不多也不少。” “一个时辰正好。”柳先生算了算，觉得苏莞若是好好的每日练舞一个时辰，确实要比之前要好一些，日后身子骨也能强一些。 “不知能否请舞娘前来展示一二，老夫也好知晓李夫人练的什么舞。” 苏莞看向李临，见他点了头，这才让小桑去将教她跳舞的徐娘子请了过来。 徐娘子年约四十，年轻时候是归雁城舞坊的台柱，年纪大了便做了教导新人跳舞的女先生，后来离开的舞坊，给有钱人家的姑娘做教跳舞的先生。 苏莞脾气温和，对她素来也客气，而且给的钱银也大方，她教导也是尽心尽力，得知柳先生想要她展示平日苏莞所跳的舞，行了个礼便在屋中空地跳了起来。 徐娘子也有自己的分寸，遇上不同的主子，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若是遇上了想要攀高枝人家的姑娘，她教的舞是塑造身材和媚宠。 可是苏莞这边却不同，她身份尊贵，无需献舞献媚，只是为了锻炼娇贵的身体，于是她教导苏莞的舞多为塑造身材和伸展四肢。 但是碍于对方是贵人的身份，从小便娇养着，身体比不得外面的姑娘，所以跳舞的动作也不激烈，一个时辰下来，能让苏莞出上一身汗，活动伸展四肢。 “不错。”柳先生很有耐心地看完了这一个时辰的舞，然后道，“日后李夫人便按照这舞，每日练一个时辰就成了。” 苏莞正在喝茶吃着糕点，李临坐在她身边，给她拿了一块芙蓉糕，然后挥手让徐娘子下去。 徐娘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然后微微失礼，退了出去。 柳先生道：“李夫人按着这个来，倒是比平日多走动的效果好上许多，只是平日早晨与饭后的走动也不可少了。” 苏莞点点头：“多谢柳先生，我记下了。” 说完这些，柳先生便问起了李临孙先生的事情：“此次前来，其实也想问一问我那师妹的事情如何了？何时能将她从西魏皇宫救出来？” 李临脸色平静道：“柳先生也知晓，从西魏皇宫带出一个人来，颇有些不容易，需得等待时机。” 若是真的要硬来，将孙先生带出来，也不是办不成，只是离城在西魏的人怕是要牺牲不少，李临不愿意。 他素来敬重生命，尤其是那些效忠于离城、效忠于李家效忠于他的人，若是真的到了需要他们卖命的时候，他不会犹豫，但是这种没有必要的时候，他就不希望有什么牺牲。 将孙先生救出来的事情不急，只要保住了她的性命，然后寻求一个恰当的机会就是了。 柳先生却有些心急，毕竟现在危险的是他师妹，想起这位师妹，他颇有些头大，不过到底是师妹，亲的。 “也不知道何时才是时机？” 李临道：“七月初乃是西君万寿，那会儿正是好时机，倒时各国使臣前去恭贺，皇宫虽然戒备森严，却也正好是能浑水摸鱼的时候。” “先前孙先生想要假死离开，我仔细想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趁乱离开便是了，日后孙先生来了我这边，谁人能知晓。” “只是不知孙先生在西魏那边可是有什么牵挂？到时候她一消失，怕是要被牵连。” 柳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这我倒不知。” 李临道：“我的意思是，柳先生要不要去一趟西魏，到时候见上孙先生一面，帮忙孙先生将事情处理了，到时离宫之后便立刻离开西魏。” “去西魏？”柳先生皱眉，有些不大愿意，柳先生想要帮自己师妹一把，省得她将自己搞死了，但是却不大愿意见她的。 头疼。 李临道：“柳先生还是最好去一趟，孙先生可不是完全信了我的人，估计这心里怕是琢磨着若是逃出了西魏皇宫，寻求机会途中逃走的事情。” “我这人素来不爱与人计较，可是让我费尽心力白白帮忙的事情，却也不想发生的。” 第592章 要努力赚钱养夫君 柳先生脸皮一抽，有些绷不住了，依照他那师妹的脾气，确实很有可能在逃离皇宫之后寻个机会自己跑了。 若是真的让李临做白功，废了心力想要的人却跑了，他琢磨着自己也要倒霉的。 虽然说未必能跑得出李临的手心，但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要糟了。 如此一来，西魏之行，怕是他真的要走一趟。 柳先生脸都黑了。 “如此，李先生安排就是了。” 柳先生离开的时候走的很快，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姿态，苏莞抬眼看了他的背影两眼，然后问李临：“我瞧着柳先生似乎不大高兴。” “他能高兴才怪。”李临毫不在意，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怎么说？” “柳先生与他的那位师妹不合多年。”李临当初在查孙先生的时候，倒是知道了一些这一对师兄妹关系不好。 “别看柳先生已经四十岁了，可是他的那位师妹却堪堪比他小了十几岁，今年不过是二十五罢了，昔日柳先生在师父身边学医，堪称天才，小小年纪便不得了，及冠之年出师便名声远扬，世人皆称一声神医。” “多年之后，孙先生顶着他师妹的名声办事，而且行医用药手法剑走偏锋，差点闹出了事情，惹怒了他，师兄妹便结下仇。” “而后多年较量，二人之间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呢，据说有一次比试之中，孙先生输给了柳先生，此后不得在给人看病救人。” “孙先生一怒之下便做起了给妇人调养身体的事儿。” 师兄妹之间的恩怨，旁人实则是不好说，但是柳先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孙先生困在西魏皇宫里是真的，不想见她也是真的。 “那孙先生可是真的有本事？” “自然是真的。” 苏莞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只要有真本事就行，至于这师兄妹之间的恩怨，随他们自己折腾去。 这边的柳先生出了景平苑便在门口遇见了等待多时的李伏，二人转头去了石慧琴和李伏居住的小院，然后给石慧琴把脉。 这个时候石慧琴正在昏睡，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脸皮扭曲狰狞，嘴唇微动喃语，似乎是陷入极致的疯狂之中。 柳先生冷静地给石慧琴看完病，然后给李伏换上了一张新的药方，冷着脸什么话都不说。 李临接了药方，心里有些担忧：“柳先生，我母亲的病......” 柳先生罢罢手：“没啥用，准备好身后事吧。” 不管是哪个大夫，最讨厌的便是不听遗嘱的人，他先前来的时候便嘱咐过好几遍了，说她想要多活几年，需得放宽心，别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她不听，自己折腾，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柳先生虽然行医，但见惯了生死，有时候还颇有些医德和怜悯，但是遇见自己不想活的，那都是懒得再看一眼了。 “日后也不要找我了，这药方一直给她吃着就是了。” “柳先生！”李伏心一跳，嘴唇有些干涩，“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不管是有多少的不满和怨言，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令人难受的。 她再不好，可都是他的母亲。 “法子？哪里有法子？” “您可是神医。” “神医。”柳先生嗤了一声，“不过都是旁人封的，世间的芸芸众生，大家都是平凡之人，有人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有人用药神奇，能救死扶伤。” “可总归是凡人，救不了必死之人。” 在这世间上，能被称为神医的，确实一个个都是医术高超，但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真的是过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医术好，又见多识广，会用药，有好药，能治旁人不能治的病。 石慧琴的情况，若是一般大夫医治，怕是早就死了，可是在柳先生的手里，他可以用药养着她，多活几年肯定是可以的。 只是她自己折腾，白白作没了自己活命的机会，说什么都晚了。 李伏捏着药方良久不能言语，好一会儿才又问：“那我母亲还有多少时日？” “且看她自己了，少不得就是今年的事情。” 柳先生拍了拍衣袍，然后便回了景平苑，既然决定要去西魏，他需得听从李临的安排，也懒得离开了，干脆先住下来，到时候跟着人一起过去就是了。 李临见此也让人将他安排在客苑住下，再过几日送他往西魏去。 六月初，纪云蒲来了一趟石桥村辞行，乡试重考的时间安排在六月十八，他这一次要回到澜州城去参加乡试。 “虽说未必能考上，但是总是要努力一番，才不枉费多年来的学习。” 他走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石惠画因为石慧琴病重，这会儿正在村里，于是便将他送到了村口，两人撑着伞在路口说话。 石惠画笑着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闻言使劲点头：“那你努力考就是了，考得好，给我挣一个举人夫人回来，若是考的不好，回来咱们做生意赚钱养家去。” 她对于未来的夫君能不能考上科举没有很热切的愿望，这考上了是一种活法，考不上又是一种活法，总之这日子还是要好好地过下去的。 纪云蒲觉得心中贴烫，总有一个人，富贵陪你过，穷苦也陪你过，对你不离不弃，她单单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旁的钱财地位。 他抿了抿嘴角：“若是我真的考不上，日后可需得你养我了。” 纪云蒲对于做生意没什么天赋，守成虽可，但是想要经营得蒸蒸日上赚大钱实则是很难的，在这方面他还比不上石惠画。 “好好好，养你，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石惠画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对于日后养夫君的事情很是期待。 真好啊，日后她养着他，再也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了！ 日后他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觉得要努力赚钱养夫君！ 纪云蒲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若是遇上了什么不懂的，记得去找郡主去。” “知道了知道了。” 遇上不懂的，就去找郡主，这对未婚夫妻思路在这里诡异地同步。 第593章 若不将孩子还我，我便去京兆府 六月初二，赵明展领了圣旨，作为使臣去往西魏恭贺西魏皇帝寿辰。 苏芙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出了帝城，眼底的热切和期待怎么也挡不住。 千等万等，这个时机总算是要来了。 总算是要来了。 赵明展这一走，终于再也回不来了，赵明展一死，慕容凝也紧跟着死了，然后这个昭王府便是赵明言了。 苏芙暗自咬牙，最近赵明言躲她躲得厉害，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若是一直见不到他，如何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不行！ 她一定得想个法子。 对了，还有孩子！ 想到这里，她又匆匆去了晋宁公府，自从正月李临让人将这孩子送到晋宁公府，晋宁公夫人便以各种理由将孩子留了下来，没有还给苏芙，如今还好好地养在府里。 苏芙去讨过几次未果，但是晋宁公府想要将孩子送人养的事情被苏芙闹了几场之后也未果。 她到了晋宁公府的门口之后便被拦了下来：“请留步。” “我要见祖母！”苏芙脸色不大好，虽然被拦在门口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都让她极其难堪，觉得万分耻辱。 细想来，她今生所受的耻辱比前世要多的多，前世她嫁了赵明启做侧妃，被他高高捧起，连太子妃都要退避三舍，谁人不在她脚下低头。 这辈子屡次三番地受到这些人的羞辱指点，实在是令她愤怒又难堪。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而她唯一能抓紧的，便是赵明言了。 “芙姑娘请回吧，老夫人不见你。” 先前苏芙未出嫁的时候，府上的人称一声四姑娘，等她出嫁了，便成了四姑奶奶，如今又和离了，府上也将她逐出家门，不承认有她这个一个亲戚，于是便统一口径，称一声芙姑娘。 “放肆！”苏芙脸色一冷，斥责道，“连通报都不曾有，如何说祖母我不见我？若是祖母不愿见我，我也不打扰祖母，但是我想念我家思君了，想要见一见他。” 苏芙给孩子取名赵思君，可把人恶心了一把，这孩子送到晋宁公府之后，晋宁公府夫人给他取了个小名平安，府上姑且称作平安小公子。 “莫不是你们连我见自己的孩子都不准了吗？” “晋宁公府虽然是我娘家，可没有扣留我的孩子，还不让亲娘见的道理！” “去告诉祖母，若是她不将孩子还我，我便去京兆府告晋宁公府！” 说罢，苏芙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得意。 其实若是真的想要将孩子讨回来，她还是有法子的，这些日子没有这么做，也不过是想晋宁公府帮忙养着这孩子罢了。 养孩子很烦，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特别的烦，晋宁公府愿意给她养，她何乐而不为，只要时常上门彰显一下自己才是孩子的亲娘便成了。 等到她需要的时候，再来将孩子带走就是了。 如今确实是时候了。 守门的护卫听到她说要去京兆府告状，当下有些懵了。 “犯什么傻，还不去禀告！” 这真的让苏芙告上京兆府，那晋宁公府可真的成了帝城的笑话了，护卫心口一跳，转头进了门寻了一个传话的婢女去禀告王氏。 王氏听了这话一愣：“这话真的是她说的？” “确实是芙姑娘说的。” “她如今还在门外？” “在，吵着要见老夫人呢。” 王氏沉思了片刻，虽然极其不愿见苏芙的，但是也真的不能让她去京兆府告状，若不然真的成了笑话了。 “请她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她想怎样。” “是。” 苏芙得了同意，被一个婢女引着进了福平院，进了王氏诵经的佛堂。 “老夫人，芙姑娘带到了。” 苏芙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可是又觉得有些尴尬，行礼到一半，有些僵硬。 王氏点点头，连眼睛都不睁开一下。 那婢女退了出去，屋里静悄悄的，苏芙上前几步，在王氏坐着隔壁的蒲团跪下，然后朝着佛像参拜：“佛祖在上，信女苏芙参拜。” 王氏掀了掀眼皮子，然后听苏芙继续说道：“信女知晓信女这些年做错了事情，如今也是万分后悔，求佛祖再给信女一个机会，让我好生养育孩儿，日后也好生地对待他。” “求佛祖成全。” 这些话说是求佛祖的，但实际上是说给王氏听的。 王氏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闭眼诵念佛经，也不理会她，苏芙这一次倒是也挺有耐心的，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来，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等王氏诵经完毕起身的时候，她的目光一亮，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祖母。” 一直侯在一旁的梅姑过来扶着王氏往外走，苏芙也跟着走了出去。 待在明厅坐下，有婢女上了热茶，王氏喝了一盏茶，见苏芙依旧安静规矩地站在厅中，倒是缓了一口气。 一个素来听话懂事的人，若是突然有一次不懂事，他人可能对他失望，可是一个作天作地成日不得安宁的人，她突然安分规矩了起来，却也叫人觉得欣慰，以为她改了。 此时王氏的心情便是如此。 “你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芙忙是行了个礼：“祖母，我今日前来，是想将思君带回去的，先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心里也惭愧的很。” “我想着日后要好好地做一个母亲，也好补偿他。” 王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是你真的为他好，就不该阻止将他送人的事情，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尴尬，昭王府那边又不认他，若是继续留在帝城，日后是一辈子都要遭人耻笑抬不起头来。” 这孩子送了人，有了新的身份，将来才能更好。 毕竟这流言蜚语猛如虎，有几个人能受得住，若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出身便是一个笑话，但逢人见了他，都要想起他那些不光彩的过往前尘，不管他多努力，多出色，都要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 如此一辈子，实在是太可怜的。 倒不如送给一对没有生育的夫妻养着，日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世间上。 第594章 你当真要闹到京兆府去？ 就连人选王氏都选好了。 那是帝城的一位姓程的富商，经营着好几家的铺子，生活富足无忧，那富商与夫人是青梅竹马一起过来了，风风雨雨三十年，感情极好。 只是夫人一直不曾有孕，家中没有子嗣，那富商又不肯委屈了夫人纳妾生子，于是便动了收养一个孩子的念头。 王氏让人查过，这一对夫妻不管是性情还是品行都是极好的，待人也万分的和善，日后这孩子过去了，便是他们有了自己的亲子，也不可能委屈了他。 若是没有，那更是对他好得不能再好。 再来王氏也和昭王府谈过，两府各自出一份钱银，给这孩子备上一份家业，日后也算是生活富足，孩子有父母的疼爱，健健康康地成长，日后昭王府和晋宁公府拂照一二，这日子怎么也差不了的。 可是偏偏苏芙不同意，闹得满城皆知。 当时王氏真的是要被苏芙给气死了。 苏芙擦了擦眼泪：“祖母说的，其实我也明白，只是我实在是舍不得他。” “我知晓我先前做错了，可我是真心喜欢明言的，思君是我和明言唯一的牵挂，我还希望着能与明言重归于好，让他成为一个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 “祖母，我实在是不能将他送人了，若是将他送了人，我和明言便没有以后了。” 王氏冷哼：“事到如今，你和赵明言还有什么以后？你是做梦还没醒吗？” 苏芙昔日抢堂妹亲事，又手段恶毒害庶姐的事情早已被传开，因此名声丧尽，帝城众人纷纷对她不耻，再到和离之后，她又纠缠赵明言，让人看尽了笑话。 且不说昭王府不会让她再进门，连同昔日对她深情不悔的赵明言，如今怕是也巴不得她消失，别在纠缠他了。 若不然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昭王府也不会不管不顾。 她如今还想和赵明言和好，再进昭王府说的大门，不是做梦是什么？ 苏芙一顿，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不过她很快也便缓和过来了，她道：“祖母，世间上的事情，只要有心去做，便是有难处，但是总会有机会不是吗？” “再说了，我也不需要祖母为我做什么，我若是成了，我便是仍旧是昭王府的三少夫人，若是不成，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样子。” “祖母理应期待我和思君好才是。” 王氏嘴角抽了抽，脸颊的肌肉都有几分僵硬酸疼，瞧着苏芙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刺眼的很。 晋宁公府府上教养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种厚颜无耻不知羞耻的模样？ 不过她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她现在也就这样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更差了，最多也便是闹出一些笑话来，至于那些笑话，闹得多了，王氏也麻木了。 “祖母将思君交给我吧，我还要带着思君与明言团聚呢，祖母放心，以后我定然会做好一个母亲，好好照顾思君的。” “祖母，我到底是他母亲，总不可能害他的。” “不行！孩子不能给你！”王氏差点就被她说服了，不过她想起这些年苏芙的所为，当即便想起苏芙不靠谱的事情，顿时清醒过来了。 孩子跟着她，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孩子不能给你！” 苏芙劝说道：“祖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若是我不能回到昭王府，这辈子就完了，你也明白，明言对我的感情大不如从前，这个孩子是我与他之间的牵绊。” 便是赵明言再不愿见到她，但若是牵扯上孩子的事情，他总不会这样绝情的，到底他是孩子的父亲。 “不行。”王氏气得脸色发青，“你要与赵明言如何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但是孩子不是你的工具，他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就不能放过他，让他好好的长大。” 这孩子多可怜啊，苏芙还这样利用他，还说什么亲娘，真是没有人性。 “若是没有事情，你赶紧离去，孩子留在府上，我会让人照顾好的，你不必担心。” 苏芙见王氏态度坚决，脸色也是一变，她抿紧了嘴角，抬起下巴看着王氏，语气有些轻：“祖母，我好好地求你，你不同意，那就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了。” 王氏撑起眼角睨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想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苏芙道：“祖母，好歹我才是思君的亲娘，孩子有亲娘在，没有道理交给娘家的人养的，此事不管在哪里说理，还是都应该是归亲娘养的。” “祖母，若是真的要争，孩子也应该是归我才是。” “哦？”王氏靠在椅子上，抬眼看着自己神情自得的孙女，笑问，“莫不是你当真要闹到京兆府去？” “若是祖母强留思君，我的孩儿不能留在身边，我也不是吓唬祖母的，祖母，这事情若是闹大了，让人看了笑话可不好。” 王氏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口处突然有人出声：“将孩子给她。” 王氏和苏芙闻言往门外看去，却见晋宁公一身汗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冷硬，眼神冷冽。 苏芙接触到祖父扫过来的目光，心脏一抖，飞快地低下头来。 “公爷过来了。”王氏命人给他送上一盆清水，懒得看一旁的苏芙一眼。 晋宁公对王氏道：“将孩子给她吧。” 王氏犹豫了一瞬：“可是那孩子......” 晋宁公道：“不过是一个曾外孙，有什么好怜惜的，他有父母，有祖父祖母，有外祖外祖母，哪里轮得到你，若是得了空闲，多关心关心阿荐媳妇，多关心关心阿萝。” “府上好大一家子呢，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任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王氏对于自己的血脉容易心软，可是晋宁公却不同，到底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将帅，若是底下的子孙懂事出色，他自然是看得更重一些的。 像是苏芙这种，成日没完没了闹事的，他是巴不得她别再来了，日子还能清静一些。 王氏心中有些不愿，但是晋宁公都这样说了，她也知道应下来：“那行，将孩子给她。” 苏芙闻言一喜：“多谢祖母，多谢祖父。” 第595章 需得称你一声慧眼识珠 晋宁公神情冷淡：“将孩子带走之后，晋宁公府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也帮不上你什么，日后，也别再回来了。” “你过得好，府上不沾你的光彩，你过得不好，府上也帮不了你什么。” “你祖父我呢，虽然如今只有爵位没了权势，但也知足，大半生所求也算是圆满，儿孙的事情，也不想在操心。” 他为儿孙打下了基业，让他们锦衣玉食地做着公子贵女，怎奈这些人都不惜福，不安分，总想着惹事，总想着将阖府拉下去陪着他们玩权势游戏。 他受过不知道多少次伤，多少次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才有了今日，才改变了他自己以及子孙的命运，成为这东赵的权贵，再也不用在山野之中耕着几亩地求生活。 他希望自己的子孙，便是没有大作为，也能富贵平安地过下去，而不是去求那泼天富贵，求那从龙之功。 那样的路太险，一招不慎便是全族灭亡的下场。 他真的是给他们太好的日子了！ “行了，赶紧走吧。” 王氏见他的脸色不好，也不敢让苏芙多留，让人将苏芙领走，让她去将孩子接走。 苏芙听见晋宁公这样说，心中有些不安，以前不管王氏放过多少说不管她的狠话，她都是没有这样不安过，可是听到晋宁公府这样说，她这心里觉得空的很。 不过她已经达成了目的，也没有再停留，转头便跟着人去带孩子去了。 待到人走了，王氏才问晋宁公：“你今日是怎么了？” 晋宁公接过婢女送上的湿巾布擦汗，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无事，就是觉得有些烦了，你我也到了做曾祖的年纪了，也累了，他们这些人啊，只要不是涉及到大位之争，咱们就不管了。” 王氏闻言也叹气：“那就不管了，咱们啊，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晋宁公点头：“你得了空闲啊，便多关怀关怀阿荐媳妇，阿荐忙着读书，怕是顾不上她，她上头又没有婆母在，怕是许多事情都不懂。” 对于慕容仙肚子里的孩子，晋宁公还是比较看重的，但是他一个做祖父的实在是不好过问的太多，只好让王氏多照顾照顾，毕竟是府上第一个曾孙辈的，这孩子日后姓苏。 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嫁出去姑娘生的孩子虽然也喜欢，但到底觉得是别人家的人，只有自己家的，才算是家族传承子嗣。 王氏道：“你且放心，阿荐媳妇好着呢，我让下面的人照看着。” 想到慕容仙，王氏又想起了杨氏：“那杨氏，等着孩子出生了，可是让她回来？” 杨氏自从苏荐成亲不久便送去了家庙，这两年都没回来，可若是这孩子出生了，到时候这祖母不回来，怕是不好看。 便是不看这杨氏的脸，可到底要看苏荐慕容仙还有那孩子的脸。 晋宁公道：“你做主就是了。” 王氏道：“那到时候再说吧，等孩子出生了，派人去给她报喜，将她接回来就是了，若是到时候她安分了，便让她留下来，若是她还是如此，再将她送走就是了。” “也好。” 另一边的苏芙抱着孩子离开了晋宁公府，出了大门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茫然和不安，但是很快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此，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她想要过得好，拿回她想要的一切，唯有抓紧赵明言了。 。 “......你们这里可真是舒服啊，好山好水好地方，闹得我都不想走了。” “这果子种的可真好，李景元，你莫不是真的跑到这里种田种果树了吧？” “话说，你们家橘颂呢？怎么不见他？” 李临坐在待客苑的茶座边上倒茶，神色平静：“你总是找橘颂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吗，我若是不看看，万一你这做主子的欺负他怎么办？”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州钱家钱八公子钱无洗，也算是李临在帝城几位友人之一了，钱无洗此次来归雁城倒不是别的，而是来任归雁城知同之位的。 若是依照钱家的权势，他想要留在帝城也不是不能安排，只是他想着要外任锻炼个几年，想着李临在归雁城这边，他便让家里使了力，来这边做了知同。 他三月中旬已经过来和原本的林知同交接，只是先前的林知同做事不大严谨，留下了不少事情，他忙活了两个月才将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才来了石桥村这边歇两日，寻李临喝茶喝酒来了。 “在后面的院子里练武，你若是想见他，一会我让人去喊他。”李临给他递了一盏茶，“尝尝，郡主带人亲自采的茶，请了制茶的师父帮忙制的，味道还不错。” 钱无洗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得春风满面：“那可真的我的荣幸了，若是换做了旁人，可没有这资格品一品群主采的茶。” 钱无洗眼见这茶汤清澈，带着淡淡的茶香，瞧着还算不错，细细地呷了一口，茶香不浓，清清淡淡的，倒是令人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错啊。”钱无洗笑问，“我瞧着你与郡主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先前我还以为这地方郡主定然是住不惯的，指不定要和你闹，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没想到你们倒是住得悠闲，颇有些隐世仙人的感觉。” 李临一手斟茶，闻言温和地一笑：“郡主与旁人不同，她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日子。” 苏莞更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一日三餐吃什么，今日要做什么打发时间。 “说起来，晋宁公府的那几位，性子最好的那个倒是被你给娶走了，可真是了不得，需得称你一声慧眼识珠。” 晋宁公府的几个姑娘，苏若贪恋权势，总想着要攀高，苏荏是个胆小弱懦的，苏苓倒是好一些，安分，至于苏芙苏苒这两个，旁人提起的时候都摇头。 苏莞的性格温婉，容貌又生得好，待人素来都客客气气的，很善良温柔，与这样的人呆在一块，实则是令人心情放松。 第596章 求你闭嘴好么，我家公子还在后头 “莫要论人家姑娘的是非。” 钱无洗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什么说不得的，这满帝城谁人不知道那两人的事情的，说起来这晋宁公府也真是倒霉，生了这样几个姑娘，若是我们钱家的姑娘敢这么干，早就没命了。” 家里千娇百贵教养出来的姑娘，不求你为家族谋得什么好处吧，但是总不能给家族招来祸事。 像是苏芙这样的，给家里蒙羞丢尽脸面的，真的早就被弄死了。 虽说这好歹是一条命，可一个家族少则有几十人上百人，这么多人的前程和未来啊，怎么可能因她一人毁了。 长辈的前途名声，公子姑娘说亲，这些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李临道：“晋宁公府只是新贵，家族也不过二三十年的事情。” 晋宁公府相比老氏族权贵，确实有他的缺点，在处理权势内宅争斗的时候，颇有些无力，有时候也容易被感情所牵制，等再过几十年，再出现苏芙这样的人，那怕是真的没活路。 “说的也是，若是再过几十年再看这晋宁公府，怕是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对了，与你说一件事。”钱无洗搓了搓手，笑了有些诡异，“周燃戒前几日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是要成亲了。” 李临倒是微讶：“哦？他不是去了青州？怎么？不想娶他的千金贵女了？” 周燃戒做梦都想娶一个千金贵女，到时候夫凭妻贵，前程似锦。 尤其是想娶一位像苏莞这样的，背景厉害的。 对于他的这个愿望，与他走得近的颇觉得有点无奈。 周燃戒这人吧，嘴巴坏，心眼小，报复心强，而且还不想努力想走捷径，但也算是有真材实料，到底是一位探花郎，而且当真与你交好的时候为人也颇为仗义。 钱无洗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女方青州府尹的千金，听说有点胖，说亲也一直不顺，先前据说还说了陈侍郎家的公子，只是似乎双方都不满意，便没成。” 李临：“...那青州府尹我记得好像姓王？” “正是。”钱无洗拿着扇子敲着敲桌沿，很兴奋，“王府尹家的那位千金，可胖了，不过我瞧着姓周的小子信中的语气颇为兴奋，跟捡到金子似的。” “唉，你说他真的能下得去手，该不会是为了前程献身吧？青州府尹之女，确实也算是不错了。” 李临：“...这王家姑娘，我倒是见过。” 钱无洗惊疑了一下：“哦？你见过？” “昔日我与郡主去了层云山看层云叠彩，倒是有幸遇见了王夫人与王姑娘，那会儿王家应该是有意和陈家公子说亲。” 钱无洗道：“这陈家等日后陈侍郎没了，怕是大不行了。” 陈侍郎年纪大了，陈廉却还在年少立不起来，日后的陈家定然是要不好的，指不定在帝城呆不下去，灰溜溜地回乡去了。 “当初这件事，我略略倒是猜到了几分，王家图陈廉好掌控，日后不能欺负了王姑娘，而陈家日后则是有了岳家这个靠山，能支撑下去。” “只是当时，大概是陈家公子心不诚，对王姑娘也没什么好脸色，此事便不成了。” “听你这么说，这王家倒是真的心疼这王姑娘的。”钱无洗摇了摇扇子，“如此说来，周燃戒说要成亲，想必是过了王家这一关。” 李临点头：“大概是吧。” 王宝瓶此人，李临印象不多，若是不提起，便早已忘了。 虽然说当初在层云山遇见的时候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王宝瓶对他也有些旁的心思，不过知晓他已经成亲，也没有多纠缠，想来也是知礼懂礼的姑娘。 “既然王家已经同意了，那也算是各得所愿，你莫要再笑他。” “行吧，说不定他正好中意王姑娘这样的呢。”钱无洗果然便不笑了，“若是他要成亲，你我便送上一份贺礼恭贺他就是了。” “到时候你告知我一声就是了。” “行。” 两人喝了一会茶，聊了一会儿，钱无洗便想见橘颂，李临让远游去将橘颂喊了过来，橘颂刚刚到了院子里，钱无洗便出了茶室，伸手搭在橘颂的肩膀上，转头往外走去。 “橘颂兄，真真是好久不见了，我此次前来，也为你带了一份礼品。” “你如今在景元兄这里过得可是还好？若是不好，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啊？！” 钱无洗真的...百折不挠想要拐人家的护卫。 “我们钱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跟在我身边做护卫，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月钱也给你翻几倍。” 橘颂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闻言语气还有些冷淡，甚至伸手将对方的手拍开：“钱公子日后莫要说这话了，在下乃是公子的护卫。” “唉，你该不会说什么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吧？不过就是个护卫，给人做护卫嘛，给谁做不是做，这个主子不好换一个就是了。” 橘颂：“......” 求你闭嘴好么，我家公子还在后头！ 李临无奈地伸手拧了拧眉心，心道这钱家是不是没钱了，连个护卫都养不出来了，还来他这里抢人，这钱无洗似乎对橘颂尤其看重。 如今钱无洗到了归雁城做知同，指不定三天两头上门讨人呢。 远游靠近门口伸头往外看去，见钱无洗又把手搭在橘颂的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语气颇为担忧：“公子，咱们当真不管了吗？万一橘颂真的跟着这个给他翻几倍月钱的人走了怎么办？” “几倍的月钱啊！” 好多啊！ 很想要啊！ 李临闻言被他给气乐了：“远游，你皮痒了？” 他这做主子的，难不成没有给他钱花？听到人家几倍的月钱就想着凑上去，这还是他的贴身护卫，真的是想被打了！ 远游闻言险些跳起来：“不是不是！属下就是羡慕一下，几倍的月钱，可以买多少只烧鸭烧鸡了！” 李临嘴角抽了抽：“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远游想了想，伸手挠了一把头：“没有了。” 李临叹气：“...日后你的月钱扣半，交给张管事给你管着，省得半点都留不下来，日后连娶媳妇的钱都拿不出来。” 远游哀嚎一声：“不是吧，公子，公子，我错了！” 第597章 他这位景元兄，到底是哪路人物呢？ 要问这些暗卫护卫有没有发工钱？ 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不给谁发工钱也不能不给主子卖命的人发工钱是不是？ 除了每月的工钱，逢年过节的都会有一笔不少的钱财，而且他们吃穿也少有用钱的时候，一年攒下来就是很丰厚的一笔。 当然，这些钱也不是每个月发到手上的，不管是做护卫还是做暗卫的，跟着主子出了门，身上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和能贴身藏着不影响办事的东西，旁的都是不带的。 于是这月钱都是由暗卫队的管事管着的，只要不动就一直积累，等到需要用钱就去支取就是了，至于跟着主子出门的时候，除了吃穿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这些都是主子安排好的。 不过这都是旁人，远游便不同了。 这兄台的眼里只有吃。 每每到了领工钱的时候，得了空闲不用伺候便先去吃几顿，一个月下来，愣是没留住什么钱。 尤其是李临和苏莞在石桥村住下，为了方便，李临让张管事管了他们几人的工钱的事情，其他人都少有去张管事那里支取工钱的事情，也只有他，次次不落，钱到了手里也留不住几日。 李临之前懒得管他，毕竟人生难得有点爱好，就由着他去了，只要没有影响他平时当差办事就行了，可如今见他连别人出点工钱羡慕得想要，他就非得治治他了。 真的是太没出息了，活像是他这做主子的亏待了他一样。 “这事情没得谈，我稍后告知张管事一声，日后你只能领一半的工钱。” 远游哀嚎一声：“不是，公子，给我留着钱没啥用啊，我也不想娶媳妇啊！” 他都打算好了一辈子跟着公子，吃穿住不愁的。 娶什么媳妇？那是什么东西？不娶！ “远游啊！”李公子颇为语重心长，“这话可不能一直说，小心日后被打脸。” 昔日他也是一样，觉得娶什么夫人，娇滴滴的，还需要哄着惯着，实则是个麻烦，怎比得一个人自在舒坦，可是遇见了对的人，当真是巴不得早些娶回来，日日与她相伴。 便是什么都不做，靠在一起看书也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所以还不是总说这种话，当心到了日后自己打自己脸。 真的太疼了。 不过好在众人都巴不得他早点娶，他愿意娶妻，个个都欢喜得很，也没人旧事重提打他脸。 “便是你现在没有这个想法，总是要存点钱银的，日后备置个宅院什么的，都是能用得上的，虽说我不至于亏待你，但是有个地方也是极好了。” “行了，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远游不敢吭声，生怕李临再说下去将另一半的工钱也不给他了，他双手抓了一把脑袋，烦躁地退了出去。 虽然他真的眼馋所谓的翻了几倍的工钱，但是真的只是嘴上乱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 便是真的有，那也是不允许了，主家的贴身护卫，知晓主家太多的秘密，哪里是能走得了的，再说了，还有这多年的恩情在，主家待他们也和善，谁人会走。 李临坐在茶座边上，慢腾腾地清洗茶具，手中的速度不快，慢悠悠的，却似行云流水，半点停顿都没有，在那热水的白烟袅袅之中，颇有些仙雾缥缈之感。 。 钱无洗乃是氏族子弟，而且还是正经地嫡公子，虽然瞧着偶尔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也是氏族培养出来的优秀一代，办事能力委实是不差。 不过自上任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便将以前林知同遗留下来的事情处理的干净漂亮，有了时间会友喝茶吃酒，自从第一次上了景平苑之后，得了空闲他便冒了出来。 偶尔找李临喝茶聊天，偶尔找橘颂比划比划，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劝橘颂换个主子，奈何橘颂不为所动，而且很是烦他，每次他来了，橘颂便将自己的事情交给回风，自己躲清静去。 钱无洗多次挖墙角无果，甚至墙角都见不着了，叹气：“唉，我说你们这个橘颂啊，至于吗？这不来就不来了，这还躲着我了。” “你太烦了。” 暗卫队的人，哪个不是冷漠冷清的，而且喜好隐在暗处不与人接触，虽然橘颂已经被派到明面上来，但是这个习惯也很难改变的。 钱无洗虽然并无恶意，但是屡次找橘颂，惹得他有点烦躁。 “我怎么烦了？倒是你这个属下太无聊了，我与他说话，十句他都不说一句。” 李临呷了一口茶，神情平静：“你到底是为什么找橘颂？总不至于真的为了什么救命之恩，便是救命之恩，该谢的也便谢了，如此事情也过去了。” 钱无洗摇了摇扇子，眯了眯眼笑了，然后停了手中的扇子，凑过来幽声道：“我这不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路子出来的人，咱们这位李公子，究竟是哪路人物？” 李临神色不变，对于钱无洗的怀疑倒是没有什么诧异的，到底是氏族教养出来的公子，而且与他接触过不少，甚至橘颂还出手救过他，能看出点什么来，也算是正常。 毕竟一般人哪来这般本事的护卫，而且行事如同权贵氏族养出来的暗卫。 “人生一世，何必问出处。” 钱无洗淡淡一笑，手中的扇子轻敲着桌沿：“说的不错，何必问出处，只是颇为好奇罢了。” 李临语气淡淡：“需知这天底下许多事情，都不应该去好奇的，有时候不知便是自在，无洗兄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世间上有些事情就不该去好奇，有时候知道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很可能会招来祸事。 钱无洗咧了咧嘴：“说的不错，有些事情本不该去好奇的，恕我一时冲动，以茶代酒，敬景元兄一杯。” 钱无洗固然是真的很好奇，原本也是想试探地问一句，但是李临既然这样说，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不要探究，虽然他有些世家公子的傲气，但是也有敏锐的直觉。 若是他在继续探究下去，事情的结果可能不是他所期待的。 只是真的很好奇。 他这位景元兄，到底是哪路人物呢？ 第598章 带坏他的小姑娘 钱无洗在景平苑呆了一个下午，茶喝过了，新鲜的时令水果也吃过了，连同那高师傅的厨艺也尝过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石桥村。 至于李临的事情，也聪明地没有再问，两人依旧如同以前一样，作为友人一般来往。 六月末，景平苑也收到了柳先生等人抵达西魏国都郾城的消息，并且开始着手处理孙先生在宫外遗留的一些事情。 七月初，乡试的名次揭晓，纪云蒲以吊车尾的成绩堪堪上榜，得了个澜州倒数第三。 以前他固然平庸不努力了一些，但是书也是有在读的，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也非常的努力，偶尔还厚着脸皮回来寻李临指点。 如此虽然没有考得特别好的成绩，但是不管是纪云蒲还是石家人都很高兴，待纪云蒲从澜州城回来，便摆了酒席请村里的乡亲喝酒。 苏莞也一起去了，和周氏还有石惠画小饮了俩盏果酒，觉得心情非常的不错。 夜里明月隐匿，漫天星辰灿烂，夫妻二人去了观景台上赏景，苏莞坐在案几边的蒲团上，拿着望远镜看天上的星辰。 不过到底是太遥远了，李家做出来的这个望远镜，固然能看到远一些的东西，但到底不是天文望远镜，看不见遥远的星体。 不过她还是乐此不彼地看啊看的，像是一个好奇贪玩的小姑娘。 李临笑着给她倒了一盏温茶放在她边上的案几上，让她伸手便能拿到。 “唉，你说这每个世界的星辰，都是一样的吗？一样有太阳，一样有明月，一样有这闪闪发亮的星辰？” “我亦不知。”李临笑了笑，“身在此界之中，得见的便是此间的太阳，明月，星辰，若是有幸能一见，倒是能与你一说。” 苏莞将手中的望远镜收回来放在桌子上，细白的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然后道：“可是我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莫不是每一个世界的标配便是这太阳明月及星辰？” 这个问题颇有些深奥，李临也无法回答，只得答道：“或许是吧。” 苏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是一直吃饱喝足的小狐狸，毛茸茸的，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把，他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她靠着枕在他的腿上躺着，然后再抬眼看这漫天的星辰。 “我们成亲的那日，也是这般，天上没有明月，漫天星辰一闪一闪的。” 苏莞接道：“还有那一日萤，说起来咱们府上没有留着一日萤了吧？” “没有了，先前的都放完了。” 苏莞叹息：“这一日萤的生意，当真是太赚钱了。” 在成亲的时候，景平苑是备了好几盒的，后来陆陆续续地拿出来玩，也都没了，原先李临见她喜欢，还想多弄一些给她，然而被她拒了，因着这一日萤实在是太赚钱了，她舍不得。 自从两人成亲之后，帝城等大城便有了一日萤售卖，并且名声大噪，引来无数贵人追捧，如今已经是千金一盒。 一千金便是万两银，苏莞倒是舍不得拿这么多银子来玩。 “赚钱的生意可多了，一两样的，倒是不要紧。” 苏莞拿袖子掩面，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夫君你真是有意思，自己倒是平平淡淡的都过得，连生辰都不愿过，觉得劳师动众劳心劳力费钱财，如今倒是劝我奢侈一些，连千金一盒的玩意也让我拿来玩。” “夫人应该活得随意畅快一些，便是再奢侈些，我到底也养得起的，不过是区区一日萤。” 在他尚未娶她的时候，他便在想，娶了她便要让她过得好，总不至于她嫁了他，反而这日子过得连未出阁前都不如。 因着过生辰这事委实太劳师动众，实在是委屈了她，便在旁的事情补偿一二也好。 “世间烟火与这一日萤，虽说我见了实在是欢喜，可不过是转瞬便逝的事情，而且事后我总觉得心疼的很，不提也罢，不过你陪着我看这漫天星辰，我也是欢喜的。”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是一转：“若是夫君有心，不防给我备置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总比这些要好。” 这夫妻之间，既然他有心要对你好，那是绝对不能说‘我不需要你以后也别费心’这种话，若是日子久了，他便会以为你真的不需要，就不会想到要给你什么的。 既然他给的太奢侈了点，就让他换一种方式就是了。 偶尔的惊喜礼物肯定是要有的，但是不一定要太奢侈是不是。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不如夫君给我打一个花环，像是春日里用花编成的花环，等到了春日，我便能戴着花环去春游。” “秋日果实累累也十分不错。” “花环？”李临想了想花环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度，想想便应了下来，“可行。” 苏莞心思一动，有了想法，豁然坐了起来：“我要亲自花样式图，等到时候再让九辩让做首饰的人做一些试着卖，等到了春游，等到了乞巧节，定然是能令姑娘们喜欢的。” “指不定能赚钱呢！” 李临见她就要起来，伸手按住她的手，无奈叹气：“日后不要再与九辩呆在一处了，成日想着赚钱。” 九辩偶尔也会来这边，苏莞偶尔还会去请教他生意上的事情，两人凑在一起就想着赚钱，好几次李临都想将九辩给丢出去了。 真的是。 带坏他的小姑娘。 “赚钱也挺好的，他还分了我钱银呢。” 九辩这人虽说有点坑，但是真的不敢坑苏莞这个主母，但凡得过苏莞帮助的生意，都会从他自己那份钱里算一部分给苏莞。 “这是他的事情，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可是我觉得挺好的，我也挺高兴的。” 有钱不赚王八蛋，任谁特不可能嫌弃钱多的。 而且九辩做事也有分寸，也不会因为她冠着李家主母的名头胡乱塞钱给她，是一便是一，多少便是多少，就当是他请了她帮忙，得了钱离城和李家那部分他动不了，就在他那份里分一些给她。 第599章 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 这种事情相当于自己出几分力拿几分钱。 当然，也就是九辩给她这样的机会，若不然，她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需得自己折腾，哪里能有现成的银子收。 像是首饰之类的，她不过是投巧画了样式罢了，后来盛产销售一律是九辩管着，不过给她的也不算多，不过是这一样首饰他所得收成的十分之二。 约莫算是给她设计费的分成。 这种有银子收的事情，无论多少，苏莞自然不会嫌多的。 李临想了一会儿，心觉得她既然高兴，那便随她去的。 九辩平日里固然不着调，但是办正经事的时候也算是为万分靠谱的，也不敢真的有什么旁的心思，若是苏莞能与他身边的人谈得来，倒是一件好事。 “夫人高兴便好，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苏莞虽然有些想法想要画几个样式，不过这会儿天色已晚，也快到安寝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只得能明日。 想到此处，她又安静地躺了下来，枕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手指扣着他袖口的柿子花纹，一只手开始数星星。 外面夜色渐深，夏日的山林和田野之间不时地传来虫鸣声，院子里却安安静静的，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界限将一切隔绝在外。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拨了拨她发间的发钗，目光落在她白皙如瓷的脸颊，感觉着靠在他腿上轻飘飘的重量，眼底柔和温情。 他总喜欢与她呆在一块，便是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看一本书，或是赏一赏景也好。 “夫君，你说柳先生和孙先生何时能回来？还有赵明展，他此去西魏，也不知道会如何？” “事情完了便回来了。”李临觉得苏莞对赵明展太过关注了些，心中有些不对味，“至于赵明展，我先前便提醒了他，既然早知有人要他的命，还不寻求解救之法，便是死了，那也是他自己没本事。” 苏莞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赵明展这人也是个有本事的，昔日她也是觉得赵明展这样的优秀的年轻人死了万分可惜，而且连带着妻子也陪同他一起赴了黄泉路，可见夫妻感情深厚。 又觉得这一对为了剧情给赵明言苏芙让路，实在是万分的可惜。 最主要是这夫妻二人也算是良善且品性高尚之人。 如此之人，应该长寿长久才是。 只是不知道，若是等赵明展平安归来，苏芙将会有什么表情，怕是要大受打击得要晕过去吧。 这么多年谋算，连同名声都不管不顾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苏莞嘴角抿了抿，若是换着昔日，瞧着苏芙倒霉，她心中定然会觉得她活该倒霉，自找的，可是如今再远离了帝城，那些事情也远离了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也不觉得她可怜，也不觉得畅意。 她仔细算了算日子，在苏芙前世里的苏莞是死在赵明展前头的，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 原来的那个苏莞，十六嫁了赵明言，十七岁生产难产而死。 原来已经过去了吗？！ 苏莞笑了笑，像是心中塞着的一块石头被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有个死期的，纵使她已经不是原主，人生也与她不同。 她拽着他的手臂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李临一顿，眼底有些愣怔：“果真？” “嗯。”她笑容真诚又温柔，“所以夫君啊，真的不用再担忧了，我日后啊，定然会好好地陪着你。” “这人生的命运啊，哪里有什么一成不变，有人踏错了路，此一生痛苦，有人走对了路，便一生平安。” “夫人说的是。” 她嫁了他，也算是走对的，不管是将来如何，他或许不能保证他一生都对她如此情深，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会护她一生平安的。 因着她是他的发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归是夫妻一场，他都不会不管她的。 不过这也是最差的结果的，他总觉得自己能与她夫妻恩爱一生相伴到老的。 或许世间上近半数的夫妻，可能会因为种种缘故产生分歧，夫妻情谊淡去，若是有良心的，还会敬重发妻，担起这为人夫的责任，但是有的人便是开始娶妻纳妾，若是遇上了没良心的，宠妾灭妻都有可能发生。 两人靠在一会过了许久，苏莞有些困了，连连打了几个呵欠，夫妻两这才下了观景楼，回房歇着了。 。 六七月的天儿最为炎热，苏莞不爱出门，最近连归雁城都去得少，除开平日里练舞练琴下棋的时间，看书也快了一些，七月这一整个月，她足足看了四本宗卷。 另外还画了十几个花环的这些样式，有各种花样的，还有秋日果实累累的，瞧上去倒是十分的好看，七月末的时候九辩忙完回来歇几日。 大概是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了家人，故此觉得主子在的地方便是有他们的安分之地，在外面奔波累了，得了空闲，便回来歇一歇。 不过也就是现在，以前没这种感觉的。 以前李临是不管他们的，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他们也觉得住哪儿都无所谓。 可是如今李临娶了妻子，李家有了主母在，而且还有一个张管事在这边，这人一回来，万事都有人安排好了，简直是哪儿哪儿都舒服。 离城太远回不去，这里也算是另一个家了。 如此，便是奔波劳累了一些，九辩还是喜欢往石桥村这边来，休息的时候便在客苑里睡觉，或是和远游打闹，嘻嘻哈哈地日子一天一天就过去了。 苏莞将自己绘画好的花环样式交给九辩，九辩瞧了瞧，觉得有些意思：“倒是合适春日宴与乞巧，若是做得精巧，贵女们应该会喜欢。” 苏莞点头：“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虽然不及那些首饰赚钱，可首饰到底花样多，而且铺子也多，咱们就将其当成一样首饰来卖就好了，春日和乞巧买得好，也能抵一年了。” “我让匠人瞧一瞧，看看怎么做出来，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春日便能售卖了。” 第600章 别跟他学，那样走路丑的很 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商议着这花环的事情，用的什么料子、什么价位之类的。 说到赚钱，两人都十分的高兴，觉得遇见了知己。 李临见这两人如此，颇有些头疼，心觉得九辩将他的姑娘带成了小财迷，说起钱财眼睛都亮晶晶的。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好像又有点不对，似乎苏莞未出阁的时候，也颇有些财迷，只是那会儿她只想躺平做咸鱼，什么想法都不想有，如今倒是想要奋起了。 他简直是想笑。 他将手中的书册放了下来，对九辩道：“样式你先拿回去让人瞧瞧，将春日花与秋日果这两套先做一做，送过来给夫人，钱银在张管事那里支取。” 九辩摇了摇手中的江山美人扇，笑嘻嘻的：“取什么银子，夫人要哪个首饰，属下到时候让人送过来就是了。” 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便是担心账目不对，记一下帐就是了。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莫名令人觉得有些危险：“我送夫人的礼物，莫不是还需得你花钱？” 九辩闻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属下到时定然去张管事那讨要银子的，公子放心，哈哈哈。” 虽然不能日日看公子和夫人的好戏，但是偶尔看一看，实在是颇有些意思，公子这样清淡的日子，配着夫人这喜好悠闲自在的，似乎非常不错。 这也算是真的遇上了对的人，随便换一个性子的，指不定夫妻相处不来呢。 李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嘱咐道：“做得仔细一些。” “定然定然，属下会让匠人多检查几遍，公子且放心了。” 李临点了点头，觉得他在这里颇有些碍眼：“没事便回去歇着吧。” 九辩嘿了一声，他还以为自家主子会说‘没事赶紧滚’呢，莫不是在夫人面前还维持一下他这清贵公子的身份。 他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随即拿着苏莞画的样式，摇着江山美人扇大摇大摆地离开，瞧着就像是一只横行过道的螃蟹。 苏莞多看了几眼，然后她便被边上坐着的人揉了一把头发：“还看他做什么？” 苏莞转头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似乎是她刚刚与人聊得太高兴了，她这位夫君可能是醋了，于是便笑了。 “我就是觉得九辩走路颇有些风姿，像是一只横行过道的螃蟹，大摇大摆的，他走在街上竟然不被人打，真的是稀奇了。” 九辩这人吧，与他做友人，与他一起坑人，心头倒是挺畅快的，可若是被他坑的人，几乎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 不过许多人被坑了都不知道仇人是谁，真的是恨都找不到地方恨。 比如说苏苒和宝钗楼，九辩最先用宝钗楼的样式制了不知道多少首饰在除了帝城之外的地方售卖，赚了个盆满钵满，后来有寻人参照那些样子改变一些，这些年单凭这些首饰，都不知道赚了多少。 宝钗楼和背后的苏苒几乎是气得吐血，可到如今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李临身边的许多人都说，这人迟早要被人打死，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还这样横。 “别跟他学，那样走路丑的很，更重要的是，很容易被人打的。” 夫妻两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好吧，瞧着他坑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苏莞觉得李临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奇才，有趣的很。 。 八月初六，苏莞去了小葚屋里看她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她出嫁的日子正是八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她的嫁衣也早早地做好了，如今穿着在苏莞面前走一圈。 大红的嫁衣虽然没有大家贵女的繁琐贵气，但是上面绣着一副精致的凤凰，也很是好看，这一副凤凰还是张娘子亲自带着小葚绣的，一针一线，都是极其用心的。 “不错。”苏莞看着觉得很满意。 不管是这件嫁衣还是这桩亲事，苏莞都觉得满意的，张家是厚道人家，不管是张管事还是张娘子，都是讲道理又和善的人。 张福儿是懂事的小姑子，便是张寿憨了一些，但是贵在赤诚又真诚，小葚能得此姻缘，也算是极好的归宿了。 小葚有些不舍：“若是奴婢出嫁了，便不能常伴夫人左右了。” 自从定下婚事之后，苏莞出门她便跟的不多，大多数都是小桑和谢思安跟着的，她自己则是留在家中绣嫁妆，跟着郑嬷嬷学一些管后院杂事的事情，郑嬷嬷年纪渐大，日后这些事情就归她管了。 郑嬷嬷坐在一旁笑道：“你个小姑娘，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又不是嫁出去见不着夫人了。” 苏莞也笑：“可不是，日后这内院的事情，还需得你来帮忙你，你啊，要跟郑嬷嬷学好才是正经的。” 小葚想了想，这嫁在府里有一个好处便是能一辈子跟在主子身边了，且不管为了自己还是感情上，她都是不愿离开苏莞的。 一来舍不得离开主子，二来，在这个世道上她乃是无家可归的孤女，身如浮萍，旁人都靠不住，唯有主子才是她们能倚靠的。 “那奴婢一定好好学，不辜负主子的期待。” 苏莞含笑道：“好。” 说到这里，小葚又问：“夫人，山雾竹萃伺候的可是还行？” 山雾和竹萃是小葚决定要嫁人的时候挑选日后到主院伺候的人，生得样貌并不算出色，却也比普通的好一些，都是她和小桑观察了良久挑选出来的。 其实二人选人的时候，也是有些纠结，觉得不能选颜色太好的，免得日后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若是生得太差了，苏莞堂堂一个郡主，贴身婢女如此上不了台面，带出去定然是不妥当的。 故此，她们求问了郑嬷嬷的意见，最终选了山雾竹萃二人，样貌比普通人好一些，却也不算出彩，处在一起恰到好处的情况下，而且两人做事勤劳规矩，也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女。 小桑小葚和郑嬷嬷轮番去指点了大半年，又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她们读书认字，半个月前才放到主院去伺候。 第601章 赵明展真的躲过了这一劫？ 山雾机灵聪明，但是沉稳懂事，竹萃性子腼腆，但却心灵手巧，不管是绾发还是针线都做得极好的。 如今山雾跟着小桑做事，竹萃则是伺候梳头更衣等事物，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如意，但如今也算是顺当了。 “还算不错。”苏莞倒是觉得挺满意的，她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忠心可信，做事稳妥就行了。 小葚闻言松了口气：“她们办事能让夫人满意，我便放心了。” 她就怕这两人伺候的不细心，让主子不舒坦，如此，她也能安心出嫁了。 “你啊，安心出嫁就是了，出嫁之后放你三日假，好好与婆家相处，到时候再去郑嬷嬷那里跟她学。” “是。” 苏莞让小桑拿出了一个盒子来，然后递给她：“按理，明日才是你添妆的时候，我本该明日再给你的，只是我去了你们倒是照顾起我来了，我便不去了，让小桑过去陪你一日，好让府上还有村子里与你交好的姐妹给你添妆。” “这金钗便是我送你的添妆礼，且收下吧。” 小葚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却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精致的金玉兰头面，朵朵玉兰栩栩如生，她一愣：“夫人，这可使不得，夫人您已经给了奴婢不少东西，这个......” 苏莞道：“也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先前给你的东西，是我这个主子的给你的，你是我身边的人，要嫁人了总不能让婆家看轻了，今日这份，是我私下给你添妆的，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情谊。” 苏莞给小葚备置的嫁妆原本不少，有布匹衣裳有吃食有首饰，还有压箱底的银子，光是银子便有千两，却是不少了，府上的婢女们提起此事，个个都是羡慕得不得了。 小葚想了想，既然是主子的心意，倒是不能拒绝，于是便收了下来：“奴婢多谢夫人，夫人且放心吧，奴婢嫁了人，定然会好好过日子的。” 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她的日子哪里能差了。 婆家都是讲理的人，和善又好相处，公爹婆母为管事与绣娘，但是家底素来丰厚，而且她的嫁妆也同样的不少，最后还有苏莞这个主子给她撑腰。 若是她过得不好，真的是要一头撞死。 “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这嫁了人啊，就是要好好地过日子，一日三餐，生活琐碎，夫妻，婆家，这些人和事，你都要好好处理。” 小葚认真地点头：“奴婢知晓了，夫人放心吧。” 给小葚送完礼，苏莞便回了主院。 到了第二日，她便打发了小桑去陪着小葚，自己闲着没事，则是在书房看书，到了下午，又去了练舞室练舞。 等她出了一身汗回来，便有婢女匆匆来报：“夫人，公子让夫人去前院待客苑。” “去待客苑？可是说了什么事？” “公子说若是夫人问起，便说是孙先生来了。” “孙先生回来了？这么快？”苏莞先是一阵诧异，转而又是一阵惊喜。 柳先生这位师妹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晓的，她一直以来，也是想要将身体调理好，日后给李临生个孩子，不管是一个也好，两个也好，也不拘男女，可是她自己实在是有些怕死。 若是有孙先生在，她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人就到了，从归雁城至西魏郾城，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二十日才至，而且若是想要路途走得顺畅一些，还要过各城的关卡，仔细算来，没有一个月是到不了的。 西魏皇帝的寿辰在七月初十，便是次日回城，怕是也没那么快的，想来他们是一路赶路过来的。 “我梳洗一番便过去。” 苏莞有些高兴能见到这位女先生，不过她想着那等人定然性情古怪的很，不好相处，思来想去的，她便让山雾将谢思安喊了过来，陪同她一起去外院。 谢思安来的时候，苏莞便将事情同谢思安说了说：“这位孙先生也是个有本事的，指不定咱们府上日后女子调养身体生育都得请她帮忙，就是担心她性情古怪，便请你帮忙一会儿与她说说话。” 谢思安以前也是混过江湖的，而且还是蛊女，作为同样脾气古怪之人，指不定有共同语言呢。 谢思安心道，夫人你真是想的简单了，除了可能有共同语言，还可能是因为一言不合打起来呢！ 不过她也想去看看，瞧瞧这位孙先生到底有什么本事。 。 “如此，倒是碰上了好事，明日便留下来吃一杯喜酒......” 苏莞带着谢思安山雾走到待客苑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男声，那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之间却也认不出来。 “世子若是想要留下来吃喜酒，自然是欢迎。” 这是李临的声音，这个苏莞倒是听得清楚，不过世子？什么世子？ 她蹙眉沉思了一瞬，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 莫不是来人是昭王世子？ 赵明展真的躲过了这一劫？ 想到这里，苏莞心里有些激动，提了提裙摆快速地往前走去，谢思安和山雾在她身后跟上。 “夫人来了。” 院中有人提了一声，屋内的人便静了一瞬，然后便见一位身着湖青衣裙的女子抬步跨过门槛，随着走动之间大袖衣袂翩翩，像是一位袅袅婀娜落入人间的仙子。 诸位不敢多看，遂起身行礼。 “拜见夫人。” “诸位无需多礼。”苏莞含笑，目光在屋内扫了一眼，在场坐着八人，唯有两位是她认识的，一位是柳先生，另一位正是昭王世子赵明展。 另外还有一名二十余岁的女子，穿着一身花俏的蝴蝶衣裳，手中摇着一把蝴蝶白团扇，她生得一双丹凤眼，此时看似含笑，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些邪气的味道。 苏莞觉得，这位定然是柳先生的师妹孙先生了。 诸位重新落座，苏莞在李临身边坐下，李临便向她介绍：“这位便是柳先生的师妹孙先生了。” 孙先生抬眼看了苏莞一眼，不过这会儿倒是正经了一些，没敢放肆，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行了个礼：“孙湘见过夫人。” 第602章 守着钱和钱生钱的事情，自然是后者更好 孙先生原名孙湘，不过自从她做了给女子调理身体的行当，便给自己改了个名儿，叫孙千金，取自《千金方》一书，后来在西魏郾城名声鹤起的时候，世人还称她一声千金孙。 不过这都是旧事了，如今她远离了西魏郾城，什么孙千金千金孙都不必再提了，日后也没有这个人了，她如今只是孙湘罢了。 虽说她和这位师兄很不对付，见面都恨不得要打起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倒是拉她出了泥潭，还给她寻了一个好去处。 若是换做以前，孙湘喜好自在逍遥，潇潇洒洒在人间，定然是不屑于臣服在他人之下的，可是在她身陷皇宫这个泥潭之中，无数次九死一生之后，她实在是怕了。 如此，有人将她从泥潭之中救了出来，她也甘愿为其效力，让他人驱使。 而且李家之名她也听说过，也算是不错的去处了。 “孙先生不必拘礼。”苏莞含笑，“先生一路风尘而来，实在是辛苦了，稍后我命人安排居住之地，再设宴款待先生。” “有劳夫人。”孙湘伸手按了按脖子，拿着扇子摇了摇，“一路匆忙，确实是累了。” “赵公子和柳先生夫人认得，另外这四位，这两位是商先生，是一对兄弟，二人在西魏得罪了人，家里的钱财也都没了，一路逃难南下，正好遇见我们的人，夫人若是不嫌弃，日后让他们给你做事就是了。” “二位先生于做生意上颇有些天分。” 两位说是先生，其实年纪都不大，如今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不过看着经了不少事，瞧着十分的沉稳。 二人站了起来：“拜见夫人。” 苏莞受了礼：“日后怕是要麻烦二位了。” 二人道：“为夫人效力，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福分。” 二人在经商这方面确实有非凡的天分，虽出身市井，几年之间却积攒了不少的钱财，成了西魏有名的商人。 只是因为无权无势，时常受那些权贵的欺压，最后非但赚来的家业没有保住，差点连命都没了，幸好遇上了李临的人，顺手救了他们。 李临的人带着赵明展柳先生孙先生原本是伪装成镖局的人回程赶路的，救了人只是顺道，查了查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之后便带着他们，打算在下一个城镇放下。 刚好李临收到了消息，便让人问一问他们的意愿，将他们带回来。 苏莞身边虽然有林管事帮忙管着嫁妆铺子的事情，又在归雁城开了几间铺子，但是她身上的钱银实在是一笔巨款，一直留着无作为实在是浪费，倒不如寻几个人帮忙经营，日后也有些产业。 守着钱和钱生钱的事情，自然是后者更好。 正好她如今对于做生意赚钱感兴趣，让她折腾折腾吧。 “这两位是于先生燕先生，于先生对于耕作一事有些研究，我请他来做客，燕先生乃是叔父以前的旧识，家里出了事，前来避祸的，你称一声燕叔也可。” 燕先生忙道：“不敢，夫人称我一声老燕就是了。” 叔父？苏莞想了一瞬，这才想起李临口中的叔父便是渔父大人，既然是渔父大人的旧识，自然也是要敬着的。 “燕叔客气了，既然是叔父的旧识，自然是要称一声叔叔的。” 李临道：“燕先生琴艺不凡，夫人若是喜欢，也可向燕先生讨教讨教。” “当真？那我可要请燕叔多多指教了。”苏莞的琴艺实则是一般，这还是她为了不露馅恶补的结果了，属于那种不出彩也称不上差劲的那种。 闲来无事，若是能学一学，也是极好的。 虽然说李临的琴艺也是非凡，可是她与他在一块的时候光顾着看他弹琴的风姿了，哪里还记得学，说了几次要跟他学，奈何不但这徒弟不专心，师父也不专心，光顾着风花雪月了。 “夫人若是想学，定然倾囊相授。” 李临给苏莞介绍过几人，然后便命人将几位带下去安排地方休息，回风将几位男子带去了外院的客苑住下，谢思安则是听了苏莞的吩咐，带着孙湘去了她自己居住的院子暂且住下。 待这些人走了，苏莞也回了主院，李临留下了赵明展说话：“你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赵明展呷了一口茶：“待使臣队归来帝城，我便回去。” 赵明展是奉命作为东赵的使臣去参加西魏皇帝的生辰的，然而在郾城的时候李临的人寻他帮了个忙，待到当夜赵明展从宫里出来，便来见了他们，说是请他们走的时候将他一起带走。 赵明展自从听了李临的话，去了西魏之后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便想出了这金蝉脱壳之法，让人假扮了自己称病，自己则是跟着李临的人悄悄回了东赵。 如今的使臣队还在路上走着呢，他已经到了东赵了。 “明净如今如何了？” “挺好的，与书院那几人处的不错，人也比以前活泼了不少，若是不放心，一会儿他回来了，他看看便知。” 赵明展笑道：“人交给李家主，我自然也是放心的。”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会有什么旁的心思，但是李临却不可能有，李家人不在乎这皇帝是谁，可在乎这天下百姓，若是东赵能安稳，李临定然是很乐意看到的。 赵明展垂了垂眼帘，心中想着使臣队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全抵达这东赵......” 苏莞回了内院，便有人过来与她细说了商家两位先生的事情，此人正是此次去往西魏办事的领头人，名曰怀沙。 “公子所言，此两人虽然出身市井，却是颇为讲究道义之人，而且于经商有不凡的天分，若是夫人想要用他们，也是使得的。” “昔日他们因为无权无势遭受欺压迫害，也想寻求一个靠山，夫人也正是刚刚好的那个。” 苏莞点头道：“此事我知晓了，多谢你们将人带回来。” 怀沙道：“一切都是公子吩咐的，夫人若是要谢，便谢公子吧。” 怀沙不好在主院久留，将事情说完了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第603章 她可以给他们钱财，却没办法给他们前程 苏莞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手中还慢慢地摇着扇子，心里却在思量这件事。 她手上确实有一笔钱银，而且还是不少，她先前藏着这笔钱，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藏着就藏着，而且她嫁妆的铺子田庄、还有在归雁城开起来的蒹葭楼和几个铺子都在赚钱。 但是到了后来，觉得守着这些实则是没有什么意思，也有了一些想要请人帮忙经营的想法，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李临那边想要找这样的人固然容易，九辩手下的，随便拉出一两个来，便是比不上九辩，却也不差的，可是她却不想用。 公是公，私是私，那些人以前为离城办事，拼的前程，而到了她这里，便是为了她个人办事，她可以给他们钱财，却没办法给他们前程的。 所以她虽然有想法，但却不想将离城的人拉过来为她办事。 李临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暗地里也在给她物色合适的人，不过因为种种缘故，也并不合适，遇见商家兄弟是巧合，不过却也是最合适的。 商家兄弟没有什么牵挂，而且得罪了氏族，在西魏那边混不下去，如今只得来了这东赵。 想要报仇实在是太过长远的事情了，而且他们在东赵没有根基，也受够了被氏族权势欺压的日子，若是苏莞给的钱财合适，他们自然也很愿意的。 苏莞回了寝室，清点了自己的银票，细数之下竟然有将近四十万两。 其中这十万两是昔日绥王妃和沈家给的赔礼，有些是岳氏以前的铺子攒下的，有些是她拿了铺子和晋宁公府还有镇国公府换的，还有成亲的那些时攒的，还有成亲之后攒的。。 而且她成亲之后都是夫家养着，她养的娇贵，日常花费的也不少，可确实是没怎么花自己的钱，除了打赏一下身边的人，上街逛街买点东西，便没有其它的了。 如此这银子越来越多，不干点什么，实在是有些可惜。 若是想要让她像是管着归雁城几个铺子一样管着，铺子开的多了，也实在是有些累，若是有人帮忙管着，她自己则是做东家做靠山，每年到了年关看一看账本，倒是极好的。 如此想着，她便让竹萃研磨，仔细写了一下计划，等夜里李临回来了再同他商议一下，问一问他的意见。 傍晚，景平苑在花园的水榭设宴，为今日的来客接风洗尘，男子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畅谈五湖四海天地宽广，女子们则是喝着果酒，小声地谈着这人间春夏秋冬的风月。 孙湘尤其爱看话本，也爱听这人间风月故事，这不，这一场宴席下来，没有与谢思安有什么交情，反而和张福儿像是遇见知音似的。 张福儿机灵古怪的，这村里，这归雁城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便是那话本子，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若是要自己编一个故事，拈手就来。 孙湘是个多孤傲又脾气差的人，整一个就是姑奶奶，对李临苏莞倒是有些敬意，其他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正眼瞧的，如今倒是和张福儿说起要编话本子的事情了。 苏莞饮了一口果酒，瞧着这宴席的热闹，心情不错：“若是想要写话本子，我在归雁城便有个书铺，其中便有话本子的生意。” “以前都是我们随便想个梗概，然后让写书的先生来写，若是孙先生感兴趣，请写书的先生过来或是去书铺哪里坐坐也是使得的。” “就是，孙姐姐，夫人的书铺生意可好了，每每出了新的话本，不过一日的时间便要被抢购一空，若是孙姐姐想要写故事，还想要让人看到，那书铺定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了。” “先前那本《娶娇娘》便是我想的话本子，卖的可好了，夫人还让书铺算了一笔钱给我。” 《娶娇娘》是张福儿想的一个话本子，故事是一个高门公子流落市井，被一个小氏族姑娘捡回去的故事。 那公子给娇娘做了护卫，两人暗生情绪，后来那公子回到了家里，夺回了自己的一切，风风光光地将娇娘娶回家。 故事缠绵悱恻，跌宕起伏，两人之间的感情跟他更是可歌可泣，在归雁城风靡一时，甚至在帝城也很火，张福儿因为这个话本子，也拿了一笔不少的钱。 这话本子的分成，书铺这边也有规定，一本话本子的卖出去的钱银，纸张的成本占了十分之二，写书人占十分之二。 这想故事的人因只提供了一个梗概，也无需花费多少力气，故此，若是写书先生采用了这个梗概，书铺便会向想故事的人支付半成。 半成虽然不算多，但是这话本子卖的多了，也是一笔不少的钱。 孙湘果然心动不已：“那可是真的不错，夫人铺子里的写书先生文采笔墨定然是不错的，到时候我倒是要亲自去瞧瞧。” “这有何难，从这村里去归雁城，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一个人不熟，到时候让福儿陪你去就是啊，她啊，总是爱到处乱跑。” 张福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凭着一人之力将坐在席上的人逗得笑得合不拢嘴，真真是一个开心果。 孙湘慢悠悠地饮着果酒，含笑地看着坐在桌边的人，又看看星空，最终摇头笑了笑。 这日子，似乎称不上好，倒是也不错。 夜里酒席散去，苏莞就着宫灯的亮光在桌边写着白日还没写完的计划，李临洗浴完毕，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拿着一本书在书桌对面的木榻上坐下看书。 苏莞正写得入神，根本就没察觉到他的存在，等到她写完抬头的时候，才见对面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苏莞伸出手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站起来：“难怪这么困。” 古时夜里没有什么活动，这个时候大多数都躺下休息了。 她将纸张吹干，然后拿着走了过来，将纸张递给他：“你瞧瞧我写的计划如何？” 第604章 若是夫人想我了，我倒是十分乐意 李临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接过纸张仔细看了一遍，苏莞则是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 “给他们三成？” “正是三成，我这边也是参考了离城这边给九辩的分成，三成正好合适，若是太少了，让人家给你办事，可不容易，可若是多了，也舍不得。” 苏莞觉得三成刚刚好：“余下这七成，有两成是用作慈善的，日后拨给各处善堂，或像是凉州那等百姓需要的地方，余下五成，才是我自己的。” 苏莞不缺钱，也愿意做点善事，可是这每次都从库房里搬，她心里也有些不愿意，如此赚来的钱，刚刚合适，她也不怎么心疼。 李临思量了一下，也觉得不错：“夫人良善。” 其实天下的百姓过得真的挺苦的，风调雨顺的年份还好，若是遇见天灾人祸什么的，也容易陷入绝望之中，一家老小活不下去都有的。 离城那边李家治理的好，普通百姓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外面的就很一般了，离城这边每年也会准备一笔钱做此用。 “那生意呢？做什么生意？” “若是人可信，我打算先给他们五万两银子，做什么生意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他们应该比我懂，我呢，只看结果。” “若是今年做的不错，明年再给十万两让他们好好地发展。” 苏莞打算拿出这一笔钱，让这商家兄弟给她经营出一个商业帝国来，她只要赚钱，至于做什么生意，她不管。 当然，前提这要求这人可信。 “人倒是可信，他们在西魏的事情我也命人查了查，是一对颇为讲究道义诚信的兄弟，而且就着你的身份，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带着你的钱银跑路。” “至于这日后，你给了他们三成分利，也足以让他们富贵一生，或许他们自己来，可能得到的更多一些，但其中的艰难和受到的欺负同样让他们费尽心力。” “暂时是可用的，若是日后他们贪心想得的更多，那到时候再说就是了，毕竟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不管是找这两兄弟，还是找旁人，都是有这个顾虑的。” 人的一生岁月这么长，有些人能始终如一，有些人却在这岁月之中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故此，这种事情也不要考虑得太过长远，考虑个几年吧，几年之后考验考验看看能不能继续，能继续就继续，不能继续便换人就是了。 苏莞听了他的话，倒是放心了许多：“那我等明日过后便与他们商量此事吧，好在是先拿五万两，若是一下子让我那十五万两银子，那我可要心疼死了。” “财迷。”李临无奈笑了一声，“这点银子便让你心疼，日后若是让你管家，岂不是日日都要心疼了。” 自从苏莞与他说了她要做好他的夫人之后，除了那些宗卷书册要看，平日里若是有了重要的客人，他也会将她喊到外院去见一见，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 离城到底是不同的，也没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得参与朝堂的规矩，若是主君不在，那都是主母做主的，最多便是与几位有重臣商议一番。 李家只娶一位，只要这位夫人脑子没有坑，便不会做出伤害离城的事情。 不过这李家的主母也分两种，一种是金丝雀型的，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管，如此自然不会有人去问她拿什么主意了，另一种便是与夫君站在一起的，这样的夫人权势很大。 当然，李家的家主也不至于脑子有坑，弄一个什么都不懂或是不能担事的夫人上来管事。 “那倒不至于，李家家财不知凡几，便是这十几万不过九牛一毛，我看着那数目，指不定便不心疼了。” “再说了，这银子可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我可在意了。” “若不然我替你出了？如此你便不心疼了。”李临看着纸张上的墨迹干了，然后便将其折了起来也歇了看书的心思。 “不要。”苏莞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不过意识倒还是清醒的，“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怎么折腾都好，才不要你的。” “好好，不要。”李临见她一会儿功夫就打了几个呵欠，知道她困了，笑了笑便凑过去亲了亲，语气柔和，带着某种暗示的意味，“夫人，安寝吧。” 苏莞掀开眼皮子睨了他一眼：“今夜我要睡觉，明日小葚要出嫁。” 两人为夫妻，又日日睡在一处，虽然说不能真的成事，但是动情的时候也会胡闹，他还算是克制，或是怕真的控制不住，次数也不多。 若是换做以前，她心疼他他要什么都是依了他的，但是今日不同，若是明日被人看出来了，那不是要被笑死。 她还想要脸。 “夫人想到哪去了？不过是叫你安寝，你倒是想的多，不过若是夫人想我了，我倒是十分乐意......” 瞧瞧，男人在外面都端着一副端方君子谦逊有礼的样子，到了私底下了，哪个是要脸的。 不，真的是没有一个是要脸的，连哄她脱哪件衣裳，或是穿哪件衣裳给他看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苏莞闻言脸皮一下子便红了，又气又是无奈：“你这人真的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分明是你自己暗示的，居然说我多想，还说我想那事？” “你乐意什么劲儿？我还不乐意呢！” 苏莞懒得和他扯这事，反正今日她要睡觉，决定不管他了：“行了，是我多想了，你没想，赶紧睡觉去。” 说着，她便拽着他的手，拉着他出了书房锁了门，进了寝室睡觉。 夜里某人睡不着，然后开始摸来摸去的，总觉得不满意。 “夫人。” “夫人。” 他喊了两声，对方勉为其难地应了他一声“嗯”。 “睡了没？” 寝室里一阵安静，然后又听他咳了一声：“是我想了，夫人不想。” 夫人道：“不，你不想，我想睡觉，快点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啊了一声，颇有些气急败坏：“李景元，你个不要脸的！” “承蒙夫人夸奖。” 要脸做什么？ 当然不要了！ 第605章 简直是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其实脸这个东西，往往对人而异，在外头的时候公子个个都可以是翩翩公子，姑娘也可以个个端庄美丽，可私底下到底不可能这么端着。 若是夫妻两都这么端着，客客气气的，礼数周全，便是连亲近的时候都讲什么礼数，还说什么‘相敬如宾’，但实则是没有什么意思。 其实‘相敬如宾’这个词委实算不上什么好词，世人皆说夫妻一体，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怎么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呢？ 夫妻之间客客气气地跟对待客人似的？像是什么样子？ 莫不是躺在床榻上的时候还得端着？在亲近之前还要说一声得罪了？ 简直是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所以李公子在夫妻两私下相处的时候，素来是不要脸的，而且特别会哄人，虽说也没有什么天花乱坠，但是特别会哄得她心软，他说什么都纵容他。 虽然在事后往往羞愤得不能自己，觉得他是个流氓，不过羞完了之后他再哄一哄，也没当一回事。 次日便是小葚出嫁，李公子哄着夫人给她画眉谢罪，然后两人又一同高高兴兴相携出门去了，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又是一对恩爱夫妻。 因着都是一个府中，接亲这个方面便简单多了，没有什么花轿花车，只是到了时间，新郎过来迎接新娘过去就是了。 而且因着张家只是管事，小葚也只是婢女，不是府上的主子，也不好越过主子闹的太大，所以也简单一些，将人接过去，拜了天地就是了。 两人从出了主院便分开，李临去了外院，苏莞则是去了小桑小葚居住的地方，她过来的时候，小葚已经穿好了嫁衣，头上的头发也挽了一个发髻，乌鸦鸦的头发看起来像是绸缎一般。 此时她倒是还没上妆，脸上倒是素淡清秀的。 小葚生得容色一般，略带清秀，平日里脾气有点冲，但是安静的时候确实有些清秀可人，此时穿上了嫁衣将头发挽了起来，凭添了几分新妇的娇美喜庆。 张寿那小子憨了些，但是眼光着实不错。 “夫人来了。” 苏莞踏进了门，摇着手里的绣着小鹿白团扇，笑道：“坐，都坐，不必管我，你们啊，好好聊聊吧。” 因着今日小葚要出嫁，府上的婢女早早地将自己的工作都办好，除了要在主院伺候的山雾竹萃，这会儿姑娘们都在这里，还有村里几个和小葚说得上话的，今日也来凑个热闹。 屋里有婢女搬来了几个椅子和绣凳，苏莞在其中一个椅子坐下，小桑便送上了茶水，苏莞笑道：“今日新妇最大，我便来坐坐，你们好生伺候她吧。” 小葚脸色微红，脸颊上像是涂了一层粉熏的脂粉似的，甚至比脂粉更要好看，她急急道：“奴婢才不要人伺候呢，你们尽会打趣我，赶明儿你们有这么一日，瞧着我还不讨回来。” 屋里的姑娘们顿时笑得东倒西歪，郑嬷嬷笑得脸皮都皱了起来，满屋都是快乐。 郑嬷嬷是个明白人，知晓自己日后要靠苏莞这个新主子养老，所以不管是管着内院的事情还是和苏莞身边的小桑小葚相处，都是极好的，偶尔也会指点她们。 这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也处出了一些感情来，见小葚这个姑娘要出嫁了，也高兴，隐隐的，心中也羡慕。 这姑娘运气真好，遇见了一个好主子，为她谋算了，还给她寻一个妥当的亲事，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还给了不少的钱银首饰压箱底，怕是她被婆家看轻了。 做奴婢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极好的结果了，便是小富人家的姑娘出嫁，也未必有她的家底丰厚。 郑嬷嬷心想，若是她昔日也能遇见一位好主子，想必也不是现在这样孤苦的下场了。 不过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大半生都过去了，再想那些前尘往事也就没什么意思，如今的主子良善，也为身边的人打算，她就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为主子做些事情。 也好到了她动不了了，需要主子荣养，她也能抬得起头来，说是我为主子付出过，这个位置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小葚教出来，日后能替主子将这内院管好。 小葚这话一出，好几个姑娘脸都红了。 这些都是年轻的姑娘，瞧着男主子清俊清雅如同世外谪仙，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她们没有胆子肖想，可是那些个年轻的护卫啊，还是敢想的。 只是这些护卫也是奇怪的很，不管是生的俊的还是普通的，个个都心冷似铁，完全不为所动。 因此，也不知道多少个姑娘受了打击，暗地里伤心难过呢。 “哎呀，我们现在说你呢，做什么又说到我们头上了，反正今日成亲的是你。” “就是，来来来，快来给新妇子上妆去，咱们得好好看看新妇。” 屋里热热闹闹的，有人去厨房取了一些东西给小葚吃，然后郑嬷嬷亲自给她上了妆，又给她簪好了发簪。 新妇脸上涂了粉添了腮红，柳眉细描，眼眸似水，再配上头上的金簪与今日摘下来开得最好的花，正是娇美的一个新娘子。 她见大家都看着她，羞涩地低头含笑，对于出嫁，俨然也是很欣喜欢喜的。 待到吉时至，张寿便带着人过来接亲，苏莞在明厅里等这二人辞别，小葚没有了家人，她这主子也要给她撑腰，告诉她那婆家，她主子十分在意她，万不可欺负了她。 苏莞叮嘱了张寿好好地照顾娘子，然后又让他们好好地过日子，这才打发他们走了。 待这人走了，她坐在位置上，欢喜之余，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了起来，虽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乎是有些不舍。 这还是小葚出嫁了，日后还在景平苑，能天天见着呢，她也能不舍。 她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己出嫁的时候，也不知道父亲送她出嫁，心中该有多不舍多难过。 精心娇养种了一盆花，好不容易养成了，开花了，便被人整盆端走了，哪里能舍得呢。 更何况不是一盆花，是亲生的女儿，从小小的一团养大，便这样给了别人，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哪里能舍得的。 苏莞垂了垂眼帘，心里就突然很想苏珣。 第606章 惊我一梦醒，不知何处寻 “你说，先前父亲说秋猎之时，他会在伴驾随行，将会来这边看我，也不知晓是几时才来？” 小桑没有跟着送嫁过去，一直在边上站着，她一听苏莞问这话，便知道苏莞是想苏珣了，山雾和竹萃站在一旁，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也不敢说话。 小桑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两人还是需要好好教导教导，才能真的做得了这贴身婢女。 不过到底是半途来了，和她们这等从小跟在身边的不一样，有许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也有许多事情，苏莞也不会与她们说。 小桑这样想着，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应该留在主子身边，免得主子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快了，往年秋猎便是秋后的事情了，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三爷便来看夫人和公子了。” 苏莞数了一下日子，也觉得日子并不算长，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她上个月晋宁公生辰的时候回去过一趟，也见过一面。 她点了点头：“到时候看看收拾一处院子出来，待父亲来了，也有一个好住处，如今客苑那边住了好些人，也不知晓要住到何时，总不能让父亲去同他们挤。” 倒不是苏莞看不起那些人，只是她比较心疼她父亲，想要父亲住得舒服安心一些。 小桑笑着应下：“奴婢去安排。” 苏莞点了点头，心中期待着苏珣的到来。 傍晚，张管事在张家居住的院子设宴，请府上的人来吃喜酒，他这人精明归精明，和人相处倒是非常不错的，这一年多在石桥村也有了好些个好友，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与石崇山倒是有了不错的感情。 待吃酒席的时候，也将人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开了七八桌酒席。 苏莞与张娘子张福儿小葚以及诸位女眷在屋里单独开了一桌，外面的男子已经开始饮酒，李临倒是也过来了，与几位先生九辩张管事赵明展等人坐下来喝了几杯，给足了张管事面子。 张管事眯着眼睛笑得像是一朵花似的，九辩远游等人见此，便开始灌他酒，说是他儿子今日娶妻，说不准不久之后他便要做祖父了。 “嗳，我说，这日子不是应该灌新郎吗？怎么咱们开始灌新郎他爹了？” 是啊，这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傻啊，他儿子傻啊，灌他有个什么意思？” 可不是，张管事多精明多奸诈的一个人啊，以前同他打交道的时候，谁敢说没吃过亏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生了一个儿子傻憨傻憨的，真的是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种时候灌新郎，他这一傻，别说是想法子灌他了，随便说两句，指不定他自己一兴奋就能把自己灌醉了，这种时候灌酒可以，但是真的把新郎灌醉，颇有些不道德，而且也没意思。 倒不如灌张管事，这高手过招，看看谁更胜一筹。 “就是，来，老张啊，喝酒来！” “老张啊，你也别想躲啊！” 张管事心里气得要炸了，脸上还要笑眯眯的应付，心想，这一群王八蛋，等你们谁成亲的时候，定然让你们好看。 一场酒席毕，主客尽欢，各自散去。 这会儿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苏莞喝了不少果酒，倒是有些醉了，回去的路上嘴里还说着要去看星星，不过今夜明月当空，群星隐匿，只能看到天上的弦月广寒，不见那满天星辰。 李临见她说了几次，想了想便带着她去了观景楼，虽然看不见星星，但是看月亮也是使得的，瞧着她醉成这样，指不定说那月亮便是星星，她都觉得是了。 瞧着她走都走不稳，他只得将她抱了上去，然后坐在两人平日里观景的地方赏景。 苏莞抬头看着夜空，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你看，星星。” “对，星星。”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含笑，丝毫没有哄骗醉鬼指月为星的心虚。 她脸上瞧着不胖，但也被养出了一些肉，软乎乎的，手感极好，李临平时见她鼓着小脸生气的时候，也挺手痒的，想要捏一捏，不过怕是惹毛她，忍了又忍，这会儿趁着她醉了，终于得偿所愿。 苏莞伸手数了一下，数来数去却发现只有一个，便觉得奇怪：“奇怪了，这星星怎么只有一个？应该好多个的啊！” “不止呢，你再瞧瞧。” 苏莞果然又认真瞧了瞧，月亮在她眼前晃晃悠悠的，打了一个重影，一个月亮变成了两个，她从一数到了二，心里满足了。 满足了之后，她便乖巧地靠在他的身边，也不看星星了，磨磨蹭蹭地往他怀里蹭，直到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才安稳下来，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他怕她掉下来，只得伸手将她抱紧，瞧着她很快地睡了过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又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似乎是有点痒，她伸手拍了拍想要将他的手拍开，不过没有拍到，她又开始在开始在他怀里磨磨蹭蹭的。 她的发丝随意地散落，脑袋靠着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 似乎是觉得这样子就安全了，又满意地继续睡觉。 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猫，软乎乎的，很容易叫他心软，叫他怎么也舍不下放不开。 李临这会儿倒是没有再闹她，由着她睡了一会儿，待她睡熟了，睡安稳了，这才抱着她下楼去。 这会儿小桑和山雾正在观景楼下面候着，竹萃回了主院准备洗簌所用的东西。 山雾抬眼看了一眼，见李临抱着苏莞从楼上下来，然后飞快地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虽然知晓这这一对主子感情十分的好，公子细心温柔，夫人温婉又贴心，两人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可是每每见到这种场面，总是令人有些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上一眼，便觉得惊扰了他们一样。 遥是天上仙，落入凡尘来。 惊我一梦醒，不知何处寻。 第607章 大哥定然是不会出事的 临近中秋佳节，有消息传来帝城，说是从西魏归来的使臣队路上遇见了埋伏，使臣队死伤无数，赵明展不知所踪，很可能已经出事。 皇帝又惊又怒，立刻派遣派人领兵前去搜救，却在深林马车上发现了一具尸体，那人的脸已经看不清了，身量却和赵明展相差不大，而且还穿着赵明展的衣裳，于是赵明展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地传回了帝城。 昭王妃哭成了泪人儿，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水里似的。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我的明展！是哪个杀千刀的害我儿！” 昭王妃和赵明展的母子感情其实很一般，赵明展自懂事以来便跟在昭王身边，由着昭王亲自教导，母子再二人相处的少，感情自然是单薄了一些。 而且昭王妃又不止赵明展一个儿子，她还有赵明言，对比赵明展，赵明言这个从小在她跟前娇宠长大的儿子，她显然是更偏心疼爱的。 这么多年以来，甚至因为幺子的事情，昭王妃也没少为难赵明展。 甚至连长子的这个媳妇慕容凝，她也没少为难过。 只因为长子不听她的话，长媳也不听她的话。 可赵明展到底是她亲生的，而且是昭王府最为优秀的继承人，是她的骄傲也是将来，只要有赵明展在，谁人能看不起她，不给她脸面。 她给王府生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啊，她的腰板撑得直直的，谁人也动弹不了她的地位。 可若是赵明展出了事，昭王府的将来，便塌了一半了。 昭王妃哭得不能自己，慕容凝掀了掀眼皮子，并不作声。 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也半点眼泪都没有，冷眼站在一旁看着昭王妃哭，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心里不安的很，下意识地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赵明展也不是没有打算的人，对于自己的夫人，也并没有瞒着，在离开之前他，便与慕容凝说过此去西魏可能有危险的事情，也将他的一些打算和慕容凝说了。 但慕容凝便是心中有底，也坚信自己的夫君不是那么轻易被人害了，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恐慌来。 这可是她夫君，她儿子的父亲，也是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将来相守一生的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若是失去了他，她将会如何。 虽然说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多的惊天动地荡气回肠，也没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一切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们从小便定下了婚约，知晓对方将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互相体谅互相照顾，等到了年纪，便成了亲，成了一对夫妻。 慕容凝心慌得厉害，脸色更苍白了一些，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待她边上的婢女扶着她坐下，她这才回过神来。 昭王坐在位置上看了她一眼，也实则是被老妻哭得心烦，于是便道：“好了，你哭什么？不就是一个消息吗？事情是真的假都不知道，哭什么哭？” 昭王妃平日里怕他，可如今却不怕了，她气得豁然站起来，指着昭王的鼻子就骂：“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明展可是你亲生的儿子，如今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说这种话？！” “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早点出事，好给那赵明辉让位不是？！” “我的明展啊！多可怜啊！” 昭王差点被她的话气得七窍冒烟，用力地拍一下桌面，怒斥道：“你给我闭嘴！你说的到底是什么胡话！” 赵明展是他长子，是他亲手教养出来的继承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便是昭王妃赵明言甚至赵明辉加起来都比不得的，昭王妃说这种话，简直是戳人心窝。 赵明言还是心疼自己母亲的，于是便道：“父王，母妃只是太担心大哥了，您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昭王想的是昭王妃越来越是糊涂，气性也越来越大，以前周侧妃在府上的时候，她还端着这王妃的派头，对他这个夫君只能敬着候着，生怕惹他不快，他说一她不敢说二，府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周侧妃去了皇陵，王府她一人独大，反而是将她的气性也养大了，连骂他这种事都敢了。 或许是经过苏芙的事情，让她的脾气也越是暴躁了。 昭王看向赵明言，赵明言也是脸色有些发白，但却也没有慌，见到昭王看着他，他便继续道：“当务之急，应该是派人继续寻找，大哥这么厉害，定然是不会出事的。” 赵明言对他这位大哥也崇拜，赵明展也素来关照他，故此，兄弟二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大哥定然是不会出事的。” 昭王缓了一口气，心想着，苏芙惹出来的事情虽然让昭王府丢脸，但也是有好处的。 赵明言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显然成熟稳重了一些，不像是以前那样不经事，一个王府幺子，纨绔子弟，一辈子不知忧愁，只会倚靠父亲和兄长的荫盖过活，遇上事情也只会慌乱，只会回来找母妃和兄长。 以前昭王一心扑在赵明展身上，只想着好好教导长子，对于幺子确实是忽略了。 后来孩子年纪见长，他想要板正也不容易，再来赵明展那会儿已经很优秀，他也很满意，心想着就让他这样也好，没什么野心，府上日后也能安稳了，免得兄弟相争自相残杀。 可是如今出了赵明展这事，他隐隐却有些后悔了。 赵明展确实是优秀，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可是人生在世生死难测，尤其是像他们这样位置上的人，他将赵明言养废了，确实是避免了兄弟之间的可能出现的争斗。 可若是赵明展真的出了事呢？ 若是赵明展真的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他的年纪渐老，初一又太小，到时候谁能撑得起这府邸，护着这满府的女眷。 昭王心里想着这事，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打算将这赵明言教导教导。 便是不能如同长子那样的优秀，可若是真的在必要时候，也能撑起这府邸。 第608章 只是希望在危难之时，你能有一个男子的担当 “你且放心，你大哥定然是不会有事的。”昭王缓了一口气，前几日他还收到了赵明展的来信，自然是知晓他没事的。 只不过想要将计就计，将这幕后黑手给拽出来罢了。 既然想要他儿子的命，且不管他是皇子还是王爷，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便是皇帝做主，也需得分给他一个公道的。 他与皇帝兄弟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对方的事情，昭王清楚明白地知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因着兄弟之间没有隔阂，甚至要比他那几个儿子都要在意几分，若是皇帝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公正，让他咽下这口气，那么这么多年的兄弟怕是都没得做了。 皇帝定然是不愿这样做的，故此，便是不能让对方偿命还了，但是一定要付出代价。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昭王妃也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坐回了位置上擦眼泪不做声。 昭王道：“明展定然是不会出事的，我稍后会派人过去继续寻找，阿凝，你且放宽心，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初一，免得明展身在外面还要担心你们母子。” 慕容凝站了起来，微微屈膝行礼：“父王放心，阿凝知晓了。” 慕容凝自小和赵明展赵明言关系便不错，昭王府也常来，昭王对她也不错，看她颇有几分看待晚辈侄女的亲和，对她素来也是和气。 “你知晓就好，回去好好休息吧。” 昭王有心想要告诉慕容凝他几天前便接到过赵明展信件这件事，不过想着怕她身边有人监看，瞧着她现在这状况也不错，有担忧也有伤心，却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若是半点忧伤都没有，那旁人定然是有想法的。 “是。”慕容凝微微屈膝，然后由着婢女扶着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昭王又道：“此事真假尚未可知，你们也不要信了外面的传言，明展是我亲子，是我这亲手教出来的，我便不信他会这样被人给害了。” “你且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便不要外出了。”昭王嘱咐了昭王妃一眼，然后又看向赵明言，“你随我来。” 赵明言少有被父亲单独召见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这也不能躲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昭王去了平日里他会客的院子，坐在书案后面，然后看着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进来的赵明言，便问他：“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赵明言倒是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问他什么打算，其实他是没有的。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先前开始努力读书想要靠科举，到时候有个进士的名儿，也好办事，可是被苏芙一直缠着，哪里能静下心来读书，便是乡试重考了一次，但他两次都是没有考上的。 为此还被人笑话了一通。 昭王见他沉默，心里也有底了，于是便道：“若是你同意，为父便将你送去军队里历练个几年，你还年轻，到时候出来了，其他的事情再安排就是了。” “父王，我......”赵明言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有些心虚。 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其实他是受不得苦的人，若是让他读书，他还是能做到的，可是让他去军营，去学着做一名武将，他觉得自己是很难的。 “别说你不愿意，明言，你也不小了，也应该知晓轻重。”昭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吓的赵明言心头一凛，飞快地低下头来。 昭王道：“虽说我不信你兄长真的会出事，但是真的出了事呢？” 赵明言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懵，他忙是道：“父王，定然是不会出事的，大哥他......”、 昭王罢罢手：“我知晓，我只是在说万一，这人生在世，到底生死难测，万一真的有这个万一呢，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又渐渐地老去，初一还小，你又不懂事，咱们府上又该怎么办？” 赵明言又是一愣：“父王。” 在赵明言心中，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是很厉害的人物，是无坚不摧的。 在这帝城，在这东赵，何人不称赞一声是个人物，故此，他心安理得地做着他的王府贵公子，做着他的纨绔子弟，成日便想着风流自在，赏花弄月。 便想着，靠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他这一辈子都能做着王府的公子和三爷，什么都不愁。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会出事。 昭王叹了口气：“以前是我的不是，任由你母妃将你养成这样，甚至是连一个女子，也能轻易地将你欺骗。” “明言，为父也希望你能长大了，若是日后我与你大哥真的遇见了什么不测，你也能站出来，护好府上的女眷和幼儿，总不至于让她们被人欺负了。” 赵明言身形一僵，然后又听昭王说：“也不需要你与你大哥相比，只是希望在危难之时，你能有一个男子的担当。” “如今你读书，是想走科举的道路，可是这路也不好走，为父也帮不了你什么，倒不如去军营里磨练几年，我给你寻得良师训练，你自己努力一些，到时候出来了，也能做一个小将。” “再来，也能避开苏芙，想来你也想避开她。” 说起苏芙，昭王也是一阵皱眉，大约是从未见过这等胡搅蛮缠荒唐的女子，想到她与赵明言的纠葛，也是头疼的很。 “苏芙那女子，你究竟是想如何处理？还有那孩子......” 昭王固然偏心长子长孙，但是苏芙生的到底是赵明言的儿子，是他的孙子，他难免也上心几分，就是对这孩子的生母太厌恶了。 赵明言顿了顿嘴唇，也知晓昭王所说的意义所在，虽然他不想吃苦，但是听昭王这样说，为了家里，他也愿意去吃这个苦。 “父王说的，儿子记下了，既然父王说要送我去军营，我便去就是了，虽然我这辈子大概都比不上大哥，可能也不能让父王觉得满意，但是......” “但是真的有那么一日，儿子也希望自己能有些本事，能护得住母妃和大嫂还有侄子，而不是任人欺辱而无力反抗......” 第609章 皇兄今日来了，我便当作你我还是一条心的人 赵明言这些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兄的庇护，觉得自己的一生做一个风流纨绔公子就好了，但你和他讲道理，他也是会听的。 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娶苏芙这个方面上比较执着之外，其余的都是很听家里人的话的。 而且在这个时机上和他说这个，他自然也能认清处境，为了家人也愿意去做一些努力。 便是不能如同兄长那样的优秀。 便是不能将这偌大的府邸撑起来。 可是以微薄之力，护住这一家老小，他总是应该做到的。 父亲说的对，总要有一些男子该有的担当。 “至于苏芙......”说到苏芙，赵明言头疼不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日日后悔得不能回到过去扇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与苏芙纠缠，现在便是和离了，也被她缠上脱不开身。 他总有一种感觉，像是苏芙对他的执着，又有个孩子在，他这辈子怕是都摆脱不了她。 想到被苏芙缠着的日子，赵明言简直是头皮发麻。 若不是当初他自己像是魔障了一样，非要退亲娶苏芙，如今他的日子定然不是这样的，据他所知，苏莞的性子是最温婉不过了，那样的人尤其好相处。 想起苏莞，他又有些恍惚，也有些记不清了，在记忆中凑了好一会儿才拼凑出模样来。 听说她倒是和那个李景元相处的极好的，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罢了，不提也罢。 “至于苏芙，我是不想见到她了，她如何，我也不想再去管，不过还孩子......”他沉默了一瞬，心思瞬间复杂得难以言喻，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他都没有半点做父亲的感觉。 甚至有些觉得，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一个麻烦，像藤蔓像绳索，将他一点一点的缠绕住，他不管便是罪过。 尤其是这孩子还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赵明言才道：“若是可以，儿子还是希望将他带回来，若是让他跟着他母亲，也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芙那样的人，哪里会关心孩子，若不是因为这孩子大有用处，怕是理有不想理吧。 想到这里赵明言又觉得万分难受，只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偏偏看上这般歹毒心肠的女子呢。 昭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若是将孩子带回来，日后你若是想要再说亲，怕是不容易了，你可要想清楚。“ “无妨。”赵明言一笑，经过苏芙的事情，其实他是有些怕了，至于什么说亲娶妻，他是想都不想去想的。 “如今我这样，委实也不愿意娶一个回来，名声反正也都是这样了，将孩子接回来也没什么，至于这日后，也有大哥继承王府，影响不到什么。” 谁家府邸没有一两个纨绔子弟，只要继承人厉害就好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最多是府上养的闲人。 “不过这孩子，苏芙定然也不会轻易给我的。” “先前两府商议的，给这孩子寻一户好人家养着，其实我心里也是赞同的，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若是能给他寻得一对好父母，让他这辈子不会因为缺了父母的疼爱而不幸，也不会因为父母的过往前尘被人指指点点。” “这两个方式都好，或许后面能更好一些。” 若是这孩子留在昭王府，确实是可以做这昭王府的小公子，享受这富贵和权势，可是他需要面对的太多，焉知在这长久的时间里，他能坦然你面对那些流言和不屑，不会学坏堕落荒废，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倒不如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此一生平安和乐。 “儿子无能，不能自己办到，如今求父王相助于我，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桩事情，此后我也将会在军营里待几年，苏芙便是想要纠缠我，怕是也找不到人了。” 这件事情办起来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便是没有，暗中强抢了将人送走也是能成的。 昭王也觉得事情应该有个了结：“待眼下的事情了结之后，为父便替你安排。” “多谢父王。” 赵明言觉得事情交给昭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下便浑身一松，像是缠绕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绳索松开了一大半，他甚至觉得呼吸都顺畅几分。 他心里突然觉得，只要摆脱了苏芙，去军营几年算得什么，一辈子呆在军营里，他也是愿意的。 苏芙真的......太可怕了。 父子两谈话过后，昭王便派了赵明言跟随军队去寻找赵明展，自己则是在昭王府中闭门不出，暗地里却派人去查看绥王的动静。 帝城的人听闻此事，都觉得昭王痛失爱子，此时定然是痛苦不堪，不能承受。 众人想着昭王爷一生英豪，临近老了，这最得意的长子死于非命，实则是令人唏嘘。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放心不下，思量良久之后倒是换了一身便衣，到了昭王府亲自探望。 皇帝见昭王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气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明展的事情，你......” 他这才刚刚开口，便被昭王摇头打断了。 昭王道：“皇兄不要再说这个了，明展是我儿，他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定然是不会轻易被人给害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说的万分坚定坚信，可是在皇帝的眼中，反倒成了一副不敢接受现实面对现实的做派。 皇帝也愿意相信的，赵明展的本事他也知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杀了？ 可当日回程的使臣队，除了一些被打散逃脱的暗卫护卫，其余的人都当场被杀死，一个不留，而且还在坠崖的马车之中发现了一个穿着赵明展衣裳的尸体，身量和赵明展一样。 “皇兄。”昭王将边上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会儿，一双漆黑冷冽的眼看向了皇帝。 “若是皇兄不来，臣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皇兄今日来了，我便当作你我兄弟二人如同往昔一般，是一条心的人，也有些话想要对皇兄说一说。” “待皇兄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咱们兄弟也好好地论一论。” 第610章 他赵明绥想要我儿的命 昭王看了看天空，心思复杂得难以言喻，其实他也不想和皇帝之间有什么隔阂的。 他们兄弟二人本事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小他便跟在兄长的身后，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在这权势的斗争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在这东赵之中，是至高的存在，谁人都不敢与之争锋。 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弟二人感情也是极好的，在这皇族之中，能有这样的一份兄弟之情，实在是难得的，皇帝便是不信自己的儿子，但是也会相信自己的这位皇弟。 不过这份感情到了今日，涉及到了下一辈的生死，便令人有些窒息。 昭王心中想，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儿子却想要我儿子的命，当真是过分了。 皇帝见昭王脸色难看，似乎压抑着什么，握着茶盏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皇帝知晓，这是昭王极其愤怒的表现了。 皇帝隐隐有些不安：“你说。” 昭王缓了一口气，然后道：“明展确实没事，我前几日还收到了他的信件。” “明展没事？”皇帝闻言倒是心口一松，见昭王脸色依旧难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那不是好事吗？你这又是怎么了？” 皇帝还是很看重赵明展的，以前想要他做继承人，可是赵明展自己不愿意，待这日后，赵明净还需要他扶持呢。 皇帝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只是赵明净才十岁，他实在是不放心，若是有昭王和赵明展这一对父子在，他日后也能安心一些。 “皇兄，明展此去，便觉得可能有事情会发生，于是在回程的时候，便命人假扮自己，早早地离开了使臣队，独自一人回来。” “此次想杀他的人，是咱们东赵的人。” 昭王倒是没有将李临牵扯进来，他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李临提醒了赵明展，相当于救了赵明展一命，若是将他扯进来，后面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争端，到时候他和苏莞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东赵的人？”皇帝惊了一下，“这不可能！” 皇帝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御极多年，虽然不说能媲美古时贤君圣君，但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之上虽不能至清，但也不会出现什么奸妄之辈，敢谋害王府世子。 也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昭王手握东赵四分之一的兵力，昭王府也有私军，还有暗卫，作为昭王世子，赵明展身边的人定然是不少的，想要杀他，朝堂之上谁人有这样的本事？ “这不可能！朝堂上的人，你我都是清楚的，定然是没有这本事的人！” 昭王脸色平静，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便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没有，那赵家呢？” 赵家？ 皇帝微微一顿，昭王问的是赵家，实则问的是绥王了。 绥王的母族帝城赵氏，乃是前朝便已经存在的氏族，昔日皇帝为了登位，还娶了帝城赵氏女做侧妃，得了帝城赵氏的支持，这才登上皇位。 帝城赵家，可是绥王的母族啊。 皇帝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你怀疑绥王？只是这也不大可能，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杀明展。” “便是这皇位之争，可也落不到明展头上是不是，他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道理。” 昭王凉凉道：“怎么就落不到了，昔日皇兄不是说，想要明展给你做儿子......” 皇帝心头一凛，这才想起有这回事，莫不是因为这件事被人传了出去，这才有了这一遭？ 昭王继续道：“皇兄，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是兄长，也比我厉害，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些年你指东我便不会往西，兄弟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便是有什么事情有分歧的，我也忍了，可是如今他赵明绥想要我儿的命！我是万万忍不得的！” 天底下哪里有做父亲的知晓有人想要自己儿子的命还能坐得住？还能低下头咽下这口气的？！ 从来都没有的！ 而且赵明展不但是昭王的亲子，还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是昭王府的脊梁！ 待到他百年老去，赵明展便是王府的倚靠，是撑起门庭的人，若是没了继承人，那么这阖府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这是要断他昭王府的传承根基啊！ 皇帝脑子嗡的一下，有些懵。 “皇兄！”昭王又喊了皇帝一声，将他喊得回过神来，然后又道，“皇兄你来给我好好论道论道，此事该如何处置？” 皇帝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开口，若是换着别的事情，他大概会说一句‘此事怕是有误会，待查明真相便会给他一个公道’，然后在命人调查，找出事情真相再处置。 可是这话他在昭王这样愤怒的时候说得吗？ 说不得的。 皇帝心知，若是此事他偏心，不能处理好，他与昭王这一起走了差不多一辈子的兄弟，便要到头了。 昭王见他不做声，又重复道：“世间诸多的事情，我都不愿与皇兄计较，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此事，是万万不能随意糊弄过去的。” “他赵明绥想要明展的命！” “若是皇兄偏心他赵明绥，那么皇兄便当我昭王府不存在就是了，日后，我也不会再见皇兄！” 皇帝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气得脸都红了，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是要与我永别吗？” 昭王梗着脖子，俨然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不是我要与皇兄永别，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这样子，倒是有了几分年少之时胡搅蛮缠死不悔改的样子。 皇帝看着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昔日的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少年。 当年的皇位之争他们一同走来，多年的朝堂风雨他们也一同走来了，兄弟之间感情是极深的，可是这临了到头了，一辈子就要国过完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却要闹翻了，说什么永不相见。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第611章 到时，还请皇兄莫要偏心偏私 皇帝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佛语曾言，此乃娑婆有情界，正道是‘无情何必生斯世，天下谁人能无情’，这世间之情，亲情男女之情以及友情，是谁人都想拥有的。 亲人长久的陪伴，因着血脉亲缘的不离不弃，夫妻之间年年岁岁的相守陪伴，还有那些朋友，闲时能聚在一起，喝点酒，畅谈五湖四海地北天南。 这些，便是这人间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历代君主也从有不少人曾说过‘朕乃孤家寡人’，此类的话，但是往往带着几分自嘲和遗憾。 身在至高处，登高望远，富有四海，乃是人上之人，可是偏偏又因为这权势，弄得这父子不父子，兄弟不兄弟，此一生站在高处，守着这权势，做这孤家寡人。 对比历来的君主，皇帝确实是幸运良多，至少他还有一个弟弟。 皇帝比昭王年长不少，从小昭王便是跟在他身后长大的，两人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打小就很亲近。 昭王很小的时候，见皇帝读书，便会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着，等昭王长大了，皇帝便会亲自教他读书，等皇帝娶了妻，开了府做了王爷，餐桌上也永远有弟弟的一席之地。 弟弟笑嘻嘻地喊着哥哥嫂嫂，带着小侄子胡闹，妻子含笑坐在一旁看着。 看这人间烟火，令人满心温暖。 皇帝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怀念曾经的时光，发妻还在，早逝的几个孩子也还在，弟弟也在。 曾经夺嫡之争血雨腥风弟弟陪着他走过，御极之后多年风风雨雨，弟弟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一起平天下，一起治理山河。 此一生失去很多，也得到很多，皇帝时常庆幸欣慰，站在他这个位置的时候，还能有兄弟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走这条光彩万千又是艰辛万千的帝王路。 他已经老老垂暮，此一生将要到头，他还想着，若是有来世，定然还要做一对兄弟，他为兄长，依旧是护着弟弟，昭王为弟弟，依旧是敬着他陪伴着他。 若是他们作为寻常人家，那就更好了，没有那么多的辛劳，可以静下来喝喝茶下下棋，以弥补今生的匆忙。 可是如今，弟弟却要和他说永别，要与他永不相见。 皇帝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似的，难受的很，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 好一会儿，他才道：“此事你暂且不要动气，也不要说这些话，待我查明了真相，若真的是他做的，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所幸的是明展没事。” 昭王闻言哼了哼，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此事我们昭王府要自己来查，他到底是你儿子，我不信你。” 皇帝被噎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剩下无奈了：“行了，你自己查就自己查，我不管了。” 昭王梗了梗脖子，然后道：“那皇兄就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别管我昭王府是什么做的，等我拿了证据，再来寻皇兄做主就是了。” “到时，还请皇兄莫要偏心偏私。” 皇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生怕他不答应，昭王再说什么永不相见之类的话了。 等到皇帝离开之后，昭王在位置上坐了良久，默默地喝着茶水，最后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也不愿这样逼迫兄长的。 但是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这件，他实在是不能忍让，赵明绥想要他儿子的命，他岂能容忍。 。 另一边的赵明展和柳先生却来辞行，此时，距离中秋也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了。 赵明展打算秘密回帝城，见一见家人，父母他是不担心，他的父亲知晓内情，并不担忧，母亲最多不过是听闻消息的时候哭一哭罢了，他担心的是妻子。 李临也不拦着他，赵明展也不过是跟着他的人回来，在这边躲了几日罢了，至于他和绥王的恩怨，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末了，只说了一句万事小心罢了。 至于柳先生，李临倒是不希望他离开的，若是随行有这位神医在，自然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然而柳先生却不愿意，他这一生随性惯了，而且爱好这山山水水，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并不想困在某个地方，再来，他与师妹不和良久，积怨多年，凑在一起不就是吵架就是吵架，一言不合还能打起来。 “多谢李先生收留，只是我自在惯了，也不想长久留在一个地方，而且我与师妹素来不和，呆在一处也容易生是非，若是李先生有需要我的地方，便派人去寻我就是了。” 李临点点头，却也不强求：“若是柳先生厌倦了，或是想找个地方呆着，景元随时欢迎。” “多谢。”柳先生道了一声谢，然后也说起了石慧琴的病情。 “石家姑娘也不过是今年的时间了，只是不知道能撑到何时，我已经和李小公子说过了，让他按着药方抓药就要是了，今后也不必请我来了，来了也无用。” “此事有负李先生重托。” 李临罢罢手，倒是不在意：“也不关柳先生的事情，是她自己想不开，才造成了如今的结果，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柳先生见李临真的不在意，也松了一口气，虽说石慧琴砸了他的招牌令他心中很不痛快，但他更担心李临怪罪。 虽说未必是怕了人家，但是这等权势滔天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万万不要得罪的好。 赵明展和柳先生一同离开，赵明展也知晓柳先生的本事，便邀请他去帝城走一走，还说了帝城中秋佳节格外热闹。 柳先生现在也没有打算去往这何处，于是便欣然应了下来，跟着赵明展去了帝城。 苏莞这几日都在和张管事忙中秋节的事情。 要做几盏灯笼，要做多少个口味的人月饼，还有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该给些什么节礼，再来便是给两位舅家还有归雁城各家的中秋礼。 离城那边各家的中秋礼早在七月初便安排下去了，早早就准备好了，这几日便已经开始送了，以前都是李家的管事在安排，今年倒是苏莞和张管事安排的。 这一年下来也就端午中秋新年三个节日需要送礼的，以后每年如何安排，也都是她的工作了。 第612章 嗯？给那两个小子？ 中秋礼也并不复杂，寻常人家送一些月饼和水果便成了，再亲近一些的，便添加一些吃食布匹之类的，没有什么讲究，能用得上的都成。 石桥村这边水果很多，给两位舅家的中秋礼里水果苏莞便随意安排了一篮子，多是送了一些布匹和日常可以熬汤补身的药材。 帝城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那边呢，她则是送了两车的水果，月饼随意地送了两盒，因着要两日的路程，月饼到时虽然坏不了，但是到底不新鲜了，意思意思便是了，倒是水果，那边爱吃，她便多送一些。 至于归雁城的各家，因着人数实则是不少，而且交情也浅薄，苏莞只命人准备了一些水果和月饼，等中秋前一日送过去便是了。 用心一些的便是谢家纪家还有钱家，她另外准备了不少吃的送过去。 月饼是府上自己做的，高娘子打算自己做调馅料，在中秋前一日开始做，到时候让府上的姑娘过来帮忙，很快也能做好了，到了中秋那日吃着也新鲜。 这两日姑娘们在糊灯笼。 张管事原本想要去归雁城里买一批回来，等中秋那日点上，也好图个喜庆，但苏莞却觉得买的不如自己做的有意思，便让张管事请了两位做灯笼的匠人过来，请他们帮忙做一些，然后又让府上的姑娘们自己做一些。 虽然说花的钱银也差不多，但是府上的姑娘玩的倒是挺高兴，李临得了空闲，还和苏莞一起做了一对宫灯，亲自画了图案。 不过苏莞不太满意，倒是将去年七夕节的那俩盏宫灯拿了出来，准备到时挂起来。 到了第二日便是八月十四了，府上的女眷都去了厨房那边帮忙做月饼。 苏莞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她以前跟王微细学过做月饼，也做过给大家吃，虽然做得比不上大家的手艺，但自己吃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李临喜欢，她便想着做一些给他吃，也让他高兴高兴。 厨房的院子并不宽敞，只有一处三房的屋子并两处耳房，耳房是用来存放东西的，一间捂得严严实实的，里面放了冰，放置的是容易坏的食物，另一间则是放置一些比较珍贵的材料。 余下的三间屋子，一间被隔出来做了库房，放置粮食蔬菜等物，两间打通做了灶房。 平日里高家夫妻在这边忙活，瞧着挺还行，但是这人一多，便显得有些挤了，而且还闷着不透气。 正好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苏莞便让人将桌子搬到了院子的空地里，一群女眷们便在院子里做月饼，高师傅和高娘子则是屋子里烤月饼。 两边分工，忙了一个上午，便做了不少。 出炉之后苏莞和大家尝过之后都觉得不错，苏莞让人送了一些去李临那边，又让人送了一些去护卫的院子。 余下的便让人拿着油纸一份装了八个，放在准备好的礼品里，让府上的人按照单子上的名单去给各家送礼。 忙活了一天下来，该送的礼也送了，剩下还有近两百的月饼。 苏莞给今日帮忙的女眷一人分了两个，余下的明日再安排，又让她们去小葚那边领一两银子的工钱，这才将这事情完满地办好了。 等她离开厨房小院的时候，天边的夕阳洒下了红色的霞光，差不多也要到了夕食的时间了，不过苏莞没有回主院去，拿着食盒装了两碟她自己做的糕点去外院寻李临去了。 这会儿李临正在外院的书房处理公事，隔壁屋子李伏和赵明净正在伏案书写。 屋外有徐徐风吹过，屋内一片安静，在屋舍的一角还放了一个冰盆，有凉意徐徐从中冒了出来，一片清凉。 因着是自家挖的冰窟，份量足足的，平日里除了夏日主院那边用，便是厨房那边用来给食物保鲜。 苏莞这边因着怕凉伤身，用的不多，一个夏秋下来用的不到十分之一，厨房那边一年下来用的也不过是十分之二，余下还有多的。 张管事做主给归雁城那边卖了一半，余下的还有十分之二，便做了安排，打算消耗完好冬日换新，于是外院这边也安排上了。 平日里午时便送一盆，下午又换一盆，张家还有孙湘甚至郑嬷嬷哪里也分了一些份额，多少不一，但是都有。 至于那些护卫们，倒是没有的。 按照张管事的说法，大男人用什么冰，这点热都受不了昔日的训练如何熬过去的，热了扎到水里就凉快了。 于是这外院这边便用上了冰，若是换做以前，李临自己是不用这些的，就是苏莞来的时候怕她热，才用上一些。 “怎么过来了？月饼都做完了？” 李临听见了脚步声，抬眼见她抬脚进了门槛，笑了笑起身去迎她。跟在她身后的山雾竹萃微微屈膝行礼，便留在了门口边上守着没有进来。 苏莞任由他拉着自己到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食盒：“我来给你送月饼，刚刚烤好的，还热着呢。” 说罢，她还强调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做的。” 李临闻言眼神更柔和了些：“那我倒是要好好尝尝夫人的手艺了。” 苏莞每年都有做月饼，做的个头还特别的小，两三口便能吃一个的那种，不过她自己喜欢，说是太大了吃一个太腻，这样大小刚刚好。 李临倒是挺喜欢吃她做的，虽然说他吃过很多的月饼，比她做的好吃的也不知凡几，但是吃着她亲手做的，总是不一样的，这月饼送到他手上，别人往往也别想在他手上讨到一个。 苏莞笑着将两碟月饼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碟子八个，不多也不少。 “这一份是给你的，另一份是给明净和阿伏的，你先吃，我给他们送去。” 嗯？ 给那两个小子？ 李临这一听，心里便有些不对味了，目光在这两碟月饼上转了一个圈，便道：“之前不是给他们送了吗？” “那都是府上做的。”苏莞瞧着他有些不情愿的表情，心中略略有些明白他的想法，有些想笑。 “我还给你留着呢，余下的都是你的，就这一碟子给他们，好歹是你带在身边的徒弟是不是？总要关怀关怀的。” 第613章 昭王父子想逼绥王反 李临听了她的解释，勉强能接受，不过却让守在门外的山雾去隔壁送月饼，让苏莞留下来陪他吃月饼。 因着将近夕食的时间，他吃了两个便不吃了，苏莞扳了一个，一分为二，她自己吃了一半，将剩下一半也给了他吃，她今日在厨房那边便吃了不少，实在是有些撑了。 余下的放回食盒里，打算留着晚上吃，若是晚上不想吃，那就留明日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赵明净和李伏便一起过来了这边，李临看了今日他们写的文章，考了他们几个问题，又与他们论道了一会儿。 苏莞与李临在罗汉椅左右两边坐着，伸手给他添了一盏茶水，两个半大的少年则是规矩地站在屋子里，神态倒是安安静静的，先生问什么便答什么，若是自己不懂的，便请先生指点。 这几人倒是有做先生做学生的样子。 以前石慧琴想让李伏到李临身边来，想要觊觎李家的权势财富，让她和李临心里膈应，对于李伏也颇为不喜。 后来因为那些前尘往事，李临不管是出自良心和道义都不得不管他，而且李伏也不错。 前尘是非权势财富种种也不没有让他心生歪念，走上歧路，他心中还有大义和良心，夫妻两还是高看他一眼的，李临也愿意为他费心费力。 赵明净这边以前李临也不想接这事的，但是东君许的条件太好，碰巧他也有时间，便应了下来，如今瞧着他比刚来的时候也改变了多少，少了孤冷和压抑，倒是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朝气。 两个孩子似乎都很不错的样子。 少年人，就是应该这个样子，慢慢成长。 苏莞摇着一把白团扇，温柔地看着这几人。 “阿伏明日便陪着你母亲或是去你外祖那边，也好过一个中秋吧，明净便过来这边和我还有你师母过，这边热闹，免得一个人孤单冷清。” 李伏和赵明净不同，赵明净在石桥村这边孤身一人，李临也算是他师父，他过来景平苑这边过中秋也是应当的。 至于李伏，他还有母亲还有外祖，柳先生说石慧琴时日无多，今年怕是最后一个中秋了，他应该陪着石慧琴才是，或是带着石慧琴回石家去，自然不合适过来了。 “都回去吧。” “是，先生。” 两人行礼后去隔壁收拾了一下书本和文章，便离开了景平苑。 李临喝了一口茶，便带着苏莞回了主院，夕食两人一起用饭，因着吃了不少的月饼，两人吃的不多，随便吃一些便放下了筷子。 夜里夫妻夜话，两人又说起了最近商家两兄弟和赵明展的事情。 商家兄弟大的那个叫商知，小的那个叫商闻，前几日便和苏莞签了契书，拿着苏莞给的五万两银子离开了石桥村，打算去大干一场。 先前兄弟二人有些不安，心想着这些权贵经常不将人当人看，便是他们做的再好，也不过是赏一些银子打发了事，看过契书见苏莞许下三成利之后，当下便签了契书。 如今拿着苏莞给的钱，已经开始在归雁城物色好了铺子，并且买下了一个要关门的镖局，打算组建马队今年往北走一趟。 现下已经是八月中了，到了冬日，毛皮尤其赚钱，他们准备带着一批胭脂水粉粮食等物北上，到时候换一批毛皮回来。 这一来一回便能赚不少钱，以前这两兄弟就是靠这个发家的，胆子大，敢闯。 不过两兄弟也觉得有点不安全，于是回来了一趟，将谢大侠给忽悠过去了，高价请了他帮忙。 谢大侠也是闲的发慌，平日里在府里真的没他什么事情，若是李临要办事，外面的事情有回风，府里的事情有张管事，他就是领了钱不干事的。 这光拿钱不做事，天天吃白饭，他这心里就虚的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踏实。 前些日子他倒是喜欢往山里跑，去打猎，不过最近也觉得没意思了，见商家两兄弟来请他，自然是磨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再这样下去，不止他的宝刀要生锈了，他也要生锈了。 想他一代江湖大侠，就爱打打杀杀放荡不羁，不爱窝在这角落里啥也不干吃白饭。 而且谢思安如今跟着苏莞，没有什么会伤及性命的事情，他也放心。 谢思安倒是不管他，她也是个爱自有自在的，她自己为了保命只能留在此处，但是也不想让谢大侠因她也困在此处。 听说他要去跑马队，别的什么话都没说，就给他准备了不少瓶瓶罐罐的药物，说是在关键时候保命用的。 谢大侠原本便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侠，对于这些毒物药物心中是不屑的，但是他对谢思安是不敢说半句不好听的话，她给了也不敢拒绝，只得僵着一张脸拿着东西跟商家兄弟走了。 过了中秋，马队那边便要出发了，明日他估计还会回来跟谢思安过一个中秋。 “我想不明白昭王府的打算。” 苏莞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赵明展的打算，其实她也知晓昭王府那边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将此事指向绥王。 若是如此，不是应该拿着证据揭发好讨个公道吗？为何他还要瞒着躲着？ 李临目光微闪，垂了垂眼帘，轻声问：“想知道？” “当然。”苏莞伸出手指戳了戳被子上的花纹，“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好像是筹谋更大的事情一样。” “此时瞧着平静安稳，但是便是我，也品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夫人敏锐。”他睁开眼来，眼底带着一些笑意，细看之下藏着一些不可见的冷意，他道，“昭王父子想逼绥王反。” 苏莞吓了伸手捂住了嘴巴：“不是吧？这......” 这是搞死人啊！ 李临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秀发，眼神平静：“昭王此人，素来也好说话，也讲道理，只是这一回，绥王踩了他的底线，他啊，惹怒了也不好惹，是个狠人。” 绥王只想着除掉这个可能存在的威胁，却没想过昭王府的人他到底能不能动，能不能惹。 “昭王想要将他一脚踩到地狱里......” 第614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谋杀昭王世子不足以让他倒霉，那么谋反定然是能让他永不翻身。” “昭王府此时，怕是已经做好了局，只等着他入局了......” 苏莞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这些权贵斗起来实在是可怕，动则就是人命的，若是绥王真的反了，这一场动乱之中无辜死去的人，还有那绥王府的人，那该是多可怜啊。 “昭王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若单单是赵明展遇刺的事情闹出来了，赵明展如今也没事，最多便是小惩大诫，斥责贬低赔偿罢了，若是运气好，绥王仍旧是绥王。 昭王也不可能逼着皇帝将绥王贬为庶人或是要了他的命吧。 所以思来想去，既然别人不能给这个公道，这个亏也不能吃，总要别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于是这一对父子就像搞死绥王。 “若是我，也咽不下。”若是他有孩儿，有人想要他孩儿的性命，那就得等着他的手段和报复了。 谁人也不能有那样的心胸，可以将事情轻飘飘地过去了。 “这件事情道理是说不通的，且不要管就是了。” 苏莞有些担忧：“帝城，怕是不太平。” 李临道：“有祖父和祖母在呢，再不济还有岳父，他们都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只要不牵扯进去，便能平安无事。” 现在晋宁公府也没了兵权，属于那等清闲权贵公府，也不会再有人拉他们出来站队，日后不管是绥王败了还是胜了，俯首称臣就是了。 绥王总不至于在登了帝位之后大肆诛杀公爵官员。 苏莞翻了个身，叹气：“既然是昭王府所谋，那绥王便是被逼着造了反，估计也不可成成事，我有些担心三姐与和煦。” 苏苓以前在闺阁的时候有诸多的不好，后来被苏芙杨氏所害，义无反顾地做了绥王的侧妃，也是个可怜人，若是绥王出事，她定然是落不着好的。 “生死荣辱，富贵荣华，她们享了绥王府的富贵权势，在这权势倾塌之时，便是能保住性命，也总会失去眼下拥有的这一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苏莞自然是明白的，像是她自己，她是李临娶进门的夫人，不管是她走到哪，旁人都得敬着她，便是东赵的皇帝，也会礼让她两分。 可若是李临出了什么事情，离城出了什么事情，各国的皇族想要在她身上谋取东西，怕是不会放过她，落到了这些人手里，她的下场指不定也很惨。 她估计连这东赵都回不了，晋宁公府为了自保，说不定连家门都不会让她进。 便是让进了，她或是也不敢进。 且不说这晋宁公府能不能护得住她，她自己也不愿牵累家人。 “算了，不想这个了，到底是人各有命，昔日她选这条路的时候就该预见过这个下场。” 苏莞不愿去想太多，虽然她觉得绥王若是败了，苏苓和和煦郡主会很可怜，但是她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她，更不会让李临去伸这个手。 他的身份本来就敏感，若是插手东赵的事情，委实就有些不妥了，凭白让人捏着把柄和借口。 苏苓与和煦郡主再可怜，可到底没有他和李家更重要的。 “睡了睡了，越说越头疼。” “嗯，那就睡吧......” 。 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她伸手摸了摸身边，摸了个空，人已经不在了，她喊了人进来伺候她洗簌更衣，这才问他的去处。 小桑站在一旁笑道：“公子带着人进山去了，说是猎一些猎物回来，正好今日给大家做下酒菜，也庆贺庆贺咱们在这里第一个中秋。” “进山去了？” 苏莞微微诧异，府上的护卫轮休的时候偶尔也会往山里跑，他倒是去的少，主要是平日里去了石桥书院任课，又带了两个徒弟，时间委实不多，有空闲的时候多是陪着她，今日倒是好兴致。 “是啊，才刚刚出发不久。”小桑笑问，“夫人，可是要摆早食？” “摆吧，我吃一些。” 一旁的竹萃为她绾好了发髻，山雾在边上挑选了几个发簪给她选择，苏莞的手指划过，最终选了一个桂枝发簪，上头的玉制的翠叶花黄分外精致，还有一串细碎的桂花流苏落下，瞧着十分活泼好看。 “今日戴这个正是趁景。”说着她便将簪子递给了身后的竹萃，竹萃接过，给她簪在发髻上。 小桑道：“可不是趁景吗，夫人这样戴着好看。” 苏莞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极其好看的，她这面镜子不是铜镜，乃是后面李家送来的，后面渡了水银，如同现代的镜子一样，能将人清晰地照出来。 她眉眼精致，肌肤白皙，眼如含春水，眉似远山黛，眉宇之间温婉平和，半点不见忧愁，而且还略带一些姑娘的俏丽妍丽，再配上这发簪，显得她更加活泼了起来，像是桂花小仙女。 “果然这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可以在这一张脸上显现出来。” 如今她嫁了人了，倒是比闺中更有活力了一些，而且也没那么多的担忧，整个人安静地坐着的时候是平和温婉的小妇人，若是她一动，就成了娇俏可爱的姑娘。 她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有些肉，软乎乎的，一戳一个窝似的。 她叹了口气：“我感觉我的脸又胖了。” 小桑在一旁观鼻观心，轻飘飘地开口：“哪里，夫人的重量一直都没多少改变，前两日才测的重。” 她确实是比闺中的时候重了一些，但是有郑嬷嬷盯着呢，重的不多，以前她有些偏瘦，这会儿倒是刚刚好，属于那种不胖，摸上去却又有些肉的那种。 嫁了人了，总不能一直想着瘦美，太瘦了夫君可不喜欢，摸上去一把骨头的，有什么意思，如此有些肉才好呢，摸上去满手软滑如同暖玉。 不过这些小桑小葚还有郑嬷嬷知晓，却不会和苏莞说，她就是喜欢瘦，瞧着飘逸如同仙子下凡。 苏莞又仔细看了看，觉得自己还是漂亮的，于是便安心地去早食，然后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今日是中秋，多的事情要忙呢。 第615章 这是在吐槽，他那群属下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了 她先是去厨房看了看，重新核对了一遍今日的宴席的菜色，查看材料是否都准备好了，若是不够便安排人去准备。 然后又去了花园里看着护卫和姑娘们挂灯笼，主院那边也要挂上几盏，图个喜庆。 等大家忙完得差不多了，便让大家过来领今日的中秋礼，府上的人一人一套新衣裳，两个月饼一个柚子，另外还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晚上的宴席阖府上下的人可以去水榭那边吃饭。 末了，又去了外院。 今日也有不少人送中秋礼来，她需得看看有什么需要趁着新鲜吃的，能摆上来的一会儿就摆上来，不能摆的也分下去，免得留着放坏了。 上午忙得脚不沾地，午时饿得肚子难受，一连喝了两碗鸡丝粥，吃了两块月饼，又吃了一些果子，她才算是缓过来了。 下午，厨房那边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得了空闲的女眷也去了那边帮忙，苏莞指挥这水榭这边开始摆放桌椅。 李临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初了（下午三点），他走的时候带着远游以及几个护卫，临走的时候被村里人看见了，也拉了七八个汉子一同随行。 收获不少，其中有野鸡十几个，野兔七八个，另外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堆，还有两只羊。 他让人将东西带到河边去收拾，自己则是回主院洗了个澡，这会儿天气还挺热的，去深山里跑了一趟，虽然出的汗不多，但是也一身脏，以前他倒是不在乎这个，但是现在实在是担心遭人嫌弃。 苏莞提着裙摆推门进寝室的时候，他刚换好一身衣裳从洗浴室里出来。 他对她的脚步声已经是十分熟悉了，连头也不抬一下，转身取了架子上的腰带系起来。 “回来了？还顺利吧。” 他嗯了一声，系好老二腰带走了过来，苏莞伸手拿了一个干净的巾布过去，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他擦头发。 “挺顺利的，因着时间太赶，也没走太深的山里，碰到了一群羊群，打了六只，我拿了两只，余下就让村里的人分了。” “今晚咱们烤羊吃。” 苏莞算了算府上人的食量，叹气：“两只怕是不够。” “无妨，还抓了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还有只狍子，够他们吃了，实在不行你让二舅家里送一些鱼过来。” “鱼不用送，今日二舅母送了七八条过来。”宋氏在苏莞这边得的好处多了，对她倒是极其大方的，有什么不用苏莞开口，她便让人送上门了，哪一次抓鱼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往这边送。 反正苏莞总不会让她吃亏。 “也够了。”李临掀了掀眼皮子，“反正怎么都喂不饱，随便吃点吧。” 这是在吐槽他那群属下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了。 苏莞简直是想笑，不过这些人饭量确实是比较大，便是不轮值的时候，每天的训练也从未松懈过，饭量消耗确实很大。 以前李公子四海为家，身后的这些人并不多，吃食也都是自己处理的，现在这边安定下来，除了原本的暗卫，名面上的护卫的增加了不少。 这些护卫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本事很强，但是也很能吃。 昔日李临身边除了远游还有暗卫九人，如今回风和橘颂安排到了前面办事，缺了两人，后面又选了五人，两人填补了空缺，其余三人分给了苏莞。 再加上这明面上的护卫也有十二位，如此算下来，光是护卫便有三十人，这三十人要是敞开肚皮吃，那是能吃光一座山。 不过护卫们倒是挺高兴的，以前风餐露宿，可怜的很，现在有了主母，天天能吃好喝好的，像是可怜的孩子有人管了一样。 苏莞给他将头发擦干了，又让他晾一会儿，免得不够干日后老了头疼，自己则是这洗了洗手，让人送了茶水过来，夫妻两出了寝室，在明厅的罗汉椅上坐了下来。 李临披散这头发坐在那里，闲适淡然地喝了一盏茶，然后才道：“表哥回来了，我刚刚正好碰见他，说是岳父有东西给你，让他转交。” 苏莞微微诧异：“父亲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昨日晋宁公府的中秋礼也已经送过来了啊。” 李临道：“或许是岳父想要私下给你的，一会儿便知道的。” 这表哥说的便是石回信，从今年年初石回信跟着夫妻二人去帝城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过，在春闱之前他和几位同窗友人一直住在景平苑的客苑。 后来闹出了科举作弊的事情，秋闱（乡试）重考，春闱的时间往后移一年，他便和大家商量搬出去，若是一两个月还好，这主人家不在，住一年委实不合适。 若是石回信一人，他倒是住的干脆，到底是亲表弟家里，没有什么住不得的， 可是人多了就不同了，而且事也多，需要府上的人照顾着，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位学子和帝城一位官员家的千金搭上了关系。 石回信怕闹出事情来，便不敢再住了，与大家商量过后便一起搬离了景平苑，在外租了一个院子。 而后这些日子，大多数学子囊中羞涩早早回归雁城了，有一两个攀着高枝走了。 最后来来去去，便只余下石回信一人，他原本打算省点钱回到景平苑去，不过他时常去晋宁公府和苏荐论文章听课，苏荐得知此事之后便邀请了他在晋宁公府住下。 那会儿晋宁公府也住了好几个人，有王家兄弟，有晋宁公府旧部准备走文职的子弟，石回信想了想便厚着脸皮去了。 晋宁公府那边请了一位进士先生为他们解惑讲题，这个诱惑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而且与苏荐往来的学子也有不少十分厉害的，跟在苏荐身边，他受益不浅。 “表哥回来是为了惠画的亲事吧。” 石惠画的好日子便定在了十月十二，乡下许多成亲的好日子都定在这个时候，刚刚好一年的丰收完毕，手里有了余钱有了粮食也有了空闲，该办的就开始办起来。 等天气冷了，夫妻两就躲在屋里造孩子，等到明年一开春，便有不少新妇揣上了。 第616章 本夫人爱种花，并不爱养狐狸 李临点了点头，其实还有石慧琴的事情的，石慧琴都快死了，石回信回来见见石慧琴也是应该的，到底是亲姐姐，只是石慧琴的事情他不想说，苏莞也不想听，也便略过了。 没过多久，石回信在家里收拾了一番，便带着石惠画一起上门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些自家做的果脯和月饼，月饼是周氏自己做的，里面放了桂花调的馅。 “我娘试着做了一些，将新开的桂花做成了桂花酱，然后便拌了一些花生芝麻还有糖做的，味道还不错，表哥和郡主表嫂快尝尝。” 苏莞招呼他们坐下：“那我们确实得好好尝尝。” 她掰了一个月饼，与李临各分了一半，便是好吃，但是今日月饼吃的多了，也有些味觉疲劳，尝个味就好。 石回信石惠画二人坐下，石回信将自己拿在手中的檀木盒子抬了抬：“此盒子，乃是亲家老爷让我交给郡主的。” “我父亲给的？” 苏莞的目光在那盒子上扫过，那盒子并不大，只有平日里装脂粉盒子一般大小，而且也不高，上面倒是精致地雕刻了一些牡丹花，涂了颜色，看着非常好看。 小桑上前见跟盒子接过，里面倒是沉甸甸的，她将盒子打开检查了一遍，瞧着没有问题才送到苏莞的身边。 小桑道：“石公子莫要见怪，这东西半途也不知道会不会遭了别人的手段，需得检查检查才好。” 若是换做以前，倒是没必要这样，苏莞一个公府贵女，到底没有人处心积虑要她的命的，可是如今苏莞身份不同了，这对待事情便要小心几分。 石回信倒是不在意：“这是应该的。” 苏莞打开盒子一看，却见里面是许多的金制品，有一些各型各样的金叶子，有一颗颗金花生，还有一些金果子，像是金柿子、金枇杷、金梨子之类的都有，满满的堆了一盒子。 “都是金子。”苏莞将里面的金柿子拿了出来，那金柿子做得栩栩如生，柿子用的是金，叶子用的倒是玉，一片片翠绿欲滴，很是好看，“可真好看。” 石回信抬眼看了一眼，倒是明白了：“这应该是宝钗楼新出的新品，叫‘金玉满堂’，用的是金子和玉做的，里面有五谷有果子之类的。” “我听人议论过，说是宝钗楼总共便出了九十九套‘金玉满堂’，每一套里面则是有三十八样东西，样样精致，价值不菲。” “帝城的贵女夫人们为了抢这一套‘金玉满堂’，可热闹了。” “父亲费心了。” 苏莞心中感动，想来抢到这一套并不容易，这帝城的贵人不少，便是能排得上号的，那也得花费不少钱银，而且苏珣还特意让人送过来给她。 “多谢表哥为我将东西送过来。” 石回信道：“郡主客气了，不过是顺手的小事罢了。” 这盒子固然有些重量，但是对男子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而且他又不是一路抱回来的，坐着马车呢，就上车提上马车，下来提下来罢了。 “若是无事，我与二妹便回去了，晚些便要用饭了。” “表哥慢走，今日中秋，便不留你们了。”苏莞点了点头，李临起身送客，将人送到门口，他又折返了回来。 苏莞让小桑将这‘金玉满堂’在后面的案几上摆了出来，等摆完了，刚好碰上李临回来，两人便去了花园里看今日的宴席的事情。 这会儿已经夕阳西下，天边的云被染上了霞彩，映得地面上一片红。 桌椅早早就摆好了，先前也将准备好的茶水月饼水果干果果脯等物摆了上来，夫妻二人便坐下来说了一些场面话，让大家忙完了的便坐下来吃东西。 等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落下，天色渐渐陷入灰暗，有一轮月亮出现在天边，便有人去点了今日挂在花园里的灯，一盏盏灯亮起，将整个花园映照得如同白昼。 有晚风吹来，像是夹着村落里孩童的笑声，满是热闹喜庆。 满园的人都挺高兴的，虽然忙活了好几日了，但是此时欢喜相聚，共度中秋佳节，也是一件极其欢喜的事情。 而且主家阔气，有穿的吃的，还准备了宴席，等到晚一些，还有烤肉。 这个时候厨房那边便开始上菜了，众人入席用饭，席间姑娘们一边吃东西一遍说话，男子们开始敞开肚皮吃东西。 还有些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地喝酒，比如九辩、张管事、谢大侠、于先生、燕先生等等。 护卫们素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便是在他们轮值休息的时候，也不会沾酒。 像是他们这样的人，那是随时随地准备面对突发状况，要保护主子，若是正在那个时候喝醉了办不了事了，那就是大罪了。 远游倒是喝酒，他这人唯有吃喝这一个爱好了，不过也就是在确保安全的时候他才会喝一些解馋，但是他喝着也不会醉，像是他越打越猛一样，这酒越喝越清醒，喝了酒打起来更是不要命的。 酒席在水榭里摆了两桌，其余的都是在花园的空地上，苏莞与李临坐一桌，边上坐着孙湘谢大侠于先生燕先生，还有九辩张管事。 九辩和张管事是李临身边最能来事的人了，有着他们陪酒说话，不一会儿便灌了于先生燕先生还有谢大侠好些酒。 然后九辩的目标的便落在了孙湘身上。 九辩笑眯眯地开口：“孙先生莫不是不喜欢喝酒？还是我们这景平苑的酒太差了，入不得孙先生的眼？” 孙湘拿着扇子扇了扇，眼睛微眯，那眼眸之中像是蕴含着笑容，颇有些风情万种的味道。 “先生说笑了，这酒可是难寻的好酒，怎么入不得我的眼呢，此番中秋佳节，良辰美景，我心中甚是欢喜，只不过总觉得有只狐狸在边上叫唤，甚是有些恼人，这酒喝得有些乏味了。” “哦？狐狸？哪儿呢？我可没瞧见。”九辩笑嘻嘻地伸手抚了抚一缕秀发，然后一展手中的扇子，笑得风流倜傥，“若是有狐狸，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抓回来给夫人养去。” 苏莞瞧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实在是有意思，正看戏呢，没想到被点了名，笑了笑也道：“客气了，本夫人爱种花，并不爱养狐狸，孙先生倒是喜欢，不如便交给孙先生养就是了。” “九辩先生意下如何？” 第617章 若是再说下去，指不定都要打起来了 九辩看向李临，苏莞见了又道：“你家公子也不爱养狐狸，觉得这野狐狸本事大的很，让他自生自灭去。” 李临脸色平静，脸皮子也不抬一下，顺手给苏莞倒了一盏茶水，今日这茶水是调制的消食茶，但是味道喝着还不错。 九辩摇头晃脑的，一脸不赞同和意味深长：“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公子虽然不爱狐狸，不想养狐狸，但是公子爱养猫啊......” 九辩还想说什么，接到了主坐那人淡淡的一眼，心中一凉，险些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酒杯，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说下去，定然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完了，他在公子面前将夫人比作猫，完了完了。 要死了要死了！ 想到这里，他只得硬着头皮自救一下：“对对，公子和夫人都不爱养狐狸，孙先生喜欢养，那就给是孙先生养好了。” 孙湘适当地露出嫌弃的眼神，眼神微眯，拿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风，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的：“可别，这狐狸的味儿我倒是闻不惯，还是寻一个闻得惯的人养着吧。” 九辩与孙湘这两人吧，倒是有几分相似，都不是什么正经路子的人。 九辩这人做事从来不讲武德，像是狐狸一样阴险狡诈的，一不小心可能便着了他的道了。 被他坑得惨的人不知凡几。 而且还自称知己红颜遍布天下，怀抱万千佳人，是个风流公子。 孙湘呢，也颇有些离经叛道，做事只凭自己高兴，从来不管旁人的死活，惯爱斜眼看人，眼神轻蔑高高在上，仿佛你就是废材垃圾。 也就是寻了李家的庇护，吃了李家这口饭，若不然指不定这两位主子都没得她一个正眼。 这两人凑在一起，便是不会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也是相看两厌互相不爽懒得理会的，但是偏偏九辩这只狐狸觉得这位孙先生尤其有趣，是同道中人。 于是自从他回到这石桥村之后，便时常招惹孙湘，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有挑战性刺激的事情。 苏莞每每见此，想要看戏的同时，暗地里为他点了一根蜡，心想这只狐狸简直是不知死活，孙湘这种人也敢招惹，指不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真真是不要命了。 若不是当年孙湘和柳先生比试输了，做了给女子调理身体的行当，这会儿指不定就是一位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毒医了。 惹这种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孙先生，何必如此呢，狐狸不好，可这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生得朵朵妖冶，也未必见得好到哪去......” 他若是一只狡诈阴险的狐狸，那她不正是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美虽美，却是生在这黄泉路上，瞧着好看，但是弥漫这死亡的意味。 孙先生斜眼瞧他，嘴角轻抿着笑意：“既然是黄泉路上盛开的花，它就生在那里，开在那里，明知不可触碰，可是总有人不要命想要去招惹，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九辩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扇子，眯起了修长的丹凤眼：“也是，得亏我一身皮粗肉厚，若不然，说不准便在这黄泉路上走了。” 孙湘笑笑：“说不准下一刻便要走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便过了几招，若是再说下去，指不定都要打起来了。 苏莞伸手拧了一下眉心：“好了好了，今日中秋佳节，咱们说这些做什么，孙先生，要不要去放烟花，今日府上准备了不少的烟花呢。” 到底是要给这两位面子的，听闻苏莞开了口，两人便没有再继续了，孙湘喝了那一杯酒，然后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以前倒是没有放过烟花，如此，我便去看看。” 九辩瞧着她喝了这杯酒，略略感觉找回了场子，心里顿时得到了满足，也不去挑衅人家了。 苏莞便与几个姑娘一起去看了烟花，选了一批交给护卫们一会儿放，然后便折返。 待到她们回来了水榭边上，便有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砰的一声绽放，绽放之后，那烟火又如同簌簌的雪花一样往下落，落了一半，便在半空中泯灭成了灰烬。 今日这烟花确实是不少，有的是张管事命人采购的，有的是九辩让人送来的，都不是缺钱的人，买的烟花自然是市面上极好的。 一朵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有各种流光，也有一朵朵绽开的花形，看得人目不暇接，恨不得将此景刻在脑海之中。 不过烟花虽美，绽放的时候令人震撼，能令人兴奋愉悦，可是同样的，也转瞬便逝，怎么也留不住。 这便是苏莞不大喜欢烟花的缘故，看的时候欢喜着，可是烟花总有放完的时候，等完了之后，便觉得遗憾和不舍，心里落空。 景平苑这一场烟花足足放了一刻钟，石桥村的居民们也走到院子里观看，大饱眼福，对着天上的烟花连连称赞不已，等到景平苑的烟花放完了，村里组织的烟花也开始放。 村里的小孩们高兴得不得了，欢呼个不停。 等到烟花散尽，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将酒席撤了下去，换上了茶水。 九辩出了主意，带着景平苑的人进行比试，女眷和护卫们各一组，有投壶行酒令，比臂力腿力什么的。 花园里不时地传出笑声来。 此时漫天星辰隐去，有明月悬挂在半空，白色柔和的光芒照着大地，景平苑的花园四周挂满了灯笼，此时灯笼里的烛火已经点亮，光芒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苏莞坐在空地的椅子上给姑娘们主持投壶，看到有趣的地方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到饭后活动完毕了，也便到了烤肉的时间。 有人取来石头和柴火，先是在地面上铺上一层石头，然后将柴火放上去燃烧，等差不多了，便将早就做好的木架子架起来，取来今日处理好的山羊鸡兔等物开始烤肉。 一共生了三个火堆，苏莞和李临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两人烤了一只山鸡和一个兔腿，靠在一起一边烤一边小声地说话。 苏莞慢悠悠地喝着果酒，脸上的笑容却没停过，不时地被他的话逗得笑个不停。 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实在是令人欢喜。 第618章 夫人高兴，我也高兴了 刚刚开始烤肉不久，石回信石惠画还有石回清也过来了，三人过来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和大家一起聊天。 苏莞抬眼看看天上的明月，再看看这院子里或是忙碌或是聊天的人，眼底的笑意一点点的晕染，她靠在李临身边，心中觉得欢喜的很。 其实这便是她一直想要的日子，平日里悠闲自在，等到了节日的时候又和大家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高高兴兴的，让人心中觉得欢喜圆满。 今日的两只山羊烤好之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美，苏莞吃了一块带酥皮的，也觉得非常的不错，最后又吃了半个兔腿，一个鸡翅一个鸡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这才算是了事。 这一夜中秋在凌晨过后才各自散去，所有人都心满意足，满心开怀。 苏莞与李临一同回主院去，路上的时候她还笑呵呵的：“往后的中秋，咱们便这样过如何？” 她喝了不少的果酒，也有些微醉，李临扶着她往前走，见她不时地伸手摸肚子，心知她这是撑了，于是便道：“在景平苑这边倒是可以，往后估计就不行了，人太多了，而且也累人。” 苏莞想想也是，在这边虽然瞧着人也不少，但是也能数出一个人大概来，若是在离城，那人数便不好说了，确实有点麻烦。 “那到时我们让几位先生过来一起过好了。”渔父卜居他们这些人，都没有成亲，现下还是孤身一人，让他们这过来也热闹，总不至于在这样团圆的节日里孤孤单单的。 李临含笑：“好，让他们过来。” 苏莞闻言也呵呵地对着他直笑，过了一会儿，她又道：“我今晚可高兴了。” “这么高兴？” “高兴。” 他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秀发，瞧着她半点都不掩饰的笑容，眼底也盛满了笑意：“夫人高兴，我也高兴了。” 其实他并不大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他喜欢清静，安安静静的，少有人打搅，不过相对那点清静，他更愿意是陪着她。 他喜欢冷清清静日子，可若是她喜欢这人间热闹，那他也愿意陪她过这人间热闹日子。 只要看着她这样笑，便觉得那一点退让根本便算不得什么。 只希望她高兴啊。 “回吧，起风了。” “嗯嗯。” 。 中秋下半夜，夜里起了风，次日便有了一些秋日的凉意，仿佛夏日的炎热在一夜之间散去，一下子便进入了秋日。 苏莞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天气的微凉，然后便让人将秋衣取出来几件放在隔间里，到时候想要穿也不至于到处找。 中秋过后，谢大侠离开了石桥村，去了归雁城和商家兄弟的马队汇合，带着采购的胭脂水粉粮食北上。 石家这边也开始筹备石惠画的嫁妆。 因着石惠画要嫁给纪云蒲，纪家给的聘礼丰厚，石家也不能小气了，免得让纪家看不起，非但将这些聘礼全部充入嫁妆给石惠画，还给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是石崇山和周氏商量过后的结果了，心想着石惠画嫁的是纪云蒲，不能按照以前石慧琴出嫁的算，于是这嫁妆难免丰厚了几成。 但不知道石慧琴从哪儿得知了此事，让人扶着她去了石家闹了起来，说是觉得父母不公平不公正，都是一样的女儿，为何石惠画出嫁的嫁妆比她多。 “都是一样的女儿，为何她的嫁妆能比我丰厚？” “难不成是因为她要嫁的是纪家公子，是氏族公子，我嫁的不过是一个山野小子，便能比我多了？” “还有聘礼，先前我出嫁的时候，李家给聘礼家里留了一半，如今纪家给的却能全给她带走？” “是不是因为石惠画嫁得一个好郎君，而我却嫁得这样的一个人，你们便给他做脸，不愿给我做脸？” “你们能给她寻得一个好郎君，为何当初不给我呢？为何将我嫁给李澜那个废物！” 石慧琴在石家歇斯底里，整个人是嫉妒又疯狂。 她是嫉妒，她一生所求的求而不得，苏莞那样的千金贵女却轻而易举地得了她想要的一切。 可便是如此，她除了在自己的房屋里骂两句，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如同一道她永远越不过去的天堑，她连走到对方面前的能力都没有。 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夫妻恩爱，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她心里嫉妒又疯狂，却拿对方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原本已经令她很煎熬痛苦了，可是没想到，在她眼里又蠢又笨的石惠画，竟然也能嫁入高门，飞上枝头做纪家的夫人。 这件事如此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她整个人都魔障了。 便是苏莞那样的千金贵女，嫁得好便算了，毕竟身份在那里，人家生来会投胎，她自己没投好胎而已，她只能怨恨命运的不公。 可是石惠画呢，明明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样的出身，甚至比不得她聪明美丽，又蠢又笨，她都可以预见石惠画将会嫁入附近的村子里，活成所有的村妇一样。 可是她却要嫁给纪云蒲。 纪家大公子啊！ 纪云蒲还给了那么丰厚的聘礼下聘，整个村子都羡慕她。 凭什么啊！ 石惠画气得险些跳起来了：“石慧琴，你说的是什么话？！家里的钱银原本便是爹娘赚的，他们想给谁便给谁，有什么给不得的！” “再说了，你当初李家下聘的时候给的什么聘礼，你心里就没点数？”石惠画气得脸色发红，“什么一半的嫁妆，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吃食布匹罢了，算得什么？” 昔日石慧琴心中怀着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挑挑拣拣的不愿意成亲，最后挑来挑去，只挑了一个李澜。 李澜昔日还算好，对石慧琴也是挺中意的，就是李家婆子扣扣索索的，连个聘礼都是东拼西凑的，看着好不光彩，石家人见了，只得挑拣一些零碎的出来，说是留了一半。 那时候石慧琴年过十八都不嫁，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对石家指指点点，石崇山脸上很不光彩。 于是在石慧琴看中了李澜，也愿意嫁他，又看李澜还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之后，石崇山和周身便同意了，李家婆子做事不妥当的事情也咽了下来。 第619章 姑父和姑母骗了我们，李临他也骗了我们 夫君是她自己选的，这么多年挑来选去的才选中的，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结果好的坏的，那都是自己的事情，怨不得别人。 可是如今石慧琴却怨恨石家没有给她寻得一个好夫君，让她一生艰难，却给石惠画寻了，而且在嫁妆这方面还亏待了她。 当年的李澜是她自己寻的，如今的纪云蒲也是石惠画自己寻的，石崇山周氏二人都没出什么力，再说嫁妆的事情，更是冤枉。 李婆子扣扣索索的，便是唯一的儿子娶亲，也没让她大方起来，下聘的东西也就几样是像样的，有的不是这里有问题便是那里有问题。 石家不得已，这才将一部分东西收了起来，对外说是留了一半聘礼，然后私底下又补贴了石慧琴一笔钱银，后来石慧琴病了，手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也都是石家私底下补贴她的。 再后来，石慧琴和离回到了石桥村，仍旧是石家一直养着的。 石家有什么对不起她？ 不过都是她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将那一身怨愤发泄到旁人身上罢了。 石慧琴听着石惠画的话，眼神发狠：“你住口，不过都是你得了好处，这才来说这样的话罢了！” 今日石崇山并不在，周氏站在檐下，看着石慧琴这样疯癫怨恨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悲戚发凉，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昔日聪慧的女儿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身的怨毒怨恨。 只因她所求不得。 石回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也有些发黑：“大姐，若是你想来石家，我们谁人都是欢迎的，可若是你再说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再来了。” “爹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家里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你出嫁，家里给了你一份丰厚的嫁妆，你病了，家里给钱银你看病，你要和离，家里人也帮你和离，便是你无处可去，家里也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石回信闭了闭眼睛：“惠画的嫁妆是家里商议之后都赞同的，虽然比你之前的多了一些，但是与你的嫁妆加上这几年花费家里的钱财也相差不多。” “既然你说要公平公正，那么这些便是公平公正。” “家里的花费都是有一本账的，若是你不信，便拿出来对一对，看看和二妹的嫁妆相比为你治病花的钱是不是一样。” 石回信这话一出，石慧琴顿时哑口无言，她倒是从未想过石家出钱给她治病的事情，这一切都被她本能地忽略，或是觉得那是应该的。 石回信道：“大姐，余下的日子，且安宁一些吧。” 安宁？ 她哪里来的安宁？ 她一生都没得安宁过。 “安宁？我哪来的安宁？”石慧琴自嘲地一笑，只觉得自己一生荒唐。 若不是小时候窥见了那富贵权势的一角，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不定她早早就寻了一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与夫君恩恩爱爱。 昔日也是有归雁城的小富人家愿意娶她的，不过是她嫌弃人家生得不够俊俏，又没有学识，比不得她那姑父的风姿，也比不得李家的权势富贵，能让她飞上枝头，所以心中不屑，便拒绝了。 她的一生，便是因为小时候那匆匆一眼窥见的富贵权势，让她心生贪念，让她求而不得，让她面目全非，一生痛苦。 “都是...都是他们啊，都是他们！都是姑母姑父害了我啊！是李家，是李家害我啊！” 他们给了她希望，仿佛那个富贵荣华的世界她触手可及，但却没有给她走进那个世界的机会。 “都是姑父姑母害了我！” “都是他们害我啊！” 石慧琴坐在地上哭泣，伸手捶着心口，只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然后看着她一生狼狈痛苦。 在场的人脸色微变，就连周氏脸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慧琴，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又牵扯到你姑母姑父。” 李宜君夫妻对石家对整个石桥村都有大恩，石桥村里谁人不敬着他们，而且故人已逝，只留在那些记忆当中，石慧琴攀扯这两人，实在是令人生气。 石慧琴哭道：“若不是当年他们不愿给我与李景元定亲，不愿让我进李家的门，若不是他们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带上我，我怎么会有今日的结果！” “我定然...我定然，定然被养得像是苏莞那样的千金贵女一般，千娇百贵，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身边奴仆成群众星捧月地伺候着，便是李景元不娶我，我也能嫁得一个出色的贵公子。” “可是偏偏、偏偏他们不愿意带上我！” “为什么不带我呢？！” “他们让我窥见了富贵，让我心生贪念，却又将我摒弃在那个世界之外！” 石慧琴大哭：“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害我啊！” 石回信皱起眉头来，李宜君夫妇离开的时候，他还很小，记得的不多。 印象中的姑父是个温和的男子，他人素来平和，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贵家公子的毛病，除了学识好一些，生得俊俏一些，性格好一些，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地教书先生。 和现在的李临有几分相似，若是说不同，大概是他姑父娶了他姑母，生活过得一般，家里也不过是一个大院子，而李临娶了一位郡主，便建造了景平苑居住，家里养着护卫奴仆。 李家哪里有什么富贵权势？ 莫不是她在痴人说梦！ 石回信脸色难看：“什么富贵？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周氏也道：“慧琴啊，你姑父姑母家里也就这样，哪里有什么富贵，什么千金贵女，还奴仆成群的，你你这是在做梦呢，若是你姑父家真的有权势富贵，那么他便不会留在这村里做什么教书先生了。” “娘你不信我！”石慧琴简直要呕血，都是他们隐藏得太好，便是她说了，根本就没有人信，先前她便和周氏说过一次，只是周氏根本就当她在胡说八道，没当一回事。 “姑父家里就是李家啊，是离城的李家，离城李氏族！” “姑父和姑母骗了我们！李临他也骗了我们！” 第620章 李家并没有看不起石家 “胡说八道！”周氏差点要气死了，“我看你是冥顽不灵，想富贵荣华想疯了！” “你姑父我姑母如今都不在了，但也容不得你这般攀扯他们，你简直是...简直是荒唐，你姑父姑母当年对你多好，你如此不敬他们，还攀扯他们的不是......” “娘你就是不信我，这都是真的，是真的，小时候我都听见了。”石慧琴这会儿顾不得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都是真的，是真的......” “李家在离城，那是如同皇族一般，乃是最大的氏族！” “是他们欺骗了我们，是他们看不起我们石家！” “若是他们看得起我们，当初为何不给我跟李临定亲，为何不能让我进李家，为何不将我们一家带走，去享受那些荣华富贵......” “是他们看不起我们石家！” “既然你有这么多的疑问，不如到了地下，便去磕个头，也好问问他们，为何不将你带走呢？” 冷清平淡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院子里的人一愣，抬头看去时，却见李临带着远游和回风站在门口处。 年轻的公子一身青衣，头戴铜冠，一身气度冷清孤华，他的身形欣长，如同那修竹松柏一般，真真是一位清雅如玉的公子。 如此瞧着，倒是发现他真的与年轻时候的李宜君有着六七分像，不过李宜君是真的很温和的一个人，而李临则是温和之中带着冷清，有些淡泊冷漠。 石惠画吓了一跳：“表哥！” 石回信脸皮僵硬，有些难堪：“...表弟怎么来了。” 周氏的脸色尴尬，真的是恨不得找一面墙去撞一撞，她瞪了地上的石慧琴一眼，然后满是歉意地开口：“景元，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她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在做梦呢。” “这一回我定然好好教训她，不会让她攀扯你父亲母亲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石慧琴抬起头来，看向李临的目光也满是不甘和怨恨，“都是真的！是真的！” 李临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脸上的表情不变：“不如我们屋里坐坐，也好说个明白。” 其实一直有人盯着石慧琴，在她跑来石家的时候，便有人告知了李临。 后来石慧琴攀扯到李宜君夫妇，李临便从景平苑那边过来，离的不远，他速度又快，也很快便到了。 其实当年李宜君不将石家的人带走，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并非似看不起石家。 石家原本便是很普通的人家，若是一朝富贵了，未必是好事。 石崇山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若是被人说着他靠妹夫，说他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鸡犬，怕是气得要吐血，最后放非得活活气死。 石瀚海呢，和石崇山是两个极端的人，有钱财富贵，他完全可以不要脸，如此之人，若是带着过去了，定然会仗着李家的势胡作非为，日后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还不如不去呢。 在这石桥村里，石崇山石瀚海这两家完全也可以富贵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这是李宜君和石秦桑商议的结果。 至于这石慧琴的事情，夫妻两更是不会将别人的姑娘带走，让别人一家分离，孩子呆在父母身边才是最圆满幸福的事情。 谁知这石慧琴早慧，不小心知晓了李家的事情，从而生出了贪念，如此造成了她自己一生的不幸。 这怪得了谁呢？ 不过都是她自己罢了。 妄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从而使得自己一生不堪。 人的一生可以有梦想和追求，但是也要脚踏实地，靠着自己的本事去达到，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让别人帮助自己达成。 想要金银珠宝的，那就去经营，去做生意，去赚取。 想要权势的，那就走仕途，去经营，去达成。 可像是石慧琴这样的，她的一生的妄念寄托于别人拉她一把，将她送到那权势富贵之中，让自己过上梦想的日子。 实在是天真有令人无语。 而且别人不帮她，她便觉得是罪过，是导致她一生不幸的罪魁祸首。 “李家也确实是如同她所说的那般，是个有权势有地位的家族。”李临的声音淡淡地解释着，“昔日我父亲母亲不告诉你们，并不是看不起石家，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离城远在千里之外，也帮不了你们什么，若是传出去了，指不定还会有引来祸端，因此，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至于为何不将你们带走，父亲和母亲也有考量，大舅爱面子，半点都听不得旁人说他不是，若是有人对他暗地里指指点点，说他靠妹子才有如今的地位富贵，怕是要被气死。” “二舅那般，怕是要惹事生非，日后给家里人带来祸事。” “如此，倒不如留在村里，至少是富足安稳的一生......” 周氏连连点头，石家原本便没有什么根基，若是一朝得势，爬得太高了当真未必是好事，若是他们能保持本心安分便算了，若是不能，做错了事情，甚至可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富足安稳的生活，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自己没本事撑得起那份荣华富贵。 不过这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撼，除了石慧琴，另外三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尤其是石惠画，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上来，一双眼睛瞪得像是灯笼似的。 石慧琴不信：“那我呢，当初他们为何不同意将我带走？我又聪明又懂事，为何不将我带走？” 李临还没解释，石惠画便猛地回过神来，气怒地斥责道：“大姐，你为了那什么荣华富贵疯了是不是？爹娘都在这里，你怎么能想着跟着姑父姑母走呢？” “难不成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你连爹娘都要抛弃？！” 周氏闻言脸色徒然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石慧琴，她的手指都在哆嗦：“慧琴，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了富贵，连我和你爹都要抛弃？” “当年你姑父姑母要离开，你跑过来说舍不得姑父姑母，哭着求我们说想要跟过去几年孝顺他们，然后再回来，我和你爹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也心疼你，便去求了你姑父姑母......” 周氏的声音微微颤抖，心像是空了一样：“只是没想到，原来你舍弃我们，是因为想要去求你的荣华富贵......” 第621章 石慧琴大概只有被软禁到死的命 “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那些荣华富贵，就比你爹娘更重要？” 周氏不能接受，石家虽然没有大富，但小富是有的，没有给孩子们过上公子贵女的生活，却也没让他们受过苦。 别人的孩子穿衣裳，小的捡大的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穿得烂到不成样子还舍不得丢，石家的孩子一年少不得两套新衣服。 别人的家里一年到头闻不到几次肉香，石家三天两头还有有肉吃。 这生活难不成就差了？父母难不成就亏待了她了？让她活不下去了？ 周氏捂住胸口，气得头晕目眩，石回信和石惠画连忙去扶住她，兄妹二人脸色慌张。 石惠画道：“娘，你何必为她这种人伤心，她根本就没有心，爹和娘生她养她，她半点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怨恨爹娘没有给她荣华富贵。” 石惠画觉得心里直犯恶心，她以前就不喜欢这个自以为聪明高高在上的姐姐，像是世间上只有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如今知晓她这样没有良心，更是讨厌了。 石惠画愤愤不平：“从今之后，我就没有这个姐姐，娘，日后你就当没这个女儿，你还有我，我心疼你！” 石惠画性子跳脱，还一根筋，从小到大惹下不知道多少事情，被石崇山气得追着打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有时候虽然她也觉得爹很不讲理，坏的很，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爹娘的。 虽然她曾经也想过和纪云蒲私奔，但当时她心里想的是‘先跑了，成了亲再回来’，到时候爹娘就是不认也得认了。 石回信扶着周氏的手臂道：“娘，您还有我。” 周氏看着身边这一儿一女，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也没这么难过了。 石慧琴见这三人站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刺眼，恶意地开口：“别说的跟真的是的，石惠画你不是要出嫁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心孝敬娘家。” “还有石回信，难不成他不考科举了，回来陪着你们，继续做这山野的教书先生？等他考上了进士，日后娶了一位娇贵的娘子回来，有的是你们受的，到时候再看看他还能不能说今天这种话。” “指不定为了前程，让你们将那小娘子当成祖宗伺候呢。” 说到这里，石慧琴几乎是能想到那个时候的场面，嘴角有了一些讥讽的笑意。 反正现在事情被捅了出来，她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了，她也不想解释了，反正...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看着逼人都过得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唯有她是越走月黑暗，直到死亡，不见半点光明，她就是觉得上天不公平。 上天见不得她好，所以她也见不得别人好，最好是谁人都如同她一般不幸，在泥地里翻滚，在生死之间挣扎。 石回信脸色微变，气得脸都红了：“石慧琴，你闭嘴，便是我要娶妻，也不会娶一个不敬爹娘的人进来，纵使她再好也不可能。” 石回信虽然有心走上仕途，可能也想娶一位出身好一些的夫人回来，帮他打理家里，处理好与同僚夫人之间的关系，免得娶一位什么都不懂的拖了他的后腿。 但若是此人性子不好，连公婆都不敬，便是再好，他也不会娶回来的。 他为人子，希望一家和睦，希望侍奉父母归老，别的事情他都可以退让，但是唯有这件事，是不能退的。 石慧琴嗤笑道：“你说的轻巧，这事情如何，到时候才能知道，不是吗？” 周氏拍了拍石回信的手，然后笑了：“便是如此，又能如何，日后回信走上仕途，前程一片光明，我与你爹呢，就住在这村里，不和他们呆在一处便好了。” 石回信一愣：“娘？” 周氏叹了口气，然后道：“其实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日后你若是走了仕途，我们也不拖累你。再说了，你爹也舍不得书院，他教了半辈子的书，想要一直教到走不动的时候。” “而我呢，也舍不得村里的乡亲们，所以我们日后，便不跟着你了，你们若是有空，逢年过节便回来看看，或是我们去看看你们也好。” 石回信不愿意：“这可不行。” 周身笑了笑，道：“好了，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读书，等待明年的春闱，这事情还没影呢，咱们以后再说就是了。” 石慧琴见这母子二人并没有受到影响，顿时脸色又是一阵难看。 李临坐在一旁道：“确实是春闱比较重要，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指不定你日后成亲生子，大舅和舅母舍不得孩子呢。” 石回信闻言一顿，当下心里就踏实多了。 是啊，现在爹娘舍不得离开，但日后他娶了妻，有了孩子，将这孩子好好教一教，最好是嘴甜又乖巧的，到时候看爹娘是舍不得书院乡亲呢还是舍不得孙子孙女？ 李临道：“李家的事情，你们几人知道便是了，告诉大舅也无妨，至于二舅那边，回清倒是好说，其余的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过此事还是不要往外传，若是传了出去，说不定还会引来祸端。”他的声音平淡，目光落在石慧琴身上一瞬，“大表姐这边，我会派人过去盯着，日后，她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言下之意，是要将石慧琴软禁起来。 若是如此，石慧琴大概只有被软禁到死的命。 石惠画不懂这其中隐藏的意思，倒是周氏和石回信脸色微变，但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且不说石回信了，连周氏这个山村妇人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 李临的身份再贵，可这里到底是东赵，离城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石慧琴管不住她的那张嘴，将事情传了出去，且不说李临夫妻两有危险，甚至连石家，甚至这石桥村，怕是都要陷在这危险之中。 石慧琴是石家的姑娘没错，昔日周氏也怜惜这个一身病痛的女儿，可是自从她和离之后做出这么多的荒唐事，又爆出了当年她为了荣华富贵想要抛弃父母的事情，那点怜惜便淡了许多的。 “景元说的不错，就让人好好看着她吧。” 第622章 唯有那岁月温柔将他的心溢满 “娘？”石慧琴闻言脸色一白，当下脑子便懵了，“娘，你要将我关起来吗？” 她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敢暗地里辱骂苏莞，不过是仗着她是石家的女儿，是李临有血脉亲缘的表姐吗？ 而且她如今病成这样，也没多少日子了，李临和苏莞心中便是有再多的不喜和厌恶，那也得忍下来，若是他们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出了什么事情，李家怕是要和石家反目的。 她这心里看得明白，李临其实也是在意亲情的，不管是看在她爹娘的面上，还是她姑母的面上，他都不会轻易动她。 可是他此时却说要将她软禁起来，并且得到了石家人的同意。 “娘，我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您不能啊......” 周氏捏紧袖口，目光有些不忍心，但却也没有反悔，她道：“慧琴，以前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大概是我和你爹做父母的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或者是你实在是倒霉，上天没有给你安排投一个好胎，你只能怨怪上天。”周氏擦了擦眼泪，“愿你来生，能投到一个富贵的家族里吧。” 石慧琴没有多少日子了，石家人也难过，不过经过这么多日子，石慧琴又闹出这么多事情，他们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心想着便忍她一忍，待她离去了，便往事尘归尘吧。 “娘，不是，我错了，娘......” 说着石慧琴便要跑过来朝着周氏下跪求情，可是她刚刚要下跪，便被石回信和石惠画拦住了。 石惠画直接将她拽住，语气不善道：“你走开些看，娘没有你这种女儿。” 周氏看着石慧琴可怜的样子，心里酸酸痛痛的，叹气道：“你如今病成这样，也出门不了几次，便在院子里好好养着就是了，我得了空闲，还会和以前一样，时常过去看你的。” “到底是母女一场，便是你对我这母亲没什么感情，我也陪你走完这人生最后一程。” 石慧琴还想说什么，但是在屋外守着的护卫已经走了进来，将石慧琴架着离开，石慧琴想要挣扎，可是她病了这么久，整个人都跟一架经历风霜多年要酥毁的骨头似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便是张开嘴想要叫嚷，都没叫嚷出来吗，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 周氏看着她被架走，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石回信暗暗叹了口气，示意石惠画扶着周氏下去休息，石惠画有些懵，指了指自己，见石回信点头，这才会意，扶着周氏离开。 而后明厅里只剩下石回信和李临。 石回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大姐的事情，给你和郡主造成这么多困扰，是我们石家的不是，实在是抱歉。” “先前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小便藏着这些心思。”石回信只觉得荒唐，“她本不该觊觎别人的东西，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石回信也是个聪明人，今日听到这些事情之后，也明白石慧琴一直以来的打算了，她小时候便想着嫁进李家，后来行不通，又想着跟着李宜君夫妻离开，去享受李家的富贵。 当年挑挑捡捡一直不愿意成亲，怕是心里挂念这李家的事情，心里觉得不甘心，不愿意罢了。 或者是还想嫁进李家，或是靠着李家去求一个好亲事。 便是在和离之后，她还做出的种种荒唐事，甚至想过让李伏认李临做父亲，代替她去享受这李家的富贵。 甚至因为她的妹妹嫁的比她好，她也满心嫉妒怨恨，恨不得所有人都比她过得不幸。 李临道：“你们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便好，先前她咒骂郡主，我心中很不高兴，想着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但还是郡主劝了我，说是李家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也只有舅家这两门亲了，不要因为她的事情产生隔阂。” “郡主善良宽容，我等实在是愧疚。” “这倒是没什么，她总是希望我高兴一些，旁人有的东西，也希望我能有。”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眼神柔和了几分。 苏莞一直希望他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好好地享受这世间的美好，希望他有朋友，闲时能坐在一起喝酒畅聊，便是她并不喜欢他喝酒，但也会宽容他。 希望他能有亲戚长辈，便是什么都不能帮到他，但是坐在一处，听着长辈磕唠关怀，与同龄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石崇山周氏对他都很好，石回信石惠画也都是不错，把他当成亲人，所以苏莞才容忍了石慧琴的种种不是。 石回信见此笑了笑：“你与郡主感情倒是极好的，似乎是一直都很好。” 石回信见过苏莞，在他看来，苏莞的性子确实好，温婉清雅的，待人也客气温和，不过因着出身，娇气一些，这样的一位夫人若是没有些家底怕是养不起。 李临笑道：“这感情的事情，素来需要两个人一起维护的，你日后若是成了亲，也是需要多在她的位置上为她着想。” 他与苏莞之间，苏莞给予他温暖和关怀，希望他能拥有想要的一切，也聪慧明理，会为他着想，而他呢，则是一直希望她嫁了他能高兴一些，想让她高兴，最好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偶尔惹了她，他也学会去哄着她，偶尔还给她一些小惊喜，让她高兴。 有时候他觉得这一生很长，百年岁月，一步步，一天天，慢悠悠的。 但是有时候他又觉得不过是寻常，好像这百年岁月，都如同他与她寻常的每一天，朝露生，日暮落，仿佛能看到他与她相守一生的样子。 没有话本子上荡气回肠的情爱，也没有太过热烈的至死不渝，但是他觉得他与她的每一天，都让他觉得有一种岁月温柔的欢喜。 没有了清冷孤寂，唯有那岁月温柔将他的心溢满。 “表哥，我有句话也想与你说一说，日后便是要成亲了，也莫要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去做出选择，要娶，便要娶自己喜欢的那个，觉得和她在一起自己是高兴的。” “昔日我不曾想过要娶一位回来的，后来遇见了她，有时候固然会有一些麻烦，但是每日有她在身边，却也觉得那些麻烦都算不得什么。” 第623章 赵明言每次见了她，头都要炸了 李临实则是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是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愉悦安定，这才有心劝说石回信两句，也希望他日后娶妻，能娶一位自己中意的，好好地过一辈子，而不是因为前程牺牲自己一生的姻缘。 不过这有所得也有所失，且看他自己觉得值不值得就是了。 他只是提点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走了一趟石家，将上一辈遗留的事情说清楚，又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日后他和苏莞如何对待石慧琴，石家也挑不出任何错来，石慧琴自己折腾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怪罪到他们头上。 如此，便让她一直在院子里待到生命的尽头的，也愿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去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去。 以后，这些前尘往事，尘归尘土归土，也落得清静。 只是也不知道李伏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是石慧琴有再多的不是，到底是他的生母，李临有心想要和他谈一谈，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说多了无用处，他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于是也便没有去理会这件事，转头想起今日府上送来的蟹，心想着晚上是要蒸着吃还是怎么吃，如今才是八月下旬，还没到真正吃蟹的时候，这些都是精心挑选出来长得快一些的一批，不多。 回来的时候苏莞和孙湘还有谢思安张福儿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乘凉，孙湘和张福儿正在讨论话本子的剧情，谢思安和苏莞坐在一旁吃果子喝着茶，听着这两人讨论了。 他在门口看了几眼，也歇了去打扰她们的想法，转头去了外院处理事情了。 。 帝城这边的苏芙千等万等，终于是等到了赵明展尸体送回帝城的时候，原本消息传来的时候，她便想带着孩子来找赵明言的，但却得知赵明言被昭王派出去寻找赵明展去了。 人都不在，她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施展不开，最终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原本她还打听了慕容凝，想要看看慕容凝那边是什么情况，要不要使点力气早日将人给处理了。 可是昭王府一直以慕容凝伤心过度为理由，一直没让她出来过，唯一见过她的，便是她娘家平原侯府了，甚至慕容仙也是没见过的。 慕容仙这会儿还不知道昭王府发生的事情呢，如今她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下个月都要生了，不管是晋宁公府和平原侯府都不想让她知道这事。 而她自从月份大了之后也不再出门了，平日里只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府上王氏下了命令不准讨论这事，故此，她到如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苏芙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又见昭王府放出这样的话来，当真以为慕容凝因为赵明展出事，真的是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病病殃殃的，像是前世一样，不久就随着夫君去了。 苏芙又想起了前世那个时候，谁人不说这一对夫妻感情深厚，生死不弃，只是太可怜，一起赴了黄泉，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 又说昭王府实在是倒霉，前头幺儿娶的那个生产难产一尸两命，没了性命，如今大儿子夫妻又走了，只余下昭王夫妻一个纨绔的嫡次子，一个会发疯癫症的庶子，还有一个失去父母的幼儿，一家老小实在是凄惨。 队伍进城那日，昭王府一片哭声，很是凄凉，听闻昭王妃哭得凄惨，万分的可怜，又听说世子夫人慕容凝晕过去了，至今都未醒来。 苏芙心头满意，觉得慕容凝也没几天了，只是想着那赵明展的儿子初一，又觉得不痛快。 这个孩子是赵明展的亲生儿子，赵明言又敬爱大哥，定然会将他当成亲儿子养的，便如同前世那样，那个孩子将会成为昭王府的继承人。 可若是如此，他不是挡了她思君的路吗？ 她的儿子赵思君才是赵明言的亲生儿子，日后赵明言可是要成为权倾天下的昭王，这继承人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儿子？ 想到这里，她是万分的不愿意不甘心的，心想着等她见到了赵明言，一定要与他说一说，他是有亲儿子的人，可别将别人的儿子当成亲生的养，压了自己亲儿子一头。 苏芙派人在昭王府门口守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赵明言出门的机会，于是便打扮一番，抱着孩子匆匆赶去拦人。 赵明言是打算去和自己的朋友告别，他答应了昭王要去军营磨练，过两日便要离开了，如今在衔思楼那边设了宴席，和大家告别。 苏芙抱着孩子，将他拦在了衔思楼的大门前，神情激动地喊了他一声：“明言......” 赵明言被她缠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见了他，他都是掉头想跑的，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厉害，像是狗皮药膏似的，粘上去撕都撕不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赵明言不理会她，当她不存在的，都和离了不是嘛，这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自安好。 可是他便是不理，她也要缠上来，便是他说不好听的话，她也不在意，只想着与他和好，甚至仗着那肚子里的孩子，说他应该为了孩子云云。 次数多了，他见了她便掉头就跑，可是他一跑，她就追，怀孕的时候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也不顾孩子娇弱。 反正每一次遇见她，不管他是跑还是不跑，都让人看足了笑话，不多时便成为这帝城的笑料。 赵明言每次见了她，头都要炸了。 这会儿见了她吓了一跳，不敢留下来也不敢跑，快速地拽着她进了边上的一个小巷。 苏芙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要和他和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先是放低一些姿态道个歉，再说一些自己的处境可怜之类的话，最后再做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让他知道自己的好，如此，她才有可能重新站在他的身边。 她心知赵明言很好哄的，以前她不过是见了他两面，温柔小意地哄一哄，他便觉得两人之间深情不悔，她是他不能辜负的姑娘，闹着要与她成亲。 此时见他拽着自己离开，苏芙非但没有挣扎，心中还暗暗窃喜，心想着他是不是终于知道自己的好，想要与她好好谈一谈了。 第624章 就当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明言，明言你走慢些，我抱着孩子呢。” “明言，你快看看思君，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看他......” 苏芙今日穿着一身两人初遇时穿的衣裳，一身红色绣着娇艳牡丹的衣裳，衬得她娇贵娇美，简直是人比花娇。 她当初便是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虽然到了现在，她生了孩子，比不得做姑娘时娇俏，可仍旧是美丽的，原本那件衣裳早早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她为了见赵明言，特意让人做了好几件差不多的。 可是赵明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扫了一下，见她怀抱里的孩子养的还算不错，继续拉着她往小巷深处走去了。 等到了深巷无人的地方，赵明言才松开手，脸色发青地问她：“苏芙，你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他是想甩开的，可是看着她怀里抱着孩子，怕是甩开她摔倒了摔到孩子，便忍住了，只是这心头的戾气怎么也压不住。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啊，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上呢。 真的是，成亲不擦亮眼，当真要毁一生。 苏芙见他甩开了自己，有点想生气，不过想到她今日来的目的，也堪堪忍住了。 她好声好气地道：“明言，你不要生气，我不过是好些时候没见到你了，想要和你说说话，再说了，思君也想你了，自从他出生，你便没见过他几次吧。” 说起孩子，赵明言心里有些愧疚，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可也不是没有良心的，这孩子没有也就罢了，如今都生出来了，便成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很多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父亲。 苏芙见赵明言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抿唇沉默，眼睛一亮，便问他：“明言，你要不要抱抱他？他可乖了。” “我？”赵明言愣了一瞬，低头瞧着孩子精致的五官白嫩嫩的脸，神情有些恍惚，也有些意动。 苏芙道：“对，你还没抱过孩子呢，孩子定然也希望让父亲抱一抱的。” 赵明言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僵硬地伸出手来将孩子抱了过来，他的手臂很僵硬，怀里的孩子软乎乎的一团，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睛转悠转悠的，还发出嗤嗤的笑声。 赵明言心忽然便软和了下来，以前只见过几次，没有接触过他只觉得对这个孩子心情很复杂，如今抱在怀里，小小一团，小手小脚的，软乎弱小的很，心便被压得沉甸甸的。 小孩子呀呀地叫唤了两声，露出两颗小米牙来，白白的，很可爱。 赵明言心头发软，问苏芙：“他叫什么？” “思君，赵思君。”苏芙脸上顿时满是笑容，“明言，你瞧他多可爱啊。” 赵明言微微皱眉，对于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反感，于是便道：“他这辈应该是行字辈的，你可以给他换一个名字，初一的大名便唤作行知。” 初一小公子名叫赵行知，是昭王翻阅了不知道多少书册才给他取的名，可见心中有多喜欢。 这两相对比，赵明言垂下眼帘看了看这孩子，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父母做错了事情，却要他这个无辜的孩子才承受。 苏芙顿了一下，然后道：“那你要不要给他取个名，这个便当作他的小名也好，你是他父亲，也应该给他取一个。” 赵明言想了想，确实是应该的，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便唤他行云吧，愿他以后在这个世间上，如同行云一般自由自在，没有忧愁。” 说罢，赵明言便将孩子递回去给苏芙，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他还未到时候。 苏芙接过孩子，然后对赵明言恳求道：“明言，你瞧瞧，这孩子没有父亲在身边，多可怜啊，便是我之前做错了许多事情，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之前诸多的事情，都是我想岔了，如今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明白自己错了，这人生在世，哪里有不犯错的事情，我也不求你当下便原谅我，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吧。” “也不求你将我带回去，你得了空闲来看看我和孩子也好啊。” “这孩子一出生，便不得圆满安好，也因为你我闹出来的事情，将来注定一生坎坷，被人指指点点，你忍心让他置身于那样的境况之中？他可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可、可若是你我和好了，我也改过了，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谁也还会提起这件事。” “便是提起了，也只能说他父母以前闹过矛盾，曾经做错过事情，也和离过，旁的便什么都没有了，他这一辈子便能好好的了。” “而且他能在父母膝下成长，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明言，你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一回不成吗？”苏芙低头哭泣，梨花落泪楚楚可怜，“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辈子也只认定你一人，不管我做了什么，可是我待你的心是真的。” “当初不顾世俗将你从六妹手里抢过来，是因为喜欢你，和离之后又一直缠着你，也是因为、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明言，我们和好可好......” 赵明言难得听她说完了这些，以前他都是不想听的，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今日便将这些话听完了，而且他也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总是要将这事情了结了结的。 “苏芙。”赵明言缓了一口气，“不管你再说什么，你我之间，却也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事情发生便发生了，错了就错了，我也累了，你我还有大好年华，莫要将其辜负在此。” “就当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心里累的很，也不想回头了，而且苏芙的话，他是半句都不信的，说什么知错了，改了，指不定到时候变本加厉。 在一个坑里摔了一次，他到底没有傻到再栽进去第二次。 “孩子的事情，若是你愿意，我便带回昭王府去，日后他是我亲子，是昭王府的公子，只要他足够坚强，便不会在乎外面的那些流言。” “我是他父亲，再怎么混账，也总会护着他的。” 第625章 可若是你有儿子，那他算得什么？ “只要你将孩子给我。” “不可能！”苏芙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她死死地抱着孩子，“你做梦，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苏芙对这个孩子，实则是很复杂的，要说没有感情，那也是有的，要说有多少喜爱，却也是没有的，她在生下这个孩子的过程里，心里想着是如何用这个孩子绑住赵明言。 甚至见照顾，也少有用心的时候，孩子太小的时候总爱哭，哭得她很烦，她只得将孩子交给奶娘，后来晋宁公府那边带过去照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用她费什么心。 赵明言见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原本想要好声好气与她商量的脸色一冷：“苏氏阿芙，你理应清楚，若是为了孩子好，便不该将他留在你的身边。” “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在外面是什么名声的，孩子跟在你身边，能有什么好结果，你将孩子给了我，这孩子日后才能好。” 苏芙不信：“是，我名声不好，可我如今已经改过了，你说为了孩子好，那你就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母亲不在身边，有哪个孩子是能过得好的。” “若是你真心为了孩子好，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一家团聚了呢？” 赵明言被噎了一下，当下竟然哑口无言，什么一家团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苏芙这人，他是真的怕了，便是他一生不娶，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他握紧了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想要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但是我不会愿意，我父王和母妃都是不会愿意的。” “这件事情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若是苏芙真的能回去，早在知道她怀孕和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回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再说了，当初昭王府和晋宁公府是一致同意不要这个孩子的，在这孩子还未成形的时候就不要了，免得他日后有这样的一对父母，来到这世间上受苦。 苏芙听了这话，心头的火气是一点一点地燃起，最后化作滔天的怒火，燃烧着她的心，她努力了这么久，豁出脸面来缠着他，甚至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竟然让她死了这条心。 “不可能！”她伸出一只手拽住赵明言的袖子，“明言，怎么会不可能呢？我便是有再多的不是，可我为你生了一个孩子啊！” “你不想要孩子了吗？你身为一个父亲，竟然能如此狠心吗？” 苏芙很激动：“你不要他，你不想要他，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赵明展的那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回了昭王府，日后挡了他的路，所以你干脆就不要他回去，不要我们回去！” “赵明言，你好狠心啊，明明思君才是你的孩子，你为了别人的孩子要放弃他，不要他！” 赵明言被她说的有些懵：“你说的什么跟什么？” “难道不是？”苏芙的声音尖锐，“现在赵明展出了事，这日后昭王府定然是你的，若是你没有亲儿子，那么他这大房长孙定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若是你有儿子，那他算得什么？” “你胡说八道！”赵明言被这话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我大哥还没死呢，还什么继承人呢，简直是放屁。” 昭王一直坚信赵明展还活着，赵明言也坚信，所以谁人都没有想过这什么继承人的问题。 “骗谁呢。”苏芙冷笑一声，“连尸体都送回来了，怎么没死，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赵明言，我告诉你，思君才是你的儿子，日后你要是继承了王府，那思君才是王府的世子！” “你闭嘴！”赵明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失心疯异想天开，为什么觉得她会安静下来和他好好谈一谈呢。 赵明言心里想逃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还有事，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今日若是再缠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明言有些想自己跑了的，但又想到此时是在深巷之中，苏芙又是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要是遇上坏人定然是要出事的，想了想又将她拽着离开。 等到走到小巷口，他才将手松开，然后警告苏芙：“孩子你不愿意给我，暂且你自己养着就是了，但是我告诉你，我大哥还活着，别让我再听到刚才的话，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芙心中恼怒，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现在闹起来不是时候，昭王府还坚信赵明展是活着的，至于这继承人问题还没暴露出来，等时间一长，确定赵明展死了，昭王府总是需要继承人的。 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她儿子才是赵明言的亲生儿子。 “不要跟着我了，若是你再跟着，我便喊人过来赶你了，到时候看看谁更丢脸一些。” 苏芙见赵明言脸色发黑，似乎是真的很生气，苏芙心中暗自觉得自己着急了，无奈也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那我便回去了，明言，你若是得了空闲，要来看看孩子，孩子肯定是想父亲的。” 赵明言看了看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一眼，这孩子真的很乖，不哭不闹的，也容易让人心软的很。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苏芙将他的表现当成答应了。 她心想着，便是没有达到最后的目的，可到底也是有了进展，日后有这个孩子在，她有的是机会和他接触，到时候她再好好表现就是了，反正日子还长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芙这样想着，心头满意了，笑道：“明言，你先走吧，我和孩子看着你离开。” 赵明言不肯：“你先走吧。” 苏芙道：“还是你先走吧，我还记得以前你出门我每天送你离开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是多好的一对啊......” 赵明言听不下去，也不想听：“那行，我先走了，你...你多保重吧。” 也不知道等她知道他去了军营，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多少年才回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他实在是不愿与她继续纠缠了。 “若是有遇见好的人，便寻了人嫁了吧，我，应该是不会回头了，也不必为我花费心思......” 第626章 绥王那边，已经在行动了 赵明言最终又劝了苏芙一句，心想着便是已经没有了感情，他也累了倦了，可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人，希望她能好。 不过她听不听他就不知道了，说完这些，他便转头大步地离开。 至于孩子的事情，且交给他父王帮忙处理就是了。 苏芙...若是她还想不开，执迷不悟，到时候如何，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赵明言去了衔思楼和朋友们相聚，和大家坐下来一起喝了点酒，说是他有事情将要出门，就此和大家辞行。 等到了第二日，他便收拾了包裹，跟着昭王安排的人离开了帝城，他走得静悄悄的，除了昭王，谁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便是昭王妃，也不过是知晓他有事情离开帝城罢了。 苏芙见了赵明言这一面，还算满意，可是她左等右等，半个月都过去了，却不见他来看望孩子，心里便有些慌了，等她派人去问的时候，却发现赵明言已经半个月没有在帝城出现过了。 她心里一慌，想要去昭王府问清楚情况，却被拦在了门外。 此时昭王府内昭王正与几个心腹商议事情，赵明展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个面具坐在边上。 “绥王那边，已经在行动了。” “那感情好。”昭王冷笑一声：“我就等着看他到时候有多大的能耐。” 赵明展道：“到时候父王跟在陛下身边护驾可也要万分小心，我与平原侯制服赵贵妃与赵家，便即刻赶去凤台山。” 之前昭王故意露出破绽，让绥王以为他已经掌握了证据，打算向皇帝告他一状，所以就有些急了。 刺杀赵明展的事情，绥王做的隐秘，借的是西魏六王爷的手，那位六王爷也是狼子野心，两人结成了同盟，想要做东赵和西魏的至尊，为了这件事，绥王还许了对方割让一城的好处。 昭王无意间露出的内容便是他已经查到了赵明展被害的真相，并且查到了不少绥王和西魏六王爷来往的证据，如此一来，绥王便慌了。 若是这事情真的捅到了皇帝面前，他估计要落得与赵明启一样的下场，被废，贬为庶人，一生无望于皇位，甚至一生被囚禁。 在这样的情况下，绥王被逼无奈，只能在事情捅出来之前铤而走险某个反。 父子两打算扶持赵明净，绥王谋反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此倒不如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他给处理了，日后也好办事。 绥王那边打算在凤台山秋猎的时候动手，到时候赵贵妃和赵家的人将会控制帝城，绥王则是带兵去往秋猎的凤台山，将皇帝以及诸位随行的官员一网打尽。 赵明展道：“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父王可以与晋宁公联手，晋宁公老当益壮，乃是领军大将之才，如此实在是可惜。” 晋宁公如何交出兵权退下来的，昭王也明白，还不是家门不幸，弄出这么几个不省心的姑娘来，别人都想着远离这夺嫡之争，她们非要掺合进去，想求得那滔天的富贵。 再来就是儿孙不给力，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宁和军统帅之位的。 昭王叹了口气：“若是需要，定然请晋宁公相助，昔日他统率宁和军打杀四方平定叛乱的时候，那可是不得了啊，就是这后代子孙，没有能耐。” 苏荐还算是个正派的年轻人，只是可惜，他走了文职，日后定然也不会接手晋宁公的旧部了。 “那可未必。”赵明展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微紧，“晋宁公府三房那少年据说是出去拜师学艺去了。” “三房的少年，苏珣的儿子？” “具体是去了何处，如今还尚未知晓，但我却是打听到，这位师父是李景元给他寻的。” 昭王一愣：“李景元寻的师父？既然是他寻的，定然不简单了。” 赵明展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慢道：“若是他能学成归来，指不定便能担起这担子了。” 昭王倒是有些担忧：“只是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用。” 到底苏莞是他亲姐姐，李临是他姐夫，平时双方无纷争各自安好也就罢了，若是有了什么纷争，指不定他心向着谁呢。 “这倒没什么，李家那边倒不至于与东赵有什么纷争。”李家人素来爱好天下和平，也从不会主动惹什么事情，而且东赵也不敢惹他们，如此也算是一个制约平衡。 “只是不知道他三房日后会不会留下来......” 若是三房是长房，苏莨学成归来，继承爵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如今晋宁公府有长房呢，苏荐也是已经确定的将来继承人，难道让三房的人去卖命，长房的人享受爵位做公爷，这可不大好。 正在这会儿，有人前来禀报，说是苏芙又来了。 昭王皱了皱眉头，便吩咐道：“你便告诉她，说是明言被我丢到军营里去磨练了，少不得五六年才能回来，让她别再来了，早点寻个人嫁了吧，我昭王府太小，容不下她这一座大佛。” 来人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昭王吩咐心腹几句，然后也让他们离开，最后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昭王头疼：“都说娶妻娶贤，便是不能娶贤，也要娶一个安分懂事的，阿凝我是极其满意的，就是明言这个，实在是令人头疼，当初就不该让他娶，如今都和离了，还纠缠着。” 主要是苏芙一直死缠着不放，这中间又多了一个孩子，实在是令人进不得退不得。 “明言离开之前，还与我说，说是想将这孩子留在王府，他不愿将这孩子送给别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府上子嗣单薄，多一个也好，孩子留在王府，日后我们好好教导他就是了，总不会亏待了他，怎么说也是行知的弟弟呢。” “明言说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行云，等眼下这件事情过去了，咱们再看看怎么将这孩子接回来，到时候明言不在，还要麻烦你和阿凝。” “此事要与她说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虽说赵明言不在府上，他和慕容凝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总要与她商量商量，毕竟照顾一个幼儿不是什么小事。 “那成，你便与她商量吧，若是她不愿，府上也有人照顾着。” 第627章 六姐，阿萝来看你了 时间过了没多久，便到了秋猎的时候。 皇帝钦点了随行的官员家眷，浩浩荡荡往凤台山去了，帝城事物便交给了淮河王，淮河王年纪大了，也不爱这些，便留下来守卫帝城。 晋宁公府则是由晋宁公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孙辈两个儿郎出发，苏珣带上了李氏和苏萝，苏荐则是则是留了下来，慕容仙这几天都要生了，他自然是离不开的。 相比什么秋猎，他更想看着孩子出生。 这会儿正是九月中旬，到了秋日丰收的时刻，苏莞这边算着日子等苏珣到来，然后也和大家一起忙碌了起来，上山摘果或是学着将果子制作果脯果干。 因着有了去年的经验，这些事情今年做起来倒是顺利了许多。 时间也没过几天，帝城那边便有信件送来，说是慕容仙在十九那日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信是苏荐亲自写的，字里行间里有着做了父亲的欢喜，又说日后要更加努力，定然要在春闱取得一个好名次，日后说起这事的时候，可以成为孩子的骄傲。 苏家下一辈从水，晋宁公早早地给孩子取好了名字，若是男孩便叫苏治，女孩则是叫做苏溪，如今得了一个男孩子，自然便承了苏治的名字。 苏莞得了消息，自然是很欢喜的，母子平安，孩子也极其健康，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为此，她还亲自去药房挑选一些补身的药材打算让人送过去，不过却不知道要送哪个好，哪一个用着更合适。 小桑见她犹豫，便提议道：“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请教孙先生，孙先生知晓送些什么合适。” 苏莞闻言顿时一喜：“瞧我，这一高兴，把孙先生给忘了，去将孙先生请过来一趟，我便问问她。” 小桑于是便派了一个婢女去请孙湘，不一会儿孙湘便到了。 孙湘在这边住着没有什么事情，日常不过是给苏莞把脉，调整一下膳食，或是给府上的姑娘妇人说调理身体的事情，余下的便是和张福儿一起想话本子剧情了。 清闲自在倒是清闲自在了，只是有些无聊，她原本有心想要去归雁城开一家医馆的，但是又怕被西魏的人发现了，于是就这么清闲过来了。 孙湘得知是生了孩子要给妇人补身子的补品，很快地挑选了几样，分别包好装进盒子里，这才道：“这月子可得坐好，这女子坐月子，犹如第二次投胎，若是调理的好，以前的那些毛病也能治好。” “夫人是生来便弱了些，等日后生了孩子，也好养一养，补一补底子，日后能更好一些。” 苏莞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此事还早呢。” “确实还早。”孙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其实她是觉得有意思的很，据闻这两人成亲也快两年了，两年朝夕相处，也夜夜睡在一起，居然还能忍得住。 天底下的男子，别瞧着在外头的时候有多光风霁月，是个端方公子，但是私底下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好一些还三妻四妾通房一堆，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像是只守着一位妻子的人，真的是不多，像是这样娶回来，又是夫妻感情极好，却一直忍着的，更是头一个见的。 不过孙湘也认为女子太早同房伤身，尤其是现在不少女子是十五十六岁便出嫁怀孕生子的，这身子骨都还没长开呢，若是身子好一些的还好，身子弱一些的，容易难产。 虽然孙湘对于这些男女情爱不屑的，便是喜欢看话本子，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寻个乐趣，但是对于这二位，她倒是高看一眼。 苏莞听懂了她其中的意思，脸色更红了一些，急忙让人将药材装好了，又让人去收一些今日新摘的果子，派了护卫送过去。 如今回风已经不在她身边做事了，她身边则是有暗卫三人，女护卫谢思安一人，另外还有之前苏珣给她安排的两个护卫，这两人一个姓吴一个姓童，称作吴大童二。 苏莞派出去送东西的，正是这两人。 等到马车出发差不多到了帝城的时候，苏珣一家便坐着马车带着几个护卫一路从凤台山南下来到了归雁城，马车进了归雁城，便有人出来为他们引路，然后一路到了石桥村。 苏莞早早地得了消息，去了门口等着，等了大约是一盏茶的时间，便见骑马的护卫和马车出现在转角的道路上，她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便要上前去。 “父亲！” 马车在景平苑门前停了下来，刚刚一停下来，便有一只手掀开了车幔，然后一个桃红的身影快速地从车厢里出来。 “六姐，阿萝来看你了！” 苏萝兴奋得像是一直土拨鼠，也不等下人拿凳子过来，扑通一下便跳了下来往姐姐这边快步走来。 苏莞吓了一跳：“你慢些，慢些，谁让你跳的，摔伤了怎么办。” “六姐，我没事呢，又不高。”苏萝笑呵呵的，一张脸笑得灿烂得像是一朵向日葵。 而后出来的便是苏珣，他生得高大，几乎要将车厢都给堵住了，他哈哈地笑了几声：“你别别管她，摔了她自个疼呢。” 说着，他便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而后出来的便是李氏，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伺候的婢女。 因着劳累奔波，李氏的脸上有些憔悴，不过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闻言也是笑笑：“阿萝你的礼节呢，怎么还是这般跳脱。” 苏萝轻轻地哼了哼，拽着苏莞的手臂道：“又不是在外头，讲究什么，六姐，阿萝可想你了。” “六姐也想阿萝了，不过这礼节还是要讲的，日后可不能莽撞了，免得让人日后挑剔你。”苏莞拍拍她的肩膀，见她乖巧地点头，这才向苏珣和李氏行礼。 “父亲母亲一路劳累，快快进屋去吧，先坐下来和两口茶缓一缓，我命人烧了热水，一会儿洗簌一番，也好休息休息。” “那个李...景元呢？”苏珣左看右看不见李临，心里有些不高兴呢。 他这老丈人来了，女婿连影儿都不见，莫不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第628章 父女谈话 苏莞笑着解释：“景元在石桥书院那边呢，今日刚好有他的课程，我便让他等下了课再回来，免得耽搁了学生学习。” “晚一些他回来了，再让他和父亲说话。” “既然是正事，便让他先忙吧，也不急着在一时。”苏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他会去做先生？” 苏莞笑道：“景元说世间上再也没有比先生更加磨练人的事情了，他多做几年也好。” 教书先生这个职业，其实不单单只是教导书本的知识，他很有可能也是许多孩童的引路人，李临做这个先生，会根据每一个学生的长处制定他们的学习计划，若是有什么缺点的孩子，他也会去引导改正。 教导，引导，御下，普及知识和他的一些人生价值观，让他们懂得一些道理，将来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苏珣想了想道：“他有这个耐心倒是极好的。” 苏珣对他还算是满意，这个女婿除了身份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不高兴，还有女儿日后可能要跟着他远走他乡之外，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学识、容貌、品行、性格，这些都是没有半点能挑出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苏莞嫁了他之后，似乎是变得更加的活泼开朗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以前时常笑，都是温婉可亲的，但是远没有此刻的诚心欢喜。 “如此也好。” 苏珣不是很懂，也没有纠结这些，既然人家说是一众磨练，那就是吧。 苏莞没有将人带到主院去，而是将他们引到了花园边上的一个院落里，早在上个月，苏莞便让人将院子清理出来，又重新布置了一遍，准备给苏珣住的。 “父亲母亲还有阿萝便暂且住在这边了，若是有什么缺的，让婢女同我说就是了。”苏莞还给院子里拨了两个婢女过来伺候。 一行人坐下来喝茶说了一会话，李氏便带着苏萝去洗簌去了，厅里余下父女二人说话，苏珣喝了一口温茶，心情还算可以：“此地倒是个好地方，难怪景元想带你回来这里。” “山清水秀，乡亲质朴善良，确实是个好地方。”苏莞低头呷了一口茶，“村里也有不少营生，种果林的，种竹林的，养鸡鸭鱼虾蟹的，还要种植茶园的，村民们都是有些家底，日子过得不错。” “我与他们也有些来往，路上见了也能打几声招呼。” “不错。”苏珣是真的觉得不错，世人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也是有道理的，越穷的地方，恶人可能越是多，因为太穷了，当你每天饿的挠心挠肺，生不如死，为了活下去，就很可能去做一些恶事。 若是这里的人很穷，苏珣倒是要担心苏莞的安全了。 但是家有小富，生活无忧自在，他们就会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野心的可能会往外走，想要走得更高，但是留下来的，更希望一直平安无事，苏莞有的再多，他们也不敢去觊觎。 “李家这边的两家亲戚，可是好相处？” 苏莞道：“还不错，石家大舅是个教书先生，最为好面子，有时候也有些读书人的酸腐，不过本性也不坏，大舅母是个可善温和的人。” “石家二舅夫妻两颇有些攀炎附势，石二舅说话，十句也别听他一句，二舅妈有些抠搜性子也不大好，不过对我还算是大方，也表现得和善。” 总而言之，有些毛病，但应付得当，也不算糟心。 苏珣点点头，能应付得了，便不算什么事情了。 “晚些让景元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苏珣道：“那倒是极好的，李家这边没有什么人了，景元也只有这门亲了，便是他再在意你，你也要为了想想。” “这亲戚之间相处，能亲近一些便亲近一些，若是不能亲近，那边远着一些，少一些来往也行，就是别闹得太僵了，日后成了仇人。” 苏莞道：“父亲，这道理我都懂，您放心吧，父亲是什么时候从凤台山过来的？” “今日早上天刚刚亮便出发了，一路上倒是没什么耽搁，挺快的，若是骑马，上午我便能到了，原本我打算一个人过来的，但是阿萝吵着要见你，你母亲又不放心，便一起过来了。” “我总觉得凤台山那边的气氛有些不对，颇有一些风雨欲来的感觉，于是便将她们带过来了。” 苏莞心口一跳，当下便想起了当初李临说昭王父子想逼绥王谋反的事情，头皮一麻。 苏珣见她脸色不对，皱眉：“怎么了？” 苏莞缓了一口气，然后道：“无事，过来也好，你们能多留几天，改日带你们上山摘果去，阿萝定然是会喜欢的。” “她是喜欢的，我怕是到时候她不愿意走了。” 苏莞笑了起来：“若是不愿意走，且让她再住一段时间也好，到时候我派人将她送回去，我这里总不至于没有阿萝住的地方。” “父亲可是知晓大嫂十九那日生了，是个男孩。” “有消息送到凤台山，我自然是知晓了，好事啊。”且不管其他的理由，家里添丁进口便是一件喜事。 “你大哥做了父亲，日后也能更加沉稳沉重一些，他能更好，我也就放心了。”苏珣其实是有些担忧的，怕是苏荐撑不起来，到时候晋宁公府看不见前程。 说起苏荐，苏莞又想到了苏莨：“阿莨可是给父亲写信了？” “没，今年只有三月的那一封信，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收到过他的信。”若不是因为知晓了李临的身份，这么长时间没有接到苏莨的信，苏珣定然是要担忧的。 苏莞想了想，好一会儿试探性地问：“父亲对与阿莨的前程，可是有什么想法？待他学成归来，该如何打算？” 苏珣顿了一下，有些沉默：“此事到时候再说吧。” 苏莞却道：“父亲，此事父亲应该早做打算才是，晋宁公府日后定然是由大哥继承了，若是阿莨没有本事便算了，混得个小将将军什么的，也过得去，可若是他真的有本事呢？” 第629章 便是有意见，那也得憋着 “也不是我想要阿莨去争夺爵位，到底大哥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爵位给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且不说是我这个外嫁女，便是府上的任何人，都是没有意见的。” 便是有意见，那也得憋着。 嫡长子继承爵位，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只是，若是阿莨有本事，日后在前头抛头颅洒热血，在战场上拼命，结果得了好处的都是大哥，那阿莨心里会怎么想？” 日后苏莨便是拼了命，挣得的荣光是晋宁公府，日后继承爵位的也是长房这一脉的子嗣，而他那一脉，只不过是一个嫡支旁系罢了。 若是有出色的后辈，能得到家族的培养，若是不出色，那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低头求着晋宁公府养着。 真要仔细论说，日后这晋宁公府便是氏族式的，嫡系继承家业和爵位，是当家做主的人。 余下的这些，若是有能力的，家族会培养，日后为家族效力，大家齐心协力让家族会更好，若是没有能力的，便靠着家族混吃等死。 苏莨一脉，日后定然是要屈居在苏荐之下的，如今倒是还好，因着两房各一个子嗣，而且还是堂兄弟，再往下几代，真的便没有苏莨一脉什么事情了。 苏珣皱起眉头，在他看来，兄弟一起努力壮大家族才是正经事，像是他和苏望这样，因着是亲兄弟，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除了爵位，苏望有的他都是不会少的。 但继续往下几代自然是不同了，血脉疏远的，他这一脉的人定然是会不停地边缘化的。 虽然这些想法有些自私，你没有能力的时候，想着靠家族的荫盖过日子，有能力了，又想要名利要惠及子孙。 “若是世人都这样想，哪个氏族是安宁的，世间之事，有所得便有所失。”苏珣叹气，“不过这一切尚早，等阿莨学成归来再说吧。” 苏莞笑了笑：“我也是突然想起，便说说罢了，若是阿莨觉得家族更重要，这倒也没什么，若是阿莨日后不想留在东赵，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苏珣被她的话梗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在这里等着我，想将你弟弟带走，真真是想的美。” 苏莞也不惧：“父亲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阿莨若是学有所成，跟着景元将来更有前途，阿莨本性良善，又有毅力，品性也不差，如今又有良师教导，哪里能差了。” “他连旁人都愿意教导扶持，阿莨跟着他，定然会得到大用的。” “不过若是阿莨自己能在东赵闯出一番天地，倒也不差。” 只是这去留问题，永远是难以说清下结论的事情。 苏珣眉骨紧皱，许久之后才道：“此事，且看阿莨的意思吧，若是他想要留下来，给家族争光，若是他想要跟着他姐夫，那我也随他。” “走什么路，还是需要他自己去选的，若是选了，日后好的坏的，都是要他自己走下去的。” 苏莞想了一下，也道：“父亲说的不错，你我说的再多，给他安排的再多，也都是需的，需得他自己觉得好才是。” 父女两想想也止住了这个话题，苏珣继续问起了苏莞在石桥村的日子，苏莞笑着说了一些，然后又带着苏珣在花园里走了走。 苏珣见这院子也做得精致，处处皆是风景，比帝城的景平苑也不差的，心中也稍稍放心，一直听苏莞说她在这村子里过得不错，可到底是亲眼看过才能安心。 夕阳西下，夕霞洒在山峦之上，李临带着一本书从书院回来，他身边跟着远游，后面还跟着一高一矮的赵明净和李伏。 他回来的时候苏珣梳洗完换了一身衣裳在明厅与燕先生下棋，燕先生是个儒雅的年轻人，有西魏氏族的风度和文采，他比苏珣还要年长几年，平日里倒也是个能说的，两人坐在一起，倒是有许多话可以说。 苏莞在屋里和李氏说话，张福儿过来带着苏萝在院子里玩，两个年轻的姑娘跑来跑去的，倒是十分活泼。 李氏无奈道：“瞧她，总是这么没有规矩。” 苏莞一手托腮：“这如此也好，我见她比以前好了不少。” 以前的苏萝，懵懂无知的一个小姑娘，苏莞还担心她日后被人欺负伤害，如今瞧着，在外头的时候，礼仪挑不出错来，私下的时候还是一副天真灿漫的样子。 “前几个月学的不少，先前你祖母一直盯着她，也就是最近你大嫂要生了，没有时间分心，这才对她宽松了一些。” 苏莞出嫁之后，和李氏的关系倒是更好了一些，这离得远了，见面的机会更少了，谁也不碍着谁，最多是苏珣给苏莞送些东西，不过苏莞有的，苏萝也有一份，李氏倒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再说了，苏莞对苏萝苏莨都不错，看在孩子的份上，李氏也愿意给些笑容的。 这人生的际遇难说，兄弟姐妹也就这么几个，再说苏莞和苏莨苏萝也没有不能越过的恩怨在，能亲近些相处，也是好的。 李氏以前面对苏莞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对味，虽然该有的都有了，但确实是没几分真心的，如今倒是存了好几份好好相处的心思，若不然，她也不会带着苏萝跑这一趟了。 苏莞正看着院子，见李临带着远游从院子的门口走进来，挑眉一笑，便要起身要出门迎他：“景元回来了，母亲，我去迎他一迎。” “去吧。” 李氏点了头，见苏莞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似乎是嫁了人之后，苏莞便变了很多，好像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不像是以前，温温和和的，闷不吭声，像是一个透明人。 便是有笑容，也是浅浅淡淡的，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不开心，哪里像是现在这样。 不得不承认，昔日苏珣说的话不错，他说苏芙和赵明言之间不是什么好姻缘，反而是苏莞与李临这桩亲事好，她开始也觉得不信的，生怕他将苏萝的亲事也随便许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还同他吵了一架。 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见识过了苏芙与赵明言之间的荒唐，又见到如今苏莞和李临之间的夫妻恩爱，她才明白苏珣是真的有远见。 第630章 苏侧妃离开王府 想来苏莞这日子是真的不错，若不然，她也不会过得这般轻快，整个人都与未出嫁的时候都不同了。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她以前一直觉得嫁得高门公子，那公子没什么毛病，便是一桩好亲事，若是能继承家业那就更好了，可是如今又觉得，像是苏莞这样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便是嫁得的夫君只是一个教书先生，那也不差的。 也不知道日后阿萝能有什么好姻缘？ 她想了良久，心中暗暗对比了好一会儿，却觉得满帝城都没有一个合适的。 苏萝和张福儿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笑呵呵的欢乐的很，猛地一下看到李临从门口走进来，差点把张福儿吓得心肝地跳出来了。 “公、公子......”张福儿头皮发麻，目光飞快地扫过四方，想要想往常一样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只是这院子里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多，而且有客人在呢，实在是有些失礼。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小心肝一抖一抖的。 苏萝看不出她的害怕，见了李临，倒是挺高兴的，想要上前，但想起什么，便乖巧地先站在原地行了个礼：“姐夫。” “阿萝，福儿。”李临点了点头，瞥了张福儿一眼，见她飞快地低头，有些头疼，这是一群什么人来者，明明他是个善良的主子，非要给这小破孩扯得他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的。 真的是...... 这会儿苏莞从门口里出来，见这两个姑娘在他面前像是两只小鹌鹑似的，直想笑：“好了好了，你们快进来里面说话。” 说着她就伸手过来拉着他：“走吧，父亲在里面呢。” 李临点点头，与她一同往屋里走，两个小姑娘低着头跟在后面，远游跟在后面，摸摸鼻子，心想，这些小姑娘真的是很有意思。 一行人进了屋子，燕先生便与苏珣结束了棋局告辞离开，然后大家便坐下来说话。 “岳父这一路可是顺利？” “顺利，不过是大半日的时间便到了。”凤台山到归雁城确实是隔的不远，快的很。 李临点点头：“岳父既然来了，便多住一段时日，阿莞前一阵子还挺想您的，您若是多住几日，她定然是很高兴的。” 苏莞的脸微红，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是想父亲了：“就是，父亲母亲还有阿萝多住一些日子。” 苏莞想起她的一些猜测，抓了抓边上李临的袖子，凤台山估计要乱，还是留在这边安全一些。 东赵皇族的恩怨夺位之争，她和李临管不了，也不能伸手去管，但是护着娘家也是应该的。 只是若是凤台山那边出事，苏珣又离开了凤台山来看她，待事情过后，皇帝怕是要不高兴了。 不过苏珣若是去了，说不定也有危险，如此，她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就当是机缘巧合，碰巧这个时候，她父亲来看她了，避开了这事。 苏珣道：“陛下回帝城的时候，我定然是要跟着回去的，也不过是住个十天半个月。” 能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极好的。 苏莞果然是欢喜，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去厨房那边看看今日准备了什么饭菜，又派人去了石崇山石瀚海家里，说是她父亲来了，请两家上门一起吃个饭。 傍晚在水榭边上开了两桌酒席，男子一席女子一席，苏莞与李氏周氏宋氏等人一桌，一边吃着，一遍说话。 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天气渐渐也凉了一些，有淡淡凉风吹来，坐在水榭里，倒是极其舒服的，连扇子也不用带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张福儿和苏萝两个小姑娘还拿了俩盏荷花灯放在水池里，荷花灯里点着蜡烛，在水面上轻轻地晃动，水面映着水榭的景象。 苏莞看着两个小姑娘欢喜的样子，也觉得心里高兴，小姑娘嘛，这样子快快乐乐的，也是极好的。 酒席上李临和苏珣喝了不少酒，回来的也有些迟，苏莞早早地洗簌完毕，拿着一本话本子看着等他。 等他回来，喝过解酒茶，将下人打发离开的时候，她这才问起了今日的猜测：“绥王是不是打算在凤台山动手？” 李临嗯了一声：“这大约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秋猎时，皇帝在凤台山，他先是占领了帝城，将这些官员的一家老小控制住，这些官员哪里有一个敢吭声的，再来将凤台山包围起来，皇帝等人成了瓮中之鳖，等杀了皇帝，诛了那些不服的人，一切都好办了。 不过绥王想的美，昭王父子给他挖了这么一个坑，哪里能让他如愿的。 只是不管能不能如愿，凤台山定然是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的，苏珣离开那里，倒是也安全。 “那这事后，我父亲可是会皇帝怪罪？” “这些倒不必担心，你祖父与你大伯在呢，便是没有护驾之功，倒不至于怪罪。” 苏莞想想也是，正想再问他一些什么，见他伸手按住眉心，似乎是不大舒服，于是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说着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缓了一口气：“喝多了酒头疼，岳父真的是能劝酒的很。” 真要论起酒桌上喝酒那点事，他倒不至于会输了，平日里便是和那些同窗友人一起喝酒，那他也是喝得极少的，就是在苏珣面前，实在是不敢用这些心思，老老实实地喝吧。 且不管他是个什么地位的，在岳父面前总是要低个头的，一个弄不好回来连门都进不了。 “喝不了就少喝些，喝多了伤身，下次父亲还要和你说，你便说是我说的就是了。” 李临揉揉眉心，没有答这些，不过倒是和她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日绥王府的苏侧妃离开王府了。” “三姐离开了？” 苏莞微讶，然后又听李临道，“是绥王妃做安排的，苏侧妃离开的时候去见了她母亲，然后便带着她女儿离开。” “绥王妃让人带了一个孩子入府，将那孩子与绥王世子换了带走，半途交给了苏侧妃一并带走。” 苏莞闻言倒是真的惊了：“绥王妃将她的孩子交给苏苓了？” 第631章 昭王世子？他不是死了吗？ 这事情委实是令人有些惊讶，便是绥王妃担心事败，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走，可也不可能将孩子交给苏苓的。 苏苓与她一个侧妃一个正妃，便是没有太大的仇怨，但到底嫁的是同一个男人，能和谐平安无事已经不错了，还能将孩子托付给对方，也不怕对方一个想不好将孩子给丢了。 李临伸手倒了一盏茶，压了压嘴里的酒味和解酒茶的苦味：“苏侧妃似乎是欠了她人情，再来苏侧妃自己也走不了，只能靠她，两人之间应该有了约定。” 绥王妃她自己是走不了的，这一次赵贵妃称病并没有跟着一同去了凤台山，并且将绥王妃留下说是侍疾，若是绥王妃一失踪，那就是大事，反而苏苓要走，随便走个理由只要绥王妃同意了，那都是可以走的。 苏莞坐在椅子上，捏着帕子呼吸了几口气：“走了也好，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其实也怪不得昭王父子给绥王挖这个坑，先是绥王想要人家的命在先，人家咽不下这口气，报复回来也是正常。 若是绥王一家可怜，可若是赵明展死了，他的父母，他的人妻儿难道就不可怜了？ 是非恩怨，谁也说不清。 “这件事你心底有数就好，别和岳父他们说，明净的事情也不要说了，这几日我让明净暂且不要过来了。” “我知道了。” 这事还真是不能说，若是让苏珣知道绥王要谋反，还不急吼吼地赶去凤台山，再来出现什么变故，让绥王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昭王父子的阴谋，那昭王父子还不来找他们麻烦。 至于赵明净的事情，更是不能说了，皇帝和昭王府想要培养赵明净作为继承人，若是有半点消息传出去，那对赵明净而言便是一种隐在的危险。 所以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夫妻两很快就歇下。 到了第二日，李临仍旧是去书院那边上课，苏珣和燕先生跟着于先生去了地里，听说于先生对于耕种一事很久研究，如今正在研究稻米的种植，也觉得有些意思。 澜州这边的稻米可以耕种两季，眼下田里还是一片青，苏珣和燕先生过去之后便撩起袖子下田，跟于先生一起伺候起了那几块田地。 苏珣听于先生说起耕种一事头头是道，有些感概：“于老兄啊，这天底下就该多几个你这样的人，百姓能吃饱饭，才是最好的。” “唉，其实先前我懂得不多，都是李先生拿了书册来给我研究的，李先生真的大方且心怀天下的人。” 离城这边有自己的研究院，两百多年自然也研究出来一些东西，不管是稻种还是麦种之类的种子，都是有售卖的，不过这类种子种出来收获虽然不错，但是不能自己预留种子。 这是一个弊端。 若是真的要论一斤种子的售价，其实也并不便宜，一些普通的百姓在艰难的时候根本拿不出这个钱来购置一份种子。 如此一来，若是要售卖种子，可能无法达到很广泛的普及，可若是直接赠送给百姓耕种，那一年下来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而且百姓不花一个铜板就能得到，也容易将其当成理所当然。 离城这边就这件事经过很多年的商讨，眼下走的还是售卖种子的路子，离城那边会提供种子，百姓自由购置。 不过离城的资料也可以分享给他国的人研究，于先生拿的便是这份资料，等他学明白之后，便将会回到西魏，为西魏的百姓培育种子，或许继续研究新品种也好。 说起来，这位于先生是自己了解了这件事，然后亲自写了信过去离城，说是想去学习，但是离城距离西魏有些远，水土也颇有些不同，李临思来想去，便让人将他接到了这里来。 澜州这边离西魏还算近一些，倒是可以一试。 苏珣点头，他这女婿，确实是很不错的，而且李家人素来也正派，不爱争权夺利，但是也能为百姓着想。 他听说过离城那边百姓的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不错，比外面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这点不管是哪一国的皇族都比他们差远了。 三人坐在田垄边的一棵树下乘凉，轮流喝着一个葫芦里的水，看着不远处的水田，眼睛似乎看的很远。 。 苏珣跟燕先生于先生下田去了，苏莞则是带着苏萝张福儿等人上山摘果制作果脯，李氏不爱这个，也不想动，便呆在院子里歇着。 李临忙了两日，将接下来安排的课程都忙完了，便得了空闲回来，平日里也和苏珣等人一起，偶尔下田或是上山，不单单是研究稻米种植的问题，连各类蔬菜果树都有涉及到。 李临对于农耕一时颇为了解，且不说他阅尽天下群书，将这些农耕的资料整理分析，又亲自耕种实验过，说起来的时候似乎是什么都懂。 于先生努力地记下他说的内容。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十日左右，苏莞带着两个姑娘疯玩，几个男子便去研究种植，李氏闲着没事，倒是与周氏搭上话，闲着的时候便和周氏一起闲聊或是弄些吃的。 “什么？绥王造反了？”苏珣听到晋宁公手下的人来报，豁然站起来，吓得差点魂都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回三爷的话，现在已经无事。” “无事，那就好，那就好。” 苏珣瘫坐在椅子上直擦冷汗，若是皇帝除了什么事情，这还不翻天，而且本应该身在凤台山的他却带着妻女来了归雁城，要是论罪，他怕是有玩忽职守失职之罪。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会回三爷，绥王带军包围了凤台山，并扬言道他已经拿下帝城，诸位大人若是想家中的家眷活命，需得向他投诚。” 苏珣脸色一黑，骂了一句：“无耻！” 是男人就该用男人的较量，抓人家家眷算得什么本事，绥王做事没有道德。 幸好这事情没成，若是成了，指不定朝堂会被他弄成什么样子呢。 “昭王与公爷携带诸位将领一起护驾坚持了下来，后来昭王世子与平原侯一同领兵前来，这才将绥王制服拿下。” “什么？昭王世子？他不是死了吗？” 第632章 莫不是绥王脑子有坑 来人还有些高兴：“回三爷的话，昭王世子还活着呢，没死。” “当真？” “当真，属下亲眼看见了，活着的昭王世子呢！” 苏珣又是高兴又是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先前昭王世子遇刺的时候，察觉到刺杀他的是西魏的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一路查了过去，竟然发现此事竟然是绥王与西魏六王爷的密谋，想要他的命。” 东赵和西魏连年交好，少有战事发生，西魏的人刺杀赵明展，确实是很不对劲的。 “为此，绥王还许了西魏六王爷，待事成之后许他一座城池。” “昭王世子回来的时候还拿到了绥王与西魏六王爷通信的信件，上头盖着这两人的打印呢。” “昭王世子得知绥王要谋反，便急急忙忙从西魏赶了回来，先是在帝城与平原侯联手制服赵贵妃等人，然后又领兵前来凤台山护驾，缉拿叛逆......” 苏珣听着一愣一愣的，得知皇帝无事，他也松了一口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那绥王为何要刺杀昭王世子？” 这也太奇怪了，赵明展怎么说也碍不着他是不是，便是不能在夺嫡之争之中站他，但也没站其他人是不是，而且他敢杀赵明展，昭王得知了那不是要他死。 昭王此人，若是你没得罪他，还是很讲道理很好说话的，但是敢要他儿子的命，那怕是要发疯，指不定要人家全家偿命的。 这个问题，前来禀报的人也是一头雾水：“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苏珣心里想着这事，越想越是好奇，于是便让护卫下去休息，自己去前院问李临。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遍：“你说这到底为什么？莫不是绥王脑子有坑，这才想着去刺杀赵明展。” 李临放下笔，平静地解释：“昔日东君有意立赵明展为储君，此事被赵贵妃与绥王知晓了，赵贵妃与绥王想要他的命罢了。” “什么？储君？”苏珣又是吓得一懵，“赵明展为储君？陛下不是......” 他是想说，陛下他不是自己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侄子是不是，但他仔细一想，却又回过味来了，皇帝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能成的。 安王是个废人，绥王心眼小又不讲德行，铲除异己这种事没少做，而且手段素来狠厉无情，没有仁德之心，也没有一个帝王的胸襟，另外还有一个帝城赵氏的外祖。 明王，平日里更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做事也颠三倒四，喜好享乐，这要是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定就是一个昏君了。 如此一对比，赵明展这个侄子实在是太过优秀了，若是他为储君，日后登位，东赵也能安稳了，皇帝虽然更爱亲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东赵的江山社稷，立赵明展为储君，也是极有可能的。 苏珣也觉得赵明展上位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赞道：“陛下深谋远虑，他确实是一个极佳的人选啊！” 李临将书册收拾了，走过来与他在一旁的罗汉椅坐下，伸手倒了两盏茶，瞧着苏珣有些高兴的表情，这才道：“岳父且不要高兴，此事赵明展已经拒了。” “拒了？为何？”苏珣一愣，有些想不明白，这还有人不想当皇帝的？ 李临道：“具体为何，我也是不知，不过岳父回去之后，便当作不知道，就像是往日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临不愿与苏珣说赵明净的事情，但是又生怕他为了所谓的家国未来去劝说赵明展，到时候就尴尬了。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苏珣还不至于傻到去问人家为何不想做皇帝这种问题，以后谁做皇帝他管不着，他就好好办好他的差事就行了。 他呷了一口茶，缓了缓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该回去了，我父亲让人给我传信，说是让我不必再回凤台山了，陛下的御驾今日已经启程回帝城，让我直接回帝城。” 如此情况，苏珣实在是不能待了，赶紧回去告罪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他得知消息还不回去，那就是真的留足了话柄给别人弹劾了，到时候丢官是小事，搞不好要被治罪的。 李临点头：“岳父打算何时启程？” 苏珣想了想，然后道：“我先回去，明日一早我便骑马先回帝城，你岳母和阿萝再住一些日子也好，若是不想住，明日你安排两个人护送她们坐马车回去。” “也好，且看她们自己怎么想的，岳母和阿萝住在这里，我和阿莞自然是万分乐意的。” “等她们回来我便问问她们的意见。”苏珣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还是让他们住一段时日，等阿荐的孩子满月再回去也行。” “仔细算来，也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情了，我这一回去，还不知道要如何呢，她们跟着回去也担心，倒不如留下来。” “你大舅家不是要嫁女吗？我便同她们说，我有急事会凤台山去了，让她们留下来喝喜酒，其他的便不要和她们说了。” “也可。” 两人商议了一下，等到了傍晚，苏珣便和李氏还有苏萝说了他要回凤台山，让她们二人留下来喝喜酒，等苏治满月的时候再跟着李临和苏莞回去。 算起来也是半个月的时间了，李氏没有多想便同意了下来，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周氏走得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她也是愿意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了。 至于苏萝，她那是巴不得能多留一些日子，也好跟着张福儿还有村子里的姑娘们去玩，在村子里不用端着贵女的做派，她是彻底放飞了，玩的可高兴了。 傍晚，李临喊了燕先生和于先生过来吃饭，也好给苏珣饯行，苏珣想着回去如何告罪、如何在都察院的那群人手里保全自己的事情，也有些心不在焉，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散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苏珣便带着人急急忙忙骑马回帝城去了，苏莞和李临将他送到村口，眼见他的身形消失。 苏莞站在原地良久，心里很是不舍。 “晨早风凉，回去吧。” 第633章 我不信，他不是死了吗？ 人生聚散本是寻常。 纵使有许多的不舍，但是到了这一刻，还是要分别的。 苏莞看向身边的人，握着他的手，然后轻轻地嗯了一生。 所幸的是，总有一人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愿意与她不离不弃。 苏珣离开之后，李临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去书院，带学生，或是和于先生谈一谈农耕的事情，得了空闲就回来陪苏莞，偶尔靠在一起喝茶看书，或是抚琴一曲看着她跳舞。 苏萝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依旧跟着张福儿一起玩，但是苏莞也没有放纵她们，每天早上都让郑嬷嬷考她们礼仪，考过了才准许她们出去玩。 苏莞倒是希望苏萝多跟张福儿混一混的，她要是有一半张福儿的聪明劲儿，那是谁也不用担心她的。 至于李氏，苏莞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说好，偶尔一两次还好，天天呆在一起定然是两方都不舒服的。 好在李氏也没有要求她如何招待，她也觉得和苏莞呆在一起有点尴尬，倒不如去石家和周氏说话，或是帮忙指点一下石惠画嫁妆的事情。 石桥村的日子安静悠闲，帝城这边倒是炸开了锅。 先是赵贵妃绥王联合赵家谋反想要控制帝城的时候闹了一场，闹得人心惶惶，都以为这天要变了，好在后来帝城这边控制住，这才安稳下来。 待皇帝的御驾平安归来，赵明展光明正大回到昭王府，他还活着的事情才被传开。 风雪楼里便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喝茶说这事。 “真的？那昭王世子真的没有死？” “真的没死，有人亲眼所见，世子爷跟着昭王回了王府，昭王妃哭得惊天动地，实在是令人不忍。” 昭王妃虽然说和大儿子的感情没有幼子好，但到底是亲生的，又是昭王府优秀的继承人，若是赵明展真的没了，昭王妃只有赵明言这个纨绔儿子，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不是。” 世人到底还是善良的多，见到别人命运艰苦，也是很同情的。 若是赵明展真的死了，昭王府没了继承人不说，父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他的妻儿也失去了夫君个父亲，不管是对于某个家庭而言，都是万分惨痛的事情的。 若是赵明展没死，大家都觉得是一件极其令人高兴的事情，大欢喜结局了。 再说了，在赵贵妃和赵家谋反的时候，听说也是这位得到了消息，赶回来联系丧平原侯平定这一场叛乱的，也算是让他们免于一场祸事。 大家都在高兴，可是在人群中亲自听到消息的苏芙却觉得脑子一翁，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苏芙冲了过去，抓住刚刚说话的人便大声地质问，一脸的不相信。 “我不信，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可能活着？” 赵明展明明是该死的命，在前世这个时候他便已经死了，尸首送回了帝城，一切尘埃落定。 慕容凝不久之后也会随着他一起去，到时候赵明言面对摇摇欲坠的昭王府就会幡然悔悟，扛起这个担子，日后将是权倾天下的昭王甚至摄政王，甚至有机会还能做这江山之主。 可若是赵明展没有死了？ 若是赵明展没有死，那赵明言算得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照着父兄庇佑的纨绔子弟，一辈子混吃等死，半点本事都没有。 这样的人，苏芙是万万看不上的。 当初她看向赵明言，不过是觉得这纨绔子弟好骗，而且将来前途无量，是谁人都比不上的，若不然，像是赵明言当初那样子，是入不得苏芙的眼的。 “这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回来？” 苏芙不敢相信，先前她听派出来打听消息的人说这事，她就不信，非得亲自出来一趟打听。 “唉，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活着不是好好的吗？” “就是，你做什么咒人家死，人家活着碍着你什么事了？” “就是。” “你这女子当真是心肠恶毒！” 苏芙被在场的人指责了一遍，想要说什么，但是实在是说不过对方这么多人，被骂道十分狼狈，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风雪楼。 后面的人后知后觉，有人咦了一声：“刚刚那女子，我瞧着有些眼熟啊，像是...像是和昭王府三公子和离的那位。”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瓜了，在场的人甚至有的还亲临现场看过苏芙和赵明言纠缠的好戏，如此一来，能将人认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的。 “苏芙？” “真的是她？” “对对对，就是她，我刚刚还觉得她有些眼熟呢，心想是在哪儿见过，没想到是三公子的前妻。” “你说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巴不得世子死了？” “莫不是想着若是世子不在了，三公子便能成为世子？” 听人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这个可能。 “卧槽，这女子，心肠可真是狠毒。” 赵明展骑着马从风雪楼面前走过，刚刚看到消失在不远处街头的苏芙，同样的，也听到了里头的议论声，他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 他与苏芙并没有什么恩怨啊，如今苏芙巴不得他死，也唯有这个原因了，好猜的很。 边上骑马的护卫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问：“世子，可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敢咒他们的世子死，简直是该死！ 赵明展想了想，然后道：“跟过去看看，可是知道她的住处？” 先前他父王答应了明言会将赵行云那孩子带回来，回来之后忙着赵贵妃绥王还有赵家的事情，一直都空不出手来，如今遇见了，正好去看看。 苏芙住在什么地方，下属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他便道：“世子稍后，属下这就去问一问。” 赵明展点了点头，见护卫掉头离开，他趁着这个时间上了风雪楼喝了一盏茶，也堪堪是几盏茶的时间，那护卫便折返回来，拿了一张写着苏芙住址的纸张。 赵明展看过后点点头，将纸张递给一旁的护卫，然后便带着人往苏芙的住处寻去了。 第634章 老天爷，你耍我玩是不是？ 苏芙和离之后晋宁公府不让她回去，便在外面寻了一个三进的宅院给她住，也算是尽了这最后一份心力。 苏芙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晋宁公府不让她进门，昭王府又回不去，她无处可去，最终只得住了下来，她住下来之后将院子改成了落霞苑，和先前在昭王府她和赵明言住的院子同一个名字。 这院子地段也算是不错，便是她从风雪楼走回来，也不过是不用半个时辰。 以前她身边跟着婢女，出门一次便带着不少人，是要坐马车的，后来因为她纠缠赵明言，被身边的婢女耻笑鄙夷看不起，看着她的目光就是像是一个烂在地里的人。 那种目光实在是令她很难堪，甚至回去之后，那些人还将她的行径说出去用来嘲笑她，渐渐的，她便养成了不带人的习惯，便是太远了，非要坐马车，她也只是带着一个赶车的车夫而已。 苏芙回来的时候跑得很快，她一手捂着嘴巴在人群之中狂奔，仿佛那样才能发泄心中的诸多恐慌和害怕。 她一边跑，一边眼泪往下掉。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想她未出阁之前，是晋宁公府尊贵的嫡女，祖父手握宁和军，是宁和军的统帅，在这东赵之中，是数一数二的权贵高门，便是王府也是要给他们颜面的。 而她，千是帝城数一数二的千金贵女，几乎是这世间的公子都可以任由她挑选。 可是为什么呢...仿佛是一念之差，她想到了赵明言将来的成就，高高在上地能将所有人都踩在地上。 于是她便使了手段，将赵明言勾到了手里，从苏莞手里将这桩亲事抢了过来，心想着，反正苏莞就是一个短命鬼，迟早都是要死的，现在给她让路也好。 可是没想到，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都不一样了！ 苏莞嫁了李临，去了归雁城，如今还好好的，没有怀孕，也没有死，据说日子还过得不错，夫妻恩爱和美，羡煞旁人。 原本应该死去的赵明展也没有死，一直活得好好的，依旧是东赵优秀的年轻人，是昭王府最优秀的继承人。 有赵明展在，赵明言已经是一个废棋，没有半点用处了。 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还生了一个孩子，甚至连名声都不顾了，让人看尽了笑话，还想着一朝能将赵明言哄好了翻身的，可赵明言没用了，她做的这么多，不都成了笑话。 都成了笑话！ 都没有用了！ 苏芙浑身发软，像是整个人都踏在半空之中落不下来，她用尽了力气从街道上跑过去，等到跑到巷子里，到了落霞苑门前的时候，她才虚软无力地在墙角坐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爷，你耍我玩是不是？耍我玩是不是？！” 耍她是不是？ 明明能看到的锦绣前程，明明她伸手就能触摸得到的！ 她只需耐心等待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此后高高在上，将苏苒赵明启他们踩在脚下，报这前世之仇。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像这一辈子，她甚至比前世要可怜，前世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大多数都是她尊贵荣华的时候，不管是她做晋宁侯府的嫡女还是做太子侧妃，都是被高高捧起，别人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也就是最后那一段，得知自己被欺骗，最后死得凄惨。 “老天爷确实是耍着你玩的.....” 苏芙察觉到头顶有个影子投了下来，猛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原本应该死去的赵明展的脸，她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地尖叫一声：“啊——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有鬼！有鬼！” “有鬼，别过来，别过来。” 赵明展脸色平静，边上的护卫却气愤得不得了：“你给我闭嘴，我家世子活得好好的，哪来的鬼！” 赵明展挑了一下眉梢：“苏四，本世子还活着。” 赵明展有一瞬间不知道如何称呼苏芙，直接叫名字有些失礼，但叫苏四姑娘，她又已经嫁过人了，喊弟妹也不妥，她又和赵明言和离了，思来想去，便喊了一个苏四。 “还活着......”苏芙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皮有些扭曲，伸手指着他，“是你，是你......” 赵明展道：“正是本世子，怎么，苏四盼着我早些死了？” 苏芙这会儿有些怕他，闻言直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世子，我哪里敢，世子是明言的大哥，是行云的大伯，我便是被猪油蒙了心，也不敢盼着大哥死的，这些都是误会。” “误会？”赵明展嗤笑了一声，“先前你在风雪楼说的话，本世子都听见了，如何，要不要将那些人请过来与你对质，本世子也想知道是在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让你这般盼着我死。” 苏芙被吓得不轻：“不是不是，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我是绝对不敢的。” 赵明展淡淡地看了她吓得不轻的样子，问道：“行云呢？” “行云？”苏芙愣了一瞬，这才想起行云就是思君的大名，她道，“行云在院子里呢，世子今天来是来看行云吗？” “不是。”赵明展往后退了两步，让苏芙站起来，这才道，“我今日来，是来向你讨行云的，行云到底是我昭王府的血脉，也不好流落在外面，如今明言不在帝城，我碰巧有空，便想着将他带回去。” “你要将他带走？不成！”孩子已经是她和赵明言之间唯一的牵绊了，若是将孩子送了出去，那她这辈子便不能再回到昭王府了。 她死死地咬牙：“不行，你不能将孩子带走，你又不是孩子的父亲，凭什么将孩子带走？明言呢？你让明言出来！” “苏四。”赵明展语气平缓，“我记得先前我父王曾派人告诉过你，明言已经不在帝城，早已被我父王安排出去历练了，没有几年定然是不会回来的。” “将孩子接回王府，是他的意思，若是你要等他，也尽管等就是了。” 第635章 一个要求 赵明展所言，赵明言已经被昭王安排出去历练了，没有几年不会回来，苏芙便是有心想要等他，便要做好这一等就是几年的打算。 而且几年之后赵明言回来，很可能也不会与她和好，昭王府也不愿再让她进门。 最重要的一点，赵明展还活着。 赵明展没死，赵明言永远没有继承王府的一天，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悔悟过来奋发向上，永远只做一个靠着父兄庇佑的纨绔子弟。 如此，苏芙便要花费几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等不到的结果，甚至便是得到了，那也不是她所想要的权势富贵，而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苏芙想着那样的将来，只觉得浑身都喘不过气来。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屈居在慕容凝之下，奉她为尊，事事向她低头，和赵明言做一对靠着家族混吃等死的夫妻，以后越活越没有尊严。 苏芙捏紧了袖口。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 她曾经说过，这辈子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做最尊贵的那个人，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原本以为占据先机的这条路竟然不通了，甚至将要赔上她的一生。 她以前觉得她总会比别人好的，可是如今回头看看，却发现似乎谁人都比她好。 她和离了，婆家将她赶出家门，娘家嫌弃再她做出诸多的事情令家族蒙羞，也将她拒之门外，她带着一个孩子，名声早坏透了，便是要再嫁，也寻不到好亲事了。 冲着她对赵明言那些不死不休，像是疯婆子一样的纠缠，娶了她的人定然是要成为满帝城的笑柄，每每走出来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听一遍那些往事前尘。 试问谁人有这个勇气？ 所以她的将来，很可能会过得很差很差...... 她曾今嘲笑他人不如意，可是万万没想到，小丑竟然是她自己，她才是可能最不如意的那个。 赵明展看着她的脸色变化，也不着急，站在哪里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苏芙缓了一口气问：“你今日前来，是想要带走思君？” 赵明展点头：“他到底是昭王府的血脉，不过这孩子到底是在和离之后你生的，相较你和明言，你更有资格将孩子留在身边，若是你想要养着他，昭王府也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从你手里将孩子抢走。” “可若是你愿意将孩子交给昭王府，我们也感谢你为明言生了一个孩子，便准许你在我们能办到是事情之内提一个要求。” 要想什么都不付出就让苏芙将孩子交出来，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苏芙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但是她为赵明言生了赵行云，在能力范围之内准许她一个要求也好。 也算是了结了这件事，免得日后再纠缠不清。 “不过你想要回到昭王府，想要明言再将你娶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赵明展补充了一句，“伤害他人的事情也是不成的。” “此事也不必着急，你好生考虑考虑也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便让人去昭王府说一声。” “至于你先前在风雪楼说的话，看在行云的面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但是若是有下次，我定然是饶不了你的。” 赵明展说完这些话便带着人离开，甚至没有提出要见赵行云一面，苏芙茫然地看着人离开，许久之后才进了落霞苑。 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她有些心烦，看着奶娘将孩子抱出来哄，她便皱眉：“怎么又哭了？” 苏芙和离之后怨念很深，脾气也很大，对于院子里的下人，也没克制过，奶娘见她皱眉，心里有些慌张，告罪道：“奴婢也不知，刚刚醒来便不停地哭，喂他奶也不喝，夫人，奴婢这就抱着他去哄一哄。” 苏芙刚刚听了赵明展的话，心里乱糟糟的，这会儿听着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心烦，罢罢手让奶娘赶紧将孩子带走，等孩子哭声远处，周围安静下来，她才进了屋子坐下。 “夫人，晋宁公府那边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交给夫人的。” “晋宁公府？”苏芙闻言一喜，“快将信件给我。” 苏芙与晋宁公府诸人的关系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晋宁公和王氏根本就不管她，因着她闹出这么多丢人的事情，她的亲爹也不管了。 再来慕容仙因为给她苏荐送女人的事情与她早已反目，苏荐不到万不得以也不会亲自来见她，便是有事，也不过是支使府上的一个管事过来罢了。 唯一会给她写信的，便只有她亲娘杨氏了。 慕容仙生了孩子之后，晋宁公府便派人去接了杨氏回来，免得这孩子满月的时候祖母都不在身边。 晋宁公府上下对这个孩子都寄予厚望，也希望他圆满平安，自然是不希望他满月的时候缺了什么。 杨氏回来已经七八日了，最开始的时候和苏芙见了一面，后面也写过两封信过来。 苏芙拆了信封，打开信纸一看，里面多数是杨氏的诉苦。 以前的时候，杨氏是府上的世子夫人，地位尊贵，除了在王氏面前低头，阖府上下谁人敢不给她面子，可是她如今回来，府上多是陌生，对她也没有半点敬意。 甚至王氏还有意在苏治满月之后将她重新送回庙里去。 庙里生活清苦，她的日子也过得清苦，这两年的时间，她几乎是要疯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是不想回去的。 可是府上根本没有人帮她，便是她的亲儿子苏荐，也不过是帮她说个情，晋宁公和王氏不同意，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杨氏在信中大骂苏荐是个白眼狼，如今有了媳妇和儿子，早将她这个亲娘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如今的杨氏也没了倚靠，以前杨家投靠了废太子赵明启，赵明启被废之后杨家就遭到了打压，然后一直越来越差，晋宁公府早已不将杨家放在眼里。 杨氏在信中请她帮忙想法子，让她留在晋宁公府。 苏芙看了信之后吗，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回不了昭王府，那么若是昭王府帮忙，她是不是能回到晋宁公府呢？ 第636章 我想与我母亲一起回晋宁公府 苏芙快速分析眼下自己的境况。 赵明言离开了，少不得要几年才能回来，她便是有再多想要与他和好的法子也是徒劳。 赵明展没死，她期望的一切估计要成空了。 以前生下这个孩子，为了是想要和赵明言和好，是为了爵位，可若是这些都没有了，她带着这孩子意义也不大了。 再说了，孩子到底是她亲生的，便是交给昭王府养，日后他们还能拦着她不让她见孩子不成，等几年之后赵明言回来了，若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是可以用看孩子的借口上门去的，到时候与他见面的机会也多。 她去得多了，表现得好，指不定昭王府的人就对她有改观了呢？ 苏芙觉得自己以前带着孩子实在是有些蠢，若是将孩子留在昭王府，说不定她三天两天就能上一次门见孩子，去得多了，也有机会和赵明言相处了，也不会像是之前那样，想要与他说几句话都艰难。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迟...... 苏芙这样想着，第二天就派人去了一趟昭王府见赵明展，赵明展得知消息之后便和慕容凝一起来了一趟落霞苑接孩子。 一行人坐在屋子里谈话。 苏芙道：“不知昨日世子说的话可是还作数？准许我提一个要求。” 赵明展看着她有些得意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屑，他还以为苏芙要思考好些日子呢，没想到不过只是过了一天，她便做了决定要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先前昭王府和晋宁公府都不愿意让她生这个孩子，她非要生，还以为她对这个孩子到底是有感情的，可是没想到，转头就可以放弃。 赵明展虽然这样想，可是脸上却不显，依旧是平静冷静的：“莫不是你已经想好了什么要求？如此，且说来听听？” 苏芙道：“我想与我母亲一起回晋宁公府。” “庙里生活清苦，我不愿我母亲去受苦，而我呢，也不想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想回到过去，到时候，我母亲仍旧是晋宁公府的世子夫人，而我，仍旧是晋宁公府的嫡女。” 赵明展皱眉：“此事怕是不容易，且你与晋宁公府之间的事情，乃是你们的家事，我们昭王府管不到，也做不得主，再说了，你说的这个，似乎是两个要求，不是一个。” 苏芙仰头道：“我的要求便是这个，世子说是一个也好，两个也罢，至于能不能成，便要看世子如何跟晋宁公府说了。” “若是事情能成，我与母亲回了晋宁公府，孩子你们便带走，当然，我是孩子的母亲，我希望日后我想要看望他的时候，府上不要阻拦。” “若是事情不能成，那此事便作罢，孩子我且养着就是了。” 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慕容凝有些生气，若是苏芙要钱财还是别的，为了赵行云，他们也就答应了，可若是这种要求，昭王府实在是没有办法答应的，他们做不得晋宁公府的主。 再说了，杨氏和苏芙母女两是什么情况，名声丧尽，谁接手谁倒霉，日后指不定还有数不清的麻烦，这是要闹得晋宁公府永无宁日。 慕容凝心疼赵行云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看在赵明言的面上也愿意照顾他，可晋宁公府还有她的堂妹呢，她总不能将这个麻烦甩给她堂妹。 一个婆婆和小姑子，简直是灾难。 “此事是不可能的事情。”慕容凝脸色很不好看，“苏芙，若是你没有诚意，那便不要请我们过来了。” 苏芙道：“什么叫做没有诚意，我如今只有这个要求，我只想回到娘家，受到娘家的庇佑罢了。” 慕容凝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赵明展按了一下，这才忍了下来，道：“此事还需得商议，昭王府可以去提一提，但是未必是能成的。” “可以商议，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么我们这边也有要求。”赵明展的声音淡淡，“若是此事能成，我们将孩子带走，我希望你也不要再与这个孩子见面了。” “我们昭王府不欢迎你，行云也不需要你。” 这是要断了她后路啊。 苏芙豁然站起来：“不成，我是孩子的母亲，为何我不能见他？世子也未免太过分了。” 慕容凝道：“难不成你提出的这个要求便不过分了？” 苏芙噎了一下。 慕容凝淡淡道：“其实我也明白你的打算，到底明言一去不知道几年才回来，你将孩子放在昭王府，若是你这几年寻不到好的，日后也可以继续借着孩子和明言联系上，还想跟他重归于好。” “可是这世间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什么好处都让你给占了。” 苏芙脸色僵硬，有些被戳中心思的心虚。 慕容凝道：“你若是想谈，就按照这个要求来，昭王府去帮你谈回晋宁公府的事情，至于以后你过什么日子，我们也无法保证。” “若是事情能成，你需得答应日后不再见行云，若是你反悔了，昭王府也能反悔，让你高高兴兴地回了晋宁公府，也能让你灰溜溜地被赶出来。” “此事我们还需和晋宁公府那边联系，成了再与你联系，你也自己好好想想吧。” 赵明展和慕容凝没有再留，连茶都没喝便匆匆离开，在马车上的时候，慕容凝还在生气。 “真的是好大的脸，做出这么多丢脸的事情，还想回娘家，若换做是我，早就寻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好好呆着了。” 世间上和苏芙这样自私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家族给予了你优越的物质生活，也不求你对家族有很大的回报，但也不能给家族惹祸，不能给家族蒙羞啊。 苏芙是两者都占了，而且还做得很过分，晋宁公府便是因为她成了帝城茶前饭后的笑料，甚至连累家中的姑娘都不好说亲了。 慕容凝气了一会儿，然后问赵明展：“此事，真的要和晋宁公府谈？” 赵明展点点头：“无论成不成，都是要去一趟的，总不能让行云一直呆在她的身边，若是如此，行云将来......” 若是赵行云在苏芙身边长大，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第637章 父王可是还记得绥王侧妃 慕容凝憋了一口气：“可晋宁公府是不会答应的，想要说动他们，怕是要付出不轻的代价。” 事情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赵明展看了看车厢，目光看得深远，好一会才道：“只能暂且一试。” 苏芙瞧着蠢事做的不少，但是她也有她的一点聪明之处，如今她仗着生了赵行云，昭王府想要将孩子带回来，确实只能答应她的条件。 不过这等人实在是太过自私自利，在她心中，或许只觉得自己一人是聪明的，旁人都是傻子。 赵明展夫妻回了昭王府，慕容凝去看孩子，赵明展独自一人去见了昭王。 昭王见到他回来，倒是挺高兴，便问他：“如何？行云带回来了吗？” “并无。”赵明展将苏芙提出的条件说了说。 昭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脸色有些阴沉：“她倒是好本事，竟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简直是异想天开，那孩子若是她想养就养着吧，咱们就当不存在。” 赵明展不做声，心知昭王是在说气话，便是没有什么感情，可到底是亲孙子，而且赵明言离开之前也希望这孩子能带回昭王府来。 赵明展对赵明言将自己惹出来的破事丢给他和昭王有些不高兴，觉得这小子经过这么多事情还没长大，总是要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但如今赵明言愿意去军营，也不再说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若是留在苏芙身边长大，日后怕是要一生不幸。 不说昭王，便是赵明展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到底有血脉亲缘在，孩子还小，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总是要护着他一二的，若是连他们也不管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日后有多可怜。 昭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几回，仍旧是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想他堂堂昭王府，被一个小女子拿捏了，真的是荒谬。 早不该让明言将这人娶进门！ “此事，你有什么想法？晋宁公府那边怕是不会同意的。” 虽说苏芙原本是晋宁公府的姑娘，但晋宁公府已经将她除族，不让她回去，若是非要人家将这惹事生非的祸害带回去祸害一家子，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赵明展道：“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或是能说服晋宁公府，父王可是还记得绥王侧妃，晋宁公府的那位姑娘？” “苏侧妃？” “正是她。” 这几日皇帝御驾归来帝城，先是将赵贵妃软禁在宫内，又将绥王以及赵家沈家等同党下了大狱，绥王妃亦然，但是身为绥王侧妃的苏苓和她女儿和煦郡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为何不见踪影，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甚至是绥王妃身边带着的那个孩子不对，大家心里也有数。 “先前我早早就派人盯着昭王府，苏侧妃离开的时候，也派了暗卫悄悄跟上，如今她在何处，我倒是知晓的。” 赵明展倒是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先前派人跟着，就怕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苏苓带着两个孩子躲起来，他也没有想过要将人抓出来的。 “苏侧妃之事，晋宁公府一直觉得对不住她。” “你是说，拿苏侧妃和晋宁公府讲条件，可若是如此，行事与苏芙有什么两样，不妥。” 赵明展道：“并非如此，苏侧妃如何，如今与我们也没关系了，我们与绥王的恩怨也到此结束了，只是如今绥王怕是要倒霉，她便是平安无事，也唯有躲藏一世的命。” 昭王闻言，挑眉看向自己的长子：“你的意思是，要为她们求情？” 若是能让苏苓带着孩子堂堂正正地回到帝城，晋宁公府说不准就答应了。 赵明展道：“待一切尘埃落地之后，或是再过两三年，咱们再行安排，也是可行的。” 到时候绥王谋反一案早已成为过去，若是再说起此事，皇帝定然是对苏苓和和煦有几分怜惜的，想让她们回来，其实算不上太难。 “似乎是可行，你得了空闲便与阿凝亲自去一趟晋宁公府，且说说这事，若是不成，也没办法，大不了咱们将那孩子抢了，私底下送到别人家里养着就是了。” 实在是行不通，依照昭王的性子，强抢还真的是有可能的。 赵明展道：“明日我便和阿凝一同过去。” “行，就先这么定了。” 。 很快便到了石惠画出嫁的日子，石家还摆了酒席，请了村里的乡亲上门热闹热闹，苏莞和李氏等人也过去吃了一顿早食，然后在明厅和周氏等人说话。 姑娘们则是去了石惠画的房里瞧着她上妆陪她说话，小姑娘们在屋子里叽叽喳喳的，也热闹的很，言语之间对石惠画羡慕得不得了。 明厅里也不是传来笑声，石崇山和一旁的人说话，笑得红光满面，显然对纪云蒲这个女婿是万分满意的。 苏莞慢慢地吃着果脯和瓜子，温和地与大家说话，时间也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纪家迎亲的人来了，很快的，穿着一身红衣的纪云蒲便带着人进了石家的院子。 “纪公子这么一打扮，真的是相当的俊俏，惠画当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听说纪公子如今在归雁城安家，买下了一处宅院和好几个铺子田庄呢，惠画嫁过去那可是要做贵夫人啊。” “日后咱们惠画，便是享福的命了。” 关于石惠画救了纪云蒲，纪云蒲与纪家的恩怨，如何又与纪家分开在归雁城落户的事情，石桥村的乡亲都是知道的。 虽然有些羡慕石惠画的际遇，能嫁得这样一位好郎君，但也只是羡慕一下，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毕竟人各有命，各凭本事。 再说了，石桥村石姓都是同一个祖先的，既然是石惠画的夫君，也算是他们亲戚，可能他们血脉隔得远了，人数也多，沾不了什么光，但若是有什么难处，也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亲戚是不是。 总而言之，也算是一件好事。 乡下并没有催妆诗的习惯，觉得文绉绉的，许多人都听不懂，倒不如多带一些吃的有诚意，农家人，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吃饱喝足的，便满意了。 第638章 石惠画出嫁 纪云蒲似乎是早已知晓这其中的不同，刚刚一进门，便让人开始发东西，油纸包的烧鸡村里人一家一只，由着石回清帮忙看着分发，然后他自己则是带着人给在场的人发一些吃食。 有糖果干果水果、煎饼包子糕点等等。 糖果干果水果是之前准备好的，煎饼包子等吃食是早上让人吃买的，虽然路途远了一些，但因着存放得宜，这会儿还有些热乎。 苏莞吃了一块纪云蒲亲自分下来的喜饼，心情也觉得不错，纪云蒲能将这点小事都记在心上，也是用了十足的心。 在场的人吃得满意了，石家夫妻也高兴，没有为难纪云蒲，很快的便有人去请新娘子出来。 一群姑娘们从屋子里出来，然后也快速地围上了一旁分发东西的地方吃东西去。 谢夫人乃是两家的媒人，穿着一身喜庆的海棠色衣裙，帮忙扶着石惠画出来，然后便在苏莞旁边的位置坐下。 苏莞拿了一份喜饼递给她，笑得眉眼弯弯：“谢夫人吉祥，吃块喜饼吧。” 谢夫人咯咯地笑了两声，拿着一块吃着。 石惠画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手中的拿着一把用金线绣着金莲的红色团扇遮面，那扇子虽然比不得贵女用的镶金镶宝石，但也是十分精致体面了。 在乡下这地方，最多便是一把红色的团扇，便是富足的石桥村村民，也少有用金丝的，觉得有这个钱不如给姑娘备置一些好东西实用。 若是石家自己准备，定然也是舍不得的，有这个钱不如给石惠画多做一身衣裳。 然而石惠画的这一身，实则是纪云蒲让纪家的人准备的，不管是嫁衣还扇子，请的都是归雁城最好的绣娘绣的，花了十足十的心思呢。 碍于身份和处境，并没有太富贵花俏，免得日后娘家在村里不好做人，姑娘们出嫁小伙子娶媳妇都拿来攀比，若是闹不好就说是石家开了不好的头，闹出这些事端来。 这事情好比村子里小伙子娶媳妇，俗成约定彩礼五万六万，但是突然某一家给了十几二十万。 日后村子里其他小伙子谈亲事了，女方知道这个事，也要这么多，人家拿不出来就怪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让他娶不上媳妇， 虽然说这事情其实与旁人无关的，但是人家排挤你也没办法。 新人上前向父母辞别。 石崇山原本高兴的脸色便暗了下来，虽然石惠画从小到大很能闹事，闹得鸡飞狗跳将他气死要死，可到底是养了近二十年的姑娘，如今就要给别人家了。 其中心酸难言。 石崇山别过脸道：“嫁了人，便是个大人了，日后相夫教子，安安分分的，莫要再到处胡闹了。” 石惠画心里酸酸的，点头道：“父亲放心，惠画记下了。” 周氏强忍下泪水对纪云蒲道：“云蒲，我家姑娘便交给你了，她性子不好，望你好好担待，若是她有什么不对的，便回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她去。” 周氏心中担心啊，一怕石惠画性子不好，日后纪云蒲不能容忍她，二怕石惠画不像是那些教养得体的千金贵女，什么都不懂，日后纪云蒲厌倦了她。 纪云蒲道：“岳母请放心，既然我娶了她，便会好好待她的，纵使她有千般不好，都是我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娘子。”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我教她就是了。” 周氏点头：“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你们夫妻两日后啊，便好好过日子。” “是。” 拜别之后，石惠画便由着石回信背着出了家门，然后上了纪家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离开石桥村。 新娘子出了门，石家的热闹也散了，村民们除了要留下来帮忙的，都带着各家分得的东西回去，苏莞和李氏留下来和周氏说话。 苏莞也不急着回去，石回信石回清等人去送嫁，顺道将李临也拉上了，便是不留宿，那也是要等吃了饭才回来的。 周氏神色恹恹：“惠画小时候啊，多顽皮啊，我和她爹啊，总是被她气个半死，心里还想着她早日长大了嫁出去，让别人操心去，可是她这么一出嫁，我心里万分是舍不得的。” 李氏道：“自己的姑娘，谁人是舍得的，我的那个我也舍不得，她性子单纯了些，我也是总担心，生怕她嫁了人日后被人欺负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且不管是儿子还是姑娘，做娘的那个是不担心的，只恨不得掏心掏肺，让他们一辈子过得安好才是。 像是苏芙那样的母亲，实在是少见。 两个养了姑娘的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自己姑娘的事儿，苏莞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茶，听着她们说话，竟然有些恍惚。 若是她亲生的母亲能陪着她长大，是不是也会这样，或是岳氏还在，是不是也会对她这样。 更或者是，若是有一天，她做了母亲，是不是也会如此。 或许，肯定会的。 苏莞也没有在石家呆多久，见周氏和李氏聊的高兴，还留在石家的几个夫人也凑了过来，说起了孩子的事情，苏莞听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告辞离开。 刚刚回到景平苑的花园，便见苏萝和张福儿拉着大呆二呆出来，打算带出去溜达一下，这会儿天气固然已经冷了下来，但是还不算太冷，等再过一些日子，这两只怕是都不愿意出门了。 “六姐，我和福儿带大呆二呆出去玩。” “夫人，我一会儿去河边捡一些螺回来，回头炒着吃，以后天冷了不爱出门捡，就吃不上了。” 炒螺的滋味实在是美妙的很，张福儿很是痴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捡一次。 苏莞笑道：“去吧，天冷了，别下水，在河边石头上捡一些就行，也小心一些，免得摔下去了。” “嗯嗯，夫人我记得了。” 说着，两个姑娘就拉着手一人拉着一根绳子拉着大呆二呆出门去了。 张福儿高兴的很：“阿萝，我请你吃螺，特别好吃的，到时候你一定喜欢的。” 苏萝小声地嗯了一声：“你说好吃，那一定是很好吃的......” 第639章 落水 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出了花园，苏莞笑了笑，心中也高兴。 这世间的女子，也只有做姑娘的时候能松快几年，待嫁了人了，便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面对，婆家娘家这边的亲戚需要费心，还有自己的产业需要经营，另外还有生活琐碎。 苏莞她自己算是比较轻松的一个了，但每每到了节日或是年底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有些人情往来，总是要去维持的。 她伸手捏了捏脖子，回了院子换了寝衣歇一歇，这会儿天气已经冷了，虽然不至于要生地龙，但是外面的风也是冷冷的，盖着厚被子睡觉刚刚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些迷迷糊糊的，便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 “夫人可是醒了？” “还没听见动静，瞧着还在睡，要不咱们进去喊一声？” 苏莞听着声音有些着急，睁开眼缓了一会，这才开口问：“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进来吧。” 山雾闻言快速地推开寝室的门进来，脚步有些匆忙，急急道：“夫人，是八姑娘和福儿掉进水里了。” “什么？！”苏莞一下子惊得坐了下来，这下子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她掀开了纱帘便问，“怎么一回事？现在如何了？” 说着她就要穿鞋子下床，山雾赶紧过去扶她：“夫人莫要担心，护卫已经将她们救起来了，如今正送往院子里，已经嘱咐厨房给她们熬两碗姜汤。” 苏莞闻言脸色稍微缓了一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掉到水里了？” 山雾道：“听说是和村里的姑娘发生了争执，争执的时候双方落了水，不过是小河滩，水面还没到膝盖这么高，也没什么危险，就是这冬日水寒，怕是要受点苦。” 这边竹萃端着坐一个盆子进来，将布巾放在温水里沾湿，拧干了递给苏莞擦脸，苏莞擦脸漱口之后也不上妆了，换了一身衣裳，拿了一根簪子让竹萃重新固定了发髻，这便打算过去看看。 “可是请了大夫没有？” “小桑姐姐去请了孙先生过去看看。” “孙先生也行。”苏莞带着人出了主院的门，便急匆匆地去了李氏母女居住的院子，这会儿李氏已经回来了，两个姑娘换了一身衣裳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木榻上喝姜汤。 李氏气得不轻：“我说你们去河边做什么？还在河边与人打闹，真的是气死我了。” 张福儿急忙道：“苏夫人，是我不好，是我拉着她去河边的，对方也是因为我才吵起来的，您别怪怪阿萝。” “不是......”苏萝又急急道，“是我要和她吵的，不管福儿的事情。” “行了，你俩都有份。” 虽然说苏萝落水了，她比较心疼，但是不至于责怪别人家的姑娘，再说了，张福儿和苏萝玩的好，她也需得考虑一下小姑娘之间的感情，免得生出什么隔阂来。 苏萝扁了扁嘴，低头喝姜汤。 李氏说：“你们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与人争执起来？” 苏萝小脸一脸气怒：“母亲，都是那人实在是不要脸，竟然这样说福儿，我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福儿多好的姑娘，被她说成这样。” “那一口气？人家说什么了？” 苏萝正想说话，但是边上的张福儿扯了她一下，她想了想就闭上了嘴巴，低头喝姜汤。 张福儿也低下头来，也不说话。 李氏看着这两个，觉得好气又好笑：“行了吧，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不管了。” 苏莞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喝完了姜汤，李氏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孙先生给她们看了一下：“不过就是泡了一会儿水，有些受凉，晚上再喝一碗姜汤，晚上裹着被子出一身汗，便没事了。” “话说你两小丫头也真是的，便是要吵架，也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吵，便是打起来也没人管你们，在河边这种危险的地方，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说的不错。”苏莞踏脚走过门槛，便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们两是平日里太自在了，专门没事找事呢，幸好的河水是浅的，若是深水，那不知道如何呢，真的是不要命了。” “从明日开始，便去郑嬷嬷那里学规矩去，哪儿都不许去了。” 苏萝一愣，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六姐......” 张福儿也是瞪大眼睛，哀嚎了一声：“不是、夫人，我们、我们......” “别我们了，再说我便多惩罚你们一些日子。” 张福儿闻言果然闭上嘴巴不再说了，不过低着头神情有些恹恹的，瞧着有些可怜。 苏莞瞥了她一眼，一点儿都不心疼，这犯了错，理应给一个教训，不管是什么原因，在河边打闹，都是错的。 “行了，没事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苏莞瞧着这两人没事，便也没再留，转头去了外院让人将回风喊过来，不多时，穿着一身灰色衣袍的回风便到了。 回风年纪不大，算起来比李临还要小一岁，容色清正俊俏，身影瞧着有些清瘦，像是一个手握书卷的书生。 他刚刚到苏莞身边的时候，是一个安静沉默的年轻人，听从命令，需要时就在身前，不需要时便隐在暗处。 不过自从李临将他放到了明处，开始让他帮忙处理事情，他也变得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了起来。 如今李临身边，对内的事情归张管事管，对外的便是他了。 回风和橘颂这两人，苏莞倒是有些预感李临有意将他们提上来，好日后接老一辈的班的。 回风上前行礼作揖：“属下拜见夫人。” 苏莞点点头，然后让他坐下，又让山雾给他上了一盏茶，这才开口问：“听说阿萝和福儿这一次与人争执是因为你的缘故。” 回风低下头来：“是因为属下。” 苏莞伸手捏起茶盖，拨了拨茶水表面的水沫，又问：“你与那姑娘，可是有什么往来？” “并无。”回风解释道，“属下与那姑娘并没有什么往来。” 第640章 终归是晋宁公府扛下了所有 “先前属下从归雁城回来，有一次遇见了她，瞧着她带着不少的东西，便顺口帮带了她一路，后来那姑娘寻了属下几次，属下也并没有理会她。” 回风垂了垂眼帘：“此事是属下处理不周，稍后定然会与那姑娘说清楚的，免得误了人家姑娘的将来。” “至于属下与福儿的事情......” 苏莞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与福儿如何，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只要你不耽搁了你家公子安排的正事，其余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回风对福儿有些不同，苏莞也是知道一些的，以前他做暗卫的时候有诸多的不方便，具体如何，苏莞是不知晓的，但是在张福儿过来之后，他偶尔也会送她一些小东西哄她。 开始的时候苏莞是以为这群人跟在李临身边多年，也时常进出李家，喜欢福儿这个活泼敞亮又聪慧可爱的妹妹，对她好了一些罢了。 不过到了后来，她也看出一些不同来。 只是张福儿还小，她也没将这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只是和李临说过一次，李临倒是觉得不错，说让她别管，任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苏莞见他沉默，又问了他一句：“可是后悔帮了人家？出手相助是好事，可帮出麻烦来了，这心里就不痛快了。” “不曾。”回风正了正脸色道，“要怪便怪属下没看清眼下的境况，没将事情处理好。” 先前李临游历的时候，回风作为暗卫，也是跟了一路的，遇见别人有难处帮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李临做这事很有一套，应对得当，少有被人缠上这种事。 而他自己则是没有将事情处理好，这才闹出了眼下这样的事情。 “你能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且回去吧，福儿受了惊吓，你得了空闲，也且哄哄她就是了，小姑娘，总是需要人哄的。” 张福儿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惊吓，那点水连苏萝都吓不倒，苏莞说这话不过是想让他去哄哄人家姑娘罢了。 既然喜欢人家姑娘，虽然对方还有点小，但是多哄哄，多费点心思，这日后不就水到渠成了。 若是日后姑娘被别人哄走了，那干脆找块墙撞死去，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都这样近了，还抢不过别人，真的是自己没本事。 默默守候保护这种事情，往往都是男二才做的，这种人往往得不到，要多在她面前晃，一直晃，这才有机会。 回风闻弦知雅意，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告辞离开。 苏莞坐在位置上轻轻地拨了拨茶水上的水沫，突然便笑了笑。 傍晚李临吃完酒席回来，苏莞便将这事情跟他说了，末了还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说回风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我瞧着时间也不短了，人家这么小，他便盯着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有个词叫‘青梅竹马’吗，也是极好的。”李临心情还算不错，“福儿今年多大了？” “多大？应该是十三了。”张福儿和苏萝同岁，今年都是十三。 “那还有得等，让他自己折腾去吧。”离城那边的律法，姑娘家满十八岁才能出嫁，如今算起来，也将近五年的时间。 李临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平衡了一些。 想他遇见苏莞的时候，她才十四，十六将她娶回来，虽然将人娶回来他心中也是很高兴的，但是总是有点煎熬和不满足。 “对了，帝城那边来信了。”李临将信件从袖袋中取了出来，然后递给她，“苏芙回了晋宁公府。” “回了晋宁公府？”苏莞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明白，她将信件接过打开快速地看了一遍，倒是愣了好一会儿。 写信的是李临留在帝城那边的人，上头先是说了如今朝堂的局势，然后又说了晋宁公府的事情。 两日前，皇帝将赵贵妃赐死，将绥王贬为庶人，与绥王妃一道发配皇陵守墓，赵贵妃的娘家赵氏一族和绥王妃的娘家沈氏一起被抄家问罪。 赵家乃是帝城的百年氏族了，权势地位极高，皇帝想动他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他们自己把刀子递上来，焉有不砍之理。 而且是参与谋反之罪，天下人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整个绥王府唯有苏苓和两个孩子逃走了，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没有下令命人去追捕，至于绥王妃身边的那个孩子，也没有人提出有什么不对，都默认了那孩子是绥王府的小世子。 至于晋宁公府的事情，便有些复杂了。 昨日晋宁公府将苏芙接回了府中。 原来是苏芙用孩子与昭王府做了交易，她将孩子给了昭王府，要求昭王府帮她回晋宁公府继续做她的千金贵女，享受着公爵府邸的富贵。 昭王府则是用苏苓和和煦的将来说服了晋宁公和王氏，说是再过两三年，风波平定，便让苏苓与和煦堂堂正正地回到帝城来，不用在藏躲起来过日子。 王氏觉得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苏苓，又实在是担心她现在的境况，觉得若是让她们母女一生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实在是可怜，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想来不知道有没有因果循环之说，昔日苏芙和杨氏害了苏苓，如今的苏苓却因为这两个人，才有了翻身的余地，若不然她为了活下去，这辈子只能带着和煦在一个偏僻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度过这一生了。 既然昭王府允诺能让她们堂堂正正地回来，往后的日子，便是没有以前绥王府那样的富贵权势，但是也应该不错的。 苏莞叹了一口气。 终归是晋宁公府扛下了所有。 姐妹之争，恩恩怨怨，最终还是要那个庇佑她们的府邸、要她们堂上年华老去的祖父祖母收拾烂摊子。 “她和大伯母回了晋宁公府，日后府上怕是没有什么安宁的日子了。” “未必。”李临喝了一口茶，“你这位大伯母吃了不少苦，又没了杨家给她撑腰，应当是怕了，大事闹不起来。” “至于苏芙...你觉得晋宁公府真的容许她一直呆在府中惹是生非？” 苏莞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已和离归了娘家，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娘家吧，总是要嫁人的......” 第641章 回风橘颂这两人，你日后想如何安排？ 苏芙的要求是她要和杨氏回到晋宁公府，继续做晋宁公府的千金贵女，如今昭王府将她引进门了，晋宁公府也承认了她的存在，将她接了回去。 可若是府上安排她再嫁，就不关昭王府的事情了。 而就晋宁公府而言，接你回来，但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娘家不嫁吧，天底下那里有女子是如此的，寻一门亲事，嫁出去就是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她不情愿又如何，实在不愿意，丢上花轿或是打晕带走也成。 这出了门子，和以前的情况也差不多了。 苏莞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显得又呆又可爱。 李临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脸上有了笑容，苏莞羞恼地伸手去抓他的手：“你别捏我的脸，都说了别捏。” 李临从善如流地放开手，笑道：“好了好了，你且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了，经过之前的那些事情，既然晋宁公府愿意将她接回去，想来也是有了打算的。” “不想了。”到底是苏芙自己自作孽，什么结果也与她无关，若是得了空闲，她还是给阿萝琢磨一个好亲事，虽然才十三，但是早打算早好，还可以有时间看看对方人品，免得日后匆匆忙忙的。 “我且问你个事情，回风橘颂这两人，你日后想如何安排？” 李临顿了一下，也不瞒她，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回风的话，先让他磨练几年，且看看他能不能成，若是能成，便让他去渔父那边，若是不能，且再做安排吧。” 这可真的是很看重了。 渔父如今在离城，管着不少事，若是要将离城比作一国，这位置相当于丞相还有过之无不及，权势也是相当大的。 不过如今的回风，定然是做不了这个位置的，待十年八年、甚至是十几年之后，经过一番磨练和学习，才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毕竟他以前的出处有些狭隘了，暗卫出身的，不管是以前还是跟在主子身边，都是隐在暗处，自小刻苦学习的是武功，在待人接物之处本是弱点。 也就是后来将他调了出来，自李临和苏莞成亲之后跟在身边办事，事情办得相当的漂亮，李临这才有了心思想要将他往这个方向培养，将诸多是事情都交给他来办理。 不过这些最先跟着主子的那一批人前程都是不会差的。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位的那些年纪渐长，总是要换新人上去的。 而这些人选呢，谁人能比得过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人忠诚可信，只要是自己有些本事，定然也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橘颂日后回安防军。”橘颂平日里是个不爱吭声的年轻人，但是做事谨慎细致，如今他虽然身在景平苑，但是不管是那座府邸的安全，还是整个石桥村，甚至是归雁城的安防都是归他管的。 李临口中的安防军相当于帝城的禁卫军，负责整个城市的安防事宜，这个位置也是异常重要，需得掌权者心腹才能做的。 而且个人本事和统帅能力也需要足够的出色，能担得起这个位置，若不然定然是不能将一城的安危胡乱地交给一个人。 “很不错啊！” “目前看来办事还算不错，还是需得多考验考验的。” 苏莞扯了扯他的袖子，眨了眨眼睛，然后问：“你觉得橘颂如何？和阿萝合适吗？” 李临挑了一下眉头，笑了：“你还在琢磨这事，阿萝的事情自有岳父看着呢，再说了，性格上怕是不合适。” 橘颂这人吧，好是好，但是不爱说话，苏萝娇滴滴的又天真单纯，两人怕是凑不到一块。 若是真的给苏萝找，需得找一个会哄人耐心好的，又能护着她的，或许还要长得好看一些的，橘颂长相并不算太出色。 而橘颂呢，给他寻一个温柔懂事的才能合适，平日里能照顾好家里的一切，才是他会喜欢的。 这些暂且不提，但是哄小姑娘定然是不合适他的。 苏莞想了想也是，确实不合适的，其实她还是挺看好橘颂的，性情品行都是可嘉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唯有一点可能不大懂风情。 “我不是我非要担心。”苏莞叹气，“阿萝在帝城怕是寻不到好亲事，便是能寻到的，不是世家混吃等死的幺子，便是一些想要攀附晋宁公府权势的人。” 苏家几个姐妹闹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许多人都不大愿意沾染苏家的姑娘，生怕自己被拽进这些破事当中丢尽脸面。 再说了，苏萝也不是特别出色的姑娘，她性子天真可爱，家人都很喜欢，但是若是嫁到世家里头，她的性子却成了缺点，长子媳宗妇的人选是不会选她的。 依照她现在的情况，要不就是寻一个不错的权贵世家幺子嫁了，不求对方多上进，人品不错对她够好就成，夫妻两靠着家族的庇佑混吃等死，要么选个攀上来的，能看在晋宁公府的面上对她好的。 再要么，便是嫁出帝城这地界去，凭着她的出身，便是有些不好的地方，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哪一个苏珣怕是都不会愿意，世家幺子媳妇瞧着是什么都不用做，靠着家族的庇佑混吃等死，但是要事事低头，一辈子低头。 而且世家这种地方，新妇进门少不得要从孙媳做起，上头两个婆婆，一辈子不容易。 至于那攀上来的，谁能料到有几分真心，晋宁公府一直强大还好，若是日后有了什么变故，谁知会如何。 最后这个嫁到外面的，隔得远了，一年到头甚至几年也见不到一面，苏珣定然也不愿意。 在这种种缘故诸多衡量，苏莞心想，若是苏萝能遇见喜欢的还好，若是遇不见喜欢的，她倒是想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日后能拂照得道她，也免得她被人欺负。 而且苏萝和张福儿交好，日后有个伴儿，又有姐姐撑腰，嫁的人家庭简单，平安幸福。 虽说嫁得远了，苏珣可能舍不得，但是男方条件好，又有姐姐离得近，姐妹互相照应，苏珣指不定就能同意了。 第642章 澜州纪家可是有人过来了？ 当然，苏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她将苏萝和苏莨都拐走了，日后苏珣夫妻两估计也会跟着一起走了。 待到晋宁公和王氏百年归老，苏莞就不信他能坐得住。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磨了两下，心里大约也明白苏萝如今的境况。 晋宁公府嫡女，父亲三品侍郎，出身算得上高贵，可是因为几个姐姐闹出来的那些事情，世家对她望而止步，而且本身性格使然，太好的亲事轮不到她，只能往后捡一些次一点的。 若是家境差的，若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想娶，只为了晋宁公府的权势，苏珣定然是不愿意。 可是世间上想要求真心的，却是可遇不可求，很不容易。 “且再看看吧，此事不急。”李临劝道，“指不定就能遇见好的了呢，有时候缘分这事情难说，我不是也遇见了夫人吗？” “说的也是。”苏莞想了想，也便不提了，催着他赶紧去洗簌换一身衣裳。 等他刚刚进了洗浴室，小桑便从屋外回来，将事情的后续说给她听：“那是村里一个姓王的人家，王家姑娘名叫星儿。” “王星儿？”说起这人苏莞倒是知道一些，石桥村外姓的人家不多，统共也就这几户。 当然，这些不足以让苏莞注意道她，主要是因为这个王星儿和石惠鸾感情极好，两人是一对小姐妹儿。 同样的眼高手低，抬起下巴看人。 这王星儿倒是生得不错，做事也利落，只是她一心想着嫁到城里去做贵夫人，石惠画是她最羡慕嫉妒的对象。 “她怎么会看上回风？莫不是真的是因为一次举手之劳的相助？” 苏莞瞧着这两个小姑娘傲的很啊，石惠鸾连在她面前低头的不屑的，或许觉得她自己将来真的是‘鸾凤’的命，不屑于向任何人低头。 “王星儿今年十六了，待翻了年便是十七了，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王家挑选来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这不，她估计是反应过来发现自身的处境了。” 小姑娘傲的很，觉得自己能上天，天下的男子可以任由她选，可是真的等到要嫁人了，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村姑，富贵的人家看不上她，清贫的她也看不上。 虽说回风在景平苑办事，是府上的护卫一类，但是他生得好，穿着也得体，瞧着也不差钱，于是她思来想去的，便起了心思。 喜欢谈不上，大约是看清楚现实了，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寻一个最好的。 然后又知晓张福儿和回风走得近，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争持和落水。 “回风如何处理此事？” “回风避开人去了一趟王家，与王家的长辈谈了几句，让王家人将人管好，说若是下次王星儿再做这样的事情，他便让村里的人都知晓王星儿的心思。” 王家也是要脸的人，被回风这样说，虽然丢人，但是真的让全村人都知道了，那真的是不用做人了，王家日后定然也会管好王星儿。 若是寻到合适的对象，或许还能早些将她嫁出去。 如此一来，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几个姑娘之间争持落水一事，大家都掉了下去，也不好再去论一个对错了，人没事，这事情就过去了。 苏莞点点头：“既然如此，事情就这样算了，你安排个人过去一趟，便同王家的人说，李家不久之后将会离开归雁城，此后山高路远，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 且不管王家还是王星儿，若是得知这个消息定然是会歇了那些心思的。 只是这些话回风却说不得，主子的打算和行程，他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哪怕说了这些能将他眼下的麻烦解决掉，哪怕是这本来是一件可说可不说的事情。 “奴婢明日便亲自去说吧。” 苏莞道：“你若是愿意跑，那亲自去一趟也好，若是不想动，便让下面的人去也行。” 小桑笑了：“那奴婢还是走一走吧。” 。 两个姑娘落水的事情告一段落，张福儿身体好，夜里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便生龙活虎的到处跑了。 倒是苏萝有些轻微的受寒，第二天早上觉得鼻子有些堵塞难受，孙先生给她开了一副驱寒药，让她喝上两天便没事了。 石惠画初三回门的时候，还和纪云蒲一起带着礼物来景平苑，新婚的小夫妻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对视一眼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相当的腻歪。 “不错，瞧着你们过得好，那我也放心了。”苏莞笑着打趣石惠画，“日后啊，可得好好挣钱了。” 石惠画成亲之前便辞了蒹葭楼的工作，成亲之后她要帮忙打理纪云蒲备下的家业，日后这些可都是他们夫妻的，她需得费上十二分力气，哪里还有时间去蒹葭楼做事。 不过临走之前，她也给苏莞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那是当然了。”石惠画一脸的笑容，眼神有些得意，“我家夫君在成亲那日便将家里的东西都交给我管了，日后我也是有钱的人家了！真的好想烤鸡吃一个丢一个啊！” 就石惠画而言，有钱真的是是太幸福了，简直是和嫁给纪云蒲一样让她觉得幸福。 “你啊，就记得吃了。”苏莞失笑，“既然交给你了，那你就好好打理好。” “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好好经营好的，以后一家子吃香喝辣的都全靠我了，我当然得努力的。” “郡主表嫂送我的铺子和田庄，我也会经营好的。” 石惠画成亲，苏莞送了她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另外还给她备置了一个铺子和一处不小的田庄，这是她和李临送她的陪嫁。 她和石惠画处的不错，又是李临的表妹，总不能小气了。 “那好，好好经营。”苏莞笑了，“嫁了人了，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得了空闲回来看看你爹娘，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问我。” 石惠画点头：“我知晓了。” “对了，澜州纪家可是有人过来了？” 第643章 他又如何能不心怀芥蒂？ 问的正是纪云蒲和石惠画成亲那日的事情。 “来了。”石惠画脸色平静，“也就来了几个据说是和云蒲关系不错的，也没闹事，像是真的来喝喜酒的。” “云蒲说，若是他们想要当成亲戚一样往来，那就往来一些也无妨，若是端着架子指指点点的，或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便让他们早点滚。” “也有不少人想要讨好我们，甚至提出愿意从澜州城搬到归雁城来，云蒲都没有答应。” 纪云蒲从纪家拿走了三成的家业，再加上母亲还有祖父祖母留给他的私产，简直是富得流油，一些在本家得不到重用的人自然会有一些心思，毕竟纪云蒲独自一人分了出来，肯定是缺人手的。 还有就是想要过来混日子的，不想做事，只想享受富贵钱财。 纪云蒲一个都没要，虽然说他确实是缺人，本家有能力的人过来跟随他，他也是愿意的，可若是开了这个口子，谁谁要来，都是一个本家的，实在是不好拒绝，扯皮的事情特别多。 如此倒不如一个都不要，反正他有钱，这钱砸下来，还能寻不到为他尽心办事的。 不过如此一来，纪云蒲和澜州城纪家，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有牵扯了，或许是经过这么多年，纪云蒲对于这些人也早已没有了想念，也不在意这些了。 昔日他有难去寻求相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甚至有些还劝他咽下这口气息事宁人，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一旁冷眼相观。 他又如何能不心怀芥蒂？ “那他父亲那边，可是说了什么？” 石惠画道：“没有，估计是先前的事情被云蒲气坏了，据说在澜州本家大发脾气，打算培养庶子呢，说起这个事啊，听说纪夫人和纪云苍气坏了呢。” 石惠画初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大笑几声得了个痛快，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你和云蒲成亲他也没来...没来就没来吧，日后你见了他，敬重几分就成，至于其他的，你便就给云蒲就是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成。” “如此若是日后他们父子和好了，你这做儿媳的挑不出什么错来，若是一辈子不和好，也不会吃什么亏，最多见面听几句不好听的，这隔得远了，一辈子怕是也见不了几次。” 石惠画点头：“郡主表嫂，我记下了，我娘也有说过的。” 石惠画说完又感慨一声：“做姑娘和做媳妇确实是不一样了，什么都要操心。” “郡主表嫂，晚些你和表哥去我爹娘哪里吃饭，我和云蒲带了好些好酒好菜回来呢。” “一定到。” 石惠画坐了一会儿便和纪云蒲离开了，待到夕食的时候，苏莞和李临夫妻两便带了一些礼物去石家吃饭。 这礼物是添给纪家的回礼，选的都是一些给女子补身体的药材，给石惠画正合适。 吃饭的时候石瀚海一家也来了，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唯有李伏坐在桌边的角落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这满屋的热闹。 他想要伸手倒一杯酒，好慰藉一下自己的心中的孤寂落寞，然而手刚刚伸出手，却被一旁的石回清按住了，石回清动作飞快地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来来，小孩子喝什么酒，喝点鸡汤，舅舅亲自给你盛的，给点这面子。” 石回清也喝了酒，他喝的不多，但是少年人酒量不好，喝得整张脸都是红的，咧开嘴笑的时候像是一个傻傻的小伙子。 “要不我沾点筷子给你尝尝味，等你大了，再给你喝。” 说着他真的要拿筷子去沾酒给李伏尝尝，李伏嫌弃地别过头，这回倒是乖乖接过鸡汤低头喝鸡汤了：“谢谢二舅。” “不客气不客气。”石回清摇头晃脑地罢手，然后被一旁的石回信摁住，“你小子醉的不轻啊，我让你少喝一些，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有能耐的。” “姐夫，姐夫敬的，我当然喝了。” 李伏看着这兄弟二人，然后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纵然，他母亲不是个好的，父亲祖母也不是个好的，可是他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是真的很关心他的，还有他前世的养父如今的先生，也是十分关怀他，希望他能好的。 甚至对他母亲很有成见的二姨，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偏见，回来了还特意给他带了小孩子爱吃的爱玩的。 连同苏莞，也从未对他有过什么不满可成见。 按照道理说，他母亲三番四次找麻烦，而且出言不逊，若是换做是他早就把人教训一通了。 可是她似乎是真的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偶尔见了他，或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过问他几句生活和学习。 温和温柔，眉眼舒缓，笑意浅浅，似是春日的春风暖暖，又似夏日的凉风徐徐。 他有时候心想，若是她真的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很讨厌他的存在，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一些，才能让先生为难。 可是她的宽容和善良让他的担忧消弭于无形。 李伏看了苏莞一眼，见她在和宋氏说话，他这位二姥姥实在是特别的烦人，但是她也能含笑应付得当，实在是个能人。 其实如今他境况，对于他而言还是很幸运的，回到过去，看到了以前的亲人，大家似乎都过得很不错，如此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 石惠画回门的第二日，苏莞和李临还有李氏和苏萝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出发去往帝城。 石惠画成亲那日是十月十二，回门那日十四，等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五了，路上耽搁了一日，在十六那日的傍晚，马车总算是到了帝城。 等到了岔路口的时候，李临便派了人送李氏和苏萝回晋宁公府，他和苏莞则是要回景平苑，等他们回到帝城景平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这会儿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很冷了，入夜的时候更是下了一些冷凄凄的小雨，到处都是冷飕飕的，刚刚进了主院的大门，别的都来不及做，先是去烤火去了。 幸好提前传了消息过来，屋内已经生了火盆，将屋子烤的暖乎乎的。 “明日先回晋宁公府看一看大嫂，后日去一趟镇国公府，等到了十九，再去晋宁公府吃满月酒，” 第644章 似乎一切和未出阁时一样 “你安排便好，冷不冷？若是冷了，让人生地龙的火。” 苏莞摇头：“还不算冷，咱们就住几日，便不折腾这些了，让人在屋里生个火盆就行了。” 她心想，若是她一个人睡觉，夜里怕是有些冷了，可身边有个暖被窝的，她是半点都不担心冷的。 大冷天的，夫君不用来暖被窝更待何时。 主院这边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每日都会安排人过来打扫，到处都是刚刚紧紧的，直接将收在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铺床，便能睡下。 夫妻两烤火的时候小桑带着山雾竹萃在屋子收拾一通，将苏莞惯爱用的胭脂水粉首饰等物归放在梳妆台上，又整理好的床铺，将平日里欢换洗的衣服挂在隔间。 做完这些，苏莞身上也暖和了起来，几人才离开。 夫妻两洗簌睡下，夜里有个暖被窝的，苏莞当真是觉得一点都不冷，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觉，等到第二天的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小雨冷飕飕的。 她没有喊人，穿上厚底的绣鞋，披上放在架子边上的一件斗篷便从寝室里走了出来，李临正站在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窗外沥沥的冷雨。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起了？怎么不穿衣裳？” 说着他便走过来，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将她裹紧一些，然后搂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苏莞道：“我听着还在下雨，便出来看看，斗篷暖和着呢，不冷。” 她的这件斗篷很厚，用的是上等的羊毛所制，当成被子盖都成的，冬日她不出门的时候就喜欢裹着它，暖和又舒服。 “这场雨过后，怕是要更冷了，我喊人过来给你洗簌，把衣裳换了再摆饭吧，等一会儿雨停了咱们便去晋宁公府。” 苏莞点头：“什么时辰了？” “巳时中了（10点），你这一觉倒是睡得挺久的，是路上累了吗？” “还好，就是外面有些冷，屋里暖和着舍不得起来。” 她的身体到底比以前好了不少，想当初和他一起游山玩水的时候都不觉得很累，如今不过是两天的行程，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多时，山雾和竹萃便端着热水进了院子，苏莞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等她再次出来明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食，桌子边上还放着一个烧得正好的火盆。 夫妻两坐下来用饭。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小雨淅沥沥的下着，屋里的夫妻烤着火盆吃着早食，偶尔还你给我夹一块我给你夹一块，偶尔还有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等到了午后，外面的雨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夫妻两便带着一些礼物去了晋宁公府。 因着今日还不到满月宴的时候，那些准备的礼物只能留到满月那日才送过去，故此，她去的时候只带了两箩筐的水果和一些吃食。 给孩子的见面礼是一对她特意让人打造的银手镯，这算是见面礼，等到满月的时候自然准备了满月礼，一个精致的镶宝如意项圈，还有一份给妇人补身的补品，另外还有一些吃食布匹之类的，凑起来也不少。 晋宁公府那边原本以为苏莞要到苏治满月那日才回来的，听到外面的人传话说这夫妻回来了，王氏也很欢喜：“梅姑，快快让他们进来。” 说罢，王氏又看向坐在一边的杨氏和苏芙，声音缓缓道：“一会儿若是没想好怎么说话便不要开口，若是再生事，回头给我去抄佛经去。” 杨氏闻言有些怕，低头说了一句不敢，苏芙抿了抿嘴角，伸手抚了一下头上的红色流苏，笑道：“祖母，您且放心吧，自家姐妹，我定然会和六妹好好相处的，您放心吧。” 王氏心想，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放心了。 不过她想着这几日苏芙回来之后确实是安安分分的，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要她消停了，暂且容忍她几分吧。 梅姑去接了二人，路上的时候还同二人说了一下眼下的情况：“如今大夫人和四姑娘便在老夫人那里。” 晋宁公府在将苏芙接回来之后就称呼问题纠结了一下，王氏便说就当她没出阁，依旧唤她一声四姑娘，如今也重新住回了芙蓉苑里。 似乎一切和未出阁时一样。 苏莞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追问此事，她问梅姑：“祖母最近身体可好，头疼症可还会犯？” 梅姑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刻便真诚了许多：“老夫人身体还算不错，前一段时间还请了御医过来请脉，不过御医说让她少操劳一些。” “头疼也是有的，不过因着添了曾孙，老夫人正高兴着呢，也不经常。”说到这里，梅姑笑得更高兴了一些了，“还是要多谢郡主这一套按摩手法，当真是非常有用。” 王氏头疼都是被气的，最近王氏得了曾孙，心里高兴，生气的少了，便是绥王谋反的事情，她都没有什么生气或是担忧的，就是因为苏芙要求回晋宁公府的事情，气得少吃了一碗饭。 不过苏芙回来之后倒是一直挺安分的，杨氏也不敢作妖，所以固然心中有点不痛快，但是也不至于要生气。 苏莞道：“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按摩法子，我都是听大夫说能解乏舒缓罢了，有用那是最好了。”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门口，门口边上有两个穿着青色棉衣的丫鬟正在守着门口，见苏莞等人来了，微微屈膝行礼，然后两边掀开帘子，让人进去。 苏莞点了点头，与李临一同踏脚进了屋里，刚刚一到里面，屋里的热空气便扑面而来，暖乎乎的，不过王氏爱干净，倒是没什么味道。 “阿莞回来了，快来给祖母看看。”王氏坐在罗汉椅上，见到苏莞走进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一旁的苏芙脸皮僵了一下，嘴角紧抿。 “祖母，阿莞回来看你了。”苏莞笑了将斗篷解下递给了一旁的小桑，然后快步地走了过去。 李临见她走得急，温声开口：“慢一些，小心摔着了。” 苏莞闻言顿了一下脚步，老老实实地等着他一同，然后一起规规矩矩给王氏行礼。 王氏见他们夫妻如此，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一些。 苏芙撇了一下嘴角，心中有些不屑。 第645章 她不屑什么，又看不起什么？ 苏莞连眼角都不给她一下，给杨氏行了个礼，然后便在王氏身边坐下来说话，李临在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王氏与他聊了两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请他，说是府上的几位公子请他过去说话。 于是他便告辞离开，屋里只剩下王氏和苏莞还有杨氏苏芙母女了。 王氏拍拍苏莞的手，满心都是见了她的高兴。 以前苏莞未出阁的时候，王氏便对她不错，如今她出嫁了，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王氏尤其怀念起她的好来。 相比其他的孙女，苏莞尤其懂事孝顺，便是如今嫁了人，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给她送一份，这一年来，从归雁城送来的水果不知多少。 如此一来，苏莞在王氏心中哪里是苏芙这个惹是生非的孙女能比的，这不，如今苏莞来了，王氏早就将这一对母女当作不存在。 苏莞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杨氏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裙，比两年前清瘦了一些，不过倒不显得憔悴，就是眉眼之间没有了以前的盛气凌人和大气，有些温顺听话。 也是，虽然杨氏送去了庙里，但是晋宁公府也没有放着她不管，苏荐若是得了空闲也会去看看她，如此除了日子清淡，也吃不到什么苦。 不过那清淡的日子对于杨氏而言，实在也不是人过的，她生在这帝城之中，半生富贵锦绣，哪里受得了那样的日子。 故此，如今心中有了惧怕，不敢再惹事。 倒是苏芙，此时梳着姑娘家的流苏髻，头上待着几支镶着红宝石的珠花，又簪了一支牡丹流苏步摇，穿着一身海棠红绣着牡丹的衣裙，瞧着端庄美丽，华贵非常。 只是...便是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眼尖的人还能看到她眼角嘴角的细纹，眼底的青黑和不佳的脸色。 便是她再怎么嘴角轻抿着不屑，再端着自己的高贵气派，也掩盖不了她过得不如意的现状。 其实苏莞现在比以前更加厌恶她了，以前苏芙做的恶事固然令人讨厌，但都是对外，但这一次，她为了自己的私利和富贵，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用作交换。 这可是她自己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啊，她就这样当成工具利用了，而且还不见半点伤心不舍。 苏莞心底发寒，觉得她为了荣华富贵根本就没有底线了。 王氏问苏莞：“近来这几个月可是都还好？” 苏莞垂眸含笑：“回祖母的话，好着呢。” “昨日你母亲和阿萝回来了，也来了我这里一趟，说是你们住的地方还不错，先前你父亲也这样说，想来定然是不错的。” 苏莞道：“山清水秀，乡亲们的十分的质朴友善，路上见了，还会与我说说话。” 王氏道：“这还得因为我们阿莞没有半点架子，能与他们谈得来，若是换做有些人，估计乡亲们是理都不理一下的，也不是人人都见了富贵权势都要去攀附的。” 苏芙觉得王氏是在内涵她，脸皮微僵，嘴角也死死地抿紧，不过倒是忍得住，没有像是以前那样有半点不高兴的就跳起来闹事。 苏莞笑了笑，也没有接这话，只是问王氏：“祖母最近身子可是还好？” “好着呢，我年轻的时候，下地种田东奔西走都没事，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些，倒也算是硬朗，看来这年轻的时候，就该多动动，等到老了，身体才能好些。” 苏莞笑道：“确实是如此，这一年多在归雁城，也是时常运动，觉得不够，还练了跳舞，再陪着药膳滋补，如今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都觉得浑身轻松，心情舒畅。” “不过不管是年轻还是年长的，也都应该多动动，祖母得了空闲也走动走动也好，别的不说，饭前饭后在院子里走走也好。” 王氏笑呵呵的：“你说的不错，就依你，就依你，祖母都听你的，打明日起，我便多走走。” “那就好。” 王氏心中高兴，不过也没有多留苏莞，笑道：“你既然来了，想来是想去看看你大嫂和侄儿吧，且去看看吧，你大嫂见了你，应该高兴。” “我来看大嫂和侄儿，可也是来看祖母和父亲的，祖母和父亲在我心中，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王氏被她哄得高兴，无奈摇头：“行行行，祖母知晓了，快去吧，免得你大嫂等久了。” “多谢祖母，那我便去看大嫂去了，回头再过来陪祖母用饭。” 王氏笑着罢手：“去吧去吧，老大家的，你且带阿莞过去一趟，虽然说阿莞是咱们府上嫁出去的姑娘，可到底嫁出去了，回来了便是客人，怠慢不得。” 杨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站了起来准备带着苏莞离开，苏莞微微屈膝：“有劳大伯母了。” “阿莞客气了，你能回来，阿荐和她媳妇定然会高兴的。” 苏莞跟着杨氏出门，一边走一边问：“那孩子怎样？乖不乖？平日里闹不闹？” 杨氏顿了一下，这才回道：“也挺好的，阿荐媳妇照顾孩子也是万分用心，再说边上也有奶娘。” 杨氏哪里知道这孩子闹不闹，回来这些日子，她都忙着如何将自己留下来，待女儿回来了，也忙着和女儿商议事情，孩子那边她去看了几次，又用不上她帮忙，故此，她便去得少了。 王氏喝了一盏茶，看着杨氏和苏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看着坐在一边苏芙嘴角抿紧，似乎有些不屑又似乎有些懊恼模样，心中又有些生气。 她这个孙女，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执迷不悟，看不清对错。 她不屑什么，又看不起什么？ 自己的人生姻缘一塌糊涂，别人过得好了，她还觉得不屑了。 王氏有心想说些什么，骂她两句将她骂醒也好，不过想想这孙女的性子，你和她说，她还更加生气更加不满，想想还是不说了。 罢了。 “我也乏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祖母。”苏芙动了动嘴唇，“刚刚说的那件事，还请祖母......” 第646章 她心中实在是不服 “刚刚你说的什么事情？我年纪大了，没听清楚。”王氏语气淡淡，“你既然回来了，便安分守己，好好地做晋宁公府的贵女，旁的事情便不要想了。” “可是祖母......” “没有可是。”王氏目光微凝，那目光犀利冷冽，带着一些怒意，似乎是要将苏芙整个人都看得透彻，让她的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阿芙，不要以为这天底下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是聪明的，什么都让你算到，什么都如你所愿。” “昭王府你是不要想了，若是你敢再打昭王府的注意，我便给你寻一个亲事将你嫁出去。” 苏芙哪里是那么轻易就死心了，她如今还没完全放弃赵明言呢，她今日和杨氏过来，便是想让王氏和晋宁公帮忙查一查赵明言到底去了何处。 只是王氏不愿意帮她。 晋宁公府和昭王府的恩怨皆因苏芙而起，王氏也希望到此结束。 苏芙固然坑了昭王府，但也给赵明言生了一个孩子，而晋宁公府这边，因着苏芙到底是府上的血脉，只得出来将这烂摊子收回来，但是昭王府那边也答应了日后让苏苓和和煦堂堂正正地回来，府上也认了这事。 如此一别两宽，各走一方了，王氏哪里能容得苏芙再去挑昭王府的事儿。 苏芙不甘心地咬唇：“祖母。” 若是她嫁了人，那昭王府更是没有半点可能了。 其实她也并没有特别抵触嫁人的事情的。 在她看来，赵明言已经是一个废棋，除了昭王府三公子的名头，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若是遇见好的人家，她也是愿意嫁过去的。 但她愿意嫁，却也不愿意胡乱嫁随便嫁了，至少要这比赵明言的条件好才行。 若是不够好，她还不如回去找赵明言。 如此以来，赵明言这边她要找机会维持，寻一个退路，而另一边呢，她需得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行了，走吧，我乏了。” 苏芙动了动嘴唇，最终又道：“祖母理应清楚，什么样的结果是对府上最好的，若是我能过得好，日后和娘家相互扶持，也是一件好事，祖母，您好好想想这个道理，阿芙就走了。” 苏芙说罢微微屈膝行礼告退，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王氏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叹了一口气。 梅姑给王氏将边上的茶水换下去，换了一盏温水：“老夫人少喝些茶水，免得夜里又睡不好。” 王氏年纪大了，睡眠便不怎么好了，每每入了夜便不喝茶水了，白日喝一些，但是也少喝了。 王氏点头垂眸，觉得有些累：“若是阿芙又阿莞一半省心，那该多好。” 梅姑笑了笑，然后道：“郡主最为孝顺，刚刚路上的时候还问了我老夫人身体如何，最近如何，要我说啊，这日子都是自己经营出来的。” “以前郡主要嫁给姑爷的时候，咱们府里少有人看好的，觉得委屈了她，甚至这满帝城的人都在看郡主的笑话，觉得她堂堂公府嫡女，又是郡主之尊，竟然配了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寒门学子。” 可不是。 以前王氏也觉得苏莞委屈的很。 “可是如今郡主的日子，说起来奴婢都羡慕呢，尤其是姑爷对她真是周到又细心。” “这日子过得好不好，也未必是要看那滔天的权势富贵，如今郡主有夫君的喜爱，又有郡主之尊，身上又有着钱财家业傍身，哪里能不好的，等日后生一两个孩儿，一辈子就圆满了。” 世间上哪里有真正的十全十美呢，如此已经算是不错的。 “郡主看得透彻，也知晓如何去经营夫妻之间的感情，且不说她自己的娘家和外祖家里，连姑爷那边的亲戚，她也是处得极好的。”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苏莞会做人，苏芙不会。 苏莞每次回来都给府上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吃的用的都有，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主要是用心了，长辈们高兴。 便是梅姑也时常分得一些水果或是旁的东西，也念着她的好。 可是苏芙呢，别说是关怀一下长辈了，花心思准备东西了，连个笑脸也是少有的，对于他们这些下人，端的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而且自私自利，惹事生非。 别说是王氏作为长辈又是被她气又是收拾烂摊子了，连梅姑也看不过眼。 “行了，不说这些了，先前我让你整理一下帝城和外地未婚的年轻男子，可是整理好了？” 梅姑道：“有些事情不大清楚，奴婢已经派人再去打听打听了，再过几日便有消息了，老夫人且放心吧。” 。 苏芙出了福平院，心中越想越是觉得不痛快，仿佛是每次见了苏莞，她都觉得心中很不痛快。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莞明明是早死的命，明明是捡了一个她们都不愿意嫁的男人，可她非但没有过得不如意，反而处处让人羡慕。 她同意嫁给李临，皇帝却因为她愿意为祖父报恩的义举，对她褒奖，赐封她为郡主，又为她赐婚，奖赏更是无数，便是她出嫁了皇帝还为她准备了一份嫁妆，足足三十二抬的嫁妆啊！ 便是王府的郡主出嫁，也未必能得到这么多的赏赐陪嫁。 不过是嫁了一个寒门学子罢了，好像是做了救世的壮举一样，谁人都觉得她好，什么好处她都占得了。 如今见她这样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的样子，苏芙觉得心里憋屈的很。 她千辛万苦求的来的姻缘，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空，而对方随便捡了一个她不要的，却过得辛福美满。 她心中实在是不服。 她这样想着，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出了二门，走到了露落园外面，听到屋子里传来哈哈笑声和说话声。 “子荐兄，这做父亲的感觉如何，你可是咱们几个最先做父亲的。” “挺好的。”苏荐的声音轻缓，“以前觉得自己要用功，如今觉得自己更要用功了，总不能到日后孩子长大了，自己半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让他没脸。” “哈哈哈，说起来是这个道理，总不能让他觉得他老子不行是不是。” “话说景元兄，你与子荐兄成亲不过相差半年，子荐兄都做父亲了，你这边怎么还没动静？” “此事不急......” 第647章 城外的乱葬岗可是还记得？ “怎么能不急呢，听说你家里如今便余下你一个人了，早日有个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先前是一个人，不过如今成亲了，便成了两个人，孩子的事情，暂且再等等......” 苏芙站在屋外，听着这话，只觉得李临虚伪至极。 说的这样好听，其实心里怕是早就巴不得苏莞生个孩子吧，像是他这样攀上富贵的寒门，怕是担心哪里做得不好被和离了，早日有个孩子还稳妥。 苏芙想起最初见到李临的时候，他穿着一身七八成新的青衫，便是生得俊美身形修长，举止礼节周全，可是依旧掩盖不了那一身衣裳的穷酸。 苏芙正想着，却见原本应该在里面和大家说话的李临带着生得高大壮实的护卫从门口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苍青色的长袍，大袖的袖口的衣领边缘处绣着一簇簇新竹，头上以玉簪簪发，腰间挂着一支短笛，端的是清俊隽永，光风霁月。 行走之间步履缓缓，风姿翩翩，瞧着有几分世家贵公子的风姿。 世人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必就是这样的贵公子。 苏芙有些恍惚，相比一事无成，只靠着祖荫过活的纨绔子弟赵明言，李临便是一个寒门子弟，可不管容貌和举止，甚至担当，都比赵明言好太多了。 尤其是他对苏莞似乎真的特别好，细心周到，态度温柔，不管是她见过的那一对夫妻，都没有这一对恩爱和谐。 她既不屑苏莞嫁了一个寒门子弟，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可是隐隐又有些羡慕她这样的日子。 在这世间的女子嫁了人，哪个是不想夫妻恩爱，日子和顺幸福的。 李临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她了，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等等。”苏芙突然张口喊了一声。 李临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转过头来，客气地问：“不知四姐有什么事情吗？” 四姐。 是了，确实是四姐，如今苏芙回到了晋宁公府，依旧是府上的四姑娘，他娶了苏莞，称她一声四姐也算是正常的。 苏芙见他的脸色冷淡，目光也是清冷的，和他看向苏莞的时候仿佛是两个样子，心中略略有些不爽，她开口道：“你可知我六妹之前......” “四姐，城外的乱葬岗可是还记得？” 他的语气淡淡，似乎也不见什么威胁，但便是这句话，让苏芙脸色徒然一白。 她忽然想起了昔日在乱葬岗里李临手下的人对她的警告，让她日后见了苏莞绕道走，若是在出言不逊，那就见一次丢她一次乱葬岗。 想起那些场面，苏芙吓得险些魂飞魄散，脑子都空了。 李临见她脸色大变，神色依旧平淡：“四姐，我还有事，告辞了。” 苏芙心中恼怒，可是上次在风雪楼被掌嘴和丢乱葬岗的事情实在是令她惶恐，如今也不敢再说什么得罪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护卫走了。 待他们的身形消失的时候，她气得踢了一下台阶。 “不过是一个寒门穷酸学子，有什么了不起了，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日，我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早晚有一日，我定然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苏芙很不甘心，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两人也能压她一头，分明她才是晋宁公府的长房嫡女。 “四姑娘。” 苏芙正生气着呢，又有一人从露落园中快步走了出来。 她转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学子，生得模样一般，便是精心整理过了，全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寒酸的味道。 苏荐的朋友不少，书院的、在外面结交的都有，他虽然出身高门，但论脾气确实也是一个温和和善的，交朋友也只论聊不聊得来，所以他的那些朋友富贵高门的贵公子有之，普通人亦有之。 眼下这个人，正是苏荐书院的一位同窗。 “你是？” “在下张永，字平永，先前见过四姑娘几面，四姑娘可是还记得？” “不记得了。”苏芙睨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露出的欢喜，心中一烦，只觉得恶心。 心想什么张永平永的，莫不是将自己当成董永，想娶天上的仙女呢。 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永笑了笑：“先前景元兄出来了，四姑娘可是瞧见了？” “说起景元兄，在下实在是好生的羡慕，据说他与温孝郡主感情极好，夫妻恩爱羡煞旁人，虽说景元兄只是个寒门学子，可是姑娘嫁人，总是想要寻一个知冷知热的是不是？” “四姑娘，听闻风雪楼出了新的故事，不知道四姑娘可有兴趣一起去听书啊？” 张永确实是羡慕李临的，一样的寒门学子，同样是举人，他如今还在书院里苦读，过着清苦的日子，平日里吃口饭都精打细算，只想着明年春闱能考上进士，好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 可是李临呢，只不过是娶了一位贵女，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春闱都不必考了，便是没有前程，也可以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 还不单单如此，据说这位温孝郡主的嫁妆丰厚得令人咂舌，便是往下的子子孙孙，不知道多少代，都能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普通的姑娘还是这些千金贵女，同样也是看重夫君的关怀的，只要将人娶回去了，好好对她，那么她带来的一切不就是他子孙的吗？ 他仔细想过了，晋宁公府未出嫁的嫡女如今只有一位，便是三房的八姑娘，想来是看不上他的，庶女如今只有二房的七姑娘，二房原本便是庶子，这庶子的庶女，于他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倒不如这苏芙，苏芙虽然嫁过人生过孩子，名声也不好听，但是她实实在在的有钱啊，而且她的父亲是晋宁公府世子，亲哥哥又是嫡长孙，若是娶了她，好好待她，定然是能得到这两位的关照的。 如此一来，他不是前程和钱财都有了吗？ 张永原本是有事想要离开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苏芙，顿时心思就活络了。 “不知道四姑娘愿不愿意赏脸......” 第648章 莫不是四姑娘真当是什么仙女？ 张永双眼期望地看着苏芙，希望她能答应下来。 固然他叫张永，可确实有一颗想要做董永的心，但是实际上他自己的明白，说是董永李临比他更合适，人家到底是真真正正地娶了一位像是仙女一样的贵女回家。 而他眼前这位，名声不大好，还嫁过人生过孩子，这两年闹出来的各种笑话他都看了个遍，委实算不上什么仙女，当然，他自己也比不得人家李景元光风霁月。 不过他想要人家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没有嫌弃是真的。 苏芙勃然大怒，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请我去听书，什么赏脸不赏脸的，也不回去打一盆水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烂水沟里的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以为自己叫张永就真的是董永了？！” 张永脸色一变，徒然涨红，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他别有心思，但是你不愿意寻个借口拒了，他也不一定会死缠烂打的，可是这样说就过分了。 “四姑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不是什么董永，莫不是四姑娘真当是什么仙女？” “像是四姑娘这般荒唐到处惹是生非的，在下还是奉劝一句，莫要再挑挑拣拣，难不成四姑娘还以为这帝城的高门还有人会将你娶进门？要些脸面的人家，那都是不会让你进门的。” “我能不能嫁进高门与你何干？人家要不要脸面也与你何干？倒是你，那是真的不要脸，我大哥请你上门做客，倒是你打起了人家妹子的注意，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张永臊得满脸涨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梗着脖子气得发抖，虽然他是读书人，这几年在帝城也有些见识，但是吵架一事实在是不擅长。 再说了，他打苏芙的主意也没说错。 正当这会儿，露落园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领头的便是苏荐，苏荐一看苏芙在这里，脸色微变，又见张永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心中暗道不妙。 苏芙回来之后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再惹事，苏荐还以为她真心改过了，可是没想到，还没多久呢，她便闹事闹到露落园来。 露落园在外院，是府上公子学习或是会客的地方，府上若是若是宴请了宾客，年轻的男子们也都会被引到这边来招待，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子不少。 苏芙非但不避讳一些离这边远点，还在门口同男子吵架。 这真的是...... 不过碍于有这么多外人在，苏荐到底没有斥责苏芙，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在这里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永觉得丢人，而且自己的心思也有些见不得人，虽然他有心想要接近苏芙，但是也不想将自己的心思摆出来给别人看。 要是事情成了也就罢了，他得了好处，也不在乎人说是什么，可事情若是不成，他便是丢尽了脸面让人嘲笑还什么也没得到。 张永尴尬道：“子荐兄，没什么，是我走得太急了，冲撞了府上的四姑娘，在这里给子荐兄和四姑娘道歉了。” 苏荐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事情真假，但是能遮掩过去便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好的，私底下再说就是了。 苏荐正想开口没事，可苏芙却不依，她恼怒地瞪了张永一眼，斥责道：“什么走得太急冲撞了，分明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请我去风雪楼听什么书，我气不过这说了两句，你恼羞成怒。” 苏芙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一片哗然，看向张永的脸色都变了。 这可真的是一位勇士啊，苏芙这等人，他竟然敢凑上去，真的是胆大。 张永闻言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个苏芙...这个苏芙..... 苏荐气得脸都绿了：“你闭嘴，瞧着你说的是什么话，便是平永兄冲撞了你，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冤枉人家，还不给平永兄道个歉，这赶紧回内院去。” 这事情要是闹起来，非但张永要丢尽脸面，苏芙也落不着好的，甚至是再一次成为这茶前饭后的笑料。 苏荐只想着平息此事，希望苏芙能懂事一些，便是张永真的有什么错，私底下解决就是了。 “我不。”苏芙不甘心，“凭什么我给他道歉，此人意图轻薄于我，大哥你不让人将他赶出去就算了，还想我给他道歉，简直是是非不分。” 说罢，她还扫了张永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敢肖想本姑娘！” 张永这下白眼一翻，真的是晕过去了。 “平永兄！” “平永兄！” 当下场面一片混乱，苏荐黑着脸让人将张永扶下去，又让人去请府医过来。 苏芙吓了一跳，生怕这张永一气之下断气了，见苏荐暂且顾不上她，便快飞地掉头往回走，很快便进了二门去了。 等苏荐将事情安排妥当，让人将张永扶下去的时候，再回头想要处理这件事，苏芙连人影都不见了。 苏荐梗了一下，被气得心口堵塞，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真的是好事她半点都不做，惹是生非那是十足十的厉害。 姑娘家但凡遇见这种事，早已先前张永道歉的时候就该消停了，将这事情遮掩过去，便是张永真的有什么做错的，回头暗地里再讨回来就是了。 可是她非要闹起来，两头都没脸了，而且什么都没说清楚，她自个倒是跑了，将这烂摊子丢给别人。 气死了，真的是气死了！ 这亲妹子简直是来讨债的。 她不要名声了，晋宁公府可是还要的！ 苏荐无奈对大家道：“诸位别听她胡说，自从回来之后，她便这样疯疯癫癫的，想来是平永兄得罪了她，她才说了这些话污蔑平永兄，是我们没有将她教好，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万万不要传出去。” 事到如今，苏荐总不能真的说张永轻薄了苏芙，若是传出去了，便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风流韵事，人们茶前饭后还要拿出来议论一下。 一说张永为了攀附富贵真的是豁出去了，连苏芙这等人都愿意下口，简直是饥不择食，他也不怕日后非但什么都得不到，日子还鸡飞狗跳。 二说苏芙的以前的诸多事迹，如今的壮举，反正没有什么好词。 第649章 那位自从回来了，连来都没来看过 苏荐这边头疼地收拾烂摊子，苏莞则是摁着杨氏一同去了苏荐和慕容仙居住的阆仙苑，进了院子先在明厅那里驱寒洗手，然后才有婢女来引着去寝室看慕容仙和孩子。 杨氏留在明厅没有跟着一同，说是让她们小姐妹一起说说话，她就在这里等着。 苏莞道了一声多谢，然后便拿过小盒子装的礼物，将婢女留下，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寝室。 慕容仙正在坐月子，屋子里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因着担心孩子太小，生的地龙太热了伤着了，所以只在屋子里生了几个火盆调节温度，有婢女时刻看着这些火盆控制室温。 苏莞来的时候慕容仙刚刚给孩子喂完奶，放在边上的小木床里，看着他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看着这个世界，满脸的都是笑容。 “阿莞，你来了。”慕容仙见了她，果然是很欢喜，“快来看看你小侄子。” 慕容仙生完孩子胖了一圈，比不得以前纤瘦婀娜，但也是不算胖，她穿着一身紫色素净的软绸衣裳，肩上还披着一件只到腰间的斗篷，头上带着紫色的抹额，看起来温柔母性光环笼罩。 这做了母亲的，确实和没做母亲的人是不一样的。 苏莞先是看过了孩子，见他吃饱喝足了眯上眼睛就要睡觉，也没打扰，两人去了隔间的罗汉椅坐下，边上有婢女在左右放着两个火盆，免得慕容仙冻着了。 “你可是还好？”苏莞握了握她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慕容仙温柔地笑了起来：“其实还好，怀着他和生他的时候确实挺辛苦的，便是生出来也是闹腾腾的，饿了哭尿了也哭，吵得我头疼。” “不过又觉得有了他，便是受一些苦也是值得的。” 血脉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付出，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受了这么多苦，得了一个心肝似的小东西。 苏莞点点头，然后将盒子打开：“这是我让人给孩子打的手镯，等他大一些了，可以给他戴呢。” 那手镯不大，正是幼儿戴的尺寸，用的材料是银，比不得金啊玉啊宝石贵重，但做的精巧十分，上头磨得十分光滑，还精致地雕刻了一些字。 像是健、康、成、长、智、慧、明、净、喜、乐、安、福等，象征着诸多美好的祝愿。 小小的镯子，用的是十分的心意。 慕容仙正是满心希望这孩子能健康成长，一辈子平安喜乐，见了这镯子顿时一脸的欢喜，手指细细地在上面字体的纹路划过，眉眼都是笑容。 “阿莞你费心了，这镯子做得可真好，等他大一些能戴了，我便让他带上，也好让他知晓这是他六姑母的心意。”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那位自从回来了，连来都没来看过。” 说起来这事情就让人很不高兴，这可是亲姑姑的，若是隔得远了，实在是不回来，谁人也没意见的，但是她分明是在府里，别说是给孩子准备礼物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且不说真正的用心了，连基本做人的往来都不会。 这亲戚之间的往来，你是怎么对别人的，别人就怎么对你，谁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或是天天收拾烂摊子。 慕容仙实在是憋得慌，忍不住想要吐槽，只是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娘家人面前说一说，外面的人是不敢的，不过在苏莞面前，她倒是不担心的。 苏莞看了看屋外，也压低了声音道：“先前我去看了祖母，也看到她了，瞧着还端着架子呢，看谁都不屑，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多高高在上呢，不过她回来了，你日后可有烦心事了。” “我瞧着大伯母还好，应该会安分了。” 慕容仙点头：“婆母倒是还好，她是担心着再被送走，自然不敢惹事，我和你大哥就是担心苏芙带着她惹事。” “苏芙回来之后可是安分了？” “我倒是不大清楚，这些日子我都在屋子里，外面的事情谁也没和我说。”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大乐意。 不管是晋宁公府还是平原侯府，都没有拿任何烦心事来烦她的，便是之前赵明展的事情，她也是赵明展回来之后才听她母亲说了一嘴。 赵明展可是她姐夫，真要出了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令人生气。 苏莞劝道：“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安安稳稳地坐月子，免得听了不好的给气到了，等再过几日，便没有人管你了。” 慕容仙想想也就只有几日，于是便勉强接受了。 苏莞好奇地问：“她那孩子如今真的给了昭王府养？” “给了。”慕容仙心情复杂，这可是亲生的孩子，换做她定然是舍不得的，倒是苏芙，轻飘飘地用来交换送了出去，“这会儿不知道珍惜，等到了日后了，定然是要后悔的。” “如今我还有点怕她后悔了反悔，又闹起来，到时候两府下不了台面，她一反悔昭王府恼怒之下又反悔，闹腾了一会，咱们费心费力，估计什么都没得。” 两府之间的交易，苏荐也是跟慕容仙提了的，她虽然很反感苏芙的行为，但是如今却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杨氏和苏芙回来，她也只能忍着。 到底是她夫君的亲娘和亲妹子。 苏莞仔细想了想，竟然发现苏芙真的有反悔的可能，若是她过得不好，豁出去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若是她未嫁赵明言也未婚，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她要纠缠也是能编上一个理由。 “祖母可曾想过给她寻个人家嫁出去的事情？” 慕容仙闻言顿了一下，有些诧异：“你怎么知晓？” “猜的。”苏莞瞧了一眼她的脸色，“看你这样子，是有了。” 慕容仙嗯了一声：“祖母却是有打算，这几日便让人打听，也让你大哥看看周边有没有合适的同窗或是友人什么的。” 晋宁公府遵守诺言，将苏芙接了回来，让她继续做这晋宁公府的嫡女千金，可既然她已经和离又回了娘家，自然是要受娘家管的，娘家为她重新挑选夫婿也是正常的事情。 再说了，赵明展没死，赵明言这个潜力股是真的沉了，估计苏芙已经看不上了，她定然是想着寻求更好的，若是实在没有更好的，才会回去找赵明言。 第650章 苏芙的奇怪之举 总之这事情啊，实在是有些说不清。 苏莞道：“你且不管就是了，人家有祖父祖母有父亲母亲呢，怎么着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得了空闲，多陪陪我小侄子好了。” “这孩子啊，眼下正是最依恋母亲的时候了。”苏莞笑笑，“听说孩子刚刚一出生，眼前还看不见东西，但已经学会了闻味道辨识身边的人，尤其是母亲的这味道他最为熟悉。” 慕容仙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微微有些惊讶：“真的啊？”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毕竟谁也没有这么小的记忆，不过孩子看不清却又认得人，想来可能是真的。” “那是，这几日他都已经记得我了，我抱着他的时候可乖了。”慕容仙满心欢喜，然后开始说起了这些日子孩子身上的事情。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平日里除了睡就是喝奶，不舒服的时候便哭哼两声，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过就刚刚做母亲的人而言，仿佛他随便哭两声都很有意思，让她觉得新奇，令她觉得高兴。 苏莞含笑地听着，瞧着差不多到了夕食的时间，她才从阆仙苑离开，去了福平院陪王氏用饭，不多时，苏珣带着李氏和苏萝还有李临从玉华苑过来，苏望苏荐也过来作陪。 等到酒足饭饱，李临便带着苏莞离开，苏荐将这两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至于苏芙闹出来的事情，他倒是一句也没有提。 次日苏莞和李临去了镇国公府做客，镇国公夫人许久不见苏莞了，也是十分想念她，拉着她说话，私底下自然是又提了孩子的事情。 这会儿苏莞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解释说两人不急，慢慢来就是了，她总会将日子过好的，让她不用担心。 说来说去，又说起了岳露和岳霜的事情，罗守山岳露夫妻两边关，除了环境苦一些其他的都好，倒是岳霜，浪迹江湖不着家。 今年这一年岳霜也就回来过两次，而且还是匆匆忙忙的，不过好在她现在也时常给家里写信，让家里人知道她的行踪，身边还带着人，总算不怎么让人担心。 只是这亲事委实是让人发愁，她比苏莞不过只小了一岁三个月，等明年六月生辰一过，便是十七了，姑娘家的，这个年纪便是没有定亲的，也该安排起来了。 她自己倒是不急，外面天高地广人生潇洒，可是家里的人却急得上火，恨不得将她拎回来说亲，好在还有些理智在，也生怕她一生气消失了，到时候家里人着急。 “你霜表妹说是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她啊，也不知道着家的，早知道就不该同意她出去，省得现在想见也见不到。” “你说这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她怎么就总爱往外面跑。” “再说了，那江湖恩仇打打杀杀的，可真的是危险......” 苏莞实在是不好评论。 这外面到底好不好，就因人而异了。 在她这条咸鱼看来，能躺着就不想站着，能宅在家里更不想出门，外面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 可是就岳霜而言，外面就是她这只出了笼子鸟儿的天高地广逍遥自在，那是好得不得了。 不过好在镇国公夫人也不需要她发表什么意见，单单是吐槽了自己孙女不着家，她见不到孙女很不高兴罢了。 镇国公夫人说着说着，竟然又说起了苏芙：“说起来，你的这位四姐，实在是奇怪。” “前几日我与你大舅母去了一趟宝钗楼遇见了她，她倒是一脸欢喜地上来问安，又是帮忙挑选首饰，又是邀请我和你大伯母去蒹葭楼吃点心喝茶，她难不成忘记了这以前的恩恩怨怨。” 所谓恩怨，说的正是以前苏芙抢苏莞亲事的事，镇国公府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找苏芙麻烦，可是这心里憋着一口气呢，纵使现在苏莞嫁的更好，现在也过得好，这口气剩下的不多，但还是有的。 在镇国公夫人看来，天底下什么样的男子没有，非要和别人抢，就不是什么好姑娘，这等姑娘她实在是看不上的。 再来苏芙和离前后闹出来的诸多事情，便是镇国公夫人十分的吃惊，更加的看不上她，觉得一个女子将自己的名声作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蠢的很。 这原本也没什么往来，便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行个礼打个招呼也就罢了，可是她非要凑上来，又热情得令人觉得诡异，实在是算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莞闻言心口却是一跳。 岳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岳霆，二公子岳震，三公子岳霄，岳霄最小，今年不过十九，岳霆最大，今年就是二十五，如今都还没成亲。 镇国公府位高权重，便是东赵的赵氏皇族都要给三分颜面。 若是真的要轮这帝城的贵公子，先说那些皇子黄孙，再说各个王府的，再然后就是镇国公府的公子哥了。 若是要论好亲事，谁人能比得上这镇国公府这三位公子？谁人能比得过这镇国公府的嫡长子岳霆？ 至于岳霆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岳霆自己没什么心思。 岳震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孙，他将太多的心力花费在锻炼自己身上，对于女子，她委实是没有什么耐心和心力，一般的姑娘他实在是看不上，也不想谈什么感情。 他想要的那种姑娘，便如同他妹妹岳露那样的，是个巾帼女子，在家能照看长辈，在外能上马打仗，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情，也能撑起一片天。 说白了，做武将的，总有一天是要上战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他并不需要一个娇弱遇事哭嘤嘤的夫人，他需要的是，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能坚强地站起来，将孩子养大成人。 如此挑挑拣拣的，整个帝城的千金贵女都看了个遍，但却还觉得不合适，于是这亲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外祖母？她可是问了什么别的问题吗？” 镇国公夫人觉得奇怪：“什么别的问题？” “她可曾问我那三位表哥什么事情？” 第651章 没想到人家不过是广撒网 镇国公夫人完全没想到那种可能，听苏莞这么问还有些迷糊，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这倒是没有，就是过来帮我们挑选一些东西。” “你说，她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是真的觉得以前做错了，现在改过了，所以来示好来了？” 苏莞心想，要苏芙改过那是很难的，少不得要她受到令她觉得害怕的打击。 可这些年她来来去去的闹腾，也不知是不是女主光环笼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除了当初因为苏苓的事情受过一次苦，还被李临丢过一次乱葬岗，其他的事情固然诸多的不如意，但也只有她恶心别人，别人忍气吞声的份儿。 你看当初的昭王府和晋宁公府便知道了。 苏莞见镇国公夫人也没往那个方向想，也没继续往这个说，毕竟这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万一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冤枉了人家就不好了。 “说不定她是真的想要改过了，只是她这人，也得防着一些，她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那是自然。” 苏莞去镇国公府的时候是上午去的，夫妻两中午留下来吃了一个饭便回去了，待回到景平苑，苏莞便将此事与李临说了说，让他派人去查一查苏芙的事情。 “依照我们先前的猜测，苏芙若是想要放弃赵明言另选佳婿，我觉得我那大表哥还是能入她的眼的，而且就她那个人，我就不相信她无缘无故上去和我外祖母她们说话。” 苏芙这人无利不起早，不是炫耀就是为了谋求好处。 李临想了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便道：“我让回风派人去查一查，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说不准。” 说罢，他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累了吗？要不要歇一歇？明日要早起，去休息一会吧。” 苏莞想了想，明日怕是一整日都空闲不下来的，于是便点点头：“那我去睡一觉，等有消息传来，便告诉我一声。” “嗯，去吧。” 苏莞拽了拽他的袖子，笑意盈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跑开，脚步轻快地进了寝室。 李临见她亲了人掉头就走，无奈地摇头，心想着天儿这么冷，要不要一起睡个觉？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想了想下午没有什么事情，便约了宋湛去了衔思楼喝茶。 宋湛年初的时候已经去了都察院任职，做的还相当不错，而且他如今已经和曲令竹成亲，有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岳父在这里，也少有人敢早他麻烦或是欺负他。 自己有本事，又有靠山，更有上司的赏识，前途一片光明。 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起了昔日那些一同聊天喝酒的友人，有几个有路子的留在看了帝城，有的去了地方任职，像是周燃戒便是如此。 钱无洗去归雁城任职倒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若不然凭着钱家的本事，他想要留在帝城还是可以安排的。 “燃戒兄明年三月底成亲，到时候几位留在帝城的友人想一同准备礼物送过去，你可要参一份？” 李临点头：“如此也好，到时候要准备什么，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周燃戒要在青州府娶亲，虽然是有几分情谊的朋友，但到底是隔得远了，而且大家都在官场上，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跑一趟，所以思来想去的，便打算一起凑钱买贺礼送过去。 “回头你问问无洗兄是否一起，他如今在归雁城如何了？” “还行，办事还算是不错。”钱无洗这等贵公子偶尔也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到底是氏族精心培养的嫡公子，处理事情的能力确实不弱。 得了空闲也时常去石桥村那边坐坐，吃吃水果喝喝茶，若是他没有时间，便寻了橘颂比试，虽然放弃了挖墙脚的事情，但是他对橘颂确实是高看一眼，觉得他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 “你打算在帝城呆多久？” “过几日应该会离开。”李临和苏莞原本就没打算久呆，而且现在苏芙又回了晋宁公府，总觉得日子没什么消停的，倒不如早些时候离开，也落得个清静。 毕竟苏芙的事情，真的是又臭又乱，他们是不想管的。 宋湛有些羡慕李临的自在潇洒，可他也觉得自己很不错，如今他也算是将来一片光明，是他所求的人生。 “那我怕是没有时间送你了，明日在晋宁公府的酒席上，咱们多喝两杯。” “好。” 两人在衔思楼坐了差不多一个下午，衔思楼里刚好有人约在一起比试作诗，两人在楼上看了个热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各自回去。 李临回来的时候苏莞睡好下午觉刚起来不久，回风派出去查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汇报。 苏莞原本准备喝两口茶清醒一下的，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端着杯子不动了，一双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 待听属下说完苏芙这些日子与几位贵夫人或嫡公子有过接触的事情之后，咽了咽口水呆滞地喝了一口茶水。 她原本还以为苏芙看中了她大表哥，想要做镇国公府的长孙媳，心里担心了半天，怕是镇国公府沾上这个麻烦，没想到人家不过是广撒网，只是将她大表哥当成其中一条鱼罢了。 这可真的是厉害了。 自从赵明展活着回到帝城不久，苏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有了行动，而后的那些日子，不经意之间倒是和帝城的好几位贵夫人或是公子偶遇过，而且表现得很温柔贤惠，说话也是万分的动听，并且待人也很热情。 这几位贵夫人家中往往是有嫡长子或是嫡长孙尚未成亲的，更或者是一些比较出色的嫡次子，往往还是前途无量的那一种。 “夫人？您怎么了？”属下见自己将苏芙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自家主母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对，不禁多问了一句。 苏莞懵然地回过神来，抬眼正好看到李临回来了，便罢手让他下去：“无事，幸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是，属下告退。”那属下往回走碰见了李临，又是抱拳行了个礼，大步地往外走去。 第652章 简直是痴心妄想 “怎么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李临见她欲言又止纠结又吃惊的小表情，实在是有些想笑，“那苏芙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难以启齿？” 苏莞脸皮抽了一下，见他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椅子上坐下，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有点吃惊和难以理解，世间上竟然有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是天仙吗？以为这满帝城的贵公子都能让她随意挑选？” “哦？” “先前消息回来，说是她接触的人并非只有我外祖母和大舅母，还有帝城其他的一些贵夫人，而且这些人家中都有嫡长子或是嫡长孙适龄未婚的，更有一些是府上出色的嫡公子。” “她以为是自己是池塘的塘主养鱼吗？想要吃那条就捞哪条？” “不是，她都没养，她以为自己是渔夫吗？看见好的鱼就撒网想捞？也不怕自己心太大，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还要晋宁公府收拾烂摊子，出来赔礼道歉。” 说起烂摊子，苏莞脸色徒然一变。 苏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名声，她到底配不配得上人家贵公子，在这个讲究名声和德性的古代社会里，她这样的名声已经算是烂了臭了。 便是她如今回到了晋宁公府，继续做她的晋宁公府四姑娘，可时间总不会倒流，她便是如今还被人喊着四姑娘，也不会就掩盖住她曾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事实。 而且她弄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满帝城的人看足了笑话，谁人愿意将这样的人娶进门来？还是府上的继承人或是出色的嫡子。 那是这万万不可能的。 但凡被人知晓这些心思，怕是要被人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骂晋宁公府不要脸。 苏莞一想到这些事情闹出来会引发的后果，顿时头皮发麻：“她是不是疯了？她自己什么名声，竟然敢打人家嫡长子的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 苏莞越想越气，一想到那样的场面，手都在抖。 要是真的闹出事情来，还不得她祖父祖母还有父亲出来收拾烂摊子，面对其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也有他们一份。 她祖父祖母为了改变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命运，从山野之中爬了出来，尤其是她祖父，在战场上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这才有了今日的晋宁公府。 那样铁骨铮铮的一个人，却因为有这个孙女，要被人拿出来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还要低三下四地向别人道歉，说是他们没有教养好孩子。 “阿莞。”李临按住了她的手，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叹了一口气，“莫要生气了，此事我去和岳父说一声，让他来告诉祖父祖母，至于这后面怎么处理，他们自然会打算的。” “好在苏芙做的也算隐秘，没有将心思直接摆出来，更没叫人看出来，还有回旋的余地是不是？只要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将事情处理了就行。”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也不管苏芙到底是可怜还是无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苏芙是为了她自己不管别人死活，而她也要为自己的父亲祖父祖母着想。 晋宁公府还是她娘家呢，她的亲人大部分可都在那里了。 “那成，你去和父亲说一声，定然不能让她将事情闹出来，若不然真的是要丢脸了。” 以前苏芙和赵明言的恩怨纠缠暂且不说，毕竟是有过牵扯，旁人只是将其当成笑话看，最多就是觉得苏芙和离了还纠缠人家，实在是不堪。 但若是她转头相准了人家嫡长子，还一次看准的不止一个，准备挑挑捡捡最好的那个，若是让对方知道了，那定然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 “嗯，好，你莫要气了，我这就亲自走一趟，岳父也差不多到了下衙的时辰了，我过去便能见到他。” “你莫要担心，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安排一下，一会儿我回来陪你吃。” 李临将苏莞安抚好了，便带着远游坐着马车去了一趟晋宁公府。 马车到门口的时候，苏珣也刚刚回来，正要进门呢，听到马车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李临从马车上下来，也是有些惊讶。 他回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急忙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了？阿莞呢？” 昨日这夫妻两才回来，明日是苏治的满月宴，他们也是要回来的，如今这个时候匆匆回来，苏珣心里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莞在家里呢。”李临下了马车，然后解释道，“阿莞无事，就是有些事情急着要和岳父说一声，这才过来了。” 苏珣知晓苏莞没事，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心里还是紧绷的，毕竟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定然不是小事：“何事？” 李临看了看晋宁公府的大门，苏珣会意，将他带进府里，去了玉华苑，两人进了书房谈话。 李临将苏莞从镇国公夫人那里得知苏芙接触过镇国公夫人，后面心有怀疑派人出查苏芙，而后知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桩事的事情告诉了苏珣。 苏珣闻言脸都黑了，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好，好的很，好一个苏芙，真的是半点没有将晋宁公府放在心上！” “真的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到时候她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然后留下我们来收拾烂摊子，真的是...真的是......” 李临道：“她做的隐秘，若不是阿莞生疑让我派人去查，也不知晓其中还有这么一件事情，若是事情捅了出来，那些曾经被她接触过的人怕是要恼羞成怒，到时候晋宁公府处境怕是不太妙。” 苏珣深吸了一口气：“景元，多谢你来告知我，若是真的被人知晓了，晋宁公府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苏芙找的那些都是帝城位置不低的权贵世家。 那样人家的长子媳和长孙媳日后都是要继承爵位或是家业做宗妇的，哪个不是千挑万选？ 便是皇帝要赐婚，还会问过双方的意见，她眼下什么情况，竟然敢肖想这个位置，简直是疯了！ 第653章 一身脏污，洗都洗不干净 “岳父心中有数便好，如此我便不久留了，阿莞还等着我回去陪她用饭。”李临淡笑，继而邀请道，“岳父可要与我一同回景平苑用饭？” 苏珣罢手：“改日吧，今日是没有什么空闲，回头还要商量一下明日待客的事情，你且回去吧，免得让阿莞等急了。” “此事你也告诉阿莞不必担心，府上会处理好的，苏芙定然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如此，那景元便告辞了。” “路上慢走，我便不送你了。” 苏珣来不及将李临送出门，只得寻了个护卫将他送了出去，然后便匆匆去了福平院见晋宁公和王氏，将此事告知。 “父亲母亲，儿子认为此事不能放任她胡来，若是真的闹出事情来，且不说咱们晋宁公府的脸面被人丢在地上踩，甚至要被人记恨上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是她苏芙依旧是未出阁之前的苏芙，名声尤佳，又是咱们府上长房嫡女，她要挑选什么样的夫婿，这满帝城的公子任由她挑选。” “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什么了，对方或许还觉得高兴，觉得能入了晋宁公府的眼，毕竟两家能结姻亲乃是福分，日后互相扶持，谈得拢皆大欢喜，谈不拢谁也没损失。” “但她这如今什么样子，看上人家算是什么？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方觉得被她盯上，不但没有欢喜，反而觉得是耻辱，觉得苏芙不要脸，觉得晋宁公府不讲道义。 人家都是好姑娘配好公子，她名声坏成这样，还盯着人家最好的公子，要是生了什么歪心思弄出什么事情来，人家怕是要发疯。 人家好好的公子哥，哪里容得她去坏了人家的名声。 “而且她还不是盯上一个，是好几个，她这是想做什么呢？” “这是想翻天呢！” 晋宁公脸色冷沉，王氏气得发抖：“她这个、她这个......” “她怎么敢？怎么敢？” 苏珣道：“敢不敢她都敢了，到时候她不管事情成不成，拍拍屁股就躲起来，还不是咱们收拾烂摊子，给别人赔礼道歉，便是赔礼道歉了，那也伤了和气，日后便是不成仇人，也不是一路人。”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心里记你一笔，日后什么时候踩你一脚。 苏珣道：“母亲，好在这事情尚未发生，咱们也万万不能让事情发生的，苏芙的亲事要尽快提上日程，若是合适，最好将她嫁得远远的，省得让咱们继续给她收拾烂摊子。” “咱们辛辛苦苦经营的地位人脉，都被她胡乱搅合一通全都白费了。” “嫁，一定要嫁！”王氏几乎是磨碎了牙齿，“一定要将她嫁出去，若是她不愿，那就别怪我们狠心了。” “我们是哪里对不住她了，非要惹出这些事端来让一家不得安宁，让一家的辛苦经营白费，甚至还要收拾烂摊子，招惹不该惹的人。” “先前我还想仔细选一个合适的好一些的，现在想想什么都不必了，早点将她嫁出去，也让她早点死心，免得她再去惦记不该惦记的。” 苏珣提醒道：“父亲母亲，明日府上办事，过来做客的便有不少的贵夫人贵公子，儿子实在是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请找人暗中看好她。” 晋宁公缓了一口气：“此事我知晓了，会派人盯着她的，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是，儿子告退。” 待苏珣离开之后，两夫妻各坐在一张椅子上保持沉默，王氏卸了那口气，只觉得心口止不住地发凉，心里实在是想不通，她最引以为傲的孙女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大概是一步错步步错。 最开始的时候走错了路，后来诸多挣扎想要翻身，想要得到更高更好的东西，可是她已经掉入了泥潭之中，在浅滩的时候没有抓住边上的东西上岸，继续在泥潭之中挣扎就越陷越深。 一身脏污，洗都洗不干净。 王氏擦了擦眼泪，脸上一片晦暗：“知晓她有那些心思，免得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得罪人，为今之计，也只好将她早早地嫁出去了。” “嫁人也嫁得越远越好，在帝城这地界，地位高公子优秀的人家是不愿意娶她的，可若是嫁的不好，她哪里甘心，定然还是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王氏也是被苏芙搞得心力交瘁，最开始的那点亲情早在这一样一样事情中消磨干净了，便是那一点血缘之情，也因为苏芙不顾念家族亲人自私自利而舍弃了。 再说王氏还有儿子，还有孙子和其他孙女呢，别说是苏芙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地位，便是有，她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一人而已，怎抵所有。 像是昔日苏苓被放弃抛弃一样，如今的晋宁公府也要放弃苏芙，甚至因为她不顾后果胡作非为，要将她远远地嫁出去。 晋宁公想了想，却问：“听闻陈侍郎要致仕了？” “陈侍郎？”王氏愣了一瞬，这才想起那个什么陈侍郎就是以前苏苓定亲的人家，苏苓的那个未婚夫名唤陈廉，是陈侍郎的庶子，但却是陈侍郎唯一的孩子。 陈侍郎年近四十才得一子，今年都已经六十二了，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致仕归乡，不过陈侍郎心心念念的想要给陈廉寻一个有力的外家，为陈廉铺路。 昔日陈家一怒之下退了苏苓的亲，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说上好亲事，说起来也早就后悔了，只是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你说当初阿苓定亲的陈侍郎？这...这怕是不妥吧，再说了，陈侍郎怕是想要给他儿子寻一个能提拔他儿子的外家，咱们是想谁娶了苏芙，将她带得远远的。” “陈侍郎确实是有心，但是有心无力啊，他老了老了，身体也不好，也没几年好活了，而陈廉也是没什么本事，科举考了多年，也举人都考不上，如今谁人将姑娘嫁给他家，便是庶女也觉得浪费。” “既然她毁了一门亲，今日便续上这一门亲，如此也好。” “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第654章 做人家女婿真难 陈家这桩亲事，对于昔日还是庶女的苏苓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亲事，虽然是庶子，可陈廉是唯一的子嗣，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而且那会儿陈侍郎还能动，晋宁公府出手帮一把，为陈廉在帝城谋一个职位，夫妻两的日子便顺顺当当的，虽然没有很好，但是也算是不错的。 双方对这桩亲事都很满意。 可若是换做苏芙，那是万万看不上陈家看不上陈廉的，而且这会儿陈侍郎就要致仕了，哪里能再为陈廉安排什么，晋宁公府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帮助了。 再说了，一个陈廉，怎么比得上权势世家的贵公子呢。 若是让她知道晋宁公和王氏有意将她嫁给陈廉，怕是要发疯，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做下当初的那些事情意图毁了这门亲事毁了苏苓。 若是她当初没有害苏苓，那么一切或许就变得不一样了。 苏苓安安稳稳地出嫁，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当日相看小宴的事情定然会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如此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她将人逼到绝境，苏苓绝地反击，引发了种种后果，以至于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试问苏芙知晓这一切，到底会又多后悔？ 。 第二日便是苏治的满月宴，晋宁公府早早地收拾妥当，打开大门迎接诸位前来恭贺的贵客，府上的各位主子们都穿着打扮了一番，男子华裳锦袍，女子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华丽堂堂。 苏莞和李临来的早，她来的时候客人还没来，将李临打发去了玉华苑找苏珣，她便去了福平院，帮王氏挑选首饰去了。 苏莞素来聪慧，她对王氏感情有之，但是刻意的亲近也有之，她来的早，有七分是想真心孝敬亲近王氏的，有三分是为了她自己想要做一个王氏眼中的好孙女罢了。 苏莞过来的时候梅姑正在给王氏梳头，王氏见她来了，果然是很高兴，让她帮忙挑选首饰，苏莞笑着应了下来，给王氏挑选了几套之后，又和梅姑商量了一番，这才决定戴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 那一套首饰衬得王氏很是气派非常，十分附和她今日的一身衣裳和主人翁的气派。 王氏看着也很满意。 梅姑道：“还是郡主挑的好，这一套老夫人戴着最为好看。” 苏莞谦虚道：“我哪里知晓哪个好，不过是想着哪些最好最贵的选出来罢了，主要还是梅姑你费心了。” 王氏乐呵呵的：“你们两今日都费心了。” 她拍了拍苏莞的手，让苏莞扶着自己站起来往外走，有些感慨：“若是我的孙女们都像是阿莞这般用心，早早地过来陪我，那我也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 二房那边的几个姑且不说，王氏自己血脉的孙女，苏若不会回来了，苏苓如今也不会回来了，还有苏芙，王氏是见都不想见到她的，余下的只剩下苏莞和苏萝了。 苏萝撒娇卖乖尤其擅长，但是论细心贴心，那还是比不上苏莞的。 苏莞道：“阿萝也时常挂念祖母呢，不过她懒，这会儿怕是还没起来。” 王氏笑了笑：“行了，就让她睡吧，一会儿也要起来了，今日忙着呢，有不少的姑娘需要她帮忙招待，一会儿你得了空闲，也去看一看，好好教一教她。” 苏莞道：“到时候我一定去看看，祖母放心吧。” 苏莞和苏萝感情一直都是不错的，以前固然平淡了一些，但是也还算是和睦相处，这两年倒是便得尤其的好了起来，苏萝也喜欢黏着苏莞，一口一个六姐。 若是大房这边的孙女也能如此和谐那该多好。 王氏想起大房这边的三个，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压不下去。 王氏拍拍苏莞的手道“有你在祖母就放心多了，一会儿你去你大嫂那边帮忙看看。” “嗯，好。” 苏莞扶着王氏去往明厅里坐下，陪着王氏和晋宁公用了一些早食，然后才去了玉华苑，这个时候还没客人来，苏珣也还没什么事情，两人坐在院子的亭子里下棋，边上烤着一盆炭火。 亭子外头寒风凉凉，亭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风吹来的时候吹开一些炭灰，露出了一些燃烧的炭红。 两人你来我往的，棋盘上棋子罗布，有黑有白，看起来各自成势。 苏珣眼见自己要输了，竟然有些想要耍赖：“不对不对，这个不下这里，不下这里，换一个换一个。” 说着他便捻起一枚白子，换了个地，然后又将黑子给李临捡回来丢棋篓里。 李临无奈：“岳父，虽然我让着你无妨，但是你又不让我让，觉得我让了就是看不起你，但是不让吧，你又要悔棋，这都是这一局第五回了。” “那又如何？我这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悔的棋，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你怎么这么多事？赶紧的，赶紧下。” 李临心道，做人家女婿真难。 下个棋都不得安宁。 无奈，他只好执起棋篓中的一枚黑子，继续下棋。 罢了罢了，就算是非要悔棋，这盘棋也差不多了。 苏莞踏进院子的时候便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脸色微红，想到她昔日和李临下棋的时候，真的是和苏珣一脉相承，十足十的像。 不想让他让着，觉得这样赢了也没意思，但是下着下着，她又想悔棋，来来回回的。 不过好在她脸皮薄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这亲爹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吧。 李公子这女婿做的可真的是相当的可怜了。 她有些想笑，不过好歹忍住了，轻咳了一声，便带着小桑和谢思安进了院子往亭子走去：“父亲，你们在下棋啊？” 苏珣脸色红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一声，打招呼道：“阿莞来了，是啊，在下棋呢，阿莞来的正好，一会儿也和为父下一盘。” 李公子闻言挑眉，然后看向苏莞，心想这两人下棋到底是谁悔棋多一点，莫不是都不用下了吧？ 苏莞接到他的目光，当下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有些羞恼：“没空，不想下，让景元陪你下去。” 第655章 如穿透山间雾霭，得见清风明月 苏珣闻言略有些不高兴，轻呵了一声，然后道：“现在的姑娘真的是一点都不晓得多陪陪她老父亲，连下个棋都不乐意，可真伤人心啊。” 苏莞挑眉：“父亲你哪儿伤了？这要是伤了，小心肝怕是都要碎了，再说了，我不是给你找了一个女婿，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陪你下和我陪你下有什么差别嘛？” 苏珣被噎住，哪里没有差别的？ 差别大了。 和他下就算是耍赖悔棋估计也赢不了，和你下还是有得赢的。 苏莞轻笑：“莫非是父亲怕了？觉得自己赢不了，我昔日记得父亲自以为棋艺高超，少有人能及，怎么这会儿就认输了？父亲，不战而输，这可不像你啊。” 李公子含笑看着这一对父女你来我往的，不过还是非常坚定地站在自己夫人身边。 岳父什么的，虽然也是不能得罪的，但总归是先有夫人才有岳父，夫人最重要。 “既然如此，不如再下几局，眼下尚早，下完这一局不正好去招待客人。”说到这里，他又道，“阿莞跟着燕先生学琴，琴艺如今好了不少，不如让阿莞抚琴一曲。” 苏珣也有些意动：“阿莞觉得如何？” 苏莞笑道：“可以，不过此处无琴，还需借用阿萝的的，父亲的琴我可用不惯。” 苏珣身为晋宁公府的三爷，就算是以前不务正业，成日赏画赋闲，但他自己的私产也算是丰厚，不管是给苏莞还是给苏萝准备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两姐妹的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却也是苏珣请了极好的匠人寻了好材料打造的，两姐妹用的时候就一点点调解琴弦琴音，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 至于苏珣自己的琴则是花了重金买的，琴是好琴，但苏莞却是用不惯的，她和苏萝以前是同一个先生教的，在用琴这方面偏爱也有些相同。 “成，让人去将阿萝的琴借过来。” 苏珣喊来一个婢女让她去丝萝苑借琴，然后又命人去抬琴座，这才坐下来与李临继续刚才的棋局，这下子苏珣也不耍赖了，认认真真地下着，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输了个彻底。 完了这一局，又开始新一局，苏莞坐在边上一边烤火一边观棋，谢思安在她身边坐下，小桑则是帮忙放置琴座的位置。 不一会儿，去丝萝苑借琴的人便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苏萝。 苏萝穿着一身青色粉蝶齐腰襦裙，身上披着一件淡青蝴蝶斗篷，头上簪着一支漂亮精致的粉色蝴蝶步摇，走动之间步摇下垂的流苏摇晃，那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摇晃，似是要振翅高飞。 待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那蝴蝶的翅膀用的是少见的粉色宝石所做的，那宝石在十月轻柔的阳光下散发清润精美的光芒。 苏萝提着裙摆快步地往院子里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其中一个便抱着一个琴盒。 “父亲，六姐，姐夫。”苏萝小脸上的笑容像是春日早晨的太阳一样，欢喜的很，“我把琴带过来了。” 说着，苏萝便让身边的婢女将琴从琴盒里取出来，摆在琴座上，然后便脚步轻快地到了苏莞的身边。 苏莞笑问：“阿萝吃了没？” “吃了，喝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两块点心，一会儿要招待客人呢，又是喝茶又是吃东西，可不能吃太多了。” 苏萝倒是有个聪明的地方，若是遇上她听不懂或是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就低头吃东西，表示自己没听见，一般人聪明人都不会再问第二次。 若是问第二次，就显得很没有眼色了。 而且她没有话题聊的时候就擅长招呼人家吃东西，每每都是自己先上，然后一边吃一边点评一番，可能是她吃的太香了，每次和她坐在一起的人都诡异地吃多了。 帝城的贵女圈子里也有传言，说是晋宁公府的八姑娘是个特别爱吃的。 “六姐，阿萝也要听六姐弹琴。” “好好好，你便坐着吧，一会儿我与你一同去祖母那里。” “嗯嗯。” 苏莞见琴已经安放在琴座上，便走了过去，坐下来试了一下琴音，思虑几息之后，便选定了曲目，指尖在琴弦上拨动，有琴声缓缓流畅而出。 苏莞选的这首曲子是佛音改编的‘明净’，曲音清静安宁，也有尘世诸多变化。 有时是佛门寺庙的烟火袅袅，庭中大树四季轮回，光阴缓缓，有时是明净清静的院落，安静闲适，似乎是时光对它厚爱，随着时光的流逝依旧不染尘埃。 更有时是幽谷山涧，竹林小楼，潺潺流水静，山间虫鸟鸣，天上白云缓缓，山峦仙雾袅袅。 这首曲子尤其能令人静心，每听一次仿佛心灵都经受了琴音的洗涤，忽然明净开阔，待回过神来，得以明净安宁。 不过这首曲子也有一个玄妙之处，原本就很长，等到了后面还可以随着琴者的心情衍化弹奏出新的意境曲调，故此，这首曲子也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版本。 苏莞弹了一段便静下心来，余下的这些便随之手到拈来，自然的很。 其实她最开始成为苏莞的时候，对于弹琴当真是什么都不懂的，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苦练，所幸原本的苏莞琴技也一般，她用了半年的时间勉强达到了那个程度。 后来她也没有放弃，隔几天便会上一次练琴课，得了空闲还会练一练陶冶情操，再后来和李临成亲，李临稍微教了她一些，提升了不少，不久前燕先生到了归雁城，她跟着燕先生学了两个月，也算是更上一层楼。 如今她的琴艺，也算是上是极佳了。 苏珣细听了一会儿，果然有些惊喜：“阿莞的琴艺确实是进步了不少，燕先生果然厉害。” 苏莞跟着燕先生学琴的事情苏珣是知道的，但是具体学的如何，苏珣却是不知道的，如今一听，果然与之前有很大的提升，尤其是营造意境方面，她尤其擅长。 李临道：“确实不错，琴音清静明慧，如穿透山间雾霭，得见清风明月。” 第656章 似山林风，似天上月 世间诸人，心境不同，琴音也是大不相同的，苏莞的琴音清静明慧灵透，像是她整个人一样，像是得了山林万物之灵秀。 可若是换做李临，他的琴音却略带清冷缥缈，似是天上仙音绕过这人间，又似是这天上明月的殊华洒落人家。 似山林风，似天上月。 苏珣落下一子：“阿莞最为聪慧，素来都知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对她我素来是放心的。” 最开始察觉到这个女儿聪慧灵透之后，苏珣也有一瞬间想过，若是她嫁得高，定然也能登高望远，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那些权势荣华都是虚的，唯有一生活得高兴活得自在，才是最真实的。 原本以为给她挑了一位可以压制的夫君，只是没想到看漏了眼，倒是捡了一个漏，得了一个最好的，不过如今看来，除了日后离得远了些，其余的都是极好的。 虽然苏珣很不爽这位女婿，但是却没有否认他的优秀和品性，乃至整个李家的品行名声。 他淡笑：“阿莞活得明白。” 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知道怎么去把握住，而且她也不会像是这世间的其他女子一样，将自己的一生依附在一个男子身上，祈求男子的怜惜关爱。 便是他与苏莞的感情，素来也是平等相互的。 他笑着落下一子：“岳父，您又输了。” 。 玉华苑这边的早晨热闹了一会儿，不过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等到了巳时中（10点），诸位亲朋好友开始陆续上门，府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于是也散了。 苏莞和苏萝一同去了福平院帮忙待客，苏萝今日作为府上的姑娘，要负责招待随同前来的姑娘们，苏莞坐在边上可以稍加提点，或是和大家聊天。 也不是苏莞不愿意帮苏萝，只是如今她已经出嫁了，在这个时代里，出嫁了姑娘再回来便是客人，既然是上门做客的，没有道理让客人帮忙招待客人的道理。 可以帮衬，但是不能越矩，免得别人说府上没有能用的人了。 苏萝要招待的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这些姑娘尤其喜欢宴席聚会什么的，坐在一起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啊，哪家公子如何生得俊俏又才华横溢啊，哪家的姑娘又如何的美丽有才华啊。 小姑娘们喜欢热闹，却也不是傻的，便是与人聊天，只要不是最亲近信得过的，谁人都不会乱说谁的坏话，免得传到对方耳中结仇，故此，说的都是好话。 苏莞坐了一会儿，见苏萝应对得当，脸上笑容真诚，说话也得体适当，和几位姑娘聊天说话说到好笑之处还嘻嘻哈哈的，融洽的很。 如此一来，反倒是苏莞没了什么用武之地。 她远离帝城已久，虽然对于帝城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还是知道的，但关于哪家公子生得好，或是哪家公子诗文写的好，作过哪一首诗，哪一句惊艳，她实在是不懂的。 还有最近新开的哪一家首饰店、脂粉店卖的东西好，她同样是不懂的。 坐了一会儿，她见苏萝应对的不错，将在场的人都招待得周到体贴，也没怠慢了谁，于是便放心地走了，等她去了外面明厅的时候，刚好见王微细坐在边上与王氏说话。 见了苏莞，王氏便招手让她过来道：“阿莞来的正好，你王家表姐来了，刚刚还说念着你呢，还说要与你一同去看望你大嫂去。” 王微细温柔地一笑：“郡主。” 苏莞笑问：“表姐最近可是还好？” 王微细点头：“还算是不错的。” 杜松岭进士出身，在别人都去了外地任职的时候，稳稳当当地留在大理寺，还升了官儿，那是相当的不错的。 “想去看望大嫂，走，我带你过去，大嫂那边这会儿估计也不少人。” 王微细遂与王氏告辞，然后与苏莞一同出了福平院的门，去往阆仙苑，路上的时候两人各自问了对方的生活，见对方过得不错，也是很高兴。 只是许久之后，王微细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问苏莞：“郡主表妹，你与表妹夫成亲有些日子了，可是有消息了？” 苏莞一顿，不过这话她听多了，如今连羞涩都没了，闻言便道：“不曾，我与他想要过两年再要孩子，说起来你也知晓一些，我以前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且等等，我两都不急。” “表姐问我这话，是杜家说什么了吗？” 王微细生了一个姑娘，在这个讲究子嗣传承的时代里，确实可能被人催生的。 王微细摇头又点头：“夫君倒是没说什么，他也很喜爱婷儿，说是要生也要等婷儿大一些再说，就是婆母那边，写了几次信来言语之间有这个意思。” 王微细的孩子杜婷儿刚过两岁的生辰不久，在许多人看来，要生第二个也是可以生了，许多人这个时候已经怀上了。 苏莞道：“且看你自己什么想法了，若是你觉得可以生，那便生好了，孩子一个少了些，多一个也好，可若是你自己不想这么早，那便再等等。” “不过你还是需得和表姐夫商量商量的，总归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至于你婆母那边说什么，听一听就算了，是你生又不是她生，十月怀胎的是你，疼的人也是你。” 王微细对于再生一个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不愿，就是被催得紧了，心里很不舒服，有些逆反心理，可是又因为种种缘故，心里觉得憋屈烦闷。 如今听苏莞这样说，倒是豁然开朗：“那我便顺其自然吧，其实想来，公爹和婆母那边对我也是极好了，家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这边送，只是在子嗣这方面，怕是想着家里要有一个男嗣，所以急了一些。” 杜家家境不错，而且二老在老家那边经营生意，也不和这小夫妻住在一起，不过关心一直也不少。 王微细道：“我呢，体谅体谅他们想要孙子的心，但是话听听也就罢了，至于生不生自己做主就是了。” 自己愿意生和别人催着逼着生自然是不同的。 “正是这个道理。” 第657章 你说她到底图什么啊？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大多数人就是怀了就生，顺其自然，孩子多了，男方觉得多子多孙子孙绵延，是福气，女方觉得腰杆硬朗，能在夫家站稳脚。 不过主要是因为家里的妻妾多，或是婆家夫君不喜，想要站稳脚跟，所以要努力生，一直生。 但是对于某些人家而言，生孩子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控制的，想什么时候生都好，像是王微细，家里清静，又疼爱姑娘，想要缓两年也是可能的。 此时的阆仙苑的人不多，除了慕容仙娘家平原侯府的人，也只有亲近的妇人过来看看孩子。 至于其他的客人想要见孩子，便要等人来的差不多了，这一对夫妻便会将孩子抱出去，让大家看一眼，然后很快也就抱回来。 小孩子身体到底还是很弱的，而且这会儿天气冷了，实在是不宜吹风，能看一眼已经不错了。 二人抬脚进了阆仙苑，王微细看着院子，目光之中有些渴望：“我一会儿得去抱抱孩子，说不定下一次我生的也是一个小公子了。” 王微细和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一样，她虽然也喜欢姑娘，像是对杜婷儿她也是心疼的，但也还是比较渴望想要一个儿子。 苏莞微笑：“那你便去吧。” “是郡主和杜夫人来了。” 两人由着院子门口候着的一位婢女引至明厅，便见慕容仙坐在那里和平原侯夫人和二夫人说话，在另一旁，便坐着平原侯府的媳妇和慕容凝。 “侯夫人，二夫人安好。”二人微微行礼。 平原侯府二夫人吴氏笑呵呵：“郡主和杜夫人多礼了，快坐。” 吴氏做了外祖母，手里抱着孩子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自从上了手，便舍不得放下了，虽然说她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可是女儿只有一个，这外孙啊，如今也就这一个。 “阿治啊，你六姑母过来看你了，哎呦，又睁开眼了，郡主快过来瞧瞧，你看他这眼睛，真的是好看极了，像仙儿。” 吴氏倒是挺喜欢苏莞的，以前两人往来少，但也知道苏莞是个懂礼温婉的姑娘，后来苏莞去了归雁城，与吴氏的妹妹谢夫人走得近，吴氏了解得多一些，对她倒是十分的亲近和喜欢的 平原侯夫人在一旁应和道：“可不是，像仙儿，鼻子和下巴像阿荐，日后定然也是一个将帝城诸多贵女迷得晕头转向的俊俏公子。” 苏莞与王微细与在场的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围了过去，果然看到他半撑开眼皮，眼睛圆溜溜地转来转去，似乎在看屋子里的人。 “瞧瞧，这是在看什么呢？” 慕容仙在一旁笑道：“谁晓得他是在看什么，不过就是喜欢看，阿治，阿治，母亲在这里呢，往这边看。” 说完她自己便高兴了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她说什么，不过对于小孩子的新动作，便是睁一下眼睛，大家看着都觉得有趣的很。 对于新生命的到来，大家都很高兴很欢喜的，对于这个小娃娃，真的是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大家瞧了一会儿小孩子睁眼，也没多久他便累了，便重新闭上眼睛睡觉，小小的一团可可爱爱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王微细得偿所愿抱了一下，然后便交给慕容仙抱走，送去了寝室里休息了。 等将孩子放下，慕容仙又出来和大家坐着说话，几位已婚已育妇女纷纷向慕容仙传播生育之后如何恢复身材的好法子。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太胖始终是不美的，稍微丰满一些尚可，但是过了便不好的，慕容仙如今不算胖，但是确实是比以前胖了一圈，少了几分婀娜窈窕的美，还是需要减一些的。 不过同样的，也添了几分温柔宁静，像是整个人都多了耐心和细心一样。 苏莞和王微细也没久留，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离开了。 慕容凝站了起来，笑道：“正好我也要去和晋宁公夫人说说话，也同你们一起吧。” 苏莞道：“那刚好，我便将世子夫人送到我祖母那边。” “那就多谢郡主。” 路上的时候慕容凝和苏莞聊了几句，慕容凝笑道：“郡主日后得了空闲，也多来昭王府走走，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说就是了。” 慕容凝对苏莞是很感激的，且不说她当初好心提醒她的事情，便是这一次赵明展能脱身多亏了李临，先是提醒了赵明展此行有危险，手下的人更是冒险帮忙将他带回来。 但是慕容凝也心知李临之事不可外传，不然不管是对昭王府也好，对李家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会引起皇位上那位的种种猜疑。 所以这谢也只能放在心里，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苏莞心中略有明悟，也是笑笑：“若是得了空闲，定然叨扰世子夫人，要我说世子夫人也是辛苦了，如今带着两个孩子，可不容易。” 赵行云被带回了昭王府，他亲爹赵明言又不在，亲娘又和离了，也只有放到慕容凝身边养了。 慕容凝未出嫁之前便是平原侯府嫡长女，她是按照宗妇来培养的嫡长女，所以心胸也开阔，对于赵行云这个小孩子，她虽然很不喜苏芙，但也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 若是照顾的好，在她跟前长大，估摸着也算是白得了一个孝顺儿子，这孩子和赵行知一起长大，日后也相互扶持，对她儿子也有好处。 只要不是赵明展在外头寻个女人生的，养个侄子，她还是没什么意见的，而且府上养得起又多的是人照顾，只需她多费点心看顾点便行了。 慕容凝道：“行云这孩子，实在是乖的让人心疼，只要将他喂饱了，身上也干净，便不哭不闹的，安静的很，累了就睡觉，醒了便爬起来玩。” “你说她到底图什么啊？好好的孩子，也不知道心疼。” “当日我和世子将孩子带回去，给他洗澡的时候发现他实在是瘦弱，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第658章 开门给我把门打开 图什么？ 生孩子图的是能用这孩子与赵明言再续前缘，让她重新回到昭王府，继续她自己的富贵荣华梦。 只是她在生孩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觉得她是要做一个母亲啊，又要如何做一个母亲，不过是将孩子当成了工具，所以也没多少的耐心和感情。 孩子在她身边的时候，多是直接交给奶娘照顾的，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将孩子抱过来。 这亲娘都不心疼了，你还期待底下的人能有多心疼。 赵行云长这么大，还是多亏不时在晋宁公府里养一阵，王氏和慕容仙精心照顾着，若不然真的是要弄出毛病来，对日后有什么影响。 苏莞垂了垂眼帘，对于苏芙的行为，她已经不想评价了：“大概是人与人的想法不同。” 慕容凝叹了口气：“也是，只是可怜了行云那孩子。” 说到这里，慕容凝突然想起苏芙已经回了晋宁公府，于是便问：“今日怎么不见她？” 苏莞道：“这我倒是不知晓了，我今日早上来得早，却也没见到她，说不定怕她惹事，祖母不让她出来。” 慕容凝想想也是，苏芙多能惹事啊，今日是府上大喜的日子，若是由着她闹出什么事情来，怕是不美。 “她不出现也好。” 。 事实也正如同苏莞料想的那样，晋宁公府生怕苏芙今日闹事坏了苏治的满月宴，今日天还没亮，王氏便派人将芙蓉苑给锁了起来，并且派了几个婢女和护卫在院子四周守着，免得让她给跑出来了。 苏芙一大早起来便去挑选了一件她最为满意的衣裳，大红牡丹，富贵荣华，衬得她贵气又华丽。 只是待她让人精心打扮一番，最后插上一支金凤衔珠步摇满意地准备离开芙蓉苑的时候，却发现院子的大门已经被锁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谁锁的门？” 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低着头不敢吭声，这会儿恨不得将头低到地底下去，谁人看不见。 苏芙见这两个都不吭声，实在是生气：“你们聋了？我问你们是谁锁的门？” 有个婢女声如蚊蝇地开口：“是老夫人让人来锁的，说是姑娘您最近累了，今日便在院子里好生歇着，莫要外出。” “什么？”苏芙声音徒然拔高，“你说什么？” 婢女缩了缩脖子，声音磕磕巴巴地重复：“老夫人、老夫人说...说是让姑娘您好生歇着……” “歇什么歇？有什么好歇的？”苏芙心中恼火，只觉得王氏坏了她好事。 今日府上大喜，这满帝城的贵夫人贵公子都往这里来，苏芙哪里愿意歇着，而且她仔细打听清楚了，今日文思侯府上的嫡长孙卓公子也会到来。 这位卓公子是她仔细琢磨过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文思侯和晋宁公一样，都是跟随皇帝的臣子，晋宁公昔日为武将，文思侯则是文臣谋士，皇帝登位之后，将他这些得力干将逐一封侯，故此帝城的侯爷少不得有七八位。 这位文思侯姓卓，与晋宁公年纪不相上下，只是在子孙的数量上，实在是比晋宁公差的太多了，文思侯年轻时候夫人便病逝了，唯一留下的儿子身体也不好，最后也只得了一个孙子，也就是这位卓公子。 卓公子名曰卓九，据说这个名字是因为府上人丁单薄，希望他日后能发扬光大，多给家里生几个孩子所取的，当然，也希望他平安长久到老。 这位卓公子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在帝城也算是有名的才子，曾经皇帝也曾赞誉，说是他有祖父之风，日后定然是一代文臣名士。 昔日的卓公子也不时常在帝城，爱好游山玩水体察民情，这一次也是年初的时候回来，说是要准备参加春闱，后来听到了某些风声，春闱也没考。 后来陛下圣令下来，说是明年再考，他便没有再出去，一直留在帝城。 帝城有不少人暗地里猜测，说卓九这一次回来，是要做好准备日后接过祖父身上的爵位的，毕竟他父亲身体不好，实在是担不起这个位置。 苏芙于千挑万选之中选中了这位。 家中有爵位要继承，家里人少不复杂，父亲常年生病，母亲时常照顾父亲也管不着，嫁过去便是当家做主的侯夫人，条件比那昭王府比那赵明言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得知卓公子要来府上做客，苏芙表挑选了她最美的一身华衣，穿着最好看贵气的珠钗珍宝，想要在对方面前惊鸿一瞥，甚至她还准备了一首惊艳的诗词，定然能让卓公子为她侧目的。 说起来那一首诗词也不是她所作的，不过她受了苏苒抄诗的启发，将前世一位才女作的诗词抄写了下来，只是如今时间还没到，这首诗还没被作出来呢。 她为了这位卓公子准备了不少，也费了不少心思，眼见就要去见人，事情就要成了，王氏居然要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去见卓公子，她哪里愿意啊！ “你让人去告诉祖母，说我好得很，不必歇着。”苏芙几乎是磨碎了牙齿，“今日是阿治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姑姑的怎么能歇着呢，这实在是不太妥当，还请祖母让我出去吧。” 婢女低着头，仍旧是不吭声。 苏芙见此，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快去传报去！” 那婢女还未开口，便有一人在院子的门口外面道：“四姑娘，我劝你还是少费些心思，这是老夫人的命令，今日无论如何，你也是出不来这个门的，还是好生歇着吧。” 苏芙脸色难看，抬眼看向四周，外面的人似乎像是预知了她的想法一样，又开口道：“今日府上可是调遣了四位护卫来看着院子的四周，想要爬墙什么的，四姑娘还是不要想了。” 苏芙心口一堵，当下便气得指尖都在发抖：“你们、你们......” “不，我不信，定然是你们这些人胡说的，祖母怎么会如此对我？！” “开门！给我把门打开！” 第659章 这位卓公子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然而不管她如何叫嚷闹腾，外面的人都是不会给她开门就是了，若是她闹了厉害了，便有婢女告诉她，让她好生歇着，别做这些白费力气的事情。 苏芙气得发抖，可对门外的人却无可奈何，只能抓住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叫骂，那两个小婢女不敢说话，只得低着头任由她骂着。 苏芙从落霞苑搬回来的时候欢天喜地，将那里原本伺候的人都散了，回来的时候王氏重新安排了人在芙蓉苑伺候着，如今这两个婢女都是自愿过来的。 虽然听说这位四姑娘脾气不好，也知晓她闹出来的诸多事端，可是挡不住王氏给的月钱高啊，但凡在芙蓉苑做事的，一个月的月钱是其他地方的三成。 故此，这两人也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就算是被骂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不过才一段时间，两人便觉得这日子实在是难熬的很，便是想着那高出三倍的月钱，也觉得那钱实在是不容易拿。 “怎么？说话啊？怎么都跟哑巴似的？今天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我都要出去！” 。 露落园这边的公子们各自聚在一起说话，按照不同的圈子分了好几处，李临与宋湛两人去水池的对岸的水榭里寻了个清静，坐下来喝茶下棋说话。 露落园中间是一个小池，小池里养着锦鲤，在两岸又设下好几个水榭，到了夏日天太热，先生们也可以在水榭里讲课，很是方便。 不过水池也不大，隔岸诸人的说话声也不时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你说文思侯府的小公子，究竟会娶哪位千金贵女？我听人说了，等春闱过后，文思侯世子夫人便打算给他相看了。” “这一回，帝城的贵女们，怕是又要打起来了。” 文思侯府人口简单，世子爷又是身体不好，这算来算去，日后等文思侯退了下来，继承爵位的便是这唯一的小公子了，这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侯夫人，帝城的哪位贵女不盯着。 再说了，卓公子在帝城也是有名的才子，生得又俊朗，谁人能不喜欢呢？ “最近这位文思侯小公子在帝城倒是挺有名的，到哪儿都听说他的事情。”有人轻笑道，“据闻这一次的状元郎可非他莫属。” “这天底下读书人多的是，才华横溢者也不在少数，谁能说这状元郎属谁了？” “说的不错，谁能说这状元郎是谁了。”这会儿有一蓝衣长袍男子和苏荐一同走了进来，脸上带笑，“科举一事，素来都是全凭本事说话，可不是说说便能成了状元郎了。” “各地学子才华横溢者不在少数，旁的暂且不说，明年的春闱，也有好几个解元将会参加，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在下惭愧，状元之名可不敢想。” “卓公子。” “卓公子来了。” “诸位好，卓九来迟了。” 卓九是个生得清雅的年轻人，性格和善，能言善道，处事周到，与人来往的时候也是八面玲珑，不是一般的厉害。 而且他与人往来素来也不看重身份，不管是权贵氏族贵公子，还是山野农夫樵夫，他都能谈上两句，据说还喜欢游历，说是要体察民情，日后若是为官，能更多地为百姓谋福祉。 李临和宋湛在水池另一边的水榭边上下棋，见到对岸热闹起来，又听闻是卓九来了，便压低了声音将卓九的几件事说了说。 李临一时间神情有些微妙。 宋湛想了想，眉头微蹙：“我先前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如今倒是想起来了，这位卓公子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不管是性情还是处事都有几分相似的影子，不过也就这点相似罢了。 李临不排斥与人往来，但却不会去经营这些东西，行事颇为潇洒随心，倒是这位卓公子则是八面玲珑，很擅长笼络人心，让人对他有好感。 “哦？”李临抬眼看了一眼，对岸人群之中的公子哥一身蓝袍，笑容随和地与人说话，看起来确实很随和平易近人。 “怎么？你不信？” “倒不是。”李临语气清淡，“世间芸芸众生，总会有一两个在某些地方相似的人，便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都可能长得有几分相似，何况是性情。” “世间诸人的性情，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些了，碰上相似的，也是寻常。” 李临说罢，落下一子：“该你了。” “你倒是不在乎，也罢。”宋湛摇摇头，“若是你入士，怕是有影响，既然不入士，那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我听我家夫人说，文思侯府有意与淮河王府结亲，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难说。”李临淡淡地看了一眼湖面，“文思侯府确实是极好的选择，如锦郡主若是嫁了过去，日后这爵位便是他们子孙的，出身高贵，嫁得好郎君，也算是圆满。” “只是这位卓公子也颇为厉害，如锦郡主怕是斗不过他。” 到了淮河王府这个程度，权势也算是到达了巅峰，想要往前一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卓九虽好，文思侯府也有爵位在身，可淮河王和淮河王妃年纪渐大，怕是不愿意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女婿。 若不然日后文思侯府得势，暗地里欺负他们女儿。 宋湛倒是有些诧异：“你还知道这些？” 李临道：“偶尔听夫人说这些各府之间的事情，仔细思量，便知晓了。” 苏莞和如锦郡主交好，两人之间自然是有通过信的，淮河王府有意在春闱之后给如锦郡主选婿，权贵子弟淮河王府估计不怎么满意，但如今这个卓九这冒出来了，又实在是优秀，所以便有些难说了。 宋湛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抬眼便见苏荐领着人从那边走来，便道：“他们过来了。” 不一会儿，苏荐便带着卓九走到了水榭里，笑着对二人道：“景元，清湛兄，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便是文思侯府小公子卓九，字文黎。” “文黎听闻了你们二人在此，便让我来引荐引荐。” 第660章 棋局 还未开席，苏荐便与人喝了好几杯了，这会儿脸色有些微红，醉倒是没醉，不过因着大家都祝贺他做了父亲，心里高兴，也有些飘。 介绍完卓九，他又给介绍李临和宋湛，“这位是我这妹夫李临李景元，这一位便是上一届的这新科状元宋湛宋清湛了。” 二人点头行了一个平辈礼：“卓公子。” 卓九回礼，笑道：“早听说了二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如今正逢子荐家的喜事，知晓二位在此，特来会见会见，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宋大人风采不凡啊。” 说罢，他也没忽略了李临：“李公子也是人中龙凤。” 宋湛笑道：“卓公子谬赞了，我等二人怎比卓公子。” “宋大人这话是要折煞我也。”卓九笑了起来，“我等也别大人来公子去的，都以字相称，二位以为如何？” “好。”宋湛应了下来，“那我便唤你一声文黎兄便是了。” 卓九笑应：“清湛兄，景元兄。” 二人略略大约是有些明白，这位卓公子怕是来找宋湛的。 毕竟这位宋大人前途无量，状元出身，娶的又是兵部尚书之女，如今又入了都察院，据说上司还非常的欣赏他，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交好定然是错不了的。 至于李临，或许在许多人眼中不过都是一个凭着一桩恩情娶了一位贵女郡主的幸运儿，表面上对他还算是客气，但是实际上也没几分真诚。 不过李临也不在意这些罢了，有人与他说话，他笑着接了，没有人与他说话，他也落得清静自在。 一行人刚刚坐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不少人涌进了水榭，卓九见桌面上放着棋盘，诧异问：“二位方才在下棋？” 宋湛点头：“闲来无事，便下了。” 卓九闻言也起了兴致：“也不知道送清湛兄棋艺如何？不如你我来一局？” 宋湛笑道：“据说文黎兄棋艺不凡，在下可不是对手，不如让景元与你下一局，景元的棋艺可是远在我之上。” 因着这种种原因，看不上李临的人不少，他自己不在意，可是宋湛每每见了，倒是要为他不平，说起来李临的才学是他远不能及的，若不是当初有李临的指点，他哪里能得了这状元。 只是李临并没有入士的打算，只好这青山绿水自在悠闲。 不过，也需得让人知晓他李景元也不是空有一副皮囊之辈是不是？ 既然这位卓公子自己撞上来了，那就自认倒霉好了。 宋湛这么想着，而且他也猜不准这个卓九来找他又是想下棋的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想要与他往来，日后做个朋友，更或者是想将他这个上一任的状元踩在脚下扬名。 那就随意吧。 “哦？景元兄的棋艺好？”卓九倒是惊讶了，“当真？” 李临大约能猜到宋湛说这话的意思，不过事已至此，若是他说不会，反倒是打了宋湛的脸，于是便接了他的好意，谦虚答道：“不过是略通一二，也算不得有多好。” 卓九闻言果然来了兴致：“如此，你我来一局如何？” “也好。” 于是两人便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伸手将桌面上的棋子收入棋篓之中，边上的人都坐了下来，准备观棋。 卓九问：“景元兄擅用黑子还是白子？” 李临道：“皆可。” 卓九道：“那我持白子，你持黑子如何？谁人先落子？” 李临点头：“可，文黎兄先请。” “请。” “请。” 卓九心中算不准李临的棋艺到底如何，不过既然宋湛都说对方棋艺好，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落子的时候用了十二分心开始布局。 李临随之落子，神情依旧淡淡，落子的时候似乎也没怎么思考，仿佛只是随意落下。 边上的人看着倒是觉得他颇有些自大，觉得宋湛说他棋艺好怕不是有夸大的成分，不过既然是观棋，倒是没有人开口说什么，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 卓九这人做事素来小心周到，见李临下棋随意倒是也没想别的，仍旧按照原来的想法布局，可是随着棋局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他便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他猛地一下将目光扫过整个棋局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方的棋局已经成势，而他自己的布局，也正好被对方几个棋子卡得寸步难行。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也无需等到后面，只待这棋子落完，他的棋子便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便寸步难行，直接了当地输了个彻底。 卓九懵了一下，不过倒是接受得快，当下便改变了策略。 “景元兄果然如同清湛兄所说的那般，棋艺相当的了得，若是我没反应过来，怕是再过一会儿便要输了。” “局势一事，常有变数，既然文黎兄改变了路子，原本的结果便已经不存在了。” “说的不错。” 露落园这边的棋局下的激烈，边上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卓九的棋艺许多人都是知晓了，但是对于李临擅长棋艺倒是少有人知，如今见他与卓九下得旗鼓相当，纷纷猜测最后到底何人能胜出。 为了此事，有人还设了赌局，下注买谁赢。 消息传到内院的时候，苏莞正在和如锦郡主说话，苏萝能将诸位姑娘们招待得妥当，她也就闲了下来，见了如锦郡主过来，两人便寻了一个亭子说话。 说着说着，也便说起了这位卓公子。 如锦郡主显然有些愁：“要说这卓公子确实是不差，只是...只是我总觉得......” 苏莞问她：“觉得什么？” 如锦郡主道：“觉得他少了一些真心，先前我母妃也是瞧着他不错的，让我与他出去过一趟，他待我也是极好，用心也细心，但是我是真的觉得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大概是就是随便娶一位合适的夫人罢了。” “阿莞，我如今最羡慕你和仙儿了，尤其是你，你家的那位夫君待你可多好啊。”如锦郡主叹气，“要说若是他娶了我，也不会待我不好，只是可能没有感情罢了。” 第661章 去给你家李公子下注去 权贵世家的公子贵女们结亲也大多是如此，首先考虑的是各种条件，感情之事需得往后靠。 若是幸运，或是夫妻之间能处出感情来，也算是得成良缘，若是不幸，那可能会成为一对怨偶，一生互相折磨争吵。 然而更多的便是相敬如宾，夫妻如同陌生人，如同宾客一般，待生下嫡子继承家业，然后女子居于后宅，做她的贵夫人，男子则是想纳妾的纳妾，最后这一辈子在妻妾争斗之中过去。 如锦郡主知道卓九愿意娶她，也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因为她是淮河王府的郡主，娶了她对于如今势单力薄的文思侯府百利无一害，他想娶的是淮河王府的郡主，而不是她赵如锦。 若是没有见过别人夫妻恩爱幸福的样子，如锦郡主大约觉得嫁了也可以，反正也是要嫁人的，嫁过去不久之后，说不定她便是一位侯夫人了，日后子孙也不愁前程富贵。 可见过了，心中便有些不愿，也有些不甘心。 苏莞虽然嫁得差了一些，但却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日子也过得无忧自在，尽管夫家没什么权势，可也是开心快乐的。 再说慕容仙嫁了苏荐，苏荐是个单纯的公子哥，慕容仙自己厉害，将他拿捏得紧，估计也不敢想什么纳妾的事情，而且苏荐瞧着，也是挺喜欢慕容仙的，固然妻管严，但是还被管的很开心。 可是卓九这人，如锦郡主尚有自知之明，她是斗不过人家的，日后怕是要趋于弱势，如此，他对她无感，于她的将来确实是很不利。 “这件事情，还需得看这位卓公子的品性。”苏莞笑道，“听你说了这么多，倒是觉得这位卓公子是一位聪明人，和淮河王府翻脸的事情是定然不会做的。” “或许他为了文思侯府，一辈子便是没有感情，敬着你都是可能的。” 如锦郡主道：“可是我还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只求一个安稳和相敬如宾，她也想要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夫君，一辈子恩爱和谐，白头到老。 苏莞笑笑：“既然不甘心，那就好好想清楚再说，这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 如锦郡主点头：“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正在这会儿，有婢女来报：“参见如锦郡主，参见温孝郡主，二位郡主，少夫人命我来报，说是李公子和卓公子在露落园那边下棋呢，问二位要不要去看热闹。”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姑娘过去瞧了，八姑娘带着大家过去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皆微微诧异，苏莞蹙眉：“下棋？他俩怎么下起棋来了？” 李临素来不是喜欢挑事的人，而且也素来将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淡定自得，少有去做和别人比试较真的事情。 苏莞转瞬一想，又想起先前在她祖父生辰宴上，李临和杨家那杨起比试背诗的事情。 “莫不是那卓公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做了什么？” “并非。”那婢女解释道，“卓公子是去找宋大人的，又见宋大人和李公子在下棋，说是想和宋大人下一局，宋大人却说李公子棋艺远在他之上，于是卓公子便邀请了李公子下棋。” 苏莞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便算不得什么事情了，让他们下就是了。” 如锦郡主却问：“二位下了多久了？棋局如何？” 婢女道：“据说眼下乃是持平，输赢难说，这会儿有人在露落园设下了赌局呢，有人押卓公子胜，也有人押李公子胜，不过眼下押卓公子胜的更多一些。” 如锦郡主对苏莞解释道：“卓九是文思侯亲自教出来的孙子，在谋略和布局上少不了得个七八成，下棋确实厉害，在帝城年轻的贵公子里头，无人是他的对手。” 苏莞微讶：“这般厉害？” 如锦点头：“那是当然的，这人真的要算计起人来，可真的是令人有些害怕的，他此番去找宋大人，怕是想要探一探这上一任状元郎的本事，他那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当真是如此？”苏莞听她这个说，心里确实有些发毛，这样的一个人，对你没有感情，与他做夫妻，确实是令人有些害怕。 若是翻脸算计你的时候，真的是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如锦郡主吐槽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走，我们也去露落园那边看一看，也去押注去。” “押注，正好，那就去押注吧。”苏莞笑了起来，这会儿也不想探听卓九的事情了，“我得去给我家的这位多押一些，免得少了，输了气势。” “哦，你就不怕输了？” “输倒是不会。”苏莞对此还是有信心的，“在这个世间上，下棋能下得赢他的，怕是少有，虽然听你说这位卓公子确实厉害，下棋也很不错，但那也是不能与他比的。” 如锦郡主见她笑得有些得意骄傲，心中也不知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不过作为感情不错的手帕交，便是假的，她也信一回吧。 “那好，那我也信你一回，去给你家李公子下注去。” 苏莞笑道：“行啊，保管你不会输，到时候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好说，如此，我便要多下一些。” 两人带着人出了二门，然后往露落园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口，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的姑娘们在院子里看热闹呢，苏荐和苏萝让人空出了一个水榭，让姑娘们在那里等着，免得和这些男子冲撞了。 两人进了门，便见院子门口边上有个人搬着桌子在那边收钱，这会儿有三个姑娘正在那里下注。 “买卓公子胜，卓公子一定会赢的。” “也买卓公子胜。” “几位姑娘要买多少呢，今日的输赢都是一比一，若是钱不够有人垫上，若是余下有钱，便给一会儿的席面加几坛子好酒！” 这赌局不过是图一个热闹罢了，所以也不计较输赢。 “我、我买卓公子，买一千两，不不，买两千两！”有个穿着橙色衣裙的小姑娘激动得脸都红了。 那人道：“这可不成，最多也只能一百两，多的可不成。” “那就买一百两！” 第662章 没想到竟然又反转了 原本便不是盈利的赌局，自然也不可能让人随意下这么大的赌注，最多也就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三个姑娘各自出了一百两银子押卓九，然后拿着凭票高兴地走了。 苏莞和如锦郡主上前去，那人见了这两位，抱拳作揖笑着问安：“二位郡主也来瞧热闹来了？可是要下注？” 如锦郡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帕子：“瞧什么热闹，是我身边这位听说了此事，顾不及地来押注来了，你这只能押一百？” 那人也是个世家子弟，听如锦郡主这样说，心中了然，倒是善意地一笑：“原来温孝郡主是来给李公子下注的，郡主是要下多少？” 苏莞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问：“既然是一人只能下一百，也没规定只能主子下身边的人不能，你瞧瞧我带来的这几位，都是可以的吧？” “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当然是可以了。”那人数了人数，然后飞快地写了几张凭票，又问了几个人的名，很快就做好了几张一百两的凭票。 苏莞让小桑付了钱，刚好是六百两银。 六百两不过是小钱，如锦郡主倒是没和她争，两人各自拿了票子，然后去了姑娘们呆着的水榭里，这会儿姑娘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还一边观察着隔岸那边的动静。 “如锦郡主和温孝郡主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水榭里的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纷纷要站起来行礼，如锦郡主笑着拦下了：“可别多礼了，这会儿我也是来看热闹的，快给我两寻个地方坐着就是了。” 在场的人闻言，立刻便空出了两个最佳的位置来。 “二位郡主请坐这边，请坐这边。” 如锦郡主笑笑：“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她便和苏莞走到那两个位置坐下，苏萝快速地靠着苏莞也坐了下来。 “六姐，你刚刚可是押注了，我给姐夫押注了呢！”说到这里，苏萝还有些肉疼，她心里其实也觉得卓公子要赢的，只是另一方到底是她姐夫，便是看在六姐的面子上，也是要押了。 她揪了一下袖子，问道：“六姐，你觉得姐夫能赢吗？我可是押了一百两啊，我存了半年才有这么多的......” 苏萝好东西攒了不少，王氏给的，苏珣李氏给的，还有苏莞给的，但握在手里的钱银实在没有多少，李氏偶尔会给她一些，但是并不多，除此之外便是府中发的月钱了。 而且她自己花费也不会节省，细数下来，一百两她可真的是要攒半年。 苏莞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了行了，若是赢了，那钱归你，若是输了，六姐给你出就是了。” 苏萝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像是一朵焉哒哒的花瞬间活过来了一样，她扯着苏莞的袖子，高兴道：“真的吗？谢谢六姐！” “你啊！”苏莞伸手给她正了一下发钗，“不过也就这一次，日后做什么事情也得三思后行，得知晓自己手里有多少东西，万不可一时上头都给丢出去了，少不得要留一半才是安全的。” 苏萝听懂了，乖巧地点头：“阿萝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对岸便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叹声，在场的姑娘听见了，目光也齐刷刷往对岸看去。 “妙啊！这一子可真妙，如此一来，这局势怕是又要反转了。” “可不是，原本以为卓公子胜利在望，没想到竟然又反转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这都是第三次了，每每我都以为卓公子要赢了，这局势又是一面反转了。” 卓九布局确实厉害，若是这棋局如战场，他也算是一个厉害的统帅，运筹帷幄，用兵如神，若是他和宋湛下，宋湛估计还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遇见了李临。 文思侯也厉害，将他这个孙子教的很出色，可是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李临五岁便跟着李宜君学下棋，而后他的师父又是后面的一片英才，算是在那些师父当中厮杀出来的，哪路棋子他没见过的，这棋局早已不知道被他翻来覆去多少次。 在他十岁的时候，便能与他父亲比一个上下了。 所以不管卓九如何布局，这棋局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像是孙悟空翻来覆去的翻腾，也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一样。 不过他也没有特意去想着布什么局，就任由卓九发挥，他也随之在他的棋局上布下自己的棋子，若是卓九一不注意，便会遭到反杀。 卓九也算聪明，很快地反应过来，又重整旗鼓继续布局。 一连三次的棋局反转变化的时候，卓九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些细汗，他拿出一张细白的帕子擦了擦，又喝了一杯茶，看着棋局上黑白棋子罗列，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景元兄棋艺高超，实在是我远不如。”卓九心知这一局他怕是要输了，且不说这局势对他不利，如今他的心也有些乱了，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下去。 思来想去，与其下到最后狼狈地输了个干净，倒不如爽快一些认输算了，还能留两分颜面。 “这一局我认输了。” 李临也没为难他，笑道：“文黎兄谦让了。” “非也，是我输了，输了便是输了，哪里有什么谦让，下这一局，我也是用了十二分心了。”卓九罢罢手，倒是有几分坦然，也没什么不甘不满或是愤懑。 “不过能与景元兄下一局，也算是受益匪浅，原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我狭隘了。”说着，他又站起来作揖行了个礼，“日后有机会，再来请教。” 李临还礼：“文黎兄客气了，若是有机会，再来手谈一局。” “那就约好了。” 一场棋局以卓九认输告终，不过倒是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似乎真的是友人之间切磋的棋局，还约了下次来下一局。 这一场棋局下来，像是两人真的成了朋友一般。 苏莞看着对岸，笑了笑道：“我看这位卓公子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辈。” 第663章 你这消息一点都不灵通，还好意思说我们 如锦郡主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可就难说了，这伪君子往往表现得也如此坦荡。” 苏莞瞧着她对这位卓公子一副很大意见的样子，笑笑也不说什么了。 其实她想的是，那位文思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他教出来的人，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谦谦君子，定然也不会用什么阴谋诡计去算计一个女子。 而且瞧着这位卓公子这会儿认输也坦荡了，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不甘或是恼羞成怒，更没有阴阳怪气放什么狠话，反而诚恳地邀约了下一次请教，仿佛要与对方发展成朋友一样。 既然非心胸狭隘之辈，那还是可以考虑一二的，毕竟这天底下哪里有十全十完美的男子，便是连李临也算不得完美。 苏莞笑了笑：“走了，我们拿凭票换钱银去了，回头请你们吃茶去。” “吃茶还用你请，咱们去蒹葭楼便是了。”自从蒹葭楼在帝城开张之后，生意一直红红火火，每日几乎都是满客，不过半年的时间，已经成了姑娘们常去消遣的好地方了。 她们三位老板也因此各自赚了个盆满钵满，私库都丰厚了不少。 如今这帝城，男子聚会之处有衔思楼，女子聚会之处有了蒹葭楼，往昔热闹的风雪楼也渐渐的客人渐少，听说最近这风雪楼的管事愁得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风雪楼能屹立这么多年，自然有它的背景，背后的老板也并不好惹，可是衔思楼和蒹葭楼的老板也不好惹。 蒹葭楼的东家三位，帝城的许多人都知晓，那是一个个都惹不起，风雪楼更是不敢惹，至于这衔思楼，风雪楼派人去探过底，虽然不知道东家到底是谁，可也不好惹。 这一下子，风雪楼也只能闭上嘴巴咽下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楼里的生意流失。 “改明儿咱们再去蒹葭楼聚一聚，仙儿怕是去不了，就咱两了。” “好啊，那咱们就去坐坐，顺道去宝钗楼走一走，也好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首饰。” “最近倒是出了好几款不错的，到时候去看看。” 一群姑娘在水榭里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去院子门口的桌子那里拿着凭票换了钱银，加上原本押注的一百两，一人得了两百两。 苏莞就拿了自己那一份，小桑和谢思安的都给了她们：“拿着吧，回头给自己买两身衣服和首饰。” 谢思安含笑：“那我便谢过夫人了。” 小桑也笑：“谢过夫人，奴婢回头给你买好吃的。” “嗯，好。” “可惜了，我们都不知道李公子的棋艺好，都买了卓公子的。” “可不是。” 押注的姑娘不少，可是大多数都押了卓九，如今卓九输了，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赢钱，一百两啊，对于只能领月钱的姑娘们而言，确实是不少了。 像是苏萝，攒了半年才有这一百呢。 苏萝也拿着凭票换了银子，小脸上满是笑容，仿佛已经在细数这些东西能买什么好吃的，或是买什么漂亮衣裙或是首饰了。 她有些得意道：“我说了你们都不信，我姐夫棋艺可好了，现在信了吧！” 有人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向姐姐要钱呢，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吧。” “就是，阿萝，你这消息一点都不灵通，还好意思说我们。” “阿萝你得请客。” “好好好，请请请，三日后咱们去蒹葭楼去，这一百两就当是吃饭钱了。”苏萝倒不是真的在乎这一百两，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有点肉疼，可是这意外之喜赢回来的，那就没关系了。 花了就花了。 “那我们说定了，三日后蒹葭楼见。” “好啊好啊。” 一群姑娘们约定好了，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一边走还一遍数着蒹葭楼有什么好吃的，她们要吃什么。 苏莞和如锦郡主落在后面，看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姑娘露出笑容来，心想做一个天真无忧的姑娘可真是好。 她想感叹两句，又想起身边的这位也是未婚，便挑了挑眉问：“你怎么不喜欢和她们玩了？” 如锦郡主伸手抚了一下耳边的一缕秀发，叹气：“我都要说亲了，总不能继续再玩了，最近我母妃管着我呢，还带着我学着管铺子呢。” 似乎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未出阁的时候是家里的千金，什么事情都有父母长辈顶着，只要玩就行了，在大人眼中，小孩子嘛，就是该高高兴兴地玩就好。 可是准备要说亲了，长辈们便会对她进行约束，要她守规矩懂事，并且开始学着管铺子，学着处理那些人际往来的事情。 因为一旦成了亲，就要自己去面对这些事情，在没有成亲之前若是没学点本事，日后的生活怕是要手忙脚乱鸡飞狗跳。 苏莞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在说话，世情如此，她总不能和她说开心最重要，想玩继续玩吧。 罢了。 。 申时（下午三点），晋宁公府开席，诸位宾客在桃园入席，苏莞寻了一个靠近主桌的位置坐下，今日的主桌可没她的份儿，那里一会儿要坐着今日的贵客，慕容仙的娘家平原侯府的人。 见她坐了下来，王微细自然是挨着她一起，几个小媳妇也凑了过来，很快便凑了一桌。 “许久不见，郡主倒是容光焕发，瞧着比未出阁的时候更好看一些。” “可不是，难不成这归雁城那边的风水养人，若是得了空闲，那可真的是要去瞧一瞧。” “就是，也不知道郡主平日里用的什么脂粉，这肌肤白里透红的，可真是好看。” 这些话半是真诚半是赞美，苏莞这会儿确实是比未出阁之前气色要好太多了，以前的瘦，脸色说是白皙如玉，其实也略带一些虚弱的苍白，整个人都有些轻盈娇柔。 可是如今的她虽然也没胖多少，但是脸颊上有了肉，人也精神，肌肤是白里透红的好看，不用说便知道她养得不错。 “地方倒是其次，就是我平日里无事，多的是时间用在调理身体上，这时间长了，自然便有效果了。” 第664章 她如今是飘得找不着北了 “还是你有时间，我们这每一日都不知道忙什么，这一天天的，日子便过去了。” 高门大宅之中，小媳妇空闲的时间确实是不多的，每日早晚都要去婆母那里请安或是陪着用饭，然后理一理自己小院里的事情，管一管嫁妆铺子里的事情，这一天就过去了。 “这时间用的倒是不多。”苏莞笑道，“我先前身体弱了一些，景元便请了一位名医过来给我看，那先生又给我配了药膳，有让我多走动走动。” “说是我平日里不要老呆在院子里坐着，要多动一动对身体才好。” “后来我又学了跳舞，也不多，每日就练一个时辰，如此坚持下来，身体便好多了。” 高门府邸之中的夫人贵女们的运动往往都是极少的，故此，身体的抵抗力确实比其她女子要弱一些，受寒也容易生病，若是能多运动运动确实对身体好。 苏莞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是有人能听她的，她还高兴呢。 不过…… “不过也不能胡乱来的，若是有了身子，那是万不可练舞什么的，若是真的想试试，最好是请大夫先看看，知晓没有怀着才行。” “练舞可能有诸多的不方便，大家怕是都做不得，若是如此平日里多走动走动也是挺好的，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便是在院子里也行，多走几圈便是了。” 有人附和道：“确实，整日整日的呆在屋子里，整个人都没精神，多走动走动也是极好的。” “那咱们也试试，练舞是做不得，走一走还是可以的。” “也行。” “不过李公子对郡主可真好，还去请了大夫给郡主配药膳，我家的那个，回来了还要我伺候他呢，哪里能多关心关心我。”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以前听说苏莞嫁了一个寒门学子，她们还可怜她来着，可是人家夫君固然穷了一些，可对她是真的好，用心也是真的用心，如今听说两人感情好得很呢。 而且听说那李景元学识还不错，刚刚下棋都能让卓公子低头认输，可见也不是没有本事之人，只是听说爱好山水田野，不喜欢入士。 “可不是。” 几位小夫人吐槽了几句自己的夫君，心里有些不平，心想着回去之后定然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像李公子多学学，瞧瞧人家是怎么做夫君的。 苏莞还不知自己的几句话将会让几位夫人家里的那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低头呷了一口茶水，笑笑与大家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这会儿却有位夫人却挤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同她说起了悄悄话：“郡主可是记得苏苒。” 苏苒？ 苏莞已经很久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据说她倒是在明王府混得风生水起，如今连王妃都要让她三分。 “她怎么了？” 对方斜眼挑眉道：“听说明王准备上折子册立她为侧妃，上次我在街上碰见了她，带着不少人呢，嚣张得很，郡主下次见了她，可万万得小心一些。” “我眼瞧着，她如今是飘得找不着北了。” “她要做侧妃了？”苏莞微微诧异，虽然整个帝城的人都知道苏苒和明王有一腿两腿的，甚至好多腿都有了，不过苏苒则是一直以幕僚先生的身份在明王府进出，似乎并没有要进人家后院的想法。 苏莞当时心中猜测苏苒怕是对侧室这个身份不满，想要做正宫，毕竟现代人受过现代教育，哪个情愿给人做妾的，侧妃说得好听，其实也是妾。 再来，怕是这后宅限制了她的自由，她不是很乐意。 “或许。”那人道，“据说折子是递上去了，情况如何尚未可知，最近帝城事情多，怕是没那么容易如愿，不过这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 苏莞点头：“多谢夫人告知我，若是我碰见她了，定然会注意的。” 苏莞和苏苒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苏苒和晋宁公府的关系不好，如今她要出头了，若是碰见了苏莞，指不定要耍耍威风呢。 对方告诉苏莞一声，也是好意，怕是苏莞撞上她被欺负了。 “客气了，不过小事。”那人说完，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苏莞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便开始思考苏苒的问题，不过没多久，晋宁公夫妇则是带着府上的一众人到了，先是说了一通开场白，然后请大家好吃好喝不必拘束。 没有了苏芙捣乱，宴席倒是办得十分顺利，先前下棋赌局那边因着是李临胜了，庄家倒是得了几千两银子，这银子都被拿去买了一批好酒，很快地送上了酒席。 推杯换盏之间，热闹而喜庆，欢喜而圆满。 苏莞和李临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李临喝了点酒，不多，身上的酒味淡淡的，也不熏人，夜风一吹，便干干净净了。 苏莞累了一天了，实在是有些困了，上了马车靠在他身上就眼睛都不想睁了，他伸手将她揽住，免得一会儿马车颠簸不舒服。 末了，伸手挽了一缕她耳边的秀发，细细软软在，在他手心触碰着，手心微漾。 他嘴角含了一些笑意：“累了？” “嗯，累了。”每次这种酒席完了，那都是累得眼皮都不想动一下。 “那就歇一会儿，明日无事，在家里歇一日，后日想要见见你的朋友便去吧，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苏莞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然后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面出了太阳，冬日的阳光明媚轻盈，像是一只在光影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也没叫人，去了洗浴室就着放在架子上的温水洗簌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出了寝室，出来的时候山雾和竹萃正在摆早食。 “你们公子呢？” “回夫人的话，公子去了前院了，早上有客人来寻公子，公子便去招待了，不过公子离开的时候说夫人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能起来，让奴婢们准备早食。” “夫人请用。” 第665章 不知道郡主觉得卢管事如何？ “可知晓是谁来了？” “奴婢不知，若不然奴婢去问问回风？” “不必。”苏莞还不至于连他见个朋友都要管一下，且不说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这等行为实在是不好，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的。 “我先吃点东西吧，今日的早食有什么？” “今日的早食是小桑姐姐让人去买的，都是夫人喜欢吃的，算好了时间，这会儿还都是热的，奴婢还心想着，若是夫人还没起，便将夫人喊起来。” 这一次因着只在帝城呆几日，所以高师傅和高娘子是没有跟过来的，厨房上用的师傅是从衔思楼安排过来的人，手艺也非常不错。 不过难得回来一次，苏莞更想吃一吃平日里出去逛街吃的吃食，虽然街头小吃比不得府上大厨做的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哦，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苏莞走到桌子边上坐下，却见桌面上放着一小碗红豆粥，另外还有三个碟子，一碟子放着两个煎的焦黄酥脆的煎饼，一个碟子放着两个比小笼包大一点的包子，最后一个放着两片瓜子糖饼。 最后山雾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小碗燕窝银耳羹，燕窝银耳羹倒是厨房上做的，苏莞隔一日便要吃上一小碗。 红豆粥是很稀的粥，平日里吃的时候是为了喝这个汤水，汤水微甜不腻，那家糖水铺子做了几十年的红豆粥，很得姑娘们的喜欢，而且一碗才三个铜钱，不贵。 喝着小粥，就要配上他们店里特别的做的包子，那包子有两个馅儿，一个是萝卜丝拌着肉沫，一个是店家自做的酸菜配上笋干丝，若是竹笋当季的时候，还有新鲜的笋丝，特别的鲜美。 苏莞就着红豆粥吃了两个包子，然后又吃了半个煎饼，一块瓜子糖饼，最后实在是撑了，这才慢悠悠地喝着那一小碗的燕窝银耳羹。 养了这么久，她的胃口比以前稍稍大了一些，不过也就这样，再多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等喝完了燕窝银耳羹，她才心满意足地去了花园，前几日都忙着事情，没有时间去花园看看，也不知道她离开这么久，花园如何了。 顺便饭后走一走消食。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下旬了，虽然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出来的时候披着一个青底红梅的斗篷，身边带着山雾和竹萃。 花园里安安静静的，这个时候除了长青的几棵树木花草还披着绿装，该落叶的落叶了，该凋谢的也凋谢了。 寒风萧瑟，万物凋零啊。 苏莞心中感慨了一声，这会儿正好见到有两个婢女在花园中忙活，将枯萎的树叶堆在草地上，又将枯萎的花草割下来，铺在地面上。 “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婢女正忙着，听到声音抬眼一看，然后忙是行礼：“拜见郡主。” “回郡主的话，奴婢们在沤肥呢，将这些树叶和干草埋在泥土下面，等来年春年种上新的花草，就可以拿来盖在上面，便是上好的肥料。” “这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苏莞看了一眼这院子，然后又问这二人，“可知明年开春中的什么花？” “奴婢听闻种的是郡主以前安排的一样，管事说，如此一来，郡主每次回来都会有熟悉感。” 最开始这景平苑是苏莞布置的，什么地方种什么花，都是她一一安排下来的，种的也是她喜欢的花。 “如此也好，你们继续忙吧，若是天气冷了，回去多加一件衣裳。” “多谢郡主。” 苏莞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又去看了阿珠姑姑，阿珠住在一个院子里，闲着没事，竟然开始在院子里种菜，冬日地面上还有一些没收回来的冬菜。 她在屋子里烤着火盆，闭着眼睛盖着毯子躺在躺椅上，仿佛安静祥和。 苏莞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是睡着了，也没再打扰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苏莞再次回到主院的时候还未到午时，早上睡得多了也不觉得困，思来想去，便让人将林管事请过来，问一问最近铺子里的情况。 苏莞问了铺子里的情况，又问了林管事明年的打算，顺道将几间铺子的账本也过了一遍。 一般铺子对账本都是年底的时候，到时候将一年的收成清算收拢，然后安排一下给下面的人一些年礼。 有的是直接给一些钱银，有的是将铺子里不好卖又有用的东西分一分，比如这花色不怎么好、或是有些瑕疵的布料之类的。 再来便是送一些田庄送上来的各种吃食。 以前林管事一人管事，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各派一人盯着，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安排下去的，如今苏莞接手了，便是他有想法有安排，也要经过东家这般同意才行。 这账本倒是没什么问题。 “账目上的银子，待明年一月底我回来再取就是了，至于下面人的年礼，按照你先前的安排送也行，不过也可以变通变通，问一问他们是想要银子还是要吃的用的，按照同样的价格给就是了。” “田庄里送来的东西，年底的时候挑选一些送到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去，余下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年关之前的账本还请管事再整理一次，也不用辛苦跑一趟归雁城，我回来帝城的时候再看就是了。” “是。” 苏莞将事情处理完，然后又问他：“林管事在帝城许久，也不知道认不认识什么能做管事的人？” 林管事有些不明白：“做管事的人？” 苏莞点头：“我那边有新的生意想要在帝城这边有个能管事的，因着这些生意并不和我的嫁妆铺子混在一起，所以便不想劳烦林管事您了，还请林管事莫要介怀。” 林管事听她说要做新的生意，当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便道：“郡主的意思属下明白了，眼下属下手里的铺子也不少，能管好已经不错了，再说，属下年纪渐大，若是要守成，属下是能经营得好，若是别的，属下就不行了。” “若是要属下来推举人选，不知道郡主觉得卢管事如何？” 第666章 一朝得之，飞上枝头成贵人 “卢管事？” 苏莞仔细一想，倒是真的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那是某一家铺子的管事，年纪不大，今年不过是二十三四这般年岁，不过颇受林管事看重，似乎是要将他当成下一任大管事培养。 也正是因此，苏莞才知道这个卢管事。 “那卢管事不是你想要当成徒弟的人选吗？若是他走了，你这边……” 林管事道：“这倒是不打紧，他这个人，确实是有点能耐的，先前我也比较看重他，可也知晓他是个不安于现状的，若是他能入郡主的眼，自然再好不过了。” “至于我这边，我也明白郡主的意思，继续守成即可，如此，能做这大管事的人也好找得很，再不济，我教一教，按照我的方式经营也是可以的。” 林管事确实有他的一套章程，他手中的铺子都不是什么生意火爆的铺子，在帝城之中，只称得上是平平常常。 但是有些不显眼的生意私底下却也很赚钱。 这些铺子在他手中，每一年，甚至是每一个月，入账都是可观的。 苏莞点点头：“那你便让卢管事过来看看吧，因着是新的生意，我需要的是一位善于开拓的管事，若是试过他不行，我也是不要的。” 苏莞说的生意，自然是商家兄弟那边的事情，商家兄弟确实是有本事，但他们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这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帝城这块繁华之地最为赚钱，苏莞也不想错过，于是就想着在帝城这边安排一个管事，也好给这两兄弟管着帝城的事情。 “这是应该的，若是他不成，那便是他自己没本事，也怨不得别人，属下回去便去与他说一说这事，然后便带他前来拜见郡主。” 苏莞点点头，瞧着事情都办妥了，然后便让山雾送林管事离开。 山雾回来的时候，倒是打听清楚了外院的事情。 “今日来寻公子的便是卓公子等人，早上的时候听闻是在赏诗画，午时让厨房送了一些吃的东西过去，之后便在写赋论文章和下棋。” “哦？又是卓公子？”苏莞倒是觉得有些诧异，这卓九昨日下棋输给李临了，今日还上门来，这不是找虐吗？ “正是卓公子。” 苏莞脸色古怪了一会儿，不过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便不管了。 女子之间的友谊来得奇奇怪怪的，一起谈论过自己喜欢的吃食，或是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说着说着，便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知音，然后就是好姐妹儿。 同样的，男子之间的友谊也是来得奇奇怪怪的，或是一起喝过酒聊过天，或是一起赏过诗画乐府，甚至那种一起比试比赛了，还能引为知己的，觉得有良师益友同行，是人生一大快事。 卓九今日能上门，还在外院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是来惹事的，估摸的是来交友的。 “去让厨房那边备上一些点心糕点干果，再让人烧些热水，免得他们一会儿一口热茶都喝不上，府上也没几个人在，你们二人若是没事，便去外院帮着泡茶伺候吧。” 山雾顿了一下：“奴婢、奴婢们去？” 她们二人平日里都是在内院伺候，外院都少去，如今让她们去煮水泡茶，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去不得？”苏莞笑了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是做错了什么，诸位公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与你们计较，再说了，这欺负人还得看主人的谁。” “就当是见识见识，等回去了还可以和她们说一说。” 两人闻言也有些意动，便平日里安静的竹萃都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山雾道：“那夫人，奴婢两这就过去了，就说夫人让我们去泡茶的。” 苏莞点头：“去吧，好好办事。” 两个人行了个礼，然后便一同出了门，过了没多久，小桑便回来了。 “夫人让她们二人去外院了？” 苏莞嗯了一声：“让她们去看看，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是能呆得住倒是极好的，若是呆不住，那便再说吧。” 小桑闻言瞬间便明白了苏莞的意思：“夫人这是想考验她们？” 苏莞的手指轻轻地在茶盏的边沿划过：“风流才子贵公子，一朝得之，飞上枝头成贵人，总是有人想的。” “这人心坚不坚定，且看在那个鱼饵足够诱惑的时候，他咬不咬钩。” 小桑道：“夫人说的有理，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多着呢，若是她们连这点诱惑都不过去，怎么能在夫人身边继续呆着呢。” “不过我瞧着这两人还可以，去外院之前先去寻了我，让我过来夫人这边，免得夫人想喝口热茶都喝不上。” “倒是有心了。” 苏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屋子没有生地龙，确实有点冷，烤着炭火还好，若是离得远了便觉得冷了，于是她便歇了练舞练琴的想法。 “早上让你派人去打听的事情如何了？那苏苒果然要做明王侧妃？” 小桑道：“这事情倒是容易打听，听说这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具体如何尚未可知，不过如今苏苒在帝城倒是十分的风光，据说许多贵夫人贵千金见了她都有退避三尺呢。” “说起来也是因为最近绥王出事的缘故，陛下三位成年皇子，安王已经是废人，如今绥王又被贬为庶人，余下的便只有明王了，帝城之中有不少人猜测明王日后是要登位的。” “想必苏苒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明王只是一个王爷，她定然是不会答应做什么侧妃的，可若是明王为储君，日后便是太子，甚至帝王，她这位侧妃便大不同了。” “若是她一直这样拖下去，待明王入主东宫，她这尴尬的身份，想要做太子侧妃不容易，所以才急着想要先做王府侧妃。” 太子为储君，事关家国天下，他身边的女子自然是不能乱七八糟的，能做侧妃的，少不得要家世清白，姑娘自己也清白干净，若不然陛下和满朝文武百官可不答应的。 苏苒身上那一堆事情，可和清白沾不了边。 第667章 做衣服，那做的便是长久生意 且不说她是再嫁之身，曾做过废太子的良娣，她还无媒无聘无名无份地同明王厮混，如此行径，便如同那花街柳巷的女子没什么两样，无媒苟合，世人多为鄙夷看不起。 而且这新旧太子同娶一女，说起来令人膈应，于太子名声有碍，别说是侧妃了，便是一个小小的侍妾，陛下和百官都不会答应的。 不过这王府的侧妃的条件又宽松一些，若是她要做王府的侍妾，那是没有人管的，最多也就闲聊时说一嘴罢了，若是做侧妃，明王又一心想娶，也是有操作的空间的。 所以才有了明王上折子要立她做侧妃的操作。 说起来，苏苒这人虽然也令人喜欢不起来，恶心人的操作也不少，但是好歹有一些真本事，能让人觉得她是重要的，故而想要保她。 便是明王妃秦玉珠，虽然很烦她总是没脑子，但是碍于她真的能给明王大业很大的帮助，也忍了她几分。 有时候苏莞都佩服苏苒的脑容量，能记得那么多的事情，前世的事情，她自己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很多时候或许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只是偶尔不经意之间想起一些，只觉得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夫人，您说苏苒真的能做明王府的侧妃吗？” 苏莞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能不能就凭她的本事了，这个事情咱们哪里猜得准。” 其实还有各个方面的思考衡量，比如明王想要扶她做侧妃的心有多坚决，再比如说宫里皇帝是怎么想的。 最主要的还是皇帝的心思吧。 小桑也笑了笑：“说的也是，且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小桑拿了火钳子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又加了点炭：“夫人冷不冷，若是冷了就把地龙烧上。” “也不算冷，就别折腾了，过两日就要回去了，对了，我记得景平苑有不少屋子是烧炕的，到时候让人在偏厅也做一个，用着也方便。” 景平苑这边建的时候，主院和外院待客苑都布了地龙，其余的院子都是烧炕，帝城这边等到下雪之后冬天很冷，若是连炕都没有，那是冷得要命的。 不过烧地龙确实很麻烦，而且还特别的费柴火，所以就住几日，苏莞便懒得让人烧了，正好这会儿也不算太冷，白天就烤烤火，晚上睡觉身边也有个暖被窝的，也过得去。 小桑道：“那我一会儿去找府上的管事，让他之后安排。” 申时过后不久，林管事便带着卢管事过来了。 卢管事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虽然比不得那些贵公子俊美，但五官生得还算是不错，这会儿他外面穿着一身青色的棉衣，脸色有些发红。 “郡主，这便是卢管事了，他名为卢龄，等过了年便二十四了，我瞧着他倒是挺能来事来。” 卢龄上前来行礼：“见过郡主。” “不必拘礼，坐吧。” 苏莞让他们坐下，又让小桑给他们上了一盏热茶，苏莞见卢龄似乎有些激动，倒是没直说她自己的打算，这反而问起了他管着的那间铺子里的事情。 卢龄管着的那间铺子是卖布料和成衣店的，那店里好的料子也有，一般的料子也有，成衣的生意也做，店里生意称不上火爆，但是卢龄经营有方，是几个铺子里生意最好的一个。 说起铺子里的事情，卢龄倒是冷静了下来，然后将最近铺子里的经营说了一遍，店里的生意不错主要是因为成衣卖得好。 卢龄将成衣分为高端路线和低端路线。 一个卖的是手艺，毕竟是二十几年的老店里，手艺那是非常的不错的，宣传的用的便是这二十年老店的名声，如此引来了不少高消费的客人，再加上那些衣服用的料子好，做工也精致，也让人满意，还有一些夫人姑娘专门去店里选布料订做衣裳呢。 至于低端路线，卖的是普通人的衣服，春冬秋用的料子比较牢实，没有那么容易坏，而且做衣服走线的时候也多走一圈，冬衣则是以棉衣为主，用的料子也足，很厚实保暖，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不过这两样除了冬衣是店里的裁缝做的，春夏秋这三季的衣服都可以让擅长针线的妇人姑娘领走，在家里做，按照件数算工钱，方便又灵活，而且比请工人要便宜许多。 苏莞听着他说这些倒是有些惊讶，但是也知晓他确实有些本事，也够聪明灵活，若是让他来管帝城的摊子，也确实够了，于是便问了他来年的打算。 卢龄道：“来年我想让人多做一些帕子、头花、络子等小东西放在铺子里，也不拘于多好的料子，有人来店里买衣服的时候，若是看上了，也是一个多赚的生意。” “当然，主要还是做个添头，在客人买衣服的时候送一样小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客人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心中高兴，对比两家店同样的钱银的衣裳，能多得一个小东西，自然会选择咱们店里的，而且下次还会再来。” “咱们做衣服，那做的便是长久生意，若是每个客人都长久了，这生意就好了。” “至于这些小东西，也要不了多少钱，店里一些边边碎碎的布头，我让一些在家中无事的妇人拿回去做，一个也花不了几个铜板，而且也给她们一些辛苦钱。” 苏莞的手指轻轻地在茶盏边沿上滑过，嘴角还抿着一些笑意：“想法不错，便依着你说的办的，眼下的这家店还是你管着，之后的事情，我会另外派人和你联系。” “到时候你若是忙得过来，这家店依旧归你管着，拿你的那份钱，若是忙不过来，你和林管事再给我琢磨一个管事上来。” “这事情暂且就这么定了。” “啊？定了？”卢龄还有些懵，他明明说的是布庄铺子的生意，关于新生意的事情，他还准备了很多话要说呢，怎么就这样定了？ 苏莞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不乐意？” “不是不是！属下愿意，属下当然愿意的，多谢郡主。” 第668章 那个陈家，便是当初与苏苓退亲的那一家 卢龄跟着林管事出门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主要是被这天掉馅饼砸得有点晕，他还以为自己要好好表现一番的，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成了。 待临走了，苏莞又说厨房那边有不少田庄送上来吃的东西，府上的人吃不完，让他们去取一些回去。 “林叔，这事情真的成了？” 林管事瞪了他一眼：“怎么，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告诉你小子，日后好好给郡主办事，万不可胡来。” 卢龄笑得咧开嘴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林叔您还不知道我嘛，我肯定会好好地办事的，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林管事是当年岳氏的陪嫁，是一位管事的儿子，后来因为能力出众做了大管事，而后这么多年，岳氏的这些铺子一直都是他在管。 虽然说是给人当管事的，但这么多年来，东家对他们不薄，尤其是林管事这样位置的人，家底也是攒得相当的丰厚。 对于很多人而言，给这些权贵人家做管事，是一个极好的工作，只要东家不倒，自己也不是一把烂泥什么都做不好，那这一辈子就可以安稳了。 “记得要好好办事，若是你办不好事情，别说是郡主了，连我也饶不了你！” “知道了林叔，您放心吧！” 两人去了厨房，管事听闻是苏莞吩咐他们来的，便打开了库房的门，让他们自己挑选一些想吃的蔬菜水果等物带走。 “能带的多带一些，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怕是公子和夫人回来没什么吃的，也让人送了不少过来，过几日公子和夫人又回归雁城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得完。” 两人听这话，也没客气，各自分了半袋子好米，然后又装了半袋子蔬菜半袋子果子，又是背又是提地离开了景平苑。 夕阳西下之时，便有人来景平苑传话，说是苏珣晚上要过来用夕食，苏莞去了躺厨房，让人准备几个好菜招待，等回来的时候才知外院的人已经散了，李临回了洗浴室里洗簌。 李临与这些人呆了一日，身上沾了一些不知道是谁带来的香气，回来的时候去洗簌了一遍，换了一身蓝色的长袍出来。 苏莞正在屋子里烤火，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翻了几页，听到脚步声连头也没抬一下：“外面的人散了。” “嗯，散了，该回去用饭了。” “说起来你怎么不留一留他们。” “无需，若是有机会，出去聚一聚便是了，家里不大方便。” 苏莞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常常来天天来，也是招待的了，不过他说要在外面聚，她也不反对就是了，不用她帮忙安排招待，她还乐得自在。 “对了，那卓公子找你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来探讨探讨学识罢了，此人颇有些自傲，不过倒也算坦荡，若是比不过，便会努力下苦工钻研。” 苏莞伸手拿了一个梨啃了一口，慢悠悠道：“有才嘛，自然有点傲气的，你觉得他这人本性如何？” 李临走了过来，慢慢道：“还行。” 苏莞扭头看他：“还行？” “当朋友尚且可以，其余的便算了，此人擅长谋略，亦擅长攻心，颇得他祖父真传，不过做事也算是坦荡。” “夫人问他做什么？” 苏莞笑道：“有些好奇，据说文思侯府有意与淮河王府结亲，让这位卓公子娶如锦郡主，你觉得如何？” “这不是需要我觉得如何，而是要淮河王府觉得如何，夫人。” 行叭。 苏莞将书放到一边，低头啃梨子：“一会儿我父亲要过来，今日咱们便与他吃个饭，明日有什么事情赶紧办了，后天咱们就回去。” “听说苏苒如今在帝城好生嚣张风光，我懒得多呆，省得撞见她了麻烦，且让她再风光一些时日吧。” 苏苒以为明王要做储君了，日后她少不得要做贵妃甚至皇后，可是她不知道，甚至是所有人不知道，皇帝和昭王藏了一个赵明净，如今还在石桥村里呢。 要风光要翻腾，也就是这几年了。 当然，避开她也不是苏莞怕她，只是觉得麻烦又堵心，懒得牵扯进去，若是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回村里多种两株花草，开花的时候还让她高兴。 李临与她相处这么久，对于她不喜欢麻烦的性子也十分的清楚，于是便点了头：“行，后日便回去，我也没什么事情。” 夫妻俩决定了回去的时间，又吩咐人开始准备和收拾，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苏珣下衙的时候没有回晋宁公府，在衙门里将官服换下，然后便命人驱车来了景平苑，下马车的时候正好见到李临从门口出来迎接他。 “岳父一路辛苦了。” 苏珣罢罢手：“阿莞呢？” 李临道：“天儿冷了，我让她在屋里等着，岳父请随我来吧。” 苏珣想想才反应过来天冷了，外面的风凉飕飕的，于是便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这天儿还是别让她出来了，冷。” 两人一同进了景平苑的大门，然后又去了内院，苏莞让人在屋里生了两盆炭火，他来的时候刚好能烤火驱寒。 苏珣喝了一盏热茶，这才缓和了一些。 “你们几时回去？” 苏莞道：“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后日便回。” 苏珣倒是说起了今日的来意：“你祖父祖母想要将你四姐嫁出去。” “前日景元告诉了我她的谋划，我便告诉了你祖父祖母，昨日派人仔细查了查，发现真有此事，昨日若不是将她困在了芙蓉苑，她还想对卓九下手。” “卓九是什么人，她竟敢打人家的主意，而且用的还是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苏珣的脸色发黑。 “若是真的发生这种事，且不是文思侯府不会认这种事，晋宁公府怕是要丢尽脸面，她这样的人，早将她嫁了好让她死心，免得算计一个不成，再来第二个。” “到时候闹出事情来，使得晋宁公府名声丧尽不说，还四面树敌。” 苏莞倒是没想到晋宁公和王氏会直接了当地要将她赶紧嫁出去，愣了一瞬问：“要将她嫁谁？” “听说今日你祖母派人去陈家问了。”苏珣担心她不知道哪个陈家，便又解释了一句，“那个陈家，便是当初与苏苓退亲的那一家，苏芙要嫁的，便是他。” “！！！” 第669章 这操作实在是有点厉害 苏莞差点被口水呛到，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是，这帝城没有人了吗？这天底下没有合适的人了吗？怎么就选了这个陈家。” 这操作实在是有点厉害，苏莞默默给苏芙点了一根蜡。 昔日苏苓出事的时候，陈家根本就不知道，而且苏苓也不是把清白给丢了，只要府上将这事情给捂住了，她依旧可以嫁过去，可是杨氏和苏芙见不得她好，就把这事情告诉了陈家，于是便有了陈家一怒之下退亲的事情。 苏苓也因此心如死灰，恨透了杨氏和苏芙，然后在苏若的安排下，毅然嫁给了绥王做侧妃。 至于陈家，在退了亲之后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亲事，也一直耽搁着，如今思来想去，怕是早就后悔了，对当初的始作俑者杨氏和苏芙定然是有意见的，苏芙若是嫁过去，难说有什么好日子。 而且苏芙心高气傲的，像是卓九这样的贵公子勉强看得上眼，至于陈廉这样的，怕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哪里能愿意。 这亲事怎么看都荒唐得很。 苏珣叹了一口气：“你祖父祖母说，既然苏芙毁了人家一桩亲事，如今便还人家一桩，如此也算是因果循环了，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至于陈家那边，陈侍郎已经上书致仕，待圣令下来便会返乡，陈家也没什么在朝的亲戚，陈廉自己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在帝城里权贵人家里，便是庶女，也没有愿意嫁他的。” 侍郎乃是三品官员，在朝堂地位不算低，陈侍郎固然有本事，也有人脉，可他到底年纪大了，陈廉又扶不起来，实在是没办法。 苏莞问：“那交换条件是什么？” 苏珣道：“陈廉娶了苏芙，将她带回陈家的故乡，以后将她管好了，若是日后她生下了陈家的孩子，长大后想要入仕，晋宁公府将会相助一二。” “陈廉没本事，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了，等到那个时候，陈侍郎怕是连骨头的腐朽了，他曾在朝中的人脉也早没了，如此，寻找一个有力的亲家，对陈家才是最好的。” “陈家已经答应了。” 陈家人怕是心中想着：苏芙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有一个做世子的父亲和嫡长孙的亲哥哥，便是他们厌烦了苏芙，可是对苏芙所生的孩子定然也会拂照一二的。 苏莞的表情有些微妙：“这说起来对陈家确实不错，可若是苏芙她没有生下陈家的儿郎呢？” 苏珣闻言愣了一瞬，好一会才道：“应该不会吧，若是真的没有，只要陈家将苏芙给管好了，晋宁公府日后也能拂照陈家的人一些。” 这个所谓的陈家人，其实说得也有些隐晦，陈家的子嗣如今只剩下陈廉一个，既然苏芙没有孩子，这个所谓的陈家人自然是妾室生的。 苏珣叹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都是因为狠不下心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事。” 若是晋宁公府如同跟其他的权贵世家那样办事，当初苏苓一意孤行闹嫁绥王的时候早死了，苏芙在和离之后还闹出的种种丢人的事情，也早就死了。 若是他自己的姑娘，不听话犯了错，他确实也想给她机会的，不想让她没了性命，可是别人的孩子，这怜惜便少了许多。 再来苏芙闹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很大，非但处理起来艰难，而且让他在仕途之上也有些被人排挤，这便令他心中厌烦厌恶了。 “父亲何必叹气，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鸡嫌狗厌，人人厌弃，也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像是她这样，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家族教你养你，给你过金贵的日子，没有想着让你为家族付出牺牲，可是你也不能让家族因你而蒙羞啊。 苏莞劝了苏珣两句，然后又问：“那日子可是定了？” 苏珣道：“定了，十日之后她便要出嫁了，你祖母说，到时候她若是不愿意，将迷药一灌，将她送上花轿就了事，反正那日陈家和咱们府上都不大办，将人接走就行，往后的事情，且看陈家了。” “另外你祖父祖母还给她安排了四个厉害的贴身婢女给她陪嫁，到时候也能时时刻刻盯着她。” “你要回去便尽管回去吧，就当作不知道她要成亲的事情。” 苏莞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苏珣在景平苑和这一对夫妻吃了一顿饭，而后便告辞离开了，说是他最近忙得很，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就不来送了。 苏莞对苏芙要嫁给陈廉的事情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以后可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 次日，夫妻俩吃过早食，各自出门忙碌去了，苏莞和如锦郡主约在了蒹葭楼见，她来的时候比较早，蒹葭楼正好有人弹琴跳舞。 淮河王妃的这一家酒楼确实很大，四面都是围楼，中间是宽敞的中空庭院，庭院处设有一处高台，平日里也安排了姑娘弹琴跳舞或是表演什么的，偶尔的时候，还成为姑娘们的比试台。 因着蒹葭楼没有男子往来，姑娘们也玩的高兴自在，故此，也很喜欢往这边来，自开张之后，蒹葭楼便成了姑娘们聚会的好地方了。 这会儿有一个打扮清丽的姑娘在上面弹琴，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她的琴音清雅纯净，如同泉水叮咚，边上有几位穿着桃色衣裙的姑娘为她翩翩起舞。 苏莞在庭院前站了好一会儿，听着那姑娘将曲子弹奏完了，也跟着一旁的人一起鼓掌，看着那姑娘抱着琴从台上下来，然后和一群姑娘们说话。 “这是哪家姑娘？” 这会儿苏莞边上站着一个蒹葭楼的侍女，专门来接待贵客的，苏莞一来，她便过来了，见苏莞在听台上的人弹琴，也便站在一旁等着。 “回郡主的话，这位是骆御史家的姑娘，名唤素如，弹得一手的好琴，郡主来得巧，今日她和几个姑娘来比琴。” “素如，倒是个好名字。” 第670章 但凡他对我多费点心，说不定我便考虑他了 那侍女问：“郡主可是要见她，若是想见，奴婢一会将她请过来。” 苏莞笑道：“别去打搅人家比试了，一会儿如锦郡主也要过来，我问过她，待她们比试完了，让她们也上去坐坐就是了。” “是。” 苏莞又看了一眼比试台，又有一个姑娘抱着宝琴上去了，她笑了笑便转身准备上楼，一旁的侍女忙是在前头引路，将人带上了三楼的雅间，然后快速地命人上了水果糕点还有暖茶。 到了冬日，蒹葭楼便开始卖几种暖茶，都是和大夫一起商讨过配置出来，对姑娘家身子好的茶水，而且冬日还要热着喝，喝完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苏莞在临窗的茶座便坐下，透过窗户往下看着比试台的比试，眼下这个雅间的位置是楼里最好的，正好能看到比试台的正面，将台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们可真是好玩。” 虽然她也比这些姑娘大不了几岁，可是嫁了人了，似乎就没有了这些玩闹的心思，成日想的是处理家里的事情和赚钱，若是得了空闲，在家里种种花喝喝茶，或是寻一两个好友一起喝茶逛街，谈一谈这生活琐碎。 小桑道：“这位不如刚刚那位骆姑娘弹得好。” 苏莞嗯了一声：“不过也算是不错了，能弹到这个程度，也算是花了心思钻研练了很长时间的。” 谢思安见没有外人在，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一旁磕着，闻言笑笑：“定然是费了心思的，若是没有点本事，谁人敢上台去弹奏，莫不是要给自己丢人。” 小桑笑了一下：“思安说的也是，这些姑娘也是帝城的千金贵女，都是要脸的，没有点本事，谁敢上台啊。” 谢思安却问：“郡主喜欢那位骆姑娘？” 苏莞笑道：“瞧着挺温柔和善的一个姑娘……” 谢思安顿了一下，竟然有些迟疑地问：“郡主该不会又想做红娘了吧？” 苏莞挑眉：“这倒没有，我这才第一次注意这位姑娘，便是有想法，对人也不了解，而且一时半会也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啊，你这般问，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瞧上了哪一位，怕我乱点鸳鸯谱？” 谢思安干脆便闭嘴不说话了。 苏莞见此倒是笑了起来：“行了，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那个人真的是好胆子，我敬他是条汉子。” 谢思安轻轻地哼了一声，伸手抚了一下耳边的秀发：“这倒不至于，虽然我以前挺令人害怕的，不过我这不是从良了吗？” 小桑忍不住：“从良不是这样用的。” “差不多意思就成了。” 三人一起喝了暖茶，不久之后如锦郡主便来了，待她来了之后，二人便移步隔间的临窗的木榻上吃东西听人弹琴，顺便聊天说话。 如锦郡主继续吐槽卓九：“你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早上还约了我三哥一起去骑马去了，他什么时候和我家的人这么熟了，我瞧着这样下去，我家里的人一个个都要被他收服了。” “真的是，说气吧，不知道气什么，就是感觉浑身不得劲。” 卓公子的操作也很厉害，他倒是没在如锦郡主面前如何表现自己，两人出去见过一次，卓九对她也是很细心周到，可是就是没表现出对她有什么感情。 不过淮河王府的那群人，上到淮河王夫妇，下到如锦郡主五岁的小侄子，都被卓公子攻略了一遍，尤其是她的那三个比她大了一截的哥哥，对卓九尤其满意。 “这样下去，我怕是真的要嫁给他了。” 苏莞笑笑：“哪儿不得劲了？我瞧着你喊得有劲得很，当心被人听见了。” 如锦郡主这才收了收声音，不过脸上的表情仍旧是不大高兴：“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不是很清楚明白，人家是想娶你，所以讨好你这一家子。” 如锦郡主闻言更气了：“什么嘛，要是想娶我讨好我不就成了？但凡他对我多费点心，多用心些，说不定我便考虑他了。” 卓九的优秀自然无需质疑的，不管是出身还是个人，这都是帝城贵女说亲的首位人选之一，如锦郡主倒不是真的一点都瞧不上他，就是觉得他无心，又能算计，有些不甘和担心。 当然，如锦郡主也是东赵最为尊贵的女子，皇帝和昭王都没有女儿，便是先前绥王还是王爷的时候有一个和煦郡主，可那太小了，算起来皇族也便只有她这个适龄贵女了。 苏莞喝了一口茶，含笑道：“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和他直说，说是他力气用错地方了，让他改改。” 如锦轻轻地哼了一声：“阿莞啊，我瞧你倒是挺看好这位卓公子的，你觉得我和他……” “人我了解得不多，便是这表面的，我知晓的也比你少。”苏莞靠在软枕上，语气轻缓，“这事情倒是不能劝说你嫁了他，毕竟这嫁人啊，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过嘛，既然他有心，给个机会倒是可以的，你且看看他如何做吧，若是能让你家里和你自己都觉得可以嫁了，那便嫁吧。” “有时候自己摇摆不定的时候，听父母的也成，毕竟王爷和王妃总不至于害你。” 如锦郡主咬了咬唇瓣，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你说的不错，算了，我不想了，若是父王和母妃都觉得他不错，那也成，总之他的身份也配得上我，若是他真的敢做什么，我还有娘家呢。” “不想了不想了。” 如锦郡主灌了两口茶水，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人弹琴，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苏莞道：“一会儿要不要让几位姑娘上来坐一坐，我刚才瞧着有位骆御史家的千金，弹琴尤其不错，瞧着性子也好。” “骆御史家的那位？她的琴在帝城倒是小有名气，性子也是温温柔柔的，听说明年年初及笄，到时候怕是求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 苏莞笑了笑：“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是好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哪位公子能得之。” “谁知道呢。” 第671章 骆素如 两人坐着欣赏了几场琴曲，等到比试完毕的时候，果然是骆素如胜出，胜出者得了蒹葭楼的一份精致的点心——春日花。 那点心做得精致，有点像是雪糕，下面一层是带着点青翠的山色，像是春日万物复苏，上面是一层由淡至浓的桃色，看着便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春意融融，清雅靓丽。 再细看之时，有发现这糕点上雕有树木繁花，十分的精致。 这便是蒹葭楼有名的糕点春日花了，这糕点每日只有一份，而且从来不外售，用处便是姑娘们比试的彩头，故此，为了这份点心来蒹葭楼比试的姑娘们也不少。 骆素如将让人将糕点切成几块，分给了与她同行的姑娘们，虽然分下来一个人都没几口了，不过大家都吃了很高兴就是了。 如锦郡主笑道：“去请几位姑娘上来坐坐，多送些东西上来。” 边上有人立刻应了一声是，然后便下楼去请人了，不一会儿，七八位姑娘便上了三楼，姑娘们上前行了礼，便有一人开了口：“我等不知二位郡主在此，若是知晓了，定然前来见礼。” 这个时代是很讲究身份的，若是两人遇上了，若是同辈，身份低的要先行礼，若是遇上对方有封诰的，品级比你高的，还受得你的礼，所以许多姑娘们就聊足了劲儿地往上爬。 像是当初的苏苓，便是为了在苏芙面前高一个头，这才义无反顾地扎进了绥王府里头。 想起苏苓，也不知道她现在带着两个孩子怎样了？ 如锦郡主道：“不必多礼，都找个位置坐下吧，一会儿有人送吃的上来，今日我与温孝请了，无需客气。” “多谢二位郡主。” 几个姑娘也不拘谨，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便小声地说话，不一会儿便有人送了不少吃的上来，一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谈话间客气周到，既不会很热情，但也不会失礼。 相比之前凑到如锦郡主身边的姑娘们，这些倒是有些不一样。 巧的是骆素如坐在苏莞的身边，苏莞便与她聊了几句。 “骆姑娘弹琴可真好，先前我刚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还是在楼下听完了才上来的，不知道是拜了哪位名师，还是自己钻研的。” “我别的乐器不会，就是学了一些琴，有时候和骆姑娘探讨探讨。” 骆素如听她也擅长琴艺，笑容越发真诚了起来：“小时候喜欢，后来便一直学了下来，曾经拜了云盏先生为师。” “云盏先生倒是不错，不过骆姑娘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郡主谬赞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然后又聊起了弹琴的技巧和手法，还有手中的一些乐谱。 骆素如父亲为御史，在朝为官，家底也是有一些，但是一家人还是要过日子，并没有那多的钱银给她买珍贵的乐谱，所以她手中缺的是乐谱。 苏莞手里倒是有不少，因着她平日里又这个爱好，李家这边光是名师的孤本都给她弄了不少，还有不少是手抄本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家里倒是有一些，回头看看哪个能抄录的便抄写一份给你，你给我留个地址便是了，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若不然我寄给阿萝，让阿萝给你送过去。” 骆素如闻言小脸通红，使劲地点头：“都可以，多谢郡主。” 骆素如让人拿来了纸张，然后留下了一串地址，苏莞让小桑收了。 一行人在蒹葭楼一直留到中午才准备散去，得知如锦郡主和苏莞准备去宝钗楼看看，姑娘们闲着没事，也说要去看一看，于是便一同前往。 “最近也就这几款首饰，如今来来回回便是这些了。” 如锦郡主看着这些首饰有些不满意，宝钗楼这一年来，确实是出了不少新意好看的首饰，很受大家的喜欢，如锦郡主每样都买了，但是到了后来，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些了。 有些说是新样式，其实就是在原本的基础上稍微改动一些罢了，戴出去也差不多，瞧着她也没多大的兴趣了。 苏莞倒是挑选了不少，帝城她来的少，宝钗楼她更是来的少，虽然说差不多样式的首饰她那边也不少，九辩这边新出的样式，哪个时候不挑选几样送过来，而且还样样都是精致的。 不过首饰谁也不嫌弃多是不是，再不济，买回去送人做礼物也是可以的，太珍贵的首饰不好经常送，但是这些不算贵的小礼物经常带，也是挺好的。 听问如锦郡主这样说，苏莞倒是暗暗猜测，是不是苏苒脑子里没货了。 毕竟这一年都过去了，便是见识过再多的首饰样式也不一定全能记住的，一开始还好，这时间长了，自然是有些吃力了。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想必是楼里的大师傅没什么灵感吧，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便有新的了，再说了，这家店没有了新的，别家店也定然会有的，有钱还能买不到好东西。” “也是，不过我买了这么多，也知足了，便是换着带，也能戴好些时候。” 苏莞命人将自己挑选的首饰装起来，然后又选了十条精致的手链，给今日的姑娘一人送了一份，余下的拿回去，给石家两个姑娘一人一条。 几位姑娘纷纷推迟。 苏莞笑道：“我回来的机会不多，就当是我谢谢几位今日陪我说话，也当是今日有缘相见，交个朋友，等日后我再回来的时候，邀请你们吃茶，拿着吧，也不值得什么钱的。” “你们做姑娘的瞧着值钱，但是对我而言，当真是不值得什么的。” 姑娘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接了礼盒：“多谢郡主。” “都别客气。” 如锦郡主却不依了：“你都给她们准备了礼物，那我呢？” 苏莞闻言却笑了：“你还需要我送，这儿的首饰你哪个是没有的，便是送了你也没什么用处，我就不献丑了，若是你喜欢，我回去挑选一个花环送你。 第672章 我还比不上那碗面了？ 这个月月初，九辩已经让工匠将花环做了出来，也送了整整一套过来，盒子都堆满了一个箱笼，那花环做得精致好看，而且尤其新意，这个送给如锦郡主倒是合适。 听她这么一说，如锦郡主倒是感兴趣了：“什么花环？” 苏莞卖了一个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那成，我便等着就是了。” 逛完了宝钗楼，一行人正准备下楼，正好碰见了苏苒过来，她来的时候倒是挺气派的，浩浩荡荡地带着十几个人，一半是伺候的婢女，一半是护卫。 她身上穿着一身月白绣着梅花的衣裙，瞧着美丽纯净，高傲又自得，像是冬日里盛开在最高枝头上的那一朵梅花。 两人在楼上看着她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又带着人浩浩荡荡上了楼，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 如锦郡主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怎么就遇见她了，真是晦气。” 苏莞道：“你啊，何必将她放在心上。” “我就是看不惯她，成日穿着一身白到处走……”还以为她死了男人呢。 后半句如锦郡主倒是没说。 说起来苏苒如今的男人还是明王，眼下朝堂之上还好好的成年皇子也就明王一人了，此人有很大的机会将会继承皇位，她虽为郡主，在外面可以高高在上，但是对于不该惹的人，也是从来都不惹的。 故此，这些话她只是在自己肚子里吐槽两句罢了，连苏莞面前都不会说的，便是苏莞不会卖她，但毕竟祸从口出，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听见了呢。 只是她心中有些愤懑和不平罢了。 苏莞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下了宝钗楼，然后便各自归家去，苏莞回了景平苑，然后便命人开始收拾东西，虽然只是住了几日，但是她的东西也不少，收拾起来也有好几个箱子。 余下的没有什么事情，去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东西，有些不错的米粮干货可以带上，余下的送一些亲戚，再余下的就留着守院子的人吃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便装了马车便出了帝城，一路往归雁城驶去了，路上无聊的时候，苏莞还命人将她的琴拿出来，与李临吹弹一曲琴箫合奏。 这一夜在半途的一个镇子上歇着，到了第二日继续启程，天刚黑，马车便进了石桥村，村子里的人家点着灯火，在寒风中摇曳阑珊。 苏莞掀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倒是觉得欢喜和踏实，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 “到家了？” “到了。”苏莞伸手戳了戳李临的手臂，“咱们回来了。” 李临见她高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拿起边上的披风要给她系上，“一会儿下车就要冷了，你披上。” “嗯嗯。”苏莞听话地将手中的手炉放在一边，赶紧将披风系上裹紧了，刚刚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一股冷风吹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真的是很冷。 “你也披上，我瞧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快了，也就是这几天了，估计有一场。” 夫妻俩回了景平苑，也算是安稳了下来，因着天气冷，两人除了第二天去了一下石家两位舅舅家里，其余的时间都呆在景平苑里不外出了。 苏莞歇了两日，缓过神来又开始了她以前的生活安排，早上看书，下午练琴练舞，若是得了空闲还练一练字。 苏莞原本有些想画画的，但是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学了一段时间无果，也便放弃了。 接下来几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十一月初三，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了下来，覆盖上山野，石桥村也覆盖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当中。 下了雪，苏莞更不爱出门了，她这人实在是怕冷的很，虽然现在身体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样畏寒，可到底冷飕飕的，实在是难受的很。 雪后第二天，商家两兄弟和谢大侠回到了归雁城，商知和商闻在城里安排卸货卖货等事宜，谢大侠则是带着两箱子好皮子好羊毛等物回到了石桥村。 出去一趟，倒是瞧着沧桑了不少，谢思安听闻他回来，眼下去了厨房找吃的，便急匆匆赶了过去，见是他这个样子，嘴角死死地抿紧。 “还当自己是年轻的小伙子啊，你倒是挺能的，跑那么远，你要是死在外面了，别想我给你收尸。” “还学着跟别人跑马队，路上遇上劫匪了，哪里还有命回来。” 谢姑娘摇身一变变成小炮仗，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数落了谢大侠一顿，谢大侠听着，不是地嗯两声，权当是听见了。 “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谢大侠哦了一声：“听见了。” “那你还去不去？” “不...当然去了！”谢大侠快速地反应过来，见谢思安的脸都黑了，忙是解释，“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成日没事实在是闲得慌，再说了，就算是遇上什么劫匪，凭你爹我的功夫保命那是肯定能的，再不济不是还有你给我的那一堆药粉吗？” “为父一生浪迹江湖，自在逍遥惯了，就呆在一处真的呆不住，靠着别人养也真的不自在，而且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出去走走，顺道攒点钱。” 谢思安被气笑了：“亏你还想得这么长远。” 谢大侠抓了一把头发，无奈得很：“当初这事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了吗？怎么，我还不能担心你了？” 谢大侠愣了一瞬，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从和女儿见了面，两人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的，她脾气也挺大的，对他的意见也是挺大的。 虽然有时候...有时候吧，她也是有点在意他的，但是却从来不会表达出来，这样说担心他，倒是头一次。 他心里有些激动，然后低头快速地吃着碗里的面条，喝了几口汤。 谢思安原本有点不好意思，见他没点反应了，又有点生气：“喂，老头，你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比不上那碗面了？” “爹没事呢，爹的身体好得很，多跑几年都是没问题的，再说了，爹现在不是有了你，惜命得很，不会有事的。” “放心吧。” 第673章 虽然很蠢，但到底是亲爹 谢大侠想要跟着马队走，有一半的原因是真的太闲了，他坐不住，还有一半就是想多赚点钱。 以前他一个人浪迹江湖，有钱没钱日子也能过去，实在是没有钱了，上山打猎弄点吃的也是寻常。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个女儿，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他希望能多攒一些家底，让她将来过得好一些，便是要嫁人了，也能风风光光的，不会被夫家看轻了。 前尘往事如流水，早已逝去，不提也罢，但是将来，他希望她能安稳富贵，不再去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家虽然应了能护着她，也给她发工钱，她的日子也不愁吃穿，还有闲钱买一两件首饰，可是他总觉得少了点，想要给她攒一些。 谢思安一时间心情复杂得很，心里有些发酸又有些生气：“行了你闭嘴，少说这些煽情的话。” 谢大侠哦了一声，果然便不说了。 他快速吃完了面条，把最后一口汤都喝完了，这才又道：“我们这次往北，那边有不少的皮毛，还有药材，我们买了不少，打算卖出去，我给你带了一些，到时候你拿去做两身衣裳去，保暖。” “保暖的衣裳多的是，秋日的时候夫人便发了不少棉花和羊毛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做两身，我针线不好，请了张娘子给我做了，这会儿还在屋里呢。” 府上的其他人都是统一做的冬衣，但是小桑小葚还有谢思安孙湘等人苏莞是让人按份去那东西让她们自己做的，想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 “对了，我眼下手里有点银子，便想在边上买一块地建两间屋子，到时候咱们就搬出去住。” 谢思安早就有了想法，她这人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喜欢与人住在一处，景平苑的院子就这么多，她如今住的院子是和郑嬷嬷小桑一起的，后来又搬进来一个孙湘，她住得就不怎么痛快。 而且谢大侠回来了便去和府上护卫的人挤一起，以前也就罢了，他也算是府上领工钱的一个护卫，但是他如今跟着商家两兄弟跑了马队去了，自然就不合适了。 而且她平日里也不用在景平苑候着，只要在苏莞出门跟着就是了，住在外面更舒服一些。 “买一块地？也行。”谢大侠算了算自己身上的钱银，“我手上还有一些银子，到时候给你，这一趟出去商家兄弟也说会分一些钱给我，我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提前给了。” “不急，冬日冷着，买地的钱我有，等到建房子需得明年，到时候我手上的钱不够再问你。” 谢大侠想想也觉得可行，反正他手上的东西以后也都是给她的，也不必计较了。 “那行。” “你去和夫人身边的人说一说，马队带了两箱子上好的羊毛回来给夫人，我刚刚放门口了，一会儿你让人送过去，商家兄弟眼下还在归雁城，明日便回来和夫人说北方的事情。” “放门口了？”谢思安嘴角抽了抽，觉得她这个亲爹真的是缺根筋，“你就不能拉一个护卫让人先把东西送过去吗？要是一会儿被雪浸湿了，这天儿只能烘干了。” “哦，那你让人去送一送。” 谢思安瞧着他实在是沧桑疲惫，想要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让他吃完了赶紧滚回去休息，然后转身去给他善后去。 虽然很蠢，但到底是亲爹。 算了算了。 谢思安寻了一个护卫，和他说了这事，然后让人将两箱子羊毛都打开检查过后。 那两箱羊毛看着不多，但是里面却是用布袋子装的，羊毛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半点缝隙都没有，检查是要一点点倒出来检查，用的时间有点久。 等检查完了，还要一点点地塞回布袋子里。 谢思安等着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别丢回箱子里了，那箱子寻给地方放着，我拎着两布袋进去就行了。” 谢思安是女护卫，也时常和府上的护卫比划比划，这点重量拎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于是那护卫也没坚持。 “那行，你拎进去吧。” 于是谢思安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领着布袋子往主院走去，两个大袋子被她拎在手中，脚步轻快随意，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墙头上的几个护卫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各自散去。 自从谢大侠进了门便有人汇报到苏莞这里来，她这会儿正等着呢，见到谢思安拎着两大袋东西进来，便问：“怎么是你送过来了，你爹呢？” “他啊，哪里记得要将东西送过来，丢在门口就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办事真的一点都不牢靠，我瞧着他累得不轻，让他滚回去休息了，真的是，还一位自己是年轻的小哥呢。” 谢思安吐槽了两句，提了提手中的两个袋子，“这是商家那边给夫人送过来的，那箱子重，我把箱子丢在外院，给直接提过来了。” “哦，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是羊毛，听说他们这一趟回来带的最多便是羊毛了。” 山雾和竹萃上前接东西，小桑也跟着上前，打开一看，便笑了：“夫人，这羊毛都是极好的，到时候给夫人做一张毯子或是两件斗篷都够了。” 其实今年冬日的冬衣毯子斗篷早在入冬前就做好了，不顾好东西谁也不嫌多是不是，而且商家送来的东西质量真的相当的好，小桑在苏莞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手一摸，什么质量都清清楚楚。 想来这些东西是特意挑拣送过来的，也算是有心了。 苏莞想了一下道：“那便做斗篷吧，刚好做两件，一件给我用，一件给你们公子用，也不枉费他们这么远带回来，一会儿我去挑一挑布料。” “嗯，好。”小桑笑着将布袋子封口重新系好。 苏莞让谢思安坐下，又让人给她倒了一盏热茶：“你爹这一趟还好吧？” 谢思安道：“挺好的，瞧着有些疲惫，让他歇几日就行，他说商家现在在归雁城忙车卸货，明日便回来见夫人。” “也好，我正好又是要和他们商量。” 第674章 生意 谢思安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然后苏莞便去库房挑选了布料让张娘子得空帮忙做斗篷。 到了第二日，商家老二商闻便来了石桥村和苏莞汇报情况。 “我们带着东西一路往北，等到了北边的几个城镇就开始出售带过去的东西，因着差价的缘故赚了不少。” “我们在那边一边出手带过去的货物，一边买进那边的货物，夫人不知道，往北的地方也有好些好东西，在他们那边便宜，在我们这边贵得很。” “等清理完货物，在那边卖的东西也差不多将马车装满了，于是我们就往回赶。” 苏莞翻看了一下商闻递上来的账本，上面有写明什么东西在这边是什么价钱买进的，去了那边又是什么价钱售出的，再然后便是在那边购买东西的清单，还有路上马队花费的清单。 写的倒是十分的详细。 “你们打算以什么价格将东西售出？” “回夫人的话，我和大哥商量了，今年带回来的东西不多，眼下先在归雁城、帝城以及澜州城三个城销售，先派人打听清楚价格，然后再将货送过去。” “打听清楚也好，到底是辛辛苦苦带回来的东西，若是卖得便宜的，那是要吃亏的。” 能买得起羊毛的人家，到底都是有些家底的，所以也没什么顾虑，买不起的人不会买，买得起的不嫌贵。 “我怕你们忙不过来，倒是给你们选了一个人，我先前铺子的一位管事，姓卢，叫卢龄的，帝城那边的事情，你们日后都可以交给他。” “帝城是个赚钱的地方，我是不想轻易地放弃了，你们二位想必也如此，只是帝城那边的关系错综复杂，你们兄弟二人对那边的事情也不了解，安排一位管事作为合适。” 商闻闻言忙是点头：“夫人想的周到，我和大哥就两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且我们对于东赵这边的事情也不理解，若是帝城那边能安排一个管事那是最好的，如此，我和大哥办事也能轻松一些。” “若是帝城那边有人帮忙了，到时候我和大哥一个留在归雁城，一个去澜州城，等眼下这件事忙完了，也需要多寻一些能帮忙办事的人手。” 苏莞道：“澜州城那边，你倒是可以让纪公子跟你们走一趟，纪公子在澜州城多年，有的是门路，有他带着，事情也好办多了。” “至于归雁城的事情，也可以问一问谢家公子，之后的事情，你们便看着办，我到时候只看结果。” 商闻听着倒是一愣一愣的，昨天晚上卸完了东西，他还和大哥商量这批货该如何出呢，到底他们这人生地不熟的，这赚了钱怕是还有人跑出来出来分一杯羹。 以前他们兄弟在西魏遇见这样的事情可多了，因着没有后台，也只能忍气吞声，到了最后还是把经营几年的家业丢了，兄弟二人还要远走他乡。 眼下苏莞出手，倒是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在这东赵之中，怕是少有人敢不卖她一个面子的吧。 谢家乃是归雁城的最大四大氏族之一，由这谢公子帮忙引路，谁人敢上来找他们麻烦。 再来纪云蒲，到底以前是澜州城纪家的人，便是他如今离开了纪家，但是昔日的朋友人脉还在，有着他引路，这点生意，也不至于让人得罪上来找麻烦。 如此他们只负责卖货就是了，其他的问题一样都不用管了。 商闻回过神来，急忙道：“夫人放心，属下和大哥定然将这些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苏莞点头，“你们兄弟二人也趁着这个时候跟在谢公子和纪公子身边多认识一些人吧，日后总不能每次后麻烦他们，我给你们写两封信，你带过去就是了。” “是。” 苏莞转身便去书房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了谢夫人，说明了眼下的情况，然后请谢公子帮忙，另一封给纪云蒲，也是同样的缘由。 谢公子还好，就在这归雁城，帮个忙就成，倒是纪云蒲则是要跟着跑一趟澜州城的，这么冷的天，倒是辛苦他了。 苏莞心想着要给这两家送什么谢礼合适。 等她将信写完了，又将卢龄的地址写了一份，都吹干放入信封中装好，这才将其和账本一起交给商闻让他带走。 没过两日，商家兄弟便开始动作了起来，将货物分了三批，一批交给谢大侠带人送去帝城，一批留在归雁城售卖，最后一批则是由商闻和纪云蒲带着去往澜州城。 这会儿天气冷了，虽然不少人家早早地准备了冬衣，可是家里有闲钱卖得起，好东西谁嫌少啊，而且这不是还没入冬多久，买了立刻便做，不久之后便能穿上了。 不管是一国之都的帝城还是澜州的州府澜州城，甚至是这几百年的老城归雁城，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家，马队带回来的羊毛和皮毛质量也不错，故此卖的很快。 帝城那边三天就被人抢光了，澜州城那边五日，归雁城这边用了十日。 余下的一些药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卖得快，不过是半个月，带回来的东西全都卖完了。 因着这都是十一月下旬了，今年也没什么大生意做了，商家两兄弟就带着账本过来了一趟，和苏莞对了帐。 算完帐苏莞将自己的两兄弟的那份钱分给了他们，还有给这一次去跟着马队一起走的人都分了一笔辛苦钱，至于商家两兄弟和卢龄怎么分配帝城的份额，还有给谢大侠多少，这事情她是不管的。 苏莞将经营交给商家，分他们十分之三的利，自然是不会再分一部分出来的，虽然说卢龄是她帮忙找来的，可是商家两兄弟忙不来是事实，那这个份额自然是要在他们那边扣了。 不过扣的也只是帝城那边的一些份额罢了，便是每个地方商家两兄弟都安排一个大管事，便是分给他们半成或是一成，那商家兄弟到手的钱财也是不菲的。 等日后生意做的大了，拿到手的钱更是不可估量。 第675章 让利 将这一趟的钱都结算完了，苏莞又和他们商量起了往后的生意，商知觉得马队暴利，不愿就这样不做了，而且，若是能把马队做大，多安排几条路子，那是极其赚钱的。 但是走马队确实也危险，路上容易遇见山匪拦路之类的，这钱赚的也是危险。 苏莞道：“如果要建马队，我倒是有两个路子给你。” 商知：“愿闻其详。” “一个是请谢大侠相助，谢大侠在江湖多年，武功高强之人不知凡几，到了他这个年纪，估计有些也厌倦疲累了，想要寻一个安定，想要安定定然是需要钱，若是咱们愿意花钱，他们定然是愿意过来，不过因着是江湖人，身上也有些麻烦。” “另一个便是军队退伍的普通兵士，虽然说这些兵士离开军队能分到一笔钱，但那个时候他们也不过二十多三十岁，有的是力气，身上也有些本事，不过因为学识欠缺，离开军队只能回去种地。” “你也知晓，如今百姓种地在平常年月再努力也只能混一个温饱，若是遇上灾荒年月还得饿肚子，不过这些人与江湖人不同，没有那高强的武功，若是遇上山匪也容易受伤，甚至造成死亡，若是找他们，需得好好和他们说好这些，莫要到了后面弄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相比普通人组建的马队，用这些人自然是更好，对于这些兵士而言，也是好的，努力做几年便攒了一份家底，几年后便是离开了，那日子也好过一些。 而且若是日后有人领队，他们两兄弟不跟着过去也是可以的。 商知：“夫人这两个法子都不错，在我看来，这人数自然是多多益善，这样吧，若是像是谢大侠这样厉害的江湖人士，若是愿意过来帮忙，我倒是可以参考谢大侠分利，只是这江湖人有些不大讲道义，要是遇上什么事情他们跑了怎么办？” 谢大侠跟着过去，其实是领了两分钱，一份是公中出的，像是基本工资，因着他是特别请来的人，给的钱银不低，这个无论是谢大侠还是商家两兄弟都有的。 还有一份是商家两兄弟许诺他的，在这一次马队盈利当中，在他们兄弟三成的分利当中，分了半成（0.5）给他。 因着马队是临时买了一个镖局建立的，镖局留下的人没多少个能打的，所以一路上很多压力都留给了谢大侠，两兄弟请人家来帮忙，自然是不能亏待人家的。 “也是这个道理，如此你们问问谢大侠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吧。”苏莞点头，江湖人固然武功高强可以以一当十，但是也自由潇洒惯了，有些人还好，只怕是遇见不讲武德的人。 “先前是第一次，若是真的将马队建起来，我这边可以让利半成，用来分给像是谢大侠那样的领头人，你这边呢，我要求的不多，就两个点。” “每次出去回来的时候，二位给大家一些辛苦费，余下还有剩下的，便攒起来，若是遇见受伤或是亡故的，便按照规定从这笔钱中拿出钱来补偿。” 苏莞觉得这马队要建立，都在这两兄弟这边扣钱不合适，毕竟之前答应了这么多了，这要是这里扣那里扣，就有点不好了。 不过她全部负责也不大妥当，如此她出0.5，商家两兄弟出0.2正好，这些这笔钱大多数还是属于他们的，辛苦费和受伤赔偿不多，只是真的不幸出了人命，便拿出一笔钱就是了。 商知点头：“可行。” 这点钱比半成少了大半，怎么算都是他占了便宜的。 “到时候我写一封信给我祖父和外祖父，那边应该寻得到人，不过还需得你们其中一人亲自走一趟帝城，我让我的护卫陪着你们去一趟。” “多谢郡主。” “至于明年的生意，可是想好了怎么做了吗？” “属下觉得可以先做胭脂和布匹，我们这一次往北走，发现一处村落山野，那边的红蓝花生得极好，当地人用来做胭脂、口脂等物，我瞧过也相当的不错。” “布匹之事我记得有南边的布料尤其好，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马队带回来，若是不成，在那边请人织布也是可是可行的……” 商家两兄弟将明年的计划说了说，眼下他们的目标只在帝城、澜州城还有归雁城三城，趁着这段时间，先把铺子安排下来，等到明年年初就开始安排起来。 商闻还建议趁着这段时间去各处村里收一批干货，在年前还可以赚一笔，虽然这点钱不多，但是好歹也是钱。 苏莞点头同意，又拨了五万两银子给这兄弟二人。 最开始的时候苏莞许诺的是十五万两银子给他们经营，先前拿了五万，如今都拿了五万，刚好是十万。 等明年年底，若是生意做得不错，余下的五万也可以给了，至于怎么扩张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苏莞不打算管了。 钱给了，人脉也给了，靠山也稳在这里了，若是他们还不能给她赚到钱，或是事事都让她来想法子，那要他们何用。 林管事管着那么多铺子，每年的分利也不过是十分之一呢，他们拿十分之三，若是连林管事都不如，那她还不如早点换人。 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苏莞便开始准备各家的年礼了，离城那边她早早就列好的单子，让那边的人准备，到时候在年前送过去就行了。 她眼下要准备的便是晋宁公府镇国公府，石家这两家，还有便是归雁城的几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余下的时间，她便对一下归雁城几家铺子的账本。 几家小铺子生意还算不错，酒楼更是不错，至于蒹葭楼更是火旺得不得了，一年下来入账有八万两，这还是归雁城，帝城那边她一人的分成也有十万了。 苏莞对完账数银票数得心满意足，心想着明年要不要在澜州城也开一家蒹葭楼，不过她估计也没功夫管，倒不如让九辩去开。 第676章 周氏她心情她能体谅，但是拒不接受 类似衔思楼的酒楼九辩已经开了好几家，至于这蒹葭楼，因着点子最开始是苏莞想出来的，九辩倒是没敢沾手，想着留给她。 但她当着李家的主母，得了离城这么多好处，总是要贡献一点的，反正这样赚钱的茶楼，以后肯定有人开，有道是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如让九辩来弄。 至于为何不让商家兄弟做蒹葭楼，也是有原因的。 蒹葭楼暴利，而且来往都是当地的贵夫人贵女，需得有能力确保这些人在楼里时的安全，而且若是有人闹事，也能处理得了。 商家两兄弟没有这个人脉和能力，她又不可能每一处蒹葭楼都能安排一批人保护，如此倒不如给了九辩，反正他手里有的是能办事也能信得过的人。 不过到时候蒹葭楼这名字是用不得的，要改一改才好。 至于点心和茶点，她倒是可以给他一份，让他按照当地一些习惯稍作修改，或是收集一下当地好吃的茶水点心，只要他不是在帝城和归雁城开，这都影响不到她。 至于慕容仙和如锦郡主那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蒹葭楼的各种茶点都是她提供的原料或是配方，说得简单一点的，她可以和她们在帝城合作开一家蒹葭楼，也可以和别人在别的地方开一家蒹葭楼。 若是关系好，说一声就是了，连措词她都想好了，说是有人想与她合作，每年分多少成利给她，她答应了，不过她也提出要求帝城和归雁城不会有人过来开同样的店，确保她们二人的利益不会受损就是了。 弄完了这些事情，时间也到了十二月二十了，她让人将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年礼送过去，顺道将先前答应给骆素如抄写的乐谱也送了过去。 苏莞没有直接送给骆素如，反而先是送到了晋宁公府给苏萝，让苏萝得了空闲便送过去给她，如此一来，苏萝也能和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多几个一起玩的同龄姑娘。 花环她挑了三个，一个给如锦郡主，一个给慕容仙，最后一个给苏萝，也一并让人送过去。 十二月二十七，李临生辰，她给他做了两身衣服，又给他重新编了一个短笛的络子，和以前一样，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两人坐在一起吃了一个面。 十二月二十八，石慧琴病重。 “我也是没有办法，她眼下这个样子，也没几天了，刚醒的时候就说要见景元和郡主，我便过来求一求。” 周氏坐在罗汉椅的一边哭诉，苏莞坐在她对面，听着她的话抿紧了嘴角。 “郡主，我知晓这件事是我们石家对不起你，之前她犯下太多的错事，可是如今她人都要死了，怕是只有这个心愿未了，我这做娘的见她这样，实在是不忍心啊！” “还请郡主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好让她了了这心愿再走。” “郡主，我求求你了。” 石慧琴是真的没几天了，先前柳先生说她也就是这个冬日了，能熬到现在，也算是她厉害，虽然过几日就是新年了，但是还不知道她能不能过得了这几天。 苏莞听着周氏哭诉完，心中也是酸酸的，她不可怜石慧琴，但却可怜周氏这个母亲。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又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便是她再坏，可等她要死了，母亲哪里是不心痛的。 如同生生剜掉一块肉一般。 虽然石家清楚石慧琴的情况，对于这事情也早有准备，甚至连石回信回来之后也一直呆在家里，想着送她最后一程再帮忙处理一下后事，毕竟李伏眼下还太小，办不了什么事情。 “大舅母何必如此。”苏莞叹了一口气，说道，“大舅母也理应知道，我与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大约是她觉得我出身好，嫁得好，日子过得好，而她将日子过得不好，又是一身病，对我嫉妒怨恨，想要叫我过去，大约是想要骂我几句，或是诅咒几句。” “我这人素来也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别人想打我脸，我还要将脸递上去给她打。” “她心中再怨恨再不甘，那都是她的事情，若是要怨恨也该怨恨老天爷没有给她投一个好胎，和我到底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为何要去受这个委屈。” 周氏拿着帕子擦眼泪，脸色也是一片苍白：“这道理我都懂，可是她，可是她……” 周氏其实想的简单，她女儿就要死了，只想着让她了了心愿，也好放心地去，虽然这件事情委实不应该，也委屈了苏莞，可是她顾不上这些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她不过是一个母亲。 “郡主，此事就当我求你了，求你看在景元的面上，就……” 苏莞拧了拧眉心，然后道：“大舅母，其实我这脾气也不大好，若是别人敬我三分，我必然还对方五分，同样的，若是别人犯我三分，我定还对方五分。” “若是我去了，到时候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可不会忍气吞声闭嘴的，到时候吵了起来，我将她给气死了，那她可就死了。” 周氏原本还哭着，听了她这话，顿时吓得眼泪都止住了。 她动了动嘴唇，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却听苏莞又道：“到时候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我却平白无故地背上了一条人命，往后这一生怕是都不得安宁。” “大舅母也是心善之人，如此是想毁了我一辈子，还是想毁了景元一辈子？” 苏莞实在是不愿意去见石慧琴，若是石慧琴是个健康的人，她做下那么多恶心的事情，苏莞早就掀了她的皮叫她知道厉害。 可是偏偏病得要死不死的，她只得忍了下来，怕是不小心将人搞死了，弄得李临和石家反目。 眼下对方要死了，她也没什么感觉，可是让她递上脸让对方骂一顿诅咒一顿，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又不是自己找虐，又不是圣母，怎么可能会如此牺牲自己成全对方的遗愿。 周氏她心情她能体谅，但是拒不接受。 既然周氏让她可怜可怜石慧琴要死了，她便让周氏可怜可怜她，别让她背上一条人命，一生不得安宁。 第677章 我都不曾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氏闻言果然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一时之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氏其实也不是什么没有良心的人，相反，她是善良又宽怀的一个妇人。 苏莞来了石桥村之后对她一直很不错，便是身份尊贵，可也从未看不起石家，将石家当成亲戚对待，将她当成长辈敬着，不说逢年过节的，会送上一份节礼，平时有什么好吃的用的，也少不得石家。 虽然对苏莞而言，这些东西其实算不上什么，也花不了她多少钱，可是对石家而言，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有些还是有钱都不好买的。 而且也是因为苏莞，石回信才得机会去晋宁公府读书呢，那边可是请了名师来教导的，这对石家而言，也是大恩了。 她待石家用心，周氏也记在心里，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说什么她也不会来为难苏莞。 可石慧琴再不好，可都是她女儿，如今都要走了，她总是希望她能放下一切安安静静地走，今生她过得不好，希望她来生能好一些。 她也知道石慧琴见了苏莞定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也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只需忍一忍就是了，何必和将死之人计较，等人死了，一切也尘归尘土归土了。 她厚着脸皮就来求了。 可是苏莞这样说，相当于她要是让苏莞去了，就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周氏哪里敢再开这个口。 “她不去。” 正在这会儿，有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却见门口的遮挡风雪的帘子被掀开，李临抬脚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石回信。 “若是舅母想让我走一趟，念在大舅和舅母以及我母亲的份上，我走一趟就是了，阿莞就不必了，她何德何能，让阿莞去给她低头。” 周氏脸色微变，很是尴尬：“是景元回来了。” 李临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瞬，然后才伸手解开身上的斗篷，苏莞起身要过去帮他。 “别碰了，外面下了雪，衣裳冷的很。” 说着他便将斗篷解了下来，挂在了一旁挂衣服的架子上，而后走过去在原来苏莞的位置上坐下，与周氏隔了一张案几。 苏莞招呼石回信：“表哥也坐吧。” 石回信点头，然后在边上一个椅子上坐下，苏莞让人上茶，然后也在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大冬日的很冷，院子里一直烧着炉子供着热水，这会儿说要上茶，取了茶叶便能泡了，无需多久山雾和竹萃便将茶水送了上来，然后又退到一边。 李临喝了一盏茶，看了看周氏脸色苍白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我知舅母也是想让她走得安详一些，若是她心地善良，想临死前见见亲友，于情于理，我与阿莞走一趟也是可以。” “但是她心思不纯，想法又歹毒可恨，先前她的种种行为，因着她病成这样，阿莞良善，不与她计较，已经是大度了，这个道理，舅母应该是明白的。” 周氏自然是知道的：“我自然是知晓的，可是......” “阿莞嫁了我，时时为我着想，生怕我与舅家生分，故此便是石慧琴如此冒犯她，也没有计较，如此也就罢了，石慧琴病成这样，也不好计较，万一有个好歹，那便成了我们的错，日后舅母岂不是要记恨我们。” “如此，我已经觉得对不起她，她真心对待我的亲戚，而我的亲戚却如此心思歹毒仇视她咒骂她，实在是不应该。” “到了如今了，石慧琴要死了，还想欺辱她，舅母还要她忍气吞声将脸递上去给她石慧琴打，这是什么道理？” “我都不曾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石慧琴又是什么人？舅母你又是什么人？能让我的阿莞去受如此屈辱？” 李临说了很长一段，心里也隐忍着火气。 他将苏莞娶回来，是希望她能一直开心的，他也尽自己所能给予她最好的，他都不曾委屈过她，偏偏在石慧琴这里梗了一口气难消。 如此也就罢了，石慧琴执迷不悟，像是一条疯狗，他们不好与将死之人计较，可如今临了要死了，还想欺辱阿莞。 她们算是什么东西？！ 周氏脸色更白了一些，她也心知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在为难苏莞，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石慧琴是她女儿啊！ 她只是希望她能走得安稳一些，将心中的那口气散了，来生好好做人。 “舅母可知阿莞是什么人？” 周氏想了想，不明白李临问的是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倒是一旁候着的小桑站出来道：“我家夫人乃是晋宁公府的千金贵女，外祖家乃是镇国公府，更是陛下御笔册封的温孝郡主，乃是当朝二品郡主，享有郡主的封诰，便是在帝城，出了那几位年长的诰命夫人，谁人见了我家郡主都是要行礼的。” 郡主也是分一二三等，若是亲王嫡出的郡主，为一等郡主，若是亲王妾室所出，为二等郡主，如锦郡主为郡王之女，是二等郡主，郡王侍妾所出之女为三等。 苏莞御封的是二等郡主，与如锦郡主相同，要说这东赵唯一的一等郡主，便是以前绥王府的和煦，和煦身为侧妃之女，又是皇帝头一个孙辈，虽然是个姑娘，但是皇帝也十分在意，故此封的是一等郡主。 小桑继续道：“石夫人，我家郡主良善，有些话便是憋在心里也不会说，但是奴婢却要为我家郡主叫屈。” “我家郡主自未出阁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以前有晋宁公府镇国公府护着，在帝城的贵女之中，也是屈居一等，旁人也只有讨好的份儿。” “如今郡主嫁了人了，对石家也素来和善，从未端过什么架子，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少了石家。” “再往下说，二姑娘，也便是现在的杜夫人，这桩亲事还是我家郡主相助才得成，不管是纪云蒲在澜州城的事情，还是后来纪家置办家业，都是得了我家郡主相助的。” “说起来郡主对石家也算是有大恩了，可是如今石夫人如此要求我家郡主，实则是称得上是恩将仇报。” 第678章 让他来为奴，不知石夫人意下如何？ 李临这番话说的是他和苏莞为了这门亲戚，一忍再忍，可是石家却不知珍惜，反而得寸进尺，还想委屈苏莞，实在是不应该。 小桑这番话是说苏莞对石家照顾有加，对石家有恩，可石家恩将仇报，实在是不做人。 这会儿不但是周氏，连一旁的石回信都羞愧得满脸通红。 石回信自从进了门便一直没有说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周氏，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和李临苏莞说话，先前石慧琴在院子里闹着要见李临和苏莞，他就觉得不应该。 到底李临和苏莞没有对不起石慧琴，石慧琴觉得自己过得不好不甘怨恨，那也不关别人的事情。 可周氏心疼石慧琴，他怎么也劝不住，见周氏跑来了景平苑，他生怕周氏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跑去找李临，免得将这事情闹大了，日后两家生了隔阂，成了仇人。 说到底，两家不过是亲戚，若是平常有什么困难或是不方便，想要求得对方帮忙，那是好说，可这事是要将苏莞的脸踩在地上，李临和苏莞怎么肯？ 难不成石慧琴最后的愿望想让苏莞死，他们为了石慧琴走得安心，就求人家去死吗？ 这事情实在是荒唐！ 而且石家算是什么东西？哪里有这种脸？ 周氏开了这个口，定然是要得罪苏莞的，苏莞待石家不薄，石家做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她怕是心里膈应得厉害，觉得自己以前的真心都喂了狗。 而李临呢，定然也是生气的，石家再怎么也不过是亲戚，苏莞才是他的夫人，与他是夫妻，石家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看来，这门亲戚怕是没有了更好。 小桑微微屈膝：“奴婢越矩了，还请石夫人莫要怪罪。” 说罢，她又退了回去，在原来的位置上站好。 苏莞伸手拨着茶水面上的水沫，垂着眼帘看着清澄的茶汤，心中平静，先前周氏敢向她提这种要求，她心中确实是不好受的，到底谁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又不是找虐。 可是听着李临的话，她心中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虽然她也知晓他不会让她去受这个委屈，但是听着他这样的话，确实是让人安心踏实的。 到底她的夫君，她的枕边人，是站在她身边，会护着她，容不得她受委屈的。 她的拿着茶盖的小手指微翘，脸上却依旧平静。 周氏拿着帕子摸了摸眼泪：“我知道此事是我不对，可慧琴她、慧琴她...她是我女儿啊，我实在是不忍心。”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我……” 周氏说着说着便痛哭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都要受不住倒下一样，石回信忙是过来扶住她：“娘，莫要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 “不。”周氏固然愧疚，也知道是不对的，可是她如今只想让石慧琴能走好，她目光看向苏莞，“郡主，便是我求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此事是我对不起你，日后我为奴为婢，也愿为此赎罪。” “便是郡主要了我的命，那也是应该的。” “娘！”石回信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氏要求李临和苏莞，石回信不好劝说，若是求不成，他带她回去就是了，等事情过后，她想明白了，他再带来她赔罪就是了。 可是她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过分了。 什么为奴为婢，人家需要她为奴为婢吗？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若是苏莞敢这样做，那不是让人戳她脊梁骨。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句不可能的空话，甚至略带不成不休的胁迫意味。 苏莞也抬头看向周氏，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嘴角微抿：“我可不敢要石夫人为我为奴为婢。” 李临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氏，他本以为说了这么多，周氏也应该明白什么不该做，如此也该离开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说出这样的话来。 “石慧琴是舅母的女儿，舅母心疼她，谁也不好说什么，但是阿莞是我妻，我也心疼她，容不得旁人欺负她，她嫁了我，我希望她能高兴，而不是因为我的存在，她反而要受你们的欺辱，如此，她为何要嫁我？” “舅母是想让我无地自容，或是夫妻反目成仇，此一生不得安宁？” “可石家又是什么人？能让我舍弃妻子，受这一生孤苦。” “石夫人，可不好强人所难。” 先是苏莞换了一个称呼，喊周氏石夫人，如今李临又换了一个称呼，显然若是周氏在纠缠下去，提这种荒唐的要求，这门亲戚也就做到头了。 石回信连忙致歉：“我娘伤心过度，这些都是她胡说的，景元，弟妹，还请见谅，我这就带他离开。” 说着石回信就要扶着周氏离开，周氏不肯，在原地挣扎，她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向苏莞，苏莞静静地回视。 她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郡主，我……” 李临刚想开口，却见苏莞淡淡道：“不得不说石慧琴真是幸运的人，有这么一个心疼她的母亲，可是我也有父亲疼我，舍不得我受委屈，将心比心，夫人应该懂得。” “若是夫人执意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周氏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亮了起来：“郡主……” 李临皱眉：“阿莞。” 苏莞抬了抬下巴，目光在石回信身上落了一瞬，然后才重新看向周氏，石回信心跳了一瞬，心生几分不妙来。 “不过我有个条件。”苏莞淡淡道，“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受如此欺辱，既然先前石夫人说愿意为奴为婢，我也无需石夫人为奴为婢，我要他。” 苏莞伸手指向石回信：“让他来为奴，不知石夫人意下如何？” 石回信心口一跳，差点窒息了。 周氏也呆了住，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石夫人如此相逼，若是我不答应，我怕下一刻，石夫人怕是要撞死在我门前，让我一家不得安宁，可是要我答应如此荒唐的事情，受这样的委屈，我却不甘心。” “正好，石夫人心疼女儿，我父亲也心疼我，我去成全了石夫人女儿的心愿，我父亲定然是气怒不已，要石家付出代价，以消心头之恨。” “如此，不如便让你儿子去我父亲那为奴，也成全了我父亲的心愿，消了这心头之恨......” 第679章 不知道石夫人意下如何？ “终其一生为我鞍前马后伺候我父亲，也终其一生赎罪。” “如此，也正应了石夫人所说的为奴为婢，虽然这为奴为婢的人不是石夫人，是石夫人的儿子，不过这母债子偿，倒也合理，不知道石夫人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周氏能意下如何？ 周氏吓得连哭都忘了，甚至连一旁石回信，一时之间也吓蒙了。 苏莞的这个要求，着实也算得上够狠的，若是周氏答应了，那被毁去的，便是石回信的一生了，甚至涉及到子孙后代。 石回信如今自信满满地想着明年的春闱，想着一举高中，好走出一个锦绣仕途，便是实在不济，还能回乡继承祖父和父亲的志愿，做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但各朝都有明文规定，若是签了卖身契为奴者，是没有资格再参加科举的，若是石回信为奴，那么这一辈子便没了出头之日。 如此也就罢了，还要鞍前马后地伺候主子，甚至连小命都被别人捏在主子手里，一生不得自由。 此后他若是成亲，生的孩子，无论男女，皆为奴仆，只要主家不放人，可以说是代代为奴，子子孙孙低人一等，可若是他不成亲，石崇山这一脉到了他这里也算是断绝了香火。 而且石家这样欺负苏莞，人家父亲哪里会放过石家，指不定想着寻个机会将石家给掀了，石回信落到他的手里，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人落在苏莞的手里，他们还能找李临说说情，再以这血脉亲缘说情，可是落到了苏珣手里，李临哪里能去说这个情？ 欺负人家女儿还想人家息事宁人，李临还不能护着苏莞，任由石家胡作非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事情真的闹起来，指不定人家夫妻是真的要散的。 当然，这真的要散了，石家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有这么亲戚的联系在，人家估计还顾及一些，不会闹出人命来，但一旦反目成仇，夫妻都一拍两散了，还需要顾及什么？ 人家晋宁公府可是东赵顶级的权贵之一，他们要修理石家，石家连半点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家破人亡也是有可能的。 “我、我......郡主……” “怎么？石夫人不能答应吗？先前石夫人不是说了，让我可怜可怜你们，那你们也可怜可怜我那老父亲，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忍一忍，让石慧琴咒骂一顿，很快就过去了，石公子忍一忍，让我父亲消了这口气，一辈子也很快就过去了。” “石夫人，你不是要怜惜你女儿吗？就答应了吧。” 周氏哪里敢应下这样的条件，这是要贴上他儿子一辈子的前程，赔上石家后代子孙，可是她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什么为奴为婢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周氏含泪看了苏莞几眼，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下子也不挣扎了，任由石回信扶着她离开。 等他们刚刚出了门口，苏莞便命人去关大门：“去将大门关上，这几日景平苑不见客。” 刚刚踏下檐下台阶的周氏身形僵了一下，心里止不住的酸胀，她心知苏莞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这言下之意，便是日后这景平苑不再欢迎她，甚至两家的关系，此后怕是要不好了。 想之前啊，苏莞待她多好，可如今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了。 周氏看着天空飘下的雪，心里空空的，虽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可若是不做，她又心中过不去。 慧琴啊，她的女儿啊！ 石回信什么话都没说，扶着她离开的景平苑。 屋里苏莞和李临还在说话，苏莞道：“到底这刀子落在谁的身上谁才知道疼，说要别人付出的时候，嘴皮子一碰掉两颗眼泪就要别人委屈一下，牺牲一些，可是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就不肯了？” “说来说去，到底人都是利己的，原本我还以为她是讲道理的，做事也从来只论对错，可是没想到，到底是女儿更重要。” 以前石慧琴也不是没闹过，闹过好几次呢，哪一次周氏不是教训石慧琴的？ 甚至上一次，还捅出来了当年石慧琴为了权势富贵要抛弃父母跟李宜君夫妇离开的事情，周氏大受打击，将石慧琴管得很严，生怕她再闹事，可是到了这会儿，反倒是站在她这一边了。 可能她觉得到底人都要死了，那些前尘恩怨已经不重要了吧。 “若是心里不痛快，不想见她，今后便不见就是了。”李临脸色平静，他对于这舅家，因为母亲的缘故，确实是有几分在意的，可若是和苏莞比，却是不能比的。 到底苏莞才是他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而石家不过是亲戚，得知他们过得不错便成了，若是合得来就多走动走动，若是合不来，那便远着些就是了。 “你会不会不高兴？”她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袖子。 “哪个不高兴？”李临抬眼看她，“是因为石家的行为不高兴？” “不是，是我，我刚刚这样说，你会不会不高兴？到底是你舅母和表哥呢，如此闹了一场，说不定日后就生分了。” “无妨。”李临语气平淡，“要说这亲戚两家的关系，都是需要两家互相去维持的，既然他们如此欺负你，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再说了，若是真的让你受这个委屈，岳父还不掀了我的皮，怕是明日我需得收到和离书一封，再改明儿，我夫人就改嫁了。” 苏莞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别总把这话挂在嘴上，指不定我哪天真的跑了，你可真的得换个夫人了。” 他笑了笑道：“夫人难不成还要我再娶你一次？也不是不行，就是实在是麻烦，这等事情，一次便好了，不过为了夫人，倒也是值得的。” 苏莞被他哄了几句，心里高兴了不少，也不去想石家的事情了，反正她嫁过来这么久了，对石家也尽心了，石家自己拎不清，还对她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她这会儿翻脸，也怨不得她。 再说了，李临也讲道理，也站在她这边，这就够了。 第680章 原来我的身份，竟然助长了石夫人的威风 “石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任由他们自己折腾吧，石慧琴的死活也与我们无关，我夫人可是堂堂晋宁公府的千金，陛下御封的郡主，哪里需得受他们的委屈。” 苏莞轻哼：“我还是堂堂李家夫人呢。” “可不是，你可是堂堂李夫人呢。”李临笑了起来，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一缕细软的秀发，而后又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耳上的小珍珠耳铛。 “旁人谁人敢让李夫人受委屈，便是我，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的，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敬着他们几分，可是他们想要欺负我夫人，这便不行了……” 李临哄了她一会，见她心情缓和了，没有再因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或是气恼，这才让她去休息去，等她睡下了，又让婢女们好好伺候，这才出了景平苑，去了一趟石家。 这个时候的石家正在吵架。 石崇山得知了周氏做的事情，大发雷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慧琴自己想不开，做错了事情，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不计较已经是大度，已经是看在景元的面子上了，如今你还想让她过来受你女儿临死前的咒骂侮辱，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这种恶心人的事情，简直是不做人。 石崇山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你看看你做下这样的事情，现在该如何收场！” 周氏哭诉：“慧琴再怎么不对，可是她都要死了，你这做爹的就不能心疼心疼她，让她好好地去，我本以为她是个良善的人，求一求她便答应了，没想到是个狠心的，慧琴都要死了，她还要和慧琴计较。” 石崇山闻言气得差点七窍冒烟：“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狠心的，什么慧琴都要死了，她还要计较？人家欠了我们家什么吗？” “我且问你，若是有一人要死了，而且是你的仇人，临死前的心愿就是想要咒骂你一顿？咒你断子绝孙，咒你不得好死，咒你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咒你一生坎坷，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你去不去？” 周氏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崇山抬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脸皮扭曲狰狞：“我问你话呢？你去不去？既然你如此善良，那你去不去？！” “去不去？！” 周氏嘴唇动了动，没敢答话，世人言‘神佛妖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指不定真的有呢？他们这些凡俗之人，谁人能知晓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临死之人的诅咒，最为令人觉得心里发毛恐惧，若是被缠上，那就是不是小事，指不定全家人一起不得好死呢。 而且石慧琴如此恨苏莞，又是要死了，自然是什么恶毒的怎么来，石崇山说的这些话，定然是会发生的事情。 这哪里是什么小事，哪里是求一求便能让人帮忙的事情？ 这是要人家一辈子不能安宁啊！ 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是经过这一遭，那也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事情谁干啊？ “怎么？周氏，你到底去不去？若是你说愿意，再去和别人说这些事情。” 石崇山见周氏神情恍惚又不做声的样子，一时之间骂也不是，气也不是：“我看你是疯了，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周氏抹了抹眼泪：“我也不想的，可是慧琴都要死了，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去求人家这种荒唐的事情？”石崇山简直是无语，“她慧琴有今日，也是她自己的命，更是罪有应得，我从小是怎么教她的，可是她贪恋富贵六亲不认，心如蛇蝎，歹毒无德，我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若不是她病成这样，我早就将她赶出家门，赶出石桥村，让她自生自灭去！” “人家郡主是什么人？那是堂堂公爵府邸贵女，又是郡主，地位尊贵，因着是亲戚，你又是长辈，便敬着你几分，你倒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还想骑到人家头顶上去了。” 周氏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同意，也不甘心。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道：“要说身份，咱们景元也是不差的，她便是一位郡主，可是配景元还是差了些，咱们怎么说都是景元的亲人，论理，她为了坐稳这个位置，需得好好待我们才是。” “便是为了景元，她也理应……”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倒是奇怪了，我什么身份？郡主又是什么身份？” “想来我身份确实是不错，只是可惜，我夫人还没用上耍几下威风，反而是我的亲戚先用上的，而且这用上的对象，却是我夫人。” “石夫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李临带着远游和回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外面白雪纷纷，在他们头顶也落了好几片，此时三人脸上的表情也如同浸了这冰雪寒风一样的冰冷。 也不知道这三人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周氏脸色发白。 其实在最开始，苏莞屈尊降贵，对她礼待有加，她是很感慨的，也很庆幸，觉得这位郡主实在是温婉和善，待人和气。 可是后来得知了李临的身份，这夫妻俩的身份地位像是突然颠倒了一样，她又觉得苏莞做这些是应该的。 毕竟他们石家是李临的舅家，也是李临为数不多的亲人了，若是苏莞想要得到夫君的喜欢，坐稳这李夫人的位置，需得好好待他们才是。 周氏也是仗着这一点，又觉得苏莞是个良善温婉的人，这才敢上门去求这种事。 若是没有李临的身份排在前面，便是苏莞对她再好，周氏都不敢去得罪苏莞的，免得惹怒了对方，这石家都不够她掀的，甚至还会连累李临，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可若是李临身份高，那就不同了，便是得罪了晋宁公府，有李临护着，他们也不能拿石家如何。 “原来我的身份，竟然助长了石夫人的威风，让石夫人有这样的胆子欺负我夫人。” 周氏捏紧了帕子，站起来想要解释：“景元，不是这样的，舅母并没有欺负她的意思……” 第681章 是谁给你的底气？ 石崇山见李临突然出现，当下脸色也是一变：“景元怎么过来了？” 他忙是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别听你舅母说的这些，都是妇人之见，实在是愚蠢的很，你切莫放在心上。” “慧琴的事情，那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别管就是了，你舅母就是太伤心了，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情，等这事情过去了，我带着她去景平苑给你和郡主赔礼道歉。” 石崇山是多要脸的人，为了脸面，甚至连生死都可以看淡，周氏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能不尴尬，对着一个晚辈道歉，他实在是搁不下脸，有些别别扭扭的。 “景元，你放心，我定然不会由着她们胡来的。” “大舅。”李临对石崇山的道歉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夫妻便是夫妻，一人做错事就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就能不当一回事了。 而且这事情也不是周氏突然想出来的，石崇山作为枕边人，不可能不知道周氏的那点事情，既然知道了，没有处理好，还任由她胡来，便是一个错处。 “我先前说过，阿莞喜静，若是舅母想要去找她坐一坐，聊聊天绣绣花，我是很高兴的，她跟着我来了这边，在村子里委实孤单了一些，有人愿意陪她说说话，那是极好的事情，我也很感谢。” “可我也说过，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先和我说，莫要拿去烦她，你们当初也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临并不愿石家的事情去烦苏莞，若是他这边能处理的，他处理好就是了，省得让她心烦，觉得这些亲戚成日这么多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次周氏会直接找上了苏莞，还仗着他的身份欺负她，实在是让他不能忍，先前有些话不好说，但是这会儿却没什么顾忌的。 李家的事情他一直不说，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觉得说了反而会闹出事情来，反而不美。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石慧琴捅了出来，以至于周氏知道之后生出这样的心思，觉得苏莞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就该像石家低头。 她以为她是谁？ 真的是好大的脸！ 石崇山道：“这事情是我们做错了，景元啊，舅舅跟你陪个不是。” “赔不是就不必了，到底没有捅了别人一刀，说两声对不起便能过去的事情。”李临目光在一旁周氏的脸上滑过，语气仍旧淡淡，“这事情我这不接受，阿莞也不会接受。” 亲戚是亲戚，两家之间合得来是一件欢喜的事情，合不来就离得远一些就罢了，可是这亲戚搞得他夫妻之间闹矛盾，这可是令人不能忍的。 “我今日来，也有几句话要和舅舅舅母说。” “李家姓李，再贵也是姓李，不是姓石，我夫人才是李家的主母，是李家最贵重的女子，她可以仗着李家的势欺负任何人，不是别人可以仗着李家的势去欺负她。” “既然是亲戚，我也愿给你们一点帮助，让你们过得好一些，可到底没有帮你们欺负我夫人的道理，是谁给你的底气？” 沾光可以，只要不过分，他也愿意帮忙的，可是这仗着他欺负他夫人就不对了。 “这种事情，我希望日后不会再发生。” “至于石慧琴的事情，我在这里告诉二位，她死了也是罪有应得，阿莞不会去看望她，我也不会去。” “好自为之。” 李临坐都没有坐，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要离开，连留都不想再留，经过这一遭，两家之间便是有了裂痕，日后怕是不会再有什么亲近的往来。 石崇山闻言脸色也是一变，忙是要去追他：“景元，我知晓这事情是你舅母做的不对，是她犯糊涂了，你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且我石家再不济，也不会去贪图别人的东西，这事是你舅母没有想明白，我给你好好说说她。” 石崇山知道李家的事情只是吃惊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这日子怎么过就怎么过。 最多想过若是以后遇上困难了，可以求李临帮个忙，也仅此而已，与知道石慧琴当年为了权势富贵抛弃父母跟着李宜君夫妻离开的事情相比，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而且他一个教书先生，又是在石桥书院教书，哪里有需要用到李家的地方？ 谁知道周氏一下子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仗着李家的势力想要欺负苏莞，这不是可笑吗？ “等这事情过去了，我便带着你舅母去和郡主道个歉，你和郡主万不可因此生分了。” 石崇山追上的时候，李临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他见石崇山实在是着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天冷，大舅还是回去吧。” “景元啊。”石崇山呼吸了一口气，呼出了口气被风雪染称白烟，他有心想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你且回去吧，回去和郡主好好说说，别是伤了夫妻情分。” 李临点点头：“大舅保重。” “嗯。” 这会儿风雪并不大，天空零零碎碎地飘落一些，人走在雪地里也不会飘落太多，最多是肩膀上零落地洒了一两片。 石崇山看着李临带着人冒着风雪离开，这才又回了院子，重新回到了堂屋，周氏这会儿也不哭了，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眶着急地等着。 见到石崇山回来，她忙是捏着帕子站了起来：“如何了？景元怎么说？” “哼，你还好意思说？！”石崇山大怒，“若不是因为你，我好好的外甥至于和我生分吗？这样叫我如何对得住小妹！” “那、那慧琴的事情呢？” “慧琴慧琴？你还想着那个孽障，若不是因为她，怎么会有今日这事。”石崇山直觉得石慧琴是来讨债的，“此事不要再提了，郡主不会去见她的，景元也不会去。” “不但如此，以后咱们两家，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石崇山脸色难看，心中更是憋闷：“都是你干的好事！” 第682章 世人都有自己更在意的人 石家夫妻俩吵了一架，石崇山气得七窍冒烟，周氏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过她心里这会儿念着石慧琴，哭完之后擦干眼泪便去照顾石慧琴去了。 女儿就要与她永别，她还想多看她几眼，能看几眼便看几眼，仿佛是少看了一眼，她都是要抱憾终生。 石回信在屋里劝石崇山：“爹还是莫要生气了，气多了伤身，这道理谁都懂，娘之前也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不会去欺负别人，尤其是郡主还对她这样好。” “慧琴...她到底是娘亲生的女儿。” 作为母亲，女儿就要死了，她哪里能不伤心的，这可是活生生地剜掉一块肉啊，还是从小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她心里的痛苦是别人不能理解的。 这个时候母亲哪里有理智可言。 她只想着要石慧琴走好，尽了她最后一份力，这才做出这些事情，等这事情过去了，伤痛远去，她缓和过来了，自然也就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石回信宁愿去找李临回去救场，也没有拦着周氏不让她去见苏莞。 石慧琴做出的种种，让石回信很反感，对于这个姐姐也没多少感情，只想着尽了最后一份力，将她送走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对于石慧琴的那些荒唐的要求，他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周氏不一样，她放不下。 “等这事情过去了，缓和过来了，也就好了，爹也别怪娘。” 石崇山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周氏素来都是善良的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不幸，尤其是事情落在她自己亲生女儿身上，她心中悲痛难以言说。 要是她什么都不做，怕是要把自己给熬死，余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她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景元和郡主怕是要怨上我们，咱们两家今后……” 人都是喜欢群居的，许多人都很看重亲戚，平日里走动也用心费心，除了因为血脉的缘故，还有的便是因为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也有个帮衬的人。 一般而言，很少人会与亲戚反目再也不往来的。 除非是闹出了什么过不去的恩怨。 石回信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了，如今景元怕是还在气头上，再说什么也没用处。” 石回信和李临相处久了，倒是也将他看明白几分。 李临的性子有些淡泊，瞧着是个温和随性的人，心胸也宽广，若是不是针对他，他和谁都能说上几句，便是有针对他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他也能一笑置之。 或许在他看来，石家除了因为血脉的缘故让他关照几分，其余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样的人，却将他娶回来的这位看得很重，想来也是极其喜欢的。 周氏这样去招惹苏莞，李临不生气才怪的。 石崇山还是担心：“可是……” 石回信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是也没用了。” 石崇山脸皮扭曲了一瞬：“你早知道此事，为何不阻止你娘，让她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石回信却道：“若是阻止了，娘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和煎熬当中。” 石崇山噎住，又听石回信道：“世人都有自己更在意的人，虽然这事情做的不对，可是我更在意娘，怕她这一辈子活在对石慧琴的愧疚和痛苦当中，一辈子不见笑脸。” “而表弟他更在意郡主，娘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迁怒我们也是应该的。” “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去道个歉，虽然可能回不到以前，但是也该拿出个态度来，若是能和解便和解，若是不和解，也不强求就是了。” “爹到时候也不要端着长辈的架子，说什么血脉亲情，到底是我们对不住人家在先，拿这些来说事，是在逼着他们原谅和解，如此令人更膈应。” “到时候他们愿意和解，那日后多表现表现，放低一些姿态求和，若是不愿，那远着些维持普通亲戚关系就是了。” 石回信倒是看得开，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在周氏去景平苑的时候，他便知晓了后果，也能坦然接受。 石崇山冷哼了两声：“你倒是看得开，算了，我不管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都是因为石慧琴的缘故，才导致了今日的种种，他磨了磨牙齿：“都是因为那个孽障！悔不该将她生在这个世间上！” 石回信听着他骂石慧琴，倒也不说话。 石惠画是傍晚才回到石桥村的，听闻石家传来的消息，说是石慧琴病重怕是要不行了，于是便拉着纪云蒲一同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在石回信处知晓了这桩因为石慧琴引发的破事，气得差点好撩袖子去找石慧琴算账。 “石慧琴那个不要脸的，到死了还在干这种恶心人的事情。”石惠画真的是气到吐血，“娘怎么这么糊涂啊！” “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郡主表嫂肯定是生气了！” 在石惠画眼中，她这位表嫂简直是人间仙女，高贵善良温婉贴心，而且对她还特别好，要是没有遇见苏莞，她现在指不定如何呢，怎么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 在她看来，她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遇见这一位的贵人，就她那个姐姐，简直是脑子有病，见别人出身好，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她自己不如意就嫉妒人家怨恨人家。 想到这里，石惠画扭头转身就走。 石回信在后面喊了她一声：“你去哪？不是说要看你大姐吗？” “我看她什么看，有什么好看了，她死了我还想放个鞭炮庆贺，还世间一片清明，少了一个恶心人的人，我去看我郡主表嫂去。” 石惠画风风火火地跑了，石回信无奈，倒也不强求，石慧琴自己作孽，连他自己都对她没什么耐心和感情了，何况是石惠画。 先前石惠画嫁得好，石慧琴还不知道咒了她多少次呢。 心中不甘不平怨恨，行事歹毒。 正如石惠画所说，实在是脑子有病。 苏莞睡了一觉醒来，心情缓和了许多，不过她也没心情去想石慧琴和周氏的事情了，眼下府中有了一桩喜事。 小葚有喜了。 第683章 夫人这是想要孩子了？ 一觉醒来听闻这个消息，石家的那点破事实在是不值一提，她将那些事情丢在脑后，带着人去了张家居住的小院看望小葚。 她来的时候张家人和孙湘都在堂屋里烤火，张家一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张寿笑得像是一个傻子，这人以前就已经傻憨傻憨的，现在看起来更是傻的冒泡。 孙湘坐在一旁摇着一把美人摘牡丹的团扇，笑盈盈的颇为自得，与小葚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妇人调养身体生孩子的事情，那是她最拿手的本事了。 苏莞有时候觉得孙湘和九辩真的是有些相似的人，尤其是这大冬天的还喜欢摇着一把扇子，真的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冷。 “夫人坐。”张娘子欢欢喜喜地让苏莞坐了下来，“大冷天的，夫人怎么过来了。” 苏莞笑道：“听闻了这件喜事，我便坐不住了，想要过来看看，小葚身子可是还好？” 张娘子笑得一张脸都是喜意：“有劳夫人关怀，小葚好着呢。” 小葚也点头：“我是真的挺好的，夫人放心吧。” 小葚嫁了人，日子确实和之前想的一样好，张家人都是极好说话的。 张管事精明，但也是对外，对家里素来护短的，张娘子善良和气，小姑子和她也相处的极好，便是男人也是个疼人的，而且她手中还有一笔钱财，自己额外想要什么东西也买得起，这小日子过得舒服着呢。 这桩婚事也实在是好，府上的几个姑娘都羡慕得恨不得变成她了。 “那就好。”苏莞看着小葚，心里却高兴，心想着回去寻一些药材或是补品送过来，另外在寻一个软和一些的料子，好给孩子做衣服。 “如今是几个月了？” 张娘子答道：“才一个多月，这几日她觉得有些疲累又渴睡，我就琢磨着可能是有了，刚好孙先生过来拿衣服，我便请她帮忙看看，这不，已经一个多月了。” 张娘子一心沉醉在将要抱孙子的喜悦当中，且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家里添丁进口，她就要做祖母了，哪里能不高兴的。 小葚有些害羞，腼腆地笑着，边上的张寿看着她目光温柔得滴水，偶尔抬眼看到自家男人的眼神，她的脸更红了一些。 苏莞听着张娘子说了一会儿小葚的情况，也没久留，带着人和孙湘一起出了张家的院子，山雾竹萃各自拿了一把伞给二人撑伞，挡住了天上飘落的雪花。 孙湘和谢思安不同，谢思安性子有些孤僻，平日里不喜欢和太多人呆在一起，要是身边有人伺候她，她便觉得不自在的很，但是孙湘是个惯爱享福的，给她备上七八个婢女伺候她还乐得高兴。 孙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入了冬之后，夫人身上可是还觉得冷？” 苏莞道：“冷是有些，不过却也忍得住，精神也挺好的，也不像是以前那样觉得浑身上下难受，整个冬日都煎熬的很。” 调养了近两年，身体的变化她自己能感觉得到，以前在闺阁的时候，她实在是称得上娇弱，多走几步就要喘气，要是跑几步得快断气了。 但是如今确实好了不少，健健康康的，和寻常人一般。 孙湘点头：“正好今日出来了，我给夫人把把脉。” “也好。” 于是两人便去了主院，孙湘仔细地给苏莞把脉，然后又问了她诸多问题，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孙湘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却也信守诺言尽心尽力给苏莞调养身体，每隔一个月都会给苏莞把脉一次，也无需喝什么药，有时候吃几日药膳，有时候喝点茶汤，更有的是多加点锻炼。 以前苏莞便已经养得不错，苏莞已经觉得极好的了，但是自从孙湘接手之后，她便感觉身体更好了一些，每天睡好吃好，精神劲儿也好。 “夫人这身子养得也差不多了。”孙湘将记录做好，这才道，“若是公子和夫人想要孩儿，倒是可以备上日程，不过之前也需要做些准备。” 苏莞闻言一愣：“你说，我如今可以生了？” 回过神来，她却有些激动：“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莞前世虽然一心忙着赚钱耽搁了婚姻大事，但也没想过要独自一人过一辈子，她就想着若是能遇见合适的便结个婚，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好。 若是实在没有，那等她四十岁了，看看能不能去领养一个，反正那个时候她也养得起，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偶尔也看看她也欢喜。 以此慰平生，也让自己有些温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她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嫁给了他，自然也希望能与他有个孩子的，虽然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但是她眼见着周围与她一同出嫁的姑娘都当娘了，她心里其实有些急的。 尽管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身体更快的好起来，至少等要生的时候，她的身体是没问题的，能够生育一个孩子，也能保证自己平安。 “夫人放心，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这日子也可以算一算，最好不是太冷太热的时候生，太冷太热大人小孩都要受罪，等公子和夫人商量好了，倒是可以与我说一声，我到时候还给二位准备一些东西。” 孙湘将另一张刚刚写好的纸张递了出来：“这是给公子和夫人的，上头的忌讳公子和夫人要记得，少不得一个月前需得照着上面来。” 苏莞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的是一些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说不能饮酒，也不能贪凉吃冷用冷，还不能吃某些食物。 忙完了这些，孙湘便告辞离开，苏莞倒是将那张单子反复看了许久。 不一会儿李临便回来了，见她坐在那里发呆，一边解下斗篷挂在架子上，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苏莞闻言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道：“小葚她怀上了。” 他挂斗篷的手顿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斗篷细软的毛上滑过。 他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坐下，然后伸手抱住她，然后在她耳后亲了亲，笑问：“夫人这是想要孩子了？” 第684章 等时机到了，自然便给你 苏莞脸皮微红，伸手推了推他：“哎呀，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和夫人说正经的呢。”生孩子这事，确实是挺正经的。 他伸手将她抱紧一些，心里想着怎么给自己谋一些福利。 苏莞却挑眉看了他一眼：“莫不是你也想做爹了？令竹也七八个月了吧，也快生了，怎么？羡慕了？” 宋湛也快当爹了，宋湛和曲令竹成亲比他们晚一年啊！ 为此，当初宋湛还写信过来炫耀一番，李临险些翻白眼。 “羡慕倒是有一些，不过也不急。”孩子是迟早的事情，他也仅仅有些羡慕罢了，当然，他着急的是如何能过上正经的夫妻生活。 苏莞却不信，她仔细数了数：“王家表姐、大嫂、苏苓、苏芙都生了，令竹也要生了，现在小葚也怀上了，指不定过不了多久，惠画也要怀上了，我就不信你不急。” “我是真不急孩子。”连夫妻生活还没过上，说什么孩子呢，再过两年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恍惚之间会意：“夫人，莫不是你急了？” 苏莞被戳中了心思，小脸徒然一红。 她确实是急了，同龄一起成亲的都做娘了，虽然说她也知道年纪太小生孩子不合适，而且之前她身体不好，别说生孩子了，就是连洞房都没有呢。 虽然急并没有任何用，但是不妨碍她急啊。 就是想当初连影都没有，两人都能商量起以后有了孩子怎么教导孩子的事情。 他见她脸红得要滴血，哪里能不明白的，笑了笑道：“夫人莫急，等时机到了，自然便给你。” 这个‘给’就很有深意了。 苏莞羞得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腰，他忍了忍，笑了笑，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听着脸更红了，恨不得伸手捶他记下。 “不要脸。” “脸是给外面的人看的，你我一起的时候要什么脸，夫人你且说同不同意就是了。” 苏莞伸手捂脸，只觉得有点幻灭，以前两人还没成亲的时候，她觉得他是个多光风霁月的公子，如同天上下凡的仙人，但是成亲之后，真的是越来越......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是脸红。 “刚刚孙先生给我这诊脉了。”苏莞轻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他，继续说道，“孙先生说我如今身体好了，若是想要孩子，也能生得了。” “好了？”李临微愣，倒是十分高兴，撇开子嗣的事情不说，他也一直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身体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触动，“真的？” “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苏莞也不嫌弃他身上冷，在他怀里寻了一个位置靠着，“我也觉得好很多了，养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也幸好你寻了柳先生孙先生给我调理。” 两位先生是真有本事的人，柳先生虽然不及名闻天下的薛神医，但也能当得一声神医之名，便是石慧琴那样的身体，还能给她吊命，让她多活几年，要不是石慧琴自己作死搞坏了身体，这会儿应该还好好的。 孙先生更是擅长给女子调养身体，是专业的，更加细致细心地给她调理，她这恢复的速度自然便加快了许多。 李临很高兴，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目光温柔怜惜：“能养好自然是最好的，到底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虽然现在好多了，但是还是要注意，须得听孙先生的话，莫要胡乱吃一些东西。” “嗯，我知晓呢。” 李临这才有时间看那张纸，看完之后神情有些奇怪：“这是干什么的？” “孙先生说，若是想要孩子，需得提前一个月不能碰这些忌讳的东西，你且看着记着。” 李临：“......” 这都还没影是不是？ 不过看着她一脸认真，似乎是觉得这事情挺重要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行，我记着就是了。” 夫妻两正腻在一起享受这温情的时刻，分享心中的欢喜，然而这会儿却有人来报，说是石惠画来了。 苏莞皱眉：“她怎么来了？莫不是石慧琴真的不行了吧？” “不知。”提起石慧琴李临脸色便有些不好，“莫要管她，我先前去了一趟石家，将事情和他们说了说，让他们别白费心思，我们都是不会去看她的。” 苏莞顿了一下：“你不去？” “去了做什么？听她说那些恶心人的话来气自己？”若不是石慧琴病得要死不活的，早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哪里容得了她作妖。 先前看在石家的份上，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忙的，他也不推辞，但是这种自找罪受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若是之前周氏没有闹起来，说是石慧琴要死了，让他去看看，看在那点血脉之情的份上，他可能会走一趟，到底等石慧琴走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石家想要欺负苏莞，令他心里反感不喜，自然是不会去了。 “行了，不去就不去，既然她怎么想见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要成全她，就让她抱着遗憾不甘死不瞑目好了。” 苏莞对此也很不高兴，觉得石家这次实在是过分了：“你起来，坐远一些，山雾，去请杜夫人进来。” 山雾在门外应了一声是，然后快步离开。 李临只得将她放开，随手将手上的纸张折起来，虽然现在还没用，但是也不妨碍他收藏。 对于石惠画这个时候的到来，他心里还有些不高兴，觉得她打扰了自己和夫人亲近：“她这个时候来这边做什么，要去不是应该去石家去，一会和她说几句，便早些打发她走了。” 苏莞瞪了他一眼：“石家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你也别是迁怒她。” “倒不至于。” “你若是不想呆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便去书房看书，等她走了，我便去寻你。” “也行。”李临也觉得他和石惠画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坐在一旁听着她们二人说话也是无聊，倒不如去看看书。 等石惠画进来的时候只见苏莞一人坐在罗汉椅上，她左看右看却不见李临，便问：“郡主表嫂，不是说表哥在这吗？他人呢？” “在书房，你是来寻他的？” “我寻他做什么？我是来寻郡主表嫂的。” 第685章 合该怨恨他们自己 “寻我？哦？你寻我做什么？” 石惠画赶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尴尬：“还不是因为石慧琴的那事，我娘她糊涂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苏莞淡笑不语，石惠画见此暗暗着急，又继续解释道：“这都是石慧琴闹出来的事情，若是要怪，也应该怪她才是。” 石惠画暗恨石慧琴，觉得这人实在是一个搅屎棍，若是两家因她而生分了，她倒好，一死百了，什么都不用管，可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呢，这以后还怎么往来？ 这不是想搞得两家亲戚日后不能再心无芥蒂地往来吗？ “你这话与我说没用。”苏莞语气淡淡，“虽然那些话我听着膈应，又觉得石家实在是不做人，日后想要心无芥蒂地往来定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作为亲戚，只要我还在这边，逢年过节的节礼依旧照常送，除此之外，其他的往来怕是少了。” 石惠画想说什么，却又听苏莞接着道：“别说是我不能心无芥蒂，你娘怕是也不会，你也知晓，她现在满心只想着石慧琴。” 石惠画愣住。 苏莞呷了一口温茶：“如今我不去，石慧琴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不能发泄，死怕是也要死不瞑目，在你娘的心中，怕是只会怨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让她的女儿走好，也怨恨我没有良心，没有看在亲戚的份上帮忙。” “可是，我又没有欠了石家什么的，她石慧琴有今日也不是我害的，我凭什么去受这个委屈，就是因为她石慧琴嫉妒我，怨恨我，所以我就要去受这个委屈，好让她走好，真是可笑。” “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先前说了，若是你娘真的非要我去，也可以，让你大哥去晋宁公府签了卖身契，此后在我父亲跟前一身为奴偿还，你娘又不肯。” “这刀子落在谁的身上谁才知道疼，要求别人付出的时候嘴皮子一碰，我求求你了，以后给你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可是等你要她付出的时候，她就觉得不能接受，不同意了。” 石惠画脸色尴尬，这事情委实闹得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临和苏莞定然是不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的，若是真的威逼，闹起来两家的关系就完了，苏莞平日里待人和善，若是有什么她能帮上了也不会推辞，但若是想欺负她，她也不是好惹的。 可若是苏莞不答应，此事有成了周氏一生的心结，对苏莞定然也有埋怨的，两家同样回不到回去。 苏莞道：“我与你说这些，其实是让你回去告诉你娘，我先前说的条件一直有效，若是她真心想要我去，便让你大哥签了这卖身契就成。” “若是不愿，日后这事情也别怨到我头上，他们这个做母亲的、做弟弟的不能为了女儿姐姐牺牲，那合该怨恨自己，是他们自己在自私自利，是他们自己无能，而不该去怨恨别人不为她女儿牺牲。” “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哪里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若是按照这样的道理，若是我有家财万贯，别人一无所有，别人来求我，我是不是要将我这万贯家财赠予他，好让他圆满了。” 苏莞可没有想要平白无故让人怨恨的打算，一个石慧琴已经让她够恶心了，且不管对方是周氏还是什么氏，都别想将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责任往她身上推。 她这些话就是把这皮球踢回去，让他们要怨自己去。 至于这自责自怨之后有什么后果，也由他们自己受着，总之这件事本来就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去沾染。 石惠画脸色发白：“若是如此，我娘日后怕是要自责了，一辈子难安了。” 苏莞挑眉：“总是要找个人怨着的，若是她不自责，那就该是怨恨着我了，我琢磨着我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你们石家的祖坟，这才招惹了你们石家这两个女人，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身骚。” “难不成我就活该倒霉？” “郡主表嫂，我不是这个意思。”石惠画忙是解释，“这件事是那石慧琴做的不对，也是我娘做的不对，只是，只是......” 只是她也不想她娘在石慧琴死后一辈子自责愧疚。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让苏莞去承担这些本不该是她的责任，被人怨恨上。 苏莞罢手：“你也不必解释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像是我不能为了别人委屈自己，你也不愿意你娘将来自责，行了，你回去吧，我这里，以后你也少来吧。” “不是。”石惠画有点懵，“这事情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吧？表嫂您这是要迁怒也不能这样的。” “行了，没迁怒你，我就是懒得见到你们，赶紧回去吧。” 石惠画欲言又止，察觉到苏莞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可便是解释，她也不知道解释什么，总不能让苏莞体谅一下她娘吧，若是如此，她和她娘有什么两样。 “那郡主表嫂你好生歇着，我就先回去了。” 石惠画没有办法，只能告辞离开，等回到石家的时候，将苏莞的这些话和周氏还有石回信说了，石回信脸色大变，周氏又开始哭了。 “娘，你怎么会去求郡主表嫂这种事呢？”若不是眼前整个人是她亲娘，石惠画几乎要破口大骂，“这事情和郡主表嫂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干的这破事让我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她石慧琴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了？让你这样为了她！” “她到底要不要脸？我看她这样的人早死算了，别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连累这一家！” 周氏听着她这话却不高兴：“惠画，你怎么能这样说，便是她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可她到底是你姐姐，如今她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有什么好让的，对了啊，她之前不是嫉妒我嫁得好吗？娘啊，她有没有说让我也去见她，最好是给她跪地磕头三拜九叩，那她就能高兴了。” “要不要我和云蒲和离呢？只要我过得不好，比她更惨，她就能高兴了，这样她就能放心地走了。” 第686章 一辈子而已，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石惠画简直是气得七窍冒烟：“她石慧琴有毛病啊，你们也跟着她胡闹，尤其是娘你！娘你疯了吗？郡主表嫂自从来了村里，有哪里是对不起你的？” “是不是她石慧琴让郡主表嫂和表哥和离，你们也要去这求一求？是不是她石慧琴让郡主表嫂在她面前自尽，你们也要去求一求？” “这种荒唐的要求她敢提你们还真敢去求了？她疯了你们也跟着疯是不是？” “怎么？只要你们说话，我立刻和云蒲和离了，让她石慧琴高兴了，等我回来了，我就拿着一条白绫吊死在家门口，你们就高兴了？” “闭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石崇山气得直拍桌子。 “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石惠画丝毫不惧地吼了回去，“你们这么干，让我以后在郡主表嫂面前怎么自处，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 “她石慧琴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一家为她付出牺牲！” 说到这里，石惠画又道：“郡主表嫂说了，她的条件一直有效，你们既然这么在乎她，也行啊，答应了这要求，她就能如愿了，你们就高兴了。” 周氏手都在抖：“她要你大哥签卖身契为奴，还是给她父亲为奴，若是你大哥去了，一辈子就完了，咱们家一辈子就完了！” “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提出这个要求，郡主表嫂去了，就是一辈子的噩梦，一辈子都完了。”石惠画气得要发疯，“你们这样要求人家，人家为什么不能这样要求你们？” “郡主表嫂说了，要是你们不答应，石慧琴不能安稳地走了，就是你们自私自利，就是你们无能，要怪也是怪自己，怪不得别人！” “娘啊，你既然为了她石慧琴能牺牲郡主表嫂，难不成就不能牺牲大哥吗？难不成因为郡主表嫂是外人，不是你女儿，你不会心疼，大哥是你儿子，是你心头肉，所以你就心疼，不能接受。” 石惠画这三两句的，将周氏那些隐秘的心思剥开，周氏气得发抖。 是啊，苏莞不过是一个外人，便是亲戚，可和她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平日里便是相处得好，可到底不能和她女儿比的。 所以她不觉得心疼，也不觉得不能接受，最多就是愧疚难过一下，以后对她好一些，补偿一下，然后就过去了。 可若是让石回信去牺牲，她是万万不能做到的，女儿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啊，而且她更在乎儿子一些，儿子就要是参加春闱了，而且他还那么优秀，前途无量啊。 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签什么卖身契的。 “所以你有什么脸去要求郡主表嫂来为了她石慧琴牺牲，石慧琴是她娘还是她祖宗？” “在娘看来，她是一个可以牺牲的外人，所以娘不心疼，在郡主表嫂眼中，我们石家不过是她一个破亲戚，又不是她亲爹亲娘，凭什么让她牺牲？” “你们有什么资格？” “若是爹娘和大哥真的想为了石慧琴，那大哥就牺牲一点吧，到底是亲姐姐是不是，卖身契而已，又不让大哥去死，一辈子而已，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你、你......”石崇山气得只哆嗦，走出院子随手折下树枝就要打她。 石惠画倒是丝毫不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躲都不躲，轻飘飘道：“爹啊，你要打就打吧，女儿寻思着您的外孙可能要来了，你要是打没了，我就和云蒲和离去。” “刚好我这样惨，石慧琴就高兴了，也走得安稳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至于这孩子，到底是为了她大姨牺牲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这话说得石崇山七窍冒烟，可到底是打不下去，周氏也是也是吓了一跳：“你、你有了？” “不知道啊。”石惠画轻飘飘地开口，“我这不是成亲两个多月了吗？指不定就有了，所以爹啊，你可真别打我。” 石崇山拿着树枝的手抖了抖，脸皮一阵扭曲。 这个女儿，当真是来气他的，还是气不死他不甘心的那种。 不过似乎还真的不能打的，万一真的有了，那就是大事了。 “总之呢，这件事别说娘为了女儿多可怜，我还是站郡主表嫂，人家平白无故的，被石慧琴嫉恨上，又被娘你这样要求算计，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她刚刚还和我说，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石家的祖坟，这才碰上石家的人。” 石家人：“......”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们说了，再说下去天都黑了，我要回去了，云蒲还在景平苑，我去找他去。” 石崇山嘴角抽了抽：“你不去见一下你大姐？” “有什么好见的，见了她也不过是听着她诅咒我，我也不想听，免得回去做噩梦。” 周氏闻言想起了先前石崇山的诅咒话，脸色也是一变，急忙道：“那你快点回去吧，不去见就不去了，都是她自己作孽啊。” 石惠画嗤笑了一声：“娘，怎么你求着郡主表嫂去见这么积极，我去就不愿意了，反正她就是找个人骂一骂，诅咒一下，最多是咒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怎么郡主表嫂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周氏脸色一白，石惠画又嗤笑一声：“娘你真自私，也真不要脸。” “惠画......”周氏摇摇欲坠，可怜兮兮地看着石惠画。 “行了，我也不想和你们说了，等什么时候她死了，再来找我吧。” “郡主表嫂那边，要是你们同意大哥签了卖身契那就尽管去，要是还这么不要脸，以后我就当没了这个娘家，也不要再叫我回来了。” 石惠画说完掉头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也半点不留情面。 周氏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伸手捂住嘴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就是想让我的慧琴走好一些，有什么不对的？” “她今生过得不如意，我只想让她别带着一股怨气投胎，来生过得好一些罢了。” “我没有错，你们都不心疼心疼我的慧琴，我的慧琴啊，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性命，就不准许她来生好一些......” 第687章 阿伏走了 然而不管她错没错，事情都不会成就是了。 石慧琴到底是熬着过了年才断了气，死的那日正好是正月初四，据说年前还有力气骂人，过年的时候还吃了几个饺子，等到了初一那日已经没了力气再骂，初四傍晚没了。 周氏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相当的凄惨，村里的妇人都在劝她。 因着石慧琴病重，今年石桥村里的人这个年都没有过好，妇人们要一边帮忙劝着周氏，一边还要帮忙准备身后事。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大罗神仙降世都救不了，这些东西还是要准备起来了。 虽然说有些忌讳，但是先前石慧琴病成这样，石回信心里也有底，悄悄地请了隔壁做棺木的人做了一副棺木，免得等要用的时候没有。 这件事到底不合适让石崇山和周氏去做，李伏又还小，石回信作为亲弟弟，自然是要帮着张罗，便是他再不喜石慧琴，可不管是因为血缘还是因为父母，他都是不能不管的。 初五那日办了丧礼，初六出殡，李伏作为儿子披麻戴孝，送完了她人生最后一程。 苏莞没有过去，虽说死者为大，可是石慧琴生前这么恨她，临死的时候还想折腾她，她可没那么大的肚量什么都不计较，再说了，如今两家的恩怨也结下了，她便是再放低身段也回不到过去了。 而且又不是她的错，她吃饱了撑着才会去低头，说不定周氏因为丧女之痛心里正恨着她，指不定对她破口大骂，指责她没有良心，连将死之人的心愿都不愿意去帮忙完成。 不过她到底还是让李临去了一趟，到底是他表姐，人也死了，就去上一炷香，免得石家有意见，说是他看不上石家这门亲戚。 苏莞觉得在自己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好一些，不管是哪个时代里，将名声经营得好一些，别人挑不出错来，日子也会过得松快一些。 当然，那种为了名声面子牺牲自己的，那是要不得的。 因着村中有丧事，石桥村安静了许多，虽然是新年，也少了几分过年的喜庆，到处都安安静静的，便是要吃些好一些的，也都是家家户户关起门来。 石慧琴的头七刚过，李临便拿着一封信过来：“阿伏走了。” “走了？”苏莞愣了一下，“什么叫做走了？” “他说天下这么大，想要去看看，先前因为石慧琴困在这里，如今石慧琴一走，他也没了牵挂，就想着去游历天下，去亲自看看这世界天高地广。” 李伏的前世和李家历代儿郎是不同的，李家人爱和平，喜欢安宁，坐得住这朝堂，也做得了这山野村夫，最爱隐世而居，品一日三餐，赏四时风景。 内心平静且安宁，不管是什么样的境况，都可以处之安然。 而李伏虽然聪慧，也有雄心壮志，也曾为江山百姓励精图治，可是他一生居于朝堂，高高在上受着四海朝拜，少的便是那份平静和安然。 若不然，当初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心中的落差生出各种纠结和不甘。 若不是因为他尚有良心在，也在乎这天下苍生百姓，若不是他还敬爱这位前世的养父，在这样的落差之下，为了得到曾经拥有的权势富贵，凭着他的本事，早已将这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苏莞微微皱眉：“他是一个人走的吗？” 苏莞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这些日子李伏表现还不错，但是她担心他离开李临的掌控之中开始搞事，而且他知道太多李家和离城的事情，这样的人放出去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嗯，一个人。” 李临在边上坐了下来，苏莞接过信仔细地看了一遍，信上寥寥几句，说明了他要离开的缘故，也说明了他会安分守己，不会胡来，以后会时常给他们写信，得了空闲还会回来看看。 苏莞问李临：“你当真让他走？要不要派人去跟着他？” “派了一人过去。”李临淡淡道，“既然他想要出去走走，我也不拦着他，世间上许多道理，也不是在书册上就能教给他的，要他自己去看，去体会，才能明白，既然他有这个心，就让他去就是了。” “只是他如今还小，给他派一个护卫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护卫平时也只是护卫，只要李伏不犯傻，不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便永远只是一个护卫。 苏莞点点头，虽然她也是愿意去相信对方的，可是有个人跟着，也放心一些，而且安危也有保证。 苏莞犹豫了一下，又问他：“石慧琴的事情，他心里可是会怨恨我们？” “这倒不会，是非恩怨他也是有眼睛看的，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事情到底是石慧琴做的不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对她宽容。” 苏莞想想也是，又问：“那他走的时候，可是带了钱银？这出门在外没有钱银可不行的，而且这会儿天寒地冻的，外面冷得很。” “带了，我拿到了信便派人追了上去，给他准备了一些银票和碎银，让他日后缺了，便写信回来。” 苏莞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十三那日，石家一家带着礼物上门来，说是给李临和苏莞道歉，周氏脸色苍白，坐在边上神情恍惚，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便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确实是挺可怜的。 石回信道：“先前的事情，都是我们不对，此番上门来郑重道歉，还请表弟和郡主原谅。” 石回信这道歉也是万分诚心的，先前他不拦着周氏确实是因为不能拦，周氏是他亲娘，若是不让周氏做，周氏怕是会在余生都觉得愧疚难过。 不过也是他们做错了事情，这原本是石慧琴的不甘与怨恨，偏偏让他们将其压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苏莞闻言不作声，转头看向李临，李临坐在她身边，淡淡地看着这一家三口。 石回信见这两人都不说话，心中只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这事情会得罪他们早有预料，事情不会道歉就能轻易过去也早有预料，可是到了此时，心中也有一种无力感。 第688章 一切也都是她姑母的过错 石崇山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叹了一口气，有些尴尬道：“景元啊，都是你舅母糊涂了，当然这件事我们没拦着，我们也有错，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 “慧琴的事情，确实是她自己不该，也都是我和你舅母没有教好她，才让她生出了这样的贪欲，去肖想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因为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得不到，所以怨恨，所以不甘。 “这事情实在是让郡主受委屈了，日后郡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差遣我们就是了。” 石崇山脸色有些僵硬，他一生好脸面，将脸面和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心里真的是恼恨起石慧琴来。 不过想到那个孽障如今已经埋在黄土下，又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微酸。 到底是亲女，平日里再怎么骂她，可人没了，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 李临和苏莞还没说话，却听周氏小声道：“要说慧琴一生不甘，不过是她年少之时窥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心生了妄念，若是真的说起来，一切也都是她姑母的过错。”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石崇山拧眉，石回信惊了一下，眉心一跳，苏莞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李临，却见他的脸色果然冷了几分。 父母生养儿女，在儿女心中，父母是极其重要的人，容不得旁人随意指责侮辱，尤其是这种本不该属于他们的锅，哪里容得了别人胡乱盖上去。 便是李临性情冷淡了一些，可是有人敢这样指责他的父母，他也是要生气的。 苏莞压低了声音：“石夫人慎言。” 周氏心里正因为石慧琴难过呢，这会儿也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女儿不是，想方设法地将石慧琴的那些错处寻一个因果，觉得那都是别人的错，才让她女儿做下错事。 “我说的难不成有错？若不是当年她窥见了李家的富贵，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都是李家的错，是她石秦桑的错！” 苏莞被她的理论给气笑了：“真的是笑话，你家姑娘窥见了李家的富贵，心生贪念，这还成了李家的错？成了我婆母的错？你说出去不觉得可笑吗？” “如此说来，那贼人瞧见了富贵人家家中有钱财，潜进去偷盗，被捕判刑之时，难不成还成了那富贵之家的错，是因为那家家中有钱财，才使得他铤而走险，犯下这等错事，乃是罪人。” “若是你有一位姑娘，生得貌美如花，被贼人见了，去欺负了，莫不是觉得是你家姑娘生得太好，这才引人犯罪，你家姑娘才是罪人。” “石夫人，虽然你没了女儿，我们也觉得你可怜，你胡言乱语别的，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矛头指向我夫君的亲娘。” 苏莞握了握李临的手安抚他。 虽然她不曾见过这位早逝的婆母，但是她在乎李临，在意他的心情，自然会护着人家，容不得别人在她死后还往她身上盖锅。 这女子之间的争吵，有些话李临不好说，自然是她替他说了。 “真要说起来，便是你这位女儿天生心不正，如同那些贼人一般，见了别人拥有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若是得不到，就不甘怨恨，怨天怨地，怨上苍不公，没有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有些话我夫君不好说，如今我在这里也替他说了，若是几位再有半句说他父母的不是，便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世间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上门来指责人家父母不是的亲戚，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我们也不稀罕。” 周氏被她这一通指责，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当下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石回信头皮发麻：“郡主息怒，我娘一时糊涂了，都是因为我大姐过世了，她最近胡思乱想多了，这才......” “好了，你家没了一个人，确实是可怜，可是这再可怜你，也容不得你们骑在我们头上欺负我们。” “和你们这样的人做亲戚，也实在是倒霉，因着是亲戚，你们才好有恃无恐地欺负人，毕竟等事情过后，求原谅也是容易，反正丝毫都不付出。” “若是不原谅，你们便觉得是我们小气性，不看重这亲缘。” 石回信还想说什么解释一下不是这样的，却见苏莞便对外喊了一声：“来人，送客。” 石回信一时之间急了：“郡主，便是我们说错话了，也不至于如此是不是？我们石家到底是景元的亲戚，便是有什么，也是景元说了才算。” 言下之意，便是要断了往来，那也是要李临说了算，苏莞说的不算。 石回信这话一出，当下也就后悔了，又忙是解释道：“是我一时心急说错话了，景元和郡主莫怪，郡主和景元是夫妻，郡主说的自然是算的。” 这会儿他生怕是李临突然开口说苏莞说了算，那两家之间的亲戚关系怕是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石回信觉得今日不合适再呆下去，于是便道：“今日是我们打扰了，是我们的不是，如此便先走了，等改日有机会，再来向景元和郡主道歉。” 这一通争吵下来，石崇山也呆不下去了，周氏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而且她这会儿心里也确实有些怨恨苏莞无情，不愿在她面前低头。 如此也只能倔着，任由石回信扶着她离开景平苑。 等回到了石家，石回信才忍不住地想发火。 “娘，我们先前说好了，这是去道歉，咱们好好说，好好道个歉，这事情就过去了，便是不能回到以前，可是还是可以像亲戚一样走动。” “你说什么牵扯到姑母，你难道不知，姑母是表弟的亲生母亲吗？你在表弟面前说姑母的不是，将石慧琴的错处推到姑母头上，这不是逼着表弟早日与我们划清界限吗？” 第689章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石回信真的是要晕过去了，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就怕队友拖后腿，这后腿拖的，直接要把他们整个队都给掀翻了。 这诚心去道歉的，还能闹出事情来，将两家之间的恩怨闹得更大。 石回信也没想过要靠李家走什么青云路，毕竟这离城千里之遥，他身在东赵，便是想要伸手也不容易，再说了，若是他借了李家的势力，陛下指不定还要怀疑他对家国是否忠诚。 只是人生在世，亲戚也就是这么几个了，他就想着能好好相处，平日里便是坐在一起和喝两杯茶酒小酒聊聊天也好，别是成了仇人。 先前周氏因为石慧琴闹出来的事情，他实在是没办法，如今事情过去了，他就想好好道个歉，就算是不能原谅，回不到从前，但也不至于成仇。 便是这次他们做的不对，日后好好地做出姿态来，这日久天长的，也能和平相处。 可是这一次事情闹成这样，石回信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周氏心中也是有些慌，可是听石回信指责她，又觉得委屈：“如今连你也指责我了是不是？” “儿子不敢。”石回信缓了一口气，只觉得万分头疼，“慧琴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了，难不成娘还怨怪郡主当初不帮忙？” 周氏一噎：“我没有。” “既然没有，娘为何刚才还说那样的话，逝者已矣，都已经成了过去，何必再纠结于此。”石回信无奈，“娘你为了慧琴，连我和惠画都不顾了吗？” “若是春闱考得好，我定然是要走仕途的，娘你得罪了郡主，便是得罪了晋宁公府，日后在仕途上，何时被人使绊子都不知道。” “再说了，我先前在帝城的时候还住在晋宁公府，与府上的公子一同学习，有名师教导，试问此时，我又有什么脸面去晋宁公府？” 这还当真是没这个脸，以前他厚着脸皮去了，因为是拐着弯的亲戚，虽然说这个弯有点大，但是总之是能牵扯上一点关系，对方欢迎，自己脸皮厚一点就上了。 可若是石家和李临苏莞闹了矛盾，他这个亲戚就尴尬了。 “娘是不是也不想要我好了？” 周氏闻言有些愣怔，坐在那里久久都没有说话。 石回信见此，也没有劝她，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许久之后，看着周氏在擦眼泪，他才又叹了一口气道：“慧琴不在了，娘心里难过，我也是能明白的，可是娘总不能为了慧琴一个，将所有人都弃之不顾了吧。” “再说这事情本来也不是表弟和郡主的错，慧琴执迷不悟，陷入魔障之中，娘你万不可像她一样，你想想我们一家，我还想日后我成亲了，有了孩子，娘给我带孩子呢。” “表弟到底是我亲表弟，是姑母唯一的血脉，若是闹得不好看，我和爹如何对得起姑母。” 周氏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突然哭了出来，她伸手用力地捶了几下心口：“我知道，你们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慧琴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慧琴她本来就不对，我也知道她不对，可是我的慧琴啊，多可怜啊，这般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我难受啊，我难受啊……” “我难受啊……” “也不知道前世作了什么孽，才有了今日这结果，我的慧琴啊！” 石慧琴固然心思很坏，但又因为一直病着，没有干出什么罪大恶极不能原谅的事情，周氏之前固然觉得这个女儿不好，便是知道她贪恋荣华富贵，甚至可以抛弃父母，可是还是在意这个女儿的。 等她死了，那些不好在周氏的心中也烟消云散，只余下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原本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石崇山眼角也红了，父子二人只得上前去劝她。 经过这一次之后，石家人也没有再来过景平苑，大概是觉得周氏不能从悲痛之中走出来，来了也没什么用处，若是她一时想不开再说什么伤人的话，反而对两家的关系更不好。 石惠画得了空闲，也回到了石家住着陪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伤痛。 不久之后李临和苏莞又去了一趟帝城，陪苏珣过生辰，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还是老样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晋宁公府唯一不安分的大概就是苏琳了，苏琳吵着要调遣回来，姜氏得了空闲就去王氏面前哭，闹得王氏心烦，恨不得将她丢出去。 镇国公府这边就是岳霜的问题了，今年岳霜倒是回来过了年，然而刚刚过了十五元宵，便又跑了，气得镇国公夫人连饭都吃不好。 不过最近喜事也不少，晋宁公府的苏英苏苻的亲事定了下来，因着最近晋宁公府的名声被苏芙搞得有点臭，而且两人都是庶子之子，所以定亲的对象家境一般。 王氏有了杨氏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倒是认真给这两人挑选亲事，固然这两人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她实在是怕这夫人娶的不好，日后府里鸡飞狗跳，成日吵闹不休。 故此，选的都是小官之家的嫡次女，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岳霆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这位镇国公府大公子定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苏莞在蒹葭楼见过的弹得一手好琴的骆御史之女骆素如，婚期定得有些匆忙，就在今年四月。 如锦郡主和卓九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 帝城的适龄公子和姑娘在冬日里出现了一波定亲高峰，余下的那些就等着春闱之后了，看是榜下抓婿，还是如何了。 苏芙去年便被晋宁公府押着嫁给了陈廉，成亲不久之后陈家便回了故乡，在青州的一个大城落户，陈家的人和王氏派过去的人看管着她，听说试图逃跑过几次，但是都被抓了回来。 如今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苏苒的侧妃之位倒是一直没有批下来，明王上书几次石沉大海，帝城的人隐约猜测到陛下不同意此事，心中暗暗嘲笑苏苒，觉得她没有侧妃的命，却惯爱摆侧妃的谱儿。 第690章 苏莨归来 不过什么苏芙苏苒，如今都不关苏莞的事了。 她难得回来帝城，得了空闲要陪王氏聊天，要陪镇国公夫人说话，另外还要和苏萝这个妹妹多相处相处，最后还有慕容仙如锦郡主这些姐妹要聚一聚，实在是忙得很。 在苏珣生辰的前一日，两个青灰色劲装的少年骑着马一路进了帝城。 比较年轻的少年看着帝城熟悉的街道，手中握着马鞭，转头对一旁与他骑马并排走在一起的人道：“师兄，这便是帝城了，这里的繁华可热闹可不是别处可比的。” “咱们先歇两日，到时，师弟我便带你领略一番帝城的风光。” 另一个少年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有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眯了眯眼。 他生得一张好看的脸，一双凌厉的眉峰，眼稍略带了一些凌厉，若是遇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眼睛便会微微眯起，又似是几分漫不经心。 “帝城啊，可真的是好地方。” 帝城历经三代都城，在前朝的时候，更是这天下之都，这繁华的程度自然也是天下之最了，便是如今天下几分，依旧繁华热闹不减。 “是吧，是个好地方，不过历史长久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有些地方老了旧了，不大好看。” 两人骑马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少年又道：“师兄，一会便在府上住下呗，你与我住在一处。” “不了，高门大宅的，规矩倒是挺多了，我怕是不太能适应。” “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你怕是那些人伺候不好是不是？放心，我定然会敲打敲打他们的，你可是我师兄，怎么也要奉为座上宾，好好礼待是不是？” 师兄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拍了拍苏莨的肩膀：“走吧，再慢吞吞的天就要黑了。” “走走走。”苏莨将近两年没有回家了，如今都进了城门了，想着父亲母亲，想着姐姐妹妹，心里也有些急切和兴奋。 “也不知道我六姐回来了没，大概是回来了，我六姐很孝顺我父亲，虽然她这人也不爱出门，偶尔也懒，不过我父亲生辰，她只要是能空得出时间来，定然是要陪我父亲的。” “你六姐，我倒是听说过她。” 世人皆知李家这位年纪轻轻便娶了妻，不过具体娶了谁倒是少有人知道，霍岩作为唯一跟在霍将军身边的小辈，却是知晓一些的。 苏莨来拜他老叔爷为师，便是李家那边推荐来的，而他年长苏莨三年，也更早地在老叔爷身边学习，故此，此事他也听老叔爷说过。 若不是中间有这么一层缘故，苏莨他也没有资格送到老叔爷身边。 霍岩想起了老叔爷和霍家之间的恩怨，眯了眯眼，眸光有些冷 苏莨倒是有些好奇：“你听说过我六姐？听说过什么？” 这霍岩想了想，好像也没听说过什么，除了老叔爷随口说过一两句，只有眼前这个自称他师弟的人说的最多了。 “听说过啊，我这不是听你说的吗？听说你家姐姐生得好，性子好，为人也善良和气，是世间上难得的好姑娘。” 苏莨闻言却笑着点头：“可不是，不管是我六姐还是我妹妹阿萝，都是世间上最好的姑娘。” 霍岩轻轻的呵了一声，有些不信。 两人骑马从街道上走过，一路闲聊，苏莨还一路给霍岩介绍哪家店有什么好吃，等到晋宁公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之时。 这会儿还是一月，天气还很冷，这落日的阳光照下来似乎也有些一众冷冷的感觉。 苏莨搓了搓手，抬眼看着晋宁公府的牌匾。 守门的人眼尖，仔细将苏莨打量了两遍，突然便惊喜地喊了起来：“是四公子回来了！” “真的是四公子回来了！” “四公子！” 此刻便有人上前来要扶着人下马，又有人去府里禀报，不过两人都没有等着人来扶，双双翻身下马，踩在了地面还未消融的冰渣上，发出一些冰渣被踩碎的嗞嗞声。 “四公子，真的是你回来了？” 苏莨不记得此人是谁了，毕竟守门的人这么多，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府上如何？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六姐可是回来了？” “府上没什么事情，郡主前两日便回来了，不过如今在景平苑，明儿才过来。” “四公子和这位公子快快进屋，外面怪冷的。” 说着便有两个小厮过来牵马，两人将马匹交给给来人，交代人给马喂食草料，这才一起进了大门。 苏莨交代了边上伺候的人，说是他沐浴更衣就去给长辈问安，这便带着霍岩去了他以前居住的院子，刚刚吩咐人烧两锅热水准备洗簌驱寒，便听到一阵凌乱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儿，李氏和苏萝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子门口，李氏见到苏莨，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阿莨！是阿莨回来了！” “母亲。” 李氏想要上前去抱抱儿子，但是想想儿子已经长大了，这样做不大合适，便仔仔细细地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高了是高了，但是也瘦了，我儿受苦了。” “阿莨没有受苦，母亲请放心。”苏莨忙是给李氏介绍一旁的霍岩，“母亲，这位是我师兄，姓霍，单字岩。” “霍公子。” 霍岩抱拳行礼：“夫人唤我小霍便是了，当不得公子二字。” 李氏笑了笑，见他能陪着苏莨回来，心想两人的感情不错，也没有再坚持。 她笑道：“那我便托大，唤你一声阿岩便是了，阿岩，有劳你这些日子照顾我们家阿莨，来了我们这便当作自己家里就是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和婶子说就是了。” 世人有喜好取单字名的，也有喜好取双字名按字排辈分的，若是单字，往往都是在名前面加一个阿字，以示亲近之意。 若是女子，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还可能称自己为某氏阿什么，比如苏莞，也称作苏氏阿莞。 “这是我家的姑娘，和阿莨是双生，比阿莨小了一炷香的时间，名唤阿萝，阿萝，见过霍公子。” 第691章 他觉得这些女子就是一个麻烦 苏萝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姿态从容淡定，一如诸多的高门贵女一般：“拜见霍公子。” “苏姑娘客气了。” 李氏将玉华苑的人安排了几个过来帮忙，因着苏莨两年不在府上，院子里除了他以前的贴身随从和清扫院子的人，已经没有旁人在了。 因着有外人在，李氏嘱咐了两句便没有这久留，转头带着苏萝去了福平院，王氏得知苏莨回来的时候也很高兴，见到李氏和苏萝来了，忙是招呼她们坐下。 “阿莨这一去也将近两年了，可是长高了？” 李氏点头：“是长高了也瘦了，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 说到这里，李氏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苏莨出去两年，瞧着精神劲头就不一样，比这帝城的公子哥们大有不同，在她看来，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这会儿也不敢当时王氏的面哭诉什么，生怕王氏心疼不让苏莨出去了，到时候误了苏莨的前程。 虽然会吃苦，但是这人生嘛，成长的时候不吃些苦，等到了以后了，要加倍甚至是十倍吃回来，李氏虽然有些道理不懂，但却希望苏莨能长成一个优秀的儿郎。 王氏十分想念这个小孙子，想他离家两年在外，心里也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如何？那边的人可是有好好伺候？” “说起来也是老三不对，便是要将他送过去拜师学艺，总不能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吧，让我的孙儿吃苦呢。” 李氏笑道：“三爷给阿莨寻的是极好的师父，那些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带着人过去委实不大合适，再说了，既然是拜人家为师，总要亲力亲为伺候才好。” 王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说的没错。” 三人坐了一段时间，王氏和李氏在说苏莨的事情，苏萝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倒是规规矩矩的，端庄温柔。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苏莨和霍岩洗簌完毕，这才一同来了福平院，这个时候府上的老爷公子们也都回来了，王氏派人通知了府上各个院子的主子，让他们来福平院吃饭，为苏莨和霍岩接风洗尘。 两人刚到，院子里便热闹了起来。 双方见礼之后，王氏忙是喊了苏莨上前给她看看，差几个月才满十四的少年脸上尚有几分稚气，不过看着精神儿确实挺好的，像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眸还有些笑意，这点姐弟三人都随了苏珣。 王氏拉着他的手，心中微酸：“祖母的阿莨啊，出去可是受苦了？” 苏莨笑答：“祖母，阿莨一点都不苦，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不能师父学的更多。” 苏莨被苏珣教导着要做家里的顶梁柱，日后要给姐姐妹妹撑腰，不能让人欺负了他的姐姐妹妹，尽管苏莞以前劝过他首先要为自己而活，但是也不妨碍他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做姐姐和妹妹的后盾。 为此，他也一直努力地学习，每天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只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好好好，阿莨是个爱好学习的，祖母甚是欣慰，祖母看到你啊，便觉得这几个儿孙，只有你最像你祖父了，不过嘴皮子倒是像你父亲，惯会哄人的。” 晋宁公时常板着一张脸，笑的少，在儿孙面前都是一个很威严的人，但年少的时候，也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少年，也爱笑。 不过光阴似箭，他上过战场杀过不知道多少敌人，也做过将军、做过统帅，渐渐的便成了如今气势威严的老将军。 苏珣笑了笑，他方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莨，心中很是满意，听到王氏说到他，又有些不依了：“瞧瞧，母亲说阿莨怎么又说到我这里来了，再说了，这会哄人怎么不好了？母亲如今不是被他哄得挺高兴的？” 王氏闻言直乐：“是啊，你们父子二人倒是会哄我，你们家的几个都会哄我，我啊，见了你们几个就高兴。” 说到这里，王氏突然想到了大房，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真要说起来，还是苏珣教的好，三房的几个都会做人，会孝顺她，会哄着她，甚至有时间也会很有耐心地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话。 反倒是长房的几个，一个个的都…… 苏荐还好，就是苏若苏苓苏芙三个姑娘，一个个都像是讨债的，还有一个小的呢，现在被她姨娘养着，以后还不知道如何。 那姨娘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能教出什么好姑娘，杨氏这个嫡母已经又不当用，她一个做祖母的，也不好将一个庶女放在身边养，如此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若是长房的姑娘们有苏莞苏萝半分懂事孝顺，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事情。 苏望听着王氏这话，心里也莫名的有些难受，杨氏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不管王氏说什么话，是指责也好，不满也罢，她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只要能让她留下来，不送她去庙里过苦日子，便是苏芙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过问。 陈家固然离开了帝城，但是家境也不算差，苏芙手里还拿着她之前的嫁妆，固然没有好好经营，但是钱财还是有些的，日子到底是能过得去的。 而且当初苏芙出嫁的时候，杨氏几乎是掏了自己七七八八的嫁妆给她，如今便是想要帮她，也有心无力。 “这位便是我师兄霍岩。”苏莨和王氏说过话之后便给大家介绍霍岩，“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师兄也常照顾我，这次他听说我要回来，便跟着我一同回来，想见识见识这帝城的繁华。” “多谢霍公子照顾我们阿莨。” “我们阿莨还小，若是他有什么做错的，你要好好教训他。” 霍岩收获了一堆来自王氏和李氏的感谢，顿时头都大了，他觉得这些女子就是一个麻烦，说话弯弯道道的，叽叽歪歪的令人头疼 早知道他就不该答应前来晋宁公府拜见的事情，就是有些好奇苏莨整日念叨的父亲母亲姐姐妹妹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硬着头皮道：“几位放心，我与阿莨是师兄弟，定然会互相照应的。” “如此最好了，师兄弟也是兄弟，日后要好好地相互照应才好......” 第692章 夫人可爱 霍岩受到大家热情的招待，就是太过热情了，让他有些受不住，等开席了，大家各自入席，终于放过了他，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席间难免推杯换盏，苏莨年纪尚小，还不沾酒，但是霍岩还是喝得的，于是被苏珣灌了好几杯，不过胜在他酒量好，半点都没醉。 等到宴席散了之后，他忙是和苏莨告辞离开。 苏莨要拦都拦不住，实在是没办法，又不想让他去住客栈，于是便道：“要不你去景平苑那边，我六姐我和姐夫就住在那边，那边人少，我六姐也不爱管事，你住得也舒服一些，这天儿客栈也冷。” 虽然路上也挺冷的，但是因为要赶路，那也没办法，可如今都回到帝城了，自然要住得舒服一些。 霍岩虽然不怕冷，但是能暖和着谁想受冷，闻言一顿：“这去人家家里，怕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苏莨道，“景平苑有个客苑，先前有学子在那边住，便改了一个小门可以出门，只要将去往外院的大门关上，便是一个独立的院子。” “六姐和姐夫这一次回来也没带什么人，那院子也是空的，离这里也不远，我陪你过去一趟，和我姐夫说一声，让他派个人平日给你烧个热水，再送个一日三餐就是了。” “而且最近春闱将至，帝城的客栈大多都住满，好的屋子这会儿怕是也没有了，再说了，如今酒客栈里也是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 霍岩想想也是，这会儿客栈里怕是很吵，上好的房舍定然是没有了，于是便道：“那也成，不过也不必给我安排什么伺候，只需一个人给我烧个热水，烧一下炕就是了。” “至于吃的，既然来了帝城，我便想着将帝城好吃的都吃一遍。” 霍岩仔细想了想，虽然他和李家这位没见过，但是他老叔爷到底和他有几分情义在，他厚着脸皮住一段时间似乎也行，就是别太麻烦人家就是了。 于是两人便坐着马车去了景平苑。 李临和苏莞这会儿没有睡下，在书房的木榻上靠在一起看书，苏莞看着看着觉得无趣，便伸手解了他腰间的玉佩来看，这玉佩便是当初定亲的白玉松鼠抱尾玉佩，两人偶尔也会拿出来戴一戴。 苏莞又拿了自己腰上系的玉佩，将两个玉佩放在一起，细细地揣摩着上面的纹路。 李临的手艺倒是挺好的，小松鼠刻得栩栩如生。 “唉，你当日为何要送我这个玉佩？” 苏莞倒是想起他送了自己不少小松鼠，会动的机关小玩具、簪子，还有这对玉佩，还有其他的零零碎碎。 他笑了笑，伸手握着她的手，将这两块玉佩也一并握在手中：“夫人可爱。” “嗯？” 苏莞不解，扭头看他，“我倒是不觉得我有什么可爱的，你要是想夸我，不如夸我漂亮。” 他从善如流地夸道：“夫人漂亮。” 他这般不真诚，瞧着她像是一个强迫他的恶妇似的，她气得拧了他一下。 他轻笑，也没了心思再看书：“夫人可爱是真的，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夫人，边上的人都在说话，夫人带着阿萝就在一旁吃吃吃，像是一只小松鼠似的，脸颊一鼓一鼓的。” 那会儿他就觉得，这姑娘真可爱。 或许不算是一见钟情，但在心里还是有了一些想法的，后来遇见了苏芙和苏苒相斗惹出来的事情，她险些被苏芙陷害，他便出来作证帮她。 后来才生了心思，他想要与她在一起，将她娶回来。 苏莞脸色微红：“便是要比喻，也需得将我比喻成一朵花才是，什么小松鼠。”说罢，她又轻轻地哼了一句，“不过瞧着松鼠也挺可爱的，勉强不与你计较了。” “我要谢谢夫人恩典？”他轻笑一声，没瞧着她如今这个样子，便是一只摇着尾巴的松鼠，哪儿不像了？ “免了。”苏莞正想说什么，便见有人推开院子的大门走进了院子，然后快步走过庭院，在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和夫人可是就寝了？” 来人是山雾。 李临问了一句：“何事？” “舅老爷过来了，这会儿正安排在外院的待客苑呢。” 两人听她说什么‘舅老爷’一时之间都没想明白是谁，心想着哪儿有什么舅老爷，两人对视一眼，苏莞轻咳了一声扬声问：“是哪个舅老爷？” 山雾道：“是晋宁公府的四公子，夫人您四弟。” 是苏莨？ 苏莞懵了一下，这才想起舅老爷是指她娘家兄弟，此老爷非彼姥爷，不过苏莨才十几岁，喊什么老爷。 什么姑奶奶舅老爷的，实在是令人牙酸。 苏莞倒是庆幸她得了一个封号，回了晋宁公府底下的人都喊郡主，若是喊她一声六姑奶奶，她怕是真的要觉得自己七老八十了。 不过苏莨怎么回来了？这么晚了还过来做什么？ “你去安排人伺候着，我和公子马上就来。” “是。” 待外面的人离开了，两人便去寝室换了一身衣服，苏莞又让竹萃过来梳了一下发髻绾发，最后用了一支鱼鳞仙云的银簪固定。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苏莞便问他：“阿莨怎么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李临平静地开口，“我几个月前还听说他在霍先生那边极好的，练武和学习都是十分的刻苦，可能是回来看看吧，明日便是岳父的生辰，他也差不多两年没回来了。” 苏莞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放心了，她就是担心苏莨出了什么事情。 两人出了主院很快便到了外院的待客苑，苏莨和霍岩正在一张案几边喝茶，听到脚步声，两人回过头来，苏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当下便站了起来迎上去。 “六姐，姐夫！” 苏莞站定了脚步，见他见到自己这般高兴，心中微暖：“阿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说罢，她又看向已经站了起来的霍岩，笑问：“这位是阿莨的好友吧？” 苏莨立刻解释道：“六姐，这位是我师兄霍岩，师兄，这是我六姐和姐夫。” 第693章 人生不过百年，不如让自己高兴一些 “说起来六姐比师兄还要大一岁呢。” “哦？”苏莞看着这两个少年也笑了笑，确实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正是喜欢到处乱跑的事情：“既然是阿莨的师兄，又比我小，若是愿意，也与他一同喊我一声六姐就是了。” “来了这边不必拘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找我还是找阿莨皆可。” 霍岩看了一眼李临，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也厚着脸皮跟着喊了一声六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总不能说不吧。 苏莨笑道：“六姐，今儿个我和师兄过来，是想让师兄在景平苑这边住一些时日，家里人多，师兄不大自在，六姐寻一个人给他烧水烧炕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苏莞闻言便道：“客苑正空着呢，每日都有人打扫，小霍寻个喜欢的房间住进去就是了。” 苏莨道：“那六姐你派个人带我们过去，我先将师兄安排好了，再来和你说话。” “去吧。”苏莞点点头，吩咐了山雾带着他们去客苑，然后与李临在一旁茶座边上坐了下来，等着苏莨回来。 苏莞想了想便问李临：“霍岩，可是霍将军家里的？” “是霍家的。”李临倒是知道这事，“也不知道是哪一支的人，据说父母没了，被人欺负的狠了，寻着知道的一点消息，便自己跑去找霍将军了。” “霍将军原本不想留他，倒是他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后来就一直呆在霍将军那边，霍将军见他努力，便偶尔教他一些东西，不过倒是没有将他收作弟子。” 苏莞觉得奇怪：“为何？” 李临道：“霍将军不喜霍家，以前霍将军在霍家的时候，与那些人有些恩怨。” 苏莞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他怎么会跟着阿莨来了帝城？” “大约想出来走走吧，也没什么大事。” 苏莞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了。 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莨便匆匆赶了回来：“六姐，姐夫。” “坐吧。” 苏莨在一旁坐了下来，苏莞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挺好的，也就放心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苏莨笑得露出门牙，脸比以前粗糙了一些，也黑了一些，若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我与师兄在年后便从师父那里离开，然后一路骑马回来。” 苏莞脸色微变：“怎么冷的天你们骑马回来？也不怕是冻伤了，若是遇见下雪了，那就更麻烦了。” “没事，我和师兄都好得很。”苏莨罢罢手，“其实马跑起来的时候也不冷，而且我们买了一个厚布长帷帽，只要往头上一戴，寒风也挡在外面了。” “六姐和姐夫最近如何？” “都极好的，你啊，操心你自己就行了，以后便是要回来，也要挑选一个好一点的日子，太冷太热赶路都不合适，便是赶不上父亲生辰，父亲也不会怪你的。“ 苏莨闻言乖巧地点头，苏莞又问他：“这一次回来可是要呆多久？” “也没多久，半个月我和师兄便要回去了。” 苏莞道：“既然回来了，得了空闲便多陪陪父亲和母亲，你将这你师兄带回来了，也万不可怠慢。” “六姐，我晓得的，咱们府上的人太多了，我怕是有人有不好的心思，到时候闹出事情来，祖母和母亲又太过热情，师兄又常年在山谷里生活，会不习惯，于是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平日里若是他不来寻六姐，六姐也不用管他，吃也不用管，他想尝尝帝城的各类吃食，他自己会出去找吃的。” 苏莞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将人带回来总不能不管，也要时常过来看一看，带他出去走走。” “好的六姐。” “你今日是要回去还是在这边住下？” 苏莨想了一下，然后道：“我还是回去吧，父亲母亲还在家里等我，六姐，你明日早点过来。” “嗯，好。”苏莞道，“既然要回去，已经这么晚了，我便不留你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改日得了空闲过来这边，我让你姐夫考考你。” “好。” 苏莨办完这些事情，便告辞离开了，苏莞挑了一个小厮过去客苑那边伺候着，另外还他去挑选两套霍岩能穿得下的衣服送过去。 府上时常会准备几套衣裳，若是有客人来没有衣服换洗也刚好能用上，偶尔九辩过来住也是连衣裳都不带，直接让人去给他挑选两套穿着。 苏莨回了晋宁公府又去了一趟玉华苑，苏珣问了他几句在霍将军那边的情况，见他实在是有些疲累，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次日便是苏珣的生辰。 苏珣白日的时候还要去礼部，府上已经忙了起来。 这个时候讲究堂上父母在生辰不大办的，故此，也没请什么人，来的只有晋宁公府的亲戚，还有便是苏珣自己的友人，而且来的人也不会多，凑合起来也就是五六桌这般。 苏莞和李临一大早便去了晋宁公府，虽然说她如今出嫁了，也不用她帮忙安排，李氏再不济，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也是能办好的。 而她的作用，便是在王氏身边陪聊。 临近傍晚，苏珣下衙便带着一群穿着便服的同僚一起回来，然后便到了入席的时间了。 今年这个生辰因着苏莨回来了，苏珣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在席间同僚劝酒，也喝了不少。 有人见李临坐在一旁，知晓这是苏珣的女婿，想起了苏珣还有个女儿，便问：“说起来你家小的那个姑娘，也差不多及笄了，可是许了人家？” “还未曾。”苏珣笑了笑，“我们家阿萝还小呢，不急，等及笄再说。” “要我说啊，这亲事还是早看早好，慢慢挑选，我家的那个小子比她大一些，你若是有想法，下次我便将他带过来给你看看。” 苏珣笑着罢手：“不急不急，慢慢挑选就是了，我就两个姑娘，自然是想让她嫁自己愿意嫁的，阿莨也一样，将来若是娶亲，定然是要娶他自己愿意娶的姑娘。” 人生不过百年，不如让自己高兴一些，过得开心一些。 第694章 你一声不吭的，让人觉得你没娘家是不是？ 话虽如此，也很有道理，但是有人看了一眼李临，却也有些不信，毕竟昔日苏莞嫁给李临，那是因为报恩的。 不过两人过得不错，也让不少人羡慕。 在帝城，两人也算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了，便是李临这样的女婿不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但是很多人也乐意将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的。 毕竟女儿过得好也是很重要的，苏莞的日子闲适自在，夫君又体贴，那也是很好的一桩亲事了。 大概唯一可惜的便是李临不入仕，如今还在归雁城的山野村落里呆着。 “我说老苏啊，你也不知晓你家姑娘能不能看得上，指不定她就喜欢呢，咱们安排安排他们见一见，也不吃亏是不是？” “那可不行。”苏珣依旧罢手，“你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便请你夫人去和我母亲说去，若是我母亲同意再说。” “唉，你这不是坑我吗？若是我让我夫人上门来，指不定转头就要被送客了。” 这两年苏萝长大了，求亲的人也不少了，到底是晋宁公府的嫡女，虽然只是三房嫡女，可是她父亲是礼部侍郎，亲姐姐又是一位郡主，地位可不低。 便是晋宁公府的姑娘因着苏芙闹得名声不好，可是想娶她的人也大有人在。 只是王氏千挑万选的，觉得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合适，一概拒了。 “那我可不管，我不管。”苏珣半醉，却也不傻，自然不会岁三两句将自己女儿许了出去，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说不管，也不让人去找李氏，就说让他们去找王氏。 其实他是有些担心李氏眼皮子浅，看到对方条件好胡乱将苏萝许了出去。 李临在一旁倒了一盏茶，这看着这边推杯换盏，慢慢地喝着，若是有人和他说话，他也愿意和人交谈，若是没人和他说话，他便在一旁坐着。 李临相貌生得好，气度也好，这样坐着便像是一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身上的那股子从容淡定是许多教导的极好的贵公子都没有的。 坐如松，身如竹，宛若清风。 “李公子为何不入士，我听闻都察院的宋大人说过李公子的学识在他之上，而且棋艺也是尤其好，连文思侯家的小公子也不是对手。” “爱好闲云野鹤，山野风光也极美。”李临淡笑，“多谢阁下费心了。” “若是得了空闲，可是有机会与李公子手谈一局？” “乐意奉陪。” 不管是别人问他什么，他若是能答也便答了，待人和气，不见有半点不耐烦，等到宴席要散的时候，便有人在夸苏珣这女婿寻的好。 “那是自然。”苏珣醉的也差不多了，“要我说啊，再也没有人比景元更好了，我家阿萝以后也要照着她姐姐这样的来寻夫婿。” 苏珣对李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以前李临不愿入士，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也无妨，他们夫妻二人愿意过这样的日子，觉得高兴就好。 后来得知了李临的身份，虽然对于自己被骗还有女儿将会跟着他远走故土的事情有些恼他，但是不妨碍他的优秀。 因着李家人的名声和品性，苏珣也愿意相信李临对待苏莞好的，便是以后没了感情，他也会负担起责任，护着妻儿周全。 而且李家不纳妾，连续娶都没有，如此也杜绝了种种会发生的可能。 要他说，只要苏莞为李家生下继承人，那么这一辈子就安稳了。 便是日后隔得远一些，他也不用太安心。 而且李临脾气是真的好，以前他也有对他不满的时候，但是他对自己十分敬重的。 宴席散后，李氏和苏萝还有苏莨帮忙送客，苏莞和李临便让人扶着苏珣，将他送回了玉华苑，吩咐了一个婢女送上来一碗解酒茶，让他喝下。 喝了解酒茶之后，苏珣又坐了良久，这才清醒了不少。 “父亲好些了吗？” 苏珣罢罢手：“好多了，大概是真的老了，酒量不行了，以前这点酒还不够填肚子。” “父亲年轻着呢，哪里老了。”苏莞挑了一下眉头，“我如今看父亲，还以为父亲还二十几呢。” 苏珣正想喝一口手边的热茶，闻言差点喷了，他的脸皮涨红：“行了行了，你这话听得我都羞耻。” “谁让父亲说自己老，父亲今年也不过是三十八，连四十都不到，哪里老了，正值壮年呢。”这个时代的人成亲是真的早，做父母的年纪也不大，像是苏珣这样的，有的已经做了祖父了。 “行行行，父亲我还年轻着呢。”苏圩拿自觉说不过她，干脆人认输，“你们二人如今有什么打算？” “打算？”苏莞看了李临一眼，然后道，“也没什么打算，先这样过着先？” 苏珣轻哼了一声：“听说你们和石家闹了矛盾？日后还住在那边？” 苏莞倒是觉得奇怪了：“父亲怎么知道我们和石家闹了矛盾？” “哼，你当我是瞎子是不是？我有眼睛看。”苏珣知道这事倒是意外，是同僚一个归雁城前来走亲戚的亲戚说的，同僚知道之后，便带着他那亲戚前来告诉了苏珣。 当时周氏将事情闹得动静不小，石桥村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谁在归雁城里将事情说了出去，所以归雁城也有不少人知晓此事。 “那石家的人欺负你，你倒好，一声不吭的，让人觉得你没娘家是不是？” “那石家的夫人，我先前见的时候还觉得不错，是个性子好的，你母亲与她关系还挺好的，她嫁女儿你母亲还去帮忙，倒是没想到，她敢这样对你。” “倒也不至于让父亲出面。”苏莞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事情我也处理好了，也没让自己受委屈，便是到了如今，也是石家无颜面见我，我可没有错处，占着道理呢。” “至于石家这位夫人，她只是更在乎自己的女儿，想要自己的女儿走好，在情感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错，我能体谅她失去女儿的痛苦和煎熬，却也不能原谅她想要欺负我。” “父亲放心吧，谁也欺负不了我，再说了，若是我自己应对不好，还有景元在呢，他也不会让我听石夫人的话去受这个委屈的。” 第695章 宁愿你嚣张跋扈欺负别人 苏莞才不会将石家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大不了以后往来少一些罢了，两家的关系走到今日，也不是她挑的事情，谁也怨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周氏，她真的不至于去怨恨或是对付人家，大概世间上的人都是利己的，若不涉及自身利益，大家都是善良和气的人，可是一旦涉及自己和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利益，有些人也可以为恶。 她唯一能体谅的便是周氏是一个母亲，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女儿。 若是她有一天命悬一线，为了她能活命，便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她父亲怕是也会去做。 苏珣听她这么说，勉强信了：“最好是如此。” “父亲，我有分寸呢，您就放心吧。” 苏珣道：“你嫁了人，为父不在你身边，日后，你总要保护好自己，为父宁愿你嚣张跋扈欺负别人，也不愿别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 苏莞闻言便笑了起来：“父亲这话我可记住了，日后谁要是惹我，我便好好欺负回去，若是惹了麻烦，到时候还需得父亲给我收拾烂摊子。” “哈哈哈，行啊，给你收拾烂摊子。” 夫妻两陪着苏珣坐了很长一段时间，苏珣喝了酒话有些多，一直说个不停，苏莞陪着他说话，等李氏苏莨苏萝将客人都送走回来了，两人才告辞离开。 李氏让人扶着苏珣下去休息，自己将苏莞和李临送出了院子：“怎么不留下来住一晚，莞苑还一直留着，你父亲今日生辰，难得你和阿莨都回来了，他正高兴着呢。” 说起院子，李氏又提起了一件事：“先前你二伯母还想讨了莞苑给你堂兄，你祖母都没答应。” 莞苑是苏莞出生不久便已经分给她的，小时候虽然跟着父母一起住，但是岳氏也给她修得处处精致，在苏珣要娶李氏的时候，苏莞才住了进去。 府上未成亲的公子都住在外院，外院有一片一排过去的院子，院子不大，也就是三间屋子，待成亲之后需得重新安排院子。 二房的苏英苏苻不是长房的苏荐，苏荐的院子是王氏早早地定下来的，大小比苏望苏珣二人的院子也没什么差别，位置也是极好的，直接住进去就是了，而两人要成亲，需得重新挑选院子。 晋宁公府院子不少，可是好的院子也是有数的，所以便盯上了芙蓉苑和莞苑这两个最好的，虽然院子不大，但是胜在位置好，院子也精致，只需加建一番，便能成一个大院子了。 莞苑这边，王氏单纯是舍不得，想着苏莞回来了还能住一住，至于芙蓉苑，王氏现在就当没苏芙整个人，但是院子是好院子，她想留给日后苏荐和慕容仙的姑娘住。 说起莞苑，苏莞倒是顿了一下，自从她出嫁之后，也就是回门的时候去过一趟，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了，想来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再住了。 虽然这院子是她母亲给她准备的，可是她嫁了人也带不走，她自己不住，不给别人住定然话也只能荒着了。 也就是晋宁公府够大，院子不少，若是换着别的府邸，出嫁第二天院子都被人占据了。 许久之后，苏莞道：“我那院子，母亲修一修，再加建一些，日后便留给阿莨吧，之后我便是回来了，也是住在景平苑居多，便是要留宿，我和阿萝挤一挤，让景元去外院就是了。” 院子没有人住就没有人气，也容易坏掉，如此倒不如给了苏莨，等他日后成亲了，便可以住进去。 “给阿莨？”李氏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苏莞会这样说。 莞苑好是好，但李氏倒是没打过这个主意，毕竟苏莨是苏珣的亲儿子，日后便是要成亲，总不至于让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也不住了，如此便宜了别人，倒不如给他。” 李氏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惊喜：“若是你愿意，我便去提一提，只是你祖母和父亲未必会答应了。” 苏莞道：“等过些日子我和父亲说一说就是了，到底我出嫁了，还占着娘家的院子实在不好，再说了，等到了日后分了府，说不定连父亲和母亲怕是也要搬出去了......” 李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有这桩事，要说这父母在不分家，他们在这晋宁公府理所应当地住着，可若是以后呢，人老了总有要走的时候。 之后的事情，便不好说了。 “既然你这样为阿莨着想，我便代他谢谢你这个姐姐了，等你父亲和祖母都同意了，我便让人去修建一二。” “嗯。” “真的要走？” 苏莞点头：“景平苑离这边不远，再说那院子两年没有住人了，眼下收拾也来不及了，倒不如我明日再来好父亲说说话，反正近的很。” 李氏听她这样说，也便不再留他们，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人上了马车才回去。 回程的时候，苏莞便靠在李临身边和他说话：“其实我觉得有些对不起母亲，这院子当初是她为我准备的，可是我如今转手便许给了阿莨。” “虽然李氏和我母亲也没有什么恩怨，我和她也能和平相处，甚至能和阿萝阿莨感情很好，可是我母亲对那两个孩子，定然也是有一些介怀的。” 原本相约好了要一起白头到老，生儿育女，可是岳氏走得早，苏珣又娶了旁人，和别人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虽然谁也没有错，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苏珣总不能怀念着她过一辈子，而且他那会儿只有苏莞一个，王氏便是再疼苏莞，也希望苏珣有个儿子的。 李氏也没错，不过是嫁了一个鳏夫罢了，前头那个也不是她害的。 “不过便是不给阿莨，这院子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这倒不如给了他，让他日后在府中住的舒心一些。” “也好。”他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不过是这点小事，还让你耿耿于怀。” “你母亲在天有灵，定然也希望你能与兄弟姐妹感情好一些，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扶持，你能好，才是她最高兴的事情......” 第696章 属下便却之不恭了 在这世间上，少有父母是不疼儿女的，若是孩子能过得好，他们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便是周氏，先前看着多好的一个人，可是为了石慧琴，为了一个飘渺虚幻的来世女儿能好，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说得对，只要我能好，她才会高兴。” 苏莞接受了他的说法，也不再纠结这事，接下来几日二人还留在帝城，苏莞和昔日的朋友聚一聚，又去逛逛街买点东西，得了空闲便回晋宁公府陪苏珣吃饭。 顺道将莞苑的事情提了。 苏珣很不乐意：“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那院子留着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他心里很抵触的，觉得那院子还在，女儿还在，她曾住过的痕迹还在，可若是院子都给了别人，那是要将她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痕迹给抹去了。 “不成不成。” “阿莨的事情你别担心，便是他要成亲了，我还给他寻不到一个好院子吗？便是没有合适的，寻一个地方重新建就是了。” “可是父亲，院子便是留着，我也没有多少机会回来住了。” 苏珣闻言一愣，心头微酸，好一会儿才倔着道：“那也留着。” 女儿要嫁给别人，难不成连个院子都不给他留了，他有些生气，怒瞪了她一眼。 苏莞讪讪道：“院子久不住人，也是容易坏的……” 见苏珣又要瞪她，苏莞继续解释道：“如今还好，府上的姑娘都差不多出嫁了，空院子不少，可是日后年轻一辈娶妻生子，府上的人多了起来，那院子到底是会分给人住的。” “给了别人，倒不如给了阿莨，若是阿萝没有院子，我倒是愿意她住莞苑。” “我宁愿给了阿莨和阿萝，也不想给别人。” “行了行了，那院子先空着，等以后阿莨定亲再说吧，现在什么都说不准呢，指不定他和你那表哥一样，快三十了都不肯成亲。” 说的便是岳霆了。 苏莞无奈：“哪里三十了，我记得才二十五，还年轻着呢。” “你表哥成亲，你到时候可是要回来？” “当然。”苏莞一口应了下来，“到底是亲表哥，若是我没有旁的事情绊住，自然是要来的。” “如此也好。” 至于院子的事情，到底也没有再提了，苏莞就提了一下这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给苏莨也好，一直留着也好，也随便他们了。 在帝城呆了几日，两人便又回了石桥村，正好九辩过来了一趟，苏莞便将自己去岁的入账算了算，拿出了十分之二交给了九辩。 “这钱银你直接给善堂那边用作养育无家可归的孤儿老人也行，给某些遇见天灾人祸急需的也行。” 九辩点头：“那属下便收下了，到时候钱给了哪里，再给夫人列一个单子。” “成啊。” “不知道是商家两兄弟眼下给夫人办事做得如何？” “还行，现在已经开始办事了，商知去了北边，打算种植红蓝花，建个厂子做胭脂，商闻去了南边，打算在当地养殖买下一片地，种桑养蚕，准备做一些布匹生意。” “马队这边也在召集人，大约不用半年，也能建立起来。” “我打算先让他们做这些，等在过去两年，一切都稳定下来，再想别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是要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 “若是能做出一些好的脂粉和布匹，倒是也不错。”九辩点头，“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属下帮忙的，也尽管提就是了。” 苏莞笑道：“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还真的需要你来解惑，到时候再写信给你就是了。对了，蒹葭楼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蒹葭楼？夫人是想开蒹葭楼？” “倒不是我开，是我想问你要不要开。” 苏莞这一次去帝城，也询问过慕容仙和如锦郡主的意思，两人都表示只要不在帝城开影响帝城蒹葭楼的生意，她们就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很多茶点糕点的配方都是苏莞拿出来的。 “你开着衔思楼，自然也明白蒹葭楼的赚钱之处，我这边是人没有本事开得起，毕竟来往都是女子，安危尤其重要。” “是你不一样，你手里有的是一批人等着做事的，倒不如我将那些配方给了你，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九辩没有料到苏莞这样想，顿了一下道：“夫人若是要用人，我这边也可以安排。” “不必不必。”苏莞笑道，“你的人便是离城的人，办得好还能升上去，出人头地，我这边是私人的事情，办得好除了给些银子别的就没了。” “还是公私分明好一些。” “倒是我，拿着你们这么多的好处，也没给离城那边带来什么，如此也正好。” 苏莞这边，好东西真的是不时地送过来一批，她这日子真的称得上是真真切切的锦衣玉食，也正是因为日子太好了，搞得她有些心虚。 九辩嘴角一抽，解释道：“夫人放心，送过来的东西都是李家这边结了账的，并不是下面送上来的，又不是皇帝，需要朝贡。” “可是李家的钱财，也是由此得来的，也没什么差别。”苏莞看过李家的账，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反正我这边没有人能办得起，便交给你了，除了帝城和归雁城，其他地方，你也可以开一家，不过名字不要用蒹葭楼就是了，对外就说我将配方卖给了你们。” “既然夫人这样说，属下便却之不恭了。” 对于赚钱的事情，九辩那是喜欢得很，之前没敢打蒹葭楼的主意，那是因为苏莞，如今苏莞都亲口说让他做了，还把配方给了他，这钱要是不赚就是不是人。 不过想想，九辩又有些心里心虚，毕竟是主母，实在是惹不起，他犹豫了一下问：“要不然，属下到时候给夫人分钱？也不多，十分之一，夫人觉得如何？” “不用。”苏莞摇头拒绝，“我如今也不缺钱，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看着拨过去离城那边的帐吧。” 第697章 权势富贵固然令人向往追逐 苏莞将蒹葭楼的茶点糕点做法编成了一本书册，直接交给了九辩，让他自己看着办，余下的事情她都不管了。 等九辩离开之后，苏莞又见了一次张管事，谈了一下关于养殖的问题。 “养一些鱼虾和鸡吧，我记得村子里有几个小鱼塘是空的，去问一问，租借一个，再让人去买一些鱼苗回来，平日里安排一两个小厮打一下鱼草就是了。” “鸡就放果林里养着，早晚去喂一次就是了。” 景平苑之前没有养这些东西，鱼虾都是从石瀚海家里拿的，鸡的话便是石崇山家里的，两家养出来的都不错，她也懒得去操心，拿了多少东西让人结账就是了。 可是如今，算了，还是自己养一些吧。 虽然她也是付了钱的，但是也不妨碍人家觉得你吃了他们养的东西，是对你很好，你要领情。 “具体多少，你让张寿去办吧，最近他晕乎乎的找不到北了。” 张管事嘴角一抽，乐呵了：“那小子头一次要当爹了，也就是这样。” 苏莞顺口问了小葚的情况：“小葚可是还好？” “好着呢，就是之前天儿太冷，便让这她少出门，免得冷着了，等过些日子暖和了，再让她给夫人请安。” “这倒不必，让她好生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说。” “若是有需要，属下定然来求助夫人。” “嗯。” 此时正值二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一些，但还带着春日的微凉，下午闲来无事，苏莞便带着人，去了桃林里赏桃花摘桃花去了。 随行的时候还带着几个奴婢，手上都提着一个篮子，打算采了桃花回去酿桃花酒。 谢思安和孙湘同行，三人坐在桃林的一块大石头上，铺上座垫坐下，一起饮了一盏桃花酒，看着婢女在桃林之中采摘桃花。 孙湘道：“要说这桃花，姑娘家倒是可以吃一些，怀着孩子的妇人却吃不得，日后若是不晓得怀了还是没有，都是要忌讳一些。” 谢思安闻言却道：“这话需得问夫人，是吃得还是不吃得？” 苏莞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却问：“你的院子建的如何了？” “下了地基了，过几个月便能建成，到时候请夫人来暖房吃酒。” 苏莞含笑应下：“好说。” 孙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此却不认同：“你说你在景平苑住的好好的，一日三餐有人管，洗衣做饭样样不用你，为何还要搬出去。” 孙湘是巴不得伺候她的人排成队，轮流伺候她，想不明白谢思安有人伺候着还不乐意。 几人坐的石头刚好在一棵桃树下，谢思安这边的位置靠着桃树，她斜斜地靠在树杆上，闻言悠悠地饮了一口桃花酒：“各有所好，如此最好了。” 说到这里，她感慨了一句：“要是我弟弟在就好了，到时候我还能与他住一起。” 谢思安口中的弟弟，便是李伏了，两人先前关系一直很好，一起下过河摸鱼，一起上山打猎，于是在谢思安口中，李伏便成了弟弟。 李伏离开之前还给了她一封信，说是他想去外面走走，让她勿念，好好地过日子，若是遇见喜欢的男子，便给他寻一个姐夫。 权势富贵固然令人向往追逐，但是平安幸福才是更重要的。 李伏希望这辈子谢思安只是谢思安，不再是前世那个女将军思无邪，她没有与父亲错过，从此阴阳相隔，成为一生遗憾，或许还能寻一个好郎君，一生相伴。 固然，他们已经没有了前世那曾经并肩作战的情义，但各自有了各自的圆满，今生，似乎做一对姐弟也不错。 “他啊，你也不必忧心，少年人，去看看外面的天高地广也好，也派了一个护卫跟着他，安危也是有保证的，你且放心好了。” “但愿。” 三人又饮了一盏桃花酒，苏莞便亲自去捡了一些桃枝，打算一会儿拿回去做插花。 这个时候的桃花开的正好，满树桃红，春满乾坤，有风吹起的时候，还有花瓣随风起扬落下，而后清风远去，它们又被留在了这一片土地上。 。 二月中旬，苏莨和霍岩来了来了一趟石桥村，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岳霜和游纵之，苏莨和霍岩是来告辞的，他们在帝城呆了不短时间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不过刚好绕道到归雁城来，过来这边看看。 说起来，苏莨还是没有来过这边的，他需得看过才能放心。 至于岳霜和游纵之，则是来找苏莞拿主意的。 “此处山好水好，确实是生存的好地方，师兄，你觉得和咱们谷里相比如何？” 霍岩看了看这村落山岚，春日果树有花朵簇簇，山清水秀流水潺潺，等到了秋日，定然果实累累。 可是他们居住的谷里有什么？ 一川流水，一座茅草屋。 霍岩诚实道：“比怕是不能比的，这里是果林田园，咱们那便是山野。” 苏莨道：“师兄你觉得咱们也种植一些果树可行？” 霍岩道：“怕是不行，老叔爷喜静，若是种植的果树多了，到了秋日，定然会有很多鸟兽到来，而且若是被人发现了，也不好。” “再说了，咱们也没那个本事种活它啊。” 霍岩也不是没试过种一棵果树，来年也好有些果子吃，不用上山去寻，只是他没那个本事。 苏莨闻言一阵沉默：“若是师父住的地方有这么好那就好了。” “真的是想的美。”苏莞出了院子前来迎接他们，“这果林种了二十多年才有今日的模样，你们便是种活了，也需得精心照料五六年才能成形。” “六姐。” “六姐。” “表姐。” 苏莞见到岳霜倒是愣了一下：“霜儿怎么也也来了？” 苏莨和霍岩要过来是早早的写了信过来，她自然是知晓的，就是不知道岳霜怎么与他们同行。 岳霜忙是露出笑容来：“表姐，我许久不见表姐，也是想表姐了，正好这一次回帝城路过这里，碰见了苏四，他说要来看你，于是便顺路过来看看了。” 第698章 我娘家人来给我做主来了，我为何要拦着 “表姐，我和游大哥前来看你了。” 苏莞闻言的目光往边上一扫，有一瞬间的愣怔：“游公子。” 游纵之怎么来了，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遇上了。 “拜见郡主。”游纵之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此时手中还拉着一根马缰，抱拳行礼之后便道，“来得匆忙，叨扰郡主了。” 苏莞也就是愣怔了一瞬便回过神来，笑道：“叨扰那就不至于，不过景元去了书院那边，怕是不好招待你们，你们也别怪我招待不周。” 岳霜笑了起来：“何须让我表姐夫出来招待，表姐你让远游师父出来就是了，我们与他许久不见，何不先打一场论一个输赢。” 来啊，先打一场再说。 岳霜想起来就觉得兴奋。 苏莞解释道：“便是你想打这会儿也不行，你远游师父跟着你表姐夫呢。” 岳霜这才想起远游是李临的随侍护卫，去到哪都是跟到哪的，于是便倒：“那就等他回来，咱们再比划比划。” “等他回来再说吧，别站在这里了，快往屋里去。” 有小厮过来给牵马，四人便将马交给了对方，然后跟着苏莞进了景平苑，一行人进了外院的待客苑，苏莞便命人上茶。 苏莨茶还没喝呢，就开始询问她：“六姐，那石家在哪？现在如何了？可是还有欺负六姐？” 苏莨特意绕道到归雁城来，正是因为听苏珣说了石家之前的事情。 苏珣还理智一些，虽然也很气愤，但是听了苏莞的话，也稍微能平静下来，没有来找石家算账。 可是苏莨却不能忍，少年人正是义气的时候，他这么多年努力便是为了支撑门楣，给姐姐妹妹撑腰的，哪里容得了别人欺负他姐姐。 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就炸了。 苏莨说要来这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石家人又是一些什么人，敢欺负到他姐姐头上。 苏珣也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原本苏珣自己就想来一趟看看的，可是眼下正是春闱之时，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之前在凤台山的时候他失职过一次，好在有他父亲和兄长护驾，上了一封告罪书，被训斥了两句，事情就过去了，可是他要是在春闱这档口上失职，那是真的要完蛋的。 “行了，你先坐下，急什么呢？”苏莞拍拍他的手让他坐下，“如今也没什么事情。” 苏莨道：“六姐，父亲说了，他虽然脱不开身，但是总要告诉大家你还有娘家人在，是谁也不能欺负的，便是父亲今日没能来，你还有我呢，对，还有师兄呢，师兄也叫你姐姐的。” 霍岩闻言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挠了一下头发。 苏莨见他不吭声，便推了他一下：“说话啊。” 霍岩唔了一声，这才道：“正是这个道理，六姐，咱们可不能吃亏，白白被人欺负了，需得给石家一点颜色看看，告诉他们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莞闻言顿时笑了，这个真的是多了一个弟弟。 不过似乎也不错。 看来这两人相处的不错，苏莨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如今连姐姐都让人家一起认了，可见是将对方当成了兄长和家人。 苏莨又道：“就是六姐你太和气了，什么都想着息事宁人，这才让他们觉得你是好欺负的，甚至觉得事后你不会找他们麻烦。” “要是换做一个脾气差一点的，敢惹她当时便掀了他们的皮，他们还敢欺负你。” “他们不过是仗着六姐你脾气好，这才有恃无恐。” “等等，你们说的这是什么事呢？”岳霜有些晕乎，“谁欺负我表姐了？” 苏莨道：“还有谁，表姐夫的那个舅家石家，办的事情，那叫一个荒唐。” 苏莨快速地将石家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岳霜的脸皮当场就扭曲了，她黑着一张脸伸手拍了一下茶座，震得茶盏都抖了一下。 “哪里冒出来的亲戚，也敢欺负我家表姐？看我不好好地招呼他们！当我岳霜手里的鞭子是吃素的是不是？！” 苏莞握紧了茶盏：“你轻些，小心我的茶盏。” “轻什么轻？你还顾着你的茶盏！”岳霜冷哼了一声，“表姐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然让一个小小的石家给欺负了，说起来真的是丢咱们的脸，是不是，苏四？” 苏莨一脸认同，使劲地点头：“就是，不过是一个石家，便是姐夫他不好动手，六姐你也不好动手，这不是有我们吗？你写一封信喊我们过来就是了。” “到时候六姐你一脸无辜，是我们这些娘家人看着你受委屈，非得给你出头，谁还能说你不是？谁还能说我们不是？” 人家姑娘被欺负了，娘家人上门来讨公道，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岳霜接着道：“不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他们唱得咱们也唱得。” 说到这里，岳霜又一次拍桌而起：“走，咱们找石家去，看看石家给我们一个什么说法？要不然咱们就要问问，石家这么亲戚是怎么一回事，是想咱们将表姐带回去，好让她和李景元和离了吗？” 苏莨和霍岩一脸赞同，忙是站了起来，三人一起出门，正好碰见了小桑过来，岳霜一手将她拦住：“小桑还是小葚？” 岳霜记得苏莞身边两个婢女的脸，但是分不清哪个是谁。 小桑有点晕乎：“奴婢小桑。” “小桑，来得正好，前面带路，咱们去石家去，给你家主子讨个公道！” 小桑闻言眼珠子转了一下，瞧了苏莞一眼，见她没有生气，便立刻道：“奴婢这就给几位领路，四公子霍公子，还有表姑娘，这边请。” 三人快速地出了门，游纵之怕他们没个轻重闹出事来，也跟了上去，苏莞看着几人走了，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脸色平静地呷了一口茶。 山雾有些担忧，便问苏莞：“夫人，咱们不去？” “去什么去？我娘家人来给我做主来了，我为何要拦着。” 苏莞眉眼之间还带着一些笑意，似乎心情不错，“你去厨房吩咐一下，让人多弄一些吃的，免得到时候他们说我这做姐姐的亏待了他们。” 第699章 前来问候石夫人 石家先前敢这么干，无非是看准了她和李临都不敢撕破脸，真的闹翻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故此，只要他们事后愿意低头，到时候在诚恳地道个歉，便是不能回到以前，也能和普通亲戚一样往来。 而且周氏闹这事又是因为她女儿要死了，在感情上也比较宽容，便是苏莞心中再不喜周氏的行为，也不会真的和一个丧女之人计较。 周氏还是李家这边的亲戚，若是她闹大的，两家的关系差了，就是她的责任，外面的人只是她不会做李家的媳妇，让李家的亲缘离心离德。 可若是苏莞娘家人来闹，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就算是外面的人要说，也只能说石家人仗着亲戚的身份欺负苏莞，苏莞娘家人看不到自家姑娘被欺负，所以来讨个公道。 便是这两家人以后关系差了，也是石家人做错了事情，和苏莞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故此，这一次苏莨等人去了石家，不管怎么闹，石家的人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苏莞觉得有些暗爽，也正好是苏莨他们几个年轻人来了，若是苏珣这样辈分的，还可以讲讲道理，说一下情况，希望对方理解，然后道个歉，和和气气了。 可是苏莨这样的少年郎，根本就不会和你讲道理，他只认准一个事实，你欺负了我姐姐，在我这就过不去，管你什么道理。 苏莞心情不错地喝了一盏茶，然后又干脆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晚上做点什么菜才好。 “府上还养着几只羊，不如杀一只，晚上做烤羊？” “羊？不错，那就做一只好了。”苏莞想了一下，似乎是一只只够他们吃，“还是做两只吧，九辩不是还在府上，远游回风他们也是要吃的。” 对于李临身边的这些人，苏莞从来没亏待过，若是年长的，便敬着一些，像是渔父卜居他们，偶尔也会通信，或是让回风安排人送一些礼物，像是在身边的护卫们，在吃这方面她也是经常给他们加餐。 高师傅想了想那些人的胃口，犹豫道：“要不就烤三只吧，两只都不够他们吃的。” “行，三只，要是没有了就让人去寻几只回来养着，对了附近有人养羊吧？” 高师傅道：“村里就有人养。” “那就行，到时候买几只回来养着。” 苏莞这边和高师傅商量这晚上要吃什么的问题，另一边的小桑便带着苏莨霍岩还有岳霜游纵之到了石崇山家里门口。 小桑解释道：“石家当家的在石桥书院教书，这会儿应该不在家，唯一的儿子石回信去帝城考春闱去了，先前我听说还在府上住过，和大公子一起这学习。” 苏莨点头：“这我倒是知晓，大哥还奇怪呢，自从这人回了帝城，就从府上搬了出去，问他原因只说要和几个友人住一起，原来是脸皮不够厚，呆不下去了。” 虽然是拐着弯的亲戚，但是晋宁公府对石家确实是友好，还邀请了他在府上学习听老师讲课，晋宁公府请来的老师少不得是一位进士，对于石回信而言，那是大有好处的。 晋宁公府是因为苏莞这层关系才拂照石回信的，可石家倒好，反而欺负起苏莞来，这事情是令人愤怒，要是他还好意思呆着，苏莨早就上去将人打一顿了。 帮助了你，也不一定要你感恩戴德，但是至少别欺负了人家的姑娘是不是。 岳霜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就是希望别人有良心，心存感恩，又不是你爹娘，做什么顺着你。” “你们对人家再好有什么用，人家更在乎亲生女儿，就算是那个女儿跟粪坑里出来一样臭不可闻。” 岳霜抬了抬下巴，对小桑道：“去敲门，说是帝城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来人了，让他们出门来迎接贵客。” 小桑深吸了一口气，她自然是知道这小祖宗的厉害的，真要闹起事情来，不得把这天都捅破了。 不过就算是把这天捅破了又这样，本来就是石家做错了事，便是有什么委屈都得受着，若是不受点委屈，怎么对得起先前她主子受的委屈。 石家的大门半开着，院子里还传来了说话声，小桑上前来敲门：“有人在吗？” 里头的声音停了一下，便有人问了一句：“谁啊？” 小桑高声道：“我家郡主的四弟和表妹来了，前来问候石夫人。” 这个问候倒是用的相当的微妙。 “什么？谁来了？” 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谁来了？” 苏莨高声道：“晋宁公府苏莨。” “晋宁公府的人怎么来了？”屋里的几个妇人当下就有些慌。 因着最近周氏的心情很低落，再加上石崇山要教书石回信去考科举，所以便轮流过来陪着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石桥村的人素来都是很团结的，谁家都会有一些不幸的事情，谁家出了事，也会帮忙照应了，周氏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尤其心痛，谁家在家没事都会来石家这边坐坐。 便是宋氏那样小气的人，得了空闲也会上来瞧一瞧。 有妇人看了周氏一眼，心里咯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妙：“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情？” 在场的人被她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了先前周氏坐下的事情，当下心中就是一慌。 “晋宁公府的人怕不是来找石家算账的吧？” “我瞧着有可能。” “镇国公府也来人来。” “这可怎么办？” 在场的人当下都担忧了起来，周氏自从听说晋宁公府来人了，脑子便一片空白，脸色也是瞬间没了血色。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别慌。”石二婶定了定心神，然后道，“咱们先是将人迎进来，既然人已经来了，就没有挡在门外的道理，等一会儿你们一人去景平苑求见郡主，一人去书院那边将崇山和景元请回来。” “对对对，要将他们请回来。” 有人问：“可是郡主那边怎么说？她会来帮咱们？” 你们开什么玩笑？ 第700章 姑娘，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大家都是女子，也是有娘家的人，大概也猜得出今日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无非就是嫁出去的姑娘被人欺负了，娘家人来撑腰来算账了。 再说了，先前是石家做错了事情，苏莞又受了委屈，她自己没办法出这口气，那是巴不得娘家人帮她将这口气好好出了。 现在说是去请苏莞过来，请她过来做什么？让她劝说自己的兄弟息事宁人，别计较这些事情？ 真当人家是傻的蠢的，凭白让你欺负。 易地处之，便是换做她们是苏莞，也定然不会来劝说什么的，反而觉得闹得越大越好，石家人越惨，她就越高兴。 在场的人静了静，石二婶也知道这个道理，叹了口气：“那便不去请郡主了，去书院请崇山和景元回来。” 几个夫人说罢，便有人扶着周氏起来，有人则是去开门，周氏慌得很，这会儿手脚发软脸色惨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石六婶道：“你慌什么，当初你做那事的时候也早料到了今日，郡主没办法对你如何，但是人家娘家人可咽不下这口气，到时候如何，你也得受着。” “可是...可是晋宁公府……”周氏实在是心里害怕，之前她没想过这些，只想着石慧琴，便是石崇山和石回信，也没想过会有今日这一遭。 有妇人将大门打开，岳霜捏了捏腰间插着的鞭子，轻笑了一声：“石家好大的派头，客人来了，竟然还让客人在门口站这么久都不开门，莫不是在里头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们。” “真的是好怕啊。” 那妇人见岳霜说话冷嘲热讽的半点都不客气，心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不过也不能和人家对骂回去是不是这，于是那妇人压下这口气，问道：“不知姑娘是？” 岳霜冷哼一声，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镇国公府岳霜是也，温孝郡主是我亲表姐，你说我是什么人。” “原来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民妇失礼了，几位里面请。” 苏莨道：“打扰了。” 那妇人道：“不打扰不打扰，公子里面请，石家娘子在里面等着呢。” “请。”苏莨这会儿倒不见先前的愤怒，反而有些客客气气的。 他一边走一边道，“说起来家父听说了这事，想要来走一趟的，可如今正直春闱，朝中事多，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由我这个小子代替他来看看我姐姐。” “不知几位可曾听说过家父？家父不才，如今得了陛下的赏识，正任着礼部侍郎一职。” 我父亲官很大，很护短，不好惹。 那妇人脸皮僵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一下，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莨倒是没想着对方能回答，继续道：“我父亲身居高位，不过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是我不过区区十四小儿，性情冲撞鲁莽，脾气也尤其不好，吃不得半点亏，一会儿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还请见谅。” “而且自小父亲便教导我，说我是他唯一的儿郎，日后定然要护着姐姐和妹妹，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这位夫人家中可有姑娘？” “有......” “既然是有，那也舍不得她受委屈是不是？” “自然。” “既然如此......”苏莨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几位夫人可万不可参合进来，若不然，晋宁公府也让诸位尝尝姑娘被欺负的滋味。” 那妇人心口一跳，当下身上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莞和气，从来不摆什么架子，让她们觉得这些贵人都是好说话的，倒是忘了，人家是陛下御封的郡主，娘家和外祖家里都位高权重，是东赵顶级的权贵，真的要惹了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莨走在面前，岳霜和霍岩跟在他后面，再往后的便是游纵之和小桑。 岳霜打量石家的院子，语气不屑地开口：“底子没多少，但是谱儿倒是摆的足足的，要我说啊，当初就不该将表姐嫁到李家，那李景元我先前瞧着不错，如今也是个废材的，连媳妇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霍岩：“......”姑娘，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他暗搓搓地想着，要是岳霜在李临面前说这话，也不知道有什么下场才好。 岳霜见他表情微妙，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没，就觉得岳姑娘真厉害。”说罢，他赶紧离厉害的岳姑娘远一点，往前两步走到苏莨的身边。 岳霜对于霍岩这一举动不明所以，她往后退了两步和游纵之走在一起：“他刚刚看我什么眼神儿？我怎么绝对不大对劲？” “不懂。”游纵之自然是不懂的。 “不懂？”岳霜凉凉地打量了游纵之一眼，最后无奈地叹息，“行吧，不懂就不懂了。” 一行人进了院子，周氏便在院子里迎接，在几人的劝说下，她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还是强撑了起来：“贵客临门，是我们招待不周。” 苏莨道：“夫人对我们招待周到不周到的，倒是没什么打紧的，毕竟我们也不会时常打扰夫人，只是我姐姐先前若是有麻烦夫人的地方，我在这里也给夫人道歉了，不过夫人放心，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了。” 周氏脸色发白，心中有些恐慌：“郡主的事情，是我的错，我......” “这错不错的，其实也没什么用处，毕竟这伤害已经受到了。”苏莨今日可不是来听她道歉了，“若是我将人打得半死，回去轻飘飘地认个错，按照夫人的理论，莫不是就能过去了？” 周氏咬唇，然后又听苏莨道：“我听说府上的公子也在晋宁公府与我大哥一起念过书，石家沾了我晋宁公府的光，欺负我们的姑娘，你们可真是好的很，恩将仇报这一手倒是玩的不错。” “不过我们也不是好惹的，石夫人为女子，我们不好和女子动手，不过这父债子偿，母债子偿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此我们便在石家公子身上将这一切讨回来。” “到时候石夫人就别怪我们手段狠辣无情了。” 第701章 他们夫妻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你们的罪过了 霍岩在一旁便道：“先前我早说了，将人打一顿，让他连科举都去不了考，你又不同意。” 周氏脸心中一慌，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岳霜又道：“打人可不好，不如在考前给他下点巴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是咱们干的，便是知道了，也没有证据的，还能拿我们如何？” “要我说，对付这等人，就不要讲什么道义，当然是哪儿疼就打哪儿，你们瞧瞧，她脸都白了。” 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周氏气得差点晕过去了。 这可真的是哪儿疼往哪儿打，石回信是周氏的亲儿，她总是希望他有一日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便是没有，平安幸福也好。 可若是石回信因为她的过错被这些人报复，从而失去一切，那么她便是死了都没办法闭眼的。 “不是……”周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只觉得那一段时间里，自己整个人都空了。 “不是这样的。”周氏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便是有错，也都是我的错，和回信没有关系，你们便是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就好了！” “冲着我来就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声音有些破音颤抖，身形几乎是要站不住瘫坐在地上，幸好边上的人扶住了她。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和回信没有关系，是我的错啊！” 周氏这会儿是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自己打醒，她再心疼石慧琴，可是她更在乎石回信啊，而且死人怎么跟活人比，石慧琴死了，可是石回信要活着啊。 她不能因为石慧琴毁了石回信的一生。 边上的人见她如此，脸色也有些灰白，若是别人敢来石桥村这样欺负人，她们是不能不管的，这会儿都要和对方骂起来了。 可是这事情到底是石家有错在先，她们便是要帮忙开口，也站不住脚，人家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也表达了人家的态度，你欺负我家的姑娘，你们就别想好过。 而且来的还是这等小少年小姑娘，少年意气，愤怒起来都不能讲道理的，她们要是敢开口，说不定还能打起来，而且先前苏莨的威胁也实在是令她们有些忌惮。 都是有姑娘的人，她们总不能为了给别人出头导致自己的姑娘遭罪吧。 最后只能死石二婶站出来说话：“苏公子岳姑娘，别是站在院子里，我们去屋子里坐，我们沏好了茶水招待几位。” 岳霜挑眉：“你是何人？能代表石家的人？” “自然是能的，我夫君正是此处石姓一族的族长。” 石二婶是石家长房的人，她男人便是这边石姓一族的族长，这石桥村里的妇人是大事小事她也能管得了。 苏莨道：“既然石家的族长夫人，那便好说话，我们便听夫人的进去坐着说话，不过这件事情石家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若不然，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讨回来的。” “正是。”岳霜接着道，“也就是我表姐太过善良，像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什么都吃，就是绝不吃亏。” 石二婶道：“几位放心吧，错了就是错了，石家定然会给几位一个交代的。” “成啊。”霍岩眯了眯眼，“不过我们不接受道歉，嘴巴上求一求的事情轻巧得很，我们不能接受。” 石二婶顿了一下，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不接受道歉，那还要人家怎样？ 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不能在退回去是不是？ 除了道歉赔偿，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 而且便是要赔偿，他们这些人也不缺那点银两的，石崇山家里固然有些家底，可是还不够这些公子贵女塞牙缝的。 石二婶心里琢磨着这事，但是没有问出来，她道：“我们定然会让他们给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几位放心，里面请。” 苏莨伸手拍了拍衣摆，倒是真将自己当成贵客，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去，周氏被人扶着站在一边，捂着心口眼泪直掉，她这会儿真的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抓着边上扶着她的妇人，使劲地摇头：“不能...不能让他们伤害回信，不能让他们伤害回信，我的回信啊......” 边上的妇人见她如此悲痛，也实在是心酸，虽然觉得这事情都是周氏自己惹出来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瞧着人家和气就敢欺负人家，真当人家娘家人是死的。 这要是正经的婆婆，还忌讳一些，可是一个舅家亲戚，也敢欺负到人家头上。 “好了好了，一会儿你家当家的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和他们讲讲道理......” 周氏闻言，眼里总算是有了一些光芒：“对，快去让他回来。” “已经有人去喊了。”边上的人道，“你啊，也打起一些精神来。” 周氏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我会的，他们有什么事情便冲着我来就是了，我也活了半辈子，活够了，总不能让他们欺负回信。”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就是了，周氏宁愿死，也不会赔上石回信的一辈子。 “胡说什么。”边上的人只觉得周氏偏激，“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晋宁公府这镇国公府的人要你们如何道歉，你们做就是了，总不会真的要了你们的性命。” “换而言之，若是你们做的不好，人家不满意，到时候怕是要影响到景元和郡主，若是人家觉得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让两人和离了，到时候景元不是得恨你们一辈子。” “你也别想着死了一了百了，若是你被他们逼死了，到底是景元的舅母，景元心里能过得了这个坎和郡主好好过日子吗？到时候这夫妻两也是要散的。” “兰芝啊，你这一次可不能害了景元，若是如此，你们对得住秦桑和宜君先生吗？” 说到会影响李临和苏莞的夫妻关系，在场的妇人就有话说的，这村里的人有如今的日子，也都是得了李宜君的好处。 “对，若是他们夫妻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你们的罪过了。” 第702章 学子心怀良善，则惠及天下 周氏脸色苍白茫然，这个时候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当初苏莞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当初苏莞不答应她，不帮她，便是苏莞的罪过，是苏莞没良心，是她做李家的媳妇没有做好，不能打理好李家亲戚间的人情往来。 不过当时苏莞聪明，将这球给踢了回来，给出了交换条件，让石回信去给苏珣为奴，周氏和石家不能答应，也怪不得她。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若是周身不低头，不认错，不给晋宁公府镇国公府满意的答案，让这两家的人消气，导致人家娘家人对这门亲事不满，到时候一拍两散，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到时候就是她周兰芝没有做好石家的媳妇，害得人家好好的一对夫妻给散了，她是石家的罪人，便是死了，也对不起石家的列祖列宗。 周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妇人悄悄离开了石家，出了门喊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去石桥书院那边将石崇山和李临喊回来，说是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人来了，现在已经去了石家。 “快去，快去，他们两家人是来给郡主讨公道的，若是迟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来人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另外还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 小伙子闻言忙是放下手上的事情，赶紧跑去石桥书院那边。 眼下刚刚到午时，石崇山和李临都下了课放学生吃饭，李临坐在书案边上，将记载学子情况和教导方式的册子晾干墨迹。 李家历代喜好游历，大多数都如同他一样去做过书院的先生，不管是那一个朝代时期里，除了武将，能站在朝堂上说话的便是读书人。 学子心怀良善，则惠及天下。 便是他教的诸多学子里，能有一人站在高处，也能为这百姓、为这天下苍生做许多事情。 他自己一人的能力有限，而且有身份的局限性，不过这些人却不一样，他们有机会站在朝堂之上，故此，做一个先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而那些没有能力通过科举走上人生巅峰的，他也可以教导他们踏实安稳地活着，便是不能帮助到别人，也可以以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安置小家。 这个时代的家国天下，很大一部分在于这些学子。 若是每一个上去的学子都能有一颗为了百信的心，这个天下的百姓就会过得更好。 这是他们李家历代所希望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而且做先生的时候，还会遇见许多有问题的学生，他们也会想法子去解决这些问题，等以后自己教育下一代的时候遇见了，也能寻到法子解决。 所以做先生这种事情，李家人素来都是很乐意的，为天下教导能人臣子，为迷茫之人找到他们的道路，也为自己学习经验，方便日后教养孩子。 石崇山上了一个上午的课，有些累了，因着这会儿正是春闱之时，一些学子有些心思浮动，他坐在一张仙鹤圈椅上，喝了一口书童送上的热茶，问李临：“你们课上的学子最近可是还好？” 书院的学子分成三班，第一班是年纪小的，要从认字开始教，第二班是学完了字，开始教导道理教义，最后一班则是要准备参加科举的。 第一班学子简单，寻两个认字的先生教导就是了，李临带的是第二班学子。 李临好歹是考了一个举人的，先前书院里提议他带第三班学子，然而他自己不愿意，带了第二班的。 “倒是没什么事情，学子们都很听话。” 石崇山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这边的学子有些心思浮动，想着春闱的事情呢。” 李临笑道：“有想法固然好，到底是来读书的，自然是希望有一日能高中，不过就是几日的时间罢了，到时候将考题求来，让他们自己考一考，也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如此，愿意上进的学子自然会更加努力。” 石崇山闻言点头：“你说的没错，是我狭隘了。” 石崇山不得不承认，便是他自己教了半辈子的书，可李临在教导学子这方面比他能耐的多，不管是有什么问题的学子落到他手里，都能解决。 “景元，你......” “崇山叔！崇山叔！不好了！不好了！” 石崇山的话被一阵叫喊声打断，胡子抖了一下，抬眼见一个石家的晚辈闯了进来，眉头当下就皱紧：“何事大呼小叫的，这里是书院，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那小伙子也顾不得这些，忙是解释道：“崇山叔，大事，晋宁公府...晋宁公府...我喘口气......” 李临闻言也微微蹙眉：“是晋宁公府出了什么事情吗？” 石崇山瞪了那人一眼：“怎么一回事？” 小伙子缓了一口气，这才道：“晋宁公府的公子来了村里，如今已经去了崇山叔你家里，像是要找你们算账。” “什么？”石崇山豁然站了起来，瞪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晋宁公府的人去了我家找我们算账，我家有什么需要算账的......” 石崇山的话徒然消音，他猛地一下想起先前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懵。 他原本以为这事情算是过去了，没想到有一天晋宁公府的人会找上门来。 那小伙子又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门了，崇山叔，你和景元赶紧回去吧，若不然婶子怕是要被欺负了。” 石崇山闻言坐不住了，紧跟着就要往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见李临坐着没动，他又停下了脚步喊道：“景元，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去得迟了，你舅母怕是要被他们欺负。” 李临脸上没任何着急的表情，平静地开口：“大舅，此事我不管，你且看着办吧。” 石崇山闻言却不满：“什么叫做你不管？别人都欺负到我们石家头上了，我可是你舅舅！” 石崇山觉得李临是自己外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会站在他这边的，石家有难处，他哪里能置身事外不管的？ 李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大舅，来人是我妻弟，您是要我站在您这边和我妻弟争论是非恩怨吗？” 第703章 都是他们有错在先，是他们站不住脚 石崇山被噎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眼下这种情况，李临若是真敢站在石家这边为石家说话，说不定等事情过去了，等待他的便是一封和离书了。 媳妇的娘家人哪里能这样得罪的，除非是不想过了。 石崇山道：“那你也随我去一趟，到时候也劝劝他们消气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毕竟家和万事兴，如此闹下去，也不是法子。” “家和万事兴。”李临轻念着这几个字，突然笑了，“大舅说的不错，家和万事兴。” 石崇山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道：“先前大舅和表哥怎么也不想想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只想着舅母能安心，闹得我家中不宁，郡主对大舅一家，如今是很有意见。” 石崇山又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整张脸都涨红了，先前的事情确实是石家做的不对，他也站不住脚，想要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希望他能体谅。 可是仔细一想，那些情况李临也是一清二楚，因为此事，他和苏莞之间也可能闹了隔阂，所以他这会儿怕是心里还有怨气。 李临道：“如今我也想家和万事兴，不敢再惹郡主和晋宁公府，既然事情是石家惹出来的，自然是石家自己来处理，就是不知道石家如何让晋宁公府和郡主消气了，让我家和万事兴。” 石崇山深吸了一口气：“景元，我知晓先前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让你们夫妻两闹出矛盾来，可是到如今，晋宁公府的人石家实在是惹不起，若是你不帮忙劝一劝，怕是......” 石崇山心里有些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知晓惹不起，当初为何敢招惹？” “哪不是、哪不是郡主是你的夫人，也是晚辈，石家可是你的舅家，便是、便是......” 李临替他继续说道：“便是她又再多的不高兴，碍于我的缘故，也不至于真的与你们翻脸，或是出手报复，所以你们做起这些事情来便有恃无恐。” 如此行径与仗势欺人有什么两样。 石崇山额头上有了一些汗迹：“那都是因为你舅母，你也知晓，你舅母当时的情况，像是着了魔似的，若是不顺着她，怕是她要出事。” “所以我事后也没有和石家计较，便是郡主，也没有找石家算这个账。”李临继续道，“同理，如今晋宁公府的人来讨个说法，我也没办法帮大舅做什么。” “大舅莫不是真的想让我与郡主一拍两散吧？” 石崇山脸皮涨红，倒是再也开不了口让李临帮忙，他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让你掺合进来，你说的对，既然是石家做出来的事情，那就由石家一力承担。” “也是我们石家不是，你和郡主素来待石家不薄，石家做出这样的事情，让你左右为难，让你与郡主生了嫌缝，若是你和郡主真的...我如何对得起你娘。” 石崇山垂下头来：“既然你不想管，就不管好了，回去和郡主好好说说，便是她要怪罪，就怪罪到石家头上好了，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石崇山叹了口气，没有再让李临和他一起回去，自己跟着那小伙子走了。 李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都是要讲究一个是非曲直的，若是晋宁公府的人无缘无故欺负石家，他自然不会不管。 但此事到底是石家有错在先，先前石家向苏莞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他出了帮忙拒绝，却也没能为她讨个公道，心里便一直过意不去。 如今晋宁公府的人来了，他若是真的站在石家这边，帮忙拦着劝着，她怕是要气得再也不想理他了。 和离或许不会，但是定然会在他们夫妻之间留下隔阂，此后的她，怕是再也不会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信任他了。 李临也是知晓苏莨和霍岩要过来一趟的事情，原本打算中午回去和苏莞吃饭，看看人到了没，如今看来，他还是别回去好了。 伸手拿起一旁的书翻看了起来，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在书院那边用了饭。 石崇山这边一路跑着回了村里，到底是不年轻了，而且这些年做先生也是少有跑动的时候，跑到村口便有些喘不过气来，等他到达石家的门口的时候差点便晕过去了，扶在边上的一棵果树树干直喘气。 门口也有不少人围着，见到石崇山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快进去看看去，听说晋宁公府的公子和镇国公府的贵女都不好惹，先前刚刚进门的时候便将兰芝吓得要晕过去了。” “什么？”石崇山有些生气，他握了握拳头，“他们还欺负人？” 瞧着像是要发怒的样子，边上的人连忙解释道：“也不是欺负人，他们的意思是，若是石家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他们将会在回信身上一一讨回来。” “老七，你冷静一些。” 石崇山在石姓这一辈里排名这第七，与他同辈的比他年长的也称他一声老七。 “一会儿进门了，和人家好好说说，看看怎么解决这事，该赔礼道歉的就赔礼道歉，万不可将这事情闹得更大。” 石崇山憋着一口气，觉得心里堵得慌，别人都打上家门来了，他竟然还不能生气，还要和人家讲道理。 边上的人见他憋屈的样子，继续劝道：“这事情到底是你们有错在先，你们......” 石崇山一听这话，当时心里又生出一种无力感，像是脚下踩不到实地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跌落深渊。 都是他们有错在先，是他们站不住脚。 所以不管对方做什么，那都是可以体谅的，只要不是闹出人命来，都是需要忍着的。 实在是令人憋屈的很。 石崇山心里有怒气却发不出来，瞧着有些狼狈：“行了，我先进去看看吧。” 石崇山刚刚踏进院子的门口，却听见周氏突然拔高了声音，声音尖锐非常：“你做梦，你们做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慧琴都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还想给她开棺！是不是想让她死了都不能安宁！” 第704章 要不就扒坟吧 既然是赔礼道歉，岳霜直接来了一个狠的，毕竟石慧琴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就提议给石慧琴开棺，将她挫骨扬灰。 周氏险些发疯：“我的慧琴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还不放过她！” 岳霜瞥了她一眼，却半点不为所动：“石夫人，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她当时都要死了，怎么就不能放过我表姐呢，非要拽着我表姐不放，怎么，想拽着我表姐陪她一起下地狱啊？” “我且告诉你，她石慧琴是个什么东西，她内心恶毒歹毒，见不得别人好，她就是个疯子，是个烂在泥潭里腐烂的像是恶鬼一样的丑八怪！” “我怎么就要放过她了？凭什么就要放过她？就凭她死得早？人死了那些恩怨债务便能一笔勾销吗？想得美呢！” “别人还说父债子偿呢，若是她自己不还，那就让石家全家来还就是了。” “你的慧琴啊，可真是好女儿，你养了她一辈子，她临了要死了，还给你们搞出这么多的事情，她倒好，死了一了百了，你们都忘了她做过的错事，念着她的好，可是她可是给你们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她可真是孝顺的好女儿啊！” 周氏脸色发白，心中也有些怨恨起石慧琴来，若不是当初她哭喊着要见苏莞，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也不必面对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指责了。 岳霜见她如此，轻嗤了一声：“我扒了她的坟怎么了？既然做了恶事，就要承担起恶果，在我这，就不是死了就能算了的。” 石崇山听到周氏的那一声叫嚷便冲了进去，屋外的人也以为发生了什么冲突，紧跟着冲了进去，石崇山一到屋内，便拉着脸色苍白要哭的周氏护在身后，怒目而视看着对面的这四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欺负人是不是？” “误会误会。”苏莨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目光扫过围在屋外的人，解释道，“不过是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 “开玩笑？”石崇山可不信，“什么玩笑能将人气成这样？” 苏莨道：“我们先前在讨论如何解决眼下的事情，石家欺负我姐姐，总是要给一个交代的，不知道这位...石崇山先生是吧，不知道石家如何给我们交代？” 说罢，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小子苏莨，家父苏珣是也，温孝郡主正是我亲姐。” 然后他有介绍在场的三人：“这位是我师兄，这位姑娘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是我姐姐的亲表妹，至于另一位是游公子。” “先前我们便在说这事情，岳姑娘说可以从祸源上解决，我们就去扒了石慧琴的坟，将她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石崇山瞪大眼睛，也差点气晕过去了：“你们、你们......” 屋外围着的人闻言差点也懵了，又是扒坟又是挫骨扬灰，这未免过了吧。 石崇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一个死人下手，让人死了都不得安宁，你们是不是太过了。” 苏莨笑道：“我倒是觉得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至于让死人不得安宁，是不是做过了，先前岳姑娘也说了，人家要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姐呢，她死了我们就要放过她吗？我们哪这么大度。” “不过......”苏莨眨了眨眼睛，“不过念在我姐夫的份上，我们也做不来这么狠绝的事情，确实只是一句玩笑话，大家不必当真。” “只是不知道石家给我们什么交代？您是石家的当家人是吧，应该做得这个主的，您觉得如何才是合适的？” 如何才合适？ 石崇山默了一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许他从来没想过要给晋宁公府什么交代的。 先前去景平苑道过歉，虽然事情并不顺利，还闹得有点不愉快，但他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能近期往来会少一些，等日子久了，那点不愉快也就消磨完了，到时候重新来往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人会因为这件事亲自来一趟。 要给晋宁公府什么交代，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莫不是您没想过要给个交代啊？”苏莨笑了笑，“感情石崇山先生是觉得我欺负你了就欺负了，不需要交代啊？” “就是啊，这是当我们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不存在啊。”岳霜走了上来，手臂抬起压在苏莨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斜眼看人，一副不屑又鄙夷的样子，看得石崇山羞愧不已。 苏莨则是笑着，一脸真诚的似乎只是真的想要寻一个答案。 石崇山满脸通红，想他活了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少年和姑娘说得抬不起头来，若是来人是苏珣，他倒是可以和他讲讲道理和石家的难处，双方坐下来谈是吧。 可是来的两个小孩，怒气上来了根本就不和你讲道理，连扒坟挫骨扬灰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显然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石家有什么呢？能给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管是钱财还是什么，那都是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看不上的。 便是石崇山真的有心想要给一个交代，却也不知道要给什么。 霍岩奇怪地看向勾搭在一起的苏莨和岳霜：“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岳霜道：“难道不该好？说起来苏四还得喊我一声表姐呢，苏四，喊一声来听听。” 苏莨转头看向她，笑容真诚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表姐。” “真乖！” 岳霜拍拍苏莨的肩膀，心里满意：看在这小子对表姐不错的份上，就认了这个弟弟吧。 苏莨眨了眨眼，心道：看在这暴力女对姐姐不错的份上，估计喊她一声表姐吧。 石崇山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要石家如何交代？” 苏莨道：“这个且看石家了。” 石崇山道：“要不我们去给郡主道个歉，如此便......” 霍岩总算是抢到了话，他道：“那可不行，先前我们说了，嘴上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我们可不接受的，你觉得我们将人打一顿，打了个半死，再道个歉能了事吗？” 石崇山没办法：“那你们要如何？” 岳霜建议道：“要不就扒坟吧！” 第705章 他要是敢有意见，我便来带你回家 扒坟确实挺泄恨的，就是有点不道德，而且会将事情闹得很大，到时候收不了场。 “不行。”石崇山不同意，虽然说能平息此事最好了，可是石慧琴已经入土为安，实在是不该再去惊扰，便是她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石崇山道：“若是别的要求，只要石家能办到的，石家定然不会推辞，只是此事实在是不能，慧琴已经入土为安，就别再去惊扰她了吧。” 苏莨便道：“那就从令公子身上讨回来。” “那更不行！”石崇山和周氏更急了。 岳霜啧了一声：“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们到底是想如何？莫不是真的只愿轻飘飘地道个歉就想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我们问你们怎么给一个交代，你们却说了让我们来想，可是如今我们提出的要求，你们又不愿意。” 石崇山头都大了，他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这几人其实是在为难他们石家，不管是扒坟还是在石回信身上讨回来，那对石家而言都是不能答应的。 “不如这样吧。”霍岩突然开口，“既然是因为石家，姐姐差点沾了这些晦气的事情，不如便由石夫人为姐姐诵经祈福一番，凑个数儿，九九八十一日就成，诸位觉得如何？” 此事到底是因为石慧琴和周氏而起，如今石慧琴已经不在了，由周氏来办这事最为合适了。 苏莨和霍岩来之前，自然也商量了对策的，真的要了石家人的命那是不抬可能的，至于说要对付石回信，那也是吓唬吓唬他们，不会真的这么干，到底还是要讲道理的。 石家的赔礼他们看不上，道歉也觉得没意思，大方地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让周氏来茹素诵经祈福。 如此九九八十一日，时间足够长，也不算便宜了他们，再来也告诉周围的人，晋宁公府的姑娘不好欺负，而且石慧琴对苏莞有怨，这人刚死不久，怨气怕是没散，就让周氏来祈福算了。 虽然这些说法有些虚无缥缈，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如此也好。 “这个主意好。”石二婶闻言连忙帮忙应下来，“就这个了，既然兰芝做错了事情，那就让她在佛前好好地诵经，也祈求家里平安。” 石崇山想了想，也觉得可以接受。 石家给不了晋宁公府他们看得上眼的，赔礼道歉什么的，人家又不愿意，若是这个条件晋宁公府愿意和解了，那也是行的。 只是这日子有些长，怕是周氏要受一些苦，近三个月茹素又诵经，实在是有些难熬，不过相比挖了石慧琴的坟和对石回信下手，已经算是非常轻的了 石崇山道：“如此也行，那就按照这个办了。” 周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也点了头：“就按照这个办了，我茹素诵经都好，只要你们肯放过回信，我都是愿意的。” 周氏最担心的就是就是晋宁公府对石家怀恨在心，然后去报复石回信，到时候毁了石回信一生的前程，为了石回信，周氏是死都甘愿的，何况是三个月茹素诵经。 “既然如此，那这样办也成。”苏莨露出了勉强同意的表情，“不过道理还是要说清楚的，这样的事情，希望这日后不要再发生了。” “我来之前，父亲也同我说了，若是我姐姐做错了什么，也尽管去他那里告状，他定然好好教训我姐姐，但是别人若是想要欺负我姐姐，那也别怪我们晋宁公府不讲情面了。” “这一次就这样算了，随后我便会去我姐姐那里寻一个婢女过来，让她在接下来的八十一日里就住在石家，也好好盯着，你们可不能随便糊弄我们。” 苏莨这样不信任石家，让石崇山有些生气，不过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扯出什么事情来，免得节外生枝，到时候又不好收场。 “苏公子安排就是了。” 这下子苏莨才笑了：“先生宽怀，倒是小子我自叹不如。”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说几句场面话也是不痛不痒的事情，苏莨笑得像是一个真诚的阳光少年：“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我姐姐还在景平苑等着我们呢。” “说不定她这会儿等得着急了，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就要找过来了。” 言下之意是说苏莞对今日的事情不知情，石家的人不能怪罪到苏莞的身上。 石崇山道：“那我这也便不留你们了，得了空闲也过来坐坐，回信去年在帝城，也多亏了你们照顾。” “哪里，石公子是我姐夫的表哥，自然也算得我们府上的亲戚，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照顾。” 双方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仿佛是在握手言和，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不一会儿，苏莨便带着几人告辞离开。 石崇山倒是坚持将人送到了门口，等几人的身影从拐弯处消失不见，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周氏也有些腿软，若不是边上的人扶着，就要坐在地上了。 石崇山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无力，他看了看周氏，想要说什么，见她也是这样怕，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罢了。 再说什么有什么用处。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等她诵经完了，再上门去道个歉，以后慢慢再往来就是了。 苏莨等人回到了景平苑，苏莨便迫不及待地向苏莞邀功：“六姐，我和师兄厉害吧，今日过后，不管是石家还是哪一家，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厉害厉害。”苏莞笑着点头，“你俩倒是听聪明的，这法子倒是不错。” 能让石家人没什么损失，却又吃到苦头，让他们记在心里，日后不敢再犯。 “那是当然，这法子还是我想的呢。”苏莨有些得意，“只不过我自己不好说，让师兄帮忙说罢了。” “六姐，我们这样对石家，姐夫那里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到底是他亲舅舅。”说到这里，他自己又轻哼了一声， “有意见又怎样，有也给我憋着，六姐，他要是敢有意见，你便写信给我，我来带你回家去。” 第706章 夫人不与我计较，已经是极好的了 苏莞闻言心中一阵贴烫，笑道：“好好好，他要是对不起我，我便回去，日后让你养着我，到时候也不怕你娶的夫人有意见。” “她敢。”苏莨一脸的不高兴，“六姐可是我姐姐，她还能不敬着些。” 苏莞摇头轻笑：“你啊，还不懂呢，不知道娶了夫人是如何的，日后你娶了夫人，夫人与你才是一家，你与她要好好地过日子，她嫁了你，为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里生活，你需得多体谅她，多护着她一些。” “至于姐姐我嘛，到底是外人了，若是得了空闲，多来看看我就是了。” 苏莞很高兴眼前这个少年有一份护着她的心，当然也希望他将来的一生能前途无量夫妻和美。 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总是有诸多的无奈，上面有婆婆要敬着，亲朋好友也要招待好，有时候实在是进退不得，只能咽下这口气。 像是这一次石家的事情，苏莞其实也是拿石家没办法的，若是争吵起来真的要翻脸，李临固然会站在她这边，也不会让她被石家欺负，但是两家就此成仇，他心中定然是有些过不去的。 到底是他亲舅舅，他娘的亲哥哥，他们夫妻二人在这边也住不了多久，相处的日子也就是这么一点，如此还成仇成怨的，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所以她原本就没打算再去找石家麻烦，将这件事情讨回来，最多就是她自己和石家不会再有什么往来，至于李临，她则是不管，由着他就是了。 苏莨不赞同苏莞的话：“六姐哪里是外人？在我看来，六姐永远是我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是是是，六姐永远是你姐姐，行了吧。”苏莞无奈地摇头，也懒得和他再说这个道理，他现在还小，等他娶了夫人，若是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再好好教训他就是了。 苏莨听她这样说，总算是满意了：“六姐，你不知道，岳姑娘方才真的是厉害了，她说要扒了石慧琴的坟，要将她扒出来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石家人被吓得不轻。” “扒坟？”苏莞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岳霜。 岳霜这会儿坐在椅子上，见她抬眼看来，微微抬起下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啊！” 苏莞摁了一下眉心：“虽然这话吓人确实挺厉害的，但是下回千万别说这话了，你如今站在石桥村的地界上呢，当心惹怒了人家，到时候村民拿棍子打你。” 说要扒人家的坟，将人家扒出来挫骨扬灰，实在是令人忌讳，世人都讲究入土为安，连死人都不放过，就让人有些不能忍了，若是她真的敢，且不说石崇山一家不会同意，石桥村石姓的族人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棍棒无眼，便是你的武功再厉害，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啊。” 岳霜摸摸鼻子，讨好地一笑：“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去，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岳霜的性子有些冲，有些肆无忌惮，做事也不顾后果，苏莞有心想要说她两句，但是见她难得来一次，她要是说教定然会让她不高兴的，想想也就不说了。 “那就行，万不可真的去碰那些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苏莞让人送上一些吃食给大家吃了一些，然后带着他们在景平苑里走走，又问了他们要吃什么她让人准备，最后便让他们去休息了。 苏莨霍岩还有游纵之去了外面的客苑休息，岳霜则是被安排去了先前苏珣一家住的院子里，这院子原本打扫干净想要给苏莨和霍岩住的，但是岳霜和游纵之也来了，只好先安排给了岳霜，三个男子就去外院去。 午后不久，李临才从石桥书院回来，大概是知晓这事情了结了，这才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见苏莞在书房练字，她穿着一身春日浅桃色的衣裙，外面还穿着一件薄褙子，听到脚步声，连头也不抬一下，依旧写着她手上的字帖。 他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在一旁拿了一本书走去了临窗前的木榻坐下，然后开始看书。 屋内静悄悄的，边上的香炉里有轻烟袅袅，偶尔听见一些翻书声和毛笔在纸上勾画的声响。 苏莞练完了今日的字，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移开了青玉荷叶台的镇纸，仔细地观摩了一下上面的字，这才开口说话。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临放下手中的书，然后走了过来：“原本便打算早些时候回来的，阿莨他们头一次过来，总是尽一尽地主之谊，好招待招待，石家的事情如何了？” 苏莞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还来问我？” “生气了？”他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想要抱她，然而苏莞却不肯，“别动别动，当心我的字，还没干呢。” “那你可是生气了？” “没有没有，哎呀，你别亲我。”苏莞被他亲了一下，脸色微红，忙是看了一眼外面，“外面还有人在呢。” “生气倒不至于，你不出面才好呢，若是你出面了，我现在还会和你好好说话？”若是李临真的去了石家，站在石家那边或是作为中间人劝和，那她才是要生气呢。 碍于石家是李临的舅家，她不好做什么，李临也不好做什么，但是她娘家人来了给她撑腰，李临反而去拦着，她不生气才怪呢。 苏莞微微抬起下巴：“阿莨说了，若是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他便来带我回家去，省得你欺负我。” “岂敢。”李临心中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夫人大度，不与我计较，已经是极好的了。” 苏莞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满意，转而问他：“那阿莨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他多事，我不体谅你呢？” “怎会。”他笑了笑，“夫人原本便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受了这个委屈，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一个石家，当初敢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早就被丢出去了。” “有些事情，你我不好做的太过了，但是阿莨却做得，回头我还要谢谢他呢。” 第707章 我就是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真的？”苏莞孤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 到底是苏莨带人去石家闹了一场，石家被几个年轻人欺负了还不敢生气，虽然这其中因果循环，他或许觉得这是应当的，他不会去帮石家，也不会怪罪苏莨，但要说什么感谢，实在是令人不信的。 “当真。”苏莞高兴了，没有在因为那件事憋着一口气，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周氏，既然做错了事情，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我暂且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就当是他愿意哄着她。 李临对于‘暂且’有些不大喜欢，不过也没纠缠，便问她：“还要练字吗？” “不练了。”苏莞摇了摇头，“一会儿去看看厨房那边，下午若是他们过来了，便带他们出去走走。” 听她说不练字了，他便撩了一下袖子，动手给她清洗毛笔和砚台。 在书案的边上正放着一个专门用来清洗毛笔砚台的青底瓷盆，他先将毛笔的笔头放到水里摇晃着清洗，然后又用黑色的绸布吸水擦干挂起，这才拿着小刷子清洗砚台。 普通人为了节省用墨，倒是不爱清洗砚台，上次研磨的墨水干了，再加水研磨一下还可以接着用，但是当时用墨条研磨出来的墨汁更为细腻流畅，而且还带着一些墨条固有的香味。 重复使用的墨水香味已经散发出去，自然是没有的。 苏莞见他动手收拾，也就不沾手了，坐在椅子上将自己刚刚写的字拿起来看，她的字迹娟秀，略显瘦弱，大多数女子的字体也如此，比不得男子的浑厚清正。 她瞧着倒是十分满意的，只要不是很难看上不了台面就行，当然，最好有点韵味，也别是干巴巴丑丑的。 “你瞧着我这字如何了？” 李临瞧了一眼，点头：“挺好的，比以前好一些。” 李临和苏莞的想法一样，反正不是让她去做什么书法大家，字过得去就可以了，也无需花费太多的力气，闲来无事练一练，权当日常消遣时间陶冶情操，所以对她的字没有什么要求。 “那是当然，也不枉费我这些日子的努力。” 苏莞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满意了。 下午，夫妻俩带着四人在村里走了走，等回来的时候便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 这会儿天气正好，男子们在花园里摆弄着烤羊的事情，苏莞则是和岳霜在水榭里等着，岳霜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过去，不过见到苏莞在一旁坐着，倒是想要和她说说话。 “表姐，我大哥成亲，你到时候回去吗？” “自然是回去的，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缺席的道理。”苏莞一年都要跑几次帝城，也习惯了，岳霆要成亲，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听说我这位未来大嫂是御史之女，还弹得一手好琴。”岳霜觉得惊奇，“以前我大哥不是说要寻一个出身将门像我大姐一样的女子做夫人吗？如今怎么改变主意了？” “这有什么，也不是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的，这人生际遇素来奇妙，说不定遇见了，便看上了。” 岳霜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苏莞看着在院子忙碌的游纵之，便问她：“你和游公子怎么又遇上了？还一起到我这边来？” 说起这个，岳霜有些苦恼：“表姐，其实我这次来寻你，是想请你给我相个法子的。” “哦？什么法子？” 岳霜有些不好意思：“先前我不是一直带着人闯荡江湖吗？后来有一次在荆门山又遇见了他，就、后来就一直在一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苏莞问她：“就觉得有意思而已？” “也不是......”岳霜的脸颊上染上了夕阳的薄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道：“他说，他想要和我在一起，陪我闯到江湖策马红尘。” “我、我也觉得他挺好的。” 苏莞伸手压着袖口的手微微一顿：“我记得他比你大不少吧？” 岳霜细数了一下，然后道：“八年。” 想到这里，她又一些愤怒：“在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他已经在江湖闯出明堂了，若不是我生不逢时，定然和他好好较量较量。” 岳霜今年才十七，游纵之已经二十五了，他少年成名，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声，走到哪儿都是他的传说。 想想就觉得过分，要是在同一时期，两人一样大，她定然能比他更强的。 “我觉得他挺好的。”岳霜道，“表姐你又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是我要嫁人，我定然不会嫁入世家权贵的，那样给人家做媳妇，一辈子就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只要想到那样的日子，我就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对方也不会想要一个不守妇道成日往外跑的夫人。” 大概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苏莞自己喜欢闲适安然，岳霜更喜欢外面的天高地广，自由自在。 “所以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也不错，他会陪我去闯荡，等到我们倦了的时候，回帝城还是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也好，也算是一生无憾。” 岳霜对于感情还是有些懵懂的，但是不妨碍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她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嫁入帝城的哪一家，那都是不会开心的。 倒不如继续她想过的日子，还有一个喜欢她的人陪他一起策马红尘。 当然，喜欢也是有一些的，毕竟游纵之生得不错，而且本人也很强大，在小姑娘眼里，总有一些慕强的心理。 虽然她嘴上说着若是她能和游纵之一样大，一定会和他一决高下，但也侧面表达了她对游纵之的赞赏和钦佩，将其当成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两人这会儿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苏莞斜斜地倚靠在水榭的柱子上：“所以你是想请我帮你说情，让你家里人同意这件事？让你嫁给他？” 第708章 表姐不是也养着表姐夫嘛？ 岳霜讪讪地笑了笑：“可不是，要是家里人知道了，别说是让我嫁给他了，把我腿打断都是轻的。” 苏莞嗤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晓家里人会把你腿打断。” “所以我这不是来求表姐你帮忙吗？”岳霜讨好地一笑，“表姐你的话，祖母和我母亲也会听几分的。” 岳霜固然觉得苏莞将道理的时候让她有点晕，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表姐真的厉害，连她祖母那样厉害的人，有时候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苏莞伸手摁了摁眉心，有些发愁，她其实不爱管别人的姻缘的，毕竟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怎知对方是人是鬼，将来会不会变心。 若是过得好也就罢了，可若是过得不好，便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不过岳霜都特意来找她了，她总不能不管了，其实岳霜有些话说的也是不错的，她的性子若是嫁进某一世家里，定然是对谁都没好结果的。 她自己不愿意困于后宅，对方也不想要这样一位成日想着往外面跑的夫人。 细数下来，或许也只有游纵之比较合适她。 游纵之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得了她，还有闲心闲情陪她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苏莞叹了一声：“你可真的会给我出难题。” 岳霜讨好道：“我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所以才来求表姐来了，表姐，你就帮我一次吧，日后表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定然也万死不辞。” “表姐，好不好啊？” 苏莞无奈，又看了一眼忙着帮忙反转烤羊的游纵之，问它：“你当真要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 “你要知晓，他只是一个江湖人，身上怕是也没有多少家底，给不了你在镇国公府过的日子，到时候你花钱上怕是有些......” “这倒不打紧，我不是有嫁妆吗？我母亲和祖母都给我这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呢，就算是我自己不会打理，但也可以请人帮忙啊，就算是经营得一般，到底花的钱还是有的。” 苏莞眨了眨眼：“你这是打算用嫁妆养着他了？”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是一家人。”说到这里，岳霜倒是理直气壮了，“表姐不是也养着表姐夫嘛？” 苏莞嘴角一抽，解释道：“不好意思，容我说明一下，我可从来没养过家，也从来没养过他，都是他养我的。” 岳霜有些不信：“他有钱银吗？” “这你就不要管了，反正养得起就是了。”苏莞对此不好解释太多，“不过你的情况又与我们不同，且看你自己怎么想，他怎么想。” 岳霜毫不在乎道：“我能怎么想？又用不了多少，何必分一个你我？” 苏莞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李临真的只是一个寒门学子，她嫁了他，李家没钱，她不愿意跟着他吃亏，也不肯让他一个人吃苦，自然会拿着自己嫁妆的钱财养他，到底是一个人罢了，也花不了多少。 只是后来发现李家巨富，她自己赚的自然都进了她的私库，而她自己则是由夫家养着，这个方案才没有实施罢了。 “养着吧，似乎也可以。”只要男方自尊心受得住，不会觉得被夫人养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只是......”苏莞顿了一下，“只是这些铺子田庄什么的，你需要握在手里，可不能听人家说三言两语就给了。” “我也不是说游纵之不可靠，只是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若是放在别人手上，就可能不属于你的了。” “你也不必对此有什么不安，若是对方真心喜欢你，定然不会贪图你那点东西，反之，想要你嫁妆的，那是万万不能嫁的。” “他当然不会的。”岳霜对于这点倒是十分的自信，“在他看来，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则好，没有也罢，到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过得高兴就好。” 苏莞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然后道：“那等回了帝城，你寻个时间和家里说一说这事吧，到时候我替你劝一劝，能不能成我是不能保证的。” “既然你觉得那样的日子是你想要过的，是你向往的，又觉得他存在的缺点可以接受，你又找上门来，我自然是不能不帮的。” “我啊，还是希望你能过得高兴的。” 岳霜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表姐对我最好了！” “你对我也不差啊。”岳霜对苏莞确实也不差的，便是这一次，她知道了苏莞受了委屈，也是气得坐不住，去早石家算账去了。 “还是要多谢表姐的，若是事成，到时候我在设宴感谢表姐。” “到时候再说吧。” 两姐妹说完了话已经是夕阳西下，院子也准备开席了，苏莞让人在水榭开了一桌，她和李临为四位来客接风洗尘。 烤羊肉苏莞留了一只，也让人切了一半送上来，余下半只继续温火烤着，另外两只就让人带到后面的院子里吃去了。 岳霜武将世家出身，和其他的世家贵女也有些不同，每天舞枪弄棒耍鞭子的，运动量也大，所以爱吃肉，尤其是烤肉，吃得特别香，烤羊肉上来就停不下来，边上的三人也多不承让。 苏莨也吃得十分满足：“六姐，这羊肉烤的好吃，我在帝城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烤羊肉。” 苏莞道：“帝城的烤肉多是人养的，这羊是山里抓的，也不老，而且肉质也不错，喜欢就多吃一些。” 霍岩也道：“我们先前也去山里抓过，可是烤的不好，还带着一股子味儿。” 苏莞笑了：“烤羊也讲究技术的，你们刚才不是在那边看着，还有一些调料都是要放的，什么增香去腥的，将这些调料配上，再加上烤制的时候用上合适的火候，烤出来的肉自然好吃了。” “不单单是羊肉，什么鸡肉兔肉各种肉，都是一样的道理。” “你们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们配一些调料，你们带走就是了，单子我也让人给你们写一份，到时候缺了什么自己去买一些回来......” 第709章 打一巴掌再给一把甜枣 苏莨和霍岩都很高兴，打算下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抓一只羊回来试一试，顺道去和刚刚烤羊的人烤羊的技巧，回去之后还能弄些好吃的。 说起来苏莨离家之前还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连东西都煮不熟，霍岩跟着霍将军也是野蛮生长，吃东西也不讲究，能入口就行。 于是这两人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苦哈哈的，在谷中学习的时候又出不去，只能熬到一个月下山一次这才能吃的好的。 苏莨和霍岩在石桥村呆了三天就离开了，期间得了空闲就去村里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对苏莞不利的流言，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石家，和石崇山聊了一下，侧面地表达了他和苏珣的意思。 “父亲其实也可怜我姐夫，觉得他父母皆已离开了他，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两位舅舅了，我六姐出嫁的时候，父亲也是叮嘱她，让她一定要善待两位舅家，莫要任性妄为，不尊重二位长辈。” 石崇山有些羞愧：“郡主待我们素来不薄。” “我父亲也说了，既然两家之间有了这层关系，日后也能当成亲戚一般往来，我们对石家友好也是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日后也请石家看在我姐夫的面上，莫要为难我六姐。” “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去晋宁公府和我父亲说就是了，我父亲自会教训她。” “说来惭愧，都是我们石家这边做错了事。”石崇山叹气，“郡主为人做事素来周全，只是我们先前的那件事，确实做的荒唐，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莨道：“有先生这句话我与我父亲也放心了，日后石家有什么事情，我们府上若是能帮得上忙的，也一定不会推辞。” 这倒像是打一巴掌再给一把甜枣了。 虽然经过前面的事情，石家的人同意了条件让周氏茹素诵经祈福，但是这九九八十一日到底有些长了，到时候指不定心里生出什么怨恨和不甘来，再闹出什么事情。 若是那样，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如此晋宁公府虽然给出了一个承诺，但也是建立在石家不找苏莞麻烦的基础上，以此来牵制石家，让石家不敢再去做什么对不起苏莞的事情。 “苏大人客气了。”石崇山也不傻，也听出了这些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他无法厚着脸皮接下这话，也没办法拒绝说不用。 有道是来日方长，世事难料，谁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事情呢？ 虽然他们和李临是亲戚，李临在这边还好，他们若是遇见了困难，还可以求一求他帮忙，可一旦他离开了，便是鞭长莫及了。 晋宁公府乃是公爵府邸，只要不犯下大错，日后定然也是稳稳当当的，平时石家没有什么可以求到晋宁公府的，可万一真的有那一天呢？ 所以石崇山实在是开不了口拒绝，心里也有了打算，定然要和周氏好好谈一谈，让她别再犯浑在做出什么得罪苏莞的事情。 苏莨离开石家之后，便和霍岩准备离开，苏莞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吃食和一些银两，有糕点有肉干，钱银则是给了几十两路上花的碎银子，另外给给他们各自准备了一人一千两的万福钱庄的宝钞。 这宝钞和银票不同，它不具有购买力，只是特属某个钱庄的一种凭票，有点类似银行存据，你在一个城市将钱存了进去，拿着凭票收好，等到了另一个城市便可以取出。 而且这宝钞也分两种，有记名和不记名之分，记名的宝钞需要上面指定的人才能取出来，若是不记名的，只要拿着宝钞过去就能取出，钱庄只认凭票不认人的，若是丢了，哭都没地方哭。 苏莞给二人准备的是两份不记名的宝钞，霍将军居住的地方已经不在东赵的境内，东赵官府发行的银票也用不上了，如今倒是这宝钞还能用一用。 另外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药材，两个年轻人每天都要努力习武，可是少年还没长成，营养还是要跟上的。 别的东西不好拿，苏莞只是准备了一些他们能带走的，一人准备了一个盒子，不重，用包裹一包就能带走。 苏莨拿苏莞的东西拿得毫无压力，姐姐给的这还能拒绝吗？而且这点东西对苏莞而言，真的不算什么，所以他接受得理所当然。 “谢谢六姐。” “去了那边好好跟师父学习，万不可偷懒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写信回家或是写信给你姐夫也行，回去之后，你们看看能不能养一只母羊，弄一些羊奶喝，每天喝一些对身体也好。” 苏莨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一脸拒绝：“喝什么羊奶，那玩意还是给羊崽子喝好了。” 苏莞无奈：“我琢磨着你们也不会处理，等我问问怎么处理好喝在告诉你们，到时候再说好了。” 苏莨勉强答应了。 霍岩拿着东西却有点不好意思，推辞着不要。 苏莞道：“拿着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歹叫我一声姐姐，阿莨都有了怎么能少了你，日后啊，你们要好好相处，师兄弟也是兄弟。” 霍岩听她这么说，也不能拒绝了：“那就多谢六姐了，等下次师弟回来了，我也来看你。” “好啊。” 将这两人送走，过了几日岳霜和游纵之也要走了，这几日两人和远游等人打了一个痛快，浑身舒畅，走的时候两人都是飘的，异常的满足。 “表姐，我先回去哄一哄祖母和母亲，等有了时间，再来你这里玩。” “我先回帝城了，咱们帝城见了。” 苏莞含笑应下：“嗯，帝城见了。” 等这两人走了，九辩也休息够了离开，景平苑再次安静了一下，苏莞坐在院子里喝茶，听着四周静悄悄的，总觉得有点空荡荡的安静。 像是热闹的日子一下子就没了。 她叹了口气，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李临从院子外面这走了进来，刚好见到她的葡萄架下面喝茶，这会儿葡萄藤生出了一些新叶，青嫩可爱的，十分的好看。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春衫，头上这簪着一支祥云步摇，气质清雅温婉，身形婀娜纤细。 “这又是因何叹气？” 第710章 春闱的结果出来了 苏莞回头见是他，便招手让他过来坐下，然后给他分了一盏果茶，李临不大喜欢这些甜甜的果茶，不过偶尔也陪她喝一些。 和夫人一起喝，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苏莞道：“总觉得他们几人走了，到处都静悄悄的，有些无聊。” “不习惯罢了，过几日便好了。”李临喝了一口今日份的雪梨菊花桂花茶，果然挺甜的，“下个月中旬之后，我们便也去帝城了。” 苏莞道：“你说霜儿和游公子的事情能成吗？我瞧着实在是有些悬乎，镇国公府要嫁姑娘，也没要求对方家资丰厚，但总不能一贫如洗吧？” 苏莞瞄了一眼对面的人：“说不定到时候他成了另一个你，你说他受不受得住？“ 被外面的人说自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有自尊心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然而这事情在苏莞和李临这里不是真实的，所以两人并不在乎，甚至李临还和人说过‘吃软饭很香，我甚是高兴’之类的话。 传到苏莞耳中的时候，苏莞简直是想捶他脑袋。 李临顿了一下：“你这个表妹的性子吧，嫁进高门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若是寒门子弟，读书人年轻气盛，也难有一个好结果，若是真的给她选婿，只能寻一个能容忍她脾气的人了。” “至于游纵之倒是挺合适她的...家底应该有一些，养家糊口尚可，但是你表妹想要锦衣玉食的日子怕是他给不了。”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主要是游纵之喜欢霜儿。”苏莞笑着看了看葡萄架顶，“说起来二人也算是志同道合了，挺好的。” “至于钱财，或许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身外之物，并不是很在意，也无所谓谁有谁没有了。” “或许。” 苏莞笑了起来：“若是霜儿能得此良缘，那我也就放心了，她啊，都成了外祖母的心头病了，成日往外跑的，也不知道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李临见她高兴了，也点点头，与她说了一件事：“春闱的结果出来了。” 苏莞闻言急忙问他：“如何如何？我大哥考得如何？” “第六。” 苏莞闻言一笑，眉眼舒展：“第六，那也是极好的。” “确实不错。” 苏莞又问：“那会元是何人？还有石家表哥考的如何？” “会元正是卓九。”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卓九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解都比那些学子好的太多了。 至于石回信。 李临道：“表哥比你大哥差了一些，考了个十一，不过也是不错的成绩，我大舅想必会很高兴的。” 石崇山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举人，年轻时候他也曾想过靠春闱高中之后为官，可是一连考了三次不中，便歇了心思，安安心心地在石桥书院教书。 “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一会儿你亲自去道贺吧。” 李临原本想派个人过去的，经过先前的事情，他如今也不爱去石家了，便是有什么要和石崇山聊的，也多是在书院。 听到苏莞这样说，他顿了一下，须臾才点头：“那成，我一会儿去一趟，去去就回来。” 苏莞也和他说过关于石家的事情，经过此事，她不可能和石家像是以前那样相处的，基本的逢年过节礼品她照样会送，其他的就没有了。 当然，这是她个人的事情，她希望李临该如何便如何，不要因为她而和石家疏离了，到底是他亲舅舅，她怕他日后遗憾。 夫人善解人意，李临实在是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没有护好她，也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给她带来了这样的这麻烦，故此，他嘴上虽然应下了，却也没有再过去石家。 “你现在去吧，去了回来好陪我用些吃的。” “那夫人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去吧。”苏莞挥挥手，脸上还还扬着笑容，似乎是心情不错。 “那我去了。” “嗯。” 李临笑了笑，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她年轻，肌肤又养得极好，细软光滑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摸起来手感极好。 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他目光暗了暗，站了起来，抬手落在她的秀发上，然后问她：“今日是不是该喝药了？” 苏莞一顿，有些脸红，压低了声音：“是明日。” “哦，我记错了，那今日孙先生过来看过了没有？” 苏莞羞恼：“行了，你赶紧滚，再不走就别想去了。” 其实他说的喝药也不是真的病了要喝药，这药有点类似古代避子汤，用作避孕用的，但这药与避子汤却又大不相同，据说是李家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历代祖先都用过，效果非常的好。 方子一共两份，一份给男子服用，一份给女子服用，其中用药也是相当的精妙，不是那种高门大宅传说对女子身体有害避子汤，反而相当的温补，还有什么滋阴养颜之类的功效。 这药也不是用的时候喝，而是每隔七日喝一次，需得喝上一个月才能有效果，之后不想要孩子就先喝着这个药，依旧七日一次，等想要孩子了就停了，再过一个月，这药效就散了。 那味道也不像是药，反而有点像是酸梅汤的汤汁，略酸略甜，喝起来像是喝汤羹一样，苏莞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让人再上一碗。 不过那药方苏莞自己也看过，贵也是真的贵，其中有两味药尤其难寻，这也难怪这么好的药方李家没有拿出来。 因着她生辰快到了，身体养了两年也好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自然也有了这些心思，于是在半个月前商定了此事，这药苏莞已经喝过一次，明日是第二次。 李临担心她喝这药会不会有什么不好，便吩咐了孙湘，让她每日都过来给她把脉一次，再依照她的身体情况看看要不要调整药方。 因着这事，两人似乎都有些浮躁，苏莞脸皮薄，更不想听他提这事。 “那我便走了，等我回来再让人请孙先生过来，我到时候再问她一些情况。” 第711章 把脉 苏莞不想和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议论这个，伸手推他：“你何时变得这般啰嗦，还不赶紧去。” 李临知晓她羞了，也不逗她了，笑了笑拿了篮子上的一个果子，然后便抬脚离开，待走到门口了，他又回过头来：“夫人，记得等我回来再请孙先生过来，若不然我回来了再请她过来细问。” 苏莞被噎了一下，顿时脸更红了，她原本便是这样打算的，待他前脚一离开，她便让人去请孙先生过来这看看，到时候让她赶紧走了，等李临回来的时候，人都走了。 虽然每日看一次实在是太麻烦孙先生了，但事关身体无小事，若是没有条件就算了，府上这明晃晃的一个妇科圣手在，不用就是傻子，而且李家留着孙先生就是为了这个用处。 “知道了，赶紧去。” 李临这才放心里出了景平苑，直接去了一趟石家，今日正是书院休息的时候，石崇山也在家里，石崇山见是他过来，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 自从上次因为周氏胡闹李临来过一趟之后，再也没有过来过了。 石崇山也是看重亲情的人，而且他就一个妹子一个外甥，见他与自己家里疏离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偶尔夜里难眠，只觉得对不起早逝的妹子。 石崇山忙是请他进去：“景元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用饭了没？我让你舅母去做一些，咱们爷两喝两杯。” “不忙，阿莞在家里等我，说是让我回去陪她用呢。”李临脸上还有些笑意。 石崇山见此，也不强求：“那一会儿你便回去吧，你得了空闲，也多陪陪郡主，咱们这里山野的地方，平日里连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会的。” 两人一起去了堂屋里坐下，李临才说起了来意：“我得了消息，昨日下午会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表哥考了十一。” “出了？”石崇山一愣，然后脸上染上了喜色，站起来在屋子来回走了两步，这才拍着手道了两声好。 “回信是好样的，比我可强多了，虽然这比不得这前三甲，可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排名，等殿试之后定然能安排下来，日后便是前途无量啊！” 即便没有什么状元榜眼探花厉害，可也是不算差了。 李临消息送到了，也不久留，便要离开，若是换着以前，石崇山定然是要留他的，拉着他喝几杯的，但是这会儿实在是不敢做出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情，便由着他走了。 回头将事情和周氏说了。 周氏也是一阵狂喜：“果真？回信他考上了？” “考上了考上了！”石崇山高兴得不得了，“依照他的名次，殿试也有他的一席之地，殿试过后定然也有安排，咱们家里，要出个官员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氏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心里也惶恐害怕的很，生怕晋宁公府真的因为她的缘故下手对付石回信，坏了他一生的前程。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就擦了擦眼泪，露出笑容来。 “行了，这消息是景元告诉我的，这会儿还没传回来，若是有人过来了，你也万不可和别人说了，等殿试尘埃落定之后，咱们就好好办一场。” “好。” 李临回了景平苑陪苏莞用了饭，然后就让人请了孙湘过来给苏莞诊脉，这每天一次的诊脉弄得孙湘实在是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两人简直是小题大做，麻烦的很。 但是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要看，她也只能去了，怎么说她还要吃饭，还要这李家的庇佑呢。 “没事没事，那药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继续喝就是了，隔七日喝一次刚刚好，多喝便有些虚不受补了。”那药方李临也给孙湘看过，觉得没问题才配的药。 “说起来这药方确实是不错，就是有两味药实在是难得，若不然许多人都可以用一用。” 类似避子汤这类药药方不少，但许多都带着一些属性寒的药物，对妇人的身体很不好，有些药性强烈一些的，喝多了还可能不会再有子嗣了，而这份药方里的药却没有的属寒的药物的，对妇人也有些养身的妙用。 男子喝的那份药方同样如此，说起来这药方实在是开的极妙，孙湘拿在手里的时候像是拿到了什么珍宝，要不是这开方子的老前辈已经作古，她定然是要拜访拜访的。 “公子可是也要把脉？” 苏莞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替他应道：“当然也是要的，这都是喝药，还是需要看看的，免得对身体不好。”说完她还瞪了他一眼，一副你要是不看我也不看的模样。 李临无奈，只好倦了袖子伸出手来，孙湘笑了笑，也伸手给他把脉：“公子倒是没事，那药继续喝着就是了。” 孙湘忙完了，也不想见到这一对夫妻腻歪，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看小葚，反正都已经出门了，顺便也看一下了。 她以后说不准一直都要留在李家的，主母自小跟在身边的贴身婢女，那可是顶顶的心腹，能打好交道还是要打好的，而且以后内院的管事姑姑没有意外也就是这位了。 孙湘来了张家，张家自然是万分的欢迎，张娘子和张福儿都在家里，很快就摆出了不少的吃食。 张娘子道：“孙先生既然来了，就给小葚看看，虽然没什么事情，但是看看也放心些。” “我既然来了，便是给她看的，别担心，小葚身体好着呢。”孙湘给小葚把了脉，她这肚子四个多月了，已经显怀了，不过她养得不错，脸色红润，面容温柔，显然是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大人和小孩都不错，不多吃这方面也无需补的太多，若是孩子长的太大，以后不好生，大人要吃不少苦，没事也多出去走走，别总是呆在家里。” 许多人都觉得怀孕的妇人吃的越好越好，越是金贵养着越好，其实也不正确的，补过头了孩子个头太大，生的时候实在是让妇人受苦，要是生不出来，那就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第712章 什么有了？谁的？ 孙湘对于这妇人怀孕生产确实有些研究，对于什么时候补什么对大人小孩身体好也清楚，先前小葚怀孕了，她也写了一个单子给张家，如今一看，便知道张家还经常给小葚补别的东西。 “按照我先前列出的单子给她准备吃的就是了，别的就没必要多吃，像是鸡汤，隔一些日子吃一次就好了。” 张娘子一听就极了：“那没什么问题吧？也不是我们不听先生您的，只是先前大家都是这么喝的，这家里没有条件那是没办法，这有条件了，自然是要她和孩子吃最好的。” 张家家底不错，日常生活本来就不差，小葚怀孕之后，隔两三日就杀一只鸡，小葚几乎是每天都能喝上一碗鸡汤，喝得都要吐了。 确实也是补的有些过了。 “事倒是没事，只是若是一直补下去，这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张婶子还是按照我先前的方子给她吃的好，大人小孩都少受些罪。” 张娘子见小葚也有些害怕，闻言便点头：“那我还是听孙先生的，到底您才是大夫，我们也是怕委屈了她和孩子，这才给她多进补一些。” “哪里是一些，这是每天每餐都在进补了。” 孙湘有些不高兴，先前她给了妇人吃食单子的，奈何这张家人不听她的，拼命地给小葚补，难道她的话就这么的没有用吗？ 张娘子有些无措，她本来只是高兴，家里要添丁进口，她就要做奶奶了，哪里愿意委屈了儿媳和未来的孙子孙女，自然是要给儿媳准备更好的，毕竟谁人家妇人怀孕了，都是努力地补一些，免得孩子和妇人不好。 谁知这补过头就还能出问题的。 “我今后定然按照孙先生的单子准备吃食，只是要苦了小葚，连怀孕都吃不了多少好的。” 小葚急忙摇头：“没事呢娘，我觉得孙先生的单子正好，不瞒娘说，我最近喝鸡汤喝的也是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偶尔吃点清淡的也好。” “再说了，为了自己和孩子，便是吃些苦也没什么的。”怀孕哪里能不吃苦的，只要自己和孩子都平安，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呢，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偶尔吃一吃也可以的。” “那行那行。”张娘子叹了口气，心想着今日打算杀的鸡就不杀了吧，先养着吧，看看单子什么时候能安排上。 孙湘给小葚看完了便回去休息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倒是天天往主院跑，要不是这会儿天气暖和起来了，她定然是要造反的。 时间一直到了三月初一，她给苏莞把脉完了之后神情古怪，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苏莞少有见她这样子的，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是我的身体哪儿不好，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孙湘叹气，“就是我似乎有了。” “什么有了？”苏莞愣了一瞬，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有了？谁的？” “是哪个人欺负你了吗？” 苏莞有些生气，孙湘自从来了石桥村，就少有出去的时候，平日里也在院子里呆着，这要是能怀上了，定然是景平苑的人。 “你说是谁？我让人将人喊过来！” “夫人不必生气。”孙湘抚了一下头发，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这事儿，指不定是谁欺负谁呢？说不准是我占了便宜呢。” “......”苏莞被这话噎了一下，一时间失语。 好一会儿，她才又道：“那你总要说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事情，景平苑可不准许这么没有规矩的人。” 府上有护卫有婢女的，自然也有规矩，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不能容忍，你说要是看对了眼，那就禀报了主子，两人成亲就是了，可是这样胡来，还搞出一个孩子，那就是犯了大忌了。 孙湘听她这么说，这才想起这些事情，于是便道：“夫人放心吧，不是景平苑的人。” “那是谁？” 孙湘摸了摸肚子，笑了笑道：“这是谁不重要，夫人就当我是个死了丈夫的，肚子里这个是个遗腹子就是了。” 苏莞：“......”总觉得脑壳有点疼。 “你这么说，是打算只要孩子，不要孩子他爹了？” 这操作实在是有点厉害了。 孙湘险些翻了一个白眼：“要孩子他爹做什么？让他回来欺负我？还是将日子搞得鸡飞狗跳，我见他一次就觉得烦，巴不得他以后别再回来了。” “别再回来？”苏莞眯了眯眼，心里却在锁定目标了，孙湘现在才发现怀孕，而且还没显怀，最多也就是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多月，定然是没有三个月的。 那个时间段来她这里便的人可不多，一个是在城里做知同的钱无洗，另一个，便是从年后不久就在府上住着的九辩了。 钱无洗和孙湘没什么交集，似乎都不认识，要说这两人有什么，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而且钱无洗和李临年纪差不多，比孙湘还小呢，更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便只有九辩那只狐狸了。 只是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了？还搞出一个孩子来？ 他的各地的红颜知己都不要了吗？ 而且这两人不是一见面就吵吵吵吗？这还能搞到一起？ 苏莞伸手拧了一下眉心，头疼。 孙湘喊了她两声，然后皱眉问她：“夫人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莞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你孩子你要生？” 孙湘顿了顿，好一会才道：“自然是要的，若是没有也就罢了，可若是有了，不要那是要遭天谴的。” 孙湘原本做的就是给妇人调理身体怀孕生子的事情，也见多了那些女子为了生孩子受的苦，也见多了那些刚刚出生的孩子。 或许她不是多善良的人，但是这孩子都在她肚子里了，她实在是没办法不要的。 苏莞点点头：“那就生吧，好好注意身体，若是缺了什么，便来问我就是了。” 第713章 他这是活腻了 孙湘离开之后，苏莞气得在院子走了两圈，然后便让人去问了李临现在在哪，得了消息说他现在在外院教赵明净读书，便让人请他回来一趟。 李临听护卫说苏莞让他回内院一趟，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她自己呆在院子里，他要是出门她便自己找事情做，没有什么急事也不会让人特意去喊他的。 不过他也没有犹豫，他让赵明净先自己看书，便匆匆回了主院。 他抬脚进门的时候却见苏莞坐在罗汉椅上不知早在思考什么，脸色有些不好，他眉心微拧，抬脚往里面走，边问她：“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苏莞脸皮抽了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先坐下，你等我斟酌一下词句。” 这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眉头也是紧皱。 “行，你想吧。”李临瞧着她纠结的样子，笑了笑，也没催她，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到了一盏茶水。 苏莞问他：“九辩他先前回来多久了？” “他？”李临觉得有些奇怪，苏莞少有过问他身边的人了，就是弄些吃的时候想起，知道他们在会多准备一些罢了，其他行踪都不问的。 “过年的时候就在这边，元宵之后出去过几日，咱们从帝城回来又回来了一趟，接了你手上的事情又匆匆走出去了一趟，不久之后又回来了，最后便一直待到之前阿莨离开的时候。” “你问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莞嘴角抽了抽，正了正脸色，这才道：“孙先生说她有了。” 李临：“？？？”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有什么？”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苏莞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有孩子呗！” 李临有些懵：“不是，她有孩子你和我说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觉得他有这个本事？ 也不对，这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难不成他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能和旁的女子乱搞？ 他顿时便有些急了：“夫人，这可和我没关系，我像是这种人吗？” 苏莞：“......” 她眯了眯眼，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些审视：“我也没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着什么急啊？莫非你真的在外面找几个有关系的？” 这可真的是冤枉了。 李临无奈地喊了一声：“夫人。” 苏莞笑了笑，适可而止，正了正脸色才说起了正经的：“我猜测那孩子可能是九辩的。” “他？”李临脸色微变，也有些不好，“怎么说？” “先前我问孙先生是不是只要孩子不要孩子他爹了，孙先生说巴不得他别再回来，能用回来这个词的，似乎没几个人。” “如今才说坏了，她自己又是大夫，琢磨着可能也就是过年到二月初之间的事情。” “我仔细算着，这段时间来过咱们这边的，便只有钱无洗和九辩了，钱无洗和她没什么交集，过来坐几日要么就和你聊天要么就去找橘颂喝酒去，也只有他了......” 李临脸都绿了：“他这是活腻了。” 要真的是他，李临是真的觉得他活得不耐烦了。 这做人做事都是要守规矩的。 离城那边的人，谁在外面累了倦了，跑来他这里休息，只要不耽搁他们自己手上的事情，他都是很欢迎的，这些人在外面怎么胡来，只要不过分了，他都是不管的，但是搞到他府上就不行了。 他这府上还有女眷呢，他这样胡来，那是乱了分寸和规矩，若是府上的护卫弄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可是要受处罚的，而且还不轻。 “我让人将他抓回来。” 苏莞道：“我也只是猜测，这事情你去查一查，总是要有个交代的，孙先生说她想自己养这孩子，不想要什么孩子他爹，但是我想想这事情实在是不妥。” “这怀孕生子，肚子总会大起来的，想瞒也瞒不住，到时候这流言蜚语的，指不定就落在你头上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是真的有理也说不清。” 护卫自然是不能胡来的，但是这景平苑的男子，除了护卫，府上的男子也就这么几个了，而且孙湘如今在景平苑，突然怀了孩子，主家定然是要查的。 这要是主家不吭声，默认让她将孩子生下来，这底下的人和外面的人就会猜测这孩子是不是府上男主人的，若不然早就被处置了，怎么可能容忍她生下来。 李临顿了顿：“你觉得如何做才好？” 苏莞道：“你先查一查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是写信给九辩问一问，若是真的与他有关，那就让他回来，该成亲还是如何，让他自己处理。” “若不是他的，那便在村里寻一个院子让她先住着，等这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给她一些钱银便请她离开吧。” 这事情孙湘自己并不在意，或许觉得就算是她一个人在李家将这孩子生下来都不是事，反正她也养得起，可是就苏莞而言，却有些不能容忍。 在她看来，孙湘来了景平苑，平日里对吃穿用度有什么要求，她都可以提供的，但是孙湘来了她这里，也需得守她这里的规矩，别的不说了，但是总不能私下和男人胡搞，还搞出一个孩子来。 也不会说她不让别人成双成对的，这要是真的看对眼了，和她说一声，她还会欢欢喜喜地送她嫁人，可要是这样胡来，那不是乱了套了吗？ 到时候下面一个学一个的，这院子里岂不是乌烟瘴气的，没个消停的。 李临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若是她走了你怎么办？先前我花了心思将她从西魏接回来，便是为了你的，若是如此......” 苏莞也有些头疼：“若是这孩子真的是九辩的，你教训教训他，让人赶紧成亲了，反正她不爱出门，等生了的时候对外说是早产，事情也能遮掩过去。” “可若是她和外面的人怀的，景平苑自然是不能继续让她留着了，到时候她若是要留下来，便让她自己在村里寻一个地方住，若是想走，那便给她一笔钱银，让她走就是了。” 第714章 世间有千万人，也有千万种生活 “说起来她也不算是真正景平苑的人，这惩罚便免了，到底先前咱们与她只能算是合作关系，你觉得如何？”苏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孙湘会受到惩罚。 “倘若是后一种，便让她在村子里寻个地方住下来吧。”李临也觉得有些无奈，谁知道这孙湘这么不讲究，未婚先孕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你的身体更重要，反正她生了孩子，这孩子还小，她哪里也去不了，再过几年你怀了生了，她想走咱们再给她安排。” 苏莞点了点头：“你做主就是了，不过她怀着孩子，我还是要照料她一些的，这些日子她帮我调理，确实也辛苦她了。” “行。” 李临去书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九辩，问一问这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让他立刻回来，若是假的，便给他回一封信。 写完之后交给了回风，让他送出去。 忙完这些，他也不急着去外院，便问苏莞：“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怎么过？” “怎么过？还是和往常一样吧，你给我煮一碗面就是了。” 苏莞倒是挺喜欢这样过生辰的，反正她什么都不缺，而且办生辰确实比较麻烦，不但要招待客人没个消停，而且还劳师动众的让人准备贺礼，如此简简单单的，多好。 “那我明日带你去归雁城里走走，你觉得如何？” “好啊。”苏莞笑着应了下来，他要陪自己，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这男人啊，他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对你的时候，自然是要接着的，若是你说不用了，他可能就真的不用了，而且是这次不用了，下次也不用了。 因为他觉得你不需要，这不是你想要的。 苏莞眼稍微翘，有了一些笑意：“那到时候你带着银子，我买东西的时候你给我付钱。” 李临笑了笑：“行啊，到时候我给夫人付钱。” 两人说定了明日的事情，李临便又去了一趟外院，看过赵明净的文章，又给他说了一些问题，然后便打发的他离开了。 赵明净今年被指派着跟着于先生种地，给于先生打下手，等秋收了于先生再给他分粮食。 用李临的话说，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需得知晓这最底层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吃过这样的苦，才能真正体会着‘粒粒皆辛苦’这五个字，而不是居于朝堂高高在上，问君何不食肉糜。 赵明净有些寡言，不过做事认真也挺能吃苦的，不管是李临指派给他什么任务，都会尽力去完成。 他刚来的时候，第一个月是景平苑给他送饭的，第二个月给他送食物，让人教他做，到了第三个月虽然也给送食物，但是食物里只有粮食，想吃肉自己想法子。 等到第四个月就不送了，李临会根据他做了多少事，给他这一些粮食，余下不够的，需要他自己赚，给村里的人帮忙或是进山打猎都行。 不过他进山打猎的话也会派人跟着他，免得遇上了野兽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经过这么长时间，赵明净黑了瘦了，但也按照李临想要的方向培养，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明日我与你师娘去归雁城，你可是有什么要带的，我让人给你准备。” 赵明净摇摇头：“没有什么要带的，先生，阿伏可是来信了？” 赵明净偶尔也会想起这个古古怪怪的小同窗，自从李伏离开之后，他也是有些不习惯的，心想着这位师弟这么小，这在外面可怎么办？ “不曾。” 李临见他有一瞬间的失落，便道：“派去他身边的人倒是来过信，如今他安全着呢，他离开了这里，并不是他放弃了学习，而是他要学习另外的东西。” “外面的世界天高地广，世间有千万人，也有千万种生活，有善人亦有恶人，若是你有机会，我倒是希望你也能出去走一走，对你而言将会大有用处。” “当你用双脚去丈量土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世间的真实是什么，你又该如何去做。” 赵明净有些不明白：“可是先生，人的步子如此小，世界如此大，我们又怎么去丈量呢？” 李临笑道：“我说的这个并不是让你用脚一步步走，而是多出去看看，去看看别人的生活了解真实，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明净点点头：“先生，我明白了，像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的意思，自己亲自去走过，才能更加了解这其中的真义。” “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了。” “那先生，我也需要像阿伏一样去外面走走吗？” 李临道：“若是你今年跟着于先生将种子种出来了，将书本的知识都学得差不多了，我便让你出去走走，到时候只给你派两个护卫，一百两银子，路上吃什么就自己想法子。” “好。” 李临将这个半塞来的学生打发走了，然后才回了内院陪夫人去。 到了第二日，两人便一起一同去了归雁城。 两人一起逛街的机会实在是少有，苏莞心里高兴，她这一高兴就开始买买买，反正有人付钱，她看中什么就买什么，都不带眨眼的。 李临任劳任怨地给她付钱，身边的护卫就负责将她卖的东西送到马车上，一个上午过去了，两辆马车都要装满了，她这才停手。 瞧着正是午时，两人便去了一趟纪家，打算在纪家用饭。 苏莞这一来，石惠画高兴得不得了：“郡主表嫂，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想你了。” 这话说得苏莞有些腻：“怎么了？这么想我？难不成城里不好玩？” 石惠画忸怩了一下，道：“也不是，就是最近云蒲都不肯让我出门，说是街上人来人往，要是被人撞到了不好。” 苏莞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她风风火火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纪云蒲既然娶了她，自然也知道她的性子，总不会将她拘在家里，于是问便她：“为何？” 听苏莞这样问，石惠画有些害羞，脸上像是抹了一层红霞：“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怀上了吗？他也是大题小做的，也不知道我天天呆在家里无聊的很。” 第715章 成亲了的，不是已经做娘就是在做娘的路上了 苏莞愣住：“你也怀了？” 怎么感觉最近这怀孕一茬一茬的，回想一下，她身边成了亲的，不是已经做娘就是在做娘的路上了。 这姑娘一茬一茬地出嫁，孩子一茬一茬地生。 也是，只要夫妻身体没有问题的，这成亲半年内怀孕那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苏莞突然有点泄气，感觉自己落伍了，大家都是一起成亲的，这别人都做娘了，她远着呢。 石惠画心大，看不出苏莞心不在焉，闻言就高兴地笑了起来：“怀了，这一个月多了，别人说三个月之前不能外传，我也就谁也没说，云蒲寻了一个有经验的婆子照顾我呢。” 纪云蒲和石惠画夫妻俩过得还算是比较好的，先前买了几个铺子田庄，如今也已经经营起来了，而且当初纪云蒲带回来的钱银还有很大一部分，算得上是家底丰厚，日子怎么都差不了。 “我连我娘都没告诉，就告诉郡主表嫂你了。”石惠画很高兴，挽着她的手臂问，“郡主表嫂，你何时也和表哥生一个啊？” “啊？”苏莞回过神来，闻言连忙道，“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石惠画闻言却不赞同，“总是要生的，还是早点生的好，免得外面的人说三道四。” 在世人眼中，姑娘嫁了人了，就要给夫君管理内宅，处理好各家亲戚的往来，还有就是生孩子了，这孩子半年一年的没怀上，或许也没说什么，但是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人说了。 便是苏莞，在归雁城里也有一些人议论，说是她成亲两年了，如今还没动静，暗地里猜测她和李临的关系是不是不好，当初出嫁的时候是不是不情愿，想着过几年和离了归家去，再另寻佳婿。 毕竟依照她的身份，便是再嫁都是很多人愿意娶她的。 石惠画偶然有一次听到了这些议论，气得险些和人大吵一架。 在她看来，她表哥和表嫂感情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和离呢，这些人什么都知不知道就胡说八道。 苏莞皱眉：“是有人说什么了吗？” “那些个不长眼的，说表嫂你看不上我表哥，迟早要走的，所以就不想生孩子。”石惠画气得不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说。” 苏莞道：“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当真是不急，先前身体不好，也和你表哥商量好了，我们还年轻着，打算再过两年再要，你啊，也不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吗？” 石惠画闻言才放心一些，她摸了摸肚子，有些感慨：“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当娘了。” 先前她觉得她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不能理解以前温柔善良的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有了孩子，她似乎能明白世人的偏心偏爱。 若是这孩子将来一生能平安健康，一生和顺，她愿意付出很多很多东西。 不过明白归明白，她娘那样做，实在是错了。 苏莞笑道：“我瞧你如今倒是安静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样了。” 石惠画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我总要为孩子的安全着想啊。” 苏莞含笑：“不错，也知晓分寸了。” 在纪家用了饭，苏莞也歇了继续逛街的心思，两人便回村去，路上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恹恹的，抱着软枕靠在车厢边上。 李临手中还拿着刚刚到手的一块木料，这会儿正坐在木榻边上拿着刻刀细细挑开外面的一层黑皮，见她如此，便又问了一句：“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刚刚逛的不高兴？” “也不是。”她抱着抱枕爬了过去，然后在他身边靠着车厢坐下，马车车险跟轻微地摇晃，她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这一次回帝城，怕是有不少人催咱们。” “催什么？” “生孩子。” “嗯？”他这才抬头看她，“怎么了？” 这种事情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催过，王氏和镇国公夫人都说过，只是她心里有底，并不在意，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三姐生了，王家表姐生了，大嫂生了，苏芙生了，曲令竹也生了，小葚怀孕了，惠画怀孕了甚至连孙湘，都怀了。”苏莞仔细数了数，似乎这两年出嫁的，不是已经做娘就在做娘的路上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事根本就没得急，但是她总觉有点压力。 依照他们两人自己的打算，先同房，等要孩子至少等她二十岁，那个时候好生养一些，对身体也好一些。 这还要再过两年呢。 “没事，咱们不急这个。”李临手里转了转手上的那块木料，“是一块好料子，回头给你做一把小梳子和一串手串。” “给我做梳子？”苏莞眼睛一亮，果然不去纠结先前的事情了，“还有手串？” “喜欢吗？”李临将木料的切口给她看，“瞧着这纹路和色泽，做什么都不差的，到时候打磨打磨，便是一件好物件。” “喜欢。”苏莞伸手想要摸一下，却被拒绝了，“上头有刺呢，也脏的很，回头我清理干净了再给你看。” “嗯，好。” 李临见她不纠结了，便又拿着刻刀去清理木料上的外皮，簌簌的粉末落在小盆上，苏莞一手支着下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也渐渐地安宁下来。 想来是日子太平淡了，她才会胡思乱想这些，又不是因为不能生没有是不是，而且这事情是真的有点远。 要不然？回去找些事情做？ 两人一路回了石桥村，马车进村的时候遇见了村里正在村口玩闹的小孩子，等下了马车，便让人将一群孩子喊了过来，给他们分了一些在城里买的糕点和松子糖。 小孩子拿了东西，高高兴兴地道了谢，然后又出去玩了。 后面的护卫在搬东西，等回府的时候，将东西仔细清点分类，她给小桑小葚山雾竹萃还有谢思安张福儿等人带了一副银耳铛，给张娘子和郑嬷嬷带了一只镯子，其余的人都分了一些点心吃食。 “夫人，石二夫人来送东西了。” 第716章 若是不想见，不见就是了 石二夫人就是宋氏。 以前景平苑吃的鸡和鸡蛋都是在石崇山家里拿的，若是鱼虾多是去石瀚海家里，拿了多少就付多少钱，而且苏莞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这两家。 自从周氏的那件事之后，苏莞便不让张管事去这两家拿东西了，村里养鸡的养鱼虾的也大有人在，另外今年的景平苑也养了一批鸡和鱼虾。 “哦，送什么东西？”苏莞的手指摩擦了一下茶盏的杯沿。 山雾道：“送了十几条鱼和七八斤的鲜虾过来，都是去年留下来的鱼虾，瞧着鱼肥虾鲜的。” 苏莞点点头：“那让她进来说话吧。” “奴婢这就去请。” 山雾退了出去，很快便领着宋氏进来，宋氏穿着一件青灰色的棉布裤裙，头上还带着一块巾布，像是一般农家妇人打扮，见了苏莞，忙是露出笑容来。 “郡主最近可是还好，我也是许久不见郡主了。” “挺好的。”苏莞点点头，让她坐下。 宋氏一坐下，瞧着苏莞脸色还算不错，便也不罗嗦，道明了来意：“听说明日是郡主生辰，我便来送些东西，我家旁的没有，就是鱼虾多，便来送一些。” “要我说啊，这个季节，外面的鱼难寻，这么好的鱼更是难寻。” 这原本就不是吃鱼虾的季节，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季节的鱼虾特别的贵，宋氏养了这么多年的鱼，深知其中的道理，也有法子将鱼虾养到春末夏初，故此，每年捞鱼之后宋氏都会留下三成的鱼，用作春后售卖。 苏莞道：“二舅母有心了，只是我这两年都不过生辰，就不请舅母了。” “嗐，景元也是如此，不过就不过吧，不过便是不宴客，府上这么多人呢，这鱼虾给大伙加个餐也好。”宋氏哪里能关得上别人过不过生辰，她今日前来，实则是有事情要问的。 苏莞闻言点头应了下来：“那我就多谢舅母了。” 既然都亲自送上门来了，再推拒就有点不近情面了，而且先前的事情是石家大房的事情，与二房无关，她若是要迁怒，实在是没有道理。 而且宋氏和周氏不同，周氏先前对她极好，什么也会想着她，仿佛真的将她当成小辈疼着，她也将周氏当成长辈，如此被捅了一刀，她心里也难受。 而宋氏呢，与她往来多数为了利益，真心是很浅薄的一层。 “和我客气什么。”宋氏见她收下了，心中松了口气，“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想问一问郡主，最近这段日子，景平苑少有去我那拿鱼虾了，这之后还去不去？”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郡主若是还来拿，我这心里有个底，给郡主多留一些好的，若是郡主不来拿，这好一些的我便卖了，免得留在家里浪费了。” 苏莞先前确实有些赌气不想和石家两房来往的，不过想起那些肥美的鱼，什么清蒸鱼红烧鱼炖鱼汤，一时间也有些想吃了。 在石桥村里养鱼虾的又好几个，但是能见跟鱼虾养得如此肥美的，也就是宋氏了。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就拿吧，我吩咐张管事隔几日便去拿一次，舅母有好的，给我留着一些，价格上也不会亏待舅母的。” 宋氏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价格咱们就按照寻常的价格就是了，我也不至于占郡主的便宜。” 虽然这方面不占便宜，但是苏莞这人，总会在别的地方补一些给她的，宋氏先前就拿了不少好处，也知晓苏莞的行事和为人。 苏莞道：“上午我在城里买了几匹不错的布料，舅母去挑一匹，就当是我的回礼了，明日，便不请舅母了，还请舅母见谅。” 宋氏闻言更高兴了：“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正好我那里却一些布料，那我便不客气了。” 宋氏觉得周氏实在是蠢的很，这么一个大财主就这样得罪了，那可是一大损失。 以前周氏和苏莞处的好，石惠画因为苏莞的帮忙得了这么一个好亲事，就连石回信，都能去晋宁公府和府上的公子学习，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当时宋氏心里也是嫉妒周氏嫉妒得不轻，暗恨她的回青和惠鸾没有这等好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周氏竟然还能干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石慧琴那死丫头犯蠢，她也跟着犯蠢，简直是白瞎了这么好机会。 周氏和苏莞之间有了隔阂，断了往来，当时宋氏还琢磨着带着女儿来作陪，奈何她的那个这女儿就是不争气，就是不肯，真的是要气死她了。 这多好的机会啊，要是苏莞看得上她女儿，到时候给她女儿寻一个好亲事，她做梦都要笑醒。 苏莞点头：“山雾，去和小葚说一声，让她带着舅母去选一匹。” 山雾站了出来，屈膝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请宋氏往外面走，宋氏心中想着布匹，便笑着跟山雾走了。 等宋氏走了，苏莞便回了书房，这会儿李临正坐在书案前继续清理他手中的木料，那原本黑漆漆的木料被他处理掉了外面的一层黑，露出的檀木的颜色，上面的花纹也细致。 木料不大，瞧着不过三指宽，厚度也差不多三指，除了一些饰品也做不成什么其他的东西。 “二舅母送鱼过来了？” “是啊。”苏莞笑了笑，“她倒是挺聪明的，还想到还一趟。” 李临倒是也知道他这位二舅母的性子，有些近利，而且说话也附于表面，见了缝隙就想着怎么给自己讨要好处。 以前李临和苏莞都不大喜欢宋氏的性子，更亲近周氏那样的，现在看来还不如和宋氏相处，到底什么心思都摆在那里，给点好处她就能把你捧成祖宗。 她这人目的明确的很，就是想要给自己谋求好处，这要是应对她的时候，也不必投入什么感情，平平淡淡的往来。 “大舅先前一直在说，等大舅母茹素诵经完了，再来给你道个歉，你一下如何？” “你若是觉得可以见一见便见吧，若是不想见，不见就是了。” 第717章 三月三踏春游 石家一直有意想要和李家和好，只是他们见不到苏莞，只能问李临，先前李临就没有应这事。 所谓道歉，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理得无愧于心罢了，安的是她们的心，对苏莞非但没有半点好处，还要捏着鼻子认下他们的道歉，心中更是憋屈。 石家倒是想的美。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愧疚难安也罢，心中着急也罢，那也合该自己受着，没道理为了让他们心里痛快一些，再让苏莞堵着一口气认下。 只是苏莨来了一趟，又给周氏定下的惩罚，如此，那口气也算是平了，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既然石崇山说想要道歉，诚心想来，那也无妨。 不过事情到底发生了，想要回到之前那样的亲近，那是不可能的，余下的，也只有面子情了。 苏莞想了一下道：“既然他们愿意来，那就来吧，到底这样子堵在那里也不好，我父亲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苏珣固然恼火石家欺负他姑娘，但是到底不会真的让苏莞不再和石家往来。 到底是亲戚是长辈，若是石家一直诚心道歉，苏莞一直记恨着，不愿和石家来往，便是她现在占理，这日子长了，外面的人会说她不会做人，小气性。 便是她夫君如今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这日子长了，这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到时候这心里堵着事，哪里能夫妻和美。 所以苏珣便让苏莨过来一趟，给予了周氏应有的惩罚，双方将这事情给过去了，到时候像是普通亲戚一样往来就是了。 后来苏莞还收到了苏珣的一封信，让她日后逢年过节的礼照常送，但也不用她花费太多心思，随便点就成了，至于李临要继续和石家走得近，也让她不必管。 到底是亲戚，这俗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是说断了就断了，尤其是李临这样的，也没几个亲人了，若是也断了，那实在是有些可怜。 人生在世，对于外人，谁都能狠心一些，断了就断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对于这些亲戚，总是不好掰扯的。 不管是谁都一样。 日子也总是要过下去的。 李临点头：“那我寻个机会和大舅说一声，到时候定一个日子让他们过来。” “随你。” 李临下午便将那木料处理得差不多了，木料切开刚好三层，中间那层做了一个精致的小木梳，余下的料子就切成了一块块的，最后消磨成一个个圆珠子。 珠子不大，二十六颗才成了一串，最后还配上了一颗碧玉珠子，稍微宽松一些，戴着也舒服，看起来想到那个的不错。 苏莞自己寻着丝线编了一个小络子，到了第二日，东西便到了她的手里。 檀木上的纹路精致秀美，优雅得像是画中的仕女，上面表面也是被细细地打磨过好几遍，每一处摸起来都非常的光滑。 苏莞将青色的络子系了上去，当日便用上了梳子，将手串戴在手里。 到了他们这个程度，送礼尤其在乎心意一些，东西贵重的反而在其次，毕竟这些东西多了，在人的眼中也就是这样，他亲手做的东西，她更珍惜一些。 苏莞的首饰很多，能多到什么程度呢？ 西厢房那边特意空出来一间屋子给她挂首饰的，满屋子的架子上面琳琅满目，而且这还是一部分，还有一些贵重的，用盒子装了起来，在箱笼里放着。 若是要按照来源分，其中有她未出阁之前自己攒的，有长辈赠送的，岳氏留下的，皇帝赏赐的，还有当初下聘李家送的以及李临自己准备的。 待成亲之后，有自己购置的，李临送的，以及九辩那边首饰铺子源源不断送过来的，每出一次新品她这边就会收到一些。 如此算下来，就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很大的一部分，她根本就没用过。 这一年的三月三，是两人一起过的第四个生辰，苏莞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早上吃过之后吩咐了厨房今日给府上的人加餐，然后夫妻二人便携手登山赏景去了。 此时正是踏春的好时节，春风所到之处，处处青山披绿衣，有的树木刚刚换出绿叶，有的已经在枝头开出一簇簇娇美的花，红的粉的白的，到处都是好风景。 有蜜蜂在花间勤劳地飞来飞去，有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林间穿梭。 两人没有带任何人，李临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拿着一个装水的葫芦，苏莞手里则是提着一个食盒，便选定的山峰走去。 好在山峰不高，走走停停的，实在是太累了就歇一阵，也不用他帮忙。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山顶赏景的亭子。 等到了亭子，两人便开始收拾了起来，李临将包裹里的纱帘挂在了亭子四周，然后清扫了一下亭子，将带来的东西摆上，余下的画架和其他东西先放在一旁。 苏莞在边上的果树折了几支花回来，花朵红艳艳的，一簇簇的，好看的很。 她轻快地踏着脚步回来询问：“这花好看吗？我选的最好的那几枝了。” 少女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娇艳得如同春日的灼灼桃花，美得像是山林间的仙子。 以前她生得也不差，在确实娇弱柔弱了一些，两年过去了，仿佛长开了不少，高了一些，身量也比以前更加玲珑婀娜了，不像是以前，还像是一个小姑娘。 乌发红裳，雪肌粉腮，素手纤纤，腰肢纤细婀娜，哪一处都是极美的。 将她养成今日这个样子，他心中也有一番成就感，觉得那么多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他见她这样高兴，脸上也染上了笑意，眼睛更是温柔如水：“好看，可是这里没有插花的东西。” 她虽然喜欢呆在家里，但是偶尔带她出来玩，她也是很欢喜的，看来以后要多带她出来，而且这时常呆在家里，也是有些无聊，无聊了，这想的事情就多了。 “这不打紧的啊。”苏莞随手将花枝放在桌子上，“就这样放着也好看。” “也行。” 你高兴就行。 “今日真的要在这里画？” 第718章 她要将他，留在这人间烟火里 李临应了她每年给她画一幅画像，听他说今日带她上山踏春游玩，她便让他在山上给她画。 李临欣然应允，只要她喜欢，他觉得在哪儿画都是一样的，不过瞧着这亭子确实不算很好看，便是挂上了纱帘，也好不到这哪去。 “就在这里了。”苏莞笑道，“我方才已经看到了，你就在前面的位置画，我在亭子里，到时候我举着葫芦喝酒，风吹纱帘起扬，还有花朵随风飞扬。” 李临这个时代的人，实在是不明白如何摆拍，便是有，也不过是寻一个好风景出去，摆一个好看的姿态罢了，她这样还是第一次见。 “这边的树木有些疏远。” 苏莞呵呵地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多画上几棵不就好了，再将这亭子虚虚遮掩一下，这意境不就出来了吗？” “也行。”李临想了想，也觉得可行，“那你要几棵什么样的树？” “开花的吧，像是旁边的那棵一样，花朵簇簇的，看起来就很好看。” “那你坐下来给我看一看。” “好啊。” 李临离开了亭子往后退去，寻了一个比较好的角度，苏莞抱着葫芦，靠在亭子边的美人靠上坐下。 她想展示一下喝酒的风姿，奈何葫芦里面装了不少茶水，估摸着有两三斤呢，她单手提起来还是可以，但是想要做这个姿势，委实艰难了一些。 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她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转，发现还没有可以盛装水的容器。 这水一会儿还要喝呢，定然是不能倒掉的。 她又试了两次，发现还是不行，脸都要红了。 李临走了回来：“怎么了？” 她有些泄气：“葫芦太重了。” “没事没事，我照着给你画就是了。” 她眼睛一亮：“能画？” “能的。” 她将葫芦放在一边，忙是拉着他的手坐在一起说她的要求，她想要一幅仙气飘飘的画，说来说去的，还说她要什么样的发髻，要什么样的衣服，李临都一一应下了。 虽然要求实在是有些多，但是难得有她想要的，而且今日又是她的生辰，他总想让她高兴一些。 不就是画一幅画罢了，便是在家里，什么景儿都没有，他也是能给她画出来的。 苏莞见自己提一个要求他点一次头，心里也高兴，让他喝了点水，两人一起将画架架了起来，将画纸压好，然后又在一旁给他帮他调颜料。 很快的，他便开始作画，近处的亭子树木，远处的山峦天空，还有亭子里的物件和人物大体构造一一呈现。 苏莞在一旁看着，见他下笔都不带停歇的，不禁有些赞叹，其实她嫁的这个人啊，撇开身份和长相不过，确实也是一个惊才艳艳的才子。 阅尽天下群书，琴棋书画也是世间少有人能比，心胸宽广，性情也温和，待她也更是温柔体贴，只要她想要的，他基本上都会尽力达成。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她才会入了他的眼，二人能成就这一段姻缘。 而且，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只有她，像是在李伏的前世里，他也不曾娶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可是满足之后，又有些难过，若是一辈子一人终老，将会是怎样孤寂清冷的一生啊。 她伸手，然后抚上了他的脸颊。 两年过去了，昔日俊美的少年郎仿佛成熟了不少，眉眼之间阅历和气度随着时间的过去一点点的积攒。 依旧是很好看。 可是少年郎成了她的夫君，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了，他褪去了稚气和偶尔不能掩盖的气度，更加的沉稳内敛，从容淡定。 “怎么了？”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以前很纤细，修长纤细的，如今有了一些肉，摸起来有些软。 他并没有转头看她，右手下笔绘画山峦走势，左手抓了她作乱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见她没有作声，他这才又开口：“嗯？” 末了画完了山峦走势，在换笔的时候他才转头看她，她靠在桌子边上，正在一脸痴痴地看他，仿佛着迷了一般。 她道：“你这样真好看。” 他的长相自然是极好的，仿佛清雅矜贵的公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贵家公子的大气，又仿佛是山间幽谷隐世的修士，清冷孤华，远离世尘之外。 这样的人，是她的夫君啊。 他笑了笑：“夫人抬爱，不过为夫觉得，为夫不但这样是好看的，不管是哪样都好看的。” 以前他或许觉得容貌不过是皮囊，父母给的是如何的便是如何，但是偶尔见她为他的容颜着迷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真是厚脸皮。 苏莞脸色微红，小声道：“我都不知道你何时脸皮变得这般厚了，初初认识你之时，你还是个端方君子，如今不过是两三年，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端方公子这倒也不假，可若是应对夫人，自然需得脸皮厚一些，若不然夫人还能同我好了？”他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膝盖上，右手换了一支笔作画。 苏莞心道，脸皮厚一些还好，可是我没叫你不要脸是吧。 “听你说的，似乎我很难哄？” “非也，夫人善解人意，温柔宽容。”有时候他这位夫人像是一朵解语花，善解人意，也很为他着想，希望他能高兴一些。 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些小性子，像是一只猫儿亮出了小爪子，奶凶奶凶的。 嗯，这个词是她说的，不过他觉得用在她身上挺合适的。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里柔和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也更温柔了一些。 苏莞见他这样笑着，心里也高兴。 想到李伏口中的前世，说他如何如何，可是对比如今的他，她只觉得心中圆满欢喜，仿佛是这一世，她带给了他欢喜，从而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的这一生啊，不会像是那个前世一样孤孤单单的，尽管那样的日子，或许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到底是寂寥了一些。 遥远的星光和明月固然美丽，可是太遥远孤寂，怎比这人间烟火温暖撩人。 她要将他，留在这人间烟火里。 第719章 再等几日，补你一个洞房花烛 愿这岁月厚待他，让他这一生过得开怀一些。 她眉眼温和，笑意一点一点地浸染，然后将手收了回来，身体懒散地靠着桌子，随手拿了一颗核桃捏了捏。 她道：“你倒是会说话，我瞧着我就是被你这样哄着，什么都希望你能高兴。” 嫁的夫君是她自己喜欢的，婚后温柔又体贴，而且还会哄人，偶尔她闹脾气的时候也会容忍她的小脾气，不时给她一点惊喜，这样的夫君是谁人都想要的。 她自然要更加真心体贴他。 “我也希望夫人能高兴。”他眼梢微挑，带着笑意，“夫人高兴了，我自然便高兴了。” 苏莞笑着拿起了两个核桃，借用巧劲一摁，便将其中一个核桃给捏得裂开了，她捏开取出了核桃仁，然后递了一个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了，又继续作画。 苏莞见此，便开始投喂他。 李临对于这些干果零食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苏莞倒是非常喜欢，平日里他也陪她吃一些，见她递过来，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吃了一些干果，她又给她倒了一盏温茶，茶水是从葫芦里倒出来的，是早上让人烧好水泡好倒进去的，因着弄了不少，味道称不上好，但也没有难以下咽，用来解渴刚刚好。 李临喝完茶，又画了约一个时辰，手下的那一幅画便完成里，画中展现了是一个山顶的木亭子，亭子边上种植着几棵盛开着花朵的树木，桃色的花朵由深色变浅，树木将亭子环绕在中间。 在那亭中，正有一红衣美人以红绸束发，手中持着一个酒葫芦似是在饮酒。 风吹来，衣袂发带飘飘，举起的那一只袖子大袖微微起扬，有花瓣随风飘飞，在远处还有山峦和天空。 他的画技极好，整幅画也按她所想的那样仙气飘飘，要她来说哪一处都是极其精妙的，可是她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大概这幅画是她所想象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似乎这画中人，并不是她。 “这画好看是好看，只是有些虚幻了，不如我再给你画一幅，你觉得如何？” “再画一幅？”苏莞转头看他，“真的要画？” 他嗯了一声，将这画纸从上面拿下来，放到一旁晾着，又取了一张新的画纸，他道：“总觉得这样的夫人不大真实，像是离我极远，我需得画一张离我近的，真真实实存在的。” 苏莞一笑：“那行，你画吧，不如将你我都画上去，就像是现在这般，你在一旁作画，我在一旁坐着，你觉得如何？” “好。” 于是他便又开始调配颜色作画，这一次的构图近一些，整个画面大多都在亭子里，边上有树木伸了几支枝桠出来，上面花朵簇簇，似乎有风吹来，枝头轻轻地摇曳，有一些花瓣随风轻扬。 亭子里的纱帘也随风微微起扬，瞧着气氛有些梦幻。 在亭中便坐着两人，他背对着画面，只露出了半张脸，此时正在认真地作画，而她则是闲闲散散地坐在一张木凳子上，半靠着木桌子，手中还拿着一个白团扇。 她云髻巍巍，发间簪着桃花发钗和一支桃花流苏步摇，风起时流苏轻轻地晃动。 她容颜姝丽，五官精致肌肤白皙，此时她眉眼放松舒适，浅笑温柔，像是山上的风都随着她一笑温柔了起来。 此时，山外红尘滚滚，山中岁月悠悠。 她纤细的手指拿着一把白团扇，那白团扇绣着的桃树也栩栩如生，衣裙的一角露出了她脚下的鞋子，鞋底稍微厚一些，但是也十分的好看。 末了，还在她的腰间画上了系着的松鼠抱尾玉佩。 苏莞见他画的认真，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觉得画中人一眼便惊艳了她，似乎是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纳入了这画中。 若是先前的那一幅画是她随便想象的，是不真实的，可是眼前的这一幅，则是将她的动作和神态一一刻画在画里，像是曾经出现的画面定格了一样。 说起来，要是留作纪念，等日后老了可以翻出来看一看，诉说一下当年，这幅画自然是更得她的心。 待这一幅画画完的时候，午时已过。 李临将地面上的颜色添上两笔，这才收了尾，笑着问她：“这幅喜欢吗？” “嗯，很喜欢。”苏莞使劲地点头，想要伸手摸一摸，却又想起墨迹没干，这才收住了手，她道，“等过几日，咱们便去城里寻一个匠人装裱起来。” “好。” 两人将画放在边上晾干，然后又吃了一些东西，又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闲着无事，他又给她吹了一首曲子。 笛声遥遥，青山幽幽，那远处的山林之中，偶尔还传来鸟儿的叫声。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收拾东西下山回家，他像是以前一样，做了两碗长寿面，出去玩了一天，回来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实在是人生在世最简单的满足了。 苏莞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实在是满足自在。 没有奢华的酒席，也没有来往的客人，但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却一直陪在她身边，会陪着她游玩胡闹，给用心给她准备礼物，会给她作画留念，末了，还能给她洗手作羹。 让人觉得温暖而满足。 夜里是一场温柔的缠绵，她沉迷在他那温柔之中，仿佛就要溺在水里不能呼吸，脸色熏红眼神迷离，不知天南地北。 只是这前戏似乎做得有点久，久着久着她都有些累了想睡觉，只是被他折腾得不上不下的，又累又睡不着。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正想问他到底要不要，却见他突然坐了起来，抓了边上的衣服，三两下穿上就要撩开床幔穿鞋下床去。 苏莞惊得连睡意都没了，她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 不...不做吗？ 阿这？ 他回头俯下身来，亲了亲脸，眼稍染了一些欲念，仿佛染上了几分邪魅。 可能是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他笑了笑，搂着她亲了亲，然后又给她拉上被子：“你乖一些，再等几日，再等几日，补你一个洞房花烛……” 第720章 夫人，放过我吧 说罢，他便起了身，掀起床幔下床去了洗浴室，苏莞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茫然，暗自抚平一下心中的杂念，抓了一旁的衣服重新穿上。 她原本以为，今日就该水到渠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以前她年纪小了些，身体也虚弱了一些，他忍着体谅她，她心里是感激的。 不过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有点想法实在是太正常，先前孙湘说她身体养好了，便是要生孩子也生得，她就有些心疼他忍的难受，便问他要不要。 毕竟日子也差得不多，要是真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自己觉得不行，说是要再等等，少不得要等她十八岁生辰，苏莞想了想，觉得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会儿，再等等也行。 只是眼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说不要？ 若不是她对他还算是有些了解，都要以为他不行了。 不过苏莞又仔细算了算日子，心中也略有些明白了，先前他让人准备了避孕的药，两人一起喝，因着药效缓慢，隔着七天喝一次，要喝上一个月才能有效。 细算下来，喝药一个月后的日子，便是三月十八，正是两年前他们成婚的那一日。 所以，他是真的想给她补一个洞房花烛？ 想到这里，她心里温软得一塌糊涂，又有些哭笑不得，心觉得他实在是很会来事，若是两人这会儿顺其自然地将该做的做了，她自然也是很愿意的。 可若是他说要补给她一个洞房花烛，又仔细地算了日子，将时间定在成亲的那一日，她心里自然是万分感动的，或许这一辈子都要记得。 那一个日子，确实是特殊一些。 嫁于郎君那一日，我便是郎君的人了，郎君也是我的人，日后便是夫妻了，要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苏莞想了想又有些想落泪，裹着被子盖过头静静地平复，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人掀起了床幔上了床，抢了她一半的被子，又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转了个身，将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他呼吸起伏，身上还带着一些未消散的水汽，不多，一会儿便要散了。 她伸手要抓他的衣领，却被他伸手按住，声音都有些哑了：“别闹了。”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抬眼问他：“真的不要？” 他嗯了一声，然后道：“睡吧。” 苏莞又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不给，你难受了可别怪我。” 李临觉得她是存心的，这夫人有时候实在是调皮的很，不过他又拿她没办法，心里暗自将这事情记在心里，等日后一定要双倍讨回来。 这样想着，他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对对对，是我自己不要的。” 苏莞又想说什么，却听他无奈道：“夫人，放过我吧。” 这种时候别再撩我了，实在是不想再去泡冷水，求你了，睡觉吧。 苏莞闻言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不过瞧着似乎也是有些可怜。 想了想，她便没有再折腾他，于是便问他：“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去书房睡一晚，我瞧着你今夜在这边怕是睡不好了，倒不如去书房那边凉快凉快。” “不去。”他伸手将她揽紧一些，“睡吧。” 苏莞见他都这样说了，实在也不好再招惹他，点了点头便在他怀里寻一个位置靠着，打了一个呵欠准备睡觉，等她睡了，他定然也没什么心思了吧。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先前他说的话，便拽了拽他的手臂问他：“你说的洞房花烛，到底什么时候啊？” “着急了？” “我怕是你着急。” “十八。” “什么？” “十八，睡了好吗？” 苏莞得了猜测中的答案，心里高兴，撑着眼睛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又投入他怀里安心地睡过去。 他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瞧着她睡得安然，他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很快的也有了睡意，拉了拉被子盖好了，这才揽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天气晴朗的一天，似乎又比先前的日子更热了一些，两人闲着没事，便去了一趟归雁城，将两幅画交给工匠装裱，末了，两人便分开。 李临要去一趟钱无洗那里，周燃戒也是这个月月末成亲的，他便去问一问到底准备了什么贺礼，看看要不要添一些，再来也想和这些友人聊聊天。 苏莞则是要去一趟谢夫人那里，她许久不见谢夫人了，也是时候走动走动了。 李临将马车留给了她，带着远游往衙门走去，苏莞便带着小桑谢思安坐着马车去了谢府。 等她递上了拜帖，很快便有人赶来迎接，苏莞见了来人，微微皱眉：“怎么是你出来了？” 来人正是谢夫人的儿媳陈氏，陈氏这会儿已经有孕，约有六个月大了，肚子里像是藏了一个圆球。 陈氏笑道：“婆母这会儿还有客人，我呆在那里烦闷，听见人说郡主来了，便领了这个差事，正好我也想走两步，郡主不必担心。” “谢夫人有客人？” 陈氏嗯了一声，然后道：“孙家那两位夫人今日早上便来了，那二夫人，郡主还是不要见的好，这免得被缠上。” 苏莞突然之间记起了先前谢夫人说过这位孙二夫人的事迹，说是尤其痴迷于书，借书有借无还的事情满城皆知。 怎么说呢，若是借了她，她便将其当成自己的珍藏心头好，想要拿回来不容易，若是你不借，她还缠上你了，缠到你借为止。 若说她喜好读书，还让人高看一眼，可这行径实在非君子，而且不讲道德，膈应人的很。 苏莞对于这位孙二夫人感官不是很好，先前她听了谢夫人的话，回去还在后面院子里弄了一个书房，放着一些常见的书册话本子，就是防着有一日她上门去，到时候用来应付她的。 只是可能这位孙二夫人在自己院子里常伴诗书待得舒服了，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便不知道苏莞在归雁城的事情，更或许是不愿离开她藏书的院子。 陈氏道：“郡主若是愿意，且去我的院子坐一坐，我闲着没事，也好和郡主说说话。” 第721章 鸿雁书院之事 于是苏莞便跟着陈氏去她的院子里坐会，陈氏居住的院子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屋里院子宽敞，收拾得干净整齐，令人看着心情愉悦。 陈氏让人送了一些吃食过来，然后两人便坐下来说话。 苏莞好奇地问她：“孙家前来所为何事？连那位二夫人都来了，先前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陈氏叹气，脸上也有些愁容：“今年春闱的成绩出了之后，鸿雁书院竟然无一人能考上。” 鸿雁书院自从去年出了几位学子作弊的事情之后，元气大伤。 若是换做其他的学子也就罢了，偏偏这几位是鸿雁书院最为优秀的学子，书院还想着让他们给书院争光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做出这样的错事，自己被禁了科举也就罢了，还连累了书院名声大损。 那事情之后，虽然孙院长退了下来，换了孙二爷上来做书院院长，可是原本不错的学子依旧是换了书院，今年也没招收到多少学子。 这事情吧，也需得花费几年恢复元气，到时候也就好了，孙家的人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没想到的是，今年春闱，连一个人都没考上， 归雁城有两大书院，便是这鸿雁书院和石桥书院，鸿雁书院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在归雁城声名极高，被誉为归雁城的第一书院，在澜州这地界上也算是比较有名，排名第三。 多年来，前来鸿雁书院求学在归雁城落户的人也不在少数，创办书院的孙家备受推崇，故此也以清贵书香之家排列归雁城四大氏族之一。 石桥书院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家乡村私塾，连鸿雁书院的皮毛都比不上，也就是二十年前，石桥书院才慢慢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书院也陆续出了好些个高中的进士。 这二十年来，举人出了十几位，进士七八个，状元也出了两位，先前一位年代久远，却将石桥书院一手拉了起来，成为了归雁城第二书院，而且上一届又出了一个宋湛，更是令人侧目。 若不是石桥书院只收附近村落的学子，这求学的人不知凡几，甚至这归雁城第一书院的名头，也早就换成了石桥书院。 好在鸿雁书院不算太差，石桥书院的学子人又少，就一直占着这第一书院之名。 就在去年闹出学子作弊的事情之后，已经有不少学子不愿留在鸿雁书院，得知有石桥书院这么一个书院之后，便可起了心思想要过去。 只是可惜石桥书院只收附近几个村落的学生，不收他们，这才作罢。 而这一次的春闱，鸿雁书院的学子一个都没考上，石桥书院却出了三个，石回信考了第十一名，另外两个一个考中的三十几，一个也是运气好，正正是最后一名。 如今已经不少人提议石桥书院能广收学子，并且组织了人要去寻了钱知同和澜州城的府尹大人、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打算去劝石桥书院广收学子。 若是石桥书院真的广收学子，鸿雁书院真的是要完了，孙家也是要完了。 所以孙夫人和孙二夫人顾不得以前的恩怨，一同前来求见谢夫人，想问问谢夫人有什么好主意。 可是谢夫人有什么办法？ 书院这种事情讲究名声和成绩，鸿雁书院先是坏了名声，又输了成绩，这谁人家还愿意将学子送到鸿雁书院，难不成人家不情愿，非得逼着他们去吗？ 若是去了，日后学不好，考不上成绩，人家怨恨你毁了人家的一生前程。 陈氏将其中的事情和苏莞说了，苏莞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因为几个作弊的学子，鸿雁书院竟然搞成这样。 陈氏道：“说起来也是鸿雁书院识人不明，这才闹成这样。” 可不是，若是作弊的换做书院的其他学子，将其赶出书院就是了，最多是被人议论两句也就过去了，但那几位学子，是鸿雁书院最为重点培养的一批学子。 学院原本想着他们考个成绩回来为书院扬名，还带过他们去国内几个有名的书院学习，这相当于鸿雁书院的门面了，这门面都塌了，别人都不信你有真本事了。 这几个学子虽然不是那一批学子的全部，但已经是一半的，剩下的那些得知了几人作弊之后不愿与之为伍，将与其同窗视为耻辱，火速地换了书院。 陈氏叹息：“孙夫人说是有人在算计鸿雁书院，这才蛊惑了那几个学子犯下这等错事，可若是这几位学子内心坚定，不管别人说什么，那都是不会信的，何况作弊这种事。” “孙夫人还说，可能是石桥书院做下的事情，想要将鸿雁书院踩下来，做归雁城的第一书院。” 苏莞愣住：“这定然是不可能的，石桥书院就这么大，收的也就是附近村落的学子，哪里想争什么第一，而且石桥书院的学子，先前作弊的也不是没有。” 去年茶作弊的时候，石桥书院也查出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李澜，这三人也尽数被书院赶了出去，不准许他们再去书院读书了。 “谁说不是呢。”陈氏叹气，“只是如今的孙夫人，像是要疯了一样，都不想讲道理，只说别人陷害鸿雁书院，只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找出来，还鸿雁书院一个清白。” 苏莞大概能明白孙夫人的想法，孙家靠着鸿雁书院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她之前走出去的时候，谁人不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孙夫人院长夫人，若是鸿雁书院没落了，这归雁城四家里的孙家就要换人了。 孙夫人哪里能不疯的。 “今年书院新入学的学子比以往少了不少，听说有好几位先生正在观望，想要另谋出路，这一次鸿雁书院没有人考上，怕是就要走了，孙家两位先生，最近也忙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孙家为鸿雁书院付出诸多心血，大家都是明白的，可是眼下这种事，就算是想要帮忙，可却也没有法子。” “如今啊，只能劝她们看开一些了。”陈氏垂下眼帘叹气，“先前我从婆母那里出来，孙夫人还在那里哭，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第722章 主意 其实鸿雁书院唯一的错处就是识人不明，错看了人，要说什么大错实在是没有，这些年归雁城也因为鸿雁书院的名声得了不少的好处，若是能帮，谁人不想拉一把的，可是眼下的问题是根本就没办法。 办法有是有两个，但是都是办不成的事情。 第一个是劝说学子们去鸿雁书院上课，另一个则是寻几个好苗子送去鸿雁书院培养，等到下一届科举一鸣惊人，将这名声捡回来。 可是前一个，帮忙劝说了，孩子送过去了，且不说孩子有没有这个天分，愿不愿意努力，没有出息人家就来找你，说就是你让我家孩子去了那什么书院，害了他一辈子，是你见不得我家好，你得赔。 这事情谁吃饱了撑着去干啊。 再说第二个吧，这好苗子不好寻，而且多的是书院抢着要，人家自己也想将来前途光明，现在鸿雁书院搞成这个样子，他们有更好更光明的选择，不管书院许下什么条件都很难将人拉过来。 除非是对人家有大恩，人家为了报恩，愿意前来，可这种恩情哪里是这样用的。 “也只能看开一些了。”苏莞也叹气，这种事情真的是别人帮不了，且看孙家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拉人过来翻身了。 不过想要翻身，也是需要时间的，这几年孙家最好是蛰伏起来，低调做人。 “不过石桥书院的事情，你说的是真的？” 陈氏道：“自然是真的，听说已经派人过去请人了，到时候可能会去石桥书院那边劝说，听说你家的这位正是在石桥书院做先生？” “可不是，做先生呢。”苏莞笑道，“这做先生可辛苦了，那些小孩一个个的，半懂半不懂，难伺候的很，我最开始的时候还劝他，让他不要做了，可是他倒是觉得极好的，反正闲着没事，就做着吧。” 陈氏道：“自己觉得好也不错，像是我家的，就想考个举人，然后回来帮着家里，日后继承祖业。” 苏莞道：“谢家家大业大，出仕固然是好，可继承家业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谢家在归雁城是名门望族，家中子弟也不少，参加科举做官的也有，但是陈氏的夫君是谢家主和谢夫人的嫡长子，日后要继承家业的，若是出仕，那要去别处为官，这家业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做一辈子的官，也未必能得到谢家这么大的财富，所以像是谢家这些氏族的嫡长子少有出仕，有的也是考一考，考上了做几年官，等差不多了就回来接手家业。 陈氏笑了笑：“也是。” 苏莞在陈氏那里坐了大约半个时辰，等孙家那两位离开了，她才和陈氏一起去见了谢夫人，谢夫人被这两人哭的也是头疼，满面的愁容。 “怠慢郡主了。” 苏莞道：“夫人何必见外，我来寻夫人是想要和夫人聊聊天下下棋，可不是特意来让你招待我的，夫人有事忙着，我自己找乐子就是了，这不，刚才和你儿媳聊的也正好。” 谢夫人闻言这才笑了起来：“她倒是个会说话的，也尽会哄人。” 陈氏笑道：“我就当婆母您在夸我了。” 谢夫人无奈：“你瞧瞧她，说她能她还喘上了。” 陈氏道：“那不是，儿媳本来就想哄婆母高兴一些，婆母这样说，就是认同我做的好了，我自然是当婆母在夸我了。” 谢夫人总算是有了些笑意：“快别贫嘴了，快坐下吧，郡主也坐。” 苏莞看着这一对婆媳相处，却觉得挺高兴的，谢夫人作为婆婆，为人宽容又有耐心，陈氏几乎是她手把手在教导，而陈氏作为儿媳，又孝顺长辈，说话也讨喜。 世间多少家庭鸡飞狗跳的是因为婆媳问题，若是这婆媳之间相处都能像这两人一样，那真是世间太平了。 这三两句话之间，谢夫人的脸色都缓和多了，她让苏莞坐下来，又命人上了茶，这才道：“你说这事情吧，她们来求我，我便是有心，也没有这个本事。” 苏莞道：“眼下这种情况，寻什么人都没用，只能靠他们自己，怎么寻来学子，留住先生，等下一届科举的时候做出点成绩来。现在急也没有用，这屋子塌了，总是需要一点点地建回来的。” “可不是，只是事情发生在人家身上，着急也是难免的。”谢夫人闭了闭眼，“愿只愿鸿雁书院能迈过这个坎，若不然日后这孙家也不好。” 苏莞想了想：“若是孙家能请来一位有名望的名士坐镇，或许能好一些，不过名士可不容易请，比寻几个好苗子的学子送过去还难，而且名士也不过是一时的，后面还需得拿学子的成绩说话。” 谢夫人顿了一下，却觉得不错：“你这主意确实也不错，我到时候也和孙家的人说一说，孙家经营了百余年的书院，豁出去脸面求助，说不定真的有人愿意。” “名士难寻，那都是老先生了，哪里会折腾这个事情，若是鸿雁书院起不来，那不是晚节不保，不过没有名士，寻一两个有些名望的先生也行，孙家有些情面在，给的条件添厚几成，指不定事情能成。” 苏莞道：“那夫人和孙家说一说，看看事情能不能成就是了，若是能，那就再好不过了。” “稍后我派人走一趟就是了。”谢夫人问苏莞，“郡主何时启程去帝城？” 苏莞想了想道：“时间还没定，我表哥的婚期是三月二十八，二十六之前应该会出发，夫人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 “到时候说不准与你一同走一趟。” 苏莞微讶：“夫人也要去？” “镇国公府的大喜事，总是要去走走的，再说了，我也多年没回帝城了，也该回去看望看望娘家的人，等如蕙生了，便没有时间了。” 如蕙是陈氏的名字。 苏莞道：“那我回去问问景元，若是方便，我们便一同。” 谢夫人笑了笑：“是该问一问，瞧着你们夫妻两有商有量的，倒是极好的。” 苏莞笑道：“这都是我与他约定好的。” “夫妻若是都能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第723章 石回信高中 回程的时候苏莞将这事和李临说了，倒不是她不愿意当时就答应谢夫人，于她而言，有人一同上路她更高兴一些，但就是担心李临要带什么人过去，所以还是问一问的好。 李临道：“就咱们，没什么人，谢夫人要同行也好，路上闲着没事，你还可以和谢夫人聊聊天下下棋，你与她下棋，倒是喜欢得紧。” 苏莞喜欢和谢夫人下棋，每次进城若是有空闲，便要和谢夫人坐坐，不是去谢家就是邀请谢夫人去蒹葭楼。 这两隔了辈分的，倒是成了忘年之交了。 苏莞道：“那是当然，和谢夫人下棋好歹势均力敌，有输有赢，和你下棋，要不是你让着我就是三两下就一败涂地，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临抿唇，有点不信：“真的没意思？” “当然。”苏莞这个可不会哄他，她实则是真的不大爱和他下棋，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伤害，偶尔闲着没事可以玩一下，但是真的是要下，她可不找他的。 李临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这是被嫌弃了。 苏莞却不在乎，她继续道：“你要是想下棋，等去了帝城，你就去寻宋大人和卓公子去，他们定然能和你下一会，再不济，九辩也应该回来了吧。” “夫君，曲高则和者寡，谁让你太优秀了呢，也不怪别人不跟你玩。” 学神你就别想和学渣玩了，人家玩不起谢谢。 说起九辩，苏莞又问了一句：“九辩他要回来吗？” “回，明日或是后日便到。” 苏莞顿了一下：“那孩子真的是他的？你说他什么时候和孙先生勾搭在一起了？” 苏莞对于下面的人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不过她倒是知道回风喜欢张福儿，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只是可惜张福儿一根筋，只觉得是她回风哥哥照顾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要谈个恋爱什么成亲什么的，苏莞倒是挺支持的，就是别在成亲之前搞出个孩子来就行。 李临沉默了一瞬：“可能。” “我就觉得奇怪了，他两之前不是一见面就谁看谁都不顺眼，仿佛和对方站在同一片天地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要嫌弃，怎么就凑在一起了？” 这两人吵是真的能吵，而且都是厉害的那种，你来我往的，谁也占不了谁便宜。 孙湘有些离经叛道，九辩不讲武德，这两人要是凑到一起，这怕是天天鸡飞狗跳，没个安宁。 李临也不懂，好一会儿他才道：“别管他们就是了，这日子反正是他们自己要过的，既然惹出了事情就要有点担当。” 且不管是什么缘由，这孩子都有了，就该负责。 苏莞想了想，也不想了，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前来报信的人刚走，石桥村一片喜气洋洋，不少人去了石家恭喜石回信高中，甚至连石桥书院的先生学子们都过来了。 身为亲戚，又住在同一个村里的，这个时候理应去道喜，然而苏莞却不想去石家。 在进门的时候，她便对李临说：“你且让张管事准备一份贺礼，然后带着过去就是了，晚上留在那边吃饭，正好书院的几位先生都在。” 李临问她：“那你呢？” 苏莞道：“我今日一个人吃就是了，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去了一趟城里，回来累了。” 李临点点头，应了下来，待进了屋，苏莞回了内院，李临则是让张管事准备一份贺礼，打算去一趟石家，张管事在得知石回信高中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公子带着过去就是了。” 李临点头，带着远游提着东西便去了，石家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屋里屋外挤满了人，石崇山爽朗的笑声远远的都能听得见了，便是周氏，坐在一群妇人之间，也是满面笑容。 这件喜事仿佛是拂去了头顶上的阴霾，让人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日后你可有福了，等回信安定下来，还不接你们过去享福，到时候再给你娶一个贵女做儿媳，再生几个孩子，那可是多好啊！” 周氏笑道：“什么接不接的，我和孩子他爹在这边呆了大半辈子了，也不想走了，只要他能好，我们就放心了，至于娶什么贵女，我可不敢求，只要他能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你可别说，像是回信那样的，生得好，排名也不错，待殿试之后，定然权贵世家的人榜下抓婿，到时候我就不信看不上你家回信。” 周氏笑容有些勉强，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确实是希望石回信能娶一个出身高门的媳妇回来，日后对他的前程大有好处，可是同样的，心里却有些不大情愿。 这要是个脾气好的，还能和她好好相处，可若是脾气不好的，她这个做婆婆的指不定就要看着儿媳的脸色过日子。 便是脾气好的，像是苏莞这样的她也见识过，平日里是相处的好，可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她翻脸了，那可是半点情面都不讲的。 到底人家出生好，受不得委屈，娘家还强势，是他们所惹不起的。 可若是如今石回信前程似锦，随便娶一个女子，周氏又不甘心，所以别提心里多复杂了。 “不过无论娶什么样的姑娘，回信也该娶妻了，景元比他还小一岁，如今已经成亲两载了。” “有这么久了吗？” “应当差不多了，似乎是前年踏春之后成了亲。” “可是，也没听说有什么消息啊。” 说起这事，村里的妇人们心里就嘀咕了，一般新人成亲，半年之内孩有孕是很正常的事情，迟一些的就一年，可是这两年都没有，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周氏脸色僵了一瞬：“别说他们的事情了，怎么我们也管不着。” 在场的人想起两家之前闹的不愉快，气氛有瞬间的尴尬，若是以前，李家没有什么长辈了，周氏过去问两句也过得去，可是现在，实在是不好问。 正在这会儿，堂屋那边更热闹了一些。 “景元来了？景元啊，要我说你今年也该去考一考，指不定也能考上了。” 第724章 要不要拔刀呢？ 李临的学识几位先生有目共睹，当初李临和宋湛一起在石桥书院读书，本事也是在宋湛之上，宋湛有许多问题还会请教于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在大家眼里，宋湛这个高中就到头的学子，突然青云直上，竟然得了一个状元。 宋湛得了状元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可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李临为何会落榜，几位先生将其视为遗憾。 他们心中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没考好，还想让他下次努力，可是李临就是不肯考了，说是志不在此。 若是李临去考了，石桥书院定然是要再出一个状元的。 可惜啊！ 李临笑了笑：“不考了，如今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就让旁人去争这个了。” 问话的人到了一声可惜，觉得非常遗憾，虽然有心想要再劝，可是他们也知道李临的性子，既然说了不去，那就不会去了。 石崇山笑道：“这人各有志，你们也别勉强景元，指不定他做先生，能多培养几个状元出来呢。” “说的不错，指不定景元做先生更能做出一番明堂来。” “说起来，我也算是活了半辈子，教书教了二十几年，倒是不如景元你啊。” “诸位先生抬举了。” 堂屋那边热热闹闹的，后院搬着凳子坐着的妇人们也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石二婶道：“他们两的事情，你们还是别管的好，瞧着景元和郡主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孩子迟早是会有的，先前的事情就当是过去了，你心里不管有什么想法，那都是万万不能再提了。” “既然景元过来了，就说明他们还愿意与你们往来，你可别再犯糊涂，到时候你家当家的和孩子怨你。” 这人生在世，亲近的亲戚也就是这么几个了，俗话说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石崇山就一个亲妹子，要是周氏继续闹下去，闹得两家不再往来了，石崇山哪里会没有想法的。 周氏动了动嘴唇，垂下眼帘点头：“二嫂，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以前是我犯了糊涂，之后就不会了。” 石二婶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日后慢慢走动就是了，待时间长了，这事情就过去了。” 周氏心道，哪里还有那么长的时间给你缓和关系，指不定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就走了。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周氏也早就后悔了，只是事情已经做了，隔阂也存在了，想要像过去那样相处，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石二婶道：“还有之前答应晋宁公府四公子的事情，你可也要办到，先前我们答应了人家的，可不能食言了，虽然你要吃一些苦，可也不过是吃得差一些罢了，吃不肉，多吃点青菜果子，饿不着也苦不到哪去。” “将这事情了结了，免得日后晋宁公府的人找你们麻烦，人家和你讲道理的时候，就是还想好好相处，见好的就要收，等人家不讲道理的时候，你求人家也没用了。” 石二婶就怕周氏又一时想不开，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周氏道：“二嫂放心吧，便是为了回信，我也不会再做什么糊涂事了，我的回信日后前程似锦，可不能因为我坏了前程。” “再说了，那婢女便住在惠画之前的屋子里，日日盯着我呢。” 苏莨真的在景平苑选了一个婢女，然后送过来石家盯着周氏，故此，周氏私下不敢做什么小动作，一日三餐茹素，白日里若是没有事情便诵经祈福，倒是将允诺的事情认认真真地做着。 “如此最好了。” 石二婶等人帮忙做了两桌酒席，石崇山和几位先生们上了桌子吃菜喝酒闲聊，两桌都布上了八个菜，也是三荤三素两汤，荤菜一盘鸡一盘鱼，另外一盘腊肉炒干笋，也算是极其丰盛了。 一行人坐下来吃饭说话，周氏面前就放着一份白粥和青菜，喝了清淡的白粥，看着眼前的吃食，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心想着再忍忍，再过两个月，她便能吃上了。 石回信高中的事情热闹了两日，然而石回信也没有回来，只是写了一封信回来告诉石崇山，说是他要留在帝城学习，准备接下来殿试的事情。 石崇山和周氏巴不得他多努力一些，便写了一封信过去，嘱咐他好好用功，并且照顾好自己，若不是周氏不能离开，她都要去帝城亲自照料石回信了。 。 时间过了两日，九辩才匆匆赶了回来，这一次他出去之后便在忙着问月楼的事情，挑选了几个地方准备开业。 问月楼就是蒹葭楼的改版，他听苏莞的改了一个名字，取了一个问月楼。 收到李临的信件，他也是唬了一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然后赶紧将手上的事情安排下去，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 回到景平苑门口的时候还风尘仆仆的，整个人都有些憔悴，哪里还有以前风流贵公子的风姿。 “哟？你这是去干什么去了？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远游坐在二门围墙的上面，斜斜靠着墙面，居高临下看着九辩，言语之间有些幸灾乐祸，这死狐狸倒霉了，他自然就高兴了。 想到这些年他在这死狐狸手里吃了多少亏，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刀柄。 要不要拔刀呢？ 不过这都这么惨了，要不要先放过他一回？ 九辩连忙打住：“行了，我这次回来又要紧的事情，没时间和你掰扯，有什么账下次再算，公子在何处？” 远游听他这么说，姑且放过他一会，将握在刀柄上的手移开：“那就姑且先放过你了，公子在书房。” 说到这里，远游的脸色微凝：“你这么着急着回来寻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都好着呢。”九辩头疼的很，“是我自己的事情，行了，我去见公子去了，你让个道，回头请你吃烧鸡。” “吃什么烧鸡，我怕被你毒死，行了行了，赶紧去吧。” 九辩道了一声谢，然后往院子里走去，远游坐在墙头上，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这死狐狸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客气，冲着他道谢还要请他吃烧鸡？ 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想着讨好他，等公子怪罪的时候想让他帮忙求情？ 第725章 你胆子不小啊 九辩进门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细细的翻页声和笔尖在纸张上书写的声音传来，边上放着的罗汉椅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九辩瞧着，心都提起来了，他心想着，这会儿若是夫人在屋里，他还可以请夫人帮忙求个情，旁人的面子公子可能不会给，但是夫人开口了，他总是要给的。 可惜了，夫人今日竟然不在书房陪着公子，早知道他刚才应该问清楚再进来，得知夫人不在，他应该寻一个人去请夫人的。 真是失策了。 “公子。” 坐在书案前的人并没有理会他。 九辩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应他的话，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上头的人坐在书案后正对着他翻看书信，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又见对方抬起笔落笔回复书信。 似乎当他不存在，也不想理。 若是平常的时候，他要是闹点什么，那都是不打紧，可是这会儿他实在是心虚的很，不大敢吭声。 于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瞧着这位能把他晾到什么时候。 约莫是一盏茶的时间，李临将手里要紧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喊回风进来取走了信件送出去，回风来了又走，九辩站在屋里，对着回风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 回风取了信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今天眼抽筋，扭头出去了，没理。 九辩的表情僵在脸上，心里靠了一声，这些伙计们，完全没有同情心是不是。 “九辩，你胆子不小啊。” 声音平淡且薄凉。 九辩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忙是解释：“不是，公子，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在景平苑胡搞。” 真的是青天可鉴了。 就算是他嘴上说的多风流，在外头又有多少红颜知己，可是实在是没有胆子在景平苑睡女人，除非他不想活了。 离城这边虽然没有什么皇帝，但是李家也形同皇族，地位尤其尊崇，也掌管着大大小小所有的人和事，虽然没有像是那些皇帝什么进贡跪拜，但是实权确实是掌控在手里的。 他一个臣子，虽然权势也数一数二的，可是要真的在主子夫妻两住的院子里睡个女人，他这不是找死吗？ “哦？那你的意思是，这人不是你？”李临抬眼看他，“既然不是你，你回来做什么？” “不是。”九辩有点急了，憋红着一张脸，好一会儿才道，“我两没在景平苑搞，在外面搞的。” 李临眯了眯眼，对于他的解释很不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晓得换一个地方？” “也不是。”九辩差点要以头撞柱子以示清白了，“我这真的不是故意了，都是那女人给我下药的。” “下药？”李临表情微敛，“她给你下药？” “也不是。”九辩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也顾不上形象，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这才开口解释，“我两原本就比划比划，一不小心搞错了，这真的是意外，意外了。” 这事情得说清楚，要是让李临知道孙湘胡乱给人下药，那怕是要惹事的。 “真的是比划比划，先前她不是说她很能耐吗？做出来的药又多厉害，我就不信了，像我这等人百毒不侵，我就不信她能药倒我，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李临被他噎了一下，觉得他脑子有坑：“你倒是有本事了啊，还以身试药。” 九辩手下管着离城的钱袋子呢，自身的安危也是事关重要，什么时候这么不带脑子做出这种找死的事情，还是所谓的比划比划？糊弄谁呢？ 九辩呵呵地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瞧着她是景平苑的人，便是要吃点苦头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是不是？也不是我吹，我这人素来胆子大，脑子聪明，要不然也不会爬得这么快。” “瞧把你给能耐的。”李临脸色不大好，却也没有再追究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我也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孩子有了，你们需得把这亲事办一办，到时候寻个空地建房子搬出去。” “那个公子，这事情怕是不好办。” “怎么？你不乐意？” “也不是我不乐意。”九辩脸色难看，“那女人她不讲道理的，只要孩子不要男人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李临：“......” 还真给他说中了，人家只要孩子，不要孩子他爹。 李临看了看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九辩，嘴角抽了抽，便问他：“那你到底是想不想要了？” 九辩脸皮扭曲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孩子都有了，当然是要把人娶回来，要不然我怕我会被打死的。” 规矩还是要讲的，尽管九辩嘴上说的风流，什么有多少红颜知己，但也真的是嘴上说的爽罢了，要碰肯定是不能胡乱碰的。 要是他搞大了姑娘家的肚子不负责，主子如何放心将事情交给他，身边的朋友又如何看得起他。 李临道：“那你和她谈谈去，最好是尽快定下来，免得日后肚子大了，很不光彩，你们二人便是不注意，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免得日后他出生了，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有些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吧。” “公子。”九辩搓了搓手，讨好地问，“属下能不能请夫人出马？” 李临的目光犀利地投了过去。 九辩嘿嘿地笑了两声：“这属下也不是想麻烦夫人，只是属下这里真的有难处，我说的话那女人定然是不会听啊，自若是夫人说了，她定然是要给三分面子的。” “当然，属下也不会让夫人白白辛苦，若是事成，定然有重谢。” 李临想了想，苏莞和九辩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还一起合作过，九辩也帮她赚了不少钱，而且若是这事情办不好，梗在这里也实在不大妥当。 于是他便道：“需得问过夫人愿不愿意帮你才是，若是这她帮了，事情不成，你也可不能这怨她。” 九辩笑道：“那是自然，夫人若是愿意帮忙，属下已经是非常感激了。” 李临点了点头，这才冲着外面说了一句：“去请夫人来一趟。” 第726章 公子和夫人的混合双打 苏莞被请过来的时候得知九辩回来了，心里也有底，也没有耽搁，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外院，她来的时候李临正坐在罗汉椅的一边，九辩则是搬了一张椅子在边上坐着。 李临端坐在那里喝茶，九辩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果子咔咔的啃着，说起来，他这一路赶来，确实也饿了。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两人抬眼看去，却见苏莞带着山雾竹萃从院子外面走来，等到了门口了，便将山雾竹萃留下，独自一人摇着一把白团扇进了门。 九辩咧开嘴笑了起来：“恭迎夫人。” 苏莞挑眉笑了起来：“哟，你这阵仗，可真的要把我吓得不敢来了，瞧着就有阴谋。” 九辩笑呵呵的：“瞧夫人说的，我便是敢算计旁人，可也不敢算计夫人是不是，若是我敢，公子还不剁了我，我可还想活得更长久一些。” 苏莞走了过来，李临站起来伸手扶了扶她，让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九辩坐在边上看着，实在是牙齿都酸了。 以前他觉得公子娶了这么一个娇气的，这不得日日哄着，可如今瞧着人家夫妻相处和谐温柔的，他又有点羡慕，想起孙湘那离经叛道的性子，他头疼的很。 这亲事便是成了，那这日子还不鸡飞狗跳？ 不过苏莞这样性子的，实在是世间少有，温柔孝顺又聪慧大度，做事周全又能言善道，离城的那些老头们对她满意的很，提起她，个个觉得李临走了大运才娶到这么一个夫人，觉得是李家的福气，是离城的福气。 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什么好的都让她占了个全，谁人娶了这样的夫人回去，这祖孙三代都不用愁了。 苏莞坐了下来，伸手拿过李临分的一杯茶，这才问道：“寻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说说吧，九辩，那孙先生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你的？” “应该是。” “应该是？那就是不确定了？” “不是，是我的。”九辩觉得他今日被这一对夫妻给戏弄了，他憋着一口气艰难道，“这是个意外。” 苏莞笑了笑：“意外也好，这意料之中也罢，你可是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九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属下今日请夫人过来，是想求夫人帮忙的，虽说我有心想要和她谈，将亲事给办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是这孩子要堂堂正正地生下来。” 九辩心里想的是，现在先成亲把孩子生下来，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两人能和得来就继续过下去，若是双方都不想一起过了，那就散了也行。 但这孩子要堂堂正正地生下来，免得日后便冠上什么私生子的名头，而且孙湘又在景平苑，要是她不成亲，很容易牵扯到李临，这就不好办了。 指不定这村里的人知道她怀孕了，还去问苏莞，是不是她不能生，这才寻了一个人给她夫君生一个。 想想就头皮发麻，到时候他指不定就要迎来公子和夫人的混合双打。 让公子给他背锅，他真的要死的。 “她性子也倔的很，定然是不愿意的，而且认定的事情绝不松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谈这事，所以只能来求一求夫人，到时候也帮我说一说。” 苏莞点头应下：“如此，我到时候帮你就是了。” 苏莞倒是愿意帮这个忙的，李临身边的这些人，都喜欢打光棍，觉得娶妻没什么意思，也就是一两个有这样的意愿，如此，她自然会尽心尽力地帮忙办好，为他们安定好后方，好让他们这些人在前头好生办差。 “只是你也知道孙湘那性子，怕是不容易说服，到时候可能需得花费一些时间。先前我便想过了，若是你要和她成亲，她若是不愿意，只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爹，那我们就这样对她说。” 九辩眼前一亮：“夫人有什么好主意？” 说罢，他搓了搓手，吹捧道：“夫人真是良善大度，聪慧明智的一个人，而且还般为了属下着想，属下能遇见这样的夫人，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李临脸都要黑了：“闭嘴。” 这是我夫人，你三生有幸个什么劲儿。 九辩呵呵一笑：“这还是要多谢公子，到底是公子娶了这么一位夫人回来，这才让我们这些人有人关心这人生大事。” 李临闻言心里可算是舒服了，心想算他会说话，暂且就放过他了。 苏莞笑了起来：“我倒是想了几个理由劝她，第一个就是孩子的事情。” “未婚生子确实是很不光彩，她自己不在乎被人指指点点，可孩子却是在乎的，一不小心，这孩子便容易长歪，既然是爱护孩子的父母，倒不如让他高高兴兴健健康康地长大。” “这第二个，便是你了。” “我？”九辩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明白。 “就是你了，和她说说你如今的地位，手里有多少钱财，若是她愿意与你成亲，日后你的人脉你的财富，都是属于这个孩子的了，不用打拼这巨额财富措手可得，多好啊。” “若是她不嫁，那孩子就是私生子，你到时候娶妻生子，东西就没这个孩子的份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嫁了，你死在外面了，这东西就是他们的了，而且离城还会保护她们周全。” 九辩脸色有些发绿：“夫人，您就不能换个说法，什么叫做我死在外面了？就不能说等我百年归老吗？” 苏莞满不在乎：“反正意思对就是了，就是告诉她，你有钱，有地位，有人脉，嫁了就是她们母子的，不嫁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话说九辩，你眼下应当很有钱才对。” 九辩尴尬地一笑：“不多不多，就日子过得不错罢了。” 苏莞才不信呢，她又不是没看过账本，九辩手里，除了他自己的私产，光是管着离城的生意都有很大一笔钱财进账，而且他这么会赚钱，哪里能少的。 “这第三，你三便是关于你们的去留了，若是她不愿嫁你，怀着个孩子在景平苑，我们自然是容不得的，虽然我们不至于真的将她驱赶离开，日后不再管她，但是不妨往严重的说......” 第727章 是不是啊，景元小哥哥 “...西魏那边不少人还坚信她没死，派人到处找她呢，她自然是不敢离开的。” 虽然有些诓骗人的嫌疑，但是依照孙湘现在的情况，还是成亲的好，便是在现代社会，私生子都是要被人看不上的，何况是这个时代。 现代还有个亲子鉴定可以验证真假，但这个时代，成亲了所生的孩子才能被承认，若不然是不认的，是没有继承权的。 而且这让人知道孩子有这样的出身，不管你多么的优秀，都会被人拿出来评头论足，诉说你那些不光彩的往事，像是将别人踩入泥里很得意。 “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成个亲，把孩子生下来了，让孩子有个正经的出身，但是以后孙先生不愿和你过日子，你也不能强迫她，到时候过不下去了，她要是想要和离，我可是站在她那边的。” 反正孩子都生了，对孙湘而言，未婚生子和婚后生子过不下去和离了，自然是后者更好一些。 九辩想了想，点头：“若是她不想和我过了，我自然不会勉强于她，这点夫人放心。” 九辩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对方既然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强迫对方，再说了，世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大家各自寻找各自的乐子就是了。 “你如此说，我便信你一次。”苏莞稍稍放心一些，“还有你这边的情况，也往严重的说。” 九辩有些奇怪：“我这边有什么情况？” 苏莞笑着摇了摇白团扇，慢悠悠道：“你怎么就没有情况了？就说你犯了这样的大错，我和你们公子觉得你品德有失，日后不能再用你，但是你又知道太多离城的事情，离城不能放你离开，于是只有把你关到矿场挖矿了。” “就瞧着她能不能可怜可怜你，帮一帮你了。” 矿产挖矿？ 九辩眼稍微微眯起，笑得有些邪气：“夫人的意思，就是我跟她同意，便是假的也可以。” 苏莞拿着扇子挡了挡脸，然后道：“我可没说这样的话，我不管你们私下怎么约定的，反正成了亲，在我这里就是真的，她便是你夫人，她应该有的，你也需得给，日后若是想要分开，那你们协商好就是了。” “不过你要是欺负人家，那我可就不同意了。” 九辩点了头：“自然。” 他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再怎么说有了个孩子，就算是日后两人的性子针锋相对，真的过不下去了，他也不至于亏待了人家。 苏莞伸手拿了一个去核的桂圆吃了，然后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和她谈谈吧，若是她不肯和你谈，到时候我再去。” 苏莞上下打量了九辩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且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再过去吧，指不定看到你今日顺眼，她便同意了呢。” 九辩噎了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似乎这一路过来，确实有些风尘仆仆，算了算了，还是去收拾收拾吧。 九辩想了想，道了谢，然后便告辞离开，苏莞笑意浅浅地给身边的人塞了桂圆：“你说，他去了会不会被打啊？” 李临伸手接过，脸色平静：“被不被打不知道，不过被打了也是活该，不必担心他，总之死不了就是了。” 苏莞笑了：“我瞧着你今日看他很不顺眼，怎么了？他可是惹你了？” “我哪一天看他顺眼了？” 苏莞哦了一声，然后瞧见他茶杯空了，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看得顺眼多看看，看不顺眼就别看就是了，伤眼睛。” 李临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苏莞不乐意他捏，轻轻地哼了一声：“别老捏我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临松开手，然后给她捏了一个核桃，放在了小碟子里：“他们二人的事情，先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咱们也不好参合得太多，要说孙先生的性子，给九辩做夫人，我其实还是觉得不大合适了。” 苏莞道：“怕是他后宅不宁，拖他的后腿？其实吧，我也知晓，只是如今孩子也有了，自然是劝和不劝分的，为了孩子，姑且也试一试，过不下去再分开就是了。”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想想这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让人觉得头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苏莞呷了一口温茶：“若是他们能好好地过日子，教养好孩子，也算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倒是忘了和九辩说了，若是他们成亲了，就别再去和那些红颜知己搅合了，对了，孙先生先前也有小哥哥吧。” “小哥哥？”李临抬眼看她，“什么小哥哥？我听着怎么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儿。” 苏莞轻咳了一声，然后挑眉一笑，招手让他凑过来，然后解释道：“男人有唱歌跳舞弹琴吹曲的解语花小姐姐，这女人嘛，也有长相俊俏性情温柔还能谈心的小哥哥。” “是不是啊，景元小哥哥。” 然后她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瞧见他耳根都红了。 她捂着嘴呵呵地靠在靠背上笑个不停，一双眼睛明媚含笑，瞧着狡黠的像是一只做了坏事得逞的小狐狸。 “你啊。”李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还是笑个不停，怕是她岔气了，于是便道，“快别笑了，一会儿岔气了。” 苏莞伸手拍了拍心口，缓和了一下。 李临有些无奈：“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也别管了，到底什么锅配什么盖，自己折腾去。” 苏莞乐的很：“嗯，好，我不管。” 九辩出了院子，然后又遇见了远游，这会儿远游正抱着他的刀靠在墙面上，就在过道里等着，显然是在等九辩的。 九辩匆匆走了过来，见是他，忙是道：“老兄，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回头再找你。” “唉唉，你等会。”远游拦住了他，“我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还对我这样客气，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公子逮到了吧？” 九辩呵了一声：“你怎么就不盼着我好呢？我对你客气，你还觉得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第728章 为难你活着从公子那里出来 远游哪里有九辩的口才，闻言摸摸鼻子，哼了一声：“我就是觉得你突然这么客气，奇怪的很，总觉得你要坑我。” 没办法，被坑的太多了，远游一见到这人，就要这打起精神来，免得掉坑里。 这只乌龟王八狐狸，实在是心眼太多了，不妨不行啊！ 九辩几乎是从鼻子里呵了一声。 远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瞧着你就是有事，出事了？” 这人哪一次回来了不是锦衣华服意气风发，连一根头发丝都整理的清清爽爽的，风流贵公子的派头足足的，说真的，连公子都没他那整的那套有派头。 可是眼下这人，虽然也不算十分狼狈，可是风尘仆仆的，没有十分憔悴也有五分。 九辩伸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然后伸手用力拍了拍远游的肩膀：“兄弟啊，我要当爹了。” 远游愣住，张大嘴巴好一会儿都合不上来，还是他自己伸手将嘴巴合上的，他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在外面胡搞掉坑了？哪个女人来者？” “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你？” 九辩脸色有些发绿，也不想这会儿去见孙湘了，于是便道：“走，咱两喝会酒去，我心里可难受了。” 远游平日里固然看不顺眼九辩的，但是见他真的遇上事了，虽然他一个大老粗的，不懂得开解，但是陪他喝酒还是行的。 “你等会，我让橘颂来接一下我的班。” 远游喊来橘颂，让他帮个忙，然后便和九辩去了护卫住的院子里，让小厮给他拿两坛子酒过来。 小厮是张管事派过来的，院子里放了三个人伺候着，一个打扫院子各处，一个浆洗衣服，一个烧热水。 听远游说要拿酒，那小厮便领命去张管事那里拿，酒倒是可以喝，但是不能太过了，太过了张管事就会记账，然后扣钱扣扣扣。 等酒拿回来了，两个人拿出一个海碗倒上，然后就开始喝酒。 九辩闷了一口酒，火辣的酒味呛入喉咙，让他有片刻的清明：“说真的，老子都没打算成亲。” 外面的世界多么多彩多姿的，而且他经常到处乱跑的，也没有时间陪伴什么家里人，实在是不想有什么家庭，一个人多潇洒啊。 远游同他闷了一口，闻言就道：“那就不成亲就是了。” “哪能。” 九辩头疼的很，他固然欣赏孙湘，觉得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偶尔一起吹嘘喝酒，谈天侃地的，他倒是挺乐意的，可是这要做夫人，其实真的不是好人选。 孙湘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安于室的人。 这凑在一起，那不是鸡飞狗跳。 想到这里，他又闷了一口酒：“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成亲，除非我不想干了。” 若是他出入什么风流场所，或是和一些红颜知己凑在一起，最多就是被说几句让他注意点，可现在搞出孩子了，他要是不负责，那确实是不大行的样子。 远游顿住，酒也不喝了：“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九辩冷哼了一声，“也算我倒霉，怎么就自己找死呢。” 想到这里，他又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那女人是故意的。” “故意的？”远游就奇怪了，“你也不至于这么不小心吧，被女人给坑了？难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远游倒是对那些事不感兴趣，他只对打架有兴趣，而且觉得一个人过着多舒服，有时候他倒是想不明白九辩为何喜欢往女人堆里跑。 九辩咬牙：“怕是人家瞧着我生得好，她自己年纪又大了，想要个孩子，但是不想要我，正好我风流之名在外，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 远游：“？？？” 他似乎不是很明白。 远游伸手在抓了一把头发：“虽然我不爱动脑子，但是你没必要骗我吧，你说对方怀了你的孩子想嫁你我是信的，可说是只想要个孩子然后踹了你，我可不信的。” 逗我玩呢！ 九辩咬了咬牙槽：“别说不信，真有这事，不过我瞧着，她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还把我给坑了。” 现在是要成亲了！ 主子都说了，你们搞出这样的破事，就算是以后不在一起，也要成亲让孩子堂堂正正地出生，不准许有什么私生子出现。 而且他身上也不能存在弄出一个私生子的污点，若是如此，他如何立足，离城诸人怎么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办。 若是孙湘真的只想要个孩子，显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以为是她在西魏的那一套，我行我素，谁也管不了她，生个孩子是她愿意生就生。 眼下是挖了个坑，两人都掉坑里了。 更重要的是，她眼下住在景平苑里，尽管不是府上的下人，可却也算是请来坐镇的府医，她既然吃了李家这碗饭，李家也没要求她如何如何，但是总不能搞出一个孩子坏了李家的名声吧。 主家对于这种事情尤其忌讳，九辩刚刚察觉自己差点要完了。 远游好奇地问了一句：“谁啊？” 九辩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没瞒着他：“孙湘。” “孙？孙什么来者？”远游都愣住了，“孙先生？不是，狐狸，你这是疯了。” 什么女人不行，偏生是景平苑了，这不怕被剁了。 远游虽然不爱动脑子，但也知道景平苑的女子不能胡乱碰的，不管是客人还是婢女，要是真的看上了，和主子说一声，挂了名，公子夫人估计还热心帮忙撮合撮合。 便只是喜欢了，然后追求人家姑娘，那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做不该做的，其他一切都好说。 可先搞出个孩子，这不是找死吗？！ 远游惊叹：“为难你活着从公子那里出来。” 九辩险些翻白眼，不过也不想多说：“行了，别废话了，先陪我喝一会，等一会儿我去睡一觉养养精神，明天再去和那个女人说去。” 远游闻言，也不说什么了，便与他碰了碗，然后一起喝酒，九辩心里闷得慌，那是一口一口一碗一碗地喝。 “兄弟，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眼，我可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第729章 我呢，估计要被送去矿场挖矿了 九辩一边喝酒，一边感慨自己将来的命运，要说恨孙湘算计他，其实也没有，主要是他自己不服输凑上去的。 明知道这个女人离经叛道，很不好招惹，他自己吃饱了撑着去惹她。 再说了，若是一般女子想要怀了他的孩子嫁给他，他心里十分厌恶，但人家只想要孩子不要男人的，他反倒是平静了，平静之余，还觉得有些憋屈。 是吧？ 他这么上不了台面是不是？ 所以人家只想要娃不要爹。 再要问他要做爹了是什么心情的？其实他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麻烦，却又不得不负起这个责任。 头疼的很。 喝完了酒，他便去洗簌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吃过饭了，才去找孙湘。 这会儿孙湘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海棠红衣裙，躺在一张躺椅上，手中摇着一个扇子，慢悠悠的扇着，似乎是岁月安然。 九辩咬了咬牙齿，觉得没天理，他搞得狼狈憔悴的，她倒是轻松快活。 “孙湘。” 孙湘睁开眼来，却见是九辩来了，微微皱眉，眼睛微眯，坐起来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该问你吗？”九辩从门口走了进去，语气也很是不爽，“孙湘，你可把我坑惨了。” 孙湘呵了一声：“什么叫我坑你，那药不是你自己要喝的吗？我都说了，这药药性很强，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扛，要试一试吗？怎么，现在出了问题来找我？” 九辩噎住：“就算是春风一度，好歹你是个大夫，你就不能...你就不能吃个药是吧？” 话说到这里，孙湘哪里会不明白，自然是怀孕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她又呵了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放心，我自己生自己养就是了，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想的美！”九辩脸皮扭曲了一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有这个孩子。” 要不然就是是发生了意外，可吃个药总是会的吧。 孙湘丝毫不惧：“那又如何。” “孙湘啊孙湘，我看你是糊涂了，要是你在外面，你要找几个男人，生几个孩子都没人管你，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景平苑，是李家的地方。” “你敢生一个试试，李家的脸不要了吗？你想这孩子算在公子头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何时要将这事算在公子的头上？” 九辩在一旁拎了一张椅子坐下，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她：“景平苑只有一位男主子，余下的便是护卫小厮，他们岂敢做什么，若是你不成亲，还敢生，你看别人会不会算在公子的头上。” 孙湘愣怔了一下，才想起这些高门大宅里的弯弯道道，要是她肚子大起来了，又不成亲，指不定还真的有这种事。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的，要么成亲，要么咱两一起倒霉。” “要是不成亲，我会和公子说一声，过几日送你离开，日后你是生是死，和李家没有关系。” “到时候我呢，也要辞了职位了。”九辩看了她一眼，“你还好，离开之后可以自由，我呢，估计要被送去矿场挖矿了，一辈子别想出来。” 孙湘愣住了：“怎么严重？” 最开始发生那事，确实是意外，但是没喝避子汤却是故意的，孙湘已经二十四了，在景平苑的日子闲闲闲的，确实觉得有点孤单，就想着有个孩子也不错，于是下意识的就没有喝药。 有了之后，自然也舍不得打了，她想要留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些问题。 九辩道：“我身居高位，品行不得有失，在外面风花雪月也就罢了，可若是弄出个孩子来不负责，在离城那边看来，就是大错。” 因为这样的人没有责任感，也担不起担子，所以是不被信任的，不可能再让他掌握这么多的权势。 “我今日来，是劝你考虑考虑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妨我们先成亲，先将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孙湘险些跳起来。 孙湘也没打算过成亲的。 她混迹各家高门为妇人调养身子，见多了那些男子，成亲之后，女子便困在后宅，以夫为天，只能一日日地等着夫君的宠爱，甚至还要忍受夫君的三妻四妾，一大群女人一起争一个男人。 有什么意思？ 但是她年纪渐大，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九辩这人生得好，瞧着人也风流，倒是个极佳的选择，以后不用他管，他应该不会计较才是。 可是没想到，竟然要成亲？ 九辩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夫人也和我说过了，既然孩子要生，总要为了他着想，让他有个正正经经的出身，而不是以后别人说起他的身份的时候，说他是个不光彩的外室子，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你说你可以换地方，可以搬走，可是总有人知道的是不是，到时候孩子问你他爹是谁？为什么不要他，你又什么回答？” “我知晓你不想成亲，我也不想，但是不管为了孩子还是你我，这个亲是必须成的，西魏王皇后可没放弃你，一直在派人找你呢，你若是落到她的手里，让她知晓你诈死骗她，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我的意思是先成亲了，等孩子生下来，你若是想分开，咱们和离就是了，到时候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和现在也差不多。” 孙湘警惕地看了九辩一眼：“你该不会想和我抢孩子吗？” “放心，不和你抢，你生的就是你的。” 九辩本来就是个孤儿，被人从贫民堆地捡回来的，也不看重什么传宗接代，再他看来，这辈子过得不错就行了，什么香火，那都是虚的。 “还有就是钱财的问题，若是成了亲，这孩子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是嫡长子，日后我的东西都是留给他的，要是不成亲，那就是外室子，这可是不承认的，我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 “也别说是你不稀罕，可钱财谁不稀罕呢，放眼这天下，财富能与我比一比的，那可也不多，你不要，就不想留给孩子？” 第730章 只能说明你这个人实在太差劲了 离城的产业遍布天下，这些都归他管着，再加上他在经商这方面确实天分惊人，每年分给他的钱财不计其数，钱对他而言，差不多就是个数字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也有规定，自己可以买田庄可以买宅院，但却不能买铺子经营，免得公私不分或是为自己谋私，要不然这钱生钱钱生钱，天下首富非他莫属。 “世间上有些孩子刚出生就是贵人，而有些孩子一出生就在泥潭里挣扎着求活命，钱财这种东西，可以决定人的一生过什么日子。” “我知晓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可是你来的匆忙，只能带着一些贵重的和钱财过来而已，与我相比，实在是差得远了。” “再往下说，他有我这样的父亲，只要我将来没有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他一辈子便前程光明，等夫人生了孩子，也正好年纪差不多，到时候也可以作为玩伴。” 孙湘差点被他给说服了，差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她冷嗤了一声：“口才不错，这么说来，成亲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孩子，那都是最好的，可若是到时候我想和离，你不答应呢？” 九辩道：“这一点你也放心，夫人说了，若是你想和离，我不答应，你也可以去找她给你做主，到时候她定然会帮你的。” 孙湘微讶：“夫人这样说？” 九辩道：“夫人又不是不讲道理，谁有道理她自然就帮谁。” 说起来，九辩这人也算是眼光极高了，但是对于苏莞，也是有几分敬佩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婉和善，可是谁人都说她好。 而且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客气和善的，不会端着主母的架子，也不会显得太过亲近，和他相处起来倒是有些像朋友一般。 远在离城的几位年长的先生，偶尔还能收到她的一封信，府里的护卫平日里吃什么她偶尔也过问一下，有什么吃的也不会忘了大家。 更重要的是，若是李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也不会缠着他陪她，或是想要感受一下权势的力量，插手她不该插手的事情，夫妻两相处也是有商有量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样的女子，宜家宜室，进退得宜，温婉聪慧，也算是世间难得了。 这当家主母寻了一个这样的，离城里的人，个个都觉得高兴。 偶尔的时候，九辩也有些羡慕，觉得李临是走了天大的运道，这才遇上这么一个，没有和他们这些人一样，不想娶妻。 孙湘对苏莞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她对于那一对夫妻叽叽歪歪的有点烦，就那点破事还要她天天过去把脉，但也知道他们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孙湘敲了敲躺椅的把手，想了好一会儿道：“你说的，我会考虑，事情我自会去夫人那里求证，但是我话也说在前头了，待孩子生下来了，我想要和离，这孩子是属于我的。” “行。” 因着这院子不单单是孙湘一个人住，九辩也没多留，说完便去了外院，准备继续休息休息，这几天赶着回来，确实也没休息好。 待九辩离开之后，孙湘思量了许久，便去找了苏莞，正好今日还没把脉，于是她便过去了。 苏莞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喝茶，她命人将一张小桌子放到了院子的一处空地上，刚好可以晒太阳，三月的阳光暖融融的，晒一晒令人觉得浑身都舒服。 此时她坐在桌子的一边，张福儿正坐在她的对面吃东西，看起来吃的很开心，听到脚步声传来，苏莞抬头看来，见是她走进来，便招手让她过去。 孙湘笑了笑，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下。 苏莞问她：“今日是要把脉？” 孙湘点头：“夫人请伸手吧。” 苏莞撩了一下宽大的袖子，然后伸出细白的手腕，孙湘将手搭了上去。 张福儿眼珠子转了转，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夫人这是怎么了？是病了吗？” 苏莞笑了笑，不好意思和张福儿说这些，便道：“不过是例行诊脉罢了，没什么事情，我与孙先生有几句话要说，你若是吃完了，便出去玩一会吧。” 张福儿有眼色的很，闻言立刻点头：“那我便出去了，夫人。” “去吧。” 张福儿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村里寻她的朋友玩去了。 孙湘把脉完了，让苏莞把手收回去：“夫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放心就是了，那药挺不错的。” 苏莞点点头，表示明白，末了便问她：“九辩去找你了？” “去了。”孙湘脸色微敛，“他与我说要成亲。” 苏莞道：“自然是要成亲的，先前不好和你说，但你若是不成亲，这孩子确也不能在这里生，昨日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让他和你说清楚这些道理。” “当然，这愿不愿意还是看你，他也不能强迫你。” 孙湘问：“他与我说，若是我有朝一日要和离，夫人会帮我？” “这倒是真的。”苏莞的手指在茶盏边沿划过，茶盏瓷白桃色花纹与葱白的手指相得益彰，赏心悦目，只见她缓缓道，“若是等孩子生下来了，他还留不住你，那便是他的过错，你不愿意和他过，那也是应该的。” 一个女人孩子都生了，还不愿和你过下去，只能说明你这个人实在太差劲了，让她过得很不高兴，所以才会想一脚将你踹开。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湘没料到苏莞这样说，微微顿了一下，倒是有些良心，不想让九辩背锅，她道：“也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两真的没有感情。” 苏莞笑道：“便是如今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其中也有大半年时间可以相处，再加上中间还有个孩子，他都不能将媳妇留住，那不怪他怪谁。” “好了，你也不必为他说话，我且问你有什么打算？是想成亲呢，还是不成亲？” 孙湘有些犹豫，成亲确实是对两人和孩子都好，可是让她成亲，她实在是不敢下决心的，可是她心知，若是不成亲，她和九辩都得倒霉。 或许没有九辩说的那样严重，但定然是有影响的。 第731章 给他留个热饭菜，他便喜欢回家了 孙湘思量了良久，又才问：“若是我不成亲，夫人如何安置我？” 苏莞看了她一眼，笑笑，伸手给她分了一盏果茶，这才道：“若是你不成亲，倒是也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另一个便是将你安置的归雁城里，让你先将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打算就是了。” 孙湘一时间心思复杂，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九辩说的也没错，王皇后未必真的觉得她死了，若是再落到对方的手里，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完了。 再说了，她也离不开，之前她师兄和李家谈了条件的，李家派人将她从西魏皇宫里捞出来，甚至会护她周全，作为交换条件，她为苏莞调理身体，甚至苏莞日后怀孕生子，她都是需要帮忙调理的。 李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她弄过来，这也本是一个合作交易，若是她拍拍屁股走了，且不说有背信弃义之嫌，李家说不准也容不下她。 所以她定然是走不得的。 眼下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归雁城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回来，另一个便是成亲，前者倒是符合她自己的期盼，等过两年苏莞生了孩子，她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就是了，到时候天高海阔。 可若是对九辩，对孩子而言，前者让他们损失很大，一个可能会失去今天的地位和权势，一个则是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来到这个世间，此后一生都被冠上这样不堪的出生。 纵使她不在意，也可以劝说孩子不在意，天大地大，活得高兴就好，任由别人说去吧。 可若是能避免，若是能完整，谁不愿意完整呢？ 再如同九辩所说，他有很多钱财，钱财这个东西，虽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是不可否认，拥有了钱财，人的一生不用为一日三餐忙碌，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也可以一生逍遥。 成个亲，这孩子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孙湘思来想去，觉得不要白不要，反正到时候可以和离是不是。 苏莞又问她：“如何？可是考虑清楚了？若是下不了决定，多考虑几日也无妨，其实吧，这世间上若是遇不见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寻个不错的人搭伙过日子也不错。” “这搭伙过日子的，要求就低了，只要他不出去乱搞，能赚钱养家，那就行了，过着过着，能过下去继续过，过不下一拍两散。” 孙湘呆了一瞬，睁大眼睛看着苏莞，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位深闺出来的千金贵女能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 这话不是应该她说才对吗？ 不过瞻前顾后的确实不是她的风格，既然成亲是比较好的选择，那成亲好了，大不了过不下去一拍两散。 “行，夫人，我应了。”孙湘出言同意了下来，“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了，若是日后我想和离，他需得同意放我离开，若是他不同意，夫人会给我做主。” “是这么一回事，我应了，若是他留不住你，到时候还死皮赖脸的，我便给你做主。” 孙湘听苏莞这么一说，这才满意了。 苏莞问她：“成亲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九辩也没有什么长辈，他一个男人也不懂，到时候我也得帮忙准备准备，不过这日子恐怕会定的近，怕是要委屈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就是了，我让他给你弄来。” 若是正常的要成亲，那就不急，好好的挑选日子准备就是了，可是这怀上了，确实要赶紧办下来。 孙湘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若是可以，便让他在村里准备一处院子，到时候我搬进去就是了，对了，让他再给我请两个婢女洗衣做饭。” “至于成亲......”孙湘原本想说不用办了，搬进去就行了，可是想想却又觉得马虎，于是便道，“到时候在院子里摆两桌就行了，客人就不用请太多了。” 苏莞微微蹙眉，心里觉得成亲到底是一生的大事，这样未免草率了一些，可是想起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便和他说一说。” “多谢夫人。” “客气了。”苏莞靠在椅子雕刻着祥云的靠背上，认真地看着她，“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要和你们说一说，也希望你们能记在心里。” “这人世间的缘分，素来奇妙的很，有时候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你们都准备成亲了，也不要抱着一定会分开的念头，倒不如试着过下去。” “也不是非得要你们生出什么男女之情来，搭伙过日子，能相扶着过下去，就过下去吧。” “我呢，也是希望你们能过得高兴。”她笑得温柔，“九辩这个人吧，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笑嘻嘻的，但实则是个内心孤独的人，若不然也不会一有空便往我们这边跑。” “你也无需做的太多，让婢女给他留个热饭菜，他便喜欢回家了。” 孙湘点点头：“多谢夫人。” “回去好好歇着吧。” 孙湘离开之后，苏莞便去了一趟外院，让人将九辩喊了过来，说了孙湘已经同意的事情，九辩听着笑了笑，倒是没有意外。 事实摆在眼前，孙湘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怎么选。 “成亲的日子，你要不要与她商量商量，不过尽快，成亲的东西你是自己让人准备，还是让我帮忙？” “对了，孙先生说她要在村里有个院子，到时候住进去，再建一处怕是来不及，你要不要看看那一处空的院子，让人修葺收拾收拾，先暂住着。” 九辩突然问：“听说谢思安在村子里建了一处院子？” 苏莞一愣：“怎么？你要打人家院子的主意？她可不会轻易让给你。” 九辩道：“无妨，我和她谈就是了，到时候多给她些钱银，十倍不够就给百倍，就不信她不松口。” 拿钱砸？ 似乎...似乎也成吧。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让他们自己谈去。 九辩点头：“日子还请夫人请人帮忙定一下，就按照她说的，到时候摆两桌算了，至于成亲所用之物，属下都不懂，也请夫人帮忙安排安排。” 苏莞点头应下：“行，我给你安排。” 第732章 你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九辩也没耽搁，转头便去找谢思安谈院子的事情，谢思安这院子年后雪化了就开始建，两个月过去的，也都建好了，只要买了家具便可以入住了。 要她将建好的院子卖了，她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扛不住九辩用钱砸啊，一开口就财大气粗地给十倍的价钱，而且又是要成亲所用，要得急。 谢思安思来想去的，看着谢大侠也没回来，便同意了下来，拿了钱，她又立刻琢磨了一块地，又请了之前的工人建一个新的院子，为了快些建好，她给这些工人还多出了一倍的工钱。 苏莞在确定两人要成亲，便去了一趟归雁城，去问了谢夫人成亲的流程，要准备哪些东西，谢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将知道的这些都告诉了她。 等回了村里，苏莞便让两人将八字送过来，她拿过去让人合八字去，只是可惜，两人都没有这个东西。 九辩的父母早没了，早年就是流浪儿，在流民堆里生活，孙湘是个弃婴，让她师父捡回去的。 没有这个环节只能揭过，她便让人选了就近一个比较好的日子，四月初十六，定下日子，便让张娘子帮忙做礼服，因着实在是有些赶，张娘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让张福儿搭把手。 张福儿从小就跟着张娘子学绣艺制衣，手艺也算是很不错，只是她不大爱做这些，所以也就是张娘子太忙的时候出手帮帮忙，其他的时间都是不做的。 还有就是嫁妆聘礼的事情，苏莞将两人喊过来问了这两人的意见，两人都觉得一切从简，就不弄这些了，让九辩给孙湘准备几套首饰和衣裳，就算是过了。 苏莞为了这两人的事情一连忙活了几日，一直到了初十，将新院子的家具确定下来，过两日便有人送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算是提前体会了一回给儿子办亲事吧？”苏莞无力吐槽，靠在李临的身上要给她揉脖子。 李临被冷落了好几日了，听她这么一说，轻轻地呵了一声：“你哪来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他倒是能耐了，将事情都丢给你，自己倒乐得轻松。” 使唤他夫人，他自己都不愿意，九辩倒是真敢，看来他对他还是太仁慈了。 苏莞扯了扯他的袖子：“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也不算忙，我就是第一次办，没什么经验这才觉得有些累，等下回就轻松了，再说了，先前你我成亲，他也不是帮了不少。” “还有下回？” “当然，你瞧着远游、回风、橘颂他们这些哪个不是要成亲的，又没有家里人，到底要给他们办好了。” 李临沉默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辛苦夫人了。” 办亲事这种事情，他实则是有心为无力，先前他和苏莞的事情，还是镜夫人帮忙跑来跑去的，他只要按照单子准备东西就成，觉得少了就多加一些，加到满意为止。 苏莞晃了晃脚，却觉得挺高兴的：“不辛苦不辛苦，若是他们都能成亲了，日后过得好了，他们也能安心地办差，那我就高兴了。” 她倒是希望李临身边的人也能遇见合适的人，然后成家好好地办差，别总是一个个的不想娶妻只想孤独终老，人家的意愿她强求不得，但是有人愿意成亲，她自然是会尽心尽力地帮忙办好。 总之，希望他们都能好。 李临点点头：“明日我让人收拾收拾，咱们先搬到后面的院子住几日，院子重新布置布置，你别总是忙他们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也要尽心。” 苏莞这才想起先前他提过的事情，就是最近太忙了，他自己后来又没说过，她就给忘了。 说起这个，她心里有点期待有点激动，脸又开始红了，无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袖子：“那、那要我办什么来着？咱们也要摆席面吗？” “摆席面？”李临先前可没想到这个，只觉得院子房屋布置布置，将事情给圆满了就行，听她这么说，便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你若是要摆席面，也可以。” “不要！”苏莞险些跳起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打死她她都不愿摆什么席面的，难不成还要告诉大家，我两成亲两年了，还没同房，我们今儿个就要把这事情给办了，所以请大家吃个酒。 这种事情还要摆酒席，苏莞简直想踹他。 李临见她炸毛奶凶奶凶的样子，笑了笑：“我可没提，这可是你自己提的。” 说罢，他又轻咳了一声：“你放心好了，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我连借口都想好了，就说那一日是咱们成亲的日子，咱们一起怀念怀念。” “成亲纪念日？” 李临想了想她这说法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成亲纪念日，这样总不会有人笑你了，最多便说咱们夫妻感情好，恩爱非常。” 苏莞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反正她不想让人知道两人私底下那点事。 “那也不用搬，我来办好了。”苏莞想了想，“将寝室布置布置就行了，最多檐再挂几个灯笼，其他的就不用了。” “先前的红绸布红纱帘子都还有，到时候挂起来就是了，被褥这些都还在，也可以用。” 成亲的时候，男方女方各准备了八套被褥，足足十六套，都是铺盖齐全，按照薄厚分冬日用的厚被子和夏日用的薄被子各八套，而且都是大红大绿的颜色，喜庆的很。 在帝城景平苑里留了四套，两套冬被两套夏被，回去住的时候也有个换洗，余下的都带了过来，冬被夏被各拿了四套换洗用着，还有四套放在放布匹的库房里没用过呢。 而且夏日苏莞喜欢素色系的被褥，所以也添了好几套。 苏莞仔细地算了算，觉得似乎不用买什么东西了，之前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用，而且都是崭新的。 李临听着她一件一件地数着，也点点头：“既然都有了，那就听你的，不用准备了。” 不过有一样东西，他还是要去准备的。 第733章 王夫人求见 苏莞再次去了存放布匹衣裳的库房里挑选东西，昔日成亲所用也都在库房里，那些红绸红纱挂了半个月便换下来，清洗过后折叠在箱子的最底下。 当然，也不是全都留下来了，只是主院拆洗下来的放在箱底留个纪念，搬家的时候和箱子里的东西一并搬了过来，景平苑其他地方的换下来之后虽然也留着，但却都还留在帝城那边。 苏莞让人将箱子打开，箱子最底下就是这些折叠好的红绸纱帘，还有床幔，另外还有几个盒子装起来的东西，里头装着龙凤烛台、合欢酒壶、用红绸袋子系在一起的瓜瓢等物。 但凡当初用上的器物，都细心地收了起来，放在这箱子里，虽然可能不值得什么，但是到底意义不同。 还有另外一个箱子，装的是两人的礼服鞋子，以及当日所戴的簪子凤冠，还有那一把镶着红宝石精致的红绸扇。 苏莞蹲了下来，拿出扇子转了转扇面，恍惚之间又想起了昔日她带着这把扇子出嫁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欢喜又忐忑，心里想着要陪他走一生，可是又想，若是半途两人散了，到时候各奔东西，她也是不会后悔的。 可如今两年过去的，她对他的感情仿佛如同当时一般，可又仿佛融入了生命，她能想象的是两人一直走下去是什么样子的，可若是让她去想离开他，她却是不愿再去想的，也舍不得。 小桑在一旁帮她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然后列一个单子，见苏莞蹲在箱子边上转着扇子，仿佛陷入了回忆里，于是便问她：“夫人要看这些，可是为了什么？” 苏莞回过神来，拿着扇子摇了摇，脸上倒是端得住，她道：“过几日便是我与夫君成亲两年了，我们打算过一个纪念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将这些东西还能用上。” “纪念的日子？”小桑有些想不明白。 苏莞接着解释道：“就是纪念成亲的那一日，和人纪念生辰是同一个道理。” 她这么说，小桑就明白了，于是便高兴了起来：“那可得好好过一过。” 虽然没有听说有人过这种纪念成亲的日子，不过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高兴，这要是夫妻和和美美欢欢喜喜的，才会这般高兴地怀念当初成亲的时候。 自从苏莞嫁了李临之后便不过生辰了，小桑对此心里有些不大痛快，觉得这生辰一年不过一次，就这样不过了实在是可惜，以前苏莞生辰的时候还有姐妹和朋友过来热闹热闹，怎么嫁了人了，连礼都不收了，生日我也不能过了。 不过她见公子也不过，苏莞自己也没有不高兴，她也不说什么了，后来又对公子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也知道了一些原因，只是这生辰不过了，确实是一种遗憾。 如今过这个成亲纪念，似乎也挺好的。 “奴婢一会儿将东西检查检查，看看要不要清洗，夫人，您放心吧，奴婢帮您看好了，到时候一定能用得上。” “交给你我倒是非常放心的。”苏莞摇着扇子，仔细打量了小桑一眼，她生得一张圆脸，并不算出色，但是五官周正，也算是年轻秀丽。 苏莞微微沉思了一下：“我瞧着你最近似乎是胖了一些？” “我胖了？”小桑愣住，一脸不敢置信，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真的比以前要圆一些。 她忽然想起自从主院里多了山雾和竹萃之后，她要做的事情渐渐地少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带着这两人做，后来两人上手了，有什么事情便直接吩咐这两人，她自己在苏莞身边陪着的多，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她还可以回去歇一歇。 而且每天吃好喝好的，真要胖起来还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小桑脸色有些不自在。 “要不，夫人再给我安排一个差事，我也好忙起来。”小桑事情少了之后，便开始管起了库房来，几个库房的钥匙她手上都有一套，内院的人要用了，都是要在她这里拿的。 “差事倒是没有。”苏莞想了想良久，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道，“你若是得了空闲，不如跟张娘子学一学绣艺制衣，或是去村里人那里学一学做果脯果酒之类的。” “倒是希望你能有个一技之长，或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也好。” 山雾和竹萃伺候得还算不错，苏莞也懒得让小桑再来做这些事情，让她帮忙管着这两人就是，她如今虽然还不想想嫁人，可是日后可说不准，指不定就遇见合适的了。 身上有一门手艺，到时候不管遇见什么事情，落到什么境地，都能养活自己。 实在是太闲了，学一学也无妨。 小桑睁大眼睛：“姑娘让我学绣活？” 她哪里是干这种活的料子，以前要是缝个衣服什么的，还是小葚做的。 苏莞笑了笑：“看你自己了，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你给我列一列单子，一会儿给我送过去，扇子我带走了。” “夫人慢走。” 苏莞拿着扇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外院一趟，却听外面有人传报，说是王夫人求见。 “王夫人？哪个王夫人？” “归雁城王家的那位。” 苏莞这才想起归雁城那位鼻孔朝天的王夫人，不过她和王家倒是没什么往来，最多只是逢年过节意思一下互相送个礼，礼数周全表示友好罢了。 这王夫人来找她做什么？ “同行的有什么人？” “王家姑娘同行。” 苏莞想了想，虽然不大想见，但是人家这么远过来了，不见实在是失礼，到时候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就请王夫人和王姑娘进来吧。” 苏莞将扇子拿回了寝室放着，又让竹萃给她挽了一个发髻，配着今日丁香色的衣裙簪了一支丁香流苏步摇，那流苏是用了一颗颗碎小的紫玉串成的，看起来低调不失贵气。 待整理完这些，她这才又去了堂屋里坐着等王夫人的到来。 王夫人和王姑娘也被婢女引到了院子的门口的时候，她还礼貌地出门迎一迎，别管旁人怎么说，她少不得要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夫人见了苏莞，顿时露出了笑容来，开口赞叹道：“久不见郡主，我眼瞧着郡主是越来越好看了。” 第734章 王夫人让我如何做这个媒？ 苏莞闻言当时就有些懵，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张脸，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归雁城那个鼻孔朝天，斜眼看人的王夫人。 仿佛人是这个人，就是不知道突然这么友好。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王夫人穿着一身绣着牡丹的大袖衫的诃子裙，梳着巍巍发髻，上头插着几只金簪和一支累丝镶宝金凤步摇，颇有几分贵气逼人的感觉。 而在她身边的王姑娘则是穿着一身桃红的齐胸襦裙，外头穿着一身绣着月季的大袖衫，同样是簪着贵气的发簪步摇，抬眼看向苏莞的时候，她笑得温柔又含蓄，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娇娇见过郡主。” 不错，王姑娘的名字就叫王娇娇，可是这个娇娇向来一点都不娇，虎得很呢。 归雁城横行霸道的女纨绔，追求过归雁城万千美男，今年已经年过二十，愣是没有一个人将她娶回家了。 苏莞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更不明白这母女俩今日前来是想干嘛的，不过她素来比别人更端得住，闻言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笑了笑便道：“王姑娘不必多礼。” “这位里面请，不知可是有什么想喝的茶，我让人瞧瞧家里有没有。” 王夫人和王娇娇与苏莞往屋子里走去，听到苏莞这样问，王夫人便道：“郡主随意便是了，郡主能看得上的茶，自然是好茶。” 这还拍她马屁了？ 苏莞嘴角抽了抽，更想知道王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能让她这般低头奉承，实属罕见。 “那便云雾吧，我素来喜好云雾一些。” “那就云雾。” 苏莞与王夫人在罗汉椅上坐了下来，王娇娇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挺直着腰板，露出得体的笑容来，仿佛教养得体的贵家千金。 苏莞瞧见了，目光一闪，猜到了某种可能。 很快便有人送了茶水上来，王夫人喝了一口，便开始赞叹这茶水好，然后又开始说景平苑布置得好，又说这村里的日子悠闲惬意，最后还说了说归雁城的事情，尤其是蒹葭楼的生意如何如何的好。 她倒是费尽心思地想要拉近距离，苏莞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耐心也是十足，倒是王娇娇坐在一旁，听着王夫人的废话，越来越烦，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冲着王夫人喊了一声：“母亲。” 王夫人顿了一下，也怕王娇娇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于是也不敢再胡扯，直接道明了来意：“郡主，其实我和娇娇今日前来，是想让郡主给我们娇娇做个媒的，也不知道郡主愿不愿意？” “做媒？”苏莞心中道了一声果然，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王夫人，我年纪尚小，看人也不准，实在是做不得什么媒人，若是王夫人想要找人做媒，不如请谢夫人赵夫人他们，他们定然会很乐意的。” 像是王氏或是谢夫人这样年纪的夫人，似乎都爱上的做媒，瞧着哪家郎君好，哪家的姑娘好，便想着牵个线，好成就一段良缘。 不过她们也有自己看人的一套方式，看人也比较准的。 苏莞，就算了吧，她管好自己几个婢女和李临手下那些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王夫人笑道：“郡主有所不知，若是能找她们，我、也愿意来麻烦郡主，只是这一次的事情，郡主若是能出面最好了，不瞒郡主说，我们王家相中了石家那位公子。” “李家和石家好歹是亲戚，都连着亲呢，郡主又身份尊贵，若是郡主若是能相助，此事定然能成。” 苏莞笑了笑，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只是王夫人有所不知，我先前和石家之间闹了一些事情，如今也没什么往来，只怕帮不到王夫人。” 王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个，顿了一下：“没有往来吗？先前那事不是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但是出了事情，这感情又怎么能回到过去，先前我原本就想这样算了，毕竟是我夫君的舅家，可是我父亲和兄弟都不同意，觉得断然没有让旁人欺负我的道理。” “于是我那弟弟便来了一趟，上石家讨个公道，后来双方谈和，让石家夫人茹素诵经祈福九九八十一日，如今还在茹素呢。” “这般情况，王夫人让我如何做这个媒？” 王夫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心里又有些想打退堂鼓。 王家能看中石回信，一来石回信生得不错，王娇娇以前还追求过他，不过很快就被更好的吸引了注意力，二来，石回信如今会试排名不错，日后的前程远大。 三来，便是和苏莞有这门亲在。 苏莞出身晋宁公府，外祖家又是赫赫威名的镇国公府，若是和苏莞结上亲，便等同得了这两座靠山，这将来的路定然能更顺畅。 便是这拐着弯的亲戚，只要在那里镇着，好处姑且不说，那些想要算计的，定然是要估量一下这两家会不会为他出头。 可石家得罪了苏莞，这个靠山有没有就难说了，要是有人想要讨好苏莞，给石回信使绊子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回信表哥如今在帝城，被权贵官宦之家榜下抓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指不定已经有了人选，这个时候这边若是又谈了一个，到时候就尴尬了。” 这尴尬的是谁？ 自然是王家了。 虽然王家在归雁城地位不凡，但也不是能和帝城的权贵相比的。 再说了，王娇娇这些年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王家心里难道没有点数？抓摸个差不多的就成了，还想将她配人家前途无量的公子，真当人家是傻的。 王家若是真的敢上石家的门去提亲，指不定会被人拿着菜刀赶出来。 王家有钱有势又如何，王娇娇她这些年瞧见好看的公子就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这都已经成了她的污点，固然许多人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私底下谁不说这位王姑娘不知检点，不知羞耻。 这样的姑娘要是娶回家了，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这谁干啊？ 第735章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嫌弃我？ 苏莞倒是真心不想石回信将王娇娇娶回去的，虽然她和石家闹了矛盾，却也没巴望着人家倒霉，毕竟石家要是倒霉了，到头来求到李临头上，他还能真的不管了？ 王娇娇这等抬着下巴看人的姑娘，且不说她先前弄出的事情叫自己的名声有了污点，便是没有，也是不合适进石家的门的。 她自己这样的性子，石家的人又压不下她，若是她进了门，石家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王夫人想了想，却又有些不愿意放弃，三年前他们原本相中了宋湛的，堂堂状元郎，恰巧又退了亲，可是宋家两人却推说做不得主，后来又传兵部尚书大人看中了他，要让他做女婿，王夫人自然是不敢再提的。 可如今好不容易又出了一个石回信，难不成又要被别人抢走？ 王夫人不甘心。 “那不如我去石家问一问？” 苏莞笑道：“王夫人要是想去，自然是去得的，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了，这结亲一事，素来讲究你情我愿，若是双方愿意，那便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不愿，也强求不得，须知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人家少年穷，十年、二十年后你再看他，位临朝堂，登高望远，待人家翻了身，第一个倒霉的，指不定就是谁了。” 王夫人脸色一变，当下就难看了下来：“郡主是觉得我们娇娇配不上他石回信？将我们娇娇许给他就是欺负他？” 王娇娇脸色也变了，她豁然站了起来：“郡主可不要忘了，如今你站的可是归雁城的地界，可不是帝城，我王娇娇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指责。” “二位何必动怒。”苏莞笑了笑，脸色丝毫不变，“不知我哪句说了王姑娘配不上石家公子了，这不是与二位说这姻缘一事强求不得，需得双方都愿意才是最好的。” “王姑娘乃是王家贵女，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找个乐意的，那不是皆大欢喜。” “说句王夫人不爱听的，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可不是结仇啊，若是强求，埋下祸根那可不好。” 王娇娇气得不轻，却又不敢真的朝苏莞动手，她在归雁城横行霸道，可也知道这位帝城的贵女是她所不能得罪的，于是过去拉着王夫人就要走：“母亲，咱们走。” 王夫人听着苏莞的话，确实也有些生气，仔细一想却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要是对方不愿意，被人强迫着娶了，这心里哪里能没有想法的，等他翻身了，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都不知道。 不过她却也想着，王家也是氏族大家，也算是有权有势，指不定石家就愿意了。 于是她便带着王娇娇告辞离开，直接去了石家。 得知王夫人来了，小桑也匆匆回来了，对于两人的谈话听了不少，心里对石家更为不喜：“不过是仗着是公子的亲戚，便是如何闹腾，做出什么事情，夫人你都要护着他们。” 要小桑说，丢在一旁不管就是了，管王家如何逼迫石家将这个名声狼藉的王家姑娘塞进来，都和她家主子没有关系。 可事实是石家遇见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最终还是会去求李临，到时候李临哪里能不管的，所以苏莞也不能袖手旁观，只能为他们谋划。 如此实在是憋屈极了。 小桑替苏莞不值。 “好了。”苏莞倒是想得开，“先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至于眼下这事，谁家没有一点烦心事，解决了便行了。” “奴婢只是替姑娘不值。”她说的是姑娘，不是郡主，也不是夫人，在小桑看来，眼前这人只是她的主子姑娘，是她从小伺候到大的人。 苏莞笑笑：“哪里有那么多的不值，便是咱们还在晋宁公府的时候，也总是有些事情要忍一忍的，先前苏芙的事情不也是如此。” 不过她也报复回来了，让赵明展好好活着，就是对苏芙最好的惩罚，她所求的一辈子都得不到。 “再说了，不管哪一家都总会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的，如今我过得很好，这些外人，给一两分面子，也就算了。” 苏莞不想再生是非，若是日子就这样能一直平静下去，帮一下其实也好，石家平安无事就不会来找李临，也不会再有后续可能会发生的诸多麻烦事情。 再说了，石慧琴死了，周氏做错了事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都过去了。 “你派个人去石家那边看看什么情况，若是王夫人她们做的太过了，便出手拦一拦，等她们走了，再来禀报。” 小桑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安排一人去了石家。 王夫人在石家和在苏莞这里可不一样，在苏莞这边，她有事相求，苏莞身份又比她尊贵，放低一些姿态拉近一下关系她还是能忍得住的。 可是在石家这边，她就不一样了，端的就是王家当家主母的派头，带着婢女从仆，浩浩荡荡的一片人进了石家的院子。 和周氏说话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就说王家看上了石回信，想要将府上的姑娘嫁给他，问周氏愿不愿意。 周氏最开始也是有些高兴的，毕竟王家在归雁城可是大氏族，娶了王家的姑娘虽然比不上帝城的贵女，可到底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便问：“不知是府上哪位姑娘？” 王夫人道：“不是别人，正是我亲女娇娇。” 然后周氏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手中木珠子做的佛珠也徒然捏紧：“不成。” 她的回信如此优秀，怎么能配一个名声有污的女子，且不说什么王氏女，便是帝城的贵女，那也是万万娶不得的。 王娇娇以前肆无忌惮，干出的事情远近闻名，便是周氏，也是听说过的。 “王夫人，我家回信配不上贵府的贵女，还是请回吧。” 王夫人脸色大变，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王娇娇打断：“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山野村妇也配嫌弃我？也不看看石家是什么身份，一个破落户儿！” 第736章 王夫人实在是怕了 王娇娇心中窝火到了极致，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人，在归雁城里，也少有人能让她忍气吞声。 她素来嚣张跋扈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连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也敢凑上去追求。 她在苏莞那里受气也就算了，到底人家是帝城晋宁公府的贵女，还是御封的郡主，连她父亲母亲见了也得给三分面，苏莞看不上她，她心中有火气，却也认了。 可是石家是个什么地位的？周氏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山野村妇，也敢嫌弃她堂堂王家贵女！ “若不是石回信考的好一些，你以为我们王家会看得上他，一个寒门学子读书人，天下的读书人多的是，有什么了不得的。”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王家看得上你们，那也是你们的福分。” 王夫人深以为然，石家在王家眼里算什么，不就是一个破落户吗？说是石崇山在书院教书，却也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能和王家相比。 能看得上他，便是给他们面儿了，竟然还敢嫌弃。 周氏堵着一口气，被王娇娇说的话气得脸都红了，她想要反驳，想要说对方说的不对，可是又不敢得罪王家，怕是引来什么事端，到时候王家记恨在心，坏了石回信的前程。 于是她便活生生地忍了下来。 若是换做以前，她这个时候还能让人去找苏莞，让苏莞出面帮忙，王家不给石家面子，却不敢不给苏莞面子，只要苏莞站在这里，说是这亲事不合适，王家也只能退去。 想到此处，她心里实在是后悔不已。 “王夫人，回信的亲事我和他爹都决定让他自己做主，两家确实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石家也不敢高攀王家，还是请回吧。” 王夫人和王娇娇今日没嫌弃了两回，正一肚子火气想要找回来，她们不敢得罪苏莞，对周氏却是一点担心都没有的。 王夫人正想说什么，却见一个婢女从屋外走了进来，然后高声喊了一声：“王夫人，王姑娘。” 王夫人和王娇娇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了住，转头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喊她们，却见一个穿着交襟窄袖青衣的婢女冲着她们微微行礼，笑了笑。 “奴婢是郡主身边的山雾，不知王夫人可是还记得。” “我家郡主说了，王夫人若是真心想要与石家商量亲事，她管不着，但是不准吵闹骂人或是动手，石家怎么说都是李家的亲戚，王夫人可得给我们家郡主一点面子，免得石家脸上不光彩。” 王夫人噎住，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苏莞会给石家出头。 山雾又笑了笑道：“既然已经谈过了，石夫人不愿意，王夫人又何必强求，今日便请回吧，我家郡主说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的，过两日便让我家公子去一趟石家，与王老爷好好谈一谈，到时候给王家道个歉。” 王娇娇气苏莞多管闲事，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又被一旁的王夫人拦住，气得她狠狠地跺了几下脚。 王夫人脸色固然有些难看，但却忍了下来：“既然郡主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得不给郡主这个面子，今日这事情，便这样算了。” 王娇娇愣住：“母亲！”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好了，咱们回去再说。” 王夫人带着王娇娇还有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石家，王娇娇气不过，不愿意上马车，最后还是被王夫人推着上去，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在生气。 “母亲，你做什么给她面子？便是她是帝城的贵女，可这是归雁城的地界，我们王家未必怕了她！”王娇娇恼怒苏莞多管闲事。 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她道：“娇娇，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我就乐意给她面子，昔日我们王家如日中天，便是她是条龙，来了也得给我盘着。” “可是王家这两年来，渐渐的大不如从前了。” “什么？”王娇娇豁然站起来，差点撞到了车厢的车顶，她惊叫了一声，“母亲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大不如从前了？” 王娇娇这会儿也有些心慌了。 王夫人脸色难看：“王家虽然盘踞归雁城多年，但是三代都没有再出过官场的人了，这些年都在靠着以前留下来的东西撑着，只是这两年生意变得难做了起来，渐渐地有些吃力。” “你父亲看中了石回信，无非是想与官场的人再搭上关系，到时候凭着王家的财力助他一路高升，他为我们王家提供便利，稳固我们王家的地位，谁知石家的人这么不知好歹。” “温孝郡主咱们不好得罪，先前温孝郡主在蒹葭楼会客的时候，我没给她面子，当时她倒是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给过去了，我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帝城的贵女、堂堂的郡主也不过如此。” 当时王夫人心中得意洋洋，甚至有一些压下帝城贵女的优越感。 “可是谁人知晓这事情传了出去。”王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想要讨好她的人多的是，暗里使绊子的或许没有，倒是好几桩帝城的单子，原本是给我们王家的，对方转头便给了旁人。” 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这欺负人多了，总会碰见惹不起的铁板，踢上一脚，脚差点都断了。 做人还是需要善良客气点好。 那些人做了事，甚至连去苏莞面前露个脸讨好都不曾，就悄悄地把事情给做了，看似无风无波，不就是换一家合作罢了，反正王家在朝中没人，也不怕得罪王家。 王家去年的账目比先前两年的少了近一半，她的夫君，也就是王家的家主觉得事情不对，这才查了查，想起了她先前在苏莞蒹葭楼设宴中出言不逊得罪苏莞的事情。 为此，还训了她一顿。 也正是因此，王夫人现在实在是不敢得罪苏莞，要不是拉不下脸，她还想跟苏莞道个歉，日后伏低做小，只求王家能安稳了。 君不知眼下的孙家，眼见就要山海崩塌一样，到处求人托人，可见凄凉。 王夫人实在是怕了。 “要不，此事还是算了吧。”王夫人犹犹豫豫，“郡主有句话说的不错，若是我们强压着石回信娶了你，到时候他翻身了，指不定倒霉的就先是咱们王家了。” 第737章 反正她问心无愧就好 王娇娇听王夫人说的这些，心里也是有些怕，她再怎么横行霸道，倚靠的便是王家，若是王家出了事，她哪里有什么好结果，别说是嫁石回信这等前途无量的年轻公子了，便是纨绔子弟，都没有几个愿意娶她的。 只是...只是让她放弃，委实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石回信，生得不错，前途又一片光明，可是偏生有苏莞这个靠山，是王家不好惹的。 王夫人道：“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商量。” 王娇娇终于是不说话了。 王家母女离开之后，山雾也便要告辞离开，然而周氏却喊住了她：“等等！” 山雾回头，微微颔首低眉，问道：“石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周氏顿了顿，手中捏着的木珠子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可是你家郡主让你过来的？” 山雾微笑，而后点头：“是小桑姐姐吩咐的，说是王夫人来了石家，家里的男子不在，可不能被人欺负了，石夫人，奴婢告辞了。” 周氏心里瞬间复杂之极，眼底有些茫然，站在原地许久不动，连同山雾离开都没有注意。 山雾回去之后向苏莞禀报了石家的事情，苏莞听完，罢手让她退下。 她与小桑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她在边上看书喝茶，小桑则是忙着整理她首饰盒里凌乱的东西，这会儿外面的阳光刚好照进来，温暖舒适。 她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还有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的蝴蝶，顺着天空投下的光影往上看去，天空一片清朗，偶尔有一两朵白云慢悠悠地走过。 她笑了笑，心中平静万分。 纠结的太多，倒不如好好过日子，反正她问心无愧就好。 李临回来的时候，苏莞便将今日的事情和他说了，末了便道：“今日拒了她们，怕是心中恼恨，便是我们不在意，可是等我们离开之后，石家和村子里的人还要在这边生活，万不可和王家结仇。” “你得了空闲便带着礼物去一趟王家，客客气气地和孩王家主说一说。” 李临皱了一下眉头，觉得石家实在是事儿有点多，不过也不想让石家的事情再去麻烦苏莞，于是便应了下来。 “我看着哪一天得了空闲便去一趟，到时候问问大舅要不要一起去，到底是石家的事情。” 苏莞点头：“你做主就是了。” 过了两日，刚好书院休沐日，李临便约了石崇山一起去王家，石崇山知晓了王家的事情，这几日忧心得不得了，怕是王家强行将女儿嫁过来，又怕是石家得罪了王家，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得知李临要与他一同去王家说明此事，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景元啊，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你和郡主，若是当日没有郡主相助，王家还不知道对你舅母如何呢。” “若不是有郡主在，王家怕是要逼着回信娶了他们那个姑娘。” “若是换做王家其他的姑娘，便是个旁支的姑娘，只要姑娘人不错，还有得商量的，但是那位王姑娘，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石崇山对于王娇娇很是不喜，在他这种人这看来，王娇娇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子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空气，但凡她有点羞耻心都不要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是宁死都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女子进石家的大门的。 石崇山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听说王夫人和你舅母当时差点争吵起来，还是郡主派人过来阻止了。” 石崇山心中有些羞愧，实在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苏莞还会不计前嫌帮着他们。 李临倒是知道苏莞帮着石家并不是因为石家，不过是为了给他避免麻烦，但既然石崇山这样想，他也没解释，不管原因如何，苏莞帮了石家是事实，石家要愧疚还是感恩都随便他们去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当，王家指不定要记恨上石家的，但是我人言轻微，自是不敢上王家说明此事，若是有景元和我一同去，我便放心了。” 虽然说这事情是王家自己闹出来的，但是对于石家这样的门第来说，王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事情能善了，自然是最好的。 怕只怕被王家记恨，到时候在什么地方使绊子。 这个时代里的权贵，普通人实在是不好得罪。 李临点头：“明日大舅与我一同前去吧，礼品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大舅就不必准备了。” “如此甚好，甚好。” 到了第二日，李临便与石崇山去了一趟归雁城，亲自去了一趟王家，见了王家主，王家主倒是和王夫人王娇娇不同，他生得有些瘦，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十分的好说话。 得知了两人上门的缘由，也不恼，让人将人请进门来，然后在待客苑里设宴与他们说话。 王家主听了王夫人回来说的话，心里也思量了一番，也觉得不能强行将女儿嫁过去得罪石回信，而且苏莞王家也得罪不得。 不过石回信真是一个极好的人选，他又舍不得就此放弃，席间又提了一次，见石崇山拒了，也没说什么，席间招待客人还是客客气气的。 等两人出了王家的大门，石崇山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压在身上的石头被彻底地搬开。 “这王家主倒是个客气的，我先前还以为没那么容易脱身呢。” 李临笑了笑：“便是他是个傻的，此时也知道这门亲事强求不得，强求了王家从现在就要开始倒霉，等到回信表哥高升了，他们就要完了。” 石崇山点头：“此事还是得多谢你。” “谢倒是不必了，只是希望石家日后别再弄出什么事情来，没事也别去打扰阿莞了。”李临的声音清淡， “我知晓大舅不想让两家的关系生分了，想要和以前一样相处，可是大舅应该知晓一个道理，便是破镜重圆，这镜子上也有了裂痕，回不到以前了。” “石家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我就是了。” 第738章 固然年年风景似相同，但却百看不厌 “至于阿莞，我希望大舅对她也不要有什么偏见，她愿意不和石家计较，甚至和谐相处，在石家有困难的时候还愿意出手相助，已经是看在我的面上。” “她不愿意与她已经不喜欢的人往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舅看在我的份上，日后她不乐意，便不要强求什么像以前一样。” 石崇山沉默着不说话，然后听李临又道：“我瞧着舅母如今似乎是后悔了，我怕是她到时候缠上阿莞，追着阿莞原谅她的过错，大舅回去便与她说一说这个道理。” 石崇山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回去之后，定然和你舅母说清楚，郡主不愿意再与她往来，也是正常的。” “多谢大舅。” 石崇山看了看眼前的街道，然后问李临：“既然来了，我打算去看看惠画，你可是要一同？” 李临摇头：“我去买些东西，便不与大舅一同了，对了，表妹有喜了，大舅若是给她买东西，也买些她能用了。” “什么？！”石崇山险些跳起来，“你说她有喜了，她何时有喜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妮子怕不是要气死她老爹。” 李临道：“日子尚短，纪公子和她便不想对外说，我也是先前和阿莞去他们那里的时候才知道的，大舅一会儿过去了，可万不可对她发脾气，到时候她生气了与你吵起来，对身体不好。” 石崇山脸皮扭曲了一下，暗暗骂了石惠画几句：“行了行了，我知晓了。” 不过得知石惠画有了孩子，石崇山心里也高兴：“那我过去看她去了。” 李临点头：“大舅可是要马车？” “不用不用。”石崇山罢手，“马车你留着，我去一趟纪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让纪家的马车送我回去就是了。” “那我送大舅到街上吧，正好大舅要买东西。” “行。” 于是两人便上了马车，在商铺林林的街道上石崇山便下了马车，李临命人继续驱赶马车往前走去，最后在一家卖成亲用具的店里，买了一对龙凤烛。 昔日成亲的时候，龙凤烛也就准备了这一对，自然是没有多的，之前成亲时候很多的东西都保留了下来，唯独缺了这一对龙凤烛。 洞房花烛，怎么可以没有龙凤烛呢。 他就想着，应该是买一对的。 挑选好了龙凤烛，他又去了一趟蒹葭楼，在蒹葭楼将马车停下，让楼里的人将今日新鲜的糕点挑选一些送过来，好让他带回去给苏莞。 午后，他便回到了村里，苏莞拿到了他带回来的糕点，心中倒是挺高兴的，一连吃了几个，再喝上一碗红枣羹，很是满足。 石崇山从归雁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周氏等了一天，心中着急不已，连夕食都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待见他回来了，便急急地问他王家的事情如何。 石崇山道：“都解决了，王家主可不像王夫人和王姑娘，是个讲道理的人，问过我不愿结这门亲事，也没有再说什么了，王家应该不会记恨上咱们家和村里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末了，周氏还念了两声佛语，这些日子时常念着，她倒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颇有几分真的要修佛的样子。 石崇山眉心跳了一下，然后便与她说起了石惠画的事情：“对了，惠画有喜了，这妮子倒是厉害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家里人，若不是我今日去纪家看他们，怕是都不知道。” 周氏闻言一愣，然后又是一阵惊喜：“惠画有喜了？” “有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的是谢天谢地，只要她生了这个，不管是男女，我也都放心了。” 可不是放心了，石惠画嫁给纪云蒲，其实他们夫妻心中一直都有些担心的，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怕是石惠画的日子不好过，怕是纪云蒲有一日厌恶了她，然后将她一脚踹开。 若是有了孩子，日后的地位自然是稳固多了。 “若是能生一个男孩，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周氏想着明日要多诵念几段经文，好祈求石惠画和那孩子平安。 “我如今抽不开身，等过些日子，我便给孩子准备一些东西去看看惠画。”周氏想着石惠画的孩子，猛地一下又想到了李伏，想到那孩子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吃苦，她心里就担心。 “阿伏可是有消息传来了吗？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先前景元那边收到过一封信，人平安着，你不必担心。” 周氏心里难受：“他还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往外跑，我如何的不担心，我想着，是不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他这才跑了出去，不愿意留在这里。” 李伏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固然有些沉默寡言，年纪也小，但是道理还是懂的，周氏怕他是因为石慧琴的事情闹得石家李家身生分，这才不愿意留下来。 “要不要让景元将他带回来，便是有什么错，那都是大人的错，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石崇山道：“他要离开，是他自己决定的，景元也说了，既然他想出去走走，就让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此也好，你可别去问。” “再说了，景元也派了人保护他，且放心吧。” 周氏哪里能放心的，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 而后的几日，李临仿佛是一下子空闲了下来，连书院那边都少去了，得了空闲便陪着苏莞看书，或是喂一喂大呆二呆，带着它们出去溜达。 十五那日，还带着她一起去桃林里踏春游玩。 每每到了这个时节，在桃林之下饮下一盏桃花酒，便是一种极美的享受。 固然年年风景似相同，但却百看不厌。 也正得身旁的人年年相同，与她赏同一样的风景，让她觉得岁月对她尤其厚待，岁月温柔。 两人在一棵桃花树下的大石头坐着，他靠着桃花树的树干，她则是靠在他的手臂上，小声说话的时候还低头戳着他袖子上的青竹纹路。 他低眉看着她笑容娇俏的模样，眼底渐渐染上了温柔。 “阿莞......” 第739章 这可真的是冤枉了 “嗯？”她抬头看他。 他伸手撩了她的一缕秀发，细软的秀发在他指缝间滑过，很细很柔，她这一头头发养的极好，不多不少，乌黑秀丽，像是上等的绸缎一般，让他有些迷恋。 他低下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她：“我今夜可以回房睡吗？” 苏莞沉溺在他的温柔里，被他柔情的目光迷了眼，正准备应下，突然反应过来了，使劲地摇头：“不可以。” 罢了，她又哼了一声：“继续睡书房去。” 李临这几日已经被她赶到书房去了，原因无他，因为这人最近这几日实在是太躁动了，成日的想折腾，折腾来折腾去的，又忍着，搞得苏莞实在是烦了他，将他扫地出门，赶去书房睡了。 李临原本是不肯的，软香温玉在怀的，哪里舍得去书房独守空房，但是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忍得也颇为辛苦，于是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心想着反正不过几天。 可是夜里伸手摸着身边是空的，却又觉得后悔，他分明是一个有夫人的人，怎么落到睡书房的地步呢？ 可是他想要回去，苏莞就不同意了，让他老实在书房睡几天。 “真的不可以？”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夜里一个人，总觉得不大习惯，再说了，我想夫人了。” 苏莞脸颊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拿着绣着新桃的白团扇扇了扇风，故作娇柔道：“总是要习惯的，再说了，先前你出门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莫不是你到外面也要找个抱一抱才习惯。” 李临：“......” 这可真的是冤枉了。 “哪里有的事情，在外面哪里来这么多想法，这不是在家里吗？”在外面忙着，夫人不在身边，自然就没有这些想法，可是在家里都不能和夫人躺一张床，实在是让人有些挠心挠肺的。 苏莞坚决是不同意的：“那你就当你现在在外面好了。” 让他这胡乱折腾，两人都别想睡好了，苏莞不想再纵容他胡来，还是决定要坚定一些，不能退让的。 “实在是睡不着，那就看书吧，多看点书，然后就能睡着了。”说到这里，她眼珠子转了转，“不准偷偷过来，你就当暂时的分开就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不过是这几日而已。” 说罢，她笑着伸手给他整理衣襟，娇娇地问他：“好不好嘛？” 她这样子撒娇，他还能说不好，无奈只能点头应了下来：“嗯，好。” 她闻言便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道：“夫君你最好了。” 。 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十八。 晨早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推开窗户的时候便瞧见了院子盛开的花，红的粉的白的，一朵朵的，娇艳美丽，娇俏婀娜。 在那枝头上，真的是娉婷袅袅，婀娜多姿。 苏莞昨夜也有些期待和激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下半夜才勉强睡了过去，早上醒的也早，醒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 这个时候山雾和竹萃还没过来伺候，她推开窗户看了一眼，见那院子里的花开的娇美，心思微动，抬脚便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小处花圃，分门别类种了一些四季花，确保每个季节院子里都有花开，这个时候正是牡丹和茶花盛开的季节。 相比国色天香的牡丹，苏莞更爱如同学士仕女一样高尚优雅的茶花，如同山间隐士，又贵气高雅。 于是花圃这边种了七八株不同品种的花茶，供她赏玩。 这花圃里的茶花最近这些日子也开始陆续开放，平日里也有一两朵，但是今日似乎是一夜春风滋养一般，忽然盛开了十几朵，红的粉的白的黄的，一朵朵，或是娇俏含羞，或是明媚大方，或是优雅端庄。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仿佛是眼睛都移不开了。 捧着一朵红艳的大朵的花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空气都是香的。 “在那边做什么？” 苏莞抬眼，却见李临穿着一身青衣站在边上的青石板上，晨早的阳光清凉柔和，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温和清朗，仿佛像是真正的如同上好的玉石一样温润。 年轻的公子容色俊美清隽，身姿挺拔如同松竹，令人看一样便觉得移不开眼，比这些盛开的花要吸引人多了。 苏莞眼前一亮，招手让他过来，高兴道：“你快过来看，今日的花都开了，都开了。” 他见她身上穿得单薄，微微蹙眉：“你过来，回去先穿衣裳，一会儿再陪你来看。” 苏莞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夜里睡觉的寝衣，白色的软绸细柔软和，夏日的时候还觉得凉凉的，穿起来非常的舒服。 不过也是有些缺点，料子比其他的要薄一些，睡觉穿还好，若是在外面，容易着凉。 他伸出手来：“过来。” 苏莞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地从花圃里走了出来，见他没有将手收起来，低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手递上，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屋子。 她走在他身后，低头看了一眼交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抿唇笑了起来。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两人去了放衣裳的隔间，里面放置了一些日常穿的衣裳，他伸手挑了两件看了看，觉得不大满意，于是便问她，“今日要穿哪一个？” 苏莞跟在他身后，伸手指了指后面格子里挂着的那套：“这件。” 这套衣裳是半个月前让张娘子帮忙做的，用的是正红的料子，不过衣裳做的素了些，只有在对襟和袖口以及腰封上绣着瓜瓞绵绵的图案，大体没有什么图案了。 “这件？”他困惑了一下，正想问，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手指落在衣裳上，细软的料子在他指尖滑过。 “这件不错。” 苏莞不爱穿红衣，平日里穿的衣裳颜色也偏爱素淡，但是这一件大红的衣裙，颇有几分嫁衣的感觉。 苏莞见他笑得有些深意，脸色微红，有些羞恼：“你到底要不要我换衣裳了？要换就赶紧出去！” 他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眼底带着一些笑意：“要不要我给你换？” 第740章 好像没有了他，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大早上的，就来招惹她。 苏莞简直想咬他。 她红着脸上前将他手上的衣裳抢了过来，然后伸手推他出隔间：“休想，出去出去，让你换我就不用出门了。” 他倒是没再与她争这个，任由她推着出了隔间，转头去了内室，然后在床上躺了下来，抬头看着帐顶。 苏莞脸红了一会儿，然后小心地将衣裳给换上，这一套是三件套的衣裙，小衣（抹胸），长裙，还有一件对襟大袖长衫。 她先是穿了小衣，然后再到长裙，将腰带系好，这才穿上大袖长衫，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捂了捂胸口，脸色微红。 她不爱穿红衣，其实也真的不爱，姑娘爱俏，素色的衣裙有素色的温雅美丽，而红色也有它的贵气和美丽。 未出阁之前她是真的瘦弱，整个人的气质偏柔弱，而且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穿着红衣颇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感觉，气质没突显出来，反而让她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瘦弱一些。 如此，还不如穿的素一些。 如今调养了两年，她身量高了一些，身上也长了些肉，并且颇有一种往前凸后翘发展的趋势，平日里穿的衣裳宽松，平日里穿的宽松，她倒是没注意，如今换上了这一身，瞧着就大不一样了。 而且她脸上也长了一些肉，整张脸也以右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精神也是极好的。 故此，她如今穿着红色的衣裙，非但没觉得有什么瘦弱苍白，反而脸色她脸色白皙红润，再添上眼稍的柔媚，颇有几分小妇人的妩媚风情。 她伸手摸了一下腰身，觉得要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她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羞耻，早不该听孙湘的话，吃她安排的那些吃食汤水，她分明娇柔娇弱，如今竟然有向祸国妖姬发展的趋势。 她在镜前看了许久，犹豫来犹豫去的，心想着要不要换一身。 “怎么还没好？” “就来了。”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犹豫了三个来回，还是决定要穿出去，她也想自己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再说了，反正这院子里，除了某人，都没有别的男子能看得见。 这样一想，她便没有纠结，转头便出了隔间的门，她出来的时候山雾和竹萃已经来了。 山雾在收拾床铺，竹萃在整理梳妆台上的东西，李临坐在一旁洗了脸又洗了手，这会儿正在擦手，听见脚步声便转头看去，见苏莞穿着一身红衣出来，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微微顿了一下。 少见她穿红衣，如今这么一穿，倒是显得娇美妍丽，娇艳妩媚。 他心思微动。 苏莞注意到他的目光，脸色微红，她快步地上前来，然后在他边上坐下：“我这般，这般好看吗？可是觉得别扭？” “好看。”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拉着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才含笑道，“夫人这样好看，看了夫人，再去看别的，瞧着就是庸脂俗粉。” 苏莞闻言便笑了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会哄我了。” 未成亲之前，他虽然也会哄她，但是还是比较含蓄的，但自从成亲之后，就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什么话都敢说。 “承蒙夫人夸奖。”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下，也不管他了，转头去了边上洗脸架子边上拿着牙刷去洗浴室刷牙，这牙刷是她让人做的，用得比较舒服刷牙的牙膏则是用现有调制漱口水的膏体，洗簌完了嘴里还有一些桂花的香气。 刷牙洗脸之后，她便坐在梳妆台前让竹萃给她梳妆，等弄完之后，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李临闲着无聊，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茶几上还有婢女送上的热茶，茶盏之中有袅袅茶烟升起。 等苏莞梳妆完了，两人便去用早食，之后便去了一趟景平苑后面的花圃，平日里供着景平苑四季的花，苏莞见今日院子里的花开得好，就想着剪一些回来插花摆设。 但是院子里的花她又舍不得剪下来，便想着去花圃，李临见她高兴，自然便陪同她一起去了。 院子后面的花圃不大，占地也不过半亩，边上还有一处三间房舍，两间用作冬日的养花，还有一间是留给养花的花农居住所用。 府上专门请了一个花农照顾这些花草。 苏莞去的时候提着一个篮子和剪刀，然后在花圃里挑挑选选地剪了不少，李临陪在她的身边给她提着装花的篮子，听她问哪个好看的时候，也尽心尽力地回答并且提出建议。 苏莞剪了一篮子的花，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院子里，然后又去挑选几个插花用的瓶子，开始剪切插花。 院子里的人也开始忙了起来，小桑将府中的婢女喊了好几个过来，将原本的纱帘床幔换了下来，换上昔日成亲所用的纱帘床幔，最后还将红绸挂了上来。 床铺、桌子上的垫子以及临窗木榻上的垫子毯子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色。 不过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景平苑都焕然一新，满堂喜庆的红瞧着像是成亲所用的新房似的。 苏莞站在院子里看着李临踩在长椅上挂灯笼，心中触动，像是有什么情绪从心底慢慢地弥漫出来，让她心中感动且欢喜。 这个人，是她所嫁的郎君，是她这辈子要相守一生的人。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觉得他很好很好的，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可是偶尔又觉得他很烦，总是爱招惹她，让她生气。 生活的日常是很琐碎的，未成亲之时，两人的感情大概只有风花雪月，可是成亲之后，要面对的是生活的琐碎，夫妻相处的磨合，亲戚朋友之间的往来。 她与他成亲两年了，偶尔也会闹一些小别扭，不高兴的时候也能吵起来，不过大多数都是他让着她的，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他对她都是很包容的。 昔日她曾说，过不下去就要与他分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是似乎，她实在是太舍不得他了，好像没有了他，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第741章 若是她给你生一个姑娘，你高兴不？ 李临挂好了灯笼，见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长凳上跳下来，然后走到她身边，与她站在一起，看着门口檐下挂着的灯笼。 大红的灯笼上还贴着双喜，有风吹来，院子里的花草树枝轻轻地摇晃，叶子摇摇摆摆，檐下的灯笼不动，底下的花穗轻轻地晃了晃。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便问她：“看什么呢？” 苏莞摇摇头，转身伸手去抱他的腰，然后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他伸手将她抱紧，笑了笑，便问她：“这是怎么了？” 苏莞在他怀里蹭了蹭，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小姑娘。 他笑了笑，目光温柔了下来：“这么高兴。” 她缓了缓脸上的笑容，这才道：“我就想着，以前的人生诸多的烦恼，大概我这一生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你了。” 他这个人啊，不管是放在哪个时代里，都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说一句天之骄子不为过。 他生得好，性格好，本事也好，固然有时候可能冷清了一些，但是他对她是真的好，事事体贴又细心，就算是她胡闹他也是纵容的多。 遇上这么一个人，大概真的是用了她一生的运气。 他闻言又笑了笑：“那夫人可得对我好一些，日后可不能再把我赶出来了。” 院子里原本有几个婢女和两个护卫帮忙做事的，这会儿见两人抱在一起，捂着嘴笑开呃，心想这两人感情可真好。 小桑见事情也忙都差不多了，也赶紧让大家离开，免得耽搁了这两人亲近。 一行人到了门口，府上的婢女还问小桑：“小桑姐姐，那我们就回去了。” 小桑笑道：“去吧去吧，我去一趟厨房，今日给你们加菜，待吃了饭，今日前来帮忙的，都来我这边领工钱。” 因着苏莞说要和李临过什么成亲纪念日，小桑也和苏莞说了要给府里的人加几个菜的事情，也好让大家高兴高兴。 苏莞自然是点头同意的，只要不把那点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她的脸面保住了，让大家高兴高兴也是可以的。 夕食府上准备的吃食丰富，鸡鸭鱼肉皆不少，另外还烤了两只羊。 府上烤羊的手艺那是真的没得说，用的羊也好，料子也是十足，烤出来的羊肉很香很入味也很有嚼劲，苏莞都很喜欢吃，别提那些护卫们了，两只羊也就刚够他们吃，一点都没得剩下了。 吃完了饭，天色便黑了下来，苏莞让人取来了莲花灯，带着府上姑娘们在水榭边上水池上放莲花灯，一人分了一盏点了蜡烛放灯，玩得可高兴了。 李临与九辩等人在水榭里喝茶，见她高兴的样子，眼底也染上了笑意，低头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盏。 九辩见了，在一旁啧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酒，只觉得酒入口时心情异常复杂，于是便问他：“喝不喝？” 李临抬头，声音清淡：“改日你要喝酒，再来寻我也成，今日便不喝了。” 九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嘴角有些僵硬，最后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说起来，他真的挺羡慕李临的，以前还取笑他娶了这么一个娇贵的人，如今想来，人家运气可比自己好得多了，尤其是在这人生里，还能遇见一个互相倾心爱慕的姑娘，然后将她娶回来。 这可需要很大的运气，像是他们这样的人，要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可真的不容易。 苏莞也确实不差，说起来天下间的女子，也少有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的，温婉聪慧，钟灵疏秀，做事也周全大方，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极好的。 李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既然要成亲了，就得往好的想一想，总不能抱着将来一定会分开的想法，试一试好好相处，指不定能过下去呢。” “你仔细一想，若是她给你生一个姑娘，你高兴不？” 九辩愣住，猛地看向他。 李临继续道：“小姑娘生的软乎乎的，还喊你爹呢，你舍得？” 说起来这群人对臭小子都没什么兴趣，但若是有个小姑娘，却是喜欢得紧，九辩对于孙湘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总要负担起他的责任，还有就是他身上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日后过不下去分开就是了，大不了他多给孙湘点钱银，让她将孩子养大就行了。 可若是具体一些，要是生一个姑娘，他舍不舍得？ 软乎乎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还是他自己的小姑娘。 这么一想就让人觉得期待了起来。 九辩搓了搓手，忽然觉得有些不同了起来，虽然那件事真的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若是日后有个小姑娘喊他爹，似乎、似乎也挺令人高兴的。 “你说得不错，你说得不错。” 九辩嘿嘿地笑了两声，仿佛心头的郁闷突然都散去了，以前他对孩子什么，确实没什么想法，更没什么期待，可若是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姑娘，想想就让人觉得高兴。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之后便是为了孩子，他也要对孙湘好一些，能走下去就继续走下去吧，也好让孩子有父母在身边，人生圆满一些。 李临见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也知道他上心了，也笑了笑，以茶代酒与他喝了一杯。 他到底是希望九辩的家庭可以圆满的，先前他和苏莞也不是没有劝过，可是九辩自己不在乎，也不上心，仿佛真的就是想过一个场，等孩子生下来的夫妻俩分道扬镳各走一边，然后各自逍遥。 如今能上心了就好。 不久之后，花园里的热闹也散去，九辩似乎是喝得有点多，走路的时候脚步轻快，似乎挺高兴的，为此，苏莞还多看了几眼。 在回去的路上她还觉得很奇怪，便问李临：“我瞧着九辩今日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李临笑了笑：“确实是好事，我同他说，若是孙先生给他生一个姑娘，他高兴不？他就有些飘了，我瞧着这回是上心了。” 第742章 夫人喜欢不？ “真的？”苏莞有些不信，“你和他说这个，他就上心了？” “当真。”李临无奈，“他啊，就是喜欢可爱的小姑娘。”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说得像是你不喜欢似的。” 这些个大老爷们，倒是和别人不一样，别的男子都想要儿子，儿子继承家业继承香火，他们倒是想要姑娘，觉得姑娘贴心又可爱，哪里是那些臭小子可以比的。 不过其中缘由苏莞也了解一些，大概是这些人要不是被家里抛弃，要不是家里人都没了，对于什么传宗接代，并不在乎这些。 李临轻咳了一声，凑过来问：“那夫人给我生，我记得夫人也喜欢。” 苏莞脸色微红，想起了当初两人连没影的孩子都能计划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也不是说有什么就能有的。” “夫人说的是。” “不过九辩能上心些也是好的，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管将来会不会分开，可是至少两人试过了，实在是不合适相处下去，这才分开。” 为了能让两人好好地相处，苏莞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两边都劝一劝支个招，奈何两人都没有这种心思，只想着生完孩子就和离，完了各自潇洒。 “将来的事情如何，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夫妻两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山雾和竹萃走在两人前后，各自提着一盏宫灯照明，等到了主院的门口，李临便让她们留下一盏灯，便将她们打发离开。 二人行了个礼，便一同离开了。 “走吧。” 两人进了院子。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屋子里灯火通明，檐下的灯笼明亮，院子里的树枝上，花丛里，挂了许多散发着绿光的东西，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但是光亮又比萤火虫要亮得多要大得多。 黑夜之中，整个院子因着荧光的洒落，如同梦幻一般。 苏莞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是？一日萤？” 他嗯了一声：“夫人喜欢吗？我让人送了几盒过来，到时候夫人也可以慢慢玩。” 自从一日萤从帝城出现之后，便被炒到了天价，小小的一盒，需得花上千金才能买得到，一千金便是万两银，有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好，就为了玩，实在是太费钱了。 故此，苏莞喜欢归喜欢，但自从成亲那会送来的几盒玩完了，也就不玩了，她可是连烟花都不大想放的人，何况是这一日萤。 苏莞伸手在花圃里抓了一下，发现了原来是用一个小巧的草条编成了小笼子，里头放着好几颗一日萤，然后又固定系在某处位置，安静地散发着荧光。 她轻轻地伸手摸了摸那精巧的小笼子，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别摸，小心叶子边缘锋利。” 苏莞笑了笑道：“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他笑问：“那夫人喜欢不？” “嗯。”她点头，“喜欢极了。” 他闻言便笑了：“先前就知道你喜欢，只是与你说又怕是你不乐意，就私下让人准备。” 苏莞笑着挽着他的手臂，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了他一下：“可谢谢夫君了，我喜欢极了。” 大概是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颗浪漫的心，她也是有的，嫌弃浪费钱是真的，可是他悄悄地给她安排，她又觉得好开心。 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见她脸上笑容柔和欢喜，便问她：“我让人将喜服也送过来了，一会儿要不要穿一穿，这儿如今只有我和你，旁人是看不见了。”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他：“你想看啊？” 他目光柔和：“嗯，我想看夫人穿。” “那好啊。” 苏莞笑着应了下来，然后便拉着他一起进了明厅，这会儿厅里也布置了一番，满堂喜庆，像是真的如同喜堂一般。 过了明厅，便进了寝室，寝室里也是红的一片，红纱帘，红绸布，红色的床幔，大红的床铺被褥，还有各处所用的垫子毯子，上面都绣着喜庆的样式。 双喜、鸳鸯、比翼鸟、连理枝、丹凤朝阳、瓜瓞绵绵、百子千孙...... 苏莞一路走来，然后看见了床铺上放着两人的喜服，连鞋子和凤冠都放在那里。 她站在边上，伸手摸了摸凤冠上的流苏，那轻盈的流苏在她手心滑过，让她的手心有些发痒。 身后的人伸手将她抱住，她站在原地没敢动，任由身后的人将她抱紧，两人都没作声，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在她的发丝上嗅了嗅，伸手撩了一下她肩上的秀发就要亲她。 她感觉到热气落在她的皮肤上，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要是换做以前，她是不怕他的，大概就觉得他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敢真的做，但是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害怕。 “那、那个...不是想看我穿礼服吗？我、我这就去洗浴了，一会儿换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他见她这个样子，突然便笑出声了：“嗯，好。” 苏莞有些羞恼：“你笑什么笑的，不许笑了，松手。” “好，不笑了。”他听话地将手松开，到底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至于让她给跑了，他低笑一声，又凑过来问，“要不要为夫陪你一起洗？到时候给你换上。” “我不要！”苏莞脸色红了个透，若是一起洗了，还能起得来，“你去书房那边洗去。” 先前因着两人是分房睡的，各自占了一间房，后来李临搬了过来，那边的房间就改成了书房，洗浴室还是保留着的。 李临知道她害羞，这会儿也不勉强她，拉着她亲了一下，便抱着礼服要离开：“那夫人自个去洗，可别是洗太久了。”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苏莞像是赶蚊子似的，巴不得快点将他赶走。 “那夫人等我回来。”他说罢，便抱着礼服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将门给掩上了。 苏莞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又搓了搓手掌，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脸红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 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免得一会儿连澡都不能洗了。 第743章 莫不是我给你揉的 苏莞红着脸快速地洗了个澡，怕是耽搁得太久了这人回来了，到时候就别想好好洗个澡了，然而在她换上礼服的时候，总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礼服有些紧了。 到底是两年前的礼服了，那会儿是照着她的尺寸做的，如今两年过去了，她不似以前瘦弱，也长高了一些，自然是有些不合适了。 尤其是胸口...勒得她有点紧，有点不自在。 她扯了一下里头的衣裳出了洗浴室，见李临还没回来，松了口气抬了抬手臂，感觉确实有点紧了，微微蹙眉。 李临刚刚推开门，便见她站在屋子里蹙眉，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怎么了？” 苏莞伸手捂了捂胸口，觉得脸上有点热：“礼服有点紧了。” “紧了？哪儿紧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捂着胸口上的手顿了一下，了然一笑，还笑得别有深意，“没事，长个了。” 长个了？ 苏莞羞得伸手去推他的脸：“你别这样说话。” 他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抱她的腰，纤细柔软的腰身盈盈一握，让人心头有些意动，于是他便起了想要逗她的坏心思，于是便凑到她耳边，笑道：“若不是长个了，莫不是...莫不是我给你揉的。”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苏莞的脸皮徒然红得像是染上了脂粉似的，羞得想要伸手糊他一脸，这人真的是、真的是越来越骚气，什么话都敢说。 李临瞧着她就要生气了，忙是哄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难受不，要不要去换下来？” 苏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换，就穿一会儿。” “那，要不要去点蜡烛？” “什么蜡烛？”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梳妆台前，在下头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是两个雕刻着金色龙凤的烛台，上面的龙凤雕琢得精致，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样。 李临将烛台取了出来摆在梳妆台上，而后又取了另一个盒子出来，里面放着一对龙凤烛，红色的蜡烛，上头涂了一层金色的龙凤。 李临将蜡烛放好在烛台上，那烛台有个卡槽，刚好将蜡烛放下去卡住，稳稳当当的，便是大风吹来也吹不倒。 末了，他取了一个火折子打开，吹出了一点小火苗给她：“要不要点蜡烛？” 苏莞使劲地点头：“要点。” “过来，我同你一起。” 于是他将她拉了过来，两人站在梳妆台前，她拿着火折子点蜡烛，他则是在她身后环抱着她，看着她一边笑一边点蜡烛。 两支蜡烛燃烧起来，将屋子照得更为明亮了一些。 她吹灭了火折子，转头问他：“怎么突然要点蜡烛？” 他笑了笑，伸手挽起她的一缕秀发，语调缱绻温柔：“不是说洞房花烛吗？怎么能少了蜡烛，听说要龙凤烛要燃烧一夜，烧到尽头才灭去，夫妻俩才能恩爱一生到人生的尽头。” 苏莞有些感动：“你说得不错，蜡烛还是要点的。” “那，要不要喝酒？” “喝酒？”苏莞有些不明白，却被他拉着坐在梳妆台前，然后任由他给她梳了发髻，大概是两人相处久了，他倒是练就了这门手艺，虽然称不上极好，但是给她梳一个发髻才是可以的。 待梳好了，他便起头亲了亲她的秀发，问她：“要不要戴凤冠？” 苏莞摇头：“不戴，重，就这样好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衣乌发，容色娇美，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也是身形挺拔俊美非凡，往日他都喜欢穿青衣，偶尔要是去做客才会换一换，一身红衣倒是第二次见他穿。 第一次还是成亲的时候。 不过这红色的喜服一穿，倒是显得他矜贵不凡了起来，像是皇孙贵胄贵公子。 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低下头笑了笑。 而后他便带着她去院子的檐下喝酒，在檐下的空地上铺了一张席子，边上放着一个梅花案几，上头放着玉质的酒壶和酒杯。 红色的灯笼在檐下发出亮光，院中各处的荧光一闪也散发着荧光，苏莞在院子拿了两个草编的小笼子回来，放在案几上滚来滚去。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她，苏莞与他对坐在案几两边，端着酒杯闻了闻：“红颜？” “正是。” “你喝的是青翡？” “正是。” 苏莞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又弄了这些酒过来？” 苏莞对于这两个酒倒是极其喜欢的，尤其是这两个雅名，真是雅致得很。 青翡为玉，如翩翩君子，盛一盏青竹傲骨，清风淡泊。 红颜为美人，是桃花灼灼，为美人也，盛的是这春日桃花，娇美妩媚。 “前些时候让人送过来的，喝一杯？” “好啊。” 于是两人便碰了一杯酒，苏莞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觉得酒香入口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入喉时略带着一些酒味，很淡的酒味，酒倒是不浓烈，喝着也不容易醉。 而后两人便靠在一起赏景说话，说着说着到了后面，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望着这院子和天空。 今夜月亮明亮，群星隐匿，白色的月华这洒落在人间，所到之处像是染上了一层月光，树枝上花圃里放着的一日萤散发着荧光。 院子外院的田野山林传来一阵阵虫鸟的叫声，因着隔得远了，那声音倒是有点像是隔离在世界之外，她靠在他怀里，觉得世界安静又美好。 她转头将脸贴近他的怀里，然后蹭了蹭，像是一只要寻找安稳之地睡觉的小猫。 他笑了笑，低头亲她，先是在嘴角亲了亲，然后贴上了她的唇，动作温柔地试探了一下，见她没反抗，这才微微加重了点力气。 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亲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她放开。 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眼角染上了桃红，像是春日枝头上盛开的桃花，娇俏妩媚的，小口喘着气的红唇如同夏日里盛开的最红艳妖媚的花。 她像是山林间的仙灵，纯净又柔和，又像是夜间出没的妖精，专门勾男子的魂魄的。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目光深邃，眼稍还带着一些邪魅，低头望着她的时候，那一眼仿佛就要看到她的目光深处，不管是她躲在哪里，都无所遁形。 他伸手抚了抚她耳边的一缕秀发，语气温柔缱绻：“回去了？”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靠在他怀里。 第744章 阿莞，害怕吗？ 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暗自掂量了一下重量，虽然说养了两年了，比以前重了一些，但还是算轻的，他心想着，之后还要养一养，健健康康的才好。 他一路将她抱了回去，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耻，更多的，是有些害怕。 这回，他可不像是以前那样，最后还会放开她了。 不过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他，而且、而且她心中也是挺期待，她先前就一直想着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做他的妻子。 她做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日后还要给他生个姑娘，她晓得，他心里期待能有一个姑娘的，小姑娘可可爱爱的，然后喊他爹，他们两人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着她一起长大。 然后的然后，两人相守过完这一辈子，等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她也不会后悔，觉得这一生与他在一起，是她一生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最后的最后，等她要走的时候，还能期待一下来世，说不定来世还能与他相遇。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先是亲了她一下，然后又起身，她愣怔地回神，抓住了他的袖子：“去、去哪儿？” 她脑子有点乱，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想的东西也乱七八糟的，这会儿见他要起来，恍惚之间想起了他上次弄了一半不做的事。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拉一下床幔，别急。” 苏莞捏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轻轻地哼了一声：“你才急，我不急。” 他低笑：“是我急了，我的错，夫人松手。” 苏莞勉为其难地松了手，转身看着他将遮光的床幔放了下来，又拉了过来，烛光的光线被床幔一点点地遮挡起来，里头的光线开始变暗。 她有些紧张，伸手拉了一旁的被褥想要自己藏起来，然而藏到一半，被褥就被拉了下来，上面的人便压了下来，她心狂跳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 李临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吓得她赶紧闭上眼，他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耳际，低声问：“害怕吗？” 苏莞睁开眼来，见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欲念，也有忍耐，使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 她伸出手来，放在他的心口上，感觉了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的，仿佛落在她心上，心跳这也与他同步。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小声地嗯了一声，又问了一次：“阿莞，害怕吗？” 苏莞摇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先前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她确实是有些怕的，毕竟这事情也是头一遭，听说还很疼的，可是到了现在，她似乎是不怕了。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要亲他，他愣了一瞬，刚好抓住她的手松了松，她便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抱紧了亲了上去。 软软柔柔的唇瓣压在他唇上，软乎得不得了，仿佛轻轻咬上一口就能破了，他回过神来，心知这便是这她的答案，便没有再迟疑，低头将她压在软枕上，反守为攻，在她的唇上索取。 许是力道有些重，她心里有些慌，只得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阿莞，阿莞，别怕......”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他伸手开始解她的衣裳，初时是温柔又有耐心，细细柔柔地取悦她。 两人胡闹了这么多次，虽然没有成事，但是他也算是对她的身体颇为了解，知晓怎么让她软得像是一滩春水，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的肌肤养得又白又嫩，情动之时染上了一层薄红，触摸之下光滑又细腻，比上好的绸缎还要细软几分，抚上去时掌心温热，他心头一片滚烫。 他低头看着她躺在一床红色的被褥之上，乌鸦鸦的头发铺陈开来，白皙如玉的脸透着熏红，半睁开的眼睛迷迷蒙蒙的，柔媚得直勾人心弦。 然后他压了上去，将心心念念的人占为己有。 这是他娶回来的夫人，没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苏莞觉得自己像是湖面上的一只小舟，风雨时而骤急时而轻缓，他像是她抓住的那一个浮木，只有攀附着他，抓紧着他才不会在风雨之中被打落下去。 她只得抓住他，用力地抓住他。 等到她再次清醒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正在洗浴室里洗簌，她靠在他怀里，身上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没有，只得虚软地靠在他身上。 他低头，眼底带着一些笑意，亲了亲她的耳朵，语气温柔，仿佛又带着满足的叹息：“醒了，可是还难受？” 苏莞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初时确实有些疼的，但是就一会儿，也不是受不了，过了一会儿就过去了，后来只余下无尽的缠绵。 眼下疼是不疼，但是身上酸酸涨涨的，难受肯定是有的，而且累得不大想动，只想靠着他睡觉。 她没回答，他也没有再问，待洗完了便抱着她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水，拿着寝衣穿上，这才抱着她出了寝室，先是将她放在屋里临窗的木榻上让她躺一会儿。 “你先睡会，我去换一下床铺，一会儿抱你回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见他低头亲下来，乖巧地给予了回应，他伸手揉了一下她有些汗湿的发根，将窗户打开一些，又拿了边上的毯子给她盖一盖。 苏莞原本是困极了，可是躺在木榻上又有些睡不着，透过窗户她看到了外面的院子。 这会儿月亮已经被乌云遮盖，院子里又风起，凉凉地吹了进来，树叶在风中摇摆，仿佛是要下雨。 隔了一处屏风的内室传来了一些声音，是李临在换床铺，隔间那里放了平日里换洗的被褥，也正好有可以换的。 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都就不大喜欢下人碰床铺上的被褥，觉得是很隐私的东西，身上也沾满了两人的气息，所以换床铺被褥就成了他的工作，若是在上面留下了什么痕迹，再添一份洗被子的工作。 苏莞有时候也庆幸，幸好洗浴室那边留着一个地方，可以洗了挂在那里晒干，要不然他们两什么时候做了什么，需要换被子洗被子都被人知道了。 第745章 可是他还想来第四回 她想了一会儿，李临便铺好的床铺回来抱她，顺手将方才开了一些的窗户又拉了回来。 苏莞嘴唇动了动：“外面要下雨了？我瞧着起风了。” “嗯，估计一会就要下。” “那一日萤......” “明日我让人收回来，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一日萤顾名思义，也只有一日的寿命，等到了明日，它便不会再发光了，便是拿回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了。 苏莞想了想，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重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实在是有些困了，新换上的被子有着淡淡的花香，是她所喜欢的，花香很淡，平日里也就刚刚换上的时候有一点味道，过了两日就会散去。 身边的怀抱温暖又舒适，她闭了闭眼睛，总算是酝酿出了睡意，正想睡了，边上的人又凑了上来亲她，先是亲了亲脖子，见她没反应又将她的衣裳拉下来一些，一下一下地落在肩膀上，背上。 这人似乎尤其喜欢亲她背，以前也爱这么折腾。 她这会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像以前似的，他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还是自己去泡冷水澡去，到了那会儿，她自然是可以脱身睡觉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亲了好一会儿又喊了她两声，见她轻轻哼了两声没反应，认为她是默许了，然后翻身压过来再折腾了一回。 这一回完事，外面的雨已经下得有些大了，沙沙地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檐下的水哗啦啦地落着，像是一串串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她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缓气，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这会儿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枕着枕头就想睡觉。 然而还没等她睡过去，身后的人又凑了上来抱她，又是亲又是摸的，俨然又想要再来一回的想法。 她实在想要睡觉，可是这人就是折腾着不让她睡，她想要伸手推开他，却发现手上软绵绵的实在是没多少力气，跟欲拒还迎似的。 她又累身上又难受，见他还想折腾，心里实在是有些委屈，觉得他今日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不懂得体谅她。 先前来了两回，她倒是没觉得什么，感觉还行，洗洗就睡吧，可是刚才来了第三回，她觉得实在是累得慌，但是念在他忍了这么久的份上，她也纵容他了。 可是他还想来第四回！ 这就有些过分了！ 苏莞实在是不想理他了。 可是她不想理，这人又缠得紧，推又推不开，她身上难受，心里也委屈，试着推了他两次没什么效果，然后委屈得掉眼泪。 她小声地抽泣，听着委屈又可怜的，像是一只小猫。 李临听见她小声地哭，愣了一瞬，有些无措，忙是躺下来抱着她：“怎么了这是？阿莞？” 她小声地啜泣了两声，也没多少力气哭，闻言摇了摇头，他伸手给她擦眼泪，揉了揉她的头发，出了些汗，耳边的发根都有些湿了，他叹了口气，小声问：“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哪儿难受了？让我看看。” 先前疼的时候都没哭了，这会儿倒是委屈得哭了，他在想是不是刚才没轻没重的将她给弄伤了。 苏莞不肯给他看，闻言便摇头：“我不要。” 他试着哄道：“你乖，让我看看。” “我不要。”她抱着一角被子，就是不肯松手，想想又委屈得掉眼泪，“我不要了。” 李临顿了一下，总算是明白哪儿委屈了，大约是他要的太多，她实在是受不了。 世人都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原本是不信的，觉得不过就是那点事，也就这样。 可是尝过其中滋味，确实是让人沉溺其中，恨不得长醉不醒。 今日他确实是有些收不住，到底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心里总觉得不满足，想要索取得更多，却忘了她这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太多。 “好了好了，不要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心地哄她，“是我不对，快别哭了，快别哭了。” 苏莞不想理会他，转过身背对着他，然后往床里边挪，紧靠着床边的栏板，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仿佛是真的不想理他了，离他越远越好。 李临愣了一瞬，然后也贴了上去，伸手将她抱住，温声哄道：“阿莞，夫人，可别生我的气了。” 这个时候总是要低头的，至于要不要脸的问题，夫妻俩私底下相处，脸面这种东西，早丢了，到底是夫人比脸更重要一些。 万一她心里憋着气气着自己了，或是下回不配合了，那才是大事。 他虚虚地抱着她，小声哄道：“好阿莞，别气了。” 苏莞实在是累得慌，觉得他实在是吵得很，伸手拍开他的手：“我要睡觉。” “好好，那你睡觉。” 苏莞实在是太累了，见他不打扰自己睡觉了，只需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她似乎是累极了，睡着的时候也微微蹙眉，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似的。 李临呼吸了一口气，等她睡熟了又将她从角落了捞了出来抱在怀里，想了想她刚才哭的委屈，也怕他先前没轻没重的把她给弄伤了，小心地扯了被子给她检查了一下。 伤倒是没伤，但是先前激动的时候失了力道，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她一身肌肤养得又白又嫩的，看起来红了一块一块的，到了明日，估计都要青了。 他伸手摸了摸，见她身上也出了不少汗，有些粘糊糊的。 李临有心想要带她去洗个澡，可又不敢，要是再把她弄醒，指不定真的要生气了。 想了想，他自己便穿了寝衣起来，去洗浴室拿着平日里擦身的布巾沾了水拧干，给她擦了擦，这样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末了又去书房那边拿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水给她涂一些揉散开，待明日也好受一些，做完这些，他又给她将寝衣穿上。 先前他同她胡闹，每每她都是要穿上衣服再睡了，自己能穿就自己穿，不能穿就让他帮忙，要不然就跟他急，他想了想，还是给她穿上，也好睡得舒服一些。 完事了自己倒是出了好几身的汗，转头去洗浴室又洗了个澡回来，这才抱着人睡了。 第746章 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下半夜的雨淅沥沥的，而且颇有一些越下越大的趋势，到了晨早雨都没停，不过倒是小了不少，檐下的雨水哗啦啦地落着。 花圃里的花草也被雨水打了一夜，有些被打得歪歪斜斜的，恹恹的，有些依然在雨中开出了花来。 李临早早就醒了，低头看着怀里睡得舒坦的人，心头温软，伸手细细地抚上她的眉眼，然后落在耳际，挽了一缕秀发，在指间绕着。 而后，他便含笑地看着她日常起床的一番动静了。 差不多到了她平日里醒来的时候，她便开始动作了。 原本她是靠在他怀里的，像是将他当作被子似的，眼睛都没睁开，像是一只猫似的，在他怀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抓着被子，抱着被子翻了几个来回，最后抱着被子平躺在床榻上，这才慢慢地睁开眼。 这会儿估计还没脑子和眼睛都还没清明，她又拉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头，将头挨在被子里蹭了一会儿又缓了一会儿。 大约是半盏茶的时间，她才伸手往边上摸，要找她夫君呢。 看完了这一连续的动作下来，他噗哧一声便笑出声来。 真的是太可爱了，仿佛每天看她起床都能有个好心情，只是很多时候她起的时候他早就起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苏莞伸手摸了摸，平日里摸了个空的地方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她惊了一下，然后拉下被子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他含笑了眼。 苏莞：“！！！”这人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没起？ 他看着她震惊的目光，含笑喊了一声：“夫人。” 苏莞：“......” 她伸手拍了拍额头，脑子倒是清明了。 他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抱在怀里，又拉着被子将两人盖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问她：“身上还难受吗？” 苏莞皱了一下眉头，身上倒是还有些酸疼，不过倒是受得住，于是便摇了摇头：“还好。”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到了后面还委屈得哭了，她的脸色红得像是染了胭脂似的，觉得有些丢人，然后又有点尴尬，她伸手捂了捂脸，有些没脸见人。 居然还哭了。 真的太丢人了。 李临倒是没和她计较这个，他还害怕她记着昨晚的事情，生他的气呢，见此便笑了笑，不再提起，伸手拉开了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问道：“要起来了吗？” 苏莞有些不想起，一来身上酸得很，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实在是不想动，二来，昨晚睡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是下半夜什么时候了，她没睡够，实在是想睡觉。 “不想起。” 他道：“先起了吧，吃点东西这再睡。” 苏莞伸手摸了摸肚子，觉得也是饿了，于是便点了头，他笑了笑，低头又去亲她：“我给你拿衣裳去，今日要穿哪一件？” “你随便拿就好了。” “好。”李临起来穿了鞋子下床，去了隔间给她拿衣裳，回来还伺候她穿上，苏莞见他愿意伺候自己，也乐得不用动。 等他穿好出来的时候，她也殷勤地给他选了腰带系好。 礼尚往来。 做完这些，两人便把礼服收拾好了，放在一旁垫着连理枝花纹垫子的桌面上。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山雾和竹萃端着洗簌用的热水过来了。 李临去开了门，让她们将热水放下，又打发她们去看看厨房的早食准备了怎样了，末了自己端着热水进来，两人一起洗脸漱口，然后又互相给对方绾发。 因着是居家不外出，简单一些用个簪子固定便是了。 完了他还给她画眉。 初时李公子画眉的本事实在是差了些，后来多画了几次，便掌握了技巧，画眉跟画画似的，要什么样子他都能给你画出什么样子的。 苏莞好觉得高兴，踮着脚亲了亲他，然后一起去用早食去了。 吃完早食，苏莞还是觉得累的慌，便回去睡觉，李临原本想要陪她的，但遭到了拒绝，说是和他睡根本就不用睡了，将他赶到了书房，让他看书去。 李临倒是没强求，在书房看了一会书，然后便去了外院处理一些事情。 苏莞睡了一个上午觉得舒服多了，这才起来，让人将院子里的红色换下来，换上了原来的，至于这些红纱红绸就先放起来，等天气好了，便洗了放在箱子里收起来。 等李临下午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又焕然一新了，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不过很快他就不觉得走错了，因为屋子里的女主人见他回来了，拉着他去洗被子。 李临：“......” 想了想似乎是不能拒绝，而且他也不乐意让人洗，又不想她动手，只能自己来了，不过这天气，似乎是洗了也晒不干。 两人蹲在洗浴室后面的小院子了，他换了一身窄袖的衣裳在水槽边上搓洗，她则是蹲在一旁看着，一手撑着下巴，似乎很高兴。 上午雨就停了，不过这会儿天色也是阴沉沉的，偶尔吹来一些风，有些凉。 “这天气晚一点还是要下雨，洗了怕是也晾不干。” “也是。”苏莞想了想，然后道，“那你洗着晾起来，实在是不干就让人拿下去，到时候重新洗了，要是天气好就晾晒，天气不好烘干就好了。” “等天气好了再让人洗一次吧，你不是嫌弃柴火味不好闻。” “倒也不是嫌弃，只是觉得阳光晒的被褥睡着更舒服，暖暖的有阳光的味道。” 苏莞倒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要是没有条件，苦日子她也过得，不过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若是有条件，锦绣华服，山珍海味她也吃得。 “那便等有太阳了，再洗一洗晾晒起来就是了。” 他将被褥拧干了，晾晒在小院子的晾晒竿上，洗了洗手，看了看天空的乌云，然后拉着苏莞回屋去了，苏莞走在他身边，似乎很高兴，走路的时候还要摇晃着手。 他笑了笑，然后伸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十指相扣。 这做了夫妻和没做夫妻确实有些不一样的，他觉得心中圆满且欢喜，像是他们二人，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人，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第747章 姐姐你今天路子好野 下午两人便呆在一块在书房里看书，一个看文策，一个看话本，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外面下着雨，雨水从天上洒落，檐下的落下的雨水如同断了线的水珠似的。 苏莞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今年书斋出了好几部的话本子，不但在归雁城卖得很火，甚至连帝城那边也是很有市场。 张福儿和孙湘写了不少的点子，也用了几个，赚了不少零花钱。 不知过了多时，山雾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夫人，孙先生求见。” 苏莞抬起头来，瞧着窗外的雨，微微皱眉：“孙先生？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山雾站在书房外面的明厅里，闻言便道：“奴婢不知。” 苏莞道：“你请她去待客厅坐着，让人送上温水和火盆，我这就过去。” 外面下着雨呢，她一个有孕的妇人这个时候跑过来做什么，苏莞担心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去看看的。 山雾应了一声，然后去安排。 苏莞将书本折好页，然后爬了起来：“我去看看。” 李临嗯了一声，转头叮嘱道：“披一件披风，下雨风冷。” “我知晓了。” 苏莞听话地去寝室拿了一件披风，走至门口，便撑着一把伞往东厢房走去。 这院子处处建的时候觉得院子太小，所以并没有建回廊，如此一来院子的空间大是大了一些，但是下雨的时候想要走动颇有些不便。 苏莞过来的时候，孙湘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竹萃给她送了上了一盏温水，又取了一个火盆来给她烤火，孙湘来的时候下的雨不小，虽然她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免不了沾湿裙摆。 不过见又是温水又是火盆的，心情倒是不错，平日里客人来了，谁人不是照例一盏茶，如今倒是特意给她一盏温水。 再来这火盆，如今已经是三月多了，谁家还烤火，瞧着这也不是窑烧的炭，是烧火炉里木头燃烧之后留下的木炭，这种木炭自然是比不得窑烧的耐烧保暖了，而且还有烟尘。 但到底是现成了，端一个火盆去后面烧水的炉子里用火钳子夹一些就有了。 孙湘刚刚喝了一口温水解渴，便见苏莞到了门口，山雾在旁边接了她手中的伞，然后便见她提了提裙摆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孙湘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白里透红，看起来似乎活得很滋润，眼稍似乎还要比以往要娇柔妩媚一些，那一双眼睛里似是含着春湖水，娇媚起来的时候，可真是要把人给溺进去。 孙湘笑了笑：“夫人安好。” “孙先生。”苏莞走了进来，然后在孙湘的对面坐下，两人坐在临窗的木榻上，中间隔了一个茶几，竹萃也给苏莞送上了一盏温水。 苏莞问孙湘：“不知孙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这么大的雨，有什么事情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走一趟。” 孙湘罢手，倒是不在意：“不过是小事，也没几步路，我先前走南闯北的，也去过不少地方，哪里有这般娇气，怀个孩子便走几步都走不了了。” 只要小心些别摔着就行了。 苏莞道：“下雨路滑，还是当心些。” “我当心着呢。”孙湘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山雾和竹萃，苏莞抬手让她们下去，孙湘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今日来是要给夫人看看的，夫人觉得如何？” 孙湘这话一出，苏莞的脸又红了一下。 孙湘笑道：“夫人也不必觉得害羞，这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就是这般，与旁人说不得，但是与我，倒是能说一说的。” 如今的孙湘，颇有几分她私人医生的意味，万事以帮她调理身体为主，她问了，也不算说不得。 苏莞想了想，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道：“也没觉得如何，就、就差不多吧......” 只是开始有些疼，后来渐入佳境还觉得不错，若不是后来他又折腾了一回，甚至还想来第四回，她还是、还是挺乐意陪他折腾的。 孙湘闻言笑笑，便没有再问这些私事了，先给她把了脉，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然后便将她带来的盒子递给了苏莞。 苏莞觉得奇怪：“这是什么？” 孙湘打开盒子，里面还有几个盒子，孙湘凑过来与她说了一下功用。 “这个是初时用的，若是觉得生涩，便涂一些。” 苏莞：“！！！” “这个是事后清洗的，这一个是清洗完涂的，滋养疗养，用了到了第二日便能好了。” 苏莞：“！！！” “还有这个，这个每隔七日用一次，就缩......” 这可不是去往幼儿园的车！ 苏莞手一抖，差点把盒子给摔了。 姐姐你今天路子好野，我真的有点怕。 苏莞豁然站起来：“我不要用这些。” 真的是太羞耻了。 虽然平日里她也喜欢在身上涂涂涂，将这一身肌肤养得又白又嫩的，但是也仅次于此，这么羞耻的东西，她才不要用了。 孙湘见她瞪大眼睛又羞又怒的样子，便笑了起来，“夫人可别羞恼，日后夫人便会知晓好处了，我这都是独门秘方，旁的什么贵妇人来我这里求，那是千金一盒我也看心情卖不卖给她。” 孙湘要不是看着苏莞对她挺不错的，才不来惹这是非。 苏莞出嫁前被人捧着，出嫁后更是被夫君护着，千娇万宠的，又是贵女出身，哪里愿意用这些东西。 或许在她们看来，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是姨娘侍妾青楼女子用来讨宠魅主的玩意，可她们年轻的时候或许还好，等到过几年，夫君便对她们没了兴致，转头去寻更年轻的姑娘，因为这个姑娘们能让他舒坦。 许多年轻时候不屑的，可是到了后头，还不是挖空了心思寻一个来，只为了留住夫君的那一点宠爱。 多可笑。 或许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女子嫁了人便要从一而终，要恪守妇道，男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她才不想成亲。 成亲做什么？自己一个人过得不高兴，是找个你男人欺负你，然后又弄出七八个女人来折腾你吗？ 孙湘心中讽刺地笑笑。 第748章 这样的皇帝，便是不亡国也不远了 孙湘打从心底就不相信这些男人，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的，娶人家的时候都是满心欢喜，说是真心喜爱，此生不负，等到了手了，等人家人老珠黄了觉得倦了没意思了，转头又去寻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 她在景平苑呆了这么久，大约也有些了解李临对苏莞的喜欢和爱护，因着苏莞的身体不好，成亲两年了，都在等着她身体好了才与她同房，实在是有些罕见。 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恩爱夫妻。 可是孙湘不知道这一份恩爱能有多久，说不定等苏莞红颜老去了，他便转身找了旁人。 “夫人可万不要怪我多事，这世间的男子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让他舒坦了，那就什么话都好说，什么宠爱都给你，可是你让他不舒坦了，觉得没意思了，那他掉头便去找了旁人。” 苏莞咬唇：“他定然不是那样的人。” 李临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是李家的规矩还是他自己的教养，都不准许他再去外面找女人，便是觉得没意思了，大约也会担着责任，护着她，两人像是家人一般相处，与她一辈子终老的。 “公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孙湘笑笑，“只是夫人让他舒坦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能更长久是不是，别说他不好这些，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一样的。” “再说了，我这些药也养身得很，夫人用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不是夫人对我有恩，这些日子又待我不薄，我可不会将这些送给夫人。” 苏莞脸皮发烫，她看向孙湘：“我总觉得你要将我培养成祸国妖妃。” 孙湘挑眉：“什么妖不妖的，能勾得住人就是本事，若是真的祸国，那便是他没定力，这事情哪里怨得到女人的头上。” “先前那些个亡国之君，说什么妖妃，不就是他自己没个定力，被人轻轻一勾魂都没了，这样的皇帝，便是不亡国也不远了。” “也就是那些男子，满口道德仁义，说是这个妖妃那个妖女害国的，真的是可笑至极。” 苏莞：“......”似乎有些道理啊这。 孙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又问了她一次：“夫人，你到底要不要？痛快点。” 苏莞动了动嘴唇，红着脸小声道：“...要吧。” 孙湘闻言顿时笑了：“这才对嘛，盒子下面有个单子，我都将功用写好了，夫人用的时候看一看就是了，待夫人用完了，再和我说，我再给夫人弄一些。” 苏莞语气艰难：“不、不......” “我这里还有两个舞，夫人得了空闲也可以练一练......” “夫人若是想要什么春宫图的，我这里也有。” 苏莞：“......” 苏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最后只能静静。 姐姐你的路子真的好野，我真的有点跟不上。 感觉昨日的她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她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然而今日就要面对一堆有颜色的东西。 苏莞好不容易将孙湘送走了，拿着那一盒子东西觉得万分的烫手，下意识地想要丢了，可是似乎又有些不想丢，最后想了想，算了，随便找个角落先放着吧。 她真的是...真的是不大想用。 真的太羞耻了。 李临见她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小脸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睛似乎也不知道往哪放，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这两日，这人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夜里睡觉也是规规矩矩的，最多就是将她抱在怀里，她心里还暗暗地想，是不是他觉得这事情没意思了，所以也不想折腾了。 正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结果发现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人家这是将小猪养肥了再吃，让她养了两日，觉得她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折腾。 大概是忍得有些久了，这男人仿佛是要把以前欠下来的都补上，折腾起来是没完没了的，搞得苏莞晚上没能睡多少，白天累得慌就开始睡觉，晚上有点精神了继续折腾。 苏莞应付了他几日，只觉得每天都累得不轻，只希望他这个劲头儿过去了，赶紧消停一些，也好放过她了。 也幸好这些日子没有客人上门，要不然她这一天天的白天睡觉，让人知晓了怕是要笑话她。 转眼时间便到了二十六，夫妻二人要去往帝城恭贺岳霆新婚之喜，出发前一日终于消停了，让她睡了一个好觉出去见人。 因着先前和谢夫人约了一同前行，早晨马车从石桥村出发，先是一路去往谢家，与谢夫人汇合之后，才一同往帝城而去。 谢夫人这一次去是带着她的小儿子一同。 谢夫人一生生得两子一女，姑娘也已经出嫁了，嫁的正是归雁城的赵家公子，大公子便是陈氏的夫君，谢家的少主子。 陈氏如今有孕六个月，大公子一边要帮着父亲处理家族的事务，一边要照顾有孕的夫人，自然是脱不开身，故此，也只有小儿子有这个空闲了。 谢夫人的小儿名唤谢允之，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郎，今年不过十五岁，看起来就是一个干干净净温温和和的公子哥，和人说话也十分有礼。 谢夫人路上无事，便来苏莞的马车里与她下棋，说起了这谢允之，她便笑了笑：“这孩子还想参加科举呢，说是想要做官，我便带着他去帝城走一走，正好让他瞧瞧这天下的学子。” “那也是不错，如今春闱放榜不久，殿试在即，整个东赵最顶尖的学子都在那里了，便是不能向他们学点什么，感受一下氛围还是可以了。” “说的是。”谢夫人笑了笑，一连看了苏莞好几眼，苏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夫人看我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花？” “非也，我只是觉得郡主今日有些不一样。” 苏莞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谢夫人笑笑，倒是没往下说，又提起了苏萝，“我听说郡主还有个妹妹，今年方才十四，也不知道可曾说亲了。” “阿萝今年十四了，不过她的事情，我说不上话。” 第749章 大概是她一生的情爱，在那个时候便死了 谢夫人问这话，显然是有想和晋宁公府结亲的意思。 晋宁公府乃是新起的权贵之家，而谢家虽然在归雁城，却也不差，相比王家这个所谓的四家之首，谢家低调富贵，归雁城的氏族来来去去，谢家依旧巍然不倒，可见厉害。 然而苏莞这句‘说不上话’显然是拒绝的意思，谢夫人有些意外。 “我家的允之模样生得还算可以，性子好，学识也算是不错，也挺上进的。” 谢夫人笑了笑，其实她确实觉得晋宁公府的这个姑娘不错，虽然是继室所生，但也是正经的嫡女，撇开晋宁公府不说，父亲也是三品侍郎。 这样的身份，若是配谢家的长子都足够了，若是次子，确实是有些高攀女方了。 谢夫人道：“若是令妹日后过来，也和郡主有个伴。” 苏莞道：“夫人若是有心，且问我父亲就是了，我啊，实则是不好说话。” 谢家的人，其实苏莞觉得还算是不错的，不管是谢家主还是谢夫人，都是讲道理的人，从不为难人，谢夫人待陈氏也是极好的。 陈氏为人也不差，是个温和和善的，待人客气有礼，而且谢允之这个少年瞧着确实也挺好的。 真的要论起来，谢家确实是个好归宿，只要嫁过去的人不成天惹是生非，日子还是能过得不错的。 只是，谢家也有一个美中不足的地方，让苏莞不大满意。 谢家如同其他的氏族一般，将娶妻纳妾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谢家主有三房妾室，谢大公子也有，一个是未成亲之前便跟着他的通房，另一个是谢夫人为他挑选的良妾。 谢大公子如此，谢允之自然便不能免俗。 苏莞不愿意让苏萝嫁给这样的夫君，日后一生要么就贤良大度不计较，要么就是与这些妾室怄气一辈子，无论哪一个，这心里都堵得慌。 苏莞和李临夫妻和谐，两人的感情也算是极深，知晓只有夫妻两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多出几个妾室来是什么个日子，她觉得自己怕是不能忍受。 所以她还是觉得，苏萝找一个不纳妾的夫君比较合适，便是出身差了一些，可是夫妻恩爱无旁人，也是极好的。 实在不行，她宁愿在李临身边的人里挑选一个，那些人本事个个都不差，只需让李临将人调出来，安排一个新的工作就是了，日后混得一个像样的工作能养家糊口，苏萝自己也有嫁妆，日子也过得不错。 这人生在世，能过得舒坦些，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既然是谢夫人问，苏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下其中的缘由。 “其实我父亲的想法，实在是有些不同，他先后娶了我母亲和阿萝的母亲，但这些年来都不曾纳妾，觉得夫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若是再多出旁的女人来，就变味了。” “我父亲昔日同意我和景元的亲事，其实也有这个缘故，李家祖上都不准许纳妾，也不续娶，他这一生娶了我，便是我不幸走得早一些，他也只有我。” “谢家也不是有什么不好，只是我父亲怕是想要找一个差不多的，家境差一些的，也无妨。” “旁人都说嫁人要嫁高门，日后子孙也好享福，可我父亲说，他只管女儿过得好就是了，至于什么后代子孙，他已经管不着了，能过什么样的日子，需得靠自己。” 苏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疼爱都是真的，一心地为儿女着想。 谢夫人没想到还有这种缘由，微微顿了一下，恍惚之间又想起了她年轻时候。 她也是帝城的贵女，嫁到谢家来嫁的是嫡长子，做的是正妻，刚刚成亲不久，两人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的。 后来抬了通房，又纳了妾室，虽然权贵氏族之家几乎都如此，可是当夫君在别的女人屋里过夜的时候，独自一人辗转反侧，心里的酸楚难受可想而知。 大概是她一生的情爱，在那个时候便死了，对于那个男人，也没有了什么期待，像是过得且过，他爱如何便如何，后来孩子渐渐地大了，如今一生也过半，一辈子很快也就这样过去了。 那人不止一次曾说，她是一位好夫人，是谢家的好主母，可是她心中想的是，若是人生还有下辈子，再也不愿再看到他了。 眼下女儿嫁到了赵家，似乎也是这样，女儿也曾多次因为夫君宠爱妾室对着她哭诉，她心里怜惜，可却没有法子，只是让女儿大度一些，不要太将男人放在心上。 如今瞧苏莞，她虽然嫁得差一些，许多人都觉得可惜，说是她这样的身份，嫁个皇子皇孙做太子妃王妃也是使得的，可是她嫁了人了，过得确实也真的好。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只看人精神面貌便能体现出六七分来，苏莞肌肤白皙红润，笑起来的时候温婉甜美，又略带着小妇人的妩媚娇柔，瞧着就是过得很不错。 谢夫人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若是夫妻之间，只有两个人，那该是多好啊。” 苏莞其实很想问一问，那你为何要给谢大公子安排通房，娶妻之后又纳了一个良妾呢？ 不过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好问，于是她便忍住没有开口。 她笑了笑：“夫人若是有心，又愿意许下这样的承诺，倒是和我父亲谈一谈，若是不愿，还是算了。” 谢夫人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又下了一盘棋，然后便到了午时，一行人在一处小镇上用饭，到了下午，谢夫人便回了她自己的马车，李临上了马车，与她一起靠在软枕上说话。 苏莞将先前谢夫人提的事情和他说了说，然后叹气：“谢家虽好，可要是阿萝日后与旁人共侍一夫，我心中实在是不愿意，宁愿寻一个条件差一些的，也不想她这辈子如此。” “慢慢找就是了，她还小，再等两年也不迟，再说了，岳父心里定然也有数，会给她看好人家的。”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想了。” 第750章 镇国公府喜宴 不过苏莞还是觉得谢家的事情定然是不能成的，谢夫人给长子安排了通房，娶妻之后又给长子纳妾，若是她应了这样的事情，陈氏哪里能忍，谢家怕是要翻天了，而且日后妯娌之间定然是有怨的。 她叹了口气：“有些可惜。”谢家人还是不错的。 路上走走停停，在第二十七日傍晚到达了望帝镇，眼下的路途虽然不远，但这会儿过去城门也要关了，于是和谢夫人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在镇上租了小院歇一晚，到明日再进城去。 因着明日就是岳霆成亲的时候，苏莞打算进城之后直接去镇国公府，等到吃了酒席再回景平苑，到了明日进了城，便兵分两路，安排几个人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送回景平苑去，到了后日再分一分。 竖日清晨，一行人吃过早食，便一起往帝城出发，直往镇国公府去。 这会儿镇国公府已经热闹了起来，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在后头还排起了队伍，一家客人下了马车，让人将马车迁走安置，然后另一家又上来。 苏莞夫妻俩和谢夫人母子各乘一辆马车，马车刚刚到门口，便有人上前来说话：“郡主和表姑爷来了。” 边上的男子也露出笑容来：“表妹，表妹夫，你们可算是来了。” 来人正是岳震和宋嬷嬷，宋嬷嬷是镇国公夫人的心腹了，在府上，谁人都要给一两分面子的，让她来接人，可是代表这镇国公夫人。 苏莞笑着掀起了帘子：“是三表哥和宋嬷嬷啊，今日怎么是你们出来了？” 宋嬷嬷笑得皱纹都皱起来了：“今日府上的事多，夫人怕是郡主来了没有人伺候着，便差遣了老奴过来，正好老奴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站久了也累，就接了这事情。” 岳震哈哈笑了两声：“祖母让我招待表妹夫呢，一会儿带他过去喝酒去了。” 李临也笑：“一会上了酒席，一定陪你喝两杯。” “好说好说。” 两人下了马车，便有人将马车迁走，这会儿只留下车夫看着马车就成。 谢夫人那边也下了马车往这边走来。 苏莞给介绍一下谢夫人，然后便一同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将带来的贺礼放下，留着一人看着上贺礼单子，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进了大门到了外花园庭院，男女客便分开，岳震带着李临和谢允之去男客那边，苏莞和谢夫人则是跟着宋嬷嬷去往女客这边。 路上的时候两人还闲聊几句，宋嬷嬷问苏莞：“郡主是什么时候到的？” 苏莞笑答：“昨日傍晚到了望帝镇，瞧着时间也来不及，便歇了一夜，今日早晨才进的城，这不，一进城便往这边来了。” 宋嬷嬷道：“昨日夫人还念叨，说是郡主什么时候回来了，想着昨日没来，定然是今日才到，让老奴特意去等着呢。” 苏莞点头：“外祖母的身体最近可是还好？” “好得很呢，大公子要成亲了，夫人高兴着，这一高兴，就什么都好了，只想着过几年能抱上曾孙。”镇国公夫人攀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如愿了。 “我表哥去接亲了吗？” “去了去了，郡主来得不巧，他们前脚出门，郡主便到了。” “这倒不要紧，反正一会儿能见着，等新娘子进了门，我便去看看表嫂去。” “那感情好。”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今日待客的院子，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人在屋子里聊天，有人在院子的亭子里或是水池边花圃边说话。 因着是春日，正是花开正好的时候，院子里被装扮得繁花锦簇，分外繁华热闹。 苏莞一路走过院子便被引到了正厅，这会儿镇国公夫人和一些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夫人正在说话，晋宁公夫人王氏也正在其中。 今日是镇国公夫人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宴请晋宁公府的，岳氏没了，可是还有苏莞在，所以这两家还是一直有往来的，感情还算是不错。 “夫人，郡主回来了。” 坐在正位上的镇国公夫人抬眼，见是苏莞走进来，顿时便笑了：“阿莞回来了，快来给外祖母看看。” 苏莞笑着与谢夫人一起上前行礼，然后又向镇国公夫人介绍了谢夫人：“这位是归雁城谢家谢夫人，此番与我同行。” 镇国公夫人倒是记得人，闻言却笑了起来：“我倒是记得，吴家的女儿，平原侯府二夫人是你亲姐姐。” 谢夫人笑了笑：“国公夫人好记性，正是我。” “你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 谢夫人道：“是好几年了，原本打算今年回来的，又听说府上有喜事，正好与郡主同行，也来恭贺府上大喜。” 镇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你有心了，快些坐下说话吧。” 镇国公夫人拉着苏莞说了一会话，然后才将她放了，苏莞在王氏身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祖母，大嫂。” 今日陪同王氏前来的，便只有慕容仙了，杨氏和姜氏那两人，王氏不想带她们出来，至于李氏，因着是镇国公府的事情，带着她不大合适。 王氏看着苏莞，伸手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心头高兴：“不错，阿莞瞧着脸色越来越好了。” 苏莞伸手摸了摸脸，笑了笑：“我也是觉得呢，祖母瞧着精神也不错。” 王氏笑道：“确实不错。” 纵然有诸多琐碎的事情，但是王氏抱上了曾孙，自从有了苏治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都不错，而且慕容仙也争气，带着她出来，将各个方面打理得周全周到。 王氏觉得再过几年，她便不用再操心了。 “今日景元可是陪你一同前来了？” “来了，我三表哥带着他去男客那边了。” “你与他可是都还好？” “好着呢。” 慕容仙与她说了两句话，便去了和谢夫人说话了，苏莞和王氏聊了一下近况，上到晋宁公府夫妻的事情，下到最小的苏治。 很快便到了午时了，镇国公府上安排了茶宴，招呼大家去吃茶宴去。 第751章 这个世道对女子有诸多的不公平 所谓茶宴，其实便是喝茶吃点心还有甜羹，因着还没到开席的时间，大家这会儿也饿了，先吃一些垫一垫肚子。 地方就在这待客苑里头，有的在各个厅里摆了桌子，连同院子里都摆了几个桌子。 王氏同镇国公夫人和几位年纪差不多的夫人一同，慕容仙陪着谢夫人以及她娘家的人去了，苏莞则是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一同寻了个位置喝茶吃点心，一起说说话。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苏苒。 有人对苏莞小声道：“郡主你久不回来，倒是不知道，你先前的那位五姐，如今做了明王府侧妃了，圣旨是前两日才下来的。” “说起来，若不是她怀了孩子，哪里做得了侧妃。” 帝城的诸位夫人们都是看不起苏苒的，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荒唐得很，名声也一点都不在乎。 就她，还能做侧妃？ 也就是怀了孩子才成功上去的。 明王的后院妻妾也有好几个呢，一个都没消息，如今她好不容易怀上了，明王又心心念念着她，一直上书，前两日皇帝才同意了此事，下了圣旨。 说起来，皇家子嗣确实单薄，血脉也只有已经贬为庶民的绥王有一儿一女，如今都被苏苓带着跑了，明王府也一直没有好消息。 苏莞离开了帝城，离着这些人远了，对于这些事情不过都是听了一耳朵，偶尔有点好奇心，但是也没什么感觉了。 苏苒做侧妃也好，王妃也罢，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她也只是笑笑，没有发表意见。 只要苏苒不反过来对付她或是晋宁公府，爱如何便如何。 过了一会儿，岳霜便凑了上来，她今日要帮忙招待来做客的姑娘们，一直都没有空闲，这个时候才得了一个空闲，过来见见苏莞。 “表姐，你可算是来了。”岳霜坐下来拿了些东西吃，显然是饿了，吃得有点快。 苏莞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小碗红枣养颜粥，觉得差不多了，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岳霜吃得差不多了，便拉着苏莞出了待客苑，去了她院子的亭子里说话。 苏莞问她：“先前的事情，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岳霜皱紧了眉头，无奈地坐在美人靠上：“说是说了，可是家里人不同意。” 她自己也早就知道家里人是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江湖游侠的，而且她现在喜欢往外面跑，也有游纵之的缘故，家里人更不待见他。 若不是尚有一些理智在，当日她带着游纵之回来的时候就要被打出去了，不过打是没打，就是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这件事情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也不是一时兴起，毕竟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就是我觉得嫁给他才能过我想要的日子。” 岳霜向往外面世界的自由自在，不愿一生被困在后宅之中，那样的日子，她想想都觉得难受，唯有游纵之会陪着她去满世界的乱跑，不会让她做一个贤妻良母，将她拘在后院之中。 苏莞知道岳霜的性子，想想便道：“我寻个时间给你说说情吧，希望外祖母能听一听。” 岳霜使劲地点头：“表姐能给我说情，自然是最好了，若是有表姐帮忙，祖母和母亲也是会思量一二的。” 苏莞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虽然有些头疼这事情，但是表妹到底是亲的，平日里对她又是极好的，也不能真的不管了。 总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快乐的。 “行了，赶紧回去吧，你还要招待客人呢。” “那咱们回去吧。” 两人再次回到宴席上，过了没多久，如锦郡主也来了，和苏莞慕容仙两人寻了一个地方说话。 如锦郡主眉开眼笑的，半点都不见忧愁。 苏莞打趣她道：“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愁卓公子的事情，心里气到不行，觉得他心眼多，现在倒是好了。” 如锦郡主脸色微红，气得想要拧她：“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郡主瞧着他对我家里人不错的份上，姑且就认可他了。” 慕容仙笑了起来：“这位你还不满意，那怕是世间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如锦郡主笑道：“你家的也不错，听说对你和你家阿治尤其好呢，连你婆母送过去的侍妾都拒了。” 苏莞眉心一跳：“侍妾？” 慕容仙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然后道：“也就是前一阵子的事情了，婆母说我养着孩子不能好好伺候你大哥，便送了两个人过来。” “我看那两人妖妖娆娆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伺候人的东西，你大哥以殿试为由，将人给送了回去。” 苏莞皱眉：“大伯母这是在家里呆着闲着了，又开始闹什么？” 慕容仙脸色平静：“是觉得拿捏不了我呗，想要抬起旁人对付我。” “可真的是闲的。” 苏莞无奈得很，这苏芙嫁了出去，好不容易府上安宁了，她又开始闹这些事情，难不成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 慕容仙道：“侍妾是迟早的事情，先前我怀着阿治的时候，你大哥在读书准备春闱，若不然那个时候已经进了门了。” 苏莞想了想，又不吭声了，大概是世间的许多人都和谢夫人差不多，年轻时候吃过这些苦，可是到了要做祖母的时候，又觉得多子多孙更好，于是又想给儿孙纳妾，让她们多生几个。 便是王氏，当初也吃过那医女的苦，在心里一直过不去，可是在苏望几个兄弟长大的时候，还不是照样给他们安排通房，要是他们想要纳妾，她也乐意得很。 苏若苏苓的生母，也就是先前的佘姨娘，也正是苏望当年的通房。 这个世道将三妻四妾当成很寻常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权贵氏族家里，要是能生还好，多生几个，自己娘家又足够强，自己又立得起，夫君又站在自己这边没这个心思，还能争求一下。 让自己的夫君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还要面对诸多的苦难，这个世道对女子有诸多的不公平。 第752章 关键还是景元养的好 不过也不是没有夫妻只有彼此的，像是苏珣，像是赵明展，也是没有纳妾的。 只是看夫妻感情好不好，能不能扛得住。 “算了不说这些。”如锦郡主见慕容仙脸色不好，忙是岔开话题，“咱们楼里的生意最近好不好？” 说起蒹葭楼的生意，慕容仙脸色好多了：“好着呢，最近因为春闱，姑娘们都喜欢出来走动，比以往要好多了，我琢磨着衔思楼那边赚得比我们多得多。” 蒹葭楼做的是姑娘们的生意，而衔思楼做的却是男子的生意，这些日子学子们比诗文会友的都去衔思楼，衔思楼基本每日都客满，堪称‘一位难求’。 如锦郡主突然道：“要不，咱们再开一家类似衔思楼的？” 苏莞闻言轻咳了一声，差点把自己给呛了。 另外两人扭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莞笑了笑，“只是在想衔思楼什么的，我就不掺合了，蒹葭楼的钱已经不少了，你们若是想做，自己做就是了。” 慕容仙道：“我也不掺和，眼下将蒹葭楼经营好，已经算是不错了，每年入账的钱都好大一笔，而且我瞧着衔思楼的背后东家也藏得很深，我们和人家抢生意，怕是不大妥当。” “到时候惹怒了人家，咱们蒹葭楼怕是都要受到影响。” “再说了，咱们这个蒹葭楼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也就是仗着背后的势力，才没有人敢下什么黑手，要是再把手伸出去，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世间上的生意，也不是能让你一个人都做完的，尤其是在同一个地界上。 如锦郡主想想也是：“说得不错，那就算了。” 苏莞暗暗松了口气，也道：“那好好经营蒹葭楼就好了，我可等着你们给我送钱了。” 她可不想和九辩抢生意，到底这生意谁做都差不多，她也不缺这点钱。 “那是一定。” 苏莞琢磨着要不要改一下分钱的事情，毕竟她只是提供了方子和想法，后面什么都没做，坐等收钱，而且她又将方子给了九辩，日后别的地方又有差不多的酒楼开起来。 “新娘子要到了——新娘子要到了——” 来报信的人在门口喊了两声，府上的人都忙了起来，三人见此也不聊了，准备去前院看看新人入府，然后去看拜堂。 夕阳西下，岳霆便接了新人进了大门，然后一路走到正院拜堂，边上的人不时地起哄，满堂喜庆，满园欢喜。 人群中不时地发出一声善意的笑容。 待拜堂完了，便将新妇一路引至新院，路上还有婆子一路说着吉祥话，待到了新房，便是却扇和喝合卺酒，等到礼成了，外面就开始开席了。 苏莞正打算和慕容仙等人寻一个位置入席，宋嬷嬷便来请她，说是让她去主桌那边，那边留了她的位置，苏莞点了点头，便和慕容仙等人说了一声，跟着宋嬷嬷一同过去。 这会儿主桌这边坐的可都是帝城老资格的诰命夫人了。 一桌十二个位置，镇国公夫人和她两个儿媳占了三位，又有昭王妃，明王妃，淮河王妃，晋宁公府王氏，再有今日的媒人平原侯夫人。 如此便去了八个位置余下三个，留下两个给骆家送亲的人，最后一个便给了苏莞，连镇国公夫人娘家弟媳和元氏娘家的人今日也上不了今日的主桌，只能在旁边坐次席。 镇国公夫人见苏莞过来了，还挺高兴的：“阿莞过来了，快坐下吧。” “外祖母。”苏莞点点头，行了礼，便在边上的尾座靠着王氏坐下。 王氏见苏莞过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明白镇国公夫人怎么将苏莞安排上来了。 要说起来，便是晋宁公府办这样的喜事，苏莞这个外嫁的女儿也未必能混得上这个位置，何况苏莞只是镇国公夫人的外孙女，还不是亲生的。 镇国公夫人的亲孙女还在边上的席位里随便混了一个地方呢。 苏莞喊了她一声：“祖母。” 王氏微微蹙眉：“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苏莞道：“外祖母请我过来的。” 王氏想不明白，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是问话的时候，于是也不问了，心想着回去再问一问这其中的缘由。 秦玉珠微微挑眉：“郡主怎么也来了这里？” 在场也只有秦玉珠和苏莞年纪相仿，不过秦玉珠好歹是个王妃，一品的，身份也比较尊贵，她来了，这个位置也坐得，倒是苏莞，虽然是个郡主，可是与诸位老夫人和秦玉珠这个王妃相比，委实次了一些。 苏莞笑了笑道：“外祖母抬爱，让我过来陪她老人家一起。” 镇国公夫人笑道：“可不是嘛，让阿莞过来陪我一起，我已经两个月都没见过她了，倒是想念的很，阿莞倒是生得越来越好看了。” “山清水秀，住的地方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我这两年倒是胖了一些。” 镇国公夫人和王氏想了想苏莞未出阁前的模样，纤细柔和，娇娇弱弱的，与现在相比，确实大不相同，现在的她年轻又有活力，肌肤白里透红，身量比以前要好一些，脸上也有些肉了。 镇国公夫人笑了起来：“地方养人确实不错，关键还是景元养的好。” 苏莞也不谦虚，闻言便笑：“可不是，就他养得好。” “你啊你，也不知道害羞......” 边上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唯有昭王妃和秦玉珠不是滋味。 昭王妃是纯粹不喜欢晋宁公府的人，当初苏芙将昭王府弄得鸡飞狗跳，让人看足了笑话，苏莞和苏芙同为姐妹，她也看不上苏莞。 秦玉珠的心情可是复杂了，尤其是听了人说苏莞和李临夫妻两感情如何的好，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想当年她和苏莞未出阁的时候也见过一面，一个是羡安的氏族之女，一个是帝城的权贵之女，御封的郡主，她这个氏族之女嫁入了王府，成了王妃，苏莞则是下嫁给了一个寒门学子，远离帝城。 她原本以为她就压了苏莞一头，可是没想到，人家固然是嫁的差了一些，但是被夫君捧在手里宠着，夫妻恩爱，羡煞旁人，被誉为神仙眷侣。 而她虽然为王妃，却是万般的操心，还要应对府上的莺莺燕燕。 两人年纪相仿，苏莞仿佛是越活越回去了，像是一个小姑娘，而她脸上似乎是爬上了皱纹，连笑容都牵强。 第753章 秦玉珠越看越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那两年出嫁的姑娘们，多数也已经做了母亲，眼下大概只有她和苏莞是一直没有生育的，为了孩子，她也是吃尽了苦头，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心里着急得很。 可是苏莞同样没有，但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照样过得轻松快活，半点不见忧愁。 秦玉珠越看越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郡主若是得了空闲，不妨去看看苏侧妃，这会儿她在府中养胎，也正念着郡主呢。”秦玉珠的声音淡淡，“怎么说也是一府姐妹，她这个时候，也是需要人陪一陪的。” 苏莞还没开口，一旁的王氏便笑笑道：“哪来的一府姐妹，我们晋宁公府可没有这个人，苏苒？苏侧妃？天底下姓苏的人多的去了，叫这个名的也不是没有，可别是什么人都能与我们府上攀上亲戚的。” 王氏对苏苒可没什么好态度。 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差的多了，苏芙和苏苒惹了这么多的事情，都让晋宁公府丢尽了脸面，说什么赶出家门，最后苏芙还是和府上牵扯不清，可是苏苒这边，说断了可是真的断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王氏心中恼恨苏苒给府上丢脸呢，便是苏苒做了侧妃，肚子里怀着皇家子嗣，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双方隔得远一些，苏苒有什么好的，她不想扒上去，要是有什么祸事，也别殃及她一家。 苏莞笑了笑：“可不是，王妃大概是记错了。” 秦玉珠倒是没想到晋宁公府的人都不愿意认苏苒，脸色有些不好：“倒都是个狠心的。” 苏莞莞尔一笑：“我们不如王妃心善，王妃对那位苏侧妃当真是如同亲姐妹一样，实在是令人自叹不如，谁人不说王妃贤惠大度。” 秦玉珠被苏莞这话梗了一下，气得脸都红了。 哪个正妻愿意和妾室做什么姐妹？苏莞这话分明是在羞辱她。 “大喜的日子，不如我们先来敬国公夫人一杯。”淮河王妃见再这么下去秦玉珠都要发怒了，忙是出来死打圆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国公夫人就要抱曾孙了。” “可不是。”平原侯夫人附和着，“到时候咱们又有酒席吃了。” 秦玉珠心中不快，可到底想起眼下是镇国公府的喜宴，想想也不说话了。 镇国公夫人闻言却高兴得很：“我倒是想抱曾孙了，到时候定然少不了请你们过来吃酒席，不过我倒是希望阿莞早日生一个，有了孩子，我也好放心啊。” 镇国公夫人对苏莞确实也是关心的，李家隔得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莞便要跟着他离开，这女子若是没有孩子，在夫家就站不稳脚跟，若是有了个孩子，不管男女也好，也能让人放心一些。 苏莞脸色微红，不过被催生催的多了，她也淡定：“那外祖母可有得等了，我与夫君倒是想多玩两年。” “你们啊，年轻人，就知道玩，也就是李家没有什么长辈在，才容得你们胡来，子嗣可是大事。”王氏无奈摇头。 苏莞笑道：“子嗣固然是大事，可自己过得高兴也是大事，都是一样重要的。”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 一行人说了一会话，然后见客人都落座了，镇国公夫人和元氏说了几句话，与大家喝了一杯，然后便正式开席。 今日这席面也算是做得丰富，一共十八个菜，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安排上了，有荤菜素菜有汤，另外还有饭后点心水果。 苏莞尤其喜欢那一道清蒸鱼，鱼身的鱼肉被片了起来，片片微卷，鱼肉鲜美而不腥，沾着青葱调制的酱吃着，味道极好。 秦玉珠心中有些气闷，不过今日实在是不好闹出什么事情来，只得忍下来，毕竟是镇国公府，连皇帝都要给三分面子，明王固然为王爷，却也不好得罪。 一场酒席宾主尽欢，酒足饭饱之后客人便开始告辞离开，男客那边还在喝酒，岳霆被一群公子哥拦着灌酒，实在是脱不开身。 府上的主子们都忙着送客或是安排住宿，镇国公夫人见苏莞闲着，便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让她去新房陪新娘子一会儿。 苏莞想了想便应了。 先前她和骆素如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因为谱曲之事通信过几次，也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于是她便让宋嬷嬷引路，她带着小桑和谢思安一同去了新院。 这会儿夕阳西下，夕霞从天上洒落人间，夕霞璀璨，仿佛是一天之中最耀眼的时候，苏莞穿过了院子，便到了院门前，待有人通报之后，便出来一个穿着桃红衣裙腰间系着红色带子的婢女。 “奴婢春儿见过郡主。” 苏莞料想她应该是骆素如的贴身婢女，闻言点头：“不必多礼。” 春儿笑了笑，然后请苏莞入内：“郡主里面请，我家夫人在里头等着郡主呢。” “好。” 苏莞院子，见院子里设有小型的假山流水亭台，瞧着十分的雅致，平日里在这里喝茶或是弹琴那也是极好的，岳霆可不爱这些，想来是因为新娘子喜欢才造的景。 春儿将人引至了新房：“郡主请。” 苏莞进了门，却见一身红色礼服头戴凤冠的骆素如上前来迎了迎：“郡主来了。” “表嫂。”苏莞笑了笑，然后道，“表嫂生得可真好，表哥娶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骆素如平日里穿得素雅，但是这会儿打扮起来，也是极其好看的。 骆素如脸色微红：“可不及郡主，郡主才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两人一同去一旁的罗汉椅坐下，苏莞笑道：“表哥在外头与人喝酒呢，暂且脱不开身，府上的人又在送客，没有人空闲，这不，外祖母就让我过来和表嫂说说话。” “祖母怜爱，素如心中感激。” 骆素如嫁入镇国公府，确实是高嫁了，虽然也打探过镇国公府几位夫人的行事和性格，不过今日做了新娘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府上的人她也都不认识，如今见了苏莞，也稍稍放心一些。 第754章 留宿 苏莞也是希望岳霆与骆素如日后夫妻美满的，既然来了，也尽心地说了一下府上几位主子的性子，还有与谁家的一些恩怨，让她日后注意一些。 骆素如听完之后，心里也有底了。 她是个十分聪慧的人，只要稍加提点，自然也知道了日后要怎么做。 “多谢郡主提醒。” 苏莞道：“客气什么，日后咱们便是亲戚了，有什么难处的，也可以和我说，若是我在帝城的时候，咱们也可以约着一起出去吃茶。” 苏莞和骆素如聊了一会儿，见外面夕霞渐渐退去，便告辞离开。 这会儿该离开的客人也离开了，余下这些则是在正院和镇国公夫人说话，镇国公夫人心情不错，不时地笑出声来。 待苏莞进去了，她便让苏莞坐在她身边说话：“阿莞今日莫要再回去了，在府上住一晚也好，晚一些咱们几个也说说话。” 苏莞有些犹豫，一旁的岳霜道：“表姐留下来吧，晚上住我院子里，我和表姐说说话。” 镇国公夫人不耐烦她：“去去去，你有什么话要和你表姐说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岳霜哀叫了一声：“祖母，你可不能这样啊，表姐是您的外孙女，可也是我的表姐是不是，您总不能独占了，不给我了。” 说着她就过来苏莞身边坐下，然后拽着苏莞的手：“表姐可是我的。”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镇国公夫人无奈：“你个没脸没皮的，什么你表姐是你的，你说这话得问一问、问一问你表姐夫同不同意。” “可不是这个道理，你说这话，当心你表姐夫一会儿找你算账。” “哈哈哈。” 岳霜轻哼：“大不了其它时间都是他了，今晚是我的就是了。” 她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苏莞也跟着笑了起来，岳霜要是不闹腾的时候跟活宝似的，走到哪儿都是让人开心的开心果，而且她也仗义，护着你的时候是真的很暖心的，让人喜欢。 “你要是真的能把你表姐留下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岳霜闻言忙是摇着苏莞的手：“表姐，你今日便留下来吧，咱们好好说说话，要不然你过两日便要走了，你和表姐夫日日都可以看到，就陪我一晚嘛。” 苏莞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意动。 其实这会儿她也不大想回去了，最近那人正是喜欢折腾的时候，算起来已经隔了三日了，回去了晚上估计着别想睡了，明天也别想起来了。 明日她还有事情要做呢，先是要说一说岳霜的事情，还要回一趟晋宁公府，可不想一整天都睡过去。 “那、那就留下来吧......” 岳霜闻言顿时高兴了起来：“多谢表姐，那我派人去和表姐夫说一声去。”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李临会不会不高兴，回头和她算账，想到这里，她有些头皮发麻，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李临这边正在和岳震等人说话，这会儿院子里只余下平日里和镇国公府走的近的、或是路途遥远的亲戚要留下来住宿。 岳霆平日里端着一张冷脸，同龄的公子哥们都挺怕他的，这会儿难得遇见了他成亲的时候，可不是使劲折腾，以报昔日之仇。 岳震也有些蠢蠢欲动，不过想起自家大哥的手段，实在是害怕被秋后算账，于是在人群之中悄悄地溜了出来，和李临等人在一旁的桌子上说话。 岳震看了看还在喝酒的人群，心里有些发毛：“你说这些人胆子可真大，等这侍事情过去了，我大哥还不找他们算账，到时候哭爹喊娘的，我可救不了他们。” 说罢，他又看向李临：“表妹夫，你可是还好？” 李临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口中的酒气，闻言点头：“还好。” 岳震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半点都没有醉意，嘿嘿地笑了两声：“你也别怪她们，他们啊，就是嫉妒，谁让你娶了我表妹呢。” 当初想娶苏莞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早谋算着等苏莞及笄就请媒人上门去说亲去，谁知道苏莞还没及笄的时候便被赐婚给了李临。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寒门学子，而且连春闱都没考上，就一个小小的举人，他们哪里能服气。 尤其是苏莞现在似乎越长越好看了，令他们看着心中不爽，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拆散人家夫妻，但是酒席上遇见了，灌两杯酒也是可以的。 李临劝酒的本事也是厉害了，但是人数多了，难免也和他们喝了几杯。 李临嗯了一声，瞧着天色差不多了，打算去接苏莞回去，免得一会儿天都黑了，路不好走。 “我先去接阿莞回去了。” 岳震见此便要伸手拦他：“唉唉，急着回去做什么，晚上住下来好了，咱们还继续喝酒聊天，我啊，觉得和你说话特别有意思。” 岳震是真的喜欢和李临聊天，几乎他是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间还能说个五千年，与他说话，觉得天高地广，世界很大，人很渺小。 “不了，改日。” 正在这会儿，便有人来传话，说是苏莞今夜要在府中住下。 李临微微皱眉，他心知苏莞是个不爱在别人家里住的人，觉得不自在，不如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便问来人：“郡主怎么说的？” “郡主倒是没说什么，是二姑娘想要郡主留下来陪她，郡主想了想便同意了，不过奴婢来的时候，郡主也和奴婢说了，说是您若是想回去便先回去，她明日自个回去就是了。” “若是不想回去，便让三公子给你安排个住处。” 李临：“......” 岳震连忙道：“那就不回去了，今晚住我院子里头，那里还有空房呢。” 苏莞不回去，他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想了想也决定留下来，到了明日，再一同回去就是了，免得明日她一个人回去。 “那便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咱们难得聚一次是不是，要不要咱们一会儿继续喝酒去。” 边上的人闻言立刻道：“成啊，继续喝呗。” “喝就喝，谁怕谁啊！” 第755章 指不定有朝一日被我活活气死 不过李临喝酒是喝不成了，知晓他夫妻二人要在府上留宿，镇国公便派了人请他过去说话，岳震不情不愿地将人放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岳震和岳霄也总算是有些兄弟情，让人去将给岳霆灌酒的人拦了一下，说是换个院子喝酒去，让岳霆赶紧去新房去。 岳霆得了机会，赶紧溜了，一群人还想拦，兄弟俩忙是招呼大家涌了上去，然后将人拉走。 “这是去哪啊？去哪啊？走走，咱们喝酒去。” “喝酒去，今夜你们都别想走了。” “就是。” 苏莞那边得知李临去了镇国公那边，在镇国公夫人这边坐了一会儿，也便跟着岳霜去了她的院子里，岳霜素来喜欢她，待洗浴完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最多的，便是说着她心中的追求和欢喜。 大概是人生所求的不过便是‘欢喜’二字。 昔日苏莞劝她回头，因为人生在世，她不单单是一个人，她有年迈的祖父祖母，也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她在外面，让家里人担心不已，没一个安宁。 父母长辈们疼爱她，她也理应疼爱一下长辈，不求她有多孝顺，也别让家里人担心。 若是她只图自己高兴自在，将亲人抛在一旁不管，那是不对的。 如今她要嫁人了，倒是希望她高兴，游纵之固然有缺点，可是他确实是挺喜欢岳霜的，而且也只有他能给岳霜带来她想要的日子，陪着她天南地北地去逍遥，等累了倦了，便寻一处地方安稳下来。 若是想要孩子，便生养一两个孩子，然后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那些荣华富贵到底比不上一辈子的快乐。 至于那些子孙后代的前程，留点家业让他们有得吃喝过得去就是了，也不是晋宁公和王氏，实在是过得太苦了，拼了命地想要给子孙挣一个荣华富贵。 至于能不能走得更高，就不劳烦现在的人操心了。 苏莞伸手摸了摸岳霜的头发，笑问：“这么高兴，真的很喜欢他？” 岳霜戳了戳手指，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好一会儿才道：“也不知道什么喜欢啊，可是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高兴的。” “他说他愿意陪我去很多地方，也会保护我，我觉得挺好的。” “他现在在何处？” 岳霜道：“先前他在做少尹的时候买了一处小院子，现在便住在那里，我老爹他，上次差点把人给打了。” 说起这个岳霜头都大了。 “表姐，表姐，你说家里不同意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慢慢来就是了。”苏莞觉得，镇国公府上的人迟早是会答应的，纵然他们有心想让岳霜嫁得好一些，但是也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高门大宅会困住岳霜的一生，让她一生都过得不开心的，如此倒不如放了她自由快乐，日后有游纵之保护着她，家里人也能放心。 “睡吧。” 岳霜嗯了一声，将被子盖过头，然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苏莞平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大概是换了床，身边还换了个人，还没有人抱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她也有点臭毛病，大冬天的时候倒是喜欢他抱着，暖和，可是到了夏日，又嫌弃热，不肯给他抱，但是突然这个人不在身边了，她实在是不习惯。 心里想了一会儿这人现在是还在和人说话还是已经歇下了，歇下是歇在哪儿了......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困了，这才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长辈们喝了新人茶，又开了几桌，待酒足饭饱，留宿的人也纷纷告辞离开了，余下的便只有镇国公府自家的人。 镇国公夫人让骆素如去休息，然后与两个儿媳说话，岳霜和苏莞在边上作陪。 镇国公夫人心中高兴，不过又觉得有些遗憾：“若是露儿一家能回来就好了，咱们一家也算是团圆了。” “可不是。”元氏也是叹了口气，“只是这路途遥远，要回来一趟不容易，再说了，两个小的也离不了人。” 说起来也是没办法，毕竟他们去年已经回来一趟了，若是隔个两三年的，那还好说，但不过是一年，来回奔波都好久。 苏莞笑着劝道：“大表姐固然没有能来亲自祝贺，可是贺礼却是送来了，便是远隔山海，可也是心心念念的，这一家人，心在一处，便是欢喜的。”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总比什么都好，待日后，也总会相见的。” 镇国公夫人闻言就笑了：“阿莞说得不错，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像是他们这样的武将之家，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只要人平安，不能团聚便不能团聚吧，只要人还在，终有一日总会相见的。 元氏道：“露儿来了信，也说是他们过得不错，孩子也去了学堂读书了，让我们不必担心，那边虽然苦了些，但也没耽搁孩子。” “上次让她将孩子留下来，他们夫妻俩都不同意。” “这孩子还是养在身边好，自己的孩子，自己最心疼，咱们也是亲人，可终归不是孩子的父亲母亲。” 岳霜在一旁坐着，看着几人闲聊，半点都不说她的事情，暗暗有些着急，对着苏莞使了几个眼神，见苏莞淡定地和大家闲聊，仿佛没看见一样，当下就极了。 “祖母，母亲，大姐现在过得好，那我和游纵之的事情......” “你说他做什么？一个江湖游侠也想娶我姑娘，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个心吧。”说话的便是岳霜的母亲，府上的二少夫人洪氏。 “母亲，你怎么这么说。”岳霜豁然站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红，“您总说他不好，是个江湖游侠，不能给我好日子，可是您又觉得我这样的有什么好的。” “我从小便不守规矩，提着鞭子打人都是常有的事情，我也爱往外面跑，喜欢闯荡江湖，你瞧瞧哪一家能让我入他们家大门的，指不定有朝一日被我活活气死。” 这个指不定还不好说，洪氏都要被她给气死了。 第756章 这人的一生，重要的是要过得开开心心 “你这、你这个......”洪氏想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骂她什么好，骂得狠了吧，心里舍不得，可是不骂吧，又觉得这孩子真的是来讨债的，真的是要把她给气死才甘心。 岳霜道：“我说的是实话啦，母亲，你让我学着其他的姑娘似的，嫁了人就规规矩矩地呆在后院，伺候婆母夫君，相夫教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得活活要逼疯了不成。” “也不要你找一个这样的，像是你表姐夫那样的不会太管着你的，不就成了吗？” 岳霜几乎翻了个白眼：“母亲你想多了，便是找了一个表姐夫这样好脾气的，我成日往外面跑，还和别人混在一起，他还能忍？” 苏莞心想，定然是不能忍的，指不定要将她给绑起来呢。 洪氏被她这话又堵了一下，心塞得很：“你这孩子。” 苏莞这会儿才道：“其实说起来，这桩亲事委实算不上差，游公子如今固然只是一个江湖游侠，可是他先前也在京兆府尹做过少尹，这官职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能坐这个位置，首先有昭王府那边的帮忙，然后他自己的能力也不差，要不然早被人挤下来了。 “霜儿虽然性子冲了一些，可是她的性子也就这样，若是真的将她嫁入什么高门大宅的，让她伺候夫君公婆，将她的一生锁在后宅之中，她定然是一生都不会开心的。” “这人的一生，重要的是要过得开开心心。” 岳霜连忙道：“可不是，开开心心才最重要。” 镇国公夫人三人有些沉默，其实道理她们不是不懂，只是让岳霜嫁给一个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江湖游侠，她们心里不得劲，也不愿意。 苏莞笑了笑：“我作为一个外人，原本也不好说什么的，只是觉得此事需得三思，毕竟这姑娘嫁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这嫁的人没选好，苦的便是一辈子。” “霜儿想要和那位游公子在一起，那位游公子也可以给霜儿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便是家境差了一些，也可以作为考虑对象。”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品性的，这品性好了，才能考虑。” 镇国公夫人笑了：“阿莞你今日是来给他们说情的？” “可不是，我这表妹还没回来之前便去了一趟我那里，说是让我这帮忙，这昨夜也不知道念叨了多少个来回。” “我啊，也想霜儿过得高兴，她可是我表妹，这人的一生，统共也就这几个亲人了。” “既然霜儿喜欢，那考察考察也不是不能，日后怎么过日子，也可以商量，两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往外面跑，那就跑呗，等到过几年倦了，就让他们回来帝城定居，到时候再给他寻一个差事便是了。” “是个男人，总不能总让夫人养家，到时候他也得做事的。” 镇国公夫人思量了一下：“若是他们日后回到帝城来，倒是可以考虑。” 洪氏有些不乐意：“婆母，那游纵之可比霜儿大了不少。” “七八年倒是没什么，阿霆不是也娶了骆家姑娘。” 镇国公夫人倒是看得开，只要不是嫁过去做继室的，大了这么几年，固然有点小缺点，可岳家的几个公子估计也要到这个年岁娶妻，娶的也是十六七岁的姑娘，这就不好说什么了。 洪氏管不了女儿，而且有个道理也没错，岳霜要是嫁入权贵家里，一辈子被困在后宅，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姑娘再惹她生气，可到底是亲生的，她不愿去想那样的一生。 “若是日后他们在帝城定居，姑且便考察考察。” 岳霜闻言顿时便高兴了，忙是伸手去抱着洪氏的手撒娇：“谢谢母亲，母亲你最好了，最疼爱霜儿了。” 洪氏被她这一番操作给气笑了：“我不疼你，走开，赶紧走开些，别来气我。” 岳霜嘻嘻地笑了两声，然后又凑到镇国公夫人身边撒娇，镇国公夫人倒是被她逗得直乐。 苏莞见此也笑了，倒是希望岳霜和游纵之能在一起吧，然后一起去寻找这他们的天高地广。 而她呢，就去寻被她抛弃了一晚上的夫君去了。 也不知道生气了没。 将近午时，夫妻二人便告辞离开，岳霜和岳霆将他们送上了马车，岳霜一脸笑容：“表姐，待我得了空闲，再去找你玩去。” 岳霆站在原地，双手抱拳：“表妹和表妹夫日后来了帝城，再来相聚。” 李临给他回了一个礼：“到时候再来府上叨扰。” 苏莞道：“表哥成亲了，可要好好待表嫂。” 岳霆笑了笑：“一定。” 要说有很深的感情，现在或许没有的，但是感情是一定有的，若不然他也不会点了头将人娶回来，既然娶回来了，那就是要好好地对待人家。 此后年年岁岁，这便是他要相守一生的人。 夫妻俩进了马车，便让车夫赶车离开，岳霆和岳霜两人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这才转头回府。 “听说你寻了表妹做说客？你这说客可真的选得好。” 岳霜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了，我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表姐更能说道理的了，她说一句，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岳霆看了她一眼，见她挺开心的，便又问了一句：“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姓游的？可考虑清楚了？” “自然是考虑清楚了。”岳霜拍了拍腰间的鞭子，“大哥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思虑很久了，反正要嫁人，反正这日子都要过下去，倒不如过得高兴一点。” “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和祖父还有二叔说一说吧。” 岳霜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她原本只想让苏莞在镇国公夫人和洪氏面前帮她说两句，也不一定让她们当场就答应下来，得了一个考察的结果，她已经是很高兴了。 至于镇国公和岳惟与那边，她就没有多想了。 “那我就多谢大哥了。” “也别先急着谢。”岳霆说道，“你大嫂初来乍到，你得了空闲，多去陪陪她。” 岳霜顿时乐了：“行啊，包在我身上。” 第757章 大概是人的感情和想法很奇妙 马车从街道走过，苏莞坐在木榻上，背后靠着一个软枕，怀里还抱着一个软枕，看着一旁同样靠着车厢的人，心里估算着他是不是生气了。 此时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短笛上划过，上头系着的穗子轻轻地晃了晃。 苏莞看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眼睛有些发酸。 他这才抬头看她：“困了？” 苏莞点了点头：“有点，路上奔波了两日，昨日又忙了一日，有点累。” 主要昨夜他不在身边，她觉得不习惯，下半夜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是被窝不够暖，还是抱着她的人不在，反正就是浑身不自在。 她睡不着的时候还想，若是他有一天出去了，她需得好几天都习惯不了吧。 “过来。”他笑了笑，将一条腿放直了，苏莞会意，抱着软枕躺了上去，头枕在他的腿上，然后又拉了一旁的被子过来睡觉。 睡的时候还伸手拽着他的腰间的衣裳，他伸手给她拆了头上的簪子步摇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又拍了拍她的背：“睡吧，一会儿到了喊你起来。” 景平苑距离晋宁公府很近，坐马车不用多久便能到，但是距离镇国公府却有些远，半个时辰都到不了，时间也足够她睡一觉了。 苏莞先前还以为他会找自己算账，没想到他似乎是没放在心上，她心中暗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是留着他自个睡了一夜，他应当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这样想着，她心中稍稍放心，安心地睡过去了。 等到了景平苑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被喊醒，她觉得睡得不够，进了院子收拾一下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接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桑取了换洗的衣服给她，又端了热水来给她洗簌，顺手给她梳头，小桑的手艺比不得小葚竹萃，只会挽一些简单的发髻，苏莞也没在乎，挑选了一支玉簪子固定便行了。 “公子呢？” “公子出门去了，先前有人来请公子去衔思楼吃茶，公子见夫人在休息，便应了，去的时候还同奴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夫人不必等他回来用饭。” 虽然说李临对外的性子冷淡了一些，可是有人请他喝茶吃酒，他得了空闲也是会去的，交友也算是可以。 像是宋湛钱无洗周燃戒等人，以前便相处的就不错，如今还多了一个卓九，因着一场棋艺比试，有了几分交情。 苏莞没想过天天将他扒在身边陪着自己，他多几个朋友也是极好的，便是对他没有什么帮助，可是喝茶聊天也是挺好的，畅谈五湖四海古今往来，说一说文章诗词。 再不济，吹吹牛都是挺好的。 不过前提是不能往青楼柳巷里寻风流。 “那我也不在家里吃了，你去让人将带来的东西分一分，派人送一份给镇国公府，余下一份我带去晋宁公府去，父亲差不多下衙了，我去陪父亲用饭去。” “对了，单独留一些给阿珠姑姑送过去。” 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村里的产出，就是山货腊鱼腊鸡和当季水果一些，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吃着还算是不错，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人都挺爱吃的。 故此，苏莞每次回来都带一些，逢年过节送礼也塞一些。 另外悄摸摸地长辈另外准备一些补身子的东西，这些只有晋宁公夫妇镇国公夫妇以及苏珣和李氏有，其他的都是没有的。 看在苏珣和苏莨苏萝的份上，苏莞自然也给李氏备上一份，两人虽然隔了一层，但是如今相处还算不错，要说什么母女之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但是苏莞会敬着她，该有的都会给她一份。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苏莞点点头：“阿珠姑姑如何了？” 小桑道：“先前夫人休息的时候我便去看望过她，还是老样子，也挺好的。” 阿珠是以前岳氏的贴身婢女，像是她身边的小桑小葚一样，从小跟到大，感情非同一般，大概是因为苏莞的出生才使得岳氏身体越来越差，最后没了性命，所以她对苏莞的感情十分的复杂。 有时候觉得苏莞是岳氏的血脉，她理应疼爱，可是有时候又觉得是苏莞害死了岳氏，她心里过不去，于是两人之间一直平平淡淡的。 苏莞小时候阿珠还会管她一管，大概是怕她没了性命，等苏莞大一些了，干脆便领了看库房的事儿，眼不见为净。 大概是人的感情和想法很奇妙，像是阿珠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可能会因为留下的人是主子唯一的血脉，从此掏心掏肺，付出一生照顾着，少数的，则是像阿珠这样的，又心疼又有怨。 或许在阿珠的心中，她更在乎的是岳氏罢了。 不过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苏莞，都会敬她两分，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也会分一些给她，东西不多，但是她一个人能吃挺久的。 “那就好。” 苏莞让小桑带人去分东西，然后便带着东西去了晋宁公府，正好碰见苏珣下衙回来，父女俩一同进门。 昨日苏珣也去了镇国公府，不过他一直在男客那边，和苏莞没能见上，临走时候寻了一个婢女给苏莞带话，说让她这两天回娘家坐坐。 苏珣没看到李临，微微蹙眉：“今日景元怎么没陪你一同前来？” 苏莞解释道：“有人请他去衔思楼吃茶去了，我在家中闲着没事，这不，过来陪您用饭，待明日我再同他一起过来就是了。” 苏珣听了这个解释，这才放心了，要问他最担心什么，就是担心姑娘夫妻不和，日子不好过。 “那父亲今日可得多吃一碗饭。” 苏莞嘻嘻地笑了：“何止一碗，父亲吃两碗都可以。” 苏珣闻言哈哈大笑：“多吃两碗，那为父可吃不下，吃不下吃不下......” “对了，你一会儿去看看阿萝。” 第758章 这是想拉着我们下水呢 “阿萝怎么了？” 苏莞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这会儿才想起昨日镇国公府喜宴上，她没有见到苏萝。 李氏的身份略有些尴尬，她不去镇国公府，也说得过去，但是阿萝却是去得的。 镇国公府心疼自家的姑娘，虽然对李氏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瞧见了，心情复杂，李氏也识趣，不会往镇国公府凑。 不过镇国公府对李氏心情复杂归复杂，对苏莨苏萝兄妹俩还是不错的，以前给苏莞送东西的时候，也会多准备一些，虽然比不上给苏莞的，但是也不差。 说起来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可到底是至亲血脉，镇国公府的人也希望苏莞和兄弟姐妹相处得好一些，日后也多几个人照顾她。 想起这些事情，苏莞又想起了前世在村子里一桩旧事，当时有个姑娘和她还有几分交情，那姑娘的三姑不在了，三姑父又续娶了一个，后面带着人回来走这边的亲戚。 这娘家人神奇得很，劝先头生的几个喊继母叫妈也就罢了，居然还劝自家的姑娘喊人家三姑。 苏莞听了那姑娘聊起这事情翻白眼无语至极的样子，心想她三姑会不会掀开棺材板跳出来。 真真是棺材板都压不住。 苏珣道：“阿萝病了，病着也不肯吃药，我和她母亲哄了她几次了，就吃不肯吃，说苦的，气得我差点让人抓一把黄连熬一锅给她喝下。” 苏莞听着这话，倒也放心了一些，既然纵容着她不吃药，那便是没多大的病，若不然连灌都要灌她喝下去的。 “到底是怎么病了？” “吹风着凉了，这几日总是流涕，她嫌药苦不肯吃，又觉得丢人不愿意出门。” 苏莞闻言噗哧一下便笑了，她总算是明白苏萝为何昨日没去镇国公府了，流鼻涕什么的，确实形象不好，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小姑娘，平日里在外头一个个端庄俏丽，这要是被人瞧见了，那真是尴尬了。 “那我一会儿便去看看她。” 苏珣轻哼了一声，显然又气又无奈：“你哄一哄她，让她赶紧把药吃了。” 苏莞笑道：“好好好，我一会儿去哄哄她，父亲您就别担心了。” 父女二人先去了福平院见王氏，王氏见了这父女二人也高兴，打发了苏珣去洗簌，便拉着苏莞说话，问了一下苏莞最近的情况，又说了一下帝城的一些事情。 说着说着，又说起苏苒来，王氏轻哼了一声：“要是她找上你了，你也别管她，前几日她还让人带话，说是想要带明王上门来，我让人拒了。” “我琢磨着她如今怀上了孩子，又做了侧妃，这是想和明王妃对上了，想拉着我们下水呢。” 要说这明王府，先前算是一致对外，明王妃见苏苒能给明王带来助力，便忍了她，可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安王双腿残疾，早废了，绥王也因为谋反贬为庶民，如今这皇子皇孙里，唯有明王这个成年的皇子，在不少人眼中，大概觉得这是唯一的选择了，朝中也有一些人开始向明王府靠拢。 到了这个时候，这明王府的内斗，自然也开始了，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明王妃秦玉珠和苏苒。 明王妃成婚两年无子，苏苒一个侧妃，又怀着孩子，日后若是生得男孩，便是长子，而且苏苒素来野心勃勃想要做皇后做太后，这会儿也想将秦玉珠搞下去。 不过单凭她自己，想要和秦玉珠斗可不容易，于是便想起这个娘家来了，想要娘家帮她，并且还许下了荣华富贵。 不过晋宁公和王氏能走到今日，自然也不是半点脑子都没有的，两人都觉得如今皇帝虽然捧着明王，态度却有些奇怪。 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一致觉得不能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去，安分守己，离明王府远一些。 苏莞闻言心口一跳，忙是道：“那祖母可不能被她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别人不知道，苏莞却是知道的，皇帝和昭王府还藏着一个赵明净呢。 如今瞧着将明王捧起来，一来是稳住朝堂，毕竟这国家有继承人才是令人安心的，再来，便是将明王高高架起，待日后明王要是犯下了什么错，便是赵明净回帝城的时候了。 到了那个时候，赵明净连斗都不用斗，只要他自己不是一把烂泥，继承人的位置稳如泰山。 王氏拍拍苏莞的手，然后道：“放心吧，你祖母我又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轻易被她给哄骗了去，不过我就是有些担心她联系上老二，到时候闹出事情来。” 苏琳是个眼高手低的，还想追求富贵权势，要是苏苒找上他，他定然是要牵扯进去的，待日后做了国丈，他还不飞起。 苏莞顿了顿：“二伯如今在何处？” 王氏道：“去年调任的时候，他想要回来帝城的，写了书信给你祖父，也幸好你祖父没有听他的，怕是他卷入那些事情当中，又给他调去了一个更偏僻的地方。” “让他好生地待几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让他回来。” 什么时候尘埃落定呢？ 大概是皇帝定下储君的时候了。 若是那个人是明王，因为苏苒的缘故，他可能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说起这事，王氏又道：“我知道这他心中怕是怨恨我怨恨得要死，觉得是我在对付他，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喜他。” 每次见到苏琳，王氏都要膈应一会，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 至于苏琳会不会报复她，那真是说笑了，苏琳自己一把烂泥，能有什么本事，他那两个儿子，一个风流纨绔，一个读书还算不错，但是也走不了多远。 她自己有两个儿子呢，以前苏珣虽然不上进，但是现在也是三品侍郎，做事也有模有样的，两个孙子，苏荐和苏莨也都是很好的，想要对付她，问过她儿子孙子同不同意。 苏莞听她这样说，又想起了慕容仙说起妾室那个神情，微微顿了一下。 若是杨氏搞的这事，慕容仙和苏荐能挡回去，慕容仙并不担心什么，可是当日那个表情，怕是王氏有了这方面的意思。 第759章 您觉得纳妾真的对吗？ 苏莞实在是有些无语。 其实这些事情，也大多数是女人搞出来的。 男子固然看重子嗣，但只要有一两个能继承香火，大多数也觉得可以了，不一定非得要七个八个才满足，然而女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这个男权社会当道，女子一出生就被教导着成为一个贤惠大度的人，有的人甚至觉得男子纳妾睡通房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还有亲自给夫君纳妾的。 还有一些人，她们在年轻时候也吃过妾室的苦，对于妾室庶子在心中也是耿耿于怀，可是等到岁月渐渐地过去了，她们到了做祖母的年纪，对男人的感情也早已淡去，心中无水无波，就觉得也就是那么一点事。 这个时候又想着多子多孙多富贵，想要儿孙们开枝散叶。 更有的，是觉得自己受过这样的苦，凭什么自己的儿媳可以独占夫君，于是心里就不平了，就想搞事。 也正因为这种种缘故，下一辈的人又重复前一辈的命运，纳妾在权贵人家成为常态。 便是有一些夫妻感情好的，不愿意纳妾的，长辈还要硬塞，你不同意她还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腾不休，便是你打算明面上纳了也不行，一定要睡，一定要生孩子。 你要是不生，老太太她说她死也不瞑目，你这样做是不孝，是对不起老母亲，对不起列祖列宗。 然后成日吵闹不休，闹得鸡犬不宁。 像是昭王昔日纳娶周侧妃，镇国公纳了岳氏的母亲，也正是因为长辈闹出来的。 相比而言，在许多人心中，亲娘还是比较重要的，她都寻死觅活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于是这妾室进门了，孩子生了。 总之呢，这些老太太实在是太能搞事了，而且她还是长辈，打不得骂不得，弱一点的还反抗不得。 苏莞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心里烦得很，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情绪缓了下来，她问：“祖母，您觉得纳妾真的对吗？” 苏莞觉得，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一个时代，去改变所有人，可是自己的娘家，她希望能安分一些，长辈慈祥，儿孙孝顺，一家人和谐幸福。 她希望苏荐和慕容仙甚至日后的苏莨成亲之后能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挣扎在这后宅的妻妾争斗当中。 王氏顿了一下，然后问她：“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莞只是觉得有些感慨。”苏莞叹气，“这家里妻妾多了，日子便没一个清静的，不是妻妾相斗，就是兄弟相争，争夫君的宠爱，争家里的继承权。” “人人都说，多子多孙好，可是我总觉得，养一群只知道争抢内斗的儿孙，倒不如养一两个有出息的，这多费一些心思，好好培养，日后成才可比养一堆只知道吃家里的人好。” “如此日子也清静。” 王氏觉得奇怪：“阿莞觉得纳妾不对？” 苏莞笑了起来：“这对不对姑且不论，可是这纳妾，对于女子而言，实在是一件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心中不肯不愿，但是又碍于种种缘故，只能忍下去。” “昔日我愿意和景元成亲，其中一个缘故，便是他说李家祖训不纳妾，他娶了我，一生只有我一人。” “这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人不想有呢。” 可不是，谁人不想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可以，谁人愿意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让别的女子生下带着夫君血脉的孩子。 除非是当真是半点感情都没有，若不然，谁人能贤惠大度得半点都不在意。 “可不是，谁人不想呢。”王氏叹了口气。 苏莞笑了笑：“李家先祖倒是个厉害的，景元先前便和我说过，李家的先祖不让后代子孙纳妾，一来能得一生夫妻安稳，后宅安宁，能用心去做事，二来，子孙一事，也不是生得越多越好。” “这一家之中，家业也就这么多，谁得多一些，谁得少一些，那都是要争一争的，妻妾子孙，乌泱泱的一片，都为了自己谋得更多一些。” “按照我说，这生那么多，还不如生一两个好好教养，让他们成才，最好是一个母亲的，感情自然是深一些，到时候有力气也往一处使，何愁将来不好。” “像是咱们晋宁公府的，眼下我大伯父和我父亲还算是同心，可偏生有一个二伯父，二伯父哪里能和大伯父还有我父亲一条心啊，那是巴不得我大伯父和我父亲倒霉。” “祖母觉得，像是二伯父这样的儿孙，是有还是没有好？” 当然是没有好！ 王氏都快被苏琳给烦死了，不是她生的就不说了，而且像是脑子有病一样，拼命想要往上扒，做事又蠢又没有脑子，一下子看不住他，那就能将整个府邸的人拽下去，拉着一家子玩命呢。 苏莞笑了：“这嫡子庶子，怎么能一条心呢？隔着一个娘呢，越是富贵的人家，越是内斗不止，也不知道多少家族，因为内斗，一朝崩塌，或是渐渐地没落下去。” “祖母先前一直问我，何时和景元生一个孩子，让您抱上曾外孙，可是我说不急，确实也是真的不急，我和景元都商量好了。” “景元说，若是生得一个男孩，那就要一个，将他好好培养成才就是了，要是头一个生得一个姑娘，那就生第二个，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若是父母都不在了，那她不是被欺负死，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相扶持也是好的。” “若是生到了第二个，还是女孩，那便也足够了，便是真的要子嗣继承香火，寻一个无父无母的养在膝下就是了。” 王氏闻言倒是愣了好一会儿：“景元竟然这样说？” “当然。”苏莞心想，要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他怕是有个姑娘便觉得足够了，那人喜欢姑娘。 但是这世道对女子当真是苛刻，便是让她自己立起来了，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又拿她是女子这件事说事，指指点点。 一辈子辛辛苦苦，人家不领你的情，还说你牝鸡司晨。 如此，倒不如让她开开心心的，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辈子有父母护着，便是父母不在了，她还有兄弟，谁敢欺负得了她。 第760章 因为祖母才是他们的亲娘，别人算得什么东西 王氏也不是傻子，听了这么多，也大概明白苏莞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可是你大嫂与你说了什么？” 先前，她确实隐晦地和慕容仙提过，待苏荐殿试之后，给院子送两个人。 苏莞笑了笑：“祖母可不能冤枉了大嫂，大嫂与我可没说这些，只是觉得世人真的太奇怪了，祖母也奇怪。” “我？” 苏莞道：“祖母不喜欢二伯父的生母，也恨不得她不存在，甚至是也希望二伯父不存在。” 苏莞见王氏要瞪她，忙是讨好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祖母和祖父夫妻感情素来就好，怎么愿意让祖父和旁的女子在一起。” 要是换做两年前，苏莞肯定是不敢和王氏说这样的话的，不过也就是相处了这么久下来，祖孙感情很好，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她也出嫁了，王氏管不了她。 王氏倒是没责怪她：“你啊，就是爱胡说八道。” “阿莞哪里有胡说八道了。”苏莞的目光看向王氏，“祖母不喜欢二伯父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阿莞和父亲，还有大伯父，我们和祖母都是一家的，自然是一条心的，也不喜欢他们。” 她这话说得王氏心中贴烫，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你啊你。” 苏莞柔和地笑着：“我只是觉得这些女子实在是有些奇怪，分明是自己受过这个苦，知道不好受，为什么还要儿媳孙媳受一遍，莫不是这样就觉得心里平衡了？” “若是父亲的祖母还在，大概也是希望大伯父二伯父还有我父亲是一条心的，满堂儿孙，都是她的血脉，多热闹了，可是我大伯父、我父亲永远都不会和二伯父一条心。” “因为二伯父的存在，让祖母受了委屈，心里膈应了一辈子，他们啊，更在乎祖母的感受，因为祖母才是他们的亲娘，别人算得什么东西。” 王氏听她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拍着苏莞的手道：“你说的没错，说的没错。” 世间上哪里有嫡子庶子是一条心的，便是有，也是少数，毕竟谁也想得到的更多，谁人也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便是对外能一条心，内里的争斗也止不住。 如此斗来斗去的，倒不如干干净净的，后宅安宁了，男儿们在这外头做事也安心。 便是想要多几个子嗣的，便辛苦一下儿媳孙媳，让她们多生一两个罢了，教得好了，一两个可比那七八个强多了。 苏莞见王氏听进去了，暗暗松了口气，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苏荐和慕容仙感情这般好，苏莞实在是不希望王氏去插一手，让人去将破坏他们的生活，将那一份感情折腾得没了，日后的慕容仙会变得和其她妇人一样，要和妾室共侍一夫，还要给妾室养孩子。 不过她说这些，大概也只能劝说王氏别插手罢了，可是苏荐自己生了心思，想要纳妾，那她就管不了了，不过那个时候，这一对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就到头了。 苏莞离开的福平院，然后便去了丝萝苑看苏萝，苏萝还不知道苏莞来了，这会儿在屋子里闹腾着呢。 “我不要喝药，不要喝，不要喝，苦！” 李氏以前多心疼这个姑娘啊，这会儿都要被她给气疯了，险些破口大骂：“你给我赶紧喝了，喝了听见没有！” “我不！”苏萝这会儿倔得很，“母亲我不喝。” 说着就拉着边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 李氏气得叉腰：“你说说你，不就是两口药吗？忍一忍喝了就是了，喝了就好了，你到底想不想好了，还想不想去见你六姐了！” 这可真是一个祖宗，平时瞧着又乖又听话，就是病了不肯喝药，怎么劝都没用，病一回就要气人一回。 李氏默念了两声亲生的，这才忍了下来。 李氏转头的时候刚好见到苏莞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脸上顿时一阵尴尬，也不知道苏莞站在那里听了多少，苏莞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对方发现自己了，也走了进去。 李氏被人撞见骂人没形象的样子，实在是尴尬，不过尴尬了一瞬，她便忙是去拽苏萝的被子：“阿萝你出来，你六姐来了，你这样不喝药，当心你六姐不理你了。” 这到底还是姑娘更重要一些。 苏莞当下就笑了，她进了屋子，微微行礼：“母亲。” “你回来了。”李氏点了点头，有些高兴，“快来劝劝你妹妹，我和你父亲都没有办法。” 苏萝原本是不信李氏的话的，拽着被子就是不肯出来，听见李氏和苏莞说话，这才拉开了被子，将头露了出来，见到苏莞，顿时便露出笑容来。 “六姐！” “阿萝。”苏莞走了过去，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烫，这才在床榻边上坐下。 苏萝见了她可高兴了，拽着她的手臂便道：“六姐六姐，你可回来看我了，阿萝可想你了。” 李氏瞪了她一眼，心头骂了一句没良心，不过也没拦着两人好，她倒是希望苏萝能和苏莞感情好一些，日后苏莞也能护她一护。 “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话，我先回去找你们父亲了，郡主一会儿让她把药给喝了，别是纵容她。” 苏莞点了点头：“母亲慢走。” 李氏带着人走了，苏萝吸了吸鼻子，还有些鼻塞，她哼哼了两声，拉着苏莞委屈：“六姐，我鼻子难受。” 苏莞无奈点了点她的头：“你啊，难受也是活该，谁让你病了不喝药的，瞧把你母亲给气的，我瞧着她就要打你了。” 苏萝闻言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药苦，不好吃，过一阵子就好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病，就是流鼻涕难受罢了，好吃好喝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所以她就是不肯喝药，只是觉得形象不好，也不想出门。 苏莞哭笑不得，这真是一个小吃货无疑了，这药还想好吃的。 第761章 非要和他抢夫人是不是？ “这药你还想好吃，想什么美事呢？既然不肯喝药，让人给你煮一碗红糖姜茶来，你且喝了，也舒服一些。” 苏萝还是不肯：“辣。” 煮出来的姜茶确实是带着一股辣味，味道也不好，但到底比那黑乎乎的药汁好多了，那些中药熬出来的药汁，几乎是难以下咽。 苏萝既然是着凉感冒的，煮些红糖姜茶驱寒也喝得。 “怎么也比药好喝，你选一选吧。” 苏萝戳了戳袖子，有些沉默。 苏莞见此便笑了，问她：“怎么？不想好了？我在帝城呆几日便回去了，你既然病着，便不能出门，回头我只能带着霜儿一起出去玩了。” 苏萝愣了一下，然后险些跳起来：“不行不行，六姐你不能只带她不带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虽然吧，人家岳霜是她姐姐的表妹，她就不独占姐姐了，但是姐姐只带岳霜出去玩不带她，她就不乐意了。 谁还不是姐姐的妹子了。 “那还喝不喝姜茶了？”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纠结了一会儿：“是喝药好得快还是姜茶好得快？” “自然是喝药了，姜茶可以驱寒，喝药是对症下药。” 苏萝想了想，咬了咬唇：“那我还是喝药吧。” 虽然还是不情不愿的，但总算是肯喝药了，苏莞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将你家主子的药热一热，送过来给她。” 婢女行了个礼应了一声是，然后端着汤药离开了，苏萝盯着那一碗药，仿佛就闻到了那药的味道，使劲地皱紧鼻子。 她想说她不想喝的，可是又想，她六姐回来不过是住几日，她要是病着出不了门，就不能和六姐出去玩了。 苏莞问她：“是要起来还是要休息？” “要起来。”苏萝知晓苏莞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要留下来用饭的，她可不想一个人吃。 “那就起来吧。”苏莞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来，苏萝从被子里出来，穿了绣鞋下床，有人送来了热水给她洗簌，然后又给她换衣裳梳头。 苏莞坐在桌子边上的一个绣凳上，看着苏萝坐在梳妆台前让婢女给她梳头，待绾好了发髻，又选了佩戴的发钗步摇之后，药汤便已经热好送上来了。 苏萝这会儿正在选要戴的手链，原本高高兴兴的，见是这药汤，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全没了。 她小心地往苏莞那边看了一眼，见是她正在把玩手中绣着淡粉山茶的白团扇，小心地喊了一声：“六姐。” “嗯？”苏莞扫了一眼婢女端着的托盘，那一碗药汤里还冒着热气，“要喝药了？” 苏萝：“六姐我可不可以......” 苏萝见苏莞抬眼看她，然后立刻改口：“...可以凉一下再喝吗？” 苏莞心里想笑，不过脸上却不显：“行吧，等一会再喝，等你喝完了，咱们便一同去福平院用饭。” 苏萝刚松了一口气，又想起这药迟早都是要喝的，顿时又焉巴了。 苏莞懒得再哄她，喝个药而已，还要一哄再哄的，这不是惯着吗？ 苏萝选了个手链，小心地戴了上去，垂头看着那一碗药汤，味道真的是直冲鼻口，她皱紧眉头拿和瓷勺在药碗里勺来晃去，药倒是一口都没喝。 苏莞算着汤药的温度差不多了，这才抬头看她：“我坐了一会儿了，要去父亲那边，然后再去祖母那用饭，这药，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苏萝：“...我喝，我喝。” 事情到了这会儿，苏萝便不敢再拖下去了，忍了忍那味道，憋着一口气，终于是一口闷了，喝完了整个人都萎靡了，婢女送上了一小碟蜜枣，她忙是拿了一个丢在嘴里，忍着苦味将蜜枣嚼着。 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那一股子苦味才慢慢地散了不少。 苏莞道：“平日里不注意身体，吃药的时候才知道苦，日后，可要注意一些。” 苏萝点头，心里隐隐也有些后悔，这会儿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前几天夜里她贪凉不盖被子，这才着凉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 “六姐，我一会不会了。” 苏莞点头：“走吧，去父亲那边。” “嗯嗯。” 于是姐妹二人便一同去了玉华苑，苏珣梳洗完毕，换下了官服，然后带着夫人和姑娘一起去了福平院和晋宁公王氏一同用饭。 王氏将大房这边的几个也喊了过来，吃饭的时候，晋宁公和王氏坐在主位之上，王氏抬眼看着儿孙，满脸都是慈爱。 先前她确实有心想要给苏荐纳两房妾室的。 她两个儿子，也只有两个孙子，她觉得确实是少了，如今苏莨还小，还不到成亲的时候，她只能将目光放在苏荐身上的，打算等殿试过后，便将人送过去，为苏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儿孙。 到时候满堂子孙，她便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可是苏莞的那番话，确实也是令人触动，虽然苏莞说的有些她觉得也不对，但是有个道理是真的。 子孙再多，嫡嫡庶庶，争斗也多，万一来几个像苏琳这样的，一不看好他，他都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将全家人给害死。 如此，她想要多几个曾孙，还不如让孙媳多生两个，到时候一个母亲生的，这争斗自然就少了，而且兄弟齐心，又力气往一处使，家族也能越来越好。 想了想，她便不管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了阿治。 慕容仙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瞧着王氏似乎突然和气了许多，还劝她多吃些养好身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对着苏莞使了几次眼色，苏莞冲着她笑了笑。 饭后，苏萝拉着苏莞留下来，她听苏莞说了昨日在镇国公府陪岳霜，她这心里就不平衡了，也想要姐姐陪，要不然她就不依。 缠得苏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下来。 刚刚入夜，李临坐着马车回到了景平苑，然后便听守门人说了此事。 李临：“......” 又是岳霜，又是苏萝，这两个小姨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和他抢夫人是不是？ 第762章 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吧 苏莞在晋宁公府留了下来，天黑之后便去了一趟阆仙苑，和慕容仙说了一会话。 苏莞道：“我今日和祖母说了说，祖母大概会听进一些，日后说不准就不会塞人过来了，不过你也要做好打算，我怕是她想让你给她多生几个曾孙。” 慕容仙倒是松了口气：“如此已经算是好了，阿莞，真的谢谢你。” 给夫君纳妾生孩子和自己生，慕容仙宁愿选择后者，毕竟嫁了人了，孩子到底是要生的，这生多生少也看缘分，有了定然会生下来的。 苏莞道：“不过便是要生，也需得顾念自己的身体才是，到底身子更重要，你好了，孩子才能好，家里才能好。” 王氏退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苏莞没有再和慕容仙说什么孩子有一个就够了这种话，要是她只有苏治一个，王氏那边肯定是有意见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是穷苦也好，嫁入高门也罢，其实也是挺难的，大多数都像慕容仙这般，嫁过去就是孙媳，上头有两个婆母，人说这媳妇熬成婆，这个‘熬’字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遇见性子好的，那还算是不错的，但便是如此，给房里塞人这种事情不管是哪个婆婆都免不了的，这要是你不愿意，就是你不够贤惠大度，是善妒。 这要是遇见不好的，更是有的熬，说不准婆母就抬起一个妾室和你打擂台，那日子可想而知。 在帝城权贵家族里的，要说有一百个公子哥，娶了正妻自己想要纳妾的占了半数，余下的半数其中又有大半因为长辈的掺和，最终无奈纳了妾室的。 能做到没有纳妾的，这一百个里，最多也就是十个。 而且这十个还得看以后，现在夫人年轻貌美，感情深厚，确实愿意守着，但是等夫人三十多四十了，说不定这男子便想要年轻貌美的女子伺候。 最后的最后，能相守到最后的，也不过是三五个。 慕容仙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我明白了，便是要生，我也会顾念身体，身体好的时候，能生的时候才生。” 只要不给苏荐纳妾，她宁愿多吃点苦，只要能生，她便多生两个。 “真的多谢阿莞。” 慕容仙大概也知道苏莞和王氏说这些话，定然是冒着被骂的风险的，她这个手确实是伸得有些长了，她都已经出嫁了，还管娘家的事情，而且还是子嗣大事。 苏莞为了她能做到这样，她怎么会不感谢呢。 “你我之间的感情，还说这般客气的话做什么。”苏莞笑了笑，“我也不是全然为了你，我如今虽然出嫁了，却也希望家里能安宁，别总是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 “大哥是府上的嫡长孙，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他和你好了，这家里才能好。” “再说了，阿莨日后也要成亲，我总要为阿莨谋算谋算，免得他日后为难。” “这算是什么，一举三得，便是不成，挨骂了，也是值得的。” 慕容仙扑哧一下就笑出来了：“不管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是有为了我，我便记在心里了，其他的我不管。” “我瞧着你这日子怕是过得轻松，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说起来慕容仙也有些羡慕，以前许多人都说苏莞可惜，嫁了一个寒门子弟，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慕容仙却发现成亲之后，苏莞渐渐的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的。 以前的她似是如履薄冰，不会多做一件事，不会多说一句话，怕是对自己不利，可是如今的胆子倒是大得很，什么都敢管了。 苏莞顿了顿，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吧。” 大概是被偏爱者有恃无恐，要是出了事，有人护着，闹出了烂摊子，也有人给她收拾，所以胆子才大，什么都敢说。 要是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岳霜的事情她可能是不会管的，王氏要给苏荐纳妾的事情，也让苏荐和慕容仙自己烦恼去，最多她可能就会帮忙出出主意，怎么可能自己去说。 “撑腰？”慕容仙想了又想，竟然想不明白有什么人给她撑腰，能让她这般大胆了，不过见她挺高兴的，也没有再问。 正好这会儿苏治又哭了，慕容仙忙着哄孩子，苏莞也就告辞离开，去了丝萝苑，夜里和苏萝一起休息。 苏萝可不是昨日的岳霜，昨天岳霜累了一天了，也没能和苏莞说多少话便睡了，但是苏萝这几日病了，成日的呆在院子里，累了便是睡觉，这会儿精神好得很，叽叽喳喳的像是春天里的小鸟。 一会儿说她最近在帝城的事情，一会儿又说家里的事情，说苏英苏苻下半年就要成亲了，苏莹也要定下亲事了，还说苏苒做了侧妃之后如何如何，苏芙跟着陈家离开之后写过信回来说了什么。 “七妹要定亲了？” 苏莹比苏萝要年长一岁，今年便到了及笄之年，不过她在府中一直像是透明人似的，苏莞也只记得她生得很好看罢了，也正是因为那一张和她生母有几分相似的脸，二房的姜氏暗地里没少欺负她。 苏莞知晓她在姜氏手下讨生活，过得挺难的，但却也管不了，也没那么多的善心，最多就是回来分礼物的时候会有她一份，往来不多，交情也很淡。 苏萝点头：“祖母给她看了一个学子，那学子姓刘，家境和王家表姐嫁的杜家差不多，春闱之时，也上了榜，比不得前面的名次，却也不差。” “祖母说，不能让二伯母给七姐找亲事，若不然七姐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而且七姐也生得太好了，祖母怕二伯父到时候拿七姐做什么，就打算给她寻个亲事将她稳稳当当地嫁出去。” 王氏虽然不喜欢苏莹，但是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安安稳稳的才是最好。 而且这孩子到底是晋宁公的血脉，要是她嫁得太差了，没有好日子过，晋宁公怕是心里不舒坦，如此倒不如给她一门亲事，将她嫁出去。 第763章 姐夫定然是想念六姐了 只是苏莹她一个庶子的庶女，想要嫁得太好不现实，权贵之家嫁进去不容易，不是做妾就是配庶子，这庶子光有贵公子的名头，却还要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也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一堆事。 如此倒不如寻一个寒门的，将她嫁过去，她过得好了，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氏固然不大喜欢苏莹，却也给她寻了一个不错的亲事，希望家里能安宁。 “你怎么知晓这些？” 苏萝道：“我时常在祖母身边，祖母办这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就知道了。” 苏莞又问：“那你可知你七姐是否愿意？” 苏萝道：“祖母当时将人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将她喊了过来，问她的意愿，她是愿意啊，要我说，七姐她巴不得早日出嫁，好离开这个家。” “而且她也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要是二伯母给她安排亲事，还不知道给她安排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日后别想好日子过。” “祖母固然也不喜欢她，但是也希望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少给家里惹事，要不然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人就是大伯父和父亲了，要不然就是大哥。” 所以王氏说苏莹相看，苏莹但凡有些脑子都会应下来，她的亲事真的由姜氏做主，那就惨了，姜氏可是恨透了她的生母，恨不得找一个人折磨她一辈子。 苏莞揉了揉苏萝的脑袋：“阿萝可是有看得上眼的公子？” 苏萝想了想，然后靠了过来，小声道：“阿萝想要和姐夫一样的，六姐，姐夫他真的没有弟弟吗？” 苏萝也是看多了姐姐和姐夫相处，觉得那样的夫妻才是她心中所向往的，生得好，才学好，性格温和，更主要的是他对苏莞真的好，日子也过得闲适自在。 苏萝觉得，若是要嫁人，还是嫁一个像姐夫一样的好，至于帝城的贵公子们，她对比来对比去的，没有一个能看得上，觉得他们比她姐夫差太远了。 苏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又胡说，你姐夫家里就她一人，连远一些堂亲都没有。” “好吧。”苏萝叹气，“不过也还好，我还早呢。” 苏莞道：“有父亲母亲在呢，总会给你选一个好的。” 相比苏莹，苏萝幸运的实在是太多，祖母是亲的，父亲母亲也是亲的，哪里能不为她着想，苏莞也在暗地里给她物色合适的，大家都希望她日后能过得好。 “你说苏芙来信说了什么？” “说是她知道错了，想要回来呗，还说陈家欺辱她。”苏萝想起苏芙也皱眉，“六姐，你说她天天闹腾什么啊。” “大约是想着，有朝一日要做人上人吧。”苏莞轻叹，若不是苏芙重生之后一心想要做人上人，从而闹出那么多的事情，她的日子应该是不错的。 有时候这人就应该知足一些，握住眼下可以稳稳当当拿到手的，便是想要往上走，也要看清楚脚下的路，踏踏实实地往上走，而不是寄托于别人能给自己带来权势富贵。 苏莞打了个呵欠，实在是困了：“睡吧，姐姐困了。” 苏萝见她困了，也不闹她了，点点头就拉着被子睡觉，难得和姐姐一起睡觉，她心里也高兴。 。 李公子独守空房第二夜，夜里有些睡不着，辗转反侧的，心里想着苏莞是不是故意在躲着他。 先前他们回帝城的时候都是住景平苑的，然而这一回先是岳霜又是苏萝的，完全将他抛在一边了。 想了良久都想不明白，最后实在是不想去想了，打算明天找她问个清楚。 到了第二日清晨，他随便吃了一些，便带着人去晋宁公府去了。 这会儿苏莞和苏萝去王氏这边请安，陪着她用了早食，苏萝喝了药，又熬了一夜出了点汗，身上好许多了，情况好了许多，她心中高兴，觉得就可以跟苏莞出去玩了。 听到婢女来报是李临来了，三人都愣了一下，王氏挑眉：“这么早就过来了？” 苏萝笑嘻嘻的：“这有什么的，姐夫定然是想念六姐了，这才一大早就匆匆赶来。” 苏莞脸色微红：“胡说什么，吃你的东西。” 苏萝道：“我哪里是胡说了，定然是六姐昨日没有回去，姐夫想你了。” 王氏无奈摇头：“你啊你，休要取笑你姐姐。”转头她又对婢女道，“去请他进来，来得这么早，怕是还没吃，去添一副碗筷。” “去看看大公子现在在何处，让他过来作陪。” 苏莞道：“别去喊大哥了，他这会儿要读书呢，过两日便是殿试了。” 王氏罢手：“无碍，也不缺这一日，若是他少了这一日就不能考上了，干脆就不要考了。” 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少不得也是十几年的事情，从启蒙算起，便是运气好的，年纪轻轻就能考上，也是有了十二三年的光景。 往大的说了，二十年都是常有的事情。 先前认真学了，学得好了，确实是不在乎这一天的，于是苏莞便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李临便被人领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同松柏，容色也是清俊隽永，一看便让人觉得他是个温和内敛的年轻人。 “祖母。” 他向王氏行了礼，王氏瞧了他几眼，脸上的笑意都忍不住：“快坐下快坐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了没有？” 李临道：“来之前吃了一些。” 王氏道：“吃了一些，定然是没吃好吧，你也坐下来陪我吃一些，就坐在阿莞旁边吧。” 李临从善如流地应了，有婢女添了一个椅子，又添了一副碗筷，他顺势坐了下来，苏莞在一旁坐着，总觉得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她捏着勺子的手指都紧了紧。 王氏又问他：“可是有什么要吃的，我让厨房做些，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里似的，万万不要和祖母客气，别的不说，这吃喝定然是少不了的。”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嘟嘴：“祖母，我怎么瞧着姐夫才是您的亲孙子，我和六姐是捡来的似的。” 第764章 姐夫他亲爹亲娘，怎么就不给他生个弟弟呢 苏萝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苏莞也有些忍不住，王氏呵呵地笑了两声，瞪了她一眼：“可不是，你姐夫才是我亲孙子，你个小猴子，就是捡来的。” 苏萝自己也笑：“才不是呢，我才是祖母亲孙女，不过要是姐夫的话，那我勉为其难将祖母分一些给他就是了。” 王氏笑呵呵的：“你啊你。” 李临对这个抢了自己夫人让自己独守空房的小姨子很有意见，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心道，他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苏莞给他盛了一碗莲叶粥，如今这个时候，莲叶新生，都是鲜鲜嫩嫩的，配上一些新鲜的瘦肉药粥，滋味确实不错，苏莞刚刚自己就喝了一碗。 他顺手接过，转头垂眸与她说话：“你吃了没？” 苏莞点点头：“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多吃一些。” “嗯。” 苏莞算不准他在想什么，但是心想着先让他心里舒坦了之后什么话都好说了，于是便殷勤地给他夹东西，王氏在一旁看着，见这夫妻俩相处的亲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苏萝看着姐姐姐夫，像是嘴里被喂了什么似的，肚子也有点撑了，她叹了口气，姐夫他亲爹亲娘，怎么就不给他生个弟弟呢。 等到吃完下人在收拾的时候，苏荐和慕容仙便一同过来，一起坐下来聊天，不过这聊天无非也是问一问日常的事情，什么过得好不好，最近如何如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计划。 李临耐心倒是极好的，问他什么除了不能说的，都是温和客气的应答，王氏对他的印象极好，脸上的高兴怎么也掩饰不住。 对于这桩亲事，王氏一直都觉得委屈了苏莞，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亲事，可是因为她祖父曾许下的诺言，她只得嫁给一个寒门子弟。 李临好是好，但是遗憾的是他没有打算走仕途，一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不过他对苏莞确实是好，也真心的喜欢爱护。 大概世间的事情有失便有得吧，如此也不错了。 聊着聊着，苏荐和李临便聊起了这一次会试还有过几日殿试的事情，苏荐心里有些想法，便邀请李临去露落园去讨论文章。 李临虽然想和苏莞坐在一起说说话，但是现在在晋宁公府，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而且王氏这边他呆得太久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同意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王氏便去休息一会，她年纪渐大，起得早了，有点累，先前都是起来吃了早食，再回去休息半个时辰起来的。 慕容仙和苏莞苏萝一起去了丝萝苑，慕容仙笑道：“妹夫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他午后才会过来，待吃了饭，便接你回去。” 苏萝道：“姐夫想六姐了呗，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没有一日不见，可也有半日了，那也是一个半的秋。” 苏莞伸手拧她：“我瞧着最近你过得太好了，连姐姐姐夫都敢取笑了是不是，你要是再说，仔细你的皮。” 苏萝眨了眨眼：“六姐变成母老虎了。” 慕容仙闻言哈哈大笑，坐在美人靠上笑个不停：“我说你们姐妹俩可真有意思了。” 苏莞轻哼：“她最近可不听话了，这几日病了都不喝药。” “你也别说她，阿萝可乖了。”慕容仙笑了笑，“平日里怕我无聊，也时常往我那边跑，还帮我看着阿治。” 苏萝性子有些天真无邪，除了怕日后没有人看着容易被人欺负，其他都是好的，对长辈也好，对慕容仙这个嫂子也好，都很真诚。 而且还是个小吃货，瞧着她吃东西，自己吃饭都香多了。 没过多久，王微细也过来了，她今日带着她家的婷婷一起过来，一岁多的小姑娘又白又嫩，可可爱爱的，王微细给她扎了两个小撮的头发，看起来萌到不行。 苏莞抱着小姑娘，捏着她的脸舍不得放手，心想着要给小姑娘准备一些什么东西才好。 苏萝扁了扁嘴，在一旁和慕容仙告状：“大嫂你瞧瞧我六姐，多喜欢婷婷啊，我觉得我都要失宠了。” “没关系，没关系，大嫂宠你呢，让她乐呵一会。” 苏萝的眼睛亮晶晶的，也觉得婷婷可爱，想要伸手去抱，可是想了想她六姐正喜欢呢，于是便忍了忍，对慕容仙道：“大嫂什么时候生个小侄女啊，然后让她陪我玩。” 慕容仙觉得姑娘确实也挺可爱的，不过她男女她倒是无所谓，最好下一个能生一个男孩，要是有两个男孩，王氏定然会歇了给苏荐纳妾的心思。 姑娘可爱归可爱，可是她更不想给夫君纳妾。 “让你六姐生去，你瞧你六姐，多喜欢啊。” 苏萝想了想，然后道：“可是六姐生了，我又不能常常见到啊。” 慕容仙：“...说的也是，行吧，到时候看运气。” “你又怀上了？”苏莞吃了一惊，慕容仙和苏萝也齐齐地看了过去。 王微细脸色微红：“才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也挺好的。” 王微细第一胎生了一个姑娘，压力也确实大了一些，杜家父母对她还算不错，但是就子嗣这个问题，也是催得很紧，去岁了时候，她还因为此事跟苏莞诉苦，怕是生得太近了，照顾不好婷婷。 如今婷婷也一岁多了，夫妻俩商量商量，生就生吧，早晚都得生的。 这个时代的男女在子嗣的想法上很都是这样，不管家里是富贵也好贫穷也罢，一定要有儿子，就算是一个也好，不能让香火断绝了。 你要是和他们说有一个姑娘就够了，人家能一家子掀了你的棺材板。 苏莞点点头：“有了也好，身子不方便，怎么出来了？” 王微细道：“在家里呆着闷得慌，得知你回来了，便过来坐坐。” 王微细的娘家太远了，在帝城也只有王氏这个姑祖母一个亲戚，她也时常过来走动。 王氏见苏莞回来了，便派人给她递了话，让她回来坐坐。 王氏想让王微细多和年轻这一辈的女眷往来，日后她若是不在了，王微细有什么事情，府上的人也能相助一二。 第765章 苏苒上门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午时各自去休息，王微细带着婷婷去了苏萝那边的院子，苏莞则是去了莞苑那边。 那院子自从她出嫁之后一直空着，虽然每日都有人去打扫，院子也有人伺候着，这个时节院子里也繁花簇簇，但屋子里少了一些人气，显得冷清空荡。 柜子里有以前存放的被子，被褥每个月都会拿出来洗一洗，棉被也晒一晒，虽然没有精致的熏香，但是有淡淡阳光的味道，睡着软乎乎的，还是不错的。 苏莞也有些累了，抱着被子便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人，她先是迷茫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仔细地瞧了一眼，他衣裳都没换，合衣躺在边上，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苏莞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便要伸手去戳他的脸，还没戳到就被抓住了手，然后将她一把拉了下来，双手抱着缠了上来。 苏莞小声地啊了一声，又担心被人听见了，脸都红了。 “你干什么呢？” “这话该我问夫人才对，夫人想干什么呢？” 苏莞顿了顿，不好说她想戳他脸，于是就挣扎着要起来：“你松手，我要起来了。” 他不但不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了上来：“再陪我睡一会，你这两日不在，我都没睡好......” 听听这语气，得多委屈啊。 苏莞脸色微红：“怎么就睡不着了，先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睡过，现在怎么就睡不好了。” 他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然后见她的脸一寸寸地红了，羞得恨不得找了地洞去，她伸手拧了他一下：“你能不能要点脸，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呢。”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才让你陪我睡一会。” 苏莞：“......” 其中深意她不想去想。 苏莞说不过他，也挣不开，只得陪他再睡一会儿，不过好在她对这人还是有一些了解，便是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在白日在外头胡来，而且还是在别人府上做客呢。 也有一些很忌讳的说法，说是夫妻俩去了别人家里做客，是不能做那样的事情的，若不然会坏了主家的运道，故此，来做客的话，更多的是男女分开居住。 也就是正经的娘家，家里还有合适的院子，这才能住在一起，自家的姑娘哪个不希望娘家更好的，自然是不会干出这等糊涂事，而且最多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当然，常住的话另说，这个时候主家都会去上炷香，和先辈神灵说一声，这才安排他们住下，那就没关系。 苏莞见他似乎是真的困了，也有些心软，大约是抛弃他两日了，也有些心虚，于是便道：“那你睡吧，我陪着你。” “嗯，好。” 夫妻俩继续午睡，王氏这边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明王侧妃苏苒，苏苒做了侧妃穿着上也华贵了许多，一身华裳，头戴金凤凰步摇，摇摇摆摆的，像是宫中的妃子贵人。 王氏脸色淡淡，只是手中飞快转着的珠子显示了她心中的不耐烦，若不是苏苒以王府侧妃的名头上门拜见，她怕是连门都不想让她进的。 “侧妃来我这，是想做什么？” 苏苒伸手抚了一把头上的步摇流苏，笑得温柔灿烂：“许久不见祖母了，便想着前来看看，昔日我身份尴尬，不好上门，祖母不会怪罪我吧？” “什么祖母不祖母的，我早已不记得我们府上还有一个孙女了。” 王氏见苏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也丝毫不在乎，继续冷冷淡淡地开口，“昔日咱们便说好了，你日后落魄也好，富贵也罢，和晋宁公府都没有关系。” 昔日苏苒离开东宫之后，辗转给明王做了幕僚，说是幕僚，其实谁人不知，她和明王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何止有一腿，两腿三腿都有了。 她这样的行为，且不说让晋宁公府的人没脸了，还影响到府上公子姑娘的嫁娶以及在朝长辈的名声前程。 王氏私底下见过她一面，但是苏苒恼恨晋宁公府不管她，让王氏别管她的事情，说她落魄也好，富贵也罢，都和晋宁公府没有关系。 晋宁公府后来就真的是当她不存在，不再管她了。 王氏大约是知道这一次苏苒上门来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走回这个娘家，想要娘家助她和明王妃争。 现在朝里只有明王这个成年的皇子在，在很多人看来，日后明王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外部稳当了，后院的争斗就开始了。 明王妃一直没有子嗣，可是她有娘家秦家相助，苏苒虽然有了孩子，也能给明王出谋划策，甚至捣鼓出来一些东西，给明王挣了不少钱银和名声。 但是她名声不好，而且是再嫁之身，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不容易。 于是她就想到了有娘家的好处了，而且她这娘家还是数一数二的帝城权贵，伯伯和叔叔在朝中都不差。 苏望走了晋宁公安排的路子，虽然比不得老爹，但是好歹也是一名三品将领，苏珣也是三品侍郎，家里有爵位，朝中有人，在朝中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再说了，晋宁公还在呢，凭着晋宁公的威名，若是娘家愿意帮她，秦玉珠哪里是她的对手。 若是有了这个娘家，她想要坐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王氏偏偏不吃她这一套，对于成为外戚也不感兴趣，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他们也知足得很，只想着将爵位传下去，儿孙不要太冒尖，也不要扶不上墙，稳稳当当的就好了。 这种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累全府人丢了性命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而且王氏看苏苒也不怎么靠谱，她心里还想着，这丫头记仇得很，一朝得势了，指不定转过头来欺负他们了。 苏苒脸色不好，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是要拂袖离开的，像是当初一样，要说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可是这会儿她是真的需要这个娘家帮忙。 不过她心里也记下这一笔了，这个时候伏低做小，等到了日后，她定然要这一些人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想到这里，她绷直了脖子，压下心里的那口气。 第766章 嫡庶之间，那可真是想要对方的命的 “那都是当时说的气话，祖母何必与我等小辈一般见识，再说了，日后若是事成，晋宁公府也能更上一层楼。” 王氏笑道：“更上一层楼怕是难说了，若是事成，指不定我们阖府上下都要命丧你之手，你说这话，也不心虚。” 这个死老太婆！ 苏苒脸色当场就变了。 王氏道：“你那点心思，我哪里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是眼见着苏家有用了，就凑上来，等没用了，就一脚踹开，踹进泥里，再也翻不了身，一辈子看着你高高在上。” 要王氏说，虽然苏芙和苏苒都很能闹事，但是扶持苏苒还不如苏芙呢，苏芙还能记家中几分好，但是苏苒，真的是一朝得势就调转方向对付你。 这样的人，王氏巴不得她一辈子翻不了身呢，还能帮她。 “昔日你给府上带来这么多的流言蜚语，让兄弟姐妹长辈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我去寻了你，让你收敛一些，你也说了，好坏不用我们管，如今也同样。” “回去吧，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苒也没有再厚着脸皮继续纠缠下去，到底她是个要脸面且傲气的人。 不过少了娘家相助，对她实在是很不利，回了王府之后，她便和明王商量，让明王出门给她寻一个娘家认亲去。 这些都是后话了。 苏莞等人睡到了下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王氏那边，这会儿王氏和王微细慕容仙李氏等人正在说话，婷婷和苏萝在院子里玩。 王氏将苏苒赶了出去，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真的是作孽啊，这样的儿孙，没有了更好，免得总是算计着家里，想给家里招祸。”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嫡子庶子，哪里真的能有一条心的，眼见着对自己有好处了，他就往上扑去，完全不管家里人会不会被他牵连。” “好处没捞到，出了事了，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得了势啊，还要回来报复你，说家里对他不好，嫡母欺负他娘。” 王氏絮絮叨叨地念着，边上的人安静地听着，苏莞进来的时候，她又拉着苏莞说了一遍。 苏莞笑道：“祖母何必担心她，咱们离她远着一点就是了，日后她出了什么事情，连累不到家里，若是得势了，也没有这等本事能对府上做什么。” “天下朝堂，满朝文武，哪里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再说了，祖父为了东赵，也曾立下汗马功劳，有昭王在呢，昭王定然不会准许她胡来的。” 这事情如今倒是不用担心，要是没有赵明净，赵明展估计自己上也不会让明王坐上那个位置，明王那种人哪里是做皇帝的料子，天下交给他，指不定就要完了。 若是赵明展上去，他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对于对社稷天下有功的晋宁公府，自然是厚待，晋宁公府不用愁。 便是赵明净，李临对他又有教导之恩，单单是因着这一点恩情，只要晋宁公府的人自己不作死来个谋反什么的，将来也能安安稳稳。 李临当初同意将赵明净放在身边教导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晋宁公府安安稳稳的，苏莞才能放心跟着他离开。 王氏听苏莞说昭王，心里总算是放心一些：“你说得不错，有昭王在呢。” 王氏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怕的，怕是苏苒真的得势了，到时候回来对付晋宁公府，心想着苏莞说得对，妻妾嫡庶之间的恩怨难说，一边得势就压着另一边，一朝有人飞天了，另一边就惨了。 如此，还不如只有嫡子，便是多几个兄弟，可是同一个母亲的，或是隔房的兄弟，就算是也不能个个一条心，可是做什么都会想一想家中的父母兄弟，会不会连累到家里。 便是有些小心思的，总不可能要了兄弟的命。 可嫡庶之间，那可真是想要对方的命的。 慕容仙道：“祖母莫要担心这些，便是她得势了，难不成还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王氏被劝了一会儿，心中安稳一些，又让人拿一些吃食给大家吃，场面又热闹了起来，夕阳西下，又到了下衙的时间，家中的男子陆续回来，杜松岭也跟着一同过来。 苏荐和李临还有在府中学习的公子们也一同前来，其中有王家的两兄弟，还有石回信。 因为周氏闹出来的事情，石回信没好意思在呆在晋宁公府，忙完石慧琴后事回来之后便搬了出去，之后便一直在外面，这一次也是李临派人将他喊了过来。 他春闱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其中也有晋宁公府的功劳在，这个恩情虽然人家也不用他还，但是总不能说断了就断了。 不管是觉得没脸也好，还是别的缘故也罢，总是要走动的，若不然他一朝高中就和人家断了往来，显得他太过无情。 至于晋宁公府对他如何不满，他自己受着就是了，谁让他是周氏的亲儿子呢。 不过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苏珣知道，但是他也只告诉了苏莨，连同苏荐都不知道，见他来了，一群人还热情地说话，问他这么久在做什么，怎么不一起读书了。 石回信有些羞愧，呐呐了一会儿只说是最近有事情忙，日后定然会多和大家一起学习。 过了没多久，卓九等人也来了，屋子里热热闹闹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王氏远远地看着那一群年轻人，心情好了起来。 她娘家的两个侄孙其中有一个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了，另外一个落了榜，不过已经不错了，待日后踏踏实实地做事，也是一个好前程。 更重要的是苏荐能和这么多人结交，日后便是他的人脉，对他大有好处。 王氏看着看着，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石回信，于是便问苏莞：“景元的这位表哥可是定亲了？” 苏莞摇头：“这倒是没有，听说一直专心读书，这方面还没有打算，祖母这是想给谁做媒呢？” 王氏道：“你童叔叔家里有个孙女，你觉得如何？” 第767章 不是？他今天还接不回他夫人吗？ 王氏口中的童叔叔便是以前晋宁公手下一位将领，如今位列五品将军，走出来旁人都要称一声童将军，他父亲去得早，晋宁公对他颇为拂照，两家之间走得还算是亲近。 童家的那位姑娘名唤童铃儿，说起来也不是这位童叔叔亲生的，是他亲大哥的孙女，大哥一家没人了，童家就抱了过来养，去岁及笄，正是说亲的时候。 苏莞见过她，还听闻她喊了好几声姑姑，当时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老了。 那姑娘生得也算是秀美淑慧，平日里待人也是十分有礼。 石回信比李临年长一岁，今年正是二十三，配童铃儿大了一些，倒也无妨，而且这一次石回信春闱排名十一，只要殿试不出什么差错，日后的前程也是不错的。 不过苏莞觉得石回信是不会答应的，像是石回信如今前程锦绣，娶一位官家贵女也是使得的，童家一个五品武将，若是童将军的亲女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侄孙女。 娶了这一位，对他将来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 童家和晋宁公府或许拂照两分，可是实在是隔得远了，晋宁公不止童家一个下属，而且还有自己家里的姑娘，童家也有自己的姑娘呢。 苏莞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王氏：“不知此事是祖母想的？还是旁人提的？” 王氏小声道：“是她自己瞧上的，春闱的成绩出了之后，她便来求上了我，说是想请我帮忙说合，她想嫁给石公子。” 苏莞却觉得这事情不好，石回信怎么说一个进士是妥妥的，童铃儿实在是没有什么是值得他能点头去娶的。 父母不在了，就一个叔爷，官职也不算高，而且人家有自己的亲女，不管是娘家助力还是嫁妆，相当于没有了。 说白了，人家又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祖父祖母，将你养大贴一副不多不少的嫁妆将你嫁出去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还想如何。 “此事怕是不妥。”苏莞小声道，“石家有意想要给石公子寻一个对他仕途有助力的妻族，若是童叔叔的亲女还有得商量，她的话，怕是不好。” “祖母，我也实在是不愿意插手石家的事情，石家那两位，算是我和景元的长辈，若是这桩亲事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好，指不定还怨上我。” 先前她愿意帮忙石惠画的事情，不过都是因为两家感情好，还是坐在一起筹谋的，人是他们自己看好的，做什么都是他们都同意的，她也不过是帮个忙而已。 这和给石回信做媒就不一样了。 王氏顿时也想到这个问题，她做的这个霉，别人不敢对她如何，可日后真的有什么，受气的是她孙女，在她心中，童铃儿可以拂照两分，但那是万万不能与她的孙女相比的。 而且童铃儿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能让石回信点头娶的，除非是晋宁公府给她出面说这门亲事。 晋宁公府若是出了面，让人家娶了，日后不给点好处和拂照，人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到时候指不定还是拿苏莞来撒气。 固然石家不能对苏莞说什么，但心中有怨言，说话冷声冷气的也膈应人。 “你说的不错，这桩亲事不合适，石家的事情，咱们还是不沾手的好，让他们自己去张罗去，毕竟他如今的前程，想要与他结亲的大有人在。” “童家这个姑娘，倒是会个聪明的，还知晓来找我出这个面。” 王氏这会儿反应过来有些膈应，觉得她被那小丫头给利用了，要是真的出了面，这好处没有，祸根倒是留了，指不定到时候童家给不了她一个体面的嫁妆，晋宁公府还要帮忙办置呢。 “回头我给你童家婶子说道说道，她年纪差不多，也该定亲了，这有多大的本事便吃多少饭，别总是惦记着人家眼看前途锦绣的。” 便是王微细，王氏都不敢给她找那么好的，杜松岭连进士都没考上，但是人家人也是真的有本事，被大理寺卿看中了，人品也好，只要他踏踏实实地办差，前途也算是不错。 苏莞点头：“如此最好的，若是别家的，倒是可以思量，但是石家，这祖母问我的意见，我是不同意的。” “祖母知晓了。” 而后两人没有再提童铃儿的事情，厨房的饭菜差不多做好了，就张罗着吃饭，男客这边直接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女客则是在屋子里摆了一桌，一众人陪着王氏，将她哄得不时哈哈大笑，甚至开怀。 一餐饭毕，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暗金色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外面的人还不停地劝酒，还有人玩起了行酒令，热闹得很。 先是杜松岭过来带着王微细和婷婷离开，夜路不好走，她一个有孕的妇人带着孩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而且他这人清正堂堂，因着在大理寺当差，他并不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大沾酒，也就是这样的情况推辞不过会喝一些，但是不多。 华灯初上，李临瞧着聊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向大家提出了告辞，转身进了屋子去接苏莞一起回去，虽然是喝了几杯酒，但是他脸色正常，眼底也是一片清明。 王氏见他来了，便问他：“你是要接阿莞回去？” 他点头：“正是。” 苏莞这会儿正坐在王氏身边，王氏正握着她的手，心中有些舍不得，于是便道：“今夜已经晚了，不如留下来。” 李临道：“景平苑那边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王氏罢手：“那你自个回去吧，阿莞留下来陪我，明日你再过来接她。” 李临：“？？？” 不是？他今天还接不回他夫人吗？ 李临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苏莞。 慕容仙简直是想笑，不过好歹忍住了，她劝王氏道：“好了好了，祖母，您便放过他们吧，人家小夫妻感情正是好的时候，哪里舍得分开。” “您若是想念阿莞了，就让她明日后日再过来陪您说话就好了，也不急在晚上，再说了，一会儿您也该歇着了......” 第768章 差点今天又是孤枕难眠的一天 苏莞接到对方的目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心想着，她今日要是还不回去，他怕是真的觉得她在躲着他了，而且她自己实在也是不想留了。 娘家对她固然很热情，她也很喜欢回来坐一坐，但是居住的话，还是自己家好，大概是她实在是太懒了，自己家里没有长辈在，她想如何便能如何，在府上住着，还要应付长辈和各种事情。 有时候睡觉都睡得没那么踏实。 于是她便开口对王氏道：“祖母，阿莞还是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您。” 王氏闻言有心要留，但是想着人家夫妻俩可能想呆在一起，于是也不好再留，叹气道：“改日改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苏莞笑了笑，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慕容仙道：“祖母您可要知足，六妹一年可都要回来好几次，哪一次不来看您了。” 王氏想了想，确实是如此的，苏莞虽然不在帝城，但是归雁城算不上远，她又没有什么事情，几位长辈的生辰和苏珣的生辰她还是会跑一趟的。 “那行吧，阿莞得了空闲便来看望祖母。” 苏莞看着王氏，心里有些发酸，这几年发生太多的事情，王氏似乎也老了一些，精力也有些不如从前了，年纪大了，就越发的舍不得孩子。 尤其是她苏若苏苓苏芙三姐妹都一个个的不消停，所以她心里更偏疼苏莞和苏萝一些，苏萝常在身边，所以就更念着苏莞。 苏莞道：“这几日阿莞应当还在帝城，得了空闲便来跟祖母说话，祖母可不要嫌弃我烦。” 王氏道：“怎么会，那你多来陪陪祖母。” 苏莞应了下来，这才起身和李临一起告辞离开，出了屋子，便有两个婢女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两人又与院子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走至半路，他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还用力捏了一下，苏莞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做什么呢？” 此时月明星稀，明月的光华洒满了大地，有微风吹来，院子里的照明的灯座里的灯火摇摇晃晃，树影斑驳。 李临问她：“在想什么？” 苏莞呼吸了一口气：“我在想祖母，祖父和祖母这几年似乎老了许多。” 李临道：“人上了年纪，最忌讳的便是大喜大悲，这几年府上太多的糟心事，好在如今都过去了，仔细将养几年会好一些。” “若是你不放心，便请大夫过来这看看。” “这倒是不必，帝城有御医呢，能进御医苑的大夫医术都不差，调养身体的，在那里寻就是了，这事情我到时候跟我大嫂说，让她去办就好了。” “也好。”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出了晋宁公府，等出了门口，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上了马车，坐定之后马车便缓缓向前驶去，因着是夜路，速度并不快。 李临伸手抱着她，靠在软枕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日后可不能在别人家里留宿了，便是要留宿，也是要先和我商量商量再说。” 差点今天又接不回夫人的一天。 差点今天又是孤枕难眠的一天。 苏莞有些心虚，她小声地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先前在镇国公府，霜儿说让我陪陪她，大约是有心里话要和我说，我就陪陪了，好歹是我表妹是不是，她待我也不差，她这个时候遇见难事了，我总不能不管吧。” 李临撑开眼帘看了她一眼：“那阿萝？” 苏莞轻咳了一声：“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个陪了，另一个不陪她就不肯了，就、就不能偏心呗，这偏心了，下次遇见了，那这两人还不吵起来。” 李临笑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意思是你陪了这个睡，改明儿就要陪另一个，你这不是应该换个词，叫雨露均沾如何？” “为夫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夫人，今日可算是轮到我了。” 苏莞脸都红了，伸手就想拧他：“哎呀你这人烦不烦啊，什么轮到谁了，这哪里是能一样的！” 说得她像是妻妾成群轮个宠幸似的。 李临闷笑一声，险些岔气：“夫人你小声些，当心被听见了。” 前面充当车夫赶车的远游立刻道：“公子夫人，不用小声了，我都听见了。” 苏莞：“......” 远游小哥你这会儿就不能当个透明人，不用告诉我，谢谢。 李临倒是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都说了夫人说话小声些。” 苏莞气得脸都红了：“我不想理你了。” 说罢，她抓过一旁的软枕，爬起来靠着车厢坐在一旁，不肯让他抱了，李临见怀里空了，正想哄一哄她，但是想起这会儿还在车上，再说什么话也不合适。 他道：“回去再哄你。” 苏莞扭过脸：“不要你哄。” 他似乎认真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道：“那就不哄了。” 苏莞：“......” 狗男人！ 苏莞气到不行，像是一只炸了毛似的猫似的，浑身散发出一种‘我不好惹、别惹我、当心挠你’的气势。 李临心里乐到不行，不过倒是没有再招惹她，任由她独自气一会。 等到了景平苑门口，她便起来穿了鞋子，然后便要下车，像是要将他当成不存在似的，下了车便要往院子里走去。 有人送来了两盏宫灯，李临接过一盏，然后跟了上去：“夫人，夜路不好走，当心摔着了。” 苏莞这会儿憋着气呢：“我不要你管。” 李临提着灯走在一边，院子静悄悄的：“便是生气了，也要小心一些。” 苏莞轻哼：“你不是说不哄我了吗？走开点，让我气一会儿。” 李临道：“我这不是在哄你了吗？夫人，别与我生气了，嗯？” 苏莞轻抿了一下嘴唇，也不说话，帝城这边的景平苑不大，穿过来外院的小花园便进了二门，便到了主院，两人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没有旁人在了，苏莞松了口气，然后道：“你别以为你就这么哄我两句就好了？我可很不好哄的？” “那夫人想如何？”他将宫灯吹灭放在一旁，突然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苏莞被他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幸好伸手捂住了嘴巴。 “你干什么呢？” 他掂了掂怀里的重量，笑道：“夫人莫不是没想好我怎么哄你？要不......” “要不什么？” “床上哄你。” 第769章 李景元，你的脸呢？ 床上哄是个什么哄法？ 到底是哄她还是哄他自己？ 苏莞羞得简直是想咬他，这人操作真的是越来越骚气了，私底下的时候，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你流氓的！松手松手！放我下来！”她试着挣扎了一下。 “不松。”李公子脸不红气不喘的，半点都不在乎脸面这事，“夫人再挣扎就掉下来了，我一不留神就接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的压低了声音，又有些委屈：“再说了，夫人都冷落我多少日了？你自己数数。” 说起来两人也没几次，男子在这个时候往往对那事尤其热衷，这才没几次就空了他好几日，他心里实在是不大乐意。 尤其是本来应该在自己身边的夫人，陪了这个又陪那个，虽然那两个还是他夫人的妹子，但是他就是心里不乐意。 苏莞想了想有些心虚：“也没、也没几日啊......” 李临压低了声音：“那夫人，你也哄哄我啊......” 瞧这语气委屈的。 苏莞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笑了：“那夫君你想要我怎么哄你呢？床上哄你？李景元，你的脸呢？要是被人听见了，指不定要笑死。” 谁人能想到他这样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的传出去了，这不是多年的形象一朝崩塌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也笑了：“我与夫人在一起的时候，要脸做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样子，夫人是没见过的？只要夫人行个善，别传出去给我留个面子就行了。” 苏莞笑了笑，又轻轻地哼了哼：“勉强答应你了。” 虽然嘴上说的勉强，但她确实也没兴趣拿夫妻俩私底下什么相处的事情给别人说，私底下什么样自己知道就行了，给别人说算什么事啊，她也要脸好不好。 “那我谢过夫人了。” 他低头又亲了亲她，见她似乎有些高兴，也没挣扎着要下来，这才抱着她走过了院子，进了屋子。 洗浴完也又是一番折腾。 先前两人在一块的几次，虽然他也缠得紧，还折腾得久，但因为他自己也没多少经验，也有些担心没个轻重的伤了她，她若是喊疼或是受不了都会缓一缓。 可是今日大概是因为空了几日，实在是想了，控制不住，折腾得有些狠，苏莞让他缓缓也不听，实在是受不了他就开始掉眼泪。 苏莞心里有底，别的招或许不管用，但他往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心软。 虽然那会儿她脸色潮红，哭得梨花带泪，声音也轻颤颤的，让他更想欺负她，但他也真的怕是伤了她。 他忍了又忍缓了缓，最终还是不忍心放过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哄，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不闹了。” “怎么又哭了，真的娇气得很......” “好了好了......” 苏莞哭了一会儿，缓过来了又觉得身上不舒服，大约是被折腾得不上不下的实在是难受，又自己凑上去要亲。 他低头吮了吮她的唇角，细细地吻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想要了？” 她吸了吸气，小声地嗯了一声，媚眼如春，娇媚得很。 李临更是无奈了，这姑奶奶半途喊停实在是将人折腾得不轻，他觉得再来几次他都要不行了。 他又叹了口气，从她唇角一路往下吻：“要了就不能再说不要了，不能...不能再喊停了，喊了也不停，哭也不行......” “...好不好？” “好......” 这一夜，两个新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苏莞觉得先前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像是湖上的小舟似的摇摇晃晃，沉醉迷离，不知今夕何夕，但是这一回倒像是在浪涛上翻腾，随时都可能溺死在那里，只有攀附着他才有一线生机。 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掉。 李临对于这事情只是与她有过几次经验，虽然李公子博览群书，但实在是没有将这方面也钻研的癖好，大约也是只知道是怎么回事罢了。 而且他娶的这个，养得实在是娇，半点疼都受不了，他心里也心疼她，怕是真的伤了她，先前她喊疼以为是真的疼，说不要了是真的受不了，哭了更是不得了。 这一回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这些可能都是因为太刺激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不了罢了，只要他不是发了疯似的折腾真的将她弄伤了，其余都可以忽略不计，或是当作另一番风情。 事后他抱着她去清洗了一番，发现除了折腾的过了实在是太累了，哭得有些可怜娇气，其他的都没问题。 李公子：“......” 回想一下这几日忍的，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有草，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心中想着迟早有一日要在她身上讨回来。 。 到了第二日，苏莞没能按照往常醒来的时间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身边的位置也早就空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上还有些难受，又是连人影都不见，愤愤地捶了捶被子，这才挣扎着起来。 小桑听到动静，敲了门听到里面的应答，这才端着铜盆推开寝室的门进去，不过她也是脸红得不成样子。 先前这夫妻俩什么时候干了什么都没人知晓，苏莞每日起来的时间正常，最多就是前一段时间比较困，起来吃个早食消食一会又回去歇着了。 睡到中午才醒这才是头一次，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莞红着脸换了一身交襟襦裙，努力地将脖子上的痕迹遮了又遮，这才开始洗簌，她见小桑也红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别扭了一会儿，最后直接破罐子摔碎，不管了。 “你们公子去哪儿了？” 小桑道：“公子在外院，回风说有急事，让公子去处理，公子便去了。” 苏莞有心想问什么急事，但是想了想小桑也不知道，点了点头便不说了。 小桑见苏莞似乎是心情不佳，心里想着是不是起来没看到李临的缘故，于是便继续解释道：“公子吩咐了奴婢，让奴婢在外头等着，夫人什么时候醒了再来伺候，夫人可是饿了？奴婢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公子说夫人醒了先吃些东西，待他回来了再陪夫人。” 第770章 河流改道 “谁要他陪了，爱回来不回来......”苏莞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要生气一会儿，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若是他日后总是这么折腾，她哪里有好日子过。 她说的声音太小，像是在生气地嘀咕什么，小桑听得不大清楚，于是便问：“夫人说什么呢？” 苏莞回过神来，也不想说这些，于是便道：“没事，厨房那边有什么？你去看看，拿一些过来，我随便吃一些就行。” 小桑应了一声是，然后逃似地离开了。 这一趟回来也没带几个人，苏莞自己只带了谢思安和小桑。 谢思安是护卫，苏莞出门的时候才会跟着一起出门，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往往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或是做别的，不会时常往她这边凑，所以眼下她身边能用的只有小桑了。 她在檐下站了一会儿，看了看这院子里的风景，虽然这院子他们夫妻二人住的不多，但是先前规划的时候是她自己亲自做的，房舍都是新建起来了。 两年过去了，院子还是新的，昔日移植的树木枝叶也繁茂了起来，栽种的花草每年都按照她的喜好栽种，她回来的时候，若是碰上花期，不管是花园还是居住的院子，都是繁花锦簇。 这院子里大约唯一少了的便是她用花盆栽种的珍贵品种，那些她离开的时候都已经全部搬走，如今养在石桥村那边呢。 她坐了一会儿，院子里有蜜蜂飞来飞去采蜜，嗡嗡嗡的。 小桑领着一个小厮一起将饭菜送了过来，见是院子里有蜜蜂，便和苏莞道：“夫人可是觉得吵了？一会儿让人抓一抓，免得飞进屋子里蜇人。” 苏莞道：“不必了，由着它们吧。” 苏莞瞧着阳光正好，有点想晒太阳，可是这会儿太阳又稍微有些热，于是这便让人在檐下搬了一张小桌子，在那里一边赏景一边用饭。 院子里静悄悄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来，院子里繁花簇簇，蜜蜂嗡嗡采蜜，苏莞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赏景，三月的凉风徐徐，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待她吃完了，便搬了一张椅子在檐下躺一会儿，又有些想睡觉，这个时候李临才从外面回来，见她悠悠然地躺在那里，见他来了睨了他一眼也不管。 他笑了笑，从一旁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茶水温热，他喝了一盏解渴，然后在她身边的绣凳上坐下，伸手拿了她手中的白团扇。 “怎么在这里睡？” 苏莞伸手将自己的扇子抢了回来，打了一个呵欠：“风景好，风也好，在这舒服。” 他看了一眼院子，风景确实不错，风也舒服，于是便笑了笑，问她：“石桥村呆着是不是有些腻了？想不想出去玩？” 苏莞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惊讶地看向他：“出去玩？游山玩水观景？” “一半一半，一边玩一边办事？”他的语气平静。 苏莞脸上的表情敛了敛：“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的事情她大约也是知晓的，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又拿过了她手中的扇子，“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带你出去走走，也好处理一下事情，若是事情不好处理，或是有什么危险，也不会带你出去。” 苏莞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话说石桥村的日子闲适自在，但是呆了一年多了，这一日日都是这样，确实有些腻味了，主要是也没什么往来的人。 归雁城的诸位夫人，除了谢夫人，与她的交情一般，同龄的夫人更是敬着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要是有时间出去游玩一番，确实也不错。 她有些意动，于是便问：“去哪儿？” “西魏。” “西魏？！”苏莞这下子真的惊了，“去那么远？” 这一去，路上都得一个月吧。 苏莞左看右看，见院子里这已经没有人了，这才问他：“去那么远做什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李临道：“买地。” “？！” “买地？买什么地？”苏莞更是不明白了，还特意跑一次去西魏买地，便是要买地，他手下那么多人，派一个过去不就行了。 李临道：“刚刚接到了阿伏的一封信，说是让我派人去买地，再过一两个月，朝堂便开始商议河流改道一事。” 说到这里，李临脸色也有些不好。 苏莞也顿了顿：“河流改道？那可是大事。”尤其是李伏还告诉了李临，让他去买地，估计可能引发不好的结果。 “他的信呢？” 李临从袖袋里将信件拿了出来，然后交给她。 信不长，讲述的也简洁，里面是关于朝堂有意给一条河流改道的事情。 若是没有人管，权贵氏族最先得了消息，就会将原本河流两岸肥沃的土地高价卖给百姓，甚至以赊账分年还钱的方式卖了出去，然后又开始在新规划的河道两岸低价购置大量土地，将原本属于百姓的土地买到手里。 老百姓以为自己得了肥沃的田地，满心欢喜，可是一朝河流改道，原先的河流没了，那原本肥沃的土地也日渐贫瘠，水田也成了旱地，收获也大大地减少。 这个时候百姓手里的田地不但贬值了，还背了一身债，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累死饿死地还债，氏族倒是欢欢喜喜地以很低的价格，拥有了好田地，财富又添了一笔。 几年过去了，原先河流的百姓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新河流两岸的百姓卖了田地，最终沦为氏族的佃农，在氏族手下艰难讨生活。 这要是遇见好东家也就罢了，要是遇见个不好的，那日子怕是要艰难得很。 苏莞看完脸色也渐渐地难看了起来。 “你说先前阿伏说的事情，西魏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开始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老百姓都吃不上饭饿死了，自然就会出事。 李临道：“他的意思是将新规划河流两岸的田地先买下来，到时候再依照原先的价格出售或是租种给百姓。” “至于原先河流那边，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将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那土地就没有人买了。” 第771章 前世坑了人家一辈子，这辈子还要坑一次吗？ 苏莞微微蹙眉，觉得事情不是这般轻巧的。 她道：“这大地山川河岳，自有它形成的道理，每一条的河流，都是经过岁月的雕琢方可形成，岂是说改道就能改道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要思考于国于民有什么好处的问题，若是改道之后，当真大有好处，那倒是可以拿出来论一论。” “再来便是两岸河流的百姓问题，改道之后，原先的百姓如何安置，若是按照阿伏信中所言，若是改道，对新规划河流流域的百姓却是大有好处，但是对于原来河道的百姓甚至是树木生灵，都有着极大的影响。” “若是水流充足，弄得支流倒是不错，到时候两边受益，便是付出一些劳动力也是值得的，直接改道，颇有些不妥。” “最后再说这人工吧，这个工程可不小，少说需得几万人，这人从哪来？怎么安排？都需得有个章程。” 苏莞抬眼看向边上的人，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去亲自看一看，看这个事情有没有必要，若是没有，想法子将这事情给拦下来，免得那些人胡来，若是有，再谋划谋划又该做些什么。” 李临眼眸含笑：“知我者夫人也。” 若是换做以前，李临倒不至于管人家河流改道的事情，到底是人家的事，可是李伏写了信给他，他便觉得应该亲自走一趟。 既然这信写了，说明这事情后果确实是很麻烦，可能会引发不好的结局，如此就不好袖手旁观了。 “先前我看过堪舆图了，根据阿伏给的地方倒是画出了河流的地理位置，原先的河流两岸山峡居多，相对而言，田地虽然肥沃，却也不多。” “若是改道走，那边河岸两边倒是平地居多，到时田地有了水源肥沃起来，收成几乎能多六成。” “六成？这么多？”苏莞倒是惊了一下，“若是如此，却也值得。” 李临道：“不过具体如何，也需得看过才能知晓。” 苏莞咬唇：“若是河流改道是一桩利国利民的事情，阿伏既然写信过来，也说了氏族的事情，怕是会很严重。” 原本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氏族这么一操作，坑苦了两条河道的百姓，而且涉及范围应该还不小。 若是新规划河流流域的百姓卖了田地转头去买原河流流域的田地，怕是要去上吊。 有良心些的氏族还好，要是遇上没有良心只讲究利益的，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要说如今的三个国家都有些不同，南秦那边世家居多，主张文以治世，权贵世家书香门第才是正头。 东赵这边权贵掌权，氏族虽有，有钱却不大冒尖，朝堂偏爱武将，武将镇守国土边疆，威慑外敌，尤其是北上还有北戎王庭虎视眈眈。 而西魏那边呢，则是氏族掌权，氏族几乎是掌管了整个家国的经济命脉，连同皇帝也需得礼让他们三分，甚至连朝堂官员都是从氏族里出来的。 他们没有科举，讲究名士，想要做官需得有人推举才能有机会参加科举，若不然连门槛都进不去。 如此一来，几乎将普通人上进的路都给堵死了，生来穷就是一辈子穷，又说士农工商，便是你做点生意赚了钱，若是没有点背景，到了手的东西也未必守得住。 商家两兄弟就是两个现成的例子。 然而氏族这种家族构成吧，最多是讲究名声，讲究怎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权势钱财，和他们说什么家国天下，为百姓谋福祉，简直是开玩笑。 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讲究利益，将百姓奴役压迫得苦不堪言。 这种国家构造能撑到今日还没崩，苏莞敬他是个人才。 大概是万事都需要一个契机，这一次河流改道的事情终于矛盾爆发，然后各地开始纷纷举旗造反，这不是天下大乱了。 要苏莞说，这一场动乱之后能重新建立新的国家，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也是不错的，可是她又在李伏那里得知了他所谓的前世里三国大乱，征战不断，民不聊生的事情。 就是打来打去，死的人一片一片的，到处都是战火，可是谁也没打赢，然后一直打一直打，死的人一茬一茬的，跟撞了邪似的。 难不成他李伏才是这拯救天下的真龙天子，只有等他出山，才能平定这天下。 苏莞像是说笑似的，将这猜测同李临说了，惹得他也笑了。 李临挑眉：“要不咱们就将这事情交给他，到时候看他是不是什么真龙天子。” 要说在李伏的前世之中，东赵祸于赵明启与苏苒这一对昏君妖后，废弃国事，贪图享乐，连年加重赋税，百姓苦不堪言，最终纷纷造反。 可是如今赵明启早就是一个废人了，苏苒虽然跟了明王，可是李临又教了一个赵明净，赵明净有皇帝和昭王府扶持，只要他不是不小心把小命给玩没了，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南秦那边是因为秦藏殊之死，蚩邪一族乱天下，如今秦藏殊还好好地活着，稳坐他的皇位，蚩邪一族除了谢思安，基本都被杀光了。 而且有了前车之鉴，秦藏殊更爱护自己的小命，基本也稳了。 如今唯有这西魏了，西魏乱于氏族压迫，最初爆发的时候，便是这一次的河流改道。 西魏氏族权势滔天，朝堂几乎都是氏族的人，皇族被架空的只余下几分表面的尊严，想要翻身将这些氏族压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到了如今，怕是也唯有重新洗牌，才能太平。 苏莞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让他去做......”做西魏的皇帝？ 她这夫君的这操作是不是有点...... 不过...要是真的搞成了，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人家以前前世做过皇帝，还呕心沥血励精图治，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有能力，有魄力，还挺心怀天下的。 只是夫君，你前世坑了人家一辈子给你做苦劳力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坑一次吗？ 苏莞见他点了头，以谴责的目光看向他。 第772章 那样的一辈子，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李临被她看得有些莫名，笑问：“怎么了？” 苏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缕头发，险些赏他一个白眼：“我只是觉得，阿伏遇见了你，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李临微微挑眉：“这又是从何说起？” 苏莞道：“你说他说的那个所谓的前世吧，他能成为后来的那个人，也大多数是因为你，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一直是敬着你念着你的。” “怕是你会对他失望，怕是别人说他做不好，从而觉得你眼神不好，又指责你没有留下一个子嗣，捡了一把烂泥回来，所以他一生都在努力于做更多更好的事情，成为更好的人。” “但是同样的，若是他没有遇见你，他可能就是那石桥村一个村野小孩，若是有幸能读几年书，若是再有幸，还能有一个好一点的前程。” “若是不幸，一辈子就困在这一方天地，耕种劳作，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哪里有那样的锦绣前程，还能登高望远一统天下，做这人间帝王。” “幸运的是他从此改变了人生，不幸的是他一生都要背负很重很重的责任，那样的一辈子，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李临有些沉默，这个事情他倒是清楚的，先前他也觉得让李伏这一辈子高高兴兴地做自己就好，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让他突然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李伏，真的愿意一辈子做个自在悠闲的普通人吗？ 他没有雄心壮志没有热血吗？ 当然是有的。 尝过权势滋味的人，想要放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固然李伏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可以过下去，可这心里，终究还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如问一问他自己的意思吧，若是他想今生做一个自在人，那就随他去，可若是他想要权势，我便帮一帮他，不过事情的成败，还需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苏莞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不错：“那就看他自己了。”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下：“说起来人家万里河山，也不是咱们轻飘飘就能将皇帝换个人，将氏族压下去。” 李临也笑了笑，倒了一盏温茶给她：“那夫人意下如何？要不要去看看？” 苏莞有些犹豫不决，想是确实有些想的，出去玩谁不乐意啊，只是这交通实在是不便，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且容我想想。” 说着，她便坐了起来，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解渴，然后又往躺椅上躺下来。 李临目光柔和：“要不要回房里睡，虽说眼下是春夏之时，暖和了许多，可是这吹风多了，也容易着凉。” 两人相处久了，也将对方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苏莞私底下也有一些娇脾气，不过她这小脾气也只有对他使一使，对旁人是没有的，也不知是她以前藏得太好还是嫁了他之后被他宠出来的，不过也不打紧，他也乐意宠着她哄着她。 而且他还觉得挺有趣的，偶尔的时候还喜欢逗她，看着她生气炸毛的样子，看完了然后再去哄。 其实她这生气也不算真的生气，便是恼了他也就是夫妻俩日常拌两句嘴，哄两句就行。 像是今日这般，昨日确实折腾的有些过了，她这会儿估计都不想理他，但是你要和她说正事，她定然不会不理你，也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李临觉得李伏的这封信来得真是及时，拯救了他一场，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哄呢。 苏莞觉得躺着躺着也有些困了，确实也想睡一觉，这檐下固然好，但是一眼看去空荡荡的，连个遮掩的都没有，确实不好睡觉，睡了也不踏实。 “那回去。” “要不要抱你？” 苏莞这会儿也懒得动，点了点头便伸手让他抱自己回屋去，他笑了笑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抱着她回了寝室。 这会儿天还不热，屋子里开了窗，有凉风吹来，屋里微凉，略略还带着院中的花香，他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又给她扯了被子盖一些。 “你且休息一会儿，我出个门去。” “去哪？” 李临道：“先前我在这边做过一阵子先生，带过几个学生，今日早上便有一个学生过来，说是有一人出了事，想求我过去帮个忙，我且走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莞闻言点头：“那你去吧，让人去厨房带一些吃的过去，昨日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也送了不少吃的过来，地里长的菜他们怕是不稀罕，带一些肉食和水果。” 李临嗯了一声：“你睡一觉，若是我回来得太晚，你便自己用饭，若是回来的早，我便陪你一起用饭。“ 苏莞觉得他有些烦：“嗯嗯，我知晓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 李临笑了一下，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将她头上的玉簪子拔了下来放在枕边，她的头发松散地散落下来，衬得小脸娇美白皙。 “我走了。” “嗯。” 李临走的时候还给她拉了一层纱帘，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苏莞见他走了，打了个呵欠，翻了一个身，缩在被子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夕霞落在院子里染了一片霞红，连同窗户上的窗纸都红彤彤的。 她趿着柔软的绣鞋下了床，便听见了外面细微的说话声。 小桑语气有些不好：“怎么人还不走？不是让你同她说郡主不见客吗？” 另一人有些委屈又无奈：“小桑姐姐，奴婢也劝了她了，可是她就是不走，非要见到郡主才肯罢休。” 小桑气得不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郡主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再去同她说一次，同她说拜帖我们收下了，郡主什么时候见她，改日自然会派人请她过来的。” 苏莞在屋子里喊了一句：“小桑。” 小桑听了忙是应了一声：“奴婢在这呢。” 说罢，她缓了一口气，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将小婢女打发走了，这才转身进门去：“夫人起了，可是要洗簌？” 苏莞嗯了一声，问她：“何事这般生气？” 小桑又有些气恼：“童家的那位姑娘来求见夫人。” 第773章 童姑娘求见 “童家姑娘？童家哪个姑娘？” 小桑道：“童铃儿童姑娘，公子出门前嘱咐我没什么大事别打扰夫人休息，公子离开之后不久，童姑娘便上门来，若是想见夫人。” “她当她是谁的，夫人也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小桑不忿，心觉得童铃儿没有点自知之明。 “奴婢让人接了拜帖，说是夫人在休息，待夫人醒了看了，什么时候愿意见她再派人去同她说，可是她就是不同意，带着婢女站在门口，说是一定要见到夫人，若不然她便不走了。” “这来往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府上做什么恶事欺负她呢。” “奴婢没有法子，只好请她去待客苑，还去见了她，同她说夫人在休息，今日实在是不好见客，让她改日就来，可是她偏不，如今还在待客苑那边等着呢。” 若是换做与苏莞有往来的人，小桑也不至于将人拦了，可是童铃儿这人吧，原本和苏莞就没有什么往来，只是互相知晓有那么一个人罢了。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亲近过苏莞这边，如今突然这么跑来，不是来找麻烦，就是有事相求，不拦着才怪呢。 “好了好了，莫要气了。”苏莞缓声道，“她要等着就让她等就是了，咱们不见，要生气也是她生气才是，管她打什么主意，一概不同意就是了。” 小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缓了一口气给苏莞绾发，左看右看却不见平日里常用的玉簪：“夫人，簪子呢？” “在枕头下面，随便挑一个先用着好了。”说着她自己伸手在首饰盒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支扇形的玉簪，然后递给小桑，小桑接过，给她固定了头发。 “也不知道她来找夫人是为了什么？” 苏莞道：“昨日祖母问我，想要给她和石公子做媒，问我妥不妥？” 小桑也有些吃惊：“她和石公子？她？” 因为石家闹出来的事情，小桑同样也不喜欢石回信，但是也不否认石回信是个比较优秀的年轻人，如今考了春闱十一名，只要不出差错，日后前途无量，多少权贵家的贵女盯着呢，童铃儿，真的排不上。 童铃儿虽然是童家的姑娘，但她这个孙侄女实在是尴尬，童将军出身贫苦，家里足足生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多年来虽然有些积蓄，可这一通嫁娶下来，家底也花得差不多了，能有什么给她的。 人家将你养大已经不错了，家里的东西就不要想了，至于以后有什么好处，那也是紧着自己亲生的。 啥都没有，还想配人家前途无量的好公子？ 就凭你长得好看啊？ 可是长得还一般，也称不上什么好颜色。 “可不是。” “那夫人怎么说？” “我自然是说不妥了，说是她没能给别人什么，人家未必会同意，日后石家没得到好处，指不定因为晋宁公出面做的媒怨上我，祖母就说做个媒做不得。” 小桑一顿：“那老夫人该不会将夫人的话告诉她了，所以来找夫人算账来了？” “不会。”王氏又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这种坑亲孙女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接了这事情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拒了，说你配不上人家，这不是打人脸吗，最多就是找石回信问一句，将这条件给摆出来，石回信不肯，便回了话。 童铃儿在王氏那边成不了事，大约是想起了李临和石回信的关系，所以便急匆匆来找她，想让她帮忙。 “那夫人咱们见不见她？” “不见。”苏莞才懒得惹这事呢，“既然她愿意等着就让她等着吧，若是天黑了要回去，便派个人将她送回去。” 而且童铃儿这人，她也确实不用给她面子，平日里连话偶说不上一句的人，要个什么面子。 再说了，童家那两个姑娘她也认识，私底下也不喜欢这个年纪和她们差不多的侄女，觉得这人面上一套背里一套，让她们吃了不少亏。 如此，更不用给面子了。 小桑闻言终于是笑了：“那就让她等着去。” “夫人一会儿要吃什么，早上镇国公府又送了好几条鱼过来，说是夫人爱吃，这鱼便是先前办酒席的时候剩下的，据说是在山里泉水湖里养的，喂得也精细，肉质鲜美，也养人得很。” 先前在酒席上，苏莞对着那一道清蒸鱼下了好几次筷子，镇国公夫人自然是看见了，瞧着还有剩下的，就让人送几条过来。 苏莞想起那味道，实在是有些心动：“有几条呢？” “五条。” “那就吃两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清蒸好吃，红烧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另外再做一个汤......” 苏莞想了想有些想吃豆腐，高师傅做的西施豆腐汤就尤其好，可是她不晓得这边的厨子会不会做。 “有。” “那就做西施豆腐汤，你问一问厨房的人会不会做，不会便做一个简单的豆腐汤就行了。” 三个菜，两人吃足够了，而且苏莞喜欢吃鱼，李临也挺喜欢了，就不用再准备别的了。 “那奴婢去问问。” “好。” 小桑给她弄好了头发，然后便去了厨房，苏莞闲来无事，寻了一本话本子来看，过了一会儿，小桑便又回来了。 “厨房那边说能做是能做，就是眼下库房里没有好的火腿，怕是做出来味道不好，虾也没有新鲜的，虾干倒是有一些。” 这边不常住，确实是缺少食材了，如今吃的东西除了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送的一些，便是每日出去买的了。 苏莞道：“那就让他们看着做好了。” 解决了夕食要吃什么的事情，苏莞便接着看话本子，另一边的童铃儿等了一个多时辰的，还等不到见苏莞的面，问了几次都说苏莞在休息，心里越发的不耐烦了起来。 “她真的在歇着吗？” 婢女解释道：“郡主前几日一直在路上，到的那日便去了镇国公府，次日又去了晋宁公府，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今日一日都在休息，姑娘来的实在是不巧。” “此时天色还早，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若不是什么急事，改日再来就是了。” 第774章 万一路上摔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童铃儿等了这么久了，见不到人实在是心有不甘，她心里也怀疑苏莞不愿意见她，但就算是有这样的怀疑，她也不能明摆着说出来，这不是撕破脸吗？ 她眼下有求于对方，若是撕破脸了，非但得罪了苏莞，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如此得不偿失。 故此，便是苏莞故意不见她，她也得忍下来，继续等着，等到她愿意见为止。 如今都等了这么久都见不到人，继续等下去似乎也见不到，她已经在继续等下去和改日再来之中徘徊了。 正在这会儿，外面有车马的声音传来，待客苑便在大门的不远处，靠着院子的边缘，正好能听到大门外面口的动静，马车在似乎在门口停了下来。 “可是又有客人来了？” 那婢女摇头：“应当是公子回来了。” “公子？”童铃儿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婢女口中的公子应该是苏莞嫁的那个人，也就是石回信的表弟李临。 说起来，她也是十分看不上苏莞的，小时候觉得她软弱没用，之后又觉得她嫁给一个寒门学子，一辈子就完了，这要是有前程的人也就罢了，一个连春闱都考不上的人，还能有什么前程。 苏莞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嫁人啊，就像是第二次投胎，嫁的人有前途，将来还能好，若是嫁得不好，还不如在闺阁里过得日子呢。 童铃儿将事情看得明白，所以也一直在物色夫君人选，她的身份尴尬，权贵家的子弟轮不上她，便是有机会，那也不过是做妾，如此，她还不如往寒门中选一个有前途的。 也正在这个时候，石回信便闯入了她的视野，生得不错，学识也好，前途也好，最重要的是出身一般，她只要努力努力，还能够得上，日后他青云直上，便可以带着她一起。 而且她还请了王氏说合，石回信不给别人面子，晋宁公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说不定就能成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拒了，从晋宁公府出来的时候，她越想越是不甘心，于是便转道来了景平苑，想请苏莞帮忙，可是没想到，苏莞根本就不见她。 按照道理，这种事情她还是见苏莞的好，可是苏莞见不到，她不禁琢磨着能不能和李临说一说，李临到底是石回信的表弟，指不定事情能成呢。 虽然婚姻之事大多都是女眷管着，可是只要她脸皮够厚，指不定能成了，而且她想要嫁给石回信，除了这一对夫妻这边，也没别的路走了。 先前她和她那三叔婆提过这事，被教训了一顿，说是她癞蛤蟆像是天鹅肉，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童家是不会给她说这个媒的，她自己不甘心，又去找了王氏，王氏虽然出面说了，可也拒了。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离开了。” 婢女不知她的想法，听她说要走了，自然是高高兴兴地送她出门，一行人出了门，刚好在大门口的壁影墙前遇上。 童铃儿看着从门口走来的人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苏莞嫁的这个人，生得真的是极好的，容色清俊，身姿挺拔，便是穿着那一身寻常的青衣，也颇有几分身如青竹松柏的味道。 便是此时，他从门口走来，便有一种如诗如画的感觉，让人心中感慨这是哪家的贵公子生得这样好，在他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更是令人心颤。 童铃儿忘了往前走去。 她心道，若是让她嫁得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 听说，这一对夫妻还是有名的神仙眷侣，令人羡慕不已呢。 只是有些可惜了，就是出身不好。 “公子。”边上的婢女行礼，将童铃儿惊醒过来，她望了望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临点了点头，看了童铃儿一眼，便转身往里面走，两人擦肩而过。 苏莞的行事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若是家中来了客人，有身份或是与她合得来的，要走的时候她都会亲自出来送客。 若是感情和身份都一般的、或是她实在是没有空闲不方便，就会让小桑走一趟，眼下一个小婢女送客，显然这客人她很不喜欢。 如此，他也歇了这打招呼的心思。 童铃儿见他这样走了，也是愣了一下，猛地一下转身：“等一下。” “李公子，请等一等。” 童铃儿抬脚便追了上去，边上的婢女瞪大眼睛愣住，回过神来忙是跟上去。 李临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脸色平静，语气平淡，瞧着温和，却客气疏离的很。 童铃儿道：“我姓童，乃是童丰童将军家的姑娘，我们之前见过，李公子可是记得？” 李临没有答话，童铃儿又继续问：“李公子这是从外面回来的？” “正是，童姑娘是来找郡主的？” 童铃儿笑容甜美：“我是来找李公子和郡主的，只是正在休息，说是不见客，我等了好些时候，这才告辞离开了，幸好见到李公子回来了。” “找我？”李临实在是想不出一个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姑娘会来找他，“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童铃儿左看右看，见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问：“不知可否寻个说话的地方？” 李临的手指在袖口上划过，脸色依旧没有半点变化：“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和郡主说的好，我这边实在是不方便。” “慢走，不送。” 童铃儿还想说什么，却见李临已经转身往前走去，童铃儿想要抬脚跟上去，却被一旁婢女拦住：“童姑娘。” 说罢，那婢女几乎是要咬紧牙齿，第一次不注意让她给追上去了，定然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除非她不想端饭碗了。 她还奇怪呢，这姑娘过来了，为何夫人不愿意见她，原来是看上公子了。 真是不要脸。 童铃儿被拦了下来，有些不甘心。 婢女又道：“童姑娘，您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天黑了，路可不好走，这万一路上摔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童铃儿转头看去，对上了对方有些带笑的脸：“童姑娘，您说是不是啊......” 第775章 她啊，想做你表嫂 李临回到内院的时候苏莞还在书房看话本子，她两个月没来帝城，帝城这边又出了新的话本子，今日到手的这一册讲的是一位农家女与一位王爷结缘，然后一朝成为王妃的故事。 故事写的倒是吸引人，而且先生叙写得非常诙谐欢乐，颇有几分欢喜冤家的喜感，苏莞挺喜欢的，不时地乐呵乐呵的。 他见她看得出神，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凑到她身后来看了看她手中的话本子。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苏莞吓了一跳，差点吓出冷汗来，回头见是他坐在旁边，差点伸手捶他。 “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尽会吓我。” 李临伸手挽起了她耳边的一缕秀发，笑道：“瞧着你看着这般入迷，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看的什么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话本子，你又不感兴趣。”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 “咱们书斋里也出了好几本这样的话本子，不过这写书的先生写得真不赖，故事跌宕起伏，挺好看的，我都想知道是哪路人物，看看能不能挖到咱们书斋里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那孩子得了一种怪病，请了大夫吃了药一直也不见好，我便为他家里指了一名大夫，那大夫能治这病，又给了他们一些钱银。” 到底是普通百姓之家，家里虽然有一些积蓄，但是不多，这两年几个少年人卖鱼争了一些，但是也不会太多，一旦得了大病，家底都要被掏空。 既然他看见了，自然是要帮一帮的，便是没有当初那点渊源，遇见别的人，也会帮一帮的，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银。 “能治好就行。”苏莞也放心了，她将话本子合了起来，抱着软枕靠在一旁，然后问他，“这个时代里总有一些这样的事情，底层的老百姓还是比较贫苦的。”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弄不明白，为何李家的先祖，从未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 李家占据离城，乃是离城的一言堂，离城在李家的治理下像是另一个世界，可是外面的事情，李家影响的却不大，甚至很多弄出来的东西，都没有流传出来，离城的百姓生活富足安稳，也少有外出的。 李临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然后道：“先祖说，世界的发展都是有它的规则，历史滚滚而去，总有一日那一天会到来。” 苏莞似是明白，却又似是不明白，李家人主张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对于各国的朝代更替也不爱管，就是事情实在是收拾不好的时候才会管一管。 他们没有改变整个世界，可却创造了一个离城，一个世人听之皆想去，能者都想占为己有的地方。 可是离城有天下骑兵，有机关傀儡，有最锋利的兵器，有最好的甲胄，各国都惹不起，甚至只能捧着，免得得罪了人家，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不亲自动手，与某国合作，那自己都得玩完了。 李临见她似乎是还很困惑，笑了：“天地之间的法则，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顺其自然便是了。” 其实李临没说的是，李家的先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可是改变之后呢？ 便是他有能力推着这个世界快速的发展，百年或许就能达到现代社会的水平，可是之后呢？这个天地发生变化，工业改变气候，改变环境，改变天地，将会往一个什么方向发展谁也不能预测得到。 后来他想通了，觉得让这个世界顺其自然发展才是最好的，最多就是寻了一方天地，以安置自己的后人，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离城。 “方才我看到一个姑娘离开，说是童家的姑娘，还说是来找我们的？” “童铃儿，童丰童叔叔家里的，是他老大哥的孙女，家里的人都没了，童叔叔可怜她，就将她养在膝下。” 童丰李临倒是知道，年纪比苏珣还小一两岁，他父亲以前是晋宁公的左臂右膀，后来在战场上死了，那会儿童丰还不大呢，几乎是跟着苏珣他们一起长大的，长大后晋宁公就为他谋了现在这个职位。 “他大哥的孙女？亲大哥？”这孙女都和他儿女一样大了吧。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亲大哥，也好像是堂大哥。” “她来找我们做什么？” 苏莞笑笑：“做什么？她啊，想做你表嫂呢。” 表嫂？ 李临眯了眯眼：“她看上了石回信了？” “看上了。”苏莞道，“她自己没有点拿得出来的资本，就想配人家前途无量的公子，谁人愿意给她说这个媒，若是她自己能让石回信心甘情愿地娶了她便罢了，让人做媒的，谁没事吃饱了撑着。” “我都懒得见她，让她自己呆着，呆不下去就赶紧走了，反正过两日咱们就离开了，她也找不着我。” 李临见她得意的小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姑娘不行，心思特别多。” 先前在外面与他说话的时候，还说了她等了那么久没见到苏莞的事情，不着痕迹地给人上眼药呢。 两人聊了聊，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苏莞仔细地尝了尝两条鱼，心觉得还是清蒸的好吃，将鱼肉原汁原味的鲜美彻底地激发了出来，红烧的也好吃，但也只是一般好吃而已。 两人吃食吃得虽然好一些，但是分量不多，菜色正常三四个，多一些五个，苏莞吃个六分饱就不吃了，剩下的照旧李临包圆，不是吃不下就不能浪费食物。 到了第二日，苏莞便约了慕容仙如锦郡主去蒹葭楼，三人一起算了算最近的账，苏莞提出了她减少分成的事情。 先前是她出方子点子，如锦郡主出酒楼和护卫，慕容仙负责管理经营，分成是三三四，慕容仙占四成。 “先前我将这方子也卖给了别人，如今也不算是独一家，再说了，我也没出什么力，日后我便占两成就行，余下的你们自己商量。” 第776章 买买买，使劲买 慕容仙看了她一眼，笑笑道：“怎么？钱你还嫌多了，还想多给我们一些？我们也不是缺的。” 大家也都不缺花的钱，慕容仙出嫁的时候嫁妆也不少，她自己也还算是擅长经营，再加上蒹葭楼大赚，她每年到手的钱都不少，也挺满足的。 如锦郡主更是满足，故此分成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没有苏莞，谁人能想到这蒹葭楼呢，而且最开始的各种安排和一些甜品茶点的制作方子都是她出的。 如锦郡主也道：“就是啊，虽然这笔钱不少，可我们也不是缺这点钱就没法过日子的。” 苏莞道：“我也不大缺，就是我这个什么都不做，空手拿钱的，有些不好意思，拿两成就差不多了，余下的那一成，你们自己分一分，问月楼也要开起来，日后他们那边也会给我一些。” “日后啊，还是你们多费心。” 慕容仙和如锦郡主对视一眼，慕容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听你的，日后有什么事情，我和如锦来解决，你就拿钱好了。” 苏莞笑了笑：“那行，咱们就立个契书吧，你们俩怎么分？” 如锦郡主道：“日常的经营还是得靠仙儿，那就给仙儿吧，我如今就够了，而且我管的事情不多。” 慕容仙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平分吧，日后我四成半，你三成半。” 苏莞笑了：“就大嫂说的合适，你们各得一半，也差不多了。” 慕容仙点头：“可行。” 如锦郡主道：“我也没有问题。” 三人商量好了，便让人送来纸张笔墨，重新写了契书，待新的契书签完，苏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提出这样的想法，也是她认真思考过的，她自己不管事，前几年占着三成还可以，但是日久天长地下去，又是一笔不少的钱财，再好的感情难免也会有些意见。 而且她又将方子和经营方式给了九辩，日后问月楼开起来，虽然不会在帝城的地界上开，但是可能也会有影响。 如此，她拿两成更合适一些。 而且，她是真的不缺钱，她自己的私产和李家是分开的，自己赚的钱除了她自己出门花一些，或是打赏一下身边的人，就没有花费的地方了。 李家这边的账目她也看过，钱多得像是只有一个数据，虽然钱不会送到她手上，但是吃的用的东西每个月都有送过来，她需要买的东西确实不多，而且日常花费走的也是李家这边的账。 人情往来她也不多，相对而言，慕容仙和如锦郡主比她更需要钱一些，如今下半年也要与卓九成亲了，到时候这人情往来也要走起来。 办完这些事情，两人在蒹葭楼继续坐了一会儿，顺道吃了些东西，等到午时的时候，便出去走一走，逛逛街，买点东西。 刚刚步入四月，天气还不热，午时逛街还是可以的。 三人都是不缺钱的，要是有瞧中的东西都会买下来，不过是两个时辰的时间，就买了不少东西，苏莞还买了一套精致的金镶玉头面，到时候打算送给孙湘做新婚贺礼。 逛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又回了蒹葭楼，苏莞命人先将东西送回景平苑，她晚些时候去晋宁公府陪长辈用饭，让李临自己吃一些或是找他的那些友人一起吃。 慕容仙笑她：“你这般总是将他抛下，也不怕他生气了。” 苏莞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日日都陪着他，难得回一趟帝城，多陪一次祖父祖母还有我父亲不成吗？” 慕容仙笑得更欢了，她拿着团扇摇了摇：“听着有几分道理，我只是怕妹夫舍不得你。” “一餐饭的时间而已，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慕容仙笑笑：“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莞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后日便走了，明日带阿萝还有霜儿出来走走，给她们两添点东西，阿萝也大了。” “也是。”说起来慕容仙也少见苏莞和阿萝这样好的姐妹了，亲生的这样好是理所当然的，但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实在是少有。 不过也说得过去，李氏到底是苏莞母亲过世三年后才进的门，两者之间没有什么恩怨，苏珣可能会稍微心疼苏莞这个没有母亲的长女一些，不过大方向上也是一碗水端平，他能给的，两个姑娘都有。 三人又在蒹葭楼坐了一会儿，如锦郡主回家去，苏莞则是跟着慕容仙回了晋宁公府用饭，饭后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到了第二日，她便带着苏萝和岳霜一起出去买东西，两个妹妹都大了，她手里有钱，便想着给她们备置一些东西，日常用也好，出嫁的时候压箱底也罢。 姐姐花钱给她们买东西，两个姑娘高兴得要飞起来，半点觉得不好意思都没有，谁让她们这个姐姐不缺这点钱呢。 买买买，使劲买！ 两个姑娘跟在苏莞身后走进银楼里，两人对视一眼，阿萝扭过头去，岳霜轻轻地哼了哼：“喂，苏八。” “我叫苏萝。”苏萝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她最讨厌别人叫她苏八，跟叫王八一样，有时候她暗自庆幸自己不姓王，姓王真的太惨了。 “好吧，小屁孩，和你那个哥哥一样的别扭。”岳霜哼了哼，“一会儿我瞧中了，可别跟我抢。” 苏萝道：“我才不跟你抢，我瞧中的你也不许跟我抢，要不然我告诉姐姐去。” “行吧，那一言为定。” 一行人进了银楼，先是在楼里看了看，然后又去了雅间，让人将精致的头面送上来看一看。 岳霜挑中了一套枫叶色的珊瑚头面，珊瑚做成了以把把小扇子，看起来好看又新奇。 阿萝则是挑中了一套粉色珍珠的，那珍珠一颗颗圆润可爱的，瞧着就是极好，她试着戴了戴那珍珠手串，一颗颗光滑玉润，衬得她的肌肤白皙软和，皓腕盈盈。 苏莞摸了摸，觉得不错。 挑完了整套的头面，苏莞给她们一人又挑了两件零散的，然后又转道去了宝钗楼，在宝钗楼里给她们各挑了两套头面，这才算完。 第777章 樟茶鸭 两套头面一套翡翠玉石的，一套宝石的，看着华丽又贵气，价值不菲，虽然最近宝钗楼也没什么新鲜的款式出来，但是工匠的底子在那里，传统华贵的首饰做得非常不错。 买完了首饰，又去买了一些布匹成衣，最后又去了玉香阁，买了一批胭脂水粉，岳霜号称江湖儿女，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随便挑拣了几样，倒是苏萝喜欢，挑拣了不少。 她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个爱美小姑娘了，而且脂粉之类的也已经开始用的。 买完东西的时候午时都已经过了，一行人实在是累得慌，便是蒹葭楼喝茶小憩，三人歪歪斜斜地坐在临窗的木榻上，靠着软枕喝着甜甜的茶水，吃着点心，然后一边欣赏楼下戏台上姑娘的表演，心情美到不行。 岳霜心情畅快：“若说这享受生活，谁也比不得表姐你，这一日日的，可舒坦了。” 苏萝喝着蜂蜜金桔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甜甜的，好喝。 苏莞道：“怎么？羡慕我了？你不是更喜欢逍遥自在吗？” 岳霜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羡慕不羡慕，偶尔这样也极好的，不过这日子长久了也无趣。”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而且她更喜欢喝酒，大家一起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多热闹啊。 苏莞摇了摇手中的白团扇，问她：“你的事情如何了？” 岳霜道：“还多亏了多谢表姐，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都松了口气，决定要考验考验，若是不出差错，事情也是能成的。” “既然是你自己所求的将来，也想清楚了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那我也只好祝你愿望成真。” 苏莞笑了笑，“不过我有句话也说在前头了，不管你还是阿萝，日后嫁了人，该是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捏在自己的手中，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人生百年，年华渐去，此时喜欢你是真，想要与你相守是真，可待这年华渐去，千娇百媚红颜老，他们指不定便喜欢上了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若是付出的太多，连退路都没有了。” “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男子，将纳妾当成平常事。” 岳霜觉得不明白：“表姐说这话，难道是说连表姐夫都不信了？” 苏莞笑了起来：“我信他啊，不过不妨碍我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日后他有了别的心思，我便与他分道扬镳，过我自己的潇洒日子，指不定到时候养几个情倌小厮。” 两人闻言差点被呛到，苏萝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喊出声来。 岳霜手里的勺子差点戳伤自己的嘴，懵逼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我不信啊！” “表姐你觉得我是傻子不？” 苏萝也点头，声音有点小：“我也不信，我不信姐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莞哦了一声：“他确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吧，还算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便是我们两人日后夫妻感情平淡了，他应当也不会去找别人。” “他自己的品行行事是一个约束，另一个就是李家子孙都不许纳妾续娶，这一辈子只能有一人，他是李家的子孙，自然是不能做出违背祖训的事情。” 祖训这种东西一压下来，谁也别想翻天，除非是他不想认这祖宗了。 苏萝闻言又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遗憾道：“姐夫怎么就没有弟弟呢。” 苏莞差点笑岔气了，她伸手捏捏她的耳朵：“阿萝啊阿萝，要不要你姐夫认个弟弟给你啊。” 苏萝伸手摸摸耳朵，脸色微红：“反正我就觉得想六姐这样最好了，姐夫最喜欢六姐，而且他还不纳妾，可好了，我最是不喜欢和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了。” 苏珣昔日先娶了岳氏，王氏不敢给苏珣这纳妾，怕是得罪镇国公府，后来岳氏过世，又娶了李氏过门，又怕是家中妻妾众多欺负了苏莞，也不敢给他纳妾。 而且苏珣自己也没这个心思。 因此，苏珣这一生只有两任正妻，并没有妾室。 苏萝见父亲母亲是两个人，姐姐姐夫也是两个人，所以对于那些妻妾成群的并不愿意，她想要跟姐姐一样，过只有夫妻两个人的小日子。 “你的事慢慢挑，不急，有得挑呢。”苏莞靠着软枕笑了起来，苏萝是晋宁公府还未出嫁唯一的嫡女，父亲又是三品大员，想要娶她的人多不胜数，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总之呢，这话也要记住了，不管你们嫁的人是谁，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以保证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陷入绝境当中。” “便是再喜欢那个人，也不能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的。” 两个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苏莞见她们吃着喜欢，又让人多上了一些糕点，另外又上了一只樟茶鸭。 这道樟茶鸭是蒹葭楼为数不多的肉食之一，也是二月才出的新品，每日售卖的数量三十三个，手慢则无。 这道菜讲究以茶入馔，以茶入膳，将鸭子放入熏炉之中，以樟木叶、花草茶叶拌稻草点燃，待鸭皮熏至黄色取出，蒸后凉凉，最后放入油锅之中炸至鸭皮酥香捞出，斩段摆盘便可食用。 樟茶鸭成品色泽红亮，外酥里嫩，带着浓厚樟木和花草茶的香味，很得姑娘们的喜欢，再配上一盏花草花，简直是人间美味。 要是喜好喝茶的，配上正经的茶水吃起来也还不错。 岳霜一边啃鸭腿一边幸福到流泪：“这个鸭子我老早就想吃了，就是一直买不到，呜呜呜，真的好好吃啊～” 苏萝稍微矜持一些，不过吃的速度也不慢：“你傻了啊，来了报上名儿，让管事让一个给你啊。” 苏萝倒是吃过好几次了，鸭子说是三十三个，其实每日都做四十个，留了七个备用，要是真的说没有了，她自己就悄悄去找管事，让她安排一个。 要是真的还有定然是会安排上的，这蒹葭楼的两个东家，一个是她大嫂，一个是她亲姐姐，哪里能不给的。 这鸭子最开始出来的时候，为了吃这鸭子，苏萝没少被邀请过来一起吃茶聊天，就为了让她出面要一个樟茶鸭。 第778章 听这一声姑姑，她都要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 岳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苏莞是蒹葭楼的东家之一，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亏大发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都跑了好几次没吃上了。” 苏莞道：“你要的话我让人明日多做两只，然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啊好啊。”岳霜满足得不得了，“我想带游大侠一起吃的，可惜他进不来这里，要是给我送过去最好了。” “这一只鸭子只斩了一半，剩下半个也可以分你一半。”一只鸭子不小，苏莞就让人切了一半，三个姑娘完全够吃了，余下的半个，她原本是打算一会儿带回去给李临的，不过估计他一个人也吃不完。 岳霜想了想，摇头：“表姐你带回去给姐夫吧，我明儿个再和他一起吃，也不差这一日。” 苏莞听她这么说也没说什么了：“那成，你们明日再吃。” 三人正吃着，便听到有人敲门，候在隔间外面的婢女去开了门，便见蒹葭楼的一位侍女站在门口，见到屋子开了门，她微微屈膝行礼。 “打扰诸位用餐了，郡主，楼下有一位姓童的姑娘说是想拜见您，还说是与郡主很熟悉，可是要见她？” 小桑脸皮僵了一下，觉得这童铃儿真的是阴魂不散。 昨日回去之后，听说她又在景平苑等了一个上午，府上的人说苏莞不在，她自己不信，硬是要等，后来听说苏莞和慕容仙如锦郡主在蒹葭楼，她才赶了过来。 只是不巧，那会儿苏莞三人又出去逛街去了，她追了上去又没找到人，苏莞三人逛得差不多又回到了蒹葭楼，等她再回来了时候，三人也都离开了，而且那么会儿天色也不早了，她只得先回去。 没想到今日她又来了。 苏莞也是皱紧了眉头，看来不亲自拒绝她，怕是她不肯罢休。 小桑看向屏风，苏莞道：“那就让她上来吧，若是她在蒹葭楼吵闹起来不好看。” 昨日童铃儿已经跑了两趟蒹葭楼，说是要拜见苏莞，碰巧苏莞不在，可如今她正好在呢，若是不见，她又不肯走，怕是要传出什么流言来。 侍女点头：“那奴婢这便去请，奴婢告退。”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顺道将门关上来。 苏萝觉得奇怪：“童家姑娘？哪个童家姑娘，水仙姐还是水莲妹妹？” 童水仙和童水莲是童家的两个姑娘，大的那个已经出嫁，小的这个比苏萝还要小一岁，算是苏萝身边的小伙伴之一。 “都不是，应该是她们的大侄女。” “童铃儿？”苏萝一张脸都要皱巴起来了，“六姐，她不好，水莲妹妹说她很坏，小时候总是让她和水仙姐姐挨打。” 不得不说，童铃儿的心思确实多，心眼也多，表面上温柔有礼贤惠大方，其实私底下耍心眼可不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让童家两姐妹吃了不少的苦头。 童丰一个大老粗的，以为童水仙童水莲真的欺负了人家，打了不少，于是童家人除了童丰都很讨厌她。 “我自然是知晓的，你且放心吧。” 苏萝皱着眉头不肯松开，她哪里肯放心，生怕童铃儿使了什么计谋要害她姐姐。 过了一会儿，童铃儿便由侍女引了上来，她穿着一身蓝色的交襟襦裙，身形婀娜，温柔雅致，笑得柔和谦顺。 “铃儿拜见三位姑姑。” 姑姑。 苏萝抖紧了皮，苏莞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老了， 岳霜差点把自己给噎着了，猛地回头看她：“姑姑？” 童铃儿微笑：“我叔爷和苏三爷是同一辈的，按照辈分，三位自然是我的姑姑了。” “别别，千万别，你们论你们的就是了，别将我揽进去，我可不想有这么大的侄女。”真的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不好。 “你便唤、便唤我一声岳姑娘就是了。” 童铃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岳姑娘。” 苏萝凑过来在苏莞耳边小声地吐槽：“我也不想她喊我姑姑。” 苏莞心道，我也不想，一听这一声姑姑，她都要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 “郡主这是带两位妹妹出来吃东西？” 苏莞缓了一口气，心想还是郡主这个称呼比姑姑顺耳多了，她笑道：“带她们出来走走，童姑娘可是吃了，要不要来一些？” 童铃儿欲言又止，她等了这么久才见到苏莞的，确实是想先说了要紧的事情，可是这会儿苏萝和岳霜也在，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那就，那就吃一些吧。” 苏莞让人上了一些东西，又命人搬来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原本三人在临窗的木榻上坐着，中间放着一个案几，苏莞和岳霜对坐在两边，苏萝则是脱了鞋子背着窗户坐着，搬来一张椅子，刚好能让她坐下。 童铃儿坐了下来，笑问苏莞：“多谢郡主款待，也不知道郡主这一次在帝城呆多久？” 苏莞虚假地笑笑：“还不知道呢，也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想走就走了。” 岳霜和苏萝闻言都看了她一眼，她们倒是知晓苏莞明日清晨就要走了的事情，不过两人对视一眼，也明白了苏莞的想法。 岳霜笑哈哈的：“那可得多留一段时间，改日咱们出去玩去。” 苏萝也道：“对对对，咱们出去玩，上次去的那个庄子可好玩了，可以去钓鱼，还可以去摘果。” 岳霜脸皮扭曲了一下：“什么庄子？你们什么时候去的？” 苏萝眨了眨眼：“很早之前了，六姐和姐夫还没成亲之前，姐夫带六姐和我们去过。” 岳霜咬牙：“我们？” 苏萝轻快道：“对啊，我还有我哥哥啊。” 岳霜气得差点想咬死这一对兄妹，为什么她没有这种待遇？ 她气呼呼地扭头看向苏莞。 苏莞略略有些头疼：“行了行了，下次有空带你们去，实在是没空，你们便去我那边，到了秋日，山上的果实累累，想怎么摘就怎么摘。” 岳霜想了想，觉得是个好主意：“那行，到时候我就去帮忙摘果子。” 苏萝急忙道：“还有我，我也去我也去，我要和福儿一起上山。” 童铃儿看着这两人叽叽喳喳的，自己被冷落在一旁，心里有些发堵。 第779章 怎么算都不亏的 苏莞笑着应了下来：“你们到时候得了空闲便去吧，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到时候让家里多派一些人送你们过去就好。” 岳霜道：“要说做马车实在是麻烦，还不如骑马来得快意，而且一日便至。” 苏萝却不爱骑马：“骑马一天颠簸下来，那不是整个骨头都要散了，还不如坐马车里，在路上闲来无事玩一玩牌子，或是干点别的消遣都行。” 岳霜：“骑马好。” 苏萝：“坐马车好。” 两个姑娘就这个开始你来我往吵起来，苏莞坐在一旁看着，似乎是懒得管，等着她们自己吵出一个结果似的，她摇着白团扇，然后吃了一块糕点，笑容柔和。 这时有人送上新的茶盏碗筷，童铃儿坐在一旁听着两人争吵，虽然觉得有点吵也有些烦，不过心倒是定下来了。 既然苏莞不急着走，石回信的事情也不急，太急了反而不好，如此好不如她多往苏莞这边跑，先拉近感情，日后说起这事也好办一些。 苏莞这个人吧，她以前看不起，觉得胆小怕事，像是一只小鹌鹑一样，什么用处都没有，她都懒得走动，到了后来人家要成亲了，风光了，想凑上去也没她什么位置了。 便是她有心想要讨好，可是手上也拿不出什么钱银来，连同送礼送的也是最末等的，连露脸都有些难。 而且她也觉得尽管苏莞风光了，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的，嫁的婆家这样差，日后也只能倚靠晋宁公府，如此还不如直接讨好王氏。 苏莞笑着招呼她：“你尝尝这鸭子，倒是挺好吃的。” 童铃儿笑道：“这鸭子我也听说过，水仙和水莲也同人一起来吃过，只是我身上没什么钱银，一直没机会尝一口。” “说起来，铃儿也是可怜人，若是铃儿的父母还在，铃儿也不至于如此。” 瞧瞧，这眼药上得，说来就来，童水仙童水莲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一两句话的，便表述了好几层意思。 一指童水仙童水莲与她不对付，看不上她，将她抛在一旁，自己去吃好吃的，二说自己很穷，卖了个可怜，三又说自己因为没有父母才落得如此，稍微又有些童家夫妇待她不好的意思。 苏莞笑得颇有些深意：“那是，若是有父母在，何至于此，父母最爱亲儿女，为了儿女掏心掏肺，只愿他能过得平安和顺，幸福美满。” “别说是父母偏爱了，便是同是亲生的，五指各有长短，手心的肉也比手背多，总有偏疼的那个。” 童铃儿原本是想诉苦拉近一下感情，又给童水仙童水莲挖点坑的，这会儿听苏莞这样说，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这话说的也是事实。 苏萝使劲地点头：“父亲最疼六姐。” 苏莞伸手捏她的耳朵：“父亲疼我，难不成不疼你了？你说这话让父亲听见了，得多伤心啊。” “本来就是嘛。”苏萝倒是不在意，苏珣有什么东西，两个姑娘都有，也不是不疼苏萝，但是在感情上，因为苏莞没有的母亲，所以会偏疼几分。 不过苏萝还是很喜欢父亲，也很喜欢自己姐姐的，所以并不在意，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母亲在身边疼着护着，姐姐却没有，对比下来，也没什么嫉妒或是别的心思。 她道：“我有父亲和母亲呢，便是父亲有十分心，给了六姐七分，可是还有三分给我，再说了，母亲那里我也有十分，我得的比六姐的多多了。” 她一本正经地算了算，竟然觉得满意得很。 再说了，她还有六姐呢，六姐也疼她，怎么算都不亏的。 苏莞觉得暖心又觉得这姑娘实在是缺心眼，无奈地伸手捏她的脸。 苏萝哀嚎了一声：“六姐，六姐，我错了，别捏我脸，我脸上有脂粉呢，都要糊了，糊了。” 岳霜也震惊，觉得苏萝这小妮子实在是缺心眼，这样竟然还觉得不错，不过对苏萝也算是友好了几分，到底知道自己有母亲，姐姐没有了，父亲偏疼姐姐几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要是真的觉得不平或是嫉妒什么的，那这日子岂不是鸡飞狗跳。 岳霜伸手揽住苏萝的肩膀，笑嘻嘻道：“苏八，你这话说得不错，有想法，和你那哥哥一样，我欣赏你，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我的，就来找我。” 苏莨和苏萝在镇国公府的人面前身份实在是有些尴尬，姑爷继室所生的儿女，不喜欢倒是没有，只是偶尔想起岳氏，觉得别扭。 但这两人到底是苏莞的亲弟弟亲妹妹，要是有什么求到镇国公府面前来，镇国公府也不会不管，甚至也愿意为他们谋算几分。 当然，这前提是这兄妹二人和苏莞感情好。 岳霜是看出来了，不管是苏莨还是苏萝，都是个护姐的，这样自然是要好好往来了。 苏萝差点炸裂，这个愤愤地推开她的手：“都说了不要叫我苏八，我叫苏萝，苏萝！” “好好好，苏萝。” 苏萝愤愤不平，岳霜讨好地给她夹菜，苏莞看着笑了，心里也高兴，大约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很爱护她的，希望她能高兴快乐。 虽然两个妹子都不是很完美的人，性子都挺让她担心头疼，但对于她这个姐姐，两人都是一片赤诚之心，对她的关怀和喜欢都是很多很多的。 她抬起筷子也给两个妹子夹菜：“多吃一些。” 言罢，她又招待童铃儿：“童姑娘也吃。” 童铃儿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多谢郡主。” 因为苏萝和岳霜在，童铃儿最终没有提石回信的事情，心想着反正苏莞最近还在帝城，她便多走动走动，拉近一下感情，然后等一个没有旁人在的时机，再提那件事。 一行人吃得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苏莞便喊来了蒹葭楼的侍女，让她们明日多做十只樟茶鸭，她要送人。 既然都让人多做了，那就顺便多做一些好了。 第780章 输了输了，在下输了 苏莞快速地将这十只鸭子分配好，亲戚，她的朋友，李临的朋友都可以分一分。 淮河王府那边就不送了，如锦郡主自己都是蒹葭楼的东家，想吃多少让她自己让人做去，宋湛那边要送一只，卓九那边，也就是文思侯府也送一只，文思侯府的人不多，送一只也够了。 童铃儿现在就在现场，她也不好不送，故此，童家也送一只。 仔细算下来便得出了结论：两只送晋宁公府，两只送镇国公府，童家送一只，文思侯府送一只，宋家送一只，杜家送一只，私底下留一只给岳霜，让她自己过来带去给游纵之。 最后余下一只送到景平苑去，让阿珠她们分了。 至于小桑谢思安远游回风他们，那就不用安排了，反正归雁城也有一家蒹葭楼，让他们去那里吃就是了。 将这十只鸭子分配好，除了岳霜要送给游纵之吃的那只明天她自己来取，剩下的都留下了地址，让楼里明天做好了就派人送过去。 办完这些，一行人在蒹葭楼门前分开，童铃儿来的时候并没有坐马车出来，苏莞便让晋宁公府的人顺道将人一起送了，先送苏萝回去，然后再送童铃儿回童家。 童铃儿还笑着与苏莞说改日她过去找苏莞说话，苏莞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说让她早点回家去。 看着两家的马车都走了，苏莞才让人提着提盒上了马车回景平苑，今日李临也出门去了，每次回来帝城，夫妻俩都有一些各自的应酬要走两天，这一次也不例外。 苏莞是逛街走亲戚，他那边则是和一些友人去衔思楼聚一聚。 苏莞下了马车便问守门的护卫：“公子可是回来了？” 护卫恭敬地回答：“回夫人的话，公子半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 苏莞点点头，进了景平苑见了远游，问了他之后知道李临在外院，也没有旁人在，她便去了他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找他。 外院也留了一个他平日里休息的房间，也配着一间洗浴室，他回来的时候洗了个澡，擦了擦头发，这会儿正披头散发地在一张罗汉椅上坐着晾头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着。 苏莞瞧着他大白天的洗澡，微微眯了眯眼：“大白天的，洗什么澡？你们今日这是去哪了？” 说着她便凑了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闻了闻，又扯了扯他的衣领，葱白的手指拧紧。 李临有些想笑，不过也不好逗她，怕是惹恼了她，忙是解释：“还能去哪，去了衔思楼，今日喝了不少酒，怕是熏着你了，这才洗一洗。” 苏莞一听这才放心了，她倒是有些怕那群人带着他去青楼柳巷去玩耍去了。 她轻哼了一声：“我可同你说清楚了，你和他们往来我不管，但是不该去的地方千万别去，若不然别怪我翻脸。” 李临伸手拧了拧眉心，将书册放在一边：“夫人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真的是，他像是那种会逛青楼柳巷寻乐的人吗？ 苏莞瞪了他一眼：“男人。” 李临：“......” 输了输了。 在下输了。 他总不能反驳说自己不是男人吧。 他伸手拉着她的手，让她在他腿上坐下，从后头伸手抱着她的腰，这才缓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夫人放心吧，我定然不会往那等地方跑的。” “再说了，我夫人生得这般好看，我守着夫人还来不及，哪里能有想法去找别人。” 苏莞听着这话倒是略略满意，脸皮也有些发烫，挣扎着起来：“行了行了，这是在外院，你收敛一些。” 这里可不是内院，在内院她自己的院子里，夫妻相处的时候院子都是不留人的，连护卫都要离得远一些，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这外面到处是人。 李临有些遗憾地松了手，让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又给她倒了一盏温水：“我刚刚喝了一些醒酒茶压了压酒气，便让人送了一壶水过来，你将就着喝吧。” 苏莞倒不介意，在蒹葭楼喝了那么多的茶水，这会儿也不渴，她仔细地闻了闻，他身上确实还有一些淡淡的酒味，无奈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小半壶吧。”说到这里，他又解释道，“我还算是好的，那一屋子的人，喝得个个烂醉如泥，不是让人扶着走就是抬着走的。” “喝这么多？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呢？”他这人劝酒的本事，喝这么多的次数实在是不多。 “也没干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是玩行酒令，最后见都是他们再喝，便换了一个玩法。” 苏莞闻言倒是有些感兴趣：“什么玩法？” “抽牌。” “按了一个规定，谁抽的最小便喝酒。” 如此这次数多了，总是有中招的时候，于是这喝酒便多了。 苏莞也懒得管：“那还成，你喝了这么多酒，现在饿不饿？我在蒹葭楼给你拿了半只鸭子回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临点头：“倒是有些饿了，可以试试。” 苏莞闻言便让小桑将提盒拿过来，然后两人又去了隔壁的书房，苏莞将提盒打开，正要伸手去将里面的盘子取出来，却被他抢了活。 “我来，你当心烫。” 苏莞这才想起蒹葭楼的提盒不同，这提盒还是她自己提出想法，李临亲自给她画的样图，让工匠给做的。 上面是可以叠着放两个盘子或是一个大碗，下面那部分有一个可以拉出来，类似抽屉的东西，里边弄了一个小陶盆，要是想要维持食物的热度，便可以在陶盆里放薄薄的一层炭，热气上升，可以保温。 这叫热提盒。 另外还有一种冷提盒，陶盆换成陶瓷的冰盆，可以给里面的食物降温，夏日的时候喝茶点，凉凉的也挺好喝的。 具体设计也参考了一下冰釜，倒是非常的实用，有人见了这提盒都想买几个回去用。 这会儿东西带回来不久，里面还冒着热气了，连同那盘子都是烫的，要小心些取出来，不然会烫手。 第781章 愿为夫人效劳 鸭子和花草茶的香味传来，苏莞吸了吸鼻子，又有些想吃，这不过她今日吃的不少，一天吃那么多的肉食已经差不多了，再说了，一会儿还有夕食，就不能多吃了。 半只鸭子不少，先前用大的盘子装了一盘，换了可以放到提盒里的足足组装了两盘，拿出来之后一个人也吃不完。 苏莞算了算他的胃口，再拿了一个盘子，将其中一份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小桑和谢思安，让她们吃一些，余下没有分的一份就给远游，他一个人就能吃完。 她走出门口喊了一声：“远游，进来一下。” 远游推开门，大步大步地从门口走来：“夫人，您找我。” “给你们公子带了吃的，他吃不完，给你一份，拿去吃吧。” 远游顿时露出笑容来：“好嘞好嘞，多谢夫人，远游我正好缺个下酒菜。” 苏莞罢罢手，让他赶紧下去吃了：“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没事没事，只要是肉，远游都爱吃。”远游可没有什么细细品尝这种爱好，只要是肉，香喷喷的，他就很喜欢了。 苏莞将他打发离开了，又让人送一碗小米粥过来，然后便坐回他对面，自己喝着温水，看着李临吃东西。 他吃东西的时候动作还是很文雅的，不紧不慢的，也没什么表情，瞧不出吃的东西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可能是他都对吃这方面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山珍海味也吃得，水煮一下又苦又涩的野菜也吃得，总之能饱腹就成。 苏莞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划过，瓷白的茶盏衬得她的手指葱白细腻，她仔细地瞧了瞧，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这一双手似乎是养的还挺好看的。 大约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春夏秋冬四季还用各种香膏护理，哪里能不好看的。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一碗清粥，苏莞让他配着清粥吃，樟茶鸭到底是肉食，光吃这个实在是有些腻味，而且他先前估计光顾着喝酒了，怕是没吃什么东西。 清粥一碗，米粒一颗一颗的，煮得也很浓稠，口感温烫，刚刚是入口最舒服的时候，再配上一小碟鸭子，香而不腻，吃的刚刚好。 他吃得有些满足，好像是整日的疲劳都清扫一空了。 “怎样？好吃不？” “不错。” “我也觉得好吃。”苏莞笑了起来，“回头让人多做几只，让府上的人也尝尝。” 李临道：“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吃这个，味道倒是略略淡了一些，相对而言，他们怕是更喜欢烤羊烤鸡一些。” 苏莞想想也是，这个菜还是贵女千金喜欢一些，若是换做男子，倒是觉得一般了，像是远游这些大老粗，估计觉得不够香不够油，而且还有一种怪味。 “嗯，那就不给他们买了，等九辩成亲的时候，让他们烤两只羊去。” “你头发干了，我给你梳发。” 他这会儿洗了手，又用布巾擦干了，伸手摸了摸头发，确实是干了，于是便点点头。 两人便去了隔壁的休息室，苏莞让他坐在桌台前面的椅子上，拿着木梳给他梳头。 他的头发也很长，相比她细软如绸缎一般的头发，他的发质略略硬了一些，不过也还好，摸上去手感还算是不错。 她给他梳了发，取了一个发冠给他冠发，最后用一根玉簪固定就成了，男子梳发也不用什么发型，梳好缠一下，再用发冠和发簪固定就行了。 也不用多学，试几次就能上手了。 “好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笑了笑：“多谢夫人。” 苏莞抿唇笑了起来：“谢我可不是口头谢一下便成的。” 他微微挑眉，笑了：“那夫人想要什么？” 苏莞想了想道：“那明日你给我梳头如何？” 他的眼睛清亮，含着一些温柔的笑意：“愿为夫人效劳。” 苏莞闻言高兴地笑了起来，心里满是欢喜。 接下来没什么事情，苏莞让他在外院歇一会，自己则是回了内院收拾东西，明日就要离开了，但是要收拾的东西却也不少，若是等到晚上在收拾，怕是要来不及了。 夕食的时候，苏莞便同李临说了童铃儿的事情，笑得像是一只狐狸：“等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们都回去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说起来，什么时候殿试？” “明日。” “那石回信的亲事现在有什么章程了吗？等殿试的结果出了之后，怕是要定下来，若不然盯着他的人多了，又是只能娶一个的，他自己暂时又没有什么权势，指不定要得罪人的。” 李临点头：“等他殿试之后，我便写一封书信给他，问一问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他要仕途走得更顺畅一些，先定下来却是好的，免得得罪不该得罪的，日后仕途不好走。” “谢夫人可是要与我们一同回去？” 苏莞摇头：“我差人去问过了，谢夫人说要再住几日，她难得来一趟帝城，想要在娘家多呆一段时日，让我们先回去。” “先前谢夫人说想要让苏萝给她做儿媳，不过应该是没戏了，昨日我过去陪祖母用饭，祖母提了一件事。” “说是多子多孙的大家族固然好，可是妻妾嫡庶相争也实在是乱得很，嫡支强的时候，庶支永远被压在底下，一辈子翻不了身，可是庶支一旦翻身了，便是嫡支倒霉的时候，如此，还不如只有嫡子。” 尤其是见多了苏若苏苓还有苏芙斗个你死我活，苏琳毫不在意家族的安危，只想着自己的富贵荣华。 “祖母想立一个规矩，但凡府中的公子姑娘，不管是娶回来还是嫁出去，都要遵守‘男子三十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定，这个规定一下来，阿萝的亲事便拦下了不少人。” 许多人都是不能答应这种条件的，一个是因为子嗣，当今世道奉承多子多孙多福气，有嫡子继承家业，也有庶子帮忙打理，一个家族人多热闹，也不会因为人少势弱被人欺负。 还有一个便是家中有几个儿子，有的已经娶妻，也纳了妾室的，要是答应这样的条件，那家里怕不是要翻天，日后怕是鸡犬不宁。 第782章 什么？走了？ 比如一对兄弟，大儿媳妇院子里的妾室是你这个做婆母的强塞过去的，到了二儿媳妇那里竟然答应了人家的娘家三十无子才纳妾，若是有子便一辈子不纳妾。 这大儿媳妇心里哪里能不平的？指不定恨你一辈子！ 若是人家夫妻恩爱，又被她闹着这一场多了几个妾室，夫妻之间有了隔阂，如今弟弟可以这样，连大儿子都要恨你。 就像是一杆秤，两边放着两碗水，若是两碗水端平了，稳稳当当的，若是一边重了一边轻，那这两碗水不但要洒了，指不定碗都给你打碎了。 便是陈氏是个柔和的性子，要是谢夫人将这两碗水端成这样，那也是要翻天的，谢家休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若是小夫妻俩能扛得住长辈的压力，守得住，作为大嫂的，也不好说什么，到底是自己没本事退了步，可若是婆母亲口答应了这种条件，那当真是不得了。 “阿萝还小，慢慢挑就是了，她有的是可以挑选的人。” 苏莞瞄了他一眼，却道：“哪里小了，我十四岁，便要与你定亲了。” 李临愣了一下，想想确实是如此，似乎真的不小了，若是有看中的，也可以定下来了，他想起苏莞十四岁的样子，嘴角有些笑意。 苏莞感慨：“四年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笑了起来：“我倒不觉得，似乎这一天天的，慢悠悠的。” 四年，他总在一天天地等着她长大，有时候也觉得时间慢的很，不过也觉得还好，仿佛经过了这些岁月，他们二人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来的要深刻。 “阿萝的事情你先别替她操心了，若是岳父这边寻不着合适的，到时候咱们再来给她找一个就是了，若是想要什么高门公子怕是不好找，但是找一个有出息的，脾气好的，家里简单一些的，倒是容易。” 凡事有利也有弊，像是这高门氏族的，大家庭，人多事也多，上头还有诸多长辈，平辈还有一大堆的妯娌，应付起来令人疲惫。 可若是别的，从最初开始，怕是给不了她太多的富贵和地位，便是有能耐的，也需得一步步走上去。 苏莞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夜里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到了第二天天刚亮，便开始装上马车，夫妻俩吃过早食歇了一会，然后便坐上马车回归雁城去。 当日下午，童铃儿高高兴兴地带着一些吃食去了景平苑想和苏莞拉近一下感情，在门口处却得来了这么一个消息，弄得她当场都懵了。 “什么？走了？郡主这是去哪了？” 管事道：“公子和郡主回归雁城去了，姑娘来迟了。” 童铃儿不敢置信：“怎么回去了？不是说还要住一阵子吗？” 管事道：“这个属下便不知了，大概是突然想回去就回去了，姑娘请回吧。” 童铃儿这会儿慌得很，童家不帮她提这门亲事，晋宁公府也不帮忙，如今除了苏莞，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找谁了。 “那能不能替我给一封信给郡主？我有急事要找郡主，很急的事情！” 管事摇头：“府上并没有送信的人，姑娘若是有急事想要给郡主送信，便去晋宁公府吧，三爷和八姑娘偶尔会给郡主写信让人送过去，到时候将姑娘的信一同送过去就成了。” “可是、可是......”可是信送到晋宁公府，那边肯定会看她的信的，到时候晋宁公府知道她这因为想嫁石回信而纠缠苏莞帮忙，定然是要找她谈话的。 到时候王氏若是知道了...她不敢想象，怕是自己多年经营的形象都要毁了。 “这位姑娘，我们这边实在是没有法子，失陪了。” 说着，管事就要关门。 “唉，你等等，你等等......” 然而不管她怎么叫喊，管事也没理会她，将门关起来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先前苏莞走的时候也早交代好了，若是童铃儿再来，客客气气地招待就好，其余的说什么都不要理会她。 童铃儿见大门都关起来，气得在原地跺脚，不过却无可奈何。 苏莞在出发的第二日傍晚马车进了归雁城，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是挺热闹的。 “夫人夫人，这便是归雁城啊，也好热闹啊！” 苏莞笑了笑：“归雁城虽然比不得帝城和澜州城，却也是几百年历史的大城了，人口诸多，确实也挺热闹的。” “那夫人，我们在这边下马车吗？” “不了，我们要赶着回村里去，下次得了空闲，让你小桑姐姐带你出来走走。” 那小姑娘闻言便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真的吗？” 苏莞道：“自然是真的。” 小姑娘果然高兴了起来：“那我要买好多好吃的，夫人给了我赏钱呢，我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夫人，可以买吧？” “给了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自己做主就是了。” 这小丫鬟是苏莞临走之前决定要带上的，原本是景平苑买回来的婢女，名唤芸豆。 芸豆今年才十四岁，生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是天真活泼还话多，平日里做事也规矩勤劳，不该说的话，别人问她她也不会说的。 对了，这小丫头便是先前招呼童铃儿的那个奴婢。 而且她对苏莞也很崇拜，当日因为童铃儿追上去和李临说话的事情，她自个在院子里叽叽喳喳骂了好长时间。 苏莞也是听护卫说才知道有这事，那护卫还说，从未见过那么会骂人的小姑娘，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实在是厉害的很。 临走前苏莞心一想，就把她给带上了。 这一路上有这姑娘叽叽喳喳的，倒是也挺不错的，小桑也觉得她不错，私底下还问苏莞，要不要培养一下她，到时候留在身边伺候。 山雾和竹萃虽然伺候的不错，但是两人平日里话也不多，多是安安静静地做事，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如芸豆会给主子解闷。 这样一个小姑娘，若是留在苏莞身边，似乎也挺不错的。 第783章 面儿，他要什么面儿？ 芸豆开始兴致勃勃地算着什么东西价钱几何，自己手里的钱可以买多少，可以买多少次，她可以买来送给谁谁谁。 勤劳的像是一只小蜜蜂似的，嗡嗡嗡的，欢乐自得。 有点像苏萝，可却没有苏萝那样天真，也有点像张福儿，却也规矩勤劳，不像是张福儿满山遍野地野起来。 苏莞笑了起来：“你要送那么多人啊，那可要多攒一点钱银啊，若不然可是不够的。” 芸豆闻言算了算，心登时凉了一下，有点懵，可是话已经出口，哪里有反悔的道理，她不要做人了？于是她想了想，艰难地下了决定：“那我就多攒一攒好了。” 虽然...虽然算了算心疼得要死，但是还好还好，主家赏饭吃，没钱也饿不死。 苏莞失笑，摇头，也不说不用，任由她自己折腾吧，反正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自己便要负责。 不过这小姑娘也只是心疼了一会儿，很快便放下了，她虽然有些爱财，但是觉得有口饭吃饿不死，也都可以。 马车路过归雁城，却没有停下来，一路穿过街道，往石桥村驶去，半路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只能打着火把灯笼赶路，好在路程不长，可以走慢一些。 等马车进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酉时末了，在归雁城的时候买了一些吃食，让人路上吃一些垫着，若是留下来吃饭，耽搁了时间，回到村里就更晚了。 不过好在早早地来了信，府上也知道主子今日回来，厨房那边早早地准备了吃食，等到回到院中洗簌一番，便能吃东西了。 苏莞让小桑带着芸豆先去她们居住的院子寻一个空屋子住着，芸豆告辞之后领着自己的小包裹欢欢喜喜一蹦一跳地跟着小桑走了。 夜里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苏莞便忙碌了起来，首先是见一见林管事，问一问最近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再来便是要忙九辩和孙湘的亲事了。 孙湘对于成亲一事抱着无所谓的想法，随便怎样都行，九辩倒是好一些，到底是成亲，尽管这个事情是个意外，但是他作为男方，总不能太委屈了人家。 而且他还心心念念着孙湘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姑娘，娶媳妇不能让他很高兴，但如果有个姑娘的话，他都能飞了。 想通了这些，他便立刻行动了起来，到底姑娘她娘也不能亏待了。 于是就在李临和苏莞不在的这几日，九辩已经让人轮番开始送东西，孙湘自己的屋子早就装不下了，隔壁还空了两间给她做库房。 孙湘又气又无语至极：“这男人想姑娘想疯了，要是生下来不是一个姑娘，我看他怕是头顶都要冒烟了。” “我都说了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瞧着就心烦，他就说，要是日后他姑娘问起‘爹啊，你娶我娘的时候给了什么聘礼？’要是什么都没有，那岂不是在姑娘面前很没有面儿。” “面儿，他要什么面儿？” “我说让他带着赶紧滚了，他又说这是以后给他姑娘的，又不是给我的，叽叽歪歪的！” “哈哈哈哈！”苏莞笑得停不下来，这操作实在是有点厉害。 “既然他给了，你就收了就是了，管他是给你的还是给你姑娘的，他有句话说的还是也没错，给你就是给你姑娘的。” 若是普通人家女子出嫁了可能没什么嫁妆，可是在权贵氏族这里，母亲的带来的嫁妆，大多数都会留给女儿，至于儿子，只不过是留了一些，日后有个想念罢了。 当然，这也要看一看家里的情况，像是家里没什么家业，儿子又多，那么就给得少一些，毕竟不能都给了姑娘，让儿子过得太苦。 要说最为典型的，便是昔日苏芙出嫁的时候，杨氏又一儿一女，长子是晋宁公府的长孙，是日后的继承人，儿子不用愁，她的嫁妆七成都给了苏芙。 不过其中也有因为苏芙自己作死的缘故，王氏没有给她额外的添妆，只是按照嫡女的份额给了她多少东西，剩下的让杨氏自己解决，杨氏没办法，这才自己将自己的嫁妆掏空。 比较正常又疼爱女儿的，可能会给一半，这姑娘出嫁了，得了母亲一半的嫁妆，再加上父亲和家族备置的，另外还有父母从小为她攒下的东西，就是很庞大的一笔了。 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这些嫁妆能让出嫁女在夫家挺直腰板无人敢欺，又能保证生活无忧，然后就这么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母亲的嫁妆给女儿成了风俗。 所以就九辩现在的家底而言，他给了多少孙湘，日后这些都可能是给姑娘的。 孙湘怄气得很：“指不定生的不是姑娘呢，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偏生喜欢姑娘，这几日也有不少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要给姑娘的。” “估计是他飘了，成日对人说姑娘姑娘，这才有这事。” 苏莞笑了：“且不管生的是姑娘还是儿子，他既然愿意给，你便收着，反正也是他的孩子，便是日后他不能如愿，那也是他一个人生闷气不开心，你管他如何呢。” 孙湘闻言一顿，竟然笑了：“你说的不错，管他怎么折腾，反正日后不能如愿，不高兴的是他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他给的东西，给孩子也算不错，算他还有些良心。” 苏莞附和道：“就是就是。” 苏莞问她：“对了，嫁衣绣的如何了？” “没问。”孙湘都懒得管这些事，什么嫁衣不嫁衣的，有没有也没什么差别。 “那我一会儿去张娘子那里看一看，若是来不及，便多请几个人帮忙。”苏莞认真道，“你这边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又不愿同九辩说，便与我说就是了。” 孙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夫人放心，若是我有什么事情需要夫人帮忙的，定然不会不找你。” 苏莞原本有些担心有什么事情她自己折腾，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便放心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第784章 既然是香饽饽了，那就定亲成亲保平安 苏莞和孙湘聊了一会儿，又将给她带的补药送上，便告辞离开了。 孙湘看着苏莞离开的背影却有些失神。 其实她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看不上苏莞的，高门大宅里出来的千金贵女，一个个娇滴滴的，还规矩挺多的，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说本姑娘是谁谁谁。 苏莞自然也有些娇的，不过她却是个讲理又宽容的人，平日里也少有端着架子的时候，而且她不管是对自己的婢女还是对李临身边的人都很关怀。 不管是谁，与她说话的时候，都像是朋友居多，偶尔笑闹的时候，说话还有些损，偶尔还会互相损一下，气氛每每都很融洽。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她，也敬着她。 像是九辩这人，别看平日里都没个正经的，笑嘻嘻的，还敢取笑那一对夫妻，但是对于这两人，几乎是同样的敬重。 后来，孙湘是真的挺喜欢这位夫人的，觉得要是一辈子呆在李家也不错，她自己的性子不好，性格也有些离经叛道，但是不知道苏莞是不是看九辩他们那样的人多了，也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的。 孙湘自己研究了一下，大约也明白了这位夫人的心理：只要不伤害我，大家就可以开心做朋友，性格什么的，都可以包容。 真的是神奇了。 孙湘见的贵人可多了，要不是在她面前低头求她相助，要么就是居高临下地命令她，让她做这个那个，若是做不好，将会如何如何。 像是那王皇后。 与苏莞这人相处，虽然偶尔道理听得有些烦，但她还是很放松的，也觉得她很不错。 苏莞去绣房看了看嫁衣的进程，与张娘子商量了一下细节，待出来之后便让人看看九辩在不在，问一问他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她去了外院等九辩回来，坐在罗汉椅上一边吃着松子，一边与李临说话：“你一会带着礼品去一趟石家，两家都走一下就行，不用留下来吃饭。” “顺道问一下石家那边对石回信的亲事有什么看法，若是有心，等殿试的结果出来了，该定下来就定下来了，他若是考得好，想要与他结亲的人便多了，应了这边定然会得罪那边，于他将来的仕途不利。” “当然，若是他觉得自己有本事不惧怕任何人，也不怕人使绊子煽风点火落井下石，尽管坚持好了。” 试想，若是有一个官员看上了一个学子，然后说我家有个姑娘，正是芳龄正好，生得也好，知书达礼的，问你要不要做我女婿。 若是你已经定亲或是已经成亲了，说明就是了，人家倒也不至于缠着你，毕竟天下好男儿不止你一个。 可若是没有定亲没有成亲的，你说你暂时没有想法，人家这心里就会想了，你是看不上我家姑娘还是看不上我了，遇见心胸狭隘记仇的，指不定就在心里立刻记你一笔。 更有的会问你第二次第三次，你仍旧拒绝了，人家这心里也同样不乐意，觉得你瞧不起他，不会再与你有过多的往来，甚至同样在心里记你一笔。 要是遇上人家姑娘也看中了，还放下身份纠缠，那事情更大了，你要是不答应，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了，那是要成仇的。 既然是香饽饽了，有那么多人盯着，觉得自己能扛得住，那也无妨，横扫四方上吧，若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不愿意得罪人的，那就定亲成亲保平安，有主了，就不会有人盯着你了。 像是当初的宋湛，堂堂状元郎，尚书府曲家看中了他，便与他接触，两家互相有意，便放出话来，自然是没有人再去纠缠他了。 李临点头：“此事我会同他们提的，昨日我便写了一封信，等他考完殿试便让人交给他，他的亲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的。” “早晚都要娶的，不如趁现在，而且我瞧着他也有心想要娶一位对他仕途有利的夫人，如今也刚刚好。” 过了一会儿，九辩就与张管事一同前来，然后与苏莞说了一下备置亲事的进程，院子里的家具等物早就送了进去，如今只差将红绸红纱挂上，怕是这几日刮风下雨，想等成亲前两日再布置。 成亲一应用具也准备齐全，当日所用的吃食也张管事也帮忙联系好了，干果果脯等物早买好了，就差摆上去，时令水果要成亲前一日让人去摘取。 “那你们商量好宴席要办几桌吗？” 九辩道：“先前我问了她几次了，说是不想大办，实在是麻烦，而且亲事办得急，那边许多人都来不了，于是我便与她商量了一下，便在院子里办几桌，让景平苑的人过去热闹热闹就成了。” “至于村里来祝贺的乡亲们，我们便准备一些干果果脯，再加上一份肉食，到时候送给他们就是了，也算是沾个喜气。” 苏莞点点头，觉得也可以：“先前她说要两个婢女，你可是替她找了？若是找不到，倒是可以在景平苑挑两个过去。” “她性子要强，你寻的那些人要机灵一些，更要听话一些，免得在让她生气了。” 九辩笑了声：“多谢夫人，就从景平苑借两人吧，景平苑的人都是先前挑选出来的，到时候我再给夫人送两个过来补上。” “这倒是不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用不了这么多伺候的人，便是少了两个也够用了。”苏莞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可曾寻了媒人？” “媒人？”九辩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这媒人，不正是夫人您吗？” 苏莞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许多事情都是她在帮忙，似乎媒人这活儿她也都伸手做完了，合八字，挑日子，看聘礼，安排人布置新房...... 李临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成日当日需得要一个媒人，夫人不合适，你另外寻一个。” “石家本家有位六婶，公婆父母俱在，儿子也已经成亲给她生了一对孙子孙女，是个极有福气的人，你且去请她吧。” 第785章 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媒人可能是身份尊贵的长辈，也可能是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官媒和私媒，作用是给男女双方牵线。 若是权贵氏族，请人做媒请的多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少有请官媒的，到了成亲的时候，要请一位全福夫人梳头，这全福夫人讲究身份贵重，人有福气，像是父母双全，底下有了儿孙。 若是嫌麻烦，这媒人和全福夫人也可以是同一个人，请的是有福气的长者担任。 若是请这位石六婶，可以是媒人，也可以是成亲那日梳头的全福夫人。 苏莞的话，身份上虽然高了一些，但是她年纪尚小，而且岳氏和李宜君夫妇都不在了，实在是不好占这个位置。 九辩觉得也可以：“那便请这位石夫人好了。” 苏莞也觉得不错：“你去请的时候，需得带上一份礼品，好好说话，待成亲之后，还要送一份礼，去人家家里坐坐，具体要送什么，你且问一问张娘子，先前小桑出嫁的时候，请的便是这位石六婶。” 九辩点头，表示知道的。 说完这些事，九辩就和张管事一同离开，下午李临带着从帝城回来的礼品去了一趟石崇山石瀚海家里。 他先去了石崇山家里，石崇山这会儿还在石桥书院那边，他和周氏说了两句话，然后放下礼品便告辞了，转头去了石瀚海家里。 石瀚海年轻时候还想着考科举，奈何太菜，年长了就开始游手好闲，什么也不想干，家里都是宋氏做主，推一下动一下。 见李临来了，倒是挺高兴的，坐下来就开始漫天地胡吹，说是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 李临耐心地听了一会儿，谢拒了宋氏的留客，回到了景平苑。 到了第二日，九辩便将石六婶请了过来。 石六婶和苏莞也算是比较熟了，两人便坐下来说了成亲的事情，除了先前苏莞已经办好的事情，其中媒人和全福夫人的事情都是要她帮忙做的。 石六婶是个爽利的人，笑呵呵道：“郡主放心，徐公子的这桩亲事，我定然帮他办得顺顺利利的。” 九辩本家姓徐，少时流浪，也没有名字，后来李宜君将他带回了离城，为他取名云归，在外不愿透露身份的时候，他便自称徐云归。 苏莞也是在给他合八字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名字。 苏莞道：“那就有劳六婶了，到时候我便让徐公子给你送一份大礼。” “哈哈哈，什么大礼的，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只要他们日后夫妻和顺就好了，不过要是想送，我也乐意收，我也沾沾这年轻人的喜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新人院子里的布置，到时候铺床的事情，还请六婶多多费心。” 苏莞将眼下事情的进程和石六婶说了说，又说了当日宴请的事情，说来说去，便说到了出嫁那日。 “出嫁的话，便在景平苑出嫁便好了，孙姑娘娘家只有一位哥哥，眼下居无定所，也不知道在哪，怕是赶不回来。” 石六婶又问：“那可是要请花轿？再请人来吹吹打打？” 苏莞摇头：“这倒是不用，他们二人都不愿意麻烦，而且也没几步路，等到了良辰吉时了，就将人接过去就是了。” 尤其是孙湘有了孩子，也折腾不得，所以能省了就省了吧。 “也是，没差几步路，如此也行。” 两人商议了一个上午，将诸多细节的事情敲定，石六婶要回去给家里的人做饭，便告辞离开了。 当下人吃饭一日两餐，早食和夕食，午饭多是不吃的，有钱的人家便吃一些点心汤羹垫了垫肚子，没有钱的则是能省一餐是一餐。 石桥村这边的人家里都过得不错，不缺那点吃饭的钱，家中的男子做的也都是体力活，所以中午要多吃一顿。 事情有了石六婶接手，苏莞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次给人办置成亲的事情，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上的，有了石六婶，她虽然不能全部不管了，但真的要她亲自去跑的实在是没几个，最多也就是拿拿主意。 眼见石六婶离开的背影，她笑了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待李临回来了，她便与他说了此事：“早知道开始的时候便将石六婶请过来，到时候就让九辩给她送大一点的礼，我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李临看了她一眼，笑了：“也就是说，有了石六婶帮忙，你之后就不用忙了？” 苏莞点头：“差不多了，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管，我还是要和她商议一下的。” 他笑了起来：“挺好的。” 苏莞见他笑得颇有些奇奇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心里有些不对劲：“挺好什么？” 他道：“夫人不用忙这些，便可以歇着了，如此不是挺好的吗？” 苏莞想想，似乎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于是也高兴了起来。 不过到了晚上，她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她这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他倒是心疼她一些，也不做什么，可是等她闲下来了，他就开始折腾了，而且还说要将先前欠的讨回来。 苏莞简直是想哭，不过她后知后觉发现，似乎是哭也没什么用了，这狗男人似乎是领会了其中的真章，越哭他才越起劲。 苏莞一度以为他找了什么资料钻研过了。 孙湘闲来无事，便过来和她说话，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偏生她还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脸色红润，眼稍含媚，目光流转时似春水微波，很是勾人。 “我瞧着你这一天天的，似乎都像是睡不好的样子，这满面的春光，难怪你都不愿意出门了。” 苏莞打了一个呵欠，心里却想着李临这热情的劲儿什么时候才过去，平常一点好了，这一天天的，真的有点受不了。 “孙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倒是没有，就是这几天呆不住，想要出来走走，正好过来坐坐，好几日没给夫人看看了，夫人将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吧。” 第786章 还想要姑娘，少做这种春秋大梦了 “夫人的身子还好，若是夫人觉得实在是受不了，倒是可以补一补。” 苏莞脸皮扭曲了一瞬，也顾不得羞耻：“我不补。” 孙湘嗤笑了一声，觉得她这炸毛的表情实在是有些意思：“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觉得害羞的，若是不想吃也行。” 苏莞一口气噎住，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也顾不得别的了，反正他们夫妻俩的私事，孙湘也是清楚的，于是她便问：“你说他这热情的劲儿什么时候过去？” 孙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三个月？”苏莞瞪大眼睛。 这要是天天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啊，不行，她回头要和他约法三章，绝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 孙湘道：“公子有分寸，定然不会太过火了，夫人若是应付得累得慌，便多休息休息吧。” 苏莞瞪了她一眼：“分寸？你在和我说笑吗？” 这还叫分寸！ 孙湘轻笑了一声：“也不是我说的，就是夫人您告诉我的，夫人的身体挺好了，就是劳累了一些，要不夫人您还是补补吧，也不用喝药，我让厨房给你准备药膳，谁也不知道这药膳吃着做什么用是不是？” 然而苏莞不想吃，为了那档子事吃补药实在是太羞耻了，而且她也没有虚到要补是不是？ “不吃。” “行吧。” 不吃就不吃，孙湘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她多跑几趟给她看看，只要身体不出问题就行，而且她估摸着那位主儿也不至于不顾念夫人的身体。 孙湘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问：“那我先前给夫人的东西呢？夫人可是用了？” 苏莞顿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一盒子不知道被她丢到哪个角落里的东西，虽然说她也知道那些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很多人有钱都买不来，可是她心里莫名的羞耻，略有些迈不过脚。 大概，可能，或许她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吧。 或许就许多年轻的女子看来，确实是有些羞耻，但是再过几年，大概就顾不上那点羞耻心了，觉得将夫君给笼络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说也不一定是为了笼络，可是到底希望自己更好，对方更喜欢一些...... 苏莞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脸皮都红透了，最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那回头、回头好好研究研究......” 孙湘道：“那夫人到时候用完了，再来问我要好了。” 孙湘见多了这些事情，倒是比苏莞更清楚那些男人的心思，便是没什么歪心思的，可是你更好，他自然更喜欢一些，她倒是希望这一对继续恩爱长久的。 苏莞喝了一口茶，缓了缓脸上的热意，然后问孙湘：“你这几日可是还好？吃得好不好？” “挺好的，能吃能睡，不过倒是比往常喜欢往外走，一个人的时候呆在院子里总觉得不得劲，估计这孩子是个喜欢热闹的。” “喜欢热闹的好，我瞧着福儿就挺好的。”张福儿除了怕李临这一点，其他的都是挺好的，活泼开朗，爱吃，喜欢到处跑。 而且她也不是个傻的，对外警惕性很强，别人也休想欺负她半点，这样的性子大家很喜欢，也不会吃亏。 孙湘和张福儿合得来，尤其是两人还一起写过话本子，于是便笑了：“她那样确实挺好的，不过这若是一个姑娘，也不知道被宠成什么样子，指不定要上天入地，能翻天了。” 张福儿能有这样的性子，大多也是被宠出来的，她无忧无虑的开心开朗，却又因为身处的位置不同，所以对外也有警惕心。 若是九辩家的姑娘，估摸着这亲爹都能把她宠上天，再说还有一众同样喜欢姑娘的叔叔们。 说不定还真能翻天了。 苏莞道：“那到时候你好好做一做‘严母’好了。” “休想。”孙湘不乐意了，“我的姑娘难道我不心疼？还要我演‘严母慈父’那种戏？我不要姑娘了是不是？到时候她亲近她爹怎么办？凭什么不是‘严父慈母’？” 苏莞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良久道：“九辩宠姑娘的时候可能比你没有底线。” 孙湘想了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九辩那厮，宠起姑娘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底线，她好一会儿才道：“我要生个儿子，还想要姑娘，少做这种春秋大梦了！” 生个儿子大约没烦恼，不过到时候估计要变成‘严父严母’了，然后夫妻混合双打，鸡飞狗跳。 苏莞想了想，还是觉得姑娘好。 孙湘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告辞离开了，苏莞打了个呵欠，继续喝着茶昏昏欲睡。 虽然很困，但是她实在是不想睡，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那人就更有理由折腾了，虽然这她也挺喜欢的，但是折腾太过了她实在是受不了。 要是每次只有一点点就好了，就算不是只有一点点，那也像去帝城之前的那几次，温柔一点好了。 。 远在帝城的石回信殿试完了从宫里出来，回到居住的院子便接到了景平苑送来的一封信，说是李临离开之前留给他的。 信上说了关于他亲事的事情，说是他愿意成亲便早日定下来，如今他没有什么背景，在会试排名里靠前未婚的也只有这两三个，他被盯上也是正常的事情。 这看上的人多了，拒的人多了，遇上心胸狭隘的，指不定在心里记恨他，日后会给他使绊子呢。 既然他没有喜欢的姑娘，也没有想要等待喜欢的那个姑娘出现的意思，那么早点定下来，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他确实也该成亲了，首先是年纪渐大，不好再拖下去，二是因为别是因为此事得罪人，三是他想要走仕途，寻一个出身好的妻族，对他也大有好处，最好是这个妻子还能为他打点家里的事情，能让他一心做事。 石回信问来送信的人：“你家公子还交代了什么？” 来人道：“不曾，公子只吩咐属下将此信送给石公子。” 石回信点头：“多谢你家公子，我知晓了。” 第787章 莫不是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 接下来那几日的时间，便是等待殿试结果了，石回信闲来无事，便于同窗们相约出游放松心情。 苏莞一走，童铃儿也没了入手的地方，可是她又不肯就这样放弃石回信，于是便打算亲自来找他。 某日石回信与同住的学子一起回来，在大门口处被童铃儿堵了个正着。 童铃儿一脸欢喜又隐忍，还略带一些娇羞，正想跑上去，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小声地喊了一声：“石公子。” 边上的学子见童铃儿生得年轻貌美，身边还带着婢女出行，穿着也不差，心想着是哪家贵女千金，对石回信更是羡慕的不得了，不过也没想着破坏别人的美事，挤眉弄眼一番便丢下了石回信，一起进屋去了。 童铃儿一脸娇羞，语气温柔甜美：“石公子近来可是还好？” 石回信觉得困惑不已，他实在是不认识童铃儿，于是便问：“不知姑娘是何人？” 童铃儿脸色微红，略带娇羞：“小女子姓童，是童丰童将军家里的姑娘。” 童将军？ 石回信一顿，当下便知道是谁了，原来是先前晋宁公夫人说是要给他说亲的那一位，不过他都已经拒了，这姑娘怎么找上门来？ 说实在的，若是童将军的亲女，石回信可能会考虑这考虑，虽然他自己的成绩还算不错，却也不是顶端的优秀儿郎，想要和宋湛一般娶一位尚书之女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五品将军之女，也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童家有三位儿郎，还和晋宁公府交好。 石家同族这边虽然也有人在朝为官，不过也都是在外任，官职也没有很高，他自己亲近的更是没有人，若是与童家结亲，日后倒是可以互相扶持，他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再有晋宁公府拂照两分，便是不会帮他什么，可是也没人敢欺负他或是落井下石，他有多少本事，能得多少，那都是他的。 可是童铃儿便算了吧。 一个孤女，还听说她与童家兄弟姐妹都不和，如此娶回来，那不是自己找事吗？ 再说了，这姑娘的心思也多，弄不好家里的日子都不消停。 石回信压了压嘴角，有些不快，李临说的不错，他确实应该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了，若不然这个问那个问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说的委婉，人家只当作听不懂，说的狠了，人家觉得没面子，觉得你看不起人家。 更有像是童铃儿这样亲自找来的，那更是尴尬，这旁人看见了，还真的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若是事情没成，传出去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好。 他确实是想娶一位出身好、对他前程有助力的妻子，却也没有想过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原来是童姑娘，童姑娘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晋宁公夫人有事要交代？”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有意让童铃儿将今日前来找他的事情推到王氏头上。 王氏是长辈，若是有什么事情，派个人来找他也是正常的事情，如此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然而童铃儿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闻言却羞红着脸道：“并非老夫人让铃儿过来的，是铃儿想要来找石公子。” “听说石公子才学不凡，铃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石公子，不知石公子可是有空闲？” 石回信懵了一瞬，有些傻眼，心道这童铃儿是不是傻了，他都把台阶递过去了，她竟然都不顺着台阶下。 莫不是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 若是他真的同意了私下见面，那不是...... 想到此处，他忙是摇头拒绝：“实在是对不住童姑娘，我先前与人约好了好一起钻研文策，童姑娘还是请回吧，若是童姑娘有什么问题，不妨去问子荐兄，子荐兄可比在下能耐多了，也方便许多......” 他口中的子荐便是苏荐，要是童铃儿真的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人的，苏荐可是摆在前面，人家春闱的成绩比石回信还好，而且童铃儿见了面，还得喊人家一声叔，这可比找一个外人方便多了。 童铃儿当初对苏荐这位晋宁公府嫡长孙也是有过想法的，可惜身份摆在那里，她又小了一辈，喊人家一声叔叔呢，晋宁公府和童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她年纪实在是小了一些，苏荐成亲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她再有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 童铃儿闻言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以这样的借口来找石回信，石回信以苏荐来拒绝她，让她有什么问题去找苏荐。 她总不能说她不想去找苏荐，就是想找他，更不能是说苏荐没有本事，比不得他石回信吧。 石回信借她愣怔的时候便提出了告辞：“童姑娘请回吧，在下还有事，便不送童姑娘了。” 说罢，他便转头要进门去，伸手推门的时候发现推不开，他皱眉敲了几下门，躲在里头看好戏的才开了门放他进去。 童铃儿回过神来，想要上前去拦的时候却见石回信已经进了门，大门砰的一下关了起来。 “石......” 石回信的态度明显，不愿与她有什么瓜葛，若是她再纠缠上去，被人传出去了便是她不要脸纠缠不清了，别说童家和晋宁公府会觉得她丢人，日后她的亲事怕是好一点的也轮不上她了。 可是她又觉得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前程好的，为何就看不上她呢？ 难道就因为她出身不好？ 想到此处，童铃儿几乎咬碎了牙齿，气得脸皮都扭曲了好几下：“我们走。” 石回信进门之后，自然被几个人盘问一番，问这姑娘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回信连忙解释：“误会误会，我与这位童姑娘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她家中与晋宁公府走得近，先前见过罢了，你们可不能胡言乱语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若是到时候连累了我，到时候我也是要倒霉的，诸位莫要再胡说了......” 第788章 她这是聪明过头了，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这几位学子都是石回信年后办完石慧琴的丧事搬出晋宁公府才约定好住在一起的，包括石回信共有六人，在春闱上都是榜上有名。 只不过名次有前后，除了石回信另外只有两人有殿试的资格，其余三人也都在等殿试之后安排去处。 大家也一起约定好的将来一同扶持，谁有好处就想一想对方，谁有难处大家就拉一把手，他们都没有什么后台可以倚靠，只能互相抱团相助了，免得日后被人给欺负了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虽然大家私底下也有一些小心思，但是人都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去做什么害人的事情，听到石回信这样说了，也明白石回信不愿与童铃儿有什么瓜葛，于是便连忙保证。 “回信兄，你且放心吧，今日这事情咱们不会传出半句。” “谁要是敢说你的不是，咱们便同人家好好讲讲道理。” “就是！” 石回信听大家这样说，也尤其感谢：“多谢几位兄台。” “这算得什么事情，不过回信兄啊，你当真看不上这位童姑娘？她家中不是与晋宁公府走得近，少不得也是一位官家贵女吧？” 石回信心道童铃儿这个官家贵女实在是太有水份了，而且心思不正，弄得童家的兄弟姐妹对她都很有意见，若是换做聪明些的，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她这是聪明过头了，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自以为将自己的名声经营得很好，长辈们都很喜欢她，觉得是童家的兄弟姐妹欺负她，可是在不少人心中，觉得这姑娘实在是不懂事，不懂得团结家中的兄弟姐妹。 更重要的是童家的兄弟姐妹厌恶她，便是童将军对她有几分关怀，可是日后童将军不在了，她相当是与娘家反目，非但没有娘家了，甚至娘家还反过来还找你报当年被欺负的仇。 这样的姑娘，只要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不能娶回家的，娶回来对前程半点帮助都没有不说，还沾惹了这些仇怨。 石回信到底没有将童铃儿的事情拿出来说，他道：“此事不要再提了，我与这位童姑娘确实是不合适。” 几人见石回信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是傻子，心想着这其中定然有不好说的缘故，于是也不问了。 “既然不合适便算了，经过此事，想来这位童姑娘应该不会厚着脸皮再来找你，再过两日殿试的结果便要出来了，按照回信兄的本事，定然多的是人愿意与你结亲。” “可不是。” 石回信笑了起来：“那就借几位兄台的吉言了。” 石回信心中松了口气，以为童铃儿放弃了，可是到了第二日，晋宁公府突然来了人，说是王氏想要见他，石回信不好拒绝，只能换了一身衣裳去拜见王氏。 等到了晋宁公府见了王氏，王氏脸色有些不好，问他愿不愿意娶童铃儿。 石回信有些懵：“老夫人为何这样问？先前在下已经拒了，便没有想过要反悔的意思，在下与童姑娘实在是不合适。” 王氏问他：“昨日她可是去见了你？” 石回信点头：“确实是，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在下的想法也表达得很清楚。” 王氏道：“昨日铃儿回了童家，便一声不吭，一头扎进了家中的湖里，被救上来之后便哭哭啼啼的，实在是可怜。” “跳、跳湖？”石回信当场就懵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他对这位童姑娘可没做过什么的。 王氏伸手拧了拧眉心，有些头疼：“可不是，她身边的婢女说她是因为见了你，被你拒了，绝望之下这才跳的湖，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不在了，童将军对她也是心疼，实在是不忍心，便来求了我。” “若是你愿意，晋宁公府定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石回信回过神来，却是坚定地摇头：“老夫人，也不是回信不给您这个面子，上次老夫人提这事的时候，回信既然已经拒了，自然是没有反悔的意思。” “而且此事，回信并没有什么错处是不是？若说要我来负责，实在是过了，莫不是旁人看上了我，她哭两声，或是找个湖跳一跳，我便要娶她了。” “虽然说是跳湖，可是老夫人应该知晓，自家院子的湖，那有多深，怎么也淹不死人的。”石回信心中对童铃儿厌恶至极，“她此举，不过是在逼迫童家，逼迫老夫人帮忙，押着我娶了她罢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石回信也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的了。 王氏大约也明白童铃儿的心思，心中也是烦她，可是她寻死觅活的，童丰又亲自来求，她只得硬着头皮找了石回信，不过石回信不答应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的。 现在就开始这样闹了，这日后遇上什么事情不如意了，莫不是继续寻死觅活的，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哪里能有什么消停的日子，她要是强硬将童铃儿塞给石回信，石家怕是不过不好。 到时候石家过得不好了，自然就会怨上她这个做媒的，她远着石家怪不着她，自然就会把这事情算在她亲孙女苏莞身上。 石回信道：“老夫人也应该明白‘娶妻娶贤’的道理，回信没什么本事，虽然也有心想要娶一位妻族对我日后前程有助的妻子，可若是她是一个贤惠善良的女子，我也不会只看重家世。” “到底娶妻，娶的也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自己喜欢的，觉得与她相处的日子很好，那也是可以的。” “可是这位童姑娘，实在是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与童家的兄弟姐妹不和已久，说起来，她借居童家，童家可怜她，将她养大，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可是也是也过得不错的。” “可是她非但不感恩，还与童家的公子姑娘闹矛盾，闹得众人皆知，坏了童家公子姑娘的名声，说是童家的人欺负她一个孤女，觉得她可怜。” “真要说起来，这寄人篱下哪里能一点委屈都不受的，她心中也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童家的公子姑娘与她最初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恩怨，只需她费心些，好好与大家相处就好了，人家也不是少了一口饭，非要将她赶走。” “如此结果，大约是她自己受不得委屈，也是事事都想着自己，自私且不懂事，于童家而言，颇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 “如此一位姑娘，恕我实在是不能娶回去的。” 第789章 怎么就不见你早点滚了，别脏了我的地 童铃儿自以为是的聪明，可是世人也不傻，不管她与童家的公子姑娘有什么恩怨，那都是应该捂着，到了外面，就应该和和气气的。 再怎么说童家对童铃儿有养育之恩，也没短了她吃的喝的穿的，最多是言语上有一些不友好，但既然寄人篱下，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难不成还要人家全家人将你像姑奶奶一样高高捧起？ 童铃儿的行径，其实是踩着童家公子姑娘的名声上位，又将童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王氏以往对童铃儿确实有几分怜惜，觉得她一个孤女寄人篱下的实在是可怜，虽然她不好插手童家的事情，但偶尔几次聚会上，她也让童铃儿到她跟前说话，颇有几分关怀之意，心想着这样童家那几个也应该忌惮一些。 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说法。 是童铃儿不团结兄弟姐妹，更没有维护童家的脸面。 良久之后，王氏才道：“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老身也不能勉强你，毕竟娶妻是你一生和你家族的大事，你觉得她这姑娘不好，不愿意娶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石回信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她还坚持让童铃儿嫁入石家，那么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而且人家还指出了童铃儿不妥的地方，觉得娶了这样的姑娘回去没有半点益处，还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要怪也只能怪童铃儿自己不好，怪不得别人不要你。 石回信闻言松了口：“多谢老夫人。” 幸亏这位老夫人还是个讲道理的，若是强势压人，指不定他就要被逼着娶了那童铃儿了，要是真的娶了这样的姑娘回来，他宁愿放弃仕途回村做教书先生，也不敢在帝城混了。 这样一位姑娘做夫人，怕是不知道哪一天被她给害死。 不过他的亲事，真的是应该定下来了，免得什么人都敢打他的主意，要是再遇上一个像是童铃儿一样寻死觅活的，那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一次幸运了。 石回信告辞离开的时候还是忧心忡忡。 王氏命人去告知童夫人，说明了童将军请求她帮忙说情、石回信也已经拒了的事情，童夫人听完当场脸色黑得吓人，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童家和晋宁公府的关系实在是微妙的很，童将军的父亲曾是晋宁公的左臂右膀，可是他人已经没了，童将军虽然有些本事，却也不算出众，这两家之间的关系，多数是靠着昔日父辈的人情撑着。 要说这人情这种东西，其实也就这么多，用完就没了，人家记得童家当初的好，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三次，但是不可能帮四次五次无限次。 童家一直没有难处吗？ 当然是有的。 但是童夫人都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情，断然不会去麻烦晋宁公府，也因着这样没有太多利益的往来，两家的关系才一直这样好。 而那点人情，童夫人只想用在童将军的仕途和家中儿子闺女身上，要么就是等什么时候需要求人家救命了，再来用这个人情。 得知童丰舍了脸面去求了王氏，童夫人哪里能不炸的，强忍着怒意将人送走了，掉头便去了童铃儿的院子里，指着她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 童家的条件一般，家中只有一处三进的院子，院子也只有四处，童家夫妻住主院，童家姐妹先前住后罩房，童家三兄弟住在外院，童铃儿倒是单独得了一个院子。 原本童铃儿和童水仙童水莲一起住在后罩房的，可是三个总是吵架，童家两个姑娘名字取的温柔，可却都是个直脾气的，见不得童铃儿装可怜卖弱小。 童铃儿成日的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惹得那两个姑娘还挨了童将军的骂，童夫人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好将童铃儿赶出家门，就只好将她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 “你哭？你哭什么哭？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石公子真的能看得上你？” “人家平步青云前途无量，还能看得上你这个孤女？便是你死了，人家也不会来看你一眼的，不过你要死给我死远一些，免得外面的人还说我们童家害死你！” 童夫人气得头晕脑涨，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我劝你也安分一些，别肖想什么石公子了，也别想着寻死觅活这种烂招了，若是你再来一次，改明儿我就给你寻一个亲事嫁出去！” “也别去晋宁公府，你要是敢去晋宁公府，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童铃儿脸色苍白，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嘴唇也是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不过她这样子童夫人见多了，半点都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她虚伪。 童铃儿就是用这副样子，让童水仙童水莲两姐妹吃尽了苦头，被童丰打骂说她们容不得人欺负人不说，甚至在外面都传坏了名声，说她们容不得人。 也幸好两个姑娘的未来夫婿她打小就抓摸好了，这才没有闹出不好说亲的事情来。 童铃儿委屈道：“叔婆何必欺辱我，若是容不得我便早些说，铃儿走就是了。” 童夫人冷哼：“说得轻巧，怎么就不见你早点滚了，别脏了我的地。” 童铃儿眼圈又红了红：“叔婆原来这般容不下我，我原本以为童家如今只剩下两家人了，我这一脉也只余下我一人，叔婆身为童家人，也理应照顾我才是，原来终究是我想岔了，是我不是。” 童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懒得和她扯，于是便道：“总之了，你听好了，别再去纠缠石公子，也别再想着寻死觅活，若不然下次我真的让你死一死。” 说罢，童夫人便转身离开，半刻都不想留，出了院子的门口，便碰到了自家的小闺女童水莲。 童水莲挤眉弄眼一番，然后便凑了上来：“娘，那爱哭鬼怎么样了？” 童夫人冷哼一声：“你管她怎么样呢，都与你没关系，少去和她凑在一起，免得你爹又说你。” 第790章 既然他这样无情，那也休怪我们无义了 童水莲翻了一个白眼，气愤得不行：“你说我爹是不是脑子长得歪了，明明他是我爹，凭什么每次都护着那爱哭鬼？难不成就因为她没爹没娘可怜，所以我就要把我爹让出去。” 童水莲想不明白，心底对亲爹也是积怨已久，小声咬牙：“她没爹没娘又不是我害的。” 童夫人道：“好了，别让你爹给听见了。” 童水莲冷哼一声：“听到了又如何，最多也就骂两句，有本事再打我一顿，反正我也早就不当他是我爹了，只当他是童铃儿一人的爹，我爹啊，疼我的爹早死了，我只有娘。” 童夫人脸色微变：“你瞎说什么呢！” 童水莲道：“怎么就瞎说了，别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五指还各有长短，他要是疼我姐我哥我弟，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能吃饱了不受委屈就行。” “可是他偏偏疼一个外人，听信那个爱哭鬼的话，对我们非打即骂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呢？他哪里是我爹，分明是童铃儿的爹。” “娘你难道不知道大姐为什么出嫁之后不喜欢回来？就是不想看到他。”童家的大姑娘童水仙出嫁两年了，平日里想自己兄弟妹妹了，就派人来喊他们过去吃饭，若是想娘了，就约娘一起逛街。 至于童将军，除了初二回娘家，或是夫妻两生辰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平日都不想见到他。 说起来童家这几个主意都大得很，而且没有一个是软心肠的，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 “娘，我和大家都说好了，待日后我出嫁了，哥哥弟弟成亲了，您就给他们分府另过，到时候您爱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至于他，让他和童铃儿过好了，我们可不管他。” “这些年他为了童铃儿打骂了我们多少，我们可是都记在心里的，既然他这样无情，那也休怪我们无义了。” 童夫人目瞪口呆，她竟然不知道她这几个儿子姑娘这样虎的，还商量了这个，一时之间又是气又是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底还是童丰自作自受，为了外人委屈自己的儿女，还觉得自己很有情义是不是？现在好了，情义是有了，儿子和姑娘心里都怨你恨你，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童夫人有心想要为夫君说两句好话，想要说一说他的好，可是想了想这些年，竟然都不知道他对儿女到底做了什么好的，倒是事事护着童铃儿。 想到这里，童夫人心里也闷得慌。 童水莲认真道：“娘，你觉得那爱哭鬼真的是老家的亲戚，不是爹和别人生的？” 童夫人吓了一跳，正想说两句警告一下童水莲别胡说八道，猛地一下抬眼，却见童将军便站在不远处。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了。 童夫人伸手拧了童水莲一下，童水莲哎呀了一声，回头看到自家亲爹站在那里，脸色白了一下，不过她仍旧挺直了腰板，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不屑。 童夫人将她拉到身后，免得她又挨揍。 童夫人见童将军脸色发黑，隐隐有些想要发怒的迹象，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她伸手拍了拍童水莲的手，然后对她道：“你去你大姐那里住几日，等娘回去接你再回来。” 童水莲有些不愿意，怕是童夫人被牵连：“娘，我不......” “听话。”童夫人瞪了她一眼，“娘没事，快去吧。” 童丰这人吧，敢打闺女却不会打媳妇，打闺女可以说是闺女皮不听话，他得好好教训教训，可是打媳妇就不一样了。 童水莲想了一下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也不想被打，于是便同意了下来：“那娘，我先走了，您记得来大姐家里接我啊。” “快走吧。” 于是童水莲便弯下腰，拿着扇子遮挡头离开，似乎是这样遮挡一下别人就看不见似的，鬼鬼祟祟的。 童将军怒从心起，呵斥喊道：“你给我站住！” 童水莲又不是傻，哪里会听他的，闻言连遮掩都不遮掩了，撒丫子就跑，像是逃命似的。 童将军气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看看她，看看她成什么样子！” 童夫人见他气成这样，淡淡地开口：“是啊，水仙和水莲性子不好，也不懂事，比不得人家童铃儿温柔可怜，令人怜惜。” “你干脆啊，也就当没有她们这两个女儿，那童铃儿才是你亲生的才是，你有她一个心肝宝贝就够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阴阳怪气的，童将军心里一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童夫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几个儿女的脾气像谁，倒是跟眼前这人像了个十足十，都是倔得很，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早就不痛快了，对于这个爹，也不待见得很。 她道：“什么话，我说的是实话，童丰啊童丰，我如今都要怀疑，童铃儿该不会真的是你亲生的吧？” “这怎么可能！”童将军差点被这话给呛到，“夫人，你莫要听那小妮子胡说，她是皮痒了，想挨揍呢。” 童将军真的是要被这姑娘给气死了，什么不怀疑，还怀疑自己老爹和别人生了孩子，这就过分了！ 童夫人冷哼：“我倒是觉得莲儿说的有几分是真的，她童铃儿若不是你亲女，你这些年怎么这般护着她，还委屈自己亲生的儿子姑娘？这分明她才是你的心头肉，你放在心尖上护着，我生的都是草，你想打就打。” 童将军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得很，忙是解释：“哪里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我大哥只剩下这一个血脉了，又没有了父母，便......” “便心疼她一些？”童夫人冷嗤一声，“童丰，我这些年也是受够了，咱们家是欠了她的吗？这些年因为她，闹出了多少鸡飞狗跳的事情？你亲生的你不心疼，非要去心疼她？” “行啊，既然如此，你与她便好好地在一起父慈女孝好了，至于我呢，我还有我的姑娘和儿子，哪个都愿意养着我。” “先前你也听到了，他们都懒得见到你，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也不会欺负了你的侄孙女，也不会惹怒你让你生气，你就和童铃儿好好过吧！” 第791章 一起商量好了抛弃他这个亲爹 童将军被夫人劈头盖脸的骂得满头包，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和大哥年岁隔得很远，小时候几乎是被他大哥当成儿子养大的，后来大哥不在了，侄子也不在了，只留下童铃儿一根独苗，他心里念着大哥的情义，觉得照顾这个侄孙也是应该的。 而且童铃儿是个偏爱装柔弱卖可怜的，他自己的儿女大多数都和他一样脾气又臭又硬，倔的很，见他对童铃儿好便不服气，喜欢找童铃儿的麻烦。 因此，他心中愧疚，对童铃儿更好一些，然而他对童铃儿更好，更加引起他们对童铃儿的厌恶，更要找童铃儿的麻烦，如此恶性循环，到了今日这种地步。 至于打骂，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有道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太皮不听话，打一顿就听话了，然后就学乖了，只是他大约是没想到，他的这些儿女一个个倔成这样，这么多年都记恨着他因为童铃儿打过他们。 到了如今，竟然还一起商量好了抛弃他这个亲爹。 童将军被气得七窍冒烟之余又觉得心慌得厉害，这一群破孩子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毕竟大女儿出嫁之后一年他都没见过几次，明明隔得不远，却连娘家都懒得回。 几个兄弟和妹妹倒是喜欢去她家里，没事还小住几日。 先前他心大，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想，心觉得很不妙。 尤其是此时，连自己的媳妇都说出这种话来。 “夫人你也是知道，当年大哥待我不薄，铃儿是他唯一的血脉，我是不能不管的。”童将军头都大了，“孩子不理解我，你还能不理解我吗？” 童夫人道：“是啊，你大哥昔日对你有恩，她又是童家的血脉，她那一脉也没有亲人在了，我们养育她也是应该的，可是她好歹知道感恩，知道怎么做人，不是将我们一家闹得鸡犬不宁。”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是怎么说我们一家的，我们养了她一场，也没缺她吃的穿的用的，可是这外面谁人不是说咱们家里欺负她，她可怜，咱们藏着坏心思。” 童夫人真的是恨死童铃儿，名声是一个，另外一个便是用了晋宁公府的人情，这两件事是她不能忍的。 “还有你，你竟然为了她去求老夫人！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用掉了一个人情！”童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当真不知道这人情有多重要吗？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你我都咬牙坚持了过来，觉得这个人情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你日后的前程、儿女日后的前程和嫁娶，或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祸事，再去求人家救命的！” “你竟然为了她用了人情！” 童夫人的表情略有些扭曲，怒气难消。 童将军倒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忙是解释道：“夫人息怒，这事情不是没成吗？我也是、我也是......” “你以为没成就没用上人情了，这都已经在那里记上一笔了。”童夫人冷哼，“童丰，我也和你讲清楚了，既然你将她看得比我们母子几个都重，那就和她一起过吧。” 童夫人怒气匆匆地甩了袖子回了居住的院子，命婢女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要去她大女儿家里，她大女婿冯茂家里没有人了，又时常在军营，倒是十分欢迎她这个丈母娘过去的。 冯茂是当初宁和军初建时兵将的儿子，当初晋宁公带着宁和军平定天下，同样是死亡无数，天下平定之后，晋宁公上书，说是要给在战场上死去的英雄一些补偿，以照顾好他们的父母妻儿。 若是家中有人养着的孩子，便给予一些钱银上的补偿，若是没有人愿意养，便带回来养着，皇帝同意了下来，晋宁公派人寻访之后，带回来了几十个孩子，由着国家养着。 后来晋宁公又提出了想法，给他们安排前程，分成两拨，若是有意读书的，便安排去读书，若是想要和父辈一样从军的，便安排他们开始训练。 如此也算是为家国培养人才。 冯茂是其中的佼佼者，十几岁便入了宁和军，如今已经是一位小将，宁和军为东赵最强的军队，他能走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称得上很有前途的。 冯茂祖父祖母早就不在了，父亲战死之后，母亲便带着家中的钱财细软跑路了，还是村里人可怜他东一家西一家的给他口吃的，这才没饿死，直到晋宁公的人找来。 童夫人昔日看中他，主要是觉得他心正，是个好儿郎，当初也不知道他能这么有前途，而且她的三个儿子和小闺女都很喜欢这个姐夫。 童将军追了上来，见她收拾东西要走，也是急了：“夫人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跑远点少碍你的眼。” “夫人，你要是有哪里不满的，尽管说就是了，何必如此......” “走开点！”童夫人脸色难看，“我要去水仙家里，水莲跑过去了还不知道如何了，你再拦着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女儿了？” 童将军噎住，想了想最终只得退让：“那夫人去住几日便将她接回来，让她别闹小孩子脾气了，都是大姑娘了。” 童夫人冷哼一声，懒得理会他，带着婢女出门坐着马车便去了冯家，冯家离这边不远，却在另一个区域，这边三进的院子居多，还带着一个小花园。 冯家这边的院子则是小的多的，都是二进的院子，只有外院和内院，房子也就这么多间，别说是花园了。 这院子还是冯茂多年的积蓄还有童水仙的嫁妆，另外还有童夫人贴补一些才买下来的。 以前童夫人顾念这童铃儿是童家的血脉，又因为童将军的缘故，自己的儿女吃点亏只要事情不是太大，她也不会想着去对付童铃儿。 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童铃儿求着童将军用了晋宁公府的人情令她恼火，而且她自己心思不正，为了嫁给一个男子，连跳湖都敢去做，这不是逼着人家娶她吗？ 这样的人留在童家，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情。 童夫人打算跟童铃儿翻脸，甚至要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讨回来，让她知道这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792章 名声坏自然也有名声坏的配法 童夫人到了冯家，抱着自己才五六个月的小外孙，怒气难消：“我要在你家里多住一些日子，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娘家实在是住不下去了，我被逼得只得投靠自己的女儿。” “也刚好过来给你带孩子。” 童家的下人不多，统共便也就十个，冯家就更少了，就三个，一个是童水仙未出阁之前的贴身婢女，一个是做饭浆洗的妇人，另外一个便是帮忙守门的，在战场上退下来缺了一只眼的中年大汉。 如此一来，孩子都是童水仙自己和婢女在带。 童水仙闻言顿了顿：“若是这话传出去，童铃儿怕是要倒霉了。” 且不管双方之间的恩怨如何，童夫人若是直接搬来了冯家，都放出这样的话来，世人都觉得是童铃儿闹事，将堂堂童家当家主母、她的叔婆都给排挤走了。 而且童家还收养了她，对她有恩。 如此，童铃儿怕是要冠上一顶忘恩负义、不敬长辈、弄给人家家宅不宁夫妻不和的名声。 童夫人以前不愿与童铃儿一个小姑娘来真的，她的儿女固然受了一些委屈，不过不知道审时度势，皮痒了揍了就揍了，也只当童铃儿是这几人的磨刀石。 要是她真的来狠的，她占着长辈的位置，三个童铃儿都不是她的对手。 像是现在只要她在冯家常住下去，又让童水仙对着周遭的街坊邻居诉苦几句，到时候传出去了，谁人都指责童铃儿的不是，占了那样的恶名，童铃儿休想有什么好姻缘，这辈子就完了。 童夫人道：“倒霉就倒霉了，这些年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总是要讨回来的。” 童水仙问她：“那爹那边怎么说？” “他啊，既然他愿意和童铃儿一起，你就让他们一起相亲相爱好了，咱们不管他了，就当你们没这个父亲。” 童夫人说了童将军为童铃儿去求王氏的事情，童水仙和童水莲脸色也都变了。 童水莲气得险些跳起来：“他怎么这样？难不成就不顾念我们的死活吗？这可是我们.....” 这可是他们一家子唯一的退路和倚靠啊！ 童水莲眼睛都红了，像是她这样的小姑娘都明白这人情有多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她爹却为了童铃儿去用这个人情。 童夫人道：“说起来，这人情是你祖父的，她也有一份，但是将关系经营这么多年的是我们一家，她凭什么？既然她让我们过得不痛快，她也休想痛快。” 童水仙却有个担忧：“母亲，若是她名声坏了，到时候嫁不出去，一直留在童家怎么办？” “嫁不出去？”童夫人嗤笑了一声，“到了明年，嫁不出去也得嫁，这女大当嫁的容不得她不嫁，童家养她这么多年已经不容易，难不成还要我们将她当成祖宗似的伺候一辈子？” “到时候让她自己挑选，要是她挑不出来，便不要怪我随便给她挑一个了。” “名声好有名声好的配法，名声坏自然也有名声坏的配法。” 童水仙闻言懂了，就是名声好嫁的好一点，要是名声坏了，那就随便挑一个歪瓜裂枣把她嫁出去了事，总降低要求，总不至于嫁不出去。 童夫人道：“她这个人，到底是聪明总被聪明误，既然是寄人篱下，小心谨慎做个透明人混口饭吃就好了，可是偏生她想要拔尖，还要与你们争你们争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要是她有心些好好与你们相处，这么多年下来，也能处成一家人，便是没有太多的感情，可你们到底有些血脉亲缘在，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搭把手。” “可是这些年，她使着小聪明，陷害你们的事情大大小小也不知道多少，别说是姐妹兄弟之情了，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这些年童铃儿自以为是的聪明，其实是作了个大死，将以后能与她一起扶持的兄弟姐妹得罪透了，她一个孤女，日后嫁了人了，被人欺负了也没人会给她撑腰。 至于童将军，虽然说对童铃儿确实是偏爱这关怀一些，可是童铃儿与童家其余的人反目成仇了，到时候问他要媳妇孩子还是要这么一个孙侄女？ 这还用选吗？ 再说了，童将军也会老去的，护不了她一辈子。 童水仙伸手逗了逗孩子，笑了：“她本来就心思不正，别管她了，日后就当没有这个人，您和水莲先住我这里，一会儿我让人跑一趟，让大哥二弟三弟也过来吧，他们三兄弟住一个炕，也住得下。” 帝城这边的冬天很冷，权贵氏族人家烧地龙，普通人家用不起，只能烧炕了，如此也能省下不少的柴火。 “至于爹这边，娘你也别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回去，咱们家里闹成这样，他的责任也很大，他要是来接您，您便说让他将童铃儿嫁出去，若不然您就不回去。” 童夫人一拍大腿，觉得不错：“确实该将她嫁出去了，她嫁了，咱们家里也清静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童水仙却有些担忧：“这会儿正是殿试要出结果的时候，我实在是担心她会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给自己谋一个好亲事。” 童夫人冷静了一下，觉得这也是一个问题，童铃儿那人，为了嫁给石回信连跳湖这种事都做了，要是真的再搞出什么事情来，那不是丢死人。 童水仙道：“眼下之计，便是找人盯着她了，不如让父亲派人盯着，也好让父亲好好看看，他这个侄孙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行。” 童家母女三人商量了一下，不多时，童水仙便红着一双眼睛出去买菜，同住在一个小巷里的人问她怎么了，她便说母亲和妹妹来了，又说家里已经没有她们的位置，以后要在这边长住，还不知道冯茂怎么想。 旁人又问为何家里没有她们的位置，童水仙便将童铃儿的事情说了出去，说这些年他们所受的委屈，以及童铃儿如何如何的装柔弱卖可怜被人同情，人人都说她们童家的不是。 如今更是因为要嫁给一个学子，人家不同意，她便跳湖逼迫家里帮忙，她父亲和母亲争吵不休，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第793章 府上有客来 童家的这几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将人搞死。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里，关于童铃儿如何欺负童家其他人，又如何将童家主母逼得离家，最后又如何因为看上的人不愿意娶她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名声一朝之间从云端跌落。 时间过去两日，殿试的排名已经出了，苏荐排名第四，石回信比会试要往前一些，排了一个第九，状元郎当属文思侯家的公子卓九，榜眼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先生。 至于这探花郎，乃是江州氏族大家的一位儿郎，写得一手好文章，今年不过十九岁，生得也是风度翩翩，万般风采，玉树临风，当得那探花郎的美名。 殿试张榜之后，便是状元郎骑马穿着状元服带着红花骑马过街，之后开始安排本届的新人，状元、榜眼、探花入翰林院，其余的人也各有安排。 有的将会留在帝城，进入各个部门，有的则是要分配到各地，做知同，做副手。 苏荐去了兵部，石回信也顺利留在帝城，在国子监做了一个国子监博士，从八品官。 待他去国子监报道之后，亲事也快速地定了下来，定的是户部侍郎的曹侍郎的嫡次女，自从殿试张榜之后，曹侍郎便联系了他，若是想将次女许给他。 他这次女性格温柔善良，今年却已经十八了，三年前她原本要出嫁的，可是母亲病重过世了，生生的耽搁了，今年出了孝期，又碰上了春闱之年，便想着在其中寻一个佳婿。 石回信听说这事，也有些意动，于是便厚着脸皮去晋宁公府问了这位曹姑娘的事情，王氏听说他有意，自然是帮忙打听了这位曹姑娘，得知这位曹姑娘没什么问题，便顺道帮忙做了这个媒。 石桥村那边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十三了，石回信写信回来和李临说了一声他要定亲的事情，并且让石崇山和周氏去帝城，商量亲事。 石回信倒是不知道之前苏莨大闹石家，逼得周氏诵经茹素八十一日的事情，所以直接让石崇山和周氏去帝城。 算算时间，那个约定如今刚刚过去两个月，还差近二十日的时间。 石家那边得了石回信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想着要准备什么样的聘礼，才能讨得未来儿媳的欢心，苏莞在院子里躺在一张躺椅上，摇着扇子听着芸豆念话本子。 她的声音清澈，念书的时候十分的轻快却又跌宕起伏，让苏莞听着很舒服，而且她似乎好奇的事情特别多，叽叽喳喳的，很热闹，说话也非常的讨人欢心。 苏莞很喜欢她，喜欢将她留在身边。 虽然她同样喜欢规矩伺候得周到的婢女，可是像芸豆这样时常讨她欢心的，她也挺喜欢的，仿佛日子都没那么无聊了。 芸豆也是个勤劳的，每天像是小蜜蜂一样，帮忙做这个帮忙做那个，这个想学那个也想学，吓得山雾竹萃这两人恨不得多做点事，免得有一天被人所取代了。 小桑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摇着扇子喝着茶水。 待话本子说完了，便说起了石家的喜事，芸豆对石家和苏莞的恩怨也了解了一些，听说他们就要去帝城了，为苏莞打抱不平。 “昔日答应的事情，他们便这样当作不存在了，便是石家真的等不及要去帝城给石家公子定亲，可也要来说一声啊。” 小桑道：“不说也好，夫人便当不存在，免得还不高兴。” 苏莞道：“我倒是觉得有什么，当初让她诵经茹素，却也没说过让她一直留在村里。” 小桑略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那就随他们去吧，咱们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说起来，若是石夫人聪明一些，这会儿应该来问一问郡主聘礼要准备一些什么才对。” 到底娶的是官家贵女，可不是随便送一些聘礼便能成的，要是办得不好，惹了亲家不高兴还丢脸。 苏莞道：“他们自然是不必问我了，你家公子定然是交代了他们，若是需要参考聘礼的事情，可以去问宋大人。” 李临自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估计也不想让他们来烦苏莞，倒不如让他们直接去问宋湛去，宋湛同样是寒门娶官家贵女的，按照他那个差不多就行了。 说起来，宋湛和曲令竹成亲的时候，还是苏莞帮忙跑的，寻了一位夫人的聘礼参考，这才办得圆满。 小桑想想觉得也是，若是真的如此，石家的人自然是不会来了。 这会儿门口有人匆匆来报：“夫人，府上来客人了，公子请您出去一趟。” “进来说话。” 前来禀报的护卫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对着苏莞抱拳鞠躬行礼：“是几位老先生和澜州城的府尹大人还有归雁城的知同大人，几位前来是为了石桥书院的事情，听闻郡主在此，便前来拜访一二。” 苏莞想起先前在谢家听说的事情，说是有人想让石桥书院做大，因为石桥书院的院长不同意，所以还请了人打算劝说。 “澜州府尹也来了？”苏莞感到有些意外，石桥书院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府尹大人。 来人道：“来了，府尹大人的夫人也一同前来了。” 苏莞点了点头：“我一会儿便到。” 待护卫离开，苏莞便进了内室，几人便快速地行动了起来，为她挑选衣裳重新梳发，又上了妆。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她便从一个闲适悠闲温柔自在的女子变成了端庄又柔和的郡主娘娘。 既然是来拜访她的，她便要端起这郡主的牌面，免得被人小看了。 等整理完了，她才带着人去了外院，这会儿一行人都挤在茶室里，李临正在与大家喝茶说话，石崇山在一旁陪同，屋里的人说话声不时地传出来，似乎是很热闹，气氛也不错。 她来时有守门人为她推开门，里面的目光齐齐往这边看来，见是她来了，然后纷纷站起来行礼，十分的恭敬客气。 “郡主。” “郡主。” “温孝郡主。” 第794章 石桥书院扩建一事 在这些人之中固然有一两个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但当今世道皇权当道，以身份定尊卑，苏莞这个郡主虽然不是真的皇家郡主，可到底是御封的郡主，走在外面只要将这身份摆出来，少有人不敬的。 而且这礼她还能受得。 再说了，她除了是御封的郡主，还是晋宁公府的贵女，外祖家更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连皇族都要给他们五分颜面。 旁人只需与她攀上一些交情，便是没有多熟悉，只有一起吃过酒的交情，那也是有好处的。 某年某月某个时候，我与郡主吃过酒，说过什么什么，那可是吹嘘的资本，跟和大人物打过交道一样，虽然可能没有人给你前途，可是使绊子的人便要掂量着，怕是真的踢到硬板凳。 “诸位多礼了，快快请坐。” “郡主请坐。” 苏莞笑着在李临的身边坐下，然后接过他递到手边的一盏茶水，笑道：“你们聊你们的，我便在这里坐着就是了。” 有人道：“哪里能委屈了郡主，我们此次前来，便是想来拜访郡主的，先前得知郡主居住在此地，实在是有些意外。” 苏莞笑道：“此处好山好水，正是居住的好地方。” “可不是，好山好水，确实是好地方，若是石桥书院愿意多招一些学子，日后我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在哪做先生也是做，不如在这边，也好与这好山好水作伴。” “你若是想来做先生，我们自然是欢迎，不过多招手学子就免了。” 说话的是石桥书院的院长，同样也是石家本家的人，要是论起来，还是石崇山的堂叔。 石院长如今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他教了一辈子书，也在石桥书院守了一辈子。 他和石崇山等人并不愿意扩建书院，在他们看来，石桥书院是石桥村的书院，可是更多的，是属于石家的书院，只要这个书院一直在，石家的儿郎们便占尽了优势，能得到很好的教导。 可若是扩建，日后求学的学子多了，对于石家，对于周围村落学子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同样是教书育人，但是他们私心一些，想多费心培养一些自己家族的儿郎罢了。 “石院长啊，话不能这么说，如今石桥书院名声大盛，正是扩建的好时机，指不定再过几年，便是咱们澜州城排名前几的书院了。” 说话的是澜州府尹，他年不过四十，生得一副端正威严的容貌，他的夫人穿着一身黛青朴素的衣裙坐在她身边，笑得也柔和。 “这可是惠及天下学子的好事啊！等日后学子们挑选书院的时候，还多一个选择。” “可不是，若是缺少钱银，我这边倒是可以上书申请一些，如今府尹大人都在这里，那定然是能行的。”钱无洗笑眯眯地开口，“是不是啊，府尹大人？” 张府尹愣了一下，扭过头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嘴巴一张就开始敲竹杠了，他这意思是让朝廷出钱扩建书院，真的是想得美！ 这天底下那么多书院呢，这要是人人都伸手，朝堂哪里能有那么多钱，肯定是不会准的。 石院长闻言倒是觉得是一个良机，忙是道：“书院这些年经营，都是将就着收一些钱银，有些家中拿不出钱银的便只收一些粮食，实在是拿不出钱银来扩建啊。” “再说了，我如今也老了，书院的先生就几位，年岁也渐大，想要安排先生不容易，这一堆的事情，我们也力不从心去弄。” “这有何难。”其中有一人道，“我先前在别的书院做过先生，他们的书院都是本地乡绅富贵之人投钱建造的，建成之后，书院每年也都有一定的收入，到时候按照分成将钱分给他们就是了。” “这不行。”石院长使劲地摇头：“这书院是教书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钱分给他们，不行不行。” 石桥书院收的束脩本来就不多，这些钱平日里要给几位先生发钱，要养着几个扫地烧水做饭的人，还要时不时地修葺一下书院，或是买一些书册，之后便所剩无几。 要是真的要用这样的法子，定然是要提高束脩的，到时候石家的儿郎岂不是要交更多的束脩才能好好地上学。 涉及石家将来子孙的利益，石院长差点跳起来：“这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院长莫要着急，若是不愿，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实在是不行就向乡绅借这笔钱，然后写个契书，按照年份还了就是了。” “可是这书院不赚钱，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有钱还啊，还是不行的。” “不行不行。” 诸位好说歹说，石院长和石崇山就是不同意，苏莞觉得呆着人多有些吵，便请了张府尹的夫人去院子里坐一会。 “由着他们吵去吧，咱们啊，就坐下来说说话。” 张夫人的年纪和李氏差不多，年轻时候容貌也端庄秀丽，随着年纪渐长，这张脸也越来温和优雅，想来日子也过得不错。 张夫人也道：“可不是，让他们自己去苦恼去吧。” 苏莞让人上茶，然后便问她：“张夫人怎么会来此处？” 张夫人道：“听说郡主在这边，大人要过来一趟，我在家里没什么事情，便跟着过来了，刚好来拜见郡主，说起来，郡主到澜州来，我都不曾拜见过。” 苏莞听她说大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张府尹，这般称呼自家夫君的，确实也有。 “张夫人客气了，不过都是小事，再说了，澜州城和归雁城隔得远了，做马车需得两三天的路程呢，我可不敢劳烦，不过若是张夫人得空来了归雁城或是我去了澜州城，倒是可以坐下来一起吃茶聊天。” 张夫人笑容柔和：“只是可惜，这样的机会少有，若是离得近，倒是可以时常聚一聚。” 两人正说着话呢，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久之后门口处便传来了动静。 “听说府尹大人和几位先生来了，我们特意前来拜访，我们是孙家的人。” 孙家？ 鸿雁书院的孙家？ 第795章 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莞的眉头微蹙，孙家人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鸿雁书院阻止石桥书院的扩张？ 想到此处，她心中有些厌烦。 鸿雁书院因为学子科举舞弊一事坏了名声，眼下最应该做的便是想方设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先前她与谢夫人也说起过此事，还给出过主意。 然而名声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需要一点一点的攒回来，到时候鸿雁书院重回昔日的荣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再不济也能恢复元气，能安安稳稳地做下去。 孙家要想法子将鸿雁书院的招牌重新立起来，那是一件大好事，她也觉得挺好的，可若是来阻止别人做的更好，那就有些令人厌恶了。 有护卫从门口走来，对着院中的二人行礼，然后便脚步匆匆进了茶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一下孙家人来访的事情，得了同意之后又返回门口，去将孙家人请进来。 院子的石桌放在边上的一棵生长茂密的小松树下，正靠着墙边，边上还做了一个小水池，里面有活水涓涓，种着两株水莲养着两条锦鲤。 景物虽然薄淡了一些，但确实一幅雅致的风景。 苏莞和张夫人坐在石桌的两边，看着护卫领着孙家的人往茶室走去，苏莞心里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足足来了六个人。 苏莞笑了笑：“张夫人，他们怕是还要坐一会儿，不如咱们到花园里坐坐，或是到我的院子坐坐也好，免得他们一会太吵了。” 张夫人没觉得两人初次见面就能熟悉到去人家内院里坐坐，笑了笑便道：“那便去花园吧，郡主的花园可是种了什么？” 苏莞道：“种的东西可多了，乱七八糟的一片随便种种，一会儿张夫人可是要指点指点我，也让我学一学。” “不瞒郡主，其实我对这个实在是不太熟，我倒是还想请郡主指点指点。” “那咱们互相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两人一同说说笑笑地去了花园。 这一边的茶室里自孙家的人来了之后气氛便有些尴尬，茶室原本不算大也不小了，若是在里头呆七八个人不算挤，但是十几个人，确实是有些挤了。 孙家的人进了门，便上前了来说自己的身份，他们一行六人，领头的是孙家两兄弟，再来孙家本家管理书院的人两人，书院的先生两人，总共是六人。 张府尹等人原本便是被人请来劝说石桥书院扩建多招收学子的，张府尹这等身份的人原本便没有必要来，他此次前来有一半的原因是来拜访一下苏莞这个郡主，顺道也办一办这事。 只是石桥书院的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油盐不进的，明明扩建书院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事，怎么就不肯呢。 如今什么鸿雁书院又跑出来搅合了，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府尹板着一张脸，有些不悦。 石院长和石崇山看到鸿雁书院的人，对视一眼，竟然一喜。 石院长轻咳了一声：“要说扩建书院，咱们这石桥书院肯定是不如鸿雁书院的，这几年鸿雁书院也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学子，出力也比石桥书院大，不如就扩建鸿雁书院吧。” 石崇山应和道：“对对对，这石桥书院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们石家的族学，只是可惜，石家的儿郎不多，为了经营下去，只得向周围的村落招收学子。” “因着学生不多，先生们教导也费心一些，又侥幸遇见几个好苗子，这才教出了几个不错的，是实在话，我们书院没什么家底，也没几个先生，大多也是为了教导我们石家的儿郎的。” “若是要扩建，不管是钱财方面还是请先生这方面，都是麻烦事，而且扩建之后对我们石家的儿郎也没什么好处，如此，我们实在是不愿意折腾。” “若是诸位真的有心，不过便将鸿雁书院扩建吧，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一个两全其美。 有人都要气晕过去了，鸿雁书院的人顿时也是一阵羞愧，他们今日前来，确实是有阻止石桥书院做大的想法，怕是石桥书院起来了，日后鸿雁书院便被压一头，再也起不来。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要脸，可是他们也不想鸿雁书院就这样没落下去，于是也顾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人家石桥书院根本就没有想要扩建的意思。 “崇山兄，崇山兄，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呢，我们这一次前来，是应了诸位学子的恳求，他们想要前来石桥书院读书学习，奈何石桥书院只收这附近几个村子的学子，不愿收下他们。” “这为人师者，既然有人诚心想要过来学习，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可不是，你们说书院太小，没关系，扩建几个院落便成了。” “你说先生少，那也好办，石桥书院这两届殿试，可是出了两位学子，一位高中了状元，一位得了第九，只要将这两位的名头打出去，多的是先生愿意过来，也多的是学子愿意过来。” 鸿雁书院的人坐在一旁，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大概是觉得没脸。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想了千言万语想要阻拦这件事，可是到头来，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千万不要扩建石桥书院，那是没好处的，不如考虑考虑我们鸿雁书院吧？ 更不能说：你们别这么做，要是这样，我们鸿雁书院就要完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开玩笑，谁不是读书人？谁能把脸面豁出去，而且便是豁出去张了口，也不过是像一个跳梁小丑徒增笑柄罢了，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石院长和石崇山被几人说得脑子都晕了，最后只得无奈看向李临，李临原本身在局外，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出声，也不想掺和。 “景元啊，你见多识广的，你有什么见解？” 李临抬眼，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道：“我也没什么好见解的，这不扩建有不扩建的好处，扩建也有扩建的好处，且看你们石家的族人怎么想了。” 石崇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你且将好处说一说，说的实在一些。” 别吹什么名声，要好处。 第796章 厉害厉害，真的太厉害了 李临笑了笑，便给他们分析了一下：“要说不扩建，也是挺好的，几位先生年纪大了，这两年陆陆续续的也有几位进了书院，日后估计也会留下书院，继续培养下一代儿郎。” “如此也没有诸多的麻烦事，安安稳稳地过着平静的日子。” “扩建确实也有扩建的好处，我且不说书院名声起来的问题，便是在钱财这方面，也是有好处的。” “钱财？怎么说？”石院长听他说钱，突然就来兴趣了。 到底谁也离不开吃穿住行，也就离不开这钱财。 李临道：“石桥村这边离归雁城远了不少，便是坐马车少不得要一个时辰，若是学子来了这边求学，自然是要在这边居住的，这一住便是要吃要用，这书院供应他们住和吃饭，那也是要收钱的。” “再来书院前面也有一处空地，到时候建起一些房舍，可以卖一些学子所用的东西，一年下来，总是有不少收入的，像是笔墨纸砚这些，根本就不愁卖，如此再开两家酒楼，这每年的入账定然就不少了。” “书院这地方，一旦名声起来了，学子多了，便是人群汇集之地，只要占了先机，定然是没有亏的。” 石崇山还想不明白，倒是石院长眼睛一亮：“你是说在书院门口开铺子？” 李临道：“可以以家族的名义，到时候每年所得的钱财也可以分一些，惠及家族每个人。” 石崇山这回倒是听明白了：“不妥不妥，如今我们石桥村的人日子都过得不错，何必再折腾这些，若是日后人来人往多了，也打扰村里的清静。” 李临道：“我也是说一说其中的得失罢了，具体如何还需得看石家的决定，我一个外人，便不劝说了，清静悠闲富足的日子挺好的，要是有钱赚也挺好的。” 石崇山扭头看他道：“你怎么就外人了？你不是书院的先生了？” 李临正了正神色道：“大舅，其实这两日我便想同您和院长说一说，我打算辞去先生一职。” “什么？你不做先生了？”石崇山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石院长也是吃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的便不做了？” 石院长和石崇山都觉得李临是个做先生的好料子，他带的学生十分好学，若是不出意外，再过十年八年的，指不定还能教出一批英才来。 李临道：“有些事情要离开一趟，归期不定，便想着让书院另外安排人教学。” 西魏那边的事情，他打算亲自去看看，可是这一看，定然不是看一眼就回来了，而且路程遥远，少不得三个月半年才能回来。 不过时间虽长，却也没什么危险，所以他便起了要将苏莞带过去的心思，闲时带她游山玩水，他忙时让她自己游山玩水，体会一下风土人情。 或许机会就这一次，日后她再也没机会去西魏那么遥远的地方看一看了。 石院长：“你这是要去办什么事情，要那么久？” 李临道：“私人的事情，不大方便说，若是我回来了，可能再回书院教书。” 石崇山问：“你离开这么久，那郡主呢？郡主一人留在村里？” 李临道：“可能与我一同去，也可能留下来。” 李临忽悠了她几次了，然而她每次都是纠结来纠结去，有些想去，却有觉得路途遥远，不大想动的样子。 石崇山听他说办完事还会回来，稍稍放心一些：“既然你有事情去做，我们也不拦你，将事情安排好就成。” 边上的人见他们说完了私事，便再问石院长：“那石桥书院扩建的事情......” “我觉得李公子说的挺有道理的，只要书院起来了，石家这边开几家铺子，那是赚钱得很，而且还惠及求学的学子，那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就是，石院长.....” 石院长听李临那么一分析，也有些心动，不过一时半会的也下不决定，良久之后，他道：“不如这样吧，待我与本家的人好好商议商议，再给诸位一个答案。” “也多谢诸位看得上石桥书院，真的劳烦诸位走一趟了。” 事情到底也不是一下子便能做决定的，而且眼见石院长的想法已经松动，愿意考虑，一行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一大半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石院长客气了，说什么劳烦，我们也是为了天下才子。” “可不是。” “那我等便在归雁城静候石院长的佳音了。” 这一行几人，几位先生是要留在归雁城等这边消息的，张府尹则是要跟着钱无洗去府衙，归雁城到底是澜州境内，归张府尹管辖，既然来了，也需要理一理事情，就当是巡访了。 张府尹等人要走，苏莞便按照先前他们送来的礼品给了回礼，将人送上了马车。 另一边孙家的人倒是没走，等一行人将张府尹等人送走之后，孙家大爷，也鸿雁书院的前任院长便说要与石院长和石崇山聊一聊，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茶室。 孙家一行人有些不安，先前几人也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从张府尹等人这边下手不现实，且不说传出去丢脸，说不定还要被对方羞辱训斥。 如此倒不如从石桥书院这边下手，只要石桥书院这边不愿意扩建，那事情便迎刃而解，鸿雁书院有了喘息的时间，再过几年，指不定就能回到昔日的风光。 “若是石桥书院想要好处，我们孙家也是可以答应的，不管是要钱银还是要鸿雁书院下面的铺子，咱们都能好商量。” “正是，我想两位都是不喜欢麻烦的人，不如便杜绝了麻烦，又得了好处。” “我们鸿雁书院下面的铺子，每一家书斋，一年的入账都不止这个数。”有人比了比三根手指。 石院长眯了眯眼：“多少？” “三万。” 石院长发出一声疑问的“嗯？”，然后身子抖了抖，坐得可端正了：“那可真赚钱啊！真的能赚那么多？” 孙家的人闻言立刻道：“那还有假，这还是少的，像是酒楼，一年五六万都有的。” 石院长原本灰蒙蒙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这么多，厉害厉害，真的太厉害了！” 第797章 不如折中一下 石院长可耻地心动了。 不过倒不是对人家的铺子心动，而是对开铺子这件事心动。 石院长再不济，也是读书人，不可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他是不要风骨还是不要脸了？但是书院边上的铺子这么赚钱的话，他自然是有想法的。 石家虽然有些家底，但是委实称不上富，像是这一次石回信要娶亲，家里满打满算地将家底全部拿出来还是觉得不够。 而且钱这个东西，谁人会嫌多的，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会为了钱财去做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罢了。 要是石桥书院扩建了，有学子到这边来求学，他们就在书院前面建上一条街，不求一年下来有个三五万，三五千也是好的。 等到时候将这笔钱分下去了，先分一些给适龄读书的儿郎做束脩生活费用，余下的就按照每家每户分下来，如此一来，大家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石院长！石院长！” 石院长回过神来，然后啊了一声：“怎么了？” 孙二爷问：“石院长考虑的如何了？只要石院长拒了扩建书院的事情，我们孙家愿给石家一间书斋，日后经营所得都归石家。” 一间铺子说送就送，而且这些铺子居然都这么赚钱，就连一旁旁听的苏莞都有些感慨，先前她以为孙家不过是清贵的读书人，经营着鸿雁书院，没什么钱财，只是没想到，光是书院门口的铺子竟然已经赚钱。 一家铺子一年收入三五万，那可真的不少了，连她在帝城的一些铺子都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此算下来，孙家只要有三五家铺子，这一年下来就有十万了。 十万啊，那当真是好大一笔了。 不过这书院门口的生意，都与书院的昌盛有关，这书院昌盛了，学子先生多了，各类管理后勤人员多了，来来往往的亲朋好友也多了，人一旦多起来，生意自然就好了。 鸿雁书院在归雁城当属第一书院，归雁城周围的学子大多数也去了那里求学，那些铺子的生意既然就红火了，不但是鸿雁书院前面的铺子生意好，甚至整个归雁城的生意也带动起来了。 更有的，因为书院的闻名，从而围绕着书院建起一座大城，比如江州闻名天下的尼山书院，号称东赵第一书院，正因着这一家书院，建造了闻名天下的尼山城。 “不行不行。”石院长连连罢手，“我们石家怎么可以要你们的东西，此事不要再提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石院长是怕别人说闲话是不是？只要石院长愿意，这事情也就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 “不行不行。”石院长仍旧是不同意，“你们鸿雁书院如何，那都是与我们石桥书院没关系，至于我们到底要不要扩建，也是和鸿雁书院没有关系。” “此事我们要自己商量，你们且回去吧。”石院长有心道，读书人，别是为了名利迷了心，怎么能想这种法子呢？ 不过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想要维护鸿雁书院的名声的脸面，当然，也是为了钱。 “石院长......” “回去吧回去吧。”石院长叹气，“想当年，我与你们父亲还有几分情谊，知晓他是个清正的人，鸿雁书院出了事情，我们都道可惜，也知道鸿雁书院倒霉。” “可是啊，这鸿雁书院也不全然无辜啊。” 石院长的眼睛又变得灰蒙蒙了起来：“既然要培养学子，想要将他们当作鸿雁书院的招牌，可不是看人家的家世或是才学，首先要看的是人品，鸿雁书院看错了人，也怪不得别人。”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要做的，便是将鸿雁书院的牌子立起来，而不是费尽心思阻扰其它书院的兴起，这行事俨然有些下作，非君子所为。” “我们石桥书院固然穷了一些，但是志气却不穷，书院怎么发展，我们商量过后自然会下决定，不管你们给多少好处，我们都是不会要的。” 孙家的人有些羞愧，孙二爷满面通红：“老先生，并非我们愿意做这等下作之事，我们也只是不想祖先留下的基业毁于我们兄弟之手。” “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孙二爷闭了闭眼，“鸿雁书院那边的事情，我们也努力去做，只是少不得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我们如今只需一个喘息的机会，只要归雁城之内没有新的书院兴起，再过几年，鸿雁书院的名声回来了，自然也就和以前一样了。” 他们怕的是在这几年之间，有一家书院起来了，到时候打响了名声，学子都到了这一家书院读书，日后在这归雁城里，谁人还去他们鸿雁书院？ 如此一来，鸿雁书院便是一落再落，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了。 所以他们才豁出去脸面跑这一趟，想要阻止石桥书院的扩建。 只要没有其他的书院起来，鸿雁书院仍旧是大家最好的选择，而且他们书院的先生教学都不差，只需几年，就能将以前的影响化解了。 “鸿雁书院在归雁城这么多年，培养的学子也不计其数，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而且那些学子进了鸿雁书院，我们哪个不是好好教导的。” 说起来，这鸿雁书院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都有的，若是鸿雁书院就此没落了，确实也是一大损失。 就这件事，若是能帮得上忙的话，自然是愿意帮一下的。 李临道：“不如折中一下，诸位觉得如何？” 石崇山问：“折中？这事情怎么折中？” “既然鸿雁书院想要一个喘息的机会，不如便给一个喘息的机会，既然学子所求，要在石桥书院求学，如今府尹大人都亲自这开口过问了，若是再拒有些不好。” “不过这书院房舍建起来少不得要一年的时间，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也可以限制一下学子的数量，孙院长觉得鸿雁书院多少年能缓过气来？” 第798章 五年之约 孙大爷想了想，然后道：“少不得五年。” 孙大爷算得清楚，今年的会试延迟了一年，五年正好是两次会试的时间，经过这两次的会试，鸿雁书院要是真的有能耐，自然能重新立起来，恢复以前的荣光。 若是五年都不能立起来，那可能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如此，他们也不折腾了，免得碍了学子们的前程。 而且五年看不到前程，书院的学子和先生怕是也没有多少了。 李临道：“那就五年。” 孙家人眼睛一亮，孙二爷问：“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要与石桥书院的两位商量商量，诸位且等等。”李临带着石院长和石崇山去了隔壁平日里赵明净上课的屋子，与他们商议了此事。 “既然张府尹等人都过来劝了，若是再拒了，未免有些不识抬举，只是扩建多大规模，还是由石家说了算。” “鸿雁书院的事情，书院固然有过错，却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大错，不过是识人不明，错的本身也不在他们身上，如此，帮他们一把也未尝不可。” 石崇山想不明白：“景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临道：“书院扩建前途未知，若是一下子投入太多的钱财，要是日后招不到学子便血本无归了，不如只扩建一些，多招一两百的学子便是了。” “至于那些想要进石桥书院的学子，可以通过书院出题的考试进来，归雁城的学子少不得好几千呢，一两百的学子算不得什么。” “如此我们书院得了资质不错的学子，有利于将来打出名声，那些进不来的学子只得返回鸿雁书院读书，其实那边的先生教学也是不错的。” 石院长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书院可以扩建，但是规模不用太大，附近的学子入学可以直接招收，但是其他地方的学子入学就要经过书院的考试，择优选择两百学子。” “并且在五年之内，都只招收那么多的学子，余下的学子可以重新回到鸿雁书院，鸿雁书院可以用五年的时间将名声捡起来。” “不错，这五年的时间，正好也是石桥书院观望的时间，若是鸿雁书院起来了，石桥书院便保持那个规模，大家也清闲自在一些，没什么事情，若是鸿雁书院起不来，再扩大规模就是了。” “到时候鸿雁书院仍旧起不来，多的是学子愿意到我们这边来，将石桥书院建成下一个鸿雁书院都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五年的时间里，书院也应该培养几个学子出来，也算是将名声打起来，免得日后他人说石桥书院教不出好学生。” “至于孙家许诺的一间铺子，我建议院长拿下来，毕竟事情也是给了孙家便利，孙家愿意给，收下就是了。” “如此一来，若是鸿雁书院回到以前，这铺子便很赚钱了，这些钱财都可以补贴到书院里，还有剩下的，给村里人分一些也行。” “若是鸿雁书院起不来，石桥书院也没亏，到时候扩大规模，书院前面那块地做建几个铺子，这钱财也不差了。” 石院长搓了搓手：“景元这个主意好啊，我先前不同意，一是怕咱们石家的儿郎没有优势，二是怕要是投入太多的钱财，日后书院不好，那不是要亏本，三来就是觉得事情太多，太劳累了。” “若是有了这五年的时间做缓冲，我们倒是进可攻退可守，没什么损失。” “还有那间铺子，若是鸿雁书院真的不行了，这五年的时间里，我们也可以拿到一笔钱，日后扩建书院也有钱了，要是真的起来了，那铺子就在那里，就有源源不断的钱。” 石崇山也明白了：“不错！” 石院长道：“既然如此，不如便答应了。” 石崇山有些犹豫：“要不要和二哥说一声？” 他口中的二哥便是石二婶她男人，石家的族长。 石院长道：“不用不用，只要是对石家有好处的事情，他哪里能不答应的。” 说的也是。 石崇山轻咳一声：“那景元，我们便过去和孙家的人商议此事了，就这么办了。” 李临点头：“好。” 于是三人又回到了茶室，和孙家的人说了交换条件，那一间铺子原本便是孙家给出的条件，虽然石桥书院没有拒绝扩建的事情，甚至还给了年限，但是对孙家而言，已经是不错了。 鸿雁书院最好的时候，书院的不论大小的学子，总共有三千多人呢，两百人算得什么。 至于五年的时间，孙家人和孙大爷的想法差不多，若是五年时间鸿雁书院都不能重新将名声捡回来，那就真的起不来了，再给多少年估计也没用，就这样算了吧。 不过在学子年纪的人数上，孙家的人也提出要求，入学超过十六、可以当年参加科举的不得超过一百人。 石院长也觉得差不多了，当场便同意了下来，然后双方签了契书，石院长得了一张鸿雁书院门前一家书斋的地契房契。 孙家人过来的时候，连地契房契都准备好了，走了衙门盖了章了，只要石桥书院签了字，那铺子就是他们的了。 一行人将鸿雁书院的人送走了，待到回来的时候，高兴过头的石院长才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书院的扩建，便是有不少学子要过来，可我们从哪儿找先生啊？到时候景元也走了，我们就没剩下几个了。” 石崇山愣了一瞬，然后数了数书院的先生，年纪和他一样的有三个，两个是石家本家人，其中一个是隔壁一个村子的，年轻一些的，包括李临有四人，他一走，只剩下三人了。 李临道：“此事不着急，先前跟张府尹过来的那几人，指不定有可以推荐的人，实在是找不到，我便让钱知同给你们寻几个。” 石院长和石崇山一听，这才放心了，石院长感慨：“景元啊，还是你会办事，若是换做我们，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事情。” 若是按照他们所想的，就是拒绝了书院扩建的事情，好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如今这事情不管是成不成，对他们书院都是百利无一害。 石桥书院，将来可期啊！ 第799章 他是绝对不会去睡书房的 石桥书院这样的解决解决方式，不管是石桥书院的人，还是鸿雁书院的人，甚至是前面来劝说石桥书院扩建的人，都应该满意才是。 三人又一同商量了如何给予诸位回应的事情，于是便安排了石崇山明日亲自跑一趟归雁城，和几位先生说此事。 就说石桥书院愿意扩建，不过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要慢慢来，所以不能一下子招收这么多的学生，除了附近村落的学子，最多只能招收两百人，招收方式由书院出考题让学生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之后每年也有一定的增补人数。 这样先尝试一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五年之后书院再次扩建，不限制人数。 谈完这些事情，石院长和石崇山便拉着李临去了族长家里说这事，并且留下来吃饭喝酒。 这男子一旦上了酒桌，话就开始多了，天上地下四海五湖仿佛都可以拉出来说一说，甚至一件事也可以来回地念叨，仿佛这些话就是盘中的下酒菜，谈天说地的喝着酒才痛快。 李临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且还一身的酒气，似乎是喝了不少。 若是与同辈喝酒，他素来是个能避就避的，真要是劝起酒来，少有人是他的对手，都是别人喝的多，可若是与长辈喝酒，他便收敛许多，仿佛是一个温和的晚辈，该喝酒便喝酒。 苏莞嫌弃他一身酒气，催着他去洗澡，并且还打算让他去书房睡一夜。 李临无奈，又怕她实在是嫌弃他身上的酒味，只得先洗个澡，然后再哄哄她，到底不想孤枕难眠更不想被扫地出门。 这男女之间，尚未成亲之前，都是端庄正派的公子和端庄温柔的姑娘，平素里都只讲感情和道理，可是一旦成了亲住在一起，有时候似乎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例如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想要过得好一些，就要脸皮厚，舍下脸来，她总不至于真的将人赶出去，最多就是哼两声。 “你今晚睡书房去，我让人去给你铺床。”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了一下头发，打了一个呵欠，走过来拿着桌子上盛着温水的缠枝花茶盏喝一口，便打算要睡觉了。 她一身白色细软绸的寝衣，遮掩起里头的风情，那是他曾一寸寸亲过的，乌鸦鸦的长发随意地散落，一张明媚的脸白里透红...... 外面的风声徐徐，烛火的光影微微摇晃。 他心里有些冲动，但是也晓得这种时候万不可再惹她了，若是小酌怡情，倒是没什么，可若是喝多了一身酒味的，再惹她估计她好几日都不想理他了。 他坐在一旁喝着解酒茶，压了压嘴里的酒味，就这样看着她，反正就是不动，也不吭声。 他的目光灼灼的，她被他这样看着，小脸更红了一些：“你看什么？” “夫人好看。” 苏莞嘴角微翘，不过也不说什么，转头爬上床榻去裹着睡觉了，他笑了笑，将解酒茶喝完了，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酒味也散得差不多了，掀起床幔也上了床，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 他是绝对不会去睡书房的。 苏莞推了他两下，闻了闻见没那么大的味道，气恼地拧了一下他的腰，有点痒，他笑了一下：“夫人拧完了可别把我踹下床去。” 苏莞哼了一下：“怎么喝这么多？” 李临道：“石院长他们几个高兴，说是谢谢我帮忙，要敬我，我总不好推脱，大舅也挺高兴的，我陪着他也喝了一些，就一回，下次不知道再与他们喝酒的时候是何时了，夫人便容了我这一次。” 石院长年纪大了，正儿八经地说要感谢他出谋划策，他实在不好推脱，石崇山也高兴，石回信要娶妻了，娶的还是三品大员的家的贵女，他心里高兴，觉得日后石家可以更改门楣了。 别看如今石回信不过是一个从八品，排的是官员的末端，可是帝城的官位，便是一个小官吏，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可是个别人抢都抢不来的位置。 能留在帝城的是运气最好或是家里有门路的，余下的派到各地去，倒霉一些的安排到偏远的地方去，到时候好几年都回不来都说不准的。 再更倒霉的，安排都轮不上他们，只能混一个候补名额。 像是石回信这样，现在国子监待两年，然后便可以另外安排了，他又有侍郎府这样的妻族，只要不犯错，自己也不是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那都是要一步步往上升的。 再过十几年二十年且看他，指不定太极殿的朝堂上，便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石崇山能不高兴吗？ 这些日子他是高兴得梦里都要笑醒了。 只是他的高兴实在是不好表露的太多，怕是别人说石家猖狂，于是只能和李临说一说的，要与他喝酒，李临只好陪着了。 “我回头让人准备一千两银子和两套首饰给表哥，他既然要娶侍郎府的姑娘，下聘的时候总不能太寒碜了。” “石家的家底，我算着差不多也就两千两左右，加一起便是三千，下聘的时候少不得要一千两银子两套首饰，另外还要备置一些布匹衣裳以及其他等物，余下的大约只有一千五。” “然后再办一场过得去的酒席，钱银花的也差不多了。” 苏莞倒不在意这些，反正不用她出钱，是他自己的娘舅家，要成亲的是他表兄，他爱给多少就给多少，不过成亲的时候，他们二人还要送上一份贺礼。 她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母亲留下有不少的首饰？” 李临嗯了一声：“不少。” 成亲不久之后，李临便给了一沓礼单，说是他母亲以前留下来的东西，他母亲又没有姑娘，便只能给她这个儿媳了，不过东西远在离城，她手里只有单子罢了。 石秦桑不懂经营，手上没有铺子，东西都是首饰珠宝珍品孤本这些。 苏莞想了想道：“不如将你母亲的东西送几样给他们，你觉得如何？” 第800章 我夫君？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李临一顿：“将母亲的东西送一些给他们？” 苏莞道：“你母亲用过的那些，有些应该都陪着她下葬了，余下的不多，咱们都自己留着，便不给旁人了。” “只是我记得好些都是没有用过的，你让人将那些没用过的挑选几套贵重的送过来，到时候石家的表兄妹一人送一套，你觉得如何？” “咱们给他们贴补东西总归是不合适的，他们也不会要的，但是以你母亲的名义给，说是她给侄子侄女的，也算是留个想念，自然便不同了。” 李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依照石崇山和石回信的脾气，确实是不会要他的东西的，虽然说可能家里实在是没办法，逼于无奈只能收下，可是他们可能会心心念念着这事，觉得自己无能。 可若是以他母亲的名义给的，那便不一样了，他母亲是石回信的姑母，给他几样东西，石回信只会感激，不会有别的想法。 李临道：“夫人这主意不错，便在母亲没戴过的首饰里给他们每人选一套吧，另外在母亲戴过的那些里，也给他们选一样吧，也算是留一个想念，让他们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姑母。” “东西给了他们，母亲也应该高兴才是。” 李临心里清楚，他母亲的那些首饰，苏莞戴的机会不多，可能一辈子便都是放在盒子里珍藏起来，她自己的首饰多得戴都戴不过来，应该没有想要将已逝婆母的东西戴出来的想法。 苏莞道：“那你让人挑选挑选赶紧送过来，给你表哥挑一支镶宝金簪，提亲的时候可以送过去，成套的首饰就留着下聘的时候送，如此也差不多了。” “至于银子便不要给了，你先借给他们，等他们以后有了再还就是了，咱们贺礼的话，就按照惠画出嫁的规格，折算成银子送过去，到时候他们也差不多有钱还了。” “行。” 说完了石家的事情，苏莞打了一个呵欠，有些想睡了，李临却有些睡不着，想了想又将她摇醒：“夫人，先别睡了。” 苏莞觉得他实在是有些过分，她觉得没有将他踹下床赶去书房已经是很友好了，他如今还不让她睡觉，难不成还想折腾她？ 真的是想的美。 她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生气，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事情给过去了，少不得这两天他都休想碰她。 她睁开眼睛，有些无奈：“你是想被踹下床还是去睡书房？” 李临哪个都不想，他问：“西魏的事情，你想的如何了？到底要不要与我一同去？” 说到这里，他抱着她的手都紧了紧，声音柔和：“我这一去，少不得要三个月半年才能回来，夫人难不成就舍得我？到时候想我了，可别一个人哭。” “到时候我隔得远呢，你哭了我也看不见，也不心疼，这眼泪多亏啊，真的是白掉了。” 苏莞简直是让他给气笑了：“我就舍得你，也不想你，到时候你离开了，我便回帝城去，住到晋宁公府去。” “到时候每日陪着祖母父亲还有阿萝，平日里和大嫂还有如锦郡主逛街，上蒹葭楼吃茶听戏看表演，哪里记得你是谁？” “我夫君？那是谁？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李临：“...！！！” 似乎又输了。 他夫人这嘴皮子，真的是越发厉害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非要将你给带上了，若不然出去一趟回来，我夫人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到时候上哪给我找个夫人去。” 苏莞是真心觉得有点远，她是个不爱挪窝的人，偶尔出去游玩游玩就算了，跑那么远的，她实在是不大想动，但是想着他这一去这么久，她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是非常舍不得他的。 所以她心中有些纠结，一直拿不定不主意。 “你这样出门还把夫人带上，也不怕旁人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贪图美色，出门办事还要带上夫人。” 他笑了一下：“我就贪图我家夫人的美色，怎么了？难不成还不行了？” 苏莞伸手糊他的脸：“麻烦你这话的时候将脸这一下，就当是贴上一张脸皮了。” 要点脸谢谢。 说罢，她又打了一个呵欠：“我真的是要睡了，今日来来回回忙了一天了。” “不成。”李临就是不肯放过她，“你先答应我，若不然别想睡了。” “好夫人，你便答应我吧，实在是我舍不得夫人，要是让夫人离开我身边三五个月的，我实在是舍不得。” 苏莞不做声。 “夫人......” “夫人......” “阿莞......” “阿莞......” 苏莞：“......” 苏莞被他喊的真的是脸皮都红了，这人真的是不要脸了，连这种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事情都做了。 莫不是平日里他还要点脸，她说要想想，他就不提了，可是今日喝了些酒，便决定不要脸到底了。 他见她一副又要睡了的样子，然后又伸手将她摇醒：“夫人......” 苏莞真的是要被他给烦死了，而且他都这样不要脸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再拒绝下去，于是便不耐烦地点头：“行了行了，去去去，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他闻言顿时笑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时候答应的，答应了可就答应了，可不能后悔的。” 苏莞磨牙：“这话我也记住了，日后我想要你答应什么，可不管你什么时候答应的，答应了就答应了，是不能后悔的！” 他笑得有些深意：“那为夫我可等着了，若不然，夫人现在便可以试试，看看你提出的要求，我能不能答应？” 苏莞愤愤，恨不得咬他一口：“你想的美。” 他看着她，手指在她的腰间轻轻地划过，细腻的肌肤贴合着寝衣，那轻轻的触感仿佛就能感觉到她细腻的肌肤。 他笑了。 “为夫不但敢想，还敢做，夫人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 说罢，他便翻身压了过来，细密的亲吻落了下来。 苏莞挣扎不过，气得真的是想咬他了：“李景元，你个流氓！” 第801章 他心里难道没点数？ 苏莞沉思回想，悔不该与他扯皮这么久。 那去西魏的事情，答应了就答应了，反正她被他来回提了好几次，也知晓是他很想让她陪着他，她实在是不忍心真的拒绝了。 说不定还能用此事拿捏一下他，让他消停几日，谁知道后来扯来扯去的，竟然还有这个一个发展。 真的是亏大了。 次日起来的时候，身边摸了一个空，苏莞气得捶床，心想着少不得要生他一天，不，至少是三天的气，并且一定让他睡书房。 在她懊恼一不留神又给他得手的时候，有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脚步踏过了青石砖，一步步地走近。 院子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雀鸟的声响。 “夫人起了没？” “还未起。” 苏莞闻言便又躺了下来，侧身躺着，将被子盖过头，佯装还在睡。 李临平日里起得少不得要比她早半个时辰，若不是去练武练剑便是弹琴看书，再或是练字画画，故此，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的次数实在是不多。 不过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瞧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便会回来与她一起用早食，他回来的这个时间也往往掐准她醒来的时间，她刚刚醒来要起来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偶尔她睡个懒觉，还要被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让她先吃饭再回去睡，便是她不乐意起来，也要将她捞出来，让她起来。 偶尔她实在是生气了，才勉强被放过，可以安稳地睡一个懒觉，不过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大概在李临看来，她原本身体就不好，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需得按时吃饭，免得饿伤了自己，偶尔有一次还好，但是总是睡懒觉不起来吃饭，真的是想都不要想了。 苏莞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可是越想越是有些生气，以前她起床的时间可准了，都不用他管，还能起来锻炼身体。 果然啊，男人才是影响她起床的根本原因，他心里难道没点数？ 他不但没数！还在这里叽叽喳喳！ 以为是他闰土田里的猹啊！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不过真的好令人生气。 她少不得三天不理会他了，不，五天！ 她都说过了，她最是不喜欢他喝太多了，而且不喜欢酒味，让他喝多了自己找个地方凉快凉快，离她远一些，可是昨日他不但爬上了她的床榻，还...... 真的是过分了，真的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他的脚步缓缓，落地时不轻不重，走动之间衣摆晃动，似有微风徐徐而过，飘逸悠然，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落下再晃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便有人撩开床幔，伸手往被子里捞人：“夫人，起来了。” 苏莞抱着被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 他笑了笑，然后俯下身来，将被子拉下来一些，将她的脑袋露出来，他笑了笑：“快些起来，你若是不起来，刚好我也困了，同你一块睡一会。” 苏莞豁然坐了起来，然后回头瞪了他一眼，气恼道：“就会这一招。” 他又笑了笑，半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顺势在床榻边上坐下，伸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秀发，见她的脸羞恼得脸颊薄红，却道：“招数不在多，只要有用便成了。” 对付夫人不肯起床，大约是没有什么比这招更管用了。 苏莞使劲地冷哼。 狗男人。 “身上哪儿不舒服了？” 苏莞脸色更红了一些：“我现在不想理你，你也别和我说话。” “这可不行。”她要是恼着他便哄着就是了，可是不和她说话定然是不行的，他笑容柔和，“我去给你拿衣裳去，今日想穿什么样的，我给你挑一身。” 苏莞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些想为难他，于是便道：“黄色的，我要那种看起来好看明媚的黄色，看起来很好看的。” “好。” 苏莞瞧着他去了隔间找衣服，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道一会儿找的不好，她就借故发作，然后顺势与他约法三章。 不过她想了想，刚刚又在想不理会他的事情，不行，说好了三日，不，五日，说好了五日都不理会他了，总不能才过这么一小会就破功了。 可是不理会他，怎么与他约法三章。 这样想着，她稍稍苦恼了一下。 李临在隔间的衣裳里寻了一会儿，然后抱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出来：“你瞧瞧这一身行不行。” 鹅黄色娇嫩明媚，那一身衣裳用的布料也是上乘，而且在那衣裙上绣着朵朵梨花和金蝶，似是金蝶在梨花上飞来飞去，栩栩如生，好不热闹。 那金蝶是用一根根细软的金丝绣上去的，看上去跟真的金蝶落在衣裳上一样。 衣裳瞧着还是新做的，她以前还没见过。 苏莞抿了抿嘴角：“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件？” “这两日新做的吧，大约是夏日来了，做了正好让夫人扑蝶去，说不准夫人穿着这一身衣裳去花园里，到时候真的有蝴蝶落下来。” “夫人，你瞧着这一身行不行？” 苏莞心道还不错，这金蝶可绣的真好。 他又道：“夫人，你若是不喜欢，我便让人将这衣裳给卖了。” “卖了？”苏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做什么卖了？” 他语气平常：“这衣裳用的都是好料子，便是这金蝶，那也是用细软的金丝绣出来的，也不知道辛苦了张娘子多少，既然夫人不喜欢，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卖了换些钱银，如此总算是不亏。” 苏莞大约是明白这衣裳是前这几日张娘子给她做的，苏莞一季三月，一个月少不得要一两套新衣裳，要是到了换季的时候，还要另外备上几套。 自从九辩和孙湘都点头成亲之后，苏莞便将做嫁衣的事情交给了张娘子，让她帮忙，并且告诉她，四月的新衣裳就不用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给她做了一身，这金蝶和梨花也是花了心思去绣的。 “别，这衣裳我喜欢着，你将它留下。” 夫妻俩斗法败北，苏莞抿了抿嘴角：“今日这一关算是你过了，从今儿起，你便去书房睡几日，我还生气呢，别往我面前凑。” 第802章 若是只为了他自己高兴，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李临心道，睡书房的事情便过不去了是不是？ 苏莞道：“我先前答应了你跟你一同去西魏的事情是不是？既然我都答应你了，你总得给我一些好处，若不然我不高兴。” “你说你将我带过去了，到底是希望自己高兴，还是我高兴？” “自然是想让夫人高兴。”虽然他也挺高兴的，但是还是夫人高兴更重要一些，西魏的风景不错，寻个机会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若是她真的实在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她。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让我高兴高兴。” 李临顿了一下，她这言下之意，要是想让她高兴，便去这睡书房去。 “我觉得夫人想要高兴，自然便有其他的法子，何必用这个？”他垂了垂眼帘，目光幽淡，“昨日是我错了，夫人便原谅我一回。” 苏莞好不容易占了上风，自然是不肯的，于是她便道：“先前你欺负我可没见让我一样，输了便是输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如今你输了也是输了，可对？” 他闻言笑了一下：“可是我也说了，让夫人高兴，自然有其它的法子，要是我真的去睡书房了，被人知道了，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嘲笑我呢，夫人忍心？” 苏莞心道，她忍心啊，他不睡书房，回来便折腾她了。 “不如这样吧，夫人便让我回房，这几日我让夫人好好歇着，如何？” 苏莞闻言竟然可耻的心动了，虽然说这些日子夫妻俩斗来斗去的，可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就喜欢与他闹，实则是自从帝城回来之后，这人缠得太紧，让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才想着反抗。 反正这夫妻之间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闹着玩罢了，也不会真的闹起来弄得感情不和。 苏莞有些不信：“你这话我能信？” 李临倒是奇怪了：“怎么就不能信了？” 他什么时候说话都不能让人信了？ 苏莞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是没有前科的，最开始答应了我什么的，后头又是怎么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瞧见她的脸一寸寸地染红，笑了，于是便解释道：“等过了九辩的亲事，我们便要启程了，路程遥远，少不得要在路上折腾不知道多久，夫人好好养几日，到时候坐马车轻松一些。” “如此，这几日夫人便好好歇着，夫人这回可是信了？” 到底这几日是他缠得太过了，她怕是实在是累了，已经不大乐意应付他了，这种事到底还是两人都喜欢的好，若是只为了他自己高兴，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如此，便容着她歇一歇再说。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苏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那我便勉勉强强、勉勉强强信你了。” “那夫人可是愿意起来了？” 苏莞点头：“起起，这就起了，把衣裳给我。” 李临坐在床榻边上，背对着她，听着背后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垂了垂眼帘，无奈地摇头。 过了一会儿，夫妻俩便亲亲近近地出现在明厅里用早食，半点也不见先前要闹起来的样子，苏莞心情不错，眉眼弯弯的。 李临见她如此，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对，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才会不喜欢，如今摆脱了他，像是遇上了什么喜事似的，眉开眼笑，外面的天气都晴朗了。 吃过了早食，苏莞便没有了睡意，于是便去了一趟石六婶家中，想要问一问九辩亲事的进程如何了。 石六婶给她冲了一碗米茶，里面有炒香的米粒芝麻花生还有松子等坚果，用沸腾的热水冲一碗，热乎乎的，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更香。 小伙子小姑娘们最是喜欢这一口了，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天下再也没有更好吃的东西了。 苏莞最初吃着还是很喜欢的，咬在嘴里脆香脆香的，不过吃了半碗，里头的热水渐温，香脆的零食泡在水里微微软了外皮，而且表面还浮上一些油水，她便有些不喜欢了。 不过她如今锦衣玉食惯了，偶尔也学会了挑嘴，但昔日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也不爱浪费食物，何况是在别人家里，人家拿着最好的东西招待你，你若是嫌弃，实在是不友好。 苏莞一边慢慢地用勺子勺着碗里的东西吃，一边和石六婶说话，石六婶笑呵呵地将办好的事情说给苏莞听，又说了接下来这几日的安排。 苏莞听完赞叹道：“还是六婶厉害，若是让我来办这些事情，怕是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怕是这亲事没办好，如今有六婶您出马，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嗐，当得什么要紧的事情。”石六婶罢罢手，觉得事情不值一提，“郡主只不过是年纪小，还没经过这些事情，等再年长几年，见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再过七八年，等郡主的孩儿慢慢的长大了，郡主办起这些事情来，便像是鱼儿到了水里，叫什么来者？” “是如鱼得水。” “对对对，如鱼得水。”石六婶笑呵呵的，“而且徐公子也给了不少钱银给我帮忙办置，我定然要帮他办得最好的，不辜负徐公子和郡主的期望才是。” 石六婶办事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且不说是苏莞请她帮忙的，便是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请她帮这个忙，她都是乐意的，再说了，那位徐公子又给了她许多钱银和用物，让她尽最大的努力将事情办的最好。 并且还说了，若是她办得好，便给她一百两银子。 石家有些家底，却也不过是日子过得不愁吃穿罢了，想要有多富有肯定是没有的，除了吃穿用，多年积攒下来的钱银也不过是三五百两，故此，这一百两对石六婶一家来说，确实是好大的一笔。 为了得到这笔钱，石六婶自然是要努力地将亲事做得更加尽善尽美，让能让人家觉得这银子花的值得。 想到这里，石六婶还有些犹豫一下，将事情说给了苏莞听，然后问她：“郡主，那银子我当真是能收吗？” 第803章 只要觉得自己过得高兴，那就差不多了 苏莞浅笑：“徐公子也不是缺这一百两银子的人，既然说是要给你了，你到时候拿着就是了，至于他给的办亲事的钱银，你也别省着，要用什么都给他用最贵最好的，能花多少就花多少。” 石六婶道：“我也瞧着徐公子是个不差钱的，能用到的东西都给他挑最好的了，而且他给了那么多的钱银，便是都用最好的，那都是够的。” “我昨日还去问过老八公，说是这几日天气好应该不会下雨，明日我便让人去装扮院子去。” 老八公是石家最长寿的老人，今年已经八十高寿了，是远近闻名的老寿星，他种了一辈子的地，学了一手看天气的本事，村里平日里要看天气都是去找他。 如今新房的屋子已经装扮完毕，除了成亲前一日要去铺床，其余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差只差院子没有布置，怕是刮风下雨，将东西都打湿了，要等到成亲前两日再弄。 “六婶决定就是了，若是有什么缺的，便来和我说就是了。” 石六婶笑呵呵的：“到时候我定然去找郡主。” 苏莞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将那一碗东西勺着吃完了，这才告辞回了景平苑，回去之后又去看了张娘子绣的喜服如何了。 张娘子的手速快，又请了两个绣娘帮忙，另外还有张福儿搭把手，事情已经在收尾了。 成亲所用的男女喜服、鞋袜、被褥等物都已经准备好了，两套喜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映得满屋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张娘子和另外两人正在给九辩和孙湘准备两套新衣服，喜服是成亲当日所穿的，但是新婚之后的一些日子，也要穿的喜气一些才好。 张娘子是个心善的人，也知道九辩孙湘两人家里都没有人了，人又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就想着给他们多办置一些，让他们这亲事圆圆满满的。 最近为了这些事情，连小葚那边她都有些不顾不上了，张福儿也被她拘着帮忙，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回去看看。 所幸的是吃食上的事情现在不需要她操心，九辩请了一位厨娘回来，专门给孙湘做饭的，日后也跟着他们去新院子那边，知道她忙着绣喜服的事情，便让厨娘也将小葚的吃食也包了。 孙湘对于妇人怀孕生子什么时候进补什么都清楚的很，还列了每个月吃什么的单子，小葚的吃的也是按照单子上来做，张娘子见小葚吃的不错，也放心地忙着做喜服的事情了。 不过孙湘和小葚这两个平日里交集不多的人，因为都有了孩子，倒是成了好友，喜欢坐在一起聊聊孩子的事情，或是怀孕有什么反应之类的。 说来也神奇。 苏莞拿着一双新鞋看了看，捏了捏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比翼鸟。 “瞧瞧，这比翼鸟绣得多好啊。”苏莞将鞋子拿给小桑看，小桑接过，捏了捏，这细细软软的一双鞋子，做的非常精致。 张娘子看着小桑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到小桑姑娘的喜酒？” 苏莞身边的两个婢女，从小便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如同姐妹一般，自然是与山雾竹萃这些不同的，只要苏莞不倒，这两人一辈子都有她罩着。 虽然身份上是一个丫鬟，但是说的功利一些，娶这个丫鬟可比那些贵女强多了，也多的是人想要求娶她们。 张家能娶到小葚，其一是因为张寿真的喜欢小葚，而且脑子也不是太好的样子，没什么心眼，其二便是小葚她自己愿意，张家日后会留在李家，小葚不用嫁出去，能留在府中给苏莞做管事姑姑。 余下一个小桑，便是府上的护卫，想要娶她的也不少。 小桑笑道：“怎么？婶子也想给我做媒？” 张娘子道：“我倒是想做，只是想娶你的人不少，应了这个，那个便不少说，干脆都不答应，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倒是可以同婶子说说，婶子给你们跑腿。” 小桑道：“若是有想法，到时候我再来麻烦婶子，眼下倒是没什么想法。” 张娘子道：“怎么没有想法，你如今也二十了吧，若是想要嫁人的，那也要趁着年轻。” 小桑垂了垂眼帘，笑道：“小桑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或许没有遇见想嫁的那人，在小桑心中，如今还是夫人更重要，小桑想要留在夫人身边。” 小桑觉得，嫁不嫁人都是无所谓的，若是遇上了想嫁的，那便嫁了，若是遇不见，她便留在主子身边，便是年华渐逝，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张娘子问苏莞：“那夫人是怎么想的？” 苏莞道：“我随她高兴，她要是愿意嫁人，我便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若是不愿意，便留着吧，只要她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像是小桑这样的身份，嫁人不错，嫁人生子，日后便有了家庭和亲人，可是不嫁也不错，她们从小跟在主子身边，感情非同一般，但凡主子有一点点良心，都不会亏待她，便是到老了，也是会被主子荣养起来，要是条件不错的，身边还有小丫鬟伺候着。 日后的少主子们估计对她也亲近，一辈子也不算是没有倚靠。 所以对于嫁人生子日后有孩子给她们养老这个想法对她们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不必为了子嗣为了养老嫁人，真的遇上了想嫁的人便嫁了，实在是不想，便自梳留在主子身边就行了。 张娘子道：“夫人倒是纵容着她。” 苏莞笑笑：“也算不上什么纵容，这人生吧，只要觉得自己过得高兴，那就差不多了。” 虽然她之前也和李临谈过他身边的人日后娶妻的问题，尤其是像远游这样的大龄剩男，虽然偶尔拿出来说嘴，但是也不至于真的摁着他的头让他娶一个。 实在是不想，就不娶罢了，到底李临日后也不会不管他，便是他们夫妻俩比对方先走了，日后的孩子也会敬着他几分，别的不说，给他们养老还是会的。 这人生百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只要觉得自己年老的时候不会晚景凄凉，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第804章 她还年轻，不想做人家高堂 接下来几日景平苑都在忙着九辩和孙湘成亲的事情，石六婶带着人去将新院子装扮了一番，苏莞亲自去看了，满堂的喜庆热闹，做得也非常的不错。 条件摆在这里，院子也只有那么大，只能尽所能地做得更好罢了。 石崇山去了一趟归雁城，和前来劝说石桥书院的人谈了不短的时间，将他和石院长的打算告诉了对方。 大约是现在石桥书院就可以动工扩建，但是这扩建一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要到秋收之后才可以招学子，而且这个招收学子的数量要控制在两百人之内。 双方商议了一下，将可以参加科举的学生定为一百人，余下的一百人招收年纪小的学子，若是人数过多，可以以考试的方式择优入学。 对方同意了，并且还顺便帮忙解决了先生的问题，推荐了四位先生过来，石崇山自然是应下来，回来之后讨论了如何扩建书院的问题。 李临和石院长还有石崇山说了一些不错的教学方式，并且将书院扩建的设计图交给了苏莞。 苏莞都惊了：“交给我？” “这不是夫人的老本行，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了，但总不至于都忘了。”他说的轻巧，“随便给他们画个布置就是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苏莞心道，想当年我不过是一个搞装修的，不搞建筑设计啊！ “差不多就是了。”李临倒是不在乎，“也不容精细，他们也没有钱银请人帮忙。” 苏莞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要是画的太细她确实是不行的，但是画一下框架还是可以的，反正这些建筑千篇一律，就这样建造也行。 而且...而且闲来无事，她也有些手痒，做点事情似乎也不错。 “那也行吧。”她仔细地翻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的要求。 李临道：“我将原来的书院画给你，大概可以扩建的位置也让人去丈量了，明日便能给你，另外还要留出日后可能要再次扩建的位置。”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想了想，她又道：“我得了时间还要去书院那边看看，自己看过才知道该怎么做。” 李临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一缕秀发：“这么开心？” 苏莞眉眼弯弯：“挺好玩的，而且我很喜欢。” 在她看来，室内千篇一律，而且框架固定，每一幅设计仿佛都是搬来搬去，做多了有些乏味，倒是不如建筑和园林有趣。 要是地方小，便种一棵松木，要是地方大，便栽一片梅林，再种上一片繁花，可有趣了。 李临笑了笑：“明日九辩成亲，后日我陪你去，到时候将这些东西记下来，路上的时候你便可以想想，打发时间，说不定等到了西魏，这事情便弄完了。” 说起九辩成亲的事情，苏莞有些不自在：“你说，咱们真的要去坐高堂？” 说起来她年纪轻轻的，坐人家高堂受人家的拜，实在是有些别扭。 “怎么坐不得了？细算下来，我还算是人家的主君，也受得他的拜。” 九辩早年流浪，父母叫什么早就记不清了，也从未去想过，立给牌位拜一拜也不想，因着成亲仓促，离城那边的人也赶不来，年长的都找不到一个。 如今他们夫妻两在这边，九辩又亲自来请，那位置自然是坐得的。 苏莞无奈：“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尴尬。” 她还年轻，不想做人家高堂，当初童铃儿每次喊她姑姑，她都下意识地想要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皱纹呢。 “怎么会，你可是李夫人，大胆放心地坐吧。” 苏莞睨了他一眼：“反正你觉得没什么，别扭的只能是我。” 李临劝道：“所以夫人就坐好了，坐的端端正正的，反正这个场面估计以后不会少。” 苏莞：“......” 说起来，李临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真的要成亲，请他们这主君主母过来坐高堂，也不是不行的。 苏莞真的是要晕过去了。 既然没办法改变，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咬了咬唇瓣：“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 李临一笑：“辛苦夫人了，回头我让九辩给你送一份谢礼。” 苏莞缓了一口气：“那我可等着他的谢礼，一定要让他给我送个好的。” “不错，要是送的不满意，我便替夫人把他揍一顿。” 苏莞这才笑了起来：“揍人就不必了，你说的对，咱们也坐得他的高堂，若是别处，成亲能请来主君主母坐高堂，说起来还是一桩美事的。” “而且九辩能来请我们，也是因为他心中敬重和认可。” “夫人说的是。”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李临便又去忙他的事情了，苏莞坐在屋子看了一下手上得来的资料，想着怎么做好扩建书院的设计。 时间慢慢地过去，待到夕阳西下，前去新院子铺床的人便回来了。 石六婶和张娘子还有小桑是一同前去的，如今也一同回来。 石六婶道：“郡主，都收拾好了，如今只剩下瓜果还没摆上，明日早上我去得早一些，带人去摆上就是了。” “明日要来帮忙的人我也都一一吩咐好了......” 苏莞听了一会儿她们的汇报，便让她们回去歇着了，小桑倒是留了下来，帮她整理东西，待整理好了，差不多也到了夕食的时间了。 苏莞见她也忙了一天了，便对她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些事情要帮忙，可别将自己弄的太劳累了。” 小桑犹豫了好一会儿，问她：“夫人真的要坐高堂？” 苏莞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家公子是人家主君呢，而且他亲自来请了，撇开私人的情义不说，九辩这些年为李家赚了不少钱，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说罢，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感叹： “虽然我年纪轻轻的，这么一搞真的有点像是要做人家婆婆的感觉，不过想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稳住了就不是什么事了。” 第805章 像是我这样的好姑娘，上天才不会亏待我呢 小桑一脸震惊地看着前两日还一脸尴尬，并且强调自己还年轻不想做人家高堂，今日已经开始说稳住了就没什么是的主子。 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她还想呢，若是夫人真的不愿意，心里这么抗拒，然后又不好意思拒绝公子，她便私下去和公子提一提，到底夫人开心更重要一些。 “啊？是吗？夫人真的这样想？” 苏莞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这么想了，行了，你别担心了，回去歇着吧，让山雾和竹萃过来伺候。” 小桑欲言又止，见自家主子一副只能这样，想开了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罢，既然她自己想开了，那也行吧。 虽然说苏莞年纪轻轻的给人家坐人家高堂受人家的拜，小桑也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九辩是公子手下的人，似乎也坐得。 “那夫人也好生歇着，明日奴婢陪夫人一同去新房那边。” “好。” 小桑颇有些忧愁地离开，离开之前还嘱咐山雾竹萃二人好好伺候着，等她回到院子里，芸豆便叽叽喳喳地问起了新房那边的事情，说是她很可惜没有时间去看看。 芸豆如今安排在厨房那边，给高娘子打下手，学着做点心呢。 小桑笑了笑：“芸豆儿，厨房那边待的怎样？” “挺好的。”芸豆笑得将眉眼弯弯，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高师傅和高娘子都对我很好，高娘子教我做点心，高师傅也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菜色。” “小桑姐姐，高娘子还说，要让我做她姑娘呢！” 芸豆是个开朗又随遇而安的姑娘，而且还非常好学，什么东西都想学一学，觉得自己要是有一门手艺，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情，至少不容易饿死。 便是将她安排到厨房去帮忙，她还是乐呵呵的，学的也认认真真的，颇有一种学一样爱一样，我是块砖，哪儿需要我就往哪搬的感觉。 天真善良乐呵成日笑眯眯的，不过若是有什么惹着她了，就像是一只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 小桑也是挺喜欢她的，并且有心想要将她留在苏莞身边伺候着，要是有了一个这么热闹的小姑娘，苏莞也不会无聊了。 山雾和竹萃二人，伺候的倒是挺周到的，可是小桑却有些不满意，她们二人不像她和小葚一样能和苏莞说说体己贴心的话，也不能像是芸豆一样哄苏莞高兴。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哦？她要你给她做姑娘？”小桑有些惊讶，而后又有些明悟。 高师傅和高娘子如今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孩子，芸豆去了厨房那边，每天在这夫妻两身边呆着，虽然成日叽叽喳喳的，但是可爱又讨喜，高娘子喜欢她，动了这样的心思也是正常的事情。 反正芸豆从小便被人卖了，也权当是无父无母，如此认了高家夫妻俩做爹娘，也算是各自圆满，高家夫妻俩有了一个姑娘，弥补了没有孩子的缺憾，芸豆这小姑娘也有了父母疼爱。 尤其是芸豆善良贴心又热闹，若是给高娘子做了姑娘，高娘子不知道该多高兴才好。 芸豆点点头：“是的啊，高娘子说让我给她做姑娘，她便给我买新衣服，做好吃的点心。” 小桑笑了一下，问她：“那你答应了没？” 芸豆腼腆地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芸豆也很喜欢高师傅和高娘子，要是他们要给芸豆做爹娘，芸豆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芸豆得问过小桑姐姐和夫人才能答应啊。” 说到这里，她伸手挠了挠头发：“小桑姐姐是不是觉得芸豆不好，原本自己有父母，如今却要认别人......” “怎会。”小桑突然笑了，“像是咱们这些人，出身与你仿佛的尤其多一些，你父母虽然生了你，可是他们又将你给卖了，便是用那一笔钱断了这亲情了，你如今有了这样的缘分，自然是可以去争求的。” “既然他们不心疼你，总不能也不让别人心疼吧。” 芸豆闻言有些心酸，也点了点头：“小桑姐姐说的不错，可是芸豆、芸豆却觉得心中有些难受，高师傅和高娘子待芸豆越好，芸豆越是觉得难受。” 越是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还有小声的抽泣声，瞧着有些可怜。 大概是想不明白，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这样好，可是为什么她亲生的父母要将她卖掉，让她给别人做下人呢，其实她也不求什么富贵好日子，只是觉得，要是和家里人一起，再苦也是好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卖了她呢？ 小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大概是没有缘分，你便当作是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了，日后的日子自自在在的，没有了那份牵挂。” “你看，你现在不是和高师傅高娘子相处的挺好的吗？说不定便是上天在弥补你了。” 芸豆闻言恍惚了一下，竟然点了头：“那肯定是了，像是我这样的好姑娘，上天才不会亏待我呢。” 小桑噗哧一下就笑了：“好好好，你是好姑娘，上天对你好。” 芸豆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就一会儿功夫就像是雨过天晴了，像是一个小太阳：“小桑姐姐，你说夫人会同意吗？” 小桑心中都琢磨着苏莞将芸豆放到厨房去，是不是早有预谋的，哪里会不答应的，而且这事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芸豆有心要去问一问苏莞，小桑自然不会拦着：“那你去问问夫人就是了，夫人心善，定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芸豆想想也是，在她心中，夫人是个顶善良的人，她没有没买到景平苑之前，也在别处做过奴婢，只是哪里有景平苑的日子过得自在。 “那芸豆便去夫人那里问问？” “去吧去吧。” 于是芸豆便急匆匆地去了主院，这会儿差不多到了摆饭的时间了，苏莞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拿着一本关于园林建造的书册在翻看。 “夫人！夫人！” 第806章 既然要认这门亲，自然也要明白各自的责任 芸豆心里有些激动，她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额头上都有些细密的汗水。 苏莞从书中抬眼，见她从门口走来，便招呼她过来：“是芸豆啊，什么事情跑那么急？” 夕阳西下，夕霞洒落在院子里，院中有凉风吹过，青绿的葡萄叶子摇摇摆摆，期间还垂下一些比米粒大一些的葡萄粒子，还有一些尚在开花。 芸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跑了过去：“夫人，芸豆找您有事情呢。” “哦，有什么事情？是打算好买什么糕点送给大家了吗？”苏莞想起她先前在马车上说要用苏莞给她的赏钱买糕点分给大家吃的事情。 芸豆笑嘻嘻的：“夫人，不用买了，改明儿高娘子说要教我做一个好吃的点心，让我分给大家就行了，夫人您放心好了，的粮食材料钱芸豆肯定会给的。” 厨房也有厨房的规定，每日厨房做饭，没有额外的吃食，若是另外想做什么，就要自己给材料的钱，当然，像是病了或是受伤厨房也可以给他开小灶。 “哦。”苏莞将书册放好书签合起来放在一边，伸手摸了摸下巴，笑了，“那可真是厉害了，能剩下不少钱银呢。” 糕点对于普通人而言，可是一个贵重精致的吃食，若是一般的糕点，人们偶尔还能尝个味儿，但是精致的糕点却是吃不起的。 景平苑的姑娘们吃惯了高娘子做的和蒹葭楼做的糕点，一般的糕点可不大喜欢。 芸豆想要给大家分点心，可不是要不少银子嘛。 不过苏莞可不会帮她，自己说出来的事情，就该自己负责，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说了。 “那是当然，我现在可以帮高娘子打下手了，做出来的点心也挺好吃的，下次我亲自做给夫人尝尝。” “那我可等着。” 芸豆使劲地点头：“芸豆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夫人，高娘子说让芸豆给她做姑娘，夫人觉得如何？” 苏莞微讶：“让你给她做姑娘？” 她先前让郑嬷嬷将芸豆安排到厨房去，主要是因为高娘子实在是太沉闷了，成日安安静静的，除了去厨房做点心之外，都不怎么出门，若是有芸豆这个小姑娘在她身边，她应该能心情好一些。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芸豆做她姑娘。 高娘子这些年没能生个孩子，心中其实也是有些郁郁的，尽管夫妻俩相守在一起，感情也很好，没有孩子的福分就没有吧，可是她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若是有芸豆给她做姑娘，倒是能弥补一下她心中的遗憾。 芸豆点头：“是啊，高娘子说让我做她姑娘。” 苏莞顿了一下，却问她：“你是怎么想的？高师傅是怎么想的？” 芸豆道：“芸豆自然是愿意的，高娘子对我可好了，高师傅也觉得高兴。” “芸豆啊，你们若是有这个想法，我自然是同意的，并且为你们高兴，只是也和你说一个道理。” “旁人拜师呢，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一辈子敬着他孝顺他，若是你认了人家做父母，想好了要怎么做人家女儿了吗？” 芸豆还有些懵，但还是正了正脸色：“请夫人请说。” 苏莞道：“你既然做了人家的姑娘，享受了人家的爱护，你可是愿意将人家当成亲生父母那样对待？” “高师傅和高娘子没有孩子，若是你认了他们做父母，他们也便只有你一个了，虽说他们现在还年轻，能给你好好生活也能护着你，可是终有一日，他们将会老去，你可是愿意侍奉他们，给他们养老？” “老人家渐老，照顾起来可不容易，有些年长了，眼前都迷糊了，要去哪里都要扶着，或是卧病在床，要伺候他们吃穿如厕，等等诸多。” “在你认他们做父母之前，可是要想好了愿不愿意去做这些事情。”苏莞的语气平淡，“我不希望你现在高高兴兴的得了好处，等到日后需要你负责的时候，你再说这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没有责任照顾他们。” 芸豆搓搓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说起来，这事情她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日后会有疼爱她的父母，也有家了，可若是她做了人家的姑娘，自然是愿意侍奉人家归老的。 “夫人，芸豆自然是愿意照顾他们的，若不然我芸豆岂不是忘恩负义，这哪里是人做的事情？我芸豆哪里会这样没有良心！” 苏莞笑了笑：“夫人我也不是说你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只是希望你清楚明白地知道，你做人家姑娘，要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当然，高师傅高娘子那边我也会提，他们既然愿意认你，也不能将你当作一个消遣的玩意，喜欢的时候就好一些，待不喜欢了，便一脚踢开，日后什么你该得的，他们也是要给的。” 芸豆算是听明白了，她还是有些懵：“夫人，不过是认个亲，这些想的有些多了吧。” “也不多。”苏莞挽了一下耳边的一缕秀发，院中微风徐徐，夕霞洒落一片光辉，她道，“既然要认这门亲，自然也要明白各自的责任，日后相处也放心一些。” “若不然养着养着，你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弃不管了，或是等他们年纪渐大，又要担心你是不是不管他们了。” 在现世，领养了又不想要再抛弃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儿女不赡养父母的也有，尤其不是亲生的，人家就更有借口了。 “你回去与他们商议一下吧，若是愿意，便来我这里写一份契书，他们不得中途不管你，也不得亏待你，你也不能日后不管他们。” “若是你们都有诚心想要做亲人，这个契书便和没有没什么差，若是不诚心，有顾虑，这亲自然就不必认了。” 芸豆觉得夫人想的有些多了，不过是一件大家你情我愿的事情，还要弄什么契书？ 不过她还是点了头：“那芸豆便去和高师傅高娘子说一说吧。” “去吧。” 第807章 可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 芸豆走的时候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并没有来时那么高兴了。 苏莞的手指按在书册的边沿，垂了垂眼帘。 其实什么认亲的，只要互相都愿意，高高兴兴就认个亲就好了，确实不用弄得那么复杂，不过苏莞想，既然要认，就认得彻底一些。 虽然说原本双方都是因为喜欢才想要认这门亲的，弄出个什么契书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像是这门亲认的就没那么纯粹了。 不过换一个方向而言，这契书对双方也是一个约束。 高师傅和高娘子总会老去，他们没有儿女，总是需要一个侍奉他们归老的人，芸豆现在看着挺好的，也愿意日后照顾他们。 可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日后她可能会嫁人，可能会有孩子，便是她日后人就是个有良心的，可是为了夫君和孩子，指不定就会放弃这一边了。 到时候高家夫妻倾尽所有给了她，到头来不管了，那不是晚景凄凉。 有了这个契书，高嫁夫妻不用担心以后芸豆不管他们，也能更加真心地对待芸豆。 反而来芸豆这边，现在高嫁夫妻确实是喜欢她的，可是这份喜欢有多久也说不准的，说不定只是心情好的时候逗趣解闷的。 指不定那两夫妻侥幸有了孩子，再将她一脚踹开，日后为了亲生的，让她养弟弟，然后吸她的血呢，待签了这契书，芸豆和高家亲生的女儿无二，最差的，她出嫁的时候能在高家拿一份嫁妆。 瞧着似乎是芸豆吃了亏，她可能要背负一对父母的养老，但高家夫妻俩这些年积蓄也不少，他们在鸿思楼做了多年的大厨，来了景平苑之后开给他们的月钱也不少。 而且蒹葭楼那边每年也将会分一笔钱给高娘子，这是她给的糕点方子的钱。 芸豆若是做了他们的姑娘，便是拿到一份实在的嫁妆，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少了。 而且，若是诚心想要认这门亲，想做一家人，这样的条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将道德方面的责任具体化罢了，若心里有顾虑的，那么不忍也罢，就这样相处着也挺好的。 她静静地坐了好些时候，心里有些空。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她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却见李临走了过来，院子门口处有婢女提着提盒走进来，对着这边微微行礼：“夫人，奴婢们送夕食过来了。” 苏莞点点头：“摆上吧。” 说罢才与他说话：“该吃饭了。” 他伸手帮忙她收拾桌面上的书册，见她脸色平淡，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情，便问她：“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难题了？” 苏莞摇头：“算不得什么难题，只是有件事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哦？” 这倒是奇怪了。 苏莞催了他一下：“帮我把书册放回书房，洗手吃饭了。” 她没有再说，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夫妻俩一起抱着书册去了书房，然后就着铜盆里的温水洗手吃饭，待吃完饭了，便一起去了书房看书，一起研究了一下书院扩建的思路。 夕阳的残霞从山那边坠落，白昼散尽，黑夜到来，屋子里的灯点亮，院中微风细细，檐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晃，满天星辰璀璨，远处的田野山林之中传出阵阵虫鸟的鸣叫声。 苏莞靠在窗前，双手垫在下巴下，看着外面的星空，另一边的李临坐在案几前面，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在木榻上随意放置了好几本的书册。 苏莞看看星空，又回头看看他，在白色宫灯的照明下，他的眉眼似乎柔和了几分，翻看书册的时候非常的安静认真，让她想逗他，看看他这副表情改变的样子，似乎相当的有趣。 这样想着，她伸出脚来踢了踢他的腿。 他倒是感觉到了，不过眼睛都不抬一下，随口便问她：“嗯？怎么了？” 苏莞又踢了他两下，他这才抬头看她，然后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来，看到她又转头看着外面的星空，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嫌弃他只顾着看书不陪她，于是便凑过去与她坐在一起，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夫人，星星好看吗？” 苏莞点头：“好看啊，这么多的星星，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吧。” 在这个时代，每次看到这漫天璀璨的星辰，她都觉得好神奇很惊艳，在现世里，除了偏远地区，已经极少能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 便是在乡下那种地方，也不过是偶尔看到几颗。 以前看到流星觉得是奇遇，或许再往后一些年岁，看到星星都算是奇遇了，指不定还要许个愿呢。 苏莞似乎是明白了李家那位穿越老祖宗为什么放弃改变这个世界，这样自然自在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李家也力所能及地去帮助那些底层的普通人。 离城那边，每年都不知道多少钱银用作医馆善堂，也尽所能的给予帮助。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又给她挽了耳边的一缕发丝，语气温柔：“明天自然是个好天气，九辩成了亲，也算是了了一桩事了，但愿他成亲之后能沉稳些，别是总是吊儿郎当的，像是一个风流纨绔。” 九辩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做事偶尔还不讲道德，也就是在苏莞面前不敢造次，能正经几分，便是在李临面前，他也是那副样子。 不过他赚钱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而且胆子也大的很，苏莞自从知道有他这个人之后，已经发出过好几次‘他怎么不被人打死！’‘他总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之类的感叹。 远游每次见了他，都想咬牙切齿，可见被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李临为此也是有些发愁，这人要是能沉稳些，那就更好了。 苏莞有些忧心：“你说这两人能过下去吗？” 说起来，九辩和孙湘都是被他们夫妻俩摁头成亲的，不过这件事苏莞是半点都不心虚，既然想生孩子，总不能让孩子日后一辈子冠上一个私生子的名头吧。 成了亲，到时候过不下去就分呗。 李临顿了顿：“...若是生了一个姑娘，指不定就能过下去了。” 第808章 生个姑娘就是小娇娇，生个男孩就随便养 九辩是很想要一个姑娘的，若是他有一个姑娘，指不定就为了姑娘，让姑娘圆满一些，有父母陪在身边，他就能过下去了。 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吧，若是势均力敌，天天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肯低头不服气，那这日子是不要过了，成日鸡飞狗跳吵闹不休。 但是有一人愿意低头，似乎也能过下去。 听李临这么说，苏莞就更担忧了：“若是生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办？” 这生男生女各一半，谁能保证一定是姑娘。 李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若是生了男孩子，那便随便过吧，似乎怎么都行。” 苏莞瞪大眼睛：“你们这些、你们这些人怎么都重女轻男，生个姑娘就是小娇娇，捧在手里，生个男孩就随便养。” 这区别对待也太大了。 “我和你讲，要是我生的，你这个态度，我跟你没完。” 男孩子也是宝宝啊！ 虽然她也更喜欢小姑娘，但是要是男孩子也是亲生的，哪里能放养的。 李临笑了一声：“那等夫人你生了再说，现在说这个早了。” 且不说他们原本就没打算在这个年岁要孩子，而且夫妻俩最近才亲近，他还想与她多过一些只有他们二人的日子，还不想要孩子。 “夫人。” “夫人。” “怎么了？” “是不是看书累了？若是不想看了，咱们就去洗簌吧，明日早起。” 如今每每听他说洗澡睡觉，都似乎别有意味，苏莞的脸上爬上了红晕，使劲地摇头：“不，我还要看书。” 他笑了笑，倒是不勉强：“那好，咱们继续看书吧。” 这几日其实他都在琢磨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隐隐也明白一些。 自从两人从帝城回来之后，他便缠她缠得紧，最开始那几日，她白天睡一睡，似乎能应付过去，后面那几日大概实在是受不了他了。 成日黑白颠倒，睡也睡不好，日子长了就疲累，精神也不好，而且她还疲于应对他，他缠得紧，她又挣扎不过，或是实在是不知道拒绝，事后又烦又累的，心里难免有些生气。 大概是觉得他只顾着自己高兴，顾及她受不受得了，她心里不得劲。 他心想，若是再折腾几天，指不定她都要和他翻脸吵架了。 后来他哄了她两日，她睡得好了，便不给他脸色了，夫妻俩感情又好了。 昨夜气氛正好，亲着亲着她自己便软软地贴了过来，那会儿他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先前答应了事情，也当是不存在了。 大概他在她眼里，也没什么脸面可言，反正这夫妻闺房里的那点事，也不需要端着什么脸面了。 事后，他还暗自庆幸了一下，她没有将先前的事情拿出来说，说他不守信用。 不过他也大概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别天天缠着，要是隔两三日的，她倒是比先前激动热情一些。 苏莞转身在案几前面坐好，又拿了先前的书册继续看，李临没有再继续逗她，坐在一旁陪着她看书，在灯烛下，看着她脸上先前的薄红一点点地褪去，又恢复了平常。 他心想，到底日后有的是时间的。 。 到了第二日，便是九辩和孙湘成亲的日子，苏莞和李临吃过早食之后便换上了先前就准备好的礼服。 苏莞穿的是一身紫色绣着海棠的大袖礼服，发髻也梳了一个端庄的十字髻。 首饰用的是一副青莲首饰，头山正中发髻里插着一支青莲顶簪，金莲镶翡翠，那一片片莲花便是用翡翠镶嵌上去的，边上配着同样镶着翡翠的发钗，颇有几分端庄贵气的感觉。 这一副装扮，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俏丽和柔媚，端着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样子了。 不过，像是老了两三岁一样。 苏莞看了看镜子，然后啧了一声：“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老了？” 李临换好了衣裳，便坐在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上等着她上妆，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道：“不老，夫人什么都好看。” 苏莞轻哼了一声：“这话听着可真敷衍，我可是为了你，连扮老都忍了，你要是敢说我老，我就......” 我就把你踹下床去。 不过这会儿竹萃正在给她上妆，山雾在一旁候着，小桑也在屋里检查一会儿要送的贺礼，她便没有将话说出来。 “夫人正年轻，哪里老了，我比夫人要大几年呢，若是夫人老了，我定然是比夫人更老，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这句话颇有几分‘我陪着你变老’的意思了。 苏莞虽然也希望自己年轻漂亮，不过听着这话，心里也是有几分触动的，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山竹萃很快地将给她收拾完了，待她洗了手，又拿了香膏给她涂在手上按摩，一会儿香膏吸收了，一双手便显得更加白嫩了。 昨日上午的时候，她还做了指甲，上头染着红色的蔻丹，看起来看起来手白指红的，白嫩白皙的，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摸。 李临看了一看她那双手，伸手摁了摁眉心，心里不大愿意她这样出门。 竹萃仔细看了一下，见苏莞身上没什么不妥的，这才道：“好了，夫人。” 苏莞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李临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把紫色绣着青莲的团扇，这会儿还轻轻地摇了摇，浅笑盈盈：“夫君，咱们走了。” 李临的目光在她脸上落了几瞬，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平日里穿得悠闲素雅一些，娇娇柔柔的，像是一个年岁正好的姑娘，又有几分年轻妇人的娇柔妩媚。 如今这一身再配上这发髻妆容，显老虽然也没有，倒是掩盖了那些娇柔妩媚，变得端庄稳重了不少，更像是一个府邸的当家主母。 如此，似乎是少招人眼一些。 他心里隐秘地想着，想要把她的好都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见。 他站了起来，伸手拉着她的手，然后一同往外走去：“走吧。” 苏莞笑了笑，回头嘱咐着山雾和竹萃：“我先走了，你们一会儿过去孙先生那里帮忙，可要仔细一些。” 第809章 你爹我当年放荡不羁爱自由 二人齐齐点头：“夫人放心吧，奴婢晓得了。” 待那一行人离开之后，山雾脸上的笑容却淡了淡，心里这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同为婢女，苏莞对她们也都很不错，可是相比小桑，她们实在是差远了。 也是，小桑从小在苏莞身边，自然是与她们不同，便拿现在来说吧，在她们能办事的时候，小桑便闲了下来，她便是什么都不做，平日里就陪苏莞说说话，也不用担心主子不待见，或是位置被人抢了。 若不是府上的婢女不多，说不准还会给她指一个婢女伺候着。 小桑也就罢了，可是芸豆那个小丫鬟，竟然也比她们更得主子的心，她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竹萃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她平日里话也不多，只要将主子伺候好便完事了，见是苏莞离开了，便打算去孙湘那边，她今日要给孙湘上妆呢。 “山雾，咱们走吧。” 山雾点点头，两人将桌面上的东西归整好，然后便去了孙湘居住的院子。 李临和苏莞一同来到了新房这边，此时虽然才是巳时初（早上9点），但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石六婶带着人将瓜果糕点等吃食摆上，将茶水泡好，等一会儿客人来了，就可以喝上茶水。 不过因着人多，这茶水也不大讲究，只是在灶上温着，客人来了就送茶，权当是解渴。 张管事和张娘子夫妻、以及景平苑中不用轮值的护卫也过来帮忙，一群人将院子挤得挤挤攘攘的，热闹得不得了。 高师傅和高娘子占据了厨房，今日的酒席，便是他们夫妻二人掌勺，有两人给高师傅打下手，芸豆跟着高娘子，两人一同揉面做点心，有说有笑的。 芸豆嘴甜又活泼，将高娘子逗得很开心，昔日沉闷不爱说话的妇人，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生机和活力，开朗了不少。 “公子，夫人，里面坐。” 九辩亲自前来迎客，他尚未换上喜服，穿着一身青衣，精神瞧着不错，不过成亲的欢喜倒是没有多少，似乎平平常常。 一行人往屋子里走去。 这新院子并不大，当初谢思安建的时候只想着和谢大侠一块住，故此只有坐北朝南正房三间，两边耳房两间，房子转卖给九辩的时候，九辩嫌弃房舍少了，住不下，便让人赶工建了两间西厢房。 如今是正房三间，耳房两间，西厢房两间，正房中间的是明厅，两边是寝室，西边的耳房改成了洗浴室，东边的耳房则是做了放置东西的库房。 西厢房两间，一间做了厨房，另外一间则是空着，日后伺候的婢女厨娘可以住进去。 此时明厅布置得满堂喜庆，大红的纱帘垂挂，红绸挂起，堂前设着桌椅，桌子上桌子上铺着一张绣着双喜的垫子，垫子上放着几个绘画喜庆的斗彩大碗，里面装着干果、时令水果、糖果、点心、五谷等物。 在屋子的两边也设置了不少椅子和桌子，一会儿大伙便可以坐在这里聊天，或是观礼。 李临苏莞和九辩在边上坐下，李临问他：“你现下忙什么？” 九辩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对上李临的眼睛，突然想起苏莞也在边上坐着，便连忙坐得端正一些，他整理一下衣袍，这才回道：“也不忙什么，张管事和石六婶都在帮忙。” 李临伸手拿了一旁的茶盏，要递给苏莞，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于是他又复将茶盏放回原来的位置上，问他：“你的喜服呢？怎么？你要穿成这个样子成亲？” 九辩脸皮抖了一抖，实在是没有什么笑容，对于穿上喜服什么的，他实在是有些抗拒，那喜服前两天便拿了过来，就搁在寝室里头，别说试了，便是看他都不想看。 一想到自己要成亲了，整个人都有些扭曲了。 苍天，他日后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了，他遍布天下的红颜知己日后也不能再找了。 九辩咽了咽口水，觉得心酸的很，不过面上还要扯出一些笑容来：“我这不是没换吗？这就去，这就去。” 李临似乎是半点都不明白他心中的忧伤，笑了声道：“让小桑给你收拾一下这张脸，虽然说是男子，但到底是成亲，总是要收拾收拾的。” 小桑站在一旁，闻言立刻道：“奴婢愿意为徐公子效劳。” 九辩嘴角抽了一下，但是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就有劳小桑姑娘了。” 小桑笑道：“徐公子客气了，为徐公子效劳，是奴婢应该的。” 九辩笑了两声，坐在位置上却不动，李临瞄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家姑娘......” 说到姑娘，九辩豁然便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这就去。” 算了算了，虽然说成亲真的很烦，但如果是为了姑娘的话，姑且就忍了吧。 要不然等姑娘长大了，问他爹娘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难不成让他告诉她，你爹我当年放荡不羁爱自由，根本不愿意成亲，只是意外有了你，被公子和夫人逼着娶了你娘。 真是造孽啊！ 早知道他就不该和孙湘混在一起，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九辩一脸扭曲地往寝室里走去，小桑回头看向苏莞，苏莞点了点头：“你唤石六婶同你一起进去吧。” 要是去寝室，小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独自一人确实不合适。 小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说罢，她便匆匆去找石六婶去了。 苏莞扯了扯李临的袖子：“你怎么老是说姑娘姑娘，若是真的生一个小公子，那就......” 这得多失望啊！ 李临无奈：“催都催不动，只有说姑娘的时候他才动一下。” 苏莞：“......”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但愿孙湘真的生一个姑娘吧。 小桑寻了石六婶一起去了寝室，然后给九辩收拾收拾，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头上戴着金冠还配着一根红绸，瞧着倒是有了新郎官的样子。 石六婶帮他收拾好了，又匆匆赶往景平苑，她还要给孙湘梳头，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第810章 早知道这些年善良一点，做一个好人 九辩收拾好出来之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喜服，又伸手摸摸那一根红绸，感觉怪怪的，心里觉得很不对劲。 他对于危险的预知素来敏感，以前不管是做什么，要是觉得不对劲了，那就先跑了再说，若不然他这些年做了这么多坑人的事情，早就死得透透的。 成亲非他所愿，他心中抗拒，根本不愿意去想成亲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别的事情，他心思不定觉得有点不好的时候，早就跑了。 可是现在这事，是他想跑也不能跑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难道是上天觉得他坑的人太多了，于是就在这里报复他，给他致命一击？！ 这样想着，他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这些年善良一点，做一个好人，指不定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可惜他的心酸无人可诉，只能压在心里，独自一人感慨。 院子里前来帮忙的人陆续到来，得了空闲的便坐在屋子里说话聊天，商量一会儿接亲的事情。 因着距离不远，而且孙湘这会儿也不好折腾，便将嫁娶的时间定在一起，下午申时过后便去接亲，接过来便直接入门，不用在外面晃悠等什么吉时。 权贵人家讲究出阁的吉时，也讲究入夫家的吉时，有些为了这吉时，早上的时候出了娘家的门，夕阳西下的时候才能进夫家的大门，路上还不能停，要在各个街道上走，新郎新娘和送嫁的都苦不堪言。 普通人家多数只讲究一个入夫家大门的吉时，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出发去接新妇，接回来就着吉时进了家门就完事了。 陪同九辩去结亲的是原本景平苑的护卫，一共八人，一排过去，个个板着个脸仿佛铁面无私，瞧着不像是去结亲的，反而像是暗卫营奉命去杀人的。 苏莞嘴角抽了抽，最后决定不管了。 算了算了，只要顺利把新娘子接过来，把这亲给成了，其他的细节都不用管了。 不多时，便有村里的人前来贺喜，村里人送礼素来少有送银子的，多是家里有什么吃的就挑选一些差不多的送过去，有的是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还有一些腊味，或是自家做得不错的果脯果酒。 待村里前来贺喜的人陆续到来，厨房隔壁的屋子里的东西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苏莞出面帮忙招待村中前来贺喜的妇人，同她们在屋子里坐着喝茶吃点心聊天。 她的性格温和，而且耐心十足，大家说农耕的时候她也说得上两句，说是各种八卦的时候，她也能说上两句，偶尔大家问她帝城的事情，她也耐心和大家说一说。 听她说帝城的趣事，像是宮宴和各府的赏花宴，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的神奇。 闲聊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午时，苏莞让高娘子煮了一些红枣银耳羹，给在场的人都添上一碗，高娘子点心做得好，汤羹做的也不差，这一小碗红枣银耳羹让在场的人赞不绝口。 石桥村的村民小富，红枣银耳也不是吃不起，只是自家做的，就不是这个味道。 苏莞道：“你们若是想学，待高娘子得了空闲，让她教一教你们，算得什么大事，今日徐公子大喜，可惜他家里没什么人了，也幸好有你们过来热闹热闹。” 村里的人过来贺喜，其实是并没有酒席吃的，就过来送点礼热闹热闹，待新妇进了门，他们观礼完了，便回领着一份回礼回去。 像是农户人家，大多数都是办不起太多的酒席的，成亲往往便是请了最亲近的几家，摆上几桌算是差不多了，不过几桌到底是冷清了一些，于是便出现了这些不留饭的客人。 这些客人并不是正经邀请的客人，只要愿意来，谁人都可以来，到时候送上一份自家负担得起的贺礼，一两斤粮食几个鸡蛋都是可以的。 带着贺礼过来坐一坐，热闹热闹，等新娘子进了门了，观礼完了，便拿着主人家的回礼回家去。 这一行为，在这边也称之为添喜。 有人道：“这算是什么，六嫂先前都一个个通知我们了，让我们过来添点喜气，听说徐公子给的回礼是一只烤鸭。” “可不是，听说还有一包松子糖，一包红枣五谷，一包糕点。” “如此看来，还是我们赚了。” “再说了，我们坐在这里，也不是一直在吃。” 其实村里的人与新婚夫妻不熟，这一次前来贺喜，也不过是看在同村和丰厚的回礼上，如今坐在这里，一来有吃的喝的，二来还能和苏莞聊天，她们何乐而不为。 苏莞是个随和的人，平日里见了大家都愿意和大家说话，态度也温和友善，村里的妇人也想和她多接触，便是说说话也好。 只是可惜，苏莞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出门，她们便是想要和这位郡主说话，也找不到机会，如今可不正是找到好机会了。 “听说回信要娶侍郎府的贵女，郡主你可知那位侍郎府的贵女是个什么样子的？” 苏莞笑道：“我倒是听说是个性子极其和善的。” “要我说的，这贵女也实在是难伺候，到底出身比婆婆要高，这婆婆在她面前，那可都是要低头的，要是遇上郡主这样的好性子的，那便是欢喜，要是遇上性子不好的，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不是，前几日我还听宋家那婆娘在诉苦，说这次她儿媳有孕，她去了帮忙伺候，结果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成，都要按照人家自己的来，这一气之下便回来了。” “可不是，这听说她回来之后还病了一场，说是自己可怜呢。” 苏莞听了一会儿，倒是听明白了，这些人说的便是曲令竹。 当初宋湛和曲令竹成亲的时候，她还与这位宋家婶子打过交道，帮忙备置聘礼。 她当时瞧着这位宋家婶子也算是个和善的，曲令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心想着这一对婆媳日后相处的应该还算好一些。 而且宋湛和曲令竹在帝城，宋家夫妻俩在归雁城，隔得远了，更是谁也碍不着谁了。 这如今，两人怎么闹起矛盾来了？ 第811章 纯属是吃饱了撑着 苏莞好奇地问了一句：“宋家如何了？” “嗐，便是婆媳两人闹了矛盾，先前宋嫂子的儿媳不是有喜了吗？她便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东西去了帝城，说是要照顾儿媳，结果啊，哭着跑回来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都说了娶一位高门贵女进门，那可是祖坟都要冒青烟的事情，说明儿郎前途无量，家里日后就要更改门楣了，可其中的酸楚难言。 毕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身份不对等，男方要被女方压一头的，像是婆媳之间，便是被儿媳欺压到头上，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和家庭圆满，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就算是没有闹得那么僵的，可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婆婆都是要对儿媳忍让几分的，受了委屈也只得忍着。 这要是遇上一个性格跋扈的，那定然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便是苏莞这样，性子好一些的，也好说话的，最多日常对你客气一些，敬着你，可是你一旦惹到她了，指不定下一刻就翻脸了。 像是她对石家那样，说翻脸就翻脸，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人家有的是底气，可不会伏低做小。 想要她像是别的小媳妇似的伺候夫君侍奉公婆，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若是你惹到人家了，指不定她就掀了你这家。 总之，娶了高门贵女，摆婆母的款儿是想都不要想的，这还得罪不起，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去。 “崇山家的最近也是忧心的很，担心那位侍郎府的贵女脾气不好，这要是脾气不好，日后可得咋办啊？” 周氏最开始挺高兴的，石回信要娶一位贵女，日后在仕途上也有了岳父的提携，将来的路也能走得顺畅一些。 可是高兴过后冷静下来了，又担心人家贵女会不会脾气不好，日后她这个做婆母的是不是要在儿媳手下看着儿媳的脸色讨生活。 想到这些，周氏心中十分的不安，这些日子也是愁的很。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要为她们担心的。”有人无语道，“人家日后都是要做官家太夫人的人，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些农妇替她们担忧。” “有道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既然为了前程娶了贵女，难不成还想人家像是小媳妇一样侍奉着你，为你端茶倒水？” “有本事就别娶人家贵女，随便在附近这十里八村寻一个勤劳的小姑娘，保管人家天天伺候你像是伺候祖宗似的。” 纯属是吃饱了撑着！ 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了，就知道可能会有什么情况需要去面对，要是处得来，那就过着，要是处不来，干脆回来村里住着就是了，隔得远了，也就没矛盾了。 再说了，村里都是同宗的亲戚，在这边生活也都过了半辈子了，也不是不能过下去的。 瞧着她们那样子，难不成又希望儿子娶贵女，又希望儿媳给她们端茶倒水做小媳妇。 苏莞听着屋子里的人议论了一会儿，有人觉得媳妇本该孝顺婆婆，伏低做小，有的觉得既然娶了人家门第高的姑娘进门，就要做好了忍让儿媳的准备。 石家娶了曹姑娘之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苏莞不想管，她只是有些担心曲令竹和宋湛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宋湛在中间，竟然没能处理得了婆媳之间的事情？让自己亲娘跑了回来，还到处诉苦？ 苏莞想到先前回帝城的时候，李临和宋湛见过，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了找，却没看到他。 仔细从吵杂的声音里寻了寻，却发现他正在院子里和人闲聊，声音清清淡淡温温和和的，很有辨识度。 她想了想，反正事情也不急在一时，等晚些有空再问就是了。 屋子里的妇人们说了一会儿石家和宋家的事情，然后又提起了今年果树结果的事情，屋子里一直热热闹闹的。 下午申时初，新郎官便带着人出发去接新娘子，院子里的人不少也跟着去看热闹。 苏莞闲了下来，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吃了一颗梨膏糖润喉，然后算着还有时间，便去方便了一下，这才重新回到新院当中。 此时客房的屋子里有几人正在整理一会儿的回礼，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放着一个个篮子，里面放着好几包东西，将篮子放的满满当当的。 苏莞提了提裙摆，踏着台阶走到了门口，问正在忙的几人：“这些回礼准备了多少？” 那几人正是景平苑的下人，见是她来了，忙是站起来行礼：“回夫人的话，一共准备了八十八份，刚好凑一个吉利的数字。” 苏莞算了算，石桥上这边有五十几户人家，要是人人都来，还有剩下的，便是还有其他人来添喜，那也是够的。 “一会儿谁人来送回礼？” “张管事说一会儿让石六婶和张娘子帮忙，石六婶对村里的人熟，保管没有人敢拿重复的。” 苏莞闻言也放心了，她带着小桑和谢思安回到了明厅，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李临一人坐在一旁的一张椅子里，她抬步走了上去。 小桑和谢思安见此，便留在了门口，没有跟上去。 苏莞走了过去，然后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在袖袋里摸出了一颗用油纸包装好的梨膏糖，冲着他摇了摇：“先前孙先生让人配的药材熬的糖，说是缓解喉咙不适的，你要不要吃一颗？” 孙湘还没怀孕的时候，也时常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什么消食糖、梨膏糖，各种香膏脂粉不计其数，苏莞用着用着，倒是觉得她做的东西尤其好。 他接过来解开油纸，将那颗糖丢在嘴里，口味味甜微凉，并不像是其它的糖果那样甜腻，吃着还算是能接受。 “夫人不吃吗？” “我刚刚吃了一颗了。”她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茶盏上，染红的指甲仿佛将她的手衬得更加白嫩几分。 虽然他不大喜欢别人瞧见，但也不否认她这样似乎更好看一些。 第812章 觉得自己撑得住，这都是小场面了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软乎乎的，细细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他回头望着她清亮的眼睛，笑问：“夫人还记得咱们成亲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眼底像是盛满了星辰一样，璀璨而清亮，她道：“当然记得了。” 虽然她当时挡着扇子，亲眼所见的不多，可那可是成亲，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而且当时她觉得嫁给他圆满而幸福。 出阁的时候，虽然有些心酸，想着她就要离家了，就要离开她的家人，可是又觉得嫁给他，日后和他一起生活是令人期待欢喜的，她愿意走向他。 李临垂了垂眼帘，然后道；“有时候不知道逼着他们成亲是对不对？” 这桩亲事，其实这夫妻双方都不想的，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他们怎么过，会不会觉得人生实在是太累了，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李临觉得有些遗憾，他到底是希望九辩能娶一个他自己真心想娶的，不过仔细想想，想要找一个他真心想娶的，似乎是太难了。 苏莞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情的，于是便劝道：“其实吧，也算不得太差，像是九辩这样自诩风流公子的人，你要他真的安定下来娶妻生子，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这人生吧，不过数十载，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咱们也不好管他，只是到底是他做错了事，说起来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至少这个孩子，是他心中期待的，也不算亏。” 李临想想也是，只是他今日在这里坐着，看着九辩对这桩亲事心中抵触硬着头皮上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成亲这种事，心中没有期待与欢喜，实在是还不如不成了。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便热闹了起来。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苏莞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问：“我们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去迎接？” “不必，一会儿他们就进来了。”李临握着她的手，对外喊了一声：“小桑，进来。” 小桑从屋外走了进来，过来站在苏莞身边，然后听李临道：“一会儿你呆在夫人身边。” 小桑点头：“是。” 几句话之间，新娘子便已经进了院门，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边上还有不少人起哄着。 张娘子带着几人进了门，然后快速地将屋子收拾了一下，摆正了一下座椅，瞧着新人便要穿过院子走到正厅了，便有司仪请李临苏莞二人上座。 “郡主，李公子，请上座。” 在村子里的人看来，徐公子（九辩）就是景平苑的下人，他要成亲，家里没有长辈，请了主子前来坐高堂，也不算出格，而这主子愿意给这个面子，便是对他的欣赏和认可。 不过也有不少人觉得惋惜，九辩生的好，似乎在景平苑地位也不差，原本村里也有人想要将家里的姑娘介绍给他的，可是他成日吊儿郎当的，活像一个纨绔风流公子，说话也不大正经，这才让人歇了心思。 不过现在见他弄了这么一个院子，猜想他家底应该不错，也有些后悔，不过事到如今，人家新娘子就要进门了，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李临一眼，见他点了头，便与他一同往前走去，在正中的桌案两边准备好的椅子坐下来。 苏莞缓了几口气的空闲便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正如先前她所言，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正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抬眼看去，便见穿着一身喜服的夫妻一同从院子走来，孙湘手里还拿着一把绣着牡丹的红绸扇，边上还有一个丫鬟扶着，石六婶便走在他们的旁边，不时地说两句吉祥话。 就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不少人进了屋子，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挤了好几层的人，待新人踏过台阶进了门，连这门口都挤满了人。 “恭喜恭喜。” “喜结连理。” “早生贵子。”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吉祥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从贺喜的人嘴里往外冒，九辩笑呵呵地道谢，脸上笑容满面，颇有几分春风满面的感觉。 这个样子，倒是有了几分新郎官的样子。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司仪便站了出来主持婚礼：“吉时将至，新人拜天地——”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新人夫妻两上前去站定，听着司仪的声音开始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顺顺利利没有波折的行礼完了，苏莞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两人突然有一人撂担子不干了，那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因着担心此事，她倒是忘了自己坐在高堂之上的尴尬，事情过了之后，她坐在那里心如止水，觉得自己撑得住，这都是小场面了，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她在这个位置上还能坐的更稳。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将新人送到新房，随行送来的嫁妆便送到新房对面的屋子里，这些日子九辩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孙湘，聘礼也送了不少。 如今这些东西当成嫁妆送过来，将屋子里都装得满满当当的，让人看着羡慕的不得了，不过羡慕也没用，到底不是他们的。 因着孙湘嫁的是九辩，离城这边，李临指了一个空置的院子给他，成家安置费用也让人拨给他，李家这边私人也会送一份礼，他与九辩二人，虽为主君臣子，却也是朋友，总不能亏待了。 苏莞则是私底下送了一批孙湘想要的药材，然后又给她挑选了一些首饰布匹等物，权当是给她添妆了其他的就没有再送了。 礼成之后，前来贺喜的人便要离开了，石六婶和张娘子一起给大家回礼，一家一个提篮，里面装着一只油纸包着的烤鸭、一包喜糖、一包五谷、一包糕点，这些东西将篮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瞧着就很是丰厚。 接了回礼的人心中满意极了，笑呵呵地说了几句祝福，然后便带着东西离开了。 第813章 我瞧着她是心大了 待村里人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景平苑的人了，他们除了要轮值的人，今日都过来喝喜酒，苏莞和一众姑娘去了新房看新娘子。 孙湘穿着大红绣着凤凰的嫁衣，头戴的是一套镶红宝石凤冠，耳铛、手镯同样是镶着红宝石的，看起来华贵非常。 她妆容精致美丽，红唇略带着一些柔媚的邪气，仿若一只勾人的妖，似乎这满堂喜庆的装扮，都是她用妖术幻化出来的。 孙湘不美吗？ 自然是美的。 她五官生得不差，今年才二十二，也算得上年轻，而且她尤其擅长女子的养生保养，肌肤白皙光滑，嫩得和十八岁的年轻女子没什么两样。 因着性情有些离经叛道，她的眼稍略带着一些妖娆的邪气，颇有几分藐视世尘，嘴角轻噙着不屑与傲慢，也只有在李临和苏莞这两位主子面前，她能收敛一些自己。 九辩曾经将她当成同道中人，觉得她与他是一类人，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人继续相处下去，或许还能成为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 只是阴差阳错，如今要做一对夫妻。 不过此时的孙湘，大概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倒是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苏莞见她脸色平静，似乎没什么不喜不快，松了一口气便问她：“你觉得如何了？可是累了？” 孙湘罢罢手：“无事，不过是走几步路罢了，就是路上的时候有些吵，夫人不必担心我。” 苏莞点头：“那就好，若是这边伺候的人不够，便从景平苑那边再调一个过来，派去石家的那个也快回来了。” 孙湘这边只安排了一个伺候她日常起居的婢女，平日里做浆洗衣服清扫这样的杂事，另外还有一个厨娘，负责做饭烧水等活计。 孙湘道：“就不必了，虽然我也喜欢奴仆成群伺候着，一个给我捏捏肩膀，一个给我捶腿，另外还有一个给我泡茶，只是可惜，这院子太小了，景平苑那边也没多少人，日后再说吧。” 要是景平苑的人手足够，她自然是应下来的，但是先前景平苑的人手也是刚刚够的样子，若是她将人多要几个，景平苑的人就不够用了。 而且这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住不下。 苏莞想了想道：“那你需要的时候便和九辩说吧，让他给你安排。” 孙湘点头：“行，若是我有需要，便同他说就是了。” 这会儿外面的人在喊开席了，苏莞便要离开，离开之前她道：“九辩时常不在这边，若是他不在，你觉得无聊，还是可以回景平苑那边住着。” “夫人放心，我若是得了空闲，定然去叨扰夫人。” “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张娘子过来给你送饭。” 两人聊了两句，苏莞便带着人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让人将新房的门掩上，这个时候的新娘子要藏在屋子里，是不能与客人一同吃酒席的，要吃什么，另外让人送来。 今日没有什么客人在，都是自己人，高师傅和高娘子准备了六桌饭菜，在明厅里开两桌，院子里开四桌，苏莞领着一众女眷在明厅里吃饭，院子里则是一众准备喝酒的男子。 因着是喜事，苏莞让人开了两摊子果酒，也与大家喝了一些，酒足饭饱，留下一些人帮忙收拾，她便带着小桑小葚回了景平苑。 顺道让小葚留下来说说话，苏莞已经好些日子不见她了，她如今的肚子都四个月了，已经开始鼓了起来，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 “奴婢挺好的。”小葚笑得温柔，“平日里若是得了空闲，便去郑嬷嬷那边学习管事，若是不舒服就呆着，不过奴婢也时常在花园里散步，孙先生说万万不能一直躺着，多走动走动，对自己和孩子都好。” “婆婆和小姑子都是极其友善的，张寿他平日里管着采买，去了城里，也时常给我带一些吃的回来。” 小葚对于现在的生活确实很满意，婆婆是个善良的人，从不为难她，张福儿这个小姑子以前便和她相处的不错，自从她有了孩子，得了空闲便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说话聊天。 还有张寿，人老实憨厚，没什么心眼，对她也是极好的，她很知足。 “夫人不必担心奴婢，奴婢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的。”小葚眉眼带笑，“夫人，那山雾和竹萃伺候的可是还好？” 苏莞点头：“挺好的。” 小葚目光闪了闪，见苏莞没什么表情，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再说。 忙了一天了，苏莞也有些累，让小桑帮忙拆下了首饰，换下了厚重的礼服，便要去洗浴休息，小桑则是送小葚回张家的院子里。 “小葚，是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做了多年的姐妹，小葚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是瞒不过小桑的。 小葚叹了口气：“前两日我与福儿在花园附近闲逛，听到了那山雾与人说话，似乎是有些不满，我担心她没能好好伺候夫人。” “不满？”小桑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她怎么不满了？对谁不满了？” 小桑仔细回想，也没想出有什么地方亏待了她。 小葚道：“她啊，是觉得她在夫人身边没什么地位，觉得夫人最看重的还是你我，她这一等丫鬟，做的和二等丫鬟差不多。”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她们二人自小便跟在苏莞身边，说是主仆，实际上情谊深厚，是心腹中的心腹，和山雾竹萃这些半道来的，自然是不同的。 “我瞧着她是心大了，便是夫人更信任你我，可是也不曾亏待她们，先前我要出嫁，瞧中的便是她们做事利索本分......” 说到这里，小葚还冷哼了一声，“还说她的地位，连后面来的芸豆还不如，可真是好本事，以为她是谁啊！” 在她们二人看来，主子愿意喜欢谁都好，只要主子高兴，哪里是一个婢女能有意见的，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该做的才是正经的。 小桑皱紧眉头：“若是她有了别的心思，心中有了不满不平，怕是不能再留在夫人身边了......” 第814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同我比？ 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何其重要，若是心存不满了，那是极其容易被人利用，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主子身边的。 可是若是想要调离，也需得想一个好的由头，毕竟眼下山雾也做得好好的，没犯下什么错事。 小桑咬了咬嘴唇：“你有什么想法？” 小葚道：“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夫人身边了，你若是得了空闲，私下便与夫人说一说，怕只怕她如今已经不满，若是将她从夫人身边调走，怕是会恨起夫人来，日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景平苑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让她往外面说的，便是她要离开，也需得在掌控之中。” 小葚比不得小桑聪慧，却也不是一个蠢的，隐约也知道李家和她们先前想象的不一样，只是主子不说，她们也不问罢了。 小桑道：“调离确实是要调的，只是现下不知道该寻什么样的理由让她服气。” 小葚咬唇道：“我不在夫人身边，这些日子你要注意一些，可万不可给她留了什么机会。” 小桑点头：“行，我注意着。” “公子要带夫人出门，这一次你随同一起吧？” 小桑点头：“夫人带我和谢姑娘。” 小葚有些遗憾，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若不是我现在不方便，我定然也要跟着一同前去的，可惜了......不过谢姑娘武功不凡，能贴身保护夫人，还有你跟着，我也放心了。” “到时候你们离开了，我便让人盯着她们，瞧着能不能逮住她的错处。”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小桑瞧着小葚似乎有了倦了，便没有再留，告辞离开之后回了居住的院子，这会儿山雾和竹萃都已经回来了，两人再数今日九辩发的喜钱。 竹萃很羡慕：“孙先生嫁的真好，徐公子虽说是公子的下属，可家底当真是丰厚，先前给孙先生送的东西就不说了，那是一箱一箱的好东西，而且今日孙先生出嫁的凤冠，那都是镶着红宝石的。” 红宝石是何等难得的宝物，那一冠凤冠上足足镶嵌了五颗，再加上耳铛手镯，这一整套的，少不得上万金。 钱这东西谁人不想要啊！ 竹萃也是很羡慕。 山雾道：“嫁人便像是女子第二次投胎，若是嫁的好了，日后的日子自然是翻天覆地了。”若是早这位徐公子这么有钱，指不定便轮不上孙湘了。 “要说孙先生指不定早知道徐公子家底丰厚，这才怀了孩子嫁过去。” 孙湘怀孕的事情，在景平苑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大家私底下不敢拿出来说就是了，说起来也是主子仁慈，若是换做别的府邸，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呢。 “咳！”小桑咳了一声，两人转头看去，这才看见小桑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两人顿时有一些慌乱。 “小桑姐姐。” 小桑扫了两人一眼：“夫人不是让你们留下帮忙收拾？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边都收拾妥当了？” 竹萃道：“回小桑姐姐的话，除了正在喝酒的，都收拾妥当了，张娘子和郑嬷嬷让我们回来伺候。” 小桑有些恼火：“那让你们回来伺候？你们不去主院在这里做什么？闲聊别人的事情？有那么多话，怎么不见你们在夫人面前开口？” 其实当初选中了两人，便是觉得这两人做事周到又利索，而且教的时候她们也学得很好，可是谁知道两人都是个话不多的，平日里除了做事，也不怎么吭声。 如此也就罢了，到底是伺候的还算不错，她自己平日里过去盯着，也能和主子说说话，这样似乎也能过去。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山雾竟然心生不满。 是啊，她有意将芸豆安排在夫人身边伺候着，芸豆活泼话也多，能哄夫人高兴，而且还知道规矩，可是这怪得了谁，若是她们能耐一些，哪里还有芸豆什么事情。 自己不济还怪得了别人。 可真的是能耐了。 竹萃见小桑生气了，更是慌了，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山雾忙是解释道：“小桑姐姐，我和竹萃先前娶了主院那边的，可是夫人已经歇下，让我们回来歇着，我们也只好回来了，我们自然是听夫人的。” “夫人让你们回来便回来？”小桑闻言觉得更生气了，“若是夫人渴了，想要喝水莫不是都喝不上？先前不是同你们说了，若是公子在，用不着你们伺候，可若是公子不在，便要好好地候着。” 竹萃有被吓到：“可、可是夫人让我们回来的，说是我们也累了，回来歇着。” 若是平时，小桑自然是不会与她们计较的，不过这会儿有心想要敲打她们，于是便道：“夫人体谅你们，那是夫人心善，你们是没有脑子的吗？” “今日徐公子大喜，公子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夫人那边岂能没有人候着？便是夫人让你们歇着，你们不能轮着歇着吗？” 大概是听了先前小葚说的那些事情，然后又见两人这么没有脑子，小桑当下便气得头昏脑胀，像这两人，真的把她们换下去也不冤，怎么就不能用一用脑子呢？ 想要得到主子的赏识欢心，自然是要在主子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主子面前，让主子觉得你很重要，她离开了你很不方便。 像是现在这样，主子说不用你伺候了，你就真的回来歇着了，长久以来，这主子身边有没有你都一样，你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随便一个人就能替代。 两人被说得脸色通红，竹萃低着头，山雾却有些不认同，她道：“可是先前夫人说让小桑姐姐回来歇着的时候，小桑姐姐不也一样离开了，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便是不行了？” 小桑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当下脸都被气红了，她扫了山雾一眼，然后冷笑：“我走怎么了？你难道还要与我比一比在夫人面前的待遇？你是谁我是谁？” “我六岁便跟在夫人身边，陪着夫人这么多年，夫人体恤我，不想让我再辛劳怎么了？夫人还千挑万选地想给我选合适的夫君呢？只要我愿意，就要送我风风光光地出嫁，你们有什么资格同我比？” 第815章 说来说去，也就是你们不够好 “是不是夫人对你太好了，你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了？！” 小桑觉得山雾真的是脑子被门缝夹了，两人原本便不同，她竟然还想和她比？ 说白了，像是她这样的，前头有了多年的情分在，便是现在不怎么做事了，也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往后的日子也有主子给她们安排，要嫁人还是做管事姑姑，都随她高兴。 而像是山雾这些后面来了，年纪差不多了，估计就给一些添妆礼，然后安排着嫁人，这些人几乎是几年换一次，换了一茬又一茬的，想要同前面一样的情分和地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除非是真的很会做事，让主子太喜欢的，若不然感情都是感情平平。 像是苏莞对山雾竹萃那样，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换个人只要伺候得好，她也不怎么在乎。 竹萃被骂得脸色通红，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小桑姐姐，奴婢知错了，奴婢这便去主院那边候着。” 说起来，也都是日子越过越好，这才将人的心养大了。 苏莞不大喜欢房里留人，若是没什么事情，给她留一壶热茶就是了，尤其是他们夫妻俩在一块的时候，更是不喜欢将这些人留下。 于是作为贴身婢女的这两人，歇着的时间也是比较多的，最开始的时候有些心中不安，可是日子久了，也便当成理所应当了。 主子让她们回来歇着，她们自然便听主子的话回来了。 说着，竹萃便拉着山雾要离开。 山雾有些不甘心，但是这会儿到底是清楚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的，若是与小桑对上，她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是告到了夫人面前，夫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说不准还会被训一顿。 小桑看着这两人离开，气得捂住心口。 早知道，她应该盯着这两人，让她们好好办事，哪里能养大了心思。 想到这里，小桑也没有歇着的心情，转头去找了橘颂，将此事与他说了。 橘颂先前还觉得奇怪，小桑怎么有事情找他，平日里小桑若是要买什么东西找的是管采买的张寿，张寿办不了的便找回风，他们二人少有打交道的时候。 不过听闻她说此事，橘颂当下脸色也变了。 小桑道：“你派个人盯着她，尤其是她外出的时候，免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橘颂脸色冷沉：“既然她可能会有问题，自然是不能留在夫人身边了，若是她因着一时的不满做出什么伤害夫人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小桑脸色白了白：“你说的不错，可若是让她离开，她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么久，若是将夫人的私事往外面说，那也不好。” 怕是怕她一怒之下将苏莞的事情传出去，或是被什么有心人利用，日后给夫人留下祸根。 “小桑姑娘还是心太软。”橘颂的目光极冷，“须知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 小桑吓了一跳，脸更白了：“这不妥不妥！” “我虽然不晓得你们以前是如何办事的，但是这法子是万万不行的，夫人心善，若是知晓有人因为她而丢了性命，定然会心里过不去的。” “夫人...夫人她......” 两人身份不同，考虑的事情自然是不同的，小桑何尝不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是她考虑更多的是主子的心情，苏莞只是一个女子，若是知晓有人因为她而死，定然会搁在心里过不去的。 可橘颂不一样，橘颂暗卫出身，他要做的，便是为主子扫平障碍，但凡对主子不利的，杀了就是了，对于敌人，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他主子也没有。 橘颂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可是又有些头疼，这样的人放在夫人身边，这不是让人寝食难安吗？ 小桑道：“你且放心，我瞧着她暂时不会做什么，也没这个胆子，只是觉得一直放任她是个问题罢了，你且安排一个人盯着她，尤其是外出的时候，别是让她让人给利用了。” “我回头好好教训教训她，好让这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若是她有心悔过了，心里平静了，好好办差，咱们就给她这个机会。” “夫人那边，我这几天会去候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不敢做什么，再过几日，公子和夫人便要启程了，到时候她们留下来，你让人看着她，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橘颂想想，也只能这样了：“那行，我便安排一人盯着她，小桑姑娘也注意一些，可不能让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那便辛苦你了。” 橘颂不敢当：“都是为了主子，何谈辛苦。” 两人寒暄了两句，然后便各自告辞离开了，夕阳西下，夕霞洒落在院子里，小桑又去了一趟主院，苏莞还在寝室里歇着，山雾和竹萃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 两人安安静静的不敢作声，见是小桑来了，忙是小声喊了一声：“小桑姐姐。” 小桑点头，也同她们一起坐下：“这就对了，日后且不管夫人说什么让你们回去歇着，你们也需得留下一人来，省得夫人想喝一口热茶都没有。” “你们啊，想要夫人看重你们，就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让夫人觉得你伺候的好，合她心意，夫人觉得你好了，自然会把你挂在心上了，别整日想这些那些的，看谁在夫人心中更重要一些，我看你们去太闲了。” “像是你们之前，在夫人面前也就这样，夫人用你们也行，换了旁人也行，还想要什么地位？这做事啊，需得勤劳一些。” 二人诚诚恳恳地低头：“小桑姐姐教训的是，奴婢们之后会好好干活的。” “也别说我先前有意将芸豆放在夫人面前，但凡你们有一个会说话一些，能讨夫人开心的，我也不至于找别人，自己榆木脑袋憋着劲儿不开窍，却又见不得别人好。” “说来说去，也就是你们不够好，如此，怨不得别人。” 第816章 看来是想要的多了 但凡这两人有一个会说一些的，别整日一板一眼沉默地做事，芸豆又怎么会入了苏莞的眼呢？ 愿意为夫人做事的人不知凡几，随时换都可以，可是能哄夫人高兴的却不多的。 说起来，若是芸豆留在苏莞身边，便是什么都不做，单单会哄她高兴，这地位自然便不同了。 先前最能哄夫人高兴的是张福儿，可是张福儿却不是府上正经的婢女，她的父亲是府上的大管事母亲是绣娘，手艺高超，这地位和半个主子似的，虽然说能讨夫人高兴，可是她却不会日日陪在夫人身边。 在帝城的时候，她倒是喜欢往夫人身边凑，可自从来了石桥村，她更喜欢漫山遍野的到处跑，颇有几分放飞自我，不过那会儿她偶尔还来夫人这边蹭点吃的，坐一坐和夫人说一下外面的八卦。 可到小葚怀了孩子，张福儿要照顾嫂子，偶尔还要给张娘子搭把手，就少有往这边来了。 苏莞固然喜欢张福儿，可是绝不会因为她的喜欢而将张福儿拘在她身边只为了自己高兴，她更希望的是张福儿自己能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此一来，芸豆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张福儿不需要主子的喜欢过日子，而芸豆正好，能做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她自己也高兴。 两人被说得低着头不敢吭声，正在这会儿，便有一婢女前来汇报：“小桑姐姐，公子和钱公子回来了，公子让人过去泡茶。” “泡茶？”小桑微微皱眉，心道泡什么茶，外院没有人了吗？来内院找人泡茶？ 正在这会儿，山雾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喜意：“是钱公子来了吗？奴婢这就去。” 来人点头：“那山雾姐姐便快些去吧。” 待人走了，山雾便高兴道：“小桑姐姐，奴婢便去外院泡茶去了，竹萃，夫人这边便交给你了。” 竹萃无所谓地点头：“你放心吧。” 于是山雾便高高兴兴地去了外院，小桑见她脚步匆匆地离开，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说呢，若是单单是因为日子过的太好了，也不至于将她的心思养大，这么多不平，看来是想要的多了。 说起泡茶，她回想起当初苏莞说让山雾竹萃去外院泡茶，好试探试探她们心定不定的事情，看来似乎真的有点成效。 竹萃倒是还好，心思简单，平日里就做事，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山雾...... 小桑问竹萃：“她时常去外院泡茶？” 竹萃点头：“回小桑姐姐的话，若是来了客人，她便去的，先前夫人吩咐了，说是来了客人，外院的小厮粗手粗脚的办不好精细的活儿，便让我们二人去帮忙泡茶。” 小桑又问：“那平日里是你去的多还是她去的多？” 竹萃想了想道：“山雾去的多，奴婢怕做不好，就、就留下来伺候夫人。” 小桑一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中冷笑了一声：“以前钱公子来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高兴吗？” 竹萃也不是个傻的，听到小桑问到这里，自然是知道小桑是什么意思了，她回想了一下，似乎每次钱公子过来，山雾都挺高兴的。 “她、她......” “她好大的胆子！” 小桑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钱无洗是李临的友人，两人也算是好几年的交情了，尤其是钱无洗来归雁城做了知同之后，得了空闲便往石桥村来，如此相处得好的友人，日后的往来定然是不少的。 钱无洗还是钱家的嫡公子，日后仕途也是前途无量，山雾一个婢女，自然不可能给人家做正室夫人的，便是能攀上，也不过是一个妾室。 若是景平苑的婢女做了钱公子的妾室，日后钱公子娶了夫人，那么和夫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交情的，指不定还要怨恨上夫人呢。 小桑觉得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突地直跳：“她这是疯了不成，也不想想若是事情成了，夫人该如何自处！” 而且这钱公子来李家做客，转头将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纳了，说出去笑死人，指不定将夫人说成什么样子！ 竹萃见小桑脸色一会青一会黑的，心知她这是发怒了，有些害怕：“小桑姐姐、小桑姐姐，山雾她定然不是这样想的，她什么身份，哪里敢肖想钱公子呢。” 一般要脸面的府邸是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若是传了出去成了什么了？指不定有人说你这府里就是那青楼柳巷，府上的主人是那老妈妈，专门做这样的勾当的。 有些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保府上的清名，会将那婢女直接弄死了事，除非是对方的身份太高，府上得罪不起。 山雾若是真的想攀上钱公子，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竹萃想到那后果，脸上是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小桑姐姐，这定然是误会了，便是山雾钦慕钱公子，可是她万万不敢做什么的，小桑姐姐，您可不要......” “小桑......” 屋里传来了苏莞的声音，小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去将和她换，让她回来伺候。” 竹萃闻言忙是应下来，然后匆匆地出了门。 小桑站在原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缓了缓脸上的表情，这才走出了葡萄架，走过院子，往屋子里走去。 苏莞睡了半个时辰，这会儿还没睡够，被吵醒了有些不大高兴，小桑推开寝室门便见床榻边上浅色绣着山茶的纱帘垂落，她躺在一片绿色的被子里，闭着眼睛，倦容柔和。 听到了脚步声，她打了一个呵欠，小声地嘟囔：“你们在外头吵什么呢？” 小桑见了她，心里平静了许多，见她似乎还想睡，也不想惊扰了她，于是便道：“没什么，就是这两人做错了事情，奴婢说了她们几句。” “夫人可是还要再睡？” 苏莞揉了揉眼睛：“他可是回来了？” 小桑道：“公子刚刚回来了，在外院呢，这会儿和钱公子一起，许是还有话说，奴婢一会儿命人送一些解酒茶过去。” 小桑看她倦意柔软的样子，心头微软，实在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破事，于是便道：“夫人再歇会吧......” 第817章 听你的意思，也是想成亲了？ 竹萃心里慌得厉害，慌慌忙忙去了待客苑寻山雾，这会儿山雾正拿着水壶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取水，她脸上还带着一些笑意，脸颊有些发红。 “山雾！” 山雾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见到竹萃有些慌慌张张的，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山雾。”竹萃欲言又止，心知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将心里的疑问压下，她道，“小桑姐姐有事情找你，让我前来同你换一换。” “换一换？”山雾脸色淡了下来，“这是为何？她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竹萃吱吱唔唔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总之，你去就是了。” “那可不成，公子和钱公子都在等着呢。”山雾不同意，“钱公子最喜欢我泡的茶水了，说是我泡的好。” 竹萃急忙道：“我泡的茶水也不差，山雾，你便交给我吧，今儿个泡茶用的是什么水？是山涧水还是清泉水？还是冬日里收集的梅雪水？” 山雾惊觉她今日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竹萃可不会和她抢这活的。 竹萃几乎都要哭了：“你且不要问了，快去寻小桑姐姐去，小桑姐姐这会儿应该是生气了。” “她怎么又生气了？”山雾皱眉。 竹萃知晓小桑在气什么，却不好在这里说，免得被钱公子听见了，那脸上是相当的不好看，她咬了咬唇道：“你赶紧去就是了，这边便交给我吧。”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接盛水的茶壶，山雾顿了一下，忙是将茶壶放到背后去，不愿给她：“不行！” 钱无洗虽然在归雁城，得了空闲也会来石桥村里走走，找李临聊天说话，或是找橘颂比划比划喝喝酒，算是消遣时间。 但是，他也不是时时都能过来的，这一次来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山雾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竹萃着急道：“怎么不行？你快去找小桑姐姐去，一会儿若是被她骂了，万不可与她顶嘴。” “不行。”山雾坚持不肯，“有什么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我先去给公子和钱公子泡茶，若是一会儿她骂我，我忍着就是了。” “你回去吧，这边我来就是了。” 说着，山雾便要往外走去，竹萃见此，连忙追上去，想要伸手抢她手中的茶壶，却一直抢不来。 竹萃心慌的很，止不住的砰砰直跳，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既然是做人家府上的婢女，自然是要守人家的规矩的，便像是孙湘那样，多么离经叛道的人，可因着受李家的庇佑，捧着李家的饭碗，还不是得低下头来。 若为婢女，是万万不可勾搭府上的主子的，若是被发现了，是要被处置的，当然，你若是有本事真的攀上了，又引得主子护你一护，指不定还能捞得一个姨娘的位置，日后在府上便是半个主子。 可若是事情不成，又做下那样的事情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没命的。 再则，在府中勾搭别的府邸的公子，那是更不能做的事情，这不是坏了主家的名声，给主子蒙羞吗？ 这事情闹出来，更是活不成了。 “山雾！山雾！” 竹萃心里怕得很，可是山雾却不管她，取了水，然后又回了待客苑。 这会儿李临和钱无洗正在喝着下人送来的解酒茶，两人坐在茶座前，皆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贵公子。 若是容貌和风度，李临自然比钱无洗更胜一筹，但他为人冷清，除了苏莞之外，对旁人瞧着温和，实则是有着一种冷漠与疏离。 仿佛他游离于世尘之外，淡淡地看着你，让你感觉到不真实，像是永远都抓不住的风。 府上的婢女素来不敢对他有什么心思，一来是因为他心情淡漠，二来，瞧着他就是一个端方如同清风明月的公子，让人不敢沾染。 三来，自然是因为府上规矩，府上的日子瞧着过得轻松，但是规矩也很严，一旦发现这种事是要严惩的，而且每月的月钱也发的不少，足以让她们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她们才不敢有什么心思。 然而钱无洗却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氏族贵公子，生得俊美，风流倜傥，而且主要的是，他不像李家这样的不纳妾，他有妾室。 虽然尚未成亲，可是钱无洗来归雁城做知同的时候，身边便带着一名随行的侍妾。 如此，让人觉得，即使做不了他的正妻，可是努力努力，做妾室也是可以的。 山雾见过不少人，比这位钱公子出身好也有，出身差也不少，可是却觉得这位钱公子最好，平日里说话随性，而且还能和橘颂有来往，想来虽然出身好，却也不太在乎别人出身的。 而且还会夸赞她茶水泡的好。 山雾走了过去，将清水倒入烧水的茶壶里，放在红泥小炉上烧着，屋里静悄悄的。 钱无洗喝完了解酒茶，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手中还摇着一把扇子，似乎有些困顿：“说起来，燃戒兄如今也成亲了，也只剩下我了。” 周燃戒去了青州做府尹的副手，娶的便是这青州王府尹的亲女，也就是昔日李临和苏莞在层云山遇见过、要与陈廉相亲的王宝瓶。 那姑娘生得有些胖，但也不算太胖，减一减也不过只是一个丰满的女子，而且性情还算是不错，脑子也不是不清醒。 周燃戒昔日总念叨着李临和宋湛都娶了帝城的贵女，而他却没有这等机会，实在是凄惨，其实这些话大多都是胡扯罢了。 他探花郎出身，虽然家境一般，可却是个前途无量的，若是想娶，也多的是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他，只不过苏莞和曲令竹珠玉在前，对比之下觉得实在是看不上。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和王宝瓶在一起了，但是成亲了是真的，婚期便在上个月月底。 不过之前周燃戒也给钱无洗写了信，似乎对王宝瓶很满意，信里还挺欢喜的。 李临看了他一眼：“听你的意思，也是想成亲了？” “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寂寞啊！”钱无洗感慨了一句，“说起来，你成亲都已经两年了，我这夫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第818章 夫人，有时候她的名字叫不讲理 山雾正在分清洗茶盏，闻言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杯盏摔了，不过幸好她反应得快接住了，她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见两人都没有注意这边，松了口气。 钱无洗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确实有些想了，瞧着你与郡主相处，夫妻美满幸福，实在是令人羡慕。” “话说，你怎么与郡主相处的这般好？”钱无洗孤疑地看他一眼，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难不成你在郡主面前伏低做小？” 以前世人总觉得苏莞嫁给李临，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可没想到人家竟然能将日子过得不错，实在是令人开了眼。 李临轻咳了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钱无洗见此更好奇了：“你当真在郡主面前伏低做小？我瞧着你也不是那种在女子面前伏低做小低头的人？” “倒也不是。”李临尝试解释一下，“这夫妻之间呢，也不是讲究到底谁伏低做小的，像是我与郡主，若是我生气了，她便会顺着我，像是她生气了，我也会顺着她哄着她。” 虽然他不大喜欢何人说他和苏莞之间的事情，不过既然对方问起了，少不得传授一下经验，虽然大多数都是苏莞在生他的气，有时候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是不管什么，先哄了再说是不是。 夫人，有时候她的名字叫不讲理。 而且有时候她或许也不是因为生气了，就是想让你哄哄她，哄两句她就高兴了。 钱无洗合起扇子，然后在腿上敲了敲：“这也就是郡主，郡主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好，若是换的别人，要是低嫁的，指不定就能在夫家作威作福，骑在头上了。” “我听说啊，郡主有个妹子，你觉得我与你做连襟如何？” 山雾手一抖，将钳着清洗的杯子摔了下来，落在了盛着水的碗里溅起水花，另外两人齐齐地看了过来，山雾低着头，慌忙请罪：“公子、钱公子恕罪，奴婢失手了。” 钱无洗罢罢手：“无碍，你无需紧张，接着泡茶就是了。” “奴婢谢钱公子。”说罢，她低着头继续做事，只是手有些发抖，心跳怦怦怦的，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脸色也是惨白惨白。 若是钱无洗有意娶苏萝，她再有什么心思，李临和苏莞是容不得她的，她想要跟着钱无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指不定为了给苏萝扫平障碍，还不知道要将她如何呢。 钱无洗说罢，便拿着扇子戳了一下对面李临的手臂：“你觉得如何？” 李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觉得不如何。” 他这一副‘你不行’的表情，实则是让人很想打他。 钱无洗脸皮都扭曲了一下：“喂，瞧你这话说的，我钱无洗出身钱氏，家中也算是大氏族，正经的嫡公子，殿试金榜第六，日后的仕途也是一片坦途，怎么到了你这里，我就配不上你妻妹了？” 李临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想娶阿萝的人可不少，便是只在我与郡主面前提的，少不得也有七八个了，比比皆是世家权贵的公子。” “只是阿萝性子单纯，郡主和我岳父的意思是寻一个家里人简单一些的，钱家为氏族，可是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她怕是招架不住。” “再则......”李临顿了顿，又继续道，“先前我与郡主从帝城回来的时候，晋宁公府的老夫人便与郡主说过，若是府上要立一个规矩。” 钱无洗有些好奇：“什么规矩？” “说是府上无论娶回来还是嫁出去的，都要求男子三十无子才能纳妾，也就是说，你娶了她，便不能纳妾了......” 说罢，李临一脸平静地看向钱无洗。 钱无洗：“......” 他竟然不知，竟然还有府邸能立下这种‘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这谁家不想多子多孙的，儿孙满堂，竟然还有这种自砍三刀的行为。 钱无洗出身氏族，又是氏族培养出来的嫡公子，在他看来，娶妻纳妾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他可以娶一位高门贵女做正妻，会给予她正妻的尊重，会让她先生下嫡子，至于妾室，日后他遇上看中的，纳了就是了。 日后他在外头做事，她帮着打理后宅，有了子嗣就养着。 他现在身边虽然也有一个伺候的，但是也绝对不会闹出一个什么庶长子来打将来正室的脸。 “不是......”钱无洗还是不敢置信有那么离谱的事情，“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是‘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罢了，你便觉得这般难以接受，像是我们李家，一辈子只能有一人。” “说起来大概你不信，我祖上曾规定，李家的儿郎一生只准娶一人，是我李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不得有妾室，也不得寻花问柳养外室，便是夫人不幸先走了，也不得续娶。” 钱无洗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连夫人没了，都不准续娶，他心想，这李家的祖先莫不是脑子里有坑，将后代子孙给坑了。 李临接过了山雾送过来的茶水，笑了笑道：“这大概叫做‘一生只一人’吧。” 这个规定其实很多人都不解的，但是李家的人却觉得没什么，人生不过百年，他们有太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了，至于夫人，若是遇见了想要娶的那个人，觉得一生能遇见她，便觉得够了。 若是遇不见，对于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兴趣，算着自己的年岁差不多了，便娶一位妻子，生下继承人将孩子教养好，然后任务便完成了。 至于会不会遇见夫人不能生的事情？ 那就简单了，世间上大部分女子自然是能生的，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因为身体原因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不过李家有钱财有地位，用得起药材，请得起天下名医，所以这个可能生，实在是不存在的。 第819章 大概是他脑子不清楚，交了这么一个友人 钱无洗被他说的有些晕乎：“我不是很明白。” 李临笑了笑：“那没关系，或许你一辈子都不能明白，不过阿萝的事情，你便不要想了。” 他素来也不强求别人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钱无洗听他这么说，倒是觉得有些遗憾：“此事当真是不行？” “自然是不行的。”李临脸色平静，“不久前郡主才拒了谢夫人，谢家那位小公子，今年不过十六，与阿萝年纪相仿，生得也算是俊俏，才学性情也实在是不错，她想也不想便拒了。” “那谢家的情况，与你相差不多。”同样是家主嫡公子，上面有大哥在，家境也相差不多。 “你莫要与郡主提此事，若是提了，下回你再来，进不了门，我可不管你的。” 苏莞对钱无洗带着一个侍妾上任的事情颇有微辞，虽然她不管李临的交友，但是也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让他万不可跟钱无洗学，便是去了归雁城，也不许他在钱家留宿，生怕钱无洗给他安排一两个女人伺候他。 若是钱无洗这边宠着他的爱妾，转头还敢向苏莞求娶苏萝，怕不是要被她叫人给打死。 钱无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讪讪：“那我不提就是了。” 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是他是不敢惹苏莞的，他动了想娶苏萝的心思，一来是觉得和李临做连襟不错，日后也可以时常走动，二来，便是因为苏萝的身份。 苏萝出身晋宁公府，是公爵府邸的嫡女，而她的父亲又是三品大员，地位不低，再则，她是苏莞的亲妹子，虽然说继母所生的，可是感情极好，苏莞为郡主，更是镇国公府的外孙女。 而且她与帝城的诸位夫人交好，人脉和能力都不低，结了这门亲事，不管是钱家还是他自己而言，那都是一件大好事。 既然苏莞不同意，他自然也不能强求，若是强求，那可是要结仇的。 李临道：“帝城的贵女诸多，适龄的不少，便是各地的氏族权贵适龄女子也不少。” 天底下的姑娘多的是，而钱无洗自身的条件又是极其不错的，多的是人愿意将姑娘许给他，端看他自己乐不乐意罢了。 钱无洗感慨道：“我父兄之意，是想我娶一名权贵官家之女，帝城之中，如今官家千金，有确实是有，只是适合的怕是不多。” 钱无洗的父亲是钱家家主，兄长更是家中的嫡长子，兄长娶的是与钱家同等的氏族贵女，此为强强联合，天作之合。 到了钱无洗这边，他日后要走仕途，家中有意让他娶官家女，不管是于钱家还是于他的前途，都是大有好处的。 “若是如此，仅有爵位却无实权的府邸怕是不是适合，有实权又有爵位估摸着看不上你。” 钱无洗出身氏族，有利也有弊，像是在结亲这方面，有人很乐意将女儿嫁给他，有的人则是情愿寻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家中简单一些的女婿。 像是曲尚书嫁曲令竹，实则也是将他给略过了，原因无他，钱无洗乃氏族之子，氏族门第富贵，却也人口诸多，其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不胜数，再来钱无洗又不是嫡长子，日后女儿嫁过去之后要受长媳的管教，在人家面前低一头。 如此，还不如寻一个简单一些的，嫁妆多给一些，日后对女婿扶持扶持。 女婿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不敢对女儿不好，待十几年二十年过去了，指不定这外孙都成长起来独当一面了，女儿那会儿都要做祖母了。 说起来，钱无洗想求娶苏萝，怕是连苏珣都不会同意的。 钱无洗一脸受伤：“这话你放在心里就行了，何必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呢，我不要脸面啊！” “倒是可以在翰林院、都察院、国子监、另外各州府大人府上的千金，也可以考量，总有一个合适的。” 既然想成亲，总有一个合适的，就别惦记着阿萝了。 若是让苏莞知晓了他这位好友敢惦记阿萝，指不定要把他发配到书房去了。 他不想睡书房。 不过苏萝的亲事，确实是令人头疼，想娶她的人多的是，可是在他这夫人和岳父的眼中，怕是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 两人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外面的日头渐渐地落下山头，天色也有些晦暗了，院子里照明的灯火一盏一盏点上，也有下人进了茶室点灯。 屋里的宫灯点上，映得房舍如同白昼。 钱无洗打了个呵欠，伸手捏了捏肩膀：“散了，我去歇一歇，明儿再与你告辞。” 李临道：“告辞便不必了，明日清晨，我与郡主要去石桥书院那边看看，你醒了让人给你送些吃的，然后自己走就是了。” 钱无洗被噎住，抬了抬拿扇子的手，无语了半晌，只得道：“罢了罢了，你有了郡主，这心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友人的位置。”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慢走。” 慢走？？？ 慢走？！ 钱无洗脑子懵了一会儿，似乎怀疑自己听说了，他指了指自己，神色古怪地看向对方：“你再说一遍。” 李临神情依旧淡淡：“睡好了吃好了自己走就是了。” 言下之意，别来烦我，别来打扰我和夫人。 钱无洗被噎得一口气不知道是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最后想了想，算了算了，大概是他脑子不清楚，交了这么一个友人。 他甩了甩袖子：“懒得与你计较，我去客苑了，我先前住的那屋子可是还空着？” 李临点头：“空着。” 山雾急忙道：“奴婢引钱公子去客苑。” “不了不了。”钱无洗罢手，“路我熟得很，我自个去就是了。” 说罢，钱无洗便一展手中的扇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走至院中，他便喊了一句：“橘颂兄，橘颂兄，你可是在府上，我今日又来了，来同我再喝几杯。” 李临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 若不是钱无洗身边早有侍妾，他都要怀疑他是否有什么癖好了。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山雾在一旁有些忐忑，小声地问了一声：“公子，钱公子先前已经喝了不少酒，如今又喝，怕是一会儿要醉了，客苑的小厮粗手粗脚的，若不然、若不然且让奴婢去照顾......” 第820章 他可没有给友人送婢女做侍妾的喜好 李临回头看向她，目光冷淡无尘，山雾却觉得心头一凛，一阵凉意从心底生起，她慌慌忙忙跪下来，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公子、公子恕罪......” 山雾等了良久，却不见他答话，心中更是害怕。 她敢对钱无洗起心思，却不敢对这位主儿有什么心思的，平日里瞧着他温和随和的性子，可是她们在苏莞身边呆的久了，大约也明白一些，他实际上是冷淡又疏离，并不将许多事情和人放在心上。 而且苏莞这个人虽然性子好，待她们也不错，可若是谁人敢觊觎她的夫君，那是定然不会放过的，她是堂堂晋宁公府的贵女，又贵为郡主，便是攀上了男主人，可也护不住她。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思来想去，觉得成与不成怕是都活不成了，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边沿划过，良久之后才道：“我与夫人不日便要出去游玩，少不得一季半载方能归来，待归来之后，你便自请嫁人吧，景平苑容不得有二心之人。” “半年时间，足以让你挑个满意的夫婿。” 到底是个小姑娘，虽然生了些不好的心思，但也没做什么恶事，而且事不在己身，李临也不怎么在意，不过钱无洗那边是万万不可的。 他可没有给友人送婢女做侍妾的喜好。 “那钱公子，奴婢......” “钱公子将要娶妻，娶的将会是官家千金，景平苑之人，不能做他的妾室。”李临打断了她的话，“先前夫人让你们前来奉茶，我瞧着你们二人是个聪明的，应该知晓她的用意。” 大概是有意看看她们二人能不能站得住脚，管得住自己的心，苏莞在帝城之时，交好的各家不是贵夫人便是贵女，所见男客也不少，比比皆是各家的贵公子。 若是她的带在身边的婢女，连自己都管不住，看上人家公子，那可真的是丢脸了。 竹萃心思单纯，最开始的时候也挺高兴的，可这事情多了，大概就觉得没意思了，渐渐就不来了，倒是这山雾，次次喜欢往这边跑。 他见的次数多了，隐约也觉得她的心似乎有些飘了，后来发现她似乎瞧上了钱无洗，只是先前不见她表露什么心思，他没说什么，倒是这一次...... 山雾脸色苍白，先前和竹萃私下讨论过此事，猜想夫人到底是什么用意，可能是想要锻炼她们，或者是因为别的，两人想不透，后面干脆就不想了，只要老实本分地做好事情就是了。 后来...后来竹萃觉得泡茶没什么意思，这些公子的话她又听不懂，渐渐就不去了，只有她一人觉得有趣，要是有了客人来了，便高高兴兴地过来泡茶...... 夫人的用意，可能便是想考验她们，而她自己一头栽了进去竟然都不知道。 山雾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可是、可是她是真的喜欢钱公子的。 “此事夫人不知，便不要告诉夫人了，你给自己仔细选一个夫婿，待我与夫人归来，便与夫人说一说，到时候夫人待你还有两分情谊，给你添一些嫁妆送你出嫁。” “出嫁之后，也需得安安分分的，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明白了......” “奴婢、奴婢......”山雾突然哭了起来，忙是磕头请罪，“公子恕罪，是奴婢一事想岔了，奴婢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请公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日后定然不敢对钱公子再有什么心思了，奴婢......” 山雾这会儿心中实在是后悔。 李临却没有听她的哭诉和后悔：“念在你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么久，如此便给予你宽容了。” 世间上许多事情，大概是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既然能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心思来，日后未尝不会有第二次，就好比在他看来‘背叛一次，永不可信’是同一个道理。 让她安安稳稳地离开，已经算是宽容了。 李临没有再管她，转头回了内院，苏莞这会儿还在睡，院子里点了灯，寝室里只燃了一盏昏暗的灯，那灯平日里夜里也一直点着，免得要夜起的时候不方便。 小桑和竹萃都在院子里，脸色似乎不好。 “公子。”两人见了来人，齐齐行礼。 李临问道：“夫人可是还在睡？” 小桑小声道：“还在睡，先前起来喝了半盏温水，又回去睡了，今日忙了一天，连午时都不曾歇下，定然是累得不轻。” 说到这里，小桑顿了一下：“公子一身酒味，可万不可再去叨扰夫人，若不然夫人怕是要睡不好。” 李临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的人，事事都为她主子着想，想到此处，他便道：“夫人身边的山雾犯了错，你且让人将她送到郑嬷嬷身边去。” “之后夫人身边也不必找旁人了，就辛苦你了，既然夫人已经让你歇着，我便让张管事另外再给你开一份月钱，当是你的辛苦钱。” 另外寻她人，到底没有小桑这个自小跟在身边的人伺候的更好。 小桑愣了一瞬，然后也高兴地点了头：“那可正好，奴婢无事可做，也觉得闲得慌，能回来夫人身边伺候，奴婢也万分乐意。” 小桑有时候也觉得闲得有些迷茫，先前苏莞说若是她觉得闲便学一些手艺，跟着张娘子学一学绣活也好，可是她实在是学不好。 “你伺候夫人有功，待你日后出嫁了，府上也为你添一份嫁妆。” 小桑笑了起来：“奴婢倒是多谢公子，不过奴婢若是出嫁了，夫人自会给奴婢准备一份嫁妆。” 一旁的竹萃看着不敢作声，倒是羡慕得不得了，心道果然是夫人最最信任的人，连公子都给她几分薄面，还要给她添置嫁妆。 “山雾一事，可是与夫人说了？” 小桑摇头：“尚未，奴婢瞧着夫人还在歇着，便没有打扰。” “既然如此，便不要与她说了，我先前便命山雾自己寻一门亲，日后让她自请出嫁便是了，夫人也不会因此烦心。” 第821章 事情若只是个小事，夫人也不会在意 “那倒不至于。”小桑却不认同，“夫人总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能接受，再说了，夫人管着内宅，什么事情总是要知道的，总不能让人糊里糊涂地遮掩过去，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婢女飘了，对主子有些不满，还生出了旁的心思，想要攀上人家贵公子罢了。 不过这个心思不是对着公子来，夫人也最多就是吃惊一下，然后开始解决事情，要么就是将人惩罚一番，让她知道错了，要么就让人离开府上，日后就不管了。 李临想想也是，大概是在他心里，他这位夫人娇的很，却忘记了他这位夫人出身晋宁公府，这内宅里的是非，处理的手段可比他厉害多了。 “那你待明日与她说一说，问一问她如何处理。” “是。” “下去吧。” “是。”两人屈膝行礼，然后便匆匆离开，待出了院门的时候，还细心地将大门关上。 竹萃看着挂在天上的明日，神情有些恍惚，她捏了捏手指，小声地问小桑：“小桑姐姐，你说山雾会如何？” 小桑道：“怕是会离开，一个像是公子所说的那般，寻一个人家嫁了，另外一个，便是给她安排一个工作，让她去做事去。” 竹萃咬了咬嘴唇：“就、就不能留下来了吗？” 小桑低头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宫灯，然后道：“竹萃啊，你跟在夫人身边也不短时间了，可是知晓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的？” 竹萃有一瞬间的茫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好，好一会儿她才道：“世人都说，夫人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夫人确实是一个好性子的，事情若只是个小事，夫人也不会在意。” “像是山雾这般若是她犯的只有第一个错，敲打敲打让她歇了心思好好办差就是了，至于底下的婢女有些争宠的小心思，只要不是做得太过了，她也是不会管的。” 昔日小桑小葚是苏莞的心腹，是她最信任的人，而她和小葚从小也一起长大，说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所以也没什么好争的，都是一心为了主子。 可是那些二等婢女自然是要在主子面前争一争的，争宠的小心思小动作也不少，不过主子也不怎么在意，只要她们将分内的事情做好便是了。 像是山雾这般，心中不满，想要争宠争地位，虽然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想要和小桑争个高下，还连自己的工作也没怎么上心，但是敲打敲打还能继续用。 但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次数多了，自然也是不行的。 而且在这个时候，山雾又看上了钱无洗，颇有几分想要攀附贵公子的意思。 “但是山雾如今又看上了钱公子，若是她只是心存爱慕也就罢了，哪家姑娘不怀春，只要这对象不是公子，夫人自然也不在乎，但是唯有一点，夫人是绝对不允许身边的人给人做妾的。” “有这样的心思，要么就憋着，要么就有本事让人家娶了你做正室。” “若只是对人家公子生了爱慕的心思，夫人大约还会劝你两句，让你看清现实，可若是两者加在一起，便不同了。” “又是嫉妒又是不满，又是看上了人家贵公子，俨然是飘了，有了二心，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夫人身边的。” 这样的人一旦是心中不满不平多了，可能会因为嫉妒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可能是受别人蛊惑，从而做出伤害夫人的事情。 竹萃听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小桑又道：“其实只要好好地做事，夫人哪里会不记得你们的好，先头夫人出嫁之前，身边的二等婢女都一一问了去处，愿意跟着她的便留下，若是不愿意的，每人给一些钱银首饰，愿意嫁人的安排嫁人，想要工作的便安排工作。” 这颇有一些画大饼的意思了，同样的，也敲打敲打竹萃，让她别是生出什么心思来。 竹萃眼睛亮了亮：“奴婢定然会好好地为夫人办事的。” 小桑嗯了一声：“你能这般想就好，好好为夫人办事，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至于山雾的事情，虽然你与她有些交情，可到底不是你能管的，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至于她，既然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便要承担得起后果。” 两人一路下了主院，从花园走至居住的院子，竹萃低着头，虚心受教，小桑看着她倒是觉得满意了几分，虽然胆子小了一些，但是做事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贴心又能干的婢女实在是不好找，还是她自己回去候着吧。 这会儿天才黑了不久，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院中的热气在夕阳落下之后便开始慢慢地消散，屋子里灯火昏暗，寝室里点了一盏方便夜起的灯，明厅这里也只是点了一盏宫灯。 烛火静静地燃着，散发着亮光。 李临进了门，放轻了脚步回了寝室，见是苏莞还在熟睡，便悄然拿了换洗的寝衣去了洗浴室洗一洗，虽然他喝的不多，但是当时的院子里一群人，也是熏得一身的酒气。 洗簌完了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瞧着时间还早，便去书房那边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回房歇着。 因着前几日他喝了酒，又惹了她，第二天都不给他好脸色了，他仔细想了想，免得自己真的是要睡书房，于是也没敢去打扰她，取了一张薄被，收拾了一下临窗的木榻，打算在这边睡一夜。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待躺了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小心以至于有些憋屈，但是想了想又不想再去折腾了，指不定到了明日，她还能心疼他两分。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他躺着有些热，便将窗户给打开了，凉凉的夜风从窗户外面吹了进来，抬眼便能看到窗外的夜色，明月皎洁，月华从天上洒落人间，为人间蒙上了一层白雾。 看着明月吹着风，他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有时候想想，竟然觉得有些惊奇，若是换做几年前的他，有人说他会因为一个女子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怕是要给对方洗一洗脑子。 第822章 为夫的脸面，可都交给夫人了 那时的他少年意气风发，似乎这天下的事情不过都在他翻手覆手之间，世间的人和事，他大多数都是不在乎的。 不管是萍水相逢的人，还是像钱无洗这般算是有几分交情，往来也算是这密切的友人，他也不曾放在心上，若是遇见时，或是会一起吃茶喝酒，畅谈五湖四海。 可到了离别的时候，他仍旧从容淡泊，并不怎么将事情放在心上，将来无缘再见也罢，有缘再见也好，都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也就是遇见了她，在她面前一再地低头，最初的时候，怕她不将他放在心上，怕是她不喜欢她，怕是她不愿意嫁他。 到了现在，他更是怕惹她生气，甚至还算着委屈委屈自己，让她心疼心疼。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笑，大概是一头栽到了她的手里，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他正想着，便听见隔着屏风的寝室那边有了动静，似是她夜起起来喝水，趿着鞋子下了床，软软的绣鞋踏在地面上，他闭上眼睛，听着她的脚步声，打算入睡了。 正在这会儿，脚步声似乎是往这边走来，似乎是发现了他睡在这里，他顿了顿，打算继续装睡，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到了他的面前，在床边坐下，小心地脱了鞋子，然后又掀起了薄被，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他身形僵了一下，有些装不下去了。 然而他心里觉得高兴又觉得有些好笑，成日说要将他赶去书房，到底是忍心赶一次试试啊？这不，这才一次没有睡在一张床榻上，她自己便寻来了。 可见她心里定然是十分舍不得他的。 他闷笑了一声，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伸手将她揽了揽，将她虚虚地抱在怀里。 苏莞被他抱着，愣了一瞬，抬眼便对上了他有些含笑的眼，那双眼里倒是一点睡意都全无。 他眉眼含笑，那昏暗的烛火之中像是染上了一层暖意：“夫人这是舍不得为夫是不是......” 被人当场抓包，苏莞又羞又恼，轻哼了一声指责他：“你装睡！” “非也。”他笑了笑，“这会儿时间还早呢，原本便睡不着，见夫人睡得好，我也不好打扰夫人，便在这边躺着想事情，可不是我要装的。” 他到底不承认他就是装睡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是将他喊起来让他回去睡还是给他盖个被子，或是得意地数落他两句。 只是没想到她会躺下来陪他罢了。 不过他这会儿将人抱在怀里，心里高兴又满足，倒是歇了要逗她的心思，免得一会儿她又要炸毛了。 “你看，月亮。”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伸出手臂来给她枕着，让她看向窗外的月亮。 木榻这地方原本便不大，若是一个人躺着还是能睡下的，不过两个躺着，实在是有些挤了，紧贴着靠在一起才两个好。 此时窗户那里开了半扇窗，两人靠在一起躺着的时候刚刚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因着已经过了月中，月亮缺了小小一块，边上还有轻飘飘的云朵过境，在黑夜之中，云雾缥缈散聚。 皎洁的月华洒落在天地间，仿佛给天地镀上了一层白色的柔光，不远处田野山峦中有虫鸟的鸣叫声传来，虽然声音隔得有些远了，却也有一些夜宿山居听虫鸣的闲趣。 静观明月皎皎在天边，耳闻虫鸣在山野。 静谧闲适，岁月安好。 而她与他两人相守在一起。 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眼底盛满了欢喜：“今夜的月亮，可真是好看啊，不过夫君比月亮要更好看啊。” 她这一高兴，嘴巴就甜的很。 他也颇为受用：“夫人最好看，我自叹不如。” 苏莞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也觉得自己比他好看：“我也觉得我最好看了。” 这自夸自得的，也没有谁了。 李临笑了一声：“夫人说的是。”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心里也高兴。 虽然她嫁了他之后，被他宠的脾气大了一些，比出阁之前要娇纵多了，而且她大多数的脾气都是冲着他来的，对外人和下人都是端着住她这温婉和善的表象。 不过也不妨碍他高兴，未出阁之前，她生在那高门大宅之中，做事行事都是要万分小心谨慎，免得一不小心就被人给算计了。 可是她嫁了他之后，那些事情也远离她而去，如今只需要自在恣意地活着就是了，有些娇纵的脾气也罢，反正他养得起，也纵容得起。 他的阿莞啊，只要高高兴兴的就好。 便是有脾气，也只有旁人受着的份。 “夫人啊~” “夫人。” “嗯。” 这会儿气氛正好，夫妻两在一块，自然是要做一些夫妻两的事情，他低头凑过去亲她的唇，然后又低头要亲她的脖子，弄得她脖子有些痒。 不过苏莞有些不愿意，伸手推了推他，不肯给他亲：“别，咱们回去吧，这里挤着呢。” “回、回床榻上去......” 就算是真的要，她也不想在这窗前，这院子里虽然没人，可是守在院子外面总是有的，以前两人在屋里，中间还隔了一道屏风，便是有些声音，也只是留在这屋子里。 可若是在这临窗前，怕不是要给人听墙角。 苏莞不愿意，怕是被人听了去，她这真是是脸都不要了。 见他亲了亲便要伸手解她衣裳，她反抗又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伸手推又电推不开，她脸红得要滴血：“你别是这样，要是给人听见了，你我的脸面可都没了。” 他笑了一声，声音低哑还略有些笑意：“那夫人可要忍住了，万不可出声。” 苏莞：“？？？” 他接着又道：“若不然你我的脸面可都没了，为夫的脸面，可都交给夫人了。” 苏莞：“！！！” 听听！听听！ 这是人话吗？！ 苏莞险些气得一脚将他踹下床，然后打爆他的狗头。 早知道她就不该可怜他，也不该来陪他的，这下好了，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 “李景元，你不要脸！” “承蒙夫人夸奖，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这脸自然便不要了......” 第823章 算来算去，吃亏的似乎还是她 外面的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抬眼就能看到天空，让人觉得仿若置身在这天地之间，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若是躺下来看看风景，回想一下过去计划一下将来，或是就这么静静地呆着什么话也不说也好，可若是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刺激太羞耻了。 之前两人在一起都只限于床榻之间，床幔垂帘遮遮掩掩的，头一次这么来，实在是刺激，令人心里的火都烧得烫一些。 不过刺激归刺激，她实在是太紧张了，让他颇有些不得劲，半途起来将窗户关了起来，将月光隔绝在窗户之外，这才让她放松一些。 “夫人，你出声了......” 出声？出什么声？ 苏莞真的是气得恨不得将这狗男人踹下床去，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要逗她。 她又羞又恼的，坚决忍着就是不出声，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咬他，结果这一咬，他似乎是更激动了。 完事之后已经是将近子时了，他抱着她去洗浴室又洗了一次澡，然后帮她将寝衣穿好，抱着她放在床榻上让她歇着，这才去收拾临窗凌乱的木榻。 他伸手将窗户打开，有风吹了进来，将屋里的味道吹散了一些。 苏莞抬眼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的身影，脸又是红到不行，她心想，这人会不会又学到了，觉得在床以外的地方更刺激。 说起来，这人当初就是一个小菜鸡，懂一些却又没有深刻的研究过，她心里知道这事，但是不说。 一来怕是说了他自尊心受挫，继而折腾她，二来，则是怕他真的找点什么资料学习学习，到时候花样就更多了，仍旧折腾的是她。 算来算去，吃亏的似乎还是她，她干脆就闭嘴了。 只是这人学习的能力也颇快，几次之后，苏莞已经招架不住他了。 若是让他心生了要换地方玩点刺激的...... 苏莞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要完。 待他收拾好了，便回来将床幔挂在一旁的金钩上，自己在床榻边上坐下，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然后小声地问她：“饿了没？要不要吃些东西？” 酒席开席的时间足足比往日用饭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人太多了也太吵闹，苏莞用的不多，与大家喝了两杯果酒，随便用了一些填一填肚子便回来了。 原本她想着到了夕食的时间再用一些，或是到时候再吃一些糕点也不会饿了，可是她忙了一天了，回来洗簌之后便一直在睡觉，错过了吃东西的时间。 太晚了吃东西不容易消化，以前过了夕食的时间之后，她都是不怎么吃东西的，若实在是太饿了，便吃一块糕点或是一个果子，便能撑到明日。 他这一问，她倒是觉得真的饿了，先前睡了大约有两个时辰了，这会儿虽然累，懒懒的不想动，但是也并不怎么困。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吃。” “厨房那边应该还有鸡汤，我让人做两碗面条送过来。” 在徐家的酒席准备得充足，自然是剩下不少东西的，徐家也就四个人，吃不了什么，清理厨房的时候，大多数东西都搬到了景平苑。 这两位主子大概不会有人敢给他们吃剩菜剩饭，但是府上的护卫小厮婢女，还是可以吃的，总不能倒掉浪费。 “好。” 李临穿了一件长衫出了门，让人去吩咐厨房那边做两碗面条过来，回来的时候又去隔间给她拿了一身衣裳，让她起来换衣裳。 苏莞不想换，反正一会儿还要休息，换来换去的，实在是麻烦。 李临不大同意：“一会儿有人送吃的过来。”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来的是女子，我平日里穿寝衣小桑她们又不是没见过。” 平日里是平日里，可是他不想她现在这个样子给人看见了，便是女子也不行，他微微皱眉，只得哄了哄：“我给你换成不成？” “不成。”苏莞抓着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他无奈，伸手扯了扯，让她把头露出来，“别是憋着自己了。” 苏莞大约能明白他那隐秘的占有欲，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一会儿下人将吃的送过来，你让她们先走就是了，明儿再来收拾，她们走了，我再出去。” “我不想换衣裳。” 李临想了想也行，于是也没执着于她换不换衣裳的事情，又怕她睡着了，一会儿喊醒她又要闹脾气不高兴，于是便在边上躺了下来，和她说话。 “明日咱们就去石桥书院，后日处理一下九辩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大后日便要出发了，你若是有什么想带的，早些收拾。” 孙湘在这边没有娘家，回门的事情她原本想省了了事，然而苏莞却觉得不大好，且不管他们二人是因什么成亲的，事情都要办得圆满才好。 想了想孙湘是在景平苑出嫁的，便让他们夫妻俩回门的时候回景平苑来。 “东西莫要太多了，多了装不下，路途遥远，轻车从简，若是有什么没有的，去了那边再买就是了。” “多少辆马车？” “二辆，马车多了招人眼，容易出事，二辆刚好。” 苏莞点点头，仔细算了算，她自己带一些换洗的衣服鞋袜、首饰、胭脂水粉、被褥等物，其实也不多，被褥可以直接放到马车上，其他的用三个箱子装也够了。 “对了，明净也跟着一起去。” “明净也一起去？”苏莞愣了一下，“你与阿伏不是想要谋西魏，若是将明净带过去合适吗？他日后很可能是东赵的君主，若是他知晓你在暗地里搞风搞雨的，那不是也要担心一下你什么时候在东赵也来一场。” 苏莞觉得，这事情还是不要让赵明净知道的好。 “无妨。”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西魏那边迟早要出事，让人捡漏了也怨不得谁，也让他看看，这一国之君可不好做，做得不好，也有的是人在背地里算计着将他拉下来。” 也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第824章 有钱真好 对于李临如何教导他徒弟的问题，苏莞不懂，也不打算插手，反正他自己不蠢，总不至于弄出一个日后能威胁到他的人来，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到赵明净，苏莞又想起了帝城那些事情，想起了曲令竹，于是便问他：“宋大人和令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今日我同村里的妇人闲聊，说起了宋家的事情。” “说是宋家的婶子去了帝城照顾曲令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回来之后说了许多令竹诸多的不是。” 这事情李临倒是不知道，他道：“此事我倒是不知，宋清湛也不曾与我说这些，不过现在在帝城与他喝酒的时候，颇有几分借酒消愁的意味，似乎是有些愁苦。” “他这人做事素来小心谨慎，便是如今进了都察院，要应对诸多的事情，他也能应对得宜，让他发愁的，大概是家事。” 宋湛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若是同样的境地，他可能会和李临诉苦，大家一起来想一想法子，如何平衡了家中的婆媳关系。 但是李临的母亲早就不在了，宋湛总不能说羡慕他不用处理这些事情，如此轻松自在吧。 像是苏莞，最初选择他的时候，觉得他父母没了，嫁过去就自己当家做主，不用侍奉婆母，不用处理这些婆媳关系，很自在高兴啊。 但是与他感情渐深，又心疼他从小便失去母亲，觉得最初的想法实在是很不道德。 苏莞想了想道：“令竹性子爽利，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而且她如今怀着孩子，估计也没心思折腾什么，便是有脾气，可是妇人怀着孩子辛苦难受，家里人也应该忍让她几分。” “不管是什么缘故，宋家婶子与怀孕的媳妇闹腾，终归是她不对的多，若不然宋大人也不会将她送回来。” 想了一会儿，苏莞哼了一声：“指不定是因为宋大人进了都察院，升了官了，她觉得扬眉吐气了，想拿捏这个儿媳。” 李临顿了一下，心想宋家婶子以前不是这么一个人，可是想了想，人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是不同的，他以前是宋湛的好友，宋婶子对他不错，但是并不说明她对儿媳是同样的。 以前他也见过一些婆子，原本也是个善良的人，待人也好，可是对儿媳就是不喜欢，想着法子折腾，大概是觉得这人抢了自己的儿子，心里不高兴。 “不好说。”李临缓了一口气，“不过到底是宋家的家事，宋清湛自己会处理，而且宋婶子也被送了回来，宋夫人的日子应该还算不错的。”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不纠结这个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有人提着提盒送了两碗面条过来，李临起来让人将东西放下，又将人打发走了，说是明日再来收拾碗筷，这才喊了苏莞起来吃面。 夫妻两对坐在餐桌上，各自吃着一碗面条，面条是刚刚擀的，汤汁用的是今日从徐家带回来没动过的鸡汤，又切了一些肉片下去，添了一些小葱和新鲜的香菇。 很家常的一碗面，味道也很好，吃着胃里都温暖了。 景平苑平日里的饭食虽然讲究，但太过繁琐浪费的菜品也就偶尔做一两次，平日里饭食偏向日常家常菜一些，不过因着高师傅厨艺好，都做得不错，夫妻俩吃着很满意。 苏莞吃了半碗面便觉得有些撑了，实在是吃不下，她看向李临碗里吃得差不多了，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扬起一个笑容来：“夫君，我吃不下了。”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量，算了算她到底吃了多少，于是便将她碗里的面条三两下捞了一大半，只剩下少少的一些面条和汤。 “剩下的吃完。” 苏莞顿时笑了：“谢谢景元哥哥~” 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耳朵隐隐有些发红，心道她若是在床榻上也这么乖那该多好。 若不然下次让她这般喊一次试试。 在李临心里，他这夫人就是一个纸老虎，平日里敢调戏他，可真的要办事的时候，又怂又羞的，还容易炸毛，要他哄着才行，要是什么时候娇成这样，那可真好了。 苏莞还陷在有人收拾残局的高兴里，完全不知道她这位夫君想着什么时候她在床上那样喊他。 吃完面条肚子有些撑，今日睡了这么多，她也不困，于是二人便去了书房看书，等过了子时二人才回房歇下。 第二日清晨吃过了早食，二人便一同去了石桥书院，既然要做设计，自然是要实地考察一下可行不可行，做什么才合适一些。 将周边走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当真是被养得千娇百贵的，走动最多的也就是逛逛街，少有走那么多的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想当年她劳累奔波于诸多工地之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转轴，为了完成单子加班到凌晨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第二天七八点照样上班马不停蹄。 为了金钱和未来，她仿佛就在工作上长住了一样。 两相对比，她轻叹了一声有钱真好。 尤其是回来之后还有个擅长按摩的小丫头被她按摩，按完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不过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工作应了下来，就不能随便敷衍或是拖延，身上没那么难受了她便开工做事，想着如何扩建。 为此，她拉了李临一起商议，问他的意见。 “你觉得将一些书院建在半山腰上如何？”书院所在的那座山便有一处山腰，不高，而且位置还很大，上面还种着一片桃林。 “我觉得书院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扩建，另外一部分可以安置在半山腰上，正好可以安置将要面临科举的学子。” “这地方宽敞，而且环境也极其不错，书院里也有年幼的学子，定然是吵吵闹闹的，那里也安静，能够让他们安静地学习。” “不过在边缘处需要加建围墙，不然容易出事，你觉得如何？” 第825章 书院布置 苏莞的想法简单，若是书院的人多了，自然是会吵闹的，对于要面对科举的学子而言，安静的学习环境最为重要。 如此，书院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在原来山脚下的地方，日后附近的孩子都可以来这边读书认字，等年纪渐大，便可以去往山上的书院读书。 山脚的书院也分为几个部分，课堂、饭堂、以及寄宿学子居住的地方，饭堂统一在山脚下，山上的书院是没有的饭堂的，反正距离不算远，走几步就是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山脚的书院不大，就一个大院子，有东西南北四处房舍，每一处房舍中间是一个小一些的屋子，平日里给先生休息用的，两边都是讲课的课堂。 至于学生居住的地方，在边上圈了一个位置，盖的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小院子，里面的房舍每间间隔和现代的宿舍差不多，如果日后学子太多了，还可以改造成上下床铺的形式。 另外在书院里面还空出了一排八个并不大的铺面，那铺面开在书院里面，卖的是一些笔墨纸砚书等物，书院门口处先建起几处铺面，等以后看情况再曾加。 教学的院子和学生居住的院子边上都留有一片空地，日后要加建也没什么压力。 山腰上划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位置做教书的院子，同样也划了一处学子居住的院子，从山脚到山腰两处书院以一条长长的台阶连接。 先生们居住的地方是在山腰另一边的一处空地，建一排小院子，毕竟先生们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可能住学子那种院子。 这个时代地广人稀，像是这种山地并不怎么值钱，完全不用操心地方不够大的问题，而且这还都是石家自己的山林，随便圈都可以。 李临一边看着她在堪舆图上的划分，听着她说这些，淡淡地点头，其实书院差不多也就这个样子了，书院、住宿、饭堂，就看怎么圈地了，只要没有太多问题都可以了。 他将事情交给她，不过是想让她找点喜欢的事情做。 “两处书院后面再添一个院子，院子和先前一样大，边上就建一处藏书楼吧，其余的没什么问题，房舍小了一些，不过也够用了。” 苏莞一顿：“再加一个院子的话，怕是要加不少的费用，而且藏书楼不好弄，若是只有藏书楼没有藏书，那可就尴尬了。” 主要是考虑到花费问题，教学的书院和学子居住的院子是没法省的，但是藏书楼这种，就...能省先省着吧。 虽然说不收费的设计，但是她也不能胡来吧，总是要考虑实际问题的。 “无妨，我出钱。” 苏莞：“？！” 苏莞惊了：“你出钱？出钱建书院？” 李临脸色仍旧淡淡：“也算不得什么事情，若是要筹钱，石家的人怕是要将家里的钱财填进去不少，若是书院办不好，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不好过。” “我就想着让石家的人筹一半，剩下一半我来出就是了。”他虽然有心想帮，却也不想让石家人不劳而获捡一个现成的，兜个底，出一半便差不多了。 “我母亲生在石家，也是希望石家能好，我便为她尽最后一份心吧。” 到了他这里，还记得外祖舅父，是至亲血脉，可是再往下便疏远了，若是住得近，还能走动走动，是亲戚，可是隔得远了，怕是这辈子就知道有这些人，感情薄淡，用心更是难说了。 像是他自己，也不过是记得祖母的娘家是哪里人罢了，因着隔得太远，至今都未曾见过。 苏莞点头：“你看着办就行，不过藏书楼的话，那书要花费的钱银可不少。” “书册的事情，我让人寻一些就是了，费一些时间罢了，只要不去找那些孤本收藏，也花费不少，一样书册拿一样，然后便让书院花一些笔墨钱请书院的学子抄写十几份就行。” “一些可以抄写的孤本传世书册，也可以让人抄一些放进去。” 苏莞觉得他的想法可行：“那就加一个藏书楼吧，说起来，一个书院连藏书楼都没有，实在有些不成样子，对了，这事情说不定可以和鸿雁书院那边谈一谈。” 先前石桥书院给予了鸿雁书院喘息的机会，理所应当的，鸿雁书院也不能拒绝给石桥书院便利，若是拒绝了，那就是翻脸无情过河拆桥了。 “对了，孙二夫人不是有诸多藏书吗？让人去问一问能不能去将她的藏书也抄一份回来。”苏莞虽然没见过这位孙二夫人，但是对她的印象委实不好。 喜欢藏书读书，做一个书痴，她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她听说这位孙二夫人竟然能做出借别人藏书拖着不还，还大义凌然说人家不爱惜书册，没有将书册用在最正确的地方。 苏莞自己就有不少孤本书册，虽然说她是个俗人，不大懂得收藏家的热切心理，但是她知道这玩意值钱啊，而且是先人流传世间的遗作，是很珍贵的东西，有时候是钱也买不到的。 要是有人盯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抢她的东西，她定然是要翻脸的。 “我与大舅说一说。” “好。” 苏莞将手中的笔画擦掉，然后用刻笔重新勾画，刻笔说是刻笔，其实就是有些类似现代的自动铅笔， 小竹子做的笔身，里面放着一根笔芯，和现代的笔芯很接近了，不过没有自动铅笔的细小，像是2B铅笔笔芯大小,而且用着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掉粉，不过相对毛笔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还备置了一个可以擦掉笔迹的布料，用着真的是太满意了。 临近夕食时间，苏莞便将书院的大概构造布置得差不多了，山腰上的书院便叫做桃山院，山脚下的书院便叫做麓山院，如此区分两个院子。 各个院子的植物她也布置了一些，初稿还是有模有样的。 “不错。”李临有些意外，原本他是想将这事情交给她，让她打发时间的，倒是没想到她挺有本事的，想法也挺多的。 若是如此，这两日的时间就能把事情确定下来。 第826章 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次日便是九辩和孙湘回门的日子，二人吃过早食不久便过来了，来的时候送了不少礼过来，当真是做得像是新娘回门一般看重。 昔日许诺给苏莞的谢礼，九辩也让人送了过来。 一整套的花丝镶嵌的宝物。 有金碗一对、茶具一套、花瓶一对、葫芦一对、如意一对、首饰盒一个、还有一棵及膝的宝树。 那宝树的树干是用金子做融成的，外面缠着金丝，那树叶用的也都是金叶子，片片脉络分明，足以以假乱真，而且树枝下面还垂挂着一颗颗红色的果实，用的是红宝石做的。 苏莞手都抖了一下，先前说是重礼，她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虽然说九辩说了要送是真的会送，不过也差不多就行了，倒是没想到，居然送的这么重的礼。 这一套下来，怕是有十几万两银子了。 苏莞挑眉：“虽然说你应了送一份大礼给我，可是这礼，瞧着似乎有些过重了。” 九辩罢罢手：“这算不得什么，夫人不曾见过李家的藏宝阁，随手挑一件，少不得也要比这个好，属下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孙湘穿着一身海棠红的长裙，昔日随意散落的长发挽起了妇人的发髻，期间带着一支镶宝金蝉的簪子，利落干净，清清爽爽。 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也笑了：“既然是他给夫人的谢礼，夫人收就是了，反正这些东西他多的是，我也不喜欢，要说这些东西摆设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如换成银子花了才好。” 孙湘爱财，也爱享受生活，但是对于这些所谓的珍宝，也并不怎么在意，在她眼中，这些都归为‘钱财’二字。 而且九辩花的是他自己的钱财，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与其给了旁人花了，还不如给了苏莞。 到底是值不少钱的东西，这礼收着也不知道好不好，苏莞看了李临一眼，见是他点了头，这才应下来：“那我便多谢你们了。” 九辩笑了一声：“夫人客气了，本应该是属下多谢夫人才是。” 虽然说这亲成的让他心里有些抵触，但是过了之后他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有个道理说的不错，且不管他们夫妻二人有没有感情，至少这孩子是无辜的，是他们二人的血脉，总是要让她有个堂堂正正出生的身份，而不是让这孩子因着这些不光彩的出身日后受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且他觉得，若是孙湘真的能给他生一个姑娘，他倒不是不能忍让她几分的。 新婚之夜，二人达成共识：得了，就这样先过着吧。 四人说了一会场面话，然后李临便与九辩去了外院，苏莞和孙湘继续坐着说话。 苏莞问孙湘：“你这两日过得如何？他可是有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孙湘道：“倒是没说什么，我与他算是和平共处，日子也过得差不多，若是再来几个人伺候我就更好了。” 孙湘觉得一个人伺候不够，少不得一个捶背一个捶腿一个泡茶的才舒坦。 苏莞笑了：“这有什么难的，让九辩给你寻几个就行了。” “还是不了。”孙湘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自从有孕之后，她有些容易疲累，“地方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人，暂且这样算了。” “不过我瞧了瞧，倒是可以将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到时候让下人过去那边住。” 苏莞闻言愣怔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不是，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两人现在住的院子便是谢思安让人建的，本来打算和她亲爹一起住的，九辩要成亲，花了几倍的钱财从她手里换到了院子，谢思安拿到了钱，又请工人建了隔壁的院子。 现在这夫妻俩又打上人家新院子的主意了。 过分了。 面对苏莞谴责的目光，孙湘丝毫不惧，笑了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他钱多，让他多给几倍价钱，谢姑娘应该是会同意的，到底谁也不嫌钱多是不是，不过是个院子，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再建一个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苏莞算不准谢思安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第一次她定然是乐意的，一转手就是几倍的钱，哪里能不乐意的，只是这第二次...... “我这不是怕她跳起来打你。” “夫人说错了，我如今怀着孩子呢，她不敢打我，要打就打那徐云归去，他被打一顿，我心里还畅快呢。” 孕妇真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苏莞给谢思安和九辩都点了一根蜡烛，到底是前者再次痛失小院子还是后者被前者一怒之下暴打，或许可以押注一下。 “公子和夫人明日要去西魏？” 苏莞点头：“闲来无事，他去办事，我去游玩。” 孙湘想起西魏的事情，脸色有些不好：“西魏可不比东赵，氏族权势滔天，夫人去了可是要小心些。” “虽然夫人有公子护着，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有些人总是以为自己是大爷，像是苍蝇一样跳出来，恶心的让人饭都吃不下。” 苏莞有些不懂：“怎么说？” 孙湘不大想说：“总之夫人去了就知道了，西魏的风景倒是挺不错的，去看看也好。” 苏莞却问她：“你在西魏可是还有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人需要带回来吗？若是有，我到时候这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你带回来。” “不了。”孙湘释怀地笑了笑，“之前柳之命那老狗帮我将人都给安排走了，东西留给他们一些，余下的都换成了银票在我那呢。” 柳之命那老狗？ 苏莞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才想到那人便是柳先生，她那师兄。 看起来这师兄妹之间真的是有很大的怨恨啊。 不过苏莞倒是没有给他们师兄妹化解什么恩怨的想法，于是便当作没听见那句话。 她笑道：“原是我小看你了，先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穷的，原来竟然还有家底，待我从西魏回来了，定然要请我上蒹葭楼吃茶。” “请吃茶罢了，好说。” 第827章 能名正言顺地搞事，真的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孙湘便带着婢女去寻谢思安说话，苏莞则是让小桑等人清点这夫妻俩带来的礼品，准备回礼。 孙湘与谢思安往日没什么交情，以前苏莞还想这两人会不会惺惺相惜成为朋友，结果发现这二人各占一方，互不干扰，也没看不顺眼，就是没什么来往。 谢思安在院子里练剑，见到孙湘施施然地走进来有些意外。 “孙先生？” 孙湘摇了摇扇子，让她停下来，两人在院子里的一处石桌上坐下，孙湘让婢女送上一个包裹，在桌面上摊开，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 谢思安目光微闪：“孙先生这是何意？” 孙湘道：“此番你陪同夫人一起去西魏，我如今不方便去，夫人的安危便交给你了，这些是我先前闲着没事的，怎么用也与你说一说。” 谢思安闻言脸色顿时都黑了：“你这是看不起谁啊，拿走。” 这是觉得她没本事是不是？还需要她的东西！ 孙湘倒是不在乎她黑脸，继续道：“你何必动怒，我也敬你先前是蚩邪一族的圣女，用蛊也是神鬼莫测，可是你莫要忘了，你这些东西公子是不准你用的。” 昔日李临在秦藏殊手里将他们父女二人保了下来，又将他们带回来，将她安排在苏莞身边，但是对于她也是有要求的，她的那些东西可以养，但是不能让苏莞看到，不是特殊情况也不准她用。 若是她肆无忌惮动不动就给人下蛊，那是不想混了。 “孙先生说我，孙先生不是也和柳先生打了赌，输了之后诸多限制，做这些东西莫不是违背约定了？” 柳先生不准孙湘行医治病，逼得她只能踩着边沿，做给女子养生的活计。 柳先生名闻天下，是个心慈仁善的名医，孙湘离经叛道，且不说当年小小年纪就敢顶着他师妹的身份做事，若是任由她发展下去，指不定要做一个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毒医的。 “怎么就违背约定了，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药物，要不了人的命，最多便是不举罢了。” 不举？！ 谢思安眼睛一亮，突然就很感兴趣：“...会不会有点不好啊？” 孙湘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着见到哪个恶心的，就给用上，效果也就一个月罢了，还有这个，撒上去就能让人觉得奇痒无比。” 药物确实不是什么要人命的药物，却也是相当的狠毒啊，像是这种奇痒三小时，食不下咽三天，还有什么不举的...... 谢思安欢欢喜喜地笑纳了，打算要是有什么人撞上来，定然要好好试一试是什么效果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兴奋，大概是被管得太久了，想起以前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的日子有些兴奋。 能名正言顺地搞事，真的实在是太好了！ “去了西魏，你需得小心一些，西魏不比东赵，东赵还讲一些道理，少不得还有一个大理寺在上面压着，但是西魏那些氏族，真的是肆无忌惮，有权有势，死个人是小事。” 氏族权势遮天，皇族几乎是氏族提在手里的傀儡。 谢思安认真点头：“多谢孙先生提醒，我记下了。” 虽然说现在的日子没有以前那样的肆无忌惮，但是脱离了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性命也有了保证，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就也挺不错了。 孙湘没有将西魏的事情和苏莞说，倒是和谢思安说了不少，一直到午时，两人才散了，孙湘问了她先前的房间还在，便去睡了一觉。 苏莞这边准备好了给九辩和孙湘的回礼，然后才处理山雾的事情。 昨日苏莞忙着去石桥书院，今日早上有忙着招待回门的这两位，小桑便一直没有和她说，只是说山雾病了，要歇两日，现在才和她说这事。 苏莞听了之后，微微诧异了一下。 说起来山雾和竹萃伺候的还算不错，规规矩矩的，苏莞也没亏待她们，像是以前小桑小葚一样，给的是两份月钱，一份是去府上的帐房领取的，另一份是苏莞给的，在郑嬷嬷那里领。 倒是不知道她心中有不平。 她对她和竹萃素来都是一视同仁，这个有什么那个自然是不缺的，但是小桑小葚这两人自然是不同，得到的也更多。 这原本情谊便不同，何必放在一起比较，这不是看不清自己和找不痛快吗？ 再来钱无洗的事情，若是山雾有本事让人家娶了她，那苏莞还愿意添点嫁妆给她出嫁，可若是明知不可为还要纠缠，巴望着给人做妾，那可是不行的。 她的人，可不兴给人做妾这一套。 至于钱无洗，更不是一个因为情爱冲昏头脑的傻子，人家要娶的不是官家千金便是氏族贵女。 一个婢女，便是有少许的喜欢，却也如同尘埃一般，最多是留在身边做个妾，想起的时候招过来，想不起来就放到一边。 再则，她手下的人去给人家贵公子做妾，以后人家正室进了门，那不是得恨死她，她可不会去结这个仇的。 山雾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苏莞呷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才开口：“我记得你待你不薄，月钱发两份，平日里有什么吃的也少不了你，倒是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多的意见。” 山雾有些惶恐：“奴婢不敢。” “不敢？那便是有了，不过是不敢罢了。” “不是的。”山雾心慌得厉害，“夫人对奴婢极好，奴婢没有意见，夫人，奴婢错了，请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山雾这两日在屋子里反省，又被郑嬷嬷教训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心里也害怕，怕是丢了现在已有的一切。 给夫人做贴身婢女，除了每日端水泡茶，什么粗活偶不用她做，而且待遇虽然称不上最好的那一份，可总归是极好的，也不知道多少人心里羡慕呢。 是她自己疯了，这才妄想与夫人从小跟到大的婢女比一比，又生出了妄念，想要攀附富贵，跟着钱公子。 若是夫人的贴身婢女给了公子交好的友人为妾，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公子和夫人呢。 她这是给公子和夫人招惹事非啊！ 第828章 这些人怕是话本子看多了 苏莞语气淡淡：“我自认为也算是一个公正的人，对待每个人要给多少份量，心里也是有数的，小桑小葚从小跟在我身边，自然是与你不同，你心中不平，是对我的分配有意见，也是对我有意见。” 什么人给多少东西，苏莞心中也有数，就是身边伺候的，她给的多一些，一来是为了让她们尽心地做事，二来，自然是想要她们的忠心了。 钱财是人保持忠诚很大的关键，便是有一日有人想让她们做什么，她也会考虑一下主子给的多少，值不值得。 山雾擦了擦眼泪，低头道：“是奴婢想岔了，是奴婢错了，夫人待我不薄。” 苏莞道：“还有钱公子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想了，景平苑的人不许给人做妾，你若是非要有这样的想法，也须得离开我景平苑，日后和我也没什么瓜葛，到时候你如何，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求夫人......” “别了。”苏莞抬了抬眼，眼底平静，“世间有些事情可一可二还可三，但有些事情，一次便足以。” “你心生了妄念，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觉得伺候人是一件羞辱人的事情，觉得做贵夫人每日被人伺候着才是好生活，如此，若是有人给了你实现这一切的机会，我这个主子，也早就被你忘到脑后去了。” “我也希望你明白，像是我这般的人最是惜命，身边是不留不能掌控的人的，不过念在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不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给你选几条路。” “一条是留在景平苑，不过便是留着，你也不能留在我身边了，浆洗室和修剪花园那边，或是后面的种植花草的花园，你也可以过去帮忙。” “去做这些事情，也是挺辛苦的，也不知道这些苦你受不受得了。”她见山雾正想应下来，便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心存什么侥幸，我这里是不会再让你回来的。” 山雾闻言，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脸色也比之前更苍白了一些。 “再有两个，是我给你安排的将来，一个是寻一个靠谱的人嫁了，我给你添一份嫁妆让你出嫁了，日后好好过日子。” “另外一个，我在归雁城有个铺子，那边正好缺人，你可以去那边帮忙，安安分分地做事，每个月也都能领到工钱。” 到底没有背叛，苏莞也愿意给她安排一个将来。 “但是你要了我给的东西，也是有条件的，日后不能再纠缠钱公子，歇了那些心思，还有便是景平苑的事情，不得与人说半句。” “最后一个，便是你不接受我的安排，自行离去。” “你若是自行离去，日后不管你要追求钱公子也好，做什么也好，与李家，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当然，你将来如何，是生是死，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苏莞的意思其实也明白，虽然山雾她已经不打算留在身边了，可到底有情谊在，若是山雾知错愿改，她也能护她一护，至少日子安稳，不会太难。 可若是山雾执意不肯放下那点念头，想要追逐钱无洗那样的贵公子，那她的生死将来，苏莞是不会再管了。 “不过也无需你现在就做决定，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吧，到时候与小葚说，她自会给你安排。” 山雾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想要说什么，苏莞却不想再听了，她道：“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好好想吧，毕竟这都是关乎一生的事情。” 一旁的小桑使了一个眼色，边上便有人上前来将她扶着离开，苏莞喝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问小桑：“你说她会怎么选？” 小桑道：“且看她心中的念想有多少了，若是非要做那飞蛾扑向火，选择最后一个，可是有可能的，倒是夫人，待她倒是仁慈，我回头再敲打敲打这些人，免得她们以为便是犯了错，夫人还给她们安排后路。” 要小桑说，就应该杀鸡儆猴才是，让这些人日后都安安分分的，省得再有什么心思。 “倒不至于。”苏莞目光平静，“若是她真的背叛了我，做出了什么事情，我定然是饶不了她的，但是她这个事情，显然也没那么大的罪过。” 若是山雾敢对她家的这位起什么念头，她定然是饶不了她的，可是对旁人，人家也尚未娶妻，也就当作姑娘家的爱慕就是了。 只是她这个爱慕显然是搞错了对象，还奔着做妾室去的。 “不过你回头敲打敲打她们，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准许再有第二次，这人啊，也需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个世道讲究门当户对，要说出身贫苦的姑娘一跃嫁入高门，飞上枝头成了贵夫人，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事本身的条件和时运，那都是缺一不可的，首先一条，便是要长得好看吧。” “男子或许因为你长得好看对你一见钟情，也因为你长得好看，对你心生情意，但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你生得丑对你一见钟情，对你有情的。” “第二个，便是时运，要有这样难逢的运气才行，这第三，就是要自己有本事立得住，若不然在那高门大宅之中，早就被人一口吞了。” “给贵人做妾，瞧着是锦衣玉食的，还有人伺候着，可是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滋味，妾室在正妻面前，不过也是一个婢妾，可以让她伺候，可以打骂教训，甚至还可以发卖出去。” “甚至连日后自己生的孩子，也要喊别人一声母亲，喊她姨娘。” “乡下妇人还知道种点粮食蔬菜养活自己，可是后宅那块地方，也就那么大，这大门一关，连自由都没有，得宠时或许过得还不错。” “若是失宠了，主母要磋磨你，怕是连饭都吃不上，给着你一口吃的吊着你不死，饿得你生不如死，那日子，可是相当的艰难了......” 小桑点头：“夫人说的不错，这飞上枝头做贵夫人，确实是难得一见，话本子里倒是不少，这些人怕是话本子看多了。” 第829章 她只是因为这个世间的很多女子 苏莞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小桑在一旁应着，待良久之后，见苏莞停了，这才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苏莞捏了捏袖子，脸色有些不好：“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大概是她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出身权贵世家，身份尊贵，过的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 嫁了人甚至比以前更好，手中握着大量钱财，金银玉石珍宝无数，夫妻感情也好，而且他也只有她一人，对她也是极好的，家里也只有他们二人，旁人只有敬着她的份儿。 门第之差、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婆媳关系、夫君纳妾、庶子庶女等等，所以别人遇见的问题，在她这里都没有。 所以她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很不错。 像是现在这样，她可以高高在上，轻描淡写地决定别人的将来别人的一生。 甚至可以斥责别人你看不清你自己的身份，妄想攀附贵公子，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有这样的能耐吗？ 她看不上想要做妾的，觉得那是自甘堕落，是做人家夫妻中间的三儿。 可大概对于一些人而言，日后能吃好穿好还能有人伺候，那样的好日子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做妾？和别人共侍一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人有些是真的想要过那所谓的好日子，她们不在乎做妾，还有一些实在是日子太苦了实在是过不下去，更有一些是为了家族。 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个世道男子掌权，对女子实在是苛刻，甚至是压迫。 男子三妻四妾当作理所应当，妻子若是不同意还说你善妒，不贤惠，还可以不要你，女子就要为男子守节，和外男多说几句话都是不应该。 苏莞心中堵着一口气，憋得整个人都难受。 小桑有些担忧：“可是因为山雾的事情？夫人何必为她的事情伤心，这都是她自己不知珍惜，心生妄念，夫人还给她安排后路，已经算是仁善了。” “不是因为她。”她只是因为这个世间的很多女子。 她们在这个世间上没什么自立自强的本事，或许还没读过几天书，也没认过多少字，只能如同藤萝一般倚靠着大树生长，吸取到天上的阳光雨露，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小桑。” 小桑嗯了一声：“夫人，小桑在呢。” 苏莞问她：“你说我办个女学如何？” 小桑有些迷茫：“办个女学？夫人要办女学？那、那也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夫人想办就办吧，她心里算了算，办女学似乎也要不少钱，不过如果办起来也可以。 苏莞道：“我说的不是帝城的女学，是想让姑娘们学一些手艺，以后也能靠着手艺养活自己，最普通的，像是田地的耕种都可以教。” 帝城的女学苏莞知道，收费还不低，教的是女子如何做好一个贵女，教的是绣艺插花，泡茶品茶，以及琴棋书画这些，都是高雅的东西。 苏莞想的是办一个实在一些的女学，教的都是普通的小姑娘，收费不多的，平日里教她们一些绣活、制衣、厨艺、养蚕、种植、酿酒、制作果脯等手艺。 让她们有一技傍身，便是没有男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更重要的是，思想品德课安排一下，让大家感受一下社会主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思想普照。 让那什么三从四德七出去见鬼去。 小桑更懵了：“种地？种地也要教吗？” “其实种地也有很多种，不单单是下田种粮食，像是村里的果林也是一种，还有药园、花圃之类的，也算是，而且就算是种粮食，掌握一些技巧，那也是能种得更好的。” “奴婢不懂。” “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个。” 苏莞决定回头和李临说一说，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小桑抓了一把头发，头一次想不透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什么，想了想她道：“你夫人回头和公子说一说，奴婢不懂，公子定然是懂的。” “我晚点问他，你去将张管事过来一趟，过一下端午礼的单子。”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了，距离端午也没多少日子了，到时候虽然她不在这边，但是送礼还是要照常送的，不过东西还要到时再准备，她让张管事列了一个单子给她，等时间到了府上便准备好礼品送到各家。 “是。” 小桑去将张管事喊了过来，然后二人对了一下端午礼的单子，苏莞要送礼的人家不多，也就是晋宁公府镇国公府还有石家这两家罢了。 礼单里有酒有肉，还有诸多的吃食，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那边人多，送的都是吃的，像是村子里人做的腊鸡腊鸭腊鱼火腿之类的，另外还有果脯果酒。 最年长的几位长辈各有一身衣服，年轻的妇人和姑娘各有一套胭脂水粉，爷们公子们都是一盒上等的墨。 这些都是可以用得上的，虽然都算不上极其珍贵，但也是刚刚好。 石家这边也差不多如此，石崇山周氏、石瀚海宋氏各是一套衣服，石回信石回清是一盒墨，石惠鸾是一套脂粉。 “纪家也要添一份，惠画虽然已经出嫁了，可也不能少了她，若不然她挺着大肚子来和我急，还有帝城的杜家也送一份，吃食份量少一些，墨和脂粉都有份。” “是。” “另外阿治和婷婷这两孩子，去库房挑两匹好一些的布料送过去，就当时我给他们添新衣了。” “是。” “另外...另外和石家人说一声，让他们去曹家送礼，若是有什么难处，你看着库房有什么，也给他们添一点，务必将事情办得圆满了。” “夫人，老奴记下了。” “今年的墨用的是什么墨？” “是鸿记的松香墨，价格虽然比不得极品的好墨，却也不低，颇受天下学子推崇，因着每年的量有限，也算是难求的好墨。” 苏莞点头：“那就这个吧。” 待张管事离开了，小桑便带着竹萃去厨房看看席面准备得怎样了。 路上的时候，竹萃便奇怪地问：“小桑姐姐，夫人为何让管事帮石公子？” 第830章 夫人果然是夫人，看得长远 在她们看来，石家早就把夫人给得罪了，如今这般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夫人怎么好心去帮石家，那不是便宜了石家吗？ 小桑道：“夫人这样做，自然有她这样做的道理。” 竹萃小心地问：“那小桑姐姐，是什么道理呢？” 说到这里，她又小声忐忑地解释了一下：“也不是奴婢想揣摩夫人的心思，只是觉得既然在夫人身边做事，奴婢也想做得更好，能让夫人更满意一些。” 经过了山雾的事情，竹萃虽然没有受到惩罚，可也是知道之前是自己放肆了，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她如今想努力做得更好，也好留在夫人身边。 小桑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道：“其实也不算揣摩夫人的心思，你啊，将眼界放宽一些，便能想明白了。” “就夫人和石家那点恩怨，虽然瞧着帮了石家吃了一些小亏，可到底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个端午礼罢了，能花费得了多少钱银？” “再则，石公子到底是公子的表兄，若是他亲事不顺，日后求到公子面前，还不是要公子帮忙，夫人到底是想这桩亲事顺顺利利地成了，日后她和公子也少了一桩可能会出现的烦心事。” “相比这些而言，一个端午礼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竹萃恍然大悟：“小桑姐姐，奴婢明白了。” 看来到底是她眼界太小，只看得到那一点恩怨，觉得半点都不能吃亏。 夫人果然是夫人，看得长远。 两人过去看的时候，宴席的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开席了，高师傅在灶前忙碌，芸豆在给他看火，高娘子则是在一旁的蒸笼里取出两块糕点来，让她们尝尝。 看起来这三人倒是极其和谐的。 “来来，你们两快来尝尝，这是今日做的红豆糕，先来尝个味儿。” 红豆糕软柔非常，里面还有一颗颗散落的豆子糯糯粉粉的，吃起来相当的不错，吃了这一个，高娘子又给她们尝一尝今日的特色吃食——莲房鱼包。 那莲房鱼包做的极其有特色，是将嫩莲蓬挖空，往里头塞满剁碎去骨加上调料调配好的鱼肉，垫上一张细小的荷叶蒸一蒸，上桌的时候摆盘是一盏一盏的莲座，精致又好看，还好吃。 高娘子往日少有妙思的，手里的糕点虽然样式也挺多的，但是来来回回就那样，她也不爱折腾这些，如今似乎是有了芸豆的陪伴，心情好了，就开始折腾了。 “夫人爱吃鱼，我便试着做一些，方才和芸豆试了一个，觉得不错，小桑姑娘在夫人身边长久，尝尝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小桑笑了起来：“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夫人最近胃口一般，若是能吃得好一些，那可是婶子您的功劳。” 小桑在高门大宅里呆久了，做人说话自然也有她的一套，虽然她是苏莞的心腹，可是对人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像是高娘子这般，一口一个婶子，十分给面子。 小桑见她取了两个，便道：“既然是试吃，一个便足以，我与竹萃分着吃就行了，若是一会儿酒席过了，有剩下的，再分一分就是了。” 高娘子笑了起来：“说的是说的是，指不定大伙都爱吃呢，若是喜欢，我过几日再做一次，鱼肉好买的很。” 于是她便将一个重新放了回去，只取了一个碟子出来，那一个碟子上面便放着一个莲蓬鱼包，下面垫着一张荷叶，还青青翠翠的。 高娘子笑道：“先前蒸的时候不注意，荷叶都蒸得发黄了，我便让人摘了一些新的，用温水清洗过后换了下来，看着还算是不错。” 看着那荷叶青翠欲滴的，吃着都赏心悦目。 两人各分了一半的莲蓬，将莲蓬里面的鱼肉挖着吃，那鱼肉混合着鱼肉的鲜美和莲花的清香，吃着相当的不错，若是嫌滋味淡了一些，可以沾酱醋或是蜂蜜吃也是极好的。 那小小一个莲蓬原本便不多，又是分了一半，两三口鱼肉便没了，吃完两人还意犹未尽，小桑道：“夫人定然会喜欢的，不过肉羹腻了一些，若是配上一盏荷花茶，夫人应当更喜欢一些。” “那一会儿，便再泡一壶荷花茶去？今年府上可是做了荷花茶？” “做了不少呢。” “那行。”高娘子很高兴，“下一次便做一些别的试试。” 高娘子仿佛是昔日的阴霾散去，整个人都焕发出生机来，昔日的她大概觉得人生就这样过了，过完就算了，现在仿佛是有了期盼和希望一样。 小桑临走的时候将芸豆一起喊走，然后寻了个地方问她话：“先前夫人的话，你同高师傅高娘子说了吗？” 芸豆点头，露出一些笑容来：“说了说了。” 小桑又问：“那他们二人怎么说？现在对你如何？” 芸豆道：“高师傅和高娘子都挺高兴的，高师傅是想让我改姓，随着他姓高，日后要给我招婿来者，高娘子对我也比之前更好了一些，我瞧着高娘子是真的将我当作女儿来。” 高娘子一直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好，可是一直求而不得，整个人都有些郁郁了，高师傅自然也是想要的，可是他同样爱重妻子，便是没有，他也没有说什么，只能劝着妻子看开一些。 先前只想认个义女，好好相处相处就是了，谁人也不会给谁负责的，最多芸豆出嫁的时候，高家夫妻两会给她添一份嫁妆送她出嫁。 可是苏莞的话也让他们有了新的想法，让芸豆给他们做姑娘，改了高姓，日后还招婿回来，那就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的。 再说了，招婿的话，高家也不算是断了香火，待他们老了的时候，还有儿孙绕膝孝顺在跟前。 高家夫妻自然是一万个同意的。 “招婿？”小桑眼睛一亮，“这个不错，难怪我觉得高师傅和高娘子似乎是更高兴一些了。” “不过你可愿意？要是同意了，日后是真的要像是亲生女儿一样，伺奉他们到老的，这桩事情可容不得反悔的。” 第831章 人家梦想是养好几个小郎君 芸豆露出笑容来，整个人像是春日生长的小苗似的，迎着春风招摇，她道：“芸豆自然是愿意的。” “芸豆也想要有父母疼爱的，也很喜欢高师傅和高娘子，想要和他们长久在一起。” 她的爹娘不要她了，不疼她，那她也不要他们了，可她也是想要一个家，家中有爹娘疼爱，待日后爹娘年长了，她便照顾着他们。 尽管招婿有些难度，有出息的男儿定然是不乐意的，可是她找个老实踏实的，也是可行的。 而且高家夫妻还有一门手艺在，只要跟着他们将厨艺学好，将来能掌勺做大师傅，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足以安稳立世。 再不济，也能跟高娘子学会做糕点，日子也轻轻松松的。 旁人拜师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没有儿女，还要给师父养老，如今说什么认了爹娘日后要给爹娘养老，其实当真不算什么。 “如此便好。”小桑听她这样说，总算是露出笑容来，先前苏莞还担心她多管闲事将事情搞砸了，弄得事情不美，可若是高家和芸豆都觉得这提议不错，那就让人放心了。 “恭喜你，芸豆儿，日后可是要和你爹娘好好过日子，愿你们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 “谢谢小桑姐姐。”芸豆笑得露出了小虎牙，“芸豆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夫人说，不管落到什么境况，把日子过好才是道理。”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那就好好过。 先前芸豆在苏莞身边读话本子，苏莞偶尔也评论一二，芸豆深以为然，并且将她的话奉为至理名言，夫人说的对，夫人说什么都对。 “小桑姐姐，你说我还能去夫人身边读话本子吗？” 小桑噗哧一声笑了：“你啊，就好好跟在高师傅高娘子身边学厨艺好了，若是有机会，日后给夫人做些吃的，夫人定然会高兴的，至于念话本子，你得了空闲，也可以走过来。” 芸豆有些像苏萝，又有点像张福儿，苏莞还是极其喜欢她的。 “那好，那我得了空闲，便去夫人那边。” 小桑点点头：“芸豆记下了。” 小桑道：“夫人最近没有时间处理你和高家的事情，既然你们自己有了想法，自己处理就是了，我一会和夫人说一声，夫人心里有数就是了。” “不过夫人的话你也记下了，若是真的要签契书，你这边也万万要记得，若是高家日后有了孩子，先前养老的事情就不作数了，你就当作一般姑娘一般，该嫁出去就嫁出去了，偶尔得空回来看看就是了。” “若是他们认了你，日后也认了旁人，那么责任也要平等。” 这天长地久的，人也不是一直一成不变的，有些事情防范于未然最好。 芸豆知晓小桑的意思是怕她日后被欺负了，使劲点头道：“小桑姐姐放心，芸豆记下了。” 小桑拍拍芸豆的小肩膀，便带着竹萃离开了，回去的时候和苏莞说了此事，苏莞倒是挺高兴的，也觉得如此最好了。 申时末，便到了开席的时候，依旧是分了两桌，苏莞与一众女眷一桌在水榭这边，李临与一众男子则是在边上露天开了一席，他派了个人去将石崇山喊了过来吃酒席，顺道说一说石桥书院的事情。 今日这酒席花了不少心思，女眷这边吃了一些饭菜和点心，喝了一些果酒，最后吃了一碗冰冰凉凉的清露羹，驱热解腻，浑身舒坦。 夕阳西下，山林间鸟雀鸣叫归巢，苏莞瞧着男客这边还在喝酒聊天，便让人带上回礼，陪同孙湘一起回徐家。 正好吃完了走动走动消食。 这会儿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两人拿着扇子走在小路上，边上的野草生得茂盛，偶尔还有一片野花开得正好，不过因着临近夕阳日落，花朵慢慢地回拢起来。 有凉风徐来，吹散了一些热气。 “听说夫人有意要放身边的山雾姑娘离开？” 苏莞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孙湘道：“不知我向夫人讨了她如何？” 苏莞微微诧异：“你想将她留在身边？” 孙湘道：“我这不是人手不够吗？先前景平苑的人也刚刚够，我也不好向夫人手里讨人，让夫人这边不够用，可若是夫人想要放她离开，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再说了，夫人身边的人，既然能留那么久，定然是个伺候得不错的，我也少了教导人的事儿。” 苏莞沉默了一会儿，蹙眉思考，良久之后才又道：“你可是知道她的事情？” 孙湘笑得有些灿烂：“知道倒是知道的，野心吗？谁人没有，我以前还想做天下第一神医，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养七八个婢女给我捶背捏肩泡茶，再养七八个俊美的小郎君伺候。” 苏莞：“......” 她总觉得她自己像是保守的闺阁姑娘，孙湘像是现代的霸道总裁还养小奶狗小狼狗那种。 苏莞想要伸手抹一把脸，又想起自己今日上了妆，脸上还有脂粉，抹了怕不是要糊了。 “夫人何必吃惊，像是西魏那边，多的是这样的人，像是皇族的公主，大氏族的贵女，身边养了不知道多少个俊美的小郎君伺候着，我虽然想倒是挺想的，奈何一直没法子实现。” 苏莞眨了眨眼，心想是不是生活的环境不同，这才造成想法不同，人家梦想是养好几个小郎君。 苏莞道：“不过这些话，千万不要让九辩给听到了，若不然怕是要吵架。” 便是感情平淡了一些，可是谁人也不想夫人时刻想着给他种上一片青青草原的。 “行，我记下了。” “虽然你想要山雾，可我也不能就这般随意地给她做主了，回头让小桑问一问她的意愿，若是愿意，便让她过来，若是不愿，便随她去吧。” 孙湘这人，苏莞也是知道的，虽然在她面前压了几分性子，可是性子素来有些阴晴不定，要求也颇高，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山雾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此，让她自己选就是了。 第832章 你们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两人一路走到了徐家，徐家的院子里红绸已经拆了下来，新移植来的盆栽也生得正好，院子里看起来也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我打算让人在边上种一株葡萄，再做一个葡萄架，纳凉也有一个好去处。”孙湘很喜欢苏莞院子里的葡萄架，只是她这院子太小，放下来瞧着有些挤了。” “隔壁的院子已经在上梁了，再过不了几日，便要盖瓦了，若是两个院子打通了，那这葡萄架就有地方了，若是可以，再挖一个池子，养几条鱼。” 苏莞嘴角抽了抽，心道这还真是打上谢思安第二个院子的主意了，竟然还规划好了种什么，不过她也不说什么就是了。 若是两人出钱和谢思安换，谢思安自己乐意，这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就不关旁人什么事，若是谢思安不肯，她也不是泥捏的，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已经是夏日了，不好移植花草，你瞧着后面花圃那里有什么你喜欢的盆栽，倒是可以多搬一些过来。” 院子也就这么大，总不能一年四季的花都能种下，可若是没有，实在是太单调了一些，于是这些盆栽的用处就显示出来了。 苏莞居住的院子，除了她自己种植的那些花草还有小花圃，其余的花草都是每个月从后面花圃搬来一些换上的，都是用土陶或是白瓷陶种的盆栽，里面种着四季花草。 孙湘罢手：“那些花草我不喜欢，回头我自己种一些。” 苏莞一顿：“...你种的那些，怕不是要毒死人吧？” “死不了。”最多便是有些药性罢了，太毒的她早就不敢种了，就算是要种，也要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是不是。 “到时候我也给夫人送一些。” “免了。”苏莞谢拒，她可不想自己的院子里出现奇奇怪怪的植物，若是不小心碰着了，那不得脱一层皮。 苏莞在徐家这边坐了一会儿，见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不错，喝了一盏茶便告辞离开了。 她心想着，如今才是单单一个九辩娶了，要是日后这些人都娶妻成家了，她怕是忙得很。 她这个主母，外面太大的事情管不了，但是这些女眷总是要管的，男子在外头办事，总是得让他们家中妻儿安稳地过日子的。 待到天色渐黑，院子里的灯点了起来，花园里的酒席才散去，李临带着石崇山去了待客苑，将原先苏莞画好的书院布置图给了他。 他自己在图上添加少许完善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另外将自己这两日做的书院规划和准备好的银票也都给了他。 “藏书楼的事情，大舅去鸿雁书院那边谈，每一样书册要一份，到时候让请学子抄写，书册按照价钱给他们钱便是，鸿雁书院是不会不答应的。” 除非鸿雁书院是想过河拆桥，和石桥书院翻脸，不然是不敢不答应的。 如今的鸿雁书院自然是不敢和石桥书院翻脸的，他们更怕是石桥书院撕毁约定。 而且那些藏书外面也能买到，算不得珍贵，只不过要花费一番力气罢了。 “钱银我这边也等不及你们筹集了，便先给了三千俩，当日说好的一半，若是不够我再添一些，若是多了，便为书院添一些笔墨纸砚便是了。” 石崇山动了动嘴唇，其实他是不想要这笔钱的，但是他也清楚，光凭石家这些人，凑齐建设书院的钱是很难的，而且书院办不起来，没有什么学子，这钱就像是丢在水里，再也要不回来的。 若是让他开口要钱，他自然是开不了这个口的，可若是李临自己愿意给，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到底这点钱对他们而言是一笔巨款，对李临却不算什么。 良久之后，石崇山才接了银票：“那我便收下了，也多谢你费这份心。” 李临将他整理的一些教导学子的资料也交给了他：“日后我不在书院里，还请大舅和院长多费心了。” 石崇山觉得遗憾：“你当真不想做先生了，依照你的本事，教导出几届学子来，日后桃李满天下，做这天下名师也是可能的。” “不了。” 石崇山叹了口气：“不过也是，你便是要做先生，也做不了几年，和你父亲一样，总是要走的，你们啊，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做先生，便交给我们这些人吧。” “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李临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这话，具体多久，他这里也没有很准确的时间，而且苏莞若是觉得这里呆得腻了，他们换一个地方也说不准的。 “大舅何时去帝城？” “原先打算这两日便去的，只是书院的事情太多了，院长年纪也大了，这不，也脱不开身。” 石院长不单单是石桥书院的院长，他还是石家的人，是石崇山的族叔，石崇山实在是没办法将事情丢给石院长，自己跑了不管。 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任书院的院长便是石崇山的。 “我先前说让你舅母先去看看，和曹家那边见个面，可是你舅母不大敢。” 其实若是能得苏莞陪同去一趟，那一切都稳妥了，只是石家没有那么大的脸，两家也没有那么大的情谊让苏莞陪着跑一趟。 周氏听说了宋家的事情，一面觉得娶了一位官家千金做儿媳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一面有担心日后自己要在儿媳面前伏低做小，也是愁的很。 “我昨日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帝城，问一问你表兄曹家那边是怎么打算的，这见面的日子可以往后一些，待我忙完了一些书院的事情，便和你舅母还有云蒲一起去一趟。” 纪云蒲到底以前是氏族公子，这其中的事情也能明白一些，有他一同，石崇山心里也安稳一些。 “也好。”李临想了想，说了先前苏莞提的事情， “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给她办置了不少的首饰，留下的也不少，郡主前几日提了这事，说是放着也是没有什么用处，让我给表兄他们挑几样，就当是母亲送给侄子侄女的礼物了。” 第833章 她还是人家温柔体贴的夫人呢 “若是时间来得及，刚好也能送去曹家那边，那些首饰也算得上贵重，提亲下聘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石崇山闻言微愣，觉得受之有愧，忙是拒绝：“这倒是不必，不必不必，既然是你母亲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是了，若不然给郡主也好，日后也留给你们的孩子，曹家那边，我与你舅母自会想法子。” 石崇山也是有自己的骨气和自尊，而且尤其看重自己的脸面，平日里李家这边送礼，他倒是挺高兴的，觉得是他这个外甥孝敬他这个舅父。 可这个时候，他也明白李临是想帮石家，但是他却不大愿意。 也幸得李临拿出了他母亲的名头，若不然他还要生气的，觉得对方是看不起他，看不起石家。 其实和石崇山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他绝对不会占你的便宜，不好的大概就是固执死板，不懂得变通。 李临伸手拧了拧眉心，然后道：“郡主也有她自己的，这些东西放着也便一直放着，她也用不了几个，我自己留一些就是了，再往后怕是没有人会记得了。” “便当作我母亲给几个侄子侄女的礼，留个想念罢了，而且又不是给大舅的，大舅何必替他们拒绝，也就是他们姑母给他们留一点东西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崇山也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久久之后才道：“也好，就留个想念吧，也让他们记得有这个姑母。” 岁月滚滚向前而去，而人生不过百年，有的人出生，有的人死去，百年几十年，这片天地不曾变，可是人却已经变了。 血脉香火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了，可是辈分隔得远了，子孙后代大概也就在翻看族谱的时候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其他的，也就没有人记得了，更何必说什么感情了。 他这个妹妹，走的早，当时儿子也不大，儿子定然会念着她这个母亲，可是再往后一代，就不会有人记得了。 便是日后李临有了孩子，在孩子眼里，对于祖母的印象大概便是我祖母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便不在了，我都没有见过。 要说感情，定然是没有的。 石崇山告辞之后，李临便回了内院，这个时候苏莞带着人还在清点要带走的东西，被褥则是带了两套，另外还有两张毯子，两套斗篷。 换洗的衣裳鞋袜夫妻二人准备了两箱，不过都是苏莞的衣裳居多，李临准备了五六套，余下一个箱笼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她所用的胭脂水粉香膏、首饰簪钗，还有诸多打发时间的东西。 此去路途遥远，总是要有些事情打发时间的，不然怕是要无聊。 另外还准备了一些果脯果酒，花茶果茶、书册话本之类，这些已经都收拾好了，今日便放到了马车的柜子里，整个马车已经被塞得差不多了。 李临回来的时候，苏莞正在挑选簪钗放到盒子里，这个带不带，那个带不带，见了他回来，也没停下来手上的事情，只是打了一声招呼：“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都收拾好了？” “还差一点就成了。” 李临看了一下屋子，三个箱子开着盖子放在地面上，边上放着诸多的东西，屋子里也有些凌乱，也不知道她还要斟酌犹豫多久才能下决心带哪一个。 这差一点，怕不是亿点点。 他伸手拧了拧眉心，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边上有人送上的解酒茶。 他喝了两口，有心与她说一说轻车从简，要什么等到地方再买就是了，可是仔细想了想，买了估计不如她常用的合她心意，便由着她去了。 总不能委屈了她，而且还是他舍不得她，非要拉着她一同前去的。 要是连带点什么东西他都要有意见，指不定她要不高兴了。 “我去洗簌，一会儿陪你收拾。” “嗯，去吧，我方才算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便让人放好了水，换洗的寝衣也给你挂在架子上了。”她还是人家温柔体贴的夫人呢。 李临笑了笑：“多谢夫人。” 说罢，他也没有再留，去了洗浴室洗浴，待他出来的时候，婢女已经不在了，有两个箱笼已经盖了起来，还剩下一个她正在愁着拿哪几套衣裳。 幸好夏日衣裳轻薄，若不然这一箱也放不了几套。 她见是他趿着木屐走了出来，头上的头发还在滴水，便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巾布，按着他坐在梳妆台前，然后给他擦头发。 外面夜色微凉，屋里安安静静的，静谧温柔弥漫。 李公子很享受夫人贴心的伺候，眉眼也舒展开来，神情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挽了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柔柔软软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香气淡雅柔和，若不是细闻便闻不出来。 他这人素来不喜欢身上有什么味道，不过对她身上的味道却十分的沉溺喜欢的。 “夫人今日也洗了。” “洗了。”苏莞洗发洗的颇有些频繁，冬日三四日便要洗一次，到了夏日，便这两三日，隔得久了，便觉得不舒服。 “明日要出发了，路上不方便。” 出门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尤其是行程很远的，她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答应了他要陪着他一同前去。 想到这里，她瞪了他一眼：“都是怪你。” “嗯，怪我。”李临握了握她的手，见头发也擦干得差不多了，便要同她一起收拾，他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她一个人忙来忙去的，实在是坐不住。 苏莞蹲在箱子边上，将椅子上放着挑选出来的衣裳颇为愁苦，其实她每一套都想带上，只可惜位置有限，只能选择。 “要不再给你添一个箱笼，将这些都装进去？” “不了不了。”苏莞摇摇头，“能少拿一些便拿一些好了，反正也穿不了那么多。” 苏莞又不是不懂事的，出门到底不适合带太多的东西，差不多就行了，也就是她要出门了，若只有李临自己走，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说走就走。 “我给你准备了几套换洗的，你瞧瞧如何？” “我都可以。” 第834章 我竟然不知道夫人手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他对自己穿什么没意见，只要有得穿就行了，以前便是粗布麻衣也穿过，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便去了一趟放置衣物的隔间。 其余的衣裳都可以去了那边再买，但是她穿里头的小衣需得多带几件，免得到时候找不到好的布料，或是张娘子不在身边，不好找别人去做，到时候穿着不舒服。 他记得她穿的小衣都放在一个箱笼里，一件件地折叠好放着，平日里他要是给她找衣裳的时候，便随便拿一件颜色差不多的就是了。 可能是因为今日要收拾东西，里面的小衣也翻得有些凌乱，他看了一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让她自己过来选，让她多带几件，却见箱子底下露出一角，像是放着一本书。 他平日里倒是没注意，她这箱子里竟然还有藏着书，于是不免有些好奇。 她这什么书是他不能看的，还藏得这般严实？ 虽然胡乱翻看别人的东西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不过他们二人都是夫妻了，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 于是他便将书册从箱底取了出来，随手翻看了两页，然后愣了一下，神色也是有是一瞬间的古怪。 末了，竟然笑了一下。 他竟然不知道，他夫人手里还有这种书册。 “夫人。” “夫人。” “夫人你过来一下。” 苏莞好不容易选好了要带的衣裙，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烦，微微皱眉：“怎么了？你有别的衣服要带？” 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站起来走过去看一看，刚刚进了隔间的门，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回头看着她笑得有些别有意味。 苏莞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本书册上，心猛地一跳，差点就晕过去了。 这不是她出嫁的时候李氏给她的避火图吗？ 靠！ 他怎么翻到这玩意的！ 苏莞脸瞬间红得要滴血，忙是小跑过去抢：“李景元你做什么胡乱翻我的东西！把它还给我！” 啊啊啊！ 完了完了！ 苏莞简直可是预见将来的日子。 李临躲开她扑过来抢书册的手，捏着书册的手指动了动，笑得略带蛊惑邪气，隐隐有些危险，他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夫人手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藏在这里？” 苏莞继续伸手抢，奈何他将书册举了起来，她又不如他高，只有跳起来才能够得着，如此更是抢不回来了，听他说这话，她的脸更红了：“你胡说是，什么好东西！你怕不是想被我打，给我，还给我！”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夫人既然有，何必藏着掖着偷偷拿出来看？不如拿出来咱们一同钻研钻研就是了，正好我也不必去寻了。” 苏莞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我没有偷偷拿出来看！没有！没有！你别胡说！” 而且她也不想和他一起钻研！ 老实说，这人如今对那事正热衷着呢，要是她要闹脾气不给他碰，隔几日他都要折腾得她散架，她应付起来已经很艰难了，实在是不想和他钻研这些。 她其实心里也有数，李公子号称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是他昔日是个正派又端庄随和的少年郎，绝对没有钻研一下避火图的想法。 便是碰见了，大概也会隐秘地避开，不会真的去钻研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如此，便是他藏书很多，也绝对不会有这些玩意。 便是后来两人在一块了，他固然有些想法，但是绝对也不会让人特意去找什么避火图来观摩观摩，他估计还是要他那张脸的。 这一块对他而言，大概是个知识盲点，于是平日里也不会玩什么花样。 苏莞简直是不敢想象，他看了这本书之后会怎么折腾她。 真的是要死了。 “你将它给我！李景元，你想死是不是！不准看！你不准看！”苏莞脸色通红，头顶都要冒出青烟来了，整个人尴尬羞耻又担心，真的是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给藏起来。 李临虽然有心要逗她，但是见她气成这样，也不好再继续了，一手将她抱住站稳了，这才将书册还给了她，好声好气地哄她：“好了好了，还给你就是了，可不要再气了。” “瞧瞧你，孙先生不过说了，气怒伤怀对身子不好。” 苏莞觉得手上的书册十分烫手，恨不得直接挖个坟将它给埋了，她羞愤得欲生欲死：“还不是你！若不是你气我，我怎么会生气！” 他嗯了一声：“是我的错，夫人莫气了。” “还有，我没有偷偷拿出来看！没有！”我不要脸是不是！ “好好好，没有，是咱们一起看的。” “没有！” “好了好了，没有。”李临叹了口气，心想他这夫人实在是怕羞了一些，这夫妻之间的这点事，实则是正常得很，但她就是羞。 大概是两人才刚刚在一起不久，她羞一些也正常，再过一段日子，估计便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不过他也喜欢逗她，见她羞红着脸又羞又怒想要伸爪子挠他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 可能在他眼里，他夫人怎么都是好的。 “不要生气了，是我错了，咱们去歇着吧。” “你还说，谁让你翻我的东西了。”苏莞缓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几分理智，她咬了咬唇，“这个真的、真的不是...哎呀，是出嫁的时候，母亲给我的，就、就每个出嫁的姑娘都有，你懂了吧，可不是我买的。” 她别别扭扭的：“我也是一直放在这里，也没翻看过。” 这书册在苏莞手里原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丢也不能丟了，放开库房不行，书房也不行，而且这一本册子还不小，她平日里珍藏银票宝物的箱子放不下，也不至于那么珍贵珍藏起来。 思来想去，她便塞在了装小衣的箱子最底层，那小衣折叠好放着，平日里他便是给她拿衣裳，也不可能在她这箱子里翻来翻去的，于是也一直藏得严严实实的。 谁知道他今日竟然翻出来了。 真的是...... 第835章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挑也可以 “哦，没有看。” 他的声音故作平淡，而她却听出了别的意味，似乎是隐着笑意碍着她的脸面掩盖真实哄她。 苏莞气得想挠他。 她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拿着这一本书册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只觉得万分烫手。 想了想，怕是他再纠缠这一本书册的事情，便提了提声音问他：“你翻我的箱子做什么，你、你怎么什么箱子都翻。” 旁的箱子他翻一翻就算了，这箱子他也翻，也不知晓什么毛病。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了一下：“不是我翻你的箱子，本来想瞧瞧给你多带几件，待去了那边，料子不好找，绣娘也不好找。” 说的他像是一个喜好偷女子东西的流氓似的，再说了，他夫人穿的，他有什么碰不得的。 苏莞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那就多带几件。” 穿里头的，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料子，贴身又舒适，夏日的时候还清清凉凉的，这料子今年就得了两匹，给两人做了两身寝衣，余下的便都留给了她。 因着先前只是白色的，张娘子还给她染了颜色。 若是出去了，料子确实是不好找，便是能买到了，也没绣娘给她做，那样穿里头的衣物，素来也不会找外面的人做的，免得着了道。 说罢，她又瞪了他一眼：“便是要带，你喊我来取便是了。” “嗯，我忘了。” 苏莞凉凉地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自己挑，挑你喜欢的。” 李临：“......” 他有心道，其实他最开始什么也没想，也想喊她来挑的，不过既然她都这样想了，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挑也可以。” 苏莞被噎了一下，却实在是不想真的让他挑，伸手推着他离开隔间：“你出去，我自己来。” 他笑了笑，也不同她争这个，只是提醒她道：“那夫人快一些，一会儿晚了，需得歇着了。” 说罢，他便转头离开，苏莞咬了咬唇瓣，将手中的书册放到一边，也不细看，快速地数了几件打算带上，待数好了准备离开，看着边上的那本书，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留着吧，实在是烫手尴尬的很，并且被他给发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到他手里了。 这丢了吧，更显得她心虚，而且还不知道怎么丢，除非是拿个火盆烧了，若是让下面的人拿出去丢，那传出去还不笑死人。 说是她丢一本避火图，大约是里面的内容姿势不是很好，所以这夫妻俩不喜欢，要把它丢了。 那可真的是尴尬了。 想了想，实在是没办法，她又把书册放回原来的位置，先不管了，等回来再说。 她收拾好了衣物折叠好放在箱子里，然后便盖上了盖子，抬眼不见李临在屋里，出了门见是书房那边的灯还亮着，于是也不管他，喝了一口水，便去歇着了。 她刚刚躺下一会儿，便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轻微的关门声，待进了屋子，他的脚步便更放轻一些，她有些听不清脚步声到底到了哪里。 听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掀起床幔的一角看过去，正巧碰见他开了一个箱子，将一本书放了进去，还贴心地藏在了衣裳的下面，伸手压了压衣服恢复原状。 苏莞：“？？！！” 她先是懵了一下，仿若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整个人震惊得险些要跳起来。 他这是往里面放什么呢？ 放什么呢！ 她倒是想跳起来说他一顿，但是想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似乎是说了也拦不住，挡都挡不住，想想还是闭嘴好了。 见是他要抬头了，她便慌忙地放下手中的床幔，一头扎进被子里，整个人宛若一条咸鱼。 她有一种预感，她先前担心的事情就要成真了。 完了完了。 想想都觉得腰酸背痛。 待又过了一会儿，他便上了床榻，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闭上眼睡觉，她见他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与他争论什么。 怕是争论来争论去的，一会儿别想睡了。 明日还要出发呢，她实在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睡不醒的样子。 这样想着，她便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怀里放缓了呼吸，安静地睡觉。 因着忙了一天也是累了，不一会儿她便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里一夜安睡，到了次日清晨，天微微亮，景平苑的灯便亮了起来。 晨早厨房那边准备了一些干粮吃食，忙得热火朝天，待夫妻二人起来用早食的时候，随行的人都已经吃好整装待发了。 吃得差不多了，小桑便带了几个护卫过来搬东西上马车，吃完了歇一会，便到了出发的时候。 石崇山和石瀚海等人知道他们今日要离开，便来送他们。 李临没有同他们说出去有事情要办，只说是闲着没事，想带着苏莞去游山玩水，石崇山对此颇为不高兴，觉得他不做点正事浪费时间，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早些回来。 石瀚海倒是挺羡慕的，甚至提出了能不能带着他一起去，不过遭到了拒绝。 苏莞在出发的马车里看到了九辩，微微吃了一惊，待上了马车了，她才问李临：“九辩去做什么？孙先生不是怀着孩子吗？他跟着过去做什么？” 先前打算是两辆马车，除了他们夫妻二人，随行的人有远游、回风、小桑、谢思安、赵明净、另外还有明面上的护卫八人。 可是出发的时候，护卫的人数增加到了十六人，还多了一辆马车，多了一个九辩。 “去抢钱。”李临连眼睛都不抬。 “抢钱？”苏莞更惊了，“抢什么钱？” 李临嗯了一声：“若是乱起来了，到时候可以混水摸鱼，你别管他，这样的事情他做的多了。” 苏莞顿了顿，觉得有点不好，正想说什么，却又听他道：“放心，他便是搞什么事情，也是对着那些氏族去的，普通百姓他不敢坑。” 第836章 女学 苏莞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了，有本事从氏族手里抢到钱，两方竞争，是个鹿死谁手的事情，赢了那算是有本事，怨不得谁。 可若是坑普通人便不对了，普通人的日子本来就过得苦，若是再遭遇点什么，那不是要人命吗？赚那等人命的钱财，那就太过了。 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只是孙先生如今怀着孩子，他不在身边合适吗？” “这倒是没什么，孙先生大约还嫌弃他碍事，不想看见他，他不在，孙先生还能更舒心。” 苏莞：“......”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的，她似乎忘了这一对夫妻不同寻常，大约都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得更自在，嫌弃对方碍眼。 她伸手拧了拧眉心：“那生孩子的时候他总会回来吧？我先说好了，我且不管两人之间是什么感情的，若是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回来，你将他一脚踹回来。” 他神色平静地拿出一本书来：“夫人放心吧，他还盼着他的小姑娘呢，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会跑回来了。”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不管了，爬上了木榻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打算再睡一会儿，反正没有什么事情，就当作补眠了。 马车一路从石桥村到了归雁城，从西边的城门出了城，这才上了官道一路往西边走去。 官道平坦，马车并不怎么摇晃，她这一觉睡得舒服。 李临在她身边坐着，半盖着被角，背后靠着一个软枕，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看着，见是她睡得舒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笑了一下。 这一上马车就开始睡觉，当真是能睡，早知如此，昨日他就不该放过她。 待苏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马车在官道边上的林荫处停下，有护卫拿着器具生了火做饭，有人去割了一些草料喂马，又将拉车厢的马匹置换下来，换上了另外的马匹。 九辩坐在火堆边上，手里拿着竹子插着一条鱼，慢悠悠地烤着，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似乎是心情不错，颇有一种逃出生天从此自由自在的欢跃。 林子边上是一条溪流，有人脱了鞋子下去抓鱼，边上放着一个木桶，里面已经丢了好几条鱼了。 树木的枝叶遮盖天上落下的阳光，林间偶尔有鸟鸣声传来，有溪水流水潺潺，环境静谧清凉，苏莞吹了一下林间的凉风，心情还算是不错。 小桑打了一盆水给她洗脸洗手：“夫人可是还好？” 苏莞嗯了一声：“还好，睡了一觉，今日午时吃什么？” 小桑道：“今日厨房那边准备了一些干粮，奴婢瞧着也留不了多久，与回风商量了一下，便让人煮一些米汤，一会儿就着干粮和小菜吃一些，还有鱼，抓了好些鱼呢，一会儿烤着吃。” “夫人要吃什么？” 苏莞想了想道：“和你们吃一样吧，也不必这么麻烦再重新给我弄一份。” 小桑想了一下才点头：“那便吃鱼吧。” 苏莞点了点头，抬眼见是一旁树下李临正在与回风说话，林间有微风吹来，边上的发丝微微的扬起，她笑了笑，心里安稳踏实。 先前她总是纠结要不要同他一起去西魏，可如今想来，若是与他分别得太久，她定然是很不舍的，如今倒是暗暗庆幸，若是她没有跟来，一觉醒来不见了他，心里也不知道什么什么滋味。 总之不是现下的安稳踏实。 李临见是她看了过来，与回风说了两句话，然后便回来她身边坐下，见她神情柔和目光清明，他心里微软，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一缕秀发，这才问她：“夫人要吃什么？” “烤鱼。” “烤鱼也行，我给你烤。” 苏莞还没应，便见他站了起来，去河边讨了两条清理好的鱼过来，架在火堆上烤。 苏莞坐在一旁干等着也觉得没意思，便向他讨了一个，两人坐在一起烤鱼，不时的还涂抹一些粉末香料，不用多久，便有香味传来。 待鱼烤好了，煮好的米汤也出来了，一行人就着米汤啃着馒头，再搭配一些小菜和烤好的鱼肉吃着。 苏莞吃了小半块馒头，一半鱼肉，又喝了半碗小半碗米汤，便觉得差不多了。 待吃完饭了，又和小桑谢思安三人一同寻了僻静的位置解手，回来的时候火堆已经被扑灭了，大概是用了水，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 待重新上了马车，又继续往出发，苏莞昏昏沉沉的，下午又睡了一个下午，夜里在一处城镇落脚。 接下来几日的行程也差不多如此，中午在野外吃点东西补充一下，晚上寻一处城镇或是村落落脚。 苏莞前头两日睡得多，也就是偶尔起来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可能是因为睡得多了，感觉越发的疲累，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便打算做一些事情打发时间。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先前说要办女学的事情。 出发前一日她便打算问李临这个事情的，但是因着避火图的事情，她早就想不出起这事情了，后来在马车上，她便完全放空了脑子也想不起来了。 李临听了她的想法，有些诧异，然后微微皱眉：“你这想法固然是好的，可做起来实在是不容易。” “在这个世间上，男子当权，女子的地位处于男子之下，若是你办的这个女学，让女子追求男女平等，实则是触碰了男子的利益，到时候皇族、官员、氏族、甚至世间的每一个男子，皆会成为阻碍，恐怕是很难成的一件事。” 就好比要去掀翻这个世间的规则，哪里是容易的。 若是至高无上的当权者来做这件事也就罢了，若是换做其他人，事情是成不了的。 像是离城，李家制定规则，要求百姓一夫一妻，一旦发现处罚严苛，他们不敢不从，可若是在别人的国家去做这件事，怕是水花都掀不起来。 离城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善事，像是开路筑堤，开荒种植，开设善堂养育老幼孤苦，但是女学却是没有的。 第837章 大约是成则流芳百世，败则遗臭万年 苏莞闻言也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这女学是办不成了？” 李临合起书册，手指在书册的边沿上滑下：“若是你想办一个女学，教导她们一些手艺，让她们能过得好一些，倒是可行的。” “只是你想要从女学之中改变女子固有的想法，让她们追求地位平等，实则是很难，我不大同意你做这些事情。” 苏莞更加不解了：“为何？” 李临抬眼问她：“你可知这个规则的制定者是谁？” 苏莞摇头，然后又听他说：“圣人语，千古训，国之法，万家规，世人效仿圣贤，谨听古人言，遵守国之法，守家族之规。” “这些规则，大约是在礼教的开始的最初，一直到如今，都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形成的。” “这从古到今到千家万户，天下大势礼教如此，若是你跳出来教导她们，说是男女平等，她们的国家不同意，家族不同意，父母也不同意。” “便是你让她们有这个想法，她们大胆地去追求，可是如今天下思想便是如此，旁人不能接受，她们将会生活在一个更艰难的环境之中，周遭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从头到脚批判一番。” “说她不尊礼教，不是一个好女子，不能娶这样的人为妇，她一生被家族驱赶，又无夫家所能倚靠，你让她在这个世间如何活下去？” “怕是她们死了，也掀不起一点水花。” “到头来还是被压下来，重复之前的命运，指不定还要怨恨你怂恿她们做这样的事情，害了她们一辈子，觉得你是罪人。” 苏莞也知道此事是很难的，她不能与圣贤比，不能让她们不畏世俗奋起反抗，甚至不能为她们安排一个将来，因为在这个世道，若是女子太出格了，求娶的人可能会纷纷避开，便是有一些不在意的，可是太少了。 她们可能活不下去。 便是现代社会，也是经过了种种斗争才形成的。 在当时封建朝堂势弱，遭受他国所欺，西方思想涌入，因为当时国弱，世人向往西方，从而改革又改革，推翻封建压迫，追求平等，解放思想，解放妇女等等。 经历了诸多，才达到了现世状态。 若是在一个太平的封建社会里搞男女平等这一套，大约是会有无数的人跳出来唾骂你、阻拦你，弄死你。 苏莞想了想，便不作声了。 “夫人啊~”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可别把这事情想得这般简单。” 掀翻了这礼教，改变世人的想法，不努力个几百年哪里能成的，而且还需要时运，还需要一个走在前头了领头人，受到世间女子的推崇。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后，确实有这么一个时代的到来，但定然不是现在，而且他以为，便是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有绝对的平等。 世间男女繁衍子嗣，嫁娶一事是必然的，若是儿女都平等，家业也平分，那么谁人奉养父母，难不成这夫妻两方的父母还能住在一处，这岂不是乱套了？ 这是成日鸡飞狗跳永不宁日吧。 再有，世人都是注重血脉香火传承的，男子继承父辈姓氏与传承，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只要血脉尚在，千百年之后，还有后代祭拜，他依旧有名有姓，什么姓哪一代先人名叫什么字什么。 若是等出嫁的姑娘，姑娘会记得，外孙这一辈估计会记得，再往下一代，血脉疏远了，谁还记得你是谁，几十年百年之后，坟头上的草都没人理了。 指不定因为占地了，坟都给你掘出来丢在一旁，都没有人管。 若是还有家族后人在，有人站出来，说这是我们家先辈的祖坟，我家先辈长眠于此，不准动，自然是没有人敢动的，便是隔了七八代的祖先都没问题。 可若是你说，这是我多少代祖母娘家外祖的坟，你就是别家的人了，还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算得什么东西。 故此，嫁娶、子嗣传承、武力悬殊等诸多原因，从而造成了男女之间男尊于女的结果。 或许从一开始，在男女博弈之中，女子输掉了嫁娶，嫁入夫家繁衍子嗣开始，便注定了这个结果。 如此日积月累，千百年甚至万年过去了，男子当权主宰礼教，要求女子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存在。 苏莞嘴唇动了动，又尝试地问了一句：“真的不能做？” 李临笑了笑：“若是夫人想做，也不是不成，只是我怕夫人受不起。” 他一向也知道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不愿意她去承受这些。 “不管朝代更替还是思想变革，哪一次不是要流血的，尸横遍野，白骨成冢，无论输赢。”李临感觉到她身子抖了一下，抿唇笑了，“而夫人若是领了这个头，怕是也要做好这名留千古的准备。” 苏莞抬眼看他，有些不信：“名留千古？” 他哦了一声，用手中的书册拍了拍大腿：“大约是成则流芳百世，受后世人传颂，败则遗臭万年，受后世人唾骂罢了。” 苏莞嘴角直抽，伸手就要拧他，他笑了笑，然后道：“虽然我应该不会帮你，但若是你事败了，我倒是可以保你的性命。” 大约是他为男子，便是知道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可却也无法感同身受，觉得被压迫得有多苦，在他看来，在这个世间上，能吃饱穿暖好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若是有闲心力气，倒不如去管一管西魏权势滔天压迫得百姓苦不堪言的氏族，让百姓过得好一些，或是想一想造桥筑堤，开荒种地，研究一下粮食新品种，让人吃饱饭。 至于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委实是又麻烦又没有什么意义所在，而且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的心思去做，做了他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而且他的身份也不能让他去做那样的事情，且不说别国的事情，便是他自己手下的，大多数都是男子，也为他曾出生入死，他大约不能强迫人家回到了家里，还要与夫人争论一下男女如何才平等，饭都要一起做。 再说得薄凉一些，他夫人有他护着，过得好就是了，旁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总不能管人家吃饱了，还要管人家的脑子里的想法。 纯属吃饱了撑着。 第838章 七巧女学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真的伸手拧他的腰：“你说什么？你说谁要遗臭万年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耳根微红：“夫人，下手轻一些，轻一些。”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松了手：“那你觉得如何做才好？” “你也知道，我先前是个深闺小女子，嫁了你之后又无所事事，成日闲着，外面如何知晓的也不多，想法也没有你那么全面，但是我总觉得要做一些事情才好。” 便是不能寻求所谓的平等，她也想姑娘们能有底气和尊严地活着，受到男子的敬重，可以说不。 只是好不容易想勤劳点，别是那么咸鱼无所事事了，倒是被他这番话打击得如同落叶一样。 李临伸手拍了拍肩上的一缕头发，笑道：“就按照你先前说的，试一下女学吧，教她们一些手艺，太平世，有手艺的人总是能过得不错的，便是在乱世，大约也能混口饭吃饿不死。” “至于追求平等这些，你别是在女学弄了，万一闹出事情来，你这女学是开不下去的。” “若是你非要弄点事，我记得你有一些书斋，不如让人写一些话本子，随缘就是了，或许这些话本子多了，有人有这些想法也说不准。” “什么话本子？” 李临道：“这倒是要问你了，你经常看。” 苏莞小手拖住下巴，叹了口气：“可是话本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故事啊，这个怕是没有人喜欢看吧？” “而且我还觉得颇有些虚假，比如我让人写一个受到压迫的小姑娘奋起反抗，她是嫁人呢还是不嫁人？不嫁人的话孤寡一生，在别人眼中算是比较凄凉吧。” “可若是嫁人，若是些她嫁入高门，唉，这有违写书的原本想法。” “那便让她嫁一个志同道合相差不多的人，两人一起努力奔向美好人生。” 苏莞又叹气：“这样倒是可以，可能这个话本子大约不是很爽，也不是很令人期待，姑娘们不是很爱看，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大约姑娘们喜欢看的，贵家公子与贵女说不得的故事，还有普通女子飞上枝头嫁入高门，其中跌宕起伏，打脸打脸。 李临想了想，便提议道：“那便先做女学吧。” “也行。” 苏莞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然后开始做女学的计划，饭要一口口地吃，先做能做的，能看得到结果的，其他的便搁一边去。 她的动作不慢，不过是两天的时间里，便将计划做了出来，各个方面也都考虑好了。 书院大概是两个院子便够了，先找现成的直接买，若是没有，便买地建造，不过需得她自己出资建造。 而且她这女学面对的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在收费这方面还是比较困难的，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不能收费的。 大概在许多人家看来，姑娘读书识字上学堂有什么用处，等她们长大了，到底都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如此还不如留在家里干活分担家里的事情。 所以大概很多的人家，是不准许家里的姑娘去上什么女学学手艺的，如此，非但不能收费，可能还要给点好处，若不然事情也成不了。 可是也不可能让她倒贴给学子发钱吧？ 于是她想了想，又决定以书院的名义开几个铺子，到时候安排这些姑娘接一些活计，有些入账，堵了她们家里人的嘴，将事情圆满过去。 两天之后，她将自己的计划同李临说了一遍，总算是得了一句不错。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有些高兴：“那就这么办吧。” 李临道：“先前你说过你每年的收入将会给两成九辩，让他用作善款，如此你也不必给他了，日后便将这笔钱用作女学正好。” “女学经营的最初花费得多一些，建造学院，请先生，购置铺子，你让人记一记账，将几年的账平一平，若是还是投入的多，便继续给钱，若是学院有了入账，你再用来做别的事情也好。” 苏莞点头，她给九辩的这笔钱原本便是来做善事的，用做这里也是合适的。 她这两日的细想了一下，也是明白。 什么追求平等都扯远了，还是踏实一点，让姑娘们有点手艺，有能力赚钱，家里人但凡想吃饭的，都不得敬着她一些，如此，也多的是人愿意娶她们回去，并且给予尊重。 若是她将女学这个事情做出点名声来，让世人知道女学的姑娘都是心灵手巧能赚钱养家的姑娘，以娶她们为荣，那么她们这辈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虽然她做不来给她们换一个天地，但是也给予她们机会，让她们过得更好一些。 “要不要我请一人来专门帮你管这事？” 苏莞点头：“若是能有人帮忙最好了，不过最好能是一名女子，因着是女学，男子实在是不方便，我打算在归雁城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拉着谢夫人还有几位夫人一起。” “若是归雁城这边做的不错，再延伸到各处，到时候依葫芦画瓢，照搬过去就行了。” “可行。”李临也觉得不错，“谢夫人应当是愿意的，像是她们这些贵夫人，尤其注重名声，办这样的女学对她们也有好处，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女学的经营不可落在她们的手中，若不然有人起了别的心思，怕是不好。” “我自然是知晓的，我是想着，设立三位管事的，一位管教学，一位管经营，一位管日常，每个月三位都互相对账查账，也少一些空子给人钻。” 两人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又凑过去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夫君。” “嗯？”他微微抬眼，“还有什么？” 苏莞问他：“你觉得女学叫什么名字好？总不能女学女学地叫吧，我想了几个，总觉得不大合适，不如你给我想一个。” 李临仔细地想了一下，然后道：“既然是教导手艺的女学，不如便换做七巧吧，都说乞巧节姑娘家要对月乞巧，祈求天上的仙子赐给她们巧艺，不过乞巧似乎有些不妥，七巧倒是不错。” 苏莞轻笑：“七巧，这不是多才多艺又心灵手巧的意思吗？” 李临含笑点了点头，然后便见她笑开了。 “那以后，便换做七巧女学了。” 第839章 莲花城 女学的事情确定了方向，接下来那几天里，苏莞便就着女学和铺子两个方向做详细计划。 书院这边要安排先生，要请什么方面的先生也要安排一下，招收的学生也要按照年龄划分，教导的内容也有偏向之分。 苏莞将入学的年龄定为八岁以上，按照年龄划分成大、中、小三个阶段，每个阶段两年，小学一半是认字和学一些技艺基础。 到了中学，技艺方面便根据前面所学的，挑选擅长的方向继续学习，同时继续识字学礼，人情世故。 到了大学，就技艺方面继续学习，并且可以在书院所属的绣坊、茶楼、酒楼做点事，就算是个实习好了，到时候擅长绣活的去绣坊，擅长糕点做菜的便是茶楼酒楼，做脂粉做果脯果酒的便是厂子里。 大学结业，六年时间过去了，最小的姑娘已经十四岁了，到时候通过考核去书院所属的店面做事，为期两年，开的工钱还不低。 两年之后最小的也十六岁，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知识也学了，手艺也学了，不管是嫁人还是继续做事，都是过得好一些。 再则，可以择优选留下一些人在书院做先生或是在铺子里做事。 这些都是后面的打算，在书院设立的前两年稍微有些改动，尚且年幼的姑娘直接从小学读起，年纪大一些的，就先侧重教导手艺这方面。 不过她担心这些人会跳过前面的四年，直接让姑娘学点手艺去铺子里做事领工钱，领完两年走人，于是她也做了规定，除了最开始两年可以让大龄的学子直接入学大学，其余的都要从小学堂开始读起。 当然，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她还问了李临，参考了一下离城那边的女学。 离城那边也是有女学的，理念也差不多，让女子识字懂道理，知道怎么过日子，关于手艺这方面的教学他们也有，不过不同的手艺有不同的学习时间，最短的是一个月，最长是五六年。 离城那边比较好一些，女子通过考核也是有工作安排了的，城里的铺子都隶属离城，一些用于租用，一些则是离城下面的衙署经营的，这些便可以给人安排工作。 这种规则颇有些类六七十年代，土地、铺面、房屋归公家所有，不过他们的铺子全部都是公家所有的，房屋则是划了片区，分好两种。 一种是公家安排的员工的房屋，人们只有居住权，如果你不在这个位置上的，可能要搬走，另一种是有所属权的，允许自由买卖，有房契地契，但是要去府衙备案。 可能民众并没有像是大氏族那样的富贵滔天，但是基本上都能吃饱穿暖，日子富足安稳，生活过得相当的不错。 时间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五月初四，一行人在一处莲花城落脚，申时进了城门，一行人租了一处三进的的院子落脚，打算在这里歇一歇，毕竟这都做了十天多的马车了，实在是累得慌。 小院三进，一进是倒座房的位置，二进是正院，有东西南北四处厢房，南边屋子的高度和倒座差不多，用作了厨房和烧水的屋子。 后罩房则是一处小阁楼，中间挖了一片池子，两边是回廊，这会儿池子里的莲花生得正好，青叶浑圆碧绿，莲花俏立其中，莲丛之中还有不少的莲蓬。 在那水池之中，还放着一个小竹排在水面上摇摇晃晃，边上还有一个撑船用的长竹竿，仿佛是要撑着竹排采莲去。 李临和苏莞二人住了后罩房的阁楼，谢思安和小桑也在后罩房安排了一个屋子住下来，余下的人分着住主院和倒座房。 苏莞对那一池莲花很是喜欢，对于水面上的竹排更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去。 不过路上奔波也一天，也实在又累又饿，只得先出去找吃的。 莲花城是附近的大城，是鱼米之乡，城池围绕莲花湖建造，鱼虾蟹等水产颇为丰富，而且每每到了夏日，这莲花湖里的荷花盛开便是一大好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有不少客人前来赏荷纳凉。 尤其是端午不久之后，便有一场采莲女采莲的比试，颇为热闹，引得附近的人都到这里来游玩。 当然，端午那日也有龙舟赛什么的，不过端午日是大节日，家家户户需得祭祖，远的来不了，只有本城和附近的村落的人会来看热闹。 一行人去了城里一处酒楼吃饭，隔壁的人说起了龙舟赛和采莲比赛的事情，说着说着，神情还有些激动，争论谁谁谁今年能夺冠。 苏莞吃了半碗莲子羹，清清凉凉，浑身舒坦，龙舟赛她是见了不少，但是采莲女的比赛，她倒是头一次遇见，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想看。 李临将处理好的螃蟹放在碟子里放在她的面前，然后问她：“想看龙舟赛还是采莲？” “都想看。”苏莞接过碟子，勺了一口螃蟹肉，吃得十分满足，这个时节的螃蟹还不大，但是一口下去也是满口香，她吃着喜欢，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对面的九辩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对二人道：“要不属下先走，公子和夫人留下来看完比赛再走？” “你先走？”苏莞抬眼看他，有些困惑，“事情是很急吗？” 九辩心道急啊，他急着去赚钱啊，要是去的晚了，指不定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碍于自家公子投过来的目光，他只得道：“也不是很急，就是属下急，属下急着去赚钱啊......” 苏莞点点头：“既然是急着去，那便去吧。” 九辩闻言看向李临，似乎是在询问，李临见此也点头：“想去便去吧，过境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些。” 苏莞沉默地吃完了螃蟹，又是伸手要夹一个，便被一旁的人伸出筷子拦了下来。 她抬头看他，却听他说：“三个了，不能再吃了。” 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高兴，李临正想说她两句，却见她转头吃别的去了，于是也不说了。 第840章 她大概不想和他做昏君妖后 待回到了阁楼，洗簌完躺下的时候，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这才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不给你吃，只是吃多了不好。” “再过几日，便是你......” “还有五六日呢，隔这么远。”苏莞轻轻地哼了哼，她的胃口小，吃多了实在是有点不舒服，感觉有点撑，但是她又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弹，只得让他帮忙揉揉。 “便是隔着远了，可吃多的不好，以前吃螃蟹的时候，你最多便吃两个，今日都三个了。” “可是这三个小啊，很小一只。”苏莞戳了戳手指，“你说这螃蟹裹上面粉油炸好不好吃？” 李临无奈：“要不明日...不，后日，后日出去瞧瞧有没有这样做的螃蟹，但是只准许你吃三个，多了不成，还有，明日不准吃了。” “油炸六月黄。”她想了想那滋味，心里还是很期待的，明日不能吃便不能吃，她忍一忍后日再吃也行。 “六月黄？这边倒是不叫这个名儿，叫端午蟹，据说端午之后便可以吃了，一直吃到六月末，而且听说捞的不多，我们来得巧，正好吃上了，再过一些日子，有好此道的人来吃了，怕是不好抢了。” 苏莞睨了他一眼：“我不信，这莲花城看着也不小，九辩那等见缝插针捞钱的会不搞点事，这城里怕是也有不少产业吧。” “应该不少。”李临笑了，“他这人在这方面实在是很有天分，别看是现在产业多，赚的钱像是数不清似的，不过以前可没那么好，经营的也是普普通通罢了。” 苏莞心道，九辩这经济部部长实在是非常的出色，厉害得要上天。 “想来是我耽搁他赚钱了。”苏莞略略有些心虚，若是她耽搁了，人家快马加鞭，如今怕是要到边境了。 “无妨。”李临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是觉得眼下这样可以了，到底不是没了这点吃不上饭的，而且这坑别人的事情，多一点少一点也罢。 苏莞往他怀里靠了靠，闷声道：“我是想说，要不要你也与他一同先行......” “我与他先行？”他微微皱眉，低头看她，“怎么了？是有人说了什么吗？夫人？” “没有人说啦。”他手下的人也不是那种嘴碎的，敢编排她的事情，这一路下来，便是一个眼神都不敢有不敬的，但是她总觉得，她实在是有些耽搁他的事情了。 若是他自己带人去，马车都可以跑快一些，而且都是男子，夜里在外头露宿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带上她，马车要走得慢一些别那么颠簸不说，每天还要算好要在哪里落脚过夜，生生地耽搁了时间。 若是真的是去游山玩水的，那倒不打紧，但是他是有事情去办的，这样就有些不好了。 她觉得....她大概不想和他做昏君妖后。 今日听九辩说他要先走一步，她心里便有了主意，让他先走，自己再慢悠悠过去就是了，如此谁也不耽搁。 她伸手卷了一缕他的长发，在手指上一卷一卷地玩：“我只是不想耽搁你的事情。” “夫人放心，也没什么好耽搁的。”他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表情柔和，“若真的是太急的事情，或是太重要需要去办的事情，再或是有什么危险，我大约便不会带夫人一起了。” 他也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的人，既然带了她，自然是能带的。 苏莞道：“我是这样想的，你们明日在这边歇一日，等过了端午了，你与九辩先行，我在这边多住几日，看了采莲赛在继续往西，你就当是我想看采莲赛了。” “后面上路我也不急了，到时候走走停停的，遇见城镇便住两日再走，也不耽搁你的事情，就当是出来游玩了。” “若是你不放心，等到了边境了，我便写信给你，到时候你再来接我过境就是了。” 东赵与西魏的交界处是一处大山险峻之地，世人将那里称作无尽山，山林浩浩荡荡数十万，而且山林险峻，行路也不大方便。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常年藏着一批劫匪，老巢都不知道在深山哪里，便是朝廷花了大力去剿匪，这些人便藏身于大山之中，等官兵走了，又从大山里出来，从新聚在一起。 世人将他们称作无尽匪，过境需得当心，若不然命丧在这大山之中也是说不准的。 “而且我实在是累了，不想成日地坐马车，又不想耽搁你的时间，这样行不行？夫君~景元哥哥~”说着她就去摇他的手臂。 李临觉得头皮发麻，无奈叹气：“别这么喊我。” 苏莞却不依：“我怎么不能这么喊你了，难不成你还想别人这样喊你不成？” 这可真的是冤枉了。 想他这都素了十几天的人了，夫人抱在怀里，还一口一个夫君哥哥的，要是他没半点想法，实在不是人。 只是这路途劳累，他也不好做什么，这纯粹是折磨他。 “下回让你喊，让你喊个够，乖了，睡了。” 他将她按回怀里去，苏莞却不肯：“你到底什么想法？” 李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要是你实在觉得累，也不觉得我不在你身边让你不高兴，倒是也行的。” “莲花镇距离边境，若是就着眼下马车的速度，少不了要十五日才到，若是你便走便停，慢慢走，大约需得二十多日。” “我同他们一起赶过去，到了那边之后便去查看一番，到时候有了决断，先将事情确定下来，安排下去，便来接你过境。”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了，你到了边境需得等我来接你，便是我有事来不了，也需得等我安排接你的人过来了才能过境。” “那无尽山实在是有些危险，你可不能胡来。” 李临实在是怕她胡来，虽然随行之人个个都能以一抵十，武功高强，但是他怕遇见的匪徒太多，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她陷入危险之中。 “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你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我最是惜命了，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第841章 你就不怕夫人生气？ 李临算了算行程，也觉得他先走一步似乎也不错。 若是她一路走的慢一些，累了就在落脚的城镇歇两日缓缓，到边境少不得二十日，或许还有更多，再说了，她估计还想留在莲花城看采莲比赛，如此算来，到边境怕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若是他后日骑马出发，也不在乎夜宿野外，夜里马还可以跑一段路程，如此到边境不过是六七日的时间，到达目的地同样也是六七日。 期间有大约十日的时间，他可以先带着人去查看河流情况，将事情先确定下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折返回来接她。 便是他实在是空不出时间来，派人来接她也行。 不过前提是她自己别是不等他的人，偷偷带人过境。 他等了一会儿，见是她睡着了，便起身换了一身长衫，去了前院找九辩。 夜里凉风徐徐，院子的湖面水波粼粼，映着走廊下的灯笼，一盏红灯笼挂在檐下，映得水面一片红，他在回廊走过，停了片刻，心想着要将这红灯笼给换了。 看着就不怎么令人舒坦。 别看这池子里种着莲花，白日里也算是好景色了，可是委实有些不好，若是不清理干净容易生蚊虫，水虫，水这么近，房屋里水汽重，住久了身体不好。 九辩在东厢寻了一个房间住下，中间是一个明厅，在他对面住着的正是回风和赵明净，此时两人就着一碟小菜喝起了小酒，赵明净跟着马车好几日，累得整个人都虚了，这会儿早睡下了。 “我说，公子真的要带着这个人去西魏？”九辩抬眼看了看隔壁那屋子里，心里略略有些不爽。 大约是站的位置不同，想的事情也不一样，往日里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道理，哪里有别人占他的，亏了亏了。 不过李临想着赵明净若是能学好，日后能做一个好皇帝，对天下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再有便是晋宁公府的事情。 回风道：“自然。” “你今日说要先走，是明日再走还是后日？明日正是端午了，也不过一个节日再走。” 九辩罢罢手：“咱们不看重这些。” 过节过节，一家团圆才是过节，像是他这样的人，连父母祖宗都不知道是谁，对于过节委实没什么期待。 想到这里，他伸手拍拍额头，他似乎是已经成亲了，也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了，不久之后，好像要当爹了。 他伸手拍拍额头：“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回风无声地笑了一下：“其实你这门亲事，结了也有结的好。” 九辩点头，确实，结了也有结的好。 正在这会儿，李临便踏着月色从门口走了进来，两人微微诧异，九辩咧开嘴笑了：“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快坐下。” 李临在边上坐下，九辩便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要给他倒酒，李临摇摇头：“不喝，坐一会儿便回去了。” 九辩啧了一声：“公子这是怕回去了被夫人说。” 李临扫了他一眼，伸手拿了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知道还问，你们两自己喝吧。” 九辩唰的一下展开自己的扇子，笑得风流恣意：“这说起来还是夫人厉害，能把公子你管成这样，佩服啊，佩服。” 李临都懒得理他，伸手拿着茶盖，拨了拨茶盏里的茶末，这才开口：“明日你先别走了，后日我与你一同走。” “你也一同走？”二人愣了一下，九辩便奇怪了，“你和我一起先走，夫人怎么办？公子，这样怕是不好吧，你就不怕夫人生气？” “生气倒不至于，是她自己提的，说是让我与你一同过去，先去将正事给办了，免得耽误了事情。” “这倒不至于耽搁事情，再说了，朝堂的命令这不是还没下来，不急不急。” 虽然说事情确实是不急，但是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挺舒服的，虽然说他管不了公子娶一个什么样的夫人，但是夫人深明大义，将正事摆在前头，实在是令人心里舒坦。 “无妨，先去看看也行。”李临将先前的想法说了一遍，“让她在这里多留一些日子，先歇一歇，她大概想看采莲比赛，如此也正好。”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便让她慢慢过去，走走停停的，也不觉得太累，等到了边境，我便回来接她就是了。” 九辩想了一下，点头：“这倒是可以，只要不过境，一路上走官道，又带着这么多的护卫，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过境的话便不大安全。” “公子实在是不放心，我联系一下城里的镖局，让他们安排一些人同行，这人数一多，也能震慑人的，到时候一些拦路的虫子，哪个敢有什么心思。” “镖局的人倒是不必了，有时候越是安排的人多，越是让人觉得有什么好东西。”李临道，“到时候护卫你我便带走六个，余下十二个差不多了。” “回风留下来，到时候夫人身边的事情，你来安排就是了，不过你要记得，到时候不管她用什么理由，没有等到我这边的消息，不可带她过境。” 回风点头应下：“是，公子。” 应下来之后，他又想起了赵明净的事情：“那赵公子呢？” 李临皱了一下眉头：“他留下来与你们一同吧。” 赵明净的身体一般，以前更没学过武，也就是到了李临这边，让人教了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可能是以前也没出过远门，这一路上也是有些吃不消，比苏莞还不如。 便是李临有心想要将他带过去，可是他也受不住这长途奔波劳累，若是在途中病了，还耽搁事情。 如此，还不如将他留下来。 “这小子的身体也不是一般的差。”九辩无奈地摇头，“回去之后，需得让人加强一下训练。” 要不然死的早了，教的再好，也是白费力气。 李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也觉得赵明净的身体有些弱了，确实应该好好练一练。 他将茶盏里的茶水喝完，然后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喝，我回去了。” “公子慢走。” 第842章 夫人尤其擅长诡辩，在下自愧不如 两人看着他走了，然后又开始聊了起来。 九辩叹息道：“其实像是公子这般，日子过得倒也不差，不过像是夫人这般的女子，实在是少有。” 苏莞确实是做得很好，对于他们这些人，素来也是礼待有加，从来不高高在上端着主母的架子，待他们像是对待自家夫君的友人一般。 甚至还操心他们成家立业的事情，便是卜居这样唠叨的人，她偶尔与他也有一些书信往来，哄得那个唠叨的老头将她当成亲闺女似的。 性情好，耐心好，做事也细致，也分得清事情轻重。 而且她与李临的感情也是一直很好，夫妻恩爱和谐。 能娶到这样一位夫人，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话回风却不同意了：“夫人确实是好，可也不能说别的女子总不能说差了吧，你说这话，也不怕被孙先生打了。” “要我说啊，这世间的女子便如同这天下百花，总是各有各的好的。” 九辩懒懒地躺在椅子上，笑了：“便是如此，可是总有一些花生得更好更妍丽，像是那精心娇养的牡丹倾国倾城，也不是哪一朵可以比的。”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你对张家那小丫头不错，那小丫头嘴巴厉害得很，要是吵架了，你怕是吵不过她。” 九辩和回风以前没什么交情，昔日回风是做暗卫的，少有出现在人前，而且回风还是李临的暗卫，他这个做属下的去和人家暗卫谈攀交情，实在是不好，指不定便有人觉得你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也就是去了一趟东赵，回风被提到明面上留在苏莞身边做护卫，这才说上两句话，后来李临和苏莞成亲了，住在景平苑，他闲着没事就去他们那里呆着，两人才有一些来往。 回风道：“我与她之间如今也没什么，你可不要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嗐，什么名声不名声啊，咱们这些人哪里讲究这个，既然喜欢，去追求就是了，公子和夫人定然乐观其成。” 回风没有答话，其实他心里没底，怕是在人家姑娘心里，他便是一个哥哥，和其他的没什么两样，若是别人胡说，她自己却不喜欢，等她嫁人了，喜欢的那人因为这些流言不愿与她在一起怎么办。 九辩见他不答话，也不问了，抬起酒杯与他继续喝酒：“来，再喝一些，反正明日我也不走了，多喝一些也没事。” 回风便陪着他喝。 先前回风做暗卫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也没有什么酒量，后来开始给李临办事，有时候也是要喝一些的，府上的暗卫他不敢找，就找轮值休息的护卫喝，若是九辩回来了，便找他喝。 这两年下来，酒量也是相当的不错了。 外面夜风清凉，两人坐在屋子里喝着小酒，偶尔聊一聊，气氛相当不错。 次日便是端午，虽然身在他乡，但是过节总是要有过节的样子的，而且还是端午这样的节日，实在是不好不过了。 次日清晨，苏莞便早早地起来，带着人去了一趟街上，买了一些粽子和菖蒲叶符牌，另外见有人卖咸鸭蛋，也买了一些，回来的时候刚好吃早食，她让回风将东西一人一份分下去。 水乡养鱼虾蟹多，养鸭子的自然也不少，做咸鸭蛋的手艺也都不错，早食苏莞吃了一个，里面都出油了，配着白粥，吃得相当不错。 待吃完早食了，一行人便打算去看龙舟赛，苏莞将编着菖蒲叶的符牌给李临挂在腰间昔日挂玉佩的地方，无奈道：“这符牌做得粗糙了一些，不过将就着用吧，过了今日，不要了就是了。” “就是不方便拜祭先祖，也不能去给母亲上香了。” “无妨，我常年在外，李家宗祠那边节日总是有人去供奉的，母亲这边，待我们回去了，再去给她上柱香就是了。” 在石桥村这一年多，李临带着苏莞去拜祭石秦桑去的频繁，几个大节日还有忌日都会走一趟，怕是日后离开了，便没有什么机会再去了。 待他这边弄好了，他又反过来给她系好符牌，然后在她的首饰盒子里给她挑选簪子，挑来挑去找不到想要的。 “你的石榴簪没有带过来？” “没有。” “那一会儿去买一支。” “算了算了。”苏莞不肯，“买来也没什么用处，还要我空出一个位置放它，再说了，便是再买，也没有家里那个好看，我早上出去的时候碰见有卖石榴花的，一会儿咱们去买一支意思意思就成了。” 主要是她的簪子实在是很多了，不想再买这些不会再用第二次的。 “行吧，那一会儿给你买一支石榴花。” 待收拾好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门，去往莲花湖那边观看龙舟比赛，路上遇见挑着篮子的卖花老翁，李临便买了一支，修剪好了给她做发饰。 苏莞头一次带这种真花，倒是觉得有几分新鲜，捂着嘴笑了笑，不时地还想要伸手摸一摸。 李临无奈笑话她：“你啊，发簪你不要，倒是新鲜上这一枝花了。” 他昔日送她的那一支石榴簪，少不得价值千金，如今这一支花，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 苏莞抿唇轻笑，眼里都是笑意：“发簪虽好，可是我也不缺发簪了，而且啊，你想一想，那石榴簪虽然贵重，却也不如这真花寓意好。” 李临哦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个道理，你且说来听听。” 苏莞道：“这花开花落，自然之景也，花瓣落下了，其实并不算是一件伤怀的事情，花落之后，它们将会孕育果实种子，是子嗣繁衍，是新生。” “发簪虽好，也定在最美的时候，可到底是假的，做不了真的，如此，还不如这真花呢。” 李临拿着短笛敲了敲手心，笑了：“夫人尤其擅长诡辩，在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说罢，还摇头失笑。 苏莞笑着挽上他的手臂，也笑了：“夫君说的是哪里话，论起这个，我还是远不如夫君你的。” 这夫妻俩...... 九辩和人走在后头，听着牙齿都要酸了。 就是一支几文钱的石榴花，他们还能说出个花来。 第843章 怎么？你酸了？ 九辩扯了扯一旁的远游：“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真的是......” 远游方才在路边买了几个肉夹饼，肉夹饼里面的肉厚实汁浓，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肉香汤汁溢满口腔，香得很。 他这会儿正吃得满足，被九辩扯了一下，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看了一眼，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这样。” 这都是小场面了，他都见得多了，当作没看见就行。 九辩道：“哎，你不觉得，不觉得他们腻腻歪歪的？” “不啊。”远游就奇怪了，“这正常夫妻俩不就是这样吗？怎么？你酸了？” “我酸？我酸什么酸？”九辩脸皮抽了一下，“我就是觉得有点...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你就酸了呗。” “我没酸！” “你就酸了！酸了！” 远游吃完了一个肉夹饼，然后又开始吃第二个：“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有本事找你媳妇去，可使劲地酸别人。” 和孙湘一起去酸别人？ 九辩想象一下他和孙湘像是前面这两位一样，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对劲。 他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道：“远游啊，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了，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说这种话！” “兄弟情？”远游停下啃肉夹饼的动作，上下打量他一眼，那眼神是相当的嫌弃，“我跟你什么时候在有兄弟情了？你也不想想你到底坑了我多少次了？还跟我谈什么兄弟情，老子一刀下来，让你知道老子的热情。” “走你的，滚远点。” 说罢，远游就呵了一声，快速地解决了手里的肉夹饼，然后擦擦嘴巴挤上前面去，都不带理他的。 九辩看着脸都绿了，远游这蠢东西，竟然还学精了。 他想了想，打算换个人欺负，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遍，然后瞧见了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的赵明净，赵明净已经十二了，身形修长，就是有些瘦弱，瞧着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他一手压在赵明净的肩膀上，然后问他：“赵小公子啊，你这身子到底撑不撑得住啊？要是撑不住了，咱们就安排一下，将你送回去就是了。” 赵明净拢了拢袖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他是不想理人的，但是不理实在是不合适，而且很失礼，于是他便道：“有劳徐先生关怀，明净好着呢，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便目视前方，一派的风淡云清。 九辩笑笑道：“你瞧瞧你家先生夫妻俩感情是不是真好，你家先生啊，以前都觉得红颜枯骨，再美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他都懒得看一眼，想来是当时不知道女子的好，现在知道了，自然便不同了。” “你听听，如今他是什么哄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听说啊，莲花城有一处风月楼，听说那楼里的姑娘不管是跳舞还是吹拉弹唱都是极好的，我带你去瞧瞧去，让你知道这女子的好去。” 赵明净斜眼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鄙夷，冷哼一声就不做声了。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过是听个曲儿看个跳舞罢了，又不做什么，怎么就去不得了，我说赵小公子啊，也别这么......” 李临和苏莞走在前面，余下的人便隔着半米跟在后头，人数也不多，隔着不远，前面的人自然是听见了后面的说话声。 苏莞扯了扯李临的袖子，微微蹙眉，小声问：“他这是想干什么呢？” “闲的，别管他。”李临伸手拧了拧眉心，九辩这一路上逗赵明净也不是一两次的，颇有一种想要将他带坏的想法，尽往歪的地方带。 不过李临也由着他去了，就当是给赵明净添加一个考验，让他知晓如何能保持本心，别是别人三两句就能把他带都沟里去。 “放心，他就说说，不敢去的。”既然成了亲，也有成亲的约束，便是只是听曲看跳舞的，也不能再往那乱七八糟的地方跑的。 这人就是嘴上说得飘，心里还是有数的。 苏莞哦了一声，然后就不管了。 莲花城围绕着莲花湖而建，看龙舟都不用出城，连马车都不用坐，一行人便穿过几处街道，走了不到两刻时便到了河堤，从河堤的台阶拾级而上，便到了观景的河堤上。 河堤上有不少卖水果卖花卖各种吃食的小贩，非常的热闹，更有的人做了庄家，可以给今日的龙舟赛押注，边上也有不少人押注，不过因着这边都是普通人，押注也不多，多也是几两银子，少的几个铜板都有。 苏莞见那花都是新鲜摘下来的，便想买一些，顺道买一些水果和吃食，一会儿看龙舟赛的时候正好吃上。 不过她只是开个口，自己倒是没动，花是李临给她挑的，水果和吃食是回风远游带着人挑的。 但凡是出门在外，她要买什么东西，都是要经过他们的手，免得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她自己又看不出来，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们买的花有些多，干脆将花篮也买了一只，苏莞将花一支一支地摆在花篮里，做了一个插花提在手里，看着颇有些意思。 卖花的小贩是个老大叔，见他们一行人穿的不差，还带着护卫婢女，便问道：“几位贵人是从外地来吧？” 回风点了点头：“我家公子和夫人出来游玩，正好在此地落脚，听说有龙舟赛，便来瞧瞧。” “那几位要往前面走一些，那边有观景台，看龙舟赛好一些，这边看不到什么了，不过那边要给钱才能进去，几位若是不差这点钱银的，就为了龙舟赛，便去那边好了。” 回风道谢道：“多谢老叔提醒，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倒是不知道哪儿观景好，这不，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看看。” “不谢不谢。” 回风谢过那卖花的大叔，一行人便顺着河堤往另一头走去，打算过去找那个观景的好位置。 大约又是走了一刻时，便到了一处观景台边上，那观景台上头建了凉亭，可挡风避雨，里面还放着石桌石凳，后面还有一排的椅子。 不过过去的地方设有栏杆，还有人守着，需得交钱才能过去。 第844章 九辩，果然是海王也，还很渣 回风上前与守门的人攀谈，苏莞李临站在一旁，见此笑了笑：“回风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什么人都能闲聊上几句。” 想当初回风被安排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的年纪和李临相仿，但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安安静静的冷冷静静的，像是影子似的，又像是一阵寒夜里的风，轻轻一吹，都不见踪迹。 听说在诸多暗卫之中，他的轻功是最好的。 李临道：“人都是在成长的，如此也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 这人啊，本事多一些，路便走得宽一些，李临对他有了新的安排，自然也是看中了他的本事，觉得他日后有能力能担得起这个担子。 回风与人谈了几句，租用了一处凉亭，待他交好了钱，便有一人开了栏杆走了出来，领着他们往观景台上走去。 观景台上有一排的凉亭，分隔成一个个的凉亭，临着水面这个位置便是走廊，人便是从这里走过的，回风订的凉亭正好在观景台数过去第六的位置，里面有两个石桌，后面放着两排长椅。 “客人们请坐，一会儿会有人送上吃食，这是赠送的，一会儿龙舟赛便开始了，愿客人们看的高兴。” 说罢，他便行了个礼，然后离去。 苏莞站在围栏上看了一会儿湖面，有风吹来，带来了荷花的清香和河水的清凉，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境开阔，心情舒泰。 李临站在她旁边，陪着她一起吹风看湖，见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眼底也有了一些笑意，待她吹了一会儿风，才拉着她回来。 “回来坐着吧，一会儿看龙舟的时候再来吹，免得吹风吹多了，晚上要头疼的。”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听话地跟着他进了凉亭，这会儿有人送来了吃食，其中有茶水、时令水果、干果果脯，另外一桌还有一两碟子的糕点和几个粽子。 端午日，正是吃粽子的时候。 不过他们自己也带了不少的东西过来，有护卫手里拿着提篮，里面也放着茶水吃食，有的是早上苏莞出去的时候顺便买的，有的是刚刚在路边小贩那里买的。 小桑还拿出了一个小香炉，点了一根香，青烟袅袅直上，有一股像是莲花的味道在屋子里散开。 苏莞倒是记得这香，在她住的屋子里便有这香的味道，似乎是有驱虫散毒之类的功效。 观景台上的人陆续到来，两边的亭子也有了人，不过都在议论着这一次龙舟赛的事情，有些吵，但是也热闹，节日吗，比赛吗，原本就是这般热闹吵闹的。 “这一次定然是西城区的龙舟获奖。” “定然是东城区的！” “西城区！” “诸位，我北城区也是不差的！” “南城区也多不承让！” “栗洲商会今年必定夺冠！” 莲花城隶属东赵最西边的一个洲栗洲，再往西边都是栗洲的土地，地域也算是比较大的一个洲，州府在比较中间的位置，莲花池算是在边缘了。 栗洲商会是栗洲几个氏族领头组成的商会，整个栗洲的生意经营大部分都在商会手里，名声威望都是极高的。 九辩、远游和李临苏莞坐同一桌，九辩见苏莞竖着耳朵听隔壁的话，便道：“栗洲商会，夫人若是有兴趣，便让公子说给您听就是了，公子知道的可不少。” 李临看了他一眼：“我倒是记得，那商会里的水家姑娘，似乎是对你非常的爱慕，当年还追着你跑呢，若不是你跑得快，怕是早就做了水家的乘龙快婿。” “就是。”远游也跟着捅刀子，“想当年你要用到人家水家的时候，什么水姑娘如同水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待人家姑娘喜欢你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莞：“！！！” 九辩，果然是海王也，还很渣！ 九辩被在场的人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伸手展开手中的扇子遮了遮脸，这才喊冤：“这实在是冤枉啊！” 说罢，他怒视远游一眼：“我看你是在报复我，这才在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苏莞冷哼一声：“徐公子，你如今可是个成了亲的，可别是今儿是水姑娘，明儿河姑娘，后日海姑娘，若不然小心着些，孙先生会让你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九辩险些吐血：“不是啊，夫人，您可别信他们说的，想当初追着公子跑的姑娘也不少，您要是想算这账，可以找公子算一算。” “还有远游，您别看远游长得人高马大的，就粗犷，还特别能吃，还蠢，不照样有姑娘追着他跑，说是他有力气，能干活。” 李临轻咳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想我去栗洲州府那会，算起来也有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还是十四十五年岁的少年，我便是想，也没有姑娘追着我跑是不是？” 苏莞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还想有姑娘追着你跑是不是？” “不想不想，我这不是说明一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不是？” 九辩却不愿放过他，于是便对苏莞说：“夫人您别信他的，便是当年公子只有十四十五岁，可也是生得白玉俊俏，怎么可能没有姑娘看上他。” “我还记得有个姑娘问他：小弟弟，你多大了？要不要跟姐姐回家啊？姐姐家里有好吃的......” 他还故意捏着嗓子装出姑娘的声音，语气略带哄骗，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先笑岔气了，连那石凳都坐不住，砰的一下摔坐在地面上。 不过他也没注意这些，发了疯似的坐在那里狂笑。 走廊上有人经过，不禁还多看了几眼，以为他疯了。 李临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停了下来，拍拍屁股坐回石凳上，低着头不敢再造次了。 苏莞默默地喝着茶水，忍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一下就笑出来了。 小弟弟。 哈哈哈。 也不知道李景元这厮当时什么表情。 哈哈哈！ 第845章 但公子现在已经是个有夫人的人了 九辩低着头不敢说话，见是苏莞笑成这样，更是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 他一时说的太高兴了，竟然没能控制自己的这张嘴，将公子的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个给说了出来，还害得公子被夫人给笑话。 公子会不会找夫人算账不知道，但是定然会找他这个嘴飘胡说八道的人算账的。 完了完了。 没得救了。 让你嘴贱。 九辩可怜地将目光投向远游：兄弟一场，记得给我收尸啊。 远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捻了一颗豆子，吃得咔咔脆响，反正不关他的事情，他就当作没不知道就是了。 他好好吃东西好了。 苏莞的头被摁了一下，便听闻边上的人笑问她：“夫人，笑什么呢？有这么好笑？” 苏莞总不能说我想象着你当年被姑娘想当成小白脸养的场面实在是想笑吧，这未免有点不道德，而且她更是怕他生气，毕竟男人都是要脸的，要是被人说差点被当成小白脸养，那是要生气的。 虽然他之前和她在一起也无所谓外面的人怎么说，还一副‘在下软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但到底这私底下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他也不说什么了。 但是明晃晃地有人被人问要不要做小白脸，姐姐养你，那就实在是...... 哈哈哈。 还是有点想笑。 关键是他那会儿才十四十五岁这样，实在是太小了。 苏莞连忙道：“没笑什么没笑什么，只觉得夫君你好厉害，居然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她这话语气之中略带讨好和奉承，可谓是求生欲很高了。 李临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依着她将这事情过去了，他道：“去过的地方不少，得空带你去看看，趁着如今还闲着，日后怕是没有这个空闲了。” 等再过两年若是有了孩子，那是更没有空闲了，孩子年幼颠簸不得，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丢下孩子不管，等孩子再大一些，便要开始教导他了。 “此去西魏，咱们便将西魏那边的风景玩一遍，待事情完了，回程了，刚好有空闲，也一路游玩回来。”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笑道：“好啊，那咱们就到处看看。” 九辩抬了抬眼，和远游对视一眼，眼底尽是佩服，只觉得夫人实在是厉害，这三言两语的，便让公子生不起气来了。 化险为夷劫后重生，九辩深吸一口气，心想以后要管一管自己这张嘴，以前在公子面前这么飘就算了，反正不会传到外面去，公子也不当一回事。 但公子现在已经是个有夫人的人了，需得给他在夫人面前留点面子，这要是在夫人面前揭了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要面子啊？ 这会儿正是早橘开始吃的时候，果皮还是青的，味道甜中带酸，喜欢吃甜的觉得酸，喜欢酸的倒是觉得可以，苏莞剥了一个吃了一瓣，觉得牙齿都酸了。 她吸了一口凉气，便把手中的橘子放在了他的手里：“给你剥的，吃吧。”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了，不说对方的性情知道个十全十，九成定然是有的，她挑一下眉头李临都知道她想干什么，摇头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将橘子掰了一瓣吃了，确实是有些酸，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 吃了两瓣橘子，他便给挑了一些野浆果，这都是刚才路上买的，平日里村里也有，甜甜的，她喜欢吃这个。 苏莞笑眯眯地捻了一颗红色的果子，吃得心情不错，转头又递了一颗给他一颗，他接着吃了，神情柔和平静。 虽然没有直接喂，但是这气氛也和亲手喂差不多了。 九辩心中叹了一口气，又酸又有些羡慕，他想着待回去了要不要和孙湘好好过日子，要是她也能和夫人对公子一样对他，他似乎、大概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话要是让孙湘知道了，怕不是要问问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要帮他治治脑子。 正在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锣： “诸位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 “比赛就要开始了——就要开始了——还有人押注吗——” 九辩起身要去押注，顺道问一下边上的人：“公子和夫人押不押？” 苏莞摇头：“不押，他们这龙舟队咱们也不熟，随便押很大概率是要输的，若是跟风，便是赢了也得不了什么，如此，倒不如不押了。” 李临笑了笑：“夫人说的是。” 九辩一展扇子，笑得有些风流邪气：“属下便不一样了，属下觉得押最冷门的那个好，也不押多，就一百两，若是输了，算不得什么，就当是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可若是赢了，那可就好玩了。” “这押注吗，就当是一个乐趣，又不是赌徒要将家底押上去，随便玩就是了。” 大约他闲着的时候，人生就贯彻三个字——找乐子。 李临看了他一眼，让他赶紧滚，九辩笑了一下，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凉亭，就喊人押注去了，待他回来坐下的时候，龙舟赛就开始了。 观景台这边确实是绝佳的观景位置，坐在石桌上便能看到湖面上的情况，可以看到龙舟的出发和到达终点，龙舟是从出发到回来，绕着湖面走了一圈，这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一声令下，龙舟破水而行，在湖面上奋勇向前，两岸河堤的呼喊鼓劲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吵闹。 第一场比赛是按照地域区分的，莲花城内共分有四个城区，另外还有附近村落组合成队，总共有八条龙舟。 第一场由东城区的龙舟队获胜。 到了第二场，便是各大商会的，栗洲商会当居栗洲第一商会，旁人不敢争锋，却只能抱团取暖，便在这莲花城里，盘踞了七八个商会，此番参加比赛的便有六个。 最终没有悬念的，自然是栗洲商会获胜。 后面陆续又比了好几场。 九辩刚才去押注的时候，每一场都押了押注最少的那个，最后还真让他瞎猫碰见死耗子，竟然闯出一只黑马来，小赚了一笔。 赚了一笔小钱，他心情还算不错，扬言要请大家吃饭。 第846章 莲花楼 有人请客吃饭，那是好事啊，远游更是高兴，钦点了本地最有名的莲花楼酒楼，要吃一餐好的，要九辩出点血。 莲花楼便坐立在莲花湖的边上，酒楼是一层六层高的塔楼，坐在那里能赏到这莲花湖最美的风景，吃上莲花城最好的佳肴。 不过贵是真的贵，位置也是真的难订，往往要提前几天才能订到位置。 只是九辩是谁，想要办的事情自然是少有不成的，说是莲花楼便是莲花楼，只见他吩咐几句他自己的护卫，然后一行人便往莲花楼走去。 待走到莲花楼前面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候着，引着他们往莲花楼那边走去，那莲花楼正坐落在小湖上。。 一行人穿过水面走廊，水面种着莲花，这会儿莲叶层层叠叠，青碧圆圆，莲丛间有不少莲花俏立在碧海之中，水面水质清澈，水里还有锦鲤游来游去觅食。 凉风徐徐，水面水波泛起了波纹，不远处的树木或是竹林轻轻地摇晃，确实是一处绝佳的好风景。 远游吹了一下口哨，开始吹捧九辩：“狐狸，还是你厉害，说莲花楼就莲花楼，这位置怕是得好几日前就要定下了吧，这在别人手里抢来，也是一种本事。” “那是。”九辩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要是没点本事，别说是莲花楼了，什么楼都吃不上，就好像是你啊，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就是吃肉夹饼的。” 阿这？ 这怕不是要打起来？ 苏莞伸长脖子看了过去，果然见远游暴起，跳起来就要打人：“死狐狸，你找死！” 九辩自然是不找死的，他见远游怒起了，便一溜烟往前面跑去，远游一招不中，立即追上去。 “死狐狸，你给我等着，站住站住！” “做什么听你的，就不就不！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李临脸色平静，神情平淡，见苏莞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上跳下跳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别担心，他们以前都是这样的，由着他们去吧。” 苏莞笑了笑：“远游是个老实的，就是九辩总是欺负他。” 李临嗯了一声：“打打闹闹的，也是他们之间的交情了。” “哦？他们之间还有交情？”怕不是有仇吧，还交情。 “大抵是有吧？” “大抵？”苏莞噗哧一声便笑了，“夫君说的对，大抵是有交情的。” 李临神情平静，望了望湖面，伸手揽了揽她的腰：“走吧，上楼去。” 九辩远游二人在楼下闹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人出面制止了，远游还想着要在这里吃饭，姑且就忍了下来，九辩嚣张地笑着，摇着手中的百花扇，有些得意。 远游哼了一声，握了握腰间长刀的刀柄。 总有一天，他要宰了这只狐狸。 “两位两位，莲花楼可不准许打闹。”莲花楼的人好心相劝，“便是贵客不愿给我莲花楼的面子，可是楼上贵客诸多，惊扰了得罪人也是不好的。” 九辩拍了拍衣摆，笑道：“放心吧，我们便是胡闹一下，不打不打，前面引路，今日让我兄弟尝尝你们莲花楼的好酒好菜。” 远游哼了哼。 来人见这两人总算是不打闹了，自然是松了口气，忙是引着他们上楼去。 莲花楼外形是一个六层塔楼，里面的位置也是不小的，单单是一楼大堂处，便放了十几张桌子，一行人踏着楼梯上至五楼，便进了一处名为秋雅的雅间。 雅间分左右两侧，正位是一张大圆桌，中间隔着一个折叠屏风，隔壁放着同样放着一张桌子，比大圆桌稍微小了一些，另外还备置有木榻，座椅等。 另外门口处还放着一张四方的桌子，长凳，向来是给贵人随行下人准备的地方。 边角的架子上还放着冰釜，五月初虽然还不算热，但是室内有些凉凉的，再加上湖面上的风吹来，十分的舒适。 苏莞摇了摇白团扇，在隔间的小桌的木榻上坐下，那地方是个仅容一人躺下的木榻，可以并排坐两人，后面是面朝莲花湖的窗户，扭头便可以透过看到湖面，吹风赏景。 苏莞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儿景，吹了一会风，觉得心旷神怡，浑身都舒坦了。 “这会儿风景倒是不错啊，难怪称得上是莲花城第一楼。” 九辩懒洋洋地躺在一张椅子上，闻言便道：“确实是不错，夫人一会儿可要好好地尝尝他们这里的菜色，有好几样都是不错的，什么八宝葫芦鸭、芙蓉蟹羹，这会儿似乎还要一道菜，夫人定然喜欢的。” 苏莞倒是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香酥软壳蟹。” 苏莞眼睛顿时都亮了：“软壳的？螃蟹？” “对。” “油炸香酥？” “对。” 苏莞猛地一下伸手拽着李临的袖子：“我今日可以吃吗？不用等明日了吧？” 昨日他都说了，今日她不准吃，只能明日再吃了。 想到这里，她揪着他袖子的手都紧了紧：“今日吃了，明日你又要走了，也不能陪我来吃是不是，最多我吃完今日，隔几日不会再吃了。” 李临见她这样，只能是点头了：“吃吧，不过不能多吃，只能吃几个。” 苏莞想了想：“六个成不？” 李临看了她一眼：“四个，不能再多了。” 四个似乎也行，她想了想总算是满意了：“那就四个。” 这会儿正好有婢女捧着铜盘过来让客人洗手，有小厮提着一板的木质的菜单过来，让客人点菜。 “客人这几桌呢？” 九辩看了一下，他们出来的时候护卫便带了八个，总共便有十五人，他想了想道：“就开两桌好了，但是菜要上三桌的份，贵店可是送上门去？” 小厮闻言笑了：“回客人的话，店里是不送的。” 九辩笑道：“也不是我要勉强，只是今日小爷我请客，这家里还有人吃不上呢，这不，另外给我做两桌送过去成不？” 小厮这会儿笑得有些微妙了：“且看客人点的什么，若是方便，店里人手足够，自然也是送的。” 九辩用扇子敲了敲桌沿：“那就好办了。” 只要有钱赚，这什么时候都是方便的。 第847章 吃大户 八宝葫芦鸭、香酥软壳蟹、莲子豆腐、芙蓉蛋羹、清蒸莲花鱼、云菇烧鹅、果珍八宝鸡汤、鲜藕笋、煨三鲜、还有时蔬甜品，一席总共十个菜，另外还有点心甜点。 因着点了其他的香酥蟹，芙蓉蟹羹倒是没有点，小厮推荐了这一道芙蓉蛋羹，也是极其的鲜美，说是用什么果林的未受孕的小母鸡生的蛋，平日里喂鸡用的都是本地特有一种果子，那鸡蛋吃起来带着淡淡的果香味，据说美容养颜的很。 小桌这边每样只上了一份，隔壁大桌要上两份才够吃。 另外还让店家傍晚的时候做了两席送到他们住的地方去，随行的护卫暗卫都可以吃。 酒席还没上来，九辩和远游便呆不住了，去了大桌那边与护卫们喝酒聊天去，回风也过去了。 如此一来，这边的桌子便只剩下夫妻二人还有小桑谢思安，另外还有一个沉默的如同透明人似的赵明净。 苏莞喝了一口茶水，与李临说话：“你说他先前赚的那点，可是够这一席饭菜的钱？” 李临见她不看风景了，便伸手将窗户拉了起来，将屋里遮掩了起来，只留着一些缝隙，有细细的风吹进来：“怕是不够，且不管他，反正他不缺钱。” 九辩，徐云归，是个大户。 苏莞想到了这个，笑容雀跃：“那咱们今天便吃大户了，多吃点，可不能亏了。” 九辩在隔壁闻言却不同意了，仰头就道：“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怎么就我是个大户了，要说大户，谁人能与公子比？” 苏莞笑了：“说的也是，不过偶尔你也请一请，让你家公子和我也试试吃大户的心情，毕竟这白吃别人的，就是特别好吃。” “怎么也让公子请一两次是不是？咱们现在吃了，晚上也可以吃。” “那可不行，这会儿吃的太荤了，晚上正好吃点清淡的，怎么，你家公子少了你吃的是不是？” 远游就是个爱吃的，对此好吃的也非常期待：“少是没少了，就是想吃点好的，烤鸡少不得来几只。” “烤鸡？你看看你烤的还少了是吧？” 九辩嗳嗳了两声：“公子你成不成啊，怎么躲在夫人身后。” 李临便坐在苏莞旁边，看着他们笑闹，被点名了也不在乎，笑容柔和：“我夫人乐意，你有本事，让孙先生来给你出头。” 苏莞笑着摇了摇扇子：“那可就很难了，孙先生来了，怕不是要给他出头，是要打爆他的头。”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 九辩嘴角直抽：“你们夫妻俩过分了。” 吵吵闹闹了一会儿，饭菜便陆续上席了，雅间里还有两个侍女帮忙上菜的。 莲花楼到底不愧是莲花城第一酒楼，也当得起这名声。 八宝葫芦鸭做得不错，用的是本地特有的鸭子，带着一些香气，苏莞连着里面放的八宝和鸭肉便吃了小半碗，香酥软壳蟹吃了四个，一个都不多。 据说这软壳蟹就是在蟹换壳的时候才有的，螃蟹刚刚换壳的时候，蟹壳是软的，可是等过了一个小时还是多久，壳就会变回硬壳，所以要吃软壳蟹，就要抓紧这个非常时期。 莲花楼的蟹大概是早上抓出来的，调制了面粉油炸过，在撒上一些调料粉调味，一口下去，真的非常之神奇。 像是谢思安和小桑也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然而苏莞更喜欢吃那个芙蓉蛋羹，软嫩鲜滑，一口下去也是满嘴香，回味时还略带一些遗憾，觉得不能好好品尝捕抓到那一缕香气。 鱼也做得不错，不过比当日在镇国公府吃酒席的鱼要差一些，而且有其他更吸引她的吃食在，她吃了一块便不吃了，鲜藕是从河里新鲜捞出来的，其实便是藕尖，素炒口感爽脆，很鲜很美。 莲子豆腐也好吃，豆腐里有荷的清香，上面点缀着一颗莲子，青青翠翠的，非常的好看，一口下去，也是软嫩鲜滑。 帝城几处有名的酒楼饭菜非常不错，但这莲花楼也是能与之媲美，这一餐饭下来，吃得人浑身都舒坦，都有些撑了。 李临陪着她吃了一会儿，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去了隔壁的桌子，与大家喝酒，难得的放松一日，这些人也很能闹。 不过喝酒归喝酒，但是也不能多喝，到底出门在外的，差不多就成了。 苏莞吃好了，喝着一碗莲子桂花银耳羹，看着大家继续吃，心情相当的不错。 待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再上几壶消食的茶水，打算坐一坐赏景说话喝茶消食。 这会儿连同最好吃的远游都懒洋洋地坐在椅子，像是一只进食完的狮子，满足又安然。 苏莞伸手揉了揉小肚子，心道晚上回去的时候果然是要吃素的，若不然这样多吃几日，她怕是要长胖了，虽然说她现在比未出阁时有肉了一些，但也不胖，她对自己也很满意，可若是再胖一些便不好了。 “贵客，消食茶来了。” 侍女满脸笑意地送上茶水，正在这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而后又是一阵惊叫声，最后似有有一队人踏着楼梯上楼来了，整栋楼都被惊动了。 侍女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茶壶给落在了地上，幸得谢思安眼疾手快接住了，侍女脸色惨白，忙是告罪：“客人恕罪。” “去问问怎么回事。”谢思安吩咐了一声，侍女怕是客人怪罪责骂，忙是告罪离开。 屋子里原本坐着闲聊或是歇着的人这会儿都站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息也略略有些冷凝，有些摸了摸腰间的刀剑，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李临听着人上楼的声音，转身回到苏莞身边来：“阿莞，莫怕。” 苏莞摇摇头：“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说这莲花楼是栗洲商会的产业吗？怎么会有人闹事？” 像是这样的大酒楼，卖的饭菜也都是上上等，来往的客人不是权贵便是氏族豪门，这背后的东家定然是有很深厚的背景或是靠山的。 来闹事的，要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就是有更深的背景，不惧怕这莲花楼。 第848章 不是，这是专程来打他脸的是不是？ 雅间里的气息有些冷凝。 远游灵机一动：“莫不是冲着九辩来的？咱们这是给连累了？” “别胡说！”九辩险些都要跳起来了，“我的行踪可是没有人知道的。” 要是他一个人，他倒是不在意，什么妖魔鬼怪，尽管上吧，但是他与李临苏莞同行，自然是要在意一些的，免得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万死不能赎罪的。 远游道：“可是咱们也只有你是成日在外头惹是非的。” 李临道：“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莲花楼这么多人呢，也不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就是！”九辩急忙道，“不一定是来找我们的是不是？！远游，你胡说八道什么，哎呦，是要吓死我了！” 远游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习惯了吗？以前同你出去，哪次遇上事情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看看你的护卫，看看他们刚刚认同的表情。” 护卫使劲地点头认同。 这位主儿走到哪儿都是事儿。 九辩：“......” 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这还走到哪儿都拉一堆的仇恨，要是没一点本事，迟早都得让人打死了。 “行了行了，坐回去，这一次肯定不是来找我了，再说了，在莲花城，也未必有找我麻烦的人。” 一行人遂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九辩正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正在这会儿，有促急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然后大门砰的一声便被人踹开了。 护卫：“！！！” 远游：“！！！” 九辩：“？？？” 不是，这是专程来打他脸的是不是？！ 他猛地一下回头看去，却见门口涌入几个黑衣的护卫，远游还有空怒瞪九辩一眼，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还说不是他，还说不是他，看看！看看！ 来人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然后便让两人守住门口，对屋里的人道：“青莲姑娘，我家公子便要到了，识相的便跟着我们走，你身边的人可护不了你。” 青莲姑娘？ 在场的人一顿，心中猜测他们是真的认错人了，还是在迷惑人趁机下手。 九辩扯出一些古怪的笑容来：“青莲姑娘？我们这可没有什么青莲姑娘，你们是哪家的护卫？报上名来让小爷我知道知道。” 领头的人顿了一下，目光在苏莞身上落了一瞬，边上的人又凑过来说了一句，当下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雅间里只有三个女子，显然是不大合适的。 这位青莲姑娘是三年前采莲比赛选出来的莲花女，生得貌美如花，温柔美丽，是这莲花城诸位公子哥梦中女神，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更是无数。 可是这雅间里的三人，一个是丫鬟的打扮，生得也一般，另一个容貌倒是生得不错，却又是护卫的打扮，还有一位，生得确实是美，但却梳着妇人的发髻。 青莲姑娘虽然年岁十八了，可却还是个姑娘。 “怎么回事？青莲姑娘呢？是在里头吗？” 正在这会儿，有一穿着紫衣锦袍的男子挤开人群走了进来，目光一扫，瞧见苏莞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正想说什么，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抹布被丢了过来，直盖在他的眼睛上。 “往哪看呢！洗洗你的眼！” “给我上！” 来人被抹布丢了个正着，那抹布的味道直冲鼻子上到天灵盖，差点就让他给吐了，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便冲了过来，押着他一拳揍下来。 他啊了一声发出一声惨叫。 九辩带着他那几个人，先动手了，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远游虽然兴奋，也上打架，但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 李临点了点头：“轻点揍，别闹出人命来。” “行的咧。”远游一听，更是兴奋了，双手交握，掰了掰手指，发出咔咔的响声，待他带着人上去，三两下地就将这些人揍得哭爹喊娘的。 “公子！公子！搞错了！” “这里面没有青莲姑娘？” 那公子被揍了一拳，哎哟了一声，几乎要哭出来了：“什么？你说什么？” “里面没有青莲姑娘！” 将一行人揍得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九辩便接过了边上护卫送过来的一张帕子擦擦手，抬脚踹了踹哎呦呦直叫的公子哥，冷眼一扫，走廊里看好戏的人急忙散去。 “说罢，你们是什么人来着？” “大胆、大胆、我们家公子是水家的八公子，你们打了我们公子，怕是不要命了！” “水家的？”九辩挑了一下眉头，回头看了李临一眼，见是他点头，这才又问，“水家八公子？是哪一支的？” “水灵仙是你什么人？” “水灵仙...水灵...水灵仙？”那公子哥先是有些迷茫，反应过来懵了一下，然后险些尖叫了起来，“你、你认识我堂姐？” 九辩也不说不认识，不过目光便得冷了一些：“堂姐？水家本家的？” “对对对，我是水家本家的，排名第八的公子，水灵仙就是我堂姐，这位兄台，你认得我堂姐是不是？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误会误会！” 九辩也不搭他的话，笑笑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找什么青莲姑娘？这么气势汹汹的，找人家姑娘做什么？” 那公子哥想笑，可是扯动了一下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疼得整个人都要打颤，他觉得他这一顿打是白挨了。 “我这不是前两日来了莲花城，听说这城里的青莲姑娘最为好看，还有不少贵公子拜倒在她的裙下，我就好奇好奇，就想见见这美人儿。” “只是可惜，这美人儿非但不见我，转头便攀上了洪飞，你说气不气，今日我听说洪飞定了这地方，我这不是来、来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谁知道竟然搞错了，定然是洪飞在搞我，这才给了假消息。” 九辩笑了笑，伸手撸了一把他的狗头：“你们这些人经常这样做？” 那公子哥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这样做？” “就人家姑娘不乐意，你非要将她请过去坐坐？还带着人上莲花楼来惹事？还想强抢呢？你行啊！” 第849章 我的红颜知己，不是夫人你吗？ 九辩又问了一些别的，那公子哥被打了一顿，又见是九辩认识水灵仙，便倒豆子似的答了九辩的话。 九辩问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他们离开，那公子哥走的时候像是足下生风似的，一下子就没影了，生怕再被揍一顿。 待事情处理完了，一行人便又关上了雅间的大门。 九辩的脸色黑得有些吓人：“水家的人这么不守规矩。” 栗洲与西魏交界，尤其是在边境上，还是稍微有些混乱的，境内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昔日为了方便行事，他们便打算扶持几个氏族起来，水家便是其中一个。 栗洲城水家，栗洲商会的领头人之一，如今在这栗洲之内赫赫有名，是数一数二的氏族，可是昔日艰难的时候，几乎要四分五裂各奔东西。 当时九辩觉得水家不错，便保举了水家，于是便将水家一手扶了上去，水家蒸蒸日上，得了好处，同样的，也给了他们不少便利。 这原本就是一个互利双赢的事情。 远游哼了一声：“怕不是心大了。” 离城私下扶持的氏族不少，像是镜家，在东赵帝城屹立不知多少年，他们家族的钱财不多吗？可是他们素来低调，做事也讲究规矩，家中的子弟更不会惹是生非。 可是这水家不过短短几年，便有家中子弟强抢民女，而且做事还这么没有脑子，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跟一个傻子似的。 这要是旁支也就算是了，毕竟谁家没有一两个奇葩亲戚，可连本家的公子都成这个样子，让人委实是不觉得这个氏族是个可靠能用的。 “回风去一趟栗洲城。”李临给苏莞倒了一盏消食茶，“不过这会儿不能抽调人手给你，你且过去看看情况，若是能着手处理，便先做了，若是不能，再书信给我。” 回风站了起来：“是，公子。” 李临点了点头，见是九辩坐在那里憋着一口气，脸色有些阴沉的样子，也不说什么了。 昔日水家的事情，是他保举的，如今不过是几年的时间，水家一朝发迹了，便不收规矩，他心里也不知道有多气闷。 九辩问：“公子，属下可否去一趟栗洲城，那水家的事情先前是我......” “水家的事情你便不用操心了，让回风去办，正好，他也需要多去办点事情，也好历练历练，你便专心你眼下的打算就是了。” 九辩想了想，他去了确实也不合适：“那就交给回风去办吧。” 出了这个事情，大家的兴趣便淡了许多，一行人打算打道回府，先回去歇一会儿，到底出来半日了，又是看了龙舟赛又是吃饭，如今天气渐热，也出了一身汗。 苏莞回来之后便洗了个澡，打算睡一个午觉，想了想又督促她这位夫君去洗一洗：“一会我要歇着，你若是不洗，别是往我身边凑，都有汗味了。” 李临没办法，只得是让人备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与她在阁楼上席地而坐，赏景喝茶。 “那水家的水灵仙，便是先前说的那个水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位？” 李临嗯了一声：“正是她。” 苏莞凑了过去问他：“那水姑娘真的生得这样好？” “不记得了。”李临的神色淡淡，“都这么多年的事情了，我与她又没有什么往来，哪里记得这些，最多便是偶然见过一两面罢了。” 苏莞憋着的那口气松了松，然后又听他道：“再说了，那水家姑娘再好，怎么能与夫人相比，是不是？夫人？” 说罢，他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上有些笑意：“我都能闻到酸味了，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她哪里有酸了？ 苏莞怒瞪他一眼，有些羞恼：“哪里有酸了，我不过是想了解了解我夫君这些年有多少红颜知己。” 李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触感丝滑，他垂了垂眼帘：“红颜知己，倒是有一个。” 苏莞猛地抬头看他，几乎要伸出爪子挠他：“谁？！” 他笑了笑：“我的红颜知己，不是夫人你吗？” 苏莞闻言一梗，当下脸都红了：“你戏弄我！” “我哪里有戏弄你？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遇见夫人的时候哪里来的红颜知己？” 他们二人初见的时候，她不过十四，他也是个连十八都未满的少年，正年轻着，哪里来的红颜知己？ 这一转眼，四年都要过去了。 他们二人相知相许，后来便做了夫妻，真的要强说什么红颜知己，那也不过只有她一人。 苏莞闻言嘴角微翘，后面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可是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子高兴岂不是让他得意，于是又忍着不笑了。 其实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他们二人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旁人。 他的夫人、他的红颜知己、他的什么心上的朱砂痣白月光，也一律都是她。 她艾艾期期小心地靠了过去，靠着他坐着，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夫君啊，那水姑娘嫁人了没？” “不知。” 苏莞哦了一声：“她真的是九辩的红颜知己啊？” 李临道：“他的红颜知己可多了，可能算是吧。” 苏莞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那他真的是过分了，戏弄了人家姑娘，却又不娶人家，这要是人家因为他姻缘不顺，他便罪恶大了。” “而且他也是个成了亲的人了。” “先前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是以后红颜知己什么的，是不能有了。” 李临点头：“夫人放心吧，他守规矩呢。” 这要是没娶妻，他又不是到处鬼混，做得太过火了，就好比他自己说了，不过是听听曲儿看看舞，一起喝过酒赏过花，又不是真的干点什么。 海是很海，渣也是真的渣，但是也没闹出事情，而且他事情压力也颇大，偶尔放松放松一下也行，于是便没人管他。 但是娶了妻，他自然是不敢胡闹的。 苏莞有些心梗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也一样。” 第850章 你也是有夫人的人了，要守规矩的 李临顿了一下，回头看她，心道他怎么一样了，他和九辩可不是一路人，毕竟他早早地遇见了喜欢的这个，连个红颜知己都是没有的。 “什么一样？夫人，你可别冤枉我，夫人你这样，要是做判官的话，不知道要判出多少冤假命案来。” 苏莞气得伸手戳他：“你说什么呢？什么冤假命案，我哪里说的是这个！” “那夫人说的是哪个？”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什么红颜知己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许有，你也是有夫人的人了，要守规矩的。” “你也一样，要守规矩的，懂不懂啊？” 李临忍笑哦了一声：“我懂。” 待他转过头去，便在一旁笑了起来，苏莞见他笑成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得差点要打他：“李景元，你又戏弄我！” “没有，我哪敢戏弄夫人，夫人不是说了，要守规矩的。” “就有了。” “好好好，就有。”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然后他便抱着她上床去歇着了。 五月初天气微热，却也不算是太热，阁楼前面还有个莲花池，微风吹来的时候阁楼上有凉风徐徐，睡觉也是十分的舒服的。 李临心想，这池子也不是没有用处，到底他夫人没嫌他热，一脚将他踹开。 另一边的九辩和回风说了一下栗洲的事情，当年他也正在栗洲，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正好能告诉他。 “具体情况，还是需得你让公子出一张调令，让人将栗洲城这些年的事情和水家的记录都调出来看，毕竟这些年过去了，我了解得不多。” 回风点头：“多谢告知。” 九辩罢手：“其实也不算什么，当年水家，确实也是我选的，想当年年少气盛，想做拯救别人的英豪，却不是人家是什么人。” “水家的人当年看着也还好，可是如今就难说了。” 回风目光闪了闪：“那这位水姑娘呢？” 九辩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什么水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指不定都已经是某夫人了，再说了，我与她当真是没什么，真的要说有，不过是年轻的时候有几分交情罢了。” 回风顿了顿：“先前不是说你还夸人家是水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吗？” 九辩觉得头都大了，心里暗暗记了远游一笔，觉得下次一定让他好看。 他烦躁道：“什么水间莲花，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了，不记得了，你别听远游胡说，他是成日想报复我呢。” 回风面无表情：“话说也是你将他得罪了太狠了，他才会捅你刀子。” 远游心多大啊，心里记得最多的大概只有吃了吧，除了吃的，他对人也很大方，也不喜欢计较什么，就是九辩总是惹他，每次都惹得他要拔刀砍人了。 九辩倒是无所谓：“闲着没事，总是要找点好玩的事情做的，哈哈哈，你不觉得他蠢萌蠢萌的吗？” 回风嘴角一抽：“你这话要是让他给听见了，这不是又要被他追着打。”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 回风想了想，算了算了，他还真的习惯了，要是这两人凑在一起不吵吵闹闹的，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反正事不关己，他还是看戏好了。 正在这会儿，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却见赵明净踏脚走上台阶往这边走来，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两人都回头看他，便上前去打招呼：“二位好。” 回风道：“赵小公子出去逛回来了？” 赵明净点头：“在街上走了走，觉得有些累了，便回来了。” 九辩招呼他过来坐，笑着打量了他一眼：“我说赵公子啊，你这身子也是要多练练才行，免得每次出门都觉得受不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差了。” 赵明净点头：“待得了空闲，我便请先生寻个人来教我，不求学武艺有多高强，身体能好些也是不错的。” 九辩嘿了一声，倒是觉得这东赵的小皇子非常的听话，最开始的时候这人便是沉默寡言，冷冷沉沉的，宛若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了。 如今瞧着倒是好多了，有了人气，也更加的努力。 赵明净问：“明日徐先生要同先生一起先走？” 九辩道：“正有此意，回风不是告诉你了吗？” 赵明净顿了顿，有些沉默，良久之后问：“徐先生，我可否跟着你和先生一起离开，我想着跟在二位身边......” 赵明净自然是知道他这一次跟着出来是要做什么的，跟着这两位，他总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可若是留下来，他们先去办事去了，他可能是学到的东西少了。 “这话原本我应该问先生的，只是先生一回来便与师娘回后面的院子去了，我也不好去寻过去，也不知道徐先生......” 九辩伸手拍了拍赵明净瘦弱的肩膀，叹息道：“赵小公子啊，你可是知道我们为何不带你一起吗？” 赵明净点头：“是我身体不好，可我觉得我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那可不行。”这事都不用李临开口了，九辩这边都能给他拒了，“我们打算骑马而行，这一路过去，可不是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了的，你若是在公子手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家公子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你啊，便留在夫人身边，与夫人一同就是了，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可是他更想跟着先生离开。 “赵小公子啊！”九辩拿着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然后又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承蒙你也喊我一声徐先生，我今日也教给你一个道理。” “这人啊，总是一路往前走的，优秀的人总是和优秀的人凑在一起，但凡你落后了，没有这个能力，不行了，就会被抛在后头，有时候也别怪旁人留下你先走，只是因为你不行啊。” 赵明净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又听他道：“日后好好锻炼身体吧，身体有时候也是决定将来的一部分。” 赵明净点点头，再也不说要跟着一起走的事情了。 “徐先生教导，明净也铭记在心了。” 第851章 游湖 九辩站了起来，将手中折起的折扇轻轻地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虽然说你此番出来近期可能跟在夫人身边，可能会吃亏一些，可是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赵小公子莫要小看了我们夫人。” 苏莞能将她的日子过好，不管是帝城的那一群人还是离城的人，都觉得她好，总是有她自己生活的智慧的。 “有些累了，我也去睡一觉。”说罢，他便打了一个呵欠，抬步往屋子里走去。 赵明净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回风喝了一口茶，然后打算出门：“我有事情出去一趟，赵小公子也歇一歇。” “好。” 回风于是便出门去办事去了，赵明净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沉思良久，这才回房去歇着了。 午后下了一场细雨，凉风席卷，五月初的热气像是被浇灭在这雨中，仿佛一下子都冷了不少，苏莞一觉醒来，推开窗户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凉风令她打了一个哆嗦，忙是将窗户关好。 她走出寝室的时候却见李临在一旁席地而坐，在那里喝茶看书。 “醒了？”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什么时候下雨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下了一会儿，申时了。”言罢，他又问她，“可是觉得冷了？让小桑再给你取一件衣服来。” “不用，也不冷，只要不站在风口上吹，还刚刚合适。” 李临呷了一口茶，然后道：“一会儿吃了饭，带你去游湖去。” “游湖？”苏莞微讶，“可外面还下着雨呢，而且吃了饭之后没有多久天都要黑了。” “小雨，无妨，也下不了多久，听说晚上湖上才热闹，咱们既然来了，便去凑个热闹去。” 苏莞听他这么说，自然也是很想去的：“那咱们就去游湖去。” 待吃过夕食之后，外面的雨果然是停了，天空的乌云也一概散去，雨收云散，夕霞落在地面上，映着地面上一坑一坑的水，像是将水也染上了色彩。 天边还挂着一弯彩虹，看着便让人心情很好，待走在街上的时候，还见不少人在街上看彩虹。 苏莞看了看彩虹，又看看街上的行人，提着裙摆跳过一个水坑，头上的步摇晃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银镯上的铃铛轻轻地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 她手上的这一对是扣在一起的双银镯，有一个小扣将两个镯子扣在一起，上面还系着两个铃铛。 铃铛的声响清脆悦耳，活泼可爱，但实在是有些不庄重，于是她便让人将铃铛做成了哑铃，里面没有小珠子，自然便没有什么铃声了。 “夫人小心些。”李临见她孩子气的跳水坑，有些无奈，“方才还下雨，地面上还滑着，走路都需得小心些，可别是摔着了。”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若是摔着了，你便扶着我。” “可别，总不能每次都能扶到你的，万一失手了，摔着可疼了。”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不跳了，眼见街头上有卖糖人的，她又让他帮忙买糖人，回头还问了问小桑和谢思安要不要：“你们吃不吃？” 谢思安不爱这些：“谢夫人，属下不爱吃甜。” 小桑也不吃：“奴婢也不吃，孙先生说让奴婢少吃些糖，免得越来越胖。” 先前有山雾竹萃做事的时候，她便闲着了，闲着没事做，又吃得好，她确实是胖了一些，思来想去的，她便去找了孙湘，孙湘让她少吃些甜的，现在她不饿糕点也吃得少了，糖之类的东西更是少吃了。 “那就要一个好了。” 李临给她挑了一个，小桑上前付了钱，这一行人才往湖边走去。 苏莞一边吃着糖人，一边扯着一个袖子，开始的时候心情不错，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这行为简直跟一个孩子似的。 想到这里，糖人也不甜了，她突然有点不开心。 “又怎么了？”李临吩咐了人过去让船家将船开过来，回头便见她低着头，似乎没刚才高兴了，“是不是不想去？要是不想去，咱们便回去吧。” “不是。”她摇摇头，“可能睡多了，有点懵。”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是没发烫，便道：“那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在这边等一会儿，等他们开船过来。” “九辩他们呢？不和我们一起游湖？” “他有事情去办，不和我们一起。”李临有些嫌弃他吵，实在是太碍事了，“别管他，指不定一会儿他自己租一个船出来玩呢。”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也不管了。 两人在码头等了一会儿，不久之后便有人开着一艘画船过来了，那画船上有一层小楼，看起来非常的精致好看。 那画船的檐下还挂着灯笼，有红灯笼，也有描画着仕女或是花鸟景物的宫灯，一盏一盏地错落挂在檐下，十分的好看。 “走吧，上船去。” 苏莞嗯了一声，心里雀跃不已，看来还是要多出来游玩的，坐船游湖啊，她还没试过呢，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一行人上了船，然后便走进了小楼之中。 小楼里面不大，占地不过一分，船四周有围栏，围栏往里面一些便留着一处过道，再往这里面才是小楼的位置，四周的门窗都是可折叠的门窗，一打开来，便能观赏到四周湖景。 在柱子边上还挂着纱帘，风吹来微微起扬，此时若是能赏月观景，或是再配上一曲琴音，那真是别有一番享受。 小楼进门处隔出了一处不大的房舍，房舍后面便设了一处平台，上面放着琴座，再往后便设了几处茶座，在此客人可以听曲聊天赏景。 苏莞目光扫过四周，便想着要去外面玩，却被李临拉着在一张茶座坐下：“再等等，外面的甲板还是湿的，等干一些你再去。” “来，喝茶。” 苏莞吃了一个糖人，嘴里甜甜的，也觉得有些渴了，于是便点了头，在一旁等着他煮茶。 待船上的人坐定，画船摇晃了一下，苏莞抬眼看向一旁的景色，却见景色在慢慢地往前面退去，船体也微微地摇晃，原来已经开船了。 第852章 夫君，你可以啊 画船划过水面，一路往莲花丛那边的湖面划去，这会儿的夕阳还是有些热度的，落在甲板上，不用多时，便将甲板的表面晒干了。 苏莞见是甲板干了，便去了外面，靠在围栏上往湖里看，只见船体在湖面上一动，偶尔还见到有鱼在水里游动。 “有鱼啊！有鱼啊！” “这边也有！” 虽然说她见的鱼多了，吃的鱼也多了，但是在船上瞧见了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也是有点兴奋的。 李临从小楼里走了出来，边上的护卫往后退了几步，他见她这样高兴，便笑着问她：“那要不要帮你把这条鱼捞起来？” 苏莞嗤笑道：“你别说大话了，这湖那么大，鱼在水里游那么快，一会儿便不见里，哪里能等得了人将它捞起来，便是捞到了鱼，也肯定不是这条了。” 李临心道，我现在就将这鱼弄死了，然后让人去捞起来，定然是这一条的，不过见她高兴，想必也不想为了得到这条鱼让这条鱼死了，想了想便没有说这个。 “夫人说的极是，原是我说错了。” 说话间，那鱼尾巴一摆，便潜入水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苏莞看着那鱼消失便笑了：“你看，它跑了。” “是啊，跑了。” 她刚刚有点遗憾，然后见另外一处地方又有一条鱼在水面上冒泡，扯着他的袖子便指给他看：“你看那里，那里也有一条。” “这水里的鱼看着就不少。” “莲花湖里的鱼不少，每年除了湖里的鱼自己产卵生的，还放了不少鱼苗进去，这河里的鱼是氏族那边除了钱养的，也不是谁人都能捕的，而且什么时候能捕多少都是有限度的，所以还是比较多的。” “这样确实是不错，只是要是这样，普通人岂不是不能捕鱼了，那他们怎么过日子？” 这样的操作不会因为捕捞过度造成不好的后果，但是普通人非但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失去了倚靠生存的莲花湖。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靠着莲花湖，这湖里的水产不能捕捞了，那他们怎么过日子才好？ “这样子怕是大家都不愿意吧。” “当然不愿意的。”李临看了看湖面，“昔日因为这个湖的事情，还发生过好几桩的事情，死了也不少人，当年我在栗洲，也过来看过。” “啊？”苏莞惊了一下，“那后来呢？后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说到这里，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一双眼睛似是有了亮光：“夫君，这其中该不会也有你的手笔吧？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这湖总归不是属于谁人的湖，它养活了周围不知道多少百姓，若是官府还是氏族强势要占了这湖，不让百姓捕捞，百姓自然是不同意的。” “我当时便让人去提了一个主意，让有意向要这湖里一年产出的氏族交一部分钱银给官府，由官府按照户籍分到每个人头上，另外每年捕捞的时节要给一批鱼分给百姓。” “莲花湖里的鱼还算是不错，如今供给了城里的几个酒楼和一些氏族权贵富商家里，所以价钱一直不低，每年分到百姓头上的钱银虽然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一年能过得去。” “后来这些年，也一直按照这个规矩来，百姓得了钱财，自然也没有再闹事了。”毕竟都不用他们管都有钱拿，每年还有一批鱼分，百姓自然是这满意了。 苏莞眼睛都亮了：“夫君，你可以啊。” “不过这几年莲花鱼的价钱哄抬得很高，也有偷偷捕捞卖鱼的人。” 以前这湖里的鱼大家都可以捞，也就是这样，后来不能随便捞了，因为仅供几个酒楼，酒楼又请了大厨来做这鱼，大家吃了都说好，名声也越来越大，价格也越来越高，怕是百姓觉得亏了。 到时候怕是又有得闹了。 苏莞看着湖面，然后道：“其实这样子也是挺好的了，就像是这湖是属于大家的，那氏族给了租金，又分给了大家，其他的地方说占了就占了，说不准你捞就不准。” “要是其他地方也能这样，就更好了。” “发财赚大钱的，往往只是少数人，普通人能给他们保住一些利益，日子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好了，至于想要的更多，需要自己去努力，别人给不了的。” “是啊。” 画船驶入莲丛时，天色已经微暗了，两人让人铺了一张竹席在甲板上席地而坐，看着夕阳从山头落下去，有风吹来，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着天上的霞光，莲丛微微波荡，莲叶莲花顺着一个方向摇曳。 风中送来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来的太晚了，若是白日，倒是可以去采摘两朵莲花，这儿的莲花开得不错，很香，要是做成荷花茶，那就更好了。” “改日你让人来采就是了。” 苏莞嘴唇动了动，然后微微抿起，她心想，待他走了，她大约也没有做什么荷花茶的心思了。 夕阳从山头落下，不过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有人点了檐下的灯，整个画船都亮了起来，水面不时轻轻的晃动一下，发出响声，原来是有鱼儿在水里游动，甩尾的时候发出声响。 “天黑了，这边人少，回去吧，这会儿靠近莲花楼那边的湖热闹，咱们去那边看看。” “好。” 今日有下了一场雨，入夜之后便有了凉意，尤其是在这湖面上，更是凉了，两人回了小楼，小桑取来了披风，让苏莞穿上挡风。 有人去吩咐船家往回走，待她刚刚系上披风，便察觉到船体在掉头，有些摇晃，她有些站不稳，干脆便坐了下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挡风。 刚刚才外面确实是觉得有点凉了，穿了这披风倒是刚刚好。 “公子穿了没？” 小桑摇摇头：“没有，来的时候便只带了一件，还是公子让奴婢带的，说是夜里湖上风冷，怕是夫人受凉了。” 苏莞微微皱眉，想了想，便转身去找他去。 第853章 夫人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李临正站在小楼走廊的栏杆上，抬眼远远地看着远处的湖面。 这会儿夕阳已经下山，天色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只余下灰灰的晦暗。 月亮已经升了上来，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了下来，与夕阳的那一点余晖交杂在一起，等过一会儿，余晖散尽，只余下月光照在这一片黑夜里了。 今日下了一场雨，湖面上的风凉飕飕的，明月的月光一照，更显得清凉一些，颇有几分要入秋的感觉。 天上的明月皎洁，四周无星，那半弦明月似是被镶嵌在漆黑无际的天边，不过却又有一种拨开云雾，得见光明之感。 远处有一片水域，上面游着不少的画船，有一层小楼的画船，也有两层的，其中还有一座三层小楼的，整只船又高又大，一眼看去便能看见，上面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似乎还有舞女在里头翩翩起舞，有歌曲声袅袅传来。 水域上的画船灯火通明，映得水面上红灿灿的一片，连同湖岸边上的建筑也隐约可见。 苏莞走到小楼的边上，见是他站在那里出神，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靠在他的背上。 他伸手放在她的手上，垂了垂眼帘笑了笑：“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这位夫人，平日里是个害羞的，而且颇为要脸，两人私下的时候怎么都成，可是在外头，她还想端着她的脸，靠在一起坐着或是牵个手是正常，可是再做点什么，她就不肯了。 今日竟然过来抱他，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毕竟这船上还有不少人呢，边上还有护卫守着。 苏莞靠着他的背，小声嗯了一声：“就想抱了，我还不能抱了是不是？” “也不是。”他笑着，眼底映着远处的湖面，眼底像是有光，“夫人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虽然她私底下还骂他狗男人，觉得他一肚子心眼和坏水总是喜欢逗她，偶尔还想和他吵两句非要吵赢了才高兴，但是要分别了，她确实是舍不得他的。 很舍不得很舍不得，而且还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出的这个主意。 李临没等到她的回答，也不在乎，伸手将她从背后拉了过来，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指了指那一片水域，“你看那边，是不是很热闹啊？” 那边水岸通明，湖面上的画船一艘一艘的，上面点着红灯宫灯，白的红的光映在一起，看着奢靡繁荣，热闹非凡。 苏莞点了点头：“确实是热闹。” 他道：“听说那边有人弹琴唱曲，一会儿咱们也去听曲去，反正也不要钱银。” 苏莞噗哧一下便笑了，她的语气轻快兴奋：“你缺这点钱了？我这么能花钱，莫不是将你的家底都花光了，你就要养不起我了。” 他笑了：“要是我真的养不起夫人了怎么办？” 苏莞伸手挽了挽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秀发，笑道：“那好办，正好我有钱，小弟弟，要不要跟姐姐回家啊......” 想起他这个黑历史，苏莞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颇有些越来越放肆的趋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头上的步摇发饰轻晃。 李临眯了眯眼，他伸手扶了扶她发间的步摇，细细的流苏落在他手心里，他的笑容浅淡，隐隐的却有些危险：“夫人总会知道的......” 总会知道他是弟弟还是哥哥的。 苏莞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于是便不笑了，问他：“总会知道什么？” 他笑了笑，然后凑到她耳边问：“夫人今夜，是想喊我小哥哥还是小弟弟呢？为夫我，定然一一奉陪......” “！！！” 苏莞一惊，拽着他袖子的手都抖了一下，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他，后知后觉小脸又染上了一片红。 她反应过来简直是欲哭无泪，急忙求饶：“夫君，我错了，我不应该嘲笑你的。” 虽然取笑他，她是有些得意的，但是绝对不想将自己赔上，这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指不定他要怎么折腾她才肯放过。 真的是要命了！ “夫君，你大人有大量是不是？可不能与我计较的，你还是我夫君呢，怎么能这么小气，要是这样，下回我可不理你了。” “夫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是最好最好的夫君了。” 她小嘴叭叭的，心里大约是有些怕，哄人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李临听了一会儿，见她快没词了，这才嗯了一声。 她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便揭过了：“那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夫君原谅我说错话了，可不能再反悔的。” 没听见他答话，她心底有些没底，然后又问他：“瞧我，先前过来是想找你的，夫君你冷不冷？” “有点冷。” “那......”那咱们就回去吧。 话到嘴边，她‘那’了一会儿，竟然接不出话来了。 他笑问：“那...咱们便回去？” “不不不。”苏莞使劲地摇头，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觉得冷，那便回去吧，到底身体更重要，她也舍不得他冷了，可是现在她实在是不想回去。 “既然都来了，咱们定然要好好玩是不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便是我还想在这边待几日，可是你明日就要走，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游湖也实在是没有意思是不是？” “夫人说的是。”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既然决定牺牲一下自己，于是便道：“若是冷了，那我把披风给你就是了。” 他微微挑眉，笑了：“哦？给我？若是给了我，夫人怎么办？夫人冷了怎么办？” “若是我冷了，你抱抱我，我便不冷了。” 他闻言顿时笑出声来，无奈地摇头，凑在她耳边亲了亲：“夫人可真好骗啊。” 苏莞听着他这笑声，简直是惊呆了，然后差点气得要伸手去挠他。 这狗男人又逗她！ 【作者有话说】 夫妻恩爱日常啦~ 第854章 夫人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的一个 他见她这奶凶奶凶的表情，笑得更加肆意了，苏莞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就要挣脱他的怀抱，他伸手按了按，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夫人，夫人。”他小声呢喃，笑意温柔。 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高兴的，昔日他远远看着这灯火阑珊，热闹繁荣，只觉得自己身在世尘之外，犹如这天上映照着人间的明月。 是皎洁无华，也是孤冷遥远。 可是有了她，仿佛他也成为了这世尘中的人，心底渐渐溢满温柔贴烫，他再也不是冷清孤华的那个他，她将会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这世尘，人间烟火。 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里的两句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若是没有她，他的人生大概是前面两句，他应当是松林，是明月，似冷清孤华，也可以是清泉，是山林，是温和随和。 但是有了她之后，才有了后面这两句，有了灵动了生机，温柔俏丽，像是她嘴角的笑意，微微挑起的眉眼，一双盛满了星辰的眼。 像是一幅画，有了她，他便变得活了起来。 “你松手。” “不松，夫人可别乱动了，湖上呢，好了好了，别气了......大不了回头我给你咬一口。” “谁要咬你，我又不吃人，还咬你呢。” “好好好，不咬，夫人你看那边，有人在跳舞呢。”苏莞抬眼看去，却见那三层楼的大船上有穿着红衣清凉的女子从中出来，随着曲声翩翩起舞。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只见那身影晃动，姿态曼妙非常，舞姿翩翩非常之惊艳。 苏莞惊叹了一声，她见过宮宴里的跳舞，也见过各家舞姬跳的舞，甚至以前苏苒弄出的长歌楼她也去过，看过那些舞蹈，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画船上跳舞。 映着这雕梁画栋点满灯火的画船，水面波纹摇曳，天上明月皎洁，像是让人觉得突然误入了仙境一般。 而且这舞跳得真的相当的不差。 “好看不？” 苏莞连连点头：“好看，咱们让人把船开过去一些，也好看得清楚一些。” 李临嗯了一声，然后问她：“要不要上那船上去看？” “不用。”苏莞使劲地摇头，“去那大船上看可没有在这里看的好，在这边看可以看得到画船，看着船上的仙女翩翩起舞，可若是去了船上，和平日里看人在台上跳舞也没什么不同了。” “到时候可没这个意境了。” “而且那艘船上，人复杂得很，上去了指不定还有什么烦人的事情，还不能好好地看呢。” 李临想想也是：“那就不去了，让船家找一个好位置，咱们就在船上偷偷地看，不要钱银，还没有烦恼。” 先前诸多的事情，大约都是因为这句‘不要钱银’起的，苏莞伸手拧了拧他，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李临也不在意，哄着她回小楼去：“外面风大，咱们回里头去吧。” 外面确实是挺凉的，她身上披着披风还感觉到一些凉意，于是她想了没想便点了头：“回去吧。” 于是两人便一同回了小楼，李临吩咐护卫让船家找一个合适看跳舞的位置，这事情船家在行得很，待船只划到了那一片湖面，很快地便找到了一个观看的位置。 位置与大船之间隔得有些距离，中间还隔着几艘船只，但是抬眼看去的时候，视线却是刚刚好。 而且那艘船正是莲花城最大的一艘，去上面的人往往是权贵氏族的一些人，闹事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隔得远一些，也不怕被殃及。 苏莞坐在茶座边上，看得非常高兴。 李临在一旁泡茶，分给她一盏放在边上她都没时间喝。 跳舞的人换了一批，然后又换了个弹琴的，后来又上来了一批人跳舞，这些舞姬应当是特意培养的，舞姿个个缥缈如仙，在船上跳的时候，非常令人惊艳。 一连看了几个舞之后，苏莞才收回了视线，高兴地同对面的人说话：“她们跳的可真好。” 她见对面连嗯都不嗯一声，便抬眼看他，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唉，你觉得如何？” “不错。” 苏莞睨了他一眼：“能得李公子这一声不错，那可真的是相当的不错了，谁人不知道李公子的眼光尤其高，也不是什么都能入李公子的眼的。” 他神色不变，闻言却道：“我的眼光自然是高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入眼的，尤其是这娶妻，我这不是挑中了最好的那一个吗？是不是？六姑娘？” 六姑娘这三个字让她有些恍惚，想当初他一口一个六姑娘，是个端方守礼的年轻人，像是天上明月，公子无双，又对她温柔又耐心，仿佛是这天上的明月落在她怀里似的。 她还与他写过信，其中字字句句，让她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那个人，她将信件珍藏，夜里辗转反侧，念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或是什么时候能嫁给他。 成亲之后她才觉得，这人心眼好多，而且还坏。 不过他这样捧着她，说她是最好的那个，她心里又很高兴，要不是还有一点矜持在，她都要承认她是最好的那个了。 虽然最好的那个确实不是她，长得比她好看的也有，能力比她好的也有。 “夫君哄人的话，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随口就来了。”她嘴角抿着笑意，“虽然我很喜欢，不过还是不要说了，有些，嗯，有些夸大其实。” “夫人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的一个。” 苏莞被他这话哄得身心舒坦，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大船那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惊叫，然后便传来混乱的叫喊声，船上顿时乱了起来，船身大力地摇晃了好几下。 苏莞想要站起来，却被对面的人拉住，水波摇晃而来，船只也跟着摇晃了好几下，要不是她还坐着，怕是要被晃得摔倒在地上。 大船那边当下便乱了起来，苏莞还听到了噗通噗通的几声，有重物落进了水里。 紧接着，便传来了惊叫声和呼救声。 第855章 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大船上乱了一会儿，船体大力摇晃，东倒西歪，水面上的水波被大船晃得大力起伏了起来，水边上的船只也受到了波及摇晃了起来，有些小舟差点被掀翻了。 不过动乱也就是一会儿便平复了下来，水波起伏也小了，那边的惊叫声没了，吵杂声倒是还有不少。 船家怕是惊扰了贵客，便来致歉：“公子和夫人不必惊慌，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那些个爷们公子的，个个都是脾气大得很，到了这会儿喝了点酒，这酒气上来就闹起来了。” 苏莞惊讶：“这事情经常发生？” 船家道：“也不算是经常发生，就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闹了一会儿有人来阻止，便闹不起来了。” 苏莞闻言明白了，这画船到底背后东家定然是个厉害的，能将这些人压下来，不过想想也是，不厉害这画船也开不起来。 李临罢手让人下去，见水波平静，夫妻俩便出了小楼，站在门槛处看向大船那边，那边果然是平复了下来熄灭的宫灯重新被点燃，还有小船围在边上打捞落在水里的人。 这还没过去多久，贵客回座，又是一阵推杯换盏，畅聊天地，小楼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有女子怀抱琵琶走了出来，在平台上坐下，开始弹起了琵琶，琵琶声声，如泣如诉，急急缓缓，在座诸位的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衬出一幅热闹繁荣的景象，仿佛先前的风波根本就不存在。 苏莞看着这场面，也是有些感慨：“佩服。” 确实也有点本事，不过也是，这些爷们公子个个都脾气大得很，要是没点本事将事情压下来，这些人三天两头的闹事，这画船也是不用开了。 苏莞目光在大船上扫过，然后见船头上立着一个人，瞧着身形有几分熟悉，她伸手扯了一下边上的人：“咦，夫君你看，那人是不是九辩？” 李临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那边的人似乎是也注意到这船上的人看了过去，站在那里冲着这边使劲地招手。 李临微微蹙眉，有些烦他。 旁的时间他什么时候来都好，怎么总在他和夫人相处的时候打扰。 苏莞道：“他好像也看到我们了，在招手，这是让我们去接他吗？” “别管他。” “嗯？！”苏莞惊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远处大船上的人，犹豫了一下问，“不管真的行吗？” “死不了。” 苏莞：“？！” 苏莞呆了一瞬，然后惊讶地问他：“他是不是又得罪你了？” 李临回看她：“他哪一天不得罪我？” 苏莞：“......” 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小声地哦了一声，有点想笑，有这么一个总是在底线上挑战他忍耐极限的下属，实则也是挺辛苦的，几乎每天都有一瞬间忍无可忍地想让他滚。 不过也真的不能不管吧，也不知道船上什么事情是不是，于是她便道：“那就让人划一条小船去接他们，然后送他们上岸就是了，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指不定遇见仇人了。” 李临想想也行：“那就让人去送他们上岸。” 苏莞笑着招来了一个护卫，让他们安排一条小船去大船那边接人，护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从船上放下了一个小船，有一护卫划着小船往大船那边驶去。 水面上被灯光映得红了一片又一片，宛若夕阳日落时灿烂的红霞，小船在水面上摇晃起伏，挤在周围的画船之间，看着有些渺小，仿佛浪头一浇，就能将它掀翻。 苏莞眼见了这小船驶到了大船边上，站在船头上的人从船上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站在小船上，九辩身边带着两个护卫，总共就三人。 苏莞见他轻巧地跳下来站在小船上，有些惊讶：“他也会武功？” “会一些，却不算精通，不过保命的手段倒是不少。” “保命？”苏莞有点想笑，“那可真的是要好好保命了。” 另一边的小船上却发生了一些争执，九辩见小船往岸边划去，有些觉得不对：“这是去哪？” 划船的护卫道：“夫人吩咐了，让属下送你们上岸。” “上岸？”九辩可不想上岸，“上什么岸，你送我去你们公子和夫人那边去，小爷我还想看热闹呢。” 护卫道：“您可别去了，公子和夫人好不容易相处一会儿，您要是去了，公子定然是要生气的，刚才公子还说您死不了，不想管呢，还是夫人让我来送你们上岸的。” 九辩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您可千万别撞上去了，小心公子将您丢到山里去。” “那就不去了不去了，上岸去上岸去。”九辩心里有些发毛，恨不得赶紧跑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好吧，公子已经是娶了夫人的人了，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少往前凑，免得打扰了人家夫妻相处。 护卫笑了一声，然后划着船往岸边驶去，待上了岸了，他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便回去歇着了。 苏莞和李临在船上又呆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让船家往回走，从码头上了岸，还去逛了一会儿夜市，这才打道回府。 夜里深刻地探讨一下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的问题。 先前素了十几日，又是将要离别，又是刚刚在一起不久正热衷着，这热情起来，几乎是要把人给拆了。 夜里被逼问的时候，苏莞万分后悔先前逗他的时候喊他小哥哥的事情，更后悔笑他是小弟弟要被别人当成小白脸养的黑历史，现在好了，受苦受累的全是她。 因着两人住在后面的阁楼上，外院都是人，她又怕被人听见了，忍着不敢出声，实在是很辛苦，而且这人越来越会折磨人了。 她一度怀疑他将压下箱笼里的书拿出来看了。 “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夫人，你说说？” 苏莞心里怕极了，心道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于是忙是靠上去，娇娇地喊了一声：“夫君~” “夫人今夜便选一个，若是夫人不选，我便替夫人选了？” 第856章 夫人，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词？ 苏莞是一个都不想选：“夫君，我错了，哪里有什么哥哥弟弟的，你不是我夫君吗？怎么还变成哥哥弟弟了......” “夫君~夫君~” 他心里激荡，像是生了一把火，可却是不想放过她：“夫人，选一个吧，若是你不选，我便选了，夫人便喊我......” “景元小哥哥！”她急急忙忙地开口截住了他的话，然后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真的是怕他让她喊什么弟弟，这两个选项的她觉得还是选前面这个好，喊他小哥哥，最多他便是激动热情一些，要是真的敢喊什么小弟弟，他怕不是真的要把她给拆了。 他凑上去亲了亲，笑了一下：“乖了，夫人，再喊一次。” “我不要，我不喊。”她发誓，再也不敢逗他喊什么小哥哥了，真的是不作不死，自己找死。 “再喊试试。” “我不要。” “不要？是吗？” 最终还是在逼迫之下喊了好几次，苏莞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完事去洗浴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红着一张脸，累得连说话都不想了，若不然这会儿她指不定都要骂他了。 都说了这里不比家里，外面都是人，而且楼下的一处屋子还有谢思安和小桑住着，让他轻一些，可是他偏不，反而越折腾越起劲。 而且后面的小楼又高一些，要是有什么声音也传得远一些，指不定都被人给听见了，明日指不定大家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真的是...... 重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累得很，也没力气找他算账，沾了枕头便想睡，然而这人似乎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的样子，凑上来又是亲又是揉的，在她就要睡着的时候又将她给弄醒了。 她有点想生气，可是想想他明日就要走了，又舍不得与他生气，总不能分别之前还要吵一架，这不是给外面的女人找机会吗？ 到时候他心中郁闷，再来一个解语花为他排忧解难。 哼！ 她伸手将他推开一些，连眼睛都不睁一下，不过累很了，手上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双手被他制住，又亲了上来。 她无奈了，生气。 “你到底是有完没完的？你明天还要不要走了？难不成是不想走了？”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细软的寝衣贴着光洁精致的背，仿佛隔着寝衣就更感觉到肌肤的触感，他有些贪恋，但是也知晓不宜再折腾下去了。 不过听着她这话，却有点不满意了：“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再折腾下去我明日便走不了了？” 这话是说他不行啊？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他夫人，再折腾折腾，他还是能走得了的。 苏莞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惊得连睡意都没了：“误会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临垂眼看了她一眼：“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苏莞唔了一声，忙是哄他：“普通人大概是如此的，不过普通人怎么能与夫君你比，夫君你最厉害了，一夜七次都行。” 李临：“！！！” 他惊了一会儿，然后便笑了：“夫人，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词？” 苏莞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伸手捂了捂脸：“在、在话本子上看到的......” 他笑了，笑得还有些别有意味，苏莞心里有些发毛，果然是听见他道：“话本子上的词，夫人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也想试试？” 苏莞这下子真的是吓得差点跳起来了：“不不不，我不想试，夫君你也不想是不是，这七次，怕不是要人命吗？就是书里夸大其词的，当不得真的。” 以往他们二人，他还是比较体谅她的，最正常便是二，激动一些就三一下，偶尔实在是太累了，也曾只有一次，有时候三完了都丑时（凌晨一点）了，这要是七了，天亮了都没完。 怕不是疯了是不是？ 真的是要体会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个什么滋味的，哦，那滋味很可能就是马上风了。 “我错了......” 李临也不过是吓一吓她，倒不至于真的来试这个，笑了笑便道：“知道错了，下回再胡说，定然饶不了你。” 苏莞正点头，却见他又道：“要想我放过你也成，不过有个条件。” 她忙是问：“什么条件？” “箱子里的那本书......” “书？书！”苏莞差点被呛到，好好的又说那本书做什么，不过她不想懂，于是便装傻，“什么书？夫君你说的是我的话本子吗？我的话本子不都在柜子里？”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走了，那本书夫人可不能丢了。” 苏莞：“......”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这个打算的，那本书就是个烫手山芋，她老早想丢了，待他走了，指不定她就处理了，是找个地方丢了，还是直接烧了，暂时还没定论。 他见她这个样子，笑了：“不过丢了大概也没什么用，为夫我啊，都看完了。” 苏莞惊得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看的？明明一直放在箱笼里？” “你管我什么时候看的，别丢就是了，待下回有机会，咱们夫妻俩一起研究研究。” “谁要和你研究这个了！”苏莞整张脸都红透了。 “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这不是极其正常的，要是没有，那才是不正常呢，乖了，若是下回让我发现这本书没了，我便差人去买个七本八本的，就放在枕头底下。” 苏莞：“！！！” 啊啊啊！ 这狗男人狗男人！ 气死了气死了，他还敢放在枕头底下，莫不是要用的时候随手一抽拿出一本选一个，他怎么不上天呢？！ 她气得抬脚踹他：“走走走，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 她没多少力气，抬脚便被他伸手握住了脚，还捏了捏，对着她挑眉，眉眼之间有些危险：“还睡不睡了？看来你精神好得很，是一点都不累。” 苏莞心肝都抖了一下，当下便不敢再招惹他了：“我睡了，睡了，很累。” 说罢，她便软软地贴过来，一副很困要睡觉的模样。 第857章 这一路风景美不胜收，我怕夫人将我忘了 他见她终于老实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苏莞小声地哼了一声，觉得吵输了有点不痛快，但是这会儿实在是不敢招惹他，要不然是真的不想睡了。 不过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吵架什么的，千万别在床上吵，若不然受苦还是她自己。 她郁闷了一会儿，但实在是困得很，见是他没有别的动作，阖上眼便安稳地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算了算了，今日天气正好凉快不热，怀抱还是挺舒服的，她就姑且收留他一晚，等热的时候再把他踹下床去。 总算是安稳地过了一夜，到了次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日光大盛，有鸟雀叽叽喳喳地在枝头上叫唤。 苏莞见是室内这么亮，惊了一下，差点弹坐了起来，幸好身边的人将她捞了回来，吓得她险些尖叫出声，见是他，这才将尖叫声憋住，整张脸都红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早上9点）了。”伸手将她按了回来。 苏莞松了口气，先前见外面这么亮，怕是错过了送他，巳时的话还好。 不过...... “你怎么还在这？” 她心想的是，他今日怎么陪着她睡懒觉了，可是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莫非是真的起不来了？走不了了？” 他掀开眼皮，盯着她看了几眼，笑了，他这夫人真的是属兔子的，怕的时候怂的很，事情过去了又蹦跶得很欢畅，大早上的，还敢挑衅他了。 “夫人...你这般好奇，是不是想体验一下我走不了是个什么感觉？”他靠在床架上坐了起来，半垂着眼睛看她，语气柔和蛊惑， “若是夫人真的想，我岂能不如了夫人的意，到底明日再走也行，耽搁一天罢了，也不是什么事情。” “不不不，我不想。” 苏莞忙是推开他，掀开床幔趿着绣鞋下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临见她起了，也随着下床穿了鞋子，将床幔揽起来系到一边，然后见她推开了阁楼的窗户往外看去，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屋子里更亮了几分。 他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抱住，笑了笑随着她一同往外面看去：“看什么呢？” “你看池子里。”她笑着指给他看，“小桑和思安去摘莲蓬去了。” 小桑和谢思安这会儿便坐在竹排上，谢思安站在一头用竹篙撑着竹排，小桑则是拎着一个篮子，在莲丛里采了不少的莲子。 莲花城的莲花生得比别处早一些，像是归雁城帝城那边，这会儿虽然也有了莲蓬，但都是嫩莲蓬，青青绿绿的，还带着黄色，莲子尚未长成，并不是采摘的时候。 可是莲花城这边，五月初莲蓬已经可以采摘了，周期也很长，这会儿的莲蓬已经是青青碧碧的，个个饱满。 他伸手挽了挽她耳边被风吹起的一缕秀发：“喜欢这院子？” 苏莞点头：“还行吧。” 李临道：“原本还想给你换个院子，阁楼下这么大的池子，还种着这么多的莲花，住人总是不太好，水汽多，蚊虫也多。” “不过只是住十天半个月的，却也不错，让小桑隔两日便用香熏一次屋子，便没有什么蚊虫了，而且这会儿天气越来越热，临着水面，也凉快一些。” 苏莞道：“这院子大概便不是给人常住的，前来游玩的人住几日，倒是非常不错的。”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夫人说不想耽搁我的事情，让我先走，我也依了你了，可是这一路风景美不胜收，我怕夫人流连其中，把我给忘了。” 苏莞噗哧一声便笑了，她扭头看他：“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信，要说路上风景再好，可你觉得能与你比吗？” “说的也是。”他这只是担心她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要是风景好，她一准将他忘到脑后去了，还记得他是谁。 “最多一个月，便是夫人看完了采莲赛之后便出发，这一个月的时间，不管夫人如何走走停停的，也应该到边境了，若是夫人想观景游玩，等回来了，你我一同，岂不是更好？” 苏莞一听，果然是很心动，一个人游山玩水的怎么能比夫妻俩一起的好，而且她也是很喜欢与他一起出去玩的。 可是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那边的事情要忙到什么时候？” “少不得三个月，到时候再看看，若是想回来了，那会儿天还不冷，咱们就回来，要是天冷了，便在那边呆着，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咱们再回来。” “明年开春？这么久？”苏莞有些吃惊。 “也不算久，西魏也是很大的，能去的地方也不少，我得了空闲便陪你到处走走，大半年罢了，除开寒冷的冬日，也没多少时间。” 苏莞想想也是：“那我便别在路上耽搁太久好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嘱咐她：“原本是想将回风留给你，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可是此番他要去栗洲城，便让怀沙给你办事？你觉得如何？” 苏莞自然是点头应下来：“可以的。” “我与九辩离开，带着远游，护卫带走六人，暗卫这边，你身边原本有三人，我再给你留两个？” “不用。”苏莞连连摇头，“你将怀沙留下来就是了，其他的你带走，我这边的人够了。” 苏莞不大愿意用他的人，到底是出门在外，她也怕他遇见危险，要说危险，自然是他比她要危险多了，她一个女子，便是遇上危险，最多也就是山匪劫道，而他这边，真的要遇上了，怕是想要他的命的。 而且细算下来，她身边有谢思安，有护卫十人，暗卫三人，再加上一个怀沙，谁人要来惹她，那也是自己找死。 算了算她又叹了口气，心想日后她还是少出门的好，免得一出门就带着这么多人，劳心劳力的，实在是麻烦。 他点点头：“也行。” 苏莞突然想到一个事：“回风去栗洲城？是他一个人去？” 第858章 要是瘦了，仔细你的皮 这一个人去办事，怕是不方便吧，到底这一个人只有一双手脚，事情多了，哪里忙得过来？ “我让他去信给橘颂，让橘颂给他调遣几个人过来，暂且给他用着吧，等他办完这件事，然后再分给他一些人，日后专门跟着他办事。” 先前回风在归雁城，给他办事的时候用的还是他手下的护卫，他想着，看看他将栗洲城的事情办得如何，到时候将他的人手配置起来，既然要提出来办事，手下没有办事的人也是不行的。 最好是给他安排一些专门给他做事的人。 “有人就行。”苏莞闻言便放心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这才下楼洗簌，待他们换了衣裳洗簌完了，小桑便提着提盒送来了早食，她脸色微红，眼底却满是笑意。 “公子，夫人，奴婢给二位送早食来了，因着随行没有厨子，早食还是在外头买的，都是莲花城好吃的吃食，奴婢尝过了，味道还算是不错。” 说话间她便将早食摆上，有一大份鱼丸肉丝粥，一份莲子糕，再配上一些配菜吃食，另外还有四个不大的包子，两个素馅两个肉馅，夫妻二人一人两个的份。 另外还有一份红枣莲子银耳羹，这只有一份，是给苏莞的。 小桑在身边这么久，对于二人吃食的份量也摸得很准，这些吃完了，刚刚好。 “奴婢告退，公子和夫人用饭。” 小桑摆了饭将提盒放在一旁，然后便匆匆离开，出门之后去了廊下的一处亭子里，这会儿谢思安正坐在美人靠上剥莲蓬，莲子去了芯，生吃时清清爽爽的，她倒是挺喜欢的，随手便丢了一个在嘴里。 “送饭回来了？” 小桑脸色微红，嗯了一声便坐在一旁，也拿了一个莲蓬剥。 谢思安道：“我说你不好意思什么，虽然我没见过你们这些贴身婢女怎么伺候的，可也是听说过的，像是你们这般的，守在门口等着都是寻常的事情，听个墙角罢了。” 小桑心道，也不是她不好意思，只是这么长久以来头一次罢了，在苏莞未出阁的时候，她和小葚也是让嬷嬷们提点教导了一番的，什么时候该如何如何伺候。 可是她家的这位主子，根本就不走寻常路。 夜里夫妻俩都不留人，不用人伺候，私下做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于是她这头一次听了半夜的墙角，实在是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来，吃点莲子，清热下火。” 小桑吃了一个莲子，清清凉凉的，然后她也淡定了。 夫妻二人吃过饭之后，苏莞便给李临收拾了几套衣裳，给他路上的时候换洗，放在马匹可以携带的箱子里，正好能随身带着。 待忙完了这些，两人才去了前面的院子，这会儿院子里的人都准备好了，也差不多要出发了，九辩不知道和远游说了什么，两人在院子里上跳下蹿打闹，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看戏。 见是二人来了，才停止了打闹。 “公子，夫人。” 苏莞点了点头，然后问他们：“你们都吃过了吗？” “回夫人的话，都吃过了。” “这一路要辛苦你们了，事情若是不急，也别急着赶路。” 苏莞嘱咐了他们几句，便将大家送出了门，这一行人九人，连马车都不带，打算骑马离开，临近离开，她站在边上，抬眼看着他，心中几乎有千万句叮嘱，却不知道要说哪一句才好。 最终只得开口：“路上照顾好自己，若是到时候我见了你，见到你瘦了，仔细我找你算账。” 这大约就是成亲了和没成亲的区别了，要是没成亲，大约会文雅一些，说一句‘天寒勤加衣，努力加餐饭’，这要是成了亲了，就变成‘下回我见了你，要是瘦了，仔细你的皮’。 李临顿时有些想笑。 他这夫人，真的是非常可爱。 有点舍不得走了。 末了，她又补充道：“不用你叮嘱我，我自己便能过得很好，也别念着我，我很快便去找你了。” 言下之意，是应了他今日早上的话，不会流连忘返将他给忘了，她会走快一些，好跟他团聚。 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我走了。” “哦。”苏莞顿了顿，拧了拧袖口，有些不大高兴，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顿了一下，她才道，“那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好。” 两人不舍地说了两句，然后他便骑着马带着人离开了，苏莞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形消失在街头，心里突然有些空荡荡的。 有些难受，又觉得日子似乎有点难过，仿佛是觉不好睡了，话本子不好看了，风景也不好看了。 她想了想，她都觉得不得劲，心里冷哼了一声。 对哦，狗男人，她做什么要想念他，昨儿还欺负她呢，哼！ 这样想着，她便抬了抬下巴，掉头回了院子里，距离采莲赛还有好些日子呢，她要好好地游玩一番，也不枉费她到过这莲花城。 至于她夫君是谁？李临是谁？李景元又是谁，哦，她忘了。 小桑还有些担心她舍不得心里难受，见她站在门口心情沮丧了好一会儿，正想说什么劝她两句，不过是一个月罢了，很快就会再见的。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自家主子转身大步往院子里走去，她惊了一下，忙是跟上去：“夫人，走慢一些，仔细脚下。” 苏莞听了她的话，脚步顿了顿，这才放慢了脚步，带着人回了院子，小桑跟在她身边，生怕她难受，路过水池走廊的时候，她便劝道：“夫人不必伤心，不过是一个月罢了，到时候夫人便能看到公子了。” “谁伤心了？”苏莞不肯承认，“他走了才好，我便有时间逛一逛这莲花城了，我再歇一会，下午咱们便出去逛街去，对了，让人寻一个引路的人过来，让他带着我们走一走这莲花城的风景。” “啊？！”小桑懵了懵，“夫人，您说什么来着？” “去逛街，去游玩。” 小桑更懵了。 恕我直言，夫人你这很不对劲啊！ 第859章 夫人果然是不能太宠着了 十几日之后，李公子到达目的地，刚好接到了这边传来的消息，得知她当日下午便去逛银楼逛街，次日便开始带着人游玩，一直到采莲赛之后才离开莲花城。 他顿了几息，心想，夫人果然是不能太宠着了，若不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好了会念着他？说好了他更重要？说好了不会游山玩水流连其中呢？ 这些怕不都是哄他的鬼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小桑戳了戳手指，跟着自家主子上了阁楼，然后又见她脱了绣鞋爬上床榻，一副要歇着的样子。 她有心想说，主子你便是要歇着，也需得将衣裳换下来吧，然而她瞧着这主儿分明不舍，还要故作生气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让她自个呆一会，她还是让人去找个厨子吧，既然要住那么多天，总不能想吃点什么都要去外面买，这多不方便啊。 她想了想，心想绣花制衣她不会，倒是可以学一学厨艺，也无需太好，炖个汤汤水水做点糕点和家常小菜就行。 这样一来，她跟着主子出门，也不至于让主子连口吃的都吃不上。 这会儿回风还没离开，他的行程迟一日，交代怀沙一些事情，以前他跟在苏莞身边最为长久，一些事情还是他帮忙办的，知道的多一些。 “最主要的是，公子先前吩咐了，没有等到他的人，是万不可带着夫人过无尽山，到时候不管夫人说了什么，你都是不能同意的。” 回风也是见识过苏莞的能说会道的，尤其是推心置腹讲道理的时候，连他都是说不过的，更何况怀沙，到时候苏莞真的打了这个主意，怀沙定然是说不过她的。 总之，一定不能去就是了。 “我明白了。” 正在这会儿，小桑便来了，见是这两人在说话，便笑了：“二位都在呢，正好。” 回风问：“小桑姑娘，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吗？” “也没什么事情。”小桑解释道，“夫人要在这里留一段时日，可咱们的人里没有厨子，这一天天的，总不能天天出去吃饭吧，我便想问问能不能请个厨子过来做饭。” 回风点了点头：“咱们这么多人，吃饭确实是一个问题，小桑姑娘有什么想法？” “我瞧着莲花楼的厨子便不错，若是能请一位过来做几天饭，那就更好了，实在是请不到，这城里的酒楼里的厨子请一位也行。” 回风道：“莲花楼的厨子，大厨怕是不容易请过来，请个小厨也不过是一般。” 小桑道：“这倒是不打紧，小厨也好，只要厨艺过得去就行，只是莲花楼那边的食材，最好能提供我们一些，我瞧着有几样夫人都很爱吃。” 回风听明白了，这要的不是厨子，是要吃那些食材，于是他点头：“正好我今日无事，与怀沙一同将这事情给办了。” “那就有劳二位了。” “小桑姑娘客气了。” 小桑心道，回风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想三年前他刚刚到苏莞身边，闷不吭声的，跟个影子似的，有时候同他说话，他不想理就不想理，如今竟然还会说小桑姑娘你客气了。 没有什么事情，她便去寻了一个护卫，让他们去买一些糕点吃食回来，再让灶上煮一些粥饭馒头，免得大家饿了，连口吃的都没有。 办完这些，她才回了后面的院子，谢思安拿着一碗鱼料，正在走廊的美人靠上懒懒地靠着，不时地撒下一些鱼料，看着鱼在水里抢夺鱼料。 “回了？” “嗯。”小桑点头，“夫人还在楼上？” “在呢，估计要躺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谢思安又撒了一把鱼料，觉得有些意思。 以前她养蛊，撒下吃食的时候相争搏斗，腥风血雨地厮杀，吞食之后只余下一个，如今她喂鱼，看着鱼争食，却觉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最初开始的时候，她可能是有些后悔的，捧着别人的饭碗吃饭，那是必定要低头的，而且她可能不再有自由，但是平静的日子过得似乎也不错。 像是喂养在这池子里的鱼，虽然没有湖海的广阔世界，但是它们似乎也过得不错，现世安稳，不需要为了生活厮杀，大概也没有什么危险吧。 也许也会有，养它们的主人心情不好，不想要了。 她抿了抿嘴角，虽然那老头很令人讨厌，但好歹她还有这么一个人，是以她父亲的身份存在的，还说要多赚点钱，给她攒点家底，日后一家好好过日子。 她这结局，似乎也不错，昔日的风风雨雨散去，只余下安宁平静，如今她都有了喂鱼采莲的心情。 “夫人和公子，很久都没分开过了。”上次还是成亲当年的秋天。 “可不是。”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一边给池子里的鱼撒鱼料，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阁楼上才传来细微的响声 谢思安道：“夫人应该是起了，你且去看看吧。” 小桑谢过，便匆匆往阁楼那边走去，谢思安转头看着她的背影，一手托腮，然后笑了笑。 以前小桑这样的人，可入不得她的眼，别说是闲聊了，连看一眼都懒得，便是连苏莞这样的千金贵女，她大约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在她的眼中，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伸一伸手指就能捏死弱鸡，可是如今，她自己也变成的普通人，而且还不过是一个护卫，她竟然觉得日子过得不错。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神奇。 苏莞在床榻上翻腾来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床上看着帐顶颓废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想了想这样子实在是不行，总不能他不在身边，她就觉得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她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要去找些乐子。 他也会有他要去忙的事情，不能天天都呆在她身边，所以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要将日子过好才是，免得将自己弄成个怨妇，又免得他在外头还不放心她。 这样想着，她便将先前随口一提的逛街游玩给安排上。 第860章 琳琅阁 小桑上楼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将盒子里装着的簪钗仔细地瞧了瞧，选了几个要用的，见是小桑上来，便道：“过来给我挽一下发髻，一会儿咱们出门去。” “出门去？”小桑顿了顿，但也没有迟疑，走过来给拿着玉梳给她梳理头发，打算给她绾发。 小桑梳头的手艺很一般，以前有小葚在，用不上她，后来又有竹萃，手艺都比她好，不过因着要出门，她倒是练了练，会绾几个不错的发髻，也够用了。 “对，出去逛逛，然后再去银楼看看，也不知道这莲花城的银楼做得如何？” 见她一副真的要去的样子，小桑又顿了顿：“夫人真的要去？” “那当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去看看好了，老实呆在屋子里也没意思。” 小桑听她这么说，当下也觉得她还是出去走走的好：“那就出门看看。” 说到这里，她便又说起了莲花城的银楼：“要说莲花城的银楼倒是不少，有一家名为琳琅阁的，说是做出不少样式好看的首饰，只是奴婢瞧着他们出的首饰，很多夫人都有了。” 琳琅阁，正是九辩让人开的银楼，九辩以前管着的也有一些做首饰的银楼，但是因为这个琳琅阁来路不是很正，于是便另外开了一个，取名为琳琅阁。 这琳琅阁最初的时候，是抄袭宝钗楼苏苒所出的首饰样式起家的。 宝钗楼在帝城，琳琅阁便避开了帝城，在各大城里遍地开花，赚了不知道多少，为此，苏苒和宝钗楼几乎是要吐出一口血来。 后来苏莞也帮忙出了一些首饰样式，又请了匠人师傅按照这些思路想新的样式，琳琅阁的生意就一直很好。 至于宝钗楼，苏苒所出的样式确实是火了不长时间，只是越到后来，大约是脑子里的存货被挖空了，想不出什么新的样式，来来回回就是这些差不多的。 今年的宝钗楼，生意已经比前两年差得很多了。 苏莞私底下还听如锦郡主说，说是苏苒未有孕之前与宝钗楼那边还闹了矛盾，说是她拿不出新颖的样式来，一度事情闹得不小。 后来因为她有孕了，怀的又是皇嗣，宝钗楼的人才消停了。 苏莞道：“先去看看，若是没有能看得上的再去别处看，反正有的是时间。” 小桑想想也是。 梳妆打扮了一番，苏莞便带着小桑谢思安另外还有四个护卫一同出门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小桑还给她寻了一个帷帽，让她戴上。 苏莞想起先前差点被当作什么青莲姑娘的事情，就老老实实地戴上了，她想要出门走走，却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 去的时候是坐着马车去的，路上苏莞靠在软枕上，还同小桑说起了要找个护卫的事情。 “最好能有一个像是回风那样的能给我办事，武功也不必太好，但也不能太差，主要还是管理办事的能力要好。” 之前回风就把事情做得很好，奈何苏莞实在是不好抢人，后来李临觉得他能力不错，又有了新的安排，那就更不能抢了，别人的锦绣前程，她总不能拦着的。 而且这样的人留着给她办私事，也颇有些浪费。 怀沙虽然也不差，怀沙同样也是暗卫出身，是机灵聪慧的一个人，但是他原本是李临的人，虽然她与李临是夫妻，但是总有些不一样的，她总不能说我身边这个人不错，你给我安排他如何如何...... 她没办法给他们什么前程，所以她打算让人另外找一个。 小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之前不出门就没注意到这个方面，但是突然少了一个回风，便有些束手束脚了。 她自己也能力有限，伺候主子日常生活，她是可以的，要是让她去外面跑办事，肯定是不行的，她什么也不懂，出门就跟瞎子似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办，找什么人。 谢思安也不行，且不说她有些懒散，现在开始学这些事情也有些迟了，而且她需要保护主子，也离不开。 最好是从李家这边找一个人，和回风差不多，对很多事情很清楚，过来立刻可以做事了。 “那回头咱们就问一问回风，让他安排一下，再不行，等下次见了公子，让公子给您安排。” “也行。” 闲聊了一会儿，马车便在琳琅阁的门口处停了下来，谢思安先走了出去，掀开了车幔，两人随后才下了马车。 马车边上还候着琳琅阁的小厮，站在一旁准备帮忙牵马去一旁停放的地方。 “贵客光临，里边请里边请。” 哪里都不缺有眼色的人，尤其是在银楼这种地方，平日里都有人在门口候着，若是有贵客来至，便有小厮牵马，有侍女引路，介绍他们这楼中的珍品好物。 至于怎么看人，来人坐的是什么样的马车，穿的是什么衣裳，身边带了多少随从，瞧上一眼，便差不多了。 琳琅阁在莲花城的店面是一处三层高的小楼，一楼乃是大堂，摆放了一些柜台，还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客人带来的随从护卫可以在此休息，并且有茶水糕点提供。 二楼是放置比较珍贵首饰的各个柜台，边上还设有歇息的地方。 到了三楼，除了店家自己留出来休息的地方，便隔成了一个个雅间，这是给贵客们准备的，想要什么还可以让人送上来挑选。 上了二楼，客人便少了许多，苏莞便将帷帽摘了下来，目光扫过四周，见首饰珍宝陈设在各处，琳琅满目，她心道，不愧是琳琅阁，东西确实是多。 侍女寻问道：“夫人是要在这里自己看，还是上三楼雅间？想要什么，便让店里的人拿过来给夫人看。” “不用，就在这里看看吧，这么多的东西，还是在这里看的好，最近可是有什么新款式？” 侍女笑容甜美：“回夫人的话，这个月的款式有不少，有几个便是端午所用的石榴簪，如今端午已经过去了，但是样式也是做得不错，夫人若是喜欢，明年还可以拿出来用。” “另外有一些，是今年五月花瓜果的样式，夫人也可以看看。” 第861章 他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簪子 琳琅阁今年做的是花和瓜果的样式，每月新品取当月所开之花，所结之瓜果为参考，每一样首饰做得惟妙惟肖，因为苏莞的建议，还略带一些俏皮可爱，很得姑娘们的欢心。 如今不过是五月初六，五月的新款式便已经卖了不少，尤其是石榴簪，卖的最好。 不过上半年的样式年初便出完了，苏莞也早早地得了一批，几乎每个月新品里最好的那几个，她那里都有。 苏莞瞧了瞧，却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小桑看中了一对石榴簪，便买了下来，打算回头与小葚一人一支，她们二人感情素来很好，谁看见了什么好东西，从来也都是买两份的。 谢思安也瞧中了一支男式玉簪子。 小桑见此便高兴地问她：“你买这簪子，可是要送给谢大侠？若是谢大侠知晓了，定然会很高兴的。” 谢思安不肯承认：“什么送给他？他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簪子，我买来是要自己用的。” 小桑嗳了一声，偷偷地笑了笑。 谢思安瞪了她一眼，捏着簪子哼了一声，转头却让人将簪子包起来，装得仔细一些。 苏莞也笑了：“你这哼个什么劲儿，给你父亲买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起来，我倒是比不上你，都忘了要给父亲买一份。” 谢大侠的一生，大概唯一对不起她的就是没有早些找到她，可是他到底也不是故意的，谢思安的母亲躲着他，他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儿，谢思安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若不是昔日李伏的一连贯操作，大概两人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也不会知道对方的存在。 所以这一切，是真的怨不得他的。 谢思安大约心中也知道，不过就是心里拧着，不肯承认罢了。 “夫人您少胡说了，我不过是见他可怜，随手给他买一个罢了，又不值得什么钱，对了，待回去了，我还要他把钱还我。” “好好好，你就是见他可怜，回头还让他给你钱。”苏莞也没揪着不放，笑了两句便不笑了，她转头问一旁的侍女：“哪些是男子的发冠簪子，也拿出来看看。” 侍女听着她们说的话，忙是将男子的发冠簪子拿出来，苏莞挑了一支簪子和一个做工精致的发冠，等有机会，她便拿给她父亲去，也让他高兴高兴。 顺道又挑了两支新样式的步摇簪子，另外还买了一些老匠人做的经典样式首饰，用料真诚，做工十足，她带回去自己用不上，送礼也是极好的。 在琳琅阁看完了，她又去了莲花城几个有名的银楼看一看，又买了一些。 买完了首饰，她又去布庄看了看布料，要是瞧见了花样是她喜欢的，料子也不错的也买了下来。 先前三辆马车，有一辆是九辩的，平日里也有护卫骑马累了上去歇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将东西塞到那里去，但是这会儿九辩走了，马车留了下来，他自己的东西也带走了，她这里便多了一个空马车。 将木榻留出来让人歇着，木榻底下的位置她还可以放放不少东西呢，反正马车空着也是空着，她买些东西也是无妨的。 她带着人在街上逛了一个下午，约莫到了申时，她觉得实在是有些累了，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这才打道回府，准备回去歇口气，再带大家出来找个酒楼吃饭。 不过她刚刚回到院子里便得了消息，说是回风和怀沙请了一位莲花楼的厨子回来，府上也从莲花楼要了不少食材回来，不必去外面吃饭了。 苏莞闻言有些惊喜，然后看向小桑。 小桑同样是惊喜，觉得这两位实在是厉害，办事的速度也委实惊人，不过是早晨才提的事情，他们下午就将人给请回来了。 “奴婢也是早上同他们提了提，说是成日到外面买东西吃也不是法子，若是两三天也就罢了，这要是七八日十日的，实在是不大方便，于是便让他们请一位厨子过来。” “当然，奴婢还提了提莲花楼的事情，说是夫人喜欢吃，若是莲花楼的大厨不好请，便请个小厨也好，其他酒楼的厨子也好，不过主要还是食材，希望能让莲花楼提供一些。” 苏莞哟了一声，觉得她实在是万分贴心，万分地令人满意：“小桑你这事情办得不错啊，你说说，你需要什么赏的？” 小桑笑道：“奴婢要什么赏赐？婢女这会儿也没什么想要的，若是夫人开心，便让厨子给大家多做一些菜就成，大家跟着夫人奔波，也是辛苦了。” “说的也是，那便让灶上的师傅辛苦一下，给大家多做两道菜。” “那夫人要吃什么？” 苏莞这会儿有些累，但也没什么胃口，想了想便道：“就给我做一道昨日吃的芙蓉蛋羹，然后在做一条鱼好了，就清蒸就行，另外再添一个素菜和一个荤菜，这两个你看着办，一会儿你和思安同我一起吃就是了。” “至于他们吃的，你去灶上看看有什么吃食，给他们安排一些。” “是。” 再次吃到了那一道芙蓉蛋羹，苏莞心中满足，因着菜色少了，她又觉得这清蒸莲花鱼的滋味相当的不错，忍不住吃了好几筷。 夕阳西下，她洗浴完换了一身衣裳，便坐在阁楼上席地而坐，清数今日买的东西，让一旁的小桑记录在册子上。 买买买的满足感令她心情大好，连离别的愁绪也减了大半，只是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身边少了个人，有些不习惯。 一个人可以打滚的床真的好舒服，就是有些空。 夜里辗转反侧，实在是睡不着，她便起来取了画笔研磨给他写信，将今日的事情和她的情绪说一说，再说一说情绪之类的，不过这信她也没打算寄出去或是给他看，纯属自己倾诉一下情绪。 待絮絮叨叨地写了不少，她才觉得心里的那点事倒腾干净了，便安心去睡觉去了。 这一次总算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天气晴朗，回风便离开莲花城去往栗洲城处理事情，怀沙则是领着一个人过来，说是他寻来的引路人，之后会带着大家游莲花城。 第862章 将院子让出来，我们便既往不咎 来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名叫张休，因着在家中排行第六，旁人又称他为张六。 他生得一副机灵劲儿，穿着一身洗得干净半旧的长衫，说话也很是机灵，苏莞问他莲花城有什么好玩的，他倒是将这莲花城的景点说得非常引人入胜，让人心生向往。 张六说完这些有些口干舌燥，见苏莞坐在那里摇着一把绣着莲花的白团扇，似乎是听得津津有味，于是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夫人最喜欢哪个？想最先去看的是哪个？” 苏莞摇了摇扇子道：“我听着你这么说，倒是觉得都不错，不如你来安排安排，晨早我有旁的事情，你都安排午时后出行，一直到采莲赛的前一日。” “我们是想看看这采莲赛，待采莲赛完了，便要离开了。” 张六这一听，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的时间有限，让他挑一些好一些的，一般的就不要说了。 张六以前招待的贵人便不少了，自然是知道怎么才能让贵人们满意，哪个景点才是贵人们喜欢的，于是他便快速地说了几个景点，并且解说了一下缘由。 苏莞听着觉得不错，便应了下来：“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午时咱们便去这第一个。” 小桑有些担心：“这会儿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这午时还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怕是不大妥当，出个门便是一身汗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赏景。” “倒也还成。”苏莞倒是不觉得有多热，这会儿她是连冰都没用上呢。 “就随意去看看好了，要是觉得不错便多去几个，实在是不想出门，便不去就是了。” 苏莞呷了一口茶，然后对张六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个屋子歇着，到时候你直接跟着我们一同出发就是了，至于吃什么，你同护卫们吃的一样就是了，你看可是还成？” 张六有些欢喜：“成成，自然是成的，多谢夫人。” 先前张六也不是没有带过这些贵人，只是有些特别难伺候，有些别说是有地方给你住了，连吃的都要自己想法子。 这要是安排个住的地方，贵人们什么时候要出门，他也可以随叫随到。 可若是没有安排住的地方，他每天早晨都要跑过来候着，看看什么时候用到他，若是没有安排，便要一直等，等到夕阳日落了，还没有安排，他才敢回去。 混口饭吃，到底谁也不容易。 “那便去歇着吧。” “是。” 到了下午，苏莞便让人驾了马车，去往指定的地点游玩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便一直在游玩之中度过，莲花城确实有好些不错的地方，游玩还是相当不错的。 说起这莲花城也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了，最初的时候，附近不过都是因为莲花湖聚集在一起的村落，村民人靠着种地和捕捞莲花湖里的海产过日子。 后来日久天长的，人越来越多，便形成了镇，四周建起了城墙，然后又形成了城，最终的最终才形成了今日远近闻名的大城。 风景好的地方不少，名人古迹也不少，那都是游玩的好出去。 苏莞一边赏景一边听着张六这些人物故事，心情还算是不错，也觉得没有白白浪费几日的时间。 她打扮得低调，也不是爱惹事的人，便是遇见事情，也自觉地带着人离远一些，如此一来，那段日子倒是平平静静的，不像是前面两次，到了哪儿都要发生一点事情。 苏莞一度觉得这两次的事情都是九辩带来的，这人就是个祸头子，走到哪儿都要闹出点事情才罢休。 游玩的日子一直到采莲赛前一日才结束，因着这采莲比赛，附近城镇也有不少人往这边来，甚至还有别的地方的人来看热闹，不过短短十日的时间，这莲花城的人似乎都多了一半了。 人多了，住的地方便不够了，采莲赛的前一日，便有一群人敲了他们院子的大门，说是愿意出钱让他们将院子让出来。 那会儿刚刚入夜不久，院子里的人刚刚将照明的灯点亮，将人脸上的表情也照得清楚。 “你们先前给了多少租赁钱银的，我们出两倍、不，三倍，你瞧瞧如何，将院子让给爷，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可都是钱啊。” 守门的护卫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管是你们出多少倍的钱银，院子都是不能让给你们的，还不快离去，否则便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嗳，怎么不客气了？我说这位小哥，话不能这么说，反正事情你做不得主，快去禀报你的主子去，就说我们要这个院子，随便他开价。” 怀沙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目光从门口扫过。 门口处站着五六个穿着华丽的贵公子，另外还带着一些随从护卫，总共加起来有二十余人，在后头还跟着马车，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公子哥跑来这里凑热闹的。 “这里的院子已经住了人了，尔等还是速速离去，莫要扰人安宁。”怀沙的语气薄冷，眼稍微眯。 “你便是这里能做主的？”有一个公子哥开了口，“我们想要用这院子，你开个价吧，钱银不是问题。” “钱银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院子定然是不会让给你们的，你们若是想要租用这院子，后日便来就是了。” 有个脾气燥一些的公子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给脸不要脸的，将院子让出来，可是知道我们几个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敢这样不给我们面子。” “将院子让出来，我们便既往不咎，不与你们一般计较，若不然的话......” 怀沙冷眼一扫，握了握腰间的长剑，那长剑露出一点寒光，在黑夜之中凌厉冰冷，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若不然如何？想尝尝我手中长剑的滋味？” “这位小哥，莫要生气，莫要动粗是不是，你瞧瞧我们这一路风尘而来，实在也是累得慌，先前堪堪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原本也是想找居住的地方的，可是这莲花城如今各处都满了，实在是寻不到地方住。” “这不，我们去年也来过这里，住的便是这院子，如今刚好经过这里，便想着能不能将院子让给我们，既然府上的人也不方便，我们也不好强求要你们让了院子，不如、不如将前院让给我们如何？” 第863章 当你待对方友善，九成九都会回以善意 既然能好好说话了，怀沙也同他们好好说话。 “实在是抱歉，若是诸位是哪家夫人姑娘的，事情也能商量，但是府中住着的是主家夫人，有诸多不便，自然是不能将前院让予诸位。” 男女之礼，要是严谨一些的，甚至还有七岁不同席之说，何况是与外男，要是普通人就算了，有个地方住已经算是不错了，可若是贵家夫人，自然是不行的。 若是他们这些人还纠缠，要与人家夫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他们不懂礼数，行事下作了。 如此，让他们将前院让出来，也不合适。 怀沙见此又道：“如今这莲花城这样的院子怕是不好找，客栈还是有一些的，再不济，便去附近居民家里给些钱银住几日。” “既然都是要找地方，诸位公子总不好与我家夫人一个女子争，让我家夫人大晚上的要另寻住处。” 话说到这里，若是还要别人让出院子，实则是有些强人所难，而且对方瞧着也不好惹，一行人无奈，只得道了歉，然后转头离开，打算问一问别的院子有没有人愿意让出来。 其中刚刚叫器得最厉害的还有些不乐意，觉得不必怕他们，而且自己有了地方住，旁人有没有也与他们没关系。 一行人在门口就着走与不走的事情争论了起来，正在这会儿，先前关起来的大门又打开了，来人是一个婢女领着两个护卫，她手中提了一个提盒，那两个护卫手里也提着两个大提盒。 “诸位请稍等，我家夫人听闻诸位奔波了一日，眼下天黑了，怕是吃饭的地方也不好寻，于是便让奴婢去灶上看看还有什么，让奴婢送一些过来，望诸位莫要嫌弃，暂且垫一垫肚子。” 其实她主子的意思是，她们过了明日就要走了，就别再搞出什么事情来，能和善地解决便和善地解决，别是留下什么矛盾了。 世间上的人总是友善的居多，当你待对方友善，有九成九都会回以善意。 像是现在，院子是她不可能让出去的，但是送些吃的，表达了歉意和友善的态度，不管对方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但凡不是心思卑劣之辈，日后碰见了，都不会因为今日之事找她麻烦。 也当时结个善缘了，反正这些饭菜也要不了什么钱银。 几个公子哥没有得到院子，虽然说也不怪人家，但也因为当下还不知道要住在哪里，心中有些不痛快，这会儿见人家都这么有心送吃的来了，也不好意思不痛快了。 小桑将提盒打开，递了上去：“这里头有些茶水糕点，另外还有一些馒头饭菜，请诸位不要嫌弃。” 这一行人原本是算好了时间中午便能抵达的，奈何路上的时候马车坏了，生生耽搁了时间，这才到入夜才进城。 这个时候各家酒楼也都是吃饭的人，他们跑了几处也没有位置，也实在是饿得不轻。 这些饭菜原本都是放在灶上温着的，还冒着热气，食材好厨师也好，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光是闻着这味儿令人感觉更饿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然有些说不出来了。 虽然说他们也不是少了吃饭的钱，可是这会儿大酒楼实在是没有位置，他们又自持身份，不愿意去那些小饭馆里讲究，便一直饿着。 场面上静了一会儿，这才有一人站出来道：“既然如此，多谢你家夫人了，我等便厚着脸皮，便拿了。” 小桑笑道：“诸位何需这般客气，都是出门在外，谁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倒是令人舒服，也顾全了对方的颜面，对方听了，当下心里便舒服多了，也少了几分吃别人东西的尴尬。 “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替我多谢你家夫人，某家姓宁，是隔壁青山城人士。” “奴婢自然将话带到了，诸位慢用，若是饭菜不够，便差人来说一声，奴婢让师傅再做一些。” “够了够了。” 有随从上来接过提盒，又道了谢，然后也没有说什么请求进院子里吃饭，只是提着东西去了马车那里，给随从们分了一些馒头，剩下的便在马车里摆了出来，就着蜡烛照明分了碗筷吃饭。 莲花楼送来的食材不错，请来的厨子虽然不是大厨，却也是一位二厨，做出来的饭菜实则是不差，吃得令人十分的满足，忍不住下筷快一些。 一阵风扫残云之后，盘子上的东西便所剩无几，最后连盘子都清空了。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先前心里不高兴的人，也不敢对人家有什么意见了，到底吃了人家一餐饭。 “这饭菜的味道有些像是莲花楼那边的，我先前在那边吃过。” “莲花楼？不可能吧？难道他们是请了莲花楼那边送饭菜？” 想起莲花楼的花费，在场的人虽然也有些家底，可是也吸了一口气，这一日日地吃，他们也是不敢的。 “怕不是，先前那婢女不是说了，东西是放在灶上温着的，定然是厨子做的，咱们去年的时候不是住过那里，里面有一间厨房。” 有人惊了一下：“难不成是请了莲花楼那边的厨子？” “什么？莲花楼的厨子也可以请过来做饭吗？” “怎么不可以？只要给足了钱银，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我就见过栗洲那边来的人这么干过，请的是莲花楼的厨子，用的是他们的食材，就跟天天吃莲花楼似的。” “不过到底是莲花楼，光是有钱定然是不成的，还需得人家给你这个面子。” 细想来，这院子里的人能请到莲花楼的厨子，怕是很不简单，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暗自庆幸先前没有将事情闹大，否则吃亏的可能便是他们自己了。 “那、那咱们现在......” “一会儿送提盒碗筷回去的时候，便道个谢。” “幸好人家是个友善的，还给了我们送吃的，若是换做别的，指不定让人将咱们丢出去了。” “可不是，日后可不能这般鲁莽了。” 第864章 莲花女 一行人将碗筷收回到提盒里，然后派了几人送回去，再三感谢才告辞离开。 事情总算是平静地结束了。 赵明净坐在院子里，听见那些人离开了，有些惊讶：“他们没有再闹？就这样走了？” 他也是见过这些自以为身份尊贵、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的氏族公子的，他还在想着，一会儿闹起来，是要将这些人丢出去呢还是打一顿再丢出去。 只是有些发愁，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人，闹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没呢，他们也不是全都不讲理的，而且夫人让人给他们送了饭菜，他们吃了，自然是不好再闹了。” 就算是有一两个叫嚣得厉害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赵明净顿了一会儿，觉得他这位师娘委实是有些聪明，若是真的双方闹起来，虽然不会吃亏，但实在是烦人的很，今夜可能不得安宁不说，明日若是再遇见了，指不定还要闹一场。 有时候也不是非要比出一个谁强谁弱来，化干戈为玉帛，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 不过这前提是没有吃亏，所付出的也不过是一餐饭食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觉得他又学到了。 “夫人，他们已经走了。”小桑见提盒被送了回来，里面的东西也吃完了，又听见他们告辞离开，忙是回阁楼同苏莞禀报去了。 “夫人真的是太厉害了，我还以为这些饭菜他们是不会吃的，没想到竟然都吃了。” 苏莞坐在床榻上，靠着软枕翻看一本书册，闻言便道：“他们一路风尘而来，在城门关闭之时才堪堪进城，住的地方没找到，吃的地方定然也是没找到的。” “如今别说是各大酒楼人满了，连同那些普通的饭馆，定然也都是挤满了人的，既然是带着不少随从出来，去岁还租过这院子的，家世定然是不差的。” “这样的公子哥，定然不会去跟别人挤饭馆吃饭，今日怕是都饿了一日了，有饭菜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自然是拒绝不了了，除非是还想继续挨饿。” 而且这些贵公子们有哪个是捱过饿的，怕是早就有点受不了了。 “也是。” 小桑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夜总算还能睡个安稳觉，她见是苏莞还在看书，便劝道：“夫人可别再看了，夜里看书伤眼。” “我就再看一会儿，你去歇着吧。” “那夫人看一会儿便歇着了，奴婢下楼去了。” “去吧。” 将小桑打发离开，苏莞又看了一会儿书，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催眠似的，很快便有了睡意，她随手将书本往边上一放，然后整个人便钻进被子里抱着被子睡觉。 睡着睡着，又叹了口气。 虽然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她总是想离他远一些，但是现在想想，算了算了，他要是回来了，这回她保证不想着一脚将他踹开了。 夫君离开好多天之后，仍旧想他。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天气大好，一行人收拾了一下，便坐着马车往采莲赛那一片水域驶去了，莲花湖很大，也分了多个区域，有先前画船夜游的区域，也有种植莲花的区域。 湖面上青碧荷叶圆圆，一眼看去仿佛是无边无际，有风吹来之时，像是一阵阵绿波起伏，期间还有阵阵荷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这边区域同样也有一处观景台，苏莞决定要看采莲赛的时候已经迟了，位置都订了出去，最后还是怀沙找人去问，才让人让出了半个，和别人一起共用了一个亭子。 苏莞到来的时候，另一边的人已经来了，原来是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这会儿正凑在一起说话呢，见有来人，含笑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继续聊天去了。 “这一届一定不能让那青莲再赢了，真的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哼，那女子就是个不要脸的，不知道和多少人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也不知羞，听说啊，这一次栗洲城洪家公子来了，她这些日子都呆在那洪公子身边。” “那水家公子不是也来了，就为了她，跟洪公子闹了好几场呢！” “她自己还说自己纯洁无暇，我看啊，和那风月楼的头牌也没什么两样，裙下之臣数都数不完。” “不就是因为她生得好看，便这般的不要脸。” 苏莞听到这里，噗哧一下便笑了，在场的几个姑娘听闻了笑声便齐齐地看了过去，有个红衣姑娘气恼地问：“你笑什么？” 苏莞道：“也不笑什么，就是听了你们这最后一句有些想笑。” 其中又有一个姑娘道：“有什么好笑的，那女人就是不要脸，这都十八了，竟然还不嫁人，勾得这满城的男子都像是丢了魂似的，秀枝的未婚夫便是被她迷了眼，想要跟秀枝退婚娶她呢。” “我要说，这采莲女原本是清纯清雅之人，是咱们莲花城的莲花女哪个清雅守礼的好姑娘，到了年纪该嫁人的嫁人，可是她呢，可清纯清雅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边上有人道：“关系倒是有的，毕竟这样貌好看，瞧着清纯美丽的像是一朵娇俏的莲花似的，不过也就是皮囊好看罢了，私底下不知道与多少人不清不楚。” “这样的莲花女，古往今来当真是头一次见，真的丢了我们莲花城的人。” “当真如此？”苏莞微微吃惊，她先前就在那个水家公子口中听说过这位青莲姑娘，竟然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位青莲姑娘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 采莲女她倒是知道的，每年端午之后，莲花城便会举行一次采莲比赛，参赛者皆为未出阁的少女，比赛时撑船入莲丛采莲蓬，按照规定时间采集最多最好者当选当年的采莲女。 同时，采莲女又为莲花城的莲花女，盖以清纯圣洁之名，地位也被捧得极高，这青莲姑娘竟然已经是莲花女，竟然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将莲花城的名声往地上踩吗？ “可不是，你别是不信，我那个大哥，便是她的裙下之臣之一，前些时候因为她，我大嫂差点便跳湖了！这个贱人！” 第865章 今日便是没有青莲，明日也会有绿莲白莲 说话的一位身穿粉色齐腰襦裙的少女，眉宇之间的愤恨难掩，心里恨青莲姑娘恨得要死。 因为这个女子，她家里差点家破人亡，要是她嫂子这般出了事，那从哪儿再给她侄儿侄女找亲娘去？ 再则，这做儿女的知道了父亲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还逼死了他们母亲，这还不得恨父亲一辈子。 简直是冤孽啊！ “还有秀枝，她的未婚夫也是对那贱人迷恋不已，今年十月便是婚期了，竟然还闹着退亲要娶她去，让秀枝被人耻笑。” 苏莞抬眼看去，却见一旁一个穿着蓝衣的女子垂眸不语，轻捏着的帕子显出她心中的不平不甘。 苏莞笑了：“既然那青莲姑娘是那样的一个人，能被她迷恋的之人，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之人，你需得明白，今日便是没有青莲，明日也会有绿莲白莲。” “有时候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是一件难得的事情，这个时候也刚刚好，姑娘也应该庆幸，可以重新选择，若是嫁了过去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最令人难过伤心的，还进退不得，这一辈子怕是都要难过的。” “不过是退亲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观几位姑娘出身也不差，天底下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总不至于连一个比那人好的都挑不出来。” 头一次见人将退亲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在场的姑娘皆是一愣，原本她们应该反驳的，这退了亲的姑娘，名声便有了瑕疵，还能说上什么更好的亲事，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天底下什么男子没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再说了，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且不说是他自己起了心思还是被那女子蛊惑的，都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公子。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啊......” “就是，秀枝，你别是伤心了，你爹娘最为疼你了，这亲事退了便退了，待回头了，咱们一起给你寻一个好的，保证将他这给气死。” 苏莞觉得帷帽隔得她有点难受，见亭子里只有几位姑娘在，便伸手解了带子，将帷帽脱了下来，笑道：“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姑娘了，成亲也两三年了，本家姓苏，比几位还要大两三岁。”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娇软，不像是嫁了人的妇人那样沉稳，又带着帷帽，旁人看不清，还以为她是哪家贵女，实在是没想到她都已经嫁人了。 在她摘下帷帽的时候，几位姑娘眼中露出了惊艳之色。 苏莞的容貌本来便不俗，便是在帝城那样的地界上，也是上上之等，要说再往上的，便只有苏莹那等容色了。 她未出阁的时候，生得有几分瘦弱，是温婉灵秀的，如今嫁了人，又认真地调养了几年，稍微长了一些肉，但是也不胖，只是脸色比以前红润，眉眼之间又有几分妇人的妩媚。 因着日子过得不错，倒是也比以前多了几分明媚娇艳，像是春日枝头上盛开得最好的那一朵桃花。 娇媚，灼人。 这般容颜，便是放在帝城也是很能打的，何况是在这莲花城，若不是她生得好看，当日在莲花楼的时候，也不会被水家的人当成那个青莲姑娘。 先前说大哥被青莲姑娘勾得失了魂的姑娘惊叹出声：“原来是苏家姐姐，姐姐可生得真好，若是咱们莲花城多几个像姐姐这样的容貌，也不至于让她如此作恶。” “我姓年，名唤锦娘。”说罢，她又指了指边上先前所说那位名唤秀枝的女子，“这是秀枝姐姐，可巧了，她与姐姐同姓，也是姓苏，指不定二位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也是姓苏，那可真是巧了。”天底下同为姓苏的人并不少，但是能遇见的却是不多。 苏秀枝也笑了起来，她性子软和，像是一朵清丽的兰花：“可不是，真的是巧了。” 苏莞招呼她们过来坐，又让人从提盒里将茶水吃食拿出来：“我唤作平微，若是愿意，便唤我一声平微姐就是了。” 她及笄之时，苏珣为她取字平微，苏平微自然也是她，不过这字用得极少罢了。 若说苏氏阿莞，去过帝城的人或许会想起帝城晋宁公府的贵女温孝郡主，可是她说她叫苏平微，却少有人知道她是谁了。 末了，她又补充道：“不过千万别喊我姐姐了，我乍一听，总觉得是我那夫君要纳妾了。” 苏莞对‘姐姐’这个词实在是不大喜欢，可能是以前看剧看多了，听着妾室姨娘一口一个姐姐，只直接膈应的厉害。 几个姑娘一听，顿时也乐了，年锦娘道：“平微姐，你可真有意思。” 边上的人应和道：“可不是，平微姐还生得好看。” 女子之间的情谊，有时候来得也快，不过是之前一起议论了一下青莲姑娘的事情，又说了一番‘天下何处无芳草’的道理，这几位姑娘便真的将她当作朋友了。 几个姑娘一共六人，有四人是莲花城本地的姑娘，其余两个便是外地亲戚家中的，此番前来，便是来凑热闹，观看采莲赛的。 “平微姐是哪儿的人，也是来观看采莲赛的吗？我听说这一次有几个姑娘不错，一定能赢了那青莲。” 这些问题实在是不好说实话，苏莞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叹了口气道：“我啊，其实是路过此处，去往无尽城寻我夫君的。” “我那夫君去了无尽城办事去了，到了如今还没回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带着人寻过去，免得他在别处纳了妾室，流连忘返，将我抛在脑后去了......” 小桑：“？？？” 谢思安：“？！” 怀沙与众护卫：“！！！” 小桑一脸懵，谢思安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苏莞脸上有没有眼泪，露出想要看好戏的表情，怀沙与众护卫惊得差点跳起来了。 夫人，您这样抹黑公子真的好吗？ 他们甚至可以预料到公子知晓夫人这样说他的时候发黑的脸。 那可真的是要命了。 夫人，您这是没有吃过公子的教训，这才有这样的胆子啊！ 第866章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苏莞继续说道：“不过我也相信他定然不是那样的人，我先前选夫婿的时候，也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他，人品自然是过得去的。” “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心中担忧，实在是坐不住，便想着去看看，正好路过此地，听说了你们这个采莲赛特别精彩，便留下来看一看。” 几位姑娘闻言果然不再问她从何处而来的事情了，转而纷纷劝她。 年锦娘道：“那自然是不会的，这天下的女子，能有几个能与平微姐你比一比，这位姐夫眼瞎了才会瞧上别人。” 苏秀枝也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都说男子都是好色之辈，便是人家说爱慕你无关容颜，可若是你生得丑，他定然不会爱慕你，甚至是连你是何人都不知晓。” “若是你生得好看了，他的眼中自然都是你，旁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姑娘说的也有些道理。”苏莞温柔一笑，“容貌到底是父母给的，本来就是这样，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将肌肤养得白一些，将自己养得好一些。” 于是她便转了个弯，说起了保养肌肤的事情，说用什么洗头养发，用什么香膏护肤滋养双手，脸上还用什么...... 一群姑娘也跟着她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平日里用的脂粉，分享自己所用之物。 小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劫后余生，刚刚她真的是手心都冒出冷汗来了。 虽然说夫人和公子感情好，可是这样抹黑公子总是不妥的，若是公子知晓了，说不定就会有意见了，这事情要是多了，还可能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 幸好幸好，幸好她自己圆回来了。 小桑觉得她这主子嫁人之后，真的是越来越皮了，什么话都敢说，就仗着公子纵容她了。 唉，她这贴身婢女当得实在是好难。 苏莞和几个姑娘说了一会儿脂粉香膏的事情，给她们推荐了几个香膏，都是她之前用得不错的，不过孙湘来了之后，她用的一些东西都换成了孙湘自己做的。 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采莲赛也要开始了，有一黑衣长发装扮得像是女巫的女子登上临水台诵念咒文，嘴里念的文字有点像是梵文，又有点不像。 苏莞有些好奇，便问年锦娘：“她念的是什么？” 年锦娘摇头：“我也不清楚，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念的，后面的人就一直照着念罢了，大概是祈求平安，祈求神明镇压湖里兴风作浪的妖兽，莫要让它们出来作乱导致洪水泛滥之类的。” “不过倒是有一个关于莲花仙子的传说，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说，才有了后面举办的采莲赛，才有了莲花女。” “哦？传说？说来听听。” “据说很久很久之前，莲花湖湖水泛滥，洪水滔天，周边民不聊生，有一天，有一位莲花仙子路过，收服了这湖里的妖物，将其镇压在湖里，于是莲花湖才停止了泛滥平息了下来，周边才渐有人烟。” “后来聚居成村落，村落又成了小镇，小镇越来越大，便成了莲花城。” 苏莞听她这么说，倒是明白了为何这莲花女这般的备受百姓推崇，还被赋予特殊的身份，将其奉得这么高，颇有几分将她当作侍奉神灵神女的意思。 说到这里，年锦娘更加的气愤了：“青莲这样的人，简直是侮辱了莲花仙子，更是将数代莲花女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圣洁纯净的莲花女，竟然成了男子可以亵玩之物，和那风月楼的头牌有什么两样？” 苏莞捏了捏手中白团扇的手柄，轻轻地摇了摇：“她做下这样的事情，为何没有人能治得住她，还让她顶着莲花女的身份如此四溢张扬。” 年锦娘咬紧了牙关：“还不是因为她裙下之臣无数，总是有人护着她，旁人哪里能将她如何，只能心里恨不得她早点死了。”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苏莞顿了顿，心道，姑娘，你说的没错，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家里有钱也了不起。 她见这小姑娘实在是气得要炸了，便劝了一句：“长得好看确实有点了不起，不过有钱有势也了不起，你虽然没有她好看，但是你比她有钱有势啊。” “你看她生得这样好看，不照样是为了钱财权势弯腰低头，赔笑卖弄。” 年锦娘咦了一声，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她搓了搓手提议道：“平微姐，你说若是我拿钱银砸她，她是不是也卖给笑给我，好好伺候我？”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兴奋，嘿嘿地笑了起来，与边上的姑娘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意动。 “你想的美。”苏莞赶紧打断她危险的想法，“你若是真的这样干了，人家指不定指责你在羞辱她，到时候她誓死不从，丢脸就是你了。” “不但是丢脸，世人还觉得你们脑子有坑，不知廉耻，这要是传开了，你们别想有好日子过。” 姑娘，带点脑子行不行啊。 年锦娘脸色顿时一变，惨白惨白的，虽然她有些跳脱，但也不是个蠢的，知晓名声对一个姑娘有多重要，要是坏了名声，那可就...... 她缩了缩脖子，精神有些颓废，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一直让她在莲花女这个位置上呆着吧。” 苏莞想想道：“你们先前说的，有几个姑娘很不错的，是哪几个姑娘？” 年锦娘说了几个名字，一共是六个姑娘，参加采莲赛的姑娘们都是经过重重选拔出来的，都是水性极好的采莲女，前面还进行过淘汰制的比赛，余下二十三位姑娘。 颇有些类似总决赛的那种。 苏莞笑道：“这好办。” 苏莞伸手招了一个护卫：“你便去边上喊一声，说是我看中了这几位姑娘，只要这几位姑娘里，不管是哪一个赢了，本夫人便给赏三千两白银。” 这会儿女巫诵念咒文完毕，双手持三支烟，对着湖面三拜神灵，拜完之后便要准备开始。 护卫领命走到走廊之上，便对着湖面大声喊道：“我家夫人看中了三、六、八、十三、十九、二十二这六位姑娘，愿几位能得胜归来，故此添上三千两白银为彩头，六位姑娘不管哪一位胜了，便可来领取——” 第867章 要说她没有养鱼，苏莞是不信的 三千两银，于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帝城的铺子上等的铺子，也不过是这个价，换做了这莲花城，足以买下四五间铺子了。 在莲花城里，家里有四五间铺子的，已经算是非常富贵人家了。 就普通人而言，一年到头家里的进项也不过是几两银子，便是莲花城的百姓好一些，每年因着租赁莲花湖分下来的钱银一人也有十几两。 可是这三千两啊，这得多少年才能有，多少人家能见过三千两。 人群里顿时沸腾了起来，被点到排号的六个姑娘也是一脸激动，眼底都要冒出火来了。 三千两银啊！ 要是能得了，这一辈子都能过得不错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寻一个好姻缘。 苏莞边上的几个姑娘当时也懵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娇小娃娃脸的姑娘，那姑娘姓秦，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叫知了，凑合在一起，便叫做秦知了。 “三千两，你钱多没处花了是不是？那可是三千两啊！” 秦家家境还算是不错的，但秦家的情况有些复杂，秦知了的母亲早逝，如今当家作主的是继母，能到她手中的不过是每月的月钱，其它的是一概没有的，所以她的日子相比另外一个姑娘要差不少。 她自己攒了多年，如今手里也不到一百两，而苏莞竟然张口便是三千两，还是添给人家做彩头，实在是令她大受刺激。 年锦娘也懵：“可不是，这三千两，这也太多了吧。” 有一些出嫁的姑娘都没有三千两压箱底啊。 苏莞倒是不怎么在乎，三千两固然是一笔不少的钱，可是于她而言却是不算什么的。 她道：“没事，我只是想激励她们努力一些，若是她们其中真的有人赢了，将青莲姑娘挤了下来，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这三千两也是花得值得。” “可若是她们赢不了，那便是没本事拿这个钱，我也不用出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年锦娘一拍手，觉得妙极了。 要是这六人之中真的有人赢了，那这笔钱花的也值，总算是将青莲弄下来，只要她不是莲花女了，那么日后想要对付她就容易多了。 若是几个人之中没有人赢，那也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苏秀枝道：“我倒是觉得不错，我虽然没有三千两，可是三百两还是拿得出来的，便添一个三百两，若是能赢了，这三百两我也花得高兴。” 年锦娘道：“还有我，还有我，不过我比秀枝姐更没钱，就添一个一百两吧。” 边上的姑娘陆续添了一些，没有这两位的多，都是几十两的。 秦知了有些肉疼地给了二十两，是最少的一个，不过这些还都是她这些年从牙齿缝里剩下来的，也是难得。 这几个姑娘虽然性子各不相同，但是也都是真诚善良的姑娘，苏莞还是挺喜欢她们的，心想着回风去了栗洲城处理事情，对于栗洲各地的事情应该有些了解，回头问一问他知不知道一些不错的年轻人。 多的不说，最好是能给苏秀枝寻一个对象，她那未婚夫还是退了的好。 苏莞想了想，然后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实在是闲得慌，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便是有几分交情，也是浅淡的，她竟然还操心起人家的终身大事来了。 临水台上女巫点了三炷香领着众人祭拜之后，便有人上台宣读采莲赛的规则，限时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参赛人员不能回来，成绩便不作数了。 “哪一个是青莲姑娘？”苏莞问一旁的年锦娘，年锦娘指了指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姑娘，“便是她了，就在最左边那个小船上的那个，隔得有些远了。” 苏莞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姑娘身量高挑，身形婀娜玲珑，样貌清雅脱俗，确实不凡，而且瞧着有几分清冷高洁，倒是十分符合莲花的形象的。 这样貌，在莲花城，确实是少有人能比。 不过瞧着这气质，也不像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要是单单是见到这个人，苏莞可能是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可是最初的时候被水家公子认错了人，又听了几场水公子洪公子二人争一女的大戏，说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洪公子身边伺候着。 然后又是年锦娘大哥差点逼死正妻家破人亡，苏秀枝未婚夫还为了她闹着要退婚，另外还有几个小妇人和姑娘因为夫君未婚夫迷恋她，闹得很不愉快。 这事情要只是一桩两桩的，算是巧合，可这么多，而且都对她这样痴迷，甘为裙下之臣，要说她没有养鱼，苏莞是不信的。 再说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便是很好，有诸多的追求者，可也会懂事地和对方保持距离，就算是真的要养鱼钓一条好的，至少成亲了的不能招惹吧。 一个男子都能因为她都能干出逼死正妻的事情来，要说她私底下没有给人家希望，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她身上真的有一种万人迷的魔力，让世间的男子但凡见了她都为她着迷，为她付出一切，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框框撞大墙。 “生得确实不错。” 年锦娘轻哼一声：“我觉得平微姐比她生得好多了，她算得什么东西，要是她站在平微姐面前，定然是要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的。” 要说别人容貌生得更好一些，她们也只会羡慕不会去嫉妒，到底她们自己也不差，可像是青莲这样的，仗着样貌到处勾搭男子，实在是让她们不齿，而且因为她，身边的人还遭到了伤害。 年锦娘是恨不得将青莲踩到泥潭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虽然你这样说实在是令我很高兴，说明我这张脸委实是很不错的，但是以后这些对比的话，不管是对谁，最好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得罪了人。” 她这捧一个踩一个的，要是被踩的那个知道了，是要将两人都恨上的，便是她当下不说，指不定什么时候踩你一脚报仇。 所以这种得罪人的话，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说的，便是要吹捧，也就吹捧一下好看的那个好了，别是拎出一个来做对比。 第868章 采莲赛 年锦娘嘻嘻地笑了起来：“我自然是晓得这个道理的，我又不傻，就是这个人，我实在是看不惯她罢了，你放心好好了，旁人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的。” 说罢，她又笑了起来，问苏莞：“平微姐是不是家中有个妹妹？” “哦？”苏莞倒是吃惊了，“你又如何看得出来？” 她记得她可没说过她家里有妹妹的。 “我看出来的，我大姐说我的时候，就是这种口气，别的姐姐也差不多，我这一听你这么说，只觉得你定然是有个妹妹，在妹妹做错事的事情，总是提点她。”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那可真的聪明，我家中确实有个妹妹，年纪也与你们差不多，今年才十四，生辰是在十月，她啊，傻乎乎的，我总是担心她被人给欺负了，每次都忍不住要教训她。” “外祖家里也有一位表妹，今年十七了，总是上跳下窜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实在是令人头疼。” 苏莞回想了一下这两位，都感觉头发都要掉几把了。 不过幸好现在都还不错，苏萝虽然平日还是很单纯灿漫的，但是外面的时候也端得住，不懂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将自己牵扯进去，至少能保护得了自己。 岳霜也挺好的，她和游纵之在一起，也算是得偿所愿，去追求她的自由在，快意江湖，有游纵之护着她，家里人也放心。 苏秀枝道：“这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了，都说长姐为母，这做姐姐的总是会管着妹妹一些，生怕她不懂，以后吃了亏，恨不得将所有的道理都告诉她。” 年锦娘道：“可不是，秀枝姐姐家里就有两个妹子，我平日里也见她这样管着孩那两个妹妹。” 苏秀枝温柔地笑了：“我比她们年长，自然要管着她们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水边上随着司仪一声令下，便有一阵声势浩大的鼓声传来，原来是早先安排好的鼓手在敲打四周高台上的十八面大鼓。 鼓声阵阵，鼓手身穿青色劲服，腰间系着红带，头上也戴着红色的抹额，敲打大鼓的时候不时地发出吼叫声，仿佛山海呼啸排山倒海而来，令人热血沸腾。 待一阵激烈的鼓声渐停，有八人台上一个巨石日晷，放在临水平台之上，待女巫再次点香拜祭，采莲赛便开始了。 湖上站在小船上的姑娘们忙是撑着小船出发，去往莲丛之中采取莲蓬。 有风过莲丛，似有万顷碧波起伏，采莲女手握长篙，撑着小船入莲丛，系在手腕上的银铃脆响，采莲女们齐齐地唱起了歌谣。 她们的声音青涩柔美，婉约清亮，映着缓缓流水，仿若人间最美的景象。 苏莞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莲花城一个采莲赛这么出名，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莲花城客栈都是满的，如今想来，便是看到这一幅画卷，都觉得是值得的。 可真是美好啊！ 苏莞问年锦娘：“她们唱的歌曲是什么？” 年锦娘道：“是在赞美莲花仙子，祈祷和祝愿，咱们莲花城的姑娘们都会唱，尤其是采莲女们将这首歌唱得最好听了。” “确实是很好听。”这种歌曲，像是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仿佛看见了这水乡，看到了莲花湖，听到了那遥远缥缈的传说，也见到了莲花湖姑娘们的如水的婉约美丽。 采莲女唱歌之时，有鼓声偶尔附和，待歌声完毕，采莲女撑着长篙入了莲丛，那鼓声又突然激烈了起来，咚咚咚的，像是天上的滚雷，急促惊慌。 良久之后，鼓声才停了下来。 年锦娘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虽然不好说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每年来一次，实在是有些伤耳朵，待回去之后，耳朵要嗡嗡好几日才舒坦了。” 苏莞看着湖面上，有采莲女撑着小船在碧荷之中来来去去的，像是在跳舞一样，她连连惊奇，恨不得手中有一支笔，自己是个神奇的画家，能将这每一幅画都画下来。 这样绝美的画面，难怪能吸引那么多人来，便是单单坐在这里看着她们采莲，欣赏她们在莲丛之间来回的身姿，那也是极其令人满足的。 河岸边上的吆喝叫好声不绝于耳，苏莞忙着看她们采莲，生怕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片段，根本没注意听年锦娘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这鼓声震得我耳朵疼，捂着都疼。” “确实是挺难受的。”苏莞也觉得耳朵有些嗡嗡嗡的，仿佛刚刚的鼓声还在耳中回响，就算是刚刚捂着了，可是还是有些的。 “可不是，采莲赛好看又好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鼓声真的太大了，每次回去，当天都是嗡嗡嗡的。” “对了，你们觉得那六个姑娘可以赢吗？我实在是有些担心。” “这得看她们的本事了。”苏莞也不懂，虽然说这三千两银子确实是很激励人心，但还是要看本事的，要是没本事，给的再多也拿不到。 “一定要赢啊，先前那青莲是莲花女，我们是不能将她怎样的，最多便是骂几句，打是不能打的。” “要是莲花女出了事，莲花仙子是要发怒的，到时候湖水泛滥洪水滔天...虽然一听就觉得很假，但是百姓他信这个啊，所以是不能打的。” “等她不是莲花女了，莲花城里的小媳妇和小姑娘们指不定要轮番带着人去打她，真当别人是好欺负的，不敢动手是不是？” “哈哈哈，我只要想到那个场面，我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一定要赢啊！” “我先前还去了佛前许愿了，要是真的成了，我就去给佛祖镀金身去。” 这倒霉的孩子，真的是太想看到人家倒霉了。 不过青莲这件事的，也算是她活该了，便是有心思要养鱼，也不是这样搞的，已经成亲和已经定亲的是万万不能沾的。 而且也不能养太多了，太多了，敌人也多，多的是人等着找你算账，等着看你倒霉，等着上去踩上一脚。 第869章 采莲归 不过养鱼总归不道德，不管男女还是不要养的好，瞧准了哪个，努力追求就是了。 “我想我该提醒你一下，镀金身花费可不少。” 年锦娘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若是没钱，便问我嫂子要去，到时候我嫂子定然不会拒绝的。” 要是能将青莲踩下来，她嫂子心里怕是要乐开花，还会在意这点钱银。 说起来，这嫁了人也有嫁了人的好处，家中握着自己的嫁妆资产，花钱也不必这样拮据，但是嫁了人要给人家做夫人，伺候公婆夫君，还要管着院子里的事情，哪里有在娘家轻松。 “那就成。” 年锦娘对苏莞还是很好奇的，但是见她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莲丛里，看着那些姑娘们撑着小船在莲丛里来来去去的，似乎是很喜欢，和她说话也不是很专心，于是她便安静下来了。 人家来这里便是为了看采莲赛的，她总是打扰人家，实在是很没有眼色了。 只是年锦娘是个坐不住的小姑娘，想了想，她便拉着苏秀枝到后面说悄悄话。 “秀枝姐姐，我觉得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好，这位平微姐说的不错，便是今日没有青莲，明日还会有绿莲白莲，这还没成亲呢，他就这样不给你脸面，待成亲了，更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她们虽然称不上什么顶级的贵女千金，可是家族在莲花城也是说得上话的，定亲的对象往往也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嫁了人之后，夫君很可能也会有妾室。 她们唯一能保住的便是正妻的地位和尊重，若是夫君连这点都给不了，自然是不能嫁的，像是苏秀枝这未婚夫，还没成亲就敢闹着退亲，日后能给苏秀枝什么尊重，宠妾灭妻是很有可能的。 要是那样，这日子可怎么过？ 苏秀枝抿唇：“我也不喜欢别人喊我姐姐，你喊我秀枝姐吧。” 姐姐姐姐，要么就是家中的妹子喊，要么就是妾室了，先前她不觉得这个词有什么不对，但是听苏莞说过之后，心里有些抵触。 年锦娘一听，当下就明白了：“我也不喜欢。” 何止不喜欢，还讨厌死了，她在家里便是幺女，可不喜欢有人喊她姐姐。 苏秀枝道：“这事情怕是不容易，回头我和母亲提一提，若是能寻到比王家更好的，说不定就能退了。” 原本订了亲，哪里是能轻易退的，只是她这位未婚夫实在是太过分了，几乎是将苏家的脸面往地上踩，苏家原本便不满，等着王家的交代呢。 要是退了，也不是不行。 苏秀枝有些羡慕苏莞，苏莞虽然成亲了，但似乎还像是一个小姑娘似的，半点愁绪都没有，嘴上说着‘免得夫君在外面纳了妾室将她抛在脑后’，实际上半点担心都没有，想来是夫妻感情很好。 而且这一出手便是三千两，显然是个不缺钱的，自己也能做主。 年锦娘与苏秀枝两人性格一动一静，但是感情却是极好的，多年来如同姐妹一般，有什么不好对人说的私房话也是悄悄地说的，别看年锦娘这个小姑娘嘴巴叭叭叭的，但是不该说的话是一句都不会说的。 采莲赛一共进行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时间有些久，看的东西都是差不多，但是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让人实在是百看不厌。 姑娘们穿着的都是一身青色的衣裙，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头上戴着的也是莲花样式的饰品，各有不同，却殊途同归。 姑娘们撑着小船在莲丛里轻快地穿梭采莲，忽隐忽现，荷叶圆圆，湖水清清，小船划过水面涟漪荡漾，莲丛里不时传出姑娘们的笑声和歌声。 这一切让人觉得像是自己误入了仙境，看着仙女在仙池莲丛中起舞，便是同样的场景出现无数次，还让人看得欢喜。 苏莞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远处的莲丛，也觉得不枉此行，一场采莲赛下来，仿佛是眼睛都受到了清洗一样，顿时清明了，看到的东西也觉得美了。 她磕着瓜子吃果脯，偶尔和边上的姑娘议论两句，一个时辰也很快就过去了。 待时间差不多了，高台上的鼓手们又开始敲鼓，咚咚咚的，一下一下的，并不促急，但像是一种催促，令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屏住呼吸往莲丛那边看去。 有姑娘撑着小船从莲丛里出来，轻轻地唱起了《采莲归》，小船上堆满了莲蓬，一个个莲蓬大而饱满，青青碧碧的，满是收获。 这首曲子是当地一首歌唱采莲女的歌曲，从古到今传下来，本地人几乎都会唱，姑娘们的歌声响起，河岸边的民众也跟着唱了起来。 曲调婉转又活泼，姑娘们有如水的温柔婉约，也有未经世事的活泼天真，尘埃不染，如同那生在湖中的莲花，静的美有之，娇的美有之，活泼也有之。 苏莞抬眼看去，便见姑娘们都撑着小船离开莲丛，往这边缓缓而来，小船上满载莲蓬，让人恍惚之间竟然觉得这场面与八仙过海有几分相似。 哦，不，人家这叫采莲归来。 苏莞有些遗憾李临不在身边，若不然一定要让他将这画面画下来，以后珍藏起来。 苏莞问边上的姑娘有没有这样的画。 “当然是有的，自古以来，文人雅士也不知道为采莲作了多少诗词，画了多少画，要说画得好的，也有不少。”姑娘们说了几个大家的笔墨。 苏莞只想要一幅场面画，并不像要什么大家之作，便又问：“现今的才子所作的画可是有？” “要说现今才子所作的画，当属关公子，关公子才高八斗，尤其擅长作画，虽然年纪不大，所作之画却是万分传神神妙。” “只是关公子的画作同样也是一画难求，只是不知今年他可是还作采莲赛的画。” 苏莞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不画了？” 年锦娘这会儿凑了过来：“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说起来还是因为青莲惹怒了他，以前关公子每年为采莲赛画三幅画售卖，可自从青莲当选了莲花女，便让人去施压，让他都画她的画卷。” “关公子脾气也不是很好，而且最是讨厌有人威胁他，这一怒之下便不画了。” 第870章 青莲 说起关公子不画采莲图这事，边上的姑娘也有些气愤，觉得这青莲实在是坏透了，什么坏事都有她一份。 苏莞了解了一下，得知这位关公子名叫关中月，是莲花城本地人，今年不过二十五，却已经是栗洲有名的画作大师之一了，便是在东赵，也是有几分名声的。 他这人脾气不好，作画也随心，但是因为是莲花城本地人，每年都会在采莲赛上画三幅画，一来宣传一下他这老家莲花城，让世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知道采莲赛。 二来，自然是要恰饭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有时候想画作实在是太烦了，干脆都画采莲赛好了，想都不用想。 如此一来，他的画倒是有了两个价位，一个是他得意之作，一幅幅都是传世的大家之作，价值千金，一个便是恰饭之作，采莲图是也。 采莲图在莲花城也算得上遍地都是，然而关公子的画技好，画得比别人好，又沾了他这关中月的名头，卖出的价格还算是很不错。 如此想要他画作的人满意，卖画的人也满意，买卖双方都极其满意，这采莲图一年三幅画就这样经营下来了。 “我家二哥与关公子私交不错，您若是想要，我便让我二哥出面，让关公子卖一幅给您好了。”边上一个名叫杜明珠的小声说道，“尽管是采莲图，可是关公子的画作，也是很多人抢的。” 苏莞实在是想要，自然是应了下来：“那我便多谢你了，若是可以，不知我可是能明日午时之前拿到画作，不瞒你们说，我明日便要离开莲花城去往无尽城了，待归来之时，也不知道会不会经过莲花城。” 几位姑娘闻言有些不舍，虽然她们今日才相识，却觉得苏莞是个很谈得来的人，若是她在莲花城指不定日后能时常来往成为朋友，只是可惜，她于莲花城，不过是过客。 年锦娘顿了顿，觉得有点闷。 杜明珠道：“那一会儿采莲赛完了，我便去寻我二哥去，让他帮忙问一问，至于价格，我让二哥帮忙谈一谈，说不定能少一些。” “多谢。” “客气了。” 说话间，小船已经从湖面上归来，停落在最开始停放小船的位置，姑娘们刚刚停好小船，咚咚咚的鼓声便停了下来，日晷也刚刚过了一个时辰。 小船停靠处早早地安排了清数莲蓬的人，待小船靠岸，便有人开始清数莲蓬分拣分类，一个小船安排两人，两人互相商议评分。 莲蓬的品相分为五等，大而饱满无伤口最佳，其余的依次递减，最佳为五分，最次为一分，最后以相加，以总分最多胜出。 当然，也不是说就让这两人平分就可以了，万一分拣平分的人被买通了胡来，那可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了，于是这些莲蓬在挑选分类好了之后，要陈列的簸箕上，让周围请来的贵客还有民众评判。 最终得出大家没有异议的结果，这才公示今年采莲女的得主。 青莲站在小船上，下巴微抬，眼角有些得意，在她看来，今年的采莲女也是非她莫属的。 早在前几日，她便让人悄悄带着她过来一趟，去过那一片莲丛，知晓哪里有长得最好的莲蓬，如今满载而归，何人能与她相争。 想到这里，她面上清冷，心里却有些得意，鲜花锦簇、被人高高在上捧着的日子过多了，没有人愿意再去过以前的日子。 莲花女可以被人赋予极高的身份地位，可以让她拥有她想要的一切，甚至有很多的贵家公子姑娘愿意与她交好，便是她欺负了别人，别人也不敢对她如何，最多便是骂她两句，私下说些不好听的话罢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仁心济世的神仙，只要自己过得好，过得畅快了，哪里管别人的死活。 而且看着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妇贵女们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中便高兴极了。 有人劝她说，趁着这个时候，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吧，她有了莲花女这个身份，在莲花城想要嫁入高门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却觉得那些愿意娶她的人，她不大满意，她想要嫁的是氏族嫡长子嫡长孙，日后是要当家作主做宗妇的，可不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子旁支之类的。 可是人家嫡长子嫡长孙又不傻，娶的大多数都是门当户对的贵女，两者强强联手，自此地位稳固，家族蒸蒸日上，娶一个莲花女做什么啊？而且还一年一个，犯不着真的。 当然，青莲也足够美，那种清冷高雅的模样很让人心动，也有人蠢蠢欲动想纳她做妾室，可青莲是不愿意做妾的，便一直拖着。 唯一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想要休妻娶她的，便只有年家的大公子了，原本她是有些意动的，觉得可以嫁过去，可是她又遇见了洪公子和水公子，这两位可是栗洲城大氏族的贵公子啊。 相比洪公子水公子，年大公子看差远了。 她想了一会儿到底是洪公子好还是水公子好，小船上的莲蓬已经数得差不多了，她目光扫过四周，眯了眯眼看了看观景台那边。 她记得先前有个人喊什么夫人要给三千两银子给其他的几个姑娘做彩头，谁人赢了便可以去领取，她细想来对方定然是针对她的，也不知道是谁人的夫人。 随口便能给三千了银子，想来家境也不错，到底是哪一个呢？ 莲蓬分拣完毕，分拣的人几号了分数，便开始吹捧青莲：“青莲姑娘这般厉害，我瞧着其她的姑娘们没有一个能与你相比的。” 青莲姑娘点了点头，温柔道：“哪里，我与诸位姑娘都差不多。” “差得多了差得多了。”说话的人见清冷的青莲姑娘竟然这般温柔地与他说话，整个人都差点找不着北了。 其实青莲瞧着清冷高雅，犹如莲花一般，可是待人的时候却也都是温和有礼的，如此，才能将人迷得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 “青莲姑娘今年都十八了吧，也参加多好几年了，不像是我们，不过是年方十四十五十六的，经验可比青莲姑娘差远了......” 第871章 联手 这话明摆着是在指责青莲不要脸，到了年纪不嫁人占着位置。 姑娘们十五及笄，到了十六十七便要嫁人了。 她们这些姑娘如此，便以往那些胜出做了莲花女的女子也是如此，到了十六便是没成亲也是订了亲的，便不参加了。 青莲今年都已经十八了，还不定亲嫁人，还跟她们抢，实则是很过分了。 青莲轻轻地瞥了对方一眼，连理都不想理一下，反正对她有敌意的人，便是她伏低做小，那也同样对她有敌意，何必呢。 对方见她理都不理一下，脸皮有些扭曲：“你且等着吧，这一回，你看你如何嚣张，昔日你得罪的那些人，正等着来找你算账呢。” 青莲从来不惧得罪人，而且这莲花城的女子，她大约都得罪透了，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那也怪不得她是不是，要怪便怪她们自己生得丑，怪那些男子不争气好了。 她自得地抿了一下嘴角，待她嫁入高门做了贵夫人，上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还管得谁说她不是，最多不过是两句闲话，又伤不得她分毫，她日子过得好便够了。 对方见青莲仍旧是不理，差点就气炸了。 这个贱人！ 贱人！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边上有一姑娘小声劝说，“大家都在看着呢，闹起来可不好看。” 边上又有姑娘轻飘飘阴恻恻道：“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都是因为她。” 这些姑娘们心中也是恨青莲也是恨得要死。 青莲十八未嫁还参加采莲赛霸占采莲女的位置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青莲的名声不好，玷污了采莲女莲花女的身份，还连累了她们。 青莲与那些权贵氏族公子勾勾搭搭的，谁人不传她与这些贵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个个的还细数她的裙下之臣有哪些公子。 她凭着一己之力，将莲花女从神坛上拉了下来，让世人觉得莲花女这名头如同暗娼一般，只要是给了钱银，便可以请她吃饭游玩，甚至可以随意玩弄。 她们这些小姑娘刚刚刚刚参加采莲赛的时候，便有不少人私底下递来消息，说是让她们去作陪，会给她们什么，又说是哪家公子，只要伺候得好了，少不得她们荣华富贵。 更有一些流氓，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她们，嘴上说着令人作呕的话。 这些人仿佛是觉得，像是她们参加了采莲赛，便会如同青莲一样，是个能让人随意玩弄的人，是个下贱不要脸的女子，可以任由他们玩弄。 她们先前还有个姐妹，在她们之中生得最好，也是个极好的姑娘，在一次外出的时候竟然被流氓给欺负了，当夜便投湖自尽了。 莲花女在她们的心中是何等的圣洁无尘，走在外头，便是权贵官员，氏族家主，也都是给三分面子的，她们心中也以成为莲花女为荣。 可是因为青莲呢，将莲花女的名声弄成这样，还连累了她们遭遇这样荒唐的事情，她们的姐妹甚至还因此没了性命。 她们对青莲，哪里有不恨的，她们比那些被勾了夫君未婚夫心上人的贵妇贵女都要恨。 在来采莲赛开始之前，她们便私底下商量过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将青莲从这莲花女的位置上拉下来，不能再让她继续做这莲花女，要是如此，莲花女的名声真的是完了。 她们有二十二人，青莲却只有一人，定然是没有输的道理。 虽然手段有些见不得光，也有些不公平，但是对待青莲这种人，她们也不讲究什么公平，至于她们私底下将哪个人推上来，先前也是抓阄决定的，一切看运气，也怨不得谁。 青莲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谩骂指责，她将脸撇过去，一副清冷无尘的模样。 先前给她分拣莲蓬的人便看不过去，骂道：“你们这几个怎么欺负青莲姑娘，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若是你们再说，我便禀明上去，好让你们晓得厉害。” 最先的小姑娘脾气差了些，气得当下就要跳起来了，怎么到了哪儿都有青莲这贱人的狗腿。 她正想说什么却被另外一条小船上的姑娘拿着长篙打了一下腿，她啊了一声，疼得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反应过来，倒是没有再闹事，不过就是气得眼睛红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先前打了她的人见她这样，也是有些心虚：“好了好了，我错了，回头请你吃沈家铺子的糕点，姑奶奶，可别哭。” “你打我。”她委委屈屈，然后伸出手指，“你得请我三次，三次才好。” “好好好，三次。” 青莲见此抿了抿嘴角，然后微微抬起下巴，觉得很不屑，竟然是竞争对手，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摆出这样姐妹情深的模样来，实则是令人厌烦。 此时各小船分拣结束，开始报数。 “青莲姑娘所采莲蓬一共一百三十个，五等品五十个，四等品六十个，三等品二十个，二等品十个，一等品无，总计五百七十。” “茗佳姑娘所采莲蓬共一百个，五等品六个，四等品十个，三等品二十个，二等品三十个，一等品三十四个，总计一百六四。” “方月姑娘所采莲蓬总计六十七个，五等品......” 青莲听了念了几个，最开始因为后面的几个与她相差甚远，心中沾沾自喜，可是一连念了七八个，所得评分都不高，甚至有的连一百都不上，她脸色便开始冷了下来。 这很不对！ 前几日她便来过一趟，也知晓这这一片湖里有多少长成的莲蓬，最好的那一批，便是她摘了五等品五十个，四等品六十个，可远远也不止这些的。 然而这些姑娘们看着小船上莲蓬也不少，可是五等品和四等品零零碎碎的，几个，十几个，少得令人怀疑人生。 若是这些人都没采，那么这些莲蓬去了哪里？ 大约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些人竟然联合起来，就是为了要对付她。 青莲觉得有些心慌，可是一直听下去，一个个都差不多如此，看着只剩下几个了，她正准备松一口气，便听见有人唱报道： “绪真姑娘，所采莲蓬二百三十六个，五等品一百二十八个，四等品八十九个，三等品十九个，二等品无，一等品无，总计评分一千零五十三。” 此数一经报出，河岸便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青莲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 第872章 做人还是不能太青莲了 绪真姑娘，名章绪真，正是二十二个姑娘里抓阄抓出来的幸运儿，另外二十一个姑娘所采得的五等品四等品半数都在这里了。 “评分一千零五十三啊！一千零五十三！” “可真是厉害了！” “所采莲蓬二百三十六，可真是多啊，那青莲不过才一百三十！” “一等品还得了一百二十八个！” 临水台上和观景台上的人惊叹议论着，有些人自然也看出来这数儿有些不对劲，有些人想说话，却被边上的人摁住，有的挣扎着要说，还被人摁着揍了一顿。 管它数对不对呢，只要能把青莲压下去，别是让她再顶着莲花女的名头与男子厮混的，那就是对的。 青莲这人，女子对她恨之入骨，男子虽然有很多她的裙下之臣，但是看不惯她的也不在少数，莲花女在莲花城的人心中是清雅无双、是清冷无尘的，宛若高高在上的仙子，是他们所敬重的人。 可是青莲这么行事如此，玷污了莲花女的名声，实在是令人恨，这些人想要讨伐她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若不是她占着莲花女的名声，若不是她有那些氏族权贵公子护着，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有不少偏激者还等着她不是莲花女了，便将她抓下来烧了祭天。 这坐什么位置便要担起什么责任，青莲既然做了莲花女，享受了莲花女的尊荣，就该做一个莲花女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她什么也不做都好。 可是她呢，用着这莲花女的身份，与权贵氏族公子勾勾搭搭的，惹得那些贵妇贵女对她恨之入骨。 外面流言蜚语真真假假诸多，她也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让百姓也厌恶怨恨她玷污了莲花女的名声，恨不得她早日被赶下台。 甚至原本应该是竞争对手的姑娘们，都能暗地里联手，连采莲女的位置的不争了，为的就是对付她。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青莲这个时候才慌了起来，她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都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怎么可能！！！” 章绪真看了她似是要癫狂的模样，眼底不屑，冷嗤道：“怎么就不可能，难道就准许你赢，旁人便不能赢了？” 边上的姑娘欣赏完她的表情，也咯咯地笑了：“可不是，难道就准你赢了？我们绪真可是采莲好手，速度很快，是旁人不能比的，这船撑得也好，难道就准你厉害不准许人家厉害了？” “再说了，就不准许人家突然运气好了，碰到了几处长满好莲蓬的莲丛，我前几日撑船去采莲，还碰到了一窝鸭蛋呢，足足二十多个！” “我前几日还捡到银两呢！” “谁没有个运气好的时候啊！” 青莲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像是一直要暴走的螃蟹，哪里还有半点先前清冷清高的模样：“你们、你们作假！一定是有人帮她，有人帮她！” “青莲姑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我们先前都在莲丛里，莲丛里大家来来去去的，都看着对方，观景台那边的人也看着呢，便是要作假，谁也没有这种本事是不是？” 若是真的比赛，她们自然会互相监督，谁人不敢做出这作假的事情，被人发现了，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可她们二十二人联手，真的要作假，那便容易多了，船只擦肩而过，穿过莲丛，便悄悄丢一些过去，边上还有人掩护，也不担心被人瞧见了。 “说我们绪真作假，可是要拿出证据来？证据呢？谁看到了？我都可都看到了，这都是绪真自己采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 “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呢！” 虽然说作假欺负人不大好，可是要是欺负的是青莲，她们便乐意得很，谁让她做了莲花女还这般不检点，连累了她们，还害死了她们的姐妹。 “绪真妹妹评分一千零五十三，谁人还有异议？” 临水台和观景台上都议论纷纷，可到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你说她们作假？那就拿出证据来啊？人家的竞争对手都能站出来作证是人家自己采的，说什么也没用。 再说了，主持采莲赛的那帮人早就看不惯青莲了，如今见有人将青莲压下去，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当不知道这事，准备这样糊弄过去了。 青莲固然知晓其中有问题，可却拿不出证据来，气得整张脸又红又黑的，然而却没有人可怜她，也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几句公正的话。 而且她自己本身也不清白，她第一年成为采莲女的时候，是险胜，到了后来，每年采莲赛开始之前，她便会让人将她带过来，撑船入莲丛看过哪里有最好的莲蓬，于是每一年评分远远地将别人甩在后面。 如今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打了回来，也算是报应。 分拣的人又陆续唱了后面几位的评分，都是一百多一些，与前面的差不多。 再下来便是将莲蓬陈列出来让众人评判了，不过往往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最多也是挑一两个有瑕疵的，往后面退一个品级，减个一分两分罢了。 章绪真的莲蓬不管是人怎么挑剔，都不可能让她掉个五百评分，比青莲更低，今年的采莲赛得主，显然便是她了。 “啊啊啊！赢了赢了！”年锦娘惊喜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真的赢了，赢了！” 边上的姑娘也欢喜：“是啊，赢了，回去你可真是是要给佛祖镀金身了。” “镀镀镀，一定镀！”只要能让青莲倒霉了，便是让她几个月吃素她都乐意，“明日我便去还愿去。” 苏秀枝在一旁温柔地笑着，也很高兴：“到时我同你一起去吧，既然要给佛祖镀金身，我也出一份力好了，就当是做功德了。” 年锦娘闻言顿时开心地笑了：“多谢秀枝姐慷慨解囊，救我于苦难，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你啊。” “哈哈哈哈哈......” 青莲一倒霉，这些人仿佛要普天同庆一般，仿佛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终于伏法，还天地一片清明。 这做人啊，还是不能太青莲了。 第873章 问月楼 “这位绪真姑娘是排号多少来者？” “十九，便是十九那位，是我们先前看中的那位。” 苏莞便问：“那要不要派个人去，一会儿将她领过来？” 苏秀枝道：“绪真姑娘那边还要授以衣袍，祭拜神灵，怕是还要不短时间，这会儿也热了，在这等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不如便去边上寻一个酒楼坐一坐，派一人告知她一声，让她这边的事情结束了过来一趟就是了。” 将近午时，真的是越来越热了，在这观景台上坐着，上头还有灼热的太阳烤着屋顶，若不是湖面上有风吹来，这会儿怕是已经坐不住了。 苏莞摇着扇子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她想了想，在这里确实是有些呆不住了，于是便问：“附近有什么酒楼？” 杜明珠道：“沈家酒楼吧，沈家点心做的不错，我们平日里都喜欢去那里坐坐。” 年锦娘道：“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前几日问月楼便开张了，听说只做女子的生意，他们家的糕点茶点特别好吃，咱们还没吃过呢，不如今日便去吧。” 杜明珠可不同意：“我哪里有孤陋寡闻了，问月楼开张，我们谁人不知道的，这不是采莲赛要到了，你们两个都心烦了，我便没有提这事。” 秦知了磕了一个瓜子：“我倒是知晓，但是据说花费不低，你们不说，我自然便当作不知晓了。” 她没钱，但也不好每次出去让姐妹出钱，这种地方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苏莞一顿，倒是有些诧异：“问月楼开张了？” 九辩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么快就找到了酒楼厨师，安排好了人手开张了。 “您知晓问月楼？” 苏莞嗯了一声：“帝城那边有蒹葭楼，我先前去过帝城，也去过蒹葭楼，那楼里做的便是女子的生意，这问月楼与蒹葭楼也算是同出一脉，据说是蒹葭楼的东家拿着点心茶点的方子与他人合作，开了这问月楼。” “帝城？帝城的蒹葭楼吗？我倒是听说过！” “先前咱们这边有人去过蒹葭楼，听说里面的东西好吃，也很好玩的，楼里边上还有护卫巡逻，不让男子进去，姑娘们要是要聚一聚，便是一个好去处。” “原来这问月楼竟然和蒹葭楼是一样的！” 酒楼固然也是个好去处，可是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男男女女的，有诸多的不便，要是单单是招待女子的茶楼，对她们而言确实是很方便。 “问月楼里离这边远不远？” “走过去有些远，坐马车也不远，我们留一个马车在这边，到时候让人将绪真姑娘带过去就是了。” 几人商议一下，觉得可以，苏莞也有意想要去这莲花城的问月楼看看，于是便点了头，安排一个护卫留下来接绪真姑娘，便与大家一起坐着马车去了问月楼。 秦知了捏了捏袖子，哎了一声，心想吃完了问月楼，她这是要素好几天啊。 不过是一刻的时间，马车便在问月楼楼下停了下来，门前有小厮帮忙将马车拉去一旁停放。 苏莞站在门口看了看，那问月楼是个三层小楼，在外面看着精致雅致，偶尔有琴音从楼里传来，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在楼里弹奏。 在问月楼边上还有一个茶舍，随行的男护卫都不得入门，只能留在茶舍中等待，待进了问月楼的大门，经过了大堂，里面豁然开朗。 原来是院中设有宽敞的中庭，种着树木繁花，还有一处高台，这会儿有一戴着面纱的女子坐在琴座前弹琴，琴声悠悠，轻灵缥缈。 侍女解释道：“这姑娘是楼里的琴师，琴艺不凡，若是贵人想要指定曲子，只要这位姑娘会的，都是可以的。” “几位是要在哪里的雅座？一楼大堂都是摆着桌子的，二楼是用屏风分隔的雅阁，三楼便是雅间。” 苏莞道：“便要一间雅间吧。” 苏秀枝顿了一下，小声提议道：“我们坐在大堂即可，雅间便不要了吧。” 年锦娘也道：“就是，大堂就好了，反正在哪儿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而且大堂热闹。” 苏莞回头看去，却见秦知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顿时也明白了原因。 几位姑娘家中在莲花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自己的私房家底也不差，但是秦知了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日子颇为艰难，手里没什么钱银。 苏莞罢手道：“今日我请你们吃茶，这大堂虽然不错，但实在是吵了一些，我这人喜好安静，还是三楼的雅间好了。” 苏秀枝急忙说：“您是客人，哪里能让您请客，便是要请也是我来请，我们可是这的东道主。” 年锦娘点头附和：“就是。” “无妨，你们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钱银，待下回再见，你们出嫁了，手里有钱了便再请我吧，如今便不要与我争了。” 年锦娘小声道：“下回呢，还不知道有没有下回。” 苏莞道：“你也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回呢，相逢便是有缘，也不必算这些，再说了，我总不能让你们几个小姑娘请我，若是如此，我怕是吃不下了。” 几人听她这么说，想了想也不计较这些了，年锦娘道：“那便您请，您请好了，我们就带着一张嘴，等着吃好了。” 言罢，另外三人都笑了起来。 于是苏莞便定了三楼的雅间，一行人由侍女领着往楼上走去，雅间里装饰雅致，一面窗正对着小楼后面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木，这会儿繁花锦簇，还有蝴蝶在其间飞来飞去。 雅间的四周还放着冰釜，人一走进雅间，便觉得空气里的热气都散了不少，摇着扇子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一行人洗了手，便有侍女拿着菜单牌子来问要吃什么，苏莞点了一些她先前吃得不错的果茶和糕点，然后就让几人一人点两个。 几人先前见识过苏莞一出手便是三千两，知晓她是个不差钱的，也没和她客气，一人点了两个自己想吃的。 第874章 听说青莲姑娘刚刚离开，便被人打了 问月楼请的师傅还是有点东西的，便是只有一个方子，东西也做得有模有样的，苏莞吃着，味道竟然和蒹葭楼做的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莲花城这边也添加了不少莲花城本地特有的吃食，像是莲子羹、炸莲花、莲花粥什么的，苏莞吃了一块炸莲花，焦酥脆香，倒是很不错，做法也很简单，价格也算是最低的。 将一朵莲花清洗晾干水了，再裹上面粉放在油锅里炸，炸好了又撒上一些调味的粉，最后在碟子上重新拼凑成莲花的模样，吃的时候便是一片一片拿出来吃。 不过炸的吃食太过热气，实在是不好多吃。 一行人在问月楼吃点心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屋外有人敲门，屋子里静了静，便听到侍女在门外问道：“客人，有位姑娘说是来找几位的，她叫章绪真，不知客人可是要她上来？” “绪真姑娘来了。”年锦娘顿时欢喜了起来，“快让她过来吧，我们都等着她呢。” 侍女闻言便道：“这就请她上来，客人们稍等。” 过了一会儿，侍女便将绪真姑娘领了上来，绪真姑娘穿着一身青色的齐腰襦裙，头上配着一支莲花顶簪，边上还插了两支莲花钗，看起来素雅又干净。 一张脸生得虽然不及青莲貌美，却也清雅美丽。 她上前来行礼：“绪真见过几位。” 她语气清淡柔和，却也不卑不亢的。 年锦娘道：“绪真姑娘何必这般客气，快快起来，如今你也是今年的莲花女了，论理，是我们应该敬着你才是。” 章绪真也不忸怩，起来便道：“如今的莲花女有什么值得令人敬着的，不过姑娘放心，只要我们努力一些，莲花女的名声总会好起来的。” 她总要将莲花女的名声的门面立起来的。 年锦娘咬牙切齿：“这都是那青莲的不是，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反倒是让你来收拾烂摊子。” 章绪真不想去附和批判青莲的不是，却也说不出不关她的事情那种话来，她心里也是怨恨青莲的，坏了莲花女的名声是一桩，连累了她们，间接害死了她姐妹又是一桩。 她道：“听说青莲姑娘刚刚离开，便被人打了。” “被打了？真的假的？”年锦娘一惊又是一喜，搓了搓手，觉得心里很爽，“谁人打的？打得多严重呢？” 边上的几个姑娘也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来。 章绪真道：“也不知是谁，好几位夫人呢，听说磕到了头，都出血了。” “打得好打得好，她这样的人就该打。” “就是，不打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绪真姑娘，饿了吧，快坐下来吃些东西，也多亏了你赢了她，若不然再让她占着莲花女的位置，这莲花城里，还不给她搞得乌烟瘴气。” “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 “就是。” 章绪真被拉着在桌子边上坐下来，面前很快地被推了很多吃食，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功臣了，这都是......” 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缓了缓神，然后斟酌了一下词句，目光看向苏莞。 “先前说要给三千两银的，便是这位夫人吧，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李。” “李夫人。”章绪真捏了捏袖口，有些紧张，“我这一次过来，其实也不是来要钱的，也不瞒夫人，我这莲花女来的也并不光彩，实则是没有资格要夫人的钱银。” 其实她们的手段也并不算高明，当时很多人都看出有问题来，若是要深究，也容易查出来，只不过大家都不想让青莲继续做莲花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且她们这些参赛的姑娘咬定这莲蓬是她采的，旁人没有直接的证据罢了。 大约不用几日，这莲花城的人应该都知晓其中缘由，她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 说到这里，她垂着头，想为大家解释一下：“我们其实也不想做这样欺骗人的事情，但是实在是不想再让青莲再做这莲花女了。” “因着她的缘故，我们这些参赛的姑娘都遭到了连累，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递消息来，让我们去陪这个公子那个公子，我们实在是气不过。” “我们是要做莲花女的啊，便是不能成为莲花女，可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他们这些人将我们当成什么？是风月楼里的姑娘吗？” 说到这里，章绪真有些激动，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们可是正经的姑娘家，可不是那等不要脸的人。” “非但是如此，我们还经常受到那些二流子的骚扰，嘴里说的话也不干不净的，便是我们家里，因为出了个采莲赛参赛的姑娘，也时常被人骚扰，父母家人也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 至于那被二流子欺负了，投了湖的姐妹，章绪真是没有说的，也不会说的。 虽然说了，可能几位更加同情她们的遭遇，但是她不愿姐妹都死了，还要被人拿出来议论，死了都要担上这样的污名。 知晓这些事情的，如今只有那姐妹的家人和她们二十二人，对外，她们都说是她不小心失足落水没了的。 “家里都觉得我不该参加采莲赛了，可是我不肯，我们几个都不肯，不愿意让青莲继续占着莲花女的位置，继续玷污莲花女的名声。” “于是我们二十二人便私下聚在一起，想了这个法子打算将青莲拉下来。” 几人听了章绪真这一番话，又是感慨又是生气，倒是没有责怪章绪真等人的意思，只觉得青莲果然害人不浅。 年锦娘最为气愤：“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还有这样的事情！她当真是害人不浅啊！既然做了莲花女，便不能有点莲花女的样子吗？” “她这样，心里便没有一点责任？” 秦知了嗤了一声：“她心中有什么责任，只要她自己高兴快乐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管别人是死是活，那等人，最为自私自利了。” 杜明珠接着道：“而且还不要脸。” 度明知好奇地问章绪真：“那为何赢的人是你？” 章绪真吞吞吐吐了一会，有些难以启齿：“就、就当时我们商量好了，打算推出一个人来，当时就抓阄...我正好抓到了......” 第875章 万山皆春水，为君采莲归 “抓阄？” 在场的人闻言顿时便笑了，她们倒是没想到，这个人选竟然是这样选出来的。 章绪真脸色通红：“就是我、我运气好一些。” 苏秀枝道：“其实也算是最公正的一个法子了。” 要是比试，那是各凭本事，但是抓阄，那便是各凭运气了。 年锦娘点头：“确实是不错的法子，若不然给谁都有人心中不服。” 章绪真道：“我们先前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前也都在争那个位置，谁也不服谁，若是抓阄，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 虽然她们互相争来争去的，却也不是没有良心底线的人，莲花女这个位置大家都很想要，但是她们当时要做的，便是将青莲拉下来，若是青莲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们还会被连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章绪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银子，我实在是没有资格拿，也多谢夫人看好我，等到了明年，若是我还参加采莲赛，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赢回来。” 苏莞道：“我既然开了这个口，自然是没有反悔的道理，虽然你们赢得不光彩，可也算是情有可原，若是有人的行为连累到我，我也会想方设法去将她拉下来，改变现状。” “既然是你们一同努力得来的，那么这银子，你们一起分就是了。” “绪真姑娘今日能来说这些，想来也不是那等无耻厚颜无耻之人，也愿你们能改变现状，往后能过得好一些。” 章绪真是真的不好意思收这个银子的，但是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脱，毕竟钱这种东西，谁人不想要的，她一不偷二不抢，这位夫人要给她，她自然是高兴的。 而且这银子如今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是大家一起的，她们这些姑娘，有些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有了这笔钱，至少能改善一下家里的境况。 “那绪真，便多谢夫人。” 苏莞让小桑将银票拿了出来，苏秀枝年锦娘等人也将先前许下的钱银拿出来，几个姑娘总共凑了五百五十两，加上苏莞的三千两，总共是三千五百五十两。 章绪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票，有些忐忑，发现多了五百五十两，她便问道：“怎么多了这些，是不是弄错了？” 年锦娘道：“没弄出呢，这三千两是李夫人给的，其余的这些是我们凑的，绪真姑娘也知道，我们也是讨厌那青莲，多谢你们解决了她。” 青莲与好些个贵家公子私下有往来，讨厌她的贵夫人贵女不在少数，章绪真听了，便道：“我们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都一样的。” 章绪真没有久留，谢过之后便带着银票离开，然后去了和姐妹约定的地方汇合，将银票拿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这钱该怎么分。 良久之后，有一人建议道：“不如便将一千两给了三娘家里，余下这些，便平分就是了。” 三娘，便是先前投湖自尽的那位姑娘。 “倒是可以，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没有异议。” 这提议得了大家的同意，便开始分钱，除了留给三娘的一千，总共还有两千五百五十两，她们一共二十二人，其中二十一人各分得一百一十五两，章绪真当选了采莲女，钱也是她拿回来的，便多得了一些，得了一百三十五两。 待算好了账目，章绪真便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成一百的面额还有一些碎银子，将钱银分给了大家，然后又去了三娘家里，将一千两银子给了她家里。 办完这些，事情便告一段落了，她们还要和章绪真商量着如何为莲花女正名的事情。 。 苏莞这边待章绪真离开了，也便散了，她将自己暂住的地址留给了杜明珠，说若是能拿到关公子的采莲图，便送到这里来。 杜明珠欣然应下，回到家中便找了自己的二哥杜二公子，让他帮忙问关中月的采莲图，杜二公子问了她几句，了解了情况，觉得不是难事，便应了下来。 “不过也不知道今年他有没有画，若是没有，我书房有两幅，你便挑一幅送给人家就是了。” 杜明珠惊了一下：“二哥你没病吧？” 这厮守财抠门满城皆知，连她这个妹子都别想占他的好处，竟然让她去挑一幅画送人。 哟，这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杜二公子道：“你懂什么，你说这位夫人出手便洒了三千两，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老关那些画作，别的倒是不好送，但是采莲图倒是无妨，反正也值不了多少。” “就当是结个善缘了，说不定这日后有什么缘分呢。” 杜明珠脸皮扭曲了一下，想说他想啥呢，但是又觉得能在这抠门鬼身上扒点东西，也是不错，于是便道：“那我干脆便去你那里拿好了，反正都差不多，李夫人只是想要一幅采莲图而已。” “行啊。” 杜明珠见他同意了，便带着婢女去了他的书房，原本是要选一幅的，思来想去，她将这两幅画都给拿走了，打算让人家自己挑。 夕阳西下，杜明珠便带着两幅画去了苏莞租住的院子里，这会儿苏莞正在带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日离开，住了十天了，东西了多了不少。 杜明珠来的时候急匆匆的，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水。 苏莞让人给她端了一碗温茶：“我也不是现在就走了，何必这样急着。” 杜明珠道：“早点将事情解决也好，若不然耽搁了，就是遗憾了，这两幅画都是关公子所作，但都是往年的作品，是从我二哥书房那里拿的，夫人若是不介意，便从中选一幅吧。” “既然是你哥珍藏的，我岂不是夺人所好？” “无事，我哥与关公子感情好着呢，要是实在是想要，日后关公子再画，便让他留着就是了，反正是采莲图。” 苏莞想想也是：“那我便谢过你家二哥了。” 苏莞让人将这两幅图展开，这两幅图画的都是采莲赛的景象，一幅是姑娘们在莲丛中翩翩起舞的景象，一幅则是采莲满载而归的景象，画作边上还题了词落了款。 前面这幅题词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后面这幅题词曰：万山皆春水，为君采莲归。 第876章 夫人，青莲姑娘来了 虽然是关公子的恰饭之作，但到底是关公子的画作，一笔一画皆是精妙精致，虽然没有花费心思想，但也是花费了心思画的。 上头的人物栩栩如生，每一个人动作表情、发饰、甚至是那衣裳上的花纹都精细地画了出来，仿佛是将当时的景象印刻下来。 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苏莞对这两幅画都很喜欢，若是要选一幅，实则是令人有些难以选择，斟酌了一会儿，她还是选了采莲归那那一幅。 杜明珠见她犹豫，知道她喜欢，便道：“若是夫人喜欢，这两幅都可以拿走。” “不了，有一幅已经极好了。”苏莞摇头，虽然她也挺喜欢的，但是有一幅便够了，再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君子不夺人所好，人家就两幅图，她总不能都拿了。 “这一幅画值得多少钱银？” 杜明珠连连罢手：“不用不用，我二哥说了，既然夫人喜欢，便赠予夫人一幅，虽是萍水相逢，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苏莞从问月楼回来之后便让人打探过采莲图的价格，因着太多的人画了，从几两银子到千两都有。 这图关公子画的多了，以前不过是三百两左右，但又因着他有两三年不动笔了，涨了不少，差不多是七八百两左右。 杜明珠家境不错，也不缺这点钱银，这位杜二公子与关公子感情似乎也不错，就算是想再要一幅也容易，反正关公子以后可能每年都画。 于是苏莞便没有推辞，笑着收了：“那我便不可以了，我先前得了一些阳春草，虽然不算珍贵，却也不好找，我让人挑拣一些给你。” 阳春草药性温和，能治疗女子宫寒等症状，常用于给女子调养身体，不过此草却生在雪山悬崖之上，每年春雪消融时采摘，得来不易。 帝城的贵人们都不好弄到，更何况这莲花城的人，这可比什么燕窝珍贵多了。 昔日岳露从边城，还特意带了几盒回来送礼，苏莞也分得了一盒。 杜明珠也是知晓阳春草的名声的，愣了一瞬忙是拒绝：“这等好东西便是有钱也买不到，夫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无妨，我手上还有不少，身体也算是不错，也不常吃这个，你且拿回去，问一问大夫怎么吃就是了。” 杜明珠动了动嘴唇，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毕竟这等好东西，便是他们有钱也买不到，而且听说药效极好。 “那我便谢过了。” 苏莞让小桑拿了一个小盒子装了一些，然后送给杜明珠，杜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若是夫人下次来莲花城，记得上我家来做客，我家是城东杜家的。” “若是有缘再来，一定来找你。” 两人坐了一会儿，苏莞想了想，便问起了苏秀枝的事情：“她与她那个未婚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明珠道：“秀枝的未婚夫是王家三公子，王家和苏家相差不多，算是门当户对，那王三以前看着也不差，是个上进的年轻人，于是两家便定下了亲事。” “可是谁人知道，这王三竟然被青莲迷的晕头转向，要与秀枝退婚，闹得两家面上无光，旁人也看尽了笑话。” “不过夫人不必担心她，秀枝家中的父母也是很心疼她的，定然会为她好好地斟酌这门亲事的，不会委屈了她的。” “要是亲事不成，那便另寻良缘，要是还成，王家和这王三便需得答应一些条件，这些条件日后定然也压得王三不得翻身。” 总之亏是不能吃就是了。 苏莞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杜明珠又坐了一会儿，瞧着时间不早了，这才依依不舍告辞离开。 苏莞又带着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明日吃过早食便启程往无尽城赶去，次日清晨，便有人收拾东西放上马车，苏莞吃了一些东西，正准备出发，却见小桑从外面匆匆走来。 苏莞便道：“怎么了？” “夫人，青莲姑娘来了。” “谁？”苏莞微微惊讶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会来我这里？” 要说苏莞不过是路过莲花城，在这里呆了不过十日，与这青莲姑娘也没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小桑的脸色古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说是要求见夫人，奴婢便说夫人不见客，让她离开，可是她非要见夫人一面。” 苏莞懒得见她，在她看来，这青莲姑娘实则是品性有问题，要是她想要追求富贵荣华，那是没什么错的，便是她想养鱼，看着那个好的捞，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就算是要养鱼，那也得挑一些没主的吧，她连人家成了亲的、有未婚夫的都想养，那就很贱了。 而且还没什么责任心。 既然做了莲花女，至少维护莲花女的名声是她的责任，可是她非但没有去维护，反而用着莲花女的身份去干出那样下作的事情，连累了其他人。 章绪真这些小姑娘们多无辜啊，就因为她的缘故遭遇这样的事情。 “不见，让她走。” 小桑无奈：“她就是不肯走。” 苏莞接着道：“你让两个护卫去，要是她不走，便将她拎着丢出去，看她还敢不敢留下来。” 小桑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可以，于是便又匆匆出去了，任凭那青莲如何的无赖，两个护卫站在那里，说是她不走就要将她丢出去，她也不敢再留，只得忍气离开。 待苏莞等人上了马车出了城，护卫便发现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紧紧地跟在后面，护卫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马车里正是这位青莲姑娘。 苏莞眉头死死地皱紧：“她跟着我做什么？我又没得罪她？” 小桑也是脸色不好看：“让护卫将她拦下，别是让她再跟着了，我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 苏莞也觉得一直让对方跟着也不是个事，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于是便让马车停下来，打算先把这尾巴给解决了。 第877章 我一个弱女子，夫人也不帮帮我 马车靠着路边停下，护卫下马在一旁等着。 赵明净见马车停了，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怎么了？” 充作车夫的护卫回道：“出城的时候跟了一条小尾巴，夫人让人停车，先将人解决了。” 赵明净微微诧异：“什么尾巴？” 护卫道：“先前那个青莲姑娘，坐着马车跟出来了。” 赵明净也是惊讶了：“她怎么会跟着出来呢？” 这事情委实是有些奇怪。 护卫也觉得奇怪，不过天底下奇怪的事情多的是，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弄清楚了对方什么目的的就行了。 马车停下，苏莞便掀开车幔，就着一张小凳子坐着，等着后面车子跟上，小桑给她倒了一些温水，让她喝一些。 不一会儿，后面的马车便跟了上来，马车倒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车幔的颜色日晒雨淋的，有些发白了，不过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 对方见这边马车停了下来，便也在路上停下，而后车厢里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掀开车幔下了马车，正是青莲。 昔日的青莲姑娘清冷高雅，目下无尘，可是如今却显得有几分狼狈，她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的，嘴角还有些红，走动的时候不知道扯到哪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昨日被打得不轻的样子。 “见过李夫人。” 苏莞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淡淡：“这位姑娘，你一直跟着我们是什么道理？” 青莲动了动，正想说什么，却听她又说：“若是换做旁人跟着我们，早就处理了，不过念及你一个女子不容易，这才与你说说道理，别是再跟着我们了。” “李夫人。”青莲忙是解释，“青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李夫人要去无尽城，便想着和夫人一同前去，请夫人收留。” 青莲其实是去避祸的，以前她是莲花女，又有人护着，别人不敢动她，最多就是骂两句，说几句风凉话，但是昨日莲花女才换了人，她离开的时候便被人堵着打了。 后面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还发现院子也被人砸了一通，洗劫一空，好些个值钱的东西都被人顺走了，唯一剩下的，便是一些她藏得深的钱银。 还有不少人排着队想打她，砸她的屋子。 她原本是想找那些公子帮她的，她先去找了洪公子和水公子，奈何她被打得鼻青脸肿，瞧着实在是辣眼睛，被赶了出来，而后她去找了旁的公子，这些也都被家里的人管着了，连见都见不着，别说是帮她了。 在城里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于是便起了暂且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的事情，可是要去别的地方谈何容易，这一路可不是安全的，她一个女子上路，那叫有去无回。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说这位在采莲赛上撒了三千两的李夫人要去无尽城，便想着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了，毕竟这样的贵夫人出门，护卫定然是带的不少，安全也有保证。 只是今日上门的时候连人都没见便被赶了出来，不过幸好她聪慧，让人赶着马车就跟上来了，只要一直跟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就不信对方能不管。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位李夫人样貌生得这样好，肤白貌美，明媚又婉约，让人移不开眼，一瞧便知晓是个被养得金尊玉贵的人儿。 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家的贵夫人。 “别，你要是想去无尽城呢，便自己去就是了，我管不着，只是让我带着你去，那定然是不成的。”苏莞淡淡地拒绝，“我这些护卫，那都是为了我的安危才跟着的，可不能再分出心去护着别人。” 苏莞听她这么说倒是明白了青莲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蹭一下她的护卫队，什么都不用出，便得了这些人的保护，一路上都不用担心安危了。 真的是想得美。 要是一般的小姑娘，真的是不得已，她倒是也不会拒绝了，可青莲这样的人，事儿也是特别多，而且特别招人恨，她也不喜欢。 青莲抿了抿嘴角：“我听说李夫人是个心善的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我一个弱女子，夫人也不帮帮我。” “心善？”苏莞笑了，“姑娘怕是看错了，我啊，着实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倒是任性妄为得很，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凭心情，说不定前头对你笑脸相对，后面便翻脸无情，将你一脚踹下去。” “我以为青莲姑娘只信自己，只在乎自己，竟然会寄托于别人的心善？” 青莲这等人，最为自私自利，薄凉无情了，怎么会相信别人的心善。 青莲顿了顿，不过她听别人骂也听得多了，根本就不介意别人说她什么，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苏莞道：“我劝姑娘还是回城去吧，若是要去别的城镇，请镖局护卫走一趟就是了，一会儿马车上了官道走得快了，便能将这姑娘甩到身后，到时候便是我真的心善，可是隔得远了，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姑娘应当知晓，人最不应该的是将性命托付于旁人是否有良心，心存侥幸。” “回去吧，这儿离城里也不远，也没有什么危险，再远些就危险了。” 苏莞说罢这些，也不再与她多说，起来掀起车幔进了车厢：“继续上路吧。” 待她坐好了，马车又开始向前驶去，青莲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马车从身边走过，边上的护卫骑马跟随，前前后后地将马车护在中间，她抿紧了嘴角，心中却很不甘心。 为何旁人的日子能过得这样好，出身尊贵，嫁得也尊贵，出门便有马车护卫跟随，而她，好不容易过得好一些，一朝从高处跌落，便如同这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她只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有什么错？ 不过是这些人见不得她好，容不下她罢了。 车夫坐在马车上，看着青莲盯着那方向，车厢已经消失在转角处，马蹄声也渐渐地远去。 他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姑娘，你到底是要去无尽城还是回城里？若是回城里，先前给的钱银可是不退的。” 青莲咬牙，终究还是惜命，不敢跟上去：“回城去。” 第878章 夫人哟，自求多福吧 甩掉了青莲这个小尾巴，苏莞一身轻松，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抱着被子看手里的话本子，心情还算是不错。 李临不在，小桑和谢思安也跟着上了前面的马车，这会儿谢思安正在车厢门口垫着一个垫子坐着，靠着车厢闭目休神，小桑坐在小桌的椅子上，将布袋里的丝线取出来，想做一些绒花打发时间。 小桑针线做的很一般，但是绒花却做得不错，以前得了空闲也做一些，放在绣坊里卖，也攒了不少的小钱钱，为此，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便喜欢做这些打发时间。 苏莞看了一会儿话本子，觉得眼睛微酸，便放在一旁不看了，抱着被子躺在木榻上，打算睡一会儿。 小桑顿了顿，问道：“夫人要不要同奴婢一起做绒花？” 小桑不希望苏莞上了马车便睡，先前从归雁城出发的时候，她一连睡了好几天，整个人腰酸背痛的，浑身都不舒服，睡得太多了，也是没精神。 苏莞有些不想动：“我就躺一会儿，下午与你一起做。” 小桑点点头，便由着她睡了，马车在官道上行走，这些道路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边上树木成荫，将太阳挡在树木顶上，林间偶尔有凉风徐徐，虽然有些热，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桑见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便在边上坐着，拿着扇子给她打扇子，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接下来的这一路，苏莞倒是过得挺开心的，她在离开莲花城的时候便重新做了行程规划，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哪儿便去吃一吃当地出名的吃食，买一些地方特产，然后再去游山玩水一番，好不畅快。 完全是将某人忘得干干净净。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这个时候，距离无尽城还有三天的行程，苏莞正在一处农庄里吃鱼。 苏莞尤其爱吃鱼，清蒸红烧炖汤烤鱼，她都是很赏脸的。 今日吃的是农家山涧里的小鱼，那小鱼不大，煎过之后炖汤倒是极好的，加上一些酸笋山珍，汤汁奶白，味道带着酸和鲜，吃起来相当的不错。 她一连喝了两碗，肚子都有点撑了。 听闻怀沙的话，她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你说什么？！” “公子到了无尽城了。” “这、这么快......”她又惊又心虚，就是没什么喜，哦，对了，她这一路游山玩水，又是吃又是玩的，流连其中把某人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仔细算了算，这约定的时间也早过了。 当初李临和她说的是让她看完采莲赛的时候便出发，二十日左右便能到无尽城，如今这三十日都要过去了，她这还没到呢。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都要凉了。 吃到美味鱼汤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她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坚强又可怜的笑容来：“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呵呵呵...... 怀沙见她脸色有些古怪，也不敢猜测她的心思，只得道：“接下来的行程，咱们走快一些。” 苏莞想了想道：“原来不是打算今夜在下一个镇上入住，明日歇一日，后日再出发，如此我们便不歇了，接着赶路就是了。” 苏莞不敢让李临久等，他先前都给她算好时间了，要是让他知道这耽搁的七八日她都耗在游山玩水上了，还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 先前他走的时候便提醒过她，让她记得他，别是一路风景太好，流连其中将他给抛在脑后了，她当时说什么来着，哦，他最重要。 如今简直是打脸。 她吃完了，站在农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叹一口气。 谢思安和小桑坐在一处，见她这般走来走去，谢思安便问小桑：“公子应该不打人吧？” 小桑：“？！” 她疑惑地看向谢思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思安抬起下巴示意她看过去：“你瞧夫人这样子，怕不是担心见了面了，公子要打她一顿似的。” 小桑嘴角抽了抽，心道，打是不能打的，最多是要算账，不过她这主子还真行啊，这原本不到二十日的行程，硬是让她一路游玩拖了七八日。 这原本约好的时间都没瞧见人，若是换做她是公子，都要气得跳脚了。 夫人哟，自求多福吧。 “别胡说。”小桑轻咳了一声，“公子和夫人之间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 在小桑看来，只要不是公子做出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就由着他们二人自己折腾好了，旁人还是少管。 谢思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虽然这一对夫妻平日里恩爱相处的时候，她看着牙齿都酸了，觉得岂有此理，简直是在虐狗杀人。 但是看着他们二人闹小矛盾，像是现在这种，又觉得好开心，仿佛又有好戏看了。 唉，大概是这日子太过无聊了，总想看点刺激的。 苏莞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消食，便让人赶紧上马车赶路，当天夜里在原本计划好的镇上歇脚，第二天的时候没有停留，继续赶路。 虽然苏莞心中想着李临这会儿定然是生气了，但是知晓他已经回来接她了，她也不敢再拖。 一来怕是耽搁他的事情，二来，怕是拖的越久，他更是生气，三来，这都一个多月了没见了，她也有些想早点见到他，不过这会儿她的忐忑盖过了想念，她心中忐忑的多，欢喜的少。 后面这两天加快了行程，两天后的傍晚马车终于进了无尽城。 无尽城是西魏和东赵相接的大城，有军队驻扎在此，大城也分成了东区和西区，中间隔了一道高耸的城门，东城区是属于驻军的大城，里面生活这驻军和本地的居民，城里管得比较严，里头还算是安稳。 可是一旦走过了这个城门，去到西城区，那边虽然也有人管，但是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还是比较乱的。 待出了西城区，再往西边走便是无尽山了。 马车慢悠悠地进了城，一直进了东城区的街道，在街道上绕了一会儿，便在一处院子门前停下。 苏莞有些忐忑地下了马车，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第879章 夫人，这是要去哪啊？ 院子是一套三进的院子，因着是边境，院子还是小了一些，不过也是够用了，她走过壁影和前院进了二门，便看到远游坐在东厢的台阶上，手里抱着他的拿把刀，摸了又摸，仿佛很忧伤很留恋的样子。 苏莞眼皮子跳了跳：“远游。” 要是换做以前，远游这会儿都要跳起来了，可是这会儿却坐着没动，嗳了一声，闷闷道：“夫人您来了。” 苏莞见他这样，实在是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他生气了。” 苏莞：“？！”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问：“他怎么生气啦？” 远游的语气有点哀怨，活像被抛弃的怨妇似的：“他瞪了我一眼。” 苏莞：“？！” 不是，他瞪了你一眼，你就知道他生气了，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脑子了？ 苏莞深吸了口气：“他是不是不给你吃了？” 远游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苏莞明白了：“你想吃什么，说罢。” 远游顿时站了起来，然后露出笑容来：“夫人，我先前瞧见街上有一处羊肉馆子，里头的羊肉汤特别香。” “六月天想吃羊肉？你是不是疯了？” “管它是六月还是十二月，只要有得吃，那都是能吃的。” 苏莞伸手摁了摁额头：“你的月钱呢？” 远游咬牙：“张管事就发了一点点。”说着那比了比手指，就一点点。 苏莞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花钱太快了，张管事说要给你攒娶媳妇的钱。” 远游脸都绿了：“什么媳妇，尽扯谈，娘们叽叽的，太难伺候了。” 苏莞有点要挽袖子揍人的冲动：“远游，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活得不耐烦了，走，赶紧给我走。” 远游脸皮扭曲了一下：“那夫人，我的羊肉怎么办？” 苏莞呵了一声：“不请，让你公子请去。” 远游道：“那夫人您去哄一哄公子呗，只要他心情好了，我这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苏莞叹息，也懒得和他扯：“行了，他在哪儿？” “在后面院子里呢，夫人您快去看看。” 苏莞想了想，便抬步往后面的院子走去，不过听远游胡扯了一通，倒是没那么忐忑了。 小桑见她往后院走去，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于是便问远游：“这后院只有公子一人？” “就他一人。” 小桑哦了一声，觉得晚点再去，等这夫妻俩先闹一会儿。 远游眼珠子转了转：“小桑姑娘，这公子不请我，夫人也不请，不如你请我呗。” 小桑姑娘可比他有钱多了，人家月钱领的都是两份，平日里还有夫人偶尔给一些，家底丰厚，俨然一个小富婆。 小桑笑了，看远游像是看一个傻子，傻得可欺：“公子心里正不高兴呢，你竟然敢提让他带你去吃羊肉，没让你滚都是看在你蠢的份上。” 这是想啥这么美呢。 远游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公子说让我出来，别是烦他。” 小桑忍笑：“六月天的，还是别吃羊肉了，消停消停吧，回头煮些凉茶，给你送一些，大热天的，消火。” 苏莞走过穿堂进了后院，这会儿正是六月中旬，一年到头最热的时候，也是万物生长到最好的时候，院子里栽了一棵菩提树，不知道生了多少年了，如今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李临站在菩提树前面，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身姿依旧是挺拔如松的，这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把种子，随意地洒在地上，有鸟雀在地面上啄食，偶尔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 他倒是有这等闲心。 苏莞心中啧了一声，然后又想起她游山玩水导致错过约定时间的事情，让他在这里都等了几天，心里又有些忐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以怎么姿态上前和他说话。 是欢欢喜喜地跑上去和他亲亲近近的，然后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还是上去痛哭流涕自责忏悔一番，将他哄好了，夫妻双双把家还？ 想想都觉得有点不怎么靠谱。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以前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是神奇地发现这厮少有生气的时候，他心胸宽广的很，或是很多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能惹到他的实则是少之又少。 她记得唯一一次，是在风雪楼遇见了苏芙，苏芙说她是早死的命，惹了他，然后让人将苏芙丢乱葬岗去了。 哦，她不会也来个乱葬岗一日游吧，想想这心里就发毛。 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退到了院子的门口，心想着要不要先出去，等想好了怎么应对他再进来，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干了。 可是正在她退到院子门口，掉头要往外走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凉凉的声音。 “夫人，这是要去哪啊？” 苏莞心头一凛，觉得自己当场就要完。 她回头的时候却见他将手里的种子都洒在地上，任由鸟雀啄食，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她有些慌乱闪躲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夫人要去哪儿啊？怎么？不想见到我？” 苏莞求生欲爆棚，忙是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突然想起我给你带的礼物落在马车上了，就想去先去拿过来再见你是不是？” 说罢，她便踏脚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小声道：“夫君，我想你了。” 李临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揭穿她的小把戏，算了算了，到底是自己娶说的夫人，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 他走的时候还能念他几日，过了几日，她自己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夫君？她早抛在脑后去了。 虽然他觉得她这样的性子也是挺好的，有时候他总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一个人也能将日子过得很高兴，他日后出门也能放心一些。 可就是心里有点不对劲，隐隐有些发酸。 他这夫人，像是也没多将他放在心上一样。 第880章 他脑子被他自己吃了，别管他 他又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不过想了想，也不愿在与她再争持这些，伸手将她抱紧，打算将这事情揭过了：“哦？你还给我带了礼物？说说，都带了什么？” 苏莞闻言松了口气，然后便开始细数起了她给他带了什么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她看中了就买，买着买着这东西便多了。 李临听她细数这些东西，心里到底是舒服多了，虽然也不见得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是也证明她游山玩水的时候没有将他彻底给忘了，还记得她有个夫君。 她的手在他腰上摸了摸，大有想要探究一下的想法。 他挑了一下眉头，表情有些微妙，虽然久别重逢，他心里也是很想她的，但是这大白天的，总是有些不好的，而且她这刚刚下马车的，也不嫌累。 他善意提醒了一下：“夫人，这可是白天。” 苏莞一时之间没听懂，奇怪问：“白天怎么了？” 李临刚想说，你要是想做点什么，等晚上吧，他乐意奉陪的很，但是话还没出口，却又听她道：“我瞧着你也没瘦，不错不错。” 他顿了一下，大约明白是他会错意了，想到这里，他耳根便有些发红。 “我看夫人也是挺好的，吃好喝好玩好，钱也花得好，瞧着像是胖了。” “胖了？不可能！”苏莞惊了一下，然后坚决否认，“我前几日才量过呢，和以前一样。” 苏莞每隔半个月都会量一次，自从孙湘来了之后，她对自己的身材更在乎了，半个月量一次三围，还有什么大腿小腿手臂脖子都是要量的。 就差脚多长多宽多厚还有手指没量了。 要是哪里数据不对，吃食调整一下，然后再锻炼一下，要说她胖了，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定然是你许久不见我了，才觉得我胖了？怎么？你瞧见清瘦柔弱的美人儿多了，瞧着我觉得胖，嫌弃了是不是？” 这可真的是冤枉了。 李临叹了口气：“我这些日子一路赶了过去，又忙着查看河流两岸地形，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来接你，看的不是沙土就是石头，哪里来的美人儿？” 对哦，苏莞偷笑了一下，又觉得他实在是辛苦，若不是因为她，他早早地去办事了，可比他紧赶慢地赶过去还要回来接她青松多了。 她实在是太拖累人。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许多：“你累不累？这些日子辛苦了吧？要是真的累了，怎么不歇一歇，让人来接我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李临何尝不知道可以让人来接的，但无尽山这边有些危险，他不亲自来实在是不怎么放心，思来想去的，还是自己来一趟，将她放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无碍，也没多累。”这点事情委实也算不上累，就是赶路的时候累了一些，但是歇了几日，也早就缓和过来了。 “夫人这一路也累了？是要歇一歇还是吃东西？要吃些什么？” 苏莞想了想，她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于是便道：“远游想吃羊肉。” 李临嘴角抽了抽：“他脑子被他自己吃了，别管他。” 六月天吃羊肉，像是远游这样的，怕是一个人就能吃掉半头，他这是嫌不够热。 没力气使是不是？！ “别给他吃，吃了闲着就找人打架。” 苏莞哦了一声，简直是想笑，远游，别怪夫人我不帮你，实在是你家公子不想让你吃啊。 不过李临也不是亏待下属的人，远游敢开这个口，一来是不爱带脑子，二来就是主子惯的，以前是李临一个人惯着他，待李临和苏莞成亲之后，惯着的就成了这夫妻二人了，虽然偶尔欺负的还是比较多一点。 李临接着道：“等去了西魏安定下来了，就让他自己去吃去。” 苏莞想想也行：“那就让他过段时间再吃好了。”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算是和好了，李临拉着苏莞去了屋子里，去隔壁耳房提了两桶热水，然后又在院子一角的水井里打了几桶水上来，让她洗漱。 这事情也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刚刚成亲不久，他带着她出去游玩，便是这样照顾她的，这一次出门，他也是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出门总有诸多的不便，近身伺候的也只有小桑一人，说起来端茶倒水这些精细的活小桑做得很好的，但是你让她打水提水，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 李临也不愿她洗个澡都喊护卫来打水抬水，觉得还是自己来好了，他以前出门在外，下地种田都有过，这点都算不得什么事情。 至于谢思安，虽然也是女子，但是她这样的人其实也有些傲气，要她做护卫她定然是尽职尽责的，但是让她给主子打洗澡水，她定然是不大乐意的。 苏莞坐了一天的马车，身上也出了些汗，有些黏糊糊的，也想洗澡了，于是也不推辞，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打扫了一遍，床铺也铺好了，梳妆台上放置着她的镜子还有首饰脂粉等盒子。 待她出了寝室的大门，便见李临坐在明堂的一张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着，屋外有风吹来，屋里清清爽爽的，便是六月的天气也不是很热。 李临见她好奇，便解释了一下：“这边的位置夏日风多了一些，正好不热。” 苏莞咦了一声：“还有这样的？那冬日呢？” “冬日很冷。”他将手里的书册折好了页放下来，招手让她过来，拿着巾布要给她擦头发，她乖乖地坐了过去，任由他帮忙擦着。 她的头发不算多也不算少，倒是一直养得极好，乌鸦鸦的，细软柔和，像是上等的软绸一般，让人摸着爱不释手。 他的动作柔和，门口吹来的风也很凉爽，连日来的疲劳这会儿一涌而上，擦着擦着，她便觉得有些困了，秀气打了好几个呵欠。 “我让人去酒楼里订了一些饭菜送过来，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先吃一些再睡，” 苏莞嗯了一声，待头发都吹干了，他又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支玉簪固定，这才一同去了正院用饭去。 第881章 夫妻，自当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夜里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李临却有些睡不着，先前他便在想，他折腾一番将她带过来，除了累得她跟着劳累奔波之外有什么意义。 可是此时将她抱在怀里，尽管她还嫌热，不大愿意让他抱，可是他总觉得心里踏实圆满了许多。 世人曾说‘美人关，温柔乡，英雄冢’，他以前是不大认同的，觉得世间的女子，便是生得好看，可待年岁老去，不过也是红颜枯骨。 可是这会儿他倒是想将她团成小小一个，可以揣在怀里，走到哪都能带到哪。 次日清晨吃早食的时候，他便同她说，让她歇一日，明日再出发，顺道将被褥衣裳洗一洗了，这么长时间在路上，路上清洗的时候实在是有诸多的不便，眼下天气好，刚好洗一洗晾晒。 待与她商量好了行程，他便去了正院查看赵明净的功课，他离开之前也给赵明净安排了功课的，读一些书册，然后根据路上的事情写一些他的见闻和理解。 待考完他书中的内容，又细问了他路上发生的事情和感想，也不做什么评价，又给他安排了两本书，让他得空再看。 虽然个人体验很重要，但是书同样也是要多看一些的。 “先生。”赵明净犹豫了良久，然后问他，“学生有个道理不是很明白。” “说来听听。” “先前先生要与徐先生先行去往西魏，学生想与二位同行，徐先生说人总是一路往前走的，优秀的人总是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但凡你落后了就会被抛在后头，有时候也别怪旁人留下你先走，只是因为你没有本事跟上。” 李临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的，若你是农家山村里的普通人，小时候你同村里的同龄人玩在一起，你们可能是感情很好的人。” “可若是你开始长大，开始去私塾书院读书，若是他不能，二人的距离将会拉开，你将会在书院遇见更多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将会是你的同窗，你的好友。” “随着年纪的增长，你也将会越来越优秀，身边相处的朋友也会越来越优秀，他们将会与你一路同行，而那些昔日的友人，因着与你不是一路人了，早早地落在了后面。” 赵明净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只是有一点，他实在是有些困惑：“可是先生，夫妻之间，也是如此吗？” 李临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赵明净接着道：“先生先行了一步，师娘走得慢，先生又折返来接师娘，似乎与这个道理有些不同。” 夫妻，赵明净见得多了，可是少有见到这样的，若是换做别的夫妻，你走得慢一些你就慢慢走，最多是派个人来接一下，亲自来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还隔那么远，骑马也需得好几日的时间，一路奔波劳累不可言说。 “自然是不一样的。”李临道，“夫妻一体，怎么可能与旁人是一个道理的，我不知道旁的夫妻是怎样的，可是于我看来，夫妻本是一体，不会有谁将谁抛下，也不会有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自我娶了她那日起，我便晓得她将会是我一生的责任，我可以分享给她我的荣誉地位财富，甚至并不打算对她有什么要求，觉得她想如何便如何，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若是就这夫妻两人来说，人生这一路，她或许会走得慢一些，但我为男子，为丈夫，总是会等她的，或是依着她的速度，陪着她一起走。” “若是实在是嫌她走得太慢了，我有一段路走得快一些，但是总会回来接她的，再或者是，她觉得累了，我总会背着她一起走。” 既然做了夫妻，自当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李临到底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或许他有些想法与旁人不同，但是却也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他是男子，既然娶了妻子，妻子便是他一辈子的责任。 他不会要求妻子去为他改变什么，有些事情，她自己愿意去做，他很高兴，若是不愿意，他也没什么想法，自己去做就是了。 他不会觉得在夫妻之间他付出的更多，要求平等，要求她与他并肩，说什么夫妻共同努力，他愿为大树，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挡去外面的风风雨雨。 当然，像是苏莞先前说什么男女平等，他也同样无法感同身受。 赵明净仍旧不是很明白这样的夫妻，他所知的夫妻一个是皇宫之中的三宫六院，一个是权贵高门的妻妾成群，最多的，便是给予一些敬重罢了。 像是这一对，实在是少见。 权势富贵在手，天下美人任由他挑选，便是作为侍妾，也多的是人愿意，可是偏生他只愿守着妻子一人，就算是她也没有那么贤惠贤良。 赵明净想不明白自己娶了妻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若是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或许会和很多皇帝一样为了平衡朝堂，三宫六院。 李临见他沉思，大约也明白了他想什么，于是便道：“若是平衡朝堂，备置后宫自然是最为快速而无需花费多少力气的法子，但是往往也是弱者的妥协之计。” “一个人若是连娶什么样的女子都不能自主，他的一生也不过是被命运提携的傀儡。” “你如今在我身边学习，也敬我一声先生，我望你能成长成一个有作为的人，朝堂平衡朝臣敬你，四海升平百姓安居，而你，也能自主自己的人生，至少娶什么姑娘，要不要娶，能自己做主。” 赵明净沉默良久，许久之后，他才道：“先生，学生记下了。” 李临见他在认真思考，点了点头，也便不打扰他了，转身去了后面的院子，正好看见苏莞穿着一身青色的窄袖齐腰襦裙，挽着袖子蹲在一个木盆边上洗衣裳。 小桑在另一个木盆里搓洗被子，谢思安提着桶在井里打水抬过来，然后也在一旁蹲下来一起洗，三人一边洗着一边说话，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高兴的地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挽了挽袖子，然后在她身边顿了下来，陪同她一起搓洗。 第882章 送嫁队伍 苏莞同他抱怨：“我先前都不记得自己换了这么多的衣裳没洗，这么多啊，少不得五六天没洗了。” 先前要是在哪里歇脚留个一日两日的，小桑便会将这些衣裳拿出来清洗晾晒，原本接到李临到无尽城那日，他们就打算在当夜落脚的镇上歇两日清洗的，可惜次日又匆匆赶路了，就攒了这么多。 她将自己的手从水里拿出来，白白嫩嫩的，手指纤细娇软，指甲上没有涂什么，干干净净的，透着健康红润的粉色，沾了水，更显得娇嫩。 让这一双手洗衣裳，实在是令人有些忍不了。 他道：“你歇着吧，我来洗。” 苏莞还没开口，小桑便急急忙忙道：“公子快些带着夫人回去吧，这衣裳奴婢洗就是了，怎么能让公子和夫人洗。” 小桑哪里能让这两人洗衣裳，先前苏莞闲着无事，要凑过来洗，她便由着她了，但是让公子洗衣裳，她怕不是不想干了。 端着饭碗让主子做事，她怕不是想死。 “公子快些将夫人带走，省得她胡来，一会儿伤了手就不好了。” 李临想了想，便将苏莞给带走了，因着刚刚蹲着，裙边有些沾湿，她提了裙摆有些不高兴：“我衣裙都湿了，衣裳倒是没洗两件。” 李临道：“你还是别洗了，免得一会儿要多洗几身，将身上这身也换了。” 苏莞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想：“我才刚刚换下来没多久。” “我见你闲着，带你出去走走如何，若是出门，湿的衣裳容易脏，到时候也不好放到箱子里。” “出门？你要带我出门去？”苏莞顿时便来了兴趣了。 “就在这东城区走一走，西城区太乱了，可不是什么逛街的好地方。” 西城区基本就是一个交易城区，来人三教九流，两国都有，东西虽然很多，但并不是安全的地方，争抢斗殴时有发生。 来往的商人马队倒是喜欢往那里跑。 苏莞虽然对西城区确实有些感兴趣，毕竟这个城区有些像是两国的交易城，但是也知道轻重，也没有执意要去。 “那咱们就在东城区走一走吧，咱们带着远游去便是了。” “好。” 苏莞便去换了一身衣裳，有些尴尬地将换下来的给了小桑洗：“辛苦小桑和思安了，回头我给你们带好吃的。” 小桑怕她又要蹲下来洗，然后再弄湿一身，赶紧打发她走了：“夫人快去吧。” 谢思安不用跟着，也乐得自在：“赶紧走吧。” 于是夫妻二人便高高兴兴地一同逛街去了，在出门之前，李临还去将她的帷帽拿来，让她戴上。 他这位夫人的容貌便是在帝城也算是排得上好的，何况是在这边境之地的无尽城，要是她就这么出门，定然是要惹麻烦的。 远游早已习惯了吃这夫妻俩的狗粮，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任由这夫妻如何他都不在乎，啃着手里的羊肉烧饼，吃得贼香。 虽然没吃上那一顿羊肉，但是他至少有几个羊肉烧饼，也是很不错的。 东城区也有不少街道铺面，但都是酒楼茶楼客栈居多，无尽城来往的人不少，西城区那边铺面多，却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居住吃饭大多数都往东城区来。 三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苏莞倒是瞧见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原本是想买的，但是李临又说去了西魏那边有更好更多的任由她挑选，她想想也是，于是便歇了心思。 逛了半个时辰，三人便寻了一间茶酒喝茶，李临让远游要了一间二楼的雅间，那雅间正好临着街道，二人坐在临窗的茶座前喝茶，正好看到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边本地的茶水不同其他地方的茶水，喝茶是用的大碗，泡的茶除了茶叶还有一些草药，茶水入口时微微带着一些苦涩，回味甘甜，再配上一些糕点吃食，滋味倒是相当的不错。 苏莞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这些人有东赵的人，也有西魏的。 这也是太平时期才有的景象，西魏和东赵这些年关系相当的不错，如此才造就了此地两国人民来往密切，若是两国开战，西魏人自然是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苏莞还瞧见了不少的马队，马队带来了东西卖出去，又换了东西回去，这来回一趟，赚的确实是不少，不过辛苦也是真的辛苦，这一路上且不说一路劳累奔波了，要是遇上劫道的，动则也是要人性命的。 她想起了商家两兄弟组建的马队，所幸的是招来的人都是先前从军队里离开的人，有些功夫底子，还有谢大侠招呼来的能人异士压阵，要是遇上什么事情，也算是安全。 正在这会儿，有一队队伍从街道的另一边往这边驶来，来人皆身穿红衣，随行有护卫车队，看起来长长的一个队伍，远远的看不到尽头，街道上的人都停了下来抬眼看去。 苏莞扯了扯李临的袖子：“你瞧，那边。” 李临转头往回看去，同样看到了那一片红色的队伍往这边走来，车轮压在地面上发出声响，有护卫上前来将行人赶到道路的两边，将街道让出来。 苏莞有些奇怪：“这是在做什么？” “送嫁的吧。” “送嫁？” “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便有嫁娶，有什么奇怪的。” “这是嫁到无尽城来了？” 李临道：“瞧着这场面，应该是某个氏族贵女出嫁，应该是嫁到西魏那边去。” 苏莞闻言更好奇了：“嫁到西魏？如何见得？东赵的贵女竟然也会嫁到西魏那边去？” 李临解释道：“无尽城虽然有驻军，但是当地的权贵氏族却没有什么，而且边境之地也不安全，两国和平时期可以互相来往，但是一旦打起来，受难的最先便是这边境的百姓。” “此地的商户，有些是外地来的，有些是本地的，本地的赚了钱，也早早地搬到别的大城落户。” “瞧着这些人带的嫁妆不是少数，嫁的人定然也不是普通人，由此看来，应该是要嫁的西魏去。” 第883章 王家狼子野心 “为何要嫁去西魏？” 苏莞实则是想不明白这操作，要说这国与国之间，素来便讲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仇人’这个道理的。 今日觉得所得的利益不错，与你称兄道弟，明日觉得自己吃了亏，翻脸无情杀来使，更严重的，先出兵打几场再说。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两国之间有联姻的，第一个先是要倒霉的。 别的什么和亲，那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眼睛都哭瞎了，可怜兮兮地出嫁，觉得将来一辈子都要如履薄冰，没什么指望了，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霉送了性命。 这还有人自己愿意跨国结亲，实属罕见。 李临给自己和她的碗里又添了一些烧开的热水：“不知。” 苏莞哟了一声，笑了起来：“这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李临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调侃：“天下之大，天地之广，我所不能知道的事情多的是。” 说话间送亲队伍的车队已经缓缓往这边走快来了，前头领路的是六位骑马的护卫，往后便是一架装扮喜庆的花车，再往后便是长长的嫁妆队伍，嫁妆有马车装的，有人手抬的，浩浩荡荡长长的一片。 苏莞眼皮子跳了跳，小声问李临：“他们搞这个大的阵仗，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先前她便听李临说过，无尽山里的匪徒凶狠得很，杀都杀不尽，所以还有个名头，叫无尽匪，甚至他自己都不放心她带着人过境，显然不是好惹的。 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远还辛辛苦苦跑回来接她。 李临垂了垂眼帘：“大概有什么解决之道吧，且看看。” 两人坐在临窗前，看着送嫁队伍浩浩荡荡地过去，然后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居住的院子，刚刚回到便得来了消息，下属这边来报，说是封城了，过不去了。 “封城了？” “说是军队那边出了人，明日要去剿匪，刚刚已经关了西城区那边的外城门，不让过境了。” 苏莞皱眉：“如此说来，我们明日便走不得了。” 无尽城往西的无尽山，那都是绵延了不知多长的崇山峻岭，除了开辟出来两国相通的官道，那都是没有路的，别说是马车里，骑马都不能走，若是靠着双脚走，一个月都走不出来。 而且深山多野兽，不走官道的人，大多数都葬身野兽口中，成了盘中餐。 这城门一关，便走不得了。 李临点头嗯了一声，苏莞觉得奇怪，问他：“怎么突然说要关城门出兵剿匪了？” 下属回道：“听说是水家的人让驻军出了人手去剿匪，水家的姑娘要嫁到西魏国都去。” “水家姑娘？”苏莞当下更诧异了，“我们今日在茶楼碰见了一队送嫁队伍，那便是水家的人？” “回夫人的话，正是水家之人。” 苏莞又问：“那出嫁的是谁？” 下属回道：“是水家灵字辈最小的一个姑娘，便唤作水灵芝，今年才十六岁，据说是半年前，水家便与魏都王家商量好了亲事，将水家女嫁为王家妇，如今正是婚期。” 苏莞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王家狼子野心。” 各国各氏族权贵，虽然她不曾见过，可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西魏王家，那可是架在西魏皇权之上的氏族第一人，连皇后都是出自他们王家。 李临问下属：“回风那边可是传来了什么消息？” 下属道：“最近几日不曾有消息传来。” 半个月前他们倒是接到了回风的消息，说是水家人心野了，不守规矩，需得做出处置来，李临便去了信，让他办这件事。 离城扶持过不少氏族，也有离城的规矩，氏族收成一成归离城，三成用作扶持本地的百姓，置以善堂书院药铺，若是到了灾荒年间，便用作救助百姓。 还有，不得奴役百姓，便是田庄的佃农，也是只能按照规定收取一些收成，不可超过规定数目。 水家这些年越做越大，成了栗洲商会的领头氏族之一，可是这些东西，却也只有表面的一层皮，私底下早早就废弃了。 非但不守规矩，还手脚不大干净。 如此，自然是留不得了。 李临让下属下去，苏莞便对他说：“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 李临道：“水家人应当是想靠着王家往上走。”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胆子倒是挺大的，就怕没有这个命。” “栗洲与西魏平洲交界，中间便隔了这无尽山，水家又是栗洲商会的领头的四家之一，东赵这边的人，但凡有点脑子，便不会让这门亲事成了。” 若是让王家和水家联姻，岂不是在这东赵栗洲之上按了一把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插一刀。 “水家竟然去找驻扎军剿匪过境，怕不是自己送上门去，自取灭亡。” 换做他是驻军统领，定然先把这水家的人给弄死了。 要是换做别的氏族倒是还能容忍一下，只是这王家绝对不行，王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指不定得了西魏，到时候剑指东赵，水家便成了内应。 家国天下为重，个人生死不过是小事，何况水家这般不守规矩，还没有脑子，竟然敢将姑娘嫁去西魏王家，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苏莞心头爬上了一些凉意，想起今日红色的花车，火红的一片，只觉得有些刺眼灼眼：“那水家姑娘......” “怕是活不成了。” 苏莞心头一凉，动了动嘴唇，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虽然有些担忧那花一般女子的生死，可天下权势之争，泱泱四海，一旦战事起，便是死伤无数，尸骨遍野。 水家姑娘想嫁西魏王家，东赵的人想要了她的命，以免日后留下祸根，祸及天下百姓，也没有任何错处。 到底是水家蠢，也是她不该站在这风尖浪口，便是她无辜的，可是在东赵诸人的眼中，天下、军队、百姓最为重要，相比这些，她便是死了，也不过是轻如鸿毛一般。 便是水家，怕是也会被清算的。 夜里苏莞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半夜，街道上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惊叫和喧闹声。 “夫人，醒醒......” 第884章 水家出事了 苏莞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心头一凛，瞬间了清醒过来了：“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了？” 李临拉过一旁的衣裳丢给她，又起来拨了拨床头灯架上的灯芯，屋内当下便亮了许多，他道：“应当是出事了，你且换上衣服，一会儿怕是有驻军前来查看。” 苏莞闻言也不迟疑，忙是将衣裳换上，待她刚刚换好了衣裳，院子的大门便被敲响。 “开门！快开门！官府查案！” “开门开门！” 院子里的护卫也早早地起来，正聚在后院的庭院里，小桑和谢思安站在一起，见是这样的局面，心里实在是慌得不行，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公子，夫人。” “让人去开门去。” 有二人领命去开门，余下的人便站在院子里。 此时夜色弥漫，天上无星，一轮清凉的明月挂在天上，夜风袭来凉飕飕的，苏莞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觉得有点冷，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冷了？”李临转头问了她一声，还未听她开口，便嘱咐小桑和谢思安：“去给夫人取一件披风来。” “不必。”苏莞摇头，“既然来检查的，这儿又不大，一会儿人也应该走了，咱们大晚上的起来，能换上衣裳算是勉强正常，可若是再备上披风，倒是有些刻意了。” 正在这会儿，便有一队七八人的军队进了院子，在院子里四周搜查了一遍，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便提出要查看文书。 此文书有二，一个是路引，这个时代也不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要是出远门，需得有路引，上头写着你是哪里人，去干什么的。 另一个便是通关文书，过境需得有通关文书，同样说明你是哪里人，是去做什么的，若不然便不准许你过境。 护卫将准备好的文书拿了出来，领队的头领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这一对夫妻看着倒是非常养眼，男子俊美女子娇美。 他看完了文书，冷厉地看了一眼，问道：“去魏都看望故友？” 李临道：“正是。” 领队人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文书还了，带着人离开了。 待人走了，外院的大门也关了起来，小桑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差点腿软得坐在地上。 谢思安无奈，隐隐有些嫌弃：“瞧你这点出息，不过就是个检查吗？这边境之地时常都有，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怕什么。” 小桑长呼了一口气，觉得心跳还是有点快，她伸手捂了捂心口：“我这不是没见识过吗？你快扶一扶我，我还有些腿软。” 谢思安有点嫌弃，但到底还是伸手扶了。 苏莞看着这月色，有些凉，心头也凉：“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李临道：“水家那边出事了，外头凉，咱们先回屋子里去。” 言罢，他又道：“今夜守夜的人再添两个，其余的都回去歇着吧。” “是。”众人领命，然后各自安排去了。 夫妻两回了居住的寝室，屋子将夜风挡在了外面，倒是回暖了许多，苏莞去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盏水喝了，然后又倒了一盏给他。 “水家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李临喝了一口，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听说是闯进了贼人，杀了人。” 苏莞的手一抖：“谁？那水家姑娘呢？” 李临顿了一下，有些沉默。 苏莞见他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先前他虽然说这水姑娘是活不成了，只是这一夜都不曾过去，便出了事。 有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震得她脑子嗡嗡的，有些懵。 “那水家姑娘是出了事是不是？” 他嗯了一声，见是她脸色有点苍白，只得道：“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在她踏上了这条路，便注定她不能活着走出东赵。” 家国天下，怎么是一人生死能相比的。 “阿莞，你......” 苏莞垂了垂眼帘：“你不必劝我什么，道理我都是知道，她有今日，要怪也只能怪水家蠢，怪她不该结这门亲事，东赵亦有氏族不在少数，天下的贵公子也多的是，偏偏......” 偏偏她走这条最不该的，要嫁去西魏王家。 “我只是觉得，今日我还看到花车，那样的红，又是那样年轻如同花儿一样的姑娘，本应该欢欢喜喜地出嫁，转头却如此......” 一条鲜活明媚的性命就这样没了，实在是令人有些唏嘘。 这一夜，苏莞辗转反侧，却再也睡不着了。 到了次日，城门依旧未开，驻军这边派了一支队伍去剿匪，苏莞和李临又去了茶楼，在大堂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听着茶楼里的人议论此事。 “官府真的出兵剿匪了？” “自然是真的，今日早上军队都出城去了，浩浩荡荡了，少不得有一千人。” “可是那无尽匪，哪里是那么容易剿灭的，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对于这无尽山的劫匪，不单单是百姓，就连驻军都是非常苦恼的，这出兵倒是容易，只是这无尽匪实在是难以剿灭，要是真的有了危难，这些人就一头扎进无尽山之中，那浩浩深林无穷无尽，实在是很难找。 等到了剿匪的官兵走了，这些人又重新聚在一起。 更或者说有许多吃不上饭的流民会汇聚在这里，又成了新的一茬无尽匪。 这杀都杀不完，实在是令人头疼。 “听说是水家给了钱银，让驻军去剿匪，水家的姑娘要嫁到魏都王家去，剿了这一次，这些人也能消停一段时间。” “唉，听说昨天晚上水家那边的送亲队伍便出了事。” “我便住在附近，昨夜还有官兵来检查了。” “听说是有贼人闯了进去，杀了人。” “什么？杀了人？” “那新妇呢？” “也不知道，据说水家现在的院子大门关得紧紧的。” 两人坐在那里听了一个时辰了，茶水都喝饱了，竟然没有人提到新娘子出事的事情，看来要么就是没有出事，要么就是水家的人将事情瞒了下来，换一个新娘子顶上去。 第885章 原本便是水家推出来的替死鬼 待回来的时候，二人便收到了回风送来的信件，苏莞也拿过来看了看，上头说了水家欲想与西魏王家联姻一事，又说了水家心大了，想学着王家做栗洲的第一氏族，想做东赵的第一氏族。 水家此举实则是有些冒险，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若是两家一旦结亲，王家要护着水家，到时候实在也是不好对付，王家在西魏权势滔天，便是东赵皇族也要给些面子的。 一旦这婚事成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回风将昔日安排的人手抽走，又让水家付出了些代价，最终断了与水家之间的联系，由于水家与王家牵扯上，又被朝堂盯上，不好做出处置，只得暂且搁置，且看东赵如何处理水家。 最后又说了水家与王家联姻一事。 苏莞是真的惊了。 “水家要嫁的，竟然不是这位姑娘？” 竟然是虚晃一招？ 水家确实是要和王家联姻，想得到王家的相助的。 先前离城将水家扶持起来，可是规矩甚多，而且家族所赚之钱财需得拿出四成，一成归离城，三成用作善堂书院药铺，回馈民众百姓。 最开始的时候水家还算是不错，就是这两三年心大了，觉得拿出那么多钱银来肉疼，可是又不敢明着和离城翻脸，私下想着寻找其他的靠山在翻脸，西魏王家便是水家选中的人。 西魏王家权势滔天，富贵滔天，而且还特别的嚣张，对于东赵栗洲氏族的投靠也很感兴趣，一来二去的，便商量出了联姻的事情。 水家想靠着王家脱离离城，更上一层楼，王家想在东赵埋一把刀，一来试探东赵的态度，二来指不定日后有什么用，三来，便是觉得有趣了。 水家大概也知道与王家结亲不容易成，故此放出消息，说联姻的人选是水灵芝，出嫁的是水灵芝，但实际上联姻的人选正是那位水家家主长女水灵仙。 这一次水灵仙也跟着一同前来了，虽然名为送嫁，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新娘子。 苏莞看完脸色都变了：“先前你说新娘子出事了，今日没有消息传出来，我还心存侥幸，如今看来，这位水灵芝姑娘，原本便是水家推出来的替死鬼，他们怎么敢！” 难不成一个小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要她凭白做了替死鬼牺牲！ 若说要嫁的人是她，家国天下在前，她实在是微不足道，可若是嫁的人根本不是她，那死的实在是冤枉了。 而且这水家的人，为了联姻竟然能将一个姑娘推出去牺牲了，简直是荒唐。 李临将信件拿了过来，然后道：“水家，自然会有水家的下场。” 苏莞咬唇，心里有些闷：“那水灵仙，便是九辩红颜知己的那位？” 李临道：“正是她吧。” “那她怎么还没成亲？论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她当时也应该是待嫁之年，少不得也有二十三了吧？九辩都二十有五了。” 在这个时代里，女子二十三岁还未出嫁，那可真的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便是这高门氏族，那也是要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这谁扛得住。 李临对于旁人为何没有成亲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年岁确实是差不多。 苏莞想了想，然后豁然站起来：“你说她该不会还一直念着九辩吧？所以才一直不成亲？待去了西魏，她会不会和九辩碰上？” “难说。” 苏莞闻言也担忧了起来，怕是两人遇见了，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好了，且歇着吧，若实在是觉得无聊，不如同我下棋打发时间。”李临不愿她为这些事情发愁，再过一些时间，事情自有定论，到时候再看就是了，这会儿便是急，那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既然已经成亲，他自然不会再与旁人有什么牵扯，你且安心就是了，他要是真的敢做什么，不用夫人动手，我便让他好看。” 苏莞终于是笑了笑，然而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思与他下棋：“不下了，我去歇一会吧。” “好。” 回去歇了一个下午，等夕食的时候，水家终于传出了消息传来。 这位新娘子当真是出了事，然而水家的人却说既然已经出嫁，水家的姑娘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便是一具尸骨，也要将人送到王家去。 为此，水家还在城里大肆购置冰块，说是要为新娘子保存尸身。 苏莞恶心得险些饭都吃不下，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歇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便一直不曾出门，一来这无尽城也就这么大，东城区这边确实也没什么好逛的，西城区那边最近又不太平，眼下又不好去，二来，是不想遇见水家的人，觉得很烦。 到了第四日，去往剿匪的军队归来，城门重新开放，次日清晨，一行人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过无尽山去西魏。 一行人刚刚查看完了路引和通关文书，准备过城门，便见送嫁队伍从街道上走来，一片刺眼的红。 苏莞看到花车的后面的一辆的一辆马车正装着一个棺柏，微微一顿，脸色不大好看。 谢思安道：“幸好来得及，若是等这些人检查完过境，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要过境也不容易，需得准备路引和通关文书，另外带过去的东西也要一一检查，没有什么不该带的才能被准许通过。 送嫁队伍那么长，东西那么多，也不知道要被检查到什么时候。 “夫人，走吧。” 苏莞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然后任由他扶着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地从城门离开，往无尽山里驶去。 行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人在马车上挂了一个红灯笼，那红灯笼下面还系着两个不小的铃铛，随着马车的走动，发出声响来。 “为何要挂灯笼？” 李临翻了一页书，眼睛都不抬一下：“铃声响，见红归。” “这红，便是这红灯笼了，无尽匪固然彪悍又难剿灭，可是私底下也不是谁都不怕的，若是挂了这红灯笼铃铛，过境的时候，他们便会远远地离开，不敢靠近。” 第886章 看过梅城冬景，人生便少了一件憾事 大约知道这马车上坐的，是他们所惹不起的人，只能远远地避开。 不过知晓挂红灯笼和铃铛的，只是极少的一些人。 苏莞顿了一下，扭头看他：“既然如此，我带着人过境便成了，何需你再跑一趟？” 李临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这些匪徒都是亡命之徒，便是挂了灯笼，也未必能镇得住他们，你还是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一些。” 苏莞闻言心头微暖，然后靠了过去，靠着他的大腿躺了下来。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冷漠无情残忍的事情，但是也是有很多温暖的，像是她这一生，有很多疼爱她的家人，也有一心护着她的夫君。 她比旁人幸运许多。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柔和：“你躺着也不要睡着了，山里的路有些颠簸，并不好走，若是睡着了，也是要被惊醒的，便不如不睡了。” “先前女学的事情，你计划写得如何了？” “都好了，方方面面我都仔细想过了，到时候便给人让人去安排就是了，对了，我要找的人如何了？” “找了，有位妙华夫人最为合适，只是路途遥远，我便让她直接去归雁城，到时候将你写的计划送过去，让她先将归雁城的女学办起来。” “这位妙华夫人是什么人？” “是一个女冠（女道士）。” “女冠？”苏莞微微诧异，“竟然是一位女冠？” “这位妙华夫人出身商户之家，后来嫁入了一家落魄的氏族，被欺压得有些凄惨，后来义无反顾地和离了，和离之后，娘家嫌弃她丢人，不愿让她回来，甚至还差点将她押回夫家去。” “她一怒之下，便自立门户，后来做了女冠，还教导了不少弟子。” “你要为天下女子做些事情，让她来办是最合适的，她自己吃过这些苦，也不愿旁人再吃，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做这些事情。” “那真的是太好了。”苏莞听他这么说，对于这位妙华夫人也是很满意，“回头便将东西寄出去，到时候再书信一封给小葚，让她取了银票给她办事。” 苏莞说起女学的事情，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的想法，李临在一旁听着，不时地嗯一句，偶尔还提出一些建议，她的心情也很快地好了起来。 过无尽山这一路确实是不怎么平坦，马车也有些摇晃，他们这一路劫匪是没有遇见过，但是有一天夜里遇见了一群狼群，一行人杀了不少吓退狼群之后便连夜离开，去往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三日之后，马车便从无尽山的另一端出来，到达西魏的平州地界。 苏莞下马车的时候脸色还有些苍白，被狼群吓得不轻，山里的道路坑坑洼洼的不平，晃得她实在是难受。 进城的时候又是一番查看，这才顺顺利利地进城。 西魏这边城镇名唤明月城，城市的分布大小和无尽城差不多，同样有驻军，也分有东城区和西城区，不过明月城这边东城区才是商户自由贸易之地，与无尽城相反。 一行人进了城去西城区租赁了一个院子住下，歇了一夜，次日便继续赶路，六日之后，在一处名为梅城的城里停了下来，这里，便是他们近来一段时间要暂住的地方了。 苏莞也看见了李伏，他似乎高了一些，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衣，看起来平静稳重，眼中往日的复杂情绪皆数散去，只余下一片清明。 看来这次出来游历让他平静了许多。 “先生，师娘。” 李临与苏莞并肩往府里走去，李伏和赵明净则是跟在一旁，李临问李伏：“最近这些日子如何了？” “那新规划河流的两岸，若是有人愿意卖田地，我都让人买了下来了，钱财这方面，都是徐先生给的。” 李临点点头：“也好。” 待进了大门，李临便带着李伏去书房说话去了，苏莞带着谢思安回了内院，这院落与景平苑差不多大，分有花园和七八个院子，里头还有安排了伺候的婢女。 苏莞去的是先前李临住过的院子，他选的院子有些偏僻，不过胜在安静，苏莞也不挑，拒绝了换院子的提议，让人搬着东西往他居住的院子去了。 这会儿院子已经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床榻也铺上了细软的被子，根本就不用再换，而且还烧好了热水，让她洗浴。 新院子不大，统共就只有一处三间正房和两间耳房，院子里栽这两株梅树，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枝繁叶茂，这会儿枝叶之间还挂着一颗颗青黄色的青梅。 六月，正是采摘青梅的时候，苏莞看着有些惊喜：“也不知道能不能摘？” 边上的侍女道：“回夫人的话，自然是能摘的，咱们梅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梅树了，不管是哪家的院子，都得种上一两株才好。” 苏莞进城时在街道两边也看到了不少的梅树，便好奇了：“你们这边梅树多？” “正是，若是没有梅树，又怎么敢称一声梅城呢？夫人来得不巧，若是到了冬日，白雪飘飞，满城的梅花盛开，那可是天下难寻的好景啊。” 白雪纷纷，满城的梅花盛开，便是听着，都令人向往。 “不过夏日也好，夏日啊，便是青梅的好了，夫人想吃多少想摘多少尽管摘就是了，不单单是院子里的，连路上的都可以摘。” 苏莞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以前李临便和她说过西魏梅城的冬日风光，是西魏的美景之一，说是冬日喝茶赏梅听曲，实在是一件大为享受的事情。 看过梅城冬景，人生便少了一件憾事。 苏莞闻言略略有些遗憾，这会儿是夏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看这梅城的梅花。 “那你们城里可是有做一些青梅的吃食？像是青梅酒青梅露，还有青梅茶果脯果干之类的？那冬日的梅雪，可是也攒了？” “有的有的，夫人说是喜欢，改日奴婢便带着夫人去看看，到时候保管夫人满意，梅城从来都是不缺这些东西的，而且因着做的多了，手艺也好，夫人尝过了，定然也说好的。” 第887章 水家人真的是疯了 梅城，也是西魏仅存的八座千年古城之一，当地的冬景是更是西魏一绝，到了冬日梅花盛开的时候，天下的游客便纷纷而至，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留下千古诗篇。 梅城一冬，览尽天下。 苏莞摘了两颗青梅，让人取来了泉水清洗，轻轻咬了一口，汁水倒是可以，就是滋味颇酸，虽然是酸中带甜，可也是略酸了一些。 她整张脸皱成一小团，皱巴皱巴的。 “酸。” 婢女笑道：“夫人头一回吃，自然是觉得酸了，多吃几回便是适应了，若是拿着盐水泡一泡，滋味便更好了。” 苏莞勉强地吃完了一个：“也不算太酸，还是能下口的，回头买一些坛子过来，做一些青梅酒青梅露，再做一些脆梅果脯之类的。” 婢女道：“夫人若是想做，奴婢这就安排，到时候再给夫人请一位师傅过来，让她帮忙。”】 苏莞对此也很感兴趣：“可行，那便去请吧。” 一行人进了屋子，刚刚坐下，又有人来传话，说是大夫来了。 苏莞有些疑惑：“大夫？什么大夫？” 婢女道：“是公子让人请的，说是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且让大夫看看才好。” 苏莞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得很，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既然大夫都请来了，看看也无妨：“那便请大夫进来吧。” 婢女应了一声是，然后鞠躬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请来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老先生身边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徒弟，背着药箱。 “见过夫人。” 苏莞点头：“老先生无需拘礼，快些请坐吧，给老先生和这位小哥上茶。” 老先生道了一声谢，然后便提出给苏莞诊脉，小桑在箱笼里取出一个手枕，给她垫在手下，有人端来了水让他净手。 老先生也是知晓这些氏族权贵的规矩，净手之后拿着干净的巾布擦干，这才坐下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为她诊脉，良久之后，他才将手离开。 “夫人的身子底子不错，这几日好好将养将养便好了，药也无需吃，若是夫人愿意，这几日便吃两道温补的药膳，最近多歇两日，去去疲累就是了。” 小桑道：“那老先生便给我家夫人开两道药膳，让我家夫人吃一吃。” 老先生点头，让徒弟打开药箱，取出笔墨将药膳写下，这才告辞离开。 小桑收了纸张，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对苏莞商量道：“那夫人便吃几日，奴婢这让厨房安排？” 苏莞点点头，没有意见，若是吃药，她自然是不肯的，可是药膳吃一些倒是无妨，有病治病，没病补补。 待事情安排下去，她便去了洗浴房泡澡，小桑带着人将箱笼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待她洗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变了个模样。 到处都是她用惯和熟悉的物件，仿佛她仍旧在熟悉的环境之中，让她非常放松。 待夕食时，李临便来带她去正院吃饭，因着夫妻俩挑选了一个另外的院子住下，正院这边便空了下来，成了平日里吃饭或是待客的地方。 九辩踏着夕阳归来，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像是天塌了一样。 苏莞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李临道：“发疯呢。” 九辩哎呦了一声：“公子，您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当着夫人的面这么说我呢？我哪儿疯了？哪儿疯了？” 远游冷哼：“你不疯？你哪天不疯了？” “好你个远游，你讨打是不是？” 苏莞见这人二人又闹了起来，露出了一些笑容，“好了，快别闹了，这里可是有晚辈在，你们可得做个好榜样。” 李伏冷淡着一张脸和一旁的赵明净下棋，两人好歹有几分同窗之谊，关系还算是不错。 九辩道：“晚辈怎么了？就这两个，难不成还不懂明辨是非？” 好了吧，确实也是。 李临抬眼看他：“你今日怎么回来了？前几日不是去国都了？” “去什么国都，听说水家的人来了，那水灵仙要嫁到王家去，我怕是被认出来了，到时候麻烦，我还想多赚点钱呢，被王家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烦：“水家人真的是疯了。” 若是水家姑娘要嫁西魏氏族，倒是没什么，可是偏偏是王家。 王家狼子野心，虽然说不想当皇族，但是这野心比当皇族更狂，他们想将皇族乃至皇帝提在手心里，做王家的傀儡，到时候王家稳如山，皇帝哪个不满意了就随便换。 这句话怎么说来者：铁打的王家，流水的皇帝 水家乃是栗洲大氏族之一，栗洲与西魏平州只隔了一道无尽山，若是有一日，王家对东赵生出心思来，那水家便是一个内应，到时候里外结合，水家开了无尽城的大门，也不知道给东赵造成多大的危难。 所以水家要与王家结亲，不管是东赵皇族还是这朝堂上下都是容不得的。 水家，很可能会被遭到清算，碍于王家的面子，明的不行可能会来暗的。 还真的以为有王家护着，别人就奈何不了了，便是不能做什么，但是其他氏族民众抵制，水家也是要一步步落魄下去的。 作为当初举荐水家的人，九辩心里就很烦，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又摆在眼前，一切都是他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苏莞对水家也很反感：“我琢磨着确实是疯了，若不然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如此行径，与投敌有什么两样的。” “再来，一个花一样年纪的小姑娘，就这样枉送了性命，一个连自家血脉都不爱惜的家族，不是疯子是什么！” 要说一个家族，联姻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强强联合，稳固地位徐徐发展才是正道，哪里有水家这样走悬崖似的想一步登天的。 若是真的家族有危难，需要联姻去救，族里的姑娘享受了多年家族的庇佑和富贵，去做出这个牺牲挽救家族也是正常的。 可是水家这样，完全将一个姑娘当作替死鬼推了出来，以保全另一个，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以前的眼光看来也不怎么样，这位水灵仙还是你的什么红颜知己呢，推家里的姐妹替她去死，那是何等的冷漠自私。” 第888章 王家王离之 九辩叹了两口气，也实在是不明白，昔日那个明媚骄傲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算了，还是别说他们了，说起来就烦，还不如说点挣钱的，我记得夫人手下的商家兄弟也组建了马队？” 苏莞见他说这个，也正了正脸色：“确实是。” “那夫人倒是可以与他们二人联系联系，梅城里有个镖局倒是不错，可以过无尽山，到时候夫人见一见他们，让他们帮忙将东西送到无尽城那边，让马队那边派人来接，能省事不少。” 苏莞闻言一喜：“当真，可以过无尽山？” 马队确实是赚钱，走一趟来回，到手的钱财便是很大一笔，但是同样的，巨额的收入也与危险等同，这一路上劫道的匪徒也是不少，一不小心，非但丢了货物钱财，还要将小命搭上。 无尽山的匪徒尤其凶悍残忍，等闲之辈的马队可不敢游走于这两国之间，毕竟钱财虽好，可小命更为重要。 要是有镖局能护送货物过无尽山，那可当真是不得了，苏莞甚至连账都不用算都觉得事情可行，可以大赚一笔。 “可以过。” “那你得了空闲，便带我见见此人。” “好，夫人安排时间就是了。。” 两人商议了一下细节，苏莞思来想去，便打算让商家兄弟俩派个人在这边专门办这事，日后这生意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时间差不多了，厨房那边就开始上菜，一行人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李临时常带着苏莞同九辩远游吃饭，这些人虽然是他的下属，却也是他的友人，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好，苏莞在他们眼中，虽然是主母，但是也颇有几分家里管事的嫂子，一起吃个饭实在是太正常了。 待吃过饭，李临便与九辩远游出门去了，临走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苏莞劳累奔波了半个月了，也实在是累了，不大愿意动弹，婉拒之后便回去回去歇着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半夜被热得出了一身汗，伸手摸了摸才惊觉床上多了一个人，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叹了口气，身子往床里面挪一挪，隔得远一些。 可是还未等她挪开，便又被捞了回来，吓了她一跳。 “夫人这是去哪？” 苏莞吓得想拧他，不过实在是太累了，也不大想招惹他，无奈道：“我热，你松手。” 夏日她总是嫌热，不大愿意他抱着睡，他都习惯了，闻言果然是松了手，又伸手摸了床头的扇子，给她扇风：“睡吧，我明日让人买些冰回来放着，夜里也凉快一些，先前走的时候太急，忘了这事。” “要多买一些，最近这些日子热着呢。” “嗯。” 他给她扇了一会风，见她呼吸渐渐平稳，然后又睡了，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心底一片柔和。 她陪着他跑这一趟，也是辛苦了，若不然这会儿她应该在景平苑消暑避夏呢，哪里用得着这样劳累奔波。 一夜安睡，到了次日清晨，他便带着她出门吃早食去。 梅城千年古城，本地特有的食物不少，既然来了，便需得好好尝尝才不枉此行。 两人走过几个街道之后便上了一处茶楼，那茶楼卖的茶水点心居多，一楼的中庭处设了一个高台，还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 说的正是王家的事情。 苏莞听着觉得有趣，便要了一间临着中庭的雅阁用餐，一边吃一边听。 王家在西魏是顶级的氏族，兴起于两百年前，期间了经历西魏三代皇朝更替仍旧屹立不倒，族中也出过不少名闻天下的名士大家。 可以说王家是西魏天下学子的楷模，也是名士氏族的领头人，天下氏族也以王家马首是瞻。 这样的一个王家，便是皇族对上也是退避三舍，明面上也不敢招惹，怕是得罪了王家。 苏莞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王家家主，竟然是一名女子？” 李临喝了一口茶，点头：“是女子。” 苏莞有些恍惚，在这个时代里，一介女子也能做这第一氏族的家主，实则是厉害了，她一直以为是男子来的。 他继续道：“王夫人你知晓的不多，但是她有一子，你应当听说过不少。” “何人？” “西魏年轻一代的名流之首，王家王离之。” “王离之，这个我倒是知晓的不少，听说这位王家嫡子俊美得天人共愤，光风霁月不似人间人，诗词文章更是世人所不能比，被誉为西魏第一公子。” 李临抬眼看她，大约是听她这般夸别的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语气平淡得有些发凉：“夫人便知道这些？” 苏莞丝毫不曾察觉：“我知道的还不少，据说不少姑娘为了他，连脸面都不要了，甘愿自荐枕席，为妾为婢，只为了能留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生得究竟是什么模样？”说着竟然真的有想一睹真颜的想法。 李临眼皮子跳了跳，语气更冷了：“他那样的人，生得便是不错，可是也自诩风流，身边养的姬妾无数，红颜知己更是不少，有什么值得看的。” “在西魏这地界上，这些氏族公子养姬妾，素来被世人当成一种美谈。” 苏莞嘴角都僵了：“还有这等事？” 她实在是想不出一个生得光风霁月的矜贵公子混迹在姬妾当中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想都觉得幻灭。 李临淡淡道：“自然，我与他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少年时曾去过魏都，与他见过面，分别时他还送了我三名姬妾，一名弹琴的，一名跳舞的，还有一名斟茶倒水捶肩的。” 苏莞闻言脸皮都扭曲了：“他敢！” “好啊，李景元，你还知晓人家哪个是弹琴的哪个是跳舞斟茶倒酒的，难不成是真的收了人家送的姬妾，好好体验过几回？你给我仔细说说，我看你今日是想睡书房了？” 第889章 悔不该提什么姬妾 这车简直是翻得猝不及防。 李临本意是想说，王离之那人就算是生得好看，就算是学识也很好，可是他那人是个风流公子啊，夫人你还是少对他有什么期待。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纠结于他如何知晓那三个姬妾那个是弹琴的跳舞的还是斟茶倒水的？ 李公子顿时生出求生欲来，忙是解释：“误会误会，我可与他不同，那姬妾我当然是一个都没要的。” 苏莞睨了他一眼，觉得桌上的糕点都不香了，竟然还有人给他送姬妾，简直是岂有此理，那王离之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是要气炸了。 “那你如何知晓她们哪个是弹琴跳舞的？” “他自个说的。”他有些头疼道，“若是突然提起，我都不记得这桩事了，夫人可千万不能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苏莞闷得要死，心里给王离之记了一笔：“你日后少与他来往，免得沾了他这习惯。” 李临嗯了一声，然后给她添茶，稍微解释一下：“其实这事吧，你也不必对他有太多的偏见，权贵氏族大家，男子蓄养姬妾，女子蓄养年轻俊俏的小郎君，都是极其寻常的事情。” “像是他母亲王夫人，据说也蓄养的几位年轻貌美的。” 西魏氏族，将这些当成风流韵事的美谈，风俗也比东赵开放许多，不管是男子女子，只要有权有势，养个年轻貌美的，委实算不得什么，像是夫妻两觉得过不下去了，和离再嫁也是寻常可见的事情。 苏莞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说她很不待见这种，但是男的养女的也养，那也算是平衡了。 不过，她还是需得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的：“我不管你与他是什么交情，以后又如何往来，他这人如何我也管不着，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学他的，你要是学他养什么姬妾，回头我也寻几个少年养着玩。” 李临：“......” 他叹了口气，悔不该提什么姬妾：“夫人定然没有这个机会的，放心就是了。” 苏莞挑了挑眉：“那我便等着看就是了。” 说罢，她还笑容真诚地将一碟点心推到他的面前：“这个好吃，夫君你也尝尝。” 李临拿着一块糕点，瞧着她眉眼明媚的样子，无奈摇头：“这几日正好还有些空闲，我便带你在这城里走走，若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 虽然说是出来办事的，但是他也不是日日都这么忙，而且地域勘察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眼下得了空闲，便规划一下种植问题，既然来了，也管了这件事，那就管到底好了。 苏莞闻言倒是挺高兴的，毕竟自己夫君得了空闲愿意陪着她，而不是将她丢在一旁让她自己玩打发时间。 “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改明儿我问一问疏香，让她给我说说。” 疏香便是昨日在她身边的婢女，也是府上内院的管事，宅子其实也是李临当年买的私宅，府上配有护卫婢女管事，若是离城的人来了梅城附近办事，都是来这边歇脚的。 对了，那宅院还有个雅名，叫揽夕苑。 李临点头：“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让她去办就是了，你先前说身边还要个人为你办事，人选也出来了，再过一段时间，便让他过来。” “真的？”苏莞闻言顿时高兴起来，“给我寻到人了。” 先前未出阁的时候，都是回风在给她处理事情，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就是了，后来成亲了，她与李临又时常在一块，有什么事情还是让回风帮忙，现在回风被安排了别的事情，她出门在外，实在是不大方便。 而且她也不想什么事情都要经过李临的手，让他安排人手给她办事，想他每日的事情也够多的，她这点小事，能有人给她办，还是少去烦他。 “今日晨早才收到的消息，有人愿意过来，我瞧着还算不错，到时候你瞧一瞧。” 先前苏莞说要人的时候，两人私底下还商量了一下，像是回风橘颂这些人，苏莞实在是不想留在身边，这些人都是离城新一代培养出来最优秀的人了。 因为是主君暗卫队里出身的，忠诚可信又能力不凡，日后个个都是前途无量，她不想耽搁了别人的前程。 李临思来想去的，便去了一封信，让渔父和九章给她选一个可用的。 武功不必太好，她身边也有暗卫，平日里出门还带着谢思安和其它护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但是也不能太差了，要是真的出了事也要派得上用场。 不过更主要是心思玲珑会办事，耐心要好，性子也要沉稳。 渔父和九章便放出消息来要选一个人，因着是给主母办事，自荐的也不少，最终也选出来一个综合能力不错的。 今日早上的时候他便得了消息，那边说了一个人选，若是他没有意见，便让人过来，李临点了头，待那边得了消息，人便过来了。 “你觉得不错的人，那自然是不错的。”苏莞对于他的眼光还算是相信的，而且离城那边出来的人，就算是比回风他们差一些，但也不会差太多。 而且虽然她嫁妆也算得上是丰厚，但是与李家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他也不至于会盯着她这点钱财挖坑坑她。 两人一边听书吃茶一边闲聊，待吃完了，两人又去街道上闲逛了一会，末了还去了一趟银楼，给她买了几样梅城时新的首饰。 苏莞最爱的还是他亲手给她做的那几样首饰，像是她的松鼠抱尾玉簪和檀木簪子，但是他带着她去买，她也喜欢。 说起来，这男人虽然也有点小缺点，称不上十全十的完美，可九成八定然是有的。 苏莞收到了他给她挑选的首饰，心里也高兴，心想着什么时候去布庄给他订两身衣裳。 他这人对吃穿并不怎么上心，若是他一人，粗茶淡饭吃得，粗布麻衣也穿得，也就是成亲了，娶的又是一个高门贵女，怕是她跟着他吃苦，又担心穿得太差让人说什么风凉话，这才讲究一些。 不过换洗的衣裳实在是不多，尤其是这一次出来，不过是带了五六套罢了。 第890章 反正公子软饭吃多了，也不在意多吃一些 两人在街上一直逛到了午时，苏莞觉得实在是有些累了，这才回了揽夕苑。 回来的时候府上已经买了冰回来，寝室里面早早地放了两盆，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降了不少，凉凉爽爽的，非常之舒服，苏莞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到了下午，她便问了疏香梅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然后认认真真地做了游玩规划，既然来都来了，不到处看看，实则是太吃亏了。 接下来这几日，夫妻二人便将梅城几处好不错的游玩之地走了一遍，期间得了空闲，苏莞还拉着他去了一趟布庄，选了一些不错的布料让绣娘给他做几身衣服。 她瞧着绣娘的手艺不错，顺道连秋衣也订了一些，夫妻两人都有，梅城的秋日据说还是比较冷的，秋风瑟瑟寒凉，若是没有秋衣，日子也难熬。 李临陪了她几日，接下来又带着远游等人出门忙他自己的事情了，苏莞先前游玩了几日，也懒得动弹，于是便让疏香请了一个师傅过来，让人摘了院子里的青梅，准备做一些吃食。 青梅能做的东西可多了，像是青梅酒、青梅露、青梅茶、脆梅、果脯、蜜饯、果干、果酱等，苏莞都跟着师傅学着做了一些。 青梅酒和青梅露要封存等待时间酿出滋味，其余的过上几天都可以吃上了，疏香请来的师傅手艺不错，苏莞吃着也觉得很满意。 时间一直到了七月初，李临还未回来，九辩这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让她去镖局那边见一见那位当家人，又怕是她被欺负了，顺道还陪着她走一趟。 “待一会见了人了，我便说夫人是我嫂子，夫人便唤我一声徐老弟或是云归就是了，至于公子，便是我大哥了。” “要是旁人问起为何是夫人出来办事，夫人便说公子是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对于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是个弱鸡......” 说到这里，他低着头，强忍着要狂笑的冲动。 苏莞嘴角直抽，觉得李临对这些人实在是太纵容了，以至于个个都想上跳下窜黑他：“你怕不是皮痒了，也不怕下次他回来了，一怒之下将你丢出去挖矿？” 九辩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只要夫人不说，此事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苏莞双手抱在身前，睨了他一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九辩啊，我想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与你家公子才是夫妻，哪里能和你一起抹黑他的，下回让我听到你这么说，回头我就卖了你。” 九辩暗道一声失策，他怎么就忘了这两人才是夫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总之呢，要是有人问起，夫人便这样说就是了，反正公子软饭吃多了，也不在意多吃一些，先前在帝城的时候，谁人不知他是个吃软饭的，他还说他牙不好，软饭吃得更舒坦。” 九辩想起以前自家公子一副软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是有些牙酸，也不怪他这样黑他了是不是，反正习惯了。 苏莞伸手拧了拧眉心：“行吧，若是旁人问起，我便说他是个读书人，不擅长做生意，但是旁的你可不能乱说。” 总归是她夫君，她还是要护着的。 九辩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是，于是两人便一同出门，九辩骑马，苏莞坐了马车，去了梅城一家扬威镖局。 这扬威镖局开了不过半年，但是镖局里的人个个凶悍带着匪气，凶的很，但是本事也是真的强，只要给足了钱银，无尽山也都可以过。 镖局的大当家虽然是明面上的当家人，但是私下还有一位东家，是一个氏族的庶子。 那公子与大当家有过命的交情，两人一同开了这镖局，那公子处理镖局的杂事，大当家就负责带人押镖，因着半年来押镖都没有过什么差错，生意也是相当的不错。 九辩与那公子何人大当家感情都不错，一起吃过酒划过拳，称过兄道过弟。 苏莞见到这位大当家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人身量高大，脸上还有个疤，一身的匪气，仿佛随时都能拼命，看着就不好惹。 九辩在一旁介绍了双方：“这是我的一位兄弟的夫人，我兄弟姓李，这两位一位是单公子，一位便是镖局的大当家，称一声柴当家就是了。” “李夫人。” “单公子，柴当家。” 双方相互见礼，然后便进屋坐下来聊天，苏莞取下帷帽，倒是一点都不惧，既然是要谈生意，总不能遮遮掩掩的，半点真诚都没有。 单公子眼中闪过一些惊艳，摇了摇扇子笑着同九辩说：“徐兄的兄台真的是好福气，能娶这么一位如花美眷。” 九辩哈哈大笑：“那是当然了，他那人眼光高着呢，等闲之辈都看不上，也就是嫂子能入他的眼，眼巴巴地娶了回来。” 柴当家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这人对娇滴滴的女子没什么感觉，若不是为了生意和徐公子的面子，他都懒得应酬。 苏莞也不来虚的，直接道明了来意：“听说贵镖局可以过无尽山，正好我在东赵这边手下也组建了几队马队，对于此事有些想法，不知单公子和柴当家意下如何？” 单公子含笑摇了摇扇子：“李夫人的郎君是徐兄的兄弟，我和老柴总是要给些面子，不好开价太高，只是如今能过无尽山的镖局，委实是不多，其中的凶险还望李夫人体谅。” 苏莞笑道：“我手底下也有马队，这个钱赚得不易，自然是明白的，我也不占便宜，二位开个寻常等价就是了，我自己再琢磨琢磨生意可不可做。” 苏莞倒不至于在这个方面压价，尽管有九辩在，她若是要谈，这两位也是会给些面子将价格压一压的，但是要护送货物过无尽山，这些人也是拿命来赚钱的。 她是想要赚钱，但还不至于掉进钱眼里，连这种钱都要压一压，少给一些。 单公子闻言便笑了起来：“夫人是个爽快人。” 第891章 是因为我人傻钱多，不斤斤计较？ 单公子虽然出身氏族，却是个不受宠的，家里的好东西也轮不上他，也就是这些年汲汲营营才有些家底。 这做生意嘛，到底是谁也不嫌赚的多的。 先前也有不少经了人介绍到这里来的，但是一开口就是想让他让利多少，给不给面子。 其实其实这些人谁人能想一想，镖局虽然赚钱，但这碗饭实在是不好吃，哪次出去不是脑袋系在腰带上，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位李夫人能体谅他们的难处，也不压价，实则是令人有些动容，不过大抵也可能是她不缺这点钱，赚少一些也无妨。 单公子与柴当家对视一眼，觉得这桩生意可以谈，甚至有机会还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不知李夫人那边人手有多少？” 苏莞道：“人手如今大约有百余人，多是军中出来的兵士，也有好些个江湖侠士，虽然不是个个如同贵镖局能耐，但是每次随行皆有两三位高手相护，除了过无尽山，其余的路程都是安全的。” 有高手相助，要是过无尽山也不是闯不过来，但是必定伤亡惨重，苏莞以前不敢想让人走这条路，实则是觉得这人血赚的钱她拿着心慌。 眼下商家兄弟制定的三条路，虽然也有事情发生，受伤难免，但是死亡却是没有的。 “我原想着，若是此事能成，我便让人安排一队人来接应，货量初时应当少一些，贵镖局可以与其他商户的货物一同送过去，到了后面，若是那边生意不错，货物加大，单独护送也成。” 单公子斟酌了一会儿，然后笑了：“既然是徐兄介绍来的人，我也不来虚的，不知李夫人可否有意愿与我们镖局合作？” “合作？”苏莞聪慧，自然是品出了点不同的味道，如今谈的虽然也称得上是合作，但单公子说的却不是请镖局护镖这种合作。 “李夫人的马队从东赵而来，自然不会空手而至，而我们镖局的人过了无尽山，自然也不会空手而归，想必李夫人也知道，这无尽山不好过，这两国之间的东西互通的不多，能得出个好价钱。” “这行程匆匆，若是李夫人的马队急于回去，要将手上的货物出手，难免遇见压价的情况，而我们镖局，若是想从无尽城带一些东西回来，也难免遇见对方狮子大开口。” “如此，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双方达成合作，互利共赢。” 苏莞微微沉思：“此事有些复杂，我暂且不能应下。” 若是单单请镖局护送，每一趟她支付足够的钱银就是了，余下的便都是她的，至于从东赵带来的货物，也在无尽城出手便是了。 但是依照单公子的说法，事情便不同了，双方合作，谁出力多一些，分多少分成，这都是需得商议的。 苏莞觉得直接给护镖的钱，余下赚多少都是马队的，这样可能赚的多一些，但若是能与一家靠谱的镖局长期合作，那么日久天长的，也不吃亏。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若不然人家突然不帮你护镖了，找不到能过无尽山的镖局，那这条线怕是日后走不了，如此，也断了财路。 单公子道：“李夫人谨慎，确实是该好好思量，镖局这边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做主，从西魏运往东赵的货物，扬威镖局只负责运到无尽城，所得利益，镖局需两成。” “若是东赵那边运来的货物，镖局在无尽城接手，负责诸事也皆由我来负责，镖局这边占四成。” 这个条件似乎也算是很合情合理了，不过苏莞并不打算当下便应下来，她又重复了一遍道：“单公子的意思，我已知晓，不过我需得思量两日，到时再给单公子和柴当家答复。” 单公子笑了：“那李夫人便好好思量思量，若是李夫人不愿合作，扬威镖局也随时愿意为李夫人护镖。” 便是谈不成这合作，可是护镖也是可以谈的。 苏莞点头：“徐公子与我夫君情谊不同，既然他介绍了贵镖局，自然是觉得贵镖局有本事且可信的，我自然不会弃了贵镖局另选他人。” 单公子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李夫人明智。” 事情谈到这里，苏莞便与九辩一同告辞离开了，九辩与二人约了明日喝酒，这才脱身。 待回到揽夕苑，苏莞便咨询了一下商业大佬的建议：“你觉得单公子提出这个合作可是能做？” 九辩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合作做是能做的，若是在西魏运过去的东西，分他两成，大约能比押镖多一些，而且既然他们能分到钱银，更是会小心谨慎一些。” “若是从东赵运来的货物，夫人原本打算在无尽城售出，可是无尽城那边，因着过无尽山艰难，虽然能赚不少，但是算不得大赚，而且要是时运不好，遇上压价的，更是少了。” “要是东西运到西魏，便是分了四成个镖局只有只余下六成，也比在无尽城出手要多，而且不会遇见压价的问题，算得上是互利共赢。” “单公子此人虽然出身氏族，但为人却颇为讲义气，也算是可信之人，只是他手上没有多少可信之人，他也没办法分身去东赵做事，若不然他早就自己建了马队，何需再弄一个镖局来。” 一年跑个三四趟，也比镖局赚得多了。 “若是我没猜测，他应当早有此想法，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虽然以往也有东赵的商户到此，可商人重利，一分一厘都要压一压价格，时时都要觉得自己亏了，他大约觉得有些烦了。” 苏莞嘴角微抽：“按照你的意思，单公子与我提出这个合作，是因为我人傻钱多，不斤斤计较？” “非也。”九辩想笑，却又不敢笑，“虽然这也是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应该是看中了夫人您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夫人不曾想过压价，只觉得马队这口饭吃得艰难危险，不想与他们争利，他们身在其中，如何不知？” “再则，夫人身份尊贵，与商户相比，自然也安稳一些，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也有一个可以求人的地方。” 第892章 夫妻过招，她总是输的那个 背靠青山，心里不慌，而且也算是求财得财，求仁得仁。 这于扬威镖局而言，实则是一个难寻的好机会。 苏莞虽然不曾说过她的身份，但是一个人的精神气质与身份地位总是息息相关的，心思玲珑之辈，只要看到这个人，大约也能猜中七八分。 再加上引荐的人是九辩，又说与她夫君是兄弟，还称她一声嫂夫人，可想而知。 苏莞思来想去，也觉得可行：“那过两日你再随我走一趟，将事情应下来，此事，也辛苦你相助了。” 九辩罢手：“夫人客气了，先前夫人也帮了属下良多，琳琅阁的生意一直以来都不错，问月楼也陆续开张，这些都得益于夫人。” 苏莞道：“这些不过是小事，我也不是因为你之故。” “但得益者总归有属下一份。” 定下了镖局的事情，二人互相吹捧了两句，九辩正打算告辞离开。 苏莞倒是想起了远在归雁城的孙湘，过问了一下这一对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最近可是与孙先生有什么联系？她那边可是还好？” 说起孙湘，九辩也是有些发愁：“先前去了一封信，属下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奈何一直没有回信。” 他琢磨着孙湘一个人日子过得轻松快活，指不定已经凑齐了泡茶捏肩捶腿的婢女，很可能连唱曲跳舞的都有了，懒得理会他呢。 苏莞给他出了个主意：“那你瞧着什么好的，便给她买一些，也给孩子买一些，到时候送过去。” 九辩应了一声好，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苏莞回了居住的院子，然后便和小桑愁这事：“也不知道这两人何时能有些夫妻感情，眼下瞧着，倒真的像是要等生了孩子就和离了。” 她倒是想希望这两人和和美美的，但是他们二人都没这个想法，便是她想要撮合撮合，最多也只是叮嘱让他们多关心关心对方，其余的都使不上力。 小桑却道：“夫人尽力便好，这日子到底是他们自己过的，这日子嘛，到底是冷暖自知，总是要他们觉得好才是好，或许他们觉得如今这般也不错。” “说的也是，只是如今我啊，总是希望大家能人生圆满。” 到底是身在其位，既然嫁了这样一位夫君，她总是要帮忙理一理这些人的婚姻大事的，总不能真的让这些人一个个都打光棍，就这样过了。 不过实在是不肯，那她也不能强求，但是能成一对便是一对。 九辩和孙湘这一桩，确实是有一些强求的意思，不过到底是他们二人搞出个孩子来，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要是人人都像小葚和张寿一样，自己能看对眼了，我也不必愁了。” 小桑听她说起小葚，也笑了起来：“姻缘天定，或许总会遇见的。” 苏莞点点头，也不再想这些了。 过了两日，苏莞又请了九辩陪同她一起去了一趟扬威镖局，将双方的合作敲定，不过因为她还需着手准备马队，所以合作进行稍微延后一些。 李临出去一趟过了七八日才回来，这个时候朝堂也掰扯完了，河流改道的圣令也随之传到了梅城，引得学子民众议论纷纷。 苏莞得了他回来的消息的时候正在茶楼听书，得知之后便匆匆赶回来，回到了院子便瞧见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坐在堂屋的一张躺椅上看书，神态平静安静。 这会儿他才刚刚洗完澡出来，头上尚未全干的头发随意散落着，瞧着颇有几分凌乱风流之美。 她想，这人生的可真好看。 他抬眼见了她，含笑喊了一声：“夫人。” 苏莞心头触动，小步地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他伸手握着她的手：“夫人，我回来了。” “最近这几日，可是还好？” “我好着呢，今日不是逛街便是听书听曲的，若不是懒得动弹，附近的风景之地我也该跑遍了。”苏莞洗了手拿着一旁的布巾给他擦头发，“这头发还未擦干，便这样不管了，到年纪大了头疼，我可不心疼你。” 他笑了笑，由着她给他擦拭，语气温柔：“先前只是觉得这会儿风正好，便想吹一吹，下次定然不会了。” 苏莞轻哼：“我可不信你，你这般行为，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说了总是不听，自己不爱惜自己，偏生喜欢管我。” 他管她倒是管得严，反倒是他自个，他是不怎么在意的。 苏莞想想又有些生气，忍不住使劲了一些，扯到了他的头发，他又笑了笑：“夫人轻些，再扯我头发便没有了，你总不能让你夫君变成一个秃子吧。” “变成秃子也是好，到时候我岂不是要改了个称呼，唤你什么来着？和尚小哥哥？” 他躺在躺椅上笑得都停不下来，似乎每次与她在一块，他总是心情很好，像是空静冷清的世界里生出簇簇桃花来，然后溢满春日的欢喜。 他无奈：“夫人可别这样喊我。” 苏莞睨了他一眼：“为何不能？” 他垂了垂眼帘：“我怕是我有罪，亵渎了神佛。” 苏莞大约是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色微红，见是他突然又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是有些肆意，气得她想拧他：“你别总是欺负我。” 李临忍了忍笑意：“怎么能说是我欺负夫人呢，事情到底是夫人起头的，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下，若是要怪，也只能怪夫人你自己没本事，总是说不赢我。” 夫妻过招，她总是输的那个。 苏莞轻轻哼了一声：“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想睡书房了？” 他含笑：“夫人大概也只剩下这个能威胁人的了。” 啊啊啊！ 要气炸了！ 想她这般念着他，得知他回来了便匆匆回来见他，却还要被他戏弄一番还被压倒智商！ 她将巾布丢在了她的手上，转身去一旁坐下，懒得伺候他：“自己擦，爱擦不擦。” 他顺手接过，将头发擦一擦，先前已经擦过一回又晾了一会儿，她又给他擦了擦，眼下也没什么水，晾一晾吹一吹便干了。 他见是她赌气般坐在一旁，笑着凑了上去，伸手挽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夫人，我想你了。” 第893章 朝堂上还有言官那种疯狗 苏莞别别扭扭的，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心软，不过都不大肯软和态度，要是她这般好哄，日后他不是随随便便就敢惹她生气。 她抿了抿嘴角，眼梢微微扬起：“哦，我不想你。” 李临伸手碰了碰她发髻间的步摇，那流苏珠子落在他手心里，有些发痒，他哦了一声：“那我想夫人就行了，毕竟念着一个人的滋味，实则是不好受。” 苏莞心头更软了一些，暗暗唾弃自己被他哄两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道：“什么啊，我才不信呢，念着我会回来了便惹我生气。” 李临伸手抱住她：“夫人便原谅我这次吧。” 苏莞伸手捂了捂脸，暗暗压了压脸上的得意：“既然如此，那我便原谅你一次好了。” 他笑了一下：“那为夫得多谢夫人海涵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又和好了，他抱着她在躺椅上躺了下来，门外有风吹来，屋里静悄悄的，一片安静温柔， 她靠在他胸前，伸出手指来戳了戳他的袖子，想起了最近的事情，于是便问他：“河流改道那事如何了？朝堂可是说了百姓如何安置？” 李临闻言也不避讳她，与她说了此事。 “那河流流域水量也不算过多，要是分流两域，定然是远远不足的，我此次还转道去了一趟国都，寻了一人，让他上了一封奏折。” “新河流域这边确实更好耕种，待改道之后，每年能增收少不了六成以上，但是旧河流域却也不能荒废了，河流汛期，也可分一支流流下。” “再来，改造工程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少不得几年，在改道之前，也可更改作物，日后水流稀少，水田稻米不好种，但也可更换其他，高一些的山地，可种植果树等物，待新河成时，果树也已经活了下来。” “至于百姓如何安置，如今还在吵。” “我打算让阿伏出面，让他去国都与皇族氏族谈，先前便以他的名义买下不少新河流域的田地，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场。” “新河流域两岸原本居民不算多，可以将旧河流域的一些民众迁搬一些过来，分些田地给他们耕种。” “若是仍然留在旧河流域的百姓，日后收成怕是要比以前差不少，到时候再分一些果林和田地给予他们，也能过得去，总不至于饿死。” “当然，若是不愿去新河流域又想要离开旧河流域的，愿意出售田地的，也可以折算一些钱银给他们，让他们去别处讨生活去，只是旧河流域的田地如今价格大跌，也给不了多少钱银。”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苏莞仔细琢磨了一下，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又问他：“从旧河流域牵搬到新河流域的百姓，田地是不收取钱银分的吗？” 政令一下，新河流域一旦划了下来，河流两岸的田地都是要暴涨的，百姓可没那么多钱银买这田地，但要是不要钱，那不是得亏死，少不得十万亩的事了。 李临道：“既然是安置的百姓，这钱银自然是不能收的，便是要收，大多数百姓也拿不出这个钱来，而且我们也做了要求，他们在旧河流域的田地归我们，我们将会重新分给留在旧河流域的百姓。” “那一人可分多少田地？” “不多，半亩田一亩山地，至于新河流域原本卖了土地的人，若是想要回，一人可按照原价赎回半亩田和一亩山地。” 这事情也是算了一笔账的，先前李伏便出面买了不少新河流域的良田山地，这边田地原本便一般，价格也不高，李伏出手早，买了不少。 待朝堂之上隐约有这个动静的时候，氏族下场，开始抬价相争，他又买了不少，百姓可按原价赎回的部分不赚也不亏，余下那部分，大约七成要用来安置百姓，余下三成归他所有。 但是因为入手便宜，如今价格暴涨几倍，隐约还有赚的，但是也不多，仅仅是没有吃亏而已。 至于新河流域先前大肆卖田地，如今只能按照人口一人赎回少少一些的人，那只能怪自己时运不好，不过能赎回一些，日后收成好了，日子勉强能过，已经算是不错了。 还有先前被人迷惑卖了新河流域的地去买旧河流域的地的，比较倒霉一点，到底卖地的钱都花了，但是也有选择。 一个是留在旧河流域，日后会多分一些田地山地给他，另一个便是按照旧河流域的迁搬到新河流域的规矩，放弃旧河流域的田地，去往新河流域按照人口分地。 总之，可能有人损失倒霉，但是勤勤劳劳的不至于饿死了，在李伏书信中所说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应该不会发生了。 这也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至于战乱会不会到来，那就再说吧。 苏莞大约是听明白了，也觉得这样的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了，只是李伏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微妙：“你说阿伏出面去谈这个，难不成真的想让他来争一争这天下？” “且看他。”李临对此事倒是不怎么在乎，“名声给他立了，日后如何，也凭着他自己的。” 西魏怕是长久不了，西魏与东赵不同，东赵还算是比较好的，权贵氏族也有，但是皇权在上，朝堂上还有言官那种疯狗，时时刻刻都想着名留青史，上来就是死谏死谏，还敢不要命撞太极殿的柱子给你看。 这要是被抓住了小尾巴，不死也脱一层皮。 所以这些权贵氏族好歹都收敛一些，谁也不敢太过分了。 再有，东赵的许多官员都是靠着科举爬上来的，尽管也有些贪的，但是巨贪的甚少，大部分的，都是吃过普通人的苦，多为普通百姓着想。 但西魏没有科举，做官全靠举荐，基本关了普通百姓上进的大门，朝堂上下官员，一溜烟的都是氏族。 这个为自己家着想，那个也为了自己家着想，就是没有人为天下人着想。 皇权被架空，眼睛被蒙蔽，朝堂被氏族占据，连个为百姓说话的人都少。 第894章 要是我真的被丢去挖矿了，一定找你算账 一个正经的朝堂，便是帝王有些昏庸，朝里还有奸臣，可是总有一些为了天下的，口口声声天下百姓，要是遇上了什么祸事，还拨款赈灾。 可是这西魏的朝臣，大概每日都在为自己所在的家族争取利益，不能让利给他人，心里眼里都是家族子弟，哪里会管外面的洪水滔天。 百姓遇上了祸事，有哪个氏族能花巨资赈灾的？ 有利益时，大家都一拥而上分割利益，有事情的时大家则都是能躲就躲，都想着为何是要我出钱，别家怎么不用，这是皇族的天下，又不是我家的天下。 这样的朝堂，迟早得完蛋，要是不掀了它，百姓也没有活路。 苏莞倒是有些担忧：“那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买了那么多的田地，又弄出这一出事情来，名声是立了，可也是在氏族的脸上重重地扇上一巴掌，到时候若是这些人要对付他，那就......” 李临却道：“夫人啊，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便是他如今一无所有，可若是他想要，那也算不得太难。” 苏莞被这一句‘算不得太难’说得愣了一下，想来也是，若是李伏是个正常的小孩子，确实是让人担心的，可这人还有‘前世的记忆’。 那可是曾平定天下，受四海朝拜的帝王，虽然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本事定然是不差的，若是他真的没本事，依照李临的眼光，也是看得上。 不过眼下他到底还小，势力都没有组建起来：“总是要注意一些的，你在安排几个人护着他，待他有了自己的人，再撤走就是了。” 李临想想也是，总是要小心一点的，免得这些氏族发疯，李伏再怎么能干，可到底身体还是个小孩子，要是打架了，可能不是大人的对手，到时候把小命玩完了，那就不好玩了。 “我派人去问一问他，若是他想要，我便安排。” “他没有与你一同回来？”她记得他走的时候将李伏和赵明净都带走了。 “明净回来了，他留在魏都了。” 李临忙了好些日子，也一直没有睡好，这会儿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放松了许多，也实在是有些困了，伸手摸一摸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还掂了掂她的重量。 苏莞吓了一跳，忙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嗔怪道：“你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夫人清减了一些。” 苏莞解释道：“前些日子一直在路上，虽然如今到了梅城，但是突然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再过一些日子便习惯了，再养养就好了。” 李临顿了顿，有些内疚，大概他是不该将她带出来的，他嘴唇压了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让夫人受累了。” 苏莞摇摇头，靠在他胸前，语气轻柔：“其实我倒是不觉得累，偶尔出来走走也好，就当时闲来无事出来游玩了，虽然这次跑得有点远，但我还是极其满意的。” “人生在世，要是有机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是不错的，而且西魏这地，这一生，大概也只是走这一次了。” 他有些安静，然后又听她小声说道：“而且啊，我也想你啊，若是你这一走，好几个月都不回来，我一个人怕不是要闷死。” “独守空房真的好可怜啊，我还得时刻担心你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什么女子，每每想到这个，我都是要气得呕血，想将你打一顿。” 他顿时笑了：“最后一句大可不必，不过独守空房，这倒是我的错了，夫人陪我睡一会儿吧。” 苏莞也是有些困了，尤其是在他身边，觉得很安稳，而且这青天白日的，他到底还要脸，不至于真的做什么，于是便点点头：“那好吧。”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然后便抱着她进了寝室，端了些水给她卸妆，又是拆了簪钗将发髻放了下来，这才抱着她上了床榻。 天青色的床幔散落，屋里到了午时便放了冰，在炎热的夏日里清清凉凉的，盖着轻薄的软绸被子，也不觉得热。 她靠在他怀里，觉得心中安稳，倦意袭来，一连打了两个呵欠，想睡。 他伸手揉了揉她软如绸缎的秀发，又按了按细弱的肩膀，又怕是她嫌热，不敢抱得太紧，只得让她枕着他的手臂。 见是她一副困倦的样子，脸上也是一片柔和，放轻了声音哄道：“睡吧。” 苏莞心想，原本是她要陪他睡的，这会儿反倒是她最想睡了，他倒是精神挺好的样子，不过也实在是太困了，她也懒得纠结这点，靠着他便安稳地睡了过去。 。 九辩得了自家公子回来的消息，也从外面匆匆赶来，回来的时候只见远游在正院的餐桌上吃东西，桌子上摆了不少的吃食，他手里还抓了一只烤鸡，吃得特别香。 见到九辩回来，他就抬眼看了一眼，然后理都不理一下，继续吃他的。 九辩哎了一声，在桌子另一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公子回来了？” 远游简直要翻白眼：“你不是看到了吗？我都在这里了，公子还能去哪？” 到底是贴身随从护卫，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九辩咽了一下口水：“那公子人呢？” “歇着了吧。”远游撕了一个鸡腿，吃得很满足，满嘴流油。 九辩有些坐立难安，想了想便站了起来：“我找公子有些事情。” “嗳嗳，你等会。”远游忙是拦住他，虽然他经常不带脑子，但是事情经历得多了，也懂得了什么时候不该去打扰，“公子怕是歇下了。” “我有些急事。” 远游盯着他须臾，然后移开目光：“那你去吧。” 说罢，见九辩转身就要去了，心里在打扰公子和坑九辩之间纠结了一个来回，只得又道：“我方才见夫人也回来了。” “......” 九辩僵了一下，然后又掉头回来坐下。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杯子就灌，然后差点被呛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差点害死我，要是我真的被丢去挖矿了，一定找你算账。” 远游闻言就不干了：“哎呀，死狐狸，你去挖矿关我什么事情，少扯我是不是，滚滚滚，离我远点，耽误我吃饭。” 第895章 我怎么就不能与王家争了？ 滚是不可能滚的。 九辩撩起了袖子，在一旁放置的铜盆里洗了手，用边上的巾布擦了一下，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东西。 远游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吃自己的，反正桌子上这么多。 九辩吃了几筷，发觉是外面酒楼的饭菜，微微诧异：“你让人出去买的？不错啊，你何时有钱叫这么一桌了？” 远游存不住钱，每月钱到手就是吃吃喝喝的，跟个无底洞似的，哪里有钱了？后来公子觉得他花的太多了，还让张管事扣了一半，给他攒起来。 远游听到这里，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成日得罪公子，都有被丢去挖矿的危险，这是公子让人给我叫的。” “哟，你这是要和我比谁受宠一些？你当是后院那些女子争宠啊！” 远游脸色黑了一下：“我一定跟公子说，你很高兴去挖矿。” “别别别。”九辩吓得筷子都掉了，“是我错了。” 这人素来嚣张的很，上跳下窜的，连公子的玩笑都敢开，这会儿吓成这样，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公子。 “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前几日，前几日和王家有点争夺...生意上的事情嘛，也就是这样......” 远游扭头看他：“你和王家争抢？” 这狗东西怕不是在王家嘴里抢食，被公子知道了，被警告了吧？ 九辩就不同意了：“有什么不能争的吗？他们争不过我也是因为他们没那个本事！” 远游实在是觉得他胆子要上天：“王家吧，你还是别惦记了，好歹是半个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九辩可不承认王离之是什么自己人，“那狗东西，要不是我忍得住，早晚揍死他。” 远游道：“总是要给几分颜面的，便是不给他王离之的，也要给渔父的，总不能咱们和王家闹起来，这日后多尴尬啊，少不得，也算是咱们的长辈。” 那王离之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离城的渔父大人。 渔父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西魏一个落魄氏族的郎君，和如今王家当家人王夫人有过一段，只是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分道扬镳了，渔父去了离城，王夫人还留在魏都，后来做了王家的当家人。 王离之，是渔父离开之前怀上的，王夫人生下他之后便让他姓王，是王家子弟，丝毫不想让他和生父牵扯上关系。 那王夫人野心勃勃，要不是觉得做王家当家人更爽，怕不是还想做女帝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家这边，总是要给些面子的，能不相争便不争就是了，好歹公子还喊渔父大人一声叔父。 九辩想从王家抢食，公子不会同意的。 九辩叹息：“这天下的氏族，就没有比王家更富的了。” 王家名为西魏第一氏族，权势富贵也不是吹出来的，那是真真正正的锦绣膏梁之家，黄金为堂白玉为砖。 虽然他每年分到手的钱财也很多，尽管他也只是留下三成，可也算是少有的富贵了，和王家相比实在是差得远。 “你钻进钱眼里了？天底下能赚钱的事情这么多，你做什么非要和王家争？” 九辩冷哼一声：“我怎么就不能与王家争了？王家在我手里抢的还少吗？总不能次次都是我让的？” 商在商言，既然是互相争抢的，王家抢了他的，他再抢对方的，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王家是他主君呢还是主母？他就抢不得了？！ “我不管，总之这一回，休想我让！就算是去挖矿，我也不让！” “就算是渔父亲自来了，我也是这话，少不得我还是与他同级的，就算是他年纪大了一些，算是我长辈，但是也没有我让着他儿子的道理！” “他王家与我们什么关系，王离之与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远游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要不你等等，明日再来找公子，哦，要是你有胆子，你现在去也行。” 九辩回头瞪了他一眼，险些翻白眼：“你别害我！” 人家夫妻俩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指不定腻在一起，他要是去打扰了，那不是吃饱了撑着皮痒了，这是找死呢。 也不知道孙湘在归雁城如何了，这孩子好不好？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在一旁的碗里给远游添满，与他碰杯：“来，与我喝一杯。” 远游看了一眼自己的碗和对方的小酒杯，哼了一声很不屑，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然后举碗一饮而尽。 九辩笑了笑，懒得和这蠢的计较。 九辩到了第二日下午才寻了李临说这事。 “反正眼下西魏氏族乱得很，日后可能会更乱，现在先搞点钱，到时候将这笔钱拿出来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我也不是不想给渔父面子，可是王家这样搞，迟早要完的，要是王家反了皇族坐上皇位，然后再治理安置百姓，我也懒得管。” “可是王家只想做第一氏族，将皇帝提溜在手心里，将天下钱财纳入囊中，以天下之财养王家子弟，如此自私自利，不顾百姓生死，我不和他们抢和谁抢？” 李临抬眼看他，见是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良久之后才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九辩停下脚步，然后走到了书案前面。 李临道：“当日让人拦了你，我便让人去了一封信，告知渔父一声，事情也总是要让他知道的，他知晓之后，也不会拦着，不过此事，我有另外的安排。” 九辩顿了一下，有些不解：“什么安排？” “西魏氏族的事情，也不止一个王家的事情，你若是插手了这些事情，日后西魏的烂摊子，怕是也要我们来收拾。” “你可是记得阿伏？” “那小子，我当然记得。” “先前我让你拨了一笔钱财给他，以他的名义买下新河流域的诸多田地，日后这些田地有很大一部分将会用来安置旧河流域迁搬过来的百姓。”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些发烧，头昏脑胀请了假，今日早起更了，西魏的剧情不多，后面的剧情也没有多少了，新书不出意外下个月就上了。 第896章 令官 九辩也不是傻子，听李临这么说，想了一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公子的意思是，想助他翻了这西魏？” 不过想想他又觉得奇怪：“可他才是几岁的小孩？这能行吗？” 李临道：“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但就我看来，他也算是最合适的一个人了。” 西魏的氏族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他们也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想寻一个为百姓着想的氏族实在是很难。 若是等着氏族对百姓压迫到了极致，到时候再有人站出来推翻这一切，重新建立秩序，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死多少人。 如此，还不如给了李伏呢。 李伏的能力经验不缺，前世里也做过皇帝，治理天下，开启盛世太平，既然已经做过皇帝了，再让做普通人，怕是落差太大，日后怕他走了歪路。 而且从他先前为了秦藏殊的事情暴露了自己，也算是心怀天下百姓，不愿百姓遭祸，为天下人着想居多，西魏交给他也放心一些。 若不然日后那揭竿而起的人，也不知道是一群什么人，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厮杀才能将局面安定下来，在这个改朝换代的烽火里，也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就着河流改道的事情，先给李伏立了名声，日后新河流域两岸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然后再逐个地将这些氏族收拾了。 就像是蚕虫噬咬吞噬桑叶，一点一点地，将这个西魏改朝换代了，如此也能将对百姓的伤害压到最低。 虽然李伏如今还小，但是事情也不是一时能成的，再过五六年十年八年的，也不小了。 既然想要将他推上去，那么这些氏族的财富还是交给他去处理的好，日后也好用这些钱安置百姓，改善民生，这些事情让他自己的人来做最好，九辩就不合适了。 李临将这些道理和九辩说了一遍，撇开李伏重生的事情不说，指出了其中的利弊。 九辩沉默了良久，心中虽然很怀疑那小子能不能行，但是既然公子都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且等着看就是了。 “既然如此，西魏氏族的东西，我便不惦记了，都留给他去。” 李临点头：“他这边这会儿还没什么能用的人，你身边的，你看看有什么人能派过去几个，先帮一帮他。” “好。” 二人商定此事，九辩也不纠结了，到底是天下能赚钱的生意太多了，他再忙别的事情就是了。 于是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走了。” 李临点头，看着九辩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又留在书房安排了一些事情，然后才回了居住的院子。 苏莞正坐在檐下的躺椅上，边上放着一个茶几，放着茶水点心，手里还抱着一个绘着青梅的白瓷小罐子，她捻了一个脆梅吃了，然后露出笑容来。 见是他从门口走来，便招手让他过去。 待他过去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她便凑了上来，喂给他一颗脆梅：“如何？这是先前我做的？” “不错。”他见她又吃了一颗，叮嘱道，“也不要吃太多了。” “我晓得了，就吃几颗。”她喝了一口甜茶，她就觉得这脆梅配上甜茶吃着滋味更好，“你不是去处理事情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也就是朝堂上吵着如何安置旧河流域百姓的问题，这事情他也安排好了，出面去提的人有了，接下来就看李伏的了。 这也当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了，若是他能将这些事情办好了，到时候就将后面的事情安排下去，若是不能，那便寻另外的法子，及时做出更改。 “带你出去走走？” 苏莞摇头拒绝：“不要，最近天气太热了，我都不大想出门，待下个月没那么热再去好了，再说了，你给我选的人也快到了吧，我到时候还要见一见他，及时将事情安排下去。” “也好，那下个月我们便去游玩。” “好啊。” 夫妻二人在梅城又玩了几日，去茶楼吃茶听书，去酒楼寻美食，偶尔随意地闲逛，看到不错的东西便买下来了。 不过因着她这些日子买买买，东西也越来越多，她愁苦着之后怎么带回去。 她将此事和李临说了，心想自己要不要少买点。 李临听了之后便道：“无妨，你不是和扬威镖局那边谈了合作吗？到时候多添一个马车，将人将东西运回去就是了。” 苏莞听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虽然说是将私人的东西放进去，但是统共也就一回，顺道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我多买一些，到时候拿回去了，也好分。” “买吧，不过还是控制在一车之内，多了也不好。” “好。”于是苏莞又欢快地开始买买买。 时间过了五日，先前给苏莞挑选出来的人便赶到了梅城，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回风，两人在无尽城碰见，于是便一同前来。 回风知晓他是要过来给苏莞办事的，于是也提点他几句。 那人不过及冠之年，生得样貌不算太出色，却也不算差，一双眼睛倒是明亮，这人先前在暗卫营选人的时候被刷了下去，不管是武功和办事能力都不差，但主要是太有主意的。 回风没想到他会来给夫人这边做事。 “那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也不是我想妄议夫人，就是想心里有个底......” “夫人性子还是比较好的，待人也客气，只要你好好办事就成，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觉得不对，也可以提出你的想法，夫人也会仔细考量。” 那人倒是一愣：“我明白了。” “不过你怎么想到要来夫人这边？” 他笑了笑：“瞧你说的，做夫人的令官其实也不错。” 夫人身边确实也有这个位置的，一位女官，一位令官，女官管夫人身边内宅之事，令官管外面的事情，为夫人处理日常事物和出行事宜。 不过这个位置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的是在主母身边做事，左右也是有颜面的事情，而且走出去旁人也需得给些面子，待遇也不差。 不好的地方在于大概在这个位置上呆了，日后想要再挪位置不容易，不出什么意外，很可能都耗在这里了。 第897章 随川 这其中的原因也简单，一个是对夫人的事情知道的多了，夫人用着顺手，心里估计不大愿意换人，便是主君这边，也不大愿意换人，怕是新来的处理不好夫人的事情。 所以坐了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日后都是在给夫人处理杂事，很难再挪个位置。 只是这做人嘛，谁人没有点志向的，所以这位置虽然还算不错，却有些大材小用的意味，有些尴尬。 二人至梅城，便到了揽夕苑，李临和苏莞一同见了二人。 苏莞打量了来人一眼，大约是二十及冠的年岁，生得样貌倒是算不上佳，却也不差，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明亮，瞧着是个极其有想法主意的人。 如此他正穿着一身灰蓝的窄袖衣衫，大概是一路风尘，看起来灰扑扑的。 苏莞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属下还没有名字，排号三十六，夫人可以叫属下三十六。” “没有名？”苏莞微微挑眉。 那人又笑着解释：“其实属下想做公子的亲卫，所以便一直没有名。” 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是没有父母又无处可归的孤儿，去了离城之后，那边的人会给你两条路选，一条从文读书，一条从武开始训练。 训练的人一年淘汰一批，不合格的将会有所安排，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会留下最优秀的一批，然后开始排号，到了这时，也就只有排号没有名字了。 待做了护卫暗卫，会有代号，日后出来了，也可以用回原来的名字，或是重新取一个。 苏莞点点头：“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字，或者是你想叫什么名字？” 他又笑了笑：“属下以前是个孤儿，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记得以前旁人喊属下狗蛋儿......” 苏莞差点被茶水呛到。 狗蛋儿，好吧，贱命好养活的。 一旁的回风回看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些。 苏莞缓了一下，然后让这两人坐下说话，又问他：“那你想要叫什么名，总不能再叫这个吧？” 他想了良久，然后问：“公子和夫人是同意我留下来？” 苏莞看向李临，见是他点头，这才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这边的事情也简单，就是有些繁琐，所以需要个人来处理，你若是有这个意愿，自然是可行的。” 至于这人有没有这个能力可不可信，苏莞还是相信的，既然人已经选出来了，也到了她的面前，自然是有能力可信的。 而且这些人她也用得放心，李家本身钱财不可估量，也不可能看得上她这点东西。 他想了想：“不如公子和夫人给属下取一个，属下是什么都行的。” 苏莞挑眉，不过她并没有给人取名的喜好，于是便扯了扯边上这人的袖子，让他来想。 李临沉思了一瞬，然后道：“不如便唤随川？” “随川？”苏莞念了念，也觉得不错，“不错。” 说罢，她又问对方：“你觉得呢？若是觉得不喜欢，那就再换一个。” “随川便挺好的，日后属下便是随川了。”名字大概也就是个称号，也算不得重要，他接受得很快。 苏莞点头：“如此，你便先跟着回风下去歇一歇，等歇好了再来寻我，我让厨房给你们做些饭菜，一路风尘也辛苦了。” “那属下便先告退了。” “去歇着吧。” 二人告辞离开，苏莞便转头看向李临，见是他脸色淡然的样子，一手支在案几上，手心托着下巴，仿佛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似的看着他。 他便坐在那里由着他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如何？” “什么如何？” 他轻笑，转头看她：“夫人瞧了我这么久，难不成还没得出结论？” 苏莞啧了一声：“听你这话，是想听我夸你呢？” 他转头凑了过去：“夫人打量了这么久，又笑成这样，难不成不是因为对为夫我很满意？” “哦？难不成我便看不得了？还需得一个理由是吧？”苏莞拿着放在桌子上的扇子扇了扇风。 他笑了：“夫人想看，自然是看得的，想看什么样子的都成。” 这话说的实在是很有深意，苏莞想起某些画面，脸色微红，不过也比以前淡定了一些，她道：“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且忙你的，我回去歇着了。” 他确实也还有事情要忙，于是便没有再逗她，点了点头道：“那你且回去歇着吧。” 说到这里，见她拿着团扇便要走，恨不得早点离开，无奈叮嘱：“少吃些梅子，冰的也少吃。” “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门口，一溜烟便出了门，只余下衣裙翩翩与一缕香风，他坐在远处听着她的脚步从庭中远去，无奈笑了笑。 苏莞回去之后也没闲着，让小桑给她研墨，将她这边要办的事情列了一个单子，打算到时候交给随川去办。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和扬威镖局的合作，马队那边她已经传信给商家兄弟，让他们组建一队，再有怎么接头的问题。 其次便是七巧女学的事情，女学的事情虽然李临给她找了妙华夫人，但是最初的时候还是要人盯着的，具体要花多少钱，总不是对方说多少就多少。 这两件最着急要办的，余下的倒是没什么事情，她嫁妆的铺子田庄一直有林管事管着，从来都不用费她的事，帝城的蒹葭楼有慕容仙管着，她就是个坐地收钱的。 余下也就是归雁城的蒹葭楼和几个小铺子了，那也都没什么事情。 等等，倒是还有事情。 她今年在西魏，指不定年前都回不去了，中秋礼要准备起来，年礼也要准备起来。 还有小葚和孙湘的孩子年底差不多也要生了，如锦郡主十月也要嫁进文思侯府了，她这人到不了，礼定然是要到的。 她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写了好几张，写完之后看了一遍，然后呼了一口气，觉得浑身轻松了。 不过，既然是给她办事的，她也总不能亏待了人家，这是要给多少月钱好呢？ 第898章 到底发工资的人才是老板 苏莞思虑良久，也不知道多少合适，于是打算问一问她的那位夫君。 当夜二人一番缠绵之后，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过到底心里挂念着这事，便问了他。 “月钱？”他伸手揉了揉她细弱的肩膀，扶着她躺在怀里。 “嗯，我这事情不少呢，他来我这做事，事情也比较杂，这管事是他，护卫也是他，总是不能亏待了。” “无妨，他的俸禄月钱有定论，暂且也是从张管事这边领。” “那可不成。”苏莞不同意，“既然是我的人，给我办事的，总不能让他领你的钱，这到底算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啊？若是咱们有什么争吵的，他捧着你的碗饭，难道还会站在我这边？”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见是她困成这样还纠结这事，实在是想笑：“你我夫妻，难不成还需得分出个你我？” “就分。” “夫人......” 苏莞强打起精神要坐起来：“我说好了，要是他的月钱不是我付的，这人我不敢用，到时候我再另外找一个去。” 虽然说偶尔她也让回风他们帮忙做点什么，这都不是什么事情，但是这随川日后是专门给她办事的，要是让别人给他发工钱，怎么会用心给她做事。 这一点实则是微妙，到底发工资的人才是老板，员工永远为给他发工钱的人办事。 而且若不是她给钱，这人她使唤起来也有点束手束脚的。 她也不缺这点钱是不是？ “好了好了，张管事那边会给他一份，这是规矩，算是他的俸禄，夫人若是觉得少了，再给他添一些就是了，他这个俸禄原来便不算多。” 他拉着她躺了回来，又拉着薄被盖上：“困了吧，睡吧。” 苏莞想了想，也觉得可以，既然他原本就有的，那她再另外给他一份也是可以的。 “过几日便让他去办事，马队那边虽然还没过来，但是东西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还有......” 她自个念叨了几句，声音便越来越小，不多时便睡着了。 他见她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无奈失笑。 过了两日，随川休息好了，便来了她这边领差事，苏莞让小桑将她这边的情况说一说，又将先前她写好的计划给他看过，让他心里有底。 “与扬威镖局的合作就要准备了，你若是得了空闲可以帮忙购置东西，这个单子是我先前列出来的，都是西魏这边有，在东赵那边却稀少能卖出价钱的东西。” “我让小桑先支给你一万两银子，你且购置一些回来，待人到了，看看这一次能带走多少，若是不够再添一些。” “这件事情，你能办妥吗？” “回夫人的话，属下定然将事情办妥，请夫人放心。” 苏莞轻笑：“那我且等着看了。” 苏莞观察了几日，倒是见这位随川确实是有些本事。 他先是去了扬威镖局与他们商议过后租了镖局的几间空房子，然后用两三天的时间，将梅城、甚至是附近几个城镇东西的价格都了解了一遍，亲自查看过质量之后挑选合适的买回来，存放在扬威镖局那边。 花最少的钱，买最合适的东西。 苏莞觉得捡了个宝，这事要是换做回风，他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反正东西买了差不多就成了，也就是随川，还能算一算其中的差价，省下了不少钱来。 到了七月下旬，商闻便赶到了梅城，这一次他是带着新组建的马队过来了，不过马队留在了无尽城，他和谢大侠还有一位他信任的副手一同过了无尽山，到了梅城。 这位副手姓许，之后要留在梅城，管理采买的事情。 “谢大侠怎么也一同前来了？” 谢大侠道：“反正都是要出门，干脆我便来这边，正好来看看夫人和思安，也不知思安最近如何了？” 苏莞笑道：“她还好，天气太热，我都不爱出门，她自己倒是喜欢出去走走。” “那就好，那就好。”谢大侠意外得了这个女儿，又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恨不得多补偿她一些，只要她觉得开心，那就一切都好。 “村里可是回去看过了，都还好吧？” “都还好，我回去了一趟，芸豆认了高家夫妻做父母，还摆了两桌，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便跟着去吃了两杯酒。” “石家这边，石家和曹家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婚期便在明年三月。” 苏莞想起了当日她提议将她婆母的首饰送几样给石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到了没有，于是问道：“那可是知道用了下聘的时候给了什么？” “这我倒是不知了。” “那孙先生和小葚都还好？” “好着呢，孙先生还将夫人身边的山雾讨了过去，说是让她泡茶伺候着。” 苏莞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想到，孙湘真的将山雾要了过去，既然去了，也说明这两人已经谈好了。 “那书院呢？书院可是在建了？” “在建呢。” 苏莞问了他好些事情，见他实在是疲累了，才让他赶紧下去歇着了，然后又派了一个护卫出门去将谢思安叫回来，说是她亲爹来了。 谢思安最近的日子也过得比较潇洒，天气太热，苏莞不大愿意出门，平日里就没她什么事情，呆在实在是无聊，偶尔也喜欢出门走走。 在得知谢大侠来了的时候，她还吃了一惊，匆匆回来的时候却见商闻谢大侠等人在厨院的客厅里吃东西。 “你怎么来了？你当你还是年轻是不是？真的是不要命了！” 谢大侠见到女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骂了一顿。 谢思安很生气：“那无尽山的匪徒，你以为一个个的好对付啊？便是你一人本事厉害，可是人家有不少人呢！” 以前谢大侠跟着马队，谢思安也是不大同意的，但是就着谢大侠的本事，危险虽有却也不多，但是他带着人过无尽山就不同了。 谢大侠听着听着，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大概是知道这女儿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爹没事呢，我们过境的时候是骑马过来的，除了换洗的两套衣裳，什么都没带，那无尽山的匪徒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要拦我们。” 第899章 人家拼了命吃的这口饭，多让利一点也无妨 谢思安见父亲这般态度，也有些吵不下去，她道：“吃了早些歇着吧，换洗的衣裳呢？我拿去浆洗房让人洗一洗。” “都拿过去了，你不用管这些。” “那你们住哪？” “夫人让人安排我们住了外院的一个客苑。” 揽夕苑有七八个院子，因着都是暂时落脚的地方，所以内院外院各占一半，内院除了正院还有三个小院子，外院则是有三个客苑，不管带多少人过来，也都是安排得下的。 谢思安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那你早些吃完，然后赶紧去歇着吧，好好歇几日，再过一些日子，也要忙起来了。” “爹知道了。” 父女俩难得好好说了几句话，谢大侠很感怀，眼见女儿走了，他呼吸了一口气，又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他如今也算不得年轻了，趁着这十年八年的多赚一些钱，日后自己的日子也能安稳，再给女儿备上一份丰厚的家底，不管是她要嫁人还是不嫁人，至少不会因为钱财过得拮据。 商闻来了之后就歇了一日，然后便和随川还有一名叫许绛的那位下属一起去了扬威镖局，商讨了一下合作事宜，决定要在七月十五回程。 随川将自己先前为了采购货物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商闻二人，并且将货物的价格和材料都列了一个单子，以供他们选择，要是他们想要见一见对方，他也帮忙引荐介绍认识，也好日后长长久久地做生意。 至于随川先前采购货物所花费的钱银，商闻算好账之后也给了他，让他交还给苏莞。 马队这边有马队的账本，苏莞给随川采购货物的却是苏莞私人的，自然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就当是先前马队这边借用的，如今是要还回去。 忙完这些事情，商闻便请了随川去酒楼吃饭，日后随川为苏莞办事，二人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所以还是要打好关系的，而且这一次随川帮忙采购了这么多东西，也省了他们好多事，算是帮了大忙了。 “和扬威镖局这边的合作，我实则是觉得从东赵运来的货物我们占六成实在是亏了一些。”商闻是个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得失来。 从西魏运到东赵的货物，扬威镖局只负责从西魏运过无尽山，占两成，因着无尽山的危险，这个两成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从东赵运到西魏的货物，扬威镖局占四成，委实多了一些。 要说什么扬威镖局这边负责售卖，可是他都将许绛派过来了，以后都在这边驻扎了，待日后组建起了人手，采买和售卖一起管了，也无需用到扬威镖局。 在商闻看来，就算是考虑到东西在无尽城出手的问题，也是可以谈到三成的，三成还是好说，四成多了一些。 随川笑着解释道：“夫人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到，过无尽山也确实是危险，镖局那边做这个也不容易，若是旁的什么生意，要争利自然是要最大程度得利的。” “但是护镖这个实在是难，扬威镖局走的还是无尽山，这不是时刻都要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吗？随时可能没命的，所以他们那边提出这个条件，夫人便没有与他们争。” “反正这条道也得益于扬威镖局才建立的，此后日久天长的合作，总是不亏的。” 何止不亏，这钱也大把大把地赚的。 商闻想了想，虽然少赚了一点，但是打通了西魏东赵两国的商道，那得益不可估量，如此算来，多让利一成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还是单单从东赵运至西魏货物的一成。 商闻想通了这些，也不纠结了，反正赚的也不少了。 就按照夫人说的，人家拼了命吃的这口饭，多让利一点也无妨，他自己也做马队，跟着跑过好几次，自然是知道这口饭吃的不容易。 “随川兄说的不错，是我狭隘了，此事还是夫人办的好。” “来，随川兄，你我一同饮一杯。” 随川与他碰杯，手指捏了捏酒杯的边缘，然后笑了：“日后还请商先生多多担待。” 商闻哈哈直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商某也请随川兄弟多多指教，日后有什么分歧，咱两也要好好说，莫要争持争闹，免得坏了东家的事情。” “那是自然。” 两人喝了几杯酒，便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商闻做生意的，与人打交道那可是叫一个厉害，随川聪慧机灵，也多不承让。 接下来那段时间，一行人便着手采购的事情，苏莞也将自己先前买的东西收一收，又买了一些其他的，打算到时候让他们跟着马队一起送过去。 某日得了空闲，便将谢思安喊了过来，提醒她带谢大侠出去玩一玩。 谢思安罢罢手：“他哪里没去过，还不如让他歇一歇，最多是寻个地方吃个饭就行了。” 说的也是，毕竟谢大侠也是走遍天下的大侠了，什么风景没见过，西魏梅城，怕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你便多与他一起吃饭，你手上银子可是还够？” 谢思安笑了起来：“够的够的，便是我这边没有，他那里也是有的。” 这位夫人真的是爱操心，不过也让人觉得很温暖，相处得很愉快，这做下属的，自然是想要一位时常关怀的主子的。 苏莞靠在躺椅上笑了：“你这带你爹出去吃饭，让你爹花钱，总是不太好吧？” 谢思安坐在边上的美人靠上，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他的钱日后不也是我的钱，再说了，我也是有些家底的，吃饭还是可以的。” 谢思安混了这些年，也不是一穷二白，昔日从南秦的时候没带回来什么东西，但是后面陆陆续续的，也让人带了一些回来，虽然比不得孙先生丰厚，但也不是连饭都吃不起。 而且先前因为院子的事情，也赚了九辩一笔。 苏莞打了个呵欠，伸手遮了遮眼，檐下有凉风徐徐，天上白云悠悠，她觉得有些困倦，于是便对谢思安道：“你且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难处，便来与我说......” 第900章 达奚夫人 谢思安也是被她招来问几句话，如今话也问完了，事情自然也就完了，她看了苏莞一眼，见她实在是困，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笑得有些深意。 “那属下便告退了？” “去吧，多陪陪你爹，我这边没什么事情，也不出门，最近你便不用过来了。” 谢思安告辞离开，苏莞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又被风惊醒，她心想这院子里的风实在是大，于是便抱着软枕回了寝室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院子里有狂风作乱，吹得院子里的梅树叶子哗啦啦的，窗子上有松动的地方也发出呀呀的响声。 屋子里的床幔纱帘被风吹得起扬，不多时，天空有惊雷滚滚，而后哗啦啦的雨水从空中倾盆而下，浇洒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小桑推开门走进了寝室，放轻了脚步将窗户都关严实了，回头却见床榻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便上前去将床幔撩起来挂在一旁的金钩上。 “夫人醒了，可是要起了？” “外头下雨了？” “下了，好大的雨。” “公子还没回来？”今日一早，李临便带着远游回风出门去了，还说是下午便能回。 “尚未。”小桑也有些担忧，“公子走得匆忙，也不知道会不会淋雨。” 听她这么一说，苏莞也担心了起来：“一会儿雨停了，你便去厨房那边，让人煮一些姜茶，万一回来的时候淋了雨，也正好喝一些。” “是。” 正在这会儿，有婢女撑着伞冒着雨进了院子，待到了檐下，将伞抖了抖，这才走进了明厅，站在屋外没瞧见人，便问道：“夫人可是在屋里？” “夫人在呢？有什么事情？”小桑转头往门外走去，见是小丫头气喘吁吁的，有些奇怪，“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个时候跑来？” “隔壁达奚夫人来了。” 揽夕苑隔壁家姓齐，夫人复姓达奚，不过在西魏这边男女过不下去和离再嫁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在一般在称呼某夫人的时候用的是娘家的姓氏，所以这位夫人不叫齐夫人，而叫达奚夫人。 齐家在梅城是个不大不小的氏族，小夫妻俩成亲之后便搬到了这个分给他们的院子里，不过一直吵吵闹闹的，闹着要和离。 小桑觉得奇怪：“下这么大的雨，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那婢女道：“达奚夫人将她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说是要和齐家公子和离了，可是出了门就天黑下雨，又不愿回去，便问了管事借用外院的两间空房子放置东西，然后说要来拜见夫人。” 苏莞披了一件衣服从寝室里出来：“他们当真是要和离了？” 隔壁成日吵吵闹闹的，苏莞也是知道一些的，先前李临出门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也和附近的几位夫人走动过，但是和这些人聊天实在是有些开放她委实是扛不住。 这些人聊什么呢？ 聊哪家小公子生得俊俏，诗文作的好，如何的风流倜傥，要不是嫁了人了，定然要去勾搭勾搭，好当成小白脸养在身边。 要不然，就是哪家小馆来了个俊俏的郎君，然后又如何如何...... 苏莞觉得，她大概是东赵待得久了，想法也有几分同化，最多是觉得她夫君不能去那种地方的，自己是从未想过要去浪一圈。 她对这些不大感兴趣，觉得还不如睡觉逛街寻觅美食来得舒坦，于是见了两三次面之后与这几位夫人便少见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是让她那位夫君知道她和这些夫人们一起就说这些，回头她估计是要倒霉的，那人生起气来，实在是难哄的很。 那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苏莞道：“那你请达奚夫人进来吧，既然来了，若是不见，实在是失礼。” 婢女屈膝行礼应下：“是，奴婢这就去请达奚夫人进来。” 待婢女撑着伞离开，苏莞便换上了一身衣裳，然后让小桑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玉簪固定，待她重新走到明厅的时候，婢女便撑着伞领着达奚夫人过来了。 达奚夫人穿着一身红色大袖牡丹的衣裙，料子用得比较软柔飘逸，看起来衣袂飘飘，恍若神妃仙子，她梳着云髻，头上攒着金簪和一朵牡丹绒花，整个人妍丽姝色，是个美人。 “苏夫人，我前来打扰了。” 苏莞听到这声苏夫人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这‘苏夫人’喊的正是她，她笑了笑，上前去迎接：“达奚夫人。” 二人在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小桑给二人上了一盏茶，然后退到一边，与达奚夫人带来的婢女站在一起。 达奚夫人原本便是个妍丽姝色的美人，又嫁人好几年了，一颦一笑都有些妩媚勾人的韵味，说话间吐气似有香泽，美得惊心动魄。 苏莞穿着一身淡青绣着兰花的齐腰襦裙，头上仅仅带着一根玉簪，清雅脱俗仿若遗世独立，虽然素雅了一些，但是气质上却是不输的。 她坐在那里，背脊挺直，神色带着淡淡的温柔，端庄又高雅，此刻犹如坐在殿堂正位之上，便是她穿着布裙荆钗坐在那里，旁人也不敢忽视她。 达奚夫人道：“今日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眼瞧着过一会儿天都要黑了，我便想着厚着脸皮，想要求一求夫人，在你们这里住一晚，明儿我拿了和离书便离开了。” 苏莞一顿：“你与齐公子当真是要和离？” “自然是要和离的，我已经同他说好了，明日便签了和离书，然后去府衙备案。”达奚夫人罢罢手，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苏莞沉思了一会，然后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二人之间为何过不下去，竟然走到和离这种地步，但是也希望你三思，做出这个决定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你需得知晓，一旦是和离了，便很难再回头了。” 达奚夫人道：“这自然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了，我早想与他和离了，与他在一起，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第901章 原来是下家都找好了 因为日子没意思便要和离，苏莞倒是头一次见。 在她看来，只要夫君不去寻旁的女人，对她还算是不错，也不会有什么冷暴力家暴之类的事情，能赚钱养家，她便觉得日子能过得去的。 没病没灾，吃饱穿暖，没有什么大烦恼就行。 若是觉得没意思，那便自己去寻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成了，闲着种花养鱼它不香吗？逛街买买买它不香吗？或是出门游玩寻美食它不香吗？ 为何非要一个男子有意思？ 到底什么样算是有意思的？ 苏莞想不明白。 在她自己的婚姻里，虽然偶尔被逗得面红耳赤，时常被智商碾压，但她的李公子也算是一个温柔有趣的人，偶尔会给她惊喜，带她出去玩。 但是他也有忙碌的时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的，于是在他忙碌的时候，她总会自己打发时间。 不过也不算打发，她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处理私产，锻炼身体，看话本子看宗卷，琴弹喝茶陶冶一下，再来关心一下一日三餐吃什么、府上诸人遇上了什么要解决的事情。 她一天天也忙得很。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有趣？什么样的日子才算是有趣？” 达奚夫人道：“有趣？会说话会哄人，温柔小意的算一个，会诗文懂风趣也能算一个，可他齐文会什么？除了与我吵架还会什么？” 苏莞动了动嘴唇，为男方狡辩了一下：“可是你嫁的时候，总是应该知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齐公子原本便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达奚夫人：“大概是我当初瞎了眼，看错了，这才应了下来，现在别提是多后悔了。” 苏莞：“......” 达奚夫人继续道：“你也不必劝我了，我与城西平家的二公子说好了，待我和离了，再挑个日子嫁给他去，平家二公子也是风趣风流的人了。” 苏莞：“......” 好家伙，原来是下家都找好了，这果然是没得劝，非离了不可了。 不过平家二公子......苏莞眯了眯眼，这人她还真的认识。 西魏与东赵不同，东赵的女子，嫁了人便是有了主了，市场自然是也掉到了最低，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进门，夫妻和离也是少有，那是实在是过不下去成仇了，才会和离。 像是赵明言和苏芙，两人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最后以和离收场。 但是西魏的女子，便是嫁了人了，市场也是还在的，有道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挖墙脚也没烦恼，只要有本事让人家和离再嫁你就是了。 更有一些人，甚至偏爱已经成婚的小妇人，觉得这样的女子温柔妩媚，是小姑娘的青涩所不能比的。 至于这位平家二公子呢，先前还在她面前献过殷勤，跟一只开屏的孔雀似的。 什么风趣风流，风流她倒是看见了，身边总是少不了女子作陪，至于风趣，那说话油里油气的，像是强行耍帅，自吹自擂，引起她心里很大不适，恨不得回来看看她家李公子洗眼睛。 在她看来，这位所谓的平家二公子可比不上齐公子，齐公子颇有些寡言，但是个知礼守礼的人。 “那平二公子我倒是听说过，是个极其风流的人，身边的女子无数，你若是与他在一起了，日后受气的时候可不少，便是你不想与齐公子在一起了，想要和离，可平二公子是万万嫁不得的。” “有道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要图人家生得好，生得俊俏，图他能给你过好日子，可万万不能图他风流。” 达奚夫人罢罢手，笑得恣意：“这有什么，便是先处处，若是实在是合不来，散了就是了，我这会儿还挺喜爱他风流会哄人的。” “苏夫人也别觉得我不好，对不起齐文，可是苏夫人不知，我与他不和已久，齐家那边也早就给他选好了姑娘，只等和离了，便让人进门。” “和离罢了，便是在这梅城，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要是日后我觉得那平二不好，再换就是了，实在是不想嫁人，便养一两个清俊的小郎君，让他们伺候我哄着我。” 苏莞：“......” 达奚夫人见她表情微妙，又是笑了笑：“话说你们东赵的女子讲究什么从一而终，嫁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和离更是天方夜谭，这要是遇见个不好的，那是要倒一辈子的霉。” “大约很多人都与苏夫人你这般，觉得日子过得去，夫君没有太大的缺点就行，只是我不行，和齐文那样的人过日子，实则是了无生趣，闷得很，这人生啊，也需得及时行乐，过得高兴些。” 苏莞听她这么说，想想也不劝了，到底是个人的想法不同：“不过不管是做什么决定，我也希望你三思后行，免得日后后悔。” 达奚夫人哈哈笑了两声：“苏夫人放心吧，我定然是不会后悔的，话说我前几日看到你家夫君身边有个年轻人，生得也算是俊俏，这可是你家的下人？也不知我可是能向你讨了他......” 苏莞手一哆嗦，差点把案几上的茶盏给扫落在地上，她忙是道：“达奚夫人可万万不能打他的主意，人家可是有个青梅竹马放在心上的小姑娘，日后是要娶人家的，可万万不能做你的小郎君。” 她夫君身边俊俏的年轻人，苏莞想了一下，大概就是回风了，在诸多的护卫之中，回风最为年轻，也生得最好，那样貌虽然比不得李临，可是换了一身衣裳，也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达奚夫人笑了：“瞧你急的，不成便是不成，我也不会强求，放心吧。” 苏莞道：“达奚夫人也莫要在他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此事，便当作不存在吧。” 苏莞怕是达奚夫人纠缠回风，回风心里有张福儿呢，张福儿活泼开朗，又聪慧懂事，像是一个小太阳，便是别的优秀的姑娘看上他了，他也不会答应的，何况是这位达奚夫人怕是要将他讨了去当成小白脸养。 而且他如今也是前途光明，不可能去做人家小白脸的。 第902章 你少与她来往 想到这里，苏莞便歇了原本要收留对方一夜的想法，怕是她缠上回风。 她道：“达奚夫人的嫁妆暂且放在这里，派两个人守着就是了，只是府上的房舍有限，内院只是住了我夫妻二人和几个婢女，外面则是住了护卫和几位客人，也没有空的院子给夫人。” “让夫人与他们住在一处，委实不大合适......” 达奚夫人也不是个傻的，一听这话自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要借地方放东西，可以，但是人就不留了。 “嗐，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苏夫人也不必太过介怀，到底天下生得俊俏的公子多的是。”达奚夫人笑了笑，也不强求， “既然如此，那我这些嫁妆便暂且放在苏夫人这里了，一会儿雨停了，我带着人去寻个客栈或是租个院子先住下，明日天气好了，便让人来将东西搬走。” “达奚夫人看着办就是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达奚夫人暂且也走不了，于是苏莞便让人取来棋盘，二人下棋打发时间。 达奚夫人手持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见是苏莞温温柔柔的模样，尤其好奇：“这东赵的男女，莫不是都如同你和你家夫君一样，都是这般温和随和的人？” 苏莞抬眼：“这话又是怎么说？” “虽然见你的次数不多，可也不曾见你有什么脾气，似乎一直都是温婉和善，与世无争。” “这你倒是说错了，我也不是没有什么脾气，旁人不曾惹到我，或是在我看来和善不争能少些麻烦，我自然是懒得争的，若是真的惹怒了我，我定然会让他知晓这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至于什么与世无争，其实也是因为她也没有什么需要争的罢了，娘家给了她一份丰厚的嫁妆，该给她的一份不少都给了，而且还有多的。 夫家呢，夫君又是独子，家业什么也都归他了，夫君也没有什么小妾三儿蹦跶，或许会冒出一两个觊觎的，但是夫君态度坚定，也没有这个心思，平日里待她也好，她有什么要争的？ 若是换做旁的姑娘，未出阁的时候，要争长辈的宠爱，争姻缘，争嫁妆，出嫁了，要与夫君争一争这家产，与妾室争宠，一辈子劳心劳力的，多艰难啊。 但是有些东西，有时候不争了便要吃亏，日子要过得更艰难。 这个世界待她和善，她也待世人和善罢了。 她愿与人化干戈为玉帛，少一些是非。 也愿给扬威镖局让利，不与他们争那一分利，到底这一分利与她而言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但是于扬威镖局而言，这点钱银能得利不少，过年了，镖局里的人能多分一点钱。 达奚夫人笑了笑：“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一场大雨到了申时才停了下来，待雨停了，达奚夫人便带着人告辞离开，趁着这会儿天色尚早，先去寻个住处，若不然一会儿入夜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小桑问苏莞：“夫人，今日夕食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苏莞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正在出神，闻言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都是水：“公子还未回来？” “回了，听说夫人这里有客人，便在外院书房那边换洗了。” “回来了？那可是淋了雨？” “雨倒是没淋，公子出门的时候是坐着马车去的，回来的时候听说只是沾湿了一些衣袍，湿了鞋子。” 苏莞想了想，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正好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便带着小桑往外院的书房走去。 她来的时候李临已经洗簌了一遍，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坐在书案前，听到脚步声传来，这才从中抬头，笑问：“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苏莞挑眉，然后走了上去，见是桌面上放着好几张堪舆图，粗略有七八张，长长地排在一起，便是一条河流以及两岸的地形了。 这些日子李临得了空闲，也去附近的村落跑一趟，看看有什么适合种植的果树粮食，再或者是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师傅，日后能用得上。 她一眼看去，上头零零碎碎的有些勾画，不过也不多。 “怎么？我就来不得了？”她笑意柔和，声音也是娇娇的，颇有几分找茬的意味。 “也不是，听说你那里有客人在，且刚刚雨停，路上也都是坑坑洼洼的水，路不好走，你若是想见我了，让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苏莞对于他这回答倒是挺满意的，于是也暂且放过他了：“你此次出去可是有什么收获？路上可是淋了雨？” “收获倒是有一些，那边的村落有几样果树种的不错，我瞧着倒是可以试试，路上也没有淋雨，午后便从村落里回来了，差不多进城才下雨，在城外的寺庙里躲了躲，雨水渐小的时候才回来。” “听说隔壁的达奚夫人又来找你了？”说到这里，他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其实他不大喜欢这位达奚夫人与苏莞混在一起。 也不是说这位达奚夫人有多不好，只是西魏的氏族男女将养姬妾养小白脸当成寻常事，而且这位达奚夫人还时常闹着与夫君和离，他实在是担心他夫人被对方带坏了。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一辈子都不要想了。 苏莞瞄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倒是对她很不喜，这倒是少见了。” 他这人待人素来宽容随和，让他表现出不喜的人实则是不多，若说女子，至今为止，苏莞也就看到过三个，一个是苏芙，一个是石慧琴，最后一个便是岳霜了。 当初岳霜闹的那些要去闯荡江湖的事情，而且总是来烦苏莞，镇国公府也让她去劝岳霜，弄得她头大的很，所以李临对岳霜很有意见，不过后来事情解决了，那点不喜也散去了。 李临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你少与她来往。” 苏莞叹气道：“便是想要再与她往来怕是也没机会了，她明日就要和齐公子和离了，她说与齐公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实在是不想过下去了。” “其实我有些弄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日子才算是有趣？什么样又算是无趣？” 第903章 难不成是我不够有趣，让夫人觉得腻味了？ 什么才算是有趣？ 难不成他竟然不让她觉得有趣？ 与他一起过的日子也不觉得有趣？ 他笑了。 “夫人过来一些。” 苏莞正面对着他站在书案的另一边，她靠在书案前，双手压在书案上，一脸感慨和不解，听到他喊她，还以为是有什么问题，于是便绕过书案，往他那边这边走去。 “这图便是新河流域的堪舆图了......”她的目光正从书案上的堪舆图上扫过，身边的人突然伸手将她拽了过去。 苏莞吓了一跳，惊叫声还未曾出口，便落在了一个怀抱里，下一刻这人便俯身压下，将她未出口的惊叫封在了唇齿之间。 平日里的轻吻细吮突然变了模样，有些凶，索求的也更多，将她的唇齿压得密不透风，又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无情。 苏莞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又被他一连贯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想要拍他肩膀的手只抓住了他的衣襟，而后伸手搂上他的脖子，任由他这样吻着。 良久之后，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才将她松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细若的背，呼吸有些不稳地垂下眼帘。 苏莞伸手捧了一下他的右脸，小小地缓了一口气：“你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夫妻生活也越来越融洽，从最初有些羞涩到渐入佳境，甚至连那避火图上的也试了不少，除了几个实在是太出格的，都被他哄着试过。 但是也有一点，这夫妻俩也特别的看重脸面和隐私，白日不会做什么，出门在外不方便有人在的时候也不会做什么，甚至是在书房，也不会做什么，最多是抱一抱，拉一拉小手。 今日这般，倒是头一次。 李临缓了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神情似乎还有些怨念。 这可真的是少见了。 苏莞嗳了一声：“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说罢，还不嫌事大地拍了拍他的脸。 李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有些不满：“难不成是我不够有趣，让夫人觉得腻味了？还是觉得与我在一起的日子不够有趣，让夫人你不满意了？” 苏莞一听，总算是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于是便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是我说错话了。” 李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继续指责她：“夫人竟然还弄不明白什么样的日子有趣，什么样是无趣？” 难道他们不是好好的例子吗？ 难道在她心中，他们二人在一起，便如同湖水无波，半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她可能不过是无心之言，但是听在他耳里，就是觉得不痛快了，以前娶她的时候，便想着让她过得高兴，既然连有趣都不觉得，那又怎么高兴呢？ 苏莞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靠在他肩膀上都直不起腰来，笑着笑着，见他脸色不快地眯起眼，这才收敛一些。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笑道：“原是我说错话了，我的日子过得最有趣了，我家夫君也最有趣了，可别生气了。” 李公子有趣吗？自然是有的，昔日初相识的时候，她便觉得他像是这一个宝藏少年，好像有很多东西可以让她去发现。 他不是那种吊儿郎当满嘴甜言蜜语的人，他脾气温和随和，但也不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人，他也会说好听的话哄她，也会时常给她惊喜，偶尔还喜欢逗她欺负她。 甚至在撩人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会了，而且学习精神可嘉，恨不得时常钻研一番，苏莞有时候都在想，要不是他搁不下脸去买几本避火图回来，要不然他还真的能买上几本。 她伸手在他衣襟边缘上戳了戳：“夫君，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回吧。” 李临伸手抓住她的手，让她少作乱：“晚上让你知道一下与我在一起到底有没有趣。” 操作这么骚？ 苏莞简直是想笑，不过到底是忍住了，怕是真的惹恼他，到时候求饶都收不了场。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然后建议道：“这种话呢，你这几年说说就成了，再过十年八年，千万不要再说了。” 端着这张脸说这样的话，她便当作是夫妻之间的乐趣，觉得挺好玩的，但是再过十年八年的，她怕是他越来越沉稳内敛，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她吃不消。 再者，她怕是像那什么平二公子一样油腻，中年油腻什么的，想想都头皮发麻，虽然她觉得李景元这狗男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变成油腻的样子，就算是再过四五十年，也是个风度涵养极好的老头。 他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夫人抬举我了，再过十年八年的，夫人便是想听，怕是我也说不出来了。” 她挑眉：“哦？听你的意思是再过十年八年的，我便不需要你哄着了是吧？李景元你是想吵架呢还是想打架呢？” 李公子觉得话题莫名其妙的有些偏移，先前不是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吗？分明是他要找她算账的，怎么这会儿倒是反过来了。 不过他想了想，算了算了，到底是自己的夫人，便不要与她争了，就姑且哄一哄吧。 “夫人可说错了，为夫的意思是，再过十年八年的，你我心意想通，你知我心里想什么，我也知你心里想什么，自然便不必再说什么了。” 这个解释苏莞勉强接受了，于是便不再纠缠这事了：“算你会说话，你快将我放下来，要是有人进来了看到了，那可尴尬了。” 他伸手给她拢了拢衣襟，这才将她给放开了，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你少与达奚夫人她们这些人来往，要是让我知晓你与她们一同去看什么美少年小郎君，便给我小心着些。” “她们那些人，一生没什么忧愁，就爱寻乐趣，往什么地方热闹就往什么地方跑，平静的日子过不得，这才觉得无趣，瞧着不用多少年，又是个养小白脸的，一养还不止一个。” “知道了知道了，我定然不会和她们混在一起就是。” 第904章 西魏这地开放的简直是有毒 夫妻俩夜里怎么探讨‘如何有趣’‘到底有没有趣’暂且不说，到了第二日，达奚夫人便带着人来将她的嫁妆拉走。 昨日她离开揽夕苑之后，便去看了出售的院子，很快就相中了一处三进带花园的院子，今日早上签好了契书又去了府衙备案，这院子眼下已经归她所有了。 在将东西搬上马车的时候，达奚夫人还给了苏莞一张请帖：“三日后我便在我新院子里办赏花会，苏夫人可千万要赏脸，几位认识的人都去呢。” “到时候我再请几个俊俏的小郎君去泡茶去。” 苏莞伸手接过请帖的手都僵住了，当下便觉得腰酸更甚了，她忙是拒绝：“我便不去了吧，多谢达奚夫人好意，我啊，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达奚夫人挑眉：“怎么了？莫不是怕你家的那位有意见？你且别管他什么意见了，他们这些公子哥也不是这日逛这个楼，明日听那家的姬妾弹琴唱曲跳舞，咱们啊，各有各的乐子，各寻各的乐子。” 苏莞只觉得西魏这地开放的简直是有毒，竟然夫妻俩都可以各自去找乐子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还是别了吧，我家的这位是个醋缸子，他自己也不去寻这些乐子，我自然也是不去的，若不然他是要翻脸的，再说了，这乐子哪里比我家这位有趣？” 说到有趣这个词，她有些不敢直视，心想日后还是少说这个词好了。 “你们寻你们的乐子，我啊，也寻我的乐子，我便不打扰你们了，不过也多谢达奚夫人相邀，若是将来有机会，再一同赏花吃茶吧。”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说下去，便有些强人所难了，达奚夫人笑了笑：“如此，那我便不请苏夫人了，不过苏夫人和李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好得令人有些羡慕。” 苏莞难得有心思给她解释一下：“夫妻感情这事吧，其实都是经营出来的，互相付出，互相包容，互相温暖，你总不能让人一上来便对你如此深情痴情，愿意为你倾尽所有，不离不弃，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事情。” “初相逢的时候，大概感情只有少少的一点，而后日久天长的，便慢慢的便多了。” 最初的时候，李临可能是觉得她不错的，是个聪慧灵透温婉漂亮的小姑娘，但也不是非她不可。 而她自己呢，也觉得他这人生的好学识好，家里父母双亡祖训不纳妾而且还很穷，可以任由她拿捏，权衡利弊得失之后，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来感情渐深，一切自然便不同了。 达奚夫人摇头：“我与苏夫人不同，若是让我去包容别人定然是不可能的，我出身达奚氏，出生便是氏族贵女，也只有旁人捧着我的份，追逐着我的份，若是让我低头，我定然是不乐意的。” 苏莞心道，难怪她和齐公子走到和离的地步，齐公子那人并不善言辞，自然是不会哄着她捧着她了，所以她觉得这日子不是她想要的，觉得日子无趣得如同一潭死水，所以想要从中挣脱出去。 苏莞看着达奚夫人潇潇洒洒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待回过神来，她才又折返书房去陪李临办公，顺道吐槽。 “你说这西魏开放得怎么就这般奇怪呢？男的养姬妾，女的养小白脸，你找你的乐子，我找我的乐子，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就算是现代社会的豪门联姻，私下各不相干都不这么开放，到底面子上要过得去，将这些事情捂得死死的，哪里像是西魏似的，都摆在明面上，还要比一比谁家养的好，夫妻过不下去和离跟吃饭似的。 “不过是氏族权贵的风月游戏场罢了，有权有势了，便不分男女了。” 李临在书案中描绘，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以前的西魏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氏族大兴，皇族朝堂微式，氏族掌控国家大量的财富和权势，便成了这样了。” “便拿养面首的事情做个比喻吧，夫人试想一下，一个皇族公主养了面首，两个公主也养了，一个氏族贵女养了，两个氏族贵女也养了，渐渐地，便形成了这样的世俗想法，觉得养个面首而已，算不得太出格太丢人的事情，你做得我也做得。” “若是不分男女，夫人可以这么看，氏族贵人养了普通人权当玩乐所用，便是一样的了。” 苏莞搓了搓有些鸡皮疙瘩的手臂：“这些个氏族，真的很能玩啊，我先前听说西魏讲风雅，讲风流还讲风骨，但是如今看来，这风流过度了，风骨都没了，至于那风雅，也仅剩那玩乐之事了，这样一个国家制度，不掀翻了它，百姓哪里有好日子过。” 说到这里，她便凑了过去：“只是我有件事觉得奇怪，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也曾到过西魏，这西魏的局势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为何你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动作，放它发展下去呢？” “诚如夫人所言，这样一个国家，不掀翻了它，百姓哪里有好日子过，只是离城素来不爱管这些朝代更替的事情，一来觉得麻烦，置身事外等待它总会到来的新生也没什么不妥的，二来，便是没有好的人选。” “若是有一个像是阿伏这样的人放在那里，我自然也乐意相助，让这世间少流一些血。” 苏莞笑了：“说来说去，你们这个什么规矩，也不过是你们想如何便如何。” 李临从堪舆图中抬头，闻言笑了：“夫人啊，你需得明白一个道理，世间的一些事情，有时候也不是固执地定在那里，就这眼下的实际情况可以审时度势地变通，这规矩道理是死的，人才是活着。” “感情这规矩不过是个不定向的参考罢了，要是不想管，那就是规矩如此，实在是抱歉，若是想管了，就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固执不知变通不可取。” 李临笑了：“夫人所言正是。” 第905章 三爷知道了，定然是要打断您的腿的 苏莞简直想伸手揉他的狗头，真的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有理。 到了七月十五，货物采购完成，商闻和谢大侠跟着扬威镖局的人一同押着货物往无尽城出发，苏莞还去了扬威镖局为他们饯行。 他们一行人离开没几天，隔壁齐公子便娶了新的夫人了，因着亲事办的仓促，请的都是梅城的亲戚客人，因着住在隔壁，苏莞夫妇俩也得了一张请柬。 苏莞拿着红色的请柬，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问一旁的小桑：“前两日不是得了消息，说是达奚夫人与那平二公子相处了两日，觉得腻味了，便在玉箫楼买了两个年轻的公子带了回去。” “听说一个会吹箫，一个擅长泡茶呢。” 小桑嘴角抽了一下，她生在东赵，长在东赵，对于女子这样出格的行为实在是不能接受。 她听苏莞提起了这事，心里有些忐忑：“夫人，您该不会想学她吧？那是万万不能的，别说是公子忍不得，三爷知道了，定然是要打断您的腿的。” 夫人哟，您可千万不要跟人家学啊！ “夫人......” “好了好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人家学了，只是有些感慨。”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哪里会有那样的想法，难道这日子不想过了？ 再说了，那些个什么会吹箫泡茶下棋的小郎君，哪里比得过她家李公子？ 小桑听她这么说，顿时也松了一口气，问她：“夫人感慨什么？” “这两人前一段时间还是一对夫妻呢，如今倒是各走一边，真的是‘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了。”达奚夫人去寻她那有乐趣的日子，而齐公子呢，也要另娶佳妇。 东赵和离的人不多，而且基本都是闹成仇过不下去的，像是这样各自潇洒的，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 “那夫人去不去吃喜酒？” “都是在隔壁，又没有什么不和，自然是得走一趟了，我去就可以了，你家公子应该没这个空闲。” 李临这些日子时常往四周的村落跑，很忙，便是在揽夕苑，那也是在整理种植作物的事情，有时候外出回来晚了，他们二人连吃夕食都凑不到一起，哪里有闲工夫去吃什么酒席。 原本事情也不算是很急的，他是想回来陪着她去附近游玩，但是她又嫌弃天热，不愿动弹，他想了想便将事情先忙一些，等天气凉快一些便可以出去游玩。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忙这些事情。 不过到底是要和他提一提的，便是他没有空闲也不想去，但是也让他知晓有这么一回事，夜里她将此事说了，他果然是没有闲心要去。 “你带一件礼品，去看看新妇，吃个酒席便回来就是了，我便不去了。” 苏莞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有不知道送什么贺礼合适：“那我们送什么？” “一般就成，也不必太出挑，他们这边初次成亲的时候大办送礼贵一些，后头便随意。” 苏莞啧了一声：“说起来，那男方娶的是第二个，女的是初嫁，这收的礼比不得前面的，那不是觉得亏了？” “或许会亏一些，但是既然决定要嫁，便早知道这个情况。” “也是。” 隔了几日，便到了齐公子娶亲的日子，苏莞在东西了挑挑选选的良久之后，便送了一支珍珠簪子和一对珍珠耳铛。 珍珠的品相不算太好，却也不差，算得上一份拿得出手的礼品，却又没有太过了，算是普通客人的贺礼。 齐公子新娶的夫人姓白，称一声白夫人，是个性格柔婉安静的人，瞧着气质还带着一些书香气，是个读过不少书的小才女。 “这位是隔壁揽夕苑的苏夫人，她夫家姓李，你们住的近，日后有机会也好好说话。” “苏夫人。” “白夫人。” 屋子里坐了一群夫人姑娘，苏莞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听了一会儿才得知这位白夫人竟然是齐公子的远方表妹，以前还寄住在齐家，与齐公子一同长大，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还说若不是齐公子和达奚夫人早有婚约，怕是早就嫁过来了。 苏莞当下便觉得达奚夫人这样潇洒也是好的，若是换做东赵，成亲了又不能和离，边上还有个远方表妹呆着，还是夫君的青梅竹马，要是二人之间真的有什么，那是要把人给呕死了。 苏莞略略坐了一会儿，便跟着诸位夫人去开席，寻了一个角落坐着，边上的人悄悄地说起了这新婚夫妻俩的前尘。 “我听说啊，这位白夫人以前便爱慕齐公子，只是可惜，白家落魄，齐家那边不同意，于是便给齐公子定了先前那位达奚氏女，她这些年一直未嫁，痴痴地等着呢，如今，也算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起来，我若是达奚夫人，定然要霸占着这位置，不让她们二人如愿。” “我听的倒是不同，我听说啊，齐公子对白夫人一直都没有什么感情，这一切都是白夫人一厢情愿罢了。” 众说纷纭，让人听了不知道是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齐公子和达奚夫人如今已是各奔东西一别两宽，达奚夫人寻她的潇洒乐子，齐公子娶了白夫人，管他们是原本就有感情也好，还是凑在一起过日子，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吃完了齐家的酒席，过了几天，苏莞便在街上碰到了达奚夫人，她依旧是穿着一身红色大袖牡丹的，面容妍丽姝色，笑得恣意随性，云鬓巍巍步摇摇曳。 “苏夫人，你今日也出来走走啊？若不是瞧见了你身边的婢女和随从，我都认不出你了。” 苏莞出门的时候带着帷帽，自然是不会认得的。 西魏这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戴着帷帽出门的女子，都表示不愿被男子打扰，不过西魏戴着帷帽出门的女子实在是不多，也算是有些引人注目。 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戴着帷帽出来，那还更容易惹事，人家见你一个人，便生出好奇心来，想要看一看帷帽之下是个什么样的天仙容颜。 但是带着婢女随从的女子戴着帷帽，旁人最多是多看两眼，是不敢招惹的。 第906章 夫人的戏，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在西魏已婚的小妇人还是很有市场的，有不少还蹲着等着挖墙脚，先前苏莞出门几次，被惹得烦了，于是出门便戴上了帷帽，总算是清静了一些。 苏莞见达奚夫人似乎过得不错，笑了：“这些日子天儿热，都不爱出门，正好今日凉快一些，便出来逛一逛，达奚夫人这又是去哪？” 达奚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涂好蔻丹的手指，笑道：“也不去哪，也是出来随便走走，顺道给府上这两个定两身秋衣，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这起秋风了。” 西魏的时节比东赵帝城的要早一些，八月秋风便起，到了正月便开始春暖了。 苏莞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的公子，大约是十八岁这样，生得唇红齿白，气质温柔干净，看向人的目光似是柔和清澈，又仿佛柔情怯懦带着情意。 瞧着确实也有些小白脸的样子，难怪达奚夫人都带着他们去做衣裳了，想来是很满意的。 “确实是要起秋风了，我先前在一家店里定了好几身秋衣，这会儿也应该做好了，正好去看看，若是有哪里不合适便改改。” 达奚夫人提议道：“既然偶遇，不如一起寻个茶楼吃茶？” “不了，我还赶着去店里呢，下次有缘再请夫人。” 苏莞想也不想地拒了，她与达奚夫人虽然说得上几句话，但是要说情谊实在是没有的。 若是只有达奚夫人只是带着婢女护卫出来，她倒是乐意和她吃茶，但是带着小白脸，那就算了吧，她回头可不好交代。 李公子吃起醋来，实在是难哄。 再说了，她都不许他出入那些场合，反倒是自己与旁人养的小白脸一起吃茶，总是有点不太好。 而且这茶吃着也没什么意思，也不是必要，如此还不如不吃了。 达奚夫人也不强求：“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慢走。” 目送达奚夫人离开，苏莞便转身去了布庄，她心想，这位达奚夫人，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呢。 一行人去布庄看了衣裳，检查了一下衣裳没有什么错处，便付了剩下的钱银，再让人搬到马车上去，苏莞对这家店还算是比较满意的，顺道又做了下一单生意。 “我府上有不少的仆人婢女，便想着让你们帮忙做一套秋衣一套冬衣，不知道有什么料子可以选？” “给府上下人做的，那料子可以用普通一些的。” “管事拿出来看看。” 苏莞难得来一次西魏，又住在揽夕苑，她便想着自己拿钱给院子里的人做两身衣服，原本是想都做秋衣的，但是问起疏香的时候得知她们一年四季每一季都会发两套衣裳，想了想便做一套秋衣一套冬衣。 这些，也算是她的心意了。 虽然可能她离开西魏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 苏莞选了料子，又将从管家那里得来的尺寸给了店里，让他们尽量赶快做好，冬衣倒是可以往后缓一缓，秋衣要赶快一些才好。 八月初，扬威镖局护送货物过无尽山的人回到梅城，单公子给她送了一张拜帖，请她过门一叙，她也是很想知道路上的事情，于是便带着随川谢思安还有小桑一同坐着马车去了扬威镖局。 刚刚进了镖局的大门，被一个侍女引到大堂门口，她便听到里哈哈的笑声，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柴当家笑成这样，我大老远便听到了，如此高兴，莫不是事情很顺利。” 柴当家和单公子见苏莞带着人从门口走进来，顿时便露出笑容来。 单公子用扇子拍了拍手心：“顺利顺利，自然是顺利的。” 柴当家哈哈大笑：“先前我带着镖局的人便去过一趟无尽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讨了一个通行令，不过我们也料想对方不会那么容易放我们过去，也没放松警惕，再一次将他们打了一顿，他们啊，如今被打怕了，日后可不敢再动我扬威镖局的镖。” “打起来了？可是有什么伤亡？” “有几位兄弟受了点伤，不过也都是小伤，不打紧的，最严重的也就是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苏莞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了。 她在一旁落座，然后问起了路上的事情：“除了无尽山的事情，旁的便没什么了吧？东西都送到无尽城了？” “夫人放心，到了无尽城了，东西到了无尽城之后，夫人那边的马队便接了手，一刻都不停留，将货物运了出去。” “夫人手下的谢大侠，本事果然不凡，实在是令人不敬佩。” “谢大侠以前便是一位江湖豪侠，本事自然是不差的，要是论起单打独斗，怕是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柴当家又是一阵笑：“夫人当真是好本事，听说手里还有不少江氏谢大侠这样的人，难怪敢做起马队的生意。” 合作对象厉害，他们自然也是高兴，毕竟这个合作原本便是双赢，他们这个生意的性质，越厉害就代表着越安稳，如此才能长久。 苏莞笑道：“二位也不差，若不然也不敢打这无尽山的主意。” 苏莞问了一些他们路上的事情，得知虽然在无尽山遇见了劫匪，但是大家都很安全，也就放心了，她走的时候还留下了随川，并且让他将许绛喊了过来，让他们和镖局这些人一起喝酒去。 知道货物顺利过了无尽山，她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回来的时候见李临在明厅喝茶看书，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走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书生，你在看什么呢？长夜漫漫，也不觉得寂寞......” 夫人的戏，真的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最近看的是哪个话本子。 “长夜漫漫的，哪里寂寞了，我身边不是有这个......”他想了想问她，“你最近看的是什么话本子？” “书生与妖啊。” “哦，那就是身边有个小妖了。” 苏莞嘴角微翘，笑着松开手，他将手里的书册放在一旁，见她脸上的喜色便是尽力遮掩也掩不住，便问她：“夫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第907章 桃花坞王氏在此 “确实有喜事，扬威镖局的人回来了。”她眉眼都带着笑意，“据说在无尽山的时候是遇见了劫匪，他们将人打了一顿。” 苏莞之前确实也相信扬威镖局的本事的，到底是九辩帮忙介绍的，若是没有点本事，也入不得他的眼，更别谈是介绍到她这里来了。 然而相信归相信，当事情真的成了的时候，才是尘埃落定，扬威镖局这一趟平安归来，算是将他们的实力展示了出来，这合作也令人放心多了。 “接下来的合作，我也就放心了。”等事情上了正轨，她也就不用再操心什么了，而且因着无尽山的凶险，他们马队打通了这条路，反而占了优势，日后的入账可想而知。 李临笑了笑：“那便恭喜夫人了。” “好说，今日咱们出去吃饭去，就当是庆贺庆贺。”说到这里，她又转头看他，“你今日这么闲，可是忙完了？” 他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附近的村落都去看过了，如今天气也没那么炎热，既然你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那咱们歇几日就北上，你与我一同。” 苏莞微讶：“北上？” “先前不是说了，要带你出去走走，梅城这边虽然挺安稳的，但咱们又不常住在这里，既然来了，到处看看也是极好的。” “顺道循着河流周边的城镇往上走，我也将剩下的事情办一办，待这边的事情完了，我再去旧河流域那边跑一趟，到了明年春日，看看朝堂上能不能得出个结果来，或许能用上。” 苏莞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那我的梅城冬景怎么办？若是离开了，就看不到这梅城冬景了。” 虽然说夫君很重要，但是吧，她都来了梅城了，自然是想看看这世间闻名的梅城冬景，看看这千树万树梅花。 “无妨，到了十月十一月再回来就是了，到时咱们在梅城过冬，等过完了冬天，也该回去了，只是今年怕是赶不上岳父的生辰了。” 若是过完年过去，少不得也需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苏珣的生辰他们自然是赶不上了。 苏莞听他说还会回来，也就放心了：“那咱们就北上吧，至于我父亲那里，今年赶不上就赶不上了，等咱们回去了，再补给他一份礼就是了。” 苏莞想了想，要不要和朋友道个别，但是又发现她在梅城也没交上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她到梅城最初的时候就是到处游玩，将这附近都跑了一遍，后来又觉得天儿太热，就一直呆在揽夕苑，便是想要出去听书吃茶吃饭，那会儿李临也回来了，夫妻二人一起出门，也无需寻什么朋友了。 唯一说得上几句话的，大概是达奚夫人那几位夫人了。 只是这她觉得与她们道不同，走不到一起，她们寻她们的乐子，而她有她相知相守的夫君，所以与她们之间也不过是认得个人罢了，没有什么情谊可言，道别也就不必了。 傍晚夫妻二人带着府上的人寻了一个酒楼开了几桌，算是庆贺了一下扬威镖局护镖顺利，等回来之后，苏莞便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跟着李临北上。 因着冬日还要回来，所以只带了一些要用的东西，其余的都留了下来。 疏香与她相处了一段日子，有些舍不得她：“夫人冬日回来了，我就给夫人采了今年的梅花雪水，到时候给夫人泡茶。” 揽夕苑这边没有主子常住，苏莞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是这些年最热闹的时候了，若是她走了，这院子估计又要冷清下来了，疏香有些遗憾。 苏莞笑道：“好啊，待我回来了，定然要好生喝一盏你泡的好茶，我先前给你们在店里定了秋衣和冬衣，到时候你得了空闲也去看看。” 疏香笑着点头：“奴婢记得呢。” 过了三日，二人便带着人离开了梅城，除了九辩的几个护卫留了下来，其余的他们都带走了，就连赵明净也一并带上。 一行人一路循着新河流域北上，遇见了风景名胜之地便游山玩水，靠近村落便去查看村落耕种的粮食果树等物，又询问了当地的耕夫老农产量如何，种植多少年，对水的要求如何，是哪里的品种等等。 苏莞前面半个月对游山玩水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到了后面，可能是看得多了审美疲劳，有些提不起兴趣来，恹恹的不怎么想动了。 于是到了后来，一行人便直接往村落里跑，将游山玩水给直接略过了。 苏莞得了空闲还喜欢和赵明净下棋。 要她和李临下棋，她觉得没什么意思，要不是要他让着，要不就是一会儿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死得不能再死，让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但是她对付不了李临，倒是能和赵明净打个平手，二人棋逢对手，下起来有输有赢，正好激起了她的兴趣，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想着怎么研究下棋。 李临见她玩得高兴，就指点她一点，不过为了保持平衡，他转头又去指点一下赵明净，两人一起进步，继续棋逢对手。 九月初，待一行人抵达魏都的时候，苏莞觉得自己的棋艺拿出去都可以大杀四方，横扫天下了。 与李临下一盘棋，她竟然已经坚持了半个时辰，这是她以前不敢想象的。 “你当真是没有让我？”她仍旧是不相信的。 “自然，夫人这些日子进步很大，也很厉害了，待下回见了谢夫人，谢夫人怕是不愿再与你下棋了。” 说起棋友谢夫人，苏莞也怪想念的：“也不知道谢夫人最近如何了，那七巧女学办得如何了。” 这第一家七巧女学，苏莞选定的地方便是归雁城，并且让妙华夫人拉着谢夫人等人一起办。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混乱，似乎是有车马快速地往这边过来，马蹄声哒哒，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滚滚的，人群中传出了好几声小声的惊叫声。 “桃花坞王氏在此，诸位快快让道！” 第908章 魏都 见是有马车在后面风风火火地赶来，远游便将马车驱赶到路边让出道路来，免得被这些马车冲撞了。 他停好了马车，坐在车板上扭头往后面看去，却见有两个骑着马的男子手中拿着鞭子在前头开路，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宽大又华丽的马车，在马车的面前有六个骑马的护卫，周边又各有两名，后面似乎还有。 “桃花坞王氏在此，诸位请让道。” “请诸位让道！” 那马车的速度很快，前面骑马的速度更快，走在前头清理了路上的行人，将宽敞的道路让了出来，边上的人见是王家，当下是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此处正是魏都入城的城门口，原本便聚集了不少人等着要进城，远游先前也是正要驱赶马车上去排队等候进城，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这么嚣张的。 远游回想了一下，他竟然从来都不曾这样嚣张过。 真的是挺神奇的。 苏莞伸手撩开车幔，转头看去，正好见到那马车从边上过去，大摇大摆地驶到了城门口，然后城门的人半点不敢耽搁地放行，车队快速地进了城。 远游细数了后面骑马的护卫，好家伙，竟然有十六个。 待那马车进了城之后，边上的人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这是桃花坞王家的马车？” “自然是，若不然怎敢这样嚣张。” “嘘，小心一些，莫要议论王氏。” “王氏？”苏莞将车幔放了下来，然后又回到马车中，待她重新坐了回来，便感觉到马车移动，应该是远游又驱赶着马车过去排队入城了。 “这个桃花坞王氏，便是那王离之家中的王氏？” 李临点了点头：“正是他们。” “倒是也挺嚣张的。”王家人如此行事，可见权势滔天肆无忌惮。 “嗳，这王氏为何叫桃花坞王氏呢？” 李临解释道：“王家兴起的时候，便在城东圈了一块地安置族人，并且在那里种上了不少的桃树，于是便唤作桃花坞，这名字也一直沿用了下来。”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不过她对西魏这些氏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西魏多的是氏族入朝为官，大多数也都只为自己所在的家族谋取利益，对于天下百姓苦难视而不见。 “也不知道刚刚过去的是谁，带着这么多的人，这护卫都有三十个了吧。” “若是猜的不错，应该便是王夫人。” “王夫人？就是那王家的家主？” “正是她。” 苏莞对这位传说中的王夫人想法颇为复杂，要说她一个女子能做这么大一个氏族的家主，确实是令人很敬佩的，毕竟一个女子想让人服从实在也是有些不易。 但是听说过她的事迹，又大约能明白她的野心，对于她只想将皇帝提溜在手心里做傀儡的事情很不喜。 有本事你当个女帝是不是？这样折腾着，从天下为王家敛财，却又不管天下人的死活，干的实在不是人事。 李临想了想，叮嘱她道：“魏都不比梅城，梅城虽然也是西魏的名城，但那些氏族还算是安分，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魏都不同，这些人仗着身份势力疯的很。” 苏莞一听他这话，便知道这魏都怕是挺乱的，于是心里便生了一些退意，“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好了，就别进城了。” “阿伏在里面了，咱们来了，总是要去看看他的。” “说得也是，那就进城吧。” 李临见她皱眉的样子，笑道：“其实便是有些混乱也算不得什么，你要出门多带两个护卫就成，若是有人想要欺负人，你便让人先打了再说，回来我再处理这事。” “打了再说？”苏莞有些懵，“这样打人真的好嘛？” “无妨，只要不打死打残，都是能解决的，你先前和孙先生相处过，她不曾同你说过她在魏都的日子？” “说了一些，就说她开了一家专门给女子调养身体的铺子，生意很好，她也很受人追捧，还有的就是她运气不好，落到了王皇后手里，若不是得了你的相助，怕是要困死在皇宫里。” “对了，我们出发之前，她还给了谢思安好大一包东西，里面瓶瓶罐罐的，用处也是奇奇怪怪的，我先前还纳闷呢，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处，莫非是在这里？” “也好，你瞧瞧随身带一些。” 马车慢悠悠地赶到了魏都的城门，经过了一番审查之后，这才放行，待进了城门，苏莞从小窗那里往外看去，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马车一路走过主道，又在城里绕来绕去的大约是走了半个时辰，然后才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夫人，到了。” 远游先下了马车，然后才是李临扶着苏莞下车，在马车上坐久了，普一下车，突然有些腿软头晕，踏在地面上的时候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李伏得了消息，带着人从院子里匆匆走了出来迎接，见是人已经到了，忙是上前去作揖行礼：“先生，师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自去年冬日石慧琴去世、他离开石桥村之后苏莞便没有见过他了，如今八个月都过去了，他似乎是又长高了一些，不过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沉稳内敛了起来。 苏莞笑道：“是阿伏啊，好些日子都不曾见到你了，瞧着你像是长高了不少，我和你先生先前还一直担心你出门在外过得不好，如今一看，你能照顾好日子，倒是也放心了。” 李伏闻言也露出了一些笑容来，他看了李临一眼，然后才道：“劳师娘挂念了，阿伏一切都好，师娘，先生，我已经命人打扫好了休息的院子，二位请随我来吧。” 苏莞点头：“你费心了。” 二人跟着李伏一起进了院子，留在后面的人则是开始卸马车上的东西，然后将东西搬到居住的院子去。 李伏为李临夫妻俩准备的院子是一处位置幽静的小院，院子里栽了一棵枣树，安安静静的，倒是符合两人的居住习惯。 苏莞扫了一眼，便笑了起来：“这院子不错，你费心了。” 第909章 定然不负先生所托 院子有正房三间配以耳房两间，在西边的位置上还设有一处亭子，平日里在那里坐坐或是喝茶尤其合适，若是两人暂住，三间房舍也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地方虽然幽静，却也不偏僻，就在院子花园旁边，去往前院不远，出门也是十分方便的。 “师娘喜欢就好。” 苏莞罢罢手：“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谈便去谈吧，我就在这里收拾东西，收拾完了便歇一会，这些日子走走停停的，虽然称不上劳累，却也想歇歇了。” 李临见院子四处干净，屋子里所需的东西也一应备置完全，不用他们再操心什么，于是也放心了。 也见她确实是有些累了，于是便道：“那成，你让人烧个水，洗个澡再歇着，我与阿伏去外院说一会话。” “去吧去吧。”苏莞将这二人赶走，自己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最后站在一株金橙的菊花面前，那菊花开得正盛，虽然并非妍丽无双，却也别有一番夺目的魅力。 她伸手戳了戳，笑了起来：“这花倒是养得不错。” 边上候着两个婢女，生得容色虽然普通，但动作爽利，显然是能干活的，此时有个婢女道：“这花半个月前小公子便让人买回来的，让我们好生养着，等夫人您来了，便能看到花开了。” 院子里放置了不少的盆栽，有花有草，布置得幽静闲适，显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他费心了。” 李伏这个人，到底心还是正的，或许因为那些前尘往事不甘于平凡，但是这不甘于平凡也不是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毕竟人谁不想要往上爬，想要富贵权势？ 便是她自己，不也想多赚点钱，好让钱袋子丰厚一些。 而且依照他的本事，若是真的做一个平凡人，潇洒于天地山水之间，或许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还不如让他去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呢。 至于双方如何相处，他敬着她几分，她也将他当作亲戚和夫君的学生看待，见了人关怀关怀他日常起居生活，到底被喊一声师娘，她总要对得起是不是。 正在这会儿，小桑和谢思安等人将马车的东西搬了到了院子，苏莞见此也顾不上花了，过去帮忙将箱笼里的东西收拾出来。 过了不久，灶房的水烧好了，她便去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一觉醒来窗外的夕霞已经落在了院子里。 另一边李临与李伏去了外院的书房，二人商量了一下事情。 首先是河流改道安置百姓的问题，朝堂百官为此吵得头疼，人人都想为自己家族谋点利益，但又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收拾烂摊子安置百姓，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掏钱是不是？ 至于朝廷，朝廷也没钱，这些年的钱都进了各个氏族的钱袋子，朝廷有什么钱。 这个时候李伏站了出来，说是可以帮忙解决此事，简直是一巴掌打在各个氏族的脸上。 而且得知他不知不觉竟然买了那么多新河流域的田地，许多氏族眼睛都红了，都将他视为肉中刺，恨不得将他除了，好让他将这些田地吐出来。 不过他愿意出田地，朝堂上有些人也同意他的提议，毕竟不用自己出钱出力，还能解决眼下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于是在一番争持之后，最终还是定下了这事。 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李伏办完这些事情才消失在人前，搬到了这边的院子来，总算是得了一个清静。 接下来就是统计两岸人口、再细分田地的事情了，至于河道挖掘，那就是朝堂的事情，这些他是不管的，而且有的人愿意接手此事，从中赚一笔。 再来就是积攒钱财的事情了，既然要办大事，没有钱财怎么可以，先前李临让九辩借了几个人过来，如今也都开始做事，等李伏有了自己能用的人，这些人再调遣回去。 李临怕他着急，于是便劝他：“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你也有的是时间。” 李伏道：“先生放心，我自然是知道事情是要慢慢来的。” 末了，他又道：“阿伏，定然不负先生所托。” 做一个自在逍遥人固然很好，离开归雁城之后，他也这样自在过了半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有时候他却也觉得很茫然，心里空荡荡的。 像是自己是这世间的一阵风，风吹过，了无痕。 他当时就在想，那样活在这个世间上有什么意思？ 就这样匆匆又平静地过一世，然后又在某一个角落里悄悄地死去。 他想啊想，想了又想，总觉得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的。 前世他在这个世间上，也算是无愧于天地，功绩自有天下人来评断，也算是上是名留青史，功比元启（昔日一统天下的元启帝）。 其实他还是很享受那种权势在握，俯首天地，看着他的四海百姓安居乐业，开启盛世太平。 而且，如果可以，他也想去做一些事情，也不枉费他又在这个世间上又活了一次，也不辜负上天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可是他又自知他的身份尴尬，离城能容下他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他权势大了，双方一直友好也就罢了，可一旦反目，被人知晓根底，后患无穷。 离城容得下一个逍遥天地、两袖清风的他，却容不下一个权势滔天的他。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后来到了无尽城，又想起了前世西魏的种种，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写下了一封，也算是尽了他的一点良心。 就像是当初秦藏殊的事情一样，若是眼见着事情发生不去阻止，他确实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他的养父，他的先生，从未教导过他，在面临生灵涂炭的时候能袖手旁观。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封信会有后来的事情。 刚刚收到回信的时候，他是有些恍惚的，也实在是不明白李临的心里想什么，待到后来见了人，他还犹豫地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个时候对方沉思了片刻，然后回答他： “我虽然不大相信世间上有前世今生，但是你说了，我便信了你，同时我也信我自己的眼光，你是个优秀的人，也是一个心中有正道大义、明辨是非善恶之人。” 第910章 他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李临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等傻子，会将离城、将李家两百年的基业随随便便地交给一个人。 若是李伏所说的前世真的存在，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定然是过了他的考验，是值得相信和托付后事的人。 首先，他的心必须是正的，不会做那些歪门邪道有害天下的事情，其次，他需得有责任心，也足够优秀，能担得起这个担子。 他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所以在得知西魏的事情，又有了李伏这个现成的人选在，这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让李伏收拾了西魏的氏族，建立起新的秩序规则。 现成的人，治理天下的本事还经验丰富，而且还心怀天下，这要是不用上，那就是傻子了。 李伏回过神来，然后问他：“先生来了魏都，可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李临坐在一张玫瑰圈椅上，手上拿着茶盏，喝了一口茶将茶盏重新放回案几上，这才道：“倒是有几个地方想去的，你师娘难得来一趟，带着她去走走。” “不过你有自己的事情，便去忙你的去吧，不必招待我们。” 李伏有些想笑，他这先生话说的好听，可缘由估计是他夫人这些日子也累了，有点懒得动弹。 以前觉得他印象中清心寡欲，清冷无华的养父娶了妻子，甚至还过上夫妻恩爱的生活实在是很神奇的事情，不过到了后来也习惯了。 而且也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弄得他也有些羡慕。 若是人的一生能遇见一个放在心上的女子，与她相守相伴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事情。 说起夫人，其实他前世也是娶了皇后的，只是他心中只有天下百姓，与她没什么感情，待生了嫡长子之后就越发淡了，之后除了天下，他余下的心思便放在了教养嫡长子身上。 他这位皇后贤惠明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反正宫中只有她一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知晓他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什么心思，就安安静静地做她尊贵的皇后。 如今想起，又两相对比，心中隐约有些对不住。 “新河流域的种植分布，我自己跑了一趟划分好了，这些等河流挖掘完毕，引水入河才开始更改。” “但是在给百姓细分田地的时候，你最好是与他们说一声，若是他们愿意听从就给予一些帮助，若是不愿的，也随他们去了。” “旧河流域这边，我过些日子再去跑一趟，既然要河流改道，等日后改了，自然是没多少水流量的，趁着如今尚未改道，最好是将果树先种上了，待到新河流域挖掘完毕，引水入河，果树也该长成了。” “最好是明年春日便开始种下。” “不过这件事有些困难，到时候还需得你费心。” “先生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便带人去游说他们，因为先前帮忙安置百姓的事情，我也算是有些名声，百姓应该相信几分，到时候再寻几个专研耕种的先生一起劝说，定然是能成的。” 说到这里，李伏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先生怎么亲自做这些事情？随便派遣几位专于此事的人来就好了。” 要说擅长这些的，离城也不是没有的。 “无妨，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有些事情忙一忙也好。” 他自从与苏莞成亲之后便闲散了许多，因着有了夫人，也不好像以前那样到处走，最后只拘于石桥村做先生。 虽然做先生也是不错，但是忙起来似乎也不错，而且最初的时候，也需得他亲自跑一趟带着人查看过地形才能知道河流改道一事可不可行，既然他都来了，何必再找别人来呢。 最重要的是，他这些年历练，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去做的，若是遇见了什么困难或是辛苦的事情就找人来做，那他历练个什么？ 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二人将事情谈完了，也到了夕食的时间，因着这院子先前是李伏住着，府上也只有一个做饭的厨娘，吃得也一般，于是李伏便提出了去外面酒楼吃饭，为他们接风洗尘的事情。 李临对吃什么倒是不在意，只是他不知道苏莞愿不愿意，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于是就道：“我且回去问一问你师娘，若是她想出去，便出去吃，若是没什么胃口，便在府上随便吃一些就好了。” 李伏点头：“那先生便去问一问吧。” 于是李临便回了小院。 这会儿苏莞已经睡了一觉起来，坐在院子的亭子里和婢女喝茶赏花，听着她们说魏都的一些事情。 说来说去的，便说起了东赵栗洲水家姑娘嫁入王家的事情。 “这事情我们倒是清楚，先前还议论了好些日子呢，到底是少有东赵的姑娘嫁到咱们西魏国都来，便是有，那也是以前和亲做娘娘的。” “确实，这事情委实是有些奇怪，一个氏族的姑娘，千里迢迢嫁到这里来做什么？便是王家权势富贵滔天，可是娘家隔了千万里远，便是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的。” 苏莞心道，人家自然是有目的的，为的便是攀上王家这个大船，好让王家带一带他们水家，指不定学到好本事，学着王家一样，做栗洲的王家，甚至是东赵的王家。 苏莞问婢女：“那水家的贵女，嫁的是王家什么人？” 婢女道：“听说是个旁支，在族中这排行第五，咱们魏都的人称一声五爷，在族中也算是有些地位，不过他先前便娶过两位夫人。” 苏莞有些吃惊：“娶了两位夫人了？那年纪岂不是很大？” 婢女道：“也不算大吧，三十出头的年岁，而且那水家的贵女貌似年纪也不小了，听说二十有四了。” 这倒是，水灵仙也是二十三四了，难不成还给她配一个十几岁二十岁的小公子，人家王家的小公子，怕是不愿意娶一位比他们年纪还大的姑娘。 “那她嫁进来之后可是有什么事情传出来？可曾听说过她有个妹妹在路上没了，埋在了哪里？” 第911章 这大概是上天偏爱傻子吧 “什么妹妹？还路上没了？”婢女听不懂，“奴婢可没听说过新娘子有什么妹妹。” 苏莞顿了一下：“没有听说过？” 苏莞心里有些发凉，水家的人将水灵芝推出来当挡箭牌，害死了她之后又说什么她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就算是她死了，也要将她送到王家来，为此，当初还在无尽城大肆买冰保存尸身。 无尽城的守将大概是觉得水灵芝死了，一个死人罢了，就算是送过来，这人都死了，这亲事还算不算就难说了，于是便由着水家过了无尽城，再过无尽山，到了西魏的地界。 送嫁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世人也是有眼睛看的，怕是自从他们出了无尽山便已经有人看到了，若是这送嫁队伍还带着一个棺柏，那是更加的醒目了，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 魏都的人半点都不知道这事，应该是水家人从无尽山出来之后新娘已经换成了水灵仙，而那个已经死去的水灵芝在完成了她最后的用处之后，被葬在了无尽山之中。 苏莞觉得骨子里都生出了一股冷气，冷飕飕的，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家族这样推出去送死，甚至死了也葬在这荒山野里，无人知晓。 苏莞想起曾经的晋宁公府，若是晋宁公府有水家十分之一的狠心，成日上跳下蹿的那三个不是被压得连手都不敢伸一下就是早就死透了。 婢女摇头：“奴婢不曾听过。” 末了，她见是苏莞脸色有些不好，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夫人让她们陪着她说话解闷，她们自然是乐意的，可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二人心中忐忑，正想请罪，却见李临走过院子往亭子里走来，犹豫了一下转身齐齐屈膝行礼，苏莞回过神来，正好见他踏脚进了亭子，抬手让两个婢女离开。 “怎么了？”他在石桌边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无事，刚刚问了一下水家的事情，水家的那位姑娘，应该是葬在无尽山了。”她叹了口气，有些唏嘘，“花一样年岁的姑娘，便这样被推出去送死，死后还被葬在那荒山深林之中。” 在这个时代里，被葬在荒山野岭，没有人拜祭，是一个很可怜的事情。 李临略略知道一些水灵仙嫁入王家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扯开了话题：“阿伏说要为我们接风洗尘，去外面酒楼吃个饭，西魏有好几家酒楼应该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苏莞歇了一个时辰了，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意动：“那就去吧，寻一个近一些的，吃了再回来。” “那成，就去吧。” 李临等她去换了衣裳，然后又让人叫上小桑和谢思安以及随川，他自己则是带着远游回风，跟着李伏一同出门去，坐着马车去了附近街道的一个酒楼吃饭。 一行人在三楼临窗的雅间坐下。 苏莞坐下来的时候才想起少了个人：“明净呢？” 李临道：“他说要自己出去走走，下了马车歇了一会儿便带人出门去了，我安排了人跟着，不必管他。” 苏莞点点头，于是也不管他了。 李伏道：“那今日是他没有口福，眼下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各家酒楼都要提前三天约定才能订得到，我听说你们要到了，便在这酒楼订了五十只，在一个月能吃完，到时候师娘可以慢慢吃。” 苏莞最爱吃鱼，蟹也很喜欢，但吃蟹的时节也就是九月十月，其他的时间吃不上，唯一一次例外的，便是在莲花城吃上了六月黄。 但是螃蟹这种东西，女子也不好一次吃太多了，她以前便是要吃，也是一次吃两个，至少隔上三日再吃一次。 李伏订了螃蟹，也是因为她喜欢的缘故。 苏莞顿时笑了，就当是他在孝敬自己，于是就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待我得了空闲便来多吃几次。” “师娘随意。” 李伏让店家就着人数一人就蒸两只螃蟹，还要了一些菊花饭、黄酒、菊花茶，还有另外的饭菜。 “这酒楼里的烤鸭做的不错，吃起来皮脆，皮下的脂肪肥腻，鸭肉口感不老不嫩，吃起来刚刚好。”他说到这里，见是远游眼睛都亮了，暗自笑了起来，“也上一只吧。” 远游顿时有些急了：“一只不够的，要两只，我一个人就能吃完一只。” 远游对于吃蟹没有什么兴趣，他觉得那玩意吃起来麻烦还不好吃，他喜欢吃肉，大口吃肉，鸡肉鸭肉鹅肉还有羊肉牛肉什么的，他都爱吃。 “那就两只，上两只。” 远游闻言顿时笑了，他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李伏的小肩膀：“小子，你不错啊！上道！哈哈哈！” 李伏被他拍得肩膀有些疼，见他笑成这样，心里有些纳罕，远游这个人，委实是不爱带脑子，但是却不妨碍他武功是真的好。 可能也有人觉得他不够聪明机灵，不合适呆在先生身边做贴身护卫，但是先生也一直带着他，不曾换过人，而且似乎还很纵容他的。 后来先生成亲了，倒是变成了夫妻俩一起纵容他。 他心想，这大概是上天偏爱傻子吧，傻憨憨的，除了九辩总是逗他玩，都没有人想欺负他了。 点完了菜，一行人便喝茶吃点心等着，苏莞坐在临窗放着的一张椅子上，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小桑正面对面与她坐在一起吃瓜子聊天，李临则是坐在大桌那边与他们几个说话。 “夫人，这西魏当真是神奇的，他们这里的人竟然喜欢穿白衣，像是我们那里，怕不是要被家里人打断腿。”小桑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感慨。 早在梅城，她看到有不少男子穿白衣便吃了一惊，不过梅城还好一些，可到了这魏都，街上来来去去的都是身穿白袍手中拿着扇子的公子哥，看起来委实是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尤其是在忌讳穿白的东赵人眼中，觉得像是一起去奔丧似的。 第912章 活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看到 苏莞道：“各地风俗不同，所追求的也不同，你看他们这里的女子还有不少光明正大地养俊美的小郎君呢，要是换做咱们那边，早就被口水也淹死了。” 可不是，当初在梅城，看着达奚夫人毫不在乎潇洒地和离，然后又快速地养了两个小白脸，小桑简直是开了眼了，觉得活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看到。 不过那会儿她还害怕夫人跟达奚夫人学坏，心里也有些害怕。 在她看来，夫人与公子夫妻恩爱和睦，公子也没有旁的女子，一心一意地待她好，那是天底下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需得珍惜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要是夫人真的学坏了养个小白脸，公子怕不是得气得发疯，三爷定然也会打断她的腿的。 所幸达奚夫人和离之后，与夫人没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在街上遇见了，达奚夫人请夫人吃茶，夫人都不去。 如此，小桑才放下心来。 不过此时看着这一个个的白衣公子，实在是令她有点难以接受。 苏莞道：“你就当作没看见就是了。” 小桑心想，怎么可能当作没看见，这不是在她面前晃吗？算了算了，她再多看几眼，或许看的多了就能接受了。 苏莞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只是看着那么多身穿白袍的人来来往往，实在是有些疲累，干脆就不看了，她拿了自己的茶盏坐回到李临身边的位置。 李临抬手拿起茶壶，为她添了半盏茶：“少喝些，一会儿要吃饭，多喝些汤。” 夫妻俩相处自然又和谐，让人看着实在是羡慕。 苏莞道：“那我只喝两口，你们在说些什么？” 李临道：“说魏都有哪里好地方可以去看看，不过我瞧着你最近不想去，以后再说。” 李伏则是道：“倒是有一处师娘定然会喜欢的。” 苏莞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哦？你倒是说说什么地方？” 这些日子到处玩，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更有点审美疲劳，她觉得这半年，像是把未来七八年旅游的量都用完了一样。 “这里再往西边走，便能进入贯穿东西城的长街十里长街，那里正是这魏都最好逛街的地方，卖的东西什么都有。” 逛街，这倒是好说。 “那我得了空闲，定然是要去看看的。”苏莞笑了起来，到底女子都喜欢逛街的，而且是到了新的地方，仿佛那里正有各种惊喜在等着她。 正在这会儿，有人敲门，原来饭菜做好了，让人开了门，上菜的人便鱼贯而入，不多时，桌面上便摆满了一桌子饭菜。 有侍女在一旁摆放吃蟹的器具，也有侍女端着温水过来让客人净手。 苏莞洗了手，拿了一个热帕子擦了擦，这会儿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小声地问李临：“阿伏带我们来酒楼吃饭，吃的还这样好，怕是花费不少吧？” 这酒楼少不得也是魏都排名靠前的酒楼了吧，这花费怎么少得了。 想到这里，苏莞心中有些后悔，李伏便是有前世的记忆，可到底是个小孩子，就算是已经开始努力了，可是这家底怕是还没攒起来呢。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推说还累着，别出来吃了。 “你一会儿让人去把账给结了，别让他花钱。” 李临道：“夫人且放心吧，这一顿也吃不穷的，咱们如今住的院子也是他自己的，还怕吃不起一顿饭，他要孝敬，吃就是了。” 苏莞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想到那院子竟然是李伏自个的，她还以为是李家的还是离城的在西魏落脚的地方，更或是租赁的。 要知道那么大一个院子，而且还在魏都这种一国之都的地方，地理位置也上佳，定然是不便宜的，一万两银子怕是未必拿得下来。 不过既然连这样的院子都买得下来，那他确实也有些家底，苏莞总算是放心了。 侍女布置好桌子便站在一旁候着，大有伺候客人吃饭的意思，客人吃饭的时候有什么需要便喊她。 苏莞螃蟹吃多了，也练出了一手好本事，也不用人帮忙，自己快速地将蟹腿剪了下来，然后开了壳，将不能吃的剔除了，再用勺了一勺蟹黄，吃得幸福无比。 蟹黄鲜香油脂细腻，入口就要化了一般，委实是一种享受。 她三两下的便吃完了一个，然后又拿了一个，同样将蟹腿剪了下来，然后连着碟子一起推给了身边的人。 蟹腿寒凉，她吃得甚少，偶尔就尝个味罢了，不会蟹腿的那点肉自然是比不得蟹黄蟹膏好吃，故此，让她不吃她还是能接受的。 李临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然后又将另一只处理好的蟹放到她的碟子里。 苏莞抬头看他，有些诧异。 李临见她这样子，当真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好在忍住了，他道：“今日便准你吃三个，吃吧。” 苏莞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夫君。” 屋子里的人嘴里吃了什么似的，感觉有点撑。 唯一没有任何感觉的远游啃着鸭腿，嘴里胃里心里都美滋滋的，觉得这烤鸭果然如同李伏这小子所说的一样好吃。 嗯，真好吃。 真好吃啊！ 抬眼将自家公子用工具戳着蟹腿吃，他看了又看，心想这点东西能有什么好吃的？能吃饱吗？ 他正想张嘴，却见对方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就飞快地闭嘴了，低头继续啃他的鸭子去。 这烤鸭可真好吃啊，下回发钱了定然要再回来吃几次，呜呜呜，也不知道什么价格，看起来似乎很贵的样子，他老远没钱啊！ 公子他实在是过分了，竟然扣他钱。 他老远不想攒钱娶媳妇啊，他想吃烤鸭啊！ 不过他心中的吐槽没有人知道，一行人在酒楼了吃了在魏都第一餐饭，吃得满足无比，待吃完饭了，又折返归家。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苏莞坐在马车靠着软枕打了个呵欠，有些困顿，不过就要到了，她也实在是不想睡，于是便扯了扯身边这人的袖子。 “嗳，你再与我说说那桃花坞的王家呗。” 第913章 便是要养小白脸，也是养眼前的这个是不是？ “王家？夫人这般好奇这王家？” “自是有些好奇的。” 李临垂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看夫人不是好奇王家，是好奇这西魏第一公子王离之吧？” 苏莞：“......” “也、也不尽然啊，王家我也是很好奇的，毕竟野心这么大，想将皇帝当作傀儡提溜在手里的氏族，确实也是挺厉害的。” “虽然也是真的有点好奇啦，毕竟那王离之名声也这么大，还说什么他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又如何如何......当然，我自然是不信的，我觉得世间上的男子，没有谁比夫君你最好了。” 苏莞扯出一些讨好的笑容来，求生欲爆满。 他抿了抿嘴角，这有些无奈，不过最终还是道：“你若是想知道也无妨，这两日我应当会与他见一面，到时候带你一同就是了。” 见面？ 还带着她一起？ 苏莞咦了一声，有些惊奇，这么大方？带着自己的夫人去见旁的公子？ 李公子，你这操作不对吧？ 她一不小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临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对的，既然好奇便带你去看看就是了，反正是我的夫人，难不成你还敢有什么想法？与这西魏女子一样，想养小白脸？” “夫人，你莫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没有！”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可是嫁了人的，是有了夫君的，自然心里眼里只有夫君你一个人的......” “先前我同你说，你都是有夫人的人了，在外面定然是有规矩的，同样的，我也是有夫君的人了，怎么可能想着养小白脸呢？” “便是要养，也是养眼前的这个是不是？” “虽然夫君你年长了一些，不如十七八岁的小公子年轻了，但是也是生得很好看的！” 李临觉得眉心都在跳。 他伸手拧了拧眉心，叹气，心想，我今年才二十三，怎么到了夫人你口中像是三十二似的。 不过也算得上是哄他了，于是也不与她计较了，既然她好奇，便带她去看一看罢了，省得心心念念的。 而且他倒是不信他还比不过别人，已经是自己的夫人了，还能喜欢上别的男子。 他这位夫人心眼小得很，但凡他与旁的女子真的有什么牵扯，指不定就要一脚将他给踹了，王离之便是再好，可也是个风流贵公子，入不得她的眼。 “夫君~”她见他不做声，便伸手扯他的袖子，故作撒娇。 “好了好了，我相信夫人就是了。” 苏莞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眉眼弯弯的，她戳了戳他的袖子，紧接着追问：“那王离之，我可以去见一见吧？” 李临伸手拿书册的手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她：“还想见啊？” “当然。”苏莞诚恳地点头，“我这不是有些好奇嘛，而且我看他就跟看状元郎骑马过街游行没什么两样的。” 李临靠在车厢上，心里在想，若是我哪天遇见了一个生得好看的女子多看两眼，你怕不是都要有意见了。 算了算了，与自己夫人计较什么。 “到时候带你去就是了。” “谢谢夫君。” 二人回了院子歇下，到了第二日，苏莞便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然后准备带着人去十里长街去逛街，仿佛前面说的什么疲累不愿动弹，都跟假的似的。 吃过早食，她和李临说了一声，便带着小桑谢思安随川还有三四个护卫坐着马车出门去了。 李伏得了消息还有些惊疑，去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小院，却见李临正在亭子里喝茶看书，远游正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坐着，手里还抱着他的长刀。 李临见到他过来了，还示意让他到亭子里坐一坐。 李伏实在是有些好奇：“先生怎么不陪着师娘一起去十里长街？” 就着这夫妻二人总是腻在一起的架势，若是没事，定然会陪着一起去的，今儿个怎么留在府中喝茶，真的是奇怪。 “她今日怕是要逛很久，由着她逛就是了，我去了，她倒是不能尽兴了。” 苏莞也是没有分寸的人，虽然她还是喜欢夫君陪同她一起逛街的，但也是偶尔一次，而且逛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是半天的时间。 若是她觉得自己要逛很久，定然是不会带上他的，怕是耽搁他的事情。 李临也不强求，怕是他去了，她自己心虚，逛得都不尽兴，大不了等她先逛几日兴致淡一些，他再陪她去走走就是了。 李伏不懂这些男女情爱，昨夜一夜辗转反思，又对比了一下这两位夫妻相处，想想自己前世的那些行径是不是做得不太对。 虽然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的，他觉得自己都是皇帝啦，就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不能坠了这李家的名声，不能让百姓失望，所以他更多的心思就放在这些所谓的天下事上。 对于妻子，他觉得给了她尊贵的地位和富贵，又不曾纳个妃子来膈应她，如此便算得上是对得起她了。 后来有了嫡长子，他又挤出了一些时间教养孩子，他这位居于后宫的皇后，很多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如今见人家夫妻是这样相处的，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李伏坐了下来，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又给李临添上一些，喝了一口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李临见他犹犹豫豫的，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怎么？什么事情让你这般难以开口？” 李伏想了想，咬了咬牙齿，硬着头皮问：“我记得先生并不是一个喜好逛街之人？为何平日里还是愿意陪着师娘去逛街买东西？” “莫不是因为师娘是先生的夫人，作为人家的夫君，需得有耐心一些，多陪陪她？” 李临觉得奇怪，他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子上，然后问他：“你怎么问这个？难不成也有相中的姑娘了？” “非也。”李伏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有些对不住她。” 第914章 她在我这里，并未得到过什么温情 李临大约是明白李伏说的正是他所谓前世里的事情，他曾活了那么久，又是坐在那样的位置上，自然是娶了夫人的。 “如何对不住了？莫不是你还能有个三宫六院？” 李伏脸皮涨红，有些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他解释道：“先生说笑了，我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前世虽然并非正统的李家血脉，可却也是入了李家的族谱的，是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是李家的子孙，既然如此，自然也是要遵守李家的规矩的。 而且他对于这个方面，并没有多少想法。 虽然在做了皇帝之后，也有不少的朝臣上奏说是要扩充后宫，繁衍子嗣开枝散叶，但是他都不肯，也不喜欢。 他觉得便是要担起继承香火的责任，他有嫡长子就够了，将嫡长子教好，那就比什么都好，而且，他觉得连自己不想睡一个女子还非要去睡，实在是很令人反感。 他做皇帝是来主掌天下的，不是让天下人来管他睡哪个女子生多少个孩子的。 李临问他：“那你又有什么对不起她的？难不成不管她的生死？” “也并非。”既然是他的夫人，他自然是会护着她的。 “我只是见先生与师娘这样相处，想起那些年不曾关心陪伴过她，觉得对不住，大约我是个不懂男女情爱之人，她在我这里，并未得到过什么温情。” 或许他这个夫君，大约真的和死的没什么两样的。 李临这么听他一说，也明白了，于是便道：“你也不必这般自责，你与我不同，我与你师娘，是有了感情的，我娶她是娶了心里喜欢的姑娘，我关心陪伴她，甚至哄她讨好她，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你娶的，也只是娶正妻夫人罢了。” “若是你们能相处出感情来，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若是不能，就便如同这般，夫妻感情平淡，你不曾多将她放在心上，自然是不会有多关怀她的。” “但你既然作为人家夫君，也需得做到敬重她不让她被别人欺负，在危难的时候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如此也便足够了。” “李家的先辈，也是有不少像你这样的，虽然娶了妻子，但是夫妻感情一生平淡。” 世间上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相爱相守的，感情这种东西可能自己都没有，如何去给，既然如此，能给予她地位富贵，给予她一生无忧。 不要求你一定要爱她怜惜她，但是必须要敬她护着她。 “不过你既然觉得对不住，那么如今觉得该如何才好？”李临伸手提起茶壶，给他添了茶水，自己也添了一些。 “该如何是好？”李伏明白了李临话中之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是啊，他既然已经回来了，既然觉得对不住，那么他是该去如何做呢？ 是再次和她在一起补偿她，还是就这样放过她，让她这辈子有一个能怜惜她疼爱她的夫君，不再过前世那样冷清的日子。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李临又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纠结这些，那些前尘过往，你便当作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若是你与她还有缘分就再说，若是没有缘分，你也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就这样放过她也好。” “若是你愧疚之心多一些，那再给她寻个好夫君好了。” 李伏：“......” 虽然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亲自给前世的夫人另选佳婿，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有点做不来。 李临见他表情古怪，笑了：“好了，不说这些，你如今还小呢，指不定那姑娘都还没出生，就别想这么多了。” 李伏又是一阵沉默。 对的吧，他前世的那位夫人，估计还没出生呢。 算了算了，不想了，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再来考虑怎么做好了。 将这压在心头的事情放到一边，李伏松了口气，然后便与李临又说起了魏都的近况，两人便坐在亭子里闲聊。 苏莞这边很快便到达了十里长街，让人将马车驱至停放马车的地方放好，然后便带着人逛街去了。 魏都的十里长街很长，从东城横跨到西城，通往正北方向的皇宫主干道从中经过，将长街又分成了东街和西街，抬眼看去，街道上商铺酒楼茶楼林立，物品琳琅满目，有好些个东西都是苏莞没见过的。 街道也很宽，中间偶尔有马车经过，有的地方还设有石桥，像是天桥一般，可以供人从上面走过。 苏莞像是一只小老鼠进了米缸似的，欢快得不得了，恨不得使劲买买买。 不过她到底还有点理智在，她这会儿远在异国他乡呢，买东西也需要好生斟酌的，免得买了带不回去，到时候还要处理，便是能带回去了，这路途遥远千里迢迢的，也颇为麻烦。 于是她虽然看到不少东西都是很喜欢的，但也只专挑小物件买，到时候寻一个箱笼丢进去就能带走了，再则就买一些吃的，吃的倒是不用处理，吃就是了，吃完就没了。 在逛银楼的时候，她又看到琳琅阁的店面，高高的四层小楼坐落在街道旁，楼上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生意好到进门都是得靠挤的。 苏莞看了一眼，觉得好奇，于是便问一旁的随川：“魏都有琳琅阁了，那不是也有问月楼？咱们一会去坐坐？” 随川回道：“回夫人的话，魏都虽有琳琅阁，问月楼却是没有的。” “没有？”苏莞这就有些奇怪了，“怎么会没有呢？” 随川解释道：“问月楼做的是姑娘的生意，在东赵自然是很受姑娘们的喜欢的，但是西魏与东赵不同，西魏的姑娘们以为男子去得的地方，女子也去得，也不必这样分得起。” 再说了，魏都的女子有更好的去处，那便是有小郎君陪酒作乐的玉萧馆。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怕是夫人知道了好奇了要去看看，那他回去之后怕不是要被公子打得脱下一层皮来。 第915章 他王离之得罪你了？ “夫人若是想寻个茶楼坐一坐吃些东西，附近也有几个合适的，有望月楼，摘星楼，浮云楼，属下都打听过了，也都是极其不错的。” 苏莞想了想，也不去纠结为何魏都没有问月楼的事情了，她道：“那咱们午时便去浮云楼歇一歇，再吃些东西，下午继续。” 下午还继续？ 随川嘴角抽了抽，心想跟在夫人身边果然也是不容易的，他都不知晓有什么好逛的，这早上逛一上午，午时歇了歇，下午还要逛一下午，也不觉得累吗？ 答案是他和几个护卫觉得累，夫人和小桑谢思安都不觉得累，而且人家精神抖擞足下生风，恨不得继续逛下去，逛个几天几夜都是可以的样子。 果然啊，女子逛起街买起东西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难怪今天夫人都不拉着公子一同出来了。 苏莞可不管他心中的感慨，带着人继续逛了起来，琳琅阁的首饰她有不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于是便转身去了另一家银楼。 刚刚一进银楼，却听到楼中有争持声，似乎是闹得很不愉快。 “这簪子分明是我先看上的，我先看上的。” “你先看上的又如何，是我先拿到手里准备付钱的，谁让你看了不买又去看别的去了，如今我要买了，你又说是你先看上的，要我让给你，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 苏莞听了两句，大约是明白了这又是一场二女争一簪的闹剧，这戏委实是不新鲜了，而且还不知道要争闹到什么时候，她正打算换一个银楼看看，却听到了边上人小声的议论声。 “你说这谁能争得这簪子啊？” “谁知道呢，一个是王五爷新过门的夫人，一个是九公子的新宠，那王五爷对这位新夫人还新鲜着呢，九公子最近也最爱听这位屏扇姑娘的曲子，尤其宠爱她啊。” “我听说啊，九公子还有意要纳她为妾，若是成了九公子的妾室，这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苏莞顿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大约是明白了这里面争夺簪子的便是王五爷新娶的夫人水灵仙，而另一位便是九公子王离之最近最喜爱的姬妾，叫屏扇姑娘。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却是个旁支夫人，另一个则是家主亲子，是王家的继承人，便是一个他喜爱的姬妾，身份在王家也是不低的。 当然，这也是受宠的时候，若是没了宠爱，那也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苏莞从权贵高门之中出来，也深知这其中的滋味，妾室将一生系在一个男子的宠爱上，受宠的时候，连正妻都给她三分脸面，可一旦等到不受宠了，那就像是跌入了泥里，谁也想踩一脚。 若是遇见正妻不好相与或是心肠狠一些的，发卖了你也是可能的。 “纳她做妾？我可是不信的，先前那怀香姑娘，跳得多好的舞，那容貌那细腰，九公子不是将她留在身边两个月了，稀奇了好一阵子呢。” 苏莞听到这里竟然尤其好奇了起来，于是便问：“那后来呢？” 对方看了她一眼，见是她穿得光鲜，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身边还带着婢女护卫，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夫人，不过能进这银楼买东西的，多多少少手里也是有些家底的。 “回这位夫人的话，后来那位怀香姑娘被、被九公子赐给了一位下属了。” 苏莞懵了一下：“你说什么来着？” “那怀香姑娘被九公子赐给了一位下属了，这位夫人，这也是满国都皆知的事情，我们也没有欺骗你的道理。” “如今这位屏扇姑娘，瞧着九公子也是挺喜欢的，但是与那位怀香姑娘可不能比，要说她能给九公子做妾，大家都是不信的。” “她这会儿虽然风光着到处得罪人，也不怕日后没了九公子的喜欢，谁人都能踩她一脚。” “这位夫人也是来看首饰的？” 苏莞嗯了一声：“来看看有什么好的。” “那可巧了，今日这楼里刚好来了一批新样式的首饰，得了消息的人不多，可得好好挑选一两样好的，夫人可是要与我们一同？” 苏莞摇摇头：“多谢你们，我便不与你们一同了，我随便看看便回去了。” 楼里的二人争论了一番，最终还是屏扇姑娘得了那簪子，出门的时候笑盈盈的，走路都带风，落在后面的水灵仙离开的时候一脸的怒容。 苏莞站在大堂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水灵仙虽然已经有二十三四了，可到底还算是年轻的，少了几分小姑娘的娇羞生涩，成熟女子的魅力尽显，样貌也是姝色妍丽的。 只是可惜，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会将族妹当作挡箭牌替她自己去死。 也不知道当年九辩遇见她的时候，到底是识人不明，还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她早就不是他当年认识的姑娘了。 接下来苏莞也没了多少逛街的心思，在银楼里看了一会儿，买了几个样式新颖的首饰，然后便打算回去了，连先前说的浮云楼都没去。 回去的时候正是午时，李临今日歇着，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出门，见是她这个时候回来，尤其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十里长街不好逛？” 苏莞让人将东西放在临窗的木榻上，然后便让她们下去了。 “也不是不好逛，人很多，热闹，东西也很多，就是突然没心情了。” 李临这会儿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闲着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便喜欢看书，基本上什么书都看，所以他年纪不大，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纵观古今天下事。 他闻言从书里抬头，然后将书放在一旁：“怎么了？是谁让你不高兴了？” 苏莞也不瞒着他：“我先前在银楼里看到那位水灵仙了，还有那王九公子如今正宠爱的屏扇姑娘，二人为了一根簪子争持了起来。” “先前说的什么王离之，我也不想见了，你自己去就是了。” “怎么？他王离之得罪你了？” 第916章 这狗粮，还是能少吃些就少吃些吧 “得罪倒不至于，只是觉得，他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苏莞之前对这位西魏新一代名流之首还是很好奇的，尤其是这位的名声还传的很远，便是在东赵的帝城也是有所耳闻，待入了西魏这地界，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什么名流之首王离之，什么天下第一公子，生得如何俊美卓绝，才学无双，矜贵高雅，总之什么好的形容词都能往他身上凑。 这好奇心嘛，谁都有，就像是状元郎中了状元，许多人去围观状元郎骑马游行一样。 先前听李临说王离之还养姬妾，还曾想送三个姬妾给他，苏莞这心中就很不痛快了，觉得这人挺令人讨厌了，自己养就罢了，还要去祸害别人。 不过后来发现西魏这些权贵氏族，公子就养姬妾，女子便养小白脸，大家互相养，这在西魏都成了寻常事了，这公子之间互相送个姬妾也是正常的事情，她才看淡一些。 可是如今知道他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姬妾宠着，还能做出这等不喜欢了赐给下属的事情，实在是令她难以接受，似乎是女子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可以赠送的物件，逗趣的玩意。 而且姬妾这种身份，也是西魏人弄出来的，所谓姬妾，其实便是家姬，并不是正经的妾室，妾室还算是有了身份的，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可也是有主有地位的。 而姬妾呢，就是这些权贵氏族养来享乐的，她们有的能歌善舞，有的擅长管弦音律，有的擅长泡茶作诗，等等诸多。 她们平日里养在府中，若是府上有客人来了，主子们还会让她们过去唱个曲跳个舞什么的，甚至可以将她们当成礼物一样送来送去。 要是自家府上的公子们对哪个感兴趣的，也可以讨了去，到时候兴致淡了，可能会打发离开，或是随手送人都可能的。 李临倒是没问她缘由，闻言便道：“既然不想见了，那便不见吧。” 其实他也不想她见的，不过她自己好奇，他也应下了，既然不想见了，那就更好了。 “你帮我将东西收拾收拾。” 李临看了一眼她买回来的各种东西，有些放在盒子里，有些放在布袋里，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无奈只能坐回来一些，同她一起收拾。 苏莞挑选出来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放在一边，然后还和他细说着这个是什么在哪儿买的，说到有趣的地方还笑了起来，先前不好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他在一旁听着，也笑了笑。 待东西收拾好了，她便去箱笼里拿了一本账簿出来，然后研墨让他帮忙将今日买的首饰记下来。 像是她们这些贵女贵夫人们，平日里买了什么贵重物件都会记录在册，免得东西太多了，都不记得了，到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或是被生了心思的下人得了机会悄悄拿走都不知道。 平日里她出门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整理过后有时候是她自己记，有时候是小桑记的。 “祥云仙鹤玉簪一支，价三百两。” “蝴蝶赶花镶宝金簪一支，价一百三十六两。” 李临叹息了一声：“我瞧着你这些簪子也不少了，瞧着也差不多啊。” “哪差不多了？差多了，我先前有个蝴蝶赶花镶宝金簪，但是这花就不一样，蝴蝶也不一样，而且宝石也不一样。” “这玉簪，我先前有个祥云的，但是这个仙鹤祥云做的栩栩如生的，也更好看一些。” “唉？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嫌弃我花钱花的多了是不是？讲道理，我今日花的是我自己的，没花你的。” “夫人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哪里是说你花钱多了？只是觉得都差不多一样的，便少一些，我瞧着你那都要论箱数了，你用得过来吗？” 李临纯属是觉得这都差不多一样的，有一两个就好了是不是，太多了也用不过来，就丢在箱子里，也没什么用处。 苏莞睨了他一眼：“我用不用得过来你就别管了，只要我想，它就用得过来，快写快写，别磨磨蹭蹭的，你要是写错了，小心我拧你。” “你拧啊......” “嘶，夫人轻一些......” 小桑刚刚走进院子的时候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她顿了顿然后默默地退出了门口，算了算了，这种时候还是别去打扰了。 虽然她这狗粮都吃习惯了，但还是能少吃点就少吃点吧。 过了两日，李临便要去见王离之一面，出门之前还特意问了她的想法：“真的不去？” 这两日有些降温了，苏莞懒懒地躺在被窝里不想动，而且见什么王离之还没有被窝有吸引力，闻言使劲摇头，将自己埋在被窝了。 “不去不去，你自己去吧。” 迷迷糊糊之间，她又想起了一桩事情：“不过你见他便见他，要是他再送你什么姬妾，你是万万不能要的，再有，别让那些女子靠你太近了，若不然回来你便睡书房去。” 她想了想，又想起这院子里并没有书房，于是又换了个说法：“没有书房，你便去和阿伏凑在一起去，让你们师生两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他笑了，凑过来俯下身亲了亲她：“这般担忧，倒不如一起去了，到时候你还能盯着我。” “不去。”她伸手揽了揽他的脖子，声音又娇又软，“我还是相信夫君你的。” 李临有一瞬间有些不想去了，不过既然已经约好了，总不能爽约，他道：“那你歇着吧，我去去便回来了。” “去吧去吧。”说罢她便将手放开，然后又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了。 李临只得独自带着远游回风出门。 他与王离之约在了浮云楼的八楼，浮云楼也不愧浮云二字，它是一家高达八层的长型塔楼，站在高层之时，仿佛浮云近在咫尺，整个国都的房舍也皆在脚下。 这浮云楼背后的主人也正是桃花坞王家，大楼的第八层从来不对外开放，它的主子便是这西魏第一公子王离之。 李临到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王离之一人坐在屋内的茶座前喝茶，见到来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坐吧。” 第917章 我听闻你成亲了 王离之身穿一身月白织金袍，衣袍上绣有祥云金莲，他头戴玉冠，腰间束着一块大日如来玉佩，玉佩白润无瑕，似是照见天地。 他容色俊美不凡，气质矜贵高雅，是贵气的，也是傲气的，他居高临下，藐视世尘，仿佛这世间上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放在眼中。 这才是真正出生在第一氏族，被金尊玉贵教养出来的继承人。 而李临与他不同，李临是温和随和的，便是少年时期骨子里还有几分自傲轻狂，但是经过这几年，也更加沉稳内敛了起来，那一点外露的锐气也收敛了起来。 他是清俊隽永的，如同那山涧流水、松柏修竹、清风明月，他可以在这金贵的府邸里与人论这天下万民，也可以在山野田垄之中与老农交谈甚欢。 二人之间的渊源也是颇为复杂，交情也有，恩怨却也有。 要是论交情，二人之间确实有几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但是同样的，也有相争。 至于恩怨，便要从渔父那里说起了，也就是王离之的生父。 渔父本是西魏落魄氏族子弟，年轻时与王夫人有一段往事，后来因为道不同分道扬镳，王夫人野心勃勃，想做王家的家主，也想将王家做成西魏第一氏族，甚至将皇族皇帝掌控在手里。 到时候是铁打的王家，流水的皇帝，王家想让谁做皇帝便谁做，皇朝更替也罢，王家稳坐高台，就如同另一个离城李家一样。 渔父则是遇见了李临的父亲李宜君，跟随他一同去了离城，之后也一直在离城做事，李临小时候，这位也是又教导过他，故此，李临还称他一声叔父。 试想一下，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管不问，反而去管这别人，便是王离之对这位生父从未有过什么感情和期待，可当是他被抛下的那个人，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于是他便想同李临较劲，颇有一些想要赢过对方成就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们二人，一个在魏都做他的第一公子、名流之首，一个游历天下，继续他的历练。 二人坐下来喝茶，屋里安安静静的，八楼的风有些大，吹得发丝微扬，衣袖的袖子也有些风动。 王离之呷了一口茶，将白玉茶盏放在茶座上，语气淡淡：“我听闻你成亲了。” “成了。”李临的语气同样平淡。 王离之有些惊奇，在他看来，二人虽然性格有些不同，却是同类之人，一样的冷漠无心，心中无波无澜，娶妻成亲，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先前听说他成亲了，王离之是不信的，觉得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如今听他亲口承认，俨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王离之有些困惑：“想不明白，为何你突然便成亲了？” “想成便成了。”李临并不想与他说其中的缘由，到底二人之间并没有多少的交情，诉说这些就免了吧。 王离之也没多问，二人便略过了这个话题，他问：“自从上次一别，你好些年都不曾来过西魏了，如今约了我见面，所为何事？” 李临呷了一口茶水，又将茶盏放在茶座上，目光落在那白玉茶盏中盈盈的茶水里，然后问他：“王家这些年，可是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王离之反问他：“改变想法？如何才算是？” 李临问：“是想要这西魏的江山，还是退而做一个普通的氏族？” 王离之笑了：“怎么到了如今，你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王家要什么江山，做这天下第一氏族不是很好？皇位？那算得什么，不是王家想要谁坐就谁坐？如此，不是很好吗？” 李临抬眼看他：“说来说去的，王家是想要地位财富，却又不想对这天下人负责。” “又如何？李景元，你该不会突然善心的大发，想要来管王家的闲事？” 李临倒是不在乎他的轻蔑，语气仍旧淡淡：“我只是想告诉你，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天下天下，百姓才是这天下的根本，若是一旦压迫过了，总有反抗了一日。” “天下万民，众望所归，到时候王家再富贵，再有权势，也抵不上这天下人。” 世间上的事情，总是有得必有失，既然想要权利地位和富贵，那便要承担起这个位置的责任，王家如此行径，实在是过了。 “众望所归又如何？只要王家一直强大，便如同你们李家如同离城一般，有属于自己强悍的军队，天下人如何翻得起风浪来？” 王离之以为，只要自己更强，那么不管是什么敌人，那都是有来无回。 “如此，便是不愿了？” 李临今日来见他一面，是因为他与渔父之间的渊源，想要劝他一劝，不过他也早知王离之的性子，也心知这一趟是白走了。 王离之眸光微冷：“你今日约我来此，便是说这些？” “大约也只有这些了。”李临的手指搭在茶盏上，对于他的态度也不在意，“只是希望你能好生想想，王家这般，实则是有些过了，是长久不了的。” “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我便告辞了。” 说罢，他便饮完了茶盏中的茶水，然后起身告辞离开，王离之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茶座上的茶盏良久。 李临下了楼，便让伙计挑选了几样糕点让他带回去。 伙计问他：“公子可是要哪些糕点？小店糕点倒是不少，也不知哪些合公子的口味。” 李临道：“给夫人带的，你挑选几样女子喜欢吃的，一样便挑个三五个就是了。” 伙计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给夫人带的，好嘞，您且坐着稍等一会，马上就来了，咱们店里有几样，不是我吹，咱们国都的贵夫人们尤其爱吃，保管让贵夫人满意。” 李临点点头，略略坐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一个提盒。 回风接过提盒略略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这才付了钱银，而后一行三人离开了浮云楼。 第918章 夫人是不是有孕了？ 王离之从楼上走了下来，刚好见他们三人拿了东西离去，伸手招来伙计，问他：“那人在这里带了什么？” 浮云楼是王家的生意，这楼里的人自然也是王家的人，浮云楼的八楼一直归王离之所有，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独自一人在楼上呆着，所以楼里的人都是知道他的。 伙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回道：“回九公子的话，那位公子让人帮忙挑选一些糕点，说是带回去给夫人的。” “夫人？”王离之诧异地扬眉，这是夫人也一同跟来了？ 伙计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解释道：“那位公子说是带给他夫人的，其余其他，属下也不知道。” 王离之轻笑了一声：“这倒是有意思了。” 王离之虽然不知道李临娶的夫人到底是谁，是什么地方的人，但是定然不是国都的，若不然他也不会不知晓，只是他出来办事还能将人带在身边，还亲自给她买糕点，想来是极其上心的。 他这样的人，也能对一个女子上心？ 王离之有些好奇，于是便吩咐边上随行的护卫：“派人去查一查李景元如今住在何处。” 护卫领命，应了一声是。 李临从浮云楼回来的时候，苏莞还未起，小桑让人轻手轻脚地收拾院子，见是他走了进来，便带着人微微屈膝行礼：“拜见公子。” 李临不见苏莞，便问她：“夫人呢？” 小桑回道：“夫人觉得有些困，公子离开之后，便又歇下了，如今还没醒呢。” “还睡？”李临微微蹙眉，心觉得她这两日睡的实在是有些多了，瞧着这时间都将近午时了。 小桑道：“怕是这两日天气更凉了一些，睡得舒服，前些日子又一直在路上，夫人睡不好，这两日才多睡了一些......”说道这里，她又顿了顿，“若不然，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李临想了想，然后道：“且让她睡醒再说，我在浮云楼带了一些糕点回来，你让人带去厨房热着，等她醒了再送过来。” 小桑点了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提盒，然后见他往屋子里走去，这才打算让人将糕点送到厨房去。 其中有个婢女望着李临的背影好一会儿，小桑回头正好看见了，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什么呢？” 那婢女脸色一红，忙是解释道：“奴婢没看什么，就是、就是觉得，夫人是不是有孕了？” “有孕？”小桑惊了一跳。 那婢女道：“奴婢还在家里的时候，大嫂有了身孕，便是如此，成日的睡，说是觉得累。” 小桑想了想，竟然有些拿不准，于是便叮嘱道：“别胡说，没有的事情，这话莫要再与人说了，免得闹出笑话来，你们二人可是懂了？” 若是这话传出去了，真的有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岂不是闹出笑话来，还要见一个解释一次，可尴尬了。 两个婢女能安排过来院子里伺候，也是知道轻重的，闻言便忙是应道：“奴婢记下了。” 小桑将提盒交给她们，让她们送去厨房，见是人走了，思虑也一会儿，也跟着进屋去了，她进来的时候正见李临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摸了摸被子里人的脸，然后手背被拍了一下。 大概是嫌他烦了，扰人清梦。 他无奈笑了一声。 这等时候，原本小桑是不该打扰的，但是她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于是硬着头皮上前去：“公子，夫人她......” 小桑对此事有些摸不准，先前在归雁城的时候，她这位主子的月事都是很准的，但是后来在路上，偶尔会迟个几日，这个月也迟了两三日了。 “应当是没有的，先前一直在喝药。”李临自然是听到了小桑与那两个婢女的对话的，“不过你还是让随川去请个大夫过来瞧一瞧，就说她路上累了，请个大夫给她开两副药膳补一补。” 小桑闻言赶紧点头：“奴婢这就去。” 说罢，她正想转身出去，又想起屋里人还在睡，于是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出门去了。 李临回头见被子里的人睡得脸颊红润，娇娇软软的样子，伸手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无奈又好笑：“怎么这么能睡，待你醒了，怕是又要气得跳脚了。” 她最尴尬的就是别人老盯着她的肚子看了，这要是因为睡得多了一些，被人误以为是怀上了，正如她自己所言，怕是尴尬得抠出个院子来。 苏莞一觉睡到了夕阳日落，夕霞落在院子里，映得院子里的树木镀上了一层金橘的红霞，可能是因为睡得久了，她有些昏沉沉的。 “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小桑原本便在梳妆台前收拾东西，见是她醒来了，忙是过来将床幔撩起来。 苏莞伸手摁了摁眉心，打了一个呵欠：“怎么了？” “夫人您都睡了一日了，加上前两日，这都要三日了。”小桑叹了口气，“可不能再睡了。” 苏莞想了一下，确实发现她这几日都在睡，睡多了也有些不舒服，脑子有些混沌，于是便道：“那我明日便不睡了，若是再睡，你喊醒我就是了。” 小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也不像是疲累的样子，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公子见您这一整日一整日的睡，便让随川去请了大夫过来，想让大夫给您看看，看看是不是太累了，需得吃几次药膳补一补，那大夫半个时辰前便到了，夫人可是要见？” “大夫？”苏莞微讶，“倒不至于请大夫，先前可能是累了一些，而且最近正是秋困的时候，秋风凉凉，睡觉也刚刚好，就睡得多一些。” 不过苏莞对于看大夫已经是接受平常了，以前孙湘给她调理身体，隔几日就来给她看看，后来刚刚开始吃那些药，又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也是时常看的。 在她看来，看大夫，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时医治，要是没问题，也得一个安心。 “既然已经请过来了，你便让人去请他过来看看吧。” 第919章 若是有了，我亦欢喜...... 苏莞换了一身衣裳，刚刚坐下，然后大夫便到了。 大夫是个年近五十的老者，头发都花白了不少，一张脸也很显老态，小桑拿着一个垫子给苏莞垫手，他才伸出手来把脉。 一边把脉还一边问她：“夫人最近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苏莞摇头：“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奔波，有些劳累，我原先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后来调养了两年，这才大好。” “累了觉得如何？” “只是觉得困，睡久了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老大夫很快便给她把脉完了，然后道，“夫人的身子虽然调养得不错，如今看来也没什么问题，甚至比普通的闺阁女子还要康健一些，只是到底是底子弱了一些，不可太过长期奔波劳累。” 苏莞一听，心头一紧：“那我现在如何？我先前一直在......”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然后道：“如今倒是没什么事情，若是觉得累了便多歇几日，好生休养休养就成。” “不过也不好整日的睡，睡多了也不好，夫人最好是白日出来走走，晚间再歇着，最多便是午时再歇一歇，再多便过了。” 苏莞松了口气，她当真是有些怕了，她这身子虽然如今大好，但确实也不好劳累太过了，所幸这一路她走走停停的，在莲花城的时候歇了十几日，后面更是走一走歇一歇，后面在无尽城又呆了几日。 最多便是在无尽山那几天过境赶路累了一些，后头的也算不得太奔波了。 不过到底是有些累了，歇一歇养一养才能缓和了。 “那可是要吃药？还是吃药膳？” 老大夫摇头：“不必吃不必吃，好生歇个十天半个月的，缓过精神来就好了。” 老大夫看诊完了，然后告辞离开，小桑送老大夫出门，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夫，夫人这两日月事迟了，可是有怀上的可能？” 老大夫罢手：“这暂且是没有，若是这位夫人急着要，那也需得多调养十天半个月缓过精气神再说，如今这时候，可是记不得。” 小桑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遗憾，毕竟这在异国他乡的，若是真的有了，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只是若是有了孩子，也是极好的，到底公子和夫人成亲都两年多了，先前夫人身体不好，尚未同房也就罢了，可夫人身体也好了，二人还天天腻在一块，也是该有个孩子了。 苏莞不知这其中闹出来的乌龙，听老大夫说她只需歇个十天半个月养一养恢复精神气就行，便松了口气。 夜里临睡之前，李临将这桩乌龙同她说了，气得她整个人都要晕了。 她气愤地将他推倒在床榻上，气得扒上去就要拧他：“李景元，我看你是故意让我丢人是不是？” “我瞧着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把脉不是也会个三两下？你怎么自己不会看啊？还给我找大夫，啊啊啊，我要弄死你！” “夫人，轻些轻些，小声些，可别是被人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你好意思欺负我，还怕人听见了，我怎么起不来的，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数？” 苏莞都要气炸了，这狗男人，前些日子在路上，因为有诸多的不方便，于是便一直忍着，好了这会儿安稳了，除了第一日让她歇了歇，后面两日都是没有放过她的。 “我告诉你，这几日，不，将来这十天半个月的，你想都不要想，若不然你便去和阿伏凑一起去。” 李临不敢惹她，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摸了摸鼻子，然后凑过来抱她哄她：“这事情是我不是，再说了，我请大夫也不是因为这个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不舒服吗？” “再说了，我便是会，却也不如人家老大夫擅长此道，若是真的有了月份太小，咱们又是在外面，若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不可能。”苏莞觉得他在找借口蒙她，“先前一直都有吃药，再说了，八月之后不久，咱们便从梅城出发了，怎么可能，你别是以为我什么不懂，总是想骗我！” “哦，那就是我担心你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总是没个安稳的，虽然走走停停，却也是非常劳累的，我担心夫人你的身子怎么了？” “再说了，说你可能怀了这件事，可不是我说的。” 苏莞瞪了他一眼：“那既然都过去了，你为何还要与我说这个让我知道？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李景元，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冤枉冤枉！” 夫妻俩在床榻上闹了一会儿，闹完了就和好了，然后亲亲密密地抱在一起睡觉，天气渐凉，她也不嫌弃热了，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缕秀发，轻轻地卷在指尖上，卷了放开然后又卷，眼中盛满了温柔和笑意。 她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肚子，有些失神，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露出了一些笑意：“怎么这么问？” 苏莞缓了一口气，然后道：“我见你这样子，若是我真的有了，应该是很高兴才是。” “也不尽然。”他躺了回去，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放缓了声音道，“若是说计划着要一个孩子，我这会儿定然是不想要的，且不说你我如今远在西魏，有诸多的不方便，回程时比较麻烦。” “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和夫人二人之间多相处相处，你我还年轻，孩子当真是不急。” 他确实是不急的，以前他都担心她的身子，考虑要不要让她生，但是她自己坚持，说什么不能让他们二人的东西便宜了别人，一定要生。 生就生吧，她的身子也好了，而且他也期待着能与她有个孩子，如此一生才圆满一些，想得长远一些，等到老了，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谁先走了，有儿女有子孙在，也能有个牵绊。 不拘于男女都好，若是生了一个男孩，他便将他教养长大，等他能担事了，便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他便陪着她一起寻个地方住着，春日赏花秋日赏月，夏日纳凉冬日观雪。 若是生了一个姑娘，那就宠着带着吧。 “不过若是有了，我亦欢喜......” 第920章 仙佛寺 苏莞转头靠在他怀里，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其实他这个人，除了偶尔喜欢逗她，将她气得跳脚之外，实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了。 虽然她心里总是想骂他，但是不可否认，她对他的感情也是极深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声地问：“困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笑了笑，将声音放得更缓一些：“那便睡吧，我也与你一同。” 这乌龙事件到这里也算是过去了，不过苏莞想想还是有些尴尬，尤其是面对知道内情的小桑和两个婢女的时候，不过也不知道被小桑提点过还是如何，那二人也识趣，就当事情不曾存在过，半个字也不提。 一行人在魏都住了十日，李临得了空闲，还带她去西魏的名胜之地走一走，怕是她累了，就午时出发，傍晚回来。 这个时候秋高气爽，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带上披风刚刚合适，也正是游玩的好时节，这一日他带了她去魏都城外的一处仙佛寺里去看银杏。 这个时候的银杏正是最好看的时候，一片片叶子金黄灿烂，有些落在了地面上，为大地织了一层精致华丽的地毯，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仙佛寺？我倒是这名字怎么奇奇怪怪的，既是仙又是佛的，我们以前拜的有的是神仙，有的是佛祖菩萨，这又仙又佛的，到底是仙还是佛？我们是要念阿弥陀佛呢，还是无量天尊？” 李临拉着她的手从寺庙的廊下走过，护卫等人都跟在后面几步远的位置，闻言便笑了起来：“这里不拜仙也不拜佛，也不用夫人考虑念阿弥陀佛还是无量天尊。” “不拜？这不是寺吗？” “仙佛寺不供神像佛像，自然无需参拜。” 苏莞惊疑地问：“为何？” “据说这仙佛寺是为了一个名为无疆的人，已经是很长远的事情了，传说在很遥远的过去，世界上是有神仙存在的，他们高高在上，赏赐给世人食物和智慧，若是被他们看上了，还可能被点化成仙成佛。” “可是这位却不同，他不屑陈拜在别人的脚下，他觉得成仙成佛并不是靠别人赐予的，需得修炼己身，得成己身，于是他便一意孤行踏上了他的成仙之路。” “当然，这故事大概是后来人编造的，做不得真的，故事里后来这位修炼成仙，得成大道，与这天上的神佛争锋，将这满天神佛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世人才知道，原来仙，也可以自己修成的，不是靠赐予的，神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自己够强，便是这满天神佛，也照样可以踩在脚下。” “后来人族大兴，神佛隐匿于这浩瀚天上不敢再下来。” 苏莞大约能听明白这是一则属于这个世界的远古神话故事，像是她所在的世界里，不也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类的神话故事吗？ 苏莞也闲着无事的时候，也喜欢看小说，仙侠神话看过不少，也知道大概历史发展的脉络，在天地初生的最初，只有天地神灵的存在，他们便是这世间的神明，神明掌控一切，众生皆为蝼蚁，包括人族。 相比其他体形巨大的生物，人族当真如同蝼蚁一样，只有被欺负和沦为食物的份，后来人族发现了修炼的方式，开始修仙，于是便开启了人族的逆天之路，人族大兴。 只是修成的神虽然强大，和本质的先天神灵还是有区别的，于是他们便自称为仙，修而成仙，得以长生不老。 不过神灵和人族的修仙者一直不和，于是便有了后来的颛顼氏绝地天通，断绝灵气，使得天上和人间分开，人间不再有灵气，就不能修仙了。 故事每每看到这里，这位颛顼氏往往被读者骂得最惨，什么‘断我成仙路’‘吾辈之死仇’等等。 不过这些神话传说，看看就成了。 她来的地方是个真实的世界，所以有这些有时间顺序的神话传说，但是这个世界里，同样也有的，虽然有些不相同，但是从古到今，仿佛也是有痕迹一般。 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的世界？ 苏莞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所见到人，树木花草动物，都是活生生的，历史的长河滚滚向前流去，便是太过遥远的时代不好追溯，但是自从有文字符号的出现开始，都是有迹可循的。 真要说起来，她宁愿是相信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了，而且某个人因为契机，窥见了这个世界的一角，得知了苏芙苏苒的那些恩怨故事，于是便将这些事情写成了小说。 而她，同样是因为某些机缘来到了这里。 如此虽然巧合诸多，但还算是比较靠谱的解释，毕竟总比有人写了一本书，从而造了一个世界和生灵万物更为合理。 苏莞以为，便是她所在世界的盘古大神，应该都没有写一本书便造就一个世界和生灵。 “夫人。” 苏莞回过神来，便听见他问：“夫人在想什么？” 苏莞摇摇头：“没有想什么，就是觉得奇怪，既然如此，为何这个寺要称为仙佛寺呢？” “因为‘无疆压仙佛’啊，万古无疆，仙佛不存，所以他的寺不舍仙佛，无需参拜。” 这就很有仙侠玄幻小说内味儿了。 苏莞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写上一本逆天打脸的神话话本了，回头我让人出一些话本子去，指不定能赚一笔。” 最近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书斋的先生写的都有些腻味了，而且姑娘们看着也腻味，也是该换个新鲜的了。 李临提醒道：“夫人想让人写话本子，可是不该写的可不要写，这位虽然是神话里的人物，可世间上敬重他的可不少，到时候钱赚不到不说，可能还有些麻烦。” “我知道了知道了，定然不会胡来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在寺中游玩，寺里有不少的银杏树，而且都是年岁不小的古树了，苏莞看着喜欢，便多跑了几处地方，待下山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李公子，我家九公子正在不远处的庄子里歇脚，听闻李公子携夫人游仙佛寺，故差遣小人在此处等候，邀请二位前去一叙。” 第921章 九公子有令？他有令与我们何干？ 王离之？ 李临微微蹙眉，然后看向苏莞，询问她的意见。 若是换做以前，既然王离之邀请了他，他自然是要去一趟的，别的不说，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只是眼下，怕是苏莞不大想见这位。 苏莞见他看过来，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点了头。 在只是觉得王离之此人有些令她幻灭，和传闻中不大一样，但是就他的地位和眼下的时代而言，他宠爱个姬妾，转手又将姬妾送人并算不得什么事情。 李临道：“既然如此，前面带路吧。” 来人闻言一喜，忙是在前头引路，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马车跟着前面骑马的引路人往前走去。 苏莞上了马车便靠着一个软枕坐着，有些奇怪地问李临：“那王离之为何要请你？” 苏莞在李临的口中知道过王离之和渔父之间的关系，也知晓他和王离之感情平平，要说真的请他们过去游玩休息，苏莞显然是不信的。 “大约是对夫人有些好奇。” “好奇？对我？”苏莞蹙眉，觉得更奇怪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奇的？” 在她看来，她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家好奇的啊。 李临正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大约是他觉得我与他是一样的人。” 苏莞眨了眨眼，然后爬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斜眼看他：“你与他是一样的人？哦？你倒是说说，你与他哪里一样了？” “简直是荒谬，你与他怎么是一样了？一样养姬妾，将自己腻了的姬妾送给下属还是怎么着？” 对于这些权贵世家的老爷公子而言，这大概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但是在苏莞这里，她是完全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的，尤其是将人当成个物件一样随手送人。 就在这点上，苏莞就觉得那王离之完全不能和李临比，怎么能比？ 李临见她有些生气，只得解释道：“自然不是这个，他大约是觉得我与他是一样无情冷漠之人，娶妻成亲，如同天方夜谭，得知我娶了你，便有些好奇罢了。” “我性格与他不同，我冷清孤华，一生冷清薄淡，而他则是在这红尘富贵浮华之中，该潇洒恣意的时候潇洒，却从未会将谁人放在心上。” 苏莞嗤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不过是个风流无心之人，这样的人千万不要遇上什么喜欢的人，若不然迟早要遭报应的。” 李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便是去一趟罢了，你便将当作钱无洗就成。” 苏莞想想也是，毕竟这些人家的私事，她这样有意见未免太过了，大概是觉得以前将人家想得太好，后来觉得有些幻灭，不过这也是她一人的幻灭，与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别是揉我头发，弄乱了可不好看，小桑好不容易才给我弄一个好的。”小桑技术有限，花样也就这几样，今日好不容易换个新鲜的，而且还是绾了两次才成的，苏莞很爱惜的。 他闻言果然是不揉了：“一会儿见了人，打个招呼便成，若是他问什么，不想回他便不会就是了。” 苏莞点点头：“我知晓了，放心吧，我难不成还不会说话做事。” 她要是使性子也是在他面前使，对旁人素来都是客气有礼的，总不可能让他在外头丢脸，让人觉得他娶了一个如何如何不好的夫人。 她旁的事情不能帮他，但定然不会让在旁人面前丢人的，更甚至是，她还想让别人知道，他娶了她实在是慧眼识珠，娶了个什么都好的夫人。 马车一路从山间的小路驶过，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田庄，马车送田野中驶过，然后便到了一处精致的院子面前。 那院子是竹子所造，围墙上还爬这盛开的花，在秋风中迎风而立。 此时有琴声歌声从院中传来，不时地传出一些笑声，推杯换盏之间言笑晏晏，好不畅快。 一行人下了马车，李临听着院内的声音，微微蹙眉，斟酌道：“若不然夫人还是别去了，我去饮一盏茶便回来。” “还是去了吧。”苏莞笑了笑，“既然都已经来了，哪里有不进去的道理，如此岂不是遭人看不起？再说了我也不是半点胆儿都没有的，夫君你可不能小看了你夫人。”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她倒是想看看这王离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看看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 “也罢。”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便带着她一起往院子里走去，护卫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九公子有令，护卫婢女留在外头候着，几位，这边请——” 远游第一个不同意：“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家公子走到哪儿我便跟到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做主的，九公子有令？他有令与我们何干？就是他请我家公子来的，爱请不请，不请拉倒！” “若是不让我进去，便让我家公子出来。” “公子——公子——” 小桑接着道：“可不是，奴婢可是夫人跟前伺候的，夫人金贵，哪里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在跟前伺候的，若是一不小心伺候不好了，回头找你家主子好生理论理论。” 守门的人顿时头都大了。 九公子的名声谁人不知，在这西魏的地界上谁人敢不给九公子的面子，而且九公子的聚会，谁人来了不都是觉得自己万分荣幸的，说是不让带护卫婢女，谁人敢说半句。 可是今日怎么就遇见两个嚣张蛮横的，这粗犷高大的大汉就算了，连个婢女也敢这么硬气，连九公子的面都不给。 守门的人正想再说什么，却有一人走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守门的人听了之后才放行。 “行了行了，九公子有令，让你们入内，不过也只准许进四人，不可再多，免得打扰九公子他们的雅兴。” “四人，成啊。” 于是远游、小桑、回风、随川四人跟着一同入内，其余的护卫便跟着到一旁的茶棚里喝茶，有人上前来询问：“几位可是要喝茶，还是吃些什么？” “不必不必，我等就在这里坐坐，无需再管。” 开什么玩笑，跟着主子出门还随便吃别人准备的东西，这是想死还是想咋地？ 第922章 你若是此时便走，岂不是不给九公子面子？ 李临苏莞二人一路进了院子，那院子极大，周边种着几株梅树，围墙上缠着开得正好的藤花，院内花圃种着菊花，抬眼看去，便是一片各色各样的菊花，有些还是相当珍稀的品种。 此时在花圃的最后面正是隔着一排竹子，先前的琴声歌声都是从那里传来的。 “长叹夕阳兮，夕霞满天兮~” “忘词了，忘词了，我饮，我饮......” “哈哈哈，见安兄，怎么每次饮酒的都是你？再饮几杯，今日你可要醉了。” “醉了便醉了，到时兄台抬我走就是了，人生如此，能大醉一场也是尽兴了......” “我看见安兄哪里是忘词了，是见着雁卿姑娘之后便移不开眼了，雁卿姑娘的琴音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得闻一曲，如闻天籁。” “也便是九公子有这样的面子，能请来雁卿姑娘。” “就是！” 一行人走过花园，再绕过竹林，从青石板上走过去便走到了一处庭院，庭院的后面是一栋小竹楼，前面是一个院子，此时有一群人正聚院子里。 小竹楼高两层，精致高雅，楼前的空地上宽阔，中间还有一条小溪流曲折绕来绕去，虽然已经是秋日了，但草地上依旧青草茵茵，草地上随意地栽了菊花，此时也开得正好。 人群之中有白衣翩翩手中持扇的贵公子，也有穿着各色的女子，繁花落落，衣香鬓影，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贵公子们在一张张低矮的竹桌后席地而坐，竹桌上放着各色吃食，有肉食，有下酒的小吃食，更少不得了酒，边上再添上一个美人斟酒，那些公子说到高兴之处，还会与美人逗笑。 苏莞抬眼看去，却见正坐的竹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织金祥云金莲月白袍、头戴白玉冠的公子。 他的身形不瘦不胖，宽肩乍腰，容貌也是极其俊朗的，菱角分明，像是经过上天精心雕琢过的完美成品一般，见过他的人大概都要称他一声俊美不凡，郎艳独绝。 此时便是他懒懒散散地坐在位置上喝酒，也喝出了矜贵高雅、藐视世尘的味道，便如同那昭昭光华，灼灼照于世尘。 王离之，便是这个样子的。 一行人走了上去，院中的热闹声暂歇，正坐之上的王离之斜斜抬眼，眼中懒散随意，指了指边上的一个位置：“我当是请不来你了，坐吧，你这边你夫人？” 语气不轻不重，倒也不见有什么轻慢。 大概是他们这些人，男子与男子之间可以戏说风流，甚至与那些姬妾调笑，但是对于对方的夫人，便是没有多少敬重，却也不会表现出什么轻慢的态度。 “我夫人苏氏。”李临的语气淡淡，“听闻你邀请我与夫人前来一聚，还以为当真是诚心相邀的，与我饮茶吃酒，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此。” “看来王九公子也不缺饮茶吃酒的人，如此，便来与你说一声，也就此告辞了。” 苏莞对于这种公子哥寻欢作乐的场面也是有些不适，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当场发飙。 王离之自己怎么玩乐都不关她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但若是让她知晓他邀请李临来这种聚会，她心里就气到不行。 自己风流就罢了，还要拉上别人。 “急什么急？既然来都来了，便坐下来喝一杯，也听听雁卿姑娘的琴声，雁卿姑娘的琴艺可是满国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边上的人闻言便起哄：“就是，这位公子，既然都已经来了，岂有就走的道理，不如便坐下来喝一杯，便是夫人带着，也让她一起坐下来就是了，让她给你斟酒，岂不是乐事。” “这雁卿姑娘可不是人人都能请得到，今日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你若是此时便走，岂不是不给九公子面子？” 王离之坐在正位之上，手中还拿着一只酒杯，懒懒散散地看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些看好戏的笑容，似乎好有些期待。 李临抬眼看过先前说什么‘让夫人一起’的人身上，后面的远游便冲了上去，一脚踢翻了竹桌。 当下院子里发出了一阵惊叫声，姑娘们都吓了退到一旁去，那公子吓得顿时脸无血色。 “给我出来。”远游往前一步，伸手像是拎小鸡一样从座位上拎了出来，然后丢到了院子的中间，那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院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喝醉的都被吓得清醒了。 “我夫人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还要她坐下来斟酒？是将她当成什么人了？”李临垂了垂眼帘，神情依旧淡淡的，不过熟知的人都知晓，他这般便是生气了。 “你算得什么东西，你们这些人如此风流浪荡，青天白日调笑玩乐，我与我夫人看一眼都嫌脏，还觉得自己是个风流公子？我瞧着便是那些不开化的野人禽兽，一个个的将这些不要脸的事情当成风流。” 苏莞握了握他的手，闻言也道：“可不是，我瞧上一眼都觉得脏，还说什么风流公子，我瞧着便是禽兽公子，也不是，你们也配得上公子二字，倒不如叫禽兽狗子就是了。” 她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气得要暴跳如雷，又笑了一下：“怎么？有什么不服气的，要说什么公子，少不得要像是我家夫君这样，端方清明，朗朗乾坤，他如同这天上的日月星辰，你们便如同这泥潭里的烂泥，自己烂还笑得自得自乐。” “还有王九公子，日后还有这种事，还是少请我家夫君，他与你不同，且不说他已经是个有夫人的人了，便是没有，也与你混不到一起去。” “还有，少与我夫君比。” 王离之这才笑出声来：“苏夫人好胆量。” 苏莞道：“王公子还是唤我一声李夫人，我们那里讲究出嫁从夫，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夫妻一体，一生一世......” “瞧我，说这么多做什么，王九公子又不懂......” 第923章 让守门人开门就是了 王离之笑着，懒懒散散地坐着，边上穿着青衣的美人还在给他手中的酒杯里添酒。 对于苏莞的话，他也是半点都不曾放在心上的：“李夫人放心，我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他都不打算娶亲，怎么可能会这样的机会呢？ 苏莞道：“既然如此，我们夫妇二人便不打扰王九公子的雅兴了，就此告辞，再有，王九公子下次若是要宴客，也需得有些诚意，清静一些。” 也不是人人都像是你们这样喜欢饮酒作乐的。 苏莞心想这王离之若不是自视太高不将人放在眼里，那便是故意的，至于他为何故意做这些，大概是想看他们夫妻二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会如何反应罢了。 或许觉得看他们的表情变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王离之又笑，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竹桌上，然后问她：“此事李夫人能做得了主？也不问问李景元是什么意思的？” 李临道：“我夫人自然是做得主的，正如我夫人所言，我们先前过来，只是以为阁下诚心相邀，过来略略坐一会，饮一盏茶也好，既然不是诚心的，我们夫妇二人便告辞了。” “我怎么就不是诚心相邀了？”王离之抬了抬手，白衣长袖拽地，院子边上站着的护卫便走了出来，然后将在场的公子姑娘请走，不过是两句话的时间，这庭院里只留下零零星星的几人了。 “先前是我招待不周，在这里向二位赔礼了。”说着，他便饮了一杯酒，而后才站起来，“竹楼上还空着，二位上竹楼说话。” 正好这个时候，有一红衣女子抱着一架古琴走了过来，她容色清雅之中略带妩媚妍丽，是个极美的女子。 王离之边上的青衣女子见到她走过来，当下脸色就是一变。 红衣女子上前来虚虚行礼：“九公子。” 王离之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人：“雁卿姑娘，既然还没走，便一起上楼来弹奏一曲吧。” 红衣女子闻言颔首：“愿为九公子效劳。” 王离之让人将庭院清理了，然后便带着一行人上楼去。 苏莞转头和李临小声地叮嘱：“日后他再请你，若是再遇上这样的场面，也无需给他面子，掉头就走就是了，他自己风流还要拉着别人的夫君，迟早有一日是要被打死的。” 苏莞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李临道：“大约是没有下回了。” 他眉头微皱，心里也是有些不快，若是他一人过来的，见到这样的场面，若是不想呆了，转身就走也罢，可是王离之邀请他们夫妻一同前来，还闹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为了他自己看的欢乐还是想恶心谁啊？ 原本便没有什么交情的人，日后就更不必有了。 给他三分颜面，他倒是自视高得很。 苏莞想了想也不说什么了，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确实是不想他与王离之还有什么往来，怕是他被这风流贵公子给带坏了。 但是那种让他与王离之绝交的话，她又不好说，毕竟便是没有交情，可是还是有渔父那一层关系在那的。 于是便不说了。 一行人上了竹楼的露台，便在一处竹制茶座坐下，茶座不高，地面上铺着席子，放着几个蒲团，正好可以坐下饮茶。 站在此处，抬头还能看到不远处的瀑布流水，若是换做夏日，也是一个清凉避暑之地。 王离之在正坐坐下，然后便挽起一段袖子亲自泡茶，露台的另一边有人抬来了琴座，雁卿姑娘将琴放在上面，而后坐下。 “不知九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王离之抬手洗杯盏，闻言却道：“二位来者是客，也不知有什么想听的？” 屏扇姑娘却道：“若是我说啊，此处山水皆佳，听风吹山林流水瀑布便是佳音，何须再辅以琴音？” 王离之微微抬眼看她，她脸色一白，然后惶恐地跪下来：“九公子恕罪，奴婢越矩了。” 王离之抬了抬手：“下去。” 屏扇姑娘有些不愿，但是心里实在是害怕，也不敢再留，只得应了一声是，然后慌慌张张地下楼去了。 苏莞淡笑：“不如便请这位姑娘随心而弹吧，流传的佳曲也好，现下随手而作也可。” 雁卿姑娘看向王离之，见是他点头，这才应了下来，然后双手放在琴弦之上，手指轻轻地调试了一下音，弹奏了起来。 琴音从中倾泻而出，清脆婉转，绕在这山峦流水之间。 苏莞不得不承认，这位雁卿姑娘的琴艺确实是极好的，没有练个十年可没有这样的技艺，便是她自己，有名师教导，如今的琴艺也是称得上不错，却也是远不能相比的。 难怪先前这些人都说什么雁卿姑娘的琴音。 王离之泡好了茶水，而后给二人各分了一盏茶水：“此茶是山顶上所种之茶，算不得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是喝着还算是不错，二位尝一尝。” 这才像会见友人该有的礼数，若是先前他们来的时候，对方就这样招待他们，便是知道他是个风流公子，苏莞也不会对他有这么多的不喜。 二人呷了一口茶水，觉得尚可。 李临问他：“你今日邀请我们二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没有，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一会儿夕阳日落，天就要黑了，到时进城不便。” “急什么急什么，若是城门关了，便将王家的令牌借你一用，让守门人开门就是了。” 李临对此却不大赞同：“恐怕不妥。” 城门的大门又长又宽又重，需得好些人合力才能打开，这城门一日一开一关便已经是非常费力了，若是为了一己之便利，便让人开城门，实在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情。 而且这与律法不合，城门的大门，一旦关闭，不可随便开启，除非是八百里加急传信，或是关系到家国生死存亡的大事，若不然都是不准开的。 王家，倒是将自己凌驾在国家律法之上。 当真是嚣张到了极致，连皇族国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第924章 你的恣意，当真令人无法苟同 “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开个城门罢了，算得了什么大事。”王离之毫不在意，他先前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你倒是被诸多的条条框框规矩压得辛苦，这人生在世，不如恣意一些。” “恣意？”李临倒是不觉得自己活得不够恣意的。 在他看来，他已经拥有了别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企及的权势富贵，也娶了自己想娶的姑娘，二人之间感情深厚，堪称神仙眷侣。 纵然，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诸多可能遇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眼前的王离之。 “你说的恣意，便是将这国家疆土视为自己的后花园，将皇族当成傀儡下属治理天下，而王家诸人享受着这一切，却无需对天下人负起任何责任？” “你的恣意，当真令人无法苟同。” 王离之脸色有些不好：“每次见面，你便要与我说教一番吗？是，我王离之比不得光风霁月，是个端方君子？” “可是我权势在握，天下人依旧唱诵我王家，唱诵我王离之是天下名流之首，便是千百年后，世人也会将我在历史上记上一笔，名留千古不朽。” “王家这样，迟早有一日不会再有的。” “有没有那一日，我比你更清楚，十几年后再看，才知晓谁是对的。”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着语气倒是平静，但是瞧着就要吵起来了。 苏莞将茶杯放在李临手中，他顿了顿，然后转头看向她。 苏莞抿唇淡笑，眉眼弯弯的：“好了，你莫要与他再争论了，有句话说的对，当局者迷，不过是陷入迷障之中罢了，喝口茶。” 李临想了想也是，便懒得与他争论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将心绪平静下来。 若是换做别人，他才懒得劝说争论，不管就是了，自己走的路，是生是死也由着他自己承担，只是昔日渔父待他不薄，从小也教导过他不少，还是他喊一声叔父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王家败了，到时候清算王家，王离之这个家主之子、家族继承人是躲不开的，到时候若是和平一些解决也就罢了，若是闹得太大，百姓愤怒不已，王家第一个是要拿出来祭天的。 到时候王离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苏莞笑道：“王九公子，虽说我不该插嘴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做人还是善良些，别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太绝了，若不然什么时候出门被人打死都不知道。” “先前我与我夫君闲聊，也说起了名留千古这桩事，他道‘是想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王九公子。” “而且人生这一世，也不单单自有恣意潇洒这一回事，恣意潇洒过头了，便觉得内心空虚寂寞恨，于是便更想要热闹，更想要恣意潇洒，以驱除心中的空虚寂寞，如此反复，只会陷入浑浑噩噩之中。” “恣意潇洒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过也是匆匆忙忙，什么都不是罢了。” “倒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就好比造了一座桥，在历经千百年之后，世人还记得昔日有这么一个人，带着大家造了这座桥，给百姓带来了多少便利，指不定还为你建一座庙，上两柱香呢。” 王离之嗤笑：“我要那名留千古有什么用处？千百年后，我连骨头都化了，千百年后世人如何评论我，又与我何干，反正我也是看不见了。” 苏莞依旧笑：“是王九公子你先说什么名留千古不朽的啊，我不过是循着你的话，论一论这名留千古，你是想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不过王九公子怎么想的，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夫君有个学生，不过才是六岁的小儿，便成天在思考，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要尽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间做一些事情，总不能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去的时候无痕如风。” “想来王九公子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小儿。” 李临抿了抿嘴角，有些想笑，他这位夫人是最能说教了，也最是会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顶不住，王离之这等自负的性子，若不是被烦死就是要被气死了。 他抬眼的时候果然看到王离之脸都黑了。 李临也将她的茶杯放在她的手中，温声道：“好了，你先前还说我，你也莫要再与他理论了，他啊，就是说不通的，若是闲着没事，回头给远游说说去。” “......”远游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真的是天地良心了，他可也不想听夫人说教的！ 夫人您放过属下吧，公子您这一次真的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坑我老远。 王离之黑着脸扯了扯嘴角：“我倒是看明白为何你会娶妻，原来是一路人。” 李临半点也不自谦：“我与夫人，自然是一路人，日后长长久久地走一路，当然，这些事情你是无法体会就是了。” 苏莞回头对着他一笑，目光柔和情意缠绕。 王离之觉得自己像是被喂了什么东西，感觉有点撑，突然有点想叫这一对夫妻赶紧滚了。 夫妻俩见对方被膈应到了，心里就舒服了。 很好，你膈应我们，我们也膈应你！ 夫妻俩凑在一起亲亲近近地喝茶，苏莞又让小桑将马车上的糕点拿下来，糕点放在特制的提盒装着，现在还热乎着。 王离之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夫妻二人喝茶吃东西，不时地小声议论点什么，然后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一旁弹琴的雁卿姑娘不小心瞧见了他的脸色，差点弹错了调子，然后她匆匆低头，再也不敢多看了。 王离之原来还想留二人吃个饭的，但是实在是狗粮吃得有点撑，他自己也不想吃了，于是在这夫妻二人再次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便让他们走了。 苏莞走之前还小声地嘀咕：“王九公子当真是太小气了，请我们过来，连一顿饭都没吃上。” 李临小声劝道：“他的饭可不好吃，回头我带你去好吃的去。” 苏莞当下便一笑：“这可说定了，若是不好吃，回头我找你算账。” “倒是夫人想怎么算账，尽管来就是了......” 看着这夫妻俩说说笑笑地离开，王离之觉得有些心梗。 第925章 若是顺利，还能回来陪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夫妻二人带着人出了院子的大门，站在门口等着护卫将马车赶过来，苏莞还在小声地跟他说话。 此时夕霞落满田庄，秋风瑟瑟，落叶潇潇，风起时已经很冷了，苏莞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李临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为她挡风：“马车就到了，一会儿上了马车就不冷了。” 二人正说着话，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李公子，李夫人，请等一等！” 二人转头看去，却见穿着一身红衣的雁卿姑娘抱着宝琴从门口快步地跑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婢女。 “二位请等等。” 待跑到跟前的时候，雁卿姑娘便小口地喘气，因着跑得有些快，脸色有些发红，看起来更加的柔媚姝丽，乌黑的头发上头仅用了一支彼岸花的花钗固定，看起来又有些清冷冷艳。 苏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笑问：“雁卿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雁卿姑娘微微施礼：“李夫人，听闻几位要回城，不知可否带雁卿一程？” “雁卿姑娘想要回城？这倒是简单，让王九公子安排马车就是了。” 雁卿姑娘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不敢麻烦九公子。” 苏莞罢手：“有什么麻烦的，既然你是他请来的，将你平安送回去便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你们这些人，便是将他捧得太高了，才让他如此自负，谁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到底是王家九公子，谁人敢不捧着他？敢在他面前放肆呢？ 雁卿姑娘勉强地笑了笑：“也便是李夫人敢这样说，我等可不敢麻烦九公子。” 苏莞算不准她是真的只是想搭个春风车回城还是另有目的，不过也不打算深究，反正他们在西魏也不会长久，指不定过几天便走了，就算是她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是白搭。 “若是你要跟着我们的马车回城，只能与我的婢女护卫挤一挤，你可是想好了？” 雁卿姑娘顿了顿，点了头：“多谢李夫人，我们都是可以的。” 正在这会儿，马车驶到了门口，苏莞指了指后面的那一辆马车：“便是这一辆了。” 雁卿姑娘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不满：“只要有马车回城就好，多谢李夫人。” “那成，便便跟着她们一同上马车吧。” 苏莞看着几人上了马车，这才与李临一起上了前面这辆。 一进到马车里，她便裹着小被子取暖，还小小地搓了搓手：“这天气是越来越凉了，西魏的冬日就要来了吧？” “十月怕是就要下雪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十三了，也就是还有半个月左右，苏莞想起冬天，觉得浑身都冷了：“不是还要出去办事？这个时候不去到时候冰雪覆盖，怕是要等明年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顿了顿，然后坐在木榻边上，与她并肩坐在一起，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驶去，苏莞将裹在身上的小被子抖了抖搭在他的肩膀上，分了一半给他。 他转头看她，却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你冷不？被子分一半给你啊。” 他摇头：“我不冷，这件事我才想着怎么与你说。” “你说。”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大夫说你的身子，总不好太劳累奔波了，而且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你出门总是不大方便，我想过两日便自己去跑一趟，十月初应该能回来，若是顺利，还能回来陪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苏莞一顿：“你的意思是让我留在魏都？” 他嗯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说他也想带着她一起去的，事情也不用太久的时间，这一路一边游玩一边办事，就和从梅城一路上来一般。 但眼下天气越来越冷，实在是不好带她，可总是将她一个丢下，他心中又有些愧疚，若是早知如此，同样是这样聚合离散的，他便不该将她带出来。 若是没有将她带出来，他这会儿也该忙完踏上归程了。 不过出来也有出来的好处就是了，夫妻二人不必隔半年才能再见，而且出来走走也好，西魏的风光也不错，若是这一次不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 苏莞微微皱眉，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不愿与他分开有之，不愿出去受冷也有之，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你的，不过我魏都这边实则是有些乱，该看的咱们也看完了，趁着这会儿还没下雪，路上好走，我想回梅城去。” 魏都确实是有些乱，像是女子，若是生得好看一些，独自一人出门，定然是要被那些所谓的风流公子搭讪的，而且这些人还特别的流氓，有些有身份的氏族公子还得罪不起。 便是苏莞先前带着这么多的护卫去十里长街逛街，也被不少人搭讪过。 有的见是她带着这么多人，心里猜不准是她是哪家贵夫人，被拦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有的自持身份想要较劲的，那正好，当初孙湘给谢思安的瓶瓶罐罐就派上用场了。 “回梅城？” 李临想了想，魏都这边他们也逛得差不多了，而他这边的事情，除了旧河流域那边的事情，也都完了，余下的事情便是想在梅城看梅城冬景了，若是她想要先回梅城，也是可以的。 “只是你回梅城，我怕是不能陪你看这第一场雪了。” “这倒是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便一起赏雪就是了。” “你也无需急着回来，需得注意身体，路上碰上下雪天，便寻个地方歇一歇，也别急着赶路。” “好。” 夫妻俩商定了此事，又说起了九辩回东赵的事，至于那位雁卿姑娘，二人连提都不提一句，反正日后不会见面了，管她到底有什么别的心思，都无关紧要。 在夫妻俩到魏都不久，便接到了九辩的一封信，说是他回归雁城去了，若不然冬日下雪路不好走。 苏莞当时还松了一口气，觉得他有点责任心，孩子出生的时间大概是在过年之后，他这个时候回去正好。 苏莞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对了，小葚该生了吧？” 第926章 算了，他一点都不可怜 李临听她念叨得多了，也记得此事：“应该是这几日的事情，再过一些日子，应该能收到消息了。”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先前听说张管事请了归雁城最好的稳婆，又请了大夫坐镇，另外还有孙先生在，总会平安的。” 李临知道她对两个婢女的感情不同，别的婢女，换了就换了，也就是换个人伺候罢了，但是小桑小葚两个跟了她太久，其实她心里早就将二人当成亲近的朋友姐妹，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少不得她们一份。 说到这里，他便提起了别的事情：“惠画也快生了吧，如锦郡主和卓九也快成亲了吧。” 苏莞点头：“十月初八的日子，如锦郡主的添妆礼我早早地准备好了，连同你我的那一份新婚贺礼，我也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人送过去好了。” 说到这里，她有叹了一口气：“如锦郡主也成亲了，像是我们这个年岁了都成亲了，感觉一下子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再也不能像是做姑娘的时候去踏春游玩。” 他笑了：“怎么就不能去踏春游玩了？先前你与她们一起去，之后不是有我陪你去吗？”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也不纠结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最终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那会儿天已经黑下来，街道两边的铺子门前挂上了照明的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堂堂的，还有人提着灯笼在街道上来来去去逛夜市。 马车在街道上停了一会儿，苏莞让小桑和谢思安上前面这两马车，派了两个护卫护送雁卿姑娘回去。 雁卿姑娘也一同下了马车，前来道谢：“多谢李公子李夫人，如今已经入夜，我也该是回去了，只是不知二位住在何处，改日雁卿定然登门拜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是顺便的事情罢了，雁卿姑娘也不必挂怀，至于登门拜谢，那更是不必了，我与我夫君过两日便要离去，怕是没有时间招待雁卿姑娘。” 雁卿姑娘一惊：“二位要离开国都？” 苏莞道：“我们夫妻二人都不是西魏之人，自然是要离开的，离开之后大约也不会再回来了。” 雁卿姑娘愣住：“二位不是西魏人？” “不是。” 雁卿姑娘听到这里，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护卫请她上车送她回去也没有再犹豫，小桑上了马车就想说什么，然后见李临坐在一旁喝茶，顿时将话噎在喉咙里。 谢思安不愿留在车厢里，搬了用来下车的小凳放在门口与远游坐在一起，小桑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三人有点挤，有点不高兴：“我说你们俩都回车厢里去，来这里做什么？这地方就这么大，也不嫌挤？” 谢思安道：“远游啊，我们就坐坐怎么了？” 小桑也道：“就是，我们坐坐又怎么了，前几日我还请你吃了一只烤鸡呢，你收留我们一下都不行？” 远游想起烤鸡的滋味，有些想念，到底吃人手软，而且他暗搓搓地算了算自己每个月发的钱，然后默默地就闭嘴了。 好了吧，他还是别得罪小桑姑娘这小富婆，要是公子和夫人都不给他吃的，他还可以蹭到一两次，要是得罪了就没得吃了。 “坐坐，你们坐就是了，我再挪一挪就不挤了哈！” 苏莞听到外面的三人的谈话，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说远游到底找了多少人投喂了？瞧着也挺可怜的，要不然将他的钱都给了他吧？” “那可不行。”李临笑了起来，“他心里就没点数，钱到手就想着吃了，不给他攒一点，到时候他当真是一点家底都没有了。” 苏莞想想也是，觉得瞧着他这样子有些可怜，跟大呆二呆似的。 “可怜？他有什么可怜的？前两日你我在府中歇着，他与随川回风他们便去吃了一只烤羊，有钱的时候还可以一天吃一只烤鸡烧鸭什么的，要是有钱还要专挑贵的好吃的。” 苏莞：“......” 算了，他一点都不可怜。 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李伏从外面回来，于是便一同吃了一餐迟来的夕食，这几日李伏终于是找了个厨子，将伙食提升了一下。 夫妻二人顺道同他提了要离开的事情。 李伏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是府上住的不习惯吗？还是下面的人伺候的不好？或是饭食不好？怎么这就要走了？” 苏莞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要离开，并不是因为你这住得不舒服，下面的人伺候的也很周到，吃的也很好，你费心了。” “只是我们这些日子将魏都逛得也差不多了，你老师还有事情要忙，若是不趁着下雪之前将事情办妥了，怕是要等明年了，而我，是个怕冷的，就想着趁着还未下雪、天气还没那么冷的时候回梅城去。” “我和老师今年打算在梅城过冬，正好看一看这梅城冬景。” “你若是在魏都的事情忙完了，得了空闲，也可以来梅城与我们一同过冬。” 李伏松了口气，可是心中却又有一种不舍情绪弥漫。 他知晓这夫妻俩去了梅城过冬，待过了冬日便会离开，到时候他远在西魏，而他们可能在东赵，或者是回到离城去，余下来的一生，能见面的机会，大概是少之又少了。 他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罢了，他总不可能提出让他们留下来吧。 到底人生各有命途，聚散离合悲欢而已，他都是活了一世的人了，也见多了自己身边的人死去，生离死别，他都过去了，竟然害怕这离别。 大概是这十日让他过得太过贪恋了，像是前世在先生身边学习的时候，可是却又不一样，家里有了女主人，有人嘘寒问暖，不再冷冷清清的，他隐隐约约明白，这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 只是这个家，并不是属于他而已，他今生与他们而言只是亲戚，或是只是一个学生罢了。 他垂了垂眼帘，良久之后才道：“那待我得了空闲，定然去梅城看望您和先生。” “好说，到时邀你一起赏雪吃茶。”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大仙女们，新书上架了，新书名《侯府表妹自救手册》又名《侯府表妹保命日常》，之后两本书会同时更新，新书很新，还是个小幼苗，看就算了，我厚着脸皮求个收书架和好评啊~ 第927章 他王九公子怎么就珠玉在前了？ 当天回去的时候，小桑还和苏莞说了一下那位雁卿姑娘的事情。 “我瞧着这位雁卿姑娘是看上咱们公子了，上了马车之后便想打探公子和夫人的事情。” 苏莞诧异：“哦？为何？不是有王九公子珠玉在前，她怎么会看得上？” 小桑睨了她一眼：“瞧夫人您说的，若是这话被公子听到了，说不准就要生气了，他王九公子怎么就珠玉在前了？在我看来，咱们公子可比王九好多了。” “哟，小桑，看不出来啊，你对李景元那厮评价这么高，连王离之都不是珠玉了。”苏莞笑了起来，末了又赞了一句，“眼光不错。” 小桑几乎是想翻白眼：“夫人你以为我眼瞎是不是？” 王离之固然好，生得也算是俊朗非凡，不管是气度相貌地位也都是顶尖的，可是李临却也一样都不比他差的。 而且王离之离经叛道，对世事都是抱以‘活着时镇得住这牛鬼蛇神，哪管死后洪水滔天’的态度，他连自己的生死或许都不怎么在乎，哪里会在乎别人。 而李临不同，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对比这两人，自然是后者更为可靠。 雁卿姑娘不是傻子，相反，她能在那么多贵公子之中自保，甚至人人都将她奉承得这么高，实则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王离之或许能给她身份地位，可是王离之身边的女子非但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连长久都长久不了。 他只是将女子当成消遣的玩意，腻了便换，旁人都说王九公子潇洒风流，可是对于被他宠爱过的女子，实则是都算不得有什么好结果的。 李临便不一样，他待夫人好，细心温柔，性格温和随和，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不如王离之的地方，却也比王离之更适合夫君的人选，何况他也没有什么不如的地方。 即便是做妾室，聪明如雁卿姑娘也知道选择哪一个才好，只是可惜，她也没这样的机会。 “你管她什么心思，反正我们也要离开了，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桑挑眉：“夫人这么大度？” “开玩笑，这算得了是什么大度，若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定然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苏莞轻哼一声， “不过他那样的人，招了桃花也是正常的事情，若是一个两个我都要搁在心上，我的心都要塌了，既然已经知难而退，便当作没有这件事就是了。” 至于为何当时同意将她带对方一程回城，只是因为对方在她这里并没有什么坏印象，就当是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的时候求助罢了。 这和当初在莲花城拒绝青莲姑娘不一样，她看不上青莲姑娘身在其位不负责任，利己害人。 小桑见她这样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过两日他们就要走了，这位雁卿姑娘不管有没有心思也翻不出浪花来，于是便不说了。 接下来两日，夫妻俩收拾了一下东西，苏莞又去了一趟十里长街买了一些东西，到了第三天清晨，苏莞便带着小桑谢思安随川还有一众护卫南下去往梅城。 李临则是要在中午出发，去往旧河流域那边，二人在门口分别，赵明净这一次则是留了下来，打算跟李伏混一段时间，李伏也乐意带着他。 苏莞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商议了什么，或是李临又在其中做了什么，但是见赵明净跟着李伏混，她心中也是很高兴的。 要说论如何做一个好皇帝，说一句比较真诚一点的话，李临是不如李伏，李伏到底真真正正实践过的，而且还是一个很成功的帝王。 赵明净若是跟着他学一些，就算是学个六成，也是不错的。 日后若是这两人能和谐相处，东赵与西魏百年交好，盛世太平指日可待。 苏莞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与李临道别的时候也不见什么不舍，只是督促他好好地办事，然后便上了马车走了。 从魏都南下梅城，若是骑马几日便至，若是白日赶路，夜里还寻个地方歇脚，需得用上十二日左右，像是之前李临带着苏莞北上，一路又是游山玩水又是去办事，一个月才到达。 这一路有些冷了，苏莞便不爱动弹，裹着小被子和小桑谢思安玩起了双陆和叶子牌。 谢思安最开始对这种弱智闺阁姑娘的有些嗤之以鼻，觉得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后来沉迷得不要不要的，堪称真香打脸现场。 苏莞一行人走得慢一些，路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十月初一中午马车进了梅城。 这个时候的梅城已经冷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一些梅树的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小尖尖，告诉人们冬日要来了，梅花要开了。 苏莞撩起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然后呼了一口冷气：“总算是回来了，还是梅城好一些，魏都那里，真的是每次出门都要遇见一些闹事的。” 大概是天子脚下，权势氏族尤其多，随便一个公子哥提出来就是某家公子。 这些氏族里的，总有那么几个仗势欺人惹是生非的，而且还都没人敢管，于是就这些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于是就更加乌烟瘴气。 梅城算不得什么很富贵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氏族，而且因为这梅城冬景的胜景，来往的外地人也多，本地人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大氏族，行事做事会小心周到一些。 “可不是。”小桑也觉得有些疲累，在魏都每天出门都要提心吊胆的，还是梅城好。 一行人回到了揽夕苑，疏香得知消息，便匆匆赶来迎接：“夫人，小桑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疏香。” 疏香简直是要喜极而泣：“夫人离开的这两个月，府上冷冷清清的，以前也是这样的日子，奴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觉得冷清得心里难受。” 谁人不喜欢热热闹闹的，疏香在这揽夕苑也做了好些年了，原本也习惯了冷清，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热闹之后，觉得冷清的日子实在是有些无味。 “夫人之后若是离开了，可是能将奴婢一同带走？” 第928章 我今日前来，是给你送请柬的 苏莞闻言愣了一下：“你要跟我走？” 疏香使劲地点头：“奴婢的亲人早就没了，是在善堂长大的，小时候在善堂跟着先生读过书学过字，待年长一些，便来了揽夕苑做事。” “奴婢别的不会，但是给夫人梳妆或是泡茶还是尚可的。” 疏香能做揽夕苑的内院女管事，确实也是有些本事的，处事待人也尤其不错，是个温柔善良又有韧性的女子，苏莞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是挺喜欢她的。 不过将她带走...... 苏莞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此事，咱们容后再说好了，我得好生考虑考虑。” 疏香自然是知道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想要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不过夫人既然说考虑，那她便心中满意了。 “那夫人好生考虑考虑，夫人，您的院子前两日也都收拾好了，您一路劳累了，快去歇歇吧。” 苏莞点头：“也好，让厨房准备一些饭食，让护卫们吃了也去歇着吧，他们一路也辛苦了。” “夫人马车到门口的时候，管事已经让厨房准备了，热水也在烧了。” 揽夕苑是离城诸人在梅城的落脚之处，时常有人来歇脚，因为路上奔波劳累，所以一旦是有人来了，管家便会让厨房准备好饭食和热水，将人照顾得舒舒服服的。 苏莞闻言顿觉得有一股暖流流过，这身在异国他乡的，又是劳累奔波，能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吃上一口热饭，再洗个热水澡，然后安稳地睡上一觉，那实在是一件令人觉得温暖的事情了。 难怪听说离城那边来往西魏的人都喜欢在揽夕苑落脚。 苏莞笑容温柔：“真是多谢你们了。” 疏香道：“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当不得夫人的谢，不过事情也都是大管事安排的，奴婢在后院伺候，来往的女眷实在是少有，算起来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事情。”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院走去，小桑跟在后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疏香。 她长相清秀，算不得有多出彩，她站在苏莞身边被一压，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能力也不错，上过学，识过字，能写会读，礼仪也经过培训，也很不错，梳妆打扮，泡茶之类的手艺也算是不错。 至于性情...眼下瞧着还算是挺好的。 小桑竟然有点意动，觉得要是真的能成也不错。 到底贴心的婢女难寻，要是寻得不好，主子的日子就过得没那么舒心。 先前的山雾竹萃便是一个例子，最初看上她们的时候，她们也是很勤劳做事妥帖周到的人，但是后面才发现了问题。 两人平日里做事都不爱说话，而且似乎不够机灵的样子，夫人说不用她们伺候了，她们就理所应当地回去休息了。 以至于夫人身边有她们也可以，无她们也可以，当着一等婢女却做着二等婢女的事情。 后来山雾生了外心，竹萃依旧是闷不吭声的。 苏莞回了院子，吃了一些东西垫了垫肚子，等热水烧好了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抱着被子去补眠去了。 到了第二日，小桑便与她说起了疏香的事情。 “你也觉得疏香不错？” 小桑道：“奴婢觉得还好，先前夫人从帝城带回来了芸豆，她的性子倒是个活泼的，原先以为好好教教她，便能留在夫人身边，一来她做事利索，二来会说话逗趣，能给夫人解闷。” 可是偏偏芸豆和高家夫妻有这样的缘分，如今都认了高家夫妻做父母，跟着父母在灶上做事呢。 “疏香不如芸豆活泼，但是不管是能力还是性情都是极其不错的，尤其是她还能和夫人说上几句体己话。” “不过奴婢还是觉得让人派人查一查，到时候再下定论。” “眼下夫人身边确实是缺了人，山雾走了，竹萃不爱说话，梳头的手艺虽然是不错，但委实不是一个能带出门的，日后不如便让她安安静静地给夫人绾发就好了。” 苏莞有些犹豫：“你且让我好生想想。” “那夫人便好好想吧。” 十月的天气越来越冷，之前苏莞让人给府上诸人准备的冬衣也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上，大伙都很高兴。 虽然府里的待遇一直很不错，除了每个月的工钱每一季都有两身新衣服，但是白得的东西谁人不爱。 每每到了冬日，苏莞便不怎么喜欢出门，若是无事便在屋子里呆着，寻些事情打发时间，梅城她之前便逛过好几次了，眼下并不怎么感兴趣，便一直呆在院子里。 这一日她正在和小桑一起做绒花，却听到婢女前来禀报：“夫人，达奚夫人前来拜会。” “达奚夫人？”苏莞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于是便点点头，“快去请人家进来吧。” 而后，她便整理一下发髻，披上了厚实的斗篷，去了小院门口迎接。 达奚夫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外面披着一件红色大篇幅绣着牡丹的狐毛斗篷，边上还有个婢女为她撑伞挡风。 见是苏莞来迎接她，笑着快步上前：“苏夫人。” “达奚夫人。” 二人一同进了屋子，婢女便上前来为她们解下斗篷，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同春日一般。 不过冬日实在是太冷，达奚夫人坐了下来，又喝了一盏热茶，这才缓和了一些。 苏莞坐在边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是她脸色好一些了，这才问她：“这么冷的天气，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达奚夫人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道：“我今日前来，是给你送请柬的。” 苏莞眨了眨眼，实在是想不出她有什么事情要请她的：“请柬？什么请柬？” “我要成亲了。” 苏莞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你要成亲了？成亲了？” 达奚夫人睨了她一眼：“怎么？我便不能成亲吗？莫不是苏夫人觉得我这样和离过的女子便不能成亲？” 苏莞定了定心神，这才道：“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和离过的女子便不能成亲，这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的。” 她只是有些吃惊罢了，不过是短短两个月，这位达奚夫人便历经了和离、养小白脸、再成亲吗？ 第929章 爹娘太不靠谱了，竟然给我找了两个鹅兄弟 苏莞低头喝了一口茶，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 她觉得她需得缓一缓。 达奚夫人顿了顿，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便坐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待苏莞缓和得差不多了，这才问她：“是不是被我给吓到了？” 苏莞点了点头：“有些。” 达奚夫人罢罢手：“这算得了什么，我们西魏的氏族的女子，便是成亲了几次都是有的，也就是你们东赵人，大惊小怪的。” “话说你们那边的女子可真可怜，说什么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和离更是不可能，就算是嫁的男人再烂，也要熬着过一辈子。” “我们西魏的女子便不一样了，和离就和离，下一个还能离。” 确实，在这方面上，东赵的女子不如西魏女子过得潇洒自在，就算是嫁了个烂的，很多都是要熬着将这辈子过下去，和离，实在是太少了。 苏莞叹气：“不过我觉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要慎重考虑的，总不能抱着随便选一个，过不下去可以和离的想法。” “既然要成亲，就要想着二人能相守一直走下来的，若是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再说和离这些事情吧。” “和离，说得轻巧，但不管对男方还是女方而言，都是伤筋动骨的一件事。” “你说得确实不错，和离，确实是很伤筋动骨。”达奚夫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既然是明白的，“不过这一次，我也看准了，说不定就能好好与他过下去了。” “听闻你回来了，我便来给你送一张请帖，十月初八便是我的好日子，到时候请你赏脸前来吃喜酒。” “十月初八？这倒是巧了，我有一位友人，也正是那一日出阁，只是可惜，我远在西魏，不能送她出阁了。” “那还真是巧了，不过也说明苏夫人与我有些缘分，夫人到了这里，反倒是喝了我的喜酒，到时候定然是要多喝几杯的。” “定然应约而去，祝你新婚大喜。” 达奚夫人送完请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苏莞问了疏香：“你可是知道达奚夫人为何要成亲，我先前离开梅城的时候，她还和那两个小郎君玩的很高兴，没有道理这么快就腻了啊。” 疏香倒是知道一些：“还不是因为隔壁的齐公子和白夫人。” 达奚夫人的前夫和他的现任夫人？ “这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也是后面传出来的，说是齐公子原本是不愿意和离的，只是达奚夫人吵得厉害，不愿意和他过了，他原本就想着和离之后，再寻个机会与达奚夫人和好。” “只是没想到齐家那边便塞了白夫人过来，而达奚夫人又养了两个小郎君，这个时候，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听说齐公子娶妻之后，还对达奚夫人念念不忘，白夫人知晓了，心中气愤，便是找达奚夫人理论，让达奚夫人离她夫君远一些，达奚夫人让她管好自己的男人，双方闹得很大。” “达奚夫人大概是被他们夫妻二人纠缠得怕了，所以就想成亲了。” “不过什么说法都有，哪一个是真的也说不准，但是达奚夫人要成亲却是真的，她成亲的对象便是一家姓司的人家，是府上的大公子。” “那司大公子今年二十八了，早年娶过一位，后来病逝了，便成了鳏夫。” 苏莞对于这位司大公子有些好奇：“那位司大公子可是有趣？” “有趣？那倒是没有，司大公子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威势倒是极强的，而且仪表堂堂相貌出众，奴婢看着，指不定这桩亲事便是好事了。” “达奚夫人，便是要个性子强一些的夫君才能压下她，那齐公子这些年碌碌无为，也没什么本事，人又无趣了一些，达奚夫人是个要强的，自然是跟他过不下去了。” “那司大公子可不一样。” 苏莞听她这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达奚夫人这样的人，确实需要一个强一些的人才能压得住，齐公子确实差了一些。 “那咱们就等着看吧。” 达奚夫人离开之后不久，苏莞便收到了归雁城的来信。 信上说归雁城的七巧女学已经建设完，妙华夫人选得当地一位有名望的女先生做了书院院长，又拉了谢夫人等人一同参与，先生也已经请了好几个，眼下已经准备招收学生了。 还有就是马队从西魏运回去的东西大赚了一笔。 最后便是小葚顺利生产，生了一个儿子，张家上下都很欢喜，为孩子取了个小名，叫三呆，还说让请苏莞回去还孩子取名。 苏莞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三呆？三呆？张家是想让他和大呆二呆做兄弟吗？” 小桑也是懵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久，她压了压扯得有些僵硬的嘴角，艰难地解释道：“大概是大呆二呆太受大家的喜欢了，所以他们想让孩子也能受大家的喜欢。” “可是它们呆啊！” “哪里呆了？”小桑忍不住反驳，“奴婢觉得这俩可聪明了，也就是夫人您给它们取了这种名，才觉得它们呆呆傻傻的，它们求投喂的时候可比远游聪明多了。” 远游，求投喂的本事实在是有待加强。 “哎呦，听你这么说，你若是嫁了人生了孩子，指不定就叫他四呆了，你们取名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小桑无所谓：“都说是小名了，贱命好养活是不是，取什么不是取，还有的叫狗蛋驴蛋呢，待夫人回去了，给他取个好一些的正经名字好了。” 张家是李家的管家，也算是府上的下人，小葚又是苏莞身边的婢女，所以这个孩子，他们请苏莞帮忙取名。 一来是出于敬重，二来，是想要得到主子赐予的恩惠，主子帮忙取名，便是表达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之情。 苏莞想了想，这取都取了，还能咋的，只是以后等他长大一些，别人问他大哥二哥呢，他怕是要跳起来的。 我爹娘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竟然给我找了两个鹅兄弟，不，雁兄弟！ 想想那场面，苏莞觉得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呆子实在是有些可怜...... 第930章 夫人为何发红鸡蛋？ 苏莞想了想，心生同情，决定之后好好想想这三呆子的大名，已经要给他取个聪明的大名。 撇开小名这事，小葚顺利生产，母子平安，也是一件喜事了。 苏莞道：“今日给府上的人加两个好菜，另外再给府上的人一人送两个红鸡蛋，不...送六个吧。” 生孩子报喜的时候是要给岳家和亲近的人家送红鸡蛋报喜的，生男孩一般为双数，通常为六或是八个，因为是男子，日后要娶妻，家里会多一个人，所以是双数。 若是生得姑娘，一般为五个或是七个。 不过若是家中富贵的人家，家中添丁进口，主人家欢喜，也会给府上的人分发红鸡蛋，但是因着家中下人数量太多，弄起来不好弄，一般都是男孩两个，女孩一个，除非是太过欢喜了，才会折腾。 小桑觉得有些过了，到底不是夫人生了小公子，若是夫人生的，一人分个十八个都不成问题，但小葚的身份摆在哪里，夫人有心给她做脸，两个尽了心意就好了，过多便有些不好。 于是她便劝道：“两个就够了，府上的人太多了，红鸡蛋多了不好弄。” 苏莞想想也是，便道：“那就两个，你去拿一些钱银，让厨房上的人辛苦一些帮忙做，到时候再给他们......” 自从送信过来便一直站在一旁的随川闻言便道：“夫人既然怕麻烦他们，不如派人去买现成的红鸡蛋回来，外面也有人专门给人做红鸡蛋的，一会儿属下走一趟就行了。” 苏莞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那就去外面让人做，就不用让他们辛苦了。” “对了，马队的事情你怎么看？” 说起正事，随川也正了正脸色：“现在商先生那边问交接的时间，商先生觉得一年可以走五趟，日后双方就在无尽城交接。” “许绛先生在梅城采购货物，然后由扬威镖局的人护送到无尽城，而商先生那边的人则是在西魏采购货物，同样押送到无尽城，到时候双方在无尽城交换货物，各自返程。” “他这个五趟是怎么算的？冬日寒冷，而且可能有大雪覆盖，路可不好走。” “若是按照他们的路程，押送货物从帝城出发到无尽城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此往返一趟便是两个月。” “开春冰雪消融，大地回暖，所以是二月初的时候出发，算起来两个月走一趟，那么就是四月、六月、八月、十月，这四趟，在无尽城交接的时间便是在三月、五月、七月、九月。” “十月之后天气变冷，这最后一趟，到时候可以商议要不要做，如果做的话，这期间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计划，这个交接的时间点就不定，由九月那一次碰头双方坐下来谈过之后确定。” 苏莞觉得还算是不错，虽然冬日寒冷，但这期间有四个月的时间，若是真的要走，路上雪天，也有时间休息。 但若是如此，这些人当年可能不能在家中与家人一起过年了。 而且在路上虚耗的时间也长，也很辛苦。 苏莞想了想，便问他：“你觉得提前半个月如何？” “若是提前半个月，正月十五便出发，这会儿西魏这边已经开始春暖，过无尽山应该是可以了，东赵虽然还冷了一些，但是也没有无尽山那样危险。” “如此一来，最晚一次货物送回来便是九月十五，九月十五再走一趟，这个时候天气还是好的，只是返程的时候可能要冷下来。” “不过便是遇上了雪天，十二月之前也能归来。” 如此算来，这一年刚刚走五趟。 苏莞又想到一个问题：“可若是走这么急，一回来到了地方就重新出发，怕是也不大好，那马队的人怕是吃不消吧。” 随川道：“夫人说的这个提前半个月，倒是比商先生的这个好一些，至于马队这边，夫人就不必担心。” “商先生打算养两队人，回来了便换一队人去，到时候去了一趟回来的人便休息一个月，余下一个月的时间就帮忙采购货物等事宜，然后等下一次再换他们去。” 这是换班制？ 辛苦上班两个月，休息一个月，然后再做点轻松的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也缓和过来了。 这样也可以。 苏莞倒不至于省点钱，这马队走一趟就是大把的钱银进账，多一队人也算不得什么，而且还是安全第一，这种工作要时刻保持警惕，若是长久劳累很容易出事的。 “若是轮上冬日走的那趟的，便多给他们一些补贴吧。” 随川点头：“那属下便去信一封，告知商先生夫人的意思。” “好。” 随川领命，然后便去办事去了。 苏莞松了一口气，安排好交接的事情，这马队她之后便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日后，便是坐地收钱的时候了。 傍晚的时候，随川便让人挑了两箩筐的红鸡蛋回来，说是夫人发的。 府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觉得奇怪了。 “夫人为何发红鸡蛋？难道夫人生了小公子了？” “可别胡说，也没听说夫人有孕，怎么就突然有一个小公子了？” “难道是夫人有孕了？” “可是有孕也不发红鸡蛋啊！”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随川咳了一声，解释道：“诸位别乱猜，别乱猜，是夫人先前的一位贴身婢女嫁了人生了孩子，夫人高兴，便在下去寻人做了一些红鸡蛋发给大家，就沾个喜气吧。” 如此一说，大伙也总算是明白了，不过也有些羡慕，到底做婢女做得让夫人这样看重和喜欢，那也是很厉害了。 “夫人待人素来都是宽容大方，对待身边伺候的人尤其是，也难怪疏香那丫头竟然想着跟夫人离开。” 疏香先前说要跟苏莞离开是在大门口，听见的人不少，而且后面疏香也没有遮掩什么，她就是想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小丫头爱热闹呗，咱们这揽夕苑，好几年都没个女眷来，她这一天天的，估计呆得烦了。” 第931章 又博学又善良，是个好名字 众人纷纷指责疏香这小丫头实在是没有良心，竟然舍得他们跟着夫人离开。 疏香对此也毫不在意：“怎么就舍不得了？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又不是要搁在一起一辈子。” 疏香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人往高处走，若是真的能得了夫人的喜欢，日后在夫人身边做事，那便是她的荣幸。 而且这揽夕苑实在是太无聊了，这院子里有多少棵树木花草，甚至连有多少个分叉她都要数清楚了。 “这话说的也对，只是疏香啊，我们舍不得你这个小丫头。” “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不过若是你们哪一个高升了，定然是屁颠屁颠高高兴兴地走了，我也一样。” “唉唉，小丫头，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好不好。” “怎么就说不得了，既然做得，那就说得。” 众人笑闹一通，领着红鸡蛋各自离去，余下的还剩下不少，随川便拿着给护卫暗卫分了。 小桑也去领了红鸡蛋，顺道给苏莞拿了两个回来。 苏莞趁热拿着帕子剥了，吃了一个，觉得不错：“他们家做的红鸡蛋不错，也不知道怎么染的，帕子上一点红都不沾。” 红鸡蛋多是用红色的草熬出来的水染色的，或是拿红纸涂一涂，但是手艺很多都一般，褪色很严重，用手去拿的时候，手都是红的。 小桑也吃了一个：“专门做红鸡蛋的，对此自然是有些研究的。” “也是。” 吃完了红鸡蛋，苏莞开始想三呆的大名，委实是这小名太坑了，她只得费心给他想个聪明一些的大名，也好互补互补，免得日后真的和大呆二呆一样是个呆头鹅。 不过她想了好几日，都觉得不是很满意，不是太普通了，就是太俗了，她只得继续想。 。 十月初七，如锦郡主出嫁前一日，各位与她交好的姑娘和小媳妇都过来给添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在明厅喝茶吃点心说话。 说着说着，便有人提起了苏莞。 “今日怎么不见温孝郡主？” “咦？对啊，怎么没听说她来帝城了？” 如锦郡主和慕容仙还有苏莞这三人感情好，而且还一同开了蒹葭楼，按照道理，如锦郡主就要出嫁了，归雁城也算不得太远，她应该会回来一趟才是。 说起这个，如锦郡主便愤愤不已：“来什么来，那人都出去游玩了，如今远在西魏呢，真的是要把我给气死了！” “你说她和夫君游山玩水便游山玩水吧，咱们东赵这么多地方，哪儿不去，非要跑去什么西魏，竟然连我出嫁都来不了，下回见了她，我定然要撕了她。”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气死不气死的，等她回来了，你再找她算账就是了。” “不过他们真的去了西魏了？” 如锦郡主道：“那还有假，去了去了，前些日子景平苑那边还送来了一些东西，若是她托人带回来的，也不知道她跑那么远做什么。” 边上的人笑了起来。 “温孝郡主这日子过得也真是自在，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却不缺钱银花，这不，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而且还有夫君陪着，咱们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嫁到帝城同等权贵人家，要么就是榜下抓婿，若说离开帝城，很可能是在夫君外任的时候跟着一起去，想要到处游山玩水，那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说来说去，也就是那李景元不入仕途，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俩人就想去哪就去哪了。” “听说李公子学识也是极好的，尤其是这棋艺，连卓公子也都不是他的对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不入仕途。” 大家议论归议论，不过见是这夫妻俩这般逍遥自在，想去哪便去哪，大家心中还是挺羡慕的。 做人啊，谁人不想逍遥自在。 如锦郡主小声地哼了一声：“待她回来了，我定然要她好看。” “那温孝郡主的添妆礼可是送了？” 如锦郡主罢罢手：“这倒是没少了我，一对白玉手镯，品相也是极其难得的，看在这镯子的份上，我姑且是原谅她几分了。” “另外还有一个陶俑，先前仙儿成亲的时候，她便让人做了三个陶俑，都是一对新娘和新郎的小人，她送了一个给仙儿，自己留了一个，剩下这个便送我了。” 这都是旁人都没有的，如此区别对待，自然是说明二人之前的情谊不同，如锦郡主看那陶俑可比手镯喜欢多了。 手镯虽然是珍品，但陶俑才是心意。 她又不缺钱。 “什么陶俑？快拿来给我们看看。” “快拿出来看看。” “快拿出来......” 帝城这边热热闹闹的，远在西魏的苏莞为三呆的名字绞尽脑汁，最终得出了一个名字。 张博良。 博学多识，内心善良。 不错不错，她觉得非常的不错了，再好的她也想不出来了。 她和小桑说了一下，小桑也觉得不错，又博学又善良，是个好名字。 苏莞无力吐槽：“日后你若是生了四呆，便去求你家公子去，他取名可比我强多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李临取名确实不错，你看‘随川’就知道了，真的是又雅致又好听，而且又很有内涵又不显得忸怩。 小桑笑了：“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也不用去求公子，奴婢觉得这博字就不错，日后再后面给他添上一个，一听便觉得是兄弟俩。” “这想法不错啊。”苏莞赞了一句，“不过你若是想要有这一日，还是早点给你家夫人我带个对象回来吧。” 说到这里，她压了压声音，“你家公子身边这么多人，你就一个都没看上？” 小桑摇头：“诸位都很优秀，只是奴婢还想留在夫人身边，可能是缘分还未到，奴婢觉得并不是很合适。” “以前咱们在层云山问姻缘的时候，签上不是说了，小葚的姻缘近，而奴婢要远一些，奴婢便想着，总会有那么一日的。” 苏莞也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于是也不催她了：“既然如此，你便等着你的姻缘就是了，有了中意的，便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小桑心中微酸，应了一声：“谢夫人，若是有那么一日，奴婢定然来和夫人说的。” 第932章 达奚夫人再嫁 “也不知道今日如锦郡主添妆礼，我不曾亲自去，她该是如何生气，指不定待我回去了，要扒了我的皮。” “算了算了，不想了，想想都头大。” 苏莞不敢深思，于是便不想了。 次日十月初八，是如锦郡主出嫁的日子，也是达奚夫人与司大公子成亲的日子，苏莞带着礼物准备出门去喝喜酒，刚刚到门口的时候便碰见了隔壁的白夫人。 白夫人温柔娴雅，如同雪白的一朵花似的，柔柔弱弱的。 “苏夫人。” “白夫人。” 双方见礼，白夫人便由着婢女扶着走上来，她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苏莞扫了一眼，当下便往后退了一步，与对方拉开一些距离。 “苏夫人是去司家喝喜酒？” 苏莞点头，笑容温柔和善：“正是。” 白夫人含笑道：“没想达奚夫人竟然会选择嫁给司大公子，我听说那司大公子是个脾气极差的人，以前还传出过他前面那位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也怪可怜的。” “苏夫人见了达奚夫人，也不妨劝她一句，便是要置气，也不能随便寻个人就嫁了，先前都是我的不是，也请夫人替我给她道个歉。” 苏莞笑了：“白夫人如今身子重，还是积点口德，什么传言不传言的，那都是说不准的东西，人家大喜的日子，可不兴你说这些。” “再则，她今日便要成亲了，白夫人竟然让我去劝她，莫不是想叫她悔婚不嫁了？” “还有，我与白夫人并没有什么情分，可代替不了白夫人给达奚夫人道歉，冬日冷了，白夫人还是好生在屋子里呆着，莫要到处乱跑的好。” 说罢，她便带着人上了马车，然后让人驱车离开。 白夫人站在原地，气得脸都白了。 “定然是嫉妒了呗，达奚夫人虽然是二嫁，可嫁的却比一嫁好太多了。”谢思安笑道，“齐公子不过是家中的幼子，成了亲便分了家，也没分得多少家业。” “可司大公子不一样，那可是司家的嫡长子，是继承人，可不是齐公子能比的。” 达奚夫人这二嫁比一嫁好，白夫人这心里哪里能痛快。 原本白夫人以为达奚夫人和齐公子和离了，她顺顺利利地嫁给了齐公子，怎么看她都像是胜利的那方，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齐公子对前妻念念不忘，她心中膈应，得知达奚夫人二嫁要嫁给司大公子，这心里都要气得呕血了。 小桑咦了一声：“你竟然知道这些？” 谢思安道：“这还不简单，往外面酒楼茶楼一站，到处都在议论这事，什么说法都有，可热闹了。” 谢思安体会了一把吃瓜了乐趣，觉得手里的瓜好香，最近也时常往茶楼里跑。 想当年她一个养蛊的蛊女，如今竟然迷恋上的打牌、看话本子、吃瓜，简直是不敢想象，夫人说的对，活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可能遇见的。 而且适应这样的生活之后，她觉得悠然闲适，体验还相当的不错。 马车一路去到了司家大门停下，此时大门边上已经停着七八辆马车，有府上的小厮过来帮忙牵马，苏莞下了马车，带着三人往大门口走去。 这会儿大门口处正有人检查请柬，随川将请柬递了上去，对方查看了一眼，便放行了，待进了大门之后，便要去边上的一个院子将送的礼物上礼册，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让下面的人来办。 苏莞将事情交给随川，便带着小桑谢思安往内院走去。 此时夕阳偏斜，新人将至，客人大部分都来了，这会儿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苏莞原本想找个角落坐一会儿，等看了拜堂，再看看新娘，吃了酒席便回去。 只是刚好和达奚夫人玩得好的几位夫人眼尖瞧见她了，招手让她过去说话，苏莞只得上前去，与她们一起闲聊。 “吟霜这桩亲事可真的是不错，司家大公子唉，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想要嫁给他。” 吟霜是达奚夫人的名字，她名唤达奚吟霜，名字有些冷清绝艳，不过她本人却是妍丽殊华，浓浓的一笔姝色，再配上那一身红衣，是个极美的女子。 “可不是，听说齐公子后面娶的那个，气得当场就晕过去了，哈哈哈。” “让她得瑟，还跑来说吟霜的不是，让吟霜离那齐公子远一些，吟霜若是看得上齐公子，先前就不会和离了，也就是她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苏夫人，你住在隔壁，可是听见什么动静没？那白夫人现在如何了？” 苏莞被点名，想了想，然后道：“院子隔得有些远，我没注意。” 几位夫人闻言，都觉得她错过了看戏的好时机。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都不注意注意。” 苏莞笑道：“这么好的时间，屋子里暖洋洋的，睡个觉岂不是更舒服，何必冒着冷天去听这个呢。” “你傻了，又不是让你自己去，你寻个护卫或是婢女去不就得了。” 苏莞哦了一声，然后道：“瞧我，给忘了。” 众人一阵嘘唏，觉得遗憾，不过很快又说起了旁的事情，苏莞只是坐在一旁笑着听着。 很快新娘子便进了司家的大门，一众人围过去看新娘入府，再看新郎新娘拜天地，然后送入洞房，这倒是与东赵的礼节没什么两样的。 而后大家还随着人群去新房看热闹，待新人喝了合卺酒，新郎出去陪客，新房的客人散去，几人还被留下来陪达奚夫人说话。 达奚夫人一身红色嫁衣，面色红润，妍丽姝色，眉眼舒展，显然心情不错。 “难得你们留下来陪我说话，这要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呆那么久，这得多闷啊，这旁人都在外面喝酒，不如我等也来饮一些。” “来人，去东厢备上一份酒席，我与我几位姐妹饮几杯，也当时庆贺了。” “饮便饮，我还能是怕了你的。”有位夫人当下便撩了撩袖子，“今日将你灌醉了，看你们如何洞房花烛？” 第933章 雪落满园，梅花盛开 苏莞有心想说这是不是不大合适，可是看着真的有人去准备酒席，她想想就闭嘴了。 罢了罢了，她不懂这西魏的风俗，就懒得开口了，免得扰了大家的兴致。 酒席很快就摆了上来，一行人移步东厢，入座吃酒。 达奚夫人让人开了一坛珍藏的好酒，各自斟满，而后还和苏莞说： “你怕是没有喝过这酒，这酒是咱们这里一种叫红果的果儿酿的，滋味甘醇绵长，味道极好，而且不易醉人，女子尤其爱喝，我们都唤它韶华酿。” “一坛韶华酿，需得三年方可成佳酿，姑娘家韶华年岁，也不过是匆匆几年。” “来，你饮一些试试。” 苏莞尝试着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酒味闻着浓香酒却不烈，滋味甘醇绵长，若是小酌几杯，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不错。” 达奚夫人坐在那里慢悠悠地饮了半杯，然后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杯中余下的酒液，她朱唇红艳，像是一株盛开到了极致的牡丹花。 良久，她便举杯敬大家：“来，大家饮一杯。” 诸位一起共饮一杯，然后便坐下来吃饭闲聊。 满堂喜庆，气氛热闹，诸位夫人推杯换盏之时也很是高兴，苏莞与她们饮了好几杯，待酒席散的时候，有些微醺。 “你这酒量实在是不行，像是我们西魏的女子，喝个一壶韶华酿都是没有问题的。” 她酒量确实不行，昔日与人吃酒，也不过喝一两杯果儿酒，若不然有了闲情兴致，便和李临饮几杯，在外头喝成这样，倒是头一次。 不过也不算是醉了，她自己还是清醒的，就是不能再喝了，再喝是真的要醉了。 苏莞拢了拢袖子，道：“我酒量确实不行，小酌几杯尚可，再多便要醉了。” “这不能喝怎么行呢，需得多练练才好，若是连喝酒都不会，那这人生的兴致便少了一半了，下回我们出去吃酒的时候定然将你叫上。” 苏莞敬谢不敏。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恣意潇洒的人，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大约是买买买再吃点好吃的，这样的事情偶尔来一次就算了，让她时常来，她是吃不消的。 “这个机会怕是少了，我这人每每到了冬日便懒得出门，嫌冷，待明年春暖，也不知晓还在不在梅城。” 有人问：“听说你们之前去了国都，如今回来梅城过冬，正好看这梅城冬景，待春暖之后，可是想要去哪了？” “可能回去东赵了，也可能再看看。” “回去了，那倒是可惜了，还想与你多吃几次酒呢。” 几位夫人都觉得可惜，苏莞的性子虽然与她们不同，但却是个极其有想法的，她闲适随意，与人为善，与她相处起来，是一个极其舒服的事情。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相聚，珍惜当下便好，其余的都是虚的，愿只愿诸位日后安好。” 一行人在门口分别，各自上马车归家。 冬日天黑得早，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蒙蒙了，司家在城东，揽夕苑则是在城西，隔得有些远了，路上走到半道便点了灯笼照明。 随川驱着马车走在路上，经过街道的时候两边的铺子灯火通明，天上有一两片雪花从天上落了下来，虽然只是一两片，但确实是雪。 他小声地咦了一声，然后对着马车里的人说：“夫人，小桑姑娘，谢姑娘，外面下雪了.....” 里面的人闻声有人掀开了车幔，露出脑袋来，正是谢思安。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这么早？” 小桑从车幔的另一边伸出头来，看着天空偶尔飘落了雪花，也咦了一声：“下了下了，真的下雪了。” 西魏的时节来得比东赵要早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像是东赵帝城的下雪，需得等到十一月，正月里还很冷，而西魏的正月，已经开始春暖。 苏莞将马车的车窗拉开，那车窗是个双层格子，冬日拉过来便可以挡住寒风，像是早年农家的木格子窗。 有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她的那点酒意便被吹散得差不多了，抬眼看了良久，这才看到天上有雪花落了下来，很少。 “夫人，真的下雪了。”小桑走了回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待下雪了，梅花便要开了吧。” 梅城的冬季，听说的太多了，也是期待已久了。 “是啊，梅花就要开了。” 小桑有些遗憾：“若是公子在就好了，就可以陪夫人一起看雪。” 苏莞也觉得有些遗憾不能与他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过也仅仅是小小的一点遗憾，也算不得什么，到底是正事更重要。 “便是这一场来不及了，之后总能一起看的。” 他们总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年年岁岁，每一年都可以一起看的。 小桑将车窗的格子拉了出来：“风冷，夫人别看了，现在不过是一两点的雪，也看不到什么，到了明日再看。” 苏莞嗯了一声，坐回木榻上，靠着软枕歇着。 她身上披着一件羊毛斗篷，手里还握着一个手炉，外面的风很冷，身上却暖乎乎的，又有些酒意，所以觉得有些困顿。 迷迷糊糊地靠着歇了一会儿，再次清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揽夕苑的门口了，待下车的时候，天上飘下的雪比先前多了一些，门前零落了一些，一片片雪白无暇。 “要下雪了，给门房那里多添一些炭，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大门便关了，留一两个人在门房守着就是了。” 平日里大门开着，也有人守着，不过到了冬日下雪实在是太冷，各个府邸关起大门之留一两个人守在门房那里也是正常的事情。 “让厨房熬一些驱寒汤，谁若是想喝便去厨房拿去。” “再让人去买些羊肉回来。” “是。” 一夜雪落，寒风萧瑟，树木瑟瑟。 待到明日第二日推开窗的时候，雪还没停，院子里的地面上落了一层积雪，院角的那两棵梅树枝头冒出了红艳，有一两朵花儿盈盈地盛开在枝头。 雪落满园，梅花盛开。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搞错了一件事，本来下午有事出门，今天早上我应该写表妹的，但是突然忘了表妹，就写了贵女，所以今天就先更这边，我修一修就发上来，表妹那本要等等。 第934章 谁要是在梅城撒野，先掂量自己的身份 梅城的雪一落，梅花便要盛开，沉寂了大半年的梅城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西魏各地的文人墨客，权贵氏族的贵人们，都会乘坐马车，不惜千里而来，只为一赏这梅城冬景。 这第一场雪下得少，不过是两日便停了，只是下了雪之后，天气比之前又冷了不少，积雪堆在院子里，消融得极慢。 这天气越冷，仿佛那梅花开得更快，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便有簇簇寒梅染上枝头，迎着这冬日的风雪，在冰雪寒月之中盛开。 雪停了两日之后，苏莞难得出门一趟，去茶楼听书，也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一些装扮华贵的马车也多了不少，茶楼里更是人声鼎沸，险些连雅间都订不到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间了，虽然位置差了一些，可若是夫人再过一些日子，雅间要提前给钱银预定，若不然便要坐大堂了。” 苏莞最终还是要了那一间雅间，不过幸好是听个书，若是看什么歌舞，那就极其不方便了。 “这几日梅城里的人多了不少？” 随川道：“自从下雪之后，每日便有不少人前来，确实多了不少。” 苏莞有些愁：“这人多了，烦心事也多，先前这梅城安静，氏族权贵也算是讲理，少有像是魏都那样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这些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赏景。” 随川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个，日后出门多带一些人出来就是了，到时候谁若是不长眼，属下便出处理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苏莞难得出来一趟，便与大家一起坐下来听书吃东西，彼时台上说书先生说的是民间志怪故事，正好说到了一个妖精报恩的故事。 妖精是山里的一只狐狸精，生得极美，在她险些被猎杀的时候意外被一个书生所救，后来为了报答书生，便化作一位姑娘，照顾她护着他。 苏莞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大堂下面有些吵，但是故事还不错，也算是不枉此行。 不过听到一半的时候，二楼雅间那边有人闹了起来。 原来是帝城下来的公子哥没有定到雅间，可是又不乐意坐大堂，于是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了最好的那几间雅间，敲门说想让对方将雅间让给他。 对方不愿意，于是便闹了起来。 谢思安出门去看了一会热闹，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夫人，那和人闹起来的正是司大公子和达奚夫人。” “怎么是他们？”苏莞微讶，便带着人出去看了看，正好看见达奚夫人让人将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哥拎出来丢在地上。 “国都闻家的公子？我当是什么人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国都，这里是梅城，你要是想撒野便回你的国都去，少来这里将自己当一回事。” 司大公子站在一旁，他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外面披着一件斗篷，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看起来贵气又挺拔，气势也很足。 他语气平淡隐隐带着一些冷意：“国都闻家？倒是第一次听说。” “司某听说过王家谢家，上官慕容，论前面二十个数的，却没听说过什么闻家，也不知什么国都的猫儿狗儿，去了别的地方，都觉得自己是老虎狮子。” 司家可不会怕了‘国都氏族’这个名号，司家姓司，其实早年与国都司马氏是一家，后来因为躲避仇敌，改为司姓，在梅城定居，如今也是梅城顶级的几个氏族之一。 两家之间素来关系友好，故此，司家虽在梅城，对于国都的事情知道的却是不少，什么国都闻家，骗骗别人还可以，想要骗司家，那简直是自己找死。 达奚夫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可不是，闻家是哪个闻家？我真的是好怕啊，你倒是说说这闻家到底家住何处？家里有什么人？我们啊，也派人去问候问候。” 那公子家里只是国都一个倚靠大氏族的一个小氏族，不过是想仗着别人不知道，用‘国都氏族’的名头吓唬人罢了。 西魏国都，大氏族聚居之地，随便站出一个贵公子，外地的人都惹不起，所以这‘国都氏族’名号一经抬出，这小地方的人自然是不敢得罪他的。 他用这样的法子混水摸鱼仗势欺人，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谁知道今日踢到铁板。 对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知道自己今日得罪人了，怕是连累全家一起完蛋，干脆就不吭声。 达奚夫人见他不说，也懒得再计较，吩咐一旁护卫：“将此人丢到酒楼门口去，之后谁要是在梅城撒野，先掂量自己的身份。” 达奚夫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狗仗人势的所谓氏族公子了，每年冬日一来，就将这梅城搞得乌烟瘴气，让人连赏景的心情都没了。 有护卫将几个闹事的公子哥拎了起来下楼去，达奚夫人目光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苏莞，然后有些惊喜：“苏夫人，你今日怎么也出来了？” 苏莞上前去：“这几日呆着有些闷，便出来听书，哪知不过是短短几日，城里便多了这么多人，二位也是出来听书的？” 司大公子不是个爱笑的人，微微扯了扯嘴角，打了一声招呼：“苏夫人。” 达奚夫人道：“他哪里懂得什么听书，今日还是我硬拉他出来的，如今人多，可是订到雅间了？若是没有，今日便与我们挤一挤。” “有。”苏莞可不想去打扰人家夫妻相处，“我们来的迟，刚好还剩下一个，就是位置不大好，不过听书也行，就不打扰你们了。” 达奚夫人笑了，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被人打扰的，毕竟难得两人一起出来一趟：“那我下回再约你好了，你家李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你都回来半个月了吧，怎么都不见他？” “有事出去忙了，还需得一段时间才回来。” “那等他回来了，我便约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司家在城外有一处梅林山庄，到了冬日便是个好去处，倒是你们夫妻二人可以去玩......” 第935章 人的嫉妒心和不甘便是如此 梅林山庄是梅城极其有名的一个山庄，坐落在城东之外的一座梅山上。 司家将整座山圈了起来，种满了梅树，又在梅林间建了不少的院落，可以租赁给人居住，而且梅林山庄那边也有不少玩乐的游戏，有些像度假山庄。 每每到了冬日，这梅林山庄的院落那是万分抢手，司家就着这梅林山庄，也赚得好大一笔。 先前苏莞便让随川去梅林山庄定了一个院落，到时候得了空闲去那边玩一玩，只是李临没有回来，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至于和司家夫妻相约，那更是不好说了，一来她并不知道李临什么时候能回来，夫妻两又何时去，若是对方约定了，耽搁别人的时间不好。 再则，她更想两人一起，没有旁人打扰。 苏莞回了雅间，又听了一会儿志怪故事，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 前面说那狐妖遇险被书生所救，后来化作一女到了书生身边保护他，为他做饭洗衣，为他谋求前程，二人在这些日子里有了感情，便做了夫妻。 后来这位书生便被一个大氏族的公子赏识，做了那公子的幕僚，从此之后平步青云，娶了贵女生了孩子，一生圆满。 而妖狐呢，先是与书生做了夫妻，又费尽心力为他谋求机会前程，最终却落得一个被扒了皮毛，肉身被炖汤喝了的下场。 原来是那书生地位高了，心中不愿再和妖狐在一起，一来狐妖不能生子，他想要子嗣，二来，他眼界宽了，见识过那些高门贵女，看不上狐妖。 他想要脱离狐妖，又害怕自己背叛遭到报复，于是便与人合谋害了狐妖，剥了她的皮毛给高门贵女做聘礼，又将狐妖的肉身卖给被人炖汤。 这故事简直毛骨悚然。 说书先生被丢了好几个糕点，还差点被泼茶。 “你说的这是什么破故事？” “就是，你这是来吓人的吗？赶紧下去下去！” “赶紧下去！” 大堂上闹轰轰的，都要赶那说书先生下台。 小桑拍了拍心口，也觉得有些发毛：“这说书先生说的是什么故事？便不能说些好听的吗？我还以为是一个人妖相恋美满的故事，却不想竟然是这样......” 苏莞倒是淡定，毕竟她聊斋听多了也看多了，对于这种没什么感觉，而且这种结局，似乎又是另一种真实。 “人妖殊途罢了，且当时在一个故事听听，听完就过去了。” “夫人不觉得害怕？” “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我先前还听过差不多一样的故事，就是那书生渐渐地老了，不是俊朗的郎君了，狐妖就一口将他吞了，再去寻下一个情郎。” 小桑：“......”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 一行人听完了书，见是楼里闹轰轰的都在议论先前的故事，觉得有些吵，便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那几日她便没有再外出，不过倒是听了不少隔壁的热闹。 自达奚夫人与司大公子成婚之后，便传出了白夫人有孕的消息，白夫人得了这孩子，倒是一改昔日的柔弱，开始母凭子贵作了起来，今日要求这个，明日要求那个。 齐公子被她弄得烦不胜烦但又无可奈何，齐公子一旦不同意，白夫人便拿达奚夫人出来说事，说他还念着达奚夫人，待她不如达奚夫人好。 小桑叹道：“她怎么不消停消停呢，既然已经成亲了，齐公子个达奚夫人又各自婚嫁，便是后悔了也没用了，做什么总是抓着这些不放？” “倒不如好好和齐公子培养感情，日后夫妻恩爱圆满长久才是正经的。” 苏莞最近学着做缠花，她眼下正在做一个青绿色的蝴蝶，正在做好的硬纸模型上缠线，闻言便笑了起来：“这个道理你都懂，她自己想不明白有什么用。” “白夫人应当是先前就爱慕齐公子，只是齐公子娶了达奚夫人，又喜欢达奚夫人，后来她嫁过来了，固然得偿所愿，可是总想和达奚夫人比一比。” “仿佛只有达奚夫人过得不好，她才能高兴，又或者是齐公子待她如珠似宝，比待达奚夫人更好，她心中便能平衡了。” 人的嫉妒心和不甘便是如此。 正如小桑所说的，若是她足够清醒，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借着孩子和齐公子好好培养感情，待这孩子生出来了，她就不信那齐公子对她仍旧没有感情。 到底是一个为他辛苦生育子嗣的女子，还是他的正妻，便是没有感情，也是有怜惜在的。 “算了，不说她了。”苏莞懒得再去想。 当天傍晚，天空又飘了一些小雪，院子里的梅花这会儿已经开了不少，一簇簇盛开在枝头，她让疏香给她取了雪水煮茶，又喝了一些青梅酒。 冬日赏梅，煮茶喝酒，原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是因着此时只有她一人，她觉得实在是索然无味，想着想着，便想起李临来。 旧河流域其实比不得新规划的河流流域长，河流走东南向，汇入一条大河，此后一直往东南奔流而去，最后流入南秦地界，最终汇入大海。 改道之后，这河流便直往南走，纵跨大半个西魏，河流流域所经过的地方也在梅城的不远处，上回夫妻俩北上，便是顺着这往上的。 而且将这条河流改道，对于南秦也没什么影响，也正是因为如此，河流改道的计划才能实施，若不然为了这条河，两国都能打起来了。 改道之后，河流在西魏的土地上流域更广，所得的田地也更多。 冬日的夜里，便是屋子里生了地龙，也是有些凉意的。 烧地龙其实也是有讲究的，万不可烧得太热了，若是烧得太热了，人呆在屋里便会不舒服，久了还容易将人烧出病来，太冷了也不行，似是春日回暖的温度最为合适。 前两年冬日，苏莞都习惯了有人暖被窝，如今一个人睡着实在是有些难受，手脚仿佛都不够暖，睡得不是很安稳，每次入睡之前，都要翻来覆去一番，很不安稳。 当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爬上了床，又掀起了被子躺了进来。 第936章 我好的很，一点都不累 苏莞惊了一跳，还未清醒过来便被抱入了一个怀里，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别怕，是我。” 知道来人是谁，她心里松了口气，心里又欢喜又有些气恼，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出声？吓了我一跳。” 他伸手将她捞在怀里，凑过来亲了亲她，温声哄道：“是我的错，我原以为你睡了，便不打扰你了，谁知还是将你吵醒了。” 李临回来的时候刚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的，那会儿天都黑了，他回来的时候又听说苏莞已经睡下了，便在外院洗了个澡，又处理了一些要紧事情，这才回来。 苏莞觉得冬日这一个人过，实在是有些心酸，尤其是看着别人都成双成对的，自己就一个人，于是便靠过去，伸手抱着他的腰，想要贴紧一些。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瞧这委屈的，他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夫人这是想我了？” 不过知晓她这般念着他，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先前在从莲花城去往无尽城的路上，她这一路游山玩水的，早将他抛到脑后去了，哪里知道她还有个夫君。 如今倒是知道想念他了，可总算是有些进步了。 “是啊，我可想你了。”苏莞心想，当然是想你的，若是没有你，冬日睡觉当真是好冷，而且一个人当真是好孤单。 “我也想夫人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他在床外细微灯光的映照下，看清了这张令他念了不知道多久的脸。 仿佛是离开没几日，他便开始想了，心想着快些将事情办完了，好早些回来见她，回程一路也是紧赶慢赶的，只为了能早些看到她，想起来都觉得像是被迷了心智一样。 他心思触动，似有暖流激荡，而后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觉得不够，低头又索要了一个亲吻，最后一路往下亲吻她的脖子，手里伸手开始解她的衣裳。 苏莞先是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见是他要解她衣裳，忙是伸手抓住他的手。 他疑惑地抬眼，眼稍微红，有些诱惑人，而后又覆上去亲了亲她的眼睛：“怎么了？” 苏莞缓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呼吸：“你不累吗？” 这在外面奔波劳累了多久了，一回来就想这些，这还有力气？ 他嘴角抽了抽，然后将她的手扯开，解了她寝衣的带子，翻身将她压了下来：“我好的很，一点都不累。” “夫人，你也亲亲我......” 苏莞被他看得有些心软，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然后又低头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伸手抚了抚。 他任由她细软的手指在上头点点戳戳了一会儿，衣裳半开，眼帘半垂，嘴角含着一些笑意，有些邪气和危险。 待她玩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伸手将她的手摁住，用力压了上去，待衣裳脱得只余下一件的时候，他才想起一桩事情来。 “夫人，药喝了没？” 苏莞被他亲的晕乎乎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夫人最近可是有喝药了？” 她这会总算是听明白了，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往他怀里埋，有些不肯见人。 “夫人......” 这药本是用来避孕的，男女各吃一副，以此达到避孕又养身的功效，药性不重，若是要同房又不会有孕，需得一个月之前便开始喝，七日一次，待一个月之后方可同房。 先前夫妻俩在一处，自然是一直吃着的，只是这一次他离开的有些久，都一个半月了，他怕是她嫌麻烦不吃。 既然吃了，便表明她也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梅城一夜大雪，梅花在寒冬之中悄然盛开，屋里头的仿佛是寒冬散去，春日融融。 小别胜新婚，自然是恩爱缠绵得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人间。 。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苏莞果然是起晚了，瞧着李临坐在床头看书，神情舒适的样子，又有些气闷。 这人精神好得很，哪里有什么疲累，累的那个人只是她而已。 她拿着边上的软枕砸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接过，将书册移开，露出笑容来。 “醒了？” “为何你早醒了却不将我叫醒？现在好了，你昨夜才回来，今日一早两个人都不起来，谁人不知道咱们做了什么！” 李临对此已经很淡定了，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后来次数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知道就知道了，只要不是被人听墙角就好了。 夫妻恩爱，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也就是他这夫人，这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羞。 “好了好了，咱们夫妻之间，便是让人知晓了又如何，又没有人笑话你。”说着，他伸手将她抱了过来，又拿了边上的衣裳给她换上。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任由他给自己穿衣裳。 她这气只有一会儿，完了就没了，待二人下了床，她提着裙摆去推开窗户。 此时外面寒风呼呼，雪还没停，院子里也已经积了一层雪，连同那两棵梅树上，都压了好些雪。 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然后赶紧将窗户关上。 “过来洗簌。” 她闻言又折返回去，拿着柳枝做的牙刷刷牙漱口，又用热毛巾擦脸擦手，完了这些，夫妻俩才一同去了明厅吃今日迟来的早食。 小桑和疏香将提盒里的吃食放了出来，又泡上了一壶热茶，这才退下，去了隔壁耳房呆着。 小桑磕着瓜子，然后开始指点疏香：“公子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若是主子没有传唤，咱们离得远一些，但也不能太远了，免得有事喊不到人。” “夫人是个体恤人的人，平日里若是没事，也会让人下去歇着，但咱们做婢女的，捧着主子的饭碗，却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可不是主子让你歇着你便能歇着。” “需得在能够得着的地方，时刻等待主子的传唤，让主子觉得你在她身边将她伺候得舒服，她需要你，若是时常找不到人的，那你的位置，便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替了......” 第937章 你就这样放心他们二人混在一起？ 小桑生怕再找了一个像是山雾竹萃那样的，所以自从疏香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她闲着没事就开始和她说种种注意事项。 疏香听着也认真，学的也认真，小桑看着也满意，心觉得总算是琢磨了一个不错的人选，之后她得在夫人面前多说说话，促成这件事才是。 伺候的婢女可以随意，只要能将事情做好就行，但是做这贴身婢女的，那就有点看缘分了，需要有眼色，需要有本事，还要聪明机灵。 疏香使劲点头：“小桑姐姐，我记下了记下来了，定然不会忘的，我一定会让夫人满意的，不过小桑姐姐到时候一定要给我说说情啊。” “定然不会忘了你的，你好生努力，让夫人满意才好。” “嗯嗯，好好。” 另一边夫妻俩吃了早食，便去了寝室临窗的木榻上坐着，将中间的茶几搬开，然后铺上被褥，二人便可以靠在一起说说话。 久别重逢，苏莞最是喜欢便是这样与他靠在一起，或是由着他抱着，或是枕在他的腿上，他坐着她躺着，然后说一说各自最近遇见的事情。 此时温暖温馨，仿佛那些艰难和分别都已经过去，余下的只有二人相守相偎。 苏莞与他说了达奚夫人再嫁司大公子的事情，然后又说起了隔壁齐公子和白夫人二人的事情，最后再说最近有不少人来了梅城，梅城也有些乱糟糟的。 “若是换做我是白夫人，这个时候定然会借着时机好好与齐公子相处，这般闹法，齐公子指不定有多烦她呢，哪里会对她有什么感情。” “夫人说笑了，你又不是白夫人，我也不是齐公子，怎么作这样的比喻？” “我便是说说罢了，说起来，我在你面前不高兴的时候，从来也是不遮掩的，你可是会嫌弃我脾气太大，很不好伺候，觉得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当初她在他面前，可是一个性格温婉又善良的小姑娘，如今他怕不是觉得她矫情脾气还大。 “这倒是不至于，你那点算得什么脾气。”这哄两句就过去了，当真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也乐意哄着她。 “我瞧着夫人在闺中的时候，虽然温温婉婉的，但大多都是因为高门之中生活不易，生怕踏错一步，又怕是惹来麻烦，夫人想要过得更好，自然得如此。” “不过夫人既然嫁了我，大事上我虽然不能允了你随意任性，可与我相处的时候，恣意一些也无妨。” “哟，这么会说话啊！”苏莞顿时便笑了，“你方才莫不是吃了蜜了，这会儿还没擦干净？”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吃没吃，夫人想尝尝？” 苏莞拒绝，大白天孤男寡女的，外面还下着雪，天气又冷，什么也做不了，她怕是亲来亲去的，一会儿胡闹起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你此去出去，事情办的如何了？” 李临也没捏着这个不放，见她转移话题，也随着她去了，他道：“挺顺利的，堪舆图在回程的路上也绘制完成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就陪着夫人在梅城看雪看梅花。” “待阿伏过来，我再交代他一些事情，此行西魏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明年春暖花开，我们便能回去了。” 苏莞心中微暖，靠着他小声地嘀咕：“梅花也不是很好看了，最近城里来了不少外地人，我瞧着像是将魏都的那股风气给带过来了，闹得有些乌烟瘴气的。” “对了，还有人混水摸鱼想欺负人，真的是令人不喜。”她将前几日在茶楼遇见达奚夫人的事情说了说，觉得那些假借‘国都氏族’之名的公子哥实在是可恶。 李临道：“别是担心这些，扰了赏景的乐趣，之后咱们二人一同出去，若是遇见了这些不长眼的，我来解决就是了，至于夫人，继续赏景好了。” 苏莞想了想，觉得也行，若是与他一起，便是有人打扰，那也应该不会太烦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了，阿伏和明净何时从魏都下来？” “不知，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的，晚些来也好，省得打扰你我。”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就这样放心他们二人混在一起？” 李临倒是不在意：“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这两人还能联合起来日后对付我？” “离城据以天险之地，四周进出不易，且不若东赵西魏一州之大，他们倒不至于惦记这一点地方，而且李家治理离城二百余年，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他们想要，需得问过百姓同不同意。” “再说了，阿伏我还是信他的，就他与李家之间的渊源，总不会一手毁了李家，毁了离城。” “说到治理天下，我自认不如阿伏的，明净跟着他学一学也好。” 离城自他接手，所有的框架也都在这里，手下的人各司其职，他只需处理一下事情，做一下决定将事情安排下去就行。 他教赵明净，只会教他懂得一些道理，然后知晓这天下百姓是如何的，要如何地改善，掌控朝堂又是如何的，让他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而李伏教他，大概会教他如何威震四海，八方臣服。 “你还有自认不如别人的地方？” “自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谁人也不可能样样都会的。” “谦虚了，我觉得你样样都会。” “那我需得多谢夫人夸奖？原来我在夫人心里竟然是这般能耐的。”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苏莞便有些困，但是又不想回床上睡着，便拉着他躺下来睡一会。 李临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而且忙了这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也是紧赶慢赶的，确实有些累了，于是便陪着她睡一会儿。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了，小桑前来询问二人夕食要吃什么。 苏莞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披着斗篷出了明厅：“就先前我们二人的习惯，你挑拣一些让厨房做就成了，对了，另外再给他炖个汤补一补。” 小桑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莞见她这表情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小桑犹豫了良久，这才勉强开了口：“要炖什么汤？” 第938章 巧了，大郎他也是这么想的 炖什么汤？ 这言外之意实在是有些微妙了。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当然是炖一些补气血暖身的汤，这些日子这么冷，他天天在外面跑，自然是得补一补，你都想到哪去了！” 他还补，她是不想下床了是不是？ 小桑哦了一声，见是她一副要炸毛的模样，偷笑了一会儿，不过也不敢再惹她，转身赶紧走了。 这个话题不能聊，聊就是被骂，算了她赶紧跑了吧。 苏莞回去之后还气鼓鼓的，李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转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就捅了马蜂窝了。 “你还笑还笑，我这不都是为了你，谁让你这么冷的天到处跑了，你要是不想喝，那就随便你，我懒得管你。” 李临只得投降：“我喝就是了，别说是这个了，夫人便是给我喝别的，我也是敢喝的。” “想的美！”苏莞瞪了他一眼。 到了吃饭的时候，厨房果然送来了一份炖汤，苏莞盛了一碗，然后放在他的面前，笑容虚假地看着他。 “大郎，喝汤了。” 李临端碗的手抖了一下，虽然他不懂其中意思，但是总觉得她的语气奇奇怪怪的，温柔得让人心里发毛，尤其是还笑得这么假。 他有些喝不下去。 他抬眼看向她，见她笑得仍旧虚假，而后含笑问：“怎么？是不想喝吗？先前不是说我给你什么，你都是敢喝的吗？” 李临叹了口气，只得是喝了，虽然她这语气奇奇怪怪的，但是总不至于下毒害他，除非是她想做寡妇了。 巧了，大郎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人家真的做了寡妇。 汤做得不错，他喝了两口，觉得还算满意，于是便给她也盛了大半碗：“你也喝一些，冬日喝些暖和的，夜里总不至于手脚这么冷。” 苏莞低头看了一下眼前这碗汤，心想，好家伙，要是大郎和他一样懂得分享，指不定就没事了。 哦，说错了，大郎喝的是药，不是汤。 苏莞吸了口气，只能跟着喝了大半碗，别说，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远游和回风他们呢？看看厨房上还没有没有，给他们也送一些去。” “他们出去吃炖羊肉去了，不用管。” “羊肉？” “先前远游不是吵着要去吃吗，回来的时候还一路念叨着，天冷，羊肉最补，想吃，我便让他们昨日歇一夜，今天一起去吃一顿。” 苏莞挑眉：“远游有钱吃羊肉？” “他没钱。” 苏莞这就听明白了，她啧了一声：“所以是你出的钱，李景元啊，你倒是挺纵容他们的，说吃羊肉就吃羊肉，我都还没吃上呢。” 李临脸色平静：“说的好像你没纵容一样。” 咱也不说谁了，反正夫妻俩也差不多，对于身边的这几个人确实是非常的纵容的，以至于这一个个的上跳下窜。 “这不是天气太冷了，我怕你不愿意出门，若是夫人想吃，改日咱们一起去好了，我也不是没去吃吗？” 主要还是他想和她在一块呆着，不大想出门去。 “说的也是，那咱们改日再去吧。” 二人一起补了好几天，苏莞的小脸都被补得红润了，夜里睡觉手脚也没这么冷了。 在屋里腻了几日之后，这对夫妻终于是舍得出门了，不过不是去吃羊肉，而是去梅城里的一处梅园赏梅喝茶。 梅园不算太大，和揽夕苑差不多，不过却是一处茶苑，梅园之中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梅树，株株姿态极佳，疏影俏丽，是梅城之中极佳的赏梅之地。 在梅园之中，总共设有三座茶楼，散落在梅林之中，每年冬日之时，此处便是文人雅客的最爱之地，他们在此园中赏梅看雪，吟诗作赋，好不畅快。 一行人进了梅园，便被引至一座名为疏影的茶楼，梅园之中三座茶楼，取名用的都是梅花的别称，分别为‘疏影’‘清客’‘寄春’。 一行人上至三楼，楼里已经有好几个客人在了，楼上没有地龙，只能烧着火盆取暖。 苏莞穿得厚实，还披着一个暖和的斗篷都觉得有些冷，但是却见有不少白衣持扇的公子只穿了三两件，冻得一抖一抖的，脸都白了。 西魏之人都觉得这样的公子好看，风度翩翩如仙。 苏莞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夏天这样还行，到了冬天还只要风度，这怕不是想要冻死，这外头如今还下着雪呢！ 苏莞扭头看了李临一眼，见是他穿得虽然称不上厚实，但是外面还穿着一件暖和的斗篷，总算是过得去，不至于冷着了。 李临让店家送两个火盆上来给他们，这茶楼赏景确实是不错，但冷也实在是冷，楼里并没有分设雅间，只是在四面摆设茶座。 为了赏景四周的窗户都是落地的窗户，窗户后面舍了一个木围栏，窗户一打开，客人便是坐在茶座上，也能欣赏到外面的雪景梅景。 就是四周通风，真的是特别的冷。 梅园里别的没有，但是火盆确实是不缺的，很快就送了两个上来。 里面的炭火也是烧得正旺，小桑将苏莞手炉里的炭火换了一块进去，一路走来已经温度已经不够的手炉又暖和了起来。 有小厮上前来询问：“贵客今日要喝什么茶？” 李临道：“既然来了梅园，自然是要品一品你们的梅花茶了，另外听说梅园的梅花酒和青梅酒都酿得不错，便各上一壶，吃得不错的糕点也来一些。” 李临说罢便看向苏莞，问她有什么要添加的。 苏莞道：“再来一坛好酒，添一些下酒的吃食，其余便没有了。” 李临点头：“那便这些了。” “贵客请稍等。”小厮记了下来，然后匆匆离去。 苏莞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梅林，此时梅花盛开，红艳染上枝头，化作了一片花海，有雪花从天上飘落，纷纷扬扬的随风起舞，雪不大，却极其意境，场面也是极美。 此时，客人在这茶楼之中煮酒饮茶赏景，得了雅兴，便吟唱一首，当得人生一大快事。 第939章 赏雪赏花赏风月 苏莞听着楼下有人作诗，作的有不错的，也有的一般，若说惊艳的确实是没有，不过气氛倒是极好，别说是参与其中之人，便是旁观者，也是觉得非常之高兴。 三楼另一边还有人行酒令，输的人可以选择喝酒或是作一首咏梅诗。 苏莞看着觉得有趣，然后同李临说：“若是你与你的友人一同前来赏雪赏梅，这会儿也应当和他们一样了，也不知你与他们玩行酒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夫人想看我与人玩行酒令？” “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是想看啦，你既然都陪我出来玩了，自然是陪着我赏景了，还玩什么行酒令。” “若不然让远游他们来几回？” 远游回风他们坐在一旁另一个桌子上，听到自己被点名了，懵了一下。 他左看右看了一会，然后指了指自己：“我？行酒令？夫人，你也太看得起我老远了，我哪里会什么行酒令？” 李临瞥了他一眼，然后对苏莞说：“你让他猜拳还行，行酒令，夫人还是饶了他吧。” 而且还有些辣眼睛，他想想都觉得不忍心看。 苏莞闻言笑了：“说的也是，那就别折腾他了。”场面真的有点辣眼睛。 回风伸手拍了拍远游的肩膀，心中同情，他算是看明白了，公子和夫人最喜欢欺负远游了。 远游倒是无所谓，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很快店里的小厮便让人将吃食送了上来，还送了两个火炉，是专门用来烧水温酒用的。 梅园的梅花茶用的是今年最早的那一批梅花窨的（窨茶），用的也是上等的好茶，三窨之后，梅花的香气很浓。 茶水取的是外面梅林的雪水，雪融化后过滤几番，便得到了雪水。 李临用了一个炉子，另一个给了隔壁那群护卫温酒，他先是烧了一壶热水，又换了一个壶，将青梅酒倒进去热一热。 苏莞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忙活，一手支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我昔日听说过青梅煮酒，咱们今日算是什么？煮青梅酒？” “也可，梅花林中煮一壶青梅酒，不也是另一番意境？” “此时不论天下英豪，也不谈江山万里，唯有园中饮酒乐，赏雪赏花赏风月。” “夫人一会与我共饮几杯，同赏风月。” “好啊。” 李临倒了一些热水泡茶，然后又将烧热水的壶给小桑她们。 小桑和谢思安与远游回风他们坐一桌，另外几人已经在温酒了，谢思安还能与他们喝一些，但是小桑确实不喝酒的，两人打算泡茶喝。 她们二人跟着出行与远游回风他们也混习惯了，二人占了一个位置，管他们喝酒也好，吃肉也罢，也不觉得尴尬，偶尔还能闲聊几句。 李临泡好了梅花茶，先是分了一盏给她：“请茶。” 苏莞笑了笑：“那我便品一品今日的梅花茶，也不知当真如同传说中的那般令人回味。” “当得夫人一品。” 这梅园的梅花茶确实是做得不错，再配以梅雪水泡茶，深得文人雅客的喜爱，除了当得一‘雅’字之外，自然也有它的好滋味。 “那我得好好品一品。” 苏莞端起茶盏，茶水清淡微黄，清澈清明，一股茶香传来，隐约之间仿佛还带着清洌的梅香，她吹了吹小小地呷了一口。 茶汤入口清香，梅香淡淡似有似无，闻着可见，食之却寻而不见，仿佛又带着一些梅雪冰水的清洌纯净，那一瞬间仿佛令人置身在这冬日的梅林之中，梅香与雪的纯净迎面而来。 仿佛窥见了冬日的最美的一瞬。 “好茶。” 茶好，意境也好，也当得一个雅字，也难怪这大冬天下着雪，这么多人喜欢往这里跑，便单单是这一盏梅花茶，也不虚此行。 李临也呷了一口，觉得不错，又拿了一块粉红梅花状的糕点给她：“这是梅园里做的梅花糕，你也尝尝。” 苏莞尝了一口，口感松软，味道微甜，但是甜味不多，甜而不腻，再配上这梅花茶，便是男子吃着也觉得不错。 苏莞就着梅花茶吃了一块梅花糕，又吃了两颗脆梅，这个时候青梅酒也热好了，二人各分一杯，细品这青梅酒。 青梅酒酒香醇厚，喝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青梅香，然而酒却不烈，西魏的女子，一人便能喝一壶，不易醉人的很，苏莞也能喝几杯。 品完了青梅酒，还有梅花酒，苏莞也尝了一下，梅花酒花香淡淡，与青梅酒不同，却也是极佳。 此时外面天寒地冻，冬雪飞扬而落，林间的梅花簇簇盛开，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壶里水翻滚的声音咕噜噜的，二人一同赏景饮酒喝茶，确实是一件雅事。 当得饮满三盏，再作词一首，以抒心中感怀。 待喝得差不多了，有人便道寄春楼那边有人比诗词，说是要以梅花为题，比一比诸位公子的才华。 夫妻二人觉得有些意思，便带着人下楼去寄春楼那边去看热闹去。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有些迟了，寄春楼的一楼已经围了不少人，挤挤攘攘的，里面还有人在说话，似乎在报名参赛。 苏莞站在人群外面看不到，她想要跳起来看一看，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她转头看他。 李临道：“雪滑，莫要跳了，当心摔着了。” 苏莞想了想也觉得此举不雅，也就不跳了，可是站在这里，里面的场景便是她伸长了脖子都看不见，如此又觉得有些遗憾。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是我想看他们比诗词。” 李临道：“我让人问问能不能让个位置给我们，咱们到屋里去。” 说罢，他看了一眼回风，回风领命前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请几人去寄春楼一楼里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人说的，竟然能让人让出一张茶座来。 大概是钱够了，什么都好商量。 “那么今日这诗会，参赛者总共二十三位公子，我且念一念名字，大家听一听可是有错漏的，若是有错漏的便补上。” 第940章 听说王九公子今日要来 那位中年男子便念起了参赛者的名字，询问过后见是没有错漏，又说了规则，然后命人准备纸张笔墨，请诸位公子作诗。 苏莞这边茶座还有人送上了一壶热茶，大概是见此时大家都在看热闹，无心泡茶品茶，于是店家就让楼里的人泡好送过来。 这会儿有人在人群之中小声议论了起来： “听说王九公子今日要来。” “什么？王九公子要来？” “可不是，听说今日一早，王家的马车便进了梅城，说是午时王九公子要来梅园赏景，这才办了这场比试，若是一会儿王九公子来了，能得了他的青眼，那可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啊！” “当真？” “自然是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咱们也去报名去。” “还报名什么，这都开始了，早就来不及了，人家早早得了消息，就是死死地捂着，不告诉我们罢了。” “他们怎么能如此？” “唉，他们可以在寄春楼办比赛，那我们也可以在疏影楼清客楼举办啊？那王九公子也不一定来寄春楼是不是？这不是大家都有机会？” “对啊，好主意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走走走，咱们去问问别人去。” 这个主意一出，先前听说王九公子要来，却错过报名比赛的人果然心动不已，然后呼啦啦地便少了不少人。 苏莞扭头看向李临：“那王九公子也来了梅城了吗？” 李临点头：“今日上午进的城。” 苏莞挑眉：“那他真的会来这梅园？这早上到的，这一路奔波劳累，怕不是要先歇一歇？” “我亦不知。” 李临是当真不知一会儿王离之会不会来梅园，按照苏莞所说，这从国都下来一路奔波，而且这雪景美景又不是一日就过去了，歇两日再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王离之为了宣告他来了梅城，一会儿便出现在人前让大家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到王离之，苏莞还是有些烦恼的，她问：“他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李临笑了一声：“他能找我们什么麻烦，若是他来了，那也挺好的，夫人先前不是说梅城来了不少外地人，成日闹得乌烟瘴气的，连听个书都不安宁。” “这王九公子的名头，不用白不用，若是他表现与我们认得，还能说上几句话，更甚至是客气几分，到时候这梅城诸人，谁还敢找我们的麻烦。” 这不是狗...... 不，说错了。 “这不是仗了王家的势力吗？那王九公子会不会生气？”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苏莞想想也是，大概那王离之根本就不在乎这点事情，借势就借势了。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若是一会儿他来了，咱们便上去打个招呼，你给些面子，再与他饮两杯酒，说说话，改明儿咱们就在梅城横着走了。” “说得不错。” 夫妻俩谋划着将王离之当成工具人，并且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而王离之这边呢，同样也谋划着他们。 “待你去了，便好生表现表现。” “是。” 王离之坐在一处椅子上，看着眼前一身红衣冷艳倾城的女子，嘴角勾起一些笑容来。 雁卿姑娘微微抬头：“九公子定然要记得答应雁卿的事情。” “自然，若是你能成事，无需我管，可若是不成，我便护你一护...雁卿姑娘难不成对自己没有信心？这帝城多少郎君，不都拜在你的裙下？” “区区一个李景元而已......” “九公子忌惮他。”雁卿姑娘的语气淡淡。 “你说什么？”王离之坐得端正了一下，一双眼睛犀利地扫了过去，“你说我忌惮他？” 雁卿姑娘道：“难不成不是？若不是这般，九公子为何从国都一路到梅城来？” 王离之嗤笑了一声：“雁卿姑娘眼睛不好，若是下次再这般，这双眼睛便不要再要了，我哪里是忌惮他，分明是想膈应他，我过得不舒服，他也别想好过。” “与夫人一同赏梅城冬雪？饮茶吃酒赏景？这般逍遥自在，我便是看不顺眼了又如何？” “他先前还想教训我，当真以为他是谁了。” 要说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恩怨，那倒是没有，就是他心中有些不痛快，就像找人家麻烦，他素来都不是一个会忍气的人。 原本他还以为李景元与他是同类人，一样的冷清冷漠无情，可是没想到，人家转头就娶了夫人，还成亲俩仨年了夫妻恩爱依旧，指不定再过一两年，这孩子都出来了。 想想就令人不高兴。 “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了，你别是看着他那人温和随和的，若是你真的惹怒了他，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心冷起来的时候，可也不是一般的冷。” “最好是别惹他夫人，我怕他弄死你。” 李临那样的人，这位夫人既然能让他娶回来，还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这惹他还好，只要不是太过了，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惹了不该惹的...... “不过你若是死了，我会派人给你收尸的，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抛尸荒野，岂不是可惜......” 雁卿姑娘抖了一下，觉得从足下爬上了一层冷意，一点点缠上她的身躯，让她觉得恐惧。 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来这梅城了。 她在国都追求者无数，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虽然那些大氏族的公子只愿意纳她做妾，甚至眼前这个人只想和她玩玩，连个名分都没有，但是愿意娶她的也不少。 但是她瞧中了人家地位尊贵，性格温和，还对夫人细心周到，若是嫁人，确实是一位良人，只是可惜了...... “走吧。”王离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听说他们这会儿还在梅城赏花赏雪吃茶，咱们便去看看，将你的琴带上，到时候也好弹上一曲。” 雁卿姑娘咬了咬唇，应了一声是，然后让人将她的琴拿来，跟着王离之一同往梅园走去。 第941章 且将清酒炉上温，共赏山河一树春 这会儿梅园里正热闹着。 苏莞听着他们念那些公子作的诗词，觉得很有意思，虽然也并没有多惊艳的样子，但确实是热闹好玩。 夫妻二人还小声地点评了一下，觉得是哪一个好一些，周边围着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点评。 不过相比先前人挤人的境况，围观的人数确实是少了不少，原因无它，就是那疏影楼和清客楼那边也有人组织了比试。 苏莞和李临都觉得其中一首《疏影》最好。 其诗曰： 疏影徐徐向黄昏，淡妆浓色映雪白。 且将清酒炉上温，共赏山河一树春。 诗中的疏影便是指梅树，又说黄昏之时，梅花不管是淡色还是浓色，都映着白雪，我与友人一同再次赏梅，让人将酒温上，一起共赏这梅花盛开。 “我觉得这个不错。” “相较其它的，确实好一些，尤其是后面这句，倒是显得有几分潇洒拓落。” “可不是。” “作诗的是何人？” “是秦公子！” “是梅城的秦公子，这可是咱们梅城有名的公子，其学识渊博，才华无双，只是可惜了，多年来一直不得志，若是能让九公子看上了，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苏莞有些好奇，便问随川：“秦公子是何人？” 随川道：“回夫人的话，这位秦公子名叫秦梦君，梅城本地人士，父亲是一位教书先生，据说生来明慧，才华极好，在这梅城之中名声甚广，只是他为人清傲，多年来并不得志。” 随川指了指人群边上一位穿着蓝衣长袍的公子，他大约是二十三四左右的年岁，生得容貌还算不错，目光清冷得如同那雪地里的皑皑白雪。 “说起来，他的才华确实不错，只是他性子清傲，不肯向氏族低头。” “可惜了。” 若是这样的人生在别的国家，凭着他的本事参加科举，不说什么前三甲，进士定然是能得一个的，可是这西魏没有科举，只能靠举荐做官，官位都被氏族占了，普通人哪里有出头之日。 他有才华，又不肯向氏族低头，也只能这样不得志了。 苏莞微微皱眉，心觉得这位秦公子寄希望于王离之也未必能如愿的，王离之这样的人，但求今日活得逍遥自在，哪管明日洪水滔天。 李临道：“若是当真有本事，不若将他举荐给阿伏？” 随川在苏莞身边做事，走到哪儿都先去将事情了解一番，这位秦公子他倒是查过的，于是便道：“确实有些本事。” 苏莞觉得也不错，李伏那里确实是缺人，有些还是找离城借的人办事，若是这位秦公子真的有本事，招揽了也未必不可。 而且秦公子受过了氏族压迫的苦。 若是有人说，要推翻了这氏族，为西魏开辟一个康庄大道，日后的西魏可以像是东赵和南秦一样举办科举，普通人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氏族不在权势滔天，不能随便欺负普通人。 想来，他应该也是愿意的。 “这主意不错啊。” 正在此时，对方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看了过来，然后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且将清酒炉上温，共赏山河一树春，不错啊！” 有人从人群中发出感叹，众人齐齐往外看去，正好见一身白袍、身披白色狐毛斗篷的王离之站在人群之外，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红衣姝色的女子，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护卫。 场面静了一会儿，便有人惊呼出声：“是九公子！” “是九公子！” “真的是九公子，九公子来了。” 在场的诸人纷纷上前去见礼，西魏第一氏族的继承人，在这西魏的地界上，如同皇太子一样的尊贵，就差参拜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了。 “诸位无需多礼。”王离之的脸色淡淡，他目光扫过，正好瞧见了在楼中的李临等人。 梅园的茶楼因为赏雪，四周的窗户都开得最大，站在外面，抬眼也能看到一楼里的人。 “九公子今日来了，这梅园定然蓬荜生辉。” “正是。” “九公子......” 王离之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然后问：“你们这是在比诗词？” 先前组织比试的人忙是上前去：“正是比诗词，九公子可是要一同听一听。” “九公子，这边的疏影楼也在比诗词，九公子可是要到这边来听听？” “九公子，清客楼这边也在比。” 王离之轻笑了一声，心中也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也不在乎，“便在这里了，正好有位友人在此，我去与他喝两杯。” 寄春楼的人忙是请他过去：“九公子还有友人在此，也不知是何人？” “巧了，正是屋里的几位。” 众人抬眼看去，却见屋里只有一处茶座里坐着人，余下的人见王离之来了，都跑出来迎接了，都想能与九公子说上几句话，也就是这几人仿佛无动于衷。 苏莞微微挑眉，转头小声对李临道：“他来了，你记得一会儿多与他瞎聊几句，最好是便是表示关怀，那咱们在梅城就稳了。” 李临道：“且放心吧，他要是再惹我，我姑且忍他几分就是了。” 夫妻俩打的如意算盘不错，可一旁的小桑已经一连扯了苏莞的袖子几次了，苏莞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那是雁卿姑娘。” “什么雁卿姑娘？”苏莞早就忘了这茬了，雁卿姑娘是谁她都不记得了。 小桑急了：“就是上回在王九公子庄子里回来，坐了咱们马车的那位。” 苏莞听小桑这么说，这倒是想起来了，她目光在那位红衣姑娘脸上落了一瞬，将两张脸对上号。 不过她很奇怪：“先前我见这位雁卿姑娘不大愿意跟着王九公子的，如今已经跟在他身边了吗？” 小桑眨眨眼，有些懵，她见到这位雁卿姑娘的一瞬间，总觉得她是冲着自家公子来的，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正在这会儿，王离之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他微微挑眉，开口道： “景元兄，好久不见了。” 第942章 到底是旁人的梅花，总不能挖了带走 众人见这位景元兄微微颔首，然后举杯敬了对方一杯：“确实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算久，算起来距离魏都见面，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 苏莞扯了一下嘴角。 王离之走了过来，远游回风等人赶紧让开了位置，有人给他搬来了坐椅，又有人送上茶酒吃食等物，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桌子上便摆了不少东西。 “雁卿姑娘你也坐下吧。” 雁卿姑娘应了一声是，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她抬头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夫妻俩，男子清俊温和，女子娇美柔和，看着倒是有几分般配。 “景元兄与夫人这是一同来赏梅？” 李临笑道：“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不曾想你竟然从国都过来了。” 王离之伸手拿起一个茶盏在手心转了转：“你们倒是有闲心。” 李临道：“说起闲心，我倒是不如王九公子，于国都千里迢迢前来梅城赏梅，当真是难得。” “不如李公子携妻同游。” “不若九公子携美同游，不过九公子的美人这么多，这携哪个总是要想一想的，此事我自叹不如。” 苏莞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李景元这厮是在讽刺王离之身边的女人换得跟换衣服似的吗？ 雁卿姑娘听到这里，却不乐意了，忙是解释道：“李公子误会了，雁卿并非陪同九公子一起来的，是雁卿得知了九公子要来梅城，便求九公子带我一程，这才一同前来。” 言下之意，她并非王离之的人。 苏莞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目光落在李临身上，有些柔和期许。 她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倒了一盏茶给这边的人：“别是喝酒了，先前喝了不少，喝多伤身，还是喝茶吧。” 李临只得接过她手中的茶。 苏莞笑问：“雁卿姑娘来梅城可是为了什么？莫不是为了赏梅？” “要说这梅城的梅花确实好看，尤其是赏梅节的时，入夜之后人们将灯笼挂在梅树上，此夜到处都是灯火盏盏，千树万树梅花绽开。” 赏梅节是梅城独有的节日，就在每年十一月十一，这个时候梅花开得最盛，风吹来更有花瓣簌簌而落。 这是夜里的节目，有些像元宵花灯节，人们将灯笼挂在梅树上，在寒夜之中将梅花照映出来，千树万树，万家灯火。 雁卿姑娘回过神来，含笑道：“梅城的梅花确实是美，便是千里迢迢而来，能看上一眼也能知足了。” 这话让人听到耳中，怎么别有意味。 苏莞笑了：“可惜啊，便是千里迢迢而来，也只能看一看罢了，到底是旁人的梅花，总不能挖了带走。” 雁卿姑娘脸色微变，然后快速低下头来。 苏莞饮了一口茶，含笑看向王离之：“王九公子当真是很闲，闲得总想找别人麻烦寻开心。” 王离之笑了笑：“寻别人麻烦，确实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几人明嘲暗讽地聊了几句，便有人上来问王离之：“九公子可是愿意听一听诸位比试的诗词？” 李临道：“九公子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听一听的，我见诸位公子作的诗词都不错，当得九公子一听。” 王离之并不喜欢听这些，听惯了那些才子名士的作品，这些听着简直是让人头疼，以前他素来是烦这些的。 不过李临都这样说了，他若是说不想听，那岂不是要翻脸，于是他道：“那便读一读，我且听一听就是了。” 来人得了他的同意，于是便安排人开始念今日众人所作之诗词，一首一首地念，念完一首，还问他要评价。 苏莞呷了一口茶，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回头与李临一笑，觉得心中痛快。 早该有人治一治他了。 好在诗词并不多，参加比赛的总共也不过二十三位公子，王离之虽然觉得事情很烦，但是好歹是个学识渊博名闻天下的第一公子，点评随手拈来。 但其间言语之犀利，将不少公子哥评论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最终评论出最好的一首，还是秦梦君秦公子的那首《疏影》。 “此诗不错，当得第一。” 秦公子上前去拜谢。 王离之问他：“你可是有什么愿望？” 秦公子道：“在下并无什么愿望，能得九公子一句赞，便足以。” “哦？不想要？”王离之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既然不想要，那便不要了吧。” 王离之不耐烦这些人明明是想得到，却又装出一副并不在乎，别人强塞给他求他的样子，既然说不想要，那就不要也罢。 边上的人先前听秦公子这么说，当下脸色微妙，又听到王离之这样说，脸色大变。 有人幸灾乐祸，觉得秦公子自命清高，这下好了，错过了跟随九公子的机会，有人为他觉得可惜，但是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没有人敢为他说情或是让他改口。 秦公子脸色未变，仿佛失去这样的机会，也不觉得难过悲哀。 李临将茶盏放在桌面上，笑道：“一首诗罢了，如何能讨一个愿望？如此未免太过轻慢，而且自己想要的，素来都是要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而不是别人居高临下赏的。” 苏莞道：“可不是，如此愿望，不要也罢，固然说秦公子清高了一些，但有骨气也是好事，秦公子日后若是混不下去了，倒是可以来找我们夫妻二人，到时给你指一条路。” 秦公子愣了一下，心中有几分感怀，世人都觉得他清高傲物，有才华却不能一展，实则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可是他心中不愿吧。 他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不愿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自己的一生。 富贵也因他人一念之间，落魄也因他人一语不喜。 他更想要的是尊严，是风骨，便是要平步青云，也要挺直腰板，而不是被这些氏族公子轻飘飘、居高临下地赐予。 所以，问他有什么愿望，他便是有，也不愿开口要的。 并非虚假推辞要别人三请四请。 他是真的不愿要的。 第943章 有夫人了不起是不是 听这李临与苏莞这样说，王离之便不乐意了，他笑了一声：“怎么？二位还要与我抢人不成？莫要忘了，这是哪儿？” 李临道：“抢人倒不至于，景元只是觉得，单凭一首诗词，可给不了他什么前程，九公子也不过是随口收个人，事后丢在一边不管罢了。” “若是九公子当真要用他，不妨细问他有什么本事，或是出题考一考他，知晓他能办什么事情，待日后若是能用到他的地方，就让他去办好了。” 想要为王离之效力的人不知道凡几，一个作得一首不错诗词的秦公子而已，他手下随便一个便有这样的本事，甚至比他好的也不少，事后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公子跟在他身边，出头不易，甚至为了要站稳脚跟汲汲营营，低头弯腰，伏低做小，如此，他但凡有些傲骨，自然是不愿意的。 秦公子闻言倒是有些心动，若是考校一番，知晓他有什么本事，再来说这些，他能凭着自己的本事立足，也不是不可以的。 然而王离之却没有这个心思，他罢罢手：“何需如此麻烦。” 要考校一个人擅长什么，能做什么，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成的，王离之收的人也不少，若是人人这样考，那岂不是太麻烦了。 一个办事办不好，换一个就是了。 秦公子压了压嘴角，眼底的光亮散去，之后也不说话了。 李临给王离之倒了一盏茶：“既然你觉得麻烦，如此也算不得我与你抢人了吧？而且我夫人也只说了想为他指一条路罢了，又不是我们要用人。” “你我之事，莫要牵扯到他人身上才好，让他们散了吧。”李临怕是王离之找秦梦君的麻烦。 王离之抬了抬手，让大家散了，秦公子的事情，且不管他自命清高还是不识抬举，还是有人要抢人令他心里不快，都算是过去了。 李临让人送上一壶水，烧了之后泡了一壶茶，分给了桌上几人：“今日的梅花开的不错，你来得也正巧，不如喝口茶，好好赏一赏这风景。” 王离之喝了一盏茶，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也有了心情欣赏着满园的梅花，雪花簌簌，梅花盛开，白雪映梅花，确实是好景。 李临转头看了苏莞一眼，笑着与她饮茶：“夫人请。” 苏莞挑眉，也回敬他：“夫君也请。” 王离之突然觉得嘴里的那口茶有些喝不下去，牙齿都有些酸，他心觉得自己是有病，竟然千里迢迢来找这两人的麻烦，如今这麻烦没找到，反而弄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有夫人了不起是不是！ 雁卿姑娘也觉得那盏茶喝不下去，虽然她坐在茶座边上，也被分了一盏，她心中还在想着这盏茶要怎么喝，要怎么开口说上两句话，可是见这夫妻俩如此，实在是喝不下去。 李临可不管王离之心中怎么想的，他客客气气地给对方分了茶，又闲聊几句，以达到夫妻二人先前商量的借王离之之势的目的。 最近梅城实在是有些乱，他们可不想出门就跳出个人来闹一场，打扰赏景的心情。 王离之一连喝了两盏茶，觉得奇怪，将茶盏握在手里，疑惑地问：“你今日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李临道：“说得好像先前见面的时候，我连一盏茶都不给你似的，再与你饮两杯酒也行，难得相见。” 二人遂又饮了两杯酒，尴尴尬尬地聊了几句，然后李临便带着苏莞告辞了离开，至于那位雁卿姑娘，他除了出于礼貌分了一盏茶，连看都没看一眼。 苏莞心中满意，心想，只要他心里没有那些想法，不管是雁卿姑娘还是什么姑娘，她都是不惧的。 回程的时候苏莞忍不住问他：“王离之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他一人前来，说是赏梅城冬景也说得过去，可将这对李临有些许意思的雁卿姑娘一同带来，就耐人寻味了。 李临抬了抬眼，伸手拢了拢她的斗篷：“大约是见我娶了夫人，过得好，心里不舒服，想找麻烦呢。” 苏莞无语了一瞬：“他是不是有病啊？他自己过得不好，难不成还要别人陪他过得不好？” “他有病啊！” 李临也点头：“有病。” 苏莞觉得有点烦：“你说他在梅城，会不会天天来找我们麻烦的？” “这倒是不会，我琢磨着两三次应该是有的。” 苏莞：“...我瞧着，我们在梅城这些日子，出门也不过就几次的时间吧，天这么冷，总不可能每一次出门都见到他吧？” 李临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给他寻一些麻烦，让他早些走了？” 苏莞眼睛一亮：“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苏莞实在是不想和这王离之纠缠，这人有时候实在是猜不到他在想做什么，做事也是随性，而且每次都好尴尬。 “有时候我总觉得，是因为你娶了妻，他心中不痛快，指不定心里对你有什么想法，这才专门来找我们的不痛快。” 李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咳了两声，一脸的无奈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夫人，莫要乱说话。” 苏莞拍开他的手：“那你说他怎么就非要与你较劲，就觉得你和他应该是一路人，像他一样冷心冷肺，然后孤独终老，你娶妻了，夫妻恩爱，与他就不是同路人了，他觉得你背叛了他，就觉得不痛快了。” “什么叫做我背叛了他？”李临头疼，“夫人，劳烦你用词注意一些。” “好吧，他嫉妒你行了吧。” 夫妻俩回了揽夕苑，然后李临便去与回风商量一下，想法子让王离之赶紧回魏都去，省得一天天的找他们麻烦。 接下来几日，雪越下越大，夫妻俩就没有再出门，有了兴致便在院子里赏雪赏梅，或是靠在一起说说话看看书，日子便这样说去了。 那一日大雪初庭，院子里有下人在扫雪，夫妻二人正在临窗的木榻上下棋，便听到回风来报，说是秦公子来了。 第944章 秦公子求见 苏莞有些好奇：“什么秦公子？” 回风回道：“回夫人的话，便是前几日在梅园遇见的那位秦公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打听到了公子和夫人住在揽夕苑，便前来拜访。” 苏莞微微挑眉，转头对李临说：“你说他该不会真的起了心思，想要咱们给他指一条明路吧？” “或许。”李临喝了一口茶，然后道，“我且去看看，夫人等我回来再与你下完这一局。” 苏莞倒是无所谓：“去吧去吧，你先去见见这秦公子，若是可以，考校考校他。” 李临点点头，然后便带着回风去了外院见秦公子。 苏莞觉得有些无聊，这些日子下雪呆在屋里，天天睡觉，实在是不想睡了，于是便喊了小桑和疏香一起玩叶子牌。 李临到外院待客苑的时候，秦公子已经在了，他穿着一身已经有些灰白的蓝色长衫，外面披着一件斗篷，似乎是有些年岁了，看起来并不暖和。 屋里有人给他送了一盆炭火烤火，他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公子。” “李公子。” 二人互相见了礼，然后便坐下来说话。 “秦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莫不是王九公子寻你麻烦了？” “并非。”秦公子动了动嘴唇，“九公子想必早已不记得我这个人，便是有一两个说风凉话的，在下也并不在意。” 那日的事情过后，自然也是有不少人说他不识抬举的，连九公子的招揽都不想要，还说要看着他一辈子如何穷困潦倒。 “我今日前来，是有求李公子，不知先前李公子和尊夫人所说的事情，可是还算数？” “在下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在下认真做事，能得到敬重而非轻贱，不会因为不喜而随便踢开。” “先前二位说愿为在下指一条路，如今在下也厚着脸皮来问了，不知这路可是有？到底在哪里？” 李临笑道：“路自然是有的，你可知东赵南秦，那边可都是以科举推举人才的，只要自己有本事，便可以考上去，只要自己做官有能力，便可以一路升上去。” “若是你无错，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摘了你的官，判你的刑。” “你能爬得多高，站得多稳，都凭你自己的本事。” 秦公子愣了好一会儿：“可是此处是在西魏，西魏并没有科举，像是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做官的机会。” 不管是投靠哪一个氏族公子，那都不过是那氏族公子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这与官员天差地别，自然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赶出去。 而且因着西魏没有科举，断了普通人上升之路，世人只得委身在这些氏族公子身边做幕僚，以求得一些富贵的日子。 为了能安稳长久，自然得卑躬屈膝折腰低头了。 而且一辈子也就那样。 秦公子觉得那样的一辈子太难熬了，他不愿这样折腰低头过一辈子。 “总是会有的。” 秦公子想不明白：“李公子莫不是想让我去别国？不瞒李公子，我母亲身子不好，父亲也年纪渐大，怕是不能离开西魏。” “并非让你离开西魏，你且说说你读过什么书，会一些什么，到时候人过来了，我便将你引荐给他，到时且看你们双方如何谈了。” 秦公子听他说的这些也有些模糊，也没抱多少希望，不过听对方问了，他便将自己读过的一些书册说了，他还带来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他这些年写过的一些文章。 李临翻看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位秦公子的才学确实是不错的，而且一些策论隐隐也有些想要改变现状，为天下百姓出头的意思，对氏族一手遮天也有些不满，但是表达得有些隐晦。 李临觉得这个人可能真的用得上，不过具体是事情还是要李伏来和他说，他就不掺合了。 “我大概看过了，也有些了解，你且先回去吧，等人过来了，我便让他见一见你。” 秦公子有些失望，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将他带来的东西带走了。 待过了几日，时间便到了十一月初八，李伏和赵明净从魏都南下来到达梅城。 那一日还下了一些小雪，实在是冷到不行，赵明净为此还染了一些风寒，不时地咳两声。 二人到来的时候先去见了李临，烤了一会火说了一会话，待身上暖和一些，李临便让他们回去洗簌休息，又让人请了大夫给赵明净看病。 傍晚在正院请他们吃饭，顺道过问一下他们的近况。 李伏道：“最近还好，先前河流改道的事情已经确定了下来，只等之后实施，其余的便是一些零碎的事情，只得慢慢去办。” 赵明净也觉得一切都还好，他跟着李伏一块，确实跟着学了不少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说起来，他还想在李伏身边多呆一些日子，只是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临道：“凡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好，已经是很不错了。” 苏莞也道：“就是啊，不管是多忙，也需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要是身体不好了，那一切都是虚的。” 夫妻两照常一个关心事业，一个关心身体健康，像是一家人一样闲聊，李伏很高兴，可是隐隐也有些失落，因为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多。 李临说起了秦公子的事情：“先前偶然遇见了一位姓秦的公子，名叫秦梦君，梅城人，学识不错，我看过他的文章策论，隐约也有些为天下不平，对氏族不满的意思。” “你到时候查一查他，再见一见，看看能不能用。” 李伏没想到他还给自己招揽人，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先生费心了。” 李临道：“也不是为了你特意寻的人，只是偶然遇见了，觉得不错，你自己看看能不能用，正好你手里也缺人，如是能得上，也不错。” 李伏笑道：“既然是先生觉得不错的人，自然也是不错的，我回头便去与他谈一谈。” 第945章 梅花节 过了两日，李伏便见了这位秦公子，也不知道二人之间聊了什么，但秦公子倒是留在他身边做事，与他共谋大计。 李临和苏莞得知此事便不管了。 十一月十一，梅城的梅花节，苏莞拿了几盏宫灯让人挂在院子的梅树上，待天黑了，府上的人便一同出门游玩去了。 这几日无雪，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地上枝头的雪都还没融化，抬眼过去，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一行人坐着马车出发，到了街上的时候便分成两拨人，李临与苏莞夫妻俩带着护卫和贴身跟着的几位，李伏和赵明净则是另外带着人走另一边。 街道的梅树上挂着一盏一盏的宫灯，上面的图案形形色色，抬眼看去，便是一幅千树万树梅花绽放、宫灯明亮的画卷。 街道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分外的热闹。 正好走到一处卖宫灯的小摊，苏莞与李临选了两盏，一盏绘着梅花明月，一盏是青梅含羞挂在枝头。 选完了，她便问身后的人要不要。 护卫们自然是不要这些东西的，回风远游随川他们也不敢兴趣，谢思安也不想要，做护卫的，出门在外，就要提高警惕，拿着这些东西碍手碍脚的。 倒是小桑要了一盏，她要的是一盏嫦娥奔月的，虽然已经不是中秋了，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一盏好看。 苏莞左看右看，竟然觉得这些宫灯没有树上挂的好看。 李临道：“这些宫灯都是城里府衙那边准备的，每年的梅花节，于梅城而言便是与过年一样大的节日，而且这个时候梅城来客诸多，也是城里各大行业赚钱一年到头最赚钱的时候了，自然是要办得好一些。” “那些宫灯都是府衙请了画师来画的，夫人若是想要，去府衙门口那边看看，应该还有得卖。” “不了不了。”苏莞听了直摇头，“就这样好了，府衙离这边好几条街呢，就不过去了，再说了，待咱们回去了也带不走，就不必费心了。” “若是买的太好，回头我就舍不得，再说了，我还有更好的灯在家里。” 这个最好的灯，自然便是他亲手给她做的，如今还放在库房里，隔几个月便让人看一看，怕是蛀虫了。 “那就不买了，走，咱们也去看热闹去。” 一行人涌入人群，街道上还有不少的表演，有舞狮舞龙的，有杂戏团的，还有打铁花的，看着炫彩夺目，如同烟花一般。 打铁花表演时，需在一处空旷场地搭出六米高的双层花棚，棚上密布新鲜柳枝，上面绑满烟花鞭炮等。 棚中间竖立一根六米高的老杆，使花棚总高度达到十米以上，旁边设一熔炉化铁汁，十余名表演者轮番用花棒将千余度高温的铁汁击打到棚上，形成十几米高的铁花。 铁花又点燃烟花鞭炮，再配上‘龙穿花’的表演，场景蔚为壮观，刺激又惊险。（百度内容） 一行人隔着远远的地方看着，苏莞险些都要闭上眼睛了，真的很好看，但也刺激，她觉得心口都要跳出来了。 走的时候她让随川给了上前讨钱的一人一锭银子。 看完了打铁花，又往街道下面继续走去，看了一路的热闹，待饿了，便去一家酒楼里吃了一顿炖羊肉，一行人要了一只羊，另外还叫了酒菜。 苏莞啃着炖得酥软的羊排骨，还喝了一些果酒，大冬天的，吃上一锅炖羊肉，浑身都暖和了，也难怪远游天天喊着要吃。 大家都吃得很高兴，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喝酒，今日到处都是人，而且又是夜里，他们是跟着出来当值的，怕是喝了酒误了事情。 待吃完了这一顿，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听人说起梅园那边正在举办诗会，于是便又往梅园走去。 今夜的梅园也分外的热闹，梅园的东家在此组织了诗词比赛，为了引人前来参赛，还设了奖项，若是能得第一，便得三百两银，第二是二百两银，第三是一百两银。 这点银两对于有钱的氏族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就普通的学子而言，那便是很大的一笔钱了，不管是有多少本事的，都来凑个热闹，万一老天爷哪一天瞎了呢。 还有一些为了出头的氏族公子也参与了进来，两拨人凑到一起，于是就更热闹了。 夫妻二人在人群的中间看到了王离之。 此时王离之坐在一张书案后面，身穿织金莲花白袍，身披白色狐毛斗篷，矜贵高雅，依旧是冷峻绝艳的一位公子。 苏莞心道，这人生的还是很好看的，若是不随随便便就找人麻烦就好了。 王离之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见到了这两人，便抬手招来一个人，嘱咐了一句，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应了一声是，便走过来请人。 “李公子，九公子请您与夫人那边坐。” 李临拒了：“我与夫人只是来看热闹的，便不去那边了，替我谢过九公子，我让人在楼上寻了位置，一会便往楼上去了。” 来人见他拒了，有些懵，大概是头一次见到敢拒绝九公子邀请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李临道：“你便这样与他说就是了。” 正在此时，回风也回来了：“公子夫人，三楼上面没有人愿意让位置，倒是二楼有一个，不知可否？” 苏莞道：“二楼便二楼了，咱们来得迟，能有个位置便不错了。” 李临也点头：“那便二楼，你去将事情办一下，我们一会儿便上去。” 回风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和人交流去了。 现在还有人愿意让出位置来，大概是钱太香了。 苏莞叹了口气：“下回要去哪里，咱们一定要记得提前把位置定下来，这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倍的钱了，赚钱也不容易啊。” 李临简直是想笑：“怎么？夫人又怕我养不起你了？” 苏莞闻言笑了一下，伸手扯了扯袖子：“在外头呢，正经些，让人听了笑话。” 第946章 他这是转性了？ 李临笑了笑，没有再与她掰扯这个，不过他又对来人重复了一遍：“与你们公子说一声，景元谢过他的好意，我们夫妻二人上楼去看，就不打扰他了。” 说罢，一行人便转身上了寄春楼二楼。 这会儿回风已经和人谈好了，位置也空了出来，店家送来的新的火盆和炉子，又有小厮前来问要吃什么。 一行人刚刚吃饱，肚子还撑着呢，自然是什么都吃不下，就要了一些热水和茶叶，一会儿喝些热茶。 茶座的位置靠近窗户，苏莞坐得靠外一些，抬眼便能将梅林的情况收在眼中，那梅树上挂着一盏一盏的灯笼，将这一片天地映得如同白昼。 在梅林的中间的空地上设了桌椅，一行人就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举办诗会，周边挤挤攘攘地围了不少人，还有不少零落在梅林之中，挤都挤不进去。 苏莞看着这场面都觉得冷了，这群人还有些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手中的拿着扇子，然后一抖一抖的。 她打了一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声地嘀咕：“这些人当真是不怕冷了，便是要举办诗会，也不知道换个室内的地方，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冻成什么样子。” 李临让人将火盆往她身边挪一些，闻言也看了看梅林里的情况，笑道：“大概是他们觉得自己铜身铁骨，非肉体凡胎，不觉得冷。” 苏莞瞥了他一眼：“哪里不冷了，我看着他们冷得脸都白得像鬼似的，还直打哆嗦，一抖一抖的，要说什么风度翩翩风流公子，我是一点都没看到，就看到了一群傻子。” “这样还能有人欣赏，就有鬼了。” 她当真是欣赏不来，这一个个的，跟个被拔了毛的弱鸡似的。 “喝茶喝茶。”李临忍笑，忙是给她递一盏茶，“你若是再说，被人听到了，就要出来与我们理论了，他们觉得不冷就不冷，我们冷我们的。” 苏莞忙是捂了捂自己的嘴，左看右看，见是没有人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算了算了，要尊重人家的习惯，他们觉得不冷就是了，她这个外人就不多说什么了。 据说有的地方的人还有喜欢冬泳，相比而言，这个感觉也还好一点。 二人坐在茶座边上，看着梅林之中的诗会，诗会分了几轮进行，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淘汰了两轮了，余下只剩下二十多位学子比赛。 临窗的位置有些冷，尤其是风灌进来的时候，简直是让人想打哆嗦。 好在她坐的位置外边是一个柱子，又有一些纱帘挡了一些风，她穿得厚实，身上披着暖和的斗篷，手里握着手炉，边上还放着火盆，还不时地喝一口热茶，不觉得有多冷。 不过诗会倒是挺好玩的，像是看节目现场看热闹一样，一行人还一起议论一下哪一首诗词作的好，谁人能得第一。 有人还做了庄，让人下注。 苏莞想学着九辩那招，这给每位公子都下一百两，可是想了想又怕输，纠结了一会儿就算了，要是输了就不开心了，她就看个热闹，没有输赢，全部都是开心啦。 等诗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中（晚上十点），得了一二三名的三位公子精神抖擞，笑容满面，像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苏莞平日里睡得早，这会儿熬着看完了诗会，便打了几个呵欠，有些困了。 于是一行人便准备回去。 下楼时候正好又遇见了王离之，他似乎是正准备带着人上楼。 见到一行人下楼了，他顿了一下：“二位要回去了？” 李临点头：“这会儿晚了，是该回去了，王九公子，今日不便，改日再请你喝茶。” 王离之看着苏莞确实是有些疲累，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那我便等你请我。” 说着，便带着人转身大步离开，身形潇洒从容。 苏莞眨了眨眼睛，困意都没了，见他走远了，这才扯了扯李临的袖子：“他这是转性了？” 这可真的是稀奇了。 李临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得不得了，笑道：“他若是转性了，不来找我们麻烦了，岂不是更好？” 苏莞想想也是：“确实是更好。” 说起来，看在渔父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能与王离之闹得不死不休，不过他总是找麻烦的话，确实是挺烦的，而且每次都好尴尬。 若是他不找麻烦了，勉强还是可以给一些面子的。 “我们回去了，好困了。” “回去了。” 梅花节过了之后，李临又去见了一次王离之，也不知道与他聊了什么，过几日他便回了魏都了，不过他离开的前一日，雁卿姑娘寻来了揽夕苑。 她先是说要见李临，说她有王离之的秘密想要告诉他，不过李临对王离之的秘密不感兴趣，没有必要他也不会单独见一个女子，于是拒绝了。 后来她又提出了想拜见苏莞，苏莞没去，觉得见了她反而会弄得自己心情不快，反而不美。 不过倒是让小桑去见了她。 小桑领了差事，拉上了疏香和谢思安，三人一同去了外院的一处待客苑见了人。 雁卿姑娘还以为苏莞愿意见她，见是只有三个下人，脸色微变：“不知是府上的夫人何在？” 小桑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表情还有几分苏莞的影子，她道：“天气冷了，若是没有是重要的事情，夫人便喜爱呆在屋里。” “也不知道雁卿姑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夫人说，我打小就跟在夫人身边，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了，雁卿姑娘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里小桑称的是我，在一些贵夫人面前，她素来是自称‘奴婢’，因为她是苏莞的婢女，可此时自称我，显然是将自己和对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说起来，雁卿姑娘也当不得她自称一声奴婢。 雁卿姑娘皱眉：“雁卿，只想见一见夫人，有几句话要亲口对她说。” 谢思安伸手抚了一下耳边的秀发，然后道：“这倒是不必的，我们也不觉得雁卿姑娘有什么话值得夫人亲自跑一趟。” “你若是想说，那便说，若是不想，便请回吧。” 第947章 有了小桑姑娘，还要什么夫君 雁卿姑娘咬了咬唇瓣，有些难堪。 尽管她想了许多的理由，打算劝服苏莞将她留下，可是她没想到苏莞连见都不见她，只打发了几个婢女来见她。 小桑道：“说起来我家公子也是出身尊贵位高权重，便是九公子，也不过是只能与他比肩罢了，而且他还生得好看，学识也好，性情温和，便是待我们这些婢女，都是没有过什么脸色的。” “我家公子这样的人，能看上他的姑娘，自然是多不胜数，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为了他发疯，可是他啊，心里只有我们家夫人一个人。” “我们姑娘还没嫁的时候，公子便心心念念的要早些将人娶回来，如今二人成亲近四载，从来都是夫妻恩爱，连吵个架都少有，最多便是夫妻俩之间的趣事玩闹，拌个嘴罢了。” “公子待夫人细心又温柔，旁人看了，哪个不是赞叹的，觉得我家夫人嫁对了人。” “可是啊，公子这一生的怜惜和温柔，怕都已经给了夫人，别人在他眼中，怕是如同路边的灰尘，半点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小桑看着雁卿姑娘的表情，笑了笑：“雁卿姑娘，我也能看得出你的心思，不过呢，这些心思还是别放在我家公子身上了。”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家夫人不放在心上，所以连见你的想法都没有，可若是你非要去惹我家夫人，到时公子生气了，也不知道公子会如何？” “我劝姑娘还是赶紧离开，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便是我家公子再好，可他是个有夫人的，可容不得你惦念着。” “就如同我家夫人说的，看上已经有主的人，还要纠缠上去，那便是没有廉耻心。” 小桑一连说了一通，有些渴了，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站在屋子的雁卿姑娘，也不让她坐，只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等她的反应。 雁卿姑娘咬了咬唇，她能在那么多氏族公子之中周旋自保，不管是眼光和本事都是不错的，哪个公子什么样的，她心中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那些有些能耐的大氏族公子只能纳她做妾，因为人家也不傻，要娶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日后强强联手，甚至像王离之这样的，表示只想和她玩玩，连个名分都没有，打算腻了就丢了。 她相中了这位李公子，这位李公子连九公子的面子都是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想来是个来历不凡的，而且他性格温和，待夫人也用心，不像九公子那样，今日喜爱这个女子，明日腻了便随手赏人。 正妻之位她不敢奢求，可若是为妾，能得他的一两分怜惜，她觉得还是可以的。 其实她也知晓，她自己这样的容颜和名声，若是嫁给一个小氏族公子，对方怕是也护不住她，到时候如何，她不愿去想。 而且她过惯了被人捧着的日子，嫁人之后要卑躬屈膝，她也不乐意，既然九公子不肯给她名分，那她便去选可以给的。 可是听着这些人说的，她瞧中的这个，竟然还是个痴情种，眼里心里只有夫人一个人的。 不过，她是不太信的。 世间上的男子，有哪一个是贪爱女色的？ 便是他这夫人再好，他再喜欢，可是这不同的女子，自然有不同的滋味。 “姑娘说这些，怕是不对吧，这世间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喜好女色的，你当真是以为李公子便能对你家夫人好一辈子？” “人说韶华易逝，红颜枯骨，等到了你们夫人年纪渐大，再瞧他有多少怜惜？再有多少恩爱？” 说到这里，雁卿姑娘笑了起来，“便是今日没有我雁卿，明日还有雀卿，迟早是会有的。” “倒不如让我见见你家夫人，只要她愿意将我留下了，日后我必然以夫人为主，替她将旁的女子拦在外头。” “噗！”谢思安嗤笑出声，她瞧着雁卿姑娘那自以为是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姑娘说这话，倒是我让想起了一桩旧事来，说是公子求娶夫人的时候，允诺了什么来者？” “公子所言‘此生不纳妾不续娶’，他此一生，只有夫人一人。” “旁的女子都是红颜枯骨，在他眼中，不过皮囊而已，可是夫人在他眼中，日日都是最美的......” 雁卿姑娘落荒而逃，走的时候浑浑噩噩的，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这世间上当真有男子愿意如此，一生只有一人吗？ 雁卿姑娘见过形形色色的氏族公子，越是身份尊贵，越是左拥右抱，蓄养姬妾无数，堪称夜夜做新郎都不为过。 可这一位，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小桑笑着让人收拾客苑，给地面泼了水，要洗一遍才好。 谢思安啧啧称奇：“你这样至于吗？不就是让她站了一会吗？” “怎么就不至于了，像是夫人说的，她觊觎一个已经有了夫人的男子，还想说服人家夫人将她留下来与她共侍一夫，简直是没有羞耻心。” “这喜欢一个优秀的男子并没有什么错处，可是明知对方已经娶妻，还要纠缠，就很恶心了。” “走了，我们回去给夫人禀报去了，今日公子和阿伏小公子在外院书房，咱们去和夫人玩叶子牌去。” 谢思安眼睛一亮：“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疏香不像是谢思安这样痴迷玩这些游戏，但是玩着也觉得不错，于是便点了头：“那咱们赶紧去吧。” 三人一同去了苏莞居住的小院，一人一句地将她们如何将雁卿姑娘赶走的事情给说了。 苏莞笑了笑：“不错啊，小桑姑娘，日后再有这些事情，便交给你去办了，我便偷个懒，省得每次见到这些人，就想暴打姓李的。” 这也太能招桃花了。 小桑笑了起来：“那日后，奴婢得好好学学，定然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了，省得让夫人再不高兴。” “哎呦，小桑姑娘果然是最贴心的，哪里像是某些人似的，要说啊，有了小桑姑娘，还要什么夫君......” 第948章 王九公子离开 小桑被她说得脸色微红，忙是求饶：“夫人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奴婢怕公子下回见到奴婢，就要瞪人了，奴婢可不想被公子瞪。” 屋里的几人哈哈大笑。 谢思安道：“小桑，你先前不是说公子性格温和，便是对咱们这些人，都是没有过什么脾气的，怎么，现在又怕被公子瞪了？” 疏香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小桑姐姐怕什么，这不是有夫人在吗？要是公子敢瞪，你便跟夫人告状，在夫人眼中，有了小桑姐姐，就可以不要夫君的。” 苏莞无奈地笑笑：“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她胆儿小。” 另外两个人果然是不笑了，而后一起玩起了叶子牌，几人一边玩一边闲聊。 疏香问：“那这位雁卿姑娘，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吧？” “应该是不会了吧，这话都说成这样了，若是她再来，那是没有羞耻心，更自不量力。”谢思安笑道， “这位雁卿姑娘也算是个聪明人，既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自然是放弃为好，若是撞得头破血流的，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岂不是亏死。” 小桑道：“她便是要撞，也寻不到地方撞啊，公子又不见她，夫人也不见，就她自个蹦跶罢了。” “说的也是。” 苏莞道：“应该不会再来了，我听李某人说明日王九公子便要回魏都去了，指不定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李某人。 在场三人都笑了，这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夫君都变成李某人了。 次日，王离之回魏都，夫妻二人还去送了，王离之神色淡淡，看了看这夫妻二人，不过也没再找什么麻烦就是了。 苏莞目光一扫，却不见雁卿姑娘，于是微微挑眉问他：“雁卿姑娘呢？怎么不与九公子一同回去？” 那眼神分明是再说，你带来的人，怎么不带回去，还要留下来膈应人是不是？ 王离之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地这般小肚鸡肠，为人夫人，本该是给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连个爱慕之人都容不得了？” “是是是，我小肚鸡肠，王九公子是大肚能容，什么都能容，日后王九公子给夫人养别人的孩子也是能容的，小女子甘拜下风。” 王离之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一旁的李临差点没笑出来，也就是他这位夫人了，能将王离之气成这个样子。 “笑什么！”王离之深吸一口气，“伶牙俐齿，你们夫妻二人，便是一丘之貉，一样的气人。” 李临道：“九公子谬赞了。” 王离之：“谁赞你们了？少往脸上贴金。” 苏莞道：“脸上贴金那多难受啊，还是算了，王九公子，那雁卿姑娘真的不带回去了？” 王离之有些心梗，但只得解释道：“在马车里。” 苏莞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她想了想便道谢：“那我可真的是要谢过九公子了。” 李临道：“此行愿你一路平安吧，先前我与你说的事情，也望你好生想想，若是什么时候想好了，也可以书信一封给我。” “行了，我该走了，别是磨磨蹭蹭的，和你们再说几句，我都要觉得自己得折寿几年，走了，日后，没事别再见了。” 说着，他便放下马车的纱帘，让人关上了车厢的门。 而后马车便开始往前行驶，浩浩荡荡地往城门驶去。 李临叹了口气：“今日一别，怕是此后都难得机会再见了，他若是在他父亲身边长大，理应不该是这样的。” 王家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将他养得矜贵无双，可是同样的，他也高高在上，藐视天下，将这世间人视作无物。 他想要王家做这西魏第一氏族，朝堂也由他们掌控，天下归王家所有，可是却又不想负起这天下的责任。 他心里只有家族，却没有天下。 苏莞道：“一个人将自己活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自己的路，往后如何，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劝也劝不醒，便由着他去吧。” “我们回去吧。” “嗯。” 接下来那十日，夫妻二人便在梅城之中游玩，将这梅城都走了一遍，看足了梅城冬日的景致，最后实在是有些不想动了。 正在这个时候，苏莞收到了达奚夫人的请柬，说是邀请他们夫妇去梅林山庄玩的事情，苏莞这才想起了她在梅林山庄定了院子，如今这冬日都要过去了，都还没去住过呢。 于是她便去外院寻李临，问他要不要去。 “去不去？听说还是挺好玩的，这几日估计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待雪化了，春天便要来了。”十二月中旬，西魏的冬雪散去，春日就要来了。 “梅林山庄？”李临挑眉，“那边好玩是好玩，不过也有个规矩，进去玩可不能带下人进去，咱们若是去了，需得自己做饭。” 说到这里，他看了她一眼：“夫人会做饭吗？” 苏莞眨眨眼，回看他：“那你不会吗？” 他拿着书册敲了敲桌沿，笑了一声：“给你煮个面尚可，烤个肉也尚可，其他的，我怕你吃不下。” “若是真的不想做饭，那就让梅林山庄的人准备好了。”苏莞解释道，“我都听达奚夫人说过了，大多数公子夫人都不会做饭的，若是真的要他们自己做，那不是很难熬，到时候谁去梅林山庄玩去。” “夫人想去？”他问她。 苏莞顿了顿，然后道：“确实是挺想的，咱们便去住两三日，就只有你我二人，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李临道：“梅林山庄是梅城司家的产业，也经营了有几十年了，安危这方面，倒还算是可以，住几日倒是不错。” 既然没有危险，最多便是吃的差一点，苏莞觉得还是可行的，而且只有两个人，似乎也挺有趣的。 “那咱们便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去，什么时候？” “达奚夫人约了我三日之后，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两日便处理处理，若是没有，那咱们就去厨房。” 李临有些懵：“...去厨房做什么？” “学做饭啊。” 第949章 梅林山庄 李临险些被她的话呛到：“夫人你冷静一些。” “什么冷静不冷静的，做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苏莞对他这态度可不满意，“听你的口气，好似我要炸了厨房似的。” 李临喝了一口热茶，然后让她伸出手来，苏莞不懂，依言伸了出来，而后被他握在手中。 她的手白嫩嫩的，纤细之余还带着一些肉感，看起来好看，摸起来手感也好，他将她的手捏在手中良久，这才道：“夫人便放过这一双手吧。” 哪里能让她去学做饭，又不是要饿死了。 苏莞看看自己的这双手，想了想，她这双手养得极好，手指纤细白皙，连同指甲都透着粉光，看起来就知道日日细心养护着，十指不沾阳春水。 用来做饭，确实有点...... “那怎么办？”苏莞在一旁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是她越活越是娇贵，不过是做个饭而已，还要担心一下做饭是不是伤手了。 要是普通人，哪里能想这些，做个饭而已，不做这不是要饿死了。 “去了再说，到时候随便做点，要是受不了便让梅林山庄的人送饭。”他如此建议，意图打消她要学做饭的念头。 一来真的没必要，伤手，他也舍不得她去做这些，二来，他怕是他那岳父知道了，回头打断他的手。 他这岳父，真的好凶的，他惹不起惹不起。 苏莞想了想，最终只得是放弃这个想法。 过了三日，天空又飘起了一些细雪，很细也很小，这应该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二人由着远游驾着马车送到了梅林山庄门口，正好是碰到了刚刚抵达不久的司大公子和达奚夫人。 二人下了马车，打了个招呼，便有梅林山庄的人过来搬东西，虽然只是住几日，但是换洗的衣物还是要准备了。 李临嘱咐远游道：“你回去吧，三日后再来接我们。” 远游犹豫纠结良久，伸手抓了一把头发：“公子，夫人，当真是不带人？要不我就在这山庄外等着，公子和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 说起来，这几日小桑就差点造反了。 说这游玩就游玩，怎么可以一个人都不带，夫人梳头怎么办？换洗衣服怎么办？要喝口热茶怎么办？ 要是什么梅林山庄不安全怎么办？ 不过这夫妻俩都商量好了，要去玩几天，谁也不带，下面的人就算是再不同意，也是没有法子，最多就是带了几个暗卫，让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 好在梅林山庄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因着来往的都是氏族公子夫人，这些人尤其惜命，而且可能还有仇敌，若是让他们不带伺候的婢女过几日上还好，可若是连护卫都不带，他们是不同意的。 如此，司家这边便给了保证，每隔一刻，便有巡逻队从门口经过，山庄周围也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基本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除非是有世家精心养的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否则，是绝对混不进去的。 “回去吧，这几日也去玩几日。” 远游有些不肯，但是没办法，只得是硬着头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梅林山庄的人过来帮忙将箱笼送到定下的院子里，司大公子和达奚夫人站在一旁。 达奚夫人道：“还想着给你们留一个院子，不曾想你们早定下了，早知道你该与我们说一声，将这院子先租出去了，待什么时候你们来的时候再空出来。” “我倒是忘了。”苏莞想想也有些亏，他们一直没来，这院子一天天的也是要花钱，确实也是一笔，这也是她非要来一趟的一个原因之一。 花了这么多钱了，一次都不来，那岂不是太亏了，来了还能游玩一番，泡个温泉什么的。 没错，这梅林山庄里还有温泉可以泡，甚至引到了每一个院落中，住在里头，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赏梅赏雪，想想都觉得极其享受。 “若不然我让人将钱银给退了。” “这倒是不必。”苏莞摇头，“既然都这样了，就这么着了吧，而且钱银我也给了，咱们也不必为了这一点钱银争论了。” 也是，到底谁也不缺这点钱银的。 四人进了梅林山庄的大门，便有梅林山庄的马车前来接送，而后各自上了马车，去往早已定下的院落。 苏莞定下的院落在梅林山庄中排十一号，称作落花苑，院子便落在这梅林之中，仅有三间正房并两间耳。 正房三间中间是明厅，右边是寝室，左边是温泉室，温泉室是推开门的设置，面向院子的窗户还是折叠窗，可以直接推开，观赏院中景色。 全屋地面上铺着木地板，地上烧了地龙，便是冬日，屋里也温暖如春，都可以赤着脚走在木地板上。 苏莞看了一遍屋子，最后还去了厨房，厨房是右边的耳房，里面不大不小，放着柴火和两口大缸，缸里放着今日早上便准备好的各种肉类和蔬菜，还有擀好的面条做好的饺子包子汤圆等物。 这些都是每日添补一次的东西，如果有别的什么需要，也可以让人准备。 苏莞心想，这但凡是有手，住几天定然是饿不死的，如此她便松了一口气，和正在收拾行李的李临说了一声，去了温泉室脱了鞋袜泡脚去了。 这泡温泉她也是想了好久了，帝城那边城外有一处温泉山庄，奈何隔得有些远，她又懒，归雁城那边是没有的，所以就一直没享受过。 冷了一上午的脚被泡在暖和的温水里，十分的舒服，水温有些贴烫，却也不算烫，正是泡洗最舒服的水温度，泡了一会儿脚就暖了，然后浑身都暖和了。 她泡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热了。 来的时候穿得厚实，这院子里又烧着地龙，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换下来，于是她便取了放在水池边上的木屐，趿着木屐去了隔壁寝室。 李临正在从箱笼地将二人的衣裳拿出来，她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是哪家公子？竟然生得这样好看还这样勤劳？” 第950章 你说，我会不会怀上孩子？ “你说谁家的？”他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过她穿的有些多，像是一个企鹅似的，抱着好大一只。 幸好是他手够长，若不然都抱不过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家的，我的，你是我的。” “嗯，是你的。”他见她额头上都有些细汗，知晓她是热了，便拉着她在床榻边上坐下来，“将外头的衣裳换下来吧，一会儿更热了。” “哦。” 她将外面的衣裳换了下来，身上的重量减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热，她想起隔壁的温泉池，有些想去泡一泡，可是又不好和他说，怕是一会就不是一个人泡了。 于是她便趁着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悄悄地拿了一身衣服，小心地退了出去，然后还悄悄地将温泉室的门关了起来。 李临抬眼看了一眼，笑了笑便继续收拾东西了。 两人带的东西足足三箱，两箱是欢喜的衣裳鞋子，冬日的衣裳厚，也就是几套罢了。 另外一箱装的就比较零碎，有书册话本子，有棋子，还有她的几样喜爱的首饰，零零碎碎地塞满，他收拾起来有些费时间。 不过这屋子里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被褥毯子纱帐这些都是换了新的，这些都不用他们准备，梅林山庄的人都会安排好。 苏莞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泉澡，泡着泡着实在是太舒服了，有些舍不得起来，被敲了三次门之后还恋恋不舍不肯起来，最后昏昏欲睡的时候，是被人捞起来的。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还泡了温泉，下午二人搂在一起舒舒服服是睡了一个觉，起来的时候将近黄昏，两人都有些饿了。 做惯了只张嘴吃饭的人，如今要让她出手做饭，实在是有些为难她，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忘了烧火是怎么烧的了。 而且这种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不过她幸好有个全能的夫君在，总算是吃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里面还放着饺子和几片肉，还有几根青青翠翠的青菜，汤水虽然是简单的汤水，但也很香。 她吃得很满足，这样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偶尔过几天，也是挺温馨开心的。 “明天早上咱们吃饺子，你给我生火，我来煮。”她摸了摸小肚子，觉得十分满足，觉得需得回报一二，总不能什么活都让他给干了。 “好啊。” 二人吃了饭，便去院子里走了走，看了看梅花，等天黑下来才回来，之后二人便去了温泉室泡温泉去了。 温泉水温暖，气氛也刚好，这个时候身边还一个人都没带，二人难免有些放纵，等从水里起来的时候，她身上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抱着上床榻去。 然而他似乎是还不满足，亲着亲着又有些想。 她又累又困，无奈地推了推他。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入手细腻软柔，难免有些难忍：“怎么了？累了？” 苏莞往他怀里靠了靠，点了点头，靠着他要睡觉，他叹了口气，只能是忍了，而且先前在水里也挺久了，他怕是她受不了。 “那便睡吧。” 苏莞伸手摸了摸肚子，有些儿担忧：“你说，我会不会怀上孩子？” 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带来的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路途遥远，他们过完年就要回去了，便没有让人再送过来。 算了算，停药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苏莞先前还想不起这茬，如今想起来了，难免有些担忧，虽然她其实也想要孩子的，毕竟与她同龄的姑娘，出嫁的都当娘了，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还小，不是当娘的时候，再等个一两年刚好。 李临算了算时间，然后道：“这几日应当不会，再过一些日子，怕是不能这般放纵了。”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算了算日子觉得有些艰难，这真的要他忍，这不是得忍上两个多月，也不止，少不得三个月。 若是不想要孩子，期间断了药，还要吃一个月才能起效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睡不着了。 夫妻俩正是情浓的时候，虽然不是天天胡来，但是少不得两三日就要来一回的，以前让他忍了，那也就算了，到底不知什么滋味，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分明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他夫人，这还让他忍，想想都有些难熬。 苏莞打了个呵欠，闭上眼想睡了：“明日咱们上山去看梅花去。” “夫人，夫人，阿莞，醒醒。”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有些烦他：“我要睡觉。” “先别睡了，乖了，咱们再来一回。” 再来一回？ 苏莞睡意都快被他给惊没了，气得想打他：“李景元，你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了是不是？” “我这不是只见过夫人你吗，你想想，再过一些日子，我便不能碰了，这得多难忍，夫人就不心疼心疼我......” 苏莞被他哄着哄着，又有些心软，半推半就地依了他，结果是到了第二日早晨，连床都起不来。 达奚夫人与司大公子一起过来邀请他们上山看梅花，只见院落的门口紧闭，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来开门，最终是无奈地笑了。 “罢了，他们二人怕是还没起，年轻人，放纵一些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今日，便只有你我二人上山看梅花了。” “无妨，二人也刚刚好，想必李公子夫妇，也不愿你我打扰。” 达奚夫人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倒是挺羡慕他们二人的，成婚几年，依旧恩爱，少年夫妻相伴到老，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缘分。” 司大公子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我虽然不是少年夫妻，可相伴到老也是可期的，夫人何必羡慕。” “哦？”达奚夫人挑眉一笑，她的容色极盛，这一笑犹如牡丹花盛开一般，美到了极致，“我倒是不知，原来司大公子竟然期盼着能与我相伴到老。” 司大公子笑道：“既然成了亲，自然是期盼能相伴到老的，司某，可没有再换一个夫人的喜好，但愿夫人你也不要有。” 第951章 多吃些，补脑 李临夫妻俩一直到中午才起来，二人煮了一些饺子，也算是一餐了，如今天寒地冻的，两个大缸里放着不少的冰，吃的东西倒是保存得好好的。 午时，二人去梅林山庄管事那边的院子要了画板画纸还有笔墨颜料，而后便上山去看梅花去了。 梅林山庄围着一座山，山上载满梅树，故称梅山，梅山之上还有一些院落散落在其中。 不过因为引温泉水不便，山上的院子是没有温泉的，而且山上风大，也比山脚下要冷一些，所以山上的院子少有人住，多是奔着山下温泉来的。 二人上到山顶，山顶上有几个赏景的亭子，站在亭子里的时候，非但能将山上和山脚的梅林收入眼中，便是连远处的梅城，也能一眼看了大半。 山麓下梅花遍地栽，白雪为大地覆上了一层雪白的新装，梅树上朵朵梅花盛开，如同花海一般，待有风吹来，梅花随风起扬，与那白雪混在一起。 有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此时两者混在一起，雪白梅娇，暗香浮动，到底分不清到底是梅香还是雪香。 遥望远处山峦白雪皑皑，有的栽了梅树，也紧赶慢赶地赶上最后的时节盛开着，有风吹来，花瓣瑟瑟而落，纷纷扬扬。 远观梅城，城门高大，街道连通，屋舍林立，期间有梅树洒落在街道和各家的院子里，风吹来也有花瓣与白雪起扬，仿若人间仙城。 她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让他给她画一幅画。 此时她一身海棠色的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绣着梅花的羊毛披风，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间簪着一支累丝镶宝梅花步摇。 她的容色美丽，气质明媚又纯净，一双眼睛似是清亮又似是蒙着一层薄雾，正对你的时候，又仿佛是在冲着你笑。 风吹来时，她如瀑的青丝微扬，发间的步摇流苏微微摇晃，宛若梅林间的梅花仙子。 近处是山林亭子，边上有梅树几株，山脚下是一片梅花花海，远处山岚亦然。 那花海白雪白云间，似有仙城一座，飘飘渺渺，似是不在人间。 李临坐在山顶的一棵梅树下，抬头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在纸上细细地描摹，怕是自己技艺太差，不能将她的美描画出来。 二人在山顶呆了一个下午，总共画了两幅画，一幅是她一人坐在美人靠上遥望远方梅城的画卷，另一幅景象不变，画的却是两个人。 二人坐在美人靠上，她靠在他的怀里转头与他说话，他垂眸低头，温声细语，仿佛就要亲上去了。 情意缠绵，宛若的青丝绕在指间，又柔又贪恋。 下山时那点小雪已经停了，虽无阳光洒落，可却天空明亮明净，仿佛冬日的寒冷就要散去，春日很快就要来临了。 夕食二人是去了梅林山庄管事的院子吃的，因着担忧客人真的吃不上饭，梅林山庄的院子里有一处饭堂，里头聘请的都是厨艺不错的厨师。 山庄的客人可以来这边吃饭，也可以让人送到院子里去。 二人要了三个菜一份汤，打算凑合吃一顿，后来发现味道还可以，二人决定明日早上自己做饭，夕食还是过来这边吃，省得再动手。 到了第二日，二人在梅林山庄里到处走走，赏景赏花，不过最近梅花看得多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新奇，下午二人去了管事院子后边的一个院落里听曲看歌舞。 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达奚夫人和司大公子也在那里，四人凑了一桌。 屋里的桌子很矮，地面上铺着木地板，烧着地龙，客人们垫着蒲团席地而坐，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听曲赏歌舞。 “这松子好吃，都是从定州那边带回来的，颗颗饱满，炒制之后特别的香。”达奚夫人与她分享了松子，“还有梅花糕，梅花松饼，都做得不错，再饮上一盏梅花酒，简直是人间享受。” “你试试，这滋味真的是不错。” 自从来了梅城之后，苏莞喝过各式各样的梅花酒青梅酒，还有各种关于梅花青梅的吃食，实在是有些腻了，不过也给面子试了试，味道确实是不错，但是她更中意松子。 吃着她一个人剥不过来，边上的人就帮她剥了一些，然后放在碟子上放到她的面前。 达奚夫人咯咯地笑着：“要说夫妻，我见过不少，像是你们这人这样感情一直好的，倒是少见，仿佛都没脸红吵过架似的。” 苏莞脸色微红，小声道：“怎么就没吵过了，这牙齿上下偶尔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两个人，只是你没瞧见罢了。” 当然吵了，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单方面生气，也好在他是个包容她，又愿意哄她的。 不过有时候，这人也是相当气她的。 想到这里，她还瞪了他一眼。 李临一脸无辜，然后干脆低头给她捏了一个核桃，将核桃仁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多吃些，补脑。” 苏莞就挑眉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不好，需要补脑是不是？” 达奚夫人噗哧一下就笑了：“好了你们俩，你管它补什么的，他给你剥了你就吃好了，我啊，想吃都没有。” 一旁的司大公子闻言，笑了笑便撩起了袖子：“要吃什么，我给你剥，瞧你说的，像是我亏待了你一样。” 达奚夫人果然高兴，然后让他帮忙开核桃，吃了几个核桃仁，心觉得比自己开的好吃多了。 苏莞自己吃了一个，然后又塞给李临一个，两人分着吃了：“一起补一起补。” 我脑子不好，你也脑子不好，这下公平了。 李临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捏核桃，他想，若是没有外人在，他这会儿应该揉揉她的头，捏捏脸才是。 达奚夫人叹气：“听说你们过完年便要离开了，当真是有些舍不得。” 达奚夫人和苏莞的性子差的很远，可是每每看到这恩爱的夫妻俩，她都觉得心里高兴。 大概是自己所不相信的男女情爱，在这两人身上，像是得到了圆满一样。 第952章 梅林烤肉 苏莞顿了顿，然后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若是有缘再相逢，便如同现在这般，坐下来喝茶吃酒闲聊，若是无缘再相逢，那便各自安好。” 苏莞跟着李临走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人，对这些相逢的朋友也算是看得开，若说分别，她也没有多少难过。 要说真的不舍，她也只是对家里人罢了。 “说得不错，各自安好那便好了，或许有一天能知道了你的消息，得知你过得好，我心中便高兴，能不能再见，便只能看缘分了。” “来，我敬你一杯。” 苏莞遂与她饮了一杯：“愿此后你与司大公子一生圆满。” 达奚夫人笑道：“借你吉言。” 见这两人喝酒，李临便问起了司大公子装裱匠人的事情，他画的这两幅画，也需得装裱好保存，若不然时间久了，便会坏掉。 司大公子道：“倒真的有一位技术不错的老师傅，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个地址，到时候你寻过去就是了。” “说起来如今也少有这般爱惜画作的人了，随便寻个匠人装一装，看着像个样子就不管了，这过不了几年，画作都要坏掉的。” 画作画完之后，装裱保存是个问题，要做好防潮防虫，受潮了上面的笔墨会晕开或是纸张坏掉，这样的画是留不了几年的。 故此，想要将画作保存好，就是做好装裱这个工作。 李临先前的画作，都是找人装裱好保存的，如此放个几十年都没问题，要是保存得好，遗留后世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我到时便去看看，多谢。” “无需客气。” 二人客套了几句，而后闲聊起了生意的事情，司家做的生意范围倒是挺广的，李临懂得多，也接得住，仿佛深谙此道。 二人仿若相识恨晚一般，聊了一会儿，在司大公子口中李公子就变成了景元兄，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 这社交本事实在是有一（亿）点点厉害。 苏莞心想，若是司大公子得知他根本就不做生意这套，怕是要气得心梗了。 一行人在那里过了一下午，等着吃完饭才回去。 达奚夫人得知他们在这边吃饭，也笑了：“我先前还说怕是你们吃不上饭，是不是不知道这边有饭吃，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们送。” “我们夕食都是来这边吃的，虽然准备了不少材料，但是动手实在是麻烦，倒不如过来这边吃，又隔得不远。” 至于早食，他们就自己弄一些随便吃点，吃饱就行，也不是他们不想来，只是早上有些起不来。 大概是算着日子的缘故，二人这两日颇有些放纵，早上起来有些艰难，干脆就不起了，睡到自然醒，然后自己煮一些。 苏莞心想也就是三天，若是再过几天，她怕是熬不下去。 不过这些苦恼就不好与外人道了。 四人一同吃了夕食，然后各自回去，到了第二日中午，达奚夫人便派了一个人过来，说是请他们过去烤肉。 “今日送来了一只鹿和两只羊，少夫人见此，干脆便请了山庄的客人们去梅林烤肉，让属下来问一问二位要不要去。” “烤肉？”苏莞有些意动，然后看向李临，见是他点了头，这才道，“请你与你家少夫人说一声，我们一会便到。” “是。” 待人走了之后，夫妻俩便换上了衣裳出门去，路上碰见几对男女，也是要去吃烤肉的，于是便一起寻过去，很快就在一处梅林之中看到了人。 这会儿有人垒起了三个火堆，上面正架着两只羊和一只鹿烤着，像是已经烤了一阵子了，不过还没熟，边上还烤了一些其他的肉，有兔肉鸡肉鱼肉等，还有一些苏莞都不认识的，大概是山里的猎物。 “你们来得正好，过来帮忙。” 空地边上放着几张盛放东西的木桌，边上还摆放了不少凳子和椅子，两人拿了两张凳子在一处火堆边上坐下，然后开始烤鱼。 一行人都忙碌了起来，苏莞让人拿来了一些素菜，让人凑合着炖了一锅汤，这大鱼大肉的吃着腻味，喝些素汤也恰好解腻。 一行人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待羊肉鹿肉能吃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西边的山峦上的那边天空挂着一些夕霞。 “今日有人村里的人猎得了一头鹿，送过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这不，让人放了血之后有不少，让人调配了一些鹿血酒，若是有哪位公子要喝的，尽管上来吧。” 此话一出，人群里便热闹了起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有几个公子上前去分鹿血酒去了。 “鹿血酒？” “应该是新鲜鹿血和酒调配出来的一种酒。”李临皱眉，他倒是不知还有这一出，“若是不想待了，咱们便回去吧。” 不过这调配鹿血酒还算是好的，有些人甚至喜欢生饮鹿血，不过这些，他便不与她说了。 苏莞摇摇头：“算了，咱们不喝就是了，旁人咱们管不得。” 时代不同，人们的想法自然是不同，比如她说野生动物不能吃，要热爱动物保护自然，在这个时代的热眼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边上有人喊了一声：“李公子，可是也要来一些？” 李临抬眼看了一眼，原来是先前在路上遇见的一位公子，他拒绝：“多谢，不必。” “啊哟，你这是矫情什么劲儿，我同你说啊，你身子这般羸弱，就应该多喝一些，如此才有劲嘛。” 如何有劲？ 男子们听了顿时一阵哄笑，女子听明白了便脸色通红，有些尴尬。 达奚夫人有些生气：“喝酒就喝酒，说这些胡话做什么，你以为你是在哪座青楼里调笑呢？说这些话污了诸位夫人的耳朵。” 那人被这么一说，当下便脸色通红，有些尴尬，但是又不敢得罪司家，只得梗着脖子在人群中坐下来。 达奚夫人道：“诸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就当时难得聚在一起，这般入不得耳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你怎么到哪儿都招桃花。” 第953章 那巍巍山河，可是还在？ 那公子对李临很有意见，先前他们二人在来的路上遇见了那公子夫妻，而后一同前来，路上的时候，那公子的夫人的眼睛就不时地看向李临，显然是对他很有想法。 自己的夫人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地看一个男子，这不生气才怪呢。 而且李临是那种穿衣显瘦的，身形修长挺拔如松，与旁的公子相比，体积确实差了一些，所以那公子就想着要羞辱他，觉得他这身板不行。 李临轻咳了一声：“夫人何必说我，先前那人也盯着夫人看了好几眼，我当时就在想，若是他再看，我定然让他好看。” 真的是荒唐，那两人分明是一对夫妻，结果那女的盯着他，男的倒是盯着他夫人了，若不是这二人的目光并不算得露骨，当时他就不想忍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过我觉得，还是你的桃花多，我这一天天的不出门，而且还是嫁了人的妇人，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会将目光放在有夫之妇身上。” 在东赵那边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不过在西魏的时候，确实遇上了好几个挖墙脚的，所幸她出门戴帷帽戴的多，情况也算不得多。 倒是这个人，看上他的姑娘也不知凡几，便是知道他娶了夫人的，那也不在乎，有的想挖墙脚，有的干脆宁愿做妾，所幸能舞到她面前来的极少，若不然她让他好看！ 哼！ “若是我有一把剪刀，就要在你身边剪剪剪，将这些桃花全剪了，生得想起来的时候生气。” “好好好，剪剪剪，下回若是去了庙里，需得求一个斩桃花符才是，省得再让你生气。” “这才差不多。” 夫妻俩凑在一起说话，那原先说话的公子抬眼看了一眼，心里仍旧是很不痛快。 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司家的梅林山庄，今日又是司大公子夫妻请大家吃烤肉，若是他闹起来，那是要得罪司家的。 想到此处，他便狠狠地灌了一口鹿血酒，一饮而尽。 一行人在梅林之中热闹地吃了一次烤肉，苏莞吃了一条鱼和一些羊肉，又喝了一碗汤，已经是很撑了。 鹿肉她没吃。 她总觉得鹿和狐狸这种生物是很有灵性的，可能也是她自己矫情挑剔，她可以吃猪肉羊肉鸡肉兔肉等等肉食，但鹿肉她确实难以下口。 达奚夫人吃得倒是挺高兴的，过来问了一次苏莞要不要，见是她摇头，倒也不强求。 吃着吃着，又有公子出来饮酒作诗，喝多了对月当空而歌，吟梅颂雪问明月，长河万年我属谁，当得风流人物，当得年少轻狂。 众人倒是很捧场，好诗当赞，走调了也无妨，就当时演了一个乐子，博君一笑，一笑之后尽泯。 苏莞与几位夫人坐在一起喝了一点果酒，一边闲聊一边看着这些人，不时地忍不住发笑，笑着笑着，又有人唱起了颂歌。 我自边关兮守万里。 我自朝堂兮平四方。 我自桃园兮此生志。 皓月当空。 抚我长剑。 巍巍彼岸。 寿我河山。 这首颂歌唱的是当年的霍大将军，也是他自己所著，霍大将军横扫西魏，是西魏的战神，是世人所向往的热血，他守过边疆，曾平过四方。 颂歌的前面这两句意思倒是容易理解，倒是后面这几句，却有两个意思。 当时霍大将军在的时候，效忠的是皇族，一心想要平氏族，将皇族捧起来，主宰天下，只是皇族太坑，他在外头平定叛乱，皇帝在后头一退再退，甚至还给他捅刀子。 后来，他卸下了盔甲，曾被困在桃园之中，有人说他安于平静，过自在潇洒的日子，又有人说，他在桃园之中埋下了一生的志向。 ‘皓月当空，抚我长剑’这一句，有人说他在月下抚剑，意气风发，直冲云霄，又有人说他是感怀他手中的长剑已锈，为此心痛不已。 最后一句，有人说他是在歌颂家国山之高大水之辽阔，国运永昌，绵延万年，可是又有人说，最后那句应该是遗憾自问的。 那巍巍山河，可是还在？ 死了没？ 灭了没啊？ 如果是的话，就请告诉我一声。 霍大将军一生的努力，想要改变西魏的世道，想要为这天下百姓求一个青天白日，他一世英豪，最终败于皇族懦弱，败于霍家的出卖，被困于桃园十年，长剑生锈，只能对月叹息。 不过世人早已忘记了当年霍大将军所求，只知他是西魏的大将军，是英豪，平定四方之后卸去一身功名，于桃园之中安享此生。 世人颂唱这首歌，也只记得前面的那一层意思，只觉得他在说平生功绩颂山河，至于后面的那一层意思，早已无人知晓。 霍大将军如今是苏莨的师父，苏莞自然是听李临说过这位将军的生平志的，听到他们这样热烈起颂唱，手都在抖。 待众人颂唱完毕，便一同举杯共饮。 苏莞借口说是她累了，便转身去人群中寻了李临，然后便一起回去了，将这些热闹和欢喜都抛在身后。 待回了院子，她才小声道：“若是让霍大将军知晓了，也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李临倒是不在乎这个：“无妨，他也早料到了，这首颂歌他估计也不知道听人唱过多少次了，早已不在乎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见是她气鼓鼓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啊，也无需这般生气，他之所求，总会有这么一天的，霍岩会回来这里，等到了那日，定然为他正名。” “我只是生气。”苏莞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他一生的努力应该是让世人知晓的，而不是这样任由这些人曲解。” “好了好了，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他在她身上闻了闻，然后道，“身上都是烤肉的味道，要不要去洗一洗？” 苏莞听他这么说，低头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烤肉味，于是便顾不得生气了，忙是去拿衣服洗簌去了。 李临看着她进了温泉室，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也有些冷。 第954章 又一年春 因着这一首颂歌的事情，二人也没了亲热的心思，夜里只是靠在一起说说话，等到了第二日，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原本他们还想再走走，等午时再回去，可是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呆了，觉得突然就没意思。 让梅林山庄的人驾马车过来帮忙运东西到门口，在门口的时候，她将租用的院子退了，之前押在这里的钱银还剩下不少，她也拿了回去。 远游和回风等人来得早，刚好接上了人，苏莞同门口的人说一声，让人告诉达奚夫人她回去了，就不向她辞行了，然后就上了马车走了。 路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恹恹的，觉得这几日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待回到揽夕苑，小桑一喜，正想问问她这几日如何了，见是她脸色不大好，也不敢直接问，私底下的时候和疏香嘀嘀咕咕的。 “先前欢欢喜喜地去，如今满脸不高兴地回来了，我都说了，让她带上我们，免得那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都不肯。” 疏香捧道：“还是小桑姐姐厉害，若是夫人没有小桑姐姐在身边，旁人定然是伺候不好的，我定然要向小桑姐姐多学习学习，让夫人离不开我。” 苏莞啪的一下打开窗户，瞥了一眼这两人：“有意见就直接说，少在我窗户旁边学喜鹊，想要我听见，又躲躲藏藏的，看把你们能耐的。” 二人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便转身进门去，一个给她倒茶，一个给她送糕点。 疏香道：“夫人啊，咱们过两日去逛街呗，听说琳琅阁过两日就会来一批新首饰，咱们也去挑几个。” “可不是，去挑几个呗？”小桑也道，“夫人回来梅城之后，就没添过新首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琳琅阁有什么新样式。” 苏莞想了想，也有些意动，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出去走走也好。 “那就去吧。” 两个姑娘闻言果然很期待，苏莞见她们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 。 “公子，这是疏香的过往。” 回风将一份信封递了上去，李临接过看了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疏香自小父母双亡，是在离城设立的善堂长大的，后来又进了揽夕苑做事，寥寥几句，便是她过往的十几年。 “那就将她带着吧，难得夫人也挺喜欢她的，她也够机灵聪明。” 先前山雾竹萃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也觉得有些头疼，她身边的小葚已经嫁了，日后学着做管事姑姑的，忙的时候多，自然是不能在她身边伺候了。 小桑一个人，有时候有些忙不过来。 而离城这边，连个女护卫都没有，让他给她寻一个她中意的婢女，实在是不好找，主要是她中意才好。 “是。” “阿伏和明净这两日是在揽夕苑还是出去了？” “阿伏小公子带着人出去了一趟，并未与赵小公子一同前往，赵小公子这两日便在梅城随便走走，这白天出去，傍晚归来。” 李临点点头，便没有再问。 回风问他归程：“不知我等何时回归雁城？” “过了年之后，便先定初六那日，正月西魏便要回暖了，路上慢慢走，等到了东赵的地界，那边也该是回暖了。” “那便初六。”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李临将这两日积的事情处理了一下，让回风安排好，而后才回了后院。 他回来的时候，苏莞已经在和小桑疏香说在梅林山庄的趣事了，说到山顶赏景，又说了泡温泉，后面还说了梅林烤肉的事情。 不过那首颂歌倒是一句都没提，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笑了笑，便没有进去打扰，转身又离开了。 过了两日，琳琅阁果然来了一批新首饰，苏莞带着几个姑娘去看了，虽然人还是很多很挤的，但是仿佛抢到手的东西也挺香的，她也买了好些个。 梅城十二月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冬雪融化，梅花纷纷扬扬落尽，枝头上又变得光秃秃的，地面上倒像是铺了一层花海似的。 不过花朵零落，败的也快，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梅城的梅花已经不见踪迹，那枝头上探出了一些鲜嫩的嫩芽来，到了十二月月底，寒冷散去，春日回归人间。 十二月二十七，苏莞陪着李临过了他二十三岁生辰，再过了两日，便到了新年，他们与李伏赵明净一起在梅城过了这个年。 新年席面做的丰盛，在主院的院子里开了好几桌，主仆一同吃了一个年夜饭，席间也热热闹闹的，还放了烟花。 “这是揽夕苑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一年了，真的好热闹啊，难怪疏香那丫头非要跟着夫人走。”有人叹息一声，心想着，若是他们有机会，他们也是要走的。 “她要跟着，公子和夫人都应了吗？” “都应了，等明年公子和夫人离开，便要将她一同带走了，死丫头没良心啊，我们可是看着她长大的，竟然这么舍得我们。” “就是，没良心啊！” 几人吐槽了一下疏香，然后又觉得寂寞如雪，余生空空，就是很寂寞了。 疏香对此毫不在意，就当是自己被提携到了夫人面前做事了，这一朝升天的事情，她乐得好几夜都笑着醒的，她就不信别人升了还能舍不得的，早屁颠屁颠地收拾东西溜了。 次日清晨，新年的第一天，苏莞还弄了一个抽奖，数好了人数，将一些吃的用的记录一下，然后让他们抽，抽到什么就兑领什么。 便宜的是一些粮食蔬菜，贵重一些的便是她先前买的一些简单样式的首饰，她一共放了八个进去，抽到的人都喜气洋洋。 疏香运气尤其好，抽中了一对梅花耳铛，开心得又蹦又跳的，小桑运气差了一些，抽中的是一盒子糕点。 苏莞试着自己也抽了一个，运气倒是也好，梅城一家酒楼的一桌席面。 远游最是倒霉，抽中了青梅酒一坛，苏莞想了想，便与他换了，让他去随川那里领钱，明日和几个兄弟出去吃一顿好的。 第955章 归途 新年过后，揽夕苑也有了几位客人前来拜年，首先是达奚夫人几位姐妹，说是她要走了，便来她家中聚一聚，也当是给她饯行了。 另外便是扬威镖局单公子和柴当家等人，还有就是商闻留下来专门收购货物的许绛许先生。 正月初五，李伏离开梅城，要回到魏都去。 新的一年开始了，他也要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奔向他的大业征途。 秦公子倒是留在了梅城，没有与他一同北上。 李临和苏莞还有赵明净在门口送他上马车，临别之时，心中不舍，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家也各有各的归处。 李伏有些沉默，良久之后，动了动嘴唇：“阿伏走了，拜别先生和师娘。” 此番离别，也不知将来还有没有再见的那一日。 李伏恭敬地一拜。 二人受了他的礼，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李临拍了拍他仍旧瘦小的肩膀，道：“望你此一去，不管遇见什么苦难，都能一往无前，也不管坐在什么位置上，都不要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是个非常出色的人，他心中，定然以你为荣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伏前世里的那个人。 李伏一生披荆斩棘而上，大概是想得到他的认可，得到世人的认可，让世人知晓他虽非李家正统，可却一样都不输的。 同样的，不让世人指责李临不曾留下子嗣断了李家香火传承，捡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李伏前世这一生，大概都在等这句话。 听李临如此说，李伏心中触动，心中感怀良多，从前世到今生，期间种种，岁月悠悠，仿佛过了千山万水。 他这样的人，早已不会流泪，良久之后，只是柔和地笑了笑，如同这春早破开了乌云的阳光。 他道：“阿伏，定然不负先生所托。” “也愿此一生，先生能过得高兴。” “就此拜别。” 而后，他上了马车，车夫驱着马车慢慢地往前走去，一行人在门口站在，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从巷子里出去，再转个弯，便消失了踪影。 苏莞伸手握了握李临的手，他回头看向她，然后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要往回走去。 这时，又听到了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两人抬眼看去，却见齐公子扶着白夫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夫妻俩带着人，慢慢地从街道外面走去，瞧着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也不知是白夫人自己想明白了还是受了人的点拨，最近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吵闹过，倒是静下来和齐公子好好过日子。 齐公子见她不再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了，反而怜惜她怀孕辛苦，对她更心疼了几分，这几日春暖，还时常见他们二人出来走走。 既然已经做了夫妻，也愿他们好好地过下去。 正月初六，便是起程归东赵的日子了。 揽夕苑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厨房那边做了不少糕点和吃食给他们带在路上吃，护卫们忙着抬箱笼上车。 回程的时候还是三辆马车，先前九辩的那辆马车他自己用了，李临让回风再去买了一辆，一来赵明净要坐，二来，护卫路上骑马累了，也可以上去歇一歇。 苏莞的东西不少，虽然之前谢大侠和商闻过来的那一次，她将前面买的东西收拾了不少运了回去，但是后来北上去魏都，途上和在魏都的时候也买了不少。 虽然说她已经挑选过方便携带的，不好带就没买，可是收拾起来也足足三个箱笼，另外还有新备置的秋衣冬衣鞋袜，还有一些花样新颖她喜爱的布匹等等，也有好些。 三个箱笼放到了小桑她们那个马车里，其他的都塞在夫妻俩的马车了，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 出发之前，疏香与揽夕苑的人道别，收了不少送别礼，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虽然先前一直说她都升了升了，跟着夫人走了，一点都不会舍不得的，但是这会儿真的到了离别的时候，心里还是挺难受不舍的，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疏香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多好啊。” “就是啊！” 疏香脸色一变，当下眼泪都要吸回眼眶了一样：“胡说什么，我肯定是要走的，我以后就跟着夫人了，可热闹好玩了，再也不用面对你们这些天天寂寞了。” “走了走了，有缘再见了！” 说罢，她就背着小包裹，抱着大家送给她的送别礼，然后上了马车，生怕被这些人扯着留下来。 谢思安帮她接了一下东西，问她：“离开了故土，可是会后悔？” 疏香使劲摇摇头：“肯定是不会的。” 她没有舍不得的亲人牵挂，至于这些朋友前辈们，她虽然也有些舍不得，但没那么难舍难分，也没有谁离不开谁。 大家都在奔赴更好的生活，只要大家过得都好，那离别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伤怀。 过了一会儿，小桑在前面的马车里帮忙收拾好了回来，三个姑娘相视一笑。 不久之后，车队出发，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疏香掀开车厢车窗的帘子，与门口送别的人摇手道别。 此去一别，真的是山长水远，再难相见了。 疏香又有些难过，坐在车厢里叹了口气。 马车一路从巷子里出来，不久之后便上了梅城的主干道，然后出城，出城之后继续南下，而后往东至明月关。 到了明月关之后便过境，过无尽山。 这一次过无尽山倒是一路风顺，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过了无尽山之后又到了无尽城，一行人在城里歇两日。 苏莞又回到了昔日坐过的那家茶楼，吃了一碗无尽城特有的茶汤。 坐在那里，她又想起了上一回便是在这里看着水家的送亲队伍从街道上走过，被推出来的靶子假新娘水灵芝当天夜里就香消玉殒，被利用完了之后，便被葬在了无尽山的荒野之中。 “对了，水家现在如何了？” 第956章 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水家？”李临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然后喝了一口茶，“不是很好。” “如何说？” “先前东赵之人意图阻止水家与西魏王家结亲，不惜杀人，只是没想到水家为了亲事能成，上演了真假新娘这一出戏。” “当时得知嫁入王家的是水家家主嫡女水灵仙，这事情自然是不同了。” 这样的情况在东赵，水家颇有叛国之疑，便是没有，东赵也容不得这一把刀插在心腹之中，定然要将它给拔了。 既然朝堂都想拔了这把刀，水家哪里能好过的。 东赵不是西魏，水家也不是王家，当朝堂上下一心想要对付一个氏族的时候，败的速度如同雪崩。 水家以为靠上了王家这条大船，东赵至少会顾念一二，毕竟西魏的王家权势太大，结仇总是不好的，可是人家来暗的不来明的，暗地里弄死你。 水灵仙嫁入王家之后，水家的日子水深火热，水家有意向王家求救，奈何王家根本就不管他们，王家儿郎诸多，亲家也是多不胜数，若是小事，找他们自己的女婿好了。 而且水家在东赵，王家的势力在西魏，水家也算不得有多重要，王家可不会因为一个水家去得罪东赵一国，再加上不管是西魏还是东赵也算得上地域辽阔，王家还没有将手伸到东赵去的野望。 水家自视太高，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不过是半年的时间，生意一落千丈，从栗洲商会的领头人变成了边缘人物，家底缩水很快。 如今在栗洲，世人皆说水家是‘朝得道而夕死’，先前多风光啊，栗洲水家，栗洲大氏族也，可是如今呢，谁人不笑话他们。 知晓水家落魄真正原因的氏族，明里暗里开始抢水家的生意。 苏莞得知水家倒霉，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就是看不上水家的行径。 离城将他们一手扶了起来，他们没有遵守规矩，还想反悔另攀高枝，将离城踹开，而且还有水灵芝被推出来枉死一事，可见手段之残忍。 “如此，也算是报应了。” 一行人在无尽城留了两日，又重新踏上归途，西魏这边的春日比东赵的早，所到之处白雪已然消融，春风缓缓而至，路边草地有青草破土而出。 春风徐徐，万物复苏，人间春暖。 苏莞一路上看尽了早春的景色，林间、山峦、流水，那新叶、那春花将冬日凋零过后的大地重新装扮起来，四季春冬，又是一轮回。 行程不快不慢，马车悠悠然地从官道走过，春风徐徐，偶尔有花香随着春风吹来，似是带着钩子，让人去寻一寻那香那花。 春暖之时，天地散去的冬日的寒冷，人们卸下了冬日厚厚的衣袍，春风徐徐，闻着花香叶味，听着流水潺潺，鸟雀鸣叫，令人实在是困顿。 这万物复苏，也是春困的时候。 前半程苏莞还有心情赏这一路春景，待到下半程，则是睡得香甜，马车摇摇晃晃的，仿佛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这一次晨早出发不久之后，她又抱着被子睡下，靠在一方软枕上，身上抱着小被子，外面的春风偶尔吹一些进来，清清凉凉的，吹在她脸上的时候，将上面的一缕发丝都吹得轻轻起扬。 她睡得安稳舒适，白皙的脸颊有些红晕，安安静静地阖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像是这春日里的风似的。 “怎么是这么多觉可以睡？有那么好睡吗？”李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捏了一下还没够，又捏了好几下，最终实在是将她惹烦了，伸手将他拍开。 他正想将她喊醒了，却见她转过身，又抱着被子继续睡了，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夫人，夫人醒醒......” 他一连是喊了好几声，像是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的，打扰她的好眠，实在是令她有些生气。 她微微睁开眼，见是他凑近有些放大的脸，伸出双手来，左右捧住，右手还拍了拍：“你到底想如何？我好困......” 说着，她还打了一个呵欠，那模样睡眼朦胧，迷迷蒙蒙的，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李临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睡，晚上睡，白天也睡，睡多了不好，起来坐坐，和我说说话也好，或是你将小桑她们喊过来和你说话？” “春困嘛，这天气多好，风多好，睡着多舒服。”说着她就抱着被子转身过去打算继续睡，不想理他，“我不想说话，只想睡觉，你别碍着我，走开点，不然我和你吵架。” 李临：“？！” 不是，这也要吵架？ 夫人你是打算要和床一起过日子，将我踹开吗？ 他看着她打了个呵欠，抱着被子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几息之间便能入睡，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不愿醒一样。 他仔细算了算，她这都是第几天了？ 是四天五天？还是六天？ 春困也不是这么睡吧？ 他又凑了上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图将她弄醒：“夫人，你醒醒，醒醒！” 她刚刚睡了一会儿，还没熟睡呢，这又被他弄醒，睡眠得不到满足，当下什么脾气都来了，她挣扎地拍开他的手。 “夫人，你快醒醒。” 怎么就不肯让她睡个觉呢？ 这狗男人！ “李景元！你到底有完没完，到底让不让我睡了？”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声音也有些大。 李临愣了一瞬，先前她便是生气，要和他吵，却也没那么大的脾气，最多就是气他一会，然后伸手拧他腰。 苏莞发完了脾气，也是愣了一下，有些后悔，她脸色有些发红，抿了抿嘴角，有些恹恹的，也有些烦躁。 她道：“我也不是要冲着你发脾气，我真的好困，你让我睡会好不好？” 他嗯了一声，也不敢再惹她了，他在木榻边上坐下，伸手按着她躺下，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我的错，不该惹你，你睡吧。”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问他：“真的？” “真的，睡吧，我陪着你。” “那咱们和好了？” “嗯，和好了，你睡吧。” 苏莞听了他的话，总算是放心了，抱着被子滚了滚，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不一会儿，车厢里便传来了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见是她睡得安稳了，伸手给她把脉。 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李公子：“！！！” 第957章 李公子心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李临懵了好一会儿，久久都平静不下来，心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他有心想要将人喊醒，好说说这事，但是想了想她这会儿刚刚睡下，若是他再将她弄醒，怕不是现在就要完了。 想了想，他只得是忍了下来，起身掀开车幔，然后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远游想了想，然后道：“前面就是莲花城了。” 李临道：“那便在城里歇一歇。” “啊？歇一歇？”远游有些摸不着头脑，“昨日不是说了，咱们就从城中过，便不停留了吗？” 原本他们并不打算停留，一日时间，刚好可以到一处小镇，到时候在那里歇脚。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城中歇两日，还有，赶车注意一些，走得稳当一些。” 远游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公子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应下来，见是公子又回了车厢，他便招来一旁的护卫，让人通知下去，要在莲花城歇两日。 午时，马车便进了莲花城。 回风骑马先行，先是去寻一个住处，正好上一回租住的院子空着，于是便将其租了下来，又请了人收拾了一下后面的阁楼。 待马车进城的时候，他也刚好去到门口去接，然后在前面带路，去往租住的院子。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李临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将人喊醒还是将她抱下去，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后者。 待进了院子上了阁楼，又让小桑和疏香将床铺好，将她放了下来，这才让回风去请个大夫来。 “请大夫？”回风也有些懵，“是夫人病了吗？” 李临也不好说，怕是自己看错了闹出笑话来，只得道：“最近她爱睡了一些，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看看。” 回风闻言只得去找大夫去，顺道让随川带人去准备吃食，不多时，他便带着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上了阁楼。 “公子，大夫来了。” 老大夫上前来行礼：“老朽见过公子。” 李临点了点头：“先生无需多礼，请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起来带着人进了寝室，阁楼上的寝室并不大，里头放着一个柜子和一张架子床，床榻上散落着天青色的床幔，将床榻内的景象遮掩。 因着要散味，这会儿窗户是全开，有风吹来，床前的床幔一角还微微起扬。 李临掀了床幔，见是她还在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放了出来，对老大夫：“老先生请上前把脉吧。” 老大夫看了一眼那一只白皙如玉的皓腕，犹豫了一下，最终应了一声是，放下药箱上前把脉。 老先生胡子都花白了，手上的皮肤也皱皱的，呈现出一种枯老的状态，两相对比，仿若天差地别。 老大夫的手在她的手腕的脉搏上摁了一会儿，眉头一会皱一会舒展的，过了一会儿，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李临坐在床榻边，见此将她的手收回被子里，这才问道：“她如何了？” 老大夫脸上有些笑意，站起来拱手道喜：“回公子的话，这位夫人是有喜了，恭喜公子。” 李临早有预料，心中喜是有喜，只是担忧更甚，于是便问老大夫：“多久了？” 老大夫笑了：“回公子的话，一个月余......” 李临：“......” 他忍不住问道：“不到两个月吗？” “一个月余，应当不到两个月。” 如今已经是二月十三了，细算下来，便是差不多过年那会儿。 要是两个月，夫妻俩大概还在梅林山庄，锅也是两个人的锅，夫妻俩谁也别怪谁了，可要是一个月，那便是他生辰那日。 因为没有再喝药，夫妻俩十二月之后就没在一起过，那一日气氛正好，夫妻俩干柴烈火说烧就烧，后来觉得反正都做了，就多来两回。 事后清理完了，她还有些担心，提议要不要喝药。 他不肯让她喝那些药，怕是伤身，于是便哄她说就一次而已，肯定不会这么准了，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实在是太困了，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也没再提起。 谁知道真的这么准！ 李临：“......” 这事情大了。 完了完了。 老大夫原本觉得碰上这样的喜事，那是一件欢喜的事，但见是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回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他该不会是碰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临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她这几日一直睡，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老大夫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关怀担忧之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然后道：“妇人有孕嗜睡了一些，也是正常，大约是养育孩子累了一些。” “不过也不能一直由着她睡，万不可让她给饿着了，该吃的时候便要吃，夫人胃口可是还好？” “这倒是正常。” “那就正常吃食，若是饿了，便再添个餐。” 李临还有些担忧：“她先前身子不大好，后来养了两年才好一些，她这有孕，可是对身子有什么损害？” 老大夫倒是没看出她以前身子不好，于是便道：“倒是没看出来，想来尊夫人将身子养得极好的。” “至于损害，这女子有孕，好好将养就是了，尊夫人身体康健，若无意外，定然都是好的......” 李临点点头：“可是要进补？自她有孕之后，我们便一直在路上奔波，之后还要坐马车？她这身子可是受得住？” 李临想了想这些，心里就更愁了。 这些日子连日奔波，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影响，而且接下来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呢。 他原本打算在她生辰的时候j带她回帝城去，让她陪陪苏珣，苏珣生日的时候他们身在梅城赶不回来，她当时有些难过，总是念叨着父亲。 如今好了，别说是去帝城了，眼下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 正在此时，苏莞在床里轻轻吸了吸气，可能是觉得有些吵，抱着被子转身往里面滚去了。 他怕是她滚到里面去撞着了，将她给拉住了，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对老大夫道：“老先生请移步，咱们到外面细细说去。” 【作者有话说】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果真啊。 “......”这个胎突然就不想投了。(＃－－)/. 第958章 来了来了，最要命的问题来了 李临和老大夫仔细地说了好一会儿，又将需要注意的事情记了下来，这才让回风将人送下去。 待回风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桌子旁边一副发愁的样子，回风就觉得深奇怪了：“公子这是怎么了？夫人有喜了，这可是喜事的。”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李家有后了，不管是对于离城还是李家，甚至他们这些人而言，那可都是喜事，主家有后，将来才能长久安稳是不是？ 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都要愁死了。 这该怎么和夫人说？ 这怕不是要被打吧？ 是的吧？ “随川订了一家酒楼的饭食，让人送过来了，公子可是要吃一些？可是要将夫人喊起来，方才老大夫都说了，夫人可万不能饿着了。” “小桑和疏香呢？” “在收拾东西呢。” 李临点点头：“你让她们送点吃的上来，我去将人喊起来。”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下，“与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拿饭食的时候注意一些。” “是。” 苏莞被他摇醒的时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原本以为自己还在马车里，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换了一个地方了。 李临伸手抚了抚她耳边凌乱的一缕秀发，然后道：“醒了，起来吃些东西。” 苏莞目光扫过四周，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转头问他：“我们这是在哪？” “莲花城。”他拿着鞋子给她穿上，“先前咱们住过的院子阁楼。” 听他这么一说，苏莞便想起来了：“原来是莲花城这里的院子？咱们怎么又在莲花城了？不是说吃个饭便离开吗？” 李临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她说这事，最终只得道：“先吃饭吧，你饿了吧？” 苏莞闻声肚子便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有些饿了，走走，咱们吃饭去。” 她穿上了鞋子，又穿上他递过来的半袖小薄袄，这才拉着他往寝室外面走去，小桑和疏香正好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见是两人走来，顿时露出喜意来。 “夫人，您可醒了。” “醒了醒了，睡了一觉，浑身舒服，你们两怎么这么高兴？” 小桑正想说什么，却见李临突然看了她一眼，瞬间明悟了过来，笑道：“就是高兴，高兴，夫人，您和公子快些吃饭吧。” “那奴婢们先告退了。”说罢，她便拉着疏香匆匆下楼离开。 苏莞觉得她今日奇奇怪怪的：“你俩走慢点，别摔着了。” 说罢，她又转头问李临：“她们今日这是怎么了？是捡到钱了？还是找到对象准备成亲了？” 李临打算先让她吃饭，怕是一会儿说了，她连饭都顾不得吃了，于是便分了半碗汤给她：“先喝点汤，要不晚一些你再问问她们到底是捡到钱了，还是找到对象了。” “说的也是，一定要问一问的，若是找到对象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莞确实是饿了，暂时也不想这个问题了。 她喝完了半碗汤，心里满足，然后又喝了小半碗的鸡丝粥，就着菜还吃了半碗的米饭，最后还吃了小碗红枣燕窝羹，才觉得有点饱了。 她摸了摸肚子，觉得吃得好像有点多了。 坐在一旁盯着李临将剩下来的都吃完了，这才问他：“我今日是不是吃的有些多了？唉，你够吃吗？” 为了不浪费粮食，每次送来饭菜的份量都刚刚够两人的，她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余下都是他的。 “有吗？也差不多，你便是多吃了，也不过是多吃的两口罢了，哪里能饿着我了，这几日劳累奔波的，饿了吃多一些也正常。”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不纠结这个了。 吃完了饭，李临还带她下楼在莲花池旁边的回廊里走了走消食。 此时莲花池里光秃秃的，一眼看去便是水面，有小荷才露尖尖头，青青翠翠的，告知着世人春天已经到来人间。 待消食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将她带上楼去。 他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她精神不错地走来走去，又是看看柜子，又是去窗边看看莲花池。 他看了一会儿，心中斟酌了一下词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算开口。 罢了，总是要说的，早死晚死都得死，这要是瞒着她，让她知道了，指不定就更生气了。 “夫人，你过来。” 苏莞正在窗户那里看风景，见是他脸色有些凝重的样子，便有些奇怪，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然后问他：“怎么了？” 李临道：“先前你不是一直觉得累，想睡，我便让回风请了个大夫回来给你看看，你......” “我怎么了？”苏莞见他欲言又止，仿佛难以开口言说的样子，心也有些提起来了，“该不会是我得了什么病吧？” “也不是。”他叹了口气，然后道，“大夫说你有喜了。” “有喜？什么有喜？喜从何来？”苏莞说完了，突然觉得不对，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你说什么来着？” 李公子放弃挣扎，直言道：“夫人有孕了。” 苏莞：“......”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他，他也回头看着她，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夫妻俩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双双傻眼。 良久之后，二人回过神来，苏莞低头摸了摸肚子，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你说我有孩子的，不会啊，我哪来的孩子？不会是药效失效了吧？” 她嘀嘀咕咕的，有些不安，这孩子来的突然，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做一个母亲。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无措，然后问他：“这孩子多久了？” 来了来了，最要命的问题来了。 李公子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要上刑的感觉。 苏莞见他犹犹豫豫的，觉得有些神奇，不过这会儿她更想知道答案，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说话啊？” 李公子只得开口道：“一个月余。” 苏莞更懵了：“一个月余，我哪里有一个月的身孕，之前不是一直没有......”之后想到什么，她突然僵住，猛地一下看向他。 李临只得硬着头皮道：“生辰。” 苏莞：“......” 夫妻俩又是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 李临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哄哄她：“夫人，这事情，咱们...嘶！夫人，夫人，你轻些，轻些......” 第959章 现在好了，她就揣了个崽 “你还喊，喊什么喊，我又没拧疼你！”苏莞简直都要气晕过去了，“李景元啊，好你个李景元，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当时说不会的，就一次，肯定不会中的。 现在好了，她就揣了个崽。 狗男人！ 她就不该听他的！ 可见凡事不能心存侥幸，若不然翻车分分秒秒到来。 苏莞见他不喊了，这才松开手来。 李临伸手揉了揉腰，心想，以前夫人你没拧疼，这回可是真的用力了。 不过他不敢招惹她就是了，再惹下去睡书房就是下场。 非但是不能惹，还需得哄着。 “夫人莫要生气了，都是我不是，是我不该，是我的错。”李公子求生欲爆满，“生气可伤身了，如今你又有了孩子，更是气不得。” 苏莞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闻言气得瞪他：“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 “是是是，因为我。”他上前去拉着她重新在床榻边上坐下，“好了，快别气了，你若是生气，那就拧我吧，哪里都成。” 苏莞轻哼了一声：“谁要拧你了，说得我跟个母老虎一样，三天不打你手痒是不是？” “不敢。” “不敢？嗯？” “不是，我是不敢想，夫人是做温柔善良的女子了，我都不敢想夫人想个母老虎，何况说。” 这求生欲也没谁了。 苏莞简直是想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这是跟谁学的，这么会说话了？” 他哪里是跟人学了？ 他这是愁出来的！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然后亲亲她的发顶：“好了吧，别生气了，你再气我就要晕过去了，可把我给吓得。” 苏莞轻轻地哼了哼：“我就生你气了，怎么办？” “那就继续哄呗，总要把你给哄高兴了。”他指了指自己，“谁让我是罪魁祸首呢？” 还能这样比喻的？ 苏莞终于是忍不住笑了：“是了是了，罪魁祸首就是你了。” 他见她总算是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腹，小声地问她：“这些日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先前我们都不知道，嗯？” 虽然孩子来的有些突然，弄得两人有些懵又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欢喜的。 这可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想着这个孩子将会流着二人的血脉，便令人心胸之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 先前他们说的再多，再有什么想法和设想，说是要生几个孩子，是要姑娘还是小子，那都是虚的。 此刻，这个孩子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他垂了垂眼帘，伸手将她抱紧一些。 苏莞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就是这几日困了一些，其它都好。” 她吃得好，睡得香，除了睡得多，其它的情况都是没有的，若不然他们也不会一个多月才发现。 苏莞拨了拨手指算了算，刚好是一个半月。 因着在途中，她的月事时常不准，有些拖延，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虽然这一次真的隔了有点久。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心里也有些担忧：“你说，咱们能照顾好、教养好他吗？先前一直都没有什么准备。” 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很突然，弄得她有些无措，怕是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 这世间上的人做父母都不需要门槛，也不需要考试持证上岗，有些人只知道将孩子生出来，饿不死就行了，都不懂得教好孩子。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是怎样的，他们很可能会跟着学，从而影响其一生。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他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秀发挽起，“再说有我在呢，夫人就宠着他，我便负责教他。” 苏莞伸手拍了他一下：“嗳，你就没听说过‘慈母多败儿”吗？就是你现在教我的这个。” 李临笑了：“我倒是不信夫人的手段比我厉害。” 就算是歪了，也得给扳正了。 苏莞也笑了：“我就怕到时候你下不了手。” 他抿唇轻笑：“怎么会......” 二人就着孩子的事情聊了一会儿，李临又将早先和老大夫聊过的注意事项与她说了说，夫妻俩一起研究了一下午。 待夜里躺下的时候，李临忍不住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被赶出去！ 真的是太险了！ 不过就算是赶了，他也不会同意的，厚着脸皮赖着就行了。 他早就看透了，在自己夫人面前千万别要脸，要脸就输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躺在被子抱着肚子偷笑，仿佛是偷偷藏了一个宝藏，一双眼睛笑得眉眼弯弯，一如他与她初见之时。 他这夫人怕不是先前只顾着生气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高兴，她揣了个崽，要做母亲了。 末了，她又在床上动来动去的，躺着睡一会，似乎觉得不妥，左右侧着睡一会，最后又觉得不妥，小脸纠结了一会儿，还有些懊恼。 “这又是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问：“我这是要躺着睡还是侧着睡？如果是侧着睡，是侧左边好呢还是右边好呢？” 李临：“......” 这题朝纲了。 他还真的没研究过。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来，给了她一个选择：“那，要不要我抱着睡？” 她闻言眼睛一亮，然后果然柔柔地贴了上来，靠在他的身边，乖乖地枕着他的手臂躺下，小手还抓了抓他的衣襟，要贴着睡，跟着孩子似的。 他笑了笑，心想也就是这一阵子了。 他这夫人，天气冷了就想他抱着睡，热了就嫌弃，想要一脚踹远点，用完就翻脸，堪称翻脸无情。 罢了，他同她计较什么。 “睡吧。” 苏莞这会儿却有些兴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拉着他继续说道：“你说咱们这孩子，是姑娘还是小子，咱们要给他取什么名好呢？” “要是姑娘，咱们就要给她准备嫁妆了，还是个小子，咱们就要准备聘礼了，要不然日后娶不上夫人怎么办......” 李临心想，夫人你想的真的有些远。 不过又不敢和她争持，只得是应道：“对对，待回去了，咱们就给他准备，好了好了，你该睡觉了......” 第960章 想回家了 苏莞下午没有再睡，听他这么说，也是有些困了，于是也不说了，打了个呵欠，很快便靠着他睡着了。 一夜好眠，梦里的时候她还梦见了一个宝宝追着大呆二呆跑，大呆二呆嘎嘎嘎地到处乱飞，他就在后面追着，不过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人，也不知晓是男是女。 一夜好梦到清晨，她是笑着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身边的人也不见了，不过她也习惯了醒来不见人，倒不觉得有什么。 小桑和疏香听到动静便敲了门，听她应了声便推开门走了进来，疏香端了铜盆过来给她漱口洗脸，小桑则是给她找要穿的衣裳。 待洗簌完了换好了衣裳，疏香便给她梳头，疏香梳头算不得非常精通，但是有几分天赋，学得快，如今已经能上手了。 不过听说先前在揽夕苑的时候，她将院子里的婢女都拉来练习，见一个逮一个，害得那些婢女见了她都怕，赶紧跑了。 如此刻苦，才能在这么一段时间内就练出这样的技艺来。 苏莞能松口带上她，也有她这般刻苦努力的原因在，这么用心努力去做事的姑娘，谁人是不喜欢的，至少她是很欣赏的，也觉得和她相处很不错。 “公子呢？” 小桑道：“公子在正院那里呢，我方才经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是让回风去买个院子，到时候搬过去。” “搬？”苏莞就奇怪了，“搬过去做什么？还买院子？这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住一次呢？” “夫人此时不好离开。”小桑解释道，“夫人有了孩儿，先前不知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可万不可再劳累奔波。” “谢天谢地，幸好先前一路平安。” 小桑真的是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这都一个多月了，她这近身伺候的，竟然都没发现，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可真是的该死了。 苏莞一顿：“你是说，要在这里住下？” 这个小桑就不清楚了，她道：“这得看公子的意思。” “这可不行。”苏莞站起来就要去找他去。 小桑忙是拦住她：“夫人您慢点，慢点，别急啊，要是有什么事情，奴婢去将公子请来就好了，您该吃东西了，可不能饿着。” 苏莞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她现在不能莽莽撞撞了，于是便道：“那就先吃点，等他回来了，我再和他说。” “好，那夫人先吃东西。” 苏莞出了小厅吃早食，待她刚刚吃完喝水的时候，李临便回来了，苏莞招手让他过来坐。 “你让回风去买院子了？” “嗯。”他伸手要给自己倒一杯茶，发现倒出来的是温水，顿了一下，还是就着喝了。 她现在茶也得少喝一些，都换成水了。 “打算搬过去，这院子有水，夏日有莲花好看是好看，住几日还是不错的，但是常住身体不好，咱们换一个。” 苏莞有些不肯：“我想回家了，不想住这里。” 出来都快一年了，她都想家了，来的时候还能赏个景凑个热闹，但是这会儿，她真的是巴不得马上就走，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的，多自在，在外头总觉得哪儿都不方便。 李临顿了一下，他哪里是不知道她想回去了，可是眼下实在是不放心。 苏莞又道：“再说了，家里有孙先生在，有孙先生咱们还放心一些，孙先生才生了孩子不久，定然不能来这边的。” 石惠画和小葚各一个月生，小葚九月的时候生了男孩，石惠画在十月的时候也生了一个男孩，孙先生是十二月生的，得偿所愿，生了一个姑娘。 九辩都笑疯了，据说现在哪儿都不去，就在归雁城陪着他姑娘了。 他还给他姑娘取了个名字，叫徐甜美，孙湘不肯，还与他吵了一架，这才抢回了取名权，现在唤做徐雪荨。 苏莞也暗自庆幸，还好换了，也不是嫌弃甜美这个名字，但是取的人真的有点多了。 孙先生刚出月子不久，定然是不可能抛下孩子来这边的。 李临有些犹豫，在这边确实有诸多的不方便，而且苏莞也想回家了，呆在这里，她怕是心里难受。 于是便道：“要不，再等一个多月，待满了三个月坐稳胎了，咱们再回去。” 苏莞摇头：“回去才十五日，那会儿我早到家了，我觉得我身体没事，先前不是好好的，而且现在春日不热也不算太冷，若是再留一两月，就该热起来了，热了难受。” “我想回家了。”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好不好嘛？” 李临叹了口气，然后道：“这事情现在没法答应你，你若是非要回去，我便请大夫来问一问，咱们讲点道理，要是大夫说可以走，就走，要是大夫说不可以，就留。” “那不行。”苏莞不肯，“你别以为我不懂，哪个大夫敢建议人家有孕的妇人出远门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不是要被打个半死。” “我想回家了。” 李临有些头疼，一面担心她的身体，一面又要照顾她的心情，她这会儿是想家了，不愿意继续留在外面。 最终只能是让一步：“我让人请大夫过来给你看一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回去吧。” 最多是走慢一些再慢一些，慢慢走就是了。 于是回风又将昨日的老大夫请了过来，这位老大夫是莲花城里医术相当不错的大夫之一了。 苏莞的身体还算不错。 “论理，夫人怀了孩子，理应小心再小心，最好是不要再出远门了，可夫人既然是想回家，也不是不可。” “不过路上的时候需得小心，万不可磕着碰着了，老朽给再给夫人备上两贴安胎药，一瓶保胎丸，若是夫人有什么不适便服下，然后便不要再走了，需得寻了附近城镇的大夫看看才好。” “也是夫人身体还算康健，先前在路上也不见有什么不适，若不然老朽也不敢说这些。” “不过公子和夫人也需得三思后行，此事并非儿戏，不容不得出什么差错。” 第961章 归家 三思再三思，最终苏莞还是登上了归家的马车。 缘由也只有一样，离家太久，她太想回家了，若是回不去，她心心念念的，心里不高兴。 李临没办法，只得是同意下来，不过一行人还是在莲花城停留了两日，准备一些所需之物，然后才准备出发。 苏莞上了马车，伸手翻了翻木榻的软被，足足垫了三层，便是车厢的地面上，也垫了厚厚的毯子。 她伸手戳了戳被子，然后抱着肚子叹气：“这待遇倒是上了好几个档次，宝啊，你娘我是因为你，才有这样的待遇啊......” 李临点了点她的头：“坐上去一些，不想回去了？” 苏莞赶紧是蹭掉鞋子坐上去，然后拿着一个软枕靠着，继续叹气：“这孩子跟个祖宗似的，有了他，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还要忌口。” 先前她倒是吃什么都香，可是前日李临让回风去莲花楼要了七八条莲花鱼回来，打算给她吃的，余下的还打算带一个小水缸带走，路上不时给她蒸一条。 但当日早上清蒸了一条，她是一口都吃不下，觉得腥味很重。 好家伙，连她最爱的鱼都吃不下了，后来那些鱼还是让厨房做了，分给大伙吃的。 人生好难。 当娘好难。 “喝口水，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她如今也不喝茶了，正经的茶不喝，连果茶花茶都不喝了，但是光喝热水又嫌没味，最终只是加了一些蜂蜜，也不敢多喝，就点了一点点甜味。 不但很多吃的不能吃了，连香膏脂粉盒子也被收走了，说便是要用，也要给孙先生看过才能用，弄得她天天素面朝天，总觉得自己像是失了颜色和水分的花似的，憔悴得很。 她喝完了水不久，马车便慢悠悠地出发了，穿过了小巷，走过了街道，行至城门口，出了城门不久之后便上了官道，然后一路往东。 不过能够归家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吹着偶尔从窗户里吹进来的春风，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 李临怕是成天睡，便拿了棋盘出来与她下棋打发时间。 到了午时，停下来让人做饭，待吃饭走走消食，再让她睡一段时间，下午醒来看一会儿话本子，然后差不多到了在城镇落脚的时间了。 他仔细地看了她两天，便是她精神还算不错，也没什么问题，依旧吃好喝好睡得好，终于是放心一些。 不过也没天天在路上跑，隔两天到了一处地方便歇一日，休养休养，然后再继续上路。 如此，这原本十五日的行程，硬生生让他们走出了二十日，连同她的生辰都是在路上过的。 等马车进了归雁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九了。 原本他们到莲花城的时候是二月十三，从莲花城走到归雁城也不过是十五日的时间，算上二月只有二十八日，他们回到归雁城的时候正好是三月初一，刚好过来家里给她过生辰， 然而在莲花城耽搁了四日，又在路上多耽搁了五日，就迟了这么多了。 不过好在苏莞也不是很看重生辰，能过她高兴，不方便过那也随意，而且今年他还在身边陪着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陪她，她心里也很满足。 到了归雁城，她掀开窗户的帘子，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以及熟悉的店铺，满脸的都是笑容。 “你看，你看，蒹葭楼，客人还是很多的。” 李临笑了笑：“夫人厉害。” “那是当然。”说起蒹葭楼，她又想起了去年的账本她还没看，“也不知道去年的账本怎样，待回去了，便好好地算一算账。” “回去先歇几日再忙这些事情。” “说的也是。” 李临问她：“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苏莞摇头：“还是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那就回去。” 马车从归雁城到石桥村不过是一个时辰，不过因着不是官道，路上还是有些颠簸，也幸好是被子铺得厚实，车厢虽然也有些颠簸，但还好。 就是晃得有点头晕，她不是很想说话。 当日午时，马车便进了石桥村，在景平苑门前停下。 自从马车进了归雁城，守在这边的人便知晓了，然后也快速地将消息传了回来，景平苑这边的人也准备起来，该收拾的收拾，该烧水的烧水，该准备饭菜的准备饭菜。 待他们马车刚刚进村，又有人回去传话了，等马车在门口停下，门口前已经站了好些人了。 “公子和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这都快一年了，可算是回来了！” 众人都很热情。 这院子里少了主人在，感觉一下子就空荡荡的，好像做什么都没劲了，如今主子回来了，又要重新热闹起来了。 苏莞被扶着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副热烈欢迎的景象，不过大家虽然过来了，但都在一旁站着等着，没有挤攘上来。 苏莞看到大家也很高兴，感觉眼睛微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最近可能有点感性。 不过回家真好，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小葚！” “夫人。”小葚闻言上前来扶着她，然后擦眼泪，“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想您了。” 小葚生了孩子，大概还在喂养孩子，身形比以前圆润了一些，不过也不算胖，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温柔的。 做了母亲的人，大抵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李临见是她就要和小葚聊起来，便道：“都回去吧，别堵在这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众人闻言只能散开，小桑从后面的马车走了过来，然后扶着苏莞：“夫人慢一些，小葚，咱们回屋里说话，公子和夫人舟车劳顿，也是累了。” “好好好。” 众人散去，苏莞和李临说了两声，便带着小桑和小葚回了主院，待重新坐下来看着熟悉的房舍，她觉得自己这一路劳累也是值得的。 回家了真好。 小葚给她倒了一盏茶过来：“夫人，快喝口茶解解渴吧。” 一旁的小桑急忙说：“夫人现在不能喝茶，你让人去烧一些热水送过来。” 第962章 她现在养好身体更重要 小葚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 “夫人有孕了，可不能再喝茶了。” “啊？”小葚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也是高兴，“真的？” 苏莞笑笑：“自然是真的，小葚，我也要做母亲了。” “真的是太好了，恭喜夫人。”小葚笑了起来，公子和夫人夫妻恩爱，可有了孩子，才算是圆满了。 “那我便去让人送些热水过来，夫人且等着。”说罢，她便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小桑笑了一声：“瞧她，走得这么快，便是嫁了人做了母亲，也是和以前一样。” “是啊，和以前一样。”苏莞也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一转眼，五年都过去了，小葚嫁人生子了，小桑也比以前仔细沉稳多了。 小桑道：“夫人喝口水歇一歇，然后洗个澡，浑身都松快了，我去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吃的。” “你和疏香也回去吃点东西歇着吧，让竹萃过来伺候着，对了，疏香呢？” “跟着卸行李的人卸东西去了，这会儿和随川应该带着人将夫人的东西送到库房去，我让她和随川清点了一下，对一下单子。” 疏香能和小桑相处得好，也有她的聪明之处，她自知自己是不能和人家比，凡事也不会抢风头，又将小桑当成前辈一样，小桑吩咐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好。” 过了一会儿，小葚来提着一壶热水过来了，苏莞喝了水歇了一会儿，然后便让小桑去歇着了，她自己则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舒服的衣裙。 待饭菜送上来的时候，孙湘便抱着孩子过来了。 雪荨姑娘已经快三个月了，长开了，看着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苏莞也很喜欢她，吩咐竹萃将准备好的见面礼拿过来，她给几个孩子准备的都是一个玉如意璎珞项圈，都是她特意让人打的。 先前孩子还没生的时候，上头是没有刻名的，后来孩子生了，取了名，她便让李临帮忙刻上去。 徐雪荨小姑娘的项圈上的玉如意刻着荨荨两个字，项圈两边又刻着健康平安。 不过孩子还小，暂时是不能戴的。 “真可爱，九辩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是个姑娘，怕不是要乐坏了吧......” 孙湘将孩子放在罗汉椅上，让她逗一下，然后便去看了一下吃食，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让她吃。 “他那是乐得脑子有坑了，竟然还想给孩子取名叫徐甜美，真的是气死我了！”说起这个，孙湘便一肚子火气。 苏莞喝了一口汤，然后笑了：“他最近一直都在这边？” “在，天天想抱孩子出来玩，这孩子还小呢，先前天气又冷，他不怕冷孩子还怕呢，真是脑子不清醒。” 苏莞又笑，这个倒是做娘之后仿佛暴躁了许多的样子。 “你这些日子可是还好？先前收到了你们的信回信收到了没有？可是照着吃了？” 景平苑的人都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但是九辩和孙湘却是知道的，先前李临便写了一封信，让孙湘要给苏莞安排吃食的。 “挺好的，信也收到了，吃的吃了一些，这孩子倒是个会心疼人的，也不折腾我。” 苏莞可是见过别人孕吐吐得昏天暗地的，这个倒是乖的很，她除了爱睡了一些，其他都还好，胃口还一直不错，就是味觉似乎敏感了许多，吃不得有腥味的。 后来有了孙湘送来的菜谱，也吃得不错。 “一会儿我给夫人看看。” “好。” 苏莞吃得五分饱便不吃了，她有些累，一会儿还想睡一觉，吃得太多了睡得不舒服。 孙湘见她吃好了，便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婢女，然后给她诊脉，最后给她开了两副药膳，是用于养胎的。 “夫人虽然身体康健，孩子也挺好的，但到底是在外面奔波这些日子，安胎药倒是不必，喝点药膳养一养倒是不错的。” “这几日夫人也歇一歇，好好休养休养。” 苏莞自然是点头的，其实先前要回来，上了马车的时候她又隐隐有些后悔，怕是会有什么意外。 现在平安归家，一切都好，她也放心了，也是该歇一歇，养一养了，她现在养好身体更重要。 孙湘给她看完便离开了，苏莞去睡了一觉，回到了熟悉的床实在是太舒服了，要是能打两个滚就更舒服了，不过她现在不能打滚，只能忍住了。 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落下了一些夕霞，李临也早就从外面回来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长衫坐在寝室临窗的木榻上喝茶看夕霞。 先前回来的时候，苏莞回了主院，他交代了回风和随川将东西卸了送到各处，而后便去了外院的书房，过问最近归雁城和帝城的情况。 他这习惯苏莞都摸出来了，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做的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是否安全，需要注意点什么，再处理一下要紧的事情。 待他回到主院的时候，得知孙湘来过，苏莞又已经睡下，于是便让人挑拣一些礼品去了一趟石崇山石瀚海家里，算是走全礼数了。 至于苏莞为什么没去，怀了孩子，路上累了。 如此也将事情给过去了，苏莞也不用再走一趟，省得到时候还惹她不高兴。 他回头见她过来，便笑了：“醒了？”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他给她倒了水，苏莞低头一看，竟然是白开水，她看了看他的茶盏里，竟然也是白开水。 她喝了一口，觉得喉咙舒服多了。 “你当真是不喝茶了，陪着我一起喝水？” 说起来他们夫妻都喜欢喝茶，珍藏的茶叶也是挺多的，不过苏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喜欢喝花茶果茶，他倒是天天喝茶的。 “在这里便陪你喝水，到了外院再喝茶。”他抬眼看她，“我怕是你瞧见了，你自己喝不了，又说我不陪着你。” 苏莞闻言便笑了起来：“这么好？” “是啊，我这么好，那夫人也待我好一些，等过几日，夫人便和我一起去给母亲上柱香，如何？” 第963章 带着娃儿踹了我？夫人真的是好本事啊 苏莞自然是点头应下，而后夫妻俩还一起写了信，让人送去帝城，告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他们这件事。 傍晚的时候，府上还热闹了一下，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就当时庆祝二位主子归来。 苏莞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了小葚生的儿子，小名三呆大名张博良的小家伙，小家伙被养得很好，手脚也很有力，看着也是很可爱。 苏莞还想抱一下他，但是被拦着了，最终也只得是放弃。 不过她还是将礼物送上，还逗了逗他：“他总是看着桌面，怕是馋了吧，瞧瞧，这都流口水了，以后定然是个爱吃的。” 张寿在一旁笑得像是一个傻子：“爱吃好，爱吃好，能吃是福，咱们三呆是个有福气的。” 苏莞简直是想笑：“三呆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取的？” 张寿和小葚对视一眼，然后指向了张福儿：“她。” 张福儿伸手捂脸，想躲都躲不开，只想蹲桌底，一旁的人赶紧抓住她，她使劲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就是......” 她比了比手指：“提了那么小小的一点建议罢了。” 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苏莞哎呦了一声：“原来这小子是被姑姑坑的，哈哈哈。” 有人道：“那到时候等有了姑父，就多讨回来一些。” 大家闻言，都是一阵笑。 张福儿满脸通红，然后去找说话的人算账：“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哎呀，我得罪你了没？” 苏莞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打打闹闹的，不时也跟着笑出声来。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这样多好啊。 待苏莞有些困了，郑嬷嬷便跟着她回院子。 郑嬷嬷年纪渐大，也不怎么爱动弹，先前没事也不爱时常往苏莞的院子里跑，今日倒是和苏莞说了好些话。 大致意思便是她如今有了孩子，夫妻俩不能再胡闹之类的话，又说实在是忍不住，最好还是分开睡，并且万万不能因为心疼，起了给夫君送女人的心思。 非但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并且还要严防死守，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又说了府上的婢女有哪些哪些，哪个需要注意的。 苏莞一边吃着松子，一边听着她说，不时地嗯两声。 她最近偶尔吃一些松子核桃一类的干果，孙先生说可以让孩子长得好一些，但是又揪着量给她吃。 “我知晓夫人相信公子，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先前不能同房，公子也忍了，可是这个时候和先前那会是不一样。” “以前不知道其中的滋味，现在知道了，自然是不同了。” “夫人也别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要说啊，这男人的嘴，就像是骗人说有鬼，假的很。” 苏莞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嬷嬷啊，这句话可以啊。” “夫人您别笑，咱们说正经的。” “嗯嗯，正经的。”苏莞使劲点头，“嬷嬷，您就放心吧，若是他真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我就带着娃儿一脚踹了他，让他知晓厉害。” 李临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听到这句，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夫人。” 郑嬷嬷不知道他听了多少，有些讪讪，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行了个礼，掉头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莞靠在软枕上笑了起来：“你看你，你看你，把郑嬷嬷给吓着了。” “还笑。”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带着娃儿踹了我？夫人真的是好本事啊！” 这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她伸手便要他抱：“抱我回去睡觉了，我困了。” 他只得是将她抱回了寝室，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去给她拿了寝衣，待洗簌完了，这才拥着她上床歇着。 这会儿天还有些早，外面的热闹都还没散，也就是她最近睡得早，这才回来歇着了。 “你也睡？” “陪你嘛，若不然一会儿我在哪儿与美人红袖添香都要出来了，还是在你眼前让你看着好了。” 苏莞嗤笑了一声，伸手给了拢了拢衣襟：“好了好了，都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成。” 这么较真？ 行吧。 苏莞道：“方才是我说错了，口误，我和娃儿不会离开你的，行了吧？” 李临总算是满意了，然后又道：“别听她的，她就是见多的那些乌烟瘴气的，这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啊，肯定只有你。” 苏莞听他这么说，也满意了。 夫妻俩双双满意地安睡了。 到了第二日下午，石家两家人便带着礼物来看望她，送了一些米饼水果果脯蜜饯之类的，还有各种腊味，还抓了不少鸡和鱼过来，说是给她补身子。 苏莞与周氏宋氏平平淡淡地聊了几句，周氏见她没有提起往事，态度也算是缓和，也没有冷待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傍晚留了两家人的饭，待饭后他们离开，夫妻俩又给了回礼。 苏莞休息了几日，便和李临一起去拜祭了他母亲，他们二人去年四月离开，如今已经是三月，算起来，已经有一年没有拜祭过了。 待烧了纸钱之后，二人便带着人，刚刚回到了村里，便有人来传报，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了。 “是晋宁公府的三夫人还有少夫人八姑娘，还有镇国公府的二夫人。” 苏莞听着这些称呼也是一阵眩晕，然后做了一下阅读理解，来人是李氏、慕容仙、苏萝和洪氏。 去岁八月，镇国公便上了奏折，让长子袭爵，皇帝准了。 此后岳惟夫便继任镇国公之位，原来辈分也提了提，镇国公便成了老公爷，镇国公夫人便成了老夫人，洪氏便成了二夫人。 听到她们来看自己的，苏莞便很高兴，督促着李临快些回去：“咱们快些，便是让她们等急了。” “人都到了，还能跑了不成，也不是急在一时，慢点走。”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也不急了，二人不急不慢地回到景平苑的时候，几位客人已经在正院喝茶。 苏萝见了苏莞回来了，便高兴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六姐，六姐，我们来看你了！” “阿萝。” 【作者有话说】 贵女要单更了，这个月应该是一天一更，先前两边写，贵女这边还好，毕竟基础在这里，顺着写下去就行，新书那边就要抠剧情埋，有些地方揣摩的不好有些生硬，我这边要先把新书那边的基础打一打。 新书我今天也修了几个地方了，不过月初不能修文，现在不能放上去。 第964章 到底是帝城更方便一些 “六姐六姐。”她似是察觉到此举不妥，便在一旁站稳，笑容灿烂，“六姐我们来看你了。” 一年不见，苏萝仿佛在又比以前长大成熟了一些，这会儿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裙，俏丽又雅致，发间的宝簪流苏轻摇，贵气十分。 今年十月，她便要及笄了。 “阿萝长大了。”苏莞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有些感慨，当初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韶华少女，不久之后将会议亲，或许在两年之内，也将会嫁人。 “都好久好久了，当然长大了。” “阿萝。”李氏和慕容仙还有洪氏从屋里走了出来，李氏还嗔怪了一声，“你只记得你六姐了，怎么没向你姐夫问安。” 苏萝这才想起边上还有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行礼：“姐夫。” 李临笑了笑：“无妨，自家人。” 夫妻二人向长辈见礼：“拜见母亲，拜见二舅母。” “大嫂安好。” 慕容仙回了个礼：“六妹，六妹夫。” 而后一行人便进屋去坐着，疏香拿了一个软枕出来给苏莞靠着，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洪氏见她穿的素淡，满意地点了点头，先前她们到的时候，便听说这人去拜祭李临的母亲去了，既然是去拜祭亡者先辈，穿得素淡一些更为妥当。 洪氏问她：“你如今还好？” 苏莞道：“挺好的，吃好喝好的，什么都好，先前刚刚回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疲累，但是休息了几日，便都好了。” 李氏道：“你父亲收到了信件，便念叨着要过来看你，可是他还要当差，哪里脱得开身，便让我替他来看看你。” “让父亲担忧了，母亲也费心了。” 李氏罢手：“我算不得什么费心，倒是你父亲和你祖母得知了消息，挑选了不少补身的药材吃食给你，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苏莞问她：“祖父祖母身体可好？父亲办差可是顺利？” “都好都好，府上一切都好。”李氏心想，若是苏苒不一心想着和晋宁公府和好那就更好了。 如今朝中只有明王一位皇子，朝中百官纷纷示好，明王也意气风发，自诩是将来储君。 先前绥王还在的时候，明王妃秦玉珠和苏苒算是相安无事，可眼下事情将定，就开始斗了起来。 秦玉珠为正妃，身后又有羡安秦氏，苏苒为侧妃，去年年底，她便给明王生了一子，除了被苏苓带走的绥王之子，这是唯一在陛下面前的孙辈。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陛下大喜，为他取名为行真，全名赵行真。 苏苒如今缺的，便是一个有力的娘家，所幸二房苏琳一直被晋宁公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做官呢，余下的人根本就不理会她。 而且晋宁公府如今也没有了兵权，也不用担心被猜忌。 李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说了苏珣的想法：“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夫妻二人回帝城去，以前就不说了，如今郡主有孕，到底是帝城更方便一些。” “回帝城？”苏莞与李临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便不回去了吧，我在这边住得舒服，就是怕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父亲了。” 苏莞不想回去，先前李临选居住之地的时候，大概也是摸准了她的性子，她喜欢自在闲适的日子，在这里远离了帝城的纷争，想逛街去归雁城走走也不算很远。 虽然之前有过石家的事情，但是其余的都还很好。 帝城那边的贵夫人贵女，今日是这个赏花宴，明日便是那个什么宴，一个月到头，七八次宴会都有的。 这做姑娘时还好，什么都有长辈在上面顶着，喜欢去就去，不喜欢便不去，可是嫁了人了，这些都要自己处理了。 而且这请帖送来了，你还要掂量着去不去，去谁家的，不去谁家的，哪些是必须去的，哪些是可以不管的，需要给谁脸面。 要是你搞错了，人家就觉得你是不给她脸面，到时候便会议论你如何自大失礼。 而且当时她还要面对那么多长辈，她与李临又决定了不要孩子那么早，若是住得太近了，今天这个催明天那个催，哪里有石桥村逍遥自在的日子。 归雁城距离石桥村仅有两日的行程，不太远也不太近，她想回去的时候随时可以，可是其他纷纷扰扰的事情便杜绝在外了。 毕竟这两日的行程，谁这么大的脸请她回去。 除了亲近的亲戚，也就是如锦郡主这个相处的不错的朋友有这个脸。 至于归雁城里的权贵氏族，也就是谢夫人需得客气些，其余的，便是请了，她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谁人都不敢吭一声。 到底这郡主的名头往那里一放，谁都闭嘴了。 李临也道：“岳父挂念阿莞我心中明白，只是我们在这边住惯了，便不回去了，回头请您同他说一声。” “至于阿莞这边，也请您和岳父放心，她吃的用的，也一应是最合适最好的，她身边还有一位孙先生，孙先生于女子调养身体与生育这方面尤其擅长，有她在，是再好不过的。” “另外我还会再为她请一位名医过来，会一直在这边等到她生完孩子调养好身子，至于稳婆奶娘这些，如今也在寻了，不会委屈了她的。” “若是要用到什么药材，这边也应有尽有。” 李临想的更多，这个时候他连苏莞去帝城都不同意的，何况是常住。 帝城的势力复杂，局势也多变，又是一国之都，他有自保之力，却也不能掌控，以前去一去倒是无所谓了，可是苏莞如今有孕，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 倒是这归雁城，可是全然纳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出现。 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带着苏莞去帝城常住。 李氏有些犹豫，李临又道：“若不然到时我给岳父书信一封，将事情缘由与他解释清楚，他定然会谅解的。” 李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我也不过是替他传话，你们劝得住他便行。” 洪氏倒是不担忧这个，李家什么没有，苏莞怀的又是李家的下一辈，且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那都是金贵的，哪里能亏待了她。 只不过等到了生产的时候，她们这些娘家人还是要过来看着才行。 第965章 奶娘 几人聊了一会儿，苏莞见几人有些累了，便带着她们去了安置的院中，让婢女准备好热水让她们洗簌，又准备一些吃食，让她们先吃了一些，然后好好歇一歇。 她们一行四个皆是女子，住起来倒是方便，将院落的正房空了出来，洪氏与慕容仙住东厢，李氏和苏萝住西厢。 她们刚刚回来不久，李氏去洗簌，张福儿这个时候来看苏萝，两个姑娘手拉着手说是要去溜大呆二呆。 大呆二呆年纪渐大，渐渐的不爱动弹了。 大雁的寿命最高不过二十年，当日二人定亲的时候，抓的也是一对成年健康的大雁，如今五年都过去了，它的年纪也渐大，也需要用心地养着，不能像是以前那样了。 所以就不能赶着它们到处跑了。 张福儿道：“夫人可别信它们，它们好着呢，就是懒得动弹，等赶出去了，它们就撒欢了。” 苏莞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多带它们出去跑跑才好呢，越是不跑越是懒。” 苏莞听她这样说，也点了头：“那你们就去吧。” 于是这两姑娘便手拉着手一起出门去了，洪夫人说她有些累了，先去歇一歇，屋子只有苏莞和慕容仙二人，二人坐近一些，说一些悄悄话。 “祖母见你一直不曾有孕，一直担忧你，这下子，她总算是放心了。” 府上的几个姑娘，王氏自己血脉的，也只有苏莞和苏萝懂事贴心一些，王氏未免更关心一些，这些年苏萝的教养，她也是非常关注的。 苏萝如今能养成这样，也有她的功劳在。 “让祖母担忧了。”苏莞虽然也理解长辈的关怀，只是催生催得她真的有点怕了。 “你怎么也来了，阿治呢？他离得开你？” “有什么离不开的，家里还有奶娘在，最多就是哭一会儿，哄哄就好了。” “那就好。” “是啊，不过等他再大一些，我和你大哥打算将奶娘辞了，此事，你以后也要注意，孩子长到三岁，奶娘也该送走了，不能再留了。” 权贵氏族对这些很忌讳，以前也发生过不少奶娘仗着自己奶过主子，有一份恩情在，在府中作威作福，弄出各种事情来，主子碍于这一份恩情还不能对她如何。 所以权贵氏族家的孩子长到了三岁，基本奶娘是不会再留在府中了，好一些的会给一笔钱银，让她余生过得好一些。 苏莞一顿，有些懵：“奶娘？” 哦，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打算请，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我可能打算自己喂，也不是非要请奶娘是不是......” “自己喂？这可不行。”慕容仙脸色微变，“这生完了孩子，便要休养好身体，如何自己喂？便是要喂，也怕是没有给他吃啊。” 苏莞有些晕乎：“恢复身体和喂养孩子，总是能一起的吧。” 慕容仙见她又懵又有些别扭，想了想也不说这个了，反正李家会请就是了，到时候具体，便由着他们折腾吧，待她吃过喂养孩子的苦就知道了。 先前她也不是没想喂一下孩子，可是一天天一夜夜的折腾，实在是累得慌。 “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奶娘是一定要请的，少不得要请两个，你要知道。” “两个？” “当然是两个，若是一个不够吃怎么办？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一个没奶怎么办？到时候现成的肯定是不好找，如此两个还是最妥当的。” 苏莞想了想，也有些担心一个可能，要是孩子生了，她没有得喂怎么办，看来这奶娘还是要请的，总不能饿着孩子了。 不过苏莞也不想和慕容仙继续议论这个，便问了她如锦郡主的亲事：“如锦郡主成亲了我不没去，她可是生气了？” “哪里能不生气的，出嫁前还在说你的事情，说是下回见了你，定然要撕了你的皮。” 苏莞抿唇轻笑：“那我可得小心着些。” “对了，蒹葭楼去年的收成，我也给你带来了，账簿也带了过来，你且对一对数，然后清点一些。” 苏莞道：“这倒是不用，你与如锦郡主对过便成了，我还是相信你们的。” 慕容仙到底是将账本拿出来给她看了一下，去年一年，蒹葭楼净收成四十三万六千八百五十三两银，苏莞将分成让了一些出来之后只占两成，共得八万七千三百七十两六钱。 苏莞一边翻看了一下账簿，一边让小桑轻点银票数目，轻点核对完见是没有问题，便在账本和文书上盖了自己的印信。 这证明她已经对过账簿又已经取走了去年的分利，印信是凭证。 权贵氏族的贵女，出嫁之后需要管着自己的嫁妆，往往都会有一枚印信，这印信一盖，就如同领导签名一般。 说起来她这枚印信如今也是很值钱的，单单是两家蒹葭楼，一年的入账就十几万两银子，而且她还有嫁妆的铺子田庄，另外还有商家兄弟那里给她建的铺子马队。 归雁城还有几家零散的铺子。 她这一年下来的入账的钱银，帝城一个小一些的权贵之家都未必有这么多的家底。 不过现在马队刚刚起步才一年，钱财好些都用去搞建设去了，到她手里的应该不多，毕竟厂子要建，铺子要买，也就是蒹葭楼这边占了大头。 她心觉得蒹葭楼生意好也就是这两年光景了，别人见她们生意做的好，便是碍于背后的势力不敢动什么手脚，但说不定今年就会有人开一样的茶楼了，到时候客人必定是少一些的。 不过还是要把吃食和服务这两方面做好，如此客人才会更喜欢来蒹葭楼，另外再弄一些有趣的节目活动吸引人之类的。 她将这些想法与慕容仙说了。 慕容仙便道：“你说的不错，今年新年刚过不久，帝城便开了两家差不多的茶楼，都是只招待姑娘的，里头的吃食与蒹葭楼有些相似，有些却又不一样。” “我琢磨着需得想点法子，免得客人都往那两家跑了。” 第966章 应对之法 蒹葭楼赚钱赚得让人看着眼睛又红又绿，真的是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三人这两年经营这一家，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慕容仙可不想别人来分一杯羹，那茶楼还未开张，她便已经探知了消息，然后和如锦郡主商议应对之策。 二人决定每个月都要出一个新鲜的吃食，让客人们觉得新鲜，再来，店里的侍女也要好好教导一下，让客人觉得在蒹葭楼比其他地方更舒服。 最后再备置一些书册话本子之类的东西，可以供夫人姑娘们打发时间。 苏莞觉得这些想法都不错，尤其是准备书册话本子的这个。 她道：“我的书斋里话本子素来卖得不错，你去挑选一些过来就行，另外，咱们也可以出几本话本子放在蒹葭楼里，不对外售卖。” “先在蒹葭楼放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书斋买不到，姑娘们想看只能去蒹葭楼看了，这既然去了，自然不可能不吃点喝点什么。” “三个月后，书斋开始售卖，蒹葭楼里再换一批新的话本子。” 慕容仙眼睛一亮：“可以。” 她自己做姑娘的时候也是极其喜欢看话本子的，便是现在嫁了人做了母亲，也是很喜欢的。 为了能看上想看的话本子去一家茶楼坐一个上午或是下午，绝对是很多姑娘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还有保暖的问题，夏日炎热，楼中可用冰消暑，可到了冬日寒冷，若是长久坐着，并非是一个火盆便能解决的，尤其是在楼上。” 楼下可以铺地龙，可是楼上却不好搞，冬天冷的时候是真的冷，便是有客人冒着寒冷出门，也不会在楼里呆很久。 这个问题若是能解决了，蒹葭楼冬日的客人也不愁了。 慕容仙也有些发愁：“若是能解决这事情就好了。” 苏莞道：“若不然，冬日再另外开一个地方，你觉得如何？” 慕容仙有些不明白：“另外开？” 苏莞嗯了一声：“我记得咱们的陪嫁里，应该有帝城的宅院，如此选一家翻修装饰一下，到了冬日，也成了姑娘们聚集之地。” “到了春夏秋三季，客人少了，用不上那边，便可用来给那些姑娘们办诗会所用，到时候谁人要用，定好了位置，再把钱交了，这也算是一个进项。” “你说，帮忙组织诗会聚会之类的事情？” “正是，我觉得可行，宅院是现成的，且让人收拾收拾再布置一下就行了，这些宅院不错，留在手里也舍不得租给旁人，怕是他们将地方弄得乌烟瘴气，空着也是空着，用着也正好。” “再说，那些吃食也不用另外费心，冬日的时候就分几个师傅过去，其它时间若是要办聚会，就安排安排，可能会辛苦一些，不过若是再给他们添上一笔钱银补贴，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侍女这边也如此。” “今年可以试一试，若是觉得亏了，明年便不做了也行。” 慕容仙思量了片刻，觉得可行：“你说的这些，倒是可行，冬日的时候，确实也是一个好去处。” 苏莞也是从梅园得来的想法，像是梅园诗会什么的，确实能引来很多客人。 “那就先试试。” 二人商量完毕，苏莞便让她歇着，而后便回了主院，郑嬷嬷小葚带着人清点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带来的东西，清点核对礼单之后放入库房。 两家人准备了不少东西，而且多是补品和药材居多，另外就是一些吃食和布匹。 待东西分类放入库房，小葚才将礼单拿给了苏莞，然后与她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晋宁公府这边的，一部分是老夫人让人准备的，一部分是三房这边准备的，余下的这一些，是大公子和少夫人准备的。” “镇国公府这边就没有区分是谁给的，礼单也就一份。” 苏莞点点头，表示明白，王氏那份是代表晋宁公府的，可能她私下也添了一些，三房的这一份是她父亲给的，是额外给她这个女儿的。 至于苏荐和慕容仙这份，她与慕容仙感情好一些，慕容仙又是大嫂，这两年因为蒹葭楼赚了不少钱，家底丰厚，私人给她添一份也是正常。 镇国公府就不用分这些了。 “你这两日去库房挑选一些适合回礼的东西，先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是。” 李氏一行人在石桥村住了几日，闲时洪氏慕容仙与苏莞说说私房话，李氏觉得有些尴尬，见是有洪氏在，松一口气，干脆闭嘴。 苏莞也同样也松了一口气，让她和李氏和谐相处，客客气气的，敬着她几分都没问题，要是让她和李氏亲亲密密的，那就尴尬了。 苏萝和张福儿这两个成日出去玩耍，这会儿正值春日，村里到处都是野花果花盛开，她这一日一日的，玩得可高兴了。 也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这个姐姐。 苏莞一度觉得她是来游玩的。 就这样过了几日，三人见是苏莞孕期确实过得不错，孩子还没怎么折腾她，是个难得的省心的，于是也就放心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便提出了告辞，毕竟帝城那边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她们去应对呢。 既然她们说回去还有事，苏莞自然是不好留人，便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一桌酒席为她们饯行，等到了要离开那日，将回礼送上，将她们送上了马车。 苏萝走的时候还是很不舍，都要哭了，不过她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也不会真的要哭，只是垂着脑袋恹恹的。 待李氏说到秋天的时候再让她来，她这才高兴了。 送走了客人，景平苑也平静了下来。 苏莞休息了这些日子，觉得身体好多了，就开始处理去年的事情。 如今各个铺子的账簿都送到了随川那里，他也已经核对了一遍，需得她再核对一遍，清点账目。 清点完了之后，要拨出三成的钱银交给妙华夫人，让她用来办女学的一应事宜。 顺道，也将妙华夫人请过来见一见，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她花了这么多钱银，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第967章 妙华夫人 妙华夫人就在归雁城，她让随川将话传出去第二天，人便到了石桥村。 妙华夫人四十左右的年岁，体态纤细却不瘦，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衫，头上以铜冠束发，气质有些冷清肃然，与她同来的，还有两个穿着青衣的姑娘，是她的弟子。 苏莞在外院的待客苑见了她们，边上还带着小桑疏香还有随川。 “见过夫人。”三人上前来行礼。 “妙华夫人，请坐。” “谢夫人。”妙华夫人退回下首的椅子坐下，两个弟子站在她的身后，随川便坐在她的对面。 “先前我得了消息，说是第一家七巧女学已经开起来了，且说说现在如何了。” 妙华夫人道：“回夫人的话，妙华接了夫人的事情之后便到了归雁城，依照夫人信上所言，去寻了谢夫人，提了办女学的事情，谢夫人得知此事之后便大力支持，也帮了许多。” “如今第一座七巧女学是在城中燕尾街的一处院子里，那院子有正院和三个小院，我让人将院子买了下来，修葺修葺，谢夫人她们购置了不少书册和用物过来。” “去年年末，已经放出要开女学的消息，归雁城报名的姑娘有三十六人，今年年初前来上课的有三十三人，书院中先生暂且有六人。” 妙华夫人还说了几位先生擅长的地方，一个会音律，两个擅长诗书，一个是绣娘，一个是礼仪技艺的，最后一个则是一位厨娘。 苏莞觉得还可以：“若是之后再有，便多招收两位。” 妙华夫人道：“若是遇见了，定然招揽。” 苏莞翻看了一下账本，上面各项支出都列得清清楚楚，甚至一些东西的价格要低一些，她也没什么疑问的，于是便问她：“那铺子这边如何经营？” “铺子买了三家，一家是做糕点饭菜的，一家是卖绣品的，一家只卖脂粉的，请了一个人管着，不过需得需得这些姑娘们先学一学，才能派得上用场。” 昔日苏莞谢女学计划的时候姑娘们学习的技艺就分为了两个部分，一方面是学识和气质培养方面，比如说读书识字，比如礼仪音律这些。 另外一方面是实在的手艺，像是绣艺、制茶、脂粉香膏、制香、厨艺、酿酒、养花之类的，可以用来养家糊口的。 这些姑娘小的时候可以来上课，免费，等到大一些做出东西由先生们看过不错便可以在铺子里售卖，以补贴家用，家里不会对她们来书院上课有意见。 等从书院毕业了，成绩优异者还可以在铺子工作，有工钱。 到时就算是铺子里用不到这些人，可是她们有一门技艺在身，有读过书识字，也能过得不错。 前期都是苏莞掏钱去建书院购置铺子请先生请伙计，到了后面，她需要的是店面经营给书院提供钱银，以用来支付先生们的工钱，还有各类支出，至少达到收支平衡。 不过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任重而道远。 但愿这世间出身普通的女子，都能有机会读书识字，也有一门技艺能立足于世。 只要她们有手艺，有工作，有进项，嫁了人的，夫家也不敢对她太差，便是因为一些缘故一人生活或是要养父母孩子，也能过得下去。 “你做的不错。”苏莞合上账本，然后让小桑拿出契书和银票来，“今年拨给你的银子，你且点收一下。” “既然归雁城的女学已经办起来了，今年澜州城那边，我也希望能办起来，明年，澜州的地界上至少得有五家女学，你可是能做到？” “自然。”妙华夫人接过契书一看，顿时也有些激动。 上头写着两万两银子啊，整整两万！ 有了这两万两银子，何愁另一家的女学办不起来，便是要寻一个好的院子，在澜州城买几家铺子，寻几个好先生也是够了。 苏莞先前是想按照原来计划，将她个人收入算三成给妙华夫人办女学的，但是事情才刚刚开始，归雁城的女学，她先前已经给了三千两，在归雁城这边已经是够用了。 如此，今年先给两万，一部分用在归雁城这边，大部分用在澜州城那边，算起来也是有结余的，若不然一下子给个六七万两，实在是过多了。 至于余下这些钱，也先攒着吧，等看看日后若是要用再给。 “多谢夫人，夫人当真是天下女子之福啊，日后她们定然感念夫人。”妙华夫人签了契书按了手印，小桑将银票给了她。 “感念就算了，也不需要她们知晓我是谁，只要她们过得好，这钱花得值得，我也就安心了，这些事情，还是要辛苦你。” 主要是她觉得这个世道姑娘们都过得很不容易，再加上她手上有钱又没处花，所以就想做点事情，如此也正好。 “算不得什么辛苦，做这些事情，我也是万分愿意的。”妙华夫人以前也是尝试过开书院的，只是她手上拮据，请不来好先生，也没办法劝服这些姑娘家里人让她们来上课。 如今有了钱，这些事情都有了解决之法，她便是辛苦一些，也算不得什么的。 “我替姑娘们谢过夫人。” 妙华夫人来去匆匆，谈完了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苏莞将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也算是一身轻松，今年这接下来的，她便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了，可以安心养胎。 李临回来之后，又跟着忙了几天石桥书院的事情，去年他们出了图纸让人扩建书院，图纸出完了立刻就开始动工，去年年底已经完成，开始招收学子。 据说当时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澜州无数学子闻声而来，然而按照石桥书院和鸿雁书院的约定，当时通过考试招收了二百名学子，今年年初，这些学子已经过来上课了。 李临和石崇山还有石院长等人商量了一下学子们的教学问题，不过他都是下午得空去一下，早上是不过去的。 苏莞以为就两家书院的约定，鸿雁书院还能利用这五年的时间拯救一下，结果事情却有些出人意料。 因为那位孙家二夫人的事情，导致孙家请先生的时候屡屡受挫。 这些还都是谢夫人来的时候告诉她的。 第968章 倒是真的痴了，痴傻的痴 谢夫人是和石惠画一同前来看望她的，石惠画得知她回来了，便带着孩子回来看她，只是这孩子还太小，这才耽搁了一些日子。 石惠画和纪云蒲的儿子名叫纪黎生，原本是想叫纪离生的，但是觉得‘离’这个字做名不大好听，于是便换成了黎明的黎。 大意就是他离开了澜州纪家，也能过得很好的。 孩子比不上张家的那个胖乎，但是精神确实极好的，苏莞将准备给孩子的礼物送了出去，石惠画坐了一会儿，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孕期的事情，然后便去找孙湘和小葚去了。 这两人养娃，和她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苏莞与谢夫人下棋，二人是老棋友，时隔一年不曾一起下棋了，竟然有几分怀念。 不过苏莞早非吴下阿莞，她的棋艺先是和赵明净练过，李临指点了不少，上升了许多，后来从莲花城回来一路，李临怕是她总睡，还教了她不少。 就他所说的，这棋局千变万化，却也都在这小小的棋盘之中，只要掌握了这棋盘任何一处变化，就可以掌控全局。 话说的倒是挺嚣张的，苏莞当时还不信，觉得他夸大了，不过后来每下一步棋，他都与她分析该如何走，走什么阵势，意在何方。 学了半个月，她的棋艺确实是进步了不少。 谢夫人早已不是她的对手，一连三局败得很快，一败涂地，最后直摇头说不想下了。 二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说着说着便说起了孙家和鸿雁书院的事情。 “早些年，鸿雁书院是归雁城的第一书院，孙家清贵高高在上，那祝兰心借了别人家里的书，说是借阅，可是后来借了不肯还，还是孙家出面将书册买了下来。” “你也知晓，有些书存世不多，更有的还是孤本，谁人家的是不珍惜的，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当时书都拿不出来，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又不敢太得罪孙家，只得是咬牙拿了钱。” “有些都是鸿雁书院的先生，虽然以前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早记了孙家一笔，如今鸿雁书院出了事，孙家有求于他们了，自然是算一算这账的。” “孙家也自知理亏，为了留住那些先生，同意将书册送回来。” “可是那祝兰心不肯啊，据说是将她的藏书楼关了起来，就住在里面，每日就让人送饭，不肯让人动她的书，说这些书就是她的命，除非她死了，否则绝不给人拿走。” “还说要与孙二爷和离，她只要这些书，其它的一概不要。” “都说她是书痴书痴，倒像是真的痴了，她这一辈子只在乎书，不管名声，不管夫君，也不管家族存亡，那些东西再好，也不过是一堆死物罢了。” 谢夫人感慨极了。 以前她这样得罪人，孙家也给她收拾烂摊子了，让她满足，可如今都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候，她还死命守着她的书，一心只想着她的书。 甚至还想和离带着书走了。 孙二爷对她二十年如一日，在她心中比不过这些书，孙家对她恩重如山，也比不上她的这些书。 倒是真的痴了，痴傻的痴。 苏莞问谢夫人：“那现在鸿雁书院如何了？” 谢夫人摇头：“我看悬，那些先生提出了要回他们以前被借走的书册，孙家能拿出来还好，再给些好处，总是能谈的，若是拿不出来，就很不好办了。” “而且这件事被人知晓了，昔日便强借了书册的也上门去，请孙家归还书册。” 苏莞吓得赶紧喝一口水压压惊：“那这孙家岂不是要乱套了吗？” “可不是。”谢夫人叹了口气，“只求她是别倔着，不然事情当真是不好收场。” 这要是她拼命留着这些书，要么就是她死了，孙家拿到这些书，要么就是孙家心软不肯逼迫她，然后孙家完蛋。 “不过倒是奇怪了，她竟然没有来过你这里。” 苏莞当初听人说了这位孙二夫人，还特意弄了一个假书房出来，生怕对方上门来借书，不过倒是一直没来。 “或许是孙家不准她来，或许是她自己也不敢吧。” 谢夫人想想也是，就苏莞的身份地位，孙家是不敢得罪她的，怕是那祝兰心也不敢，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说起来，你不在归雁城的这一年，倒是觉得无聊了不少，和别人相处总是没有与你相处这样自在随性。” 苏莞笑了：“大约是你我之间往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纯粹是觉得高兴。” “这倒是。”谢夫人有些感慨，她又看了一眼苏莞的肚子，“你这是几个月了？若不是阿仙来你这里还去了我那里一趟，我都不知晓这事。” “差不多三个月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早去蒹葭楼吃茶寻夫人下棋了，不过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我可不想我这里一日日都是上门看望的人。” “也是，诸事纷扰，应付起来也是极累的。” “不过下棋就算了，我想着我该是换一个棋友了，与你下棋，我不行了。”谢夫人罢罢手，觉得刚才输得有些心累，不过是一年，对方的棋艺已经是她不能及了。 苏莞唉唉叹了两声：“看来这棋艺好了，也是一件难事，看来下回下棋我只能寻他李景元了，谁让他教我的。” “对对对，郡主还是去寻李公子去。”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谢夫人和石惠画一直留到申时才离开，苏莞亲自去送了她们，高高兴兴地将人送走了，回来的时候又觉得有点惆怅，之后她便去花园里喂了一下大呆二呆。 看着这两只呆头欢快地摇着身子吃种子，她又高兴了起来。 “还是这么爱吃。”这两只真的是尽得干饭人真传，就是特别能吃。 “可不是。”每天帮忙喂食的婢女有些发愁，“若是哪一天来得晚了，就在这里嘎嘎嘎直叫，吵得很。” 苏莞闻言笑了：“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能吃，就代表着还健健康康的。 多好啊。 第969章 熬夜不能使我秃头，夫人怀个孩子让我愁 苏莞的孕期过得比旁人要好太多了，早期别的症状也没有，吃得好睡得香，就是爱睡了一些，偶尔有点多愁善感，再来就没有了。 她这一天天的，唯一的忧愁大概就是忌口了，什么时候吃什么，吃多少孙湘都是给她算好了，让高师傅给她做。 那些不能吃的，就算是想吃也不能碰，要吃的，就算是不爱吃也要吃一些。 不过好歹高师傅手艺了得，变着法做，她勉勉强强还是能过的，就是偶尔特别想吃某样东西，有点馋。 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待到三个多月四个月的时候，小腹有了一些起伏，她才有了一些真实感，她真的是要做母亲了，崽崽再过几个月就要出来了。 于是就开始母爱爆满，拉着李临每天睡前给她念诗文书册，说是做胎教。 不过也不是一点磕绊都没有的。 某日她在院中实在是无聊，在秋千上坐了一会儿，险些是睡着了。 李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坐在那里要睡不睡摇摇晃晃的样子，吓得不轻，而后连同院子里的人都被骂了一遍，连同她也没有例外。 那会儿刚好也是院子里没有人，就她一人在。 “夫人身子不便，日后院子里至少要留一个人在，莫要让她自个呆着，可是听明白了，此事没有下一次。” “是。”院子里的人静若寒蝉，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这两位主子性格从来都很好，便是对下人也少有大声的时候，这般动怒还是头一次，谁敢说什么。 而且这事情也是她们伺候的出了差错，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就严重了。 李临气得头晕脑胀地让人将秋千拆了，免得下回她又坐上去了，回头的时候见是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掉眼泪，当下又是一阵头疼。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他赶紧让人下去，然后哄一哄，“也不是我非要说你，你这样实在是让人生气。” 苏莞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 她是真的忘了，看到了就坐上去了，哪里想那么多。 而且她最近还特别多愁善感，容易掉眼泪，听个话本子都能掉两颗。 “那就别让身边离人了，你不记得身边的人总会记得。”他叹了口气，心觉得最近开始愁得掉头发了，熬夜不能使我秃头，但是夫人怀个孩子让我愁。 她说是她怀了个祖宗，他简直是伺候两个祖宗。 苏莞看见有人去拆秋千，又有些不高兴：“你拆我的秋千。” “待你好了，我再让人装上去，到时候再还你。” 苏莞想了想也可以，毕竟她偶尔不注意，也会忘了怀孕这事，留着指不定下次又坐上去了，拆了就拆了，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心想问问他到底是她重要还是孩子更重要。 再想想又觉得这种问题简直是蠢得像是个大傻子。 昔日她还曾说白夫人怀了孩子之后成天的作妖，很不明智，非要在这个时候和已经和离的前任比一个高下，倒不如好好地和齐公子过日子，如此才是最好的。 想来是她自己不身在其中，不知道感受，错怪了人家了。 她这里还是夫君一心一意待她，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她都想问问他心里到底是她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了，有个前任的，更是不得了。 大概是心思敏感又有些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去做这些去证明。 “好了，别生气了，嗯？”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你该是睡午觉了，若不然我陪你睡？” “不要。”她使劲地摇头，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虽然比不得六月的热，但也已经入夏，夜里清凉一些，两个人一起睡倒是还好，可若是白日，她更喜欢一个人。 “行吧。”他也不勉强她，扶着她进了寝室，然后又给脱了鞋袜，取了寝衣给她，让她睡午觉。 待她睡下了，便去了隔壁书房看书，看了几页又听见她喊热又喊小桑，这才放下书过去看看。 见是她有些出汗，睡得不是很安稳，又给她打了一会儿扇子，待她睡得安稳了才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让小桑过来这边守着，他自己则是去了徐家。 九辩最近都呆在家里带闺女，除了闺女谁也不爱，甚至都不热衷搞钱了。 李临来的时候九辩正带着孩子坐在院子的一处小亭子里，那亭子四周都用围栏拦了起来，中间铺上席子再铺上细软的被子，就成了孩子玩乐的地方。 他将孩子放在上面躺着，他则是坐在边上，手中还拿着一个手摇鼓，摇摇晃晃发出声响来。 “荨荨荨荨，这边这边，笑一笑，笑一笑啊~” 天气渐热，孩子也穿得少一些，将近五个月的荨荨小姑娘已经学会了翻身这个技能，这个时候正躺着晃着小腿和双手要去抢父亲手里的手摇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很可爱。 李临远远地看了一眼，心想，生一个姑娘真好。 可是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生一个小子好了，如此，生完这个就完事了，夫人就不用再辛苦，怀着孩子确实是很辛苦，如今也算是还好，等肚子再大一些更难熬。 最后他又想了想，不管是姑娘和小子都好。 九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走了过来，有些儿诧异：“公子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找孙先生，她可是在家？” “她啊，在屋子里捣鼓她的东西呢？公子要见她？” 李临点了点头，九辩就吩咐了一下一旁的婢女：“去喊一下夫人过来。” “是。”那婢女应了一声，然后快速地离开了。 李临抬头看了一眼，倒是记起了这个婢女昔日在苏莞面前伺候过，后来犯了错，孙湘又将人讨了过来。 他微微蹙眉：“这个婢女......” 九辩道：“就是孙湘从夫人那里讨来的那个，我知道，孙湘倒是挺能耐的，将她治得服服帖帖的，什么心思都不敢有，来了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做事。” 苏莞不大爱管这些，也好说话，不会轻易伤人，但是孙湘却不同，她这人惹了，她还真敢把人弄死的。 山雾哪里敢再有什么心思。 第970章 公子要不要抱抱她？ 孙湘也不是什么蠢人，既然将人要了过来，自然是有本事将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而且这个婢女做事也确实是一把好手，过来之后将孙湘伺候的很舒坦，比别的婢女好用多了。 这个时候荨荨小姑娘见是爹爹不陪她玩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过来，手足舞蹈挣扎着就要过来，九辩赶紧是将闺女抱起来。 “哟哟，荨荨找爹爹了，找爹爹玩了是不是，爹爹陪你，爹爹陪你，爹爹最喜欢荨荨了。” 李临被他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他自己还是一副恨不得将心肝啊肉啊这种词用上一样。 李临觉得，便是他得了一个闺女，也不至于像是他这样肉麻。 “唉，公子要不要抱抱她？”九辩突然问道。 “我？”李临很是诧异，看着这小姑娘这么可爱，心想这不久之后他可能也有一个，有些儿意动。 不过他可没抱过这样的孩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有些尴尬。 “还是不了吧，你抱着吧。” “怕什么怕什么......”九辩见他有点犹豫，赶紧是拉他下水， “公子你别觉得别扭，凡事都有第一次的是不是，若不然到时候夫人生了，你连抱一下孩子都不会，这多尴尬，先来练习练习，迟早要习惯的。” “来，公子你一手托着她的肩背这里，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 李临：“！！！” 九辩见他没动，让他赶紧的：“公子你愣着干什么？” “还是不了吧。”想他便是能上天入地，可也没抱过小姑娘啊。 九辩哟了一声，笑得贱兮兮的：“公子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来来来，这有什么，多抱几次就好了。” “徐云归！”孙湘匆匆地从院子那边走来，见是他笑成这样，顿时火起，“你这又是在干什么了？” “嗐，我哪里干嘛了，就是公子想抱抱咱们荨荨而已。” 孙湘可不信他：“是你想要公子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九辩不想与她争，怕是争了一会儿闺女都抱不上了，于是就干脆闭嘴。 “公子是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一问孙先生。” “那公子我们屋里说话。” 于是一行人便进了屋，荨荨小姑娘被放到一个小木床上，她呀呀地舞着手脚，自己也能玩起来。 九辩伸手捏捏她的脸，然后便在一旁坐下泡茶。 孙湘问：“公子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李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瞧着她先前就是情绪变化多，心思也敏感了一些，可如今像是突然会忘了事情，也比以往要怕热一些。” 他心里实在很担忧，将这些事情搁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如此，对她的身体是否有影响？她生产之后，这症状可是还会有？” 他想来想去，心里担忧得不得了，心想着生完这个，不管是男女，都是不能再生了，如今都这样了，这要是肚子更大一些，那不是更受罪。 “情绪多了些，公子便担待一些，心思敏感也哄着一些，这倒是不算什么，公子若是有耐心，多在夫人身边陪着就是了。” “至于忘性大了些，也有这个可能，可是太过关注孩子了，太紧张了，或是睡得不好吃的不够。” 李临道：“她吃的和之前没差，倒是睡得不是很好，有些怕热，是不是这个缘故？” 孙湘道：“有孕的妇人确实也会惧热一些，身上也会热一些。” “那可是能用冰？” “现在还未入五月......”孙湘想了想道，“若是太难受了，也不是不能用，只是万不可太凉了，她定然是受不了凉的，让人在屋子的角落放两盆，隔得远一些，稍微降一些热度就成。” “或是傍晚的时候浇一浇屋顶，也能降一些热度。” 李临点点头：“那待孩子生下之后，这些症状......” “好好休养，自然不会有了。” 李临松了口气，道谢之后打算告辞离开。 孙湘站起来道：“公子等我一起，正好今日是给夫人把脉的日子，我也与公子一同走一趟吧。” 孙湘每三日便去给苏莞把脉一次，看看她的身体情况和孩子的情况，到时候看看食材要不要改动，或是要不要进补。 “也好。” 孙湘带着小药箱准备跟着李临去景平苑，九辩抱着荨荨小姑娘跟上。 孙湘就诧异了：“你抱着她来做什么？” “带她去玩啊，成日在这屋子里，她也腻味了，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才知道天地有这么大，还有那么多好看好玩的。” 孙湘哟了一声：“你这不是天天带着她乱跑吗？还觉得没有带她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 九辩嘿嘿笑了两声：“我就跟过去看看，看看行不行。” 孙湘都懒得理会他。 一行人到景平苑的时候，苏莞还在睡，小桑在寝室给她打扇子，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李临让孙湘进了寝室，然后让她上前去把脉。 小桑站起来守在一边去。 孙湘给她把脉完了，这才和两人一起出来。 小桑着急地问：“孙先生，如何了？夫人可是还好？” “好着呢，夫人最近饭量如何？” “吃的和先前一样。” “可以多吃一些。” 小桑有些犹豫：“可是夫人说她吃不下了。” 苏莞以前吃的更少，怀了孩子之后还吃得多了一些，再多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孙湘想了想：“那就给她补一补吧，隔三天补一次，可不能太多了，若是多了，日后孩子太大了，生的时候受罪。” “补什么？” “给她炖鸡汤吧，让她喝一些。” “好，奴婢这就让人准备去。” 因着苏莞怀孕，府上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先前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也送了不少过来，补品太多，奈何她能吃上的不多。 鸡也抓了不少过来养，都是村子里果林养的鸡，都是极好的，就养在后面的一个竹林里，如今要吃了，让人抓就是了。 “辛苦孙先生了。” 第971章 且看他如何选择，觉得值不值罢了 “应当是孩子越大了，她吃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不够了，天气也渐热，有些惧热睡不好，隔几日给她补一补，先吃两次我看看。” 苏莞醒来的时候听闻明厅里有人说话，小桑给她换了衣裳，说是九辩和孙湘带着孩子来了。 待她换好衣裳梳好发髻出来的时候，却见几人正坐在那里说话。 九辩坐在一张罗汉椅上，让人将上面的茶几搬走了，然后将荨荨小姑娘放在上面，逗得她直笑，藕臂似的小手小脚摇摇晃晃的。 苏莞只是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都软了下来。 “哎呀，你们怎么把她给带过来了，荨荨。” “夫人。” 苏莞罢罢手：“不必多礼，坐着坐着，我看看荨荨。” 九辩和孙湘换了个位置，孙湘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苏莞便在这母女的对面坐下，她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脸，顿时笑开了。 “瞧瞧，她瞪我了。”苏莞觉得新奇，伸手去捏她的小脸，然后被拍了一下，对方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就这样看着她。 真的是太可爱了。 苏莞有被小姑娘可爱到，心觉得养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治愈了。 仿佛每次看到她，满心都是欢喜，若是有钱银的，就要给她买各种的好东西，若是穷的，就要努力奋斗，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好想抱一抱，只是可惜，荨荨小姑娘正是爱动的时候，不是摇手手就是踹小脚脚，她现在的情况是不被允许抱的。 苏莞伸手握了握小姑娘的手，小手肉乎乎的，软乎乎的。 她有些晕了。 “我也想要姑娘......”也难怪九辩自从荨荨小姑娘出生之后就一直不挪窝了，也不爱搞钱了，有了这么一个小姑娘，钱都不香了。 也难怪就算是被孙湘骂得狗血喷头，也死皮赖脸地呆着，就为了多抱抱荨荨小姑娘。 为了小姑娘，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莞招呼李临坐过来，然后高兴地和他说：“你看看荨荨多可爱啊。” 李临看了一眼那小姑娘，然后点头：“确实是可爱。” 小姑娘，真的挺好的。 所以还是生个姑娘吧。 瞧她这么高兴。 他目光柔和了下来。 孙湘笑道：“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都是一样可爱的，看着他一天天地长大，可有趣了，等他一天天地长大了，会喊人了，那就更令人喜欢了。” “至亲骨肉，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一样的令人欢喜。” 李临闻言多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听她说道：“所以夫人也别是有什么负担，觉得是要生一个姑娘还是小子，是男是女，机缘各半，什么都好。” 苏莞想想也是：“你说的不错，不管是男女，都是我的孩儿，我都会欢喜，也不想是姑娘还是小子，只求他平平安安的，一起都好。” 说话间，她伸手握了握荨荨小姑娘的小脚，她小小踢了踢，似乎是因为不能动有些不高兴，嘴巴扁了扁。 “哎呦，你看她，这是不高兴了。” 苏莞逗了一会儿小姑娘，心情便好了许多。 待差不多小姑娘要饿了，这一对夫妻才抱着孩子回去，九辩抱着孩子，孙湘走在一旁，苏莞和李临站在檐下看着他们走过院子出了院门。 苏莞笑了起来：“你说，有了荨荨，他们二人是不是就这样能过下去了。” 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人都是很疼孩子的，尽管这个孩子来的很意外，二人也因为这个孩子绑在一起，可孩子的到来，也让他们很欢喜。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让她父母分开，只跟着一方过日子呢。 该是圆满一些才好。 “能吧。”李临笑了笑，“父母总是为了孩子愿意做出让步，但凡孩子高兴快乐了，自己过得随意一些也无妨，似乎是什么样都好。” 世间上，很多的父母都是这样的，那两人怕是同样如此。 “不过能和孩子在一起，陪着她长大，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人有时候会失去一些东西，也会得到一些东西，且看他如何选择，觉得值不值罢了。” 苏莞笑问他：“那你觉得，是值不值得？” “自然是值得的。”李临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一缕秀发，“你瞧他们一天天都这么高兴便知道了。” “不过我觉得，若是我的话，与夫人在一起才是最值得的，旁的，都是要往后面排的。” 苏莞有些不好意思：“你今日怎么说话这般煽情。” “也没什么。”他笑了笑，“夫人累不累？若是觉得不累，等太阳下山了，我们便出去走走。” 孙湘让她每日多走动走动，晨早饭后都要走一走，平日里得了空闲也多走走，李临除了实在是有事情要办，若不然都会陪她的。 苏莞觉得不累，于是便点头：“那就去。” “那现在要不要跟我去外院书房那里坐一坐，下一盘棋？” 苏莞自从棋艺上升之后，也觉得和别人没什么意思，闻言眼睛一亮：“好啊，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这夫妻二人便去了外院，怕是她热，在书房的一角放了一盆冰，又拿了一件小薄袄给她披着。 二人说是下棋，还不如说是教棋，二人像是从莲花城回归雁城那一路上一样，他教着她如何下棋，每一步怎么走，又如何掌控全局。 苏莞对于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还是很喜欢的，学的也是极其认真。 二人在书房过了一个下午。 待夕霞洒落大地，二人便一同出了门，慢慢地在村子边上的一条路上走一走。 那小路的一边是一条河流，水里头还有小鱼小虾在其中游来游去，苏莞眼尖，还看到了一只山螃蟹在水里走过。 她有些儿高兴：“你看，那里有螃蟹，竟然有个小螃蟹。”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见小螃蟹一下子钻进石头底下了，又觉得有些遗憾。 李临道：“若不然我让人抓几只，让你养着玩？” 苏莞使劲地摇头：“还是不了吧，我懒得养，而且我听过养乌龟的，养鱼的，可没听说过养螃蟹的。” “我这么喜欢它，还不是为了吃，要五月了，六月快到了，六月黄，也可以吃了。” 竟然是为了吃？ 李临闻言便忍不住笑了。 第972章 宝啊，都是因为你啊 原来是馋了。 “不能吃不能吃，待你好了，待明年六月，再让你吃。”螃蟹寒凉，有活血化瘀之效，有些妇人食之易动胎气，于胎儿不利，若是体质弱一些的，还可能致流产。 所以有孕的妇人最好是不要食用螃蟹，虽然有些妇人体质好，少吃些也行，但总不能拿这个来冒险，去试一试能不能吃。 苏莞有些儿不高兴，然后与他讨价还价：“那明年，我要吃双份，把今年的补回来。” “那也不成。”李临不答应，“哪里能吃双份的，就一份，不能是再多的。” 虽然他也愿意哄着她，但这哄也是有底线的，不能答应的绝不会答应，也不会是现在哄着她让她高兴，等日后再反悔，在他这里，不能就是不能。 “好了，最多是让人给你做几只醉蟹，给你留着，等明年吃完新鲜的，可以再吃两次，再多是没有了。” 苏莞想想，心知他的底线在这里，只好是点头同意下来：“那我要亲自挑，挑最好的，母蟹公蟹都要有，两个我都爱吃。” 蟹膏蟹黄她都是爱吃的，这两个口感不同，但她觉得两个都好吃，各有各的滋味。 “好好。” “那醉蟹，母蟹我要八只，公蟹也要八只，你觉得如何？” “嗯？”他回头看她。 苏莞缩了缩脖子，然后道：“也、也就各八只而已，而且我总不能一个人吃，让你看着吧，当然是要一起吃的。” 就这样砍了一半了。 苏莞有些心塞，她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叹气：“宝啊，都是因为你啊，你娘我连吃个东西的自由都没有了。” 这戏又开始多了。 “行吧，就各八只。”他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同样是叹气：“不能再多了。” 苏莞终于是笑了起来，高兴地嗯了嗯，总算是满意了。 夫妻俩走了走了一会儿，然后便回景平苑去用夕食，苏莞见餐桌上多了一碗鸡汤有些诧异：“今日不是喝鸡汤的日子啊？” 孙湘先前给她的是半个月喝一次，小补，另外还补一些其它的，算着日子喝的。 李临道：“孙先生说需得多喝一些，这些日子先这三日喝一次，喝些吧。” 苏莞不懂，既然是孙先生说要喝，她只能是喝了。 如此养了半个月，她又是好一些了，孙先生得了空闲便带着荨荨过来看她，小葚也偶尔带着张博良过来。 她这院子里有了孩子，也热闹了起来，她得了空闲便逗孩子玩，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精神也好多了。 时间很快地进入六月，她的肚子更大了一些，夜里睡觉已经有些不大舒服了，不能是平躺着睡了。 孙湘让张娘子给她缝了一个抱在身前的软枕，她平日里睡觉的就抱在身前，可以托着肚子，睡得安稳一些。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更热了，苏莞今年也比之前更为惧热，夜里总是睡不好，为此，夫妻俩还分开睡了。 她自己睡床，李临又不愿意睡书房，便在临窗的木榻上铺了被子，让人将中间的屏风挪开，夫妻俩夜里就遥遥相望。 打算就这样熬过今年夏日。 这些还算是好的，苏莞肚子渐大了，就有了许多的不方便，不能弯腰是轻的，再大一点就不能垂直看到自己的腿了。 若是要走路，在屋子里走几步还成，但是要出屋子定然是要人扶着的，因为门前有台阶，院子里还有青石板等等。 不过这些也都还是轻的，更重要的是她夜起频繁，而且蹲下来很不方便，大晚上的，到处黑漆漆的，不可能再让她去茅房那边。 如此，只能是拿着夜壶在洗浴室解决。 而且他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怕是她摔着了，或是不方便，见是她要起来都是要陪着的。 她几乎是觉得每天都尴尬得要抠出一厅三室来。 虽然她也觉得不能让他看到她这样尴尬丢人的一面，但是心中也是怕，毕竟肚子这么大了，她蹲下来又不方便，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 最终是再尴尬也只能忍下来，心中祈祷着，待她生了孩子，一定祈求上天给他施展一个遗忘术，让他将这些尴尬的事情通通给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生完这个，定然是不能再生了。”她忍不住诉苦，觉得生个孩子当真是十分艰难，简直是要把她一辈子丢脸的次数都搁在这了。 之前还想说生一个姑娘再生一个小子，有儿有女，一生圆满，姑娘就宠着她，小子就好好教养，好让他担起这个担子，成为李家祖祖辈辈一样优秀的人。 当时嘴皮子一碰，轻飘飘地说要生，如今品尝过怀孕的艰难才知道其中苦。 养育一个孩子，有迎接新生命到来的欢喜，也有孕育孩子的艰难，她这边也还算养得好的，但是性子也是有些反复无常。 前一刻能因为一本话本子的男女情爱落泪，后一刻也能气得想要骂人。 有时候发完脾气了，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心中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幸身边的人都极其包容她，也尽力地满足她所想的，也不会厌烦，更不会嫌弃。 李临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生完这个，定然是不能生了。 他也觉得头都大了。 一来担忧她的身体状况，二来还要担心孩子。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有时候他还想，早知道当时忍住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事了。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法子了，而且孩子都来了，是他们二人的孩子，他们虽然觉得头疼，但却也很在意的。 “不生了，不生了。”他给她穿上鞋子，“起来吧，薛先生就要到了。” 如今已经是七月多了，李临早在四月的时候便写信给了薛不喜薛神医，让他过来一趟，等日后苏莞生产的时候帮忙坐镇。 这老头儿推推拖拖的，一直到半个月前才来了消息，说是今天就到。 李临心想着，带着苏莞一起去迎接迎接，多给那老头一些面子，到时候他也用心一些。 第973章 薛老先生 二人出来时薛神医还没到，于是便在书房下了一盘棋，然而这一盘棋一直下到夕阳微斜，都不见人来。 苏莞觉得奇怪：“薛先生该不会是今日不来了吧？” “不知。”李临也料不准那老头子，有时候确实也喜欢推推拖拖的，“再等等若是他还不来，咱们先让人摆饭，先吃些。” 苏莞吃的不多，但是吃的次数现在多了，一日需得吃四次，早上一次，午时一次，下午申时一次，晚上还要吃一次。 吃着吃着，她倒是比以前要有肉了一些，也算不得胖，但是身量也没以前那么单薄了。 为此，她还担心过以后生了孩子瘦不下来，有一段时间还忧心忡忡，怕是以后胖了不好看了，还悄悄问过孙先生。 孙先生说眼下正是养育孩子的时候，她若是太瘦了，怕是营养不够，怕是生孩子没力气，而且待生了之后可以休养休养瘦下来，她才是放心了。 不过她也委实算不上胖，小葚怀着孩子的时候，那可是胖了一圈，就是慕容仙，生阿治的时候也是胖了一圈。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且怀了孩子，还得大着肚子呢，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体态婀娜好看。 苏莞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又叹了口气：“他怎么总是不爱动。” 这孩子似乎是有点懒，五月的时候才明显感觉到胎动，后来就偶尔伸展一下小手小脚，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不动，可让人担心了。 若不是有孙先生在，他们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虽然她总是吐槽怀着他好辛苦，但其实心里也心疼得不得了，怕是自己没把他给养好了。 李临心想，这孩子怕不是像他亲娘一样喜欢懒着的，可是他斟酌了一下，怕是这话说出来会被骂，于是也不敢说。 “孩子心疼你呢。” 这个说法苏莞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就高兴了起来。 二人说话间，便听见外面有马车声传来，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便一同出了院子，转而出了大门。 这会儿门口处正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旧马车，驱车的是一个身穿旧衣，带着斗笠的老者，马车停了，他才打了个呵欠，掀开眼皮来。 “到了？” 有护卫上前去询问：“阁下，敢问车里可是薛老先生？” “薛老先生？什么薛老先生？” “薛老。”正在护卫困惑的时候，那边的夫妻俩从门口走了出来。 那赶车的老者目光有一瞬间的犀利，目光扫过，然后嘿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小子可以啊，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难怪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你也有求人的时候啊？真的是难得啊！”他拍了拍大腿，乐呵到不行。 乐了一会儿，他才是从马车上跳下来，护卫上前去接过马车缰绳，夫妻俩也上前去。 李临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变化，而后介绍道：“我夫人苏莞，阿莞，这位是薛老先生。” 苏莞含笑：“薛老先生，久仰大名。” 薛老先生罢罢手：“什么老先生，文绉绉的，我就一个糟老头子，比他要年长许多，你便唤我薛老哥吧。” 李临嘴角抽了抽，有些忍不住了：“年纪都能做人家祖父了，还让人喊你老哥，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怎么？不行啊？老子我年轻！年轻！我还年轻！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是讨打是不是？” 苏莞笑了笑：“您别同他一般计较，我便喊您一声薛老可行？” “可行可行，都行，还是你媳妇儿懂事，你就不行了。” 夫妻俩一起迎了薛老先生进门，送了他去客苑洗簌，然后又让人将饭菜送到客苑去，在客苑陪着他用饭。 薛老先生去洗簌的时候，苏莞便悄悄问李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人家对你怨气这么大？” 李临轻咳了一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坑了他几回。” “坑了他几回？”苏莞有点儿好奇，“你做什么坑他了？” 李临见她这般好奇，只得无奈地解释：“有一回我到了一处地方，那会儿情况有些不好，似乎是要发瘟疫，我便将他骗了过去。” “还有一回，有个氏族的纨绔子弟，在一片湖里倒了一批坏掉的药材，药死了湖里的鱼，还有不少人喝了水出事，碰巧他在附近，我把他给匡过来了。” “还有......” “不用还有了。”苏莞叹了口气，“这般你还能将他请过来，倒是难为你了。” “不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因为一顿饭让薛老先生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人情怕是不在了吧？” 李临又咳了一声：“应该是在的，别看是他这样子，但却也是个有医德的，若是某个人求他治病，他可能是不干，但是涉及那么多人的性命，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只要是将他匡过去就行了......” 苏莞惊得睁大眼睛，良久之后才做出了评价：“你这人好生奸诈，心眼真的是太多了。” 李临解释了一下：“其实也算不得匡，吃饭办事素来都是一体的，吃完饭办事，他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凡他来了，我哪次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的。” “也就是这老头，总觉得吃亏，每次高高兴兴地来，吃饱喝足的，事情办完了，就骂骂咧咧地走，总觉得我坑他，不过下回再喊他，他也照样来就是了。” 苏莞：“......” 也就是说，这老头其实心里很乐意，但是就是嘴上不饶人。 罢了罢了，她不管了。 她才不想管这两人之前的是非呢，让他们自己吵去。 薛老先生洗簌很快，不到一刻时，便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衫，浑身舒服地出来了。 “还是你小子会享受，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也让你弄出这么一个院子来，怎么？你和你媳妇在这里隐居啊？” “这娶了媳妇，倒是懒散了不少，行走天下的想法怕是也淡了吧？” “都说这温柔乡要不得，还以为你是个心无男女之情的，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转眼，媳妇都娶了，娃儿也要出生了。” 第974章 你现在这样，我心中总是不放心 苏莞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薛神医定然是仙风道骨一样的人物，高高在上，甚至可能有几分王离之的居高临下睥睨世尘。 自在逍遥，做事随性。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有些幻灭，不过倒是亲近了不少，眼前这个人仿佛从一个命人敬仰的神医变成了隔壁老爷爷。 看着李临被他念念叨叨的，仿佛习以为常，苏莞又笑了起来。 薛老先生念叨完了，然后又让苏莞把手伸出来给他把脉：“来来，我给你看看。” “多谢薛老。”苏莞道了谢，然后挽了挽袖口，将手伸了出来。 薛老先生伸手给她把脉，眯了眯左眼咦了一声，然后又眯了眯右边的眼咦了一声，表情堪称精彩。 苏莞被他这表情弄得心里有些忐忑：“我这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薛老这才收回手，罢罢手道：“没什么不妥，倒是养得挺好的，不错不错，七个月了，肚子也不算大，如此也好。” 薛老先生也是见过一些富贵之家的妇人，什么都不懂，光顾着进补，结果是将孩子养得太大了，生产的时候艰难。 苏莞道：“夫君请了一位孙先生，她尤其擅长给女子调养身体和生育孩子这一道，我吃的东西，一律都是按照她的单子。” 虽然忌口令她有时候有点难熬，但是为了自己和孩子还是要忍了，后来她的身体也一直不错，甚至连孕吐都没有过，就是性情变得快。 薛老先生微微抬眼，就很不高兴了：“既然已经请了人了，还请我来做什么？” 李临只得是捧他一捧：“这两者之间自然是不同了，孙先生给人调理身体确实是好本事，但论起治病救人，在这个世间上薛老您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薛老先生眼睛一瞪，就不同意了：“你瞎胡说什么，老子什么时候称第二了，老子素来称自己的第一的。” 苏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李临道：“好吧，便是您老敢称第一，天下也没人敢称第二，所以这位天下第一的薛老神医，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可好。” 薛老先生斟酌了一下，板着脸道：“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李临道：“好酒好菜，定然少不了您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随你开口，若是想陪喝的，我也给你寻来。” 为了应付这位主儿，李临几个月前又调遣来了两位厨师，怕是高师傅一人应付不来。 薛老先生一听，果然是满意了：“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到时候反悔。” “绝不反悔。” “那好，我便住下来就是了。” “一言为定。” “一言而定。” 二人约定完了此事，薛老先生想了想，突然想起少不得要留两个多月的时间，于是又觉得有些糟心。 正在这会儿，有人将饭菜送了上来，又是送上了一坛子好酒。 薛老先生看着这满桌子的好菜，又开了坛子闻了闻酒，顿时眼睛都亮了：“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点诚意。” 苏莞心道，若是没有诚意，到时候你撂担子不干怎么办。 薛老先生高兴道：“来，咱两喝两碗。” 李临和不敢与他喝两碗，将一旁的酒杯拿了出来，然后又给了他递了一个碗：“您老尽兴就是了，我可不敢与您喝这么多，还有夫人要照顾呢，就陪您小饮两杯好了。” 薛老先生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李临道：“不如我让远游来同您喝？” “你身边的那个傻大个啊？”薛老先生想了想，然后点头，“他倒是挺能喝的，行啊，你让他来，我也不勉强你。” 于是李临便吩咐婢女去将远游喊过来喝酒。 远游一听有这种好事，立刻屁颠屁颠地来了，二人相见，仿佛是他乡遇故知，高兴地不得了，坐下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外加畅聊一下什么好吃，下一餐要吃什么。 李临见此，与薛老先生喝了两杯酒，略略吃了一些东西便告辞离开了，回了内院又让人做些饭菜送过来，二人又吃了一些。 大鱼大肉虽好，但是苏莞看着实在是觉得有点腻，也没什么胃口，就吃两口。 苏莞见是他也坐下来和她一起吃，有些担忧：“你不陪薛老，他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李临道：“他只要是有人陪就行了，而且论吃喝这种事，他和远游更有话说，我若是去了，又不陪他喝酒，他反而觉得我碍眼，倒不如回来陪你，不去碍他的眼了。” 苏莞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那就行。” 薛老先生就这样在石桥村里住下了，远游得了李临的吩咐，带着他成日就研究怎么吃了，那一副气势，当真是要把天上飞地上走水里游的吃一遍。 八月十二，李临要去了一趟帝城。 那一日正是石回信和曹侍郎之女成亲的日子，他需得去一趟，他打算骑马而去，当天出发，下午便能抵达，到时候去参加婚宴，次日午时归来，当天晚上便能回到这里。 苏莞觉得他这样跑来跑去太辛苦了，出发前一日还让他多住一日再回来。 “无妨，明日去了参加他们的婚宴，晚上便可以歇一夜，到了后日便去见见你父亲，与他说说话，余下便没有别的事情了。” “早些回来也好，你现在这样，我心中总是不放心。” 他伸手揽了揽她的肚子，叹了口气。 他总是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在身边才好，亲眼看着，他才能放心了，若不然一直心心念念的，做什么事情都不安稳，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还做过类似的噩梦，吓得不轻。 他抓着她的手贴上肚子，然后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是要听话。” 苏莞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话，听话。” “明天夜里让小桑和疏香过来陪你，让她们警醒一些。” 苏莞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还没到日子呢，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你就离开两日一夜罢了，睡一觉就过去了。” “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第975章 谁人不喜爱荨荨小姑娘？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食，李临便带着远游回风骑着马走了，薛老先生少了吃喝的老友，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去了徐家。 原因无它，他相中的徐家的荨荨小姑娘。 “这孩子根骨好，不如就拜我为师吧，我就勉为其难就收了。” 九辩和孙湘都不同意，九辩觉得他闺女学什么医啊，一生只负责吃喝玩乐，富贵地活着多好，最好像是苏莞那样，一辈子仿佛是没有什么忧愁。 孙湘觉得闺女要跟她学，怎么可能被别人抢了，肯定不能啊。 于是双方吵起来。 薛老先生说他医术当得天下第一，跟着他学将来肯定是不凡，九辩说让她爹有钱有权，她日后只需做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就行。 孙湘说女儿继承她以前的衣钵，做一个毒医，若不是当初她比试输给了她师兄，才不会现在只做给妇人调理身体的活计。 三人各持己见。 苏莞好奇极了，但是不好去看人家吵架，于是便在院中等着张福儿和芸豆的消息，待她们回来了，急忙是问结果。 “怎么了怎么了？吵出结果来了没？” 张福儿道：“出了出了，九辩哥说薛老要做孩子的师父也行，但是孩子肯定是不会离开父母身边的，让他以后跟着我们走，薛老就不干了。” 薛老先生爱自由惯了，天南地北到处走，要他长久地留在一个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就不吵了。 张福儿叹道：“若是薛老能跟着我们走多好啊，他医术这样高强，便是能学得他几成，那也是能耐了，不过他不跟着我们，想要带荨荨走，那是不可能的。” 谁人不喜爱荨荨小姑娘？ 因着是下一辈唯一的小姑娘，大家几乎是把她当成团宠一样，要是有人想把她抢走，那可是要翻天的。 “我嫂子怎么不给我生个小侄女呢！”张福儿叹气，她也想要小侄女啊。 苏莞笑了起来：“你这样嫌弃，以后三呆长大了，可要和你生气的。” 张福儿捂了捂嘴：“好吧，侄子也是好的，都好都好。” 在场的人都好笑了起来。 。 另一边李临骑马往这帝城去，从早上出发，将近申时进了帝城抵达石家。 石回信要在帝城做官，又在帝城娶妻，石家便拿出了积蓄，在帝城买了一个三进的宅院落了户，如今便在这院子里办喜事。 石崇山石瀚海两家人以及石惠画也是半个月前已经抵达了帝城。 李临到的时候新人已经进了门，正准备开席，让回风去将贺礼送上，便去见了一下石家等人，聊了两句便去吃酒席去了。 他刚刚走到摆酒席的院子里，宋湛眼尖看到了他，忙是将他拉了过来。 “这一整天都不见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二人喝了一杯酒，李临道：“早上才来，骑马过来了，明日便走。” 宋湛笑了：“这是不放心家里？” “确实有些不放心。”他这一离开，心里就开始担忧了。 宋湛笑得更灿烂了：“都一样都一样，我先前也是，没瞧见人，心里就不放心。” 到底有孕的妇人不同寻常，不能磕着碰着，时时都需得谨慎一些。 “对了，郡主几个月了？” “七个月多月了。” “那也快生了。” “大约是在十月。”李临道，“刚好不热，又算不得太冷。” 孩子来得突然，但是这日子挑得不错，孩子和母亲都少受些罪，这要是六七月或是十一十二月，大人小孩都得受苦。 正在这时，有人过来请李临：“大人请李公子去主桌那边。” 李临看了一眼主桌那边，主桌开了两桌，男客一桌女客一桌，坐着的都是石家人和曹家送亲的人。 李临懒得与他们打交道，便拒了：“我在这边与宋大人说说话，到时再去敬你们大人一杯酒，就不过去的。” 以前李临和石家两家关系还算是很不错的，李家没有人了，外祖家也就两个舅舅，便是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愿去计较。 后来发生了石慧琴和周氏的事情，他和石家便疏远了起来，平日里礼数周全，但就是不亲近了，也就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石家护着石慧琴和周氏，他也护着他夫人罢了。 来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然后去回话。 宋湛觉得有些奇怪：“你不去？” 李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没什么好说了，倒不如在这里与你说说话，饮两杯酒，下回再见怕是得明年了。” 宋湛笑道：“倒不用明年，今年冬日，我大概会回去一趟，到时再与你喝两杯，也好看望一下郡主和你家的孩子，满月我怕是去不了，我与你不同，总是不得闲啊。” “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你当时为何不愿入仕途，不过我与你不同，我啊，更想要这锦绣前程。” “那便祝你一生锦绣了。” “借你吉言。” 吃完酒席，李临便告辞离开，石回信没有空闲，石崇山还送了他出门：“当真不在这边住下吗？” 李临道：“不了，我回景平苑去住一晚，大舅，明日晨早我去拜访一下晋宁公府，而后便要回去了，就不来这边了。” 石崇山微讶：“明日就回去？走得这么急？” 李临点头：“郡主在家中，我不放心她，就不打扰大舅了。” 石崇山想想也是：“那你早些回去也好，不过去拜访岳父，礼数可不可少。” “早准备好了，大舅放心吧。” 不过他刚刚到达景平苑门口，连大门都没进，便见有人来传话，说是苏珣让他去晋宁公府，他只得是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酉时初（下午五点），夕阳挂在天边，洒下一些余晖来。 他先去福平院拜见了晋宁公和王氏，晋宁公如今赋闲在家，也不管事了，夫妻俩精神倒是挺好的，见了李临，还问苏莞最近如何了。 “挺好的，就是身子不便，不能来看望二位长辈。” 王氏笑了起来：“不急不急，再过一些日子，我去看看她去，你来了，正好也与你说一说，到九月下旬，我们便会过去。” 第976章 这崽子实在是不讲规矩 “阿莞定然会高兴的，她在家里成天念着父亲祖父祖母还有阿萝呢。”李临倒是欢迎她们过去，到时有家人陪着，苏莞也能安心一些。 王氏高兴道：“我也一年多不见她了，怪想念的，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好不好？有什么缺的没有？” “谢祖母关心，都还好，也没什么缺的。” 李临应付了一下两位长辈，苏珣便下衙回来了，翁婿二人回来玉华苑，苏珣换了一身衣衫坐下来喝茶说话。 说起王氏会去石桥村的事情，苏珣就很感慨了：“我也想去啊，奈何要去上衙办差去，奈何......” 李临嘴角抽了抽，庆幸道：“幸好。” “嗯？”苏珣就觉得奇怪了，“幸好什么？” 李临心想的是：幸好您老要当差去不成，若不然我怕不是要被打一顿。 “我是说幸好是十月，不热也还不太冷，到时候孩子和大人也好受一些。” 苏珣果然是被他给糊弄过去了，他拍掌笑道：“确实是，这孩子会挑日子。” 李临嘴角又抽了抽，这孩子确实会挑日子，而且还是自己挑的，还不与我们商量商量，搞得我们双双傻眼，手忙脚乱，就差没鸡飞狗跳了。 他每天愁得都要掉头发了。 这崽子实在是不讲规矩。 苏珣抓了一把头发，也是很愁：“待孩子满月的时候，我再告几天的假去一次，到时再看看他们。” 虽然他很想去等孩子出生，但是他告假几天还能说得过去，和上司说一声，再让同僚帮个忙，到底谁家不会有点事情是不是。 但若是太长时间了，定然是不行的，指不定都察院的人就抓他的小尾巴，说他玩忽职守了，上回凤台山的事情，整得他头都大了。 怕了怕了，他还是安分一些。 说起来做官真的不自由，成天事情多的很，做事还得谨慎小心一些，他心里都想着，若不是他那大哥一个人不太行的样子，他早就不干了。 李临应下：“那到时，景元便在那里等着您的到来。” 苏珣点了点头，心里舒服多了，虽然迟了一些，但是能看到孩子，他很高兴，这可是他第一个孙辈的孩子，而且这孩子还姓李。 祖宗啊，这可真的是赚大发了，日后这李家的后人，也流着他苏珣的血脉，这个牛他觉得他可以吹几百年。 想想苏珣又有点激动：“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叫什么名？” 李临道：“我和阿莞取了几个，男女都有，不过还没定下来，等孩子出生再看看哪个合适。” 苏珣有心道，要不我来取吧，不过想想也算了，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他就不掺合了。 “她最近如何了？” “挺好的，就是偶尔念叨着您。” “哎呀，这念叨也没法子，她来不了，我又不能去看她，你啊，就好好照顾好她，这女子怀孕辛苦，你也多忍让一些。” “我先前给她和孩子攒了一些东西，你走的时候也带走吧，你什么时候走？” “原本打算明日过来这边坐坐便离开了，至于东西，岳父到时候过去再带过去好了，我骑马而来，不大好带。” 末了，他又解释了一句：“家里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他们骑马过来，东西都没带什么，就带了一件给石回信的新婚贺礼，余下其他的礼都是让景平苑的人准备的，便是中秋礼，也是后面让人送过来。 苏珣觉得还是早些送过去的好，等他去那就迟了一些，不过李临不方便带，他只好是想别的法子：“过两日我派人送过去可行？” “行。” 翁婿二人坐着聊了近一个时辰，李临挑拣了一些事情同苏珣说了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谢拒了留宿，告辞离开。 苏珣送了他出门：“明日你便不用过来了，倒是去镇国公府坐一坐再走，路上也不必太急，有一天的时间，入夜之前到就行了。” “好。” 李临原本只打算来见一见苏珣，然后便回去了，实在是空不出时间，就不去镇国公府了，等是明年带孩子回来再走走。 既然明日不用来晋宁公府这边，去一去镇国公府也行。 夜里在景平苑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吃过了早食，他便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坐了半个时辰便踏上了归程。 。 苏莞白日早上看了薛老和徐家抢徒弟的大戏，下午和婢女们一起做月饼，中秋将至，又是一年合家团圆的日子。 苏莞早几日就让随川协同张管事一起准备中秋礼，今日中午也让人送了出去，今年石家两家和石惠画夫妻都在帝城，东西也都要送到帝城去。 这个送礼的时间刚刚好，出去的人还能赶回来过中秋。 另外还要安排一些中秋的吃食，月饼必不可少，还有当日的吃食，张福儿提议在院子里烤肉，烤两只羊，再来一些鸡鱼兔子，好一起热闹热闹。 苏莞问过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觉得不错，也热闹一些，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夜里小桑和疏香陪着她，就在明厅的罗汉椅上铺了一张被子，轮流值夜，上半月疏香值夜，下半夜便是小桑，苏莞若是要夜起就喊一声。 十三那日上午在院子里走了走，还去喂了大呆二呆还有花园池子里的鱼，午后便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还和大家一起玩了一阵子叶子牌。 然后一天就过去了。 夕阳西下，夕霞漫天，她坐着坐着便觉得有些累，打算是再去歇一会儿，却见外面的人来报，说是李临已经回来了。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么快？” “公子在外院洗簌完了便回来了。” 苏莞赶紧是让这些人散了，又让人将屋子收拾收拾，免得他回来看见到处乱糟糟的，谢思安觉得玩得不过瘾，便拉着张福儿一起另寻一个地方继续玩去。 夫妻二人刚好赶上一起用饭。 苏莞松了口气，他不在身边，她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我父亲如何了？最近忙不忙？石家那边如何了？可是瞧见新娘子了？” 【作者有话说】 李公子：...崽儿，你不讲规矩。 某崽：(─.─|||)......这胎，我果然是不想投了，呜呜呜~~~ 第977章 那就许你人月两团圆 李临都一一说了。 “你父亲挺好的，也不怎么忙，就是脱不开身，祖父祖母身子也不错，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 “新娘子我没见着，就去送了个礼，然后见了一下大舅二舅他们，酒席上和清湛兄喝了两杯，闲聊了一下，吃完酒席就走了。” “离开之后便去晋宁公府坐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又去了趟镇国公府，然后便回来了，镇国公府两位老人家精神也不错。” “你就放心吧，现在所有人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好好的，大家才是最高兴的。” 现在大家最操心的就是她了，她却还心心念念着旁人好不好。 苏莞闻言果然是高兴了。 夜里李临终于是回到了床榻上睡觉，睡了两个月的木榻了，他颇有些感慨，木榻那地方，实则是有些小了，平日里睡几天还行，但是长时间睡，却是有些不大舒服。 久违的将人抱着，他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受了一下崽儿一天为数不多伸展小手小脚脚的机会。 感受底下轻微的力道，他心头微软，又觉得有些无奈：“怎么可以这样懒呢。” 苏莞也觉得崽有点懒，但是她不肯承认：“怎么就懒了，先前你不是说他心疼我吗？” 说罢，孩子还踢了她一下，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苏莞伸手摸了摸，然后就道：“你看你看，肯定是听见了，怕是要生气了。” 他笑了笑：“是啊，是我说错话了，孩子心疼你，一点都不懒。” 苏莞这才满意了，她怀着孩子确实是累的，躺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伸手抚开她额上一缕凌乱的秀发，然后又拿了软枕给她抱着，如此才睡得安稳一些。 过了一日，便是中秋了，先前说了要烤肉，当日清晨，李临便派着几个护卫去了山里打猎，又让人杀了两只羊和一些鱼，余下的等护卫打猎回来再说。 小桑指挥着府上的人在院子里挂灯笼，主院这边要挂，花园里也要挂，待夜里一盏一盏地点上，就像是梅城的梅花节一样，看着多好看啊。 小桑同大家说起了西魏梅城的梅花节，满城梅花盛开，树上挂满了灯笼，映得满城亮堂，风吹来时灯笼轻晃，白雪梅花簌簌而落。 而后又是对诗又是如何如何，惹得大家一脸向往。 小葚最为感慨，若不是她嫁了人，又怀着孩子，当时也该是一起去的。 可惜了。 作为梅城人的疏香对梅城最是了解了，她坐了下来和大家说了说梅城的事情，说到哪一年最热闹，有什么人来。 夕阳西下，夕霞染红了云朵，进山打猎的护卫归来，又是满载而归，府上空出手的人一同去了河边帮忙清理猎物。 苏莞让人给村子里的送了月饼，府上的月饼很多，自己做了不少，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中秋礼也有不少，另外还买了一些。 府上的人也一人送了几个，剩下的还有很多，就一户送几个，再添一些干果水果，就当是中秋礼了。 夜里在花园里放了四张桌子凑在一起，将月饼瓜果各类吃食摆了出来，也不分男女，谁想吃就去拿，在一旁有人在地面上堆了两堆石头，在上面生火烤肉。 羊是整只烤的，架着架子高高地架着，让人注意着翻一下，再刷上大厨特制的酱汁，另外还有人烤鸡烤兔子，两堆火堆前面都围满了人。 护卫们一处，眼馋着烤着的肉，眼巴巴地看着，姑娘们一处，围在一起磕着瓜子吃着东西闲聊。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有人去将院子里的灯点上了，抬眼看去，树树明亮，整个花园像是被装点成了如同画卷里的世界一样。 苏莞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笑着看大家忙忙碌碌的。 水榭里单独开了一桌，让孙湘和小葚两个带孩子的作陪，免得外面人太多了冲撞了她，三人并两娃，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坐在那里看热闹。 荨荨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咿呀咿呀的。 八个月的小姑娘，教多了，她已经会吐几个模模糊糊的字了，大家更喜欢逗她，教她喊人，不过教的多了，她烦了，就会生气，就不理你。 苏莞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荨荨真可爱。” 孙湘道：“平日里乖的时候是真的可爱，可闹起来也是让人头疼，当时就想，这是谁家的小媳妇，还不赶紧带走。” 苏莞笑了起来：“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怕是舍不得了。” “可不是。”孙湘也有些无奈，“给了别人，可要心疼死我了。” 夜里很热闹，今年谢大侠也赶回来陪着谢思安过中秋，又多了一个薛老先生，燕先生于先生也都还在，不过却少了赵明净。 今年四月的时候，赵明净便和李临说了，他想要出去走走，于是李临便写了信给昭王，让他派人过来接人，而后他便走了，据说也去游历天下去了。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上的道理，有时候便是能明白，却也不能感悟到，唯有站在那里，亲眼所见，才能领悟。 燕先生和于先生今年九月之后也要离开了，于先生研究了两三年种植，确实也学了点东西，打算回西魏去了。 西魏新河旧河流域的种植还在布置，李临干脆就让他去李伏那边帮忙，燕先生也一同前去。 燕先生是渔父的故友，家中造了难，过来是为了避难的，不过天天在这里除了教一下琴也没什么事情，听说了于先生的事情，也想着一同前去，趁着他还没老，看看能做些什么。 李临同意了，不过他这边抽不出太多的人来护送，只安排了两位护卫，到时候会跟着苏莞的马队一同出发，到了无尽城跟着扬威镖局的人过境，一路至梅城。 夜里花园那边还很热闹，夫妻二人便回了院子，两人站在屋檐上看院子里的花灯，听着花园里的热闹。 李临看了天上的月亮，笑了笑，而后对她说：“夫人，许个愿吧。” “许愿？”她微讶，她素来都知道他不信这些的，他只信他自己，只信他能掌控在手中的。 “嗯。” 苏莞想了想，握紧了他的手，然后道：“那就许年年人月两团圆吧。” 他回看她，笑了：“那就许你人月两团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双胞胎没有双胞胎哈，要是双胞胎早就说了~ 是某崽，不是某两崽~ 第978章 王氏到来 中秋过后，天气便更凉了一些，苏莞出门的时候已经要搭上一件长袖薄袄了。 时间不快不慢地过去，月份越大，苏莞便觉得行动更难了一些，不过也没办法，只得是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等着这崽儿出来她就解脱了。 她养得不错，也不像其他妇人一样会出现脚浮肿这种情况，就是偶尔可能会抽筋一下，需得揉揉缓缓。 因为这个，她再也顾不上羞耻，每次夜起的时候都是要人扶着的，生怕是突然抽筋，到时候摔着了，那真的是哭都没有眼泪。 肚子也不算大，时常抹一下孙湘给她做的药膏，也没什么妊娠纹，摸上去还是很光滑的，手感还不错。 中秋过后没几日，石崇山和石瀚海两家还有石惠画便回来了。 待到九月初，于先生和燕先生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还给苏莞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然后便潇洒地走了。 他们这一次回西魏，怕是今生都难有再见的时候了。 苏莞很不舍，还掉了几颗眼泪。 燕先生教了她很长时间的琴艺，如同她老师长辈一般，可如今他就这样走了。 李临好不容易将她给哄住了，拉着她去给她画了一幅画，美其名曰将她现在的样子画下来，好日后给孩子看，让孩子知道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多辛苦，让他日后已经要孝敬母亲。 苏莞想想也可以。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幅画画到一半她便睡着了，醒来了便没有再为此事伤怀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每个人也各有各的路，只要知道对方过得不错，便放心了。 九月中旬，请的稳婆和奶娘都已经到了，稳婆一位，奶娘则是请了两个，这两人的孩子才刚刚出月，也一并带了过来。 苏莞见过这两个奶娘和孩子，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本是想自己喂的，可是又怕到时候喂不饱，所以奶娘肯定是要请的，而且要请两个，怕是会出什么突发状况。 “若是喂了我家孩子，你们自家的可是有得吃？” 那两位妇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有的有的，知晓夫人良善，准许我们将孩子也带过来，我们二人一起喂，也是够的。” “就是，夫人不必担心。” 这两位也是千挑万选选上来的，来之前还有大夫看过她们孩子的状况，还给她们把过脉，身体健康，奶水充足，孩子也喂得很好，这才被选上了。 来这边做一年，到时候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钱银，将来的日子都能过得好一些，她们自然也是非常愿意的，而且还准许她们将孩子带过来。 她们二人吃得好，便是喂三个孩子，也是够的。 孙湘抱着孩子姗姗来迟，而后给这两位妇人把了脉，又开了一些膳食单子给她们吃，养身，下奶，待到事情办完了，二人一同离开小院。 苏莞由着谢思安扶着，小桑跟在一旁。 她的身子重了，谢思安就过来得多一些，有她在便代替了小桑的位置，怕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小桑反应不过来。 苏莞伸手摸摸肚子，感慨道：“总算是要出来了。” 怀个孩子确实是辛苦，养个孩子也辛苦，世人常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确实如此。 孙湘道：“怀着的时候觉得辛苦，可养的时候同样也辛苦。” 苏莞点头：“确实，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些怕，怕是以后没将孩子教养好。” 总是希望他能高兴，也得到一切他所想要的。 孙湘道：“夫人且放心，有公子在呢，公子你总该是信得过吧，他啊，总会将孩子教好的。”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放心了一些。 孙湘将她送回了主院，而后又给她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带着荨荨离开。 九月廿八，王氏和李氏苏萝还有镇国公府的洪氏一并到来，来的时候还装了三车的东西。 王氏见到苏莞，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高兴于见到孙女了，孙女也快要生了，也担忧于她快生了，都说女子生育那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哪里让人不担心的。 不过王氏也不敢说这些，生怕是吓着她了，只是过问了一下她最近的情况，见她面色红润，确实是养得不错，心中也放心一些。 最后让人将她带来给孩子做的衣裳拿过来给她看。 疏香出去了一趟，却得知回风将东西拿下去检查去了，这会儿还不能拿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于是也不敢回去，只得是等着。 王氏让人还孩子做了好些衣裳，料子用的都是极好的。 这会儿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正想差人去问一问，却听李临解释道：“应当是下面的人在查看，祖母请见谅。” 王氏听了倒是微微愣了一下，这是有不信她的意思了？ 苏莞忙是解释：“祖母可别怪他，他这人最近总是担忧这个担心那个，我吃的东西还是府上厨子做的，他都不放心，让人检查一下才能入口。” 也不是李临不信王氏，只是这东西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手，便是她没有怀孕，东西送过来都是要检查一遍的，更何况现在。 王氏听了她的解释笑了，也没计较：“谨慎一些是应该的，他有这个心，也是极好的。” 那些高门大宅里头，也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阴私的手段给害了，连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王氏拍拍苏莞的手：“那就让人好好查吧。” “祖母不怪他就好。” “哪能啊，他如此关心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到底是我孙女和曾外孙更重要，其余的都是虚的。” “东西咱们晚些看就是了。”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疏香便领着两个护卫抬着一个箱子过来了，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各色婴儿包被衣裳，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苏莞拿出一件来，伸手摸上去，细细软软的，很舒服。 “这料子还是以前宫里赏的，就得了三匹，你大嫂怀阿治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匹，让她给孩子做，如今又拿了一匹给你。” 第979章 背锅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 “确实是好料子。”因着是给孩子用的，挨着皮肤穿的衣裳没有什么花纹，倒是冬日穿外头的还有包被，上绣着精致喜庆的图案。 “到时候孩子生了，便能用得上了。”王氏笑容柔和，“你们这边可是做了？” “张娘子做了不少，用的料子也是极好的。”自从得知她有孕，张娘子便开始准备她孕期要穿的衣裳和孩子的衣裳。 孩子长得快，所以衣裳做的并不算多，不过也是不缺的。 王氏道：“先前阳光好，我让人搓搓洗洗晒晒了好几遍，孩子穿着也舒服一些，你的那些可都是洗了晒了？” 苏莞道：“洗了也晒了，小桑让人去办的，您可放心吧。” 王氏点头，既然是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做的，自然是令人放心的，说起这个，她又想起苏莞身边的小葚已经嫁人的事情。 “你身边的小葚嫁的便是张娘子的儿子？他们一家都在府中做事？” “对，都在府中呢，张娘子的男人是府上的大管事，他们就一个儿子，名唤张寿，如今管着府上的采买，去年九月，小葚便生了一个男孩。” 这是王氏倒是不知道的，她有些惊讶：“竟然是孩子都生了？” 苏莞点头：“待祖母歇息好了，我便让她带着张寿和孩子去给您磕头去，您老可是好久都没看到她了。” 可不是，自从小葚嫁人之后，便没有再回过帝城了。 王氏点点头，又问苏莞：“那她现在做什么？你身边伺候的人又是哪个？” 苏莞道：“她啊，如今跟着郑嬷嬷学这管理内院的事情，日后给我做管事姑姑，至于我身边伺候的，小桑还在，还有这个，名唤疏香。” 站在一旁的疏香上前来行礼：“老夫人，奴婢是疏香。” 王氏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眼，见是她眉眼清正，不像是那等心术不正或是有什么小心思的人，于是便点了头：“不错的姑娘，日后要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才是。” 疏香道：“老夫人放心，奴婢定然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王氏点头让她退下。 苏莞道：“还有一个竹萃，平日里给我梳头的。” “那就好。” 一行人坐着聊了一会儿，王氏便有些累了，夫妻起身要送几位去院子里休息。 王氏拦住了他们：“不必送不必送，你身子不便，就留在这里吧，让小桑送我们过去就好了。” “小桑，你前面引路。” “是。”小桑上前去，领着一行人往一处院子走去。 待进了屋子，王氏便问小桑：“这些日子，院子里可是太平？” 小桑闻言立刻会意，她道：“老夫人放心，都还好，底下的婢女都规矩着，不敢有什么心思。” “公子也是一心想着夫人和孩子，也没这个心思。” 李公子每天愁得都要掉头发了，哪里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 “当真？” “自然是真的。”小桑笑着解释，“这边和帝城不同，帝城繁华迷人眼，这边倒是清静，公子和夫人都是和善的人，府上的人都过得不错，自然也没有想着逮着机会往上爬的人。” 便是有，也早早地被处置了，不会再留在景平苑之中。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 王氏听她这么说，也放心了许多。 小桑继续道：“夫人怀着孩子也算是好的，早期的时候也没吐，吃什么都香，不过因为孙先生给她写了单子，需得她照着吃，所以要忌口。” “孩子长得也好。” “奴婢瞧着公子和夫人老是嫌弃他，但其实心里心疼得很。” 王氏闻言倒是觉得稀奇：“怎么个嫌弃法？” 小桑挑挑选了一些趣事说给王氏和大家听，听得大家乐个不停。 而后，王氏等人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一起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王氏虽然听小桑这样说，放心许多了，可是后来那几日她头也仔细地观察过这院子里的人，见是果然如此，这才全然放下心来。 九月很快地过去了，日子便到了十月，天气更冷了一些。 外面冷，苏莞便不出门了，便是要走动走动，也是在院子里或是屋里。 府上的人正在收拾东西，她要搬到东厢去住，之后还会在那里生孩子，等孩子满月了再搬回来。 东厢那边有两间房子打通成了待客厅，另外一间是库房，如今是将库房空了出来给她做寝室。 这些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收拾好，熏过香通过风，连床榻都准备好了，只需铺好被褥，搬一些要用的东西过去就行了。 甚至之前小桑还去住了半个月，屋子里也有了人气。 李临原本不让她搬的，觉得麻烦，可是她自己觉得可行。 若是去了东厢生孩子坐月子，正好与他分开各住一处，若不然她坐月子天天不能洗头洗澡，脏得很，她自己想想都嫌弃，何况是他了。 而且东厢待客厅两间打通了，若是有人要来看孩子也方便一些，地方够大。 李临想了想，既然她自己要搬，便随她去了，大不了他同她一起搬就是了。 于是当天夜里，夫妻俩就搬到了东厢去住，奈何苏莞突然换了个地方总觉得不舒服，实在是睡不着，大半夜的，俩人又是从东厢回了正房。 “竟然连一日都没住成，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笑话我们才是。” 大张旗鼓地搬了个寝室，结果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就又灰溜溜搬回去了，简直是笑死人。 李临哄她道：“没事没事，他们不敢笑话你，就算是要笑话，也是笑话我，你便说是我睡不好，硬拉着你回来就是了。” 背锅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她情绪不定，又十分要脸，所以他只得是背锅了。 没办法。 苏莞眼睛一亮：“那我就这样说了？” 李临点头：“说吧说吧。” 苏莞得了他的同意，果然是不纠结了。 李临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而后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暗暗叹了口气：“小祖宗，快出来吧。” 再不出来，你爹怕是要扛不住了。 苏莞也伸手摸了摸，笑道：“就还有几天就到日子了，不过我瞧着这孩子是个不爱动的，怕是要拖几日。” 李临：“......” 还要拖几天？ 罢了，几日而已，再忍忍。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就要生了~宝宝来了，是男是女在怀孕的时候作者抓阄抓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 第980章 我、我怕是要生了...... 算着日子就要生了，苏莞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听说生孩子很疼的，为此夜里还有些睡不好，好在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大家都等着她平安生产，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为此，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说起了有了孩子之后会如何如何。 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月之后是怎样的，两个月是怎么样，三个月之后又是怎样的。 什么时候会认人，什么时候会踹小脚脚，什么时候会翻身，又什么时候会走路会喊人。 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成为你心头上放不下的人。 听着这些话，想着那些场面，她心里便有了期待，担心和害怕也渐渐地散去，然后满心地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想着孩子带来这个世界，想着他将来的样子，她想，不管是多大的苦，她都是愿意吃的。 因此，她也定下心来，等待着孩子的到来。 十月的日子也是一天天的过去了，一直到了十月初九，预产期也是这几天了还是没动静，苏莞以前也听人说过，孩子三十七周算是足月了，预产期就是四十周，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睡觉前她还在和李临说会不会这孩子真的太懒了，要多呆几日才会出来。 又说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他若是早些出来更好，若不然他太小了，实在是受苦。 先前还说十月生孩子好，算不得太冷，做完月子进入十一月，也刚刚好不在最冷的时候，可现在想想，才觉得这个时候孩子还太小了，熬这冬天也不容易。 苏莞心疼得厉害，想想都觉得担忧得睡不着。 不过到底孩子大了，她也容易疲惫，李临哄了她一会儿，很快也就睡着了。 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疼，而且不像是一般的疼，如此反复疼了两次，她便清醒了，心想可能是要生了，于是慌忙将身边的人推醒了。 李临这些日子倒是挺警醒的，不过也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她要夜起：“要起来？” 说着，他便掀起被子起身穿鞋子。 苏莞咬唇拽住了他的手，有些慌：“我、我怕是要生了......” “什么？”他也是懵了一瞬，“要生了？” 说罢，他心里也有些慌了起来。 要生了？ 要生了？ 孩子要出来了？ 不过他也只是慌了一瞬，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见是她害怕，忙是安抚她道：“你莫怕，我这就起来叫人，莫怕......” 说着他便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外衫披上，而后将屏风前的灯架上灯笼罩子拿了下来，拨了拨灯芯将灯火弄亮了一些，再将灯罩子罩回去，这才快步往外面走去。 苏莞躺在床榻上，看着屋里的灯光亮了一些，伸手摸了摸肚子，叹气：“你啊你，真的是和你父亲说的一样，是个不规矩的崽，什么时间不好挑，非是挑了一个冬日，还是大晚上的。” 李临出了门吩咐守夜的护卫，让他将人叫起来，然后又匆匆地赶了回来，见是她皱紧眉头，心里也很是担忧。 “疼不疼？”他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一缕秀发，尽量是将语气放平静一些。 “你莫要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还有祖母和阿萝她们也在，等孩子出来了，你便能看到了。” 先前孙湘便说过，若是她要生了，可能会害怕，需得尽量安抚她，让她冷静一些。 他握了握她的手，心里戚氏也有些慌，不过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莫怕了。”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疼一下过去了，她也缓了缓：“拿个软枕扶着我起来坐着，平躺着有些不舒服了。” “好。” 他撩起了床幔挂在金钩上，然后拿着软枕扶着她起来靠着，而后又拿了一件袄子给她披上，怕是她冷。 “要不要换衣裳？” 苏莞摇了摇头，觉得有些羞耻：“不换了。” “那还疼不疼？” 她又摇了摇头：“现在不疼了。” 说罢，她又有些迟疑：“该不会不是要生吗？” 李临：“？！” 他呆住了。 苏莞又想了想又道：“之前都没这样疼过。” 李临一口气又提起来了：“那应该是要生了，不过还早。” 不一会儿，住在西厢的小桑和疏香便穿了衣裳起来了，两人起来将屋子里里外外的灯都点亮了，屋子亮得如同白昼。 不多时，孙湘和稳婆也到了，孙湘上前去给她把脉，而后道：“是要生了，不过还早，有些疼，夫人且忍耐忍耐，若是可以，再睡一会儿也行。” 说罢，她便吩咐小桑疏香：“你们二人留一个候着，另外一个去厨房让人烧水，再给她弄些吃的，能吃就先吃一些。” 疏香忙是道：“奴婢去奴婢去，小桑姐姐留下来伺候。” 说着，她便赶紧跑了出去。 小桑这会儿也不想离开，见疏香走了，自然是留下来了，她见苏莞有些口干，便拿了一盏温水过来，想让她喝一些。 一旁的李临接了过来：“给我吧。” 小桑点点头，将茶盏递上去，李临便喂着苏莞喝了一口。 苏莞又疼了一下，她觉得比之前更疼了一些，皱紧眉头，抓了抓被褥。 李临将茶盏都递给了小桑，这才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苏莞觉得有些难受，她摇摇头道：“我睡不着。” 孙湘正在屋子里，闻言却道：“睡不着也躺一会儿，闭上眼睛歇一歇也好，总好过就这样干等，这少不得要明天才能生。” 这不是要疼到天亮？ 苏莞觉得更疼了，她问李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中。” 丑时中，也就是夜里两点左右。 苏莞想想至少要疼到明天，就觉得更疼了。 这样确实不能坐着等着，于是她便点点头：“那就再睡一会儿，你陪着我。” “好，陪着你。” 李临又是扶着她躺下，孙湘小桑还有稳婆见此，便出了寝室，在明厅里等着，李临在她身边躺了下来，陪着她躺着。 见是她闭着眼睛，握着手指，心里实在是不安，空空的，一时之间不知该落在何处。 良久，他伸手摸摸她的秀发。 阿莞，一定要平安才好。 第981章 若不然，我留下来陪你？ 孙湘让稳婆去休息：“现在还早着，等要生了还需得您出力，这会儿先去休息休息，等到时候精神一些，需要准备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去。” 稳婆四十多岁了，是归雁城附近有名的稳婆，在她手中接生了上百个孩子，个个都是平安顺利的，李临挑来挑去，便挑了她。 小桑也道：“要不您去我的屋里歇一歇，就在这院子里，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您也能到了。” 早先西厢只有一间屋子供她们小憩的，平日里不住这里，可自从苏莞有孕之后，她和疏香便搬了过来住下，怕是夜里要用人找不到人。 稳婆想了想，这怕是得明天早上才能生，于是便点头了：“那成，我便去歇一会，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二位再来喊我。” 小桑于是便领着稳婆去睡一会，过了没多久又回来了。 二人坐在明厅那里，孙湘还有心磕松子吃，小桑望着没关的寝室大门，心里很不安。 孙湘倒了一盏茶给她：“喝些，定定神，现在还早呢，可不能慌了，到时候还要用到你，这样慌可不行。” 小桑闻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果然是平静了一些。 孙湘道：“你若是累了，便也睡一下，就在这睡，自己寻个被子来，需要你的时候喊你。” 孙湘自己是不能睡的，隔一段时间她便要去看看情况。 小桑摇头：“不了，我睡不着。” 这个时候了，她哪里是睡得着，最多就是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孙湘也不强求。 苏莞躺了下来，心跳却比往常快了许多也重了许多，怦怦怦地跳个不停，一直平静不下来，整个人都紧绷着。 李临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安抚她：“别怕，你就闭上眼睡一会儿，睡不着也得歇一会儿，到时候才有力气生孩子。” “孙先生说你的身体一直不错，孩子也养得正好。” “你且放宽心，等孩子生了，就都好了。” 他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不过苏莞倒是稍微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休息，然而这个时候想要睡着实在是很难的，隔一段时间就痛一下，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开始的时候隔得确实是挺久的，后来间隔似乎是短了一些，她还忍不住数了数，果然是短了，而且似乎是比之前更疼一分。 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又忍不住有些想哭，可是又想起她这个时候是不能哭，若是使了力气哭，到时候没有力气生孩子怎么办。 她仔细回想回想，她的身体一直养得不错，自从有孕之后，她也有时常走动，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为了更好地顺产，她也在走动着。 照着孙湘给的单子吃了这么久，没有少了自己和孩子的营养，又没有将孩子养得太大，本该顺顺利利地生产才对。 可是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原主，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情了，到了这会儿，她又想起了原主在第一世里难产而亡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慌，而后肚子兀然一疼，又将她的思虑拉了回来。 她抓着李临的袖子，疼得睁开眼来：“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将孩子生下来的。” “一定会的！” 若是她出了事，孩子怎么能好，若是幸运一些，还能来到这个世界，若是不幸，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可若是孩子没有了母亲，谁能来疼他，便是父亲好一些的，也如同李临小时候那样，重复他当年的命运。 那样多可怜啊。 不能是这样的。 而且她也舍不得孩子，更舍不得李临。 想到这里，她更加镇定了下来，也就不怕了。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道：“嗯，好，一定会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的，还疼不疼？” 苏莞忍着：“你别问，一问我就更疼了。” “好好好，那就不问了。”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厨苑那边便送来了一份吃食，有汤有饭食，李临扶着她起来喝了半碗汤，又喂了她一些东西，然后又扶着她躺下。 孙湘每过一刻时便来给她查看情况，一来算着孩子什么时候能生，二来怕是担心有什么意外。 这下半夜，院子里灯火通明，府里府外都戒备了起来，厨苑那边高师傅和高娘子也一直在守着。 而后黑夜渐渐地散去，光明到来人间，晨早的时候，苏莞还忍着疼吃了一餐，这下半夜虽然没怎么睡，但闭着眼睛歇着，精神还算是可以。 王氏等人晨早才知道此事，洗了把脸就匆匆地赶来，这个时候薛老先生也起来了，正在给苏莞把了把脉，说是还不错，让大家不用担心。 王氏着急得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点来说呢？” 苏莞靠着软枕闭眼，没力气说话，小桑只得是代为回答：“老夫人，公子和夫人只是怕打扰您歇着，而且也没那么快，眼瞧着还要过一阵才能生。” 王氏还想说什么，洪氏便拉着了她：“老夫人，我们去外面坐着吧，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王氏看了一眼，见屋子里的人根本就没空管她，点了点头，便同洪氏出去了，虽然她担心孙女，但现在确实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让苏莞好好歇着，一会儿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才是要紧的。 晨早太阳升起，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盛，苏莞熬过了一阵一阵的疼，整个人都疼得有些麻木习惯了。 待到了巳时初（早上9点），孙湘和稳婆检查过后，觉得是要生了，于是便让李临将她抱到东厢的产房去。 先前她便和李临说好了，她要在产房生，等生了孩子再回来，免得这屋子里乱糟糟的。 这事情她自己决定就好，李临都没有意见，都听她的。 将她放在床榻上的时候，见是她额上还有汗，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心里很是不安。 他问她：“若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苏莞闻言使劲地摇头：“我不要，不要，我要小桑，要小桑来，小桑......”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为什么没有龙凤胎的原因，女主以前身体不好，要是怀两个，负担很重的，所以还是一个比较平安一些。 我看好多小说都是龙凤胎，伸手一抓十本里七本都是，感觉、感觉似乎是有些假，咱就真诚一点，哈哈哈~ 而且若是龙凤胎，大家肯定更爱小公主，小公子也是需要人爱的啊~ 他也很可爱哒~ 不过放心啦，以后会儿女双全的啦~ 第982章 正阳，身带光明，正身辟邪 “好好好，让小桑陪你。” 小桑赶紧上前去：“夫人，奴婢在这，奴婢在这......” 苏莞赶紧道：“让他出去。” 李临抿紧了嘴角，试图和她讲道理：“你这样，我不看着心里不放心。” “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能替我生，在这里碍我的眼，小桑，将他赶出去。”说罢，她觉得肚子又疼了，又赶紧道，“回风和远游呢，让他们将人请出院子外面去，别让他再进来了。” 小桑只得是硬着头皮道：“公子，请您出去......” 李临没动，坐在那里又伸手给她擦了擦汗。 小桑着急得一额头都是汗。 孙湘赶紧是上前来：“还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出去，赶紧出去，你在这只会碍事，又不能替她生了，你在这她还要想着你，不能专心了，快走快走。” 说着，孙湘就撩起袖子将人拽了起来，拽着他往屋外走去，边上看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得是看着孙湘将人拽着出了产房门口，更甚至是将他推出了待客厅的大门。 孙湘叉了叉腰：“回风远游，看好你家主子，将他请出院子外面去，别是让他再进来了。” 话刚说完，孙湘就被他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发毛，只得改口道：“就在这里等着也行，就是不能再进来了，公子你进来也没什么用是不是，还耽搁事情。” 李公子被冠以‘无用’之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而后伸手摁了摁眉心，定了定神。 生孩子，他确实是不能替她的。 可要是他非要进去，她不能专心生孩子，那就更不好了。 最终，他点了头：“那我便在这里等着。” 孙湘见他松了口，也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在这里等着，公子可万不可乱闯惊扰了夫人。” 说罢，她便将门关了起来，将一干人等拦在门外。 薛老先生见李临站在那里不动，还劝了他两句：“别急别急，你夫人好着呢，就等着好了，这生孩子，也没这么快，来来，这边坐下来等着。” “来来，快给你家公子上一盏茶来，让他定定神。” 李临这会儿没这个心情，自下半夜开始，他心就没安过，看着她疼，他心里慌得很。 先前他也知道女子怀孕生子十分辛苦，可也是知道而已，可真的经历了，才知晓到底是多难熬的。 尤记得刚刚成亲不久的时候，两人还讨论说要生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若是早知晓，他是一个都不会让她生的。 大不了他养一个就是了。 “她这得多久？” 薛老先生道：“急不来急不来，且看情况，看情况，有些快有些慢的，且等着就是了。” 李临很烦躁：“她先前就疼了几个时辰了。” 王氏李氏洪氏也站在一边等着，洪氏闻言道：“她这才几个时辰，还是快的，我先前还见过疼了一天多才能生。” 一天多...... 那得疼成什么样子。 李临头皮一紧，觉得都木了。 王氏也很担忧，在边上走来走去地着急，洪氏见此，只得是让人搬个桌椅过来，让人在院子里坐着等着。 苏莞在产房里等了半个时辰才是真的能生了，这半个时辰比之前更难熬，小桑在一旁给擦汗，小葚稳婆孙湘疏香等人在一旁准备东西。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人走动的身影来来去去。 待要生了的时候，孙湘还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来，叠好让她咬着：“一会儿稳婆让你用力就用力，可千万别乱喊使劲。” 苏莞点头：“我记得的。” 先前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她自然是记得的，为了自己和孩子，她哪里是敢不记得的。 “夫人放心吧，有稳婆在，有我在，外面还有薛老先生在，一定会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待夫人生完了，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孩子了。” 苏莞点头：“就辛苦你们了，待孩子生了，定然要好好向你们道谢。” 生之前她心里乱糟糟的，还是有些怕，但是生的时候实在顾不上怕了，她整个人都疼得麻木了，一心只想着努力将孩子生下来。 使劲使劲再使劲。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额头上的汗出了一层又是一层，小桑给她擦汗的手都在抖，大概是心里也是很怕。 晨早的日光渐渐上升，日上中天，阳光直射大地，似乎这十月的冷气都散去了许多。 李临在院子站着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心里也越来越沉，屋子里头不时地传来稳婆的声音，却不见是她出声，他心里有些怕。 等他将要忍不住了，屋子里才传出了一阵惊喜声。 “生了生了！” “孩子生了！” 而后又是一阵幼儿的哭声，声音不大，而且还是哭了几声便不哭了。 外面的人听见了，也总算是放心了。 王氏连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此时阳光很盛，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让人觉得周身的温暖了起来。 李临有些愣怔地问一旁的回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风先前就一直算着时间，闻言便道：“午时一刻。” 薛老先生听了，便嘿的一声笑了：“午时，正阳，不错不错。” 午时，阳光驱除一切阴气，一些鬼魅魍魉皆数消散，堂正光明，生在这个时候，身带光明，正身辟邪。 王氏也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不错。” 洪氏也点头：“这孩子会挑时辰。” “也不知道是小子还姑娘？” “既然是正阳，我猜是个小子。”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个姑娘呢？” 此时产房里苏莞生了孩子还没昏睡过去，强撑着要先看孩子，让人收拾好孩子先给她看。 孙湘派了疏香出去报信，与稳婆还有小桑小葚替她和孩子收拾好了，这才裹着包被将孩子抱了过来。 苏莞忍不住问：“是个小子还是姑娘？” 孙湘笑了起来：“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虽然不是她最期待的小姑娘，但这一刻，苏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以前总想着更喜欢姑娘，姑娘可爱。 可是现在觉得，自己生的，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都是她的孩子，她都是一样疼，一样喜欢的。 “是个小子啊，真好。” “他身上有什么胎记？快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 可能你们比较想看这个，今天就先更这个了，孩子生了生了，撒花撒花~ 第983章 我家崽儿我都舍不得打，你还想算着打他？ 孙湘将孩子放在她身边，就要解开包被就要给苏莞看。 小桑见此觉得有些不好：“天冷了。” “无事，看一眼罢了。”孙湘伸手解开包被，“小公子的手臂上有一点红痣，很小的一点，夫人你瞧瞧。” 苏莞侧头看了一眼孩子，小小的一只躺在包被里，看着又弱又小，红红的，还有点皱皱的，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只有嘴唇轻轻地嗫了一下，只比她拇指大一些。 她心口揪紧，觉得自己是吃得不够好，才让他这样瘦小。 她想要伸手摸一摸，又怕是自己没个轻重，只得是放弃了。 不过她瞧着他倒是头发长了一些，可以预见日后应该和他父亲一样，不会轻易秃头的。 孙湘让她看了孩子手臂上的那一点红痣，很小的一点，但确实是痣，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孙湘见她点头，这才将包被包好。 苏莞道：“我累了，歇一会儿，你们将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看，可别出门，就在厅里，外面冷。” 小桑赶紧道：“知晓了知晓了，夫人您赶紧歇着吧。” 苏莞看了小桑一眼，叮嘱道：“一定看好他。” “是是是。” 苏莞实在是累了，强撑着看完孩子，叮嘱完小桑看好孩子，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小桑不敢抱孩子，只得是跟在孙湘身边，与她一同往外走去。 “夫人这是担心孩子被人给换了吗？”小桑很是忧心，若不是因为这个，为何非要看孩子的胎记。 孙湘顿了顿，道：“你是没见过不知道，这事情，我倒是见过好几次了。“ “什么？”小桑吓得脸都白了。 “夫人谨慎，她是想认孩子。”旁人说的什么她都不信，她只信她自己。 所以孙湘没有说什么，便给孩子她看了，看了她才能安心。 孙湘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小桑问她：“公子那边也不提吗？” 孙湘想了想道：“你若是想提，也可以。” 小桑点点头，而后，一同出了产房，将孩子抱给大家看，王氏等人满心欢喜地围了上来，王氏一连道了三声好。 “是个小子啊，小子好啊！” 虽然说小子还是姑娘，长辈都是一样疼的，但还是觉得是个小子好一些。 毕竟世人看重香火传承，若是生一个姑娘，这婆家有长辈在，定然会催着生第二个，若是生得一个小子，此后随缘也可。 众人问起了苏莞的情况： “那阿莞如何了？” “她可是还好？” 小桑道：“夫人好着呢，刚刚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众人松了口气，然后专心打量孩子。 “哎呦，你看他，生得像阿莞还是景元？” “我看像景元......” 李临抬眼看了一眼，见孩子小小的一只，心头当下便软了下来，虽然他瞧不出这崽儿皱巴巴的到底哪儿像他了。 孙湘问他：“公子可是要抱他？” 李临犹豫了一下，觉得下不了手，摇头：“你抱着吧，夫人如何了？” 孙湘道：“刚刚睡下，倒是还好，不过还是让薛老先生去看看。” 李临点头：“那成，我带薛老进去看看。” 薛老先生正凑在边上看孩子呢，瞧着这小崽子，也是很高兴：“这孩子根骨奇佳，不如便随了老夫我学医吧。” 李临瞪了他一眼：“我今日不想与你争论。” 薛老先生想想暂且闭嘴，毕竟来日方长：“行了行了，去看你媳妇去，赶紧赶紧。” 于是两人便往产房里走去，刚刚踏脚进去，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李临心头一紧，赶紧是上前去，见是她躺在床上安睡，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瞧着她的脸色倒是比以前苍白了好些。 他在床榻边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抚了抚她耳边的秀发，而后垂下眼帘来，瞧着挺难过的样子。 薛老先生看着牙酸：“你可得了吧。” 李临回看了他一眼，放低了声音道：“小声些，别吵着她了，快些。” 薛老先生只得是闭嘴，上前来个苏莞把脉，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二人又一同出了门，到院子里说话。 薛老先生道：“身体还好，不过也需得好好养一养，最好是三年之内，别想着要第二个了。” 说罢，他还打量了李临一眼：“不过我瞧着你这样，也应该不会要第二个了。” 李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还第二个，若是早知晓得受这么大的罪，第一个他就不想要了。 “唉，我说真的，你这崽儿，要不要跟我学。”薛老先生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我的本事，你也是知晓的，若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请我过来。” 李临问他：“你不是瞧中了徐家小姑娘吗？” “嗐，我突然觉得小姑娘太娇气了，还是小子好，抗打。” 李临气笑了：“想的美。”我家崽儿我都舍不得打，你还想算着打他，你是想上天是不是？ 若不是觉得用完就扔有些过分了，李临都想让他滚远些了。 苏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她抬眼看了一眼熟悉的帐顶，一时之间不知道身在何处，还以为先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她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身上好疼。 这才是想起这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生了。 坐在床榻边的李临见是她醒了，终于是松了口气：“醒了？” 苏莞一见他，心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好疼......” 先前一直不敢喊疼，可是这会儿见了他又觉得委屈极了，当时真的好疼，还好怕。 李临心口兀然一疼，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她哭了。 世间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替她，但是生孩子，他又不能替她，甚至连帮个忙他都是使不上劲的。 想到这里，他又是自责又是无力。 末了，他只好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抚道：“以后便不疼了，以后便不疼了，你再忍忍，可别哭，你可不能掉眼泪的......” 苏莞听了，果然是将眼泪忍了回去，不敢哭了。 回过神来，她终于是想起她的崽了，于是便问他：“孩子...孩子呢？” 李临道：“孩子在外头呢。” 苏莞一听，便急了起来：“在外头，谁看着呢？” 李临忙是道：“都在都在，小桑小葚都在，还有你祖母她们也在，你放心吧，你等会儿，我去将孩子抱进来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今日早些更新，冬至了啊，大家吃顿好的吧。 另外，李正阳我怎么没想到呢，借我用一下，哈哈哈，不过崽儿不叫这个，他生在十月初十，可以按照这个来想一下，单名。 第984章 也愿他有明慧之心，识人之明 李临匆匆出去，又很快地进来，苏莞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他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被进来了。 虽然是新手，但是练了练，掌握了技巧，他已经是放心稳当地抱着孩子了。 他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自己则是蹲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又隔着包被抚了抚孩子。 苏莞看着这孩子，心都要化了，她想要伸手，却又是有些不敢，只是低着头看着他小小地嗫了一下嘴唇。 “他怎么这么小？会不会太小了？” “三斤六两重（古时一斤1.6两，五斤八两），不小了。”李临心头柔软，“孙先生说这个重量刚好，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让你少受些罪。” “他吃了吗？” 李临点头：“吃了，让奶娘喂了一些。” 苏莞闻言总算是放心了，先前她还别别扭扭的，想着自己喂，还想着用奶娘有些尴尬，或是觉得孩子吃了人家的奶，人家的孩子吃什么。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只求孩子别饿着，其他的哪里顾得上。 “我给他取了个名，叫‘识’，你觉得如何？” “十？”苏莞微讶，“是因为今日是十月初十吗？” 这孩子也挺会挑时候的，十月初十，也当得十全十美。 “是‘相识’的‘识’，虽然也有这个意思在，但是用‘初十’的‘十’作名也随便了一些，便取了这个‘识’。” “人的一生相逢相识，也是一生的缘分，不管是你我，还是他的到来。”他笑了笑，继续道，“也愿他有明慧之心，识人之明。” 识者，是为相识，也是明白是懂得，更是明辨。 希望他能有一颗慧心，是个聪慧之人，也愿他能有识人之明，能明辨是非，立于这世间。 先前他们也取了不少好听的字词，男的女的都有，单字的也有，双字的也不少。 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比得过现在这个了。 苏莞点点头，笑容温柔：“那就取这个，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合适了，小名就唤他‘阿识’，且不管是相识的识还是初十的十。” 李临含笑点头：“好。” “那字呢？”苏莞觉得这孩子日后肯定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哥，肯定是有字的。 李临道：“字的话，让他日后长大了自己取也行，若是非要给他取，不如便给他一个供他选择，看他以后要不要，他的人生，到底是他自己的人生，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他自己的事情。” 苏莞觉得供选择也行：“那就取。” 李临想了想：“不如便叫做修缘吧？你觉得如何？” 修缘？ 李修缘？ 苏莞脸都要绿了：“不成不成，你要是给他取这个，除非是让他改了跟我姓了，若不然绝对是不行的。” 也不是她不敬或是看不上瞧不起，只是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这辈子就做个普通一些的人好了，别是搞什么出家做和尚。 “怎么就不行了？” 苏莞道：“我昔日看过一个故事，里头的主人公就叫李修缘，后来他成亲当日就突然顿悟，抛下妻子父母出家做和尚去了，最后成为了一代得道高僧，对了，我们敬称他一声活佛。” 李临脸皮都僵了：“那不行不行，换一个。” 这崽儿要不要娶妻，他不想管，但是吧，敢抛下父母出家做和尚去，他得打断他的腿。 他母亲怀胎十月，又豁出命才生了他，他要是敢干出这种事来，不打留着过年吗？ “要不，正阳？他生在午时，正是正阳之时，是一天阳光最好的时候，你觉得如何？” 苏莞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满意：“正阳，也太过正了，刚正易折，总是不大好，而且和他的名也不搭，咱们还是来点斯文谦逊些的。” 苏莞想起他的名，眼睛一亮：“我突然是想起一句诗词来。” 李临也想起来了：“我也想到了一句，也不知道与夫人想的是不是同一句。”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笑了，想来是想到一处去了。 “天下谁人不识君。”苏莞目光柔和，她伸手拍了拍孩子的包被，“便叫做识君吧，日后，他定然也会喜欢的。” 李临也笑了，“似乎是口气有些大，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苏莞睨了他一眼：“你自己都有脸叫景元了，说是什么愿天地一片好风景，你崽儿取个‘天下谁人不识君’怎么了？” 想他少年之时，也是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在这天地之间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还说但求天下一片好风景，得朗朗乾坤。 不过这两年，他也是沉稳了不少了。 “这个挺好的，便留着吧，且看他日后要不要用。” 苏莞又想起一桩事来，她问李临：“孩子他祖父字是宜君，若是如此，这个字可是还能用？” 李临伸手拍了拍崽儿，笑道：“能用，字罢了，又不是名，而且便是名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一样的就行了。” 他的力气大了一些，崽儿似乎有些不高兴，动了动，又嗫了嗫嘴唇，眼睛仿佛要眯开一条缝来。 苏莞瞪他：“你别拍他，他睡得好好的你拍他做什么，待会儿醒了哭我可不会哄。” 李临顿了顿，果然是不敢拍了。 哦，他也不会哄。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有些尴尬。 新手父母不知所措了一会儿。 生了个崽，但是不会带怎么办？ 李临道：“好了好了，不会就学一学，一起学好了，谁也不是一开始什么都会的。” 正在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他又道：“你该用饭了，孩子我抱过去让人看着。” 苏莞不舍：“你带他去哪，放在这里不是行了吗？” 李临道：“孩子还太小，我让人带着养在东厢那边，免得他夜里哭吵着你休息了，你放心吧，奶娘都在那边住下了，饿不着他的，待你坐好了月子，再把他送回来。” “你若是要看孩子，就让人抱过来就行了。” 苏莞觉得自己气得脑门的青筋都在跳了：“李景元，你怎么当爹了，大冷天的，你还想让人将孩子抱来抱去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识啊~ 李识君，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985章 怎么又是他背锅了？ 李临被她说得懵了一下，正想解释，却见孩子哼了两声，动了动，嘴巴一扁，就要哭了。 苏莞赶紧是小心地哄他：“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吓了你这是不是，都怪你爹，好了好了......” 李临：“？！” 怎么又是他背锅了？ 他正想辩论两句，然后看了看这一大一小的，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背锅就背锅吧。 他也伸手安抚了一下崽儿，这小子哼哼两声动了动又安稳地睡过去了，倒是没有哭。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松了口气。 看来急迫地需要学习带崽儿的技能了。 这会儿外面又敲了一下门。 “公子？夫人？” 李临站了起来，这才应了声：“进来吧。” 小桑闻声推开门，然后和疏香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二人行了礼，便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小桑上前来：“夫人醒了，该是用饭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起来，苏莞是真的觉得饿了，可是她身边躺着她的崽儿，又觉得不舍，有些不愿意起来。 李临赶紧是先把孩子抱起来。 苏莞不舍，忙是问他：“你要抱着他去哪啊？” 李临道：“就在这，不走，你快些吃吧。” 苏莞闻言才点了头，见疏香要搬茶几过来，她忙是道：“扶我起来吃。” 小桑道：“夫人还是别动了，今日便这样吃着，明日再说。” 苏莞有些嫌弃床榻上会有味道，但是听小桑这么说也点了头，只得是在床上吃，小桑取了一件斗篷给她披上，这才是扶着她坐起来。 “先喝半碗汤水，午时孙先生走的时候，便给厨房开了单子，让高师傅给夫人做的，夫人多少喝一些，再吃些东西。” 苏莞实在是饿了，也不用她劝，喝了半碗汤水，又吃了一些东西，饱腹之后才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这些饭食有些寡淡无味，但是她先前怀孕的时候吃过这样的，也吃得习惯，当时虽然也是很馋，但是为了孩子只能是忍着。 待她吃好了，将饭食茶几撤下去，孩子又放回她的身边来，她刚刚吃好不想躺下，只得是靠着软枕坐着，低着头看孩子。 但是她又不会抱，不知道怎么下手，主要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她有些不敢。 她同李临商量道：“还是不要将他养在东厢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若是如此，我要见他时，不是将他抱过来就是我去看他，这都不方便。” “难不成你要将我们母子分开？” 李临解释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如今要坐月子，需得好好休养身子，孩子还小，不管是白日还是夜里，饿了便要吃，若不然就要哭闹的。” “若是放在你身边来，你哪里能好好休养，再说了，让人带着，也不会少了他吃的，待满月了，你身子好些了，再将他送回来你身边。” 苏莞摇头：“让别人带，我不放心。” 李临又道：“你放心，我哪里是随便将孩子丢给别人的，你睡着的时候我都安排好了，让小葚过来帮忙带一带，她你是最信任的，而且她自己还生过一个，知晓怎么带孩子。” “就让她辛苦一个月，她就陪着孩子一个屋里，奶娘就住在西厢，若是孩子饿了，便让人去喊奶娘过来就行了。” 若是让奶娘帮忙带孩子，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可若是小葚带，她倒是有些动摇。 “若是她帮忙，那她家的三呆呢？” “三呆都一岁了，跟着张娘子或是他亲爹，也是能照顾一下的，也就一个月而已，她自己也愿意，若是让三呆跟着他爹去，她不管了。” 虽然是辛苦了一些，但是主子需要她帮忙，她自然是没有二话的，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有资格的。 苏莞想了想道：“你让人将书房那边收拾一下，将屋子空出来，让小葚带着孩子就住那里，这样我想看孩子就能看到，中间隔着一个明厅呢，关上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而且白日的时候，也可以将孩子放到我身边来，我也能时时看见孩子，边上有人照顾着，我白日又不常睡，他扰不到我。” “至于奶娘，便让她们住东厢吧，让她们自己安排轮值就行。” “你看看他，这么乖，哪里像是会时常哭的？” 李临想了想，觉得也行，若是孩子太吵闹了再说。 “那就依你，我让人去收拾收拾。” 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李临去让人收拾书房去了，孩子则是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人抬来了一张小木床，放在她的床边上。 小葚过来要将孩子抱过去放在小床上睡觉。 苏莞恋恋不舍：“他都睡着了，就让他再睡一会儿，这样动他，他是会醒的。” 小桑道：“可是夫人也该歇着了，孩子放在您身边，您不方便睡。” 苏莞心道，我就这样躺下来就好了，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睡觉是怎样的，这万一压着孩子了怎么办。 于是只得是妥协：“那好吧。” 小葚上前去抱孩子，苏莞的心又开始提了起来：“你轻些轻些。” 小葚急忙道：“奴婢轻着呢，夫人放心。” 小桑也是一个不敢动手的，看着小葚熟练地抱起孩子，羡慕道：“早知道，奴婢也该是早点成亲生孩子，现在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了。” 小葚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在小木床上，然后笑了：“亏你说得出口。” 苏莞也笑：“哪里是能为了这个嫁人生孩子的，你啊，得遇见想嫁的那个，然后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给他生，期待着孩子的到来才行。” 小葚点头：“就是就是，不过小桑若是想要嫁人，多的是人想娶，就是她自己不肯罢了。” 苏莞道：“不急不急，慢慢选，选一个中意的合适的。” 王氏李氏洪氏还有苏萝用过了夕食之后得知她醒了，便过来看她和孩子。 苏萝蹲在小床边上看孩子，眼里尽是好奇：“六姐六姐，他可真小啊，怎么能这么小呢？我的手都有他这么大了......” 第986章 竟然真的有人有这种胆子？ 李氏笑着说：“小孩子刚刚出生，就是这样大的，先前你不是见过阿治了吗？阿治也是差不多，你当初出生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呢，小小的一个。” 李氏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孩子比单胎要小一些。 王氏也想起了这桩往事来，也道：“可不是，你小时候还没这么大呢，你母亲见了你，当时是哭了。” 苏萝不明白，还问道：“母亲怎么哭了？” 王氏道：“你母亲心疼你太小，怕是养不好你。”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实则是怕养不活。 李氏想起往事，也忍不住要掉眼泪，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睛都红了。 王氏道：“养儿方知父母恩，做了父母了，才知晓自己父母花在自己身上有多少心思，又是怎样的感情。” 王氏做过父母，也做过祖母，感受尤其深，孩子们哪一个她都是心疼的，只是孩子多了，纷争也多，她也总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平安好，如此，出了事也多是希望息事宁人。 其实每次出了事，她心里头也是很难受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孩子叫什么，你们夫妻俩商量好了没？先前我问景元，他说要先与你商议。” 苏莞点点头：“他给孩子取了一个‘识’字，相识的识，念着也和初十的十一样，小名就叫‘阿识’。” “识？”王氏想了想，而后赞道，“日后做得好学识，是个不错的名字。” 苏莞看了看边上小床的崽儿，也点了点头：“他父亲说，愿他有明慧之心，识人之明，这也算是我们做父母的给他最好的祝愿了。” “不错不错，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名更好了，景元到底是读书人，懂的多，我和你祖父就不行了，当年你父亲他们三个的名还是请人取的。” 几人就坐了一会儿，见苏莞没事，怕是打扰了她休息，便告辞离开了。 苏萝对新生的小崽子恋恋不舍，被李氏给拉走了：“别是打扰你六姐和孩子了，明儿个你再来看。” 苏萝只得是跟着离开了。 苏莞又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屋子点着灯，灯台上的烛火安静地烧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木床里不见孩子，当时便有些心慌。 “孩子呢？” 小桑从外面推开门进来，然后又将门关上：“夫人醒了。” “孩子呢？” 小桑道：“小公子在书房那边呢，孙先生也在，孙先生说，若是夫人醒了，便来看看夫人，夫人，可是要吃些？” 苏莞觉得不饿，于是便摇摇头：“我暂且不饿，你去请孙先生进来吧。” “是。” 小桑转头出门去，很快便请了孙湘过来，孙湘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夫人觉得现在如何了？” 苏莞点点头：“我好些了。” 疼还是有些疼的，但是比生的时候差得远了，与生之前的疼相比也是没有的，大概是孩子生了，卸了这包袱，放松了许多，所以还是可以忍受的。 孙湘上前来给她把脉，然后道：“夫人先忍几日，待身上好些了，我便让人煮一些药水擦一擦身上。” 苏莞听说可以擦，也是松了口气，若是真的熬着一个月一点水都不能沾，这整个人怕是都要臭了。 孙湘又问：“夫人可是要给孩子喂奶？” 苏莞顿了一下，良久之后点头：“若是有，自然是要喂的。” 孙湘点头：“那明日下午，我便过来，吃食的单子我也照着这个出。” 要喂奶自然有要喂的吃法，不喂也有不喂的吃法。 “没什么事情，夫人歇着吧。” 苏莞点点头：“辛苦你了，若是没事，你也早些回去，忙了一天了，荨荨找不到你，怕是要哭了。” 孙湘笑了一声：“这孩子昨天晚上睡得香的，就是早上不见我的时候哭了一会儿，让奶娘去给她喂了一顿，就跟着她爹了，哪里还记得我。” 说起这个，孙湘就来气，这死丫头都玩疯了，哪里还记得她有个娘。 “我下午去睡了一觉，也不算累，夫人顺利生产，待坐好了月子，休养好身体，我也算是不负重托，恩义也算是了结了。” 昔日孙湘被困西魏皇宫，柳先生请李临救她出来并且护着她，作为交换条件，她需得给苏莞调理身体，照料她生育，如今这桩恩义也差不多算是了结了。 苏莞听她这样说，也想起了这些事来：“不管先前的约定如何，我与孩子母子平安，还是要多谢孙先生的。” 孙湘笑了笑：“夫人不必言谢，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苏莞问她：“那这日后，可是有什么打算？” 这是在问她会不会一直呆下去的问题，也就是会不会和九辩继续走下去的问题了。 孙湘又笑了：“日后，这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苏莞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笑了，既然是日后再说，那么就是现在觉得日子还不错，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了。 当然，她这‘看日后’，也就是她日后能不要能留下来，也是有条件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苏莞的事情了，且看人家的夫君怎么做。 孙湘走了之后，苏莞便又歇了下来，到了半夜醒来觉得有些饿，又是吃了一餐。 夜里睡睡醒醒的，有些不安稳，一来是身上真的难受，二来，是因为孩子不在身边，她见不着心中挂念着。 一连两次醒来，她都说是听见孩子在哭。 李临只得是将孩子抱回来，放在边上的木床里，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这才放心，好在孩子也不哭，安安静静地睡着，也算是安稳。 次日小桑便对李临说了当日在产房的事情：“夫人怕是担心孩子不见了，若是如此，还是将孩子养在夫人身边才好，若不然她心中不放心，夜里更加睡不好。” 李临当时心里还想，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换他们的孩子，而且这院里院外的防守也不是虚的，哪里能出这样的事情。 他上午还这样想着，打算去劝一劝苏莞，可是没想到下午奶娘就来报，说是有人想要买通她，将孩子给换了。 竟然真的有人有这种胆子？ 第987章 那我们就一起带着他吧 李临气得差点就七窍生烟，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虽然他总是觉得这只崽儿令他不爽，但到底是亲生的，不爽也忍了，背锅也认了，可别人若是想打他主意，那可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苏莞那边知道这种事，不得发疯？ 她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的孩子，昨天夜里孩子不在身边都睡不好，心心念念的不得安稳。 若是真的让人得逞了，到时候养大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在受苦，又没有得到好的教养，这不得疯了。 李临觉得他的性子也算是平和了，生气都是少有的，这会儿倒是体会了一把怒意滔天想把人撕了是什么感觉。 他冷静了一下，问奶娘：“是什么人？” 奶娘瑟瑟发抖，惶恐道：“村里一个姓王的人家，那家姑娘在家里生了孩子，今日夜里凌晨生的，和小公子就差了一日。” “刚才王家的人来请我，说是孩子饿了，那妇人又还没有奶，就请我去喂一喂，我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有些心疼，便去了。” “谁知道...谁知道王家人竟然敢打这种主意......” 奶娘又不是傻子，便是王家许下多少金银珠宝，她都是不敢做这种事的。 李家如何她不知，但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可是一位郡主，背后有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两家做靠山。 若是她敢做这种事，事情不成，被抓了，一家人别想是有什么好下场，便是事情成了，日后某一日事情被发现了，她这一家子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金银珠宝虽好，可是为了金银珠宝，将一家老小的命赌上，谁干啊？ 于是她回来之后，思来想去，又担心王家人不死心找别人或是想别的法子，干脆就来告状了，怕是她自己知道这事情不说，到时候出了事，她也要被牵连的。 “王家？”李临倒是记起村里确实有这一户人家。 这是村里少有的外姓人之一，上上一回，苏萝来村里玩的时候，苏萝和张福儿和王家姑娘还闹了一场，双方落了水。 起因是因为回风。 后来王家姑娘嫁人了，不过具体嫁的什么人，李临倒是不了解的。 他看向回风。 回风赶紧回道：“王家姑娘嫁的城里一位姓林的人家，前几日吵架回来了，夜里凌晨生的孩子。” 回风也是气得咬牙，这王家实在是胆儿太肥了，也这种主意都敢打，虽然不可能是让他们得逞真的将小公子给换了，但是听着就让人愤怒。 这是什么玩意，竟然敢打小公子的主意？！ “公子，那王家......” 李临也有心想去的，但是他心中不大踏实，于是便道：“此事便交给你和远游去办，别是轻易放过了，我回内院去。” 回风领命：“是，公子。” 李临起身回了内院，见是几个婢女都在明厅里，寝室的大门紧闭，他微微蹙眉：“夫人和小公子呢？” 几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是将小桑推了上来，小桑尴尬道：“...公子和夫人在里头呢，孙先生也在。” 李临听闻孙湘也在，蹙了一下眉头，也不说什么了，只得是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寝室的大门才打开，孙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扯了扯嘴角：“公子。” “如何了？” “都在里头呢。” 李临点了点头，进门去看夫人和孩子去了。 苏莞躺在床上，孩子正安稳地睡在她身边，她侧着身枕着枕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面容柔和，还带着笑意。 她想要伸手碰一碰他，又怕是自己没注意力道，只得是落在包被上。 末了，还偷偷地笑起来。 他心想，若是孩子真的被人给换了，她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他走了过去，在床榻边上坐下，见是孩子睡得安稳，又看了看她，然后道：“以后孩子就留在身边吧。” 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他还这么小，甚至连睁眼都只是眯着一点细缝，什么都不知道，还只能吃奶，连饭都吃不了，也什么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交给别人，不管是谁，那都是不能放心的。 只能是自己辛苦一些了。 苏莞点头：“我也想与你说。” 她实在是舍不得孩子，孩子太小了，交给别人，她怎么能放心，就算是给小葚帮带她也是不放心的。 也不是说不信小葚，只是她不自己看着，心里就不安稳，而且孩子不在身边，她总觉身上少了什么，空荡荡的，心里慌得厉害。 “那我们就一起带着他吧。” 李临心想，虽然他们也不是很懂带孩子，但是这崽儿既然来都来了，什么样的父母，只能是认了，不高兴不痛快就忍着吧。 苏莞小声地嗯了一声，又是一笑，然后开始与他商量事情：“夜里你警醒些，他若是饿了，便叫我起来喂他，或是让奶娘过来喂。” “你喂？”他挑眉。 苏莞脸色微红，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红润了几分，她小声道：“怎么，我就喂不得了？” 李临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你要喂，就喂吧。” 他瞧着她似乎是有些累了，安抚道：“你睡一会儿吧，孩子我看着。” 苏莞见他在，于是就点点头，闭上眼安稳地睡了过去。 他见是她睡熟了，便抱着孩子放在床边的小木床上，孩子嗫了嗫嘴巴，动了动，然后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他心想，真弱真小啊，弱得一天到晚只剩下睡了，眼睛都睁不开，小得让人不看着都不放心。 若是没有父母护着养着，还不知道如何呢...... 想到这里，他心底的怒意又涌了上来。 他眯了眯眼，眼底有些冷冽。 崽儿动了动，不安地哼了哼，李临伸手拍了拍他，小声道：“没你的事，睡吧......” 崽儿又动了动，这下子总算是安稳地睡过去了。 另一边的回风和远游带着几个护卫去了王家，将是王家的人一个个地提溜了出来，丢在了院子里，王星儿抱着孩子，也被拖了出来。 她刚刚生完孩子不久，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不过没有人心疼她就是了。 王家的人挣扎着大声嚎叫： “你们做什么？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天杀的啊——杀人了杀人了——” 【作者有话说】 王星儿，大家可能忘了是谁了，第641、642这两章里有，和石惠鸾是好朋友，两人同样眼高手低，王星儿一心将嫁去城里做贵夫人。 当初看上了回风，还和苏萝张福儿争吵过，双方落了水。 第988章 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杀人了杀人了——” “喊什么喊！”有护卫拔了刀。 院内的人吓了一跳，噤若寒蝉，大冬日的，大颗的冷汗就往下掉。 王家当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是一家老小就被从屋里抓了出来，又是羞又是怒：“几位小哥，这是干什么呢？” 景平苑的护卫素来也是挺和气的，有的和村里人遇见了还能打个招呼，坐下来瞎聊几句什么的，有的不喜欢和人接触，那就当个透明人，见了村里人远远避开了，也不会和他们有什么冲突。 所以相处的还算和谐，村民看着带着武器的护卫，也并不觉得害怕，若是有什么事情，遇见了还会叫过来帮忙一下。 如今倒是头一回见他们露出凶狠来，才知他们也并非表面上那样的和善。 “你说干什么呢？”远游上前去将人拎出来，“你们这些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远游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狗东西！狗东西！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们不可！” 远游都要气疯了。 前一刻他还在想着，等小公子长大了，他一定要教小公子武功，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个比公子还厉害的小崽子。 可是下一刻，竟然有人敢打小公子的主意。 真的是找死啊！ 气死了气死了！ 远游使劲地摇着拎过来的人，险些都要把人给摇晕过去了。 回风上前去阻止：“好了，小心闹出人命来。” 远游冷哼一声，这才是松了手将人丢在地上：“真的是便宜你们了。” 若不是小公子刚刚出生，不好是见血，而且景平苑的人还要在村里过日子，弄出人命人心惶惶，他们早就将这些人解决了。 他们手里可都是见过血的，这一家人的罪行虽然算不得罪大恶极，但用心极其歹毒恶心，而且打了不该打的主意，就他们看来，要了这些人的命都是轻的。 敢害小公子，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回风让奶娘站出来说话。 这会儿虽然还未下雪，但是已经很冷了，奶娘打了个哆嗦，然后指着王星儿和她的母亲王大婶道：“就是她们就是她们，是她们想让我将她们的孩子和小公子交换的。” “什么？”王家其余的人惊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王大婶和王星儿顿时脸色惨白，王大婶哆嗦了一下，心觉得完了，王星儿心头一沉，死死地抱紧怀里的孩子。 奶娘道：“午时你们王家请我来给孩子喂奶，说是你家姑娘生了孩子还没奶，怕是孩子饿着了，我心生不忍，就来了，谁知她们胆大包天，竟然想买通我要将她们的孩子和郡主的换了。” “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告诉李公子，让他知道你们这些人有这样歹毒的心思，竟然想换人家的孩子！” 王家人也是当时都懵了。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人也不是全然的都是恶人，有些还是要脸的，在村里人缘也算是不错，若不然王家一个外姓的，哪里能在村里生活下去。 也就是王星儿，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嫌贫爱富，一心想着攀高枝，做贵夫人。 “星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这事？”王星儿她爹脸色发红，一时间难堪至极，手都在哆嗦。 王星儿抱着孩子，脸色苍白，死死地咬唇，愤恨地瞪着奶娘，像是恨不得要上前去吃了她的肉一样。 奶娘吓了一跳，边上的护卫忙是挡了上去，挡在的前面。 奶娘指着王星儿道：“你们看看，看看她这个样子，定然是怨恨我不帮她，还去告发她，要说有什么下场，那都是她心肠歹毒的结果，是她罪有应得的，怨不得我......” 王星儿她娘坐在一旁捶地大哭：“我先前就说过，不能这样的，不能这样的......” 换人家的孩子，这得多歹毒的，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她有劝不过王星儿，王星儿一心想送她亲儿子去享福，心想着，这两人出生的时辰差了不过是半日，就算是被换了，也看不出来。 若是事成，她的儿子将来所得的，便是滔天富贵。 有一位郡主亲娘，又有晋宁公府镇国公府这两家亲戚，日后就是富贵无边，前途无量。 可谁知这奶娘竟然没有胆子，非但不敢帮她，转头还将她给告发了。 王星儿咬牙切齿：“怎么就不能了！怎么就不能了！” “这不公平！不公平！” “这本来就不公平！”王星儿苍白的脸激动得发红，甚至有些竭斯底里，“为何有人生来什么都有？有人生来什么都没有！” “两个孩子差的不过只有半日！只有半日啊！” “只有半日！”王星儿哭了起来，“可是他生来什么都有，我的孩子生来什么都没有，甚至是他爹也不想要他！” “就像是我与郡主，她生来什么都有，权势富贵，穿的是锦绣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珍馐，住的房舍也是宽旷大气，身边奴仆成群，首饰珍宝可以一日一日都不重样。” “可是我呢？我有什么？难道我就该生来卑贱，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粗茶淡饭，洗衣做饭，下地种田，我什么不用做？艰难的时候，甚至连吃都吃不饱！” “这不公平，老天爷根本就不公平！” “既然都是不公平，我为何不能让我的孩子去过好日子！” “为什么就不能了？！” 一切缘由，不过是因为嫉妒，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 王星儿一心想求富贵，想嫁入高门做贵夫人，可是她生来便在这山野之中，哪里能接触得到那些公子哥，便是能接触得到，可是人家也看不上她一个山野村姑。 而她如今所嫁的林家三公子，是归雁城一个富绅的子弟，家里做一些生意，有些家底，她也是使了计策才让对方娶了她的。 本以为能过上富贵的生活，却发现万事不如人意，那个林三公子，实则是一个风流纨绔，而且手段是一出接着一出，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会跑了回来。 她心想着，她这辈子怕是没有指望了，正好碰见两人孩子生得这么近，她便心生了换孩子的想法。 说不定这孩子长大了，念着她这个亲娘，还能拉着她一起共享富贵，到时候她下半辈子的富贵就有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迟了一些，南方的冬天终于是来了，冻得我手指都僵了，捂脸捂脸，让我适应一下~ 第989章 这谁敢去劝啊？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 王星儿还在叫嚷着，她爹王大叔就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她脸都偏上一方去，将她整个人都打懵了。 王大叔怒极，气得脸红脖子粗，气喘如牛：“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话？做我女儿委屈了你是不是？我是少了你吃的还是穿的？！” “我没有给你富贵荣华，你就怨恨我这个爹是不是？！” 王大叔真的是气死了，王家虽然比不得那些富贵之家，却也没有过得太过贫寒，日子好的时候，一年可以做一身新衣裳，隔三差五的，桌子上还有肉。 她出嫁了，家里还给她备置四季衣裳，被褥箱笼，还给了她一些钱银，虽然东西算不得多算不得太好，钱银也算不得多，但总是有的。 父母拳拳爱子之心，无论富贵清贫，都是一样的。 世人一生相逢便是缘分，有机会做亲人，更是天大的缘分，便是世人爱富贵，难道就不爱真心待她好的父母亲人？ 王星儿说这些话，实则是令人寒心不已。 “我、我打死你...打死你......”王大叔左看右看要找棍子，他婆娘赶紧是抱住他，“你做什么做什么？她才刚刚生了孩子，你是要她死是不是？” 回风道：“诸位，你们自家的什么恩什么怨，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们敢打我家小公子的主意，是我们不能容忍的，今日，也别怪我们无礼了。” 虽说不能弄出人命来，但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实在是令人咽不下这口气。 回风命人搬来一口大缸，然后将缸里装满了水，护卫上前去抓着一个人就往水里压，天寒地冻，兜头被按进水里，当真是彻骨的寒冷。 既然不能要命，且受点罪吧。 回风怕是把人弄死了，就让人按进去就拎起来，然后继续下一个，且不管这事情是谁做的，但是王家人一个个都别想逃了。 不多时，院子外头便有了不少围观的人，事情很快就传开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对着护卫和王家人小声议论。 但是瞧着这些护卫凶神恶煞的，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毕竟对方老人和小孩这些都是没有动的，甚至是刚刚生完孩子抱着孩子缩在一旁的王星儿也没有人动她。 王星儿脸色麻木神情呆滞，对于家人的责怪和叫骂充耳不闻。 不过就算是没有动她，但是经过此事之后，她的名声坏了，家里人定然也是要恨死她了，将来定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 有人很快将石崇山从书院请了回来。 “崇山啊，若不然你就去向景元求个情，若是再这样下去，这王家怕是要出人命了。” “而且他们的孩子也刚刚出生，若是沾惹了人命那也是大不吉。” “就是。” 石崇山气得脑门的青筋都在跳：“王家的人疯了不成，换人家孩子，用心何其歹毒？” 这要是千辛万苦养大了别人的孩子，那不得气死，而且李家血脉传承，哪里容得了别人混淆。 “这用心确实是歹毒了些，待这事后，王家要不就离开这里，要不就和他们那女儿断亲，日后不再往来，我们这可容不得这种用心险恶之辈。” 在场的人许多都做了父母的，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换了，自己熬尽心血养大的是别人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可能在受苦，实在是恨到不行。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闹出人命怎么办？我瞧着他们整治王家，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是景元点头了。” “既然事情尚未发生，该处罚的也处罚了，不如你就去跟景元求求情，就放过他们吧。” 石崇山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边上的人道：“可是我们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啊！” 石崇山脸色不好：“你们去了没用，难不成我去了就有用？” “你不一样，你可是景元的舅舅，景元便是不给别人面子，可总要给你这三分面子吧，若是你去劝......” 这谁敢去劝啊？！ 若是换做是他，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怕是都要气得把人给撕了。 石崇山自然是不肯的：“便是我是他舅舅，可也不能去说这个的......” “那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是啊，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石崇山真的是烦死了。 边上有长者道：“论理，既然王家生了歹意在先，他们要报仇，也实属正常，旁人不好说什么，可若是放任下去，不小心闹出人命实在是不妥的。” “且不说别的，万一这两个老的想不开寻死怎么办？” 这也确实是个事，就怕是折腾不死人，这两个老的想不开。 “可如此歹毒之事，让人家轻轻放过了，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且看王家能不能平息了人家的怒气，这才是解决之道。” “可是王家有什么法子让人家消气了？” “没有吧？没有。” 李临和苏莞权势富贵样样不缺，王家的那点东西他们看不上眼，就算是王家把家底全部送上，也入不得他们的眼。 “那该是怎么办才好？真的是作孽啊！” “既然如此，劝人呢，不大合适，只得是谈条件了，看看对王家等人做出什么惩罚才能让对方满意了。” “你们几个先去里头将人停下来，咱们找几个，去景平苑那边谈一谈。”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也只能是如此了。 “崇山啊，你也与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有你在，也好说句话一些。” 石崇山有些犹豫，论理，他是应该站在李临这边的，是不该去的，可另一边又是与他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老乡亲，而且这都是王星儿和她娘的犯下的错事，王家也不是全然都是罪人。 他犹豫良久，正准备开口应下，石回清便从一旁跑了出来喊住了他：“大伯！” 石回清真的是怕他应下了，他急急忙忙道： “大伯，村里要如何去谈这事，让他们去就行了，您可不能去的，虽说你去了，表兄还会给你两分颜面，但是此事之后，表兄可就没你这个舅舅了。” “大伯，此事，您可要三思啊！” 第990章 既然是同谋，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石崇山打了个激灵，当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去不去，要去你们去，我可不能去的。” “按照道理来说，我需得去问一问他们王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干出这种歹毒的事情来？” “那孩子怎么说都是我的外甥侄孙，与我也是有血脉之亲，我心疼来还不及呢，你们还让我去说情，那是让我将这孩子置于何地？等到了日后还不怨恨我？” “再说我若是去了，景元又是如何看待我，你们是想我与他此后恩断义绝，再无往来是不是？” “你们要去自己去，可别拉上我，我是万万不会去的！” 说罢，石崇山一甩袖子，掉头就走，石回清赶紧是跟上去。 余下的人见此，也不好拦他，可若是没有石崇山出面，他们怕是连景平苑的门都进不去，但非要逼着人家出面，惹得人家日后反目成仇，亲戚都做不成了，那也是很不仗义。 这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那都是不肯的。 无奈，一行人只得是再商议。 另一边李临坐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大人和小孩都安稳地睡着，才起身出门。 小桑等人在明厅等候。 李临目光扫过，然后道：“外头的事情，半句都不得传到夫人耳中，让府上的人不要议论。” 消息传得快，这几人刚刚也知道了王家的事情，如今脸色都不好看。 几人闻言应下。 李临又道：“外祖母那边，也派个人去说一声，让她们在夫人面前也不要提及此事。” 小桑应道：“奴婢亲自走一趟，公子放心吧。” 李临点点头：“看好夫人和小公子。” 说罢，他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王氏听闻此事，先是一惊，而后差点气得吐血了，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世人谁人不想要权势富贵，她自然也是想的，若不然当初她和晋宁公也不会豁出命来，拼死拼活挣来一份荣华权势。 可既然想要，就自己争取啊，想法子换人家的孩子，这算是什么？ 实在是歹毒。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力养大的孩子可能是别人的，自己生的还可能被别人虐待、受苦，真的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用心何其歹毒，何其歹毒！” 洪氏倒是坐得住，她喝了一口茶，然后道：“老夫人也无需担心，瞧着这里里外外的，哪里真的能让她将孩子给换了。” “就算是那奶娘被说服了，她带孩子进来又带孩子出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真当别人都是瞎子是不是？” “而且她哪里有这样的机会，便是给孩子喂奶，边上也是有人候着的。” 李临和苏莞夫妻二人现在就生得这一个，身边伺候的哪个会不上心的，于她们而言奶娘不过是外人，哪个是放心单独将孩子交给她的。 “再说了，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什么特征，总是有人记下的。” 王氏想想也是，若非是没见过孩子，若不然换了一个孩子定然是会被发现的，而且景平苑这边护卫也不少，哪里能给人这样的机会。 “我就是气不过，那些人用心实在是歹毒！非得是扒了他们的皮，叫他们知道厉害不可！” “是是是，定然扒了他们的皮，叫他们知晓厉害，您老喝口茶，消消气。”洪氏让人给王氏上一盏茶。 王氏坐下来喝了一口热茶，这心里总算是舒坦多了。 “咱们啊，且看看景元那边是如何处理的，要说生气，他才是最生气的那个。”这孩子生下来才一日，便有人想打他的主意，这做父亲的哪里能不生气的。 几人刚刚说完，小桑便到了，她将李临的话说了一遍，言下之意，是苏莞正在坐月子，受不得惊，此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要不然她定然是不得安宁，生怕有人要抢她孩子。 在场的几位自然是应下，然后让人把嘴巴都闭严实了，之后就不要再提了。 李临去了外院不久，说情的人便来了，他在待客苑见了他们。 来的是两位老人和两个年轻人。 “虽然说此事是王家做的不对，可总不能闹出人命来，这村子里还是平平安安少一些事端的好，我们呢，就厚着脸皮，想来与你谈一谈。” 有一位长者道，“你且说说，你的要求是什么，咱们就将这件事给过去了。” 李临也不想闹出人命来，既然是来谈条件的，那就谈吧。 “我要求只有一个，既然罪魁祸首是王家姑娘和她娘，那么此二人，不能再留在村里，日后也不得踏足村子半步，至于王家其他人，是要跟着她们离开这里，还是留下来，我都是不管的。” 经过今日这一遭，王家的其他人定然是恨死了这两个罪魁祸首，日后说救济，也不大可能，这两人离开之后，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 “你说让王星儿日后不要回来了，这倒是简单，便是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在村子里呆下去的，我们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之人，但她娘的事情......” “她娘嫁给了王老大多年，总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儿孙都在村里，若是要王家将她赶出去，怕是不大好，再过几年，她的年纪也不小了。” “是啊，总不能是让她的儿子不管她吧？” “这恐怕是不行。” “而且此事都是王星儿的主意，她也是无奈啊......” “就是，她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了，我们也是知晓，她原本也是个心善的人，这一次只是因为她女儿才......” 李临道：“我不管她如何无奈，我只知道此事是她们母女二人同谋的，既然是同谋，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也别说是她都是为了她女儿，既然她已经选择了为了她女儿将道德廉耻丢在一旁，做如此歹毒的事情，就该知道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将会面临什么结果。” “杀人者总有杀人的缘由，难不成便是因为这些缘由，能判她无罪？” 第991章 果然，天下的崽儿都是来讨债的 道理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的。 在场的人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情。 王星儿她娘固然可怜，可她犯下的事情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能是因为她可怜，便可以放过她。 若是人人如此，那将律法道德在置于何地？ 李临这会儿又道：“我自以为安住在这里，与大家是一家人，是乡亲邻居，若是诸位不将我当成村子里的人，觉得王家才是自己人，非要护着他们，也不是不可。” 他这话一出，几位就不同意了。 “景元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自然是我们村里的人，咱们村子上下，谁人敢将你当作外人，若是有，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就是，我们何曾将你当成过外人。” “你放心，此事定然还你公道，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去是吧？可行！我们先应下了，到时去王家谈此事，若是王家不肯，便让他们一家老小离开我们这里。” “我们容不了他们。” “就是，我们容不下他们那样的人！” 四人连忙是发表意见，表示大家绝对不会将他当成外人。 如今村里的人能过得这么好，大多数也是受了他父亲的恩惠，如此，若是将他当成外人，岂不是忘恩负义？这自然是不行的。 “此事我们应下了，你可以让在王家那边的人离开了吧，别是闹出人命来。” “也不是我们要站在他们那方，只是闹出人命确实不大妥当，村子里不得安宁不说，你这边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年轻人我们倒是不担忧，就是担心闹下去那两个老的想不开，这上了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这话说的是王星儿的祖父祖母，五六十岁的老人了，总是需要顾念一些的。 李临点了头：“那就依几位所言。” 说罢，他便喊来了一个护卫，让他去将去远游回风等人喊回来，几人得了如此结果，松了口气告辞离开，然而出了门的时候又是心情沉重。 要将王星儿赶出村子，不准她日后再踏足是很简单的，但是王星儿她娘的事情，办起来却不容易。 “这该是怎么办才好？” “如此，怎么向王家开口？” “若是办不好，也无法向景元交代啊......” 四人脚步沉重，心觉得就不该揽这个事情，现在好了，进退不得。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去说了，王家那边，咱们先去说一说，若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就说去报官去，让官府来论一论。” “报官去？” “对，既然他们不满村里的处理，那就让官府来管，且看看她们要不要坐大牢去。”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家肯定是不敢的，咱们城里的钱知同可是景元的好友，若是真的闹到衙门里，哪里有王家什么好果子吃。” “那咱们定然得好好说一说。” 苏莞对此一概不知，一觉醒来就光顾着看孩子了，就算是他现在吃饱了睡，睡醒了要吃，最多不过是啜啜嘴，或是动两下哼哼，但是她都觉得好新奇。 她用饭的时候，王氏等人又来看她和孩子，虽然她们也想时常过来，但是孩子才刚刚出生，母子二人都需要休息，于是大家便决定这几日傍晚的时候过来看看就行了。 夜里休息的时候，夫妻俩因为带孩子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争执。 两人决定要自己带着孩子，夜里自然是要将孩子带着睡觉的。 这么小的孩子，又是这么冷的天，放他自己睡一会儿还行，但是一整夜放他自己睡，肯定是不行的。 二人如今虽然在一个屋里，但苏莞睡床榻，李临又回了他窗下的木榻去睡，苏莞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而且还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不肯让他上床。 “我带着吧，你需得好好休息。”李临想到要掐着时间等孩子醒来吃，而且尿了拉了还要给他换，顿时看了看这只刚出生的崽儿。 果然，天下的崽儿都是来讨债的。 苏莞不放心：“窗口多冷啊。” 这会儿屋里只烧了两个火盆，算不得很冷，却也不热，窗口那位置缝隙处还有一些风吹进来，吹着孩子可不好。 李临想了想：“没事，吹不着他的。” 苏莞想想还是不放心，最终是让他带着孩子上床来，她自己睡一个被窝，他带着孩子睡一个被窝，临睡前，她还搓暖了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上的毛发。 “真的是生得一头好头发，日后定然像你一样，不是个轻易秃头的。” 李临嘴角抽了抽，不好说和她说让她放过秃头这两个字吧，只得对她道：“睡吧，我看着孩子。” 苏莞看着他这头疼的样子，心里就平衡了，想她怀胎十月艰难生产，他这爹倒是当得轻松，如今让他带孩子也好，也让他知晓，这带孩子也不是一般的辛苦。 “那我睡了。” “好。” 孩子半个多时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长一点就过了一个时辰，醒来就要吃，吃的也不多，但就是要吃，上半夜他抱着孩子起来让奶娘喂，下半夜就喊她起来喂了两次。 天亮了的时候，他又抱去给奶娘喂一次。 只是一天晚上，李临觉得头都大了。 外面的晨光洒了进来，他抱着孩子回寝室去，看着怀里这只吃饱了又开始安睡的小崽子，实在是想伸手捏一捏他的脸。 不过又捏不得，只得放弃。 “臭小子，等你长大一些了，一定要你好看。” 简直是讨债的。 不过所幸他也不哭，醒了要吃就哼两下，给他吃完了又继续睡，这要是哭起来，那更是不得了。 养个孩子，委实是一把辛酸泪。 到了第二日，便是孩子出生的第三日，按照习俗，要给孩子办洗三礼。 当日的清晨，刚刚吃过早食不久，石崇山和石瀚海两家人便带着礼物来了，钱无洗驾着马车，也来凑了个热闹，谢夫人也带着人过来。 一行人还在明厅那里看了看孩子，都在夸耀这孩子长得好看，像李临。 苏莞低头琢磨了琢磨，发现还真的有一点像。 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想她这么辛苦才生的，竟然长得像他！ 第992章 苏珣到来 于是她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私底下对他说：“枉费我辛辛苦苦生的，竟然长得像你。” 李临心道我还不想要呢，就是他自己跑来了，我还希望他是个姑娘呢，可惜是个小子。 他道：“若是个姑娘，自然是像你的好，但既然是个小子，像我更好一些，若是小子再长得像你，倒是少了几分男子气概，你说是不是？” 苏莞想了想，觉得男孩子长得像她确实有些女相了，总算是不计较了：“罢了，像你就像你了。” 午时过后，王氏等人便带着收生姥姥过来给孩子洗三，收生姥姥便是专门给孩子做洗三礼的这妇人，今日请来的这一位妇人大约是四十岁，生得一张圆脸，性子瞧着也温和，很有福相。 一行人就在明厅里，用了一个绣着锦鲤的金盆来呈水，那锦鲤的眼睛都是用宝石做的，十分地晃人的眼。 这金盆还是九辩送的，昔日他给荨荨小姑娘打的时候，干脆是打了两个，荨荨用了一个，剩下了一个，得知苏莞有孕了，他便麻利地送了过来。 李临觉得金盆洗澡有点辣眼睛，但是瞧过之后觉得做工不错，尤其是上头的锦鲤雕刻得栩栩如生，于是就这么用了。 金的就金的呗。 “这盆子倒是挺好看的。”收生姥姥笑了起来，“小公子洗了金盆澡，日后钱财富贵样样有，有朝一日鱼跃龙门，能成大器。” 王氏眉开眼笑：“说的不错说的不错，日后这孩子必成大器。” 收生姥姥将府上准备好的各类东西放到金盆里，然后便有人提来了热水，那热水是孙湘配的草药熬住的，专门给孩子用的。 待到调好了水温，苏莞便将孩子给了李临抱给收生姥姥。 瞧着收生姥姥麻利地解开包被的样子，她心头紧张得很：“小心些小心些，可别是弄疼他了。” 收生姥姥笑道：“夫人放宽心，我小心着呢。” 苏莞这才放心一些，但是也是眼睛都不肯移开，因着天气冷，收生姥姥动作也快，将包被解了，将孩子放在水盆中快速地清洗，口中还唱着祝辞。 孩子在水里动了动，轻轻地哼了哼，仿佛还是挺喜欢的。 待念完了祝辞，孩子也洗好了，快速地擦干包回包被里，然后又送回了苏莞手里。 她抱着孩子，瞧着他动了动，她心软到不行。 “阿识可真乖，都没哭。”王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帽子，“先前他表哥洗的时候，总是哭个不停，可把比大嫂给心疼坏了。” 苏莞止不住地点头：“他确实很乖，平日里只要是喂饱了他就行，若是饿了就哼两下，也不哭。” 大概是这孩子天生就不爱哭，只有出生那日哭了两下，之后他就该吃的吃该睡的睡，睡得可香了。 王氏道：“是个会心疼人的，听说你们夫妻俩自己带着他？” 苏莞点头：“我们觉得给谁都不放心，就自己带着，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心里也踏实，我夜里醒来没瞧见他，我就觉得少了什么。” 或许是先前这孩子在她肚子里，现在一朝分开了，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大概再过一些日子，她习惯了就好了。 王氏心想自己带挺辛苦的，但是又想到他们二人又不像是苏荐和慕容仙，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若是自己带，身边还有几个婢女搭把手，还有奶娘帮忙喂，其实也行的。 于是便不说什么了。 。 在孩子出生的第四天，这只崽儿总算是睁开眼来看看这个世界，瞧着有些茫茫然的，可能看东西还看不见。 不过苏莞总算是圆满了。 孩子的眼睛生得像她，真的是很像。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了，小夫妻俩带着孩子，渐渐也上手了，虽然累是累了一些，但是习惯了也能熬得住。 她坐月子休养的还算是不错，身材也开始恢复，有些奶水给孩子吃，却也不多，孩子小吃的少倒是还行，若是等孩子大一些，便不够他吃了。 幸好是先前请了奶娘，若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很冷了，李临让人生了地龙，但是因为屋里这两个一个要坐月子一个还小，也不敢是将火生得太大了，屋里的温度不能是太高，而且还不能忽冷忽热，平日里需要人时时地看着。 外面寒风凛冽，夫妻俩就在家中养孩子。 李临虽然嘴上说这只崽儿是来讨债的，但实际上还是很心疼他的，眼见日子一天天地过，不免更在意一些，有了做父亲的责任感。 十一月初一，今年的初雪未至，苏珣便坐着马车带着两车东西过来了，他来的突然，又是一身寒风，吹着脸皮都皱了，把人吓了一跳。 李临赶紧是带着他去洗个澡，将自己收拾收拾。 苏珣很高兴，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高了两分：“我没事没事，就是赶路来了，吹了些风，阿莞还不好？孩子好不好？” 李临道：“都好都好，待您梳洗完了，我便带您去见他们去。” “那就好那就好。”苏珣这些日子也是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先前苏莞生了，李临派了人去报信，他就有些按捺不住想来了，忍了又忍，才忍到了今日。 苏珣忍不住怀念起他以前做小官吏的时候，多是轻松，若是没事去一趟就回来了。 “这做官还真不是人做的，每一日不得闲不说，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是都察院那些人抓住了小辫子，然后一个劲地参你，让你不得安生。” 苏珣这官也是做得有点愁，他本来就是个闲散的，虽然说能力还不错，但是每日应对种种事情实在是令人觉得累，他觉得他这两年都老了许多了。 李临道：“若是岳父不想做，便不做就是了。” “我也想啊。”只是不能啊。 先前晋宁公退了下来，就占着一个爵位，不管事了，苏望能力一般，苏琳被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做小官去了，苏荐又尚未站稳脚跟，他总不能撂担子不干的。 苏珣叹息道：“世间的事情，也不是样样都能如意的......” 第993章 如今您来了，她也高兴 苏珣洗个了澡，去了这一身风寒，将自己收拾收拾，然后又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这才与李临一起去了内院看苏莞和孩子。 苏莞见了苏珣，也很是高兴，她与父亲已经快两年不见了，也很是想念。 苏珣也是非常想念她，见是她如今还算是不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好好，没事就好，瞧见你，我也就放心了，孩子呢？” 苏莞道：“在里头睡觉呢，他这些日子都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让景元抱来给你看看。” 苏珣急忙道：“别了别了，睡着了就别闹他了，我去瞧一眼就行。” “那行。” 于是三人便进了寝室，苏珣在小木床上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人，他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心都软了。 这可是他第一个孙辈，是要喊他外祖父的人，待他长大了，就会喊他了。 他坐在小木床边上的绣凳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见他睡得安稳，又不敢打扰他，坐了一会儿便和两人出了寝室。 待在明厅里坐下来了，苏珣就有些感慨：“当年你出生的事情，如今想来还是历历在目，恍惚觉得这些日子过得真快，如今你都做了母亲了，我也要老了。” “待孩子大一些，天气暖和了，便带去给你母亲上炷香，告诉她你一切都安好。” 苏莞点头：“父亲，我知晓了。” 苏珣点了点头：“做了母亲，可不像以前，要时常关怀孩子，虽然身边也有不少伺候的人，但是你待他亲近，他才同你亲近。” 说罢，他又对李临道：“做父亲呢，也不能是什么都不管了，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关怀的。” 李临道：“我们先前觉得孩子太小了，给谁都是不放心的，这些日子，都是我们在带着他，岳父请放心吧。” 苏珣倒是有些吃惊：“你们自己带着？” 苏莞道：“是的，父亲不用担心，虽然开始有些不懂，但是如今也算是顺顺当当的。” 苏珣想了想，于是便道：“若是能空出手来，自己带也行，自己带也放心些，昔日你母亲生了你，也是念着你，可惜她身子不好，只能将你给身边的姑姑和奶娘带着，为此，她还有些自责。” 说罢，他又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总是想起你母亲来，你也别怪我话多。” 苏莞摇头：“怎么会，我听着这些，心里也高兴，我那会儿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听父亲说这些，便知道母亲也是疼爱我的。” 苏珣道：“你母亲确实疼你。” 苏莞见他似乎深陷回忆之中，也没打扰他，待他回过神来，这才问道：“父亲怎么现在就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事没事。”苏珣罢罢手，“着实是我心中担忧，也想早些看到你和孩子，上头有些事情要派人去办，去澜州那边，我就接了事情，就让尚书大人帮个忙，准了我的假，让我早些日子出发。” “待孩子满月之后，我便带着人去澜州去，那些跟随的人我让他们在归雁城驿站歇着了，没有带过来。” 苏莞有些担忧：“那尚书大人同意了？” 苏珣道：“同意了同意了，谁家没有要忙的事情。” 主要是他又接了澜州的事情。 这么冷的天，眼见就要下雪了，谁人都不想去，尚书大人见他接了，得知他要早几日出发，准他假也准的痛快。 “那就好。”苏莞松了口气，“澜州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父亲去一趟？” 苏珣罢罢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大事，就是要耗一些时间，查一些东西，若是不好弄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接的。” 虽然他也想早些来看孩子，但是也知晓轻重，不会胡乱接事情的。 苏莞听闻他这样说，终于是放心了。 苏珣坐了一会儿，便去看望王氏李氏还有苏萝去了，他来得突然，这会儿天气又冷，王氏那边还不知道呢。 李临带着他一同去了王氏她们居住的那边，路上的时候苏珣又问了老娘媳妇姑娘住在这边的情况。 李临道：“也是挺好的，不过村子里确实有些不便，想要出去逛逛也不容易，倒是委屈了她们。” 苏珣道：“也不算得什么，她们过来也挺高兴的，而且天气冷了，也不大适合出门，阿萝生辰怎么过的？” 苏萝生辰在十月初三，今年还是她及笄之年，因着临近苏莞生产的日子，家里人和苏萝也都想守着苏莞生产，于是及笄礼便改期了，等到明年二月二十八才办。 不过及笄礼改期，生辰还是要过的。 李临道：“让厨房做了几桌好酒好菜，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苏珣点了点头：“也行了，不过遗憾的是我不在她身边。” 有些事情有得有失，谁让这日子就凑得这么近了，苏萝也想看姐姐，想看着小外甥出生，于是就过来了。 李临出主意道：“那岳父多哄她两句，再备一些礼物给她，她自然就高兴了。” 苏珣想了想：“也只能是如此了，不过她有姐姐陪她过生辰，怕是不稀罕我这个父亲了。” 苏珣想想，觉得还真有点可能，年年他陪着，好不容易姐姐陪她一年，指不定心里高兴疯了。 “怎会，阿萝那会儿还念叨着，说是您和祖父还有阿莨都不在她身边。”李临笑道，“如今您来了，她也高兴。” 二人到了院子，几人还在明厅里闲聊，见是苏珣来了，当真是又惊又喜。 “三爷。” “父亲。” 王氏当时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老三？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苏珣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接了个差事，可以早些出发，就过来了，母亲别担心，你们在这边一切都好？” 李氏急忙道：“都好都好，三爷放心吧。” 苏萝也是急忙点头：“父亲，我们都好呢，六姐给我生了个小外甥，我可喜欢了。” 苏珣哈哈大笑：“怎么是给你生的？你这丫头倒是个脸皮厚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苏萝哼哼道：“就算不是给我生的，可他还是我外甥，还要喊我小姨母，我要把我小时候玩的东西都给他。” 苏珣笑个不停：“行行，你舍得就给，就给。” 第994章 团圆 亲人久别相见，自是一派和乐融融。 如今三房诸人，除了出去拜师学艺的苏莨，也算是合家团圆了。 申时过后，李临让人准备了一桌酒席，也算是为苏珣接风洗尘，席面设在明厅，正好苏莞也可以上桌来吃。 不过她吃的和大家的不同，月子餐没什么滋味，因为她要喂孩子，还要喝一些汤汤水水，同样也没什么滋味，幸好她也吃习惯了。 苏珣总算是遇见了孩子难得醒来的时候，抱着孩子就开心得不行：“阿识，阿识，我是你外祖父，哈哈哈，你要乖啊～” “瞧着和景元生得像，眼睛像阿莞。” 苏莞瞧着他抱孩子还是有些担心的：“父亲，您小心些。” 苏珣乐呵道：“放心不放心吧，你小时候我还总是抱你，阿萝和阿莨倒是抱得少一些，不过抱孩子还是会的。” 苏莞母亲生了她之后身体就不是很好，苏珣不免心疼她一些，等苏萝和苏莨出生了，又是两个，便是他有空闲，这两个都是要分一分的，总不能只疼一个。 李氏道：“你放心吧，他会抱。” 苏莞这才放心了，她坐在一旁看着苏珣抱着孩子，心里还有些感慨。 苏珣可能并不是那么上进的人，但也却是个有责任心的，不管是做儿子、做夫君、还是做父亲，他都是力所能及地给予更好。 一家人能这般和谐相处，也是他自己的努力居多，可见人的一生过得好不好，一半看身边的人，一半看自己努力。 “这孩子生得好啊，瞧着就乖得很，是个会心疼人的。”苏珣心中柔软，脸上满是笑意，觉得他大冷天地接了差事，能看到孩子也是值了。 “你们将他照顾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珣在村子里住了两日，十一月初四，初雪便飘落了下来，天地间雪白了一片，瞧着外面白皑皑的雪，仿佛又冷了不少。 “实在是太冷了，他又是太小，若不然需得让他瞧上一眼，这可是他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场雪啊。”苏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生完孩子也就第一天躺着，第二日就能扶着起来了，过两日身子好些了，便开始走动走动，也不能成日躺在床上，不过因着外面冷，她吹不得风，只得是在屋里走走。 屋子里烧着地龙，却也不敢烧得太热，屋子隔了外面的风霜寒冷，有些暖意，边上还生了个火盆。 李临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小木床移到了他的身边，崽儿在里头动了动，他伸手拍了拍，安抚了一下。 李公子带崽儿的技能已经是相当的纯熟了，现在已经能做到看书带娃两不误了，和刚刚开始被折腾得吐槽这崽儿是个讨债的或是等他长大了讨回来完全是两个样子。 苏莞看了他一眼，心想，等孩子大了，会闹了，看他如何还能安稳地看书。 李临道：“明年再看了，太远了，他还看不见。” 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确实是很弱小的，有的刚刚出生就能睁眼，有的要两三天，而且看东西也很模糊，看的也不远，而且冷不得热不得。 夜里不能让他一个人睡，怕他冷着了，生地龙也不能生太热了，怕是他热着了。 总之是精心精心再精心，小心小心再小心。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见小桑一脸欢喜地来报，说是四公子回来了。 苏莞有些转不过弯来，或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说谁回来了？” 小桑满是笑意道：“夫人，是四公子回来了，四公子和霍公子一同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老先生，这会儿刚刚下了马车，回风将人引去客苑那边了。” “是阿莨和阿岩回来了？”苏莞一阵激动，“他们怎么回来了？这么冷的天这么远跑回来？” 说着她就要转身往外走。 李临赶紧是喊住她：“你别去了，外面冷，你看着孩子，我去看看就行了，待会儿再让他来看你，瞧着是霍老先生也跟着一起来了。” “霍老先生？”苏莞又是顿住，想起他口中的霍老先生便是昔日西魏赫赫有名的霍大将军，她心口一提，“霍老先生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们先前可是有来信，说是要过来？” “不曾。”李临脸色倒是平静，“你别是担心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就是想出来走走，或是想来看看孩子。” 苏莞想想也是：“那定然是要好好招待好的，那我便不去了，你快过去吧。”说罢，她又吩咐小桑，“让人去父亲那边说一声，说是阿莨回来了。” 自苏珣回来了，洪氏便干脆搬去小桑她们原来住的院子里住，好让人家一家团聚，苏珣也就住进了王氏她们住的那个院子。 小桑道：“您放心吧，回风早就安排人去通知了。” “那就好。”苏莞又笑了起来，“阿莨回来了，总算是一家团聚了。” 李临笑问：“高兴了？” 她连连点头：“高兴。” 李临笑了笑，让她看着孩子，然后便穿上外衫出门去了。 另一边苏珣等人得知苏莨回来了，当即便赶到客苑去了，客苑这边也有地龙，这些日子不时也有个客人过来，这两日也开始烧了，这会儿屋子里正是暖和的时候。 不过因为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回风又让人准备了一个火盆过来给他们烤火，还送上了热茶。 三人刚刚坐下来喝完一盏热茶，苏珣等人就到了。 苏珣在院子门口就哈哈大笑：“阿莨——” 苏莨在屋子里听到了他的声音，顿时一阵惊喜忙是起身跑了出去，父子二人在院中相见，都是一阵激动。 “父亲！” “阿莨！哈哈哈！回来了！瞧着又长高了不少！”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是生得很高了，他越大，越是长得像苏珣，不过他又与苏珣不同，苏珣是个有些闲散的人，而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小白杨。 少年的锐气锋芒凝在眉峰，宛若初升的烈日，静待光芒展现的一日。 “父亲，我回来了。” “好好好。”苏珣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很是高兴，却也有些酸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啊~ 第995章 少年锋芒 王氏、李氏还有苏萝紧跟在后面，待见了面，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三人忍不住要抹眼泪。 李氏原本想伸手抱抱他，但这两年不见，他已经是长这么高了，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孩子不在她身边，又是长大了，实在是让人高兴又心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氏抹了抹眼泪，见是他满身的风尘寒冷，心疼极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回来了，便是要回来，那也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才好啊。” 苏莨笑着扶李氏的手臂：“母亲，您不必担心，我好着呢，路上也不冷，也就是今日才下的雪，这才冷了一些。” 便是没有下雪，可这冬日哪里有不冷的。 霍老先生和霍岩随后从屋子里走出，霍岩双手抱拳，朝着诸位行礼：“老夫人，三爷三夫人，八姑娘。” 苏莨忙是介绍道：“祖母，父亲母亲，八妹，这是我师兄，你们先前也见过了，这一位呢，便是我师父了。” 师父？？！！ 苏珣惊了一下，差点就摔了：“师父？师父！” 霍老先生哈哈大笑：“苏三爷，我可不敢当，阿莨是我弟子，论理，你我是同辈，我比你年长不少，你便喊我一声霍老哥好了。” 霍老哥？ 霍老哥！ 堂堂西魏名将霍大将军竟然让他喊老哥？ 苏珣的手都在抖，感觉是人生到达了巅峰。 不过这样喊似乎也没什么错处，于是他就厚着脸皮喊了：“霍老哥，你也别喊我什么苏三爷，就喊我苏老弟行了，哈哈哈。” “行啊！” 苏珣有些晕乎乎的，但还算是想起了这会儿还飘着雪，外面冷，忙是道：“这外头冷，咱们也别在这里呆着，走走，进屋说话去吧，别是冻着了。” 于是一众人便进屋说话，待进了屋了，苏珣便坐下来和霍老先生说话，苏莨便和王氏李氏苏萝说话，霍岩则是坐在霍老先生身边，该搭话的时候搭话，余下的时间就安静地听着。 回风坐在一旁给他们添茶。 不多时，李临便来了。 “姐夫。” “姐夫。” 李临见是这两个年轻人，也是挺高兴的：“你们怎么回来了？” 苏莨道：“想回来就回来了，六姐呢？孩子呢？”刚刚他和王氏她们说话的时候知晓了苏莞十月初十生了一个小子。 李临道：“你六姐和孩子在屋里呢，天儿太冷，不方便出来，待你梳洗一下，我便带你去见他们。” 苏莨点点头，李临在苏珣身边坐下，然后与大家说话。 “霍老怎么来了？” 霍老先生摸了摸胡子，笑了笑：“闲着没事，便过来看看，你家夫人和孩子可都是还好？” 李临道：“都挺好的，劳您惦记。” 就是一个还小，一个要坐月子，都需要好好休养休养。 霍老先生有些感慨：“倒是不知，你这般年纪便做了父亲，不过也挺好的，你父亲泉下有知，也应该高兴了。” 苏珣倒是不觉得李临年轻：“他今年二十四了，若是换做别人，成亲早的，孩子四五岁都有了，也算不得年轻了，不过也刚刚好。” 太年轻了，少了一些担当，而且还不够沉稳，这个年岁做父亲也算是刚刚好，不算早也不算迟。 霍老先生笑了：“也是。” 李临也笑了：“是啊，都刚刚好。” 姻缘美满，娇妻幼子，一切也都刚刚好。 大约人生，也没有比这个更美满正好了。 王氏等人没有久留，很快便带着苏莨去他们那院子里洗簌去了，客苑这边烧好了水，霍岩先去洗了，霍老先生和苏珣李临聊天，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一次我前来，其实是应了阿莨的托付，为他说情的。” 苏珣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安：“说什么情？” 霍老先生道：“待过了年，霍岩要去西魏，此事李公子最了解，你也可以问一问他，阿莨他，也想一起去。” 李临抬眼：“他也要一同去？” 霍岩承霍老先生之志，迟早要回去西魏，去推翻了那个氏族遮天的天下，让天下百姓得见光明。 如今李伏在西魏搅动风云，霍岩要过去并不意外，但是苏莨也要一同去。 霍老先生点头：“他说要去。” 原本这种事，他是不应该来的，若是苏莨在西魏出了什么事情，苏家怕是要怨上他的，但是年轻人有他自己的志向，一腔热血想要去闯荡。 又说是天下苍苍，既然生在这个世上，就想要为这天下付出一些努力，也不枉此生。 苏莨他想去。 一来为了天下，二来为了他这个师父，三来，是要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并不甘心平常度日，他想要像他祖父一样，为自己求一个锦绣前程。 若是去西魏，成则，他便是将臣能臣，他日封侯拜相，有他一席之地。 西魏的那一卷盛世开启的卷录上，也有他一笔。 青史留名，千年百世。 少年锋芒，一腔热血，又是天下苍生，又是前程万里。 霍老先生仿佛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思来想去，便陪着他来这一趟。 苏珣有些不明白：“霍岩要去西魏做什么？阿莨也要去？为何霍老哥要给他说情？” 李临道：“此事说来话长，昔日的西魏，你也知道，氏族当道，一手遮天，连同朝堂也都是氏族之人，皇帝皇族如同傀儡一般。” “霍老的事情，你虽然听说过，但是也知道外头流传的那些罢了，昔日霍老想要联手皇族，将氏族打压下去，还西魏百姓一片青天。” “奈何那皇帝是个软骨头的，霍老在外头出生入死，他在后头一退再退，甚至给他捅刀子，后来，他又被霍家人设了圈套，这才被困在桃园之中。” “世人说是他自己想要过安静的日子，从而隐居桃园，不过都是西魏氏族和皇族编制的谎言罢了。” “今时，有人也想推翻了这西魏头上的这一片天，霍岩承霍老之志向，要回西魏去投靠他，阿莨，也想跟着他一起去。” “去推翻这天。” “让霍老来说情，是怕您和苏家不同意。” 第996章 他这位女婿身边个个都好可怕 苏珣听着都懵了，良久没反应过来。 西魏那边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也知道那些氏族如何的嚣张，总有一天要完蛋的。 可是听李临说了，眼下就有人想推翻了这氏族，给西魏换一个天。 而他的儿子苏莨，也想去参合一脚。 他去什么？ 苏珣懵了好一会儿，良久之后，他低头喝了一口茶，使得自己冷静下来：“你们说，阿莨他、阿莨他要去西魏，去......”去造反？ 不对，说造反仿佛也不对，换个好听点的，大约叫做解救天下百姓吧。 不行不行，他得冷静冷静。 这说的真的是他儿子吗？ 想他这样闲散的人，还想着日日逍遥无事，若不是这官实在是不能辞了，他都想撂担子不干了。 他儿子，志向这么大？ 想解救天下百姓，还想封侯拜相呢？ 瓜娃子呢！ 苏珣深吸了一口气：“这孩子有这样的想法，我心中也是甚是欣慰的，说起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心就想做个闲散的，靠着祖荫过日子也足以，我远不如他远不如他。” “但是呢......”苏珣又是叹了一口气，“也并非我不同意，这事情我一人做不得主啊，他不单单是有我这个父亲，他还有母亲，有祖父祖母。” “而且、而且他今年才是十五岁，还这么小，便是去了，怕是也做不了什么。” 苏珣心里那个愁啊，要说儿子有这样的志向，他应该欣慰，应该支持才是，可是他又是一个父亲，若是由着他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也不知能不能回来。 一想到这个，他又不能同意。 他看向李临，有些想问一问李临的意见。 李临当作没看见，转头喝了一口茶。 要说苏莨有这样的想法，他有些惊讶，却也有些高兴，少年人，还是有些志向的好，出去闯一闯，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而且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将来去努力，也是挺好的。 不过这些话可不是他该说的，都说刀剑无眼战场无情，一旦是打起来了，谁能是保证谁不会出事，若是他劝了，将来有什么事情，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便是他能派两个人护着他，但是天底下的意外，也不是不存在的。 就连苏莞，他都觉得该是放在身边才放心，何况是远在西魏，有个词叫‘鞭长莫及’。 苏珣见他不说话，噎住，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良久之后，他才道：“此事，我们一家人需得商量商量，不过我还有个担心，若是他去了西魏，那晋宁公府这边，陛下......” 霍老先生道：“阿莨是我弟子，若是他要去，自然是以我弟子的名义去的，与晋宁公府无关，也不会说是东赵晋宁公府的子弟。” “既然是为了师父，那么一切便名正言顺，便是你们皇帝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错来。” “而且若是西魏能平，也算是天下太平了，难不成你们皇帝不想？” 自然是想的。 要说统一天下，委实是有些难度，而且这地域也太广阔了，中间又隔着天险，治理起来万分艰难。 说白了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守着现在的疆土，治理好山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西魏若是能平，这个天下算是太平了，少不得几十年百年都能安稳了。 苏珣的心里有些乱，也拿不定主意，又重复了一遍：“此事，我们还是商量商量。” 霍老先生点头：“那我便等老弟的消息。” 没过多久，霍岩被洗簌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霍老先生也去洗了，霍岩坐下来便被苏珣打量了良久。 霍岩被他看得有些坐立难安：“三爷，您看我做什么啊？” 苏珣眯眼：“你的本事如何？阿莨的本事又如何？” “啊？这个嘛？”霍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只得道，“其实还行，还行......” 苏珣问：“还行是怎么行的？”说罢，他指了指回风，“这位小哥，你与他比如何？” 霍岩差点被呛住。 回风道：“三爷，若是要单打独斗和杀人的本事，他自然是不如我，可若是要领兵作战，我却不如他，霍老虽然嘴上说不喜他，可这一身本事，也教给他了。” 杀人的本事。 苏珣心肝抖了抖，不敢再问了，呵呵，他突然想起他这位女婿身边个个都是......算了算了，个个都好可怕。 李临道：“若是岳父想看看阿岩和阿莨的本事，再过两天，我让人与他们过几招好了，不过眼下不是时机。” 霍岩眼睛一亮，然后看向回风：“姐夫，我可是能与他比？” 李临道：“他不行，给你换一个合适的。” 霍岩想了想，只得是点头：“那成。” 过了不久，苏莨也回来了，待霍老先生也洗簌好了，一行人便去了主院去看苏莞和孩子。 苏莞换了一身衣裳，抱着孩子在明厅里等着，见是他们来了，也是很高兴。 “六姐，我回来看你和我外甥了。”苏莨高兴极了，忙是凑上去看孩子，“六姐你觉得如何了，孩子可是听话？” “我很好，孩子也听话。”苏莞笑了起来，招呼大家道，“都坐下说话。” 霍岩也凑了过来看孩子，瞧着这么小的孩子，两人都瞪大眼睛，觉得神奇极了，原来人出生的时候就是这么大的，真的好小的。 “六姐，我们还给孩子准备了见面礼呢。”说着苏莨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的东西，“这可是我们在山里挖的，好东西好东西。” 说着他就把那一包给了李临，李临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根炮制好的人参，瞧着应该有三百年了，品相也是上乘。 李临看了看便包了起来还给了他：“别是送这个了，我们也用不上，而且也不缺，要给就给你父亲吧。” “可是这是我们给孩子的礼物啊？”这可是两人思来想去才想出来最好的礼物了。 苏莞笑道：“那你们心意我就领了，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的，就让人将其一分为二，你们各得一半好了。” “要送孩子礼物，随便送些，心意到了就好。” 第997章 原来是怕被抢徒弟 苏莨和霍岩说不过，只能将东西收了回来，心想着得了空闲定然是要重新准备一份。 几人刚坐一会儿，薛老先生便来了。 他一来就瞪了霍老先生一眼，非常之戒备：“你怎么也来了？来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你都有两个徒弟了，可不能再和我抢了。” 原来是怕被抢徒弟啊。 苏莞赶紧是抱紧孩子，崽儿啊，你还小呢，可要不了这么多师父。 霍老先生气得吹胡子：“你胡说什么呢？谁要和你抢了？” 不抢啊？ 薛老先生总算是放心了。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若不是为了抢徒弟，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霍老先生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说，你想要抢人家做徒弟，也不瞧瞧人家父母同不同意？” 李临道：“若是过来我这边教，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技多不压身，多学一些也无妨，不过若是要带他走，那是万万不行的。” 苏莞急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说要学很多东西，她其实心里也挺心疼的，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为了孩子有更好的将来，一时的付出与努力，待将来收获的便是他的一生。 薛老先生的脸皮抽了抽：“李景元啊，我瞧着你就是故意的，想用这孩子绑住我，让我给你办事，你想得美啊你！” 李临道：“恕我直言，便是我想要你给我办事，你不乐意也是不干的，何必多此一举。” 霍老先生就说了：“我说你个老薛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孩子还这么小，你就盯着人家，还是等他长大再来吧。” 薛老先生哼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长大了我再来，那就得排队了，排队懂不懂？就算是要排，我也要排第一个。” 霍老先生懂了，于是就不说了。 李临叹气：“行吧，你排第一，等他长大一些你再回来吧。” 薛老先生总算是满意了：“这可说准了，可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不过到时候你别迟了就行了，迟了我就不保证了。” “行。” 薛老先生得了答案，总算不闹了，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我刚才答应什么了？” 苏莞道：“薛老，您答应了待孩子长大一些，就过来教他医术，要做他的第一个师父，我替孩子谢谢您了。” 薛老先生：“......” “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过来的？我要带他走啊。” 李临咳了一声：“就刚刚啊，薛老，您可是一代神医，可不能是说话不算话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委实不大好听是不是......” “狗屁神医。”薛老先生闷死了。 李临为崽儿坑了一个神医老师，心情不错，他觉得既然有机会，医术还是学一学的，总不能总是靠别人的。 而且...... “薛老，俗话说得好，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你瞧着多放几只呗，徐家的小姑娘你觉得如何？张家那三呆子如何？” 薛老先生牙齿都要痛了：“你哪儿听来的俗话说？俗话说它没说这个！没说！” 李临想了想，哦，俗话它真没说这个。 于是他看向苏莞。 苏莞不好意思地笑笑，哦，这是她说的，俗话它说没。 不过她觉得今天就可以了，若是再说下去，这位主儿怕是要撂担子不干了，至于旁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俗话它没说，不过您若是乐意教那是最好的，若是不乐意，我们也不好强求，到时候再另外请就是了。” 薛老先生听了这话，总算是满意了一些，顺着坡下了：“到时候再说吧。” 苏莞又道：“您既然来了，一会儿与大家一同用饭呗，您与霍老又是旧识，既然聚在一起，当是一起喝几杯，说说话，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一些好酒。” 薛老先生听了，这就舒服多了：“行啊。”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在客苑设了宴席，也邀请了客苑的一众人来喝酒。 苏莨还是个少年，也不喝酒，他吃完了就来了苏莞这里看孩子，然后又与苏莞说了他的想法。 苏莞是真的吃惊了。 “你也要去西魏？” “去。”苏莨道，“我仔细想过了，人生在世，总不能碌碌无为，靠着祖荫过日子，总是要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而今东赵天下太平，也并无我的用武之地，日后的晋宁公府，便是文臣门第了，军中的一切，我能触及的并不多。” “而且我师父先前的事情，我也是放不下，我既然是拜了他为师父，那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想做的，未完成的，我总要去替他做的，没有道理师兄要去，而到了我这里却不用了。” “若是不去，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过不去的。” 苏莞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道：“可是你还小啊。” “我不小了。” 苏莞叹气：“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是欣慰，可却也舍不得你去。” “有时候觉得你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也是挺好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你能长进，有自己的志向和想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也是不错的。” “不过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父母有祖父祖母，你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并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苏莨道：“这个我知道，待回去了，我定然会说服他们的。” “其实我清楚，若是我说了这个，祖父定然会同意的，昔日他也是一无所有，凭着自己拼出这一身功绩来，既然他自己做得，没有道理到了我这里便不准了，或许他还会觉得我有他当年的气魄。” “祖母可能会心疼，会不舍，但她也是经过当年的，也会答应的。” “剩下的，便只有父亲和母亲了，父亲...他虽然也是不肯的，但若是我坚持，他也不愿将我困住，他这人，更是希望我们能高兴，此生无憾。” “大约唯一不好说的，便是母亲了。” “母亲她...她大约只是希望我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日后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至于什么功业，什么天下，那都是虚的......” 第998章 可总不能拦着他吧 “天下父母心。”苏莞叹气，“你与她说这事的时候，就要好好说，她若是不同意，可不能怨怪她或是发脾气。” “这世间上，做父母的，若是儿女能有锦绣前程，出人头地，他们是高兴的，可更希望的是他们平平安安的，这一辈子平安顺遂，只要衣食无缺，碌碌无为一些，那也是没关系的。” “你要走的这一条路，你也心知会有很多的危险，也或者是生死未知，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 “先前我还没有阿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做母亲不容易，却没有什么切身感受。" “但如今有了他，一想到他会受苦，心里就难过，你姐夫还觉得他折腾人，总想着待他长大了就揍几顿讨回来，但实际上他也是很心疼的，真到了那时候，肯定是舍不得了。” 苏莞都不想说他了，竟然想着揍崽儿，要是真的揍了，她让他好看。 苏莨点点头：“六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和母亲好好说的。” 苏莞叮嘱道：“切莫与她争吵。” 苏莨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待夜里的时候，苏莞还因为这件事睡不着。 李临抱着孩子去给奶娘喂奶，回来的时候见她还醒着，微微皱眉：“怎么了？还没睡？” 苏莞摇摇头，让他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小帽子：“我有些睡不着。” 李临皱眉：“是因为阿莨的事情？” 她点点头。 李临在边上躺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孩子，然后道：“这事情该是如何，便由晋宁公府来决定吧，你我便不掺合了。” 苏莞道：“说起来他有这样的志向，我也是为他高兴，可是又为他担忧。” 李临道：“若是他真的要去，到时候再安排两个护卫过去保护他一段时日，少不得要他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能够自保才行，至于前程，那就要靠他自己去挣了。” “睡吧，别担心了，你要歇着了。” 苏莞想了想，觉得担心也没什么用处，只得是先睡过去了，她还要带孩子，还要休养身体呢，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才算是正经的。 只是不过两日，苏莨要去西魏的事情便爆发了出来，李氏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你说他好好安生地在家里呆着不成吗？为何非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说什么建功立业？他才是多大啊。” “他跑那么远，我怎么是舍得他啊......” “郡主，你是她姐姐，他向来最听你的话了，你也帮忙劝劝他，别是让他跑这么远，他跑那么远，又是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让我们这些做亲人的怎么办才好？” “也不是我非要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实在是我...实在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氏是真的哭了，她心里怕的很，生怕孩子就这样一去不回，她再也见不到了。 苏珣暂且还在犹豫，没有定论，王氏同样，只有李氏，是坚决不同意的。 苏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若是她说这事情她不管，让他们自己决定，未免显得有些无情，可是真的要开口，帮谁也不好。 正在这会儿，李临抱着孩子出来给她：“孩子饿了，该是喂他了。” 苏莞连连点头，道了一声失陪，然后便抱着孩子进了寝室，躲了过去。 李临倒是同李氏说了两句。 “您也别怪她，其实是我让她不要管的，若是你们有什么难处，有求到我这边，我都是二话不说就帮忙的，可是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不想她掺合，还希望您体谅。” “阿莨能有此志向，我也是挺欣慰的，但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有父母亲人，有牵挂他的，也有他所牵挂的，所以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实在不好说什么。” 李氏和他说了两句，便呆不下去，而后匆匆离开了。 苏莞抱着孩子从寝室出来，见她已经走了，心里觉得她有些可怜，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李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良久道：“大约会去吧。” “你祖父出身山野，凭着一身功绩才有了今日的晋宁公府，没有道理他自己做得，自己的孙儿有这样的志向便不准了，只要你祖父同意了，你祖母定然会同意的。” “若是阿莨坚持要去，你父亲，他也是会同意的。” 若是要投票，那也是三比一了。 苏莞担忧：“可若是她一直不同意，该是如何，再豁出去一些，便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临道：“我有个主意。” 苏莞闻言便有些好奇了：“什么主意？” 李临道：“你祖父做了那么多年手掌兵权的侯爷，手里总是还有些人的，到时候安排一些人给阿莨，也让阿莨的母亲知晓这些人有多厉害，她应当是能放心一些，到时候说不定就同意了。” “不过也不全然就是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苏莞眼睛一亮，“若得祖父派遣人保护，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临这边的人确实厉害，但为了苏莨，能派出两个暗中保护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多便不好了。 虽然说要遵循主子的命令，但人家一生习武，是为了离城，是为了李家，可不是为了旁人，如此对他们有些不公。 而且也不能呆一辈子，一两年还好，三四年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晋宁公为了保护孙子，派遣人保护他，甚至是将人直接给了他，日后跟随他一起，那也是正正当当的。 “怎么？你也同意阿莨去了吗？”李临回头看她。 苏莞顿了顿，然后道：“若是能保他性命无忧，他要去，自然是去得的，不过我也清楚，若是真的要打仗，哪里有什么性命无忧。” 她低头看了看孩子，见孩子睁开眼睛看着她，然后笑了：“可总不能拦着他吧，又不是去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他都说了，是为了天下，是为了他师父，也是为了他自己。” “既然如此，便不好再反对什么了。” 第999章 比试 除了那些不舍和担忧，苏莞还是同意苏莨去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有他的想法他的责任还有追求，作为亲人，应该是为他高兴的，不过也想求他一生平安。 就好比阿识，他还这样小，将来却有这么重的责任，他可能也要与他父亲一样，要去吃过很多苦，她定然是会心疼，但却不会去阻止。 李临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明日便安排人试一试他的本事，若是觉得他还行，就不管了，若是觉得他不行，那就拦一拦吧，能不能去，且看他自己的本事。” 苏莞点头，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就依你。” 到了第二日，李临便安排了人和霍岩苏莨过招，就在院子后面那一片竹林里，霍老先生和薛老先生以及苏家的人观战。 此时寒风凛冽，白雪纷飞。 王氏和李氏冷到不行，王氏倒是还能坚持，李氏冷得直打颤，幸好是边上有个小木亭，亭子三面封了起来，只余下面向空地的这一面，正好是可以看到比试台。 待坐了下来，又有人送来了火盆，烤着火，两人才好受一些。 李氏看着都觉得冷，和一旁的苏珣说道：“为何是非要在这么冷的地方，都是要冻僵了。” 霍老先生道：“便是要看他们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中，还有几分能力，若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也能发挥得不错，才是真的厉害。” 薛老先生坐在一旁嗑瓜子，闻言点头：“说的没错。” 李临给两人选了对手，霍岩选了橘颂，苏莨则是选了随川。 霍岩和橘颂的路子有些相似，沉稳，做事也稳扎稳打，不疾不徐。 至于苏莨什么路子，李临不懂。 随川的武功虽然比诸位暗卫差了一两点，当日选暗卫的时候，他是落了选的，但他这个人也算是比较全能型的，什么都会一些，招数也非常之刁钻，就让他来试探试探苏莨。 首先上台的是霍岩，霍岩跟着霍老先生学，是立志要做大将军的，所以最擅长的便是长枪，上场打仗，自然是长枪更适用，不过剑法也用得不错。 他从比苏莞要小几个月，但从五岁就开始习武，十四年苦练，四季寒暑从未停歇，流过的汗水也不知凡数，又有霍老先生这个大将军指点，自然是练就了一身好本事。 二人上场之时，备用同样的武器，一杆长枪一把长剑，二人先是使用长枪，枪法如神，不分上下，而后两人又弃了长枪换了长剑，这一回橘颂略略占了上风，不过霍岩也是不差，也没输了。 大雪纷飞，比试台上二人身形穿梭，快得几乎是看不见剑影，橘颂步步紧逼，霍岩坚守不退，硬生生是扛了下来。 “好！当真是好本事！”苏珣忍不住赞道，“霍老哥的徒弟，真的是了不起啊！” 苏珣到底是出身武将门庭，昔日也跟晋宁公见识过宁和军的威风的。 而且他也知道他这女婿的身份，他身边的人哪里有一个简单的，霍岩比长枪的时候算是平手，如今比剑略占下风，却硬生生挡下来不输，实在是厉害。 李临点头道：“确实是不错，有霍老当年之风，假以时日，定然不凡。” 霍老先生也满意：“他还算是可以。” 大约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橘颂也赢不了对方，于是两人便弃了长剑，开始比起了手脚功夫，赤手空拳，你来我往。 半个时辰之后结束。 二人平手。 同样是橘颂稍稍占了一些上风，但是霍岩却不输，他扛得住。 霍岩有些不甘心：“总有一日，我会胜过你的。” 橘颂点点头，没有作声，然后转身往台下走去。 霍岩咬咬牙，然后转身下台去，回到了亭子里，刚刚坐下，便有人递了一个热巾布给他擦手擦汗。 薛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霍老先生露出了嫉妒的目光：“你小子不错啊，老霍啊，你后继有人了，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霍老先生听了前面还算是挺高兴的，可是听到后半句，气得胡子都在抖：“怎么？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 薛老先生罢罢手：“我可没这么想，这人啊，到底都是要死的是不是，就是觉得你没有遗憾了。” 霍老先生想了想也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霍岩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师父长命，哪里是这么容易死的，薛老，您好歹是个神医，见了我这个晚辈，见面礼总是要给一些的吧，要不就给些延年益寿宝物吧，让我师父日后多陪您喝几次酒。” 薛老先生脸皮扭曲了一下：“嗳，你还是要不要脸了，哪里是有人开口要见面礼的？没有没有，不给不给。” 霍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薛老先生手抖了一下，气哼哼地在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然后抛了过去，霍岩伸手接住。 “拿走拿走，延年益寿没有的，但是保你一时的命还是可以的，三颗，别死了。” 霍岩敛起笑容来，道了一声谢：“多谢前辈。” 薛老先生傲娇地哼了哼：“多谢有什么用，改天陪我喝酒。” 霍岩自然是应下：“成啊。” 另一旁苏莨选了一把长剑上台，一行人又将目光投到了比试台上，李氏看着心跳都停了，死死地捏紧了帕子。 “四公子请。”随川手持一把长剑，于台上含笑而立，“公子说了，若是四公子没点真本事，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 苏莨心头一凛，不过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双手抱拳：“请赐教。” 薛老先生道：“应变还算是可以，看着不像傻的。” 要是被人三言两语乱了心神，那可不行的，还是老实呆着吧。 李临心想，可能是这一对双胞胎生的时候脑子没分好，一个打小就有自己的想法，翅膀才长出来就想高飞，另一个天真单纯，没点心眼。 霍老先生点了点头：“阿莨天分不错，学习也十分的用功，不过到底是迟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如他师兄的，若是再过几年，也是不错的。” 说到底，苏莨还是差了一些的。 第1000章 我可以改投师门吗？ 苏莨先行出招，他这几年也算是经过一番苦练，也有名师教导，剑法也算是不错，招式快且凌厉，随川持剑应对。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皆在观摩对方的路数，然后专挑对方的破绽下手，再然后就开始轮番给对方设置陷阱。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会儿，随川也不由地认真了起来。 苏莨学武学得晚了一些，但是他小时候也是跟着晋宁公打了一些基础的，只是后来读书了就没有往武将的路上走，不过也因着早年打好了基础，学起来比初学者要好上许多。 他身姿轻灵，而且脑子转得快，招式变化极快。 随川心想，像是苏莨这样的，若是说行军打仗做将军不大容易做，但是要做什么暗卫杀手，再培养几年，也是挺不错的。 两人互相试探了一会儿，发现对方都是个狡猾的，于是又极力往更狡猾的地方走，大有一副看谁算计得过谁的意思。 寒风呼呼，大雪纷飞，二人的身形在雪中忽隐忽现。 大约是打了两刻时，随川便喊了停，与他换了别的武器，这一次换的是一把刀，换了刀之后，苏莨便应对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换完刀之后，又是换了长棍，紧接着又换成了长枪，最后将场上所有的武器都试了一遍。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随川还算可以，只是喘着气，觉得有些累了，苏莨累得几乎要坐在地面上，最后是抓了一旁的棍子撑着下了台。 苏莨称不上很强，而且除了剑术之外，其它的武器虽然也会一些，但是要说有多出色，也没有。 但是他应变能力很强，身姿轻盈，而且善于去寻找对方的破绽，然后一一击破。 总的来说，和霍岩相比，他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要说他太差，也不算，他如今差的，大约也就是时间了，若是有个五年，他可能就有资格与霍岩一较高下了。 苏珣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阿莨，好生厉害啊！” 苏莨坐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热巾布擦汗：“和师兄比，我还是差远了。” 苏珣倒是很自豪：“已经很不错了很不错了，我儿子，有祖父之风，是个能人。” 霍老先生也点了头：“才学了几年，能有这样的成就，确实是不错了，若是再学几年，应当和你师兄比一比。” 苏莨眼睛一亮。 然而霍老先生又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进步，你师兄也是在进步，若是不努力学，你可是永远都追不上的。” 苏莨点点头：“师父放心吧，阿莨定然会勤加练习，不敢怠慢。” 王氏见他学了几年有这样的能耐，倒是挺高兴的，就是李氏有些心惊，她看着那些刀光剑影就心惊胆战的，生怕是伤到了苏莨。 若不是早知是一场比试，她早就坐不住了。 一旁的霍岩休息够了，便想着再来一场，这一回，他要与回风打。 回风看了一眼李临，见是他点了头，才抬脚上了比试台。 这一回不用同样的武器，霍岩挑了他用得最好的长枪，回风拔了他腰间的软剑，软剑缠如丝，出剑冷如霜。 软剑在回风手中，可以是一往无前破敌的长剑，也可以化作藤萝缠绕绞杀。 他轻功绝世，剑术更是又疾又快，于千军万马之中也能顷刻取敌人首级。 两刻时，霍岩便败下阵来，被一脚从比试台上踹了下来。 若是要论单打独斗，在场之人除了远游，怕是没有人能扛得住回风的，若是要论轻功和杀人，世间上能与他相较一二的，却不多。 他仿若是天生的杀手，应该隐在暗夜之中，出没神鬼莫测，想杀之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手。 远游与回风，一个是守，只他一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越打越猛，回风是攻，轻功与剑术相配，是真正的绝杀。 橘颂走的路子又与他们不同，橘颂和霍岩有些相似，可攻可守，又可领军布局，是制衡。 霍岩和橘颂真的认真打，尚且会输几分，可若是和回风打，只独他一人，他确实是要输的。 霍岩哎呦呦地捂着被踹的地方，然后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亭子里走来，虽然早知不如，但是输得这么惨，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他心想着，若是别人买通个厉害的杀手来杀他，他若是身边没有人，又该是如何应对呢？ 他回了亭子，便坐下来敏思苦想。 他心想着，既然如此，等他日后成长起来了，惹人注目了，这护卫和暗卫也要安排起来，必须是时时刻刻保护自己的小命才是。 虽然这世上能和回风一较高下的人并不多，能杀他的其实也不多，不过还是需要防范一下的。 毕竟是小命要紧，要是连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苏莨蠢蠢欲动，眼巴巴地看向回风，其实他觉得他的剑术已经是算得上不错了，可是眼前这个才是厉害，他看得眼睛都花了。 试想当年，他六姐还未出嫁的时候，这个人被他姐夫派了过来在他姐姐身边，对了，驯养大雁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追悔莫及，早知回风是个这样厉害的，他就该扒上去拜师啊，就算是和岳霜一样不要脸，他也是认了。 “我......”苏莨我了一会儿，然后询问道，“我...我可以改投师门吗？” 在场的人： “......” “？？？！！！” 薛老先生嗑着瓜子呢，听到这里一个趔趄，连同凳子一起摔了下来，他啊哟了一声，霍岩见此，赶紧是伸手扶他起来。 霍老先生眼皮一瞪，胡子一吹，差点要气得冒烟了。 回风扭过头去：“不收徒。” 薛老先生哈哈大笑：“姓霍的，姓霍的，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你徒弟竟然要跑了？哈哈哈哈——” 霍老先生都要气死了，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薛老先生道：“闭不了了，要笑死我了，哈哈哈，我可以改投师门吗？哈哈哈，小子，好想法，我赞同你......” 第1001章 崽儿和夫人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 霍老先生被薛老先生这样嘲笑，就要气死了，他扭头看向苏莨，一脸你这个逆子的表情。 苏莨后知后觉想起他师父还在这里呢，伸手捂了捂脸：“我、胡说的，胡说的，师父，徒弟最敬爱您了，怎么敢改投师门呢？师父您说是不是？” 虽然还是有一丢丢好后悔好遗憾的。 霍老先生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信这小子，于是他决定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他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不如让你与他过几招，这位小哥，你与他来两场，别是给他留手了。” 苏莨虽然觉得他这师父是想坑他，看着他被打，但是看过回风的剑术，也是蠢蠢欲动，觉得机会难得。 他搓了搓手，决定上了，大不了被虐打一下，又死不了人。 再说了，他被师父、被师兄虐的还少吗？ 也没什么好怕的。 拼了！ “来！” 他上台选了一把剑，决定要拿出点本事来别是被人小看了，结果是被虐菜似的虐来两把，一次直接是摔在台面上，一次和霍岩一样被摔在地面的雪上。 兄弟俩果然是难兄难弟。 待他下来，霍岩觉得刚刚被打够，又上去了，师兄弟俩都有点不服气，或是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菜，决定要努力努力。 这一打，就打了一个下午，待散场的时候，师兄弟俩都不想动了。 不过回去了，洗个澡，吃了顿好的，又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 捞不到橘颂就找回风，找不到回风就找远游，或是随川。 总之呢，这两人逮着谁就想和谁打，搞得景平苑的护卫见了这一对师兄弟就有多远跑多远。 苏莞听说了此事，简直是想笑。 “你现在觉得阿莨如何？” 李临道：“可以还算是可以，只是还是有些欠缺的，若是再留两年，倒是更好一些，也安全一些。” 苏莞点点头：“两年，也不算是久，也行，那到时候我们就看父亲他们的意思，若是他们都同意了，再这提一提这个，让他留两年。” “好。” 这会儿苏莞正半躺在床榻上，孩子躺在她的身边，孩子动了动，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帽子，他哼了两声，便安静下来了。 苏莞目光柔和：“也不知等他大一些了，还会不会这么乖。” 这孩子实在是很好带。 饿了就哼两声然后给他喂就好了，再算着时间让他方便了，他一天天都能这么乖，再大一些，认人了，怕是就没这么好带了，或是能爬能走了，可没这么乖了。 “到时候再说。”李临站了起来，“你看着他，我出去了。”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八，后日便是孩子满月了，东西也陆续准备起来，客人也要来了。 不过满月酒到底是没有大办，帝城那边只请了晋宁公府、镇国公府这两家，还有就是与苏莞走得近的如锦郡主、和李临处得不错的宋湛。 归雁城这边只请了纪家和谢家，还有就是钱无洗。 村里请了石崇山石瀚海这两家。 至于离城那边的人，离得近的，想过来都可以过来，远的就都不要来了，毕竟路途遥远，就别费这个心了，若是要给孩子送礼，行啊，送城主府去，反正以后要回去，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昔日成亲的时候，那些人说要来，李公子就说：诸位随意，有空就来。 现在崽儿满月了，那些人又说要来，李公子就说了：路甚远，免了，礼送家里，回去看，谢谢诸位。 崽儿和夫人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 幸好这只崽儿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吃睡睡，若不然就要踹两脚他老父亲了。 不过到底是亲儿子，李公子也还算是上心，没当甩手掌柜，这几日和高师傅商议好了那日席面的菜单，又重新安排了一下各处院子，空出一些院子来安置客人。 到了初九那日，镇国公府那边就来了好些个人，元氏带着儿子儿媳一同过来，岳震岳霄也跟随，洪氏已经在这边了。 晋宁公府这边只来了苏荐和慕容仙，不过王氏和三房的人也都在这里了，人数也不少。 如锦郡主和卓九夫妇俩携手而来，宋湛倒是没来，他如今在都察院做御史，脱不开身，而且他先前也和李临约定了，说是他年底回来这边过年，到时候再来看孩子。 当天傍晚，纪云蒲和石惠画也带着孩子回到了村里，不过夫妻俩过来坐一坐，看过了孩子，便回了石家去，夜里他们就在石家住着。 “噗！父亲您说什么？”苏莞险些被自己的温水呛到，她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老父亲。 苏珣抓了一把头发，也有些愁：“我说，若是我将阿萝许给霍岩，你觉得如何？” 苏珣这些日子也是仔细想过了，霍岩这小子的本事确实是不错，可以说是比晋宁公当年更胜一筹，而且他还年轻，有的是前途。 阿萝的亲事，其实也一直没看好。 大女婿珠玉在前，苏珣看着这满帝城的公子哥，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要不就是有了通房妾室，要么就是不成器，靠着祖荫混日子，看人脸色。 虽然他当年也是靠着祖荫过日子的，但是他好歹是看得明白，也能护着自家人几分，除了喜好做个闲散居士，也没什么坏毛病。 还有苏萝那性子，太过复杂的家族她应付不来，嫁寒门又怕她吃苦，都不好选。 而且他们一家就三个兄弟姐妹，苏莞嫁了李临，又生了李家嫡长子，将来一切都是安稳的，苏莨要去求他的前程去，若是能成，也是不差。 可到了苏萝这里，他总不能让她比姐姐和哥哥差太多吧。 霍岩是个十分优秀的儿郎，而且和阿莨又是师兄弟，今后定然是要互相扶持的，有了这层关系在，霍岩也不敢是对苏萝不好。 而且他瞧着这孩子心也挺正的，像霍老。 苏莞无奈了一会儿：“父亲您也知道，阿岩是要去西魏的，过了年他便要出发了，此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他的亲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阿萝性子单纯，那霍老能同意？” 第1002章 满月，姐妹相聚 苏莞觉得，霍岩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怕是根本就没有成家的想法，而且就算是真的要娶，那也是要娶一个个性坚韧手段厉害的姑娘。 这样的一个姑娘，若是他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也能撑起这个家，将日子过好，便是等他日后真的成了权贵，她也能站得住这个位置，不被人欺负，也为他打理好一切。 苏萝确实也是个好姑娘，可是她性子就是如此，怕是撑不起来。 一来，若是霍岩出了什么事情，她一个人根本就没法过，二来，她委实没有那样的手段和本事。 尽管这些年王氏花了不少心思教导她，面上也是过得去，做事行事也没什么错处，但是想让她有很厉害的手段，那是没有的。 霍岩和阿萝，委实是有些不合适。 苏珣也是有些愁：“那你说，到底谁人更合适呢？我瞧着这满帝城的公子哥，也没见有几个合适的，而且霍岩这小子，实在是...优秀，很优秀，或许有些不及景元，但是也是难寻的一个了。” 苏珣单纯是瞧中了霍岩，觉得若是错过了，实在是再难寻一个更好的了。 苏莞劝道：“父亲急什么，阿萝今年才十五。” 这话苏珣就不同意了：“怎么就不急了？你当初定亲的时候不也才十四，十六便出嫁了，她都十五了，当然急了。” 苏莞动了动嘴唇，无话可说。 哦，她不仅定亲定的早，嫁的也早。 “若是父亲真的有此想法，不如去问问霍老先生，不过父亲也需得认真考虑一个问题，若是定了亲或是成了亲，阿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阿萝该是如何才好？” 苏珣道：“定然是不会的，我瞧着那小子厉害的很，死不了的。” 说罢，他伸手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苏莞理了理，然后便给他分析道：“论人品，论前途，论本事，他确实是很不错的，而且家里的情况也不复杂，霍家那边早就和他没关系了，他父母也不在了，要敬着的只有霍老先生一人。” “而且他和阿莨又是师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便是日后有了别的心思，也要顾及一二，不敢是做什么。” “好是真的好，不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苏珣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不烦你了，我自己想一会，你歇会，我走了。” “父亲慢走。” 苏莞觉得这桩亲事和苏莨要去西魏一样是个复杂又难以决定的事情，就想了一会儿便不想了，连李临她也没说。 到了第二日，便是阿识满月了。 昨天夜里大雪停了，到处还是白皑皑的一片，天上隐隐有些阳光投射下来，到处亮堂堂的一片。 早上有人烧了鞭炮，噼噼啪啪的。 可能是声音太大了，孩子动来动去的，有些委屈，扁了扁嘴要哭，苏莞抱着他哄了一会才将他哄好了，就赶紧让别人别烧了。 反正请的也就是亲近的几家，不烧就不烧了。 慕容仙和如锦郡主一起来房中看苏莞和孩子。 如锦郡主看着孩子羡慕得很，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生一个，她和卓九成亲一年了，这还没孩子，心里其实是有些急了。 她接过来抱了一会儿，然后道：“可真可爱，我瞧着他就像李公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似的，也不哭也不笑。” 苏莞看了看，觉得是不像，再说了，那李景元哪里是没有表情了，他表情多着呢。 慕容仙道：“你若是喜欢，便早些生一个呗，若不是阿治还太小，我都想早些生一个了。” 如锦郡主道：“我也想啊，可惜一直都没消息，可把我愁死了。” 慕容仙道：“这还不简单，让你家那位努力努力，这不是很快就有了。” 如锦郡主当下脸都红透了，她将孩子还给苏莞，然后就伸手拧慕容仙：“你这个没脸没皮的，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是？” 慕容仙哎呦了一声，哈哈笑了起来：“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地脸皮还这样薄？” “我瞧着你是你要脸吧？” 想当年三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谈着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哪里好玩，说起那个公子生得俊都要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陆续嫁了人，两个已经做了母亲，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了。 苏莞抱紧孩子，无奈地笑笑。 过往岁月悠悠，大家都一步步长大，从和阿识一样大的幼儿，到儿童，然后到韶华姑娘，而后嫁人生子，而后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岁月，她们会继续一步步地走下去。 或许等到老了的时候，她们若是有幸能坐在一起，该是说一说儿孙哪个出色，哪个孝顺，又是哪个不成器，或是死老头子今天又气我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心中柔软。 一辈子岁月说短也不短，说漫长也不长，昔日还未嫁人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眨眼几年都过去了。 如此，该是珍惜好每一天，好好过日子，不留遗憾才是。 “说起来，先前如锦成亲，我没能回去，实在是遗憾。” 如锦郡主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管慕容仙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成亲的时候，孩子满月的时候，我可是都来了，可我成亲的时候，你竟然跑去西魏去了，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说起这事，如锦郡主就要炸了。 苏莞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此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实在是对不起你了，待你生了孩子，我一定是会去的，不过......” “不过你还是早些生了，若不然我怕是也没有机会去了。” 她想，她应该是在这边住不了几年了，或许等孩子大一些，他们便要离开了。 或许到时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如锦郡主皱眉问：“为何？” 慕容仙也追问：“是啊，为何？” 苏莞笑了笑，然后道：“大约是等孩子大一些，我要跟着孩子他爹远走天涯了，日后再相见，怕是不容易。” “不过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你们也不必不舍，人生聚散本平常，只要是大家都过得好，便是隔的远一些，也没有什么的。” 第1003章 臭小子，果然是来讨债的 慕容仙心里怪怪的，她道：“我听你这么说，像是那一别，与我们难有再见之日的样子？” 苏莞闻言一笑：“瞧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说这些做什么呢，今日阿识满月，谢谢你们来看孩子。” “这不是应该的吗，若不是脱不开身，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因着外面还有客人，三人也就是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便抱着孩子出了明厅。 按照俗礼，孩子满月的这一日要给孩子剃头，剃去胎发，各地俗礼规矩很多，但是二人觉得麻烦，只是从简了办，给孩子剃一下胎发就行了。 可是剃头这种事，肯定是不敢在外面随便找一个剃头匠给孩子剃头的，这多危险，那是万万不行的。 先前请奶娘的时候，是精心挑选和很长时间，甚至是将人家里查得清清楚楚才定下来，洗三的时候洗三姥姥也是盯了挺久了，而且她给孩子洗的时候，边上也是候着人的。 剃头，那是万万不能的。 外面的不能请，府上的护卫也对此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一个敢接这个活的，心想着为了小公子赴汤蹈火都行，但是剃头还是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是孩子他爹亲自上了。 夫妻俩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拨动了一下那一小把剃刀，看着要怎么用。 李公子手艺活诸多，但是委实没做过剃头匠，不会剃头啊。 苏莞看他这样，脸都要绿了：“你到底行不行啊？若实在是不行，就不剃好了。” “没问题的，放心吧。”李公子研究了一下，觉得还是可以的，试了试手感还行。 “我不放心啊。”她怎么就能放心了，这是给她崽儿剃头啊，这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小心些，你抱着他就好了，我哪里能伤着他了，若是不剃了胎发，他这头发以后长不好，会秃头的。” 苏莞：“！！！” “谁说的？” 李临道：“别人传说的，也不知道真假，你要是不想给他剃，那也行。” 苏莞想了想，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胎发还是要剃的，最终只得是点了头，看向他：“那你小心一些。” “行。” 苏莞只得是抱着孩子坐在一张椅子上，他脱了孩子的小帽子，然后用熬煮晾得温热的水湿了湿他的头发，然后伸手按住了他的小脑袋，这才是敢下手。 苏莞吓得都要闭上眼睛了，可是她又是不敢闭，见他剃得还算是顺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原本在她怀里安睡的孩子突然不安动了起来。 可惜他的小脑袋被他爹托住了，怎么也动不了，他动不了，扁了扁嘴，然后就开始哭，还哭得好大声。 苏莞听他哭成这样，心都揪紧了：“他哭了哭了，你弄疼他了是不是？” 李临看了一下，然后道：“没有弄疼他，我小心着呢。” 孩子止不住地哭，哭得都要出汗了，苏莞心疼极了，拍着他的背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将他哄好了，可是再给他剃，又开始哭。 一连两三次的，苏莞都无奈了：“要不就不剃了吧。” 李临拿着帕子给孩子擦了擦，然后看着安静下来的孩子思量了一会儿：“我瞧着他是觉得危险，不肯了。” 毕竟一把头剃在头上，总是少一些安全感的。 苏莞有些不信：“他还这样小，懂这个？怕是觉得不舒服。” “怎么就不会了，我瞧着这几日他已经开始认人了，在你我身边还好，若是给别人抱，就一会儿还行，久了他就不肯了。” 苏莞想了想，也确实是，小桑小葚她们抱一会儿他还行，久了就有些不乐意了，扁扁嘴挣扎着要哭。 “那他总哭，怎么办？” 李临想了想道：“要不让他哭一会，剃完了就行了。” “李景元。”苏莞就要瞪他了，有他这么当爹的吗，让他哭一会？ “这不是没办法吗？而且都剃了快一半了。”他也不想是不是，可都剃了一半了，他看了一眼，嫌弃地皱眉。 剃的好丑。 苏莞想想也是，这都剃了一半了，这还能留一半？这怎么见人？ “那、那你快些，别是让他哭太久了。” “好。” 苏莞只得是抱着孩子让他动手，不出两人所料，这剃刀才刚刚落下，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李临见此只得是加快了速度。 苏莞看着孩子这样哭，心里实在是难受，自己都忍不住要哭了，好在孩子脑袋小，李临动作也快了一些，由着他哭了一会儿，便处理得差不多了。 剃完了赶紧是拿着帕子给他洗好擦干了，苏莞忙是抱着站起来走动哄着他：“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已经好了，都怪你爹是不是，都是他不好，等你长大了，让你剃回去，好了好了......” 李临：“......” 虽然他很想反驳的，但是想想算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见孩子在她怀里很快地安抚了下来，虽然还哭得一噎一噎的，但总算是消停了，于是就开始收拾孩子的胎发。 刚刚剃的急了一些，就来不及收拾，只得是任由其掉落，地面上，水盆里都有。 他只得是收拾好放在帕子里，等晾干了再处理，他还暗自庆幸，幸好是头发不多，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捡到什么时候。 臭小子，果然是来讨债的。 孩子剃完头，又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红色喜庆的衣裳，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当然，若是他的小脑袋不是被剃得跟狗啃似的就好了。 苏莞搓了搓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也只能是这样了，丑就丑吧。 她拿着小桑递过来的小虎帽给他带上，将小脑袋挡了起来。 下午申时，景平苑开宴。 因着天气冷了，开宴的位置分成两处地方，男客就在外院客苑那边，隔得远了，任由他们如何喝酒都行。 女客则是直接设在了主院这边东厢房，到底没有多少人，摆了两桌便够了。 【作者有话说】 崽儿：呜呜，我以后要剃回来的~ 第1004章 酒席 男客那边客人倒是挺多的，开了六桌，李临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这些客人了，这等情况，男子们自然是少不了喝酒的。 钱无洗看着他，实则是有些羡慕，与他碰杯喝了一杯：“瞧着你现在这样，倒觉得娶妻不错。” 娇妻幼子，当得人生圆满。 李临笑道：“若是想娶，便寻个合适的，娶了就是了，钱公子要娶妻，多的是姑娘可以挑选。” “你啊你，嘲笑我是不是？”钱无洗无奈地摇头，最近这两年，他和李临往来不多，前面一年李临和苏莞去西魏了，后面一年苏莞有了孩子，李临忙着照顾夫人，哪里有时间管他。 钱公子少了个友人，实在是觉得有些寂寞了。 “若是想娶，也该是娶得了，我记得你比我要大一岁，今年二十五了吧，燃戒兄也都做了父亲了。”周燃戒去了青州任职之后娶了青州府尹之女，如今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不错。 这二十五还不成亲，实在是有些迟了。 “也是。” 李临与他说了几句，又是去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女客这边苏莞也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孩子便交给小桑小葚帮忙看一会儿，不过她吃的还是月子餐，和大家吃的不一样。 如锦郡主觉得奇怪：“你这不是出了月子了吗？怎么还吃这些？” 苏莞有些不好意思道：“孙先生说是让我再吃半个月，做足四十五天的月子才好。” 若是没有条件，能坐一个月的月子已经不错了，可若是有条件，再休养休养也行，毕竟生孩子伤元气，需得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孙湘说最好是坐满四十五天，然后再休养调理一段时间，才能算是完事了。 她对此不懂，但事关自己的身体健康，她自然是听大夫的。 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是健康长寿些还是可以的。 慕容仙也点头：“确实是，出了月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再休养休养也是好的。” 谢夫人道：“我瞧着郡主的脸色倒是挺不错的，想来也是养得极好。” 苏莞确实是养得不错，和怀孕的时候差不多，虽然不但要忌口，还要按照孙湘给的食单吃有些难熬，但是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胖了一些，但坐月子下来慢慢地恢复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是就着这速度，几个月她也能恢复到生孩子之前的状况。 苏莞点头：“我养得确实不错，一切多亏了孙先生。” 王氏笑了：“可不是，多亏了孙先生，这些日子孙先生差不多每日都要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孙湘坐在一旁，闻言笑了：“夫人和小公子能好，那一切都是应该的。” 王氏道：“不过还是要敬孙先生一杯，来来，孙先生，我敬你。” 孙湘举杯：“谢老夫人。” 苏莞笑了笑：“诸位请动筷，虽然我不能与大家吃一样的，可大家也别客气，今日我可是收了礼的，若是你们再不动筷，那可不是要亏大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于是也不与她客气，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场面一片欢乐。 一场酒席，算是主客尽欢，圆圆满满。 待到吃完了酒席，诸位还去正房那边坐了一会儿看看孩子，觉得差不多了，也就散了去，免得打扰了苏莞和孩子休息。 客苑的酒席倒是一直未散，一群人喝酒聊天，待是饭菜冷了，又是让人热一下送上来，谁人得了空闲，自还在一旁温酒。 外面寒风呼呼，屋内倒是一片热闹。 李临喝了不少酒，便坐到一旁火盆边上，喝了一盏解酒茶，他伸手拧了拧眉心，有些愁，心想着他喝成这样，今晚就别想进房门了。 她一个人都不想闻他满身的酒味，何况是多了一个孩子。 这样他也不好回去，熏着他们母子也不好。 一旁的霍老先生笑了一声：“你便是躲，也就是躲一会儿。” 李临有些头疼，晋宁公府这边还好，苏莨还是个少年，不能喝酒，也就是苏珣和苏荐两人，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酒量的，倒是镇国公府这三个，岳霆岳震岳霄，一个个的都能喝得很。 “喝口解酒茶。”他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当爹不容易。 霍老先生笑了。 李临刚刚喝完一盏解酒茶，薛老先生便过来拉着他过去喝酒去了，说是今晚不醉不归，一定要喝个痛快。 李临没办法，只得是跟着他们喝去。 苏莞左等右等不见李临回来，便派人去问了，听说是外面的酒席还未散，都还在喝酒，也不管他了。 趁着孩子睡下了，她便将存放在帕子上孩子的胎发一点一点地整理好了，然后用一块小小的红布包着，再放进准备好的香囊里，挂在了床头。 夜里李临都未回来，他喝完酒了，便和诸位闲聊畅谈，一直到子时才散了，一身的酒气，便说在书房那边歇一晚，就不回来了。 又让小葚夜里陪着她带孩子。 夜里苏莞带着孩子睡，小葚便铺了被褥在临窗的坑上歇着，算着时间起来抱孩子喂奶，上半夜给奶娘喂，下半夜就让奶娘休息，让苏莞喂他。 现在孩子还小，苏莞还是能喂饱孩子的，但是怕他大一些就喂不饱了，于是一直坚持让他也吃奶娘的奶，怕到时候他吃习惯了，不肯再吃奶娘的。 苏莞应对了一天的客人，也是挺累的，夜里还要喂孩子，也管不了李临，一夜也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客人便要离开了。 到底谁人都不是很空闲，能空出几天来过来一趟已经是不容易了，事情过去了，自然也要离开了。 首先离开的是钱无洗，衙门里还有事，他一大早就走了。 再来便是如锦郡主卓九夫妻还有镇国公府等人，一行人临行之前还去主院看过苏莞和阿识。 洪氏还抱了抱孩子，叮嘱苏莞：“你做了母亲了，日后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好了，孩子才能好，孩子好了，你也才能好。” 苏莞点头：“多谢二舅母，阿莞会的。” 如锦郡主有些不舍：“天气暖和一些了，你得了空闲，一定要带着孩子去帝城玩啊。” 苏莞含笑应下：“明年二月，我便去找你。” 第1005章 青丝常伴到白头 如锦郡主和镇国公府等人一同归帝城，谢夫人也回了归雁城。 又过了两日，晋宁公府的人也要归去，王氏带着众人回帝城，霍老先生和霍岩苏莨也一同去，薛老先生也一同前去。 薛老先生在村里呆得有些烦了，如今孩子也满月了，又有孙湘在，没他什么事情，他就不想呆了，先去帝城玩一玩，吃几顿好的，然后在继续他的逍遥快乐。 虽然说他想给阿识做师父，可是孩子才一个月，他是不可能在孩子身边等着长大的，于是就和李临约定，他三年之后再回来。 于是他就去潇洒去了。 苏珣也一同离开，不过他去到归雁城，带着一干下属直奔澜州。 离城的客人也陆续离开。 景平苑也安静了下来，转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苏莞送诸位亲友离开，心中也有些感慨，冬日的寒风在窗外萧瑟，天地一片雪茫茫。 四季春冬轮回转，人生聚散悲欢离合。 聚是欢喜，散时不舍，可不舍，却也要别。 正所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要说相伴一生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枕边人了，便是孩子，日后他长大了，也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 她心里有些惆怅，不过也没惆怅多久便放下了，她自己需要休养，身边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需要照顾，只要得知大家都很好，那就好了。 送完客人离开，她也有了空闲，开始整理孩子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礼物，从他出生到满月，因着满月没有大办，所以礼物算不上多，但却也不少了。 没有邀请过来的，有些都送了一份，交给晋宁公府或是镇国公府更或者是如锦郡主带了过来。 整理起来便似一本册子，而且好东西也不少。 苏莞整理完了，还感慨了一下：“这要是个姑娘，这会儿就要开始给她攒嫁妆了，等她长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嫁妆定然也是不轻的。” 李临想了想一下那个场面，想着姑娘长大了要出嫁，竟然头一次庆幸生的是个小子，这要是嫁得远了，那可是怎么办才好。 他终于体会了一下苏珣想打断他腿的心情。 老父亲伤不起。 他笑了笑：“那就给他攒聘礼，等他长大了，让他去哄别人家的姑娘去，到时候让他娶个小姑娘回来哄你。” 免得你总想盯着人家的小姑娘。 “什么叫做娶回来哄我？”苏莞就不乐意了，“他自己中意才娶，娶妻是为了他自己，可不是为了谁人，难不成你昔日娶我，还能是为了别的？” 李临咳了一声，忙是哄道：“你说的对，是我说错了，给他攒聘礼，让他以后娶个自己喜欢的。” 苏莞这才满意了。 转眼十一月便过去了，到了十二月中旬。 这个时候孩子明显的有些认人了，除了父母，别人抱他就不是很肯了，抱一会儿还行，但是久了他就不干了，若是夫妻俩不管他，他就要哭。 有一回小葚给他洗澡，开始洗他就开始哭，握着小拳拳在嘴边呜呜哭，瞧着可怜的很，待他洗完了包着包被回到了苏莞怀里，还握着拳头小声呜呜地哭，让人心疼得受不了。 苏莞没办法，决定让李临学着给孩子洗澡，好好伺候这小祖宗。 这孩子乖的时候确实也乖，但是就是不大喜欢生人碰他，小桑小葚她们抱得多了，大概是熟悉了气味，抱一会儿还行，除此之外就是要跟着父母。 若是他醒来了，感觉不到父母在身边，左等右等一会不见，又开始不干了。 李临心觉得他这是总算有了点力气，开始对生活有要求了，不开心就开始哭了。 “奴婢就没见过这么认人的孩子。”小葚也是无奈了，“可见小公子聪慧，知晓认父亲母亲了，在他心里父亲母亲最亲。” 苏莞虽然很受用，但是也忍不住吐槽：“哼，亲什么亲，一刻都不得消停，我都成日围着他转了，简直跟一个祖宗似的。” 虽然屋里烧着地龙，可这大冬天的也冷，她抱着孩子给他拍了拍背安抚了一下，见他总算是不哭了，就赶紧是将他的喜小衣裳穿好，然后又换了一个新的包被将他包好了。 大冬天的，崽儿你还是在里头呆着吧。 临近年关了，苏莞又开始忙了起来，先是准备各家的年礼，还要核对各个铺子田庄的账簿，结算一年的收成。 她没有空闲了，孩子便是他父亲带的多，所幸这孩子还不是会玩会闹的时候，放他躺着就行，困了就自己睡，醒了要不就是要吃，要不就是睁着眼睛左看右看。 李临就坐在一旁，或是看书或是喝茶，更或者是处理一些事情，若是见他哼哼了，就抱着他方便或是给奶娘喂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十二月二十七，便是李临二十四岁生辰。 因着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苏莞也还需要休养休养，外面冰天雪地，大雪纷纷扬扬，于是也懒得出去了。 苏莞让人弄了一个锅来，下面烧着炉子，锅里盛着鸡汤，然后又让人准备了肉食和素食，夫妻俩并着一个躺在小木床上的小崽子一起吃火锅。 不过小崽子只能看两眼，吃是吃不到的。 因为她要休养又要喂奶，吃的还算是素淡，锅里就放了一点红枣姜片和少许的盐，因着不够咸，又是给他准备了酱料，让他蘸酱吃。 顺道也将准备好的长寿面放下去烫好捞起来，夫妻俩各分了一碗，就当是过生辰了。 虽然没有热闹，但有着至亲的热人相伴，内心温暖且安宁，像是在这寒冷的冬日有一处温暖的归宿。 从心到身，都是舒泰的。 这大概就叫做人生终得圆满吧。 待吃完了，她见是孩子醒了，便将他抱起起来，然后靠在他怀里说话。 “生辰快乐，又是一年了，一年又一年，但愿是我们年年岁岁都能在一块过。” “今年除了我，还有阿识陪着你，以后，我们都会陪着你，不管是去哪，我们都会在一起。”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然后抬眼看向远处的青山。 白雪覆盖山头，白皑皑的一片。 仿佛间像及了话本子说的：青丝常伴到白头 第1006章 等到了那时，他便去找她 他闭了闭眼，听着外面的风声，听着白雪随风纷纷落在地面上，落在树木花圃上，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当年我娶你的时候，也曾许过你，许你......” “许你年年安好，许你岁岁无忧。” “这么几年过去了，也许也有一些令人不大高兴的事情，但总的来说，也是圆满的，如今我也问你，嫁了我，你可曾是后悔过？” 可曾后悔过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苏莞觉得与他在一起，其实真的挺圆满的，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荡气回肠，但却是她自己想要的，安稳自在，闲适随意，平日里忧愁的，大概是每天吃什么。 得了空闲，他们也曾一起游山玩水，走过青山绿水，见过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 尽管还有一些小小的、不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当然了，他是人，也不是神，也不是半点缺点都没有了。 总的说，还是圆满的，日子也是她所期待的日子，她想要的，他也都一一给了她。 “我不曾后悔过。”她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崽儿睁着眼睛，嗫了嗫小嘴吹了一个小泡泡，她见了，突然就笑了。 “与你在一起，我觉得是我一生之中最幸运的一件事，我以前一生平平，或许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这里，与你相逢，与你成婚，再与你有了阿识。” 她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目光柔和。 她与他在一起这么久，没有过不满，也没有过怨，性子比以前开朗了一些，心境也比以前平和，自在安好，无怨无忧。 余下的，只剩下岁月里一日又一日的欢喜了。 她多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他们老得慢一些，然后能多相处一些日子。 或许下辈子，就没有这样的缘分能相遇了。 或许，或许没有下辈子也说不准的。 她很珍惜现在，也觉得很幸福很快乐。 “你说世间真的有灵魂一说吗？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李临微顿，良久之后才道：“或许有，或许也没有，这个世间玄妙的事情多的是，或许也是你我所不能参透的。” 苏莞点了点头：“若是真的有来世，或许我们不会在同一个世界，也或许，我们都不记得彼此了。” “花开一次，人生一世。” “这大约便是世间生命的写照吧。” 李临有心想说，若是有来世，我还记得你，便去找你，可是所谓的来世是他所不能控制的，若是他不记得她了怎么办？ 若是约定了来世，她若是还记得，那岂不是要等一辈子？ 若是一辈子都等不到，或许等到了，他娶了别人，又该是如何呢？ “所以，你便不要记得了。”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心想，若是真的有这样的缘分，又非得是要一个人记得，那就让他记得好了。 等到了那时，他便去找她。 她笑着挪开他的手，笑了：“哎呀，想什么来世呢，我们把这一世过好，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笑了笑：“是啊，先将这一世过好吧。” 李临生辰刚过，转眼就到了新年了。 除夕那日苏莞让九辩和孙湘都不要准备了，过来这边一起，安排了护卫和婢女在院子的水榭里烧烤，而她则是带着孙湘她们几个在屋子里吃火锅。 可别说，以前一直没吃，可大冬天的，吃上一回之后有点上瘾。 孙湘也是挺喜欢这样的吃法的，觉得之后可以多吃几次，一夜的热闹散去，又让人将东西收拾好了，夫妻俩便带着孩子躺下。 到了第二日清晨，苏莞还没起，李临给就孩子穿好了衣裳，包上厚实的包被，然后就带着他出门去了，待出去走一趟回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三个大袋子，里面胀鼓鼓的装着东西。 这会儿疏香刚好给苏莞梳好头，苏莞听到声音，出来一看。 好家伙。 三大个袋子。 “你真的把他给抱出去讨新年礼了？” 这狗男人昨天晚上还兴致勃勃的，说是他一早要带着孩子出去讨新年礼，还要多带几个袋子出去装，就当是给孩子攒聘礼了。 也不知道他哪来这种兴趣？ 这怕不是院子里的护卫婢女都送了。 “你怎么就不拿一个麻袋去装呢？” 苏莞懒得管他，赶紧是抱过孩子。 孩子还包得好好的，包被上还有一角空了出来，轻轻一盖就能把孩子的脸盖下，挡住外面的风雪，掀开的时候还见里头的崽儿睁着眼睛左看右看。 李临笑了笑：“没事，冻不着他的，你没瞧见，他出去了可高兴了，这儿也想看，那儿也想看。”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别想哄我，他还是看得不大好的。” 才两个多月的孩子，能是看到多远？ 李临哦了一声，然后将那三袋子东西一样一样地捡出来放着，有些是小玩具，有些是吃的，小衣服，小抱枕，有些干脆是给了红包。 苏莞让疏香拿一个薄一点的包被过来，正准备给孩子换上。 李临道：“别换了，我带他去村里走走去。” 苏莞：“？！” 她好笑地看向他：“还去啊？” “去。”李临笑了笑，然后在她手中抱过孩子，“我带孩子讨新年礼去，这可是他头一次过新年，自然是讨得越多越好，这是大家对孩子的祝福。” 苏莞睨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人该不会是想炫耀他有一只崽吧？ 不过想想也不管他了，只要不是冷着孩子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夫人，你将东西收拾好了，我走了。”说罢，他又是带着孩子出门去了，苏莞看着他拿出来的一堆东西，无奈，只得是一一分类收好了。 到底是大家给孩子的礼物，且不管贵重与否，那都是心意，能吃的就留着吃了，玩具就留着他大一点可以玩，贵重的就收起来，给他留着。 哦，攒聘礼。 大约是过了两刻时，李临又是抱着孩子回来了，这一回又是三个袋子装满。 不过这次的袋子大概是有些重，里面装的都是果子居多，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这么重的东西，有些不方便。 她抱过孩子，睨了他一眼，扬了扬眉：“还去不？” “不去了不去了......” 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第1007章 去往帝城 新年的第一天，自然是要热闹热闹的。 苏莞起来之后给大家发了新年礼，一人一包礼品，里面有赏钱，有吃食，还有水果、干果之类的，用油纸包着一大包。 发完了礼品，夫妻俩又是在门前贴春联和福字，苏莞抱着孩子，让李临站在椅子上去贴，院子里的树木也都挂上了红布和小红灯笼，到处都是一片新年的喜庆。 待吃过早食，村子里便有不少孩子前来拜年，如今客苑那边空了下来，夫妻二人就在客苑那边招待这些小客人。 说起来，村里的人到底是将李临当成自己人的，当初王星儿想要换孩子的事情，村子里人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当时的处理结果是王家人分了家，王星儿的三个哥哥带着年迈的祖父祖母留在村子里，王星儿的父亲则是带着婆娘和王星儿去往隔壁村子买了一处小院住了下来。 王星儿和她母亲此后不得再踏入石桥村。 听说当时王星儿的母亲后悔到不行，哭得非常之凄惨，又想来景平苑求情，却被村里人拦了下来，最终只得是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子。 村里的人平日都不会到景平苑来，怕是打扰了苏莞这位尊贵的郡主，不过新年了，倒是有不少孩子上门来讨新年礼。 苏莞同样是准备了一包包礼物，里头有一些铜钱，还有缠花或是墨条，女孩的那一包就带缠花，男孩的就带墨条，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 而且她还准备了各种点心吃食茶水招待这些孩子，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满是小孩的笑声。 今年的新年多了一个孩子，仿佛比以前要热闹多了。 这一对夫妻有了孩子，也更喜欢这些孩子们了，以前他们虽然也会给孩子们准备新年礼，但也就是给了，并没有花费这么多心思。 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就觉得心里也很高兴。 有了孩子，生活是欢喜又忧愁，这一天天的日子，大概都是围着孩子转了，夫妻俩就算是想亲热一下，都觉得是不大方便。 尤其是这冬日里，又是怕他冷着了，只得是将他抱到小木床上，待完事了换好了衣裳收拾好了，再将他抱回来。 不过看着他一天天地长大，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冬日的寒冷渐渐散去，积雪融化，春日回归人间，待到春暖了一些，崽儿就换下了包被，可以直接抱着他了。 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又清明了一些，也已经不喜欢呆在屋子里了，眼珠子左看右看的，似乎是对一切都很好奇。 不过依旧很认人，只要父母抱着陪着，小桑小葚她们抱一会儿还好，久了就不乐意了。 二月初，夫妻俩就抱着孩子上山去祭拜了一下李临的母亲，告诉她孩子一切都好，他们也一切都好，请她放心。 待二月下旬的时候，夫妻俩就要带着孩子去帝城参加苏萝的及笄礼了，阿萝生辰时差不多是苏莞生产的日子，就将及笄礼挪到了二月廿八那日。 周氏听闻此事，便来求了他们，说是想一同前去。 石回信的媳妇怀了孩子，周氏不放心，想要去看看，可是帝城路途并不近，她一个人自然是不敢去的。 苏莞倒是没有为难她，不过是顺道的事情，自然是同意了，不过也与她说了，若是她要去，只能是跟着后面小桑她们坐的马车。 周氏同意了下来，出发那日便带着她的一堆包裹上了马车，跟着他们一同去往帝城。 路上的时候，周氏还有心想要和小桑她们说几句话，不过小桑记仇的很，问她，她就给些面子说两句，但是绝对不会与她多说。 几次之后，周氏也回过味来了，后面也没多说。 路上的时候，小桑给苏莞他们送水，随口说起了周氏的事情，说周氏怕是心里后悔了当初的作为，苏莞笑了笑，逗着在木榻上摇着小手小脚的孩子，没有再说什么。 前尘恩怨，她可以理解当初周氏为了圆女儿最后心愿的想法，可也不代表当初周氏和石家那样对她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该是承担得起后果，而不是他们后悔了，她就该要原谅他们。 她这个人也记仇，至今记得当时的事情，原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这样不亲不近地处着，还是因为李临才有的脸面。 这一路倒算是平安，夜里在一处城镇歇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等第二天傍晚，马车便到了帝城城门外了。 苏珣下了衙，换了一身衣服便和苏莨来接他们，正好是刚刚赶上了。 苏珣抱过孩子，整张脸都要笑成花了。 “啊哟，阿识，阿识，我是你外祖父，哈哈哈，你还记得不记得？” 崽儿不认得他，而且他声音有些大，他就不是很乐意了，开始左看右看，开始找父母了。 苏莞赶紧是接过孩子，生怕他哭出来，伤了苏珣这个外祖父的心：“他有些认人了，回去父亲逗他一会儿，熟悉了他才肯给您抱的。” “父亲最近可是还好？” 当日苏珣带着人去往澜州办事，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才归来，路过归雁城的时候他还过来住了两日，这才是带着人回帝城。 今年他的生辰，李临和苏莞同样是没有回来，一来是那会儿天气还冷，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不大好，二来苏萝的及笄礼又是在二月底，于是干脆就这个时候回来了。 “好好，挺好的，我们一切都好。”苏珣看到了外孙，是真的很高兴，就是外孙不跟他抱，实在是有些遗憾，“阿识好不好？” 苏莞道：“他挺好的，就是认人了，就缠着我们俩，一天天的，没个消停的。” 苏珣笑道：“认人倒是正常，小孩子哪个是不认人的，孩子虽然小，但是也知道哪个对自己无害，最亲近的自然就是父母了。” “等他大一些就好了，到时候他能走能跑了，就撒丫子到处跑了。” 第1008章 苏芙回来了 苏莞眨了眨眼，若是苏珣不说，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四姐回来了？” 苏芙回来了？她不是嫁了陈廉，随着陈侍郎告老一同回了老家吗？ 脑中回想起苏芙干过的事情，苏莞简直是头皮发麻，她若是回来了，哪里有安宁的日子？ 苏珣点点头：“前几日回来的，陈家那边说是来参加阿萝的及笄礼，既然已经是亲戚，总不能拒了吧。” 当时苏珣真的是吓得脸都要绿了，生怕是苏芙回来之后闹出什么事情来，坏了苏萝的及笄礼，要是真的那样，就别怪他翻脸了。 “不过我瞧着她像是安分了不少。” “安分了？” 苏莞有些不信，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也不好再问，只是让苏珣苏莨上了马车，一同往景平苑走去。 待是到了景平苑，又卸了东西，就让人将周氏送到石回信那里。 一行人进了屋子，坐下来说话，苏莞进寝室里喂了孩子，这才又抱着他出来，然后将孩子递给了李临，苏莨就坐在李临身边，伸手要去握孩子的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对于少年少女而言，大概小孩子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可可爱爱，好玩得不得了。 对于爹娘来说，这崽儿简直是讨债鬼，让人一刻都不可安宁。 苏莞在一旁坐下：“父亲说四姐回来了？如今还安分了？” “瞧着倒是挺安分的。”苏珣将目光从孩子身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说起了他心中的担忧，“我就怕到时候她闹出什么事情来，坏了阿萝的及笄礼。” 若是苏芙坏了苏萝的及笄礼，苏珣真的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苏莞道：“那与她说说？” 苏珣拍手，愁得很：“这要说得通才行，她这人哪里是说得通的？” 苏莞想想也是，她也觉得头有些大。 李临道：“也过了这么久了，她在陈家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这一次陈家的人可是一起来了？若是一起来了，倒是可以问问在陈家那边她是什么态度？或是看陈家能不能拿捏住她。” 苏珣一顿：“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说不定能从陈家那边知道一些消息。” 说罢，他便坐不住了，喝了一盏茶，就要离开。 苏莞想留他们：“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用饭？” 苏珣罢罢手：“这桩事情我一直不放心，先回去问问先，改日再过来你们这边。” 苏莞点点头：“那父亲和阿莨先回去吧，明日我们便回去看看。” “嗯，好。” 苏珣带着苏莨离开，李临将孩子给了苏莞，然后起身送他们出门，孩子可能也是累了，刚刚吃饱就迷迷蒙蒙地睁不开眼，要睡了。 苏莞也有些累了，于是便带着他回寝室歇一会儿。 到了第二日，夫妻俩就带着孩子回了晋宁公府，晋宁公府众人瞧见孩子都挺高兴的，尤其是王氏，恨不得时刻抱在怀里。 苏莞觉得好笑：“以前我回来了，祖母时时关怀的就是我，问我最近好不好，如今有了孩子，我都失宠了。” 王氏笑骂她一声：“你多大的人了，还能与孩子争宠，去去去，一边去。” 她抱着孩子，刚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孩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扁了扁嘴，开始左看右看，啊啊了两声。 苏莞赶紧是去抱他，无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他认人了，不认识的不肯给抱。” 王氏闻言只得是将孩子给她，笑呵呵道：“这孩子倒是聪明。”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他就安分下来了，靠在她怀里乖乖巧巧的，可讨人喜欢了。 苏莞叹气：“可这一天天的，就是缠着我和他父亲，如今倒是还好，若是再过些时日，我怕是都要抱不动他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体重自然也是有在增加的，现在还好，再过几个月，她怕是抱着他都站不了多久。 “景元总说他，是来讨债的。” 王氏哈哈大笑：“是啊是啊，跟个讨债的似的，儿女嘛，都是债，他小时候要养着他，待他长大，又是要担心他过得不好，一辈子为他忧愁操心。” 苏莞也笑了。 慕容仙还带着苏治过来看这个小表弟，苏治已经两岁了，他看着这个小表弟，也觉得很神奇，想要伸手摸，却又不敢。 他扭头看向慕容仙：“弟弟。” “是啊，弟弟。”慕容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柔和，“待你们长大了，要相亲相爱才是。” 说罢，她又笑：“忘了告诉你，我如今又有了，不久之后阿治便会有个弟弟妹妹了。” “又有了？”苏莞微微一愣，睁大眼睛，“这么快？” 王氏忍不住笑了：“哪里快了，阿治都两岁了，也是时候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等再过两年，你也是该给阿识多添一个。” 苏莞不敢说她和李临觉得一个都够了，这天天跟伺候祖宗似的，一个都够头疼了，而且生多了也教养不起来，因此，她虽然也很眼馋荨荨小姑娘，但是目前还没有再生的想法的。 若是生两个儿子，她怕李临得吐血。 教一个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两个还得了，而且不能放养，这要是长歪了，一辈子操心是一回事，但是李家身份地位又不同，怕是惹出事端来。 于是她只是笑笑：“如今阿识还小，就不想那么长远了，大嫂，恭喜你，我不知这事，若是早知道，就该拿些补品给你才是。” 慕容仙倒是不在乎：“你我何需这般客气，我这还能缺了什么？” 苏莞道：“你有是你的，我送的是我的心意，总不能你有了，我便不送了，若是如此，咱们平日里干嘛送来送去的，谁还缺了什么是不是？” 慕容仙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说的是说的是，那我就等着你送了。” 几人正聊得融洽，便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四姑奶奶来了。 苏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四姑奶奶就是苏芙，王氏脸色有些不好，但也是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末了，又转头对苏莞道：“她这一次回来，倒是安分了许多，你啊，也别与她一般计较。” 苏莞微笑：“祖母放心，只要是她不惹我，我定然不会去与她一般计较，那些前尘恩怨，我早已都忘了。” 第1009章 不甘心 她过得好，也不想再去记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像是周氏，像是苏芙，只要是不再来惹她，她都可以不去计较那些前尘事，当然，要说什么宽容去原谅，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当作陌生人一般，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也就差不多了。 苏芙很快就进来了，她穿着一身海棠色的衣裙，梳着整齐的发髻，头上簪着两支牡丹金钗并一支流苏镶宝金簪，耳上挂着一对金色的小葫芦耳铛，看着还是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苏莞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倒是觉得她这些年似乎是老了不少，年轻时候那如同倾国牡丹一样的明艳仿佛失去了色彩。 看来这些日子，或许不好过。 苏莞注意到了苏芙，苏芙自然也注意到了苏莞，苏莞仍旧是喜欢穿着一身淡青的衣裙，温婉清雅，柔顺乖巧，发丝如瀑，眉眼温柔。 她仿佛是什么都没变，又仿佛是变了一些。 可能是做了母亲，她变得温柔了许多，可那温柔的眉眼之中，又仿佛是多了几分活泼随性，没有了往日未曾出嫁时的小心谨慎。 哦，她没有像前世那样难产而死，倒是顺顺利利生下了孩子，活了下来。 “拜见祖母。” “见过大嫂，六妹。” 苏莞听着这一声六妹，倒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她抱着孩子，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四姐。” 王氏点点头：“坐下说话。” 于是苏芙便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正好是坐在苏莞的对面，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吵不闹了。 王氏问她：“不是在陪你母亲，今日怎么是有空过来这边？” 杨氏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一直在院中歇着呢，说起来，杨氏这两年也消停了，大概是先前在庙里清修实在是将她吓怕了。 再有就是杨家离开帝城了，先前杨家官拜尚书之位，她还有个娘家撑着，去年杨尚书犯了错，被罢了官，杨家一家灰溜溜地离开了。 失了得势的娘家，杨氏一下子就萎了下来，这两年一直小心安分，不敢触王氏的眉头，甚至是慕容仙这个儿媳，她都是不敢得罪的。 苏芙道：“听说是六妹和六妹夫带着孩子回来了，我便过来看看。” 正月的时候，她才得了她母亲送过去的消息，说是苏莞生了个儿子，她当时是不信的，在她看来，苏莞便是怀孕了，也逃不过前世的命运。 可没想到她真的安安全全生下了孩子，如今还活着，抱着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莞笑道：“劳四姐挂念。” 苏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论理，对方应该是让她看看孩子才是，可她和苏莞之间的恩恩怨怨，苏莞定然也不会给孩子她看的，指不定还防着她，生怕她伤了孩子呢。 慕容仙笑道：“祖母，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带着六妹去寻夫君和六妹夫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在说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王氏也怕苏芙再像以前一样闹起来，于是便点了头：“去吧。” 于是二人便带着孩子告辞离开，苏芙转头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因为她当初想给苏荐塞女人，慕容仙就不待见她，若不是非要开口，慕容仙都是将她当成空气。 苏芙当下想到了陈家给陈廉送女人的复杂心情，她虽然是不喜欢那陈廉，不愿和他在一块，心里也厌恶他没本事，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可当他与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在陈家这两年，她被陈家和晋宁公府派过去的婢女管制着，走也走不了，不过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她脑子倒是清醒了一些。 待慕容仙和苏莞走了，王氏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她没好气地问苏芙：“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苏芙道：“祖母，我今日去了昭王府了，可他们不准我进去，不知祖母可否......” 她话还没说完，王氏便打断了她：“你去昭王府做什么？阿芙，我先前同你说过，你要回来做客，那就安安分分的，别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若不然饶不了你！” 苏芙道：“我只想去看看孩子而已，又不是去做什么事情？难道我去看我的孩子还有什么错？” 王氏噎住，最终是叹了口气，昭王府不肯让她见孩子，自然也是有顾虑的，怕孩子落在她手上，她拿孩子要挟做什么，又怕是她教坏了孩子。 “你如今已经是陈家妇，昭王府那边，就不要再去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至于那孩子，我先前也一直有注意着，他在昭王府过得不错，他跟着他大伯母，和亲儿子也没什么两样。” “你知道他好就行了。” 王氏心想，像是苏芙这样的母亲，有还不如没有呢，那孩子跟着赵明展和慕容凝夫妻，和长兄一起长大，那两人待他和亲生的也差不多，孩子的日子过得不错。 若是苏芙出现了，世人又想起了她做过的错事，对孩子指指点点，他不懂事还好，若是懂了，心里哪里是好受的。 王氏巴不得苏芙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再出现在孩子面前，就让那些过往这样掩埋，不再有人提起。 苏芙却不甘心：“他是我生的，为何我就不能看他了？祖母，您也是做母亲的，也应该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是啊，我也是做母亲的。”王氏有些生气，“可我再不好，却没有给孩子带来什么伤害，让他被人指指点点，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这些年一直不肯和陈廉在一起，是不是还没有放弃赵明言？没有放弃回昭王府？” 苏芙瞳孔一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驳才好。 她确实是没有放下的。 毕竟陈家和昭王府相比，陈廉和赵明言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一个是亲王府邸，一个只是一个告老还乡老臣之家。 偏生陈廉也还不长进。 赵明言再怎么是个纨绔子弟，再怎么不长进，可确也是个王府公子，生来便有地位富贵。 第1010章 似乎是谁人过得都比我好 “你已经再嫁了，难道你还想再和离一次，再嫁一次赵明言？”王氏觉得头疼，“你清醒一些吧，那是不可能的。” 昔日晋宁公府将她嫁人了，还嫁了要告老还乡的陈家，不也正是要断了她能与赵明言重归于好的心思，生怕是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你在陈家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给陈廉生个一儿半女，将这余生过完吧，也别让家里人再为你操心，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府里也不想着你能带来什么好处，只要你别给家里惹事，你就当是我求你了。” 苏芙闭了闭眼，她道：“祖母说的，我也是明白的，只是我不甘心，家里的姐妹，似乎是谁人过得都比我好，便是六妹，她昔日嫁的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如今反倒是过得最好。” 王氏就想笑了：“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这日子过得好不好，不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六妹与景元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这么些年了，你可曾是听说他们吵过架，可曾听你六妹抱怨过那李景元？可曾抱怨过自己嫁得不好？你六妹她，多护着景元难不成你没见过？但凡别人说一句不好，她都是要生气的。” “你没能做好一个妻子，闹得家里家宅不宁，也没能做好一个母亲，好好照顾孩儿，闹事的是你，如今过得不好了，见别人过得好，又觉得不甘心了，又觉得是上天不公了？” “你什么都不想付出，却又什么都想得到，这世间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 苏芙哑然。 王氏罢罢手：“昭王府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但凡让我再看到你往那边去，我便立刻派人送你回去，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王氏的态度强硬，苏芙这会儿也不敢惹她，最终只得是告辞离开。 待她走到了花园，又远远地看到了慕容仙苏莞等人，这回是换成了两个男的抱着孩子。 苏治被苏荐抱着，挣扎着要下来玩，他正是好奇的年纪，最是坐不住了，另一旁苏莞伸手戳了戳孩子的小脸，和李临说什么，也是一脸的笑意。 苏芙不想再看，转身离开。 想当年她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知道了未来，要嫁给将来最得势的人，她看不起李景元，觉得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寒门学子，她也看不起苏莞，觉得她是个迟早要死的短命鬼。 心里还想着，反正早死晚死都是得死的，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到头来，赵明展没有死，赵明言仍旧是个纨绔子弟，而她自己嫁过去又和离。 反倒是苏莞，嫁了李临，生了孩子，还活了下来，夫妻恩爱，琴瑟和谐，看起来好得不能再好。 另一旁的慕容仙笑道：“你们家的这个，当真是旁人抱他一下，都是不肯的。” 苏莞伸手摸摸孩子的小帽子，笑了：“可能是自出生就跟着我们二人，他有些认人的时候，也纵容着他，于是就成了这样。” 大概也是纵容的，孩子最初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但熟悉了气味，就开始黏人了，夫妻俩一直纵容着他哄着他，于是就越来越黏人。 所幸的是，还坚持着让奶娘喂他，若不然等他大一点了，苏莞喂不饱他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看李临总是说这只崽儿是个讨债的，但是纵容他的事情，他还是头一个，连苏莞都比不过他。 这大概就叫做又嫌弃又疼爱吧。 孩子在李临怀里动了动，转着眼睛看着四周，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小手还开始拍他爹的肩膀，要去玩了。 李临只得是抱着他去花园里走一走，苏莞无奈地摇头，叮嘱道：“别去太久了，他一会儿要睡了。”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 苏莞伸手摸摸一旁苏治的小脑袋，笑了：“阿治在家里乖不乖啊？” 他小小地点头：“我可乖了，有听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的话。” “哟，那可真的是好乖。”苏莞笑了，苏治年纪虽小，但确实个听话的乖宝宝。 苏莞和慕容仙想要一起说说话，于是便去了慕容仙夫妻俩的院子，苏荐则是带着阿治陪在这里等李临和阿识。 二人到了院中，便坐下来说话。 “苏芙回来之后，可是还安分？” 慕容仙道：“安分倒是挺安分的，只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生怕她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发愁的还不是我们这一家子。” “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生的男女，总是要教好的，若不然就成了祸家的根本，就算是嫁出去也不消停。” 慕容仙真的是厌烦死苏芙了，尤其她还是苏荐的亲妹妹，出了事，又不能不管，可是管了却又觉得心中都是气，气都要气炸了。 像是当初苏芙搅局，还想给苏荐塞女人，若是换做其他人，慕容仙早把她给弄死了，竟然惹到她的头上，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可如今竟然还需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真的是憋了一口气。 苏莞点头：“确实，不管是男女，都需得好好教导才好，也不求能有多出息，但求她不惹是生非，祸害家族。” “还有苏苒。”慕容仙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你遇见了她，那就别管她了。” 苏苒？ 苏莞微微一顿：“她又怎么了？” 上一次听到她消息的时候，她还在和秦玉珠斗，想要拉娘家下水呢。 “你大约是不知，如今陛下将九皇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明王府那边自然是急了，她和明王妃也不闹了，又想是拉人对付九皇子。” “我瞧着这位九皇子倒是比明王好多了。” 苏莞闻言竟然觉得有些得意，心想，那是自然。 至少赵明净先前就是个还算正派的少年，后来李临又教了他这么久，跟着李伏又学了这么久，总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说起赵明净，先前阿识满月之前，他也是送了礼的，不单是他，远在西魏的李伏也派人送了礼过来，甚至是王离之也送了一份。 不过赵明净送得比较早，十月底就到了，十二月初他回来的时候还过去一趟看孩子，然后又说了他要回帝城了。 皇帝年纪大了，这两年也不是很好，他需要回来了。 第1011章 不想下来和小舅舅小姨姨玩 他虽然有昭王府做后盾，但是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名声，年纪也不大，若是皇帝突然驾崩，局面可能不好控制，而且明王定然会造反。 所以他需要回来，来经营他的名声和地位，以待将来。 而且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要了解，更有些是需要皇帝手把手教导他的，而且在此之前，他还要面临皇帝的考验。 机会给他了，站不站得稳就是他的事情了，总不能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别人就能将皇位捧手送上吧，至少需要拿出点本事来，让人认可才行。 慕容仙笑了笑：“不说这些了，就不是我们觉得好就能好的，但于我们而言，九皇子确实比明王好，至少，不会再被牵连。” 苏苒已经给明王生了长子，又是侧妃，若是明王登位，这皇位一事又有一争。 就算是晋宁公府无意参与这些争斗，可若是苏苒输了，秦玉珠会放过？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但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若是苏苒胜了，晋宁公府这些年也没有帮过她，甚至在她求助的时候多次拒之门外，她心里自然也是记了一笔的，一朝得势了，开始清算，这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如此，还不如九皇子登位呢。 晋宁公府与九皇子无冤无仇，晋宁公又是昔日跟随陛下的有功之臣，他总是要给两分薄面，没有恩赏，总不会降罪吧？ 苏莞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她旁的事情。 二人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苏荐和李临便带着孩子过来了，阿识他玩累了，饿了，苏莞只得是让慕容仙给她寻个屋子，好让她喂孩子。 也幸好是在苏荐慕容仙的院子里，若不然都要尴尬死了，孩子还太小了，果然是不适合带出门去的。 待他吃好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在母亲怀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气：“臭小子。” 待她抱着孩子出了门，李临便接过了孩子抱着，夫妻二人告辞离开，走的时候将苏莨和苏萝一同带上。 苏萝收拾了几件衣裳，然后就跟着一起走了，李氏拦都拦不住：“你都要办及笄礼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乱跑？” 苏萝毫不在乎：“还有几天呢，不急，我过两天就回来。” 眼下已经是二月廿三了，距离廿八及笄礼还有四日，她若是去住两日，也不是不可以，李氏只得是由着她去了。 这两人可稀罕他们的小外甥了，这要是过几天苏莞走了，他们都见不着了，这不，趁着眼下这机会，得多相处相处才好。 申时，苏珣下衙归来，得知苏萝和苏珣都去了景平苑，他想了想，让人收拾了两件衣裳，也坐着马车去了。 也不是只有他们眼馋外甥的是不是，他也想看外孙的！ 李氏都要见这三个一个个都这样，都要气死了，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去，而且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只得是留在府中。 苏珣来得巧，先前阿识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醒来了让奶娘喂了他一次，放着他在临窗的木榻上躺着，苏莨和苏萝陪他玩闹。 苏萝拿着玩具在他面前摇来晃去的，他抬手就要抢，嘴里还发出呀呀声。 苏莨坐在边上，伸手给他摇腿腿。 这兄妹俩玩得不亦乐乎，苏莞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头。 不过阿识玩了一阵子有些累了，然后不管两人怎么哄都不肯动了，正好是苏珣过来，伸手抱他，他竟然是肯了，可把苏珣给高兴坏了。 “哎呦哎呦，总算是给我抱了，哈哈哈。” 苏莞微微诧异：“父亲怎么来了？” 苏珣就不高兴了：“怎么？我就不能过来看我外孙了？哎呦呦，你看他，睁着眼睛看我呢。” “也不是。”苏莞有些无奈，“阿莨和阿萝来了，您也来了，母亲怕不是要生气了。” 苏珣罢罢手：“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也就留这几日，我过来看看我外孙不成吗？就算是讲道理我也是讲得通的。” 苏莨想了想道：“我晚上回去陪母亲去吧？” 他虽然也很稀罕小外甥的，但他在家里也呆不了多久了，母亲也是要陪的，家里人都过来了，他就回去陪母亲去。 苏珣闻言瞬间都高兴了：“不错不错，还是你小子懂事，一会儿吃了饭，赶紧回去陪你母亲去。” 有了苏莨回去，李氏也消停了。 阿识在苏珣怀里蹭了蹭，安安分分的，也不闹，就是看见苏莞在一旁，呀呀了两声想要母亲抱，但是苏莞没理他，他就消停了。 大概是不想再下来和小舅舅小姨姨玩。 玩的好累哒。 他不想干了。 苏珣慈爱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真乖。” 苏莞天天带着这只崽，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就道：“他啊，就是和阿莨阿萝玩得累了，不想动了，若不然哪里肯给你抱。” 苏珣乐了：“是吗？哈哈哈，那可真的是聪明。” 阿识在他怀里嗫了嗫嘴唇，靠在他怀里不肯动。 “对了，景元怎么不在？” 苏莞答道：“去石家那边去了，我让他带些礼过去坐坐，晚些回来用夕食，接下来这几日怕是也没什么空闲，明日还要去一趟外祖母那边。” 苏珣点点头：“也是，该去坐坐，他去就成，你和孩子就不必去了。” 虽说石家是李临的舅家，可没道理石家做错了事，还让他姑娘咽下这口气当先前的事情不存在的。 再说先前晋宁公府因为苏莞的关系，还给了石回信多少好处？ 他在晋宁公府和苏荐一起读书，晋宁公府请的先生不是这个进士老爷就是那个进士老爷，石回信受了晋宁公府的好处，回头了，还和石家一起欺负苏莞。 就算是石回信没有和父母站在一起，可他也没阻止，放任事情发生，晋宁公府对他的帮助，也全然是喂了狗。 苏珣想起就来气，后来再遇见石回信，他便没有理会过对方。 第1012章 又不是来看你的 苏珣摇摇头就不想那些糟心事了，这也过去那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阿识肯让他抱了，他还是逗逗外孙吧。 也不知道还能抱他几次。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又想叹气，心觉得李临要真的只是个寒门子弟好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他还能时常看到女儿和外孙。 如今孩子也生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想到这里，苏珣更是心酸了一些，忍不住骂道：“都怪他李景元，若不是他当初骗我，我定然是不会将你嫁给他的！” “瞧着倒是挺好的人，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我要气死了！我要气死了！” 呜呜，他的女儿，他的外孙，就这样被人拐走了！ 苏莞倒是有些明白苏珣在气什么，苏萝苏莨不懂，只得是坐在一旁伸手摸脑袋，一脸的懵，也不知道老爹怎么就生气了。 “阿莞我和你说，日后他说什么，你千万要留个心眼，别信他，他真的是太坏了！” “好了好了，他坏。”苏莞忍不住安抚自己的老爹，“我回头打死他，我要是打不死，等阿识长大了，让他一起打。” 苏珣忍不住哼了一声，不信：“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哪里是舍得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非他不嫁了。” 苏珣又小声地嘀咕了一下：“但他确实是不错，这些年对你也好，我也想开了，或许这世间上的事情，总是有得有失，你嫁了他，就算是日后感情淡去，他也是会护着你。” “而且他们那还不许纳妾，你又生下了阿识，一辈子也算是安稳富贵，什么都不缺了。” “如此，我也放心了。” 虽然偶尔想起恨不得将这女婿抓过来暴打一顿，但是他也能想得开了，女儿就算是以后走得远，但知道她一辈子都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苏莞刚想说两句，但是见崽儿在他怀里动了两下，他又忙是逗孩子去了。 “阿识，哈哈哈，还记得外祖父不？我是你外祖父啊？” “你有没有听话啊？” 这表情变化实在是太快了，苏莞一堆劝慰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看着他抱着孩子站起来，走来走去，最终是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苏珣到来不过是半个时辰，李临便回来了，这会儿苏珣正坐在院子的一张椅子上，阿识被他抱在怀里，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见是父亲来了，眼睛一亮，就要过去。 李临走了过去，伸手抱过孩子，与苏珣说话：“岳父也来了。” 孩子贴在他怀里，蹭了蹭，他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背，孩子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就闭上眼要睡过去了。 苏珣见此，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来看阿莞和孩子。”又不是来看你的。 李临点点头：“我们进屋里去吧，他要睡了。” 苏珣只得是跟着他进了屋，然后见他抱着孩子进了寝室，放孩子睡下，最后又拍了拍孩子，见是孩子安睡了，他这才是出来。 苏珣心想，看来也有时常带孩子，这年头肯带孩子的男子，想来也是不错的，他听苏莞说，都是李临带的多，他其实有些不信的，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真。 两人去了偏厅，苏莞正在和苏莨苏萝说话，听见脚步声转头看来，不禁问道：“阿识呢？” “睡着了，我刚刚放他去寝室了。” “姐夫。” “姐夫。” 李临点点头，在苏莞身边坐下，苏珣也在一边坐下。 苏莞给他们二人分了两盏茶，便问他：“石家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李临不想多说，便问她，“今日岳父和阿莨阿萝都过来了？要不要出去吃？府上的厨子实在是一般。” 苏莞摇头：“孩子在家里呢，出去多不方便，厨房那边我已经让人做饭了，又让人在酒楼里定了一些过来，够了。” 苏莨道：“姐夫不用招待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我吃什么都成的。” 苏萝点头：“就是。” 帝城景平苑的厨子确实是一般，是给府上留下来的护院婢女做饭的，原本他们回来了，应该是抽调个厨子来帮忙，可如今衔思楼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好安排。 这夫妻俩平日里都是随便吃点，也就是疏香会给苏莞和奶娘炖点补品，需得喂孩子，这一次他们带了一位奶娘同行，奶娘的孩子留在家里由另一个奶娘帮忙带着。 几人一同用了饭，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了，苏莨便打算回去，苏萝想了想，也没留下来，跟着一起回去了。 主要孩子晚上得睡觉，她也看不到，干脆是回去了，明天再来。 夜里苏珣和李临坐在一起喝了点酒，聊了好一会儿，待李临回来的时候，孩子也已经睡下了，他去洗了个澡出来，苏莞拿着一块布巾给他擦头发。 “和我父亲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他这位岳父总是有点想打他而已。 “岳父说，让我好好待你，好好照顾阿识，若不然他找我算账。” 苏莞笑了笑：“他啊，总是担心我过得不好，生怕我被你欺负了，石家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瞧你回来之后，情绪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也没什么。”李临伸手摁了摁眉心，“我过去的时候，大舅母和那位表嫂吵起来了，大舅母带了一些草药过来，炖煮了给她喝，说是养孩子的。” 苏莞一听，大概是明白了，周氏寻了东西给儿媳煮着喝，但石回信的媳妇不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于是双方便有了争执。 “我瞧着表哥被吵得头都疼了。” “婆媳关系，便这般难以处理？” “其实婆媳关系，有时候是两方有哪一方脾气品性问题，更有是看这个做儿子做丈夫的人怎么做的。” “你看我父亲吧，前后娶了两个，可到底还算是和谐，我和阿莨阿萝的之间的关系也一直不错，和李氏也是相安无事。” “聪明的人，总会去平衡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第1013章 我这生了个崽，感情就是给你生的？ 前后两个媳妇，而且前面还有孩子，外家也强大，这就有点难搞了，而且李氏也不是很聪明，有时候脑子还有点拎不清。 苏珣要是管不住，真的是没个安生的日子。 “像是这桩事，表哥难不成不知村里人那点事吗，就不该让他母亲再弄出这种东西来，该讲的道理就好好讲。” 村里的人，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一种俗称保胎秘方，之前苏莞怀阿识的时候，村里也有人送过，说是让她吃，日后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她们都吃这个。 苏莞只是谢过她们的好意，东西倒是没吃，若是有人问，便说吃了，就当是心意领了，后来实在是攒的太多了，就当成柴火烧了。 “而他夫人那边，也该是说一声，让她听听就得了，便是不好面上拒了，但是拿了悄悄丢了就是了，做好了这两边的工作，自然就不会有这事。” “不过有一点，做母亲的最看不惯的就是儿子太宠着儿媳，或是儿媳使唤她儿子，觉得是她辛辛苦苦生的养的，最后成了别人的，心里就会不平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有时候便是宠爱妻子，私底下怎么样都好，但是在母亲面前，还是要克制一些，平平常常就好。” 李临伸手握住她的手，竟然问她：“若是阿识日后娶了回来，与你相处得不好，那该是如何？” 他当时就在想，若是将来阿识娶妻了，娶了个与她合不来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委屈不高兴，虽然说他可以让他们赶紧滚了，可又怕是她舍不得，到时候掉眼泪。 “阿识？”苏莞嗤笑了一声，“你这想的也太长远了吧，我说你这一回来怎么不大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就奇怪了，就算是石家婆媳相处得不好，可人家有石回信石崇山解决呢，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操心，而且他也没那么闲，操心别人的闲事。 “阿识娶妻，少不得要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你怎么就担心这个了？” “不过你放心了，若是真的到了那时，他既然愿意娶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脾气的姑娘，至于我，我才不要与他们相处，我把儿子养大了就丢出去，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咱们啊，也不与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得了空闲能来看看，我就高兴了，不过也别来太多了，来多了我还嫌累。” 她笑了笑：“儿子长大了，就是别人的了，不过我还有你啊，你是我的，总会陪着我。” 他笑了：“对，我总会陪着你的。” 既然这样，要是真的惹她不高兴了，那就让他们滚远点好了。 李临松了口气，也不纠结了，接过她手上的巾布，自己擦了擦：“你去睡吧，我一会就回来了。” 苏莞点了点头，又去喝了一口水，然后就上床去。 刚刚掀开被子，却见这只崽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见她来了，还露出一个笑容来，笑得像是一只小傻子。 “哎呀，你怎么还不睡？”苏莞就奇怪了，分明刚刚都睡着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而且还这般精神。 “刚刚不是睡着了吗？这才刚走一会，你就醒了？” 她伸手捏了捏这崽子的小脸，他还以为她要和他玩，发出咯咯的笑声，小手小脚开始摇摇晃晃。 孩子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也不像刚刚出生的时候吃饱就睡，他有精神了，开始对这个世界好奇，想出去玩了，喜欢看新鲜的热闹的。 春日渐暖，他穿得少了，喜欢躺着摇手摇脚，前几日都能自己翻身了。 苏莞见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着的样子，只得是陪着他玩一会儿，低头去蹭他，惹得他咯咯直笑。 李临晾干了头发回来见这母子俩还在玩，他沉思了一下时辰，无奈摇头：“怎么还不睡？”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就是不肯睡了。” 李临心想，你再陪他玩他就更不肯睡，更精神了。 他在床榻外边躺了下来，崽儿被母亲逗得笑个不停，可能是觉得有点痒，见是父亲来了，小身子一翻，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李临怕是他没力气摔着自己了，赶紧是伸手揽住他，将他揽在怀里，孩子侧着靠在他怀里，嘴里噗噗噗的，他胸口的衣裳就湿了一小块。 他无奈地拍拍孩子的背，目光柔和：“该睡觉了。” 苏莞坐在一旁，一手托了托下巴沉思：“我怎么瞧着他这是在告状？” “没有吧。”李临想了想道，“他最近不是时常这样？” 苏莞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一对父子，见这只崽乖乖地靠在父亲怀里，微微挑眉：“嗳，我觉得他好像更喜欢你一点。”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李景元，你不得了啊，我这生了个崽，感情就是给你生的？” 其实说起来，自从孩子生下来，还是他照顾的多，刚刚开始她要坐月子，需得休养，他们又是怕孩子冷着了，夜里睡觉这父子俩睡一起，他这一整夜要起来几次。 等出了月子，一家三口一个被窝，他也是比较心疼她，让她休息，夜里也是他照看居多，就是饿了喊她起来喂。 虽然这人嘴里止不住地吐槽，口口声声讨债的，但是心疼也是真的心疼，用心也是真的用心的。 李临笑着解释道：“夫人想多了，他这不是想去外面玩，又不想辛苦你，就只好找我了是不是？要是累了，他不是要找你了？” 苏莞忍不住哼了哼：“他那是饿了，饿了才找我。” 苏莞想了想，又忍不住哼了哼，见这只崽子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赶紧是将小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上，然后再拉过大被子躺下。 “睡觉了睡觉了，让他亲近你去，不管了不管了。”让他亲近他爹，以后都去烦他爹去，她乐得逍遥自在。 李临揽着孩子凑上去：“夫人啊，这你也醋啊？” 苏莞反问他：“怎么？我就不能醋了？” “可以。”他忍不住道，“我也醋啊。” “打从你生了他，这一天天的都是孩子，我都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里了，我心里就想啊，夫人是自己的，崽子也是自己的，就想着算了算了。” “都是这只崽，就是来讨债的。” “待他长大一点，咱们就把他丢出去。”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请假了没更这个，忘了说了。 第1014章 六妹贵人多忘事 “什么丢出去？”苏莞气得赶紧将崽崽扒过来抱在怀里护着，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老说把他丢出去，当心他记得，等你老了，他就把你这丢出去。” 这话李公子就不同意了：“他还小呢，反正也听不懂，就算是听懂了也无妨，等他大了，那就自己玩自己的去，再说了，我也无需扒着他给我养老。” 苏莞忍笑：“若是真的要养，他要是不养，那怕不是别想干了。” 苏莞倒是知道一些，普通人家养老不易，人到了晚年不能劳作，需得底下的儿孙养活，为此，离城那边也有养老养幼规定。 官府补贴一部分，但显然也不够的，需要家里的壮劳力养着，若是弃而不养，是不能为官不能参与工作的。 那边的制度有些像六七十年代，不过也有些不同，因为大多数工作都是归属官府，所以需要参加竞选，有工钱，年纪大了退休了，也有养老钱。 哦，就是传说中的吃上公粮，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个很优越的生活了，要是弃养老人或是孩子，是不能参加工作竞选的，更不能为官。 苏莞伸手拍拍崽子的背，见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又给他拉好了小被子盖好安抚他睡觉，这才道：“睡吧，明日还要去镇国公府那边呢。” 她累了一天了，也是有些困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公子哄完了夫人和崽崽，也打算要睡了。 有了孩子之后，有时候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但他心里还是比较满足的，大概是有娇妻爱子，人生圆满无憾。 第二天夫妻俩就带着孩子去了镇国公府，为了避免昨日尴尬的事情，这一回她把奶娘也带了过去，如此，她就解脱了。 昔日的镇国公夫妇如今已经是府上的老国公老夫人了，镇国公卸下肩上的担子，颐养天年，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威严，不过精神仍旧是很不错的。 二人没有见过这只小崽子，见了他也很高兴，还给了见面礼，只是可惜，这只小崽子不肯让人抱，只能是看着眼馋。 因着带着孩子，夫妻俩就没有留太久，午时陪着二老用了一些饭食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时间，经过街道的时候决定下来逛一逛，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她自从生了孩子就没逛过街。 前面要休养，月子坐了四十五天，又休养了四十五天调理身体，三个月都过去了，后面一个多月天气还冷，孩子又脱不开手，哪里有时间逛街了。 也不对，她生之前三个月也没逛过街，真的论起来，已经是半年都没逛过了。 于是她和崽子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一行人先是去了宝钗楼，打算挑选一件首饰，琳琅阁的首饰苏莞这边从来都是不缺的，但是宝钗楼却是没有的。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很不满意，大概是没有了苏苒的‘奇思妙想’设计，宝钗楼就变得很一般了。 而且又有了琳琅阁，各类新式的首饰她都不缺，旧样式她也应有尽有，甚至连一些经典珍贵的珠宝样式，让她也提不起什么心思，毕竟这些东西已经不少了，而且又贵，买来也没什么意思。 夫妻俩看了看，最后只是给崽崽买了一个不错的如意牌，然后就准备离开了，正要下楼的时候，刚好是碰见了苏苒。 苏莞与苏苒恩怨不多，一时之间还有些认不出来，倒是苏苒，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带着人走了上去。 “六妹和六妹夫今日也出来逛街了？可真是巧了。” 苏莞打量她一眼，仿佛是沉思良久：“你是何人？” 苏苒脸皮僵了一下，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她到底是忍了下来：“六妹贵人多忘事，我是你五姐啊。” “五姐？”苏莞哦了一声，表示明白，“我想起来了。” 自从绥王倒台开始，苏苒为了争取晋宁公府的支持，倒是将姿态放了下来，尤其是这个时候，九皇子入朝，她心里更急了。 她已经给明王生了长子了，若是九皇子登位，她能有什么好将来？ 于是她更加急迫地需要晋宁公府的支持。 苏莞嫁的虽然一般，但是晋宁公府的人都很疼她，只要她能帮忙，那也未必是不成的。 若不是如此，苏苒大概都不会记得她还有这个姐妹了。 “六妹，相逢不偶遇，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话吧？” 苏莞道：“劳侧妃挂念，只是我出来一天了，实在是累了，想要回去了，再说了，我身居山野久已，大约也没有什么话要和侧妃说的，就不耽搁侧妃的时间了。” “侧妃娘娘，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与抱着孩子的李临一同下楼，后面的婢女护卫跟上，苏苒咬了咬唇，也跟了上去，这会儿也正巧，二人在门口处碰见了赵明净等人。 赵明净眼睛一亮，正想上前去，而后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脚步，李临察觉到目光，转过头去瞧见了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夫人和孩子离开了。 赵明净见他们离开了，又往宝钗楼的门口看了过去，正好是看到了苏苒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顿了顿，也掉头就走。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烦了。 苏苒自然也看到他了，于是就远远地喊道：“这不是九皇子呢？不在宫中学习，出来这里闲逛什么，你皇兄如今可都在宫中为父皇做事了，你啊，也该是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这说的，便是他不务正业，只知道出来玩了？ 赵明净微微眯眼，笑了：“皇嫂。”说罢，他又是一顿，“瞧我，听着这话，还以为是皇嫂在训我，原来是苏侧妃啊。” 苏苒脸都绿了，气得死死咬紧了牙齿。 她最是讨厌侧妃这个称呼了，侧妃侧妃，侧妃也是妾室。 赵明净又道：“先生说读书之余，也应该多出来看看，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来走走，也可以为父皇看看，这天下百姓到底最需要的是什么。” “苏侧妃，若是无事，本皇子就先告辞了，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苏侧妃管得真宽。” 【作者有话说】 李公子每天都要哄夫人和崽崽，好忧愁啊，但是也好快乐啊~ 第1015章 你这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子？ 赵明净掉头就走，气得苏苒整张脸都扭曲了。 边上的人议论纷纷。 侧妃又如何，不过还是个妾室，既然是妾室，哪里有资格管小叔子的事情？ 啧，真的是好大的脸，管得可真宽。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便逛了一会儿，买了几匹不错的布，又买了一些吃食，也就差不多了。 苏莞倒是相中摊上的几个木碗木勺，但是又嫌弃有些重，又不够精致，最终是没买。 待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她给李临怀里的崽儿擦了擦口水，便同他说：“回头你选个木料，给阿识做小碗和勺子，等他大了，就可以自己用了，木的结实，摔不坏。” 想了想，她又道：“还是做两个吧，荨荨也要一个，小筷子也要做，不过小筷子还要再大一些，才能给他们用。”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临自然是点头应下：“回去了就做。” 苏莞想了想：“对了，床上也该做个栏杆了，等再过几个月，他能爬了，就到处爬了。” 李临：“......” 他扭头看她：“做了栏杆怎么睡？你也不怕起来的时候摔着了？” 苏莞看了一眼孩子，因着出来玩了，他这会儿还一脸的兴奋，满是笑意，冲着她咯咯笑，苏莞叹气：“可要是阿识爬出来摔着了怎么办？” 他嘴角抿了抿：“放心。” 她抬头看他：“嗯？” 难道他还有什么绝技，让这只崽能爬的时候还乖乖的？ 李临道：“回去让他自己睡小木床去，小木床有栏杆，任由他爬去。” 苏莞有些不愿意，正想说什么，然后又听他说：“就把小木床挪到床边上就行了，现在天气也热了，也不怕他冷着了，离得也近，抬眼就能看到，伸手也能抱到。” “也就是不同在一张床上而已，你要是担心他一个人不肯睡，那也简单，等他睡着了，咱们再把他抱到小床上这就好了。” 李公子心中也是叹气。 床上多了只崽，连想亲近一下都有些尴尬，生怕是他半途醒来了，就算是什么也不懂，可睁着眼睛看你，这场面也是微妙。 可是他总不能一直忍着不亲近他夫人吧？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让这小子滚了。 反正他早晚也是要自己睡的，现在天气也开始渐热了，也刚刚好。 苏莞有些犹豫：“可他要是哭怎么办？” 李临道：“睡着了哪里会哭的？哭的时候就抱着哄哄就行了。” “再说了，现在让他习惯了，等他大一些让他自己睡，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可要是一直跟着咱们，想要让他自己睡，怕是不容易。” 苏莞被他的这一番说辞说服，最终是点了头，心想着等到时候看看再说，不行就抱回来，若是崽崽他自己睡得安稳，也是可以的。 一行人回到景平苑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苏莞让小桑吩咐厨房做今日的饭食，然后就开始哄孩子睡觉，他这也出去玩了一天了，也该睡了。 也没多久，赵明净就过来拜访了。 苏莞微讶：“你怎么过来了？” 赵明净见崽崽冲着他呀呀了两声，有些手痒，试探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了：“眼下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阿识最近可是还好？” “他好着呢，就是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喜欢。”苏莞让人备茶，让他和李临说说话，二人干脆是将棋盘拿了出来下棋。 苏莞抱着孩子在一旁玩，他精神得很，瞧着一点都不想睡，想要母亲陪他玩。 李临问他：“你回来之后，觉得如何？” “还成。”赵明净点头，“虽然说有些风波，可如今一切都还算是安稳的。” 就是有人日日盯着他，想要揪着他的错处，需得小心谨慎一些才好。 李临道：“世间的事情，总不可能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遇上了事情，谨慎处理就是了，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是。”赵明净点头，又问李临，“先生和师娘这一次来帝城要呆多久？” “也没几日，等你师娘过了生辰，我们便回去了，帝城虽然繁华，可事情也多，不如村里清静。”而且他们还带着个孩子，需得时时防范着，不是久留之地。 “师娘要在帝城过生辰？” 李临点头：“阿萝廿八办及笄礼，也差不了几日，就过了再回去。” 主要是苏莞两年都没回来了，就多呆几日，好让她父亲和弟弟妹妹陪着她过一回生辰，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那倒是......”赵明净正想说，倒是他也过来，不过想想似乎有些不合适，于是就不说了。 正在这时，疏香来报，说是宋湛来了。 李临问道：“他怎么来了？” 疏香道：“宋大人提了一坛子好酒过来，说是要和公子您喝两杯。” 赵明净微顿，问他：“可是要我避一避，府上可有后门？” “不必了，让他进来，也不是多嘴的人。”李临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主要还是明王府那边不知道就行了，他不想闹出什么麻烦事。 赵明净见他这样说，也就不走了。 苏莞见是孩子不肯睡，见将他交给了李临：“你带着他，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准备一些酒菜去。” 李临接过孩子：“辛苦夫人了。” 苏莞没有再说什么，转头便去了厨苑那边。 宋湛来的时候正好是见到李临和赵明净正在下棋。 李临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赵明净伸出手来去抓孩子的小手，孩子还以为对方在和他玩，呀呀呀地叫唤着，看着就很亲近的样子。 宋湛：“？！” 他脚步顿了顿，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还是在做梦。 赵明净回头见他站在那里，笑了笑：“宋大人，不认识我了？” 宋湛真的是惊了：“九皇子怎么在此？” 说罢，他又看向李临，只见他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脸色仍旧平静，他喊了一声：“李景元。” 咋回事呢你？ 李临哦了一声，将孩子抱好一些，然后解释道：“我弟子，知道我回来了，来看看我。” “你弟子？弟子？” 宋湛是真的懵了一会儿，看着这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失语。 你这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子？ 还是九皇子？ 第1016章 大概是看中了我是教学生的好手 宋湛整个人都是懵的，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玄幻了。 李临见他还愣着，便道：“你愣着做什么？不是说带了好酒来与我喝酒？酒呢？” “哦哦，在这里呢。”宋湛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走了过来。 赵明净往茶几里边的位置坐去，让了一个位置给他。 宋湛坐下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看了看李临，见他抱着孩子，神情依旧平淡，赵明净伸手逗了一下孩子，逗得孩子呀呀呀地笑着，待他伸手去要抱的时候，孩子又不肯了。 李临道：“也就是昨日他玩累了，让他外祖父抱了一会儿，其他的谁人都不肯，抱了就哭。” 赵明净笑了：“真的是跟成了精似的，聪明着呢。” 赵明净当初去到李临身边的时候，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闷不吭声的，就是默默地做事，后来和李伏一起学习，李临时常也让他同窗玩一起，渐渐地才有正常人的模样。 后来李伏离开，他又继续在书院学习，和书院的同窗虽然说不算有很好的交情，但是也算是相处融洽，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年，少了一些阴沉。 再来去西魏跟李伏又学了不少，有了几分为帝者的心胸，后来出去历练了一年，可能也遇见了不少事，整个人又温和内敛了下来，偶尔还能开上几句玩笑。 不过短短几年，他的变化确实挺大的。 宋湛看着他们感情似乎不错的样子，整个人都恍惚了。 赵明净笑问：“宋大人见了我，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怎会？”宋湛笑了两声，“就是一时之间有些吃惊罢了，九皇子见笑了。” 赵明净又道：“既然宋大人来了，不如与我来一局如何，先生忙着带阿识呢，他现在可聪明了，总是想伸手去抓。” 宋湛看向李临，见他点头，这才应下来，然后和赵明净接着下这一盘棋，下着下着，他也发现赵明净的路子还真有点李临的影子，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李临下棋讲究布局，在你不经意之间将你杀得片甲不留，永困其中，但赵明净又有点喜欢主动出击，稳固后方，走的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路线。 一局罢，竟然输了。 宋湛又是恍惚了一下。 李临这厮，他赢不了就算了，竟然连人家的徒弟都赢不了？ 这还做人吗？ 赵明净笑道：“宋大人，承让承让。” 宋湛道：“九皇子棋艺高超，清湛自叹不如。” 下完这一局，赵明净便起身告辞，他要回宫去了，免得太晚里宫里落锁，他就进不去了，就不陪他们喝酒了。 待他走后，宋湛才回过神来，伸手扯了扯李临的袖子：“你怎么是收了九皇子做弟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李临见孩子终于有些困了，拍了拍的背，这才说道：“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可你怎么会收他做弟子？他可是九皇子！” 李临倒是不介意给他透个底，到底是感情不错的友人，于是便道：“是陛下和昭王的意思，让我教他一段时间，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便是你夫人，也不要再说了。” “陛下和昭王的意思？！”宋湛这一下真的是惊了，若是陛下与昭王的意思，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李临道：“大概是前面的几个没养好，看看这个能不能养好了，我瞧着他倒是不错，只是年纪还小，再历练几年，大概能立起来了。” “不对啊，陛下和昭王怎么会将人送到你这里来？”宋湛回过神来，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疑惑的地方。 前面几个不行，皇帝和昭王想培养九皇子也算是正常的事情，可是交给李临教，这就有些奇怪了。 李临脸色不变，他道：“大概是看中了我是教学生的好手。” 宋湛睨了他一眼，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 “行啊，李景元，好你个李景元，你说你不爱仕途，就想自在随性，可你这闷不吭声的，竟然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这日后真的是九皇子......那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 “你要是一跃做了帝师，那可是一朝升天了。” “我瞧着他对你也挺不错的，敬重有之，亲近也有之，就算是你家的这只崽，我瞧着他也挺喜欢的。” “你可比我能耐多了，枉费我这战战兢兢这么多年，就混了个左佥都御史的位置，一天天的，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完没了。”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宋大人，可别说的自己混的很差似的。” 宋湛比李临年长两年，今年不过是二十七，自他以状元郎的身份为官不过五年的时间，从翰林院七品修撰到如今的四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一般人可爬不了他这么快。 而且他还年轻，更有一位兵部尚书泰山大人，再高的不说，六部尚书总有一个可以坐一坐的，只要是他自己不作死，以他的能力，将来一片光明。 宋湛笑了笑，对于自己如今的位置他确实也是挺满意的：“不错，确实是不差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再来一局。” 李临点头：“你小声些，这崽子要睡了。” 宋湛有些羡慕：“你倒是还好，能天天带着他，我这一天到晚的，想抱一抱都难，白日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也就是回来那会儿，可以抱一抱，要是碰上他睡着了，那就是一天见都见不着了。” 有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去年石回信娶妻的时候，宋湛还说他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到时候再去看看阿识，结果到了年底了，他夫人曲令竹又怀上了，就又耽搁了。 如今是他第一次看见阿识，四个多月的小崽儿，不像是别人家养得胖乎乎的，他有些肉，但不算胖，白白嫩嫩的一只小崽子，而且看起来特别精神可爱。 这会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嗫了嗫嘴唇，安安稳稳地躺在父亲怀里，看起来真的可可爱爱的，让人恨不得是偷偷抱回家去藏起来。 “嗳，若是我夫人这一回生一个姑娘，咱们就做儿女亲家，你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说】 崽子：？！ 第1017章 难道还要给他养小媳妇？ 崽儿挣扎了一下，伸手拍了两下他老父亲的胸口，一副要哭的样子。 李临安抚了一下崽，然后对宋湛道：“他不同意。” 宋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只才四个月的崽子，哼了一声：“不肯就不肯了，还说是你家的崽不同意，他哪里知道这个？” 李临笑了：“天意，天意，你看他早出声晚不出声，就你说这话他就不乐意了，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李临心想，他爱娶不娶，不娶一个人过好了，养大他已经不容易了，难道还要给他养小媳妇？ 他怎么不上天呢？ 宋湛拉着一张脸看他。 李临又劝他打消这个主意：“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不是，咱们做父亲的，养大他们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去。” “给他们定了，若是长大了不喜欢，又是一桩事情，伤感情，而且别的不说，你家这个指不定又是一个儿子呢！” 李临心里念叨，小子小子，宋家夫人一定生个小子，他都没有姑娘，宋清湛你也别有了吧。 宋湛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和郡主的亲事，不也是你父亲定的？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李临道：“这你就不懂了。” 李临不好说其中的弯弯道道，昔日这桩亲事定得精明啊，而且没有确定是哪个人，有多个供选择。 等他年纪差不多了，就走一趟，若是真的有看中的就娶了，若是看不中，人家当时已经是侯府了，府上的贵女估计也不愿配你这个穷小子，巴不得你自己退了。 不过他不好说这些话，怕传到苏莞耳中，他不知道要睡多久的书房。 宋湛见他不明说，也不追问了，毕竟人总有些不想说的事情，再问就不好做友人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然后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香囊来，然后递给李临：“这是我们夫妻给阿识的见面礼，你收着吧。” 香囊里装着一对小小的银手镯，上头缀着三颗莲花含珠，珠子用的是上好的珍珠，颗颗圆润，看起来挺好看的。 先前孩子满月的时候，宋湛和曲令竹虽然人没到，礼却到了，这份见面礼称不上很贵重，却也不差了，而且见面礼这种东西，也无需太贵重。 李临替孩子收了：“多谢多谢。” 他摸了摸镯子，笑道：“继续给他攒聘礼了。” 宋湛不明白：“攒聘礼？” 李临哦了一声：“我夫人说的，若是姑娘需得从出生就开始给她攒嫁妆，等她日后出嫁风风光光的，可既然是个小子，那就给他攒聘礼，免得他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 宋湛：“......” 他无语了好一会，良久之后才道：“...你们、你们夫妻俩这一天天到底在做什么？不无聊吗？” 还攒聘礼。 亏他们想得出来。 李临无奈：“也就这点乐子了，天天带着孩子，脱不开手，少不得要留一个人带着他，若不然他醒了久不见人就哭。” 宋湛道：“他这是习惯了，若是自小就让婢女奶娘她们多带带，他熟悉了，就不认生了，就算是认父母，可熟悉的人带他，他也乐意的。” 李临道：“总舍不得将他交给别人了，等他大一些能到处跑了，也就没事了。” 其实他也细想过了，若是他实在是太忙了，没办法，只能让人帮忙带，可既然他们夫妻可以带着，那就带着吧。 现在最辛苦的也就是一年的时间了，大一些婢女护卫也能看着他了，就能松口气了。 宋湛想想也叹了口气：“你说的是，舍不得，还是自己带着吧。” 过了一会儿，孩子安睡了，李临抱了他去寝室歇着，让小桑帮忙看着，然后就和宋湛提着酒去了外院，不久之后菜送上来了，二人便坐着喝酒。 喝着喝着，宋湛感慨一声：“真的是时间走得快啊，转眼几年都过去了，昔日你我来帝城的时候，都不过是来赶考的年轻学子，如今都各自娶妻做了父亲了，来，喝一杯。” 李临遂与他碰杯：“指不定等以后咱们都做了祖父了，还能坐下来一起喝酒。” 宋湛笑道：“那是肯定，总是要活得长久一些，拼死拼活的，早死了多亏啊！” “不过有些羡慕你，也有些不羡慕。” 宋湛夫妻恩爱，如今二胎都怀上了，但有一点不是很圆满。 宋湛的母亲自宋湛升了官之后，开始摆起了婆婆的款儿，与曲令竹不是很和睦，先前曲令竹怀孕的时候她就来过一次，闹了起来，后来被宋湛当机立断送了回去。 苏莞在村里的时候还听说了宋母指责曲令竹如何不孝的话。 后来宋湛就没有让父母来过帝城，一来家里是非多了，不得安宁不说，他也没法子安心当差，二来，闹得他夫妻不和，还得罪岳家，三来，他在村里还有个弟弟，可以照顾父母。 他给钱，弟弟夫妻俩出力，并且许诺了若是他们那房有孩子科举入仕，他这个做大伯的会尽力相助。 如此，虽然说事情安排妥当了，家里的矛盾也没有了，可是父母不在身边，实在是有些遗憾。 不过李临父母都不在了，他也不好诉这个苦。 “来，喝酒喝酒。” 宋湛走的时候天都黑了，喝得醉醺醺的，李临让人扶着他上了马车，然后叮嘱一下宋湛的随从，让路上小心一些，宋湛家里还有个孕妇呢，也不好留宿他。 待他回来洗簌完了，苏莞便凑了过去，闻着那些酒味，她又有些嫌弃：“晚上不许上床了，别熏着我崽了。” 李临不吭声，认了。 没办法，喝酒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你说宋湛知晓了九皇子的事情，他就没点想法？” “要什么想法？他现在好好的，规规矩矩地为朝廷办事，日后不管谁上位，他的将来都是不差的，靠过去，才不是明智之选。” “我以前与他同窗，他说他要做官，我就问他了，做官，到底是要做朝廷的官才是皇帝的官？” “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他大约还是想做朝廷的官，也挺好的。” 第1018章 这是生孩子吗？是生个工具吧？ 苏莞笑了：“如此，你也放心了。” 苏莞对宋湛的印象一直不错，也是个正派的人，而且她与曲令竹的关系也不错，自然是希望他们能一直好的。 宋湛能看得清前面的路，知道该怎么走，那就行了。 说起来，他现在也是前途一片光明了，站队实在是自找麻烦，要是被人搞了，那就是他自己倒霉了。 苏莞有些困了：“你赶紧去睡吧，我也去了。”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起身去休息了。 李临叹了口气，认命地去临窗的木榻上铺床，他心想着，以后还是少喝些算了。 二月廿八，晋宁公府为苏萝办及笄礼，帝城各位夫人姑娘应邀前来观礼祝贺，苏莞和李临早早地带着孩子过去，李临去寻苏珣和苏莨去了，她见过王氏之后便和慕容仙等小妇人们坐在一起聊天。 她成亲了，又做了娘，自然是不好再和姑娘们挤在一块，不过阵营虽然变了，但是熟悉的面孔也不少，也是，毕竟与她同龄的都嫁人做娘了，虽然有些嫁出帝城了，那是许多都是嫁在这里的。 一群人见了她抱着孩子过来，倒是挺稀奇的。 “早听说郡主生了孩子，一直不曾见到，这就是你家这个啊？瞧着这眼睛，真的特别亮。” “瞧着倒是有些像李公子，长大了又是一个俊俏的公子。” 有人想伸手捏他，他见是那么多人凑过来，有些害怕，掉头扒紧了亲娘，然后将头都埋起来，拽着苏莞的手可用力了，嘴里还呀呀呀的。 苏莞伸手揉揉他的新长出来小小一茬的头发，忍不住笑了：“他怕生呢，还是别逗他了。” 有时候嫌弃这只崽子真的是烦人得很，但是可爱起来又让你忍不住觉得他是上天恩赐的宝贝。 有人问道：“他多大了？” 苏莞道：“快五个月了，认人得早，不大肯给生人碰，现在我和他父亲一天天就围着他转了。” 有妇人建议道：“郡主，这你就不懂了，给他寻个奶娘，让奶娘带着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操心，我生的两个，都没操心过，都是奶娘带的。” 许多贵夫人生孩子，生完就完事，带孩子喂孩子有奶娘，自己就是闲着或是想起来的时候抱一抱逗一逗，甚至有些都不知道如何哄孩子。 苏莞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像是有钱人请奶娘保姆照顾孩子了，可她如今生了阿识，听着这话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试想她和李临将阿识丢给奶娘，由奶娘喂养照顾，平日里想起来就让人抱过来逗一逗，她心里就难受，就算是有奶娘，饿不着他冷不着他，也有一堆人伺候着他，但是谁也代替不了父母的。 别看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可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父母。 再则，别人怎么能比父母更在意更用心，孩子在你看不着的地方被欺负了也说不准的。 李临那厮总是说这只崽是来讨债的，可自他出生怕他冷了就带着他睡觉，夜里掐着时间醒来让人给他喂奶，给他换尿布洗屁股，后来还要给他洗澡。 阿识这么粘着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人还继续说道：“我们啊，就把身体养好，争取多给他们生几个弟弟妹妹，好让他们以后多几个伴，噎着在夫家站稳脚跟。” 苏莞皱起眉头来，有心想说两句，有那等闲工夫不如多亲近亲近孩子多陪陪孩子，别是生了就丢给人照顾，这是生孩子吗？是生个工具吧？ 不过她想想今日是苏萝的及笄礼，不好是与对方争论，也就忍了下来，与边上的人说起了别的事情，说着说着，便有人来传话，说是苏侧妃来了。 苏莞听了下意识还以为是苏苓，抬头便见苏苒身穿桃色衣裙，珠钗满头，由着一个婢女扶着手走了进来。 哦，她又忘了，苏苒也是明王府的侧妃。 “见过苏侧妃。”在场的人起来行礼。 “诸位快请起。”苏苒笑了走了上来，身段曼妙，步摇摇曳，风情妩媚多情，她道，“大嫂与六妹何须多礼，我啊，今日是来参加八妹的及笄礼的。” “不敢当侧妃娘娘一声大嫂。”慕容仙可不吃这套，“侧妃娘娘可是去过正房了？” 此时她们一众人虽然也在福平院，但是王氏在正房那边和她年纪相仿的老太太说话，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妇人就在东厢这边说话。 客人来了，就算是想来这边说话，但少不得要先去正房那边，同龄的就是和老太太说话，年轻的就去拜见一下长辈，再过来这边说话，这是对长辈的尊重。 苏苒这会儿本该去正房的，可她却直接来了东厢。 苏苒有些不高兴：“我瞧着这边热闹，便来这边了，怎么？难不成有什么不妥吗？” 慕容仙道：“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您是王府侧妃，今日前来观礼，是晋宁公府的荣幸，本该是我们前来拜见侧妃才是。” 苏苒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就算她是王府侧妃，有玉牒，有品级，但还是个高一点的妾室。 在场的这些小妇人们，也就是苏莞身份高一些，是一位郡主，比不过她，给她这位侧妃行礼也是正常，可到了王氏那样的老太太，便是遇见了王妃，也是行个半礼，她算得什么东西？ 苏苒深吸一口气：“大嫂说笑了，我就是见这里热闹，就来看一眼，正要去正房那边，一会儿我再来寻你们说话。” 说罢，她就让人扶着她离开。 慕容仙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道，真的是惯着她了。 苏莞懒得和苏苒打交道，抱着孩子便要离开：“我去看看阿萝那边如何了，诸位，我先过去了。” 大家要留她，说她刚来就要走，也不多呆一会儿。 “就是，你难得回来一次，这凑在一起说说话的机会可是不多。” “是啊。” 苏莞笑道：“谢诸位看得起，不过今日好歹是阿萝的及笄礼，我这做姐姐的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和大家聊天吧，我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诸位慢聊，我先告辞了。” 第1019章 苏莹 苏莞抱着孩子出了福平院，然后就去了丝萝苑那边，路上的时候小桑还给她抱了一会儿，也就是一会儿，这崽子就不干了，啊啊地要往这边来。 苏莞没办法，只能认命抱着他了。 待走到了丝萝苑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苏萝和一众姐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个不停。 她抱着孩子进来，姑娘们便起来行礼。 “拜见郡主。” 苏莞笑道：“别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是阿萝的姐姐，你们是她的朋友，自家人何需这般客套，都坐下吧，你们该聊什么就聊什么。” 苏莞少有摆什么郡主的谱儿，尤其是她这个郡主实在是有些虚，虽然用到的时候，装一下还是挺好用的，但自家人，自然是不用论这个了。 “六姐。”苏萝露出笑容来，蹭蹭走了上来，“六姐把阿识也带过来了，快让我瞧瞧。” 一群姑娘见此也不聊了，都凑上来看孩子，苏莞也大大方方地给她们看，对于小姑娘而言，孩子是很神奇和可爱的。 “他生得好好看啊，眼睛特别好看。” 苏萝自得道：“阿识的眼睛生得像六姐，可像了。” 有人问：“他叫阿识吗？” 苏萝点头：“是啊，相识的识，他生在十月初十，识与十是一样的。” 阿识见是这么多人凑过来看他，又有些不高兴了，掉头靠在母亲怀里，不想和这么多人玩。 苏莞抱着他笑了：“好了好了，别是围着他了，再看他就要不高兴了，我过来看看你们这边如何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没有落下吧？” 苏萝点头：“六姐放心，都准备好了，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前院去。” “那就行。” 苏莞不想去福平院见苏苒，于是就寻了个地方坐着，也不打扰姑娘们聊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去了苏萝屋里让奶娘给崽儿喂一次奶，换了尿布，这才往前院走去。 路上的时候碰见了苏莹，苏莹今年十六了，也生得越来越美，像她生母，美丽柔媚，宛若是水做的一样，她去年及笄之后已经定下了亲事，今年也要出嫁了。 “六姐。” “七妹。”苏莞点点头，问她，“怎么不去丝萝苑那边，那边有不少同龄的姑娘。” 苏莹低下头来，一时之间没有答话。 苏莞叹了口气，上天赋予了她美貌，可她身似浮萍，没有倚靠，美貌带给她更多的是痛苦，因为她这张脸，嫡母仇视她，暗地里欺负她。 便是嫁人也艰难，她一个庶房庶女，父亲不成器，兄弟也没本事，想要嫁得高肯定是不可能的，便是过去，或许只能是做妾，做一个以色待人的女子。 可若是她嫁得差了，又是生得这一副容貌，还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她。 这些年苏莹一直低调做人，跟个透明人似的，能不见人就不见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胆子也不大。 王氏给她挑挑选选，选了一个武将家庭的一位庶子，本事还可以，至少能护得住她吧。 “你出阁的日子定下来了？” 苏莹点点头：“十月底出嫁。” 苏莞点头，有心要说两句：“嫁了人了，也不能是像以前那样，总是将自己藏起来，若是你不强势，只有被人欺负的分。” “夫妻之间都是要一起往前走的，总不能他在外面忙忙碌碌的，你自己立不起来，他回来了还要给你处理家里的事情，他也是会累的。” “就算是你不能与他并肩，可总是帮要帮他把家里料理好，让他放心去做外面的事情。” 苏莹又点头：“六姐，我知道了。” “还有，多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姐妹之间互相帮助，对你有好处，别总是一个人，不过也要聪明些，别是被人骗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有时候外在条件影响很大，可不管怎样，都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吧，我去外院了，你去丝萝苑那边坐坐吧。” “是，六姐。” 苏莹带着婢女去了丝萝苑，小桑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也叹了口气：“七姑娘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 二房不是王氏的血脉，王氏也不大管，唯一做的，大概是给她挑了个亲事，别让她这张脸惹出祸事来。 姜氏这个嫡母因为她生得像她母亲怨恨她，私底下也不知道如何欺负她，而且她自己低了头，不敢吭声，又活得像是个透明人，自然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了。 苏莞伸手揉了揉崽儿的小脑袋：“愿她出嫁之后能过得好些吧。” 一行人去了外院正院，她来的时候也有不少妇人也过来了，李临和苏莨苏珣坐在一起和人喝茶聊天，说着说说，又有人问起了苏萝的亲事，苏珣一律是说日后再说。 她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的霍岩，苏莞打量了他一眼，又想起了先前苏珣的提议，若是霍岩死不了的话，确实是一桩不错的亲事。 可惜有些事情谁也料不准，而且若是他去了西魏，日后怕是都在西魏了，不会再回来了，苏萝要是嫁了他，日后也要跟着他过去。 虽然日后阿莨可能也会在那边，可今后他们姐弟三人，一个在离城，两个在西魏，苏珣和李氏在东赵，也是不妥。 而且她扪心自问，阿萝虽然是她亲妹子，但是这性子，可能未必担得起霍岩夫人这个位置。 苏莞在心里道了一声可惜。 “阿岩，你也来了。” “六姐。” 二人一同往屋里走去，崽儿眼尖，看见了他父亲就啊啊啊地要过去，苏莞将孩子递了过去，他刚刚到了李临的怀里就开始拽他的衣服，然后开始呀呀呀了。 也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苏珣笑着伸出手来，拍了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阿识过来给外祖父抱抱？” 崽儿看了一眼他的手，伸手拍了拍，然后又掉头回父亲的怀里，他不干。 苏珣就叹气了：“他怎么就这么认人呢，唉，想抱抱他都不肯。” 苏莞只得是道：“等他大一些了，大一些有人陪他玩他就跟了，到时候我再带他回来，或是父亲得了空闲来看他也好。” 第1020章 哦，大概是天资聪慧 苏珣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虽然他想抱外孙，但这崽子他不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是等他大一些，爱玩了，到时候再逗逗他，指不定就跟了。 不过也有可能，等他大一些更不喜欢生人碰他。 这样想着苏珣就更闷了。 不多时，苏萝她们也过来了，王氏和李氏也带着一众人过来，院子里就更热闹了，各个屋里都是人，院子里也都是人来人往。 帝城的权贵氏族，大多都派了人前来观礼，晋宁公府虽然不如手掌兵权那会儿，但好歹是公爵之家，依旧繁荣昌盛。 王氏出面为苏萝请了镇国公夫人元氏为正宾为她加笄，有司和赞者则是苏萝平日里玩得好的小姐妹。 苏萝和苏莞姐妹关系好，元氏也乐得给她做脸，自然是应了下来，头一次给及笄的姑娘做正宾，她倒是也挺新奇的。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寻一个地方坐着观礼，吉时至，苏珣先是说了一些话，然后及笄礼便开始了。 阿识被他父亲抱着，睁着眼睛看着院子，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摇着小手小脚就要过去，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可别，你小姨办正事呢，也不是在玩，你可不能过去。” 他呀呀了两句，李临伸手捂了捂他的小嘴了：“闭上嘴。” 崽子嘴巴一闭，果然不嚷了。 苏莞：“？！” 她哑了哑，看了看她夫君，又看看她的崽，对上那双明亮的眼，觉得神奇的很：“你怎么让他听话的？” 孩子还太小，虽然会呀呀两句，但是语言并不相通，他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大人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只能看着对方的表情神态去猜测。 你说要睡觉了，抱在他在床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揉揉他的小脑袋，他就知道要睡觉觉了，但是你让他闭嘴，他绝对是不懂的。 李临不敢说是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他看哪个都新鲜，总是呀呀呀的，他就让他别嚷嚷了，嚷就不去玩了，次数多了他就懂了。 他道：“哦，大概是天资聪慧。” 苏莞才不信，然后他又凑了过来：“有乃父之风。” 苏莞：“......” 这人还到底要不要脸了？ 她伸手捏了他一下，让他留点脸，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凑那么近做什么，让人瞧见还了得。 “你也闭嘴，观礼观礼。” 此时苏萝正跪在庭中，听训诫，庭中除了元氏的声音都是安安静静的，倒是周围的观礼的人偶尔有人低头说两句话，声音压得很低。 待礼成，答谢了父母和宾客，便安排着入席，苏莞只得是又抱着这只崽子，李临要吃酒席，总是要喝点酒的，而且都是男子，带着孩子不方便。 而且当下世人都觉得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带孩子，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毕竟他连‘软饭很香’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理所当然的，可她总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而且喝酒到处都是酒味，熏着她的崽也不好。 她抱着孩子入席，许多人都见目光投了过去，觉得有些诡异。 权贵世家的贵夫人，哪个是连照顾孩子的人都没有的？要是别人家里做客的话，一般都少有带孩子的，就算是回娘家带着，可总会把照顾的让人带过来，吃饭总不会带着吧。 有人就怀疑了，难道这位郡主穷成这样了，连照顾孩子的人都请不起？ 也不对啊，据说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多到令人眼都绿了，她出嫁之后好几个月都还在议论她嫁妆的事情，就算是每天山珍海味吃着，也够嚯嚯一辈子了，哪里是这么快就花完了。 她今日坐的是女客的主席，今日是苏萝及笄，这一宴席是答谢宴，她是苏萝的亲姐姐，就算是出嫁了，可也是至亲姐妹，自然是能坐的。 而且她亲姐姐又只有一个。 慕容仙就坐在她旁边，见孩子安安静静地呆着，伸手想去碰他，他头一扭，不肯理。 苏莞伸手拿了帕子给他擦口水，他可能有些要冒牙了，有点掉口水，他被擦了，握着小拳拳搓了搓自己的脸，有些不高兴，扁了扁嘴角。 苏莞拍拍他的背，哄了他一下，他就又安静下来了，乖乖巧巧地躺在母亲怀里。 慕容仙觉得神奇：“你这一天天的，就这么带他的？” 苏莞点头：“也差不多，不过之前他还没这么能耐，小一点的时候只知道吃吃睡睡，也就是过了四个月，他就对什么都新鲜了，还喜欢热闹，也喜欢动他的小手小脚了，现在也能翻身了。” 她伸手摸摸孩子的头，心头柔软，虽然说开始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但是这一天天的，学着学着就懂了，他扁一下嘴她都知道他想干嘛。 “天天带着，也很辛苦的。” “这倒是还好，又不是我一个人，这小子更喜欢他父亲，喜欢他父亲带他出去玩。”她笑了笑，“虽然确实有些辛苦，但是也是我们愿意的。” “有时候总觉得有事情要忙，分给孩子的时间不多，总觉得忙完了再陪他，可是事情总是忙不完，时间匆匆过去，一眨眼他就长大了，想疼他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慕容仙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嫁进来就知道她要嫁的什么人家，婆母不行，她以后要管家的，所以她进门之后就开始跟着王氏了解府上的东西，后面就开始接手。 一直忙忙碌碌了没有什么空闲，孩子她心疼，可相处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孩子三个月就跟着奶娘带着，她忙起来的也顾不上他，正如同苏莞说的，她能分给孩子的时间并不多。 如今对比一下，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表弟有爹娘带着，天天跟着，他只有奶娘带着。 慕容仙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腹，若是她再生一个，有个更小的，能分的时间就更少了吧。 “大嫂。” “嗯？”慕容仙回神。 苏莞压了压声音：“我当你是姐妹，也就直说了。” “阿治的性子有些腼腆小心，我瞧着他那个奶娘的性子就是有些唯唯诺诺的，他渐渐大了，你不该是将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了。” 第1021章 有本事的人乘风破浪 慕容仙愣了好一会儿，她回想了一下苏治的那个奶娘，确实是唯唯诺诺的人，胆子也有些小，总是喜欢低着头。 先前他们找奶娘的时候，生怕是孩子受了欺负，于是就找了个听话的，但是孩子渐大，那奶娘大约是怕像别人一样被赶走，越发小心翼翼唯唯诺诺。 慕容仙皱起眉头来。 也不是她不疼孩子，只是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些顾不过来，那个奶娘照顾的不错，她便也一直留着，如此看来，确实是不能再留了。 若是孩子天天跟着她，学了那副小家子气，那还了得。 “谢你提醒，我知晓了。” 苏莞点点头，将孩子抱好一些，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先前她和李临早商量好了要如何教孩子的事情，他们打算等孩子六个月了，就给他喂一些糊糊和粥，若是他吃了，十个月就准备给他断奶，将奶娘送走。 孩子一岁多的时候跟着她比较多，等孩子两三岁了，就让李临多带带他，这个时候虽然他还小，但已经本能地已经开始学习一些东西了，跟着什么样的人，他就比较容易跟谁学。 虽然也不是全然如此，但是对孩子性格三观的形成的影响是很大的，她希望孩子能像他父亲一样，虽然她不想吹捧，但是李临那厮，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了。 三岁了，该给他启蒙了，薛老先生也该来了，师父也该安排起来了。 有人说人生很短，无忧无虑的时间也就是那么一点了，不该是让他承受这么多东西，可苏莞清楚，只有是在前面打好了基础，将来才能一帆风顺。 人生或许不是坦途，可能还会发生许许多多不能预料的事情，到时候他需要的就是有本事去应对这一切的风浪，有本事的人乘风破浪，没有本事的人拍倒在沙滩上。 到时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扰他，到时候他又有先辈给的一切，余生皆是坦途。 当然，同样是因为他将来的担子很重，是绝对不能养歪的。 她和李临商量过许多，所以见了苏治的奶娘，就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小孩跟在一个唯唯诺诺人身边，他很容易将这个也学过去。 苏治，苏荐与慕容仙的嫡长子，要是他学了这个，以后扳不过来，那真的是哭都没有眼泪了。 没过多久，王氏李氏苏萝还有元氏一同前来，苏莞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什么，然后突然想起李氏娘家的人没来。 当初李氏因为李家的事情有些拎不清，后来她那侄女进了绥王府做侍妾，李家还想要她的嫁妆和家底，她为了苏莨和苏萝和李家闹了隔阂。 再后来，绥王造反事败，被贬为庶人押去守皇陵了，李家万贯家财早没来，李玉燕也成了王府遣散的女眷，回了李家。 李家更穷了，就更眼热她当年带走的嫁妆，来讨了好多次，闹得很难看，苏珣就让她将当年嫁妆的钱折算了给了李家，但是李家若是要了这钱，日后就当是没有这个女儿。 李家最终是要了这笔钱，夫妻俩凑了钱给李家，李氏对娘家也是彻底寒了心，后来李家拿了钱还想和好，她心里还怕极了李家又来算计她的钱，理都不理了。 在她看来，她多年经营的东西是要给她儿女的，苏莞当初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让人都红了眼，苏萝是她妹妹，总不能是太差了，所以坚决离李家人远远的。 苏珣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走。 反复几次之后有些不耐烦了，便搁了狠话，若是他们再来纠缠，就让他们待不下去，李家有些怕他，后面就不敢来了，两家渐行渐远。 甚至是苏萝的及笄礼，苏珣还派人去警告李家，让他们别来了，虽然说这样的日子外祖家都没人来，有些不妥，但是帝城之中大多数人也知道两家之间的恩怨，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了，苏珣厌烦了李家，不想放出任何让人觉得他愿意和李家和解的消息，不管是李家还是外面的人，他都是这样的态度。 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的，免得是这些人以后找苏莨苏萝麻烦。 王氏答谢了今日的来客，然后请大家动筷，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吃饭闲聊，或是小酌几杯。 女客这边准备的是果酒，果酒带着一丝丝果香，也不醉人，吃着也刚刚好，而且难得凑在一起，喝两杯也是好的。 苏莞抱着孩子不好吃饭，这只崽子见到这么多人吃东西，而且桌上的东西多，盘子也各式各样的，他有些好奇，开始伸手了。 苏莞将他按住，心中叹气，吃了两口让婢女给她勺一碗鱼汤喝着，也就不吃了。 苏萝就坐在旁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阿识，你不听话，你母亲要吃饭，再闹腾就要被揍了。” 崽子摇头，不给她摸，眼睛直盯着盘子。 苏莞道：“你吃你的，别管他。” 元氏道：“怎么不让人带下去，也好好好吃个饭。” 王氏道：“她家的这个，聪明的很，除了父母都不肯让人抱的，也只能是带着了。” 元氏倒是想起这件事来了，她微微蹙眉：“那你们平日里吃饭怎么吃？抱着？” 苏莞道：“就拉个小床在旁边，我们俩吃，他躺着，大一些自己玩一会儿，再不然让小桑她们抱一抱，在家里的时候她们阿识还是愿意让抱一下的，但是不能久了。” “但到了人多的地方，也不肯给抱了。” 若是碰见他要是哭的时候，吃饭都要快一些，免得他一直哭。 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场酒席下来，苏莞只是吃了几筷子的东西，外加一碗汤，待到客人酒足饭饱，告辞离开，夫妻俩也赶紧是带着孩子离开了。 孩子太小了，真的是不好出门。 待上了马车，将孩子放在木榻上，看着李临陪他玩一会，苏莞总算是松了口气。 养孩子，果然是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说】 忘了李玉燕倒是进的是绥王府还是明王府了，我一会儿再查查，要是绥王府就是上面那个结局，换做明王府就是李家飘了，而且又没钱了，想抢李氏的钱，同样是折算了嫁妆的钱给了李家，断了往来。 第1022章 果然都是有经验的人 她觉得手都累了，伸手捏了一下这只崽子的脸，忍不住吐槽：“他瞧见大家都在吃，那盘子也好看，就想着扒上去了。” “臭小子，连吃个饭都不能让人安宁。” 崽子咯咯地笑了两声，丝毫不懂得他老母亲的吐槽。 李临道：“下回就给我带着吧。” “下回？还有下回？”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等他会走之前，定然是没有下回了，这样带着他出来，实在是太累了，下回就把他丢在家里，让他哭去。” 李临睨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的：“你舍得啊？” 苏莞不承认：“怎么就舍不得了？我就舍得了。” “好好好，你就舍得了。”李公子哄好了夫人和崽子，然后带着他们回家去，不过他心里也觉得之后一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做客了，带着孩子实在是不方便。 苏萝的及笄礼过了两天，便是三月三苏莞的生辰了，去年在西魏回来东赵原本是想回家过的，奈何半路发现怀了个崽子，硬生生给耽搁了，生辰还是路上过的。 这一回来了帝城，李公子觉得该是热闹热闹，请了苏珣一家过来，又请了苏荐慕容仙夫妻、卓九如锦郡主夫妻、宋湛曲令竹夫妻，另外还有霍老先生和霍岩，打算是给她过一个生辰。 往年都是他们二人安静地在过，但是他们以后团聚在一起的机会应该不是很多，就当是团聚一下。 慕容仙、如锦郡主、曲令竹都是午后到的，几人坐下来聊天。 曲令竹二胎已经四个月了，看起来小腹已经微显，慕容仙正好是一个多月，两人都是二胎，正好也有话说。 如锦郡主有些愁：“你们倒是好，生了第二个，第二个都怀上了，我现在还一直怀不上。” 如锦郡主与卓九成亲一年多了，一直都没有消息，她心里实在是有些急，尤其是文思侯府就卓九一个独苗苗，他父亲的身体又一直不是很好，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 “大夫也看过了，药也吃了，总是一直不见好。” 苏莞听了，忍不住问道：“吃药？你吃的什么药？大夫开的吗？那大夫怎么说？” 如锦郡主道：“大夫倒是说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只需好好将养就行了，吃药也是温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怀不上。” 苏莞顿了顿：“那卓公子呢？” 如锦郡主有些懵：“什么？” 苏莞直白地问道：“卓公子去看过没？” 如锦郡主顿时满脸通红，慕容仙和曲令竹险些被呛到，虽然大家都嫁了人了，这聊天的内容偶尔也会带一些颜色，但这个这个...... 如锦郡主扭扭捏捏的，红着脸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莞道：“其实我说吧，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单单是女人的事情，若是男女健康，孩子的事情便是要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来的，你啊，也不必着急，放松心情就好。” “有时候你越是着急，越是不来。” “真的？”如锦郡主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你放宽心，心情好了，这孩子自然就有了。”不过前提是夫妻双方身体都没什么问题。 慕容仙点头：“如锦，我也觉得，若是大夫开的温补的药就算了，你可别乱吃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到时候孩子没怀上，伤了身体那就不好了。” 如锦郡主求子心切，但知道是理智还在的，没有昏了头，她道：“你们放心，我可没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是再过一年半载没有，我就让人给他看看，要真的是他的问题，那也怨不得我。”如锦郡主这样想着，也打算是将这件事情先搁下，反正孩子什么时候来，还真的是要看缘分的。 “这就对了，可别愁了。”苏莞笑了笑。 如锦郡主无奈：“其实我也不想愁的，就算是三年都没生，我也不是很在乎，但是他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那边，实在是令人为难。”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想要抱曾孙，公爹身体一直不好，就想在闭眼之前抱上孙子，我还有什么话说？”说罢，如锦郡主就叹气，“早知如此，我就该换个人嫁了。” 慕容仙忍不住笑了：“你这话可不能让卓公子给听见了，若不然有你好受的。” 如锦郡主轻轻地哼了一声：“听见又怎么了，我就是嫁了他才有这么大的压力，还不许我说两句了。” 慕容仙挑眉道：“要是听见了，使足了劲儿让你赶紧生娃啊。” 苏莞：“......” 得了，话题又黄了是吧。 果然都是有经验的人。 她见她的崽子被她抱在怀里，听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忙是伸手捂他的耳朵。 这群女人，别是教坏了她的崽。 如锦郡主脸色瞬间就红了，若不是看在慕容仙怀着孩子的份上，就要过去打她了：“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想当年你还是个说起嫁人小脸通红的人，现在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的。” “定然是苏公子将你给教坏了，瞧着多谦逊斯文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 曲令竹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道：“他们那些，哪个是能和表面上一样了的。” 苏莞觉得话题又黄了，但是她不敢说话，她抱紧她的崽，决定当一个透明人。 一群结了婚的凑在一起，吐槽完男人和崽子，就说说赚钱的事情了，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蒹葭楼的生意。 像是蒹葭楼这样只招待女客的酒楼，如今已经开起来了，在这帝城之中便多了两家，分走了不少客人，对生意确实有些影响，不过问题却不大。 蒹葭楼的东家是慕容仙、如锦郡主还有苏莞，背靠晋宁公府、淮河王府、文思侯府、甚至是镇国公府都可以作为靠山，安全是最有保证的。 而且蒹葭楼开的最早，东西也好吃，别家也做不出这个味道，好多客人都习惯了，也不爱换个地方。 “我先前还一直担心呢，现在看来，虽然人还是少了一些，但也算是很不错的。” 第1023章 要谢就要谢你家的李公子 说起这个，如锦郡主心情就好了：“还好是我们应对得快，将情况稳定下来。” 慕容仙点头：“确实是。” 总的来说，还是稳定的，就算是客人比以前差一点点，但影响不大，就算是收入减了一点点，但真的不多。 现在的情况，只要她们将安全做好，服务做好，再隔一段时间出一两个新鲜的吃食，再多弄一些好看的话本，那就行了。 先前苏莞提议过蒹葭楼和她的书斋合作，出了时新的话本子放在蒹葭楼里，供给姑娘们看，而且还不能带回去，外面也买不到一样的。 待三个月一过，就换一批新的，蒹葭楼上新的话本，书斋售卖旧话本，就算是稍微耽搁一些书斋赚钱，但是蒹葭楼补一笔钱过去就行了。 如此，书斋那边非但没亏，还能多赚一些。 这样的法子确实也留住了不少的客人，不少姑娘就是为了看楼里时新的话本子成日地往那边跑，既然这人过去了，呆久了自然会渴会饿，这不是就会点楼里的东西吃了吗？ 后来冬日另外开的一家院子也不错，冬日里天气冷，大多数客人都往那边去，其他时间就接各类的赏花会，这些日子下来，赚的虽然没有蒹葭楼的多，但也不少了。 这样算来，不但是弥补了蒹葭楼客人流逝，这收入估计还能涨一涨。 暗搓搓地算完这些账之后，慕容仙和如锦郡主的心情都很美。 就算是三个人分，但是每年经营蒹葭楼都是好大一笔收入，甚至比她们嫁妆一年总收成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 曲令竹有些羡慕，不过也没说什么。 到底是人各有机缘，蒹葭楼虽然赚钱，但她也没有吃不上饭，而且人家三人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了，自然是不会允许旁人来分一杯羹的。 几人聊了一会儿，崽子终于是困了，打了个呵欠要睡觉，苏莞抱着崽子去了寝室，将他哄睡了，这才出来，四人继续聊了一会儿帝城的闲事。 申时刚过没多久，苏荐、卓九、宋湛三人便一起过来了，李临与他们在外院喝茶聊天，没过多久，霍老先生和霍岩也来了，最后是苏珣领着李氏苏莨苏萝到来。 客人到了，便准备开席了，为了今日的生辰宴，李临特意是请了一位大厨过来掌厨，做了两桌好菜，男客一桌女客一桌分开坐下。 吃之前还分了长寿面。 苏莞心情不错，招待着各位：“都试试，据说那位大厨厨艺不错，这些都是你们可以吃的。” 两桌的席面不同，男客那边是寻常的席面，最多都是大厨的拿手好菜，女客这边两个孕妇，还有一个要喂孩子，席面都是精挑细选，都是能入口的，而且口味不重的。 “今日我很高兴，谢谢诸位前来。” 如锦郡主挑眉轻笑：“你谢我们做什么，要谢就要谢你家的李公子，不是他给你安排过生辰的吗？” 苏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六姐要谢谢姐夫才好。” 苏莞头皮发麻，生怕是这群女人又说出‘怎么谢’之类的话题，急忙是道：“对，最应该谢的就是他了。” 然后以眼神示意大家适可而止，如锦郡主吃吃地笑了两声。 苏萝觉得奇怪：“如锦姐姐笑什么呢？” 这些年苏莞不在帝城，慕容仙和如锦郡主爱屋及乌，对苏萝也一直不错，到底也不是谁人都能喊她一声姐姐的。 慕容仙道：“她傻了，别管她。”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还有些好奇，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安心地扒饭。 她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一个姑娘，但是也早早地懂得了一个道理，大人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要一直追问好了。 苏莞笑了笑，然后给她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吃吧。” 苏萝甜甜地笑了起来：“谢谢六姐。” 女客这边闲聊吃饭，男客那边已经喝了起来，一边喝又一边聊起了朝堂上的一些事情，霍老先生坐在一旁喝着小酒吃着菜，并不参合他们之间的事情。 霍岩和苏莨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不怎么答话。 苏珣喝了点酒，在场的也都是自家人，就有点忍不住了：“阿莞和景元我现在是不担心了，看着他们好好的，我心里就高兴，可阿莨和阿萝的事情实在是令我有些愁啊。” 苏莨要跟着霍岩去西魏，事情也已经和晋宁公商量过了，果然是不出所料，苏莨能有这样的想法，晋宁公是很支持的，还夸苏莨有他当年的勇气。 苏珣按照李临的提议，顺势提出了希望能在苏莨身边安排一些人的事情，晋宁公也同意了。 晋宁公如今的子嗣，苏望估计只能是走到这里了，二房一家也都没什么出息，苏珣苏荐走的是文职，他交了兵权，留下的东西不多，既然有孙子愿意接手，晋宁公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既然要远走西魏，这人选也是要挑一挑的，毕竟愿意跟着远走故土的人并不多。 晋宁公同意了，王氏同意了，苏珣心中担忧，但也同意了，至于李氏，她就算是再不同意，可挨不住另外三人都同意了，除非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然是绝对不会能改变的。 为此，苏珣还与她谈了一次心，最后也只得是含泪点了头。 所幸苏莨也没有这么快就去西魏，他还需得锻炼两年，再将晋宁公给他安排的人都收服了，才能过去，一家人还有两年的时间团聚。 不久之后，霍岩就会动身去西魏，而霍老先生则是留下来继续教导苏莨，就在这帝城之中。 苏珣虽然是同意了这件事，觉得有这样一个儿子是他的骄傲，可一想到那一去的危难重重，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他就忍不住心里难受。 他到底是一个父亲。 宋湛给他倒酒：“苏大人，苏大人，令郎和令爱有什么可以忧愁的，我瞧着不都挺好的吗？” 苏荐也劝道：“就是，等再过几年，阿萝出嫁了，阿莨也成家了，三叔您就等着抱孙子了，要真的说起来，我还不如四弟。” 【作者有话说】 2022新年快乐~ 第1024章 但是做人嘛，谦虚还是要有的 苏荐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苏莨，他不过是一个文人，而苏莨却已经拜了良师，习得一身好武艺，有祖父当年的神勇。 他这个做孙子的，不能继承祖辈的本事，说起来其实是一件令人叹息的事情。 当然，小时候他也不是没试过的，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最终只得是放弃。 苏珣罢手：“你别是说这样的话，你如今已经入了翰林院，前程一片光明，将来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他只会两下舞刀弄枪的，怎么能与你比。” 苏珣虽然也觉得自己儿子优秀，相比苏荐也是不差的，但是做人嘛，谦虚还是要有的，另外他也不想让苏荐对苏莨心生忌惮，从而生出什么事端来。 至于晋宁公府的那点东西，苏珣不屑去争，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苏荐道：“三叔谦虚了，我可是看过阿莨和他师兄比试的，那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苏珣只得是扯开这个话题：“别看他现在，还没长大呢，以后再说，来，阿荐，喝酒。” 苏荐遂与他碰杯。 一场酒席主客尽欢，刚刚吃完歇了一会儿，苏莞便安排了人送慕容仙和曲令竹回家，这两人都是孕妇，趁着天还没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夜路不好走。 至于男客那边要喝到几时那就不用管了，实在是回不去就安排在客苑里睡一觉，等明天再回去就是了。 李氏和苏萝也跟着马车一起回了晋宁公府。 如锦郡主见孩子醒了，舍不得回去那么早，留下来逗逗孩子，虽然她口上也说着不急的，但是同龄的姑娘都当娘了，她其实也是想要的。 逗了一会儿孩子，如锦郡主又提起一件事情来：“我记得你那边有一位孙先生，先前你怀孕生子都是她帮忙调养身体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帮我看一看？” 苏莞微顿：“孙先生？” 如锦郡主点头：“正是她。” 苏莞沉思了一下道：“孙先生脾气有些古怪，做事很多时候也都全凭心情，昔日她过来照看我，是因为她遇见了一些难事，找人求救，是景元帮了她，她应了这件事，在我怀孕生子的时候帮我。” “她的事情我做不了主的。” “这样啊？”如锦郡主有些泄气，“要不你帮我问一问吧，若是她愿意给我看一看，那就...那就我去你那边吧，到时候你给我写一封信。” 问一问倒是可以的。 苏莞点头：“成，我给你问，但是不能保证能成，不过你真的别心急了，到底是大夫看过了，也说了没什么问题。” “你的话我懂。”可是有时候真的压力很大，而且她也渴望着有一个孩子，现在看着阿识，她心里的想法更强烈了一些。 如锦郡主又坐了一会儿，趁着天还没黑告辞离开。 待华灯初上，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苏珣、苏荐、卓九、宋湛明日有的要去朝会，有的要去当值，不好是喝得太过了，苏珣要和苏莨要住下来，其余三人告辞离开。 苏珣心里忧愁不减，拉着霍老先生喝茶诉苦，说是担心苏莨将来，又担心苏萝的亲事云云，他觉得苏萝实在是太单纯了，以后很容易被人欺负。 说着说着，竟然又提起和霍岩：“我觉得你家的这个小子就不错，是个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小子，可惜了，就是不大合适。” 霍老先生一听，就不同意了：“怎么就不合适了？” 苏珣道：“阿岩这小子，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做他的妻子，必须得撑得起这个家，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若是将来他封侯拜相了，那也需要帮他将各种事情安排好，应对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我家的阿萝不行啊。” 霍老先生原本就是微醺，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他拍了拍桌子，然后道：“我觉得可以啊。” “什么可以啊？”苏珣还有些晕乎。 “我觉得阿萝可以啊。”霍老先生的想法却不同，他想吧，霍岩一天在外面够累了，估计也不想是面对心思多的女子，单纯些也挺好的。 而且霍老先生也是见过苏萝的，多天真烂漫的一个姑娘，要说她蠢，那肯定是没有的，只要不是太难应对的事情，她也是能应对得了的。 也不是遇见一点事情就束手无措。 而且她还是苏莨的亲妹妹，也是能信得过的人，苏莨是霍岩是师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都是能为对方豁出性命的人，若是霍岩娶了苏萝，也是一桩好姻缘。 霍老先生先前没想过这个，如今一想，竟然觉得不错。 就算是苏萝还有一点点的不足，但是日后安排好人在身边提醒保护就是了，霍岩又不是死了，连媳妇都保护不了，更别说需要媳妇来为他谋前程了。 再说了，霍岩难道就好到哪去了？ 他一穷二白，无父无母了，而且还要去西魏，此一去危难重重，就算是他厉害，可也不能说他一定能一点事都没有回来的。 要是能娶到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做媳妇，他这辈子就是烧了高香了，还想求什么？ 苏珣有些不清醒：“阿萝可以什么？” 霍老先生想了想，然后又不说了。 霍岩这样的情况，娶妻还是先别打算了，反正他们也不在乎什么子嗣，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人家姑娘那就不好了。 想想有点缺德。 “也没什么。” 罢了。 霍老先生这样想着。 “那咱们接着喝，霍老哥啊，有时候我总觉得儿女都过得好，我心中挺欣慰的，只要是他们过得好了，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可是我又觉得，若是他们离我太远，我心里舍不得，也挺难过的。” 霍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看了看他手中的茶盏，只得是陪他继续‘喝酒’，待他困了，又让人将他扶去休息。 霍老先生回去的时候碰见了霍岩还在院子里挥剑，他剑术还差了一点，得了空闲就一直在练。 见霍老先生回来了，他打了一声招呼：“师父回来了。” 霍老先生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他一眼，看了看天上的弦月，沉思了片刻后，问他：“阿岩，你想娶妻了吗？” 第1025章 娶妻什么的，只会影响他打仗的速度 娶妻？ 霍岩愣住，手中挥剑的动作都听了下来，他扭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霍老先生：“师父，您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霍老先生又道：“你可是想过要娶妻？” 霍岩笑了，他低下头来：“师父您说这些做什么，我这样怎么娶妻？” 他这一去，生死未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娶妻什么？ 他是想都没有去想过的，而且他也没有先生个儿子留一条血脉的想法。 娶妻，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霍老先生道：“我是想，若是你有看中的，娶回来也行，就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你一穷二白不说，还要人家守活寡等你，不过也希望你能多一些牵绊，日后一定要活着回来。” 霍老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年轻时候也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是以平定天下为己任，娶妻什么的，只会影响他打仗的速度。 如今年纪大了，竟然有了几分惆怅和心软，大概是看多了别人阖家欢乐、儿孙承欢膝下，或许是他希望霍岩也能圆满一些。 霍岩咧开嘴笑了：“师父，您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会活着回来见您的，这两年您就好好教教阿莨，您若是觉得帝城呆得烦了，就去姐姐和姐夫那边吧，正好姐夫的人也能练一练他。” 霍老先生嘴角抽了抽：“你真的当人家是你姐姐姐夫了，叫得这么顺口？” “那有什么，姐姐都说了，以后她就是我姐姐了，大男人啊，难不成还叽叽歪歪的？再说了，阿莨是我师弟吧？我兄弟，他姐姐就是我姐姐，也没什么不对的。” 霍老先生想了想也是，也懒得说他了，认就认了，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 他掉头往屋里走去，霍岩见此跟上：“师父，你刚刚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给我娶媳妇？我说师父你千万别这么干？我可不想！” “师父，你冷静点。” 霍岩怕死了他师父给他搞出个媳妇来。 霍老先生无奈：“行了行了，我就随便问问，没有给你娶媳妇的意思，你要不就去睡觉，要不就是练你的剑，不要再来烦我，我酒喝多了，头晕。” 霍岩听他这样说，这才放心了：“那行，我这就去练剑去。” 霍岩又回到院中练剑，一直练到子时，这才停了下来，洗了个澡，回屋歇着去。 一夜悄然过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食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周氏和石回信娶的夫人曹氏来了。 苏莞伸手抓抓住崽子伸出手要抓东西的小手，然后让人请她们进来。 周氏和曹氏来的时候，一行人正围坐在桌子边上吃早食，苏莞怀里抱着孩子，李临坐在一旁，不时给她碗里夹点东西。 霍老先生坐在苏莞的对面，苏莨和霍岩就在她左手边，两个少年嘴里啃着馒头，吃了一个又一个，仿佛肚子就是个无底洞。 苏珣早早地起来上朝去了，今日正好有朝会，他早就走了。 苏莞将孩子交给李临，然后去了东厢招待她们二人。 曹氏生得一张圆脸，面若银盘，看起来像一团面团似的，称不上极美，但模样也不差。 周氏的神情有些萎靡，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 曹氏道：“听说昨日郡主生辰，我倒是不知此事，不曾上门来坐坐，实在是抱歉。” 曹氏心里有些烦周氏，她心想着，自家这么一个郡主亲戚，这生辰什么时候竟然都不记得，实在是不懂得做人。 苏莞温和地笑道：“石夫人言重了，我与景元素来都不过生辰，这一次也正好是我们夫妇二人带着孩子在帝城，就邀请了几位旧友上门来聚一聚罢了。” 曹氏听见了这一声石夫人目光微闪，显得有些意外。 若是按照亲戚关系，苏莞需得喊她一声表嫂才是，毕竟石回信是李临的亲表哥，可喊石夫人，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曹氏笑了笑：“不过到底是亲戚，我也是应该来走一走才是，今年错过了，明年定然是不能忘的。” 苏莞又笑：“那成，明年若是方便，石夫人尽管来就是了。” 这个明年显然似有些虚，世间之事，往往计划都赶不上变化，谁知他们明年能不能在帝城过，若是在石桥村里，曹氏明年带着个几个月的孩子，石回信也脱不开身，定然也是回不去的。 “对了。”曹氏顿了顿，问苏莞，“也不知郡主何时回石桥村那边，婆母在这边住了几日，觉得不是很习惯，就说要回去了。” “可是她一个人回去，我和夫君都不放心，就想着让她跟着郡主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们也能放心些。” 苏莞总算是看明白了，今日曹氏上门，一来是为了她昨日生辰的事情，应该是有想交好的心，二来，怕是想将周氏送回村里去。 苏莞眼角的余光瞧见周氏的脸皮僵硬，有些恹恹的，精神气仿佛一下子就没了不少，表情也很是复杂。 大概她没想到，自己欢欢喜喜、辛辛苦苦地过来，不但没有什么欢喜，反而是要这样被送走。 苏莞微微皱眉，她虽然与周氏有恩怨，但是也知道周氏不是一个成日找事的人，就算是之前药方的事情，周氏做的不合适，可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和她说明白，下次别做就是了。 曹氏就这样将周氏送走了，怕是不太妥当。 当然，人家或许觉得她好歹是个侍郎千金，不想受这乡下婆子的气，也不想有个婆母在上头压着。 苏莞问曹氏：“你夫君可是知晓此事？” 曹氏顿了顿，点头：“自然是知晓的，婆母来这里，我们虽然也很欢喜，但是她来了，公爹就得一人在老家那边了，总不好是叫他们分开，那样便是我们小辈的罪过了。” 苏莞听不出她话里的真假，最终只得道：“如此，定了什么时候走便告诉你们一声，不过到时还请石大人亲自将人送过来，若不然我们是不带的。” 第1026章 总不至于还要别人来教他做人 防的就是石回信什么都不知道，周氏就被曹氏送了回去. 他们自己家怎么吵都行，苏莞可不想掺合。 曹氏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那成，到时候我便让夫君将婆母送过来。” 苏莞点头：“好。”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苏莞听着她的崽在正房那边啊啊地喊了两声，仿佛是要哭了，就懒得搭理她们了。 “我家中有孩子，实在是不方便。” 曹氏也不蠢，闻言便会意：“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打扰郡主了。” 苏莞点头：“慢走，小桑，送客。” “是。” 小桑过来送客人出门，苏莞又回到正房去。 这会儿霍老先生和霍岩苏莨已经吃好离开了，崽儿在他父亲怀里，见是她进来，冲着她呀呀叫了两声，然后就继续扯他父亲的袖子玩了，理都不想理她一下。 苏莞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臭小子，眼里都是你爹。” 李临轻笑：“夫人，还吃不吃？” 苏莞摇头：“不吃了，让人收拾吧。” 夫妻俩去了书房的木榻上聊天，疏香送上了一壶热茶，然后便去忙碌去了，崽儿被放着躺在木榻上，又开始摇他的小手手小脚脚。 苏莞拿着小帕子给他擦口水，然后便说起了刚刚的事情：“曹氏想送你舅母回村，此事也不知石回信知道没有？” 李临微微蹙眉，他方才也听到了，心里颇有些复杂：“这才是住了几日，便要送回去，如今送回去了，将来莫不是也会送回去？” 二人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将人送回去实在是不大妥当，周氏这人，也不是成日上跳下窜找事的，就算是先前做错了事情，吵了吵了，闹也闹了，事情也过去了，让她以后别这样就是了。 如此将人送回去，是不是打算以后就不管了？ 若是石回信不知道，都是曹氏搞出来的事情，那便是曹氏过分了，可若是石回信知道且同意的，那就更加..... 谁家母亲去儿子儿媳家里，才住了几日就被匆匆忙忙送走的。 而且石崇山和周氏只有石回信一个儿子。 如今石崇山放不下书院，要教书，留在村里，可有一日年纪大了，不好做事了，难不成石回信夫妻还不想将他们接过来团聚？ 这和宋家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宋湛他娘真的在他升官之后就开始上跳下蹿，想压官家千金儿媳一头，而且宋湛他还有弟弟。 父母有弟弟照顾，他还出了钱，又许了弟弟好处，保管将父母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可石回信若是真的这么干...... 李临伸手揉了一下孩子的头，然后道：“别管他了，爱如何就如何，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至于还要别人来教他做人。” 苏莞想想也是，干脆就不管了，她问：“对了，我们何时回去？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他笑了笑，也喜欢‘回家’这个词，他道：“三日后吧，这两日你看看要见谁，便去见一见，这崽子就交给我吧。” “哦？这么好？”苏莞有些诧异。 “什么这么好？我什么时候不好了？”他抬眼看她。 苏莞想想也是：“那行，你就带着孩子吧，我回头和如锦郡主逛逛街去，买些东西回去吧。” 夫妻二人商定，下午苏莞便约了如锦郡主明天逛街，顺道是派人去一趟石家，说了他们三天之后回去的消息。 次日将近午时，苏莞便出了门，与如锦郡主约在了蒹葭楼，先吃些东西，再去买买买，蒹葭楼最近出了好几个新品，苏莞尝了，也觉得不错。 坐在一起也聊了一下蒹葭楼的情况，看了一下姑娘们的才艺表演，过了午时，便去了附近的街市逛街，仍旧是买了一些布匹首饰还有各种零碎的东西。 胭脂水粉这些，苏莞如今用的都是孙湘自己调制的，她做的时候会多做一份分给苏莞，那些用着可比外面的好，外面的她就没买过了。 末了，又去了一趟风雪楼听书，衔思楼和蒹葭楼一开，风雪楼的客人便去了一大半了，不过还是有客人喜欢去的，也能经营下去。 伙计估计都认识她们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牵强，不过好在还是规规矩矩地将人引至可雅间。 如锦郡主道：“当年我们都喜欢往这边跑的，风雪楼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是帝城最好的茶楼之一，只是可惜......” 苏莞道：“大概是世间上生意，若是不懂得变通，总会有新鲜的事物出现，从而被取代，就像是一家脂粉铺子，若是有了更好的，买的人自然就少了。” “便是蒹葭楼，也需得时常有一些新鲜且吸引人的东西，如此才能长久。” 也不是风雪楼差了，只是有了更新鲜更好玩的，而且风雪楼男男女女来往的人也复杂，不如蒹葭楼安全，而且如今的蒹葭楼也设有各种姑娘玩乐的东西。 乐器、棋子、画具、话本等等，另外还有不少的玩乐游戏，可以登台表演，还有各类话本子可以看。 “二位贵客，我家管事想见二位，不知可否方便？” 风雪楼的管事？ 二人对视一眼，苏莞点了点头，如锦郡主便道：“方便，请管事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打开，然后一个身穿棕色袍子戴着帽子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大约四十来岁，蓄养了一把羊须胡，看起来有几丝已经白了。 “在下风雪楼管事，本家姓王，拜见二位郡主。” 如锦郡主道：“原来是王管事，快免礼，坐下说话。” 王管事坐下，看了看二位，然后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才道： “不瞒二位郡主，您们也瞧见了，这风雪楼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家东家也急于想要改变，前两日还寻了我，让我问一问蒹葭楼的几位，不知几位对风雪楼可有兴趣？” 如锦郡主微微挑眉：“兴趣？怎么说？” 王管事拍了拍手道：“我家东家想与几位合作，将这风雪楼重新做起来，几位觉得如何？” 第1027章 吃亏肯定是不能吃的 苏莞和如锦郡主闻言都微微诧异，对视了一眼，如锦郡主坐正了一下姿态，问他：“不知你们东家想要如何合作？”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见你们东家露面？” 风雪楼的东家不是旁人，正是皇帝外祖家周家，已故太后的娘家，更是昭王府被打发去看守皇陵为太后祈福的周侧妃娘家。 风雪楼经营多年，周家赚的是盆满钵满，皇帝和昭王不想让周家人入仕途搞风搞雨，但是周家人想要赚钱，还是护着一些的。 这也是为什么风雪楼这些年这么太平了。 现在有衔思楼蒹葭楼分男女聚会之地，蒹葭楼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可见风雪楼以前能赚多少，要是没点背景，这茶楼可开不下去。 王管事道：“若是郡主有意，属下定然禀告东家，东家自会派人过来，到时候郡主再安排时间过来与东家谈一谈。” 如锦郡主有些意动，若是将风雪楼做成了另一个蒹葭楼，又是另一个赚钱的宝楼了。 她看向苏莞。 苏莞道：“我如今不在帝城，就不掺合你们了，你若是真的有想法，和我大嫂商议就是了。” 苏莞是真的不打算掺合了，她在归雁城还有一家蒹葭楼，帝城这边也只是拿钱不做事，而且现在商家兄弟的铺子也开起来了，马队也赚钱了。 另外她还有她嫁妆的田庄铺子，也是赚的不错。 更主要是她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除了妙华夫人办女学的那点钱，余下的都攒在她手里。 珍宝首饰多得数不清，绫罗绸缎衣裳装都装不完，还有各类吃食补品样样都不缺，有时候一个月太多了，她吃都吃不完。 如锦郡主微讶，但是也没多问她，先是和王管事约了与周家人见面，待王管事离开了，她这才问她：“你不掺合了？为何？” “也没为何，蒹葭楼那边，以前用的是我的菜谱，我占着两成不做事也就罢了，这风雪楼就算了，你们自己折腾吧。” “至于那之前的菜谱，你们先用也就用吧，反正我也卖给了旁人，也赚了一笔。” 如锦郡主有些沉默，她心里还是觉得三个人一起做的好，有钱一起挣嘛，这缺了一个，总觉得不圆满了。 苏莞想了想，又道：“不过若是你们想将风雪楼做成蒹葭楼，那肯定是不行的。” “帝城的酒楼茶楼不少，一日之间去喝茶的姑娘也差不多这些，若是风雪楼成了另一个蒹葭楼，蒹葭楼的生意必定是受到影响的，到时候风雪楼的生意还要和别人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锦郡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蒹葭楼的生意她和慕容仙苏莞分，虽然慕容仙占的多一些，但是她也不差，可若是风雪楼这边，与周家合作，先要和周家分，余下的才是她们的。 若是人都从蒹葭楼来了风雪楼，那不是亏死了。 吃亏肯定是不能吃的。 她问苏莞：“你觉得是如何是好？” 苏莞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道：“风雪楼的客人一直都是男女皆可，如此，或许还是按照这个来好一些，但是衔思楼和蒹葭楼又分了客人，想要将生意做起来，怕是不容易。” “我替你们想一想，但也不能保证有好主意，你和我大嫂也想一想，然后商量一下这生意能不能做，风雪楼这位置比蒹葭楼衔思楼还好，若是做起来了，就算是与周家分，那也是有得赚的。” “不过......”苏莞顿了顿，“不过还要看看周家是如何打算的，要是合作，分给你们多少，划不划算？还有一个就是合作时间了。” “若是你们拿蒹葭楼的单子和周家合作办这风雪楼，要防着周家拿了东西之后翻脸无情，不再和你们合作了。” 如锦心头一凛，心头的热意也散去了许多，脸色也忍不住凝重了下来。 “行，到时候我们注意一些。” “你真的是不掺合了吗？”她又问了一遍，“也不用你来管，就是有时候你的主意多一些，我们需得问你。” “不了不了。”苏莞摇头，“你们就自己想法子去，我啊，就伺候我那崽子去，一天天的，脑子都空了，也没那么多想法了。” “再说了，我与你们隔得远了，也不是时刻都顾得上的，日后，都靠你们自己了。”她笑了笑，“就算是赔了，那也不要紧，引以为戒，跌倒了再爬起来。” “不过也要记得，不能把所有的钱投在一个生意上，若不然赔了那可就真的赔光了。” 如锦郡主若有所思，最终点头：“我明白了。” 二人坐着喝了一会茶，听了一会书，觉得是差不多了，便各自打道回府，苏莞回到家中，刚刚进了门口便听到她的崽在哭，忍不住走快一些。 进了主院，便见李临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哄他，崽子抱着他爹的脖子呜呜地哭，瞧着好生可怜委屈。 “怎么了怎么了？”苏莞赶紧是上前去，伸手将孩子抱过来，孩子睁开眼看了一眼，见是亲娘，委屈到不行，握着小拳拳扑在她怀里继续哭，哭得都出汗了。 苏莞脱了他的小帽子，又拿帕子给他擦一擦汗，然后拍在他哄着，过了一会儿，还抽抽噎噎的，委屈极了。 李临接过帕子给他擦汗。 苏莞哄了他一会儿，身上都要出汗了，这孩子还可怜兮兮的，伸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裳。 “他这是怎么了？” 李临叹气：“午时过后醒来不见你，就不高兴了，哄着他玩了一会儿，左等右等的还不见你，就开始哭了，这臭小子。” “有些发热，让大夫过来看了一下，可能是要长牙了，身上不是很舒服。” 这孩子一出生就被护得很好，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有些认生黏人，不过他跟着爹娘都可以，估计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要找娘了。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和小脑袋，看着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心疼的很，小声地哄了哄：“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 第1028章 崽，你自己保重吧 崽崽靠在娘的怀里，又伸手抓着他爹的手，看看爹又看看娘，大概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崽子，总算是把眼泪咽了回去，终于是不哭了。 不过还是恹恹的，可怜可怜的。 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背，见是他身上都出了汗，就让人烧些热水，打算给他洗一洗，这样身上也舒服一些。 他不肯放在他爹的手，夫妻俩只得是一同进了屋子，然后坐下来安抚他，崽崽冲着娘呀呀几声，然后又冲着爹呀呀几声，最后又呜呜地哭两声，仿佛是在跟爹娘诉说自己难受。 可把他委屈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难受，都陪着你，不哭了啊。”苏莞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然后问李临，“这该怎么办才好？” 李临道：“刚刚问过大夫了，说是正常的事情，若不是发热严重，最好是不要吃药，别看他哭得厉害，其实也还好，发热也就是一点点。” “就是这小子娇气，头一回觉得身上不舒服，可能是有些怕，哄哄他就行。” 苏莞点点头，觉得也是。 夫妻俩陪了他好一会儿，他也总算是安稳了下来，待热水烧好兑好了温度，便给他洗澡澡，苏莞为了给他洗澡，让人做了两个袖套。 那袖套上下有系带，套进去将袖子装起来，然后将细带拉紧系好，大袖子就能收在其中，不会耽搁做事。 二人小心地给崽子洗好了澡，崽子渐大，天气也渐热，他就喜欢活动手脚，总是喜欢拍水，还呀呀呀地喊着，可喜欢玩水了，可是今日却焉巴巴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待洗好了又给他擦干，穿上了干净的衣裳，他便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母亲的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养崽不易，做父母可不容易。 伺候完这小祖宗，身上都出了一身汗了。 李临道：“幸好只有这一只。”这要是多几只，头都要大了吧。 苏莞点头，暂时也不敢想小姑娘了：“这可真的是祖宗来着。” 李临道：“给我吧，你先去洗个澡。” 苏莞摇头：“他才刚睡，我先抱着，让他睡熟了再去，若不然一会儿醒了不见人，怕不是又要哭一次。”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要疼多久？” “大约是几日。”李临道，“长出来就好多了。” 苏莞还想捏开崽子的小嘴，看看牙齿长出来了没有，不过怕是将他弄醒，只得是忍下来了。 大约是过了一刻时，还是睡熟了，她将孩子放回床上，又陪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再醒来的迹象，这才去净脸洗澡洗头。 待她洗好出来擦头发，外面的夕霞落满了庭院，她坐在窗边的木榻上，一边看着院子，一边擦头发晾干。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摸在手中轻盈柔软，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趁着外面有阳光有风，干得也快。 待她收拾好了，便吃上了夕食，夫妻俩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苏莞道：“明日再和石家那边说一声，说是回去的日子暂且不确定了，我怕他到时候还疼，路上摇摇晃晃的，到时候更不舒服。” 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他突然就长牙疼了呢，这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临点头：“明日就安排人过去说一声。” 苏莞又叹气：“原来和如锦郡主约好了这两天出去走走的，估计也不行了。” 要是没有孩子，说约就约，逍遥自在，可有了就不同了，苏莞以前的朋友，吃饭吃到一半接了电话说孩子在家里哭，吃都不吃了赶紧回家去。 孩子搁家里哭呢，怎么吃得下。 李临顿了顿，见她有些愁，于是便提议道：“要不再多留一些日子，等孩子好些了，你再与如锦郡主出去走走？” “不了不了。”苏莞扒了一口饭，“待他好些了就回去，孙先生在村里，正好给他看看，而且他长了一颗了，后面也会陆续的长，还是回去好些。” “那就回去。” 孩子还太小了，到底还是孩子更重要的。 崽崽一觉醒来天都黑了，苏莞喂他喝了些奶，他喝了几口就不喝了，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四周，眼珠子圆溜溜地转着，就是不爱动了。 崽崽他突然就不活泼了，苏莞心里很难受。 以前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床上摇小手小脚，就是开始拽被子拽爹娘的衣裳，或是伸手去抓自己的小脚脚。 苏莞忍不住去逗他，她拿着小老虎玩具在他面前晃：“崽崽，看过来看过来，看过这边来，呀呀，这是小老虎啊~” “崽崽，识崽，看到没，这是小老虎啊，回头再给你做个小兔子~” 崽崽圆溜溜的眼看着晃来晃去的小老虎，眼睛也看着小老虎晃来晃去的，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呀呀了两声，要去拿了。 苏莞赶紧是将小老虎给他，忍不住亲亲他的小脸蛋：“我们家识崽好乖啊~” 好乖的崽崽双手抓住了小老虎，一手扯着一只耳朵，然后开始拽拽扯扯，苏莞也伸手去和他扯，有人和他玩了，他总是是露出一些笑容来。 “识崽，崽崽，哇哇小老虎~” 李临洗好了走了过来，听着这母子俩玩耍，忍不住眼皮子都跳了跳，待他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上看着总算是活泼一些的小崽子，神情幽幽。 他目光落在夫人身上，欲想拯救一下他的崽，于是便道：“夫人还是别再叫他这个了，到时候别人听见了，都这么叫他，待他长大了，会生气的。” 会羞愤欲死的吧？ 会的吧？ 识崽？ 李临觉得，要是他有个这么羞耻的小名，怕是要找个墙撞一下。 心疼他崽子。 苏莞道：“还好吧，反正他还小，先叫一下好了，咱们就偷偷叫，别让人听见就行了，我觉得好可爱啊，识崽识崽，多可爱啊。” 现在还不懂这小名多羞耻的崽崽看着爹来了，呀呀了两声，然后将小老虎递了过去，要他陪自己玩。 李临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见是没有再发热了，叹了口气，然后陪他玩。 算了算了，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崽，你自己保重吧。 【作者有话说】 我宣布，崽崽有了个小名，叫识崽，哈哈哈哈~ 多年之后，崽崽他长成了清俊温和的少年郎，腰间配着长剑骑马回家，遇见人就被人喊‘识崽，你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估计想从马上栽倒下来。 亲娘她好坑崽~ 第1029章 这点疼都要哭，不揍他揍谁 两个陪玩的陪着崽崽玩了一会儿小老虎，他的小老虎是一只小玩偶，上头用彩色的丝线绣着小老虎，里面填充的是细软的棉花，捏上去很软。 自从他能玩了，就爱伸小手手去扯小老虎的两只耳朵，还喜欢别人拿小老虎去蹭他，然后他就伸手抓啊抓。 玩了一会儿，他有些累了困了，苏莞又喂了他一次，这一回大概是饿了，总算是愿意吃了。 待吃完了，便要睡了，不过他又有些不肯睡，靠在母亲怀里，睡一会儿又睁开眼，转头看看外边，见是他爹还在，又转过来睡觉，过一会儿又睁眼。 苏莞无奈了：“你爹他在呢，不走的。” 说罢，她又对李临道：“先前你去洗澡，我陪他玩，他都转头看了几次了，要找你，幸好没哭。” 李临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挪近一些，伸手放在他身上，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指：“这下子总算可以睡了吧？” 崽崽这一次总算是安心地睡了过去。 不过到了下半夜醒来，他又开始哭了。 他伸手抓着母亲的衣裳，靠在怀里，呜呜哭得好可怜，夫妻俩只得是起来哄他，见是他哭得出汗了，又是让人烧了热水送过来，兑成温水用帕子湿了拧干，给他擦一擦。 苏莞抱着孩子，让李临给他擦，见是他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心里也实在是难受，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是自己替他疼了。 擦干了，又是拿干净的巾布赶紧给他擦干，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李临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见有些烫，又让人将大夫请过来。 今日下午请了大夫过来给孩子看，他干脆就将人留了下来，免得孩子发热找不到人，如今也正好是派上用场。 大夫匆匆赶来，李临伸手要抱孩子出去给大夫看，苏莞还有些不肯放手。 “给我吧，让大夫看一看。” 苏莞只得是将孩子给他。 李临抱着孩子出了寝室，大夫正在那里等着，见是孩子哭着，忙是上前去查看。 李临问他：“如何了？” 大夫道：“小公子应当是有些疼，不过也不严重，就是觉得难受哭闹，公子可以沾一些凉的给他擦擦长牙那里，或是哄他一会儿，陪着他玩会，别是让他再哭了。” 李临皱眉：“没有这一类药吗？” 大夫道：“公子说笑了，孩子太小了，还是莫要吃药的好，就是别让他哭了，哭着哭着怕他发热。” 李临叹了口气。 罢了。 是他着急了。 “那用冰水给他擦一擦可否？” “冰水大约是有些冷了，最好还是用井水，凉的就行。” 李临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过来一趟，回去歇着吧。” 李临让人将大夫送走，又让人去装一些清凉的井水回来，待回了寝室，夫妻俩哄了一会儿孩子，又将他的玩具拿了出来，逗了他一会儿。 大约是转移了注意力，他总算是不哭了，只是整个人都恹恹的，待井水取来了，李临倒出来一只碗里，洗了手，用手指沾了一些，捏着他的小嘴巴擦在他的小牙床上。 他先是有些不肯，扁了扁嘴就要哭，后来觉得凉凉的舒服一些，就没有哭，就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爹。 李临见是有用，便又给他擦了几遍，他嗫了嗫嘴巴，总算是消停多了，大约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又重新睡过去了。 夫妻俩看看窗外，叹气。 要是再折腾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夫妻俩重新躺了下来，苏莞看着身边的这只崽崽，实在是睡不着：“你说他该不会长一颗牙齿就疼一次吧？这一次折腾几天的，那可怎么办？” “应该不会。”李临道，“多两次他就习惯了，就算是有些不舒服，应该也不会哭了，你睡吧，都快天亮了，我看着他。” “我睡不着。”苏莞蹙眉，看着孩子哭成这样，她一颗心都揪紧着，这会儿都还没平静过来，哪里睡得着了。 李临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道：“没什么大事？嗯？就长颗牙罢了，这第一回就暂且容着他了，若是下一回再哭，那就该是挨揍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要哭，不揍他揍谁。” 苏莞被他说得笑了：“他才多大，你就要揍他。” 李临笑道：“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其实他啊，聪明着呢，指不定就能听懂了，好孩子需要从小教导。” 苏莞伸手拧了他一下，他又笑了笑：“快睡吧。” 苏莞和他说了几句话，也放松了许多，也觉得有些困了，于是便点点头，抱着孩子睡了。 次日清晨醒来，崽崽虽然没有再哭闹，但也是焉巴巴的，苏莞哄着他起床，然后又让小桑将床上的那堆玩具放到隔壁书房的木榻上，陪着他在那里玩。 隔一会儿用清凉的井水给他擦一擦小牙床，他还算是安分，躺着看别人用玩具逗他。 不过这一次更加黏人了，以前爹娘只有一个他就很满足很快乐了，现在他要娘也要爹，两个都要，一个不见了，他就一直看，一连看了几次不见人，他就要不高兴了。 而且还伴随着一个后遗症，不爱吃奶了，苏莞自己哄着他喂，还吃几口，奶娘喂的就不肯吃了，苏莞没有法子，只得是自己喂他。 不过他要是不吃奶娘的，现在她还能喂他一些，等再过两个月，她估计就喂不饱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想了想，他不吃也没法子，实在不行，就按照先前说的，下个月就开始给他准备一些糊糊，让他吃糊糊去。 苏珣下衙换了一身衣裳就来了景平苑，见是李临和苏莞都在书房里陪孩子，便急急忙忙问：“孩子没事吧？还疼不疼？” 崽崽伸手扯着一个绣着牡丹的帕子，抬眼看了一眼，大概觉得不熟，掉头冲着母亲呀呀了两声。 声音也不如之前活泼了，焉巴巴的。 苏莞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便对苏珣道：“没事，今日就不哭了，就是可能有些不舒服，没有之前那么活泼，过两日牙齿长出来就好了。” “父亲怎么过来了？” 第1030章 正是崽崽他爹 “来看阿识，听阿莨说他有些不舒服。”苏珣走过来看孩子，见孩子有些焉巴巴的，也是心疼。 “阿识啊，还疼不疼？” 崽崽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扯他的帕子，上面绣着红艳的花，是他新鲜着的，扯了扯，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呀呀了两声。 苏珣笑了：“还不舒服是不是？过几天就好了。” 夫妻俩留了苏珣下来吃饭，他逗了一会儿孩子，待用完了夕食，又坐了一会儿，他才回晋宁公府去。 这一日孩子也没再闹，又过了一日，苏莞捏着他的小嘴看的时候发现下牙冒了一点点小尖尖。 好家伙，他倒是一起长了两颗，一颗冒出来一些，一颗才看到一点点，白白的一点，不注意看还不知道。 牙齿长了出来，等又过了两日，孩子不难受了，恢复了一些活力，夫妻俩就打算回家去，派人去石家说一声，又派人去和苏珣他们说一声。 当天夜里苏家三房还有霍老先生和霍岩又在景平苑聚了聚，吃了个饭。 酒足饭饱，一起在屋里喝茶聊天，说了最近的打算。 霍老先生觉得帝城太吵了，不大喜欢这里，于是打算和苏莨一起跟李临和苏莞去石桥村住着，他在那里教导苏莨，顺便也让李临的人指点指点。 霍岩也一起同行，霍岩此去，先跟着他们去石桥村，待安置好了，他便一人骑马往西，远赴西魏，此后一别，也不知道如何相见了。 至于苏莨，日后就麻烦他在归雁城和帝城之间多跑跑就是了，反正骑马很快的，一日便至。 苏珣也希望苏莨多学点保命的本事，自然是非常赞成他去石桥村的。 这一夜他们几人聊到不知何时，苏莞带着孩子先去睡了，一觉醒来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启程，石回信休了假，将周氏送了过来，李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倒是石回信解释道：“这些日子鸢宁身子实在是不舒服，她与娘在一块，总是忍不住说几句，我就想着，先让娘回家去，正好爹在家里也是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 “娘回去了，也好给爹做个饭洗个衣裳，等孩子生了，娘什么时候想过来就再过来。” 李临懒得听他的这些话，也不想管，既然石回信作为儿子要将周氏送回去，那就顺道带回去就是了。 周氏倒是依依不舍：“你在帝城，要好好照料自己，照料好你媳妇，她肚子里有孩子呢，可不许和她吵架，需得多让着她一些，等下回有人来帝城，我再过来看你们。” 石回信哑了哑，最终点了点头：“娘，儿子知道了。” 待上了马车离开了，周氏坐在马车里，还忍不住往回看去，直到马车越走越远，转了个弯消失看不见了，她才是坐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的精神气都像是没了一样。 小桑看着她这样，心中倒是有了两分同情，不过也没说什么，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 马车一路往归雁城走去，中间在一处小镇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下午，马车便进了归雁城，一行人干脆是上了酒楼吃了饭才回村去，免得回去再折腾。 待重新回到村里，苏莞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觉得呼吸都舒服多了，帝城固然繁华，可是实在是有些吵闹，她还是喜欢安静舒适的生活。 周氏下了马车回石家去，霍老先生霍岩还有苏莨则是一同进了景平苑，因着霍老先生和苏莨要常住，苏莞让他们搬去以前安排给苏家那一处院子住下。 崽崽进了花园，便眼睛都不转地看着园子里的花，也很兴奋，还嘎嘎地叫了两声。 苏莞忍不住笑了：“你还记得嘎嘎啊，走走，带你先去看嘎嘎去。” 嘎嘎就是大呆二呆了，夫妻俩偶尔还会带他去看这两只呆头，大概是少见和人不一样的活物，崽崽还是挺喜欢的，每次看着它们吃东西，眼珠子一转一转的，可好玩了。 苏莞心想，待他能走了，指不定就扑上去抓它们玩了。 她抱着崽崽去看了大呆二呆，两只窝在树边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啄一下边上的草丛，岁月安好。 见是有人来了，这两只便伸长了脖子，嘎嘎地叫了两声，要投喂了。 崽崽看着这两只，动手动脚的，忍不住就要伸手了。 苏莞让小桑拿了一些种子过来，投喂了一些，让这只崽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他回院子里去了。 她心想着，得了空闲给他做只兔子玩偶，然后再做一只大呆一只二呆，这样他就有得玩了。 夕阳日落，夕霞落满庭院。 有风过山峦，那漫山遍野的山花果花传来花香阵阵，若是风吹得大一些，便有落花随风飞扬，洒得漫山遍野都是，连同小村边上的溪水里都漂浮着一层一层的花。 蜜蜂蝴蝶飞来飞去采蜜，虫鸟鸣叫叽喳不休，心烦的时候或是觉得有些吵，但是心静之时，觉得这是春日的生机和活力。 她给崽崽洗完澡，抱着他出来院子里晒夕阳，夕霞将院子染成了橘黄，院中的花也开得正好，她坐在一张躺椅上，崽崽被她抱在怀里，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的。 有一只蓝色的蝴蝶飞了过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然后挥舞着小手就要去抓。 可惜的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短手短脚的，还是个小崽崽，眼见这蝴蝶从他面前飞过了，他眨了眨眼睛，仍旧伸手要去抓。 正在这会儿，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蝴蝶的翅膀。 哦。 正是崽崽他爹。 崽崽呀呀了两声，要看蝴蝶，他手一松，蝴蝶便又挥舞扑扇着翅膀往上飞去，蝴蝶越飞越高，最终飞出院子，消失不见了。 崽崽又呀呀了两声，似乎是很不高兴，若是他再大些，大约就要跳脚了，然后大喊一声‘我的胡蝶’。 苏莞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看，这下子看你怎么赔他蝴蝶了？” “行吧，赔他。”他无奈失笑，伸手揉了一下崽崽的小脑袋：“果然是讨债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有几章要完了，原本还想写点崽崽日常，你们不喜欢就少写点吧，这本书始是归于岁月安好的，正是年年安好，岁岁无忧。 要问离城的剧情，在后记了，大约是一些离城日常，还有小公主。 后记有两个，一个是离城，另一个就是西魏了，阿伏和霍岩苏莨他们如何平西魏，还有阿伏和他的小皇后。 还有各家番外啦，有什么想看的就说罢。 第1031章 霍岩离开 后来没过几日，他就给崽崽做了一只小蝴蝶，用细薄的木板做的，上面用颜料绘了蝴蝶的花纹，挂在崽崽小床帐顶上，纱帐摇晃的时候，蝴蝶一晃一晃的，仿若在翩翩起舞。 苏莞也得了两个比较大一些的蝴蝶，就挂在床顶上。 李公子给崽崽做玩具的时候，也没忘了他夫人。 霍岩在石桥村住了两日，而后便打算离去，大家为他饯行。 霍老先生以前对他真的是嫌弃得要死，甚至多年都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徒弟，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便是不善说话的人都有许多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弟子者，将师父当成父亲一样，可许多师父，也将弟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愿他长进，愿他平安，愿他长久。 临近离别，总有诸多的不舍压在心头，最后的最后，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 活着，平安，这大概是最大的期盼了。 夜里酒席散了，霍岩与苏莨在花园水榭里坐着说话。 今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从天上洒落，花园里照明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霍岩手中拿着一张叶子，贴在眼睛上遮挡起光线。 “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这两年你先陪着师父，记得要好好练功，若是到时候你还太差了，那就继续练着吧。” “两年后，若是我空得出手，我就来接你，再看看师父，这两年倒是能在姐姐姐夫这边住着，就是两年之后不知道师父想去哪，到时候先将他安排好了。” “若是我没有时间回来，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师父若是想要留下来，姐姐和姐夫他们倒是挺欢迎的，他在这边我也放心，我就是怕他不愿打扰。” 李临和苏莞这边时常也有人来住一住，短住也罢，长住也好，夫妻二人都是挺欢迎的，就像是居住山林雅居，偶尔来个客人，或是来了一个邻居。 苏莨点头：“我记下了。” 说罢，苏莨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心思也有些杂乱，他道：“我真的不能与师兄一同前去吗？” 想了想，他又道：“罢了，我还想多学两年，免得扯师兄的后腿，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还要你来救。” 说起来实在有些无力，他也是很想去的，但是不能。 霍岩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只是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总会有那一天的，不急。” 苏莨也早就看开了，就是不妨碍他郁闷，他道：“也好啊，正好可以多看看阿识，他可好玩了。” 崽崽都是小时候好玩，长大了就是熊孩子，一天不被揍都是皮痒的。 “是啊，可以多看看阿识啊！”霍岩感慨，师兄弟都是挺喜欢这只崽崽的，得了空闲就过去陪他玩一会儿。 大人之间的分别也就是这样了，就是有点舍不得小崽崽。 “之后好好练功吧。” 师兄弟俩夜话到半夜，这才是散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霍岩就要离开，苏莨和他一起离开，送他到归雁城上官道再回来。 临走之前，霍岩去霍老先生门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告辞离开。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将他们送到了村口石桥，让人送上了他们准备的行李，一个可以放在马上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一些草药和药品，另外还有一些盘缠，有银票还有碎银子，甚至连铜板都有一些。 最后还有一个包裹，装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和今日早上吩咐厨房早早起来做的干粮和糕点，另外还有一个羊皮水囊。 苏莞道：“此去一路平安，切记，不管是什么时候，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临道：“我已经去了书信，说你这个时候过去，等到了无尽城，便有人来接你，虽然你一身好本事，但是无尽山的土匪凶狠，有人同行更安全一些。” 崽崽不知道发生什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然后呀呀了两声，看着马匹眼睛发亮。 霍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还有些不高兴，他的脑袋也不是谁都能摸的。 霍岩笑了笑：“阿识，我走了啊。” 言罢，他又笑了笑，然后退了两步，拱手一拜：“二位保重。” 二人回礼：“保重。” 而后霍岩便与苏莨一同翻身上马，骑马离开，夫妻俩抱着还在站在桥头，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看着人影消失不见。 三月的春风徐徐，似携着春日的花香。 石桥下水面的流水缓缓，经过一个冬日光秃秃的地面长出青草，树木枝头吐出新叶，开出各色的花，不知不觉，四季已经是又一个轮回了。 石桥的风有些大，她觉得有点凉，李临抱过孩子，伸手揽了揽她：“我们回去吧。” 苏莞点点头，与他一同往回走去，待进了花园，正好是见霍老先生在水榭那里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了。 二人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霍老先生抬眼：“他走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霍岩了。 李临道：“刚走。” 霍老先生叹气：“后来的那些日子，我心中就有些后悔，不该是让他背负上这些，我当初的壮志，原本也只是我一人的事情的。” 这原本是他的事情，不该是让别人去背负的。 若不是因为他，这些事情都与霍岩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也已经晚了，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为此一直努力着，后来又多了一个阿莨，他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李临道：“霍老也不必是这样想，他有为了你的原因，但是同样的，也有为了天下的，他大概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愿意为此做出努力。” “只不过是霍老让他看清这一些，知道路该怎么走罢了。” “就是。”苏莞笑道，“就好比霍老当年，那个天下如何，不也和您没有关系吗？您出身氏族，是大氏族公子，又领了将军之职，一辈子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可是您也是这样做了，您能这样做，为何他就不能了？” 霍老先生笑了笑：“也是，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是虚的，不想了不想了。” 第1032章 努力赚钱，让姑娘以后开后宫？ 霍老先生也是个看得开的，就愁了一会儿便不愁了，到底事到如今，人都走了，事后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这人生的道路，不管怎么走，总不会一辈子都风顺的，那些坎坷能不能度过需得看自己的本事了，若是度不过，便是自己学艺不精，便是命数。 霍老先生昨夜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有些累了，便告辞回去歇着了。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回主院。 路上的时候，苏莞还道：“我以前还觉得霍老先生是铁打的，一生悍勇，横扫天下，他心中只有天下，至于个人生死那都是不在乎的，便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可我才想起，他再厉害，但也是人不是神，有着人的感情。” 苏莞听过不少霍老先生的事迹，觉得他是一个一往无前的英雄，为天下，为他心中的热血，他是无坚不摧的，是立在这滚滚历史长河之中，永远不倒的。 可是今日，她却也看到了他的无奈、苍白、不舍等情绪，她心中是有些慌的。 李临道：“你大约是听他的事迹听得太多了，其实啊，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不过也不必担心什么，他自己看得开，最多几日便缓和了。” “走了，回去了。” 夫妻俩带着孩子回了主院，这会儿阳光正好，苏莞让人在院子的空地上铺了一张席子，然后垫上一张毯子，带着崽崽晒太阳。 李临正好是闲着，让人取来了几块木头，开始给崽崽做他的小碗小勺子小筷子，还有喝水用的杯子，他搬了一张椅子在边上坐着，边上坐着和躺着的是他夫人和孩子。 他看了一眼，笑了笑，觉得今日的阳光挺温暖的。 下午，苏莞抱着孩子去了徐家，孙湘也在家带孩子，这几日九辩倒是有些事情出去了，不在家中。 苏莞是特意来问如锦郡主的事情的。 “她成亲也两年了，至今一直都不曾怀上，先前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听说了你，想要请你帮忙看看。”苏莞笑道， “不过我也没有应下来，只是替她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帮忙，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好给你做主。” 孙湘挑眉道：“那夫人是想我帮忙呢还是不帮忙？” 苏莞诚实道：“自然是希望你帮的，我与她好几年的感情了，这些年也一直有往来，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好的，你若是顺手，就帮一帮她，若是觉得太难了，那就算了。” 苏莞虽然想帮如锦郡主，但也不会强迫孙湘出手，不过，希望她帮忙却是真的。 “如锦郡主出身淮河王府，嫁的又是帝城的文思侯府嫡长孙，身份尊贵，家财万贯，待事成了，你敲她一笔就是了。” 孙湘闻言笑了：“夫人说这话，实在是令我太心动了，行啊，这件事我接下了，不过我带着孩子，不可能往帝城那边去，夫人让她过来吧。” “要是她愿意跑一趟，那就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苏莞见她应了，也笑了：“原本我便与她说好了，说是你家中有孩子，不方便，她想要你帮忙就自己过来，你答应了，我便去一封信，让她得了空闲便过来吧。” “那夫人安排好了。” 苏莞点头，心想着回去就写信去，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玩一朵花，有些焉巴巴的荨荨小姑娘，问她：“九辩去了多久了？” “去了五六日了，这一次估计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自从荨荨小姑娘出生之后，九辩就一直呆在这边陪着姑娘，就算是有事情要出门，最多也就两三日就回来了，如今他这一走，别说是荨荨小姑娘不习惯，孙湘都有点不习惯了。 大概是没有人给她骂了。 “一个月这么久？”苏莞微讶，九辩有了闺女，赚钱都不积极了，没有什么需要他的事情等闲都不爱在外出，如今去一个月，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孙湘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可能是想赚钱了。” 苏莞：“？！” “他吃错药了？” 他不是最爱荨荨吗？有了闺女，赚钱早就靠边站了，竟然想赚钱了？ 孙湘有些无奈：“大概是想多给姑娘攒点家底，日后看上谁就能拿钱砸他，他还说怕姑娘嫁了人，以后在婆家被人磋磨，干脆是多赚点钱，以后招婿去。” “先招个听话嘴甜的女婿，等他还能多活一些年，到时候把外孙培养起来，等他年纪大了，荨荨就有儿子护着，一辈子无忧无虑。” 孙湘说到这里的时候脸有些黑：“我同他吵了一架，他要是敢把我孩子教成那种天真不知事的，真的是想下毒把他毒死算了。” “于是我说，只要是有本事，有钱财有地位，喜欢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养个七个八个都没问题，喜欢就多宠着点，不喜欢了就打发滚了，后来他觉得这主意更不错，决定更努力一点。” 努力什么？ 努力赚钱，让姑娘以后开后宫？ 苏莞差点被口水呛到，整个人都呆了呆，有些回不了神来。 孙湘这样想就算了，西魏人，人家贵夫人养小白脸常有，九辩也跟着起哄，这可真的是......不过论九辩那喜欢姑娘的样子，能干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正常。 苏莞看了看这个以后要开后宫的小姑娘，憋了憋，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话：“你们加油赚钱。” 说罢，她赶紧是抱着她的崽溜了溜了。 徐家打算开后宫就算了，她的崽可不能这么学的，祸害人家姑娘，真的是打断他的腿的。 回来之后她还惊魂未定，开始教导她的崽：“虽然天底下好看的花很多，但是只能采一朵的，你要是敢胡来，我定然是让你爹揍你。” “你爹他老想揍你了，要不是你太小，早就挨了。” 李临在一旁道：“你别操心这个了，指不定他日后就不想娶了，想一个人独孤终老。” 苏莞瞪了他一眼：“你这人说的什么话，就不能盼着他好点吗？” 第1033章 如锦郡主到来 九辩和孙湘打算赚钱给荨荨姑娘将来开后宫的事情姑且不提，当日苏莞就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帝城，告诉了如锦郡主，说是孙湘已经同意帮她调理身体。 期间还告诉她孙湘喜好钱财宝物，既然有所求，就多带点过来，到时候人家孙先生也会多用心一些。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钱财宝物了。 最终最终，她又写到：若是方便，也请卓公子一起过来一趟。 既然是想要孩子，自然是男女双方都要看一看的，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若是真的有问题就对症下药，若是没问题，调理一下也好。 让孙湘帮忙调理身体，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机会的，听说昔日她在西魏的时候，旁人都是重金砸才能得她点个头，而且很多时候还得看她的心情。 有时候随手就帮了，有时候就算是你磕破了头，她也不会出手。 下午苏莨回来的时候，同样是有点闷闷不乐，苏莞让随川将他拎去了比试台打几顿，打完了，就满血复活了。 而后的这些日子，苏莨开始拼命地学武，早上练中午练，下午就找人对打，一天下来仿佛都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其他人大约都知道他的心情，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被留了下来了，是自己太差劲了，所以拼命地往上走，想追赶上去。 苏莞见他每天累成这样，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一日三餐地给他准备好吃食，时常有补品药膳汤水之类的，保证他不会伤了身体。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天也有些热了起来。 待到四月初，九辩才回到石桥村，回来之后夫妻俩抱着荨荨过来吃了一顿饭，九辩说着他最近‘开疆扩土’的战绩，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其实他早几年就将那些生意遍布得差不多，就是偶尔有想法就是开拓一下，余下的就没有什么大事了，如此，就算是他不想再搞别的钱了，就现在这样经营下去，那也是财源滚滚。 苏莞伸手捏了捏荨荨的婴儿肥，心想着这一只崽要是知道她爹娘正准备努力赚钱给她以后开后宫，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四月初十，如锦郡主和卓九来到了石桥村。 如锦郡主好面子，自然是不会说是过来找大夫看病的，于是就对外称道是闲着无事，来找苏莞玩，至于卓九，那便是送她过来的，过两日就要回去。 来这边也只称作是卓公子和卓夫人。 几人坐下来喝下说了一会话，卓九便与李临约了下棋，于是二人便去了外院书房。 苏莞带着孩子，陪着如锦郡主带着礼物去了徐家。 如锦郡主还有些担忧：“你说这一次我真的能怀上吗？” 苏莞劝慰她：“你先别担心，看过之后才知道是不是？有些夫妻大概是缘分没到，成亲几年没有孩子都是正常的，你看我，不是也三年才有了阿识吗？” “而且孙先生确实厉害，你既然来了，就要相信她。” 如锦郡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一行人进了徐家，九辩正牵着荨荨的手在院子里带着她走路，她看到边上的那朵花，就要蹲下来，盯着那花看。 “花。” “花。” 九辩笑得一脸灿烂，像是一只狐狸脸都皱巴了，他道：“对对，花，荨荨好聪明啊！” “花。” “来来，给你摘，给你摘。” 荨荨得到了一朵花，然后继续迈着小步子走着，笑得一脸灿烂，可爱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突然变异还是性格没凸显出来，九辩和孙湘这两个倒是生出了一个性格软乎乎的小可爱，你逗她的时候笑得腼腼腆腆的，软乎乎的让人想捏一下她的小脸。 苏莞每次看到她又生起了想要姑娘的心思，不过她看看她的崽，想想还是算了算了，小姑娘可爱，她这只崽子也挺可爱的。 最多就是让他穿一下女装，然后过一把瘾。 崽崽看到了荨荨，呀呀了两声，也想过去玩，可惜他还不会走呢。 “夫人怎么来了？”九辩回头见是有人来，抱着荨荨过来，“找她的？她在屋里捣鼓她的东西呢。” 苏莞道：“先前我和她说过，有位客人要过来，让孙先生帮忙看一看，便是这位卓夫人。” “这位是孙先生的夫君，姓徐。” “卓夫人。” “徐先生。” 二人相互认识了一下，苏莞问九辩：“孙先生忙完了没？” 九辩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二位且进屋坐一坐，我去看看。” “不忙，你让她先忙吧，我们就在里面坐着等，你带荨荨吧，也不用招待了，你们这边我熟。” 九辩自然是不与她客气，而且他一个男子，也不好招待女客，于是便让婢女带着她们去了明厅，又让人上了茶，就带着荨荨继续玩去了。 崽崽看到他们走了，啊啊了两声，开始挣扎，似乎也想出去玩。 “想跟你荨荨姐玩是不是？那你可要快点先长大了，等你能走了，就让你去，现在你还是跟你你娘我吧，等晚些回去了，让你爹带你玩一会儿。” 李临嘴上吐槽，但其实是很疼这只崽崽的，也很有耐心，得空就带他去花园走走，喂一喂大呆二呆，或是去村里走走。 依照他说的，现在勉强对这臭小子好一点，等他长大一些，开始记事了，那就要做一个严父，让他知晓这是他老子。 苏莞当时翻了个白眼，内心毫无波澜，并且懒得管。 崽崽被母亲逗得笑咯咯的，很快就忘记了他的荨荨姐姐，也不想出去玩了。 过了没多久，刚刚忙完的孙湘便来了，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扇子一摇一摇的，有些儿慵懒随性。 “夫人来了怎么不让人与我说一声？” 苏莞道：“又不是什么客人，何必打扰你，这位便是我说的那位了，她夫家姓卓。” 孙湘从善如流地称了一声卓夫人。 如锦郡主道：“这一次就有劳孙先生了。” “卓夫人客气了。” 如锦郡主让婢女端上来一个盒子，然后打开了来，里面是一些金饰珠宝和金元宝。 如锦郡主道：“这是我给孙先生带的礼物，若是事情能成，另外自有酬谢。” 第1034章 小姑娘真的是太可爱了 孙湘扫了一眼，见金饰珠宝和金元宝不少，合算起来估计值不少钱，心里十分满意。 若是苏莞自己的事情，那是她应尽的职责，可旁人的事情却是与她无关的，她愿意给苏莞面子也不错，可让她白白帮忙，她心中其实也是很不痛快的。 不过若是对方给了钱财，她还是十分乐意的。 九辩虽然很富有，家中的珍宝钱财数都说不清，但是这些却并不属于她的，而且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在，不想伸手跟他要钱，更不想只靠着他来养活孩子。 若是如此，日后若是两人过不下去了，她需要一些家底来养活自己和孩子，免得因为养不起，要将孩子给对方养。 所以钱财这种东西，她是多多益善的。 孙湘笑了：“卓夫人请放心，我定然尽力。” 也不是她自吹，这种生孩子的问题，在她手里，少有是不能治的。 如锦郡主松了口气：“那就多谢孙先生了。” 孙先生道：“钱货两讫，何必言谢，都是应该的。” 苏莞见是她们聊起来了，于是便抱着孩子站起来：“那你们聊吧，我带着阿识去和荨荨玩去。” 虽然她和如锦郡主感情很好，但这些到底是如锦郡主私事，她最好还是不要听了，而且这种问题有些话难以启齿，有外人在怕是不好开口。 孙湘点头：“请夫人帮我看着点荨荨，别让她爹将她弄得一身脏的，每次让他带孩子，都混得像是个泥人似的。” 苏莞笑着应下：“行，我给你看着。” 于是她便抱着孩子出门，将空间留给了孙湘和如锦郡主。 如锦郡主见苏莞走了，还有些紧张。 孙湘劝道：“卓夫人不必紧张，夫人就在院子里，我先给卓夫人看看，不过我问的一些问题，该是如何就如何，卓夫人也不能隐瞒。” “有些话夫人也不好听，走了更好，我们先喝杯茶，先聊一会儿。” 如锦郡主想了想也是，于是便缓和了一些。 苏莞抱着孩子到了院子里，九辩还拉着荨荨学走路，荨荨今年才一岁零三个月，走路有些不稳当，喜欢东摇西摆的。 苏莞和孙湘一起带孩子，崽崽和荨荨还是挺熟的，他见了小姐姐，呀呀了两声，挥着两只小手手就要过去。 荨荨见了弟弟，也快步地走过来，她走得有些快，九辩赶紧道：“慢点慢点，祖宗，你慢点。” 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 可不是，在他心里，这姑娘可不是他祖宗吗？ 荨荨跑了过来，苏莞抱着孩子在一张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而后拿出帕子给跑过来的荨荨擦了擦汗：“荨荨累了吗？” 荨荨摇头，伸手要去抓阿识的手：“弟弟，花，花。” 这是要拉她弟弟去看花。 苏莞笑了：“好好，跟荨荨去看花，弟弟还不会走，我抱着他一起去。” 荨荨拉着小弟弟的手，拉着他们一起往前面走去，她走得倒是挺快的，小脚蹭蹭蹭的，就是不大稳当，眼见着就要摔倒的样子。 九辩在一旁护着她：“慢点慢点，小心点小心点。” 说着说着，他额头都要冒汗了。 荨荨拉着弟弟的小手走到一株花前面蹲下，苏莞抱着孩子也蹲了下来，见是她小手指着那花：“花，好看，弟弟。” 她弟弟的反应就是突然伸手，抓那花，将花瓣抓下来好几瓣，而且还兴奋地啊啊了两声。 这是想拦都拦不住，谁知道他突然伸手，而且那花离他真的太近了，伸手就抓到了。 苏莞：“！！！” 荨荨小姑娘该不会哭吧！ 兔崽子你怎么办事的，姐姐带你看花，你竟然把她的花给辣手摧花了！ 她转头看去，心思千转，心想着要是哭了该怎么哄呢，然而只见小姑娘伸手托着下巴，看着那朵花，也不知道是想什么。 苏莞看了九辩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快哄哄他姑娘。 九辩倒是不在意：“没事，她心大的很。” 心大的荨荨果然是没有哭，她想了想，伸手将花瓣都摘了下来，塞到了阿识的手里：“弟弟，花。” 苏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荨荨好乖啊。” 还知道和小伙伴分享东西。 小姑娘真的是太可爱了，哪里是她手里的臭小子能比的，这一天天的，整天伺候他，她都没有快乐了。 “我给你带一会儿她，你去忙吧。” 九辩想想他们带着孩子玩有些不合适，点点头将孩子交给了边上的婢女，然后便出去了。 苏莞带着荨荨和阿识去了亭子里坐一会儿，还让人去摘了几朵花给小姑娘玩。 小姑娘和阿识不一样，她虽然也很黏着父母，但是别人陪她玩她也是很乐意的，这会儿手里拿着花，在亭子里走来走去的，婢女牵着她的手护着她，生怕她摔倒了。 待到玩累了，她便自己回来了，趴在美人靠的边上，让人扶着她上来。 苏莞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汗，再让婢女摸摸她背上有没有出汗，要是出汗赶紧擦一擦，若不然衣裳湿了难干，容易生病的。 婢女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她坐了一会儿，亭子里有风吹来，很快又清清爽爽的了。 她坐着玩花朵，将花瓣一瓣一瓣地扯下来放到一边，阿识也抓了一朵花，见她扯花瓣，他也跟着扯，不过他扯着扯着就想放嘴里吃。 苏莞赶紧拦下来。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孙湘才和如锦郡主一同出来，荨荨抬眼见她娘来了，伸出小脚脚滑了下去，然后跑了过去，孙湘在亭子入口处伸手将她抱住。 荨荨拉着她过来，然后捧着她摘好的花瓣给她：“娘，娘，花。” 孙湘偶尔做一些脂粉，时常用到这些花，荨荨见她摘的多了，所以也挺喜欢这些花的，她玩的不要了，就摘好给她娘。 孙湘乐了：“娘今天不要花了，你自己玩吧。” 苏莞羡慕到不行：“还是姑娘真好，姑娘都是娘的小棉袄，在冬天里暖暖的，可贴心了，这要是是个小子，成天到处疯玩，气得你整天跳脚。” 她又想要小姑娘了，怎么办？ 第1035章 如锦郡主与卓九 不过还是想想罢了，眼下这只还小，伺候一个都很辛苦了，这要是两只，那真的是日子别想过了。 而且她想想还觉得生孩子挺疼，心里还有些怕。 大概李临也不会让她再生了。 若是没有姑娘，真的是遗憾啊。 孙湘道：“你别看她这个时候挺乖的，这要是闹腾起来，也是挺闹腾的，能走之后，就一刻也闲不住，自己总是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如锦郡主却有些羡慕：“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对一切都好奇，而且还贪玩爱玩，多安排两个人看着他们就是了，要是真的将他们困在屋子里，反倒是无聊无趣了。” 苏莞点头：“确实，且由着他们玩吧，再大一些，怕是没有这样的时间了。” 孙湘伸手摸摸荨荨的头，笑了：“确实。” 等孩子再大一些了，她打算让孩子跟着学医，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如此一来，将来不管是谋生还是遇上危险自救，都是有用的。 没有孩子之前，她自认潇洒风流，想去哪就去哪，可有了孩子，便心甘情愿地被她锁住，不想离开半步。 就算是她要离去，总是要等孩子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苏莞问如锦郡主：“你的事情如何了？” 如锦郡主闻言露出了一些笑容来：“我的身体还好，就是需要调理一下，孙先生已经给我开了单子，好好调理半年，等半年之后再说。” 主要是孙湘说让她好好调理身体，日后生的孩子才能健康一些，她想要孩子不假，但是同样的希望生得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那才好。 尤其是她见识过了她那位从小病弱的公爹，听说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成日药不离身，年轻的时候倒是好一些，可如今年纪渐大，一日一日的，也很煎熬。 孙湘道：“不过还需得看看卓公子。” 如锦郡主点头，耳根微红。 当日夕阳日落，李临和苏莞为卓九和如锦郡主接风洗尘，而后二人便暂且在石桥村住下，如锦郡主要住一段时间那是容易，但卓九也不过是几天的假期，最多呆两日他就要走了。 如锦郡主见这边山清水秀的，也挺喜欢的，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多留几日。 到了第二日，卓九便去了徐家，让孙湘给他诊脉看看，前一日和李临下棋的时候，他聊起此次前来的目的，觉得有些无奈。 “其实我想着，孩子这事情，什么时候来，便是缘分，可是有时候，实在是等不起。”卓九叹息，“我父亲的身体越发的差了，大夫所言，大约只是两三年的时间了。” 卓九父亲的病很难治，自小在娘胎留下来的病根，而且身体也快油尽灯枯了，就算是请来薛老先生这样天下第一神医，不过也是多吊两年的命罢了。 卓九的父亲被病痛折磨了一辈子，也不想再折腾了，只想着这样子慢慢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 “他如今心中唯一的愿望，便是能临死之前看到孩子出生。” 既然如此，他和如锦郡主也已经成亲了，有孩子本来是顺其自然，急切一些，也不是不可，于是他思来想去的，就来了这一趟。 待二日看过之后，他回来又松了口气，精神也好多了。 第三日，卓九便要回帝城，如锦郡主与他商量过后，打算多留一些日子，就在这里散散心也好，不过她让卓九将护卫带回去，等回去之后歇几日再折返接她。 “你回去之后，需得好生照料自己，成日只知道忙，少动一些脑子。” 旁人所言，卓公子多智近乎其妖，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在帝城年轻一代里，他颇负盛名，是苏荐等人所不能及的。 如锦郡主总是觉得他心眼实在是太多了，平日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都做了两年夫妻了，也是挺心疼他的。 卓九是文思侯府独孙，父亲自小病弱，祖父年事已高，一家子的压力都压在他肩膀上，一家的荣辱前程系于一身，也没多少松快的时候。 “知晓了，你既然想留，那就多留一些日子吧，也好散散心，府里的事情不必担心，还有母亲在呢。”府里的气氛确实也是有些压抑，留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也好。 如锦郡主笑了：“要是母亲问起来怎么办？” 卓九道：“若是她问起了，我便说大夫给你开了一些药，让你在这边吃一段日子，她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卓九应付起夫人和母亲起来还算是轻松，将母亲劝得服服帖帖的，将夫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如锦郡主又笑了：“不错不错，就这么说，反正孙先生也说了，咱们也没什么大问题，好好调理一下，等以后给她生给孙子或是孙女，她就没时间找我事了。” 如锦郡主的婆婆有点面甜心苦，有时候并不好对付，偶尔也看不惯如锦郡主，幸亏如锦郡主是王府出身，她不敢说什么。 再来她时常要照顾夫君，另外还有卓九帮忙应对，如锦郡主也没在她手里吃亏。 未成亲之前，如锦郡主实在是觉得卓九心眼太多了，她斗不过他，但是成亲了，夫妻俩一起过日子，渐渐地也摸透了他的性子，觉得也还行。 他虽然心眼多，但到底从未用来伤害她。 大概是缘分所致，夫妻俩相处却刚刚好。 卓九有些沉寂，有什么话也不说的，大约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如锦郡主生来尊贵，明媚活泼，仿佛每天都有很多高兴的事情，生活之中亦有诸多的享受，恰好是填补了他的空白。 夫妻俩感情也是越来越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如锦郡主愿意为了他千里迢迢跑来求子。 说起来她还年轻，成亲也不过是两年，而且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差了些缘分罢了。 但是卓九在乎家人，她也不想让卓九以后想起这件事情心中难受，觉得自己亲爹走的时候都是带着遗憾的。 所以生就生呗。 “夫君，路上平安，等我回去啊~” 第1036章 愿与君一生圆满（正文完） 如锦郡主在石桥村住了五六日，心情好了不少，这几日她吃了一些孙湘给她开的药膳和汤水，仿佛是觉得身体的尘垢都驱除了，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她与苏莞闲聊的时候，还有些羡慕他们住在这清静安适的地方，夫妻恩爱，没有什么忧愁，若是一辈子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过完，那不知道该是一件多幸运的事情。 很久之前，她也觉得苏莞嫁了李临，实在是有些遗憾，可后来见他们夫妻恩爱，也觉得其实很不错，可到了现在，她便只剩下羡慕了。 不过她自己也不差，羡慕一下便过去了。 她拿着孙湘给她开的食疗单子，拜别了李家夫妻，坐上马车回了帝城。 如锦郡主走了之后，景平苑又安静了下来，苏莞和李临夫妻俩带孩子，苏莨则是跟着霍老先生学武，上午学武，下午就上比试台，每天都挥洒着汗水。 五月初，苏莞和李临便打算给崽崽喂米汤和糊糊，自从上次长牙事件之后，她就不喝奶娘的奶了，只喝自己亲娘的。 苏莞有些喂不够他，现在只能试着吃一些其它的东西，苏莞还一度担心他不吃，不过可能是平日里经常见到人吃饭，他自己吃不上，如今拿着碗喂他，他竟敢吃了。 吃的时候还眯了眯眼，大概是觉得有点香，味道还不错，于是就这样吃下去了。 苏莞松了口气，待喂了他五六日，见他都吃得挺开心之后，干脆是将两位奶娘遣散，给了一笔钱财让她们回家去。 另外还给两位奶娘的孩子打了一个金的如意锁，也算是给孩子了结了这一桩恩情。 过了半个月之后，夫妻俩就打算将崽崽移到他的小木床上睡，他的小木床就放在床榻的对面，靠着屏风，隔得也不远，白日里他要睡觉时常也在小木床上睡。 小木床用木头做了支架，还做了一个纱帐，夏日里只要是将纱帐放下来，就不会有蚊虫飞进去。 帐顶吊着他的小蝴蝶，边上放着他的小老虎、小兔子、小狗、小鹿玩偶，还有大呆二呆两只，他要是睡醒了，伸手一抓就能玩了。 最近一段时间，若是他在这张床上醒来，他自己都不找爹也不找娘了，自己都能快乐地玩起来，玩得开心还不大想理你。 “你小心些小心些。”苏莞见是李临将孩子放下来，忍不住小声开口，生怕他将孩子弄醒了。 待到崽崽稳稳当当地躺在小床上，又给他盖上了小被子，二人松了口气，双双搬着一张凳子坐在小床边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崽崽睡得越来越香。 看来应该不会一下子就醒来的样子。 苏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旁边的人：“应该不会醒来那么快了吧？” 夜里这崽崽醒来的时候，还是会找爹娘的，尤其是要睡的时候，少不得要一个陪着他，不然他就不肯睡。 用李临的话说，这孩子虽然小，但是聪明得很，知道谁是可靠的，能保护他的，他要睡了，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莞则是觉得他有些胡扯，觉得是孩子依赖父母的原因。 “应该没那么快，半夜饿了才会醒。”李临给孩子扯了扯小被子，又将小床的纱帐拉好了，这才是拉着她往床榻走去。 才走了两步，他又突然伸手将她横抱着起来，吓了她一跳，若不是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都要惊叫出声了。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而后眼见她的脸又染上了一些红，又娇又羞，他笑了：“夫人害羞什么？” 苏莞忍不住伸手拧他的手，不大想与他争论这个，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那是谁也别想争赢他的。 他又亲了亲她，然后抱着她往床帐里走去，将她往床榻上放下，而后给她脱了鞋子，自己也脱了鞋子，将厚一些的床幔拉了过来，这才上床去抱着她亲了亲。 “总算是把那讨债的给丢出去了。”他缓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自从这孩子在娘胎开始，他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二月的时候知道有了孩子，那会儿还在归途，三月初归来，而后休养的一段时日，毕竟她奔波劳累了这么久。 有孕期间，能亲近的也只有四月五月的时候，毕竟怀着孩子，也没几回，五月底，她嫌热了，然后要与他分床睡，然后肚子越来越大，再然后生孩子，坐月子...... 待他能亲近她的时候，已经是孩子生完三个月后了，而且床上又多了这么一只小崽子，虽然他什么都不懂吧，但是要是半途醒来睁开眼，真的是有点受不了。 于是真的要做点什么，就把孩子抱在小床上，完事收拾好了再抱回来，但实际上也没几回。 如今，他终于是把这只崽子给丢出去了，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第二次了。 实在是太难熬了。 夫妻俩这一夜恩爱缠绵,待完事了，还如同交颈鸳鸯一般地缠在一起，乌发如瀑，交缠在一起. 他忍不住亲她，从额头到眼帘，到红唇到嘴角，然后一直往下。 脖子，香肩。 而后，大有一副再来一场的样子。 苏莞实在是累了，而且觉得差不多要起来喂孩子了，孩子现在不用吃那么多餐，但是半夜还是要吃一次的。 于是便有些烦他，伸手推他：“你到底是有完没完啊？” “没完。”李公子亲着她，含糊道，“夫人欠了我这么多，总是要还的，别管那臭小子，一会儿我去喂他去。 苏莞推不过他，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了。 夜里明月高悬天空，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有一寸光亮透过了窗户，落在了地面上。 夜风悠悠，树叶微微摇晃，在院子一角的梅树树枝下的青梅随风微微摇晃了一下，青涩娇美，仿若是闺中妙龄少女，温柔羞涩，娇美俏丽。 半夜，李公子收拾完了他和他夫人，然后去看他的崽，然后去取了热水回来给冲糊糊。 哦。 该喂崽崽了。 ...... 愿只愿是岁月如同现在这般，无忧无虑，长长久久，一直到老去。 有歌曰： 愿与君相逢。 愿与君结连理。 愿与君长久。 愿与君一生圆满。 .......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完了啊~接下来就是后记和番外了~，要看什么摆上来摆上来了~ 第1037章 崽崽番外·周岁 识崽每天都父母相伴，快乐无忧地长大，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会坐了，会爬了，床上也已经关不住他了。 李临以前带着他的时候，有时就将他放在身边，让他躺着，自己就坐在旁边看书，待他会坐会爬了之后，彻底是不能这么干了。 他见是你玩自己的，不陪他玩，他就不乐意了，或许觉得父亲手里的书更好玩，于是就开始抢书，更或者是你不陪他玩，他不高兴，非要拉着你陪他，要不然就往你身上爬。 反正就是别想安宁了。 李公子无语无奈，打也打不下去，说他吧，他又听不懂，最终只得是认命了，谁让这是他的崽了。 待是过完了炎热的夏日，时间飞过了九月，便到了十月，很快的，便到了崽崽的周岁生辰，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小姨姨一起来看望他，陪着他过周岁。 李氏对苏莞以前一直很一般，属于互不打扰状态，后来因为苏莨苏萝和苏莞走得近，对她好了一些，当然，更多的是希望她的儿女能和这位郡主姐姐好一些，将来也能相互扶持。 但是有了阿识之后，也不知是她闲来无事做还是咋滴，倒是真的做起了外祖母的谱儿，时常是让人送一些小孩吃用过来。 苏莞见是她用心，自然也是笑纳了。 她与李氏无恩仇，这又是苏莨苏萝的母亲，能相处的更好一些，那是再好不过了。 再来，李氏虽然是继妻，但苏莞也喊她一声母亲，阿识也需得喊她一声外祖母的，她愿意给，自然是要的。 周岁最不能缺的就是抓周，府上的人在花园的空地里用几张桌子拼凑起来，再铺上毯子，然后摆上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文房四宝书册、有金银珠宝、有糕点吃食、还有一些做小的小剑、金算盘、甚至还有刚刚摘下的鲜花，林林总总地摆了一大桌子。 崽崽穿了一身绣着小老虎的新衣裳，带着金如意锁璎珞，带着小老虎的帽子，被他爹抱着放在了桌子中间。 他坐在桌子上，看着琳琅陈放的东西，似乎是有些困惑，并没有拿，然而是转头看他爹。 李临伸手扯好他的小帽子，没有说话。 苏珣在桌子的一边拍手：“阿识，阿识快过来！过来！” 周边的人都围在大桌子边上，心里想看看他到底要拿什么。 “拿金算盘，金算盘啊！”出声叫嚷的是九辩，当初荨荨小姑娘抓阄的时候，他满心欢喜地做了一个小小的金算盘，觉得他姑娘应该是继承他的脑子，是个能赚钱的。 后来荨荨抓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让老父亲的心碎了一地，如今阿识周岁了，他又将东西拿了出来。 “文房四宝，阿识你随便抓一个，将来就是个读书的。”文房四宝是苏珣准备的。 苏萝叫嚷道：“我的珠花，珠花好看。” 苏莨不甘示弱：“我做的小剑啊，小剑好玩！” 苏莞看了看桌子上崽崽小床上一堆玩具，然后忍不住笑了，深藏功与名。 小样，和我斗！ 崽崽左顾右看了一会儿，见大家都奇奇怪怪地围在一起看着他，就是没有人抱他，有些不高兴，低头开始玩自己的小脚脚，虽然是穿了鞋的，但是他也很好奇。 他玩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他老母亲，呀呀了两声。 苏莞使劲摇头：“我不要，你自己玩吧。” 识崽是个懂得分享的崽子，等他会坐了，有时候坐着坐着就爱玩他的小脚脚，仿佛是对它很好奇，若是父母在身边，他就会把一只脚递过去，自己玩一只，给你玩一只。 苏莞又是好笑又是嫌弃，坚决不玩他的臭脚丫子，拒绝他的分享，但是他每次都乐不知疲，都要问一下你要不要。 苏莞一度觉得李临是不是陪着他玩小脚脚了，以导致了他每次都要和人分享他的小脚脚。 崽崽玩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没意思了，而且穿着鞋子不好玩，又见大家不抱他，终于是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堆东西，然后开始爬过去，在那一堆东西里挑挑选选的。 他一连拿起好几个，都嫌弃地丢在了一边，爬着爬着就到了苏珣面前，在挑挑选选玩了一会儿之后，然后拿走了一本书。 苏珣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阿识不错啊，以后是个读书人，哈哈哈。” 崽崽将书本抱了过来，然后爬到他爹前面，啊啊了两声，要将书递给他爹，李临抿了抿唇，笑了：“给我？” 他伸手过去，见崽崽将书放在他手里，然后又转身去拿别的东西。 哦。 他开始分东西，亮晶晶的都给了他娘，苏莨得了他自己的小剑，剩下的随便分，拿了就随便给，到了最后，他抱着大呆二呆玩偶，快乐地爬过来，让他娘抱抱。 在场的人刚刚逗了他好一会儿，让他这个给谁这个给谁，这会儿哈哈哈大笑。 霍老先生道：“是个心胸宽广的孩子，不错不错。” 识崽虽然懂得不多，但是他知道，爹爹最爱看书，娘亲身上总是戴着亮晶晶好看的东西，他还经常是看小舅舅练剑，所以剑是小舅舅的。 剩下的随便给。 苏莞不但要抱着他，还要抱着他的大呆二呆，笑了笑摇头：“你啊，就喜欢这两个了。” 别的玩偶他也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大呆二呆，因为有两只活的能让他玩，他现在牵着能走几步了，有时候带着他去喂大呆二呆，扶着他站着喂，喂着喂着他就想扑上去玩。 然而家里人是绝对不让他扑上去了，大呆二呆虽然很听话，平时也不叨人，但是他还太小了，万一扑上去抓人家脖子呢。 所以只能是看看。 那玩偶大呆二呆做得还是比较像，他可能还分不清，所以最爱这两只了。 傍晚在花园中设宴，招待各位来客，也祝贺崽崽的周岁生辰，日后平安健康地长大，将来也一帆风顺，前途平坦。 小小的崽崽还什么都不懂，被母亲抱着趴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看着水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嘴里发出啊啊呀呀叭叭的声音...... 第1038章 崽崽番外·成长 识崽周岁之后，苏珣等人也归了帝城。 十月之后，天气又冷了下来，识崽穿上了厚重的衣服，动作就没那么顺畅了，就算是想打个滚、低头玩小脚脚，或是抱玩偶都不大方便。 为此他这还焉巴了一阵子，不是很开心。 待下雪了，外面冷风呼呼，大雪飘飞，更是将他困在了屋子里不能出门，偶尔苏莞推开了窗户的一角，抱着他靠在窗户前面，让他看看外面的雪。 然后同他说：“一年有四季，四季有不同，春天万物生长，夏天炎热，热，就要少穿些衣服，到了秋天，就万物凋零，冬天就很冷，就要穿好多衣裳，天上还飘着雪白的东西，就是雪了。” 不过怕把他给冻着了，也就是看了一会儿，便将窗户关了。 冬日下雪无聊，识崽又是个好奇心强的，不能出门，屋子里的东西玩了一段时间就有些腻了，没办法只得是夫妻俩亲自上阵陪着他玩。 慢慢地熬过了这个冬天，待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换下厚厚的冬衣，识崽走路已经很利索了，他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走得很稳，根本就不让人扶。 而且也已经会喊人了，不过会的也不多，也就是几句，有时候还喊得不大准，他最喜欢的就是喊两个叠字，很顺，但是不同字，他要好一会儿才能转过来。 像是爹爹、娘娘、秋秋（舅舅）、游游这些他都是会喊的，但是你让他喊父亲母亲，他大概是要喘口气才能绕第二个字。 若是得了空闲，他还是喜欢到处看，迈着小短腿到处走，而且仍旧喜欢大呆二呆这两只呆头，有时候还想扑上去和它们玩。 但是家里人都不让，生怕是他自己没分寸，弄疼了这两只呆头，到时候会叨人，最多就是按住脑袋的时候，让他上前摸一下，快乐一下。 待天气暖和了之后，李临去外院的时候就会将崽子带上，在书房里放着他的一张小床，平日里他就坐在那里玩自己的，跟着亲爹一起处理事务。 李临若是得了空闲，开始陪着他翻一些图案的书册，或是陪着他玩棋子，虽然还未到启蒙的时候，但是潜移默化地开始教他一些东西。 将父亲高大伟岸的形象刻在他心里，他总是向往着，能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然后开始迈着他的小短腿，开始他往前走的一生。 等到了傍晚，他便会跟着父亲回到内院，又开始缠着父亲母亲陪他玩，或是叽喳地说话，母亲总是温柔地陪着他。 转眼又到了三月三，又是苏莞的生辰，她今年的生辰和往年一样，都是不过的，也不收礼。 以前是夫妻两个人过，这两年多了个孩子，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她心觉得这便是世间上最好的礼物。 午时，李临牵着崽崽从外院回来了，走到院子的时候，他有些累，迈着小短腿跟上父亲的步伐，走几步跟上了，又喘一口气抬头看一下。 见父亲继续往前走，又蹭蹭地跟上，然后又抬头。 李临走一步等一会，等他跟上了再走一步。 崽崽他走着走着，实在是太累了，最终忍不住开口要抱抱了。 蹭蹭蹭走了几步跟上，他昂头喊了一声：“父...亲。” 李临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继续往前面走去。 崽崽又继续蹭蹭蹭跟上，然后又抬头喊了一声：“爹。” 李临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崽崽见此，只得又蹭蹭蹭地跟上，然后又抬头喊了一声：“爹爹。” 李公子终于是受不了了，低头对上他那双如同他母亲一样清亮的眼，他叹了口气，最终是蹲了下来。 崽崽快乐地扑了上去，抱着他的脖子：“爹爹抱抱。” 这真的是谁也受不住啊！ 李公子无奈将他抱了起来，继续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今日抱了你，明日就要自己走了，可不许再撒娇了。” 苏莞坐在窗户边上喝茶，见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狗男人，总算是有治你的人了，被你崽子压得死死的如何？ 过了一会儿，二人便进了屋子，识崽看到了母亲，挣扎着就要下来，他从父亲身上滑了下来，然后迈着小短腿快步地走过来，然后鞋子一脱，要爬上木榻。 “娘娘~” 苏莞伸手将他捞了上来，放在身前抱着，然后又将自己的花茶给他喝了一小口。 小孩子大概也有些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但是苏莞每次只给他喝一口，绝对不多，任凭他撒娇缠人也没用，久而久之，他也知道自己只能喝一口了。 喝完了，他便伸手抓过一旁的玩偶靠在母亲怀里玩，苏莞拿帕子给擦擦额头，又伸手摸摸他有没有出汗，见他有些喊，又给他擦了擦。 李临在对面坐下，看着这母子二人，心想，他这辈子大概是被这两人克得死死的了。 苏莞问他：“他今日早上可有听话？” “听话，在院子里看远游耍大刀，可高兴了。”李临隔着案几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跑来跑去的，有些累了。” 崽崽去了外院，除了呆在屋子里之外，也时常有护卫们陪他玩，抱着他飞上枝头屋顶，或是在院子里给他表演，各种兵器，或是直接对打。 他每天看表演都看得好开心，也很喜欢去在外院。 远游得了机会就哄着他，说是让他长大之后学大刀，大刀耍着威风凛凛，老厉害了。 甚至是那把不肯让人摸的刀，也悄悄让崽崽摸一下。 总之，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可快乐了，有时候估计都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娘，别说是哭着要找娘了。 苏莞有些担忧，生怕是崽崽真的被哄去学大刀了，于是就道：“耍大刀，那都不俊俏了。” 李临笑了笑：“由着他们先玩着吧，不急，刀可以学，剑也可以学，虽然不用学得太精，但是他若是愿意，学一学也行。” 苏莞想了想也是：“那就不管了，随便他学。” 识崽抬头，不住地点头：“游游，刀刀。” 【作者有话说】 崽崽：“爹爹~” 李公子：“......” 受不了，受不了...... 第1039章 番外·归雁城 “你啊，就记得他了。” 大概是别的护卫都有事情忙，李临在这边，远游这个贴身护卫反倒是没了什么事情，闲来无事，最是喜欢带崽崽玩了。 所以崽崽最记得的就是他。 苏莞让疏香摆饭，然后开始用午食，以前他们无事一日只吃两餐，实在是饿了就吃些糕点或是别的吃食垫一下，但是现在孩子要吃。 他还小，要吃些营养的，所以家里就从一日两餐变成了一日三餐。 他现在的吃的是煮得有点烂的粥，各种粥他都喜欢吃，但是要煮烂，另外还给他蒸蛋、做肉末、煮一些软一些的青菜，他吃得也很满足。 吃好了玩一会儿，再让他睡一觉，一觉醒来，他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傍晚，苏莨过来一起吃饭，虽然说苏莞生辰不宴客，但是他是弟弟，肯定是要来的，苏莨来的时候洗了个澡，抱着崽崽稀罕个不行。 崽崽也很喜欢他，和他玩也很快乐。 “秋秋~” “秋秋~” “飞~” 苏莨抱着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快乐的像是一只小鸟。 苏莞坐在窗前看着他们胡闹，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别是玩太久了，小心出汗啊！” 苏莨抱着他玩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是带他回来了，他拉着小舅舅的手，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往前走，待是进了屋子，见了母亲，便又跑来母亲身边来。 李临让人准备了几个菜，又煮了长寿面，三人分了吃了，崽崽还吃不了这个，喂了他一口蒸蛋算是了事了。 生辰过完之后，日子还是这般过下去，孩子大一些了，他们偶尔也会带着他去归雁城，或是去看山看水，看着村里人劳作。 更或者是带着他去书院那边看看。 石桥书院经过这三四年的发展，一直不错，就算是与鸿雁书院有五年的约定在，但是隐隐有与鸿雁书院抗衡的姿态。 鸿雁书院经过当年学子作弊的事情，元气大伤，后来因为那些孤本书册的事情，新任的孙院长与妻子和离。 妻子祝兰心带着她的那些书潇洒离去，完全不顾孙家和鸿雁书院的死活。 这件事情当初在归雁城还闹得很大，世人纷纷指责祝兰心没有良心，空守一堆死物，连夫君和家族都不顾了。 孙院长与其大哥（前任院长）一起求爷爷告奶奶的，又许诺了许多东西，总算是将书院的先生留下来，又请了两位有名望的老先生坐镇，总算是将书院安稳下来。 但也只是安稳下来，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也回不到过去的荣光。 苏莞曾有一次城里，邀请了谢夫人在蒹葭楼吃茶下棋，还碰见了那位原来的孙二夫人祝兰心，她离开孙家时带走了她的藏书，住进了一个院子里。 大约是知道她有这些珍藏，又是一个人，时常有人在小巷那边徘徊，她发现之后倒是请了两个护卫看家，有过两次被贼人潜入偷盗，但是损失并不大。 不过正是因为这些时常徘徊在小巷的陌生人，弄得小巷里的人怨声载道，对她很是不满，无法，她只得是拿出一笔钱来赔罪。 因为和离的时候她要了那么多的珍贵书册，所以她并没有分到什么钱，而且她还为了自己有骨气，不肯要孙家的钱财，只要书。 如今她是守着那一堆书，日子越来月落魄，瞧着人都瘦了许多，昔日的光鲜也早已消散。 不过她似乎不曾后悔过。 谢夫人对此感慨万千，说她对书实在是太过痴迷，仿若是病入膏肓，没有得救了。 孙院长早在她为了这些书将一切都不管不顾的时候，便对她死心了了。 “早些时候，我们还去劝她，说是书册，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孙家要还给当初的人，或是用来请先生，就让他们拿去就是了。” “可是她啊，实在是固执，觉得是我们不懂，不懂这些书册的重要和珍贵。” “这珍贵确实是珍贵，可总不能比生活，比家人更珍贵了吧？” “实在是想不通她，也不知道她日后会不会后悔......” 后不后悔真的难说，或许是过不了苦日子会后悔，更或者至死，都不会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苏莞和谢夫人坐了一阵子，下来两局，而后又听她说说这归雁城的事情，便又回村里去了。 。 李临和苏莞陪伴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时间也如同流水一天天地逝去，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崽崽也过了两岁的生辰，天气又冷了下来。 至此，距离苏莨与霍岩约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同样的，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回归离城，也将要提上日程。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苏莨也一直很努力，成效也不错，相比两年前的他，确实是强了不少，而且晋宁公给他安排的那些人，他也一个个收服，如今已经是他手下的人了。 至于何时离开，大约要等霍岩回来，到时候将霍老先生安排好了，师兄弟俩就待着人离开。 李临和苏莞也商定好了离开的日子，就在明年三月三之后。 正好让苏莞在帝城再过一个生辰，而且三月之后，天气暖和了，也尚未到炎热的时候，也正好是方便出行的好时间。 至于一家人的行李等物，就要先收拾好，年后初雪融化，先是安排人送一批过去，余下少一些要用的，那就离开的时候一起带走。 苏莞有些舍不得，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带，甚至是这房舍的桌椅，她都想一并带过去。 不过她想了想，路途遥远，这些不缺又不值钱的东西，带了实在有些多余，而且还费力。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泄气，闷闷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李临做了决定：“带一些吧，你嫁妆的那些都可以带过去，到底是你父亲母亲给你准备的，要是太大了，拆了回去再装就是了，不就是添几个马车的事情吗？” “至于其他的，就放在帝城的园子那边，若是有机会再回来，正好也能用得上。” 第1040章 番外·晋宁公府 将近两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比如说慕容仙为苏荐生下了第二个儿子，王氏见苏荐有了两个儿子，彻底打消了给苏荐纳妾的心。 慕容仙过了王氏这一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一心地照料两个孩子，再有时间便处理一下经营的铺子和府上的事情。 以前她一直很忙，忙于府上的诸多杂事，忙是经营赚钱，反而忽略了孩子，后来被苏莞提醒了一下，又见是他们夫妻二人如此照料教养孩子，心头有些明悟。 将孩子教养好了，才是最好的将来，她和苏荐夫妻二人，苏荐为官，每日都是要去衙署里，自然是没有空闲的，而且她觉得王氏他们也没将孩子教得多好。 于是只能是自己上了，至于府里和她的经营，她便寻了可信之人帮忙管事，平时她只需要听一下汇报，或是处理一下手下人处理不了的事情罢了。 这两年晋宁公年纪渐大，颇有几分想要让苏荐袭爵的想法，可苏荐是长孙，中间还隔着一个亲爹，实在是有些不好办。 而且苏荐如今年纪也不大，怕是这么重的爵位压在他头上，若是他办事无能，惹人眼红或是嘲笑，于是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晋宁公和苏望苏荐商量过，最多是三年，三年之后就让苏荐袭爵，苏望对此没有意见，他自己本事一般，爵位落在他头上，也不过是空有一个爵位罢了，而且这都是当年答应过的事情。 然而他自己没意见，杨氏和妾室却有大把意见，杨氏这个婆婆，这些年被慕容仙压得死死的，出了自己院子，连做主都不成，更别说是管自己儿媳了。 她还渴望着能有一个公爵夫人的名头翻身。 至于苏望的妾室，这些年苏望被苏芙的事情弄得身心疲惫，对女人实在是没什么心思，眼下在他身边的，只有当年为他生了九姑娘苏苧的生母。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苧也已经六岁了，人还是挺乖巧的一个小姑娘，王氏对她有几分怜惜，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来。 然而，不管是这两人怎么闹，都不曾动摇苏望的心，苏荐足够聪明，本事也不差，这些年在朝中经营得不错，比他这个父亲更适合继承爵位。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若是他继承爵位，杨氏和苏芙会不会再跳出来，到时候又弄得府上乌烟瘴气，没个消停的日子。 如此，还不如直接给了苏荐，到底他只有一个儿子，等再过几年，他不想在军营里了，就卸了职回来，做一个老太爷。 “怎么是还不到？”王氏在屋里着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往门外看去。 慕容仙在一旁劝道：“祖母别急，大概是快了。” 王氏坐下来忍不住唉声叹气：“我怎么能不急呢，我啊，已经是好些年都不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可曾吃过苦。” 二人说的便是苏苓。 苏苓要回来了。 今年春末，昔日的绥王，后来的庶人赵明绥于皇陵病逝，王妃大悲之下病了几日，也一并过世了，年六月，明王带人去往南方治理洪水，却是惹下大祸，遭了贬低。 年八月，朝臣上奏立九皇子为储君，帝思量几日之后，便同意了下来。 后来这位东宫太子与昭王府一同进言，说是绥王已逝，罪不及妻儿，求皇帝宽恕，让苏苓与绥王的一双女儿回归帝城。 皇帝年岁越来越大，膝下的孙子如今只有苏苒这个侧妃所生的明王府长子，绥王的一双儿女一直被苏苓带着躲在外面，他这些年也是很想念。 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昭王府派人去接这三人归来，也当是履行了当初对晋宁公府的承诺。 今日，便是苏苓母子三人归来的日子，王氏一直念着这个命苦的孙女，今日一大早就开始问什么时候到，只是如今午时都要过去了，一直不见人，她忍不住就着急了起来。 王氏已经六十多了，也已经是满头白发，因着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苦，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 而她如今的孙子孙女，苏荐前途不差，又生了两个儿子，苏莨也是上进，而且本事也不小，苏若、苏芙，她早就不管了，苏莞过得好，不用她忧愁。 眼下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苏萝迟迟不曾定下的亲事，以及这个远走他乡不知道在何方的苏苓了。 苏苓回来，她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过了没多久，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有婢女匆匆来报：“老夫人！老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王氏豁然站了起来，见是那婢女从门外跑进来，急急忙忙问道：“谁人回来了？” “三姑奶奶回来了！三姑奶奶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门口了！” 王氏皱巴的脸上顿时有了喜意：“真的是她回来了？回来了！” 慕容仙笑道：“是啊，三妹回来了。” 待是过了没多久，苏苓便领着两个孩子进来了，她穿着一身青色简单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簪着一支银簪，比当年老了不少。 在她身边穿着粉色衣裙，有些怯怯的小姑娘便是当年的和煦，另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衣裳的小男孩，就是当年绥王妃生的嫡子。 昔日绥王妃为苏苓报仇，向苏芙讨回公道，苏苓欠了绥王妃人情，后来绥王在凤台山造反失败，绥王妃弄了一个假孩子，让苏苓带着和煦和这个孩子离开。 苏苓见到王氏，便忍不住落下眼泪，然后一下子扑了上去，跪在王氏的面前。 “祖母，是孙女不孝，孙女回来看您了！” 苏苓是真的哭了，昔日她怨恨过家族，觉得家族护着害了她的苏芙，对她不公，甚至因为她要嫁绥王做侧妃，又将她赶出家门。 她心中一直是有怨的，尽管后来王氏说若是绥王有什么事情，会出面保她。 可这些年在外面躲躲藏藏，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当她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的时候，还是家族在为她奔波，将她救回来。 “祖母，是孙女不孝啊......” 第1041章 番外·晋宁公府、苏苓 “是孙女不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祖孙二人抱头哭了一场，过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苏苓领着两个孩子给王氏磕头：“这是和煦，和是行真，见过曾外祖母。” 王氏连连道了两声不敢，和煦也就算了，虽然是郡主，可到底是她亲曾外孙女，跪一跪她这老太太也行，但是赵行真可是皇长孙，是人家正妃所生之子。 论理，苏苓还是人家的庶母。 苏苓道：“也不碍什么事情，过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了，如今他喊我一声母亲，给祖母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绥王妃昔日将孩子交给了苏苓，苏苓帮忙养着，一是遵循诺言，二来，是因为这孩子是绥王的唯一的儿子，是他的血脉。 她虽然与绥王称不上感情多好，但是那好歹是她男人，总是有几分感情的，总不想他连个血脉都不能留下。 后来养了这些年，倒是养出了几分母子之情来。 两个孩子上前来给王氏磕了头。 王氏有些感慨，却让人拿出了红包来，给了三人一人一个：“愿你们苦难都过去了，此后否极泰来，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至于昔日的前尘，有则好，没有，也莫要求了，安安稳稳的，才是最要紧的。” 王氏言下之意，是想让他们安安分分的，不要再去争那些东西，若不然，此时的安宁，可能也是没有的。 苏苓哽咽：“谢祖母。” 王氏又道：“说起来，还是殿下心善，知晓你们流落在外的消息，和昭王一同求了陛下，你们才能回来，你们也要记得恩情。” 苏苓住得偏僻，但是她时常出去打探消息，自然是知道王口中的‘殿下’指的便是东宫太子，昔日的九皇子。 那前面几位皇子长成的时候，九皇子尚且年幼，而且生母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个宫女，谁人都不将他放在眼中，甚至还有人明里暗里地欺负他。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几位争来斗去的，死的死，废的废，竟然是让他捡了这个便宜，成了东宫储君。 苏苓在心中叹了一声。 “祖母且放心吧，我如今一无所有，自然不敢再去求什么，经过了这些日子，我也看开了，能在帝城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我便知足了，日后见了殿下，定然要多谢殿下。” 王氏听见她这样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 “这一路颠簸，想必也累了吧，去收拾收拾，歇一歇，然后便过来用饭，看看院子里有什么缺的，便与你大嫂说，如今这府中，是你大嫂管家，我老了，不想动弹了。” 慕容仙笑道：“三妹有什么想要的，便与我说就是了。” 苏苓一身风尘，自己也觉得有些脏了，也累了，于是便点点头：“多谢大嫂。” 慕容仙道：“也不算什么事情，我领你们回院子去一趟吧，也好一起看看。” 慕容仙并不是小气的人，但凡是底下的小姑子讲点道理，她都是愿意做一个好长嫂，至于苏芙那样的，给她夫君塞女人的，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慕容仙领着苏苓母子三人离开，王氏又坐在位置上愁到不行，她问一旁的梅姑：“你说阿苓带着孩子回来了，宫里到底是怎么安排的，难道就这样不管了？” 尽管是绥王有错，可如今绥王已死，绥王妃也不在了，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而且还是皇家血脉，如今皇族血脉单薄，除了这两个，只有苏苒所生的那一子了。 陛下就没有点想法？ 梅姑不好妄猜，只得是道：“奴婢也不知。” 王氏伸手摸了摸银白的头发：“我也不求别的了，只求他们在帝城能安安稳稳的，便知足了，怕就怕他们不安稳。” 梅姑道：“三姑奶奶吉人天相，最大的苦难都过去了，既然是陛下准了他们回来，自然会护一护的。” 王氏想想也是：“但愿如此。” 王氏没忧心多久，待苏苓母子三人收拾好了，歇了一会儿过来用饭的时候，宫里的圣旨便来了。 陛下降旨，封了赵行真为肃安郡王，又道苏苓养育郡王有功，封了她一个肃安太妃，和煦不变，仍旧是做她的郡主，另外还安排了一个郡王府，请他们入住。 随着圣旨一同下来的，还有迎接的仪仗，将会送他们母子三人去往郡王府，这饭还没开始吃，便要走了。 王氏感激涕零，觉得心口的大石都落地了，她拍了拍苏苓的手，然后道：“你们先过去吧，待是有了空闲，再来看望祖母就好了，去吧去吧。” “那祖母保重，我改日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 苏苓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迎接的仪仗马车，一路往前去。 王氏站在大门口，有冷风吹来，天上黑沉沉的，仿佛就要下雪了，但她却觉得今年的冬日别以往要更暖和一些。 她此生，余下来的，就是给阿莨挑个好媳妇，再给阿萝挑个好夫婿了，阿莨是小子，年纪也不算大，娶妻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阿萝，她还是能看着她出嫁的。 她看了看天边，回望了自己这六十年的岁月，又回头看了看这晋宁公府的门庭，心觉得得偿所愿，死而无憾，又觉得是感慨万千，一身沉浮，心酸愁苦也不少。 如今，大约是人生将要到头了，她也只希望是儿孙安好，个个都平平安安。 想了想，她又想起了苏若和苏芙这两个，而后闭了闭眼。 苏若这些年在平家，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吃喝倒是不愁，就是想看什么前程，就要看下一代了。 就是晋宁公府早就与她断了往来，也不知道她知道苏苓回来了，会不会再生出什么心思来。 至于苏芙，尽管是嫁了陈家，可是她的心一直不在陈廉身上，怕是还想着回帝城来，今年年初，妾室便生出了个庶长子来，她这将来，怕是还有苦要吃。 王氏想了想，伸手让慕容仙和李氏扶着她进门，一边走还一边道：“不管了，不管了，是福是祸都自己受着，我老了...老了啊......” 第1042章 番外·苏若苏苓姐妹 此时平府之中一片冷清，平家归于平凡，几年过去了，虽然不至于拮据，但是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手笔，院子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并没有怎么打理。 甚至在前一个月，平夫人还提出说院子太大，实在是不好打理，想要将后面的院落封起来。 平家的院落是当初平家赐封的时候皇帝赏的，平家虽然有居住权，但是不能卖的，如今管不过来，只得是隔出一部分空置。 平家俩兄弟商量之后，便同意了下来。 苏若当时也是憋闷不已，她心里有一口气，这一口气堵了她多年，使得她这几年越来越是寡言阴沉，若是平家不能扬眉吐气，她这辈子怕是都吐不出来这口气。 这些年她听的最多的无非便是苏莞的日子过得如何好，还生了一个如何乖巧聪慧的孩子，又有多少人上门来求娶苏萝，府上为了她，如何精挑细选，迟迟不曾定下亲事。 更甚至是苏苒，先前也是万分风光，生了明王长子，大有将来坐上皇后宝座的可能，但随着明王被斥责反省，九皇子被立为东宫太子，一切的光芒散去，她又悄悄松了口气。 她觉得一旦九皇子登位，明王府定然落不着好，苏苒同样也落不着好。 另外还有苏芙被远嫁陈家，苏苓带着孩子在外面躲躲藏藏。 她觉得至少有这些人比她过得差，心里还有一些安慰。 “她真的回来了？”苏若愣然地看向窗外，此时有天空有雪花飘落，落在枯寂的院子里，天上乌云遮掩，有些黑沉。 今年的初雪，终于是下来了。 “是，回来了，奴婢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听说，陛下下了圣旨，封了庶人赵明绥之子赵行真为肃安郡王，又封了三姑娘做肃安太妃，另外赐了府邸为郡王府。” “和煦仍旧是她的郡主。”和煦原本便是一等郡主，按照制度，王妃所出之女为一等郡主，侧妃所出之女为二等，侍妾所出之女为三等。 和煦是皇帝孙辈落地的第一个孙女，虽然是侧妃所出，但是当初皇帝御笔亲封她为和煦郡主，为一等郡主。 “三姑娘将来，可要享福了。” 可不是享福吗？ 虽然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与她们无关，赵明绥也死了，但是她养了赵明绥两个孩子，将来富贵定然是少不了的，就算是她年纪轻轻便做了太妃，做了寡妇。 苏若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婢女又继续道：“还是三姑娘聪慧，若不是带着肃安郡王一同离开，怕是再也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虽然和煦也是皇家血脉，但到底不如赵行真重要，赵行真才是皇家的儿郎，尤其是如今皇家孙辈就两个，他的存在就变得很重要了。 若只是苏苓和和煦在外面，能不能回来，真的是难说的。 可能真的是靠了一点运势，若不是昔日绥王妃为苏苓报仇，苏苓欠了绥王妃恩情，绥王妃大概也不会将孩子交给苏苓，更派人护着她们离开。 如此，也没有今日了，那苏苓在帝城诸人心里，大概就是赵明绥昔日的侧妃，赵明绥谋反事败，她带着孩子跑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若是那样，哪里还有什么肃安太妃？ 苏若张了张嘴：“她确实是挺聪明的。” “夫人，那咱们要不要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去拜访肃安太妃，您可是她亲姐姐。” “去什么去？不去！”苏若忍不住声音尖锐了起来，吓得婢女一跳。 苏若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如今她都已经是肃安太妃了，哪里还记得我是谁，去丢人现眼吗？还是让她看看，我这些年过得多不好？” 苏若是多好脸面自傲的一个人，她怎么是容得别人看她落魄的样子，再露出悲怜叹息的目光。 这些年，若是她有心，或是脸皮厚一些，早就上晋宁公府忏悔低头去了，可是她不肯，也心知当年她想害苏莞的事情，触了晋宁公府的逆鳞，不是那么轻易原谅的。 而且她又觉得可笑，苏芙做了那么多害人的事情，晋宁公府还是护着她，可她就是做了这么一件，晋宁公府说不让她上门就不让，说不认她就不认。 她思来想去的，又觉得不公不平，更加是不会往那处去了。 有时候憋着一口气想要将日子过好了，做出点样子给晋宁公府看，可这些年越过越差，让她心中很不平，一口气憋得越来越多。 那婢女是一直跟在苏若身边的，是她的心腹，听到这里的时候，吓了一跳，忍不住劝道：“夫人何故如此，便是咱们与晋宁公府那边闹得离了心了，咱们不愿受这个气也就罢了。” “可三姑娘到底是您的亲妹妹，便是您有难处，过得不好了，可这一个娘胎出来的姐妹，她哪里会嘲笑您的，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了小公子们想想是不是？” 苏若忍不住咬唇。 婢女又劝道：“夫人，肃安太妃刚刚回来，想必对这帝城的事情也不熟，您就当作是帮帮她也好，总归是姐妹啊。” 苏若低不下这个头，想了想道：“既然是姐妹，我为姐她为妹，理应是她来拜访我才是，便是她没有空闲，也理应是派个人过来请我才是。” “等肃安王府的人什么时候上门吧，若是让我就这般跑过去，我可不愿意。” 婢女想要再劝，但是见苏若死死地咬唇，一副死不肯低头的样子，想了想便没有再劝了。 后来一段日子，苏若一直等着，却不曾等到肃安王府的人上门，待有一次她去看了母亲在佘氏的时候，却听佘氏说，苏苓在回来的第三天，便过去看望了她，然后又给苏若留下一句话。 佘氏擦了擦眼泪：“你妹妹说，你与她，姐妹缘分已尽，也就此别过，日后便当作不认识吧。” 昔日苏苓一心想要嫁入绥王府做侧妃，一来是因为晋宁公府伤害了她，二来，便是苏若的引诱，甚至是一手将的推了出去。 苏若为的，是平家的将来，是为了结好平家与绥王府之间的关系。 苏苓虽然对她没有多少怨恨，但心里很复杂，也不愿是再见到她了。 佘氏忍不住掉眼泪：“真的是冤孽啊，你们姐妹，怎么走到了今日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是啊。 苏若也不知道，为何她走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离城的剧情是有的，还在后面，我先写一下帝城这边的番外，然后就继续了，就是相当于后记后传一样写，字数还是有些的，不会那么快全部完本的~ 第1043章 番外·苏若苏苓姐妹2 苏若看着母亲擦眼泪，耳边仿佛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平家，思来想去了良久，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便带着人去了肃安王府，想要问一个明白。 可是她刚刚到了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何人来此？可曾有拜帖？” 苏若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太妃可在府中？我是她亲姐姐，听闻她回来了，便来看看她，我来得匆忙，拜帖忘了带了。” 听闻是亲姐姐，护卫也不敢直接将人拦在这里，只是邀请她去门房边上的小厅等着，便安排人去通报。 苏若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轻轻地缓了一口气。 她等了一会儿，去通报的人匆匆回来，还带了一个婢女，那婢女正是苏苓身边新上位的贴身婢女，婢女对着苏若行礼：“见过平二夫人。” 苏若点头：“你们太妃可是还好？” 婢女道：“劳平二夫人挂念，太妃这些年在外，实则是不太好，这不，回来之后也累了好几日了，这不，才刚刚歇下，平二夫人您就来了。” 苏若闻言睁开眼睛看着对方。 婢女恭敬道：“我家太妃谢过平二夫人挂念，只是她倦了，今日不想见客，平二夫人还是回去吧。” 说到这里，婢女顿了顿，又继续道，“太妃也有句话让奴婢转告平二夫人，太妃不想见到您，日后，您便不要来了，就当是没有这个姐妹。” 苏若的眼睛睁得老大，她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婢女：“你这婢女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太妃不想见我，我可是她亲姐姐！” “若不是因为我，她能有今日？” “你再去通报，我且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今日她不见我，我就不走了。” 婢女不知这俩姐妹之间的恩怨，她一个婢女，也不敢得罪主子的亲姐姐，只得是应了一声是，然后又转头去告知苏苓去。 苏若见婢女走了，站在原地气得脸色涨红，眼睛都红了：“我这些年哪里是对不住她了？哪里是不为她着想过的，她竟然是如此怨怪我，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若心中仿佛是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简直要失去理智。 “不过是她如今成了太妃了，看不起我这个落魄的姐姐罢了......” “不过是看不起我罢了......” 她身边的婢女忍不住劝道：“夫人，莫要再说了，这里是肃安王府......” 苏若闻言一梗，觉得是憋屈极了，她有心想要甩袖离开，可是又觉得是要和苏苓问一个明白，不想离开。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婢女又匆匆赶来，请苏若去内院去：“太妃有请，平二夫人，请随我来吧。” 苏若咬了咬唇，然后带着婢女跟上前去。 肃安王府只有以前绥王府一半大，大概也因为是皇帝随手一指，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府邸，先前也一直空着，府中的园子房舍都还在修葺，从院子里走过的时候，还看到空地上翻过来的土。 婢女将苏若引至一处院落之中，苏苓穿着一身青素的衣袍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头上还带着一朵素色的绢花，脸上也不曾涂抹脂粉，看起来十分素净。 姐妹二人也算是经受过一番苦难的日子，仿佛几年之间，都老了许多。 苏苓是担心受怕，夜夜不得安宁，怕是有追兵赶来，又怕是遇见了什么歹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哪里能安稳了。 苏若是自己熬的，这些年平家过得不好，她自己憋着一口气，将自己熬成这样。 苏苓的目光扫过，神色淡淡：“听说你要见我？” 苏若心头一梗，觉得是血气上涌：“你既然回来了，去见了母亲，为何不见我？难不成真的不想认我这个姐妹了？” “大姐在母亲那里，不是已经知晓，又何需再问？”苏苓的脸色淡淡。 苏若道：“正是知道了此事，我今日才到你这里来，想要问个清楚，你我姐妹，因何成了这样？你为何不想认我？” 苏苓笑了一声：“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姐心里不是很清楚，又何必再来问？” “昔日苏芙害我在前，又害我被人退亲，我悲痛之下，是大姐你将我接回了平家，那个时候，我对大姐是感激的，在此之前，也是感激的。” “可是没想到，大姐会一手将我推到了那个境地。”苏苓闭了闭眼，“是，当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心中不甘，不想咽下这口气，也不想是日后屈居苏芙之下，还想压她一头。” “可是我竟然不知，大姐所谋，全然为了平家，用我来换取平家在绥王面前的地位。” “我没有！”苏若忍不住解释，“我虽然有为了平家之心，可当时，依照你的情况，便是嫁人也嫁不得什么好的，王府侧妃，像是你我这样的庶女，实则也是高攀了。” “若不是当初绥王想要晋宁公府的支持，定然也不会要你的。” “这还有什么不好的？便是我想嫁，也没这个机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且你如今已经是王府太妃了，只要是好好地将郡王教养好，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富贵给你要不要？”苏苓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目光森冷。 苏若见了，心里有些怕。 “太妃又如何？不过也只是一个寡妇，有什么好的？”苏苓的脸色苍白，“以前是我想岔了，要来攀这个富贵，若是能像是六妹一样，嫁得一良人，便是没有那么多的富贵荣华，不愁吃穿，那也是好的。” “可惜啊，如今路已经走过，说什么后悔也晚了。” “大姐你还不明白？” “我不想见你，是因为觉得我自己当初错了，而大姐同样是推着我往这条路上走的人，我不敢说什么怨恨你，毕竟我当初与你，想的是一样的。” “我只是不想是见到当初的自己，同样的，也不想是见到大姐你。” “从今之后，便不要再来了，你我姐妹，便就这般各自安好吧......” 第1044章 番外·苏若苏苓姐妹3 苏若哑然，一时之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她才问：“你当真要如此，此后都不将我当作姐妹了？” 苏苓抬眼看她：“对。” 苏若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憋着一口气：“既然是如此，那就依你所求，将来，我不会再见你。” 说罢，苏若便掉头转身离开，她的脚步走得极快，仿若是逃离一般，婢女只能是跑着才能跟上。 苏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久久都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往园子里走去，在一方角落的树木秋千上看到了和煦和赵行真，二人坐着秋千，边上还有婢女候着。 和煦见苏苓走了过来，滑下了秋千，然后快步地跑了过去：“娘！娘！” 因为这些逃亡在外的日子，和煦也吃了不少苦，甚至小小年纪担心受怕的，有些缺乏安全感，回来这两日，这两个孩子都有些闷闷的，不怎么说话。 苏苓蹲下来伸手抱住和煦，这动作以前她不曾做的，觉得是没有仪态，但是如今，都不重要了。 “小郡主要喊太妃母妃才是。”边上的婢女提醒了一声。 和煦动了动嘴唇，没能喊出来，只得是眼巴巴地看着苏苓。 苏苓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道：“不急，她才刚刚回来，日后再改就是了。” 苏苓带着和煦走了过去，赵行真还愣愣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她们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赵行真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事。” 他虽然年纪还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这几日他也时常听说，说他并不是苏苓亲生的，苏苓不过只是他父亲身边的侧妃，而他的母亲才是父亲的原配正妃。 而如今，他母亲死了，苏苓却做了太妃。 又有人说，苏苓养着他，不过是因为想要借着他回来罢了。 但他仔细想了又想，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初在外逃亡的时候，苏苓都没有抛弃他，也将他养活了，今日能站在这里，便是一桩恩情了。 至于别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想到这里，他又释然了。 苏苓道：“咱们虽然回来了，但是最近一段时日，还需得小心做人，少出去走动，等再过几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再做打算。” 两个孩子小心地点头：“知道了。” 苏苓微微有些心酸，她其实也不想让孩子小心翼翼地做人，可他们三人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尴尬，也只能是如此了。 她道：“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再过几年，便少有人提起绥王造反一事，而且赵行真是皇族为数不多的子嗣，总会得到照顾。 待再过几年，往事都成了尘土，一切都会好的。 。 苏若这边憋着一口气出了肃安王府，可是当她踏出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迟疑。 她心知，若是她今日踏出了这个门，将来姐妹二人是真的形同陌路了。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涌现了年少时候的点点滴滴。 杨氏仗着有杨家做倚靠，对她们很差，佘氏又柔弱，她们姐妹二人只能在这内宅之中辛苦地生活，待大一些了，还有苏芙时常欺负她们。 要说作为姐姐，小时候苏若是真的不差的，一直护着妹妹，甚至给她寻了陈家这样的亲事。 当时陈老还是侍郎，陈廉虽然是庶子，但却是府上唯一的子嗣，苏苓嫁过去其实是很好的，就算是陈廉不怎么长进，可前有陈侍郎照应，后有晋宁公府扶持，将来定然是不差的。 可从什么事情开始呢？ 大约是从平家想要重整门楣，想要那从龙之功开始，从她不想被人瞧不起，想要做这帝城的贵夫人开始。 不可否认的是，她当初口口声声是为了苏苓，但实际上，这其中也有着太多的利用之心。 甚至是不曾想过，她一手将亲妹拽进了这夺嫡的漩涡之中，若是将来事败，她将会如何？ 她自己情愿为此付出一切，也愿承受这胜败生死，可是她这个妹妹，本不该踏入其中的，若是她当年，真的一心为了妹妹着想，就不该是如此。 她该做的，是给妹妹寻一个好夫婿，让她好好过日子，若是事成，有她这个姐姐拂照着她，她还能过得差了？ 如此，若是事败，她也能身在是非之外，不沾染这个泥潭。 可是她当初，亲手将妹妹推进了这个漩涡当中。 如今妹妹在外面躲躲藏藏好几年，受尽了苦难，虽然如今否极泰来，做了太妃..... 可是太妃啊...... 太妃。 太妃。 当得尊荣，享得富贵。 其实也不过...不过是一个寡妇。 她此生做了太妃，端的是皇家的脸面，便断了再嫁的机会，她将会在这岁月之中，一个人独孤地老去。 甚至因为昔日绥王造反事败，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好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苏若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是我错了...当年是我错了......” 她忍不住想要回头，可抬起的脚步又放下。 昔日的事情已经过去，结果也已经成了，苏苓心中怨她，便是她此时，觉得是自己当初错了，当初不该，可又有什么用处呢？ 苏若闭上眼，此时去求，苏苓也不肯原谅她，便是求，也不过是求得自己的心安罢了，姐妹的隔阂仍旧还在。 如此，倒不如不去了。 若是她什么时候，不再怨她，那到时候她再来就是了。 苏若不愿向晋宁公府低头，因为她在晋宁公府，其实也没过上多少好日子，更多的是母女三人遭受来自杨氏苏芙的欺负。 但她愿意向苏苓低头，因为苏苓是她妹妹，她不想和妹妹从此成了陌路人。 “夫人，你还好吧？”婢女上来扶住她。 “我无事。”苏若抬起头来，看了看那肃安王府的牌匾，闭了闭眼，“我们回去吧。” 若是有一日，苏苓不怨她了，她再来就是了。 只是那一日，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她想，但愿是有那么一日。 【作者有话说】 这两姐妹的番外就到这里了~ 第1045章 番外·苏苒1 苏苒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是女主，因为她是穿越的，就像小说里写的，她将会走上人生巅峰，做王妃，做太子妃，甚至是做皇后。 更甚至是，能与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事情对她仿佛并不顺利，她落在了太子手中，失去了清白，只能是跟着他进宫，做了东宫良娣。 那时候她是有些不甘心的，因为太子不但有了太子妃，还有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后来见太子对她确实是很宠爱，太子妃都要避她三分锋芒。 她想了想，从太子宠妃到皇后这个路，她还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是将来太子登位，封她做皇后，再将这些莺莺燕燕处理干净了就行。 她从来没想过太子会被废。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早就有个一个穿越者，还将那些诗词写下来流传下来，让她翻了车，成了一个抄袭别人诗词的人。 她也从未想过自己将会落得无家可归。 好在她还有些本事，能在楼里混口饭吃，她将青楼百花楼改成了长歌楼，将生意做了起来。 后来她又做了明王的幕僚，甚至做了他幕后的女人，那一段时间她心里其实也有些隐秘的畅快，觉得无名无份又怎样，她可以天天和明王在一起，同进同出，便是明王妃，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根本就不将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觉得明王是为了秦家的钱财，才娶了这个王妃，待日后事成，没有用了，丢了就是了。 她很多想法都与这个时代的女子又有很多不同，明王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她的本事才与她合作，后来日渐被她吸引，最终爱上她。 两人商量好了，现在留着这个王妃，等时机成熟了，便一脚将她给踹了。 再后来，再后来她怀了孩子，做了侧妃，她虽然很讨厌这个‘侧妃’这两个字，觉得和妾室也差不多，但是没办法，她怀了孩子，总不能再这样混下去。 而且她若是生下长子，也能顺利将王妃踹开。 只是她算了太多，万万没有算到的是竟然出来了一个九皇子，这个人一出现，便有了与明王分庭抗衡之姿，后来明王在去救洪灾的时候犯了大错。 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他留了一半，余下一半用作加高河堤和救助受灾百姓，谁人知道，因为是用了劣质的材料，洪水突然决堤...... 事情被查了出来，明王被送到王府之中囚禁，明王府一干人等，都被囚禁在了王府之中，等待着朝堂的审判。 后来，王府的人听说，九皇子被立为了储君。 这消息传来，苏苒简直是要疯了。 若是九皇子为储君，明王就算是没有丢了爵位，也不过只有俯首称臣的分，更何况明王犯下的竟然是这样的错事。 贪污朝廷救灾钱银。 虽然不至于像造反一样罪该万死，但是同样的，也与皇位无缘了，谁人愿意这样一个人上位做皇帝？ “都怪你！都怪你！”苏苒眼睛都红了，仿若是滴血一般，“若不是因为你做下这样的事情这被查了出来，咱们也不可能是输给九皇子！” “不过就是十几岁小儿，他凭什么坐上太子的位置！” “皇帝也是，这些年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就错了一件事，就立了别人做太子！” 这些年倚靠苏苒从异世带来的想法，确实也是做了不少实事的，皇帝虽然老了，但是也心里有数，若不然明王犯下这样的错事，就该下大狱了，如何只是将他们囚禁在王府之中？ 但是，皇帝也心中明白，明王自私自利，身边还有这个一朝得势要升天一样的苏苒，定然是不可能将皇位给明王的。 而且苏苒的存在，有好处，自然也有不可预估的坏处，所以不能让她掌控权势。 这些年苏苒过得这样顺畅，也无非是皇帝看重了她的价值，让人保着她罢了，若是有朝一日，该掏的都掏得差不多了，可能就是她的死期。 然而苏苒对此一概不知。 明王心情原本就不好，被苏苒骂了几句，又打了一下，当下脸色就黑了下来，他伸手将苏苒推开，苏苒一时不察，扑通一下坐在地面上。 她愣了一下，正要发作，却听明王吼道：“你够了，别整天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你还有完没完！” 九皇子那个小儿竟然踩着他做了储君，他心中不恨的吗？ 眼见皇位就在眼前，若不是突然跑出这个小儿，谁人能与他争？ 他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吃了对方的肉！ 可自从苏苒听了这些消息之后，简直是疯了一般，往日的温柔贤惠聪慧美丽荡然无存，像是一个疯婆子。 见了他就骂他无能，怪他做错了事情。 可是这些事情他做的还少吗？ 只不过以前动的少罢了，每次钱到了面前，她还不是花得很开心？ 如今反而怪起他来了？ 怪他无用。 怪他输给了赵明净那个小儿！ 明王怒从心起，一脚踹了上去：“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你一个女子，还是别人用过的，我愿意要你已经是抬举你了，你还管怪我！” 苏苒没想到明王会突然暴起打她，那一脚脚踢在她身上，痛得她不能呼吸，她抬头看着明王那暴怒狰狞的脸，只觉得荒谬。 她苏苒，天命之女，本该高高在上俯视天下凡人，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苏苒心中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离开这个人。 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了。 倒不如她再去找旁人，依照她的本事，总有翻身的时候。 对了，九皇子。 听说他以前过得很苦，没有过多少温情，只要多关怀他，多温暖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温暖的，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将来也是能很好的。 指不定有一天，她还能做皇后呢？ 指不定有一天，她能将九皇子捏在手里，做一代女帝武则天呢？ 太子、明王都是成年人了，不好拿捏，但是九皇子不一样啊，他还不大，只要是她肯用心，将来一定是可以的。 她要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武则天：..... 不要乱碰瓷，离朕远一点。 赵明净：...... 真的是谢谢你了，我很温暖，师弟（识崽）都要把我烤化了。 第1046章 番外·苏苒2 苏苒被明王打了一顿，打得她浑身都疼，别说是逃离这里了，现在连床都起不了。 苏苒身上痛，心里煎熬难忍，这日子过得像是煎饼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煎熬，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她觉得人生无望。 她想不明白，为何她堂堂一个穿越者，竟然被这群古人坑到这步田地，若是明王被贬，被囚禁，她或许还要根本明王被囚禁一生。 一生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直到老去。 不......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侧妃娘娘，王妃来了。” 苏苒躺在床上的时候，听到外面婢女的禀告声，然后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她不想见到秦玉珠，也懒得和她争吵。 秦玉珠由婢女扶着，径自走了进来，她和苏苒之间的关系复杂，二人之间合作过，争斗过，到头来，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坐上那个位置。 秦玉珠这些日子也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她让人搬来一张凳子，然后坐下，苏苒掀开被子一角，看到她就坐在那里，脸色顿时拉下来了。 “听说，你被王爷打了？”秦玉珠道。 苏苒脸色一黑，想要坐起来，奈何抽到身上的痛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气得不轻：“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来做什么，这是我的地方，还不滚。” 秦玉珠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好奇，王爷这些年对你宠爱有加，还让你生下了长子，我原本觉得他对你是情深意重，没想到他竟然动手打你。” 苏苒气得发抖：“秦玉珠，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玉珠靠在椅子上，笑得颇有深意：“我只是在想，想来王爷对你的情意，也不见得有多重，只是有些感慨。” 苏苒忍痛坐了起来，痛得她只抽冷气：“你到底想说什么？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王爷都被囚禁在这里了，赵明净那小子已经做了储君了，我输了，你也没赢，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若是你有这些心思，当初就该多费点心，我们也不至于落在现在这个境地。” “你莫要忘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便是要死，那也是要一起死的。” 要是明王完了，她们作为明王的妻，指不定是要和他一起死的。 苏苒想起了死在皇陵的绥王妃，顿时心中一片寒凉，她想了想，又想起了苏苓来，苏苓真的是好运，竟然逃过一劫，如今还能回来了，真是还被封了太妃。 虽然她也不屑这个太妃，觉得不过是个做寡妇的，而且孩子还不是她亲生的，日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过。 但是如今明王府这一劫难还不知道怎么过，她自己将来如何还不知，心里隐秘的有些羡慕苏苓能安稳下来，至少小命保住了，富贵也有了。 “你说得对，就算是死，那也要一起死。”秦玉珠笑了笑，“我来，是想和你说个事情的，也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你的那位三姐，昔日绥王侧妃，她回来了。” “她也真是走运，在事出之前逃了出去，如今又风风光光回来了，还做了太妃，哪里像当初的绥王妃，如今早已埋在黄土下，说起来，她还真可怜......” 苏苒脸色微妙：“她可不可怜关我什么事，苏苓做了太妃又关我什么事，这些事情我早知道了，何需你告诉我，要是没什么事情，你赶快走吧。” 秦玉珠继续道：“苏苒，你我也斗了多年了，我也与你说了，现在的局势，对咱们很不少，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学学你那个姐姐，趁早逃了，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我到底是正妃，是正妻，我是逃不了的。” 苏苒微微顿了一下，心中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秦玉珠道：“信不信由你，逃不逃也随你，反正到时候死了，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行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思量吧，若是想通了要走，便来告诉我。” 秦玉珠拍了拍袖子，仿若是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让人扶着她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待回到自己的地盘，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玉珠想要苏苒离开，倒不是因为真的好心想要给苏苒留一条命，而是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苏苓能回来，她为什么能回来，当初绥王可是造反失败的，是罪臣，还被贬为庶民，苏苓逃亡在外，朝廷不追究不管，已经宽容了。 苏苓能回来，还能有今日的富贵尊荣，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孩子，苏苓手中有绥王的子嗣，在皇族血脉稀少的情况下，皇族不想让他流落在外。 秦玉珠想要谋的，是苏苒所生的那个孩子，若是苏苒自己跑了，她将孩子养着，将来明王府真的有什么事情，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保护符，关键时候能保命。 若是明王府没有什么事情，苏苒跑了，对她也更好，她与明王成亲多年，一直不曾怀上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对她将来也更好。 怎么算都是对她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苏苒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跑，若是苏苒要求将孩子带走，她该是什么应对。 秦玉珠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妃，耐心也是十足，她也不去催苏苒，一连是等了七八天，终于是等到了苏苒的到来。 苏苒想离开。 明王犯了大错，明王府都成了这样，她继续留下去，也没什么好将来，不过她倒是还有些舍不得孩子，她想要带孩子一起走。 秦玉珠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自然是不同意的。 “你要走，我愿助你一臂之力，送你离开，可是孩子你是万万不能带走的，他可是皇家子嗣，自然是要留在他父亲身边。” “而且你要是将他带走，陛下和王爷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连你自己都走不了。” “若是你自己一个人走，王爷此事顾不上这些，陛下想必也懒得管，想要离开自然是方便许多，而且我作为王妃，也不能让你将子嗣带走。” “要走自己走，要么就不走，你自己选一个吧。” 第1047章 番外·苏苒3 苏苒犹豫不决。 这些养伤的日子，她想了很多，而且明王还开始酗酒，开始醉生梦死，喝醉了见了她，还指着她的鼻子骂。 跟着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将来。 还不如是另寻出路。 她昔日能抛弃前太子如今的废人安王，如今也能抛弃醉生梦死毫无前程的明王。 她可是穿越女，是这天底下最特殊的人，一辈子就该是风风光光的才对，怎么是跟着他落魄，真是可能是陪着他送死？ 苏苒可不想死，她还有大好前程，怎么能就此葬送呢？ 可孩子是她生的，她心中有些舍不得。 秦玉珠道：“若是你还没想好，就回去好好想想就是了，若是你要走，我助你，但是孩子是不可能给你带走的，若是孩子被带走了，别说你走不了，连同我也有麻烦。” “咱们也别谈什么感情，为了你给自己搞来这么多麻烦，实在是不值得。” 苏苒心中犹豫，一时半会也做不下决定，只得道：“那我再想想。” 孩子到底是亲生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在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曾对他有很大的期许，觉得凭着这个孩子，她就可以打败秦玉珠，日后做皇后，甚至是太后，更甚至是垂帘听政。 她对这个孩子，到底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可是她又想，现在明王已经输了，甚至这辈子要担上贪污的罪名，一辈子与那个位置无缘，他这个人，也很可能想这些日子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 这样算来，这个她寄予厚望的孩子，便如同一颗废子，将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没有什么用了。 苏苒思量了几日，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现在每天喝酒醉生梦死的明王，看着天空白茫茫的大雪，心中有些迷茫，不知要去往何方？ 又一日，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十五，清晨，婢女喊她起来，要去给秦玉珠请安。 秦玉珠整个人也不是很爱折腾府上的妾室，不用每日给她请安，但是规矩还是要有的，于是每个月初一十五，便是妾室们去正院给她请安的日子。 苏苒时常不给秦玉珠面子，经常是不去的，觉得是每一次过去，都提醒着她，自己是个妾室，别人才是正妻，而且她与这么一堆女人共侍一夫。 每个月到了初一十五，她忍不住都要烦躁，而且按照规矩，初一十五，明王都是留宿秦玉珠这里。 明王固然对她万般宠爱，甚至连秦玉珠都要让她三分面子，但是在这一点上，不管是她怎么说，明王都不会同意。 他想要嫡子，更不想是亲自打了他正妻的脸，得罪岳家。 “今日又是十五。”苏苒心口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初一十五，初一十五，她最讨厌的两个日子。 婢女小声问：“侧妃可是要去王妃那里？” “不去。”苏苒恼火，“都说了不去，你能不能别每个月都问，烦都烦死了！” 婢女低下头来，不说话。 其实她觉得，苏苒身为侧妃，就算是最得王爷宠爱，可王妃到底才是正妻，总不能太过嚣张了，而且王妃人家有娘家，虽然这两年渐渐的也落魄了，但侧妃的娘家，根本就当她死了，真的是一点都不管她的。 婢女不敢劝她去给王妃请安，但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尽责地提醒，至于苏莞去不去，她便不管了。 苏苒虽然是她的主子，但她却是王府的婢女，掌控她生死的，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能提醒一二，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苒做了起来，感受着周围的冷空气，觉得实在是太冷了，又冷又烦躁，整个人就像是锅上的煎饼似的，嗞嗞冒烟。 她实在是太烦了，于是便起了来。 “走，去正院那边看看去。” 此时的正院，秦玉珠正在与王府的妾室说话，明王有正妃和一侧妃，余下的便都是侍妾，坐在屋子里，乌泱泱的有十几人，而且这十几个侍妾，都是没有生产过的。 私底下也有人说明王是不是不能生，以至于这么多女人，连一个都没有怀上，更甚至是怀疑苏苒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明王的。 事情传到明王耳中的时候，明王也曾怀疑过，不过好在这孩子越长大越有几分像明王，事情才算是揭过去了。 其实这些女人这么久没怀上，都是因为秦玉珠的缘故。 秦玉珠自己尚未生下嫡长子，自然是不准许这些妾室生的，每个月初一十五给她们准备的茶水，其实便不能有孕的药性。 苏苒不经常来，这药偶尔也下在她的吃食里，只是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运道，竟然有一天怀上了。 秦玉珠有心想要弄掉这个孩子的，但是明王多年没有子嗣，宫里也颇为重视，她思来想去，怕是被发现了，只得是让她将这孩子生下来。 当时府上有个孩子，若是男孩，对明王大有好处，虽然她与苏苒争斗不休，但是她隐秘的发现了宫里对苏苒的态度。 苏苒脑子里总是有一切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还能说出一些事情，这样的人用是有用，但是也具有危险性，而且苏苒也并非那样正派之人，她有野心和想法。 若是明王真的登位，秦玉珠觉得，随着传位圣旨一同下来的，就是赐死苏苒圣旨。 所以她思量再三，容许了这个孩子降生，她不怕苏苒和她斗，就怕苏苒不斗。 因为她越斗，越是将她的野心摆上来。 秦玉珠原本还想留着苏苒的，可惜了，现在王府这个样子，明王也没了做皇帝的机会，她更想要的，是苏苒的那个孩子。 苏苒来的时候，正好是看到秦玉珠与那些妾室们说话，一屋子的女人，穿得姹紫嫣红的，像是春日里一朵朵不同的花，各花各颜色，朵朵娇艳。 苏苒想起明王和这些女人在一起的事情，心头一梗。 秦玉珠见是她来了，还笑着招呼她回来：“侧妃妹妹来了，快来坐吧，你与诸位妹妹也是许久不见了，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吧。” 苏苒大怒：“谁与你们是什么姐姐妹妹！” 第1048章 番外·苏苒4 苏苒掉头就走，觉得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烧，烧得她没了理智。 以前她觉得明王有一天可以登高做皇帝，她暂且是容忍了这些妻妾，虽然有时候也觉得挺恶心的，但是想着有一日她能做皇后，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姑且是忍了。 但是现在，她是不想忍了。 一刻都不想忍了！ 一个没有出息还妻妾成群的男人，她还要来做什么？不丢了留着过年吗？ 她要去寻求她的出路去，就算是将来没有那么风光，可至少她也要去寻求一份真爱，寻一个喜欢的男子双宿双飞，做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和这些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至于孩子，虽然她有些舍不得，但是也不能怪她是不是，她总不能为了孩子，就牺牲自己一辈子吧？ 再说了，就算是她离开了，这孩子还有爹呢。 于是在当天下午，苏苒便去寻了秦玉珠，告诉对方自己愿意离开的事情。 秦玉珠筹划了一段时间了，如今得了苏苒的同意，心中窃喜，但是她又忍不住道：“我们先前说好了，孩子你是不能带走的，你要带孩子走，我可不能帮你的。” 苏苒道：“孩子既然是赵家的子嗣，我既然要离开，自然是不会带走的。” 秦玉珠笑了：“你放心，就算是你不在府中，这孩子到底是王爷唯一的孩子，将来我定然会护着他的。” 等这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母亲自己丢下他跑了，还能有多少的母子情谊，到时候定然是比不上她这个一心照顾他长大的嫡母。 苏苒不知秦玉珠心中所想，心里还感慨秦玉珠这个女人真的是慷慨大度，连妾室的儿子都愿意养。 秦玉珠道：“你且回去吧，我先谋划谋划，等寻着机会了，便送你离开，不过你要离开，记得要拿一些钱财，免得到了外面吃苦。” 免得是刚刚离开，觉得是外面太苦，掉头又回来了。 还是带点钱吧。 秦玉珠心想。 “好，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苏苒准备了一些银票，又收拾了一些她喜欢的首饰打算带走，只是可惜，她既然是要走，自然是轻装离开，若不然这屋子里的东西，她都是想要带走的。 过了三日，秦玉珠便派了身边的婢女过来，告诉她今夜便有人带着她离开，于是在当夜，便有一女子过来领着她往小门那边走去。 如今的明王府虽然有禁军包围，但管制也并不严实，明王府的人除了主人不能出门之外，底下采买的人还是可以出入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明王虽然有错，足以让他无缘帝位，但是还要不了他的命。 正在她们到达小门那里之后，突然王府的前院一阵动乱，还有人能喊有刺客。 就借着这个禁卫军离开的时候，婢女便带着她出了小门，然后一路从小巷离开。 待跑出了小巷，那婢女便要告辞：“奴婢要回去了，您保重。” 苏苒点了点头：“回去吧。” 待是那婢女消失在巷子里，苏苒抱着包裹，踏入了人海之中，然后坚定地离开。 她心里觉得她终于是自由了，以后再也不用和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再也不用给人做妾，给正妻请安了，可是走在街头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茫然，觉得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想了良久，她决定是往百花楼的方向走去。 以前她将百花楼改成了长歌楼，确实是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进了明王府，又和宝钗楼一起合作做了生意，而且时常被人嘲笑和青楼的人走在一起，渐渐的便不管这百花楼了。 后来那妈妈又将名字改回了百花楼，继续做起了那青楼生意，她想了想，决定是过去看看，问一问那妈妈可有暂住的地方。 可是待她走到一个人少的街道，脖子上一疼，然后晕了过去。 明王府府中突然冒出了几个刺客，要刺杀明王和王妃，府中大乱，禁卫军进了府中帮忙抓人，那几个刺客被抓之后当即咬舌自尽，一个都没留下。 待是清查府中的时候，才知道是苏苒不见了。 “什么叫做侧妃不见了？”明王被这一阵刺杀从醉生梦死之中惊醒，如今又听说苏苒不见了，当下彻底清醒了，“什么叫做不见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婢女低着头解释，“今夜侧妃让奴婢们早些回去歇着，不用伺候，后来府上来了刺客，奴婢们去院子里看侧妃的时候，发现侧妃不见了。” 秦玉珠道：“该不会是去哪个院子里散散心去了吧？她最近心情不好。” 婢女道：“可是眼下府上都搜查了一遍，都不见侧妃啊。” 秦玉珠惊讶道：“该不会是被责任掳走了吧？” 那婢女摇头：“奴婢不知啊......” 秦玉珠赶紧是安排去找人，又让人将孩子抱来她院子里养着：“眼下府上这么乱，侧妃又不见了，这孩子还是养在我的院子里合适，王爷也不用担心了，侧妃吉人天相，定然是安全的。” 明王心中担忧，但只得是点头。 苏苒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驶去，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她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能说话了。 想到这里，她惊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爬过去使劲地拍着车厢的门，外面赶车的人也并未管她，也没有人说话。 在她以为外面根本就没有人赶车的时候，又有人从车窗里丢进来两个馒头给她，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是吃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两日，到了第二天傍晚，马车在一处深山寨子边上停了下来，她被扯着下了马车。 苏苒惶惶不安了两日，又不能说话，心中怕极了，看着眼前的宅子，她险些是晕过去了。 她这是被抓进了土匪窝了吗？ 边上的人道：“你且乖乖听话，过几日便给你解药让你说话，若是不听话，这一辈子都要做哑巴的。” 苏苒心中怕极了，流着眼泪点头同意下来。 【作者有话说】 苏苒的番外还有一章就完了 第1049章 番外·苏苒（完） 苏苒被关进了寨子的一间屋子里，平日里除了送饭的仆妇，也没有人管她，就算是送饭的仆妇，也是送完饭就走，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日，有人送来汤药，说是给她治喉咙的。 苏苒心中有些起疑这药的真假，但是她已经哑了，到了这么田地，只能是信了，一连喝了几日，她发现自己能说出一些声音了，就是脑子有些沉甸甸的。 然后喝着喝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想不起来了。 大约是过了三个月，她能说话了，但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叫苏苒，其它的一概不知道了。 “她真的会永远忘了？”皇帝皱起眉头来。 赵明净道：“会的，前尘往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苏苒实在是太特殊了，要是她一直呆在明王府还好，可她竟然是想跑，若是她跑出去了，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嘴里的许多东西，都来自另一个世界，谁知她什么时候会说出什么话来。 皇帝有意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但赵明净觉得，苏苒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确实拿出了一些便利民生的东西，也算是一件功德，不好是杀了。 若是不想她在开口说出这些东西，那就让她将那些前尘往事忘了就是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慈手软。” 赵明净道：“到底罪不至死，而且有功之人，杀了总归是不好的，有罪当杀，无罪，便赦了。” 皇帝脸色不变：“你跟着李景元，便学了这些？” 赵明净道：“先生不曾教我这些，是我自己游历的时候悟的，普通百姓一生，大概所求的，就是能公平公正地对待，至少在生死之上，该是得到公正的审判。” “她也是东赵的臣民，是父皇的臣子。” 而且她确实也有些功德在，虽然说她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可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争权夺利，但是也不能否认她没有功德。 “待再过一年半载的，若是看着她真的都忘了，便让人将她送回明宁王府去。”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如今早已是开春了，对于明王的判决也下来了，将一等亲王降为郡王，不得再入朝，日后，这位明宁郡王，便只是一个闲王了。 他此生与皇位、权势无缘。 苏苒消失不久之后，秦玉珠设计送苏苒离开的事情便被查了出来，不过两人都各有谋算，苏苒自己想跑，秦玉珠想要那孩子。 两人的谋算被捅了出来，秦玉珠多年给妾室下药的事情也被捅了出来，明宁王气得吐血，与秦玉珠大打出手，夫妻决裂，于是开始了三天一吵，五天一大吵，十天动一下手的日子。 明宁王府鸡飞狗跳，让人看尽了笑话。 最后还是宫里看不过去了，安排了嬷嬷过来照顾孩子，这孩子就由着宫里的嬷嬷养着。 苏苒失忆之后，寨子里的人便安排人将她送去了一处尼姑庵养着，让她适应生活，待一年之后，又见她没有再想起过去，这才是让人传了消息，说在这一处尼姑庵中见到了她。 然后又派人去将她接了回来。 此时的苏苒，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在尼姑庵里生活了一年的记忆，对于外面的一切，都十分茫然，得知她自己是王府侧妃，还有个儿子的时候，她也是惊得不行。 待是回到了王府，回到她曾经住过的院子的时候，才有了几分熟悉感，她过了一年清苦的日子，这个明宁王府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到底是皇族，地位，富贵还是有的。 而且她还曾生了王府唯一的儿子，又是侧妃，在府中地位不低，日子过得富贵奢华，她十分的满意，这样的日子，似乎是她心中所求的。 可是隐隐的，又觉得不够。 而且府上的人也很奇怪，王妃和王爷成日吵架，王妃对她阴阳怪气，王爷对她奇奇怪怪，有时候宠她，有时候骂她，儿子还不亲近她。 明宁王无缘皇位，手上的权势也夺，又与秦玉珠决裂之后，就开始沉迷女色，甚至想要生孩子，府上的侍妾一个一个地纳。 有时候苏苒看到这些莺莺燕燕的，心中觉得有些恶心，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可是想了想，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侧妃，您怎么了？”边上的婢女问她。 苏苒遥望着庭中的雪，心思却飘远，良久之后才问：“你知道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身边的婢女，在她回来之后都是新的，对于她的前尘往事，也是一概不知，听她这样问，有些犹豫道，“侧妃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过我听说，侧妃以前是晋宁公府的姑娘，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关于苏苒的身份，虽然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她是当年晋宁公府的五姑娘苏苒，可是晋宁公府从未承认过她，一直都说他们五姑娘早没了。 “听说？还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为什么呢？”苏苒有些好奇。 婢女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懂了，可能是假的吧，若是真的，怎么可能是不认呢。” 苏苒想想也是，于是就没有再问了。 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有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姑娘从街头走过，那姑娘看着街头川流不息的车辆，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然后苏苒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苏苒！” 梦中的姑娘回头看了过来，苏苒一梦惊醒。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屏风一角的灯架上还燃着一盏照明的灯，淡黄色的光亮照亮屋子，慢慢地烧着。 苏苒缓了一口气，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好不真实，甚至连自己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到底是谁呢？” 谁知道呢？ 深夜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自己也不能想明白。 或许在许多年之后，她会记起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奇异的事情，那心中的野望。 可是如今，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作者有话说】 提醒大家：穿越需谨慎，马甲要藏好。 第1050章 番外·苏芙 苏芙在帝城过完苏萝的及笄礼之后，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想法子留在帝城，便是找不到赵明言，她也可以想法子见见赵行云啊。 这可是她的亲儿子。 在得知赵明展没有死，赵明言可能永远是一个纨绔子弟，将来一辈子会在父兄的庇佑下过一辈子，一辈子都成不了她前世里的摄政王之后，她疯癫过一次。 后来被强嫁去陈家，她又想起了昭王府和赵明言的好来。 陈家怎么能和昭王府相比？陈廉一个庶子，虽然是唯一的子嗣，可怎么又能与王府公子相比？ 可是晋宁公府的人不会让她留下来，陈家也不会让她留下来，再拖了几天之后，她便被婢女强行‘请’上了马车，回到了陈侍郎的故土。 陈侍郎出身贫寒，家里原本在一个村子里。 不过到底是做了一辈子的官，手里也有些积蓄，在告老之前就在州府买了一套三进带着一个小花园的宅子，还备置了一些家业，一家人算是过得还算不错。 可苏芙到底不甘心，她堂堂公爵府邸嫡女，曾经亲王府的三少夫人，竟然落到这种地步，住在这样小的院子里，还嫁给陈廉这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苏芙心心念念着找机会回帝城，甚至想着日后能回到昭王府，就算赵明言以后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可也比陈廉要好，到时候她一定安安分分的，守着夫君和孩子过日子，再也不闹了。 于是她不肯与陈廉同房，也不肯是为陈家生下子嗣。 陈家忍无可忍，陆续为陈廉纳了三个妾室，而且还是人家出身清白的姑娘，想让她们生下陈家的子嗣。 苏芙嗤之以鼻，毫不在乎，反正她都不想和陈廉过日子，陈家的孩子谁生，只要不是让她生，她都是不在乎的。 她连陈廉都不在乎，如何会在乎这些女人，甚至这些女人生的孩子呢？ 她只是恼恨于自己被晋宁公府和陈家的人困在此地，不得逃脱。 而后一年过去了，两年都要过去了，陈家的一名妾室，终于生下陈家的第一个子嗣，陈家上下一片喜庆，满月宴大摆筵席。 她称病不出去见客，陈家便让那妾室出来帮忙招待客人，接待着满堂宾客。 她坐在院子里，听着前院的热闹吵杂声，觉得心中有些烦。 她身边的婢女都是王氏安排来的，见她如此，不免忍不住再劝一次。 “夫人既然是不想与公子同房，也不想生孩子，如今有妾室生了，夫人少不得要拿出主母的气度来，怎么容得她一个妾室出头，若是夫人一直如此，将来老了，有您的苦日子。” 这些婢女虽然一直盯着苏芙，也将她困在此处，不让她回帝城，可也是真心希望她好过的。 苏芙初嫁过来的时候，她们劝过苏芙和陈廉好好过日子，将那些前尘往事忘了，到底是她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已经是回不去了，不如是把握眼下，将日子过好了。 当时苏芙恼恨晋宁公府将她强嫁过来，恨得要死，别过是好好过日子了，见了陈廉便大骂，甚至连陈侍郎和陈廉的生母，她都是不给面子的。 陈侍郎和陈廉念着将来可能要靠晋宁公府，最终是隐忍了下来，但是夫妻感情不好，如同怨偶一般，后来消停了一些，但是夫妻也如同陌生人一般。 陈家有意与苏芙和解，想要陈廉和苏芙生一个有晋宁公府血脉的子嗣，心想着就算是陈廉这辈子科举无望，日后这孩子也能搭上这条线，将来的路能走得顺畅一些，也有人护着。 可是苏芙非但不愿意生孩子，连与陈廉同房都不肯，为此还与陈兰吵了一架。 当时婢女们也劝过，说是让她与夫君好好过日子，最好是生个孩子，将来有倚靠，可是苏芙说什么，她说她有赵行云了，那是她的儿子，她是绝对不会和陈廉这样的人生孩子的。 她不肯生孩子，她嫁入陈家的作用，便大打折扣了，闹了几次之后，陈家人也恼火了，既然你不生，就让别人生，于是就给陈廉纳妾，纳的还是良妾。 这些良妾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了。 可是苏芙不管，如今孩子也生了，苏芙也不管，甚至连面都不露，日后谁人还记得她才是陈家的大少夫人。 她不生孩子，连正室的脸面都不管，现在陈家看在晋宁公府的份上，确实是不会将她如何了，可将来她老了呢？ 等她老了，她的祖父、父亲母亲，甚至是兄嫂都不在了，她无儿子傍身撑腰，正室的地位也被人占据，等老了，落在妾室和庶子手里，她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夫人，您别想着回帝城了，就在这里和公子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苏芙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不过是一个婢女，你们也敢管我的事情，我爱如何便如何，你们好好做好你们婢女的本分就是了，若是真的为了我着想，那就让我离开这里啊！” “我早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你们让我回帝城啊！” “还让我和陈廉好好过日子，生孩子，他算是什么东西？还有这妾室生的孩子，还要我给他们做脸，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还有你们，你们算是什么东西？都给我滚！滚！” 苏芙将一干婢女赶了出去，又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落到这样的地步，与娘家决裂，与夫君和离，然后被嫁到这个地方来，被困在这里。 她是后悔了。 若是早知如此，她就该和赵明言好好过日子，就算是她做不成摄政王妃，可她还是昭王府队伍三少夫人啊。 她能在帝城依旧风光地生活着，有皇族王府的婆家，有位高权重的公爵娘家，她这一辈子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 可她竟然一步步地走到这个地步，最终娘家厌恶她，婆家恨她，夫君也希望是离她越远越好，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她。 还有她的儿子，怕是也不愿意见到她。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苏芙还有一章，完了就写男女主离开东赵去往离城的剧情了~ 第1051章 番外·苏芙2 不过哭大概也没什么用处，苏芙离不开陈家，也回不了帝城，日子还是这样过下去。 但她以前见过好的，她一出生便是侯府千金嫡女，嫁的人还是王府，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一生富贵荣华享用不尽，而且走出去，都是别人捧着她的份儿。 如今的陈家她真的看不上，也不愿意就这样认命，她心里抱着渺茫的一点希望，想要回到帝城去，想要和赵明言重归于好。 如此若是她真的和陈廉生了孩子，那真的是再也没有回去的希望了，一辈子都要烂在这里。 日子就这样过着，她也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陈家的事情她一概是不管，不管陈廉纳了几个妾室，生了几个孩子，又或者是她不出面，妾室便出面来招待着陈家来往的女客。 她的正室的位置如同虚设，不过她都不在乎，一心打探着帝城的消息。 然后的然后，不知道过了几年，她听人说起了李临和苏莞的事情。 说是李临便是那遥远之外世人向往之国离城之主，与南帝秦藏殊是莫逆之交，东赵这位新登位年轻的帝王是他的学生，甚至是远在西魏将要推翻西魏氏族、受百姓拥戴的少年平王也是他的学生。 平天下，百姓安，是为平王。 世间之上，不知道多少人议论着这位平王如何的雄韬伟略，他不过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便将西魏氏族这片天给掀了。 听说他不久之后，估计要登上西魏的皇位。 李临是什么人？ 当年在她们眼中，不过是一只想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是个穷酸，苏芙和苏苒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苏莞当年愿意嫁给他，她们这些人心里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她傻。 可是如今的李临呢？ 坐拥天府之国，他的两个学生皆为一国之君，这普天之下，哪里能寻得比他地位更尊贵的人？ 而苏莞呢？ 听说早已跟着李临去往那世人向往的离城，做她尊贵的城主夫人，便是没有凤冠凤袍，她同样是世间上最为尊贵的夫人。 她们原本以为是苏莞瞎了眼，嫁给这样一个穷酸还沾沾自喜，原来竟然是他们瞎了眼，错过了这世间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她和苏苒争来争去，和别人争来争去，到头来也没什么用，都如同笑话一般。 而苏莞什么都不用做，便得到了所有，当年李临和苏莞还在帝城和归雁城的时候，她也是听了不少这夫妻俩如何恩爱，李临又是如何宠爱他这位夫人的事情。 真的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而且她还生了李识这个儿子，这一辈子，算是稳得不能再稳了。 苏芙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大喜大悲，而后便有些疯疯癫癫的。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她这两辈子都在汲汲营营，想要登高位，做天底下族尊贵的女人，可是她两辈子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第一世死在了赵明启和苏苒的手里，死得很惨。 第二世她就被困在这个远离帝城的小院，或许困到死都不能离开。 而苏莞呢？ 她以为的那个又蠢又笨的短命鬼，既然有了这番际遇，虽然丢了昭王府的亲事，但是她却得了一个更好的，也不知道多少次，她怕是在心中嘲笑别人的无知。 “苏莞！” “我要回帝城！” “我要回帝城！” 然而不管她怎么闹，都没有人再管她，闹了一些日子，苏芙便渐渐有些麻木的，安安分分的，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她心中再不甘心，再不想承认那是真的，可是二人如今如同云泥，她连走到别人面前亲自看一看真假的本事都没有。 再后来，又过了两年，赵明言再娶的消息传来。 赵明言虽然有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但也并没有前世那样的厉害，他学成归来之后，领了一桩差事，一直认真的办差，虽然没有特别出色，但是也有了立足的根本。 他娶了一位名叫秦晚的姑娘，听说那姑娘出身一般，但温柔安静体贴，二人夫妻和睦，琴瑟和谐，而且那女子对待赵行云也很好，后来他们也没有再生，但是一家三口过得似乎很开心。 苏芙听了这消息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谋算了好些日子逃离了陈家，拿了一些钱银，跟着马队往帝城走去。 经过了一个多月，她一身风尘狼狈地进了帝城。 过了那么多年，帝城仿佛更繁荣了一些，大街上人来车往，有香车宝马路过，有穿着贵气的姑娘携手一同逛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首饰好，哪个衣服好。 苏芙看着那些姑娘，想起了当年她做侯府嫡女的荣光。 那个时候，晋宁公府虽然还是晋宁公府，可她祖父手掌兵权，是东赵第一军宁和军的统帅，便是亲王府邸，也需得给三分面子。 那个时候的她，被姑娘们追捧着，是帝城最尊贵的贵女之一，仿佛是她生来就该是高高在上，享受这一切富贵的。 苏芙心中有些后悔，第一世她被赵明启欺骗，死得凄惨，可若是第二世，她安安分分地避开赵明启，寻一个贵公子嫁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苏芙不敢回晋宁公府，只是悄悄地寻了一个小客栈住着，然后打听着昭王府那边的事情，想知道这位王府三夫人何时出门。 大概是过了半个月，她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听说那一日淮河王府设宴，秦晚要去赴宴。 苏芙早早地在王府门口不远处一个角落蹲着，等待许久之后，她果然是看见了一名女子带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但不不单单是她一人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已经高大沉稳了许多的赵明言。 苏芙抬头看了过去，觉得这女子实在是眼熟，安静柔和的，仿佛没有什么存在感。 就好像是...好像她还在闺中的时候，苏莞那柔和没有存在感的样子。 像！ 感觉真的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芙觉得仿佛是见了鬼似的。 第1052章 番外·苏芙（完） 虽然说在长相上，秦晚和苏莞是不像的，甚至说现在和秦晚和现在的苏莞一点相似的都没有，但是苏芙和苏莞一起长大，却觉得那种感觉太像了。 不像现在的苏莞，倒是像以前的苏莞。 秦晚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 赵明言问她：“怎么了？” 秦晚微微蹙眉，一川柳烟眉，柔弱轻柔，像是一支柔柔的扶柳，又像是一株娇娇怯怯的栀子花，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她，免得让她受风雨击打零落。 秦晚道：“我刚才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赵明言道：“看你不是寻常，那一次出门不是被人看的。” 他们这一些人，一出门就会遇见不知多少打量的目光，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咱们走吧。” 秦晚想想也是，于是便由着他扶着上了马车，待是上了马车，她看着他，又有些恍恍惚惚的，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秦晚出生一般，父亲不过是一个猎户，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而且在她十岁之前，她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什么都不懂。 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非常的疼爱她，为了给她治病，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家里也一清二白，可是一直也没什么用处。 或许是上天垂帘，也就是十岁那年，她突然就恢复了，不再是一个傻子。 她醒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两年才适应，一家三口呵呵乐乐地过日子，她爹还想给她招个小子上门做女婿。 只是没想到她会遇见赵明言。 大概是她样貌生得好，被人盯上了，险些是被人抓去卖入的那肮脏的地方去，是赵明言救了她。 遇见赵明言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一样，仿佛是她很熟悉很喜欢的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嫁给了赵明言，二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很是幸福。 只是好景不长，她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然后梦就没了。 她心觉得，若是此生错过他，会是她永远的遗憾，将来也不会过得高兴的。 于是她便想嫁给他，就算是知晓他曾经成过一次亲，甚至是有个儿子，她也是不在乎的。 她只想与他在一起。 再后来，他们便成了亲，她一个山野村姑，做了王府的三夫人，那会儿老王爷虽然还在，便是已经将爵位传给了世子，赵明言自然是成了王府的三爷了。 她嫁过来的时候，还担心公爹婆母看不上她一个村姑，会刁难她，但没想到他们意外的和蔼，而且长嫂也好相处。 继子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疏离淡漠，但也是客气有礼的，从未为难过她。 后来她听说了赵明言前面那位的事情，隐约是知晓了原因。 她这公爹婆母对她友善，一是因为赵明言多年不娶，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娶了，只要是个女子，他们就愿意了，管她是一位贵女还是山野村姑。 其二便是她性子软和，相比前面那位成日闹事的，实在是让人舒心，于是便不免对她好一些。 秦晚对此也很满意，大概也因为爱屋及乌，她对赵行云也很好，那孩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只是有些可怜，因为他母亲，受到了不少流言的伤害。 在她将她曾做过的那个梦告诉赵明言的时候，他辗转反侧好几日，最终下了决定，与她商量不要生孩子。 秦晚最开始的时候是不同意的，她虽然是体会过那样的疼痛，也很害怕，但更多的是不能将孩子生下来的无力和痛苦，只能是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同赴死。 她想要那个孩子，想生一个孩子。 不过诡异的是，她与赵行云相处了一些日子，心里空白的那一块，仿佛是被这孩子填回来了一样，让她觉得欢喜和满足。 于是她再也没有提过要生孩子的事情了。 今生她只想守着这父子两，好好地过完这辈子。 “怎么了？紧张？你放心，不会是有人为难你的，若是有谁为难你，你便同我说，要是觉得我一个男子不好结局，便同大嫂说去。” 赵明言这些年沉稳了许多，在军营混了好几年，贵家公子纨绔子弟的脾性被磨得一一散去，眉眼还染上了一些冷厉。 不过他此时目光柔和，语气也温温和和的，生怕是惊了身边的人。 秦晚摇头：“没事，不会有人欺负我的，你且放心吧，你不是答应了行云，今日休沐要陪他练剑吗？待会送我过去了就赶紧回来。” 赵明言使劲点头，露出笑容来：“好。” 马车从车道上走过，苏芙蹲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她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日出东方，光亮的阳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那阳光仿佛是照进了人心最深处，将那些阴暗的、罪恶的东西照得无所遁形，而后烟消云散。 因果循环，天理昭昭。 苏芙蹲了好一会之后才站起来，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去。 她回来这一趟，只是觉得不甘心，像是一直期盼的希望终于断了，如今她已经嫁入陈家，赵明言又已经再娶，她心知想要再和赵明言在一起已经不可能了。 便是闹起来，除了丢脸，也没什么用处。 而且她也不想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遭到世人的嘲笑，嘲笑她从昔日的侯府嫡女，变成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脚下的路，一时间竟然不知要去往何方。 她不想回陈家，觉得陈家是困了她一生的牢笼，也不想回晋宁公府去，因为晋宁公府的人一旦发现她，必定是要将她送回陈家去。 可是不回陈家，她又能去哪呢？ 她数了数自己带出来的钱银，觉得心头酸涩得无以加复，她孤身一人，身上又没有钱财，又没有谋生的手艺，她若是不回去，等这些钱花完了，怕是要饿死在外面。 苏芙反复思量了好几日，待是手里的钱花完了之后，只得是往晋宁公府走去。 后来。 她又回到了陈家。 ...... 第1053章 后记1·离开石桥村 李临和苏莞做了决定准备回离城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一些能带走的，都装箱带走，虽然隔了有点远，但所幸离城的生意里也有马队，可以帮忙走一趟，将东西送过去。 再有，便是院子的事情了。 他们这一走，很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苏莞便是有机会回来，可能就是在帝城那边住着，不会再往这地方来了。 便是李临，他回来看望一下舅舅，最多也就是呆几日，根本就不需要这个院子了。 夫妻二人商量过后，打算将这院子拆散开来，送人。 主院这边就送给石回清，石回清不打算走仕途，他想着参加科举，最好能考一个进士，但是他不想做官，以后打算在石桥书院做教书先生，这院子给他刚刚好。 另外给石惠画一处小院，如此，石崇山石瀚海两家各给一处，也算是合理，至于为什么不给石回信，一来石回信在外面做官，估计也不会回来了，二来，苏莞不想将这院子给石崇山一家。 这两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仍旧和石家大房冷冷淡淡的，关系平常，倒是和二房那边差不多，石瀚海懒，宋氏势利，惯会钻研，但是爱说好听的话。 虽然说看着有点假，但是对着人家奉承的态度，总好过对着别人的冷脸好，尤其是苏莞不打算与他们培养什么感情，宋氏这种给好处就麻利做事的，她更喜欢一些。 所以她乐意将院子个石回清。 至于余下的院子，给高师傅和高娘子一处，高师傅原本是帝城附近的人，并不打算一同去往遥远的地方，而且他还给芸豆定了一门亲事。 男方是归雁城的人，家中兄弟五六个，也愿意和芸豆成亲之后在高家生活，不过也不算招婿，说是约定好了生两个儿子，一个随高姓。 苏莞给这二人安排好了前程，待是他们离开之后，高师傅会去福运酒楼做大厨，高娘子和芸豆就去蒹葭楼帮忙，一家三口有进项，日子定然是过得不差的。 再余下的，便由着李临做主，分给前来石桥书院教书先生暂住，不过还是要象征地收一些钱银，到时候这些钱银归入石桥书院就是了。 处理完房舍的事情，就是苏莞亲自种的那些个绿植了，路上行程少不得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怕是带过去都养不活了。 为此，苏莞实在是有些发愁，不知道该不该将它们带走。 这要是给别人养吧，她都养了好些年了，从帝城搬到归雁城，她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可若是带走吧，她又怕是在路上养死了。 “带吧，天气暖和之后，这边的东西就要先带过去，那会儿正好是春日，不冷不热的，放在马车里运过去就是了，等到了那边，应该还是春日，便是有折损，种下去还能活的。” “路上的时候就让人多注意一些，时常浇水就是了。” 苏莞想了想，觉得是有道理，带了。 于是在冬日这些不出门的日子里，她都在勾勾选选要带走的东西，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带，在她犹犹豫豫不决的时候，身边这人都开始怂恿她。 带。 都带。 毕竟他都把人拐走了，多带点东西算不得什么事情，最多就是安排一下人多走一趟运过去罢了，只要是她喜欢，运过去用不着积灰也行。 于是过了年，天气暖和一些，她带着下人准备收拾东西装箱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让他们给带走了。 便是要马车来装，少不得都要二十几三十车。 苏莞皱眉想了良久，最后也实在是舍不得将东西划去，最终都决定带上。 与人约好了正月廿二过来将东西运走，于是在前一日，便请了石家人过来，又将石惠画一家喊了回来吃一顿饭，就当时辞别了。 石惠画哭得实在是舍不得，伤心得哭得打嗝了。 第二天清晨，车队便赶了马车过来装东西，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了出来，苏莞还带着婢女继续到处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就丢进箱子里，就连针头线脑，她也想带走的。 装箱一连装了一个多时辰，识崽舍不得和大呆二呆分别，钻进马车里和它们说话，然后又让人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这一次张家还有九辩一家都一同回离城去，不单单是苏莞这边，九辩和孙湘还有荨荨姑娘东西也不少，加在一起就是浩浩荡荡的车队。 “保重，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孙湘说道。 苏莞笑了：“那我随后就到，你去了之后先熟悉熟悉，到时候带我出去玩。” 孙湘应了下来：“行啊，我先去探探路。” 双方辞别完毕，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等是人走了，这院子已经都空了，里面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 李临让护卫将几箱要用的东西抬上了马车，然后便带着夫人和孩子一同往帝城去了。 整个景平苑除了高家一家三口已经没有人了，先前府上的婢女家仆过了年之后也安排了他们离开，给了一笔钱遣散了。 去年苏莞身边的竹萃也嫁了人，嫁的是村里石家的一个小子，生得样貌不错，读书虽然一般，倒是人老实也勤劳，日子过得不错。 苏莞走的时候，也只带了小桑和疏香，其余的婢女嫁人的不说，没嫁人的就给一笔钱遣散了。 路上的时候，识崽还有些不开心，坐在木榻上忍不住地叹气，他虽然还小，但是大约也知道他离开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有点舍不得，舍不得那满园的花树，舍不得水榭边上水池里的锦鲤，舍不得山上果实累累的树木，舍不得村里的小朋友们。 他还小，但是已经有了很多的舍不得。 苏莞伸手拧他的耳朵：“你叹什么气呢，怎么跟个老头儿似的？” 识崽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其从老母亲的手里拯救了出来。 “娘亲，崽崽有点不高兴嘛，觉得以后不能见到大胖他们了，有点不高兴。”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劝说道：“以后你还会有其他的朋友陪你玩的。” 崽崽双手托了托下巴，感慨道：“可是别人是别人啊，大胖是大胖啊......” 第1054章 后记2·崽崽的十万个为什么 “是啊，大胖是大胖。”李临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但是呢，人的一生，总不可能与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你除了大胖，还会有别的朋友，大胖除了你，也会有别的朋友。” “你就期待着，你们都会过得很好，将来会遇见更多的朋友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呢？”崽崽的不懂啊。 李临笑了笑：“能与你永远在一起的，只有是你将来的妻子了，就像是我与你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我为什么不能和爹娘永远在一起呢？”崽崽困惑了。 李临笑了：“可是你会长大啊，长大了，就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那......” 苏莞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昨天夜里一直没睡，还要不要睡了？” 崽崽扁扁嘴：“娘亲你又不讲道理了，父亲说要讲道理的。” 苏莞心想，她要不要抡起拳头，告诉他不讲武德这四个字怎么写的。 唉。 别人都是严父慈母，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慈父严母了。 想到这里，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躺上木榻上，拉着被子搂着这只崽子睡觉：“娘亲现在和你讲道理了，崽啊，你是要和你爹继续扯呢，还是和娘亲一起睡觉？” “我要和爹......” 他话还没说完，苏莞便拉着被子盖过他：“睡觉，睡觉。” 识崽把小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娘亲，您这样你崽就没有快乐了。” “不，你很快乐，快点睡。” 苏莞心想，真的不能是将孩子养得太精了，一天天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李临瞧着这一对母子，忍不住想笑，然后又被大的那只瞪了一眼。 识崽确实是有些困了，于是也不扯为什么了，乖乖地抱着被子，靠在母亲身边睡觉，安安静静，可可爱爱的。 苏莞摸摸他的脑袋，叹气：“怀他的时候，他可安静了，觉得是个乖巧安静的崽子，谁知道这天天的，嘴巴就没停过。” 有时候苏莞都被这崽子问得说不出话来，问题真的太多了，也太能说了。 李临道：“他这个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等过两年就好了。” 苏莞想想也是，于是便不管了，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只能伺候着，谁让这崽子是个祖宗呢。 自己生的，还能怎么样？ 傍晚一行人在镇上住宿，这里距离帝城差不多就是一个白日的路程，平日里有不少的行人在这里住宿，于是酒楼和住宿行业做得比较多，一行人租到了两个相邻的院子住下。 马车刚刚停下，识崽掀开车幔，见了前面的人就喊：“舅舅，抱抱崽。” 苏莨也是刚刚下了马车，闻言立刻应道：“来了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便过来抱人，识崽欢快地伸手抱着小舅舅的脖子：“舅舅！” 他如今渐渐大了，苏莞有些抱不动他，一会儿还行，久了就累了，李临也不时常抱他了，让他自己走，并不怎么娇惯他。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他小舅舅，还有几位护卫叔叔抱他了。 他聪明的很，每次都喊‘抱抱崽’。 这谁能狠不下心来不抱他？ 苏莞每次都想磨牙，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心眼。 苏莨抱着孩子往院子里走去，等进了大门，就将他放了下来：“可以了吧，自己走了。” 识崽满足了，于是就点点头，然后掉头就抱他爹的腿。 李临道：“我与阿莞住这边，你与霍老便住隔壁，护卫们便分开住。” 苏莨没有意见：“行啊。” 待是收拾完了，一行人便去街上寻一个酒楼吃饭，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卖甘蔗，识崽就喊着要吃，他人小牙小的，就喜欢啃这种东西，也不怕牙齿磕掉了。 苏莞只得是让人去给他买了一根，待回了院子，让人用刀截了中间比较好的一节，将外皮削掉，给他拎了一张小凳子，让他坐在门口慢慢地啃。 他啃得可专注可快乐了。 不过他也是有分寸的孩子，给他东西给多少就吃多少，吃过了，快乐过了，就不会吵着要了。 夜里，识崽洗完澡晾干了身上水汽之后，就抱着他的呆头欢快地爬上床，占了床铺中间的位置。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睡在小木床上，就算是在大床上睡着了，醒来了还是在小木床上，为此，他有些不高兴。 不过今天没有小木床，他就可以和爹娘睡一起了。 为此，他可高兴了。 李临走了过去，在床边上坐了下来，试探性地问他：“今天要不要和小舅舅一起睡？” “不要。”识崽坚定地摇头，“明天可以和小舅舅一起睡，今天要和娘亲一起睡，爹，你该不会想要把我弄走，独占我娘亲吧？” 李临伸手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臭小子。” 果然，小孩子太聪明了，实在是不好。 “是叫做独占，你娘是我的。” 识崽不承认：“可娘亲是我娘啊，又不是你娘。” 李临：“......” 他竟然噎住了。 罢了，和小孩子争论这个做什么，总不能争论到底是谁娘吧。 “要睡赶紧睡，别玩了。” 识崽果然是不玩了，他乖巧地躺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母亲回来了，他就躺在父母的中间，怀里抱着呆头，看看右边的爹，左边的娘，开心地伸手捂眼睛。 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他们继续起程往帝城走去。 待夕阳日落之时，便进了帝城的大门。 识崽跑到了车厢外面，让回风抱着他一起坐在车板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觉得一切都好新奇的样子。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景平苑门前，一行人下了马车，识崽还让回风抱着他不肯下来。 “娘亲，这是哪里啊？” 苏莞道：“这是我们最近要住的地方，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等到了明日，娘亲就带你去见你外祖父。” “外祖父啊！” “对啊，明天带你去看你外祖父去。” 【作者有话说】 崽崽：抱抱崽啊！ 第1055章 后记3·你们不要崽了吗？ 帝城这边的人也早早得了消息，将院子收拾了一下，人来了便能入住了，苏莨和霍老先生在外院安置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回了一趟晋宁公府。 李临让人将寝室对面的书房收拾，让识崽住那边去，省得要天天要带着他睡。 都已经两岁多了，他又精明得很，完全可以自己睡了。 不过夜里夫妻俩刚刚躺下，刚说了几句话，便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爹爹！” “娘亲！” “你们不要崽了吗？” “爹爹！” “娘亲！” “你们忘了你们的崽了吗？” 苏莞伸手捂住脸，伸手推身边的人：“还不去将他带进来。” 李临觉得头都疼了：“这臭小子就不能消停消停。” 说罢，他便起床来，苏莞坐起来整理好衣裳，然后才重新躺了下来。 李临走到寝室门口，打开门来，正好是看到这只崽子抱着大呆二呆站在门口，小脸胀鼓鼓的，很不开心，见是门被打开了，他眼睛一亮：“爹......” 李临伸手拎住他的脖子后的衣领，将他拎了进来，然后将门锁上。 识崽也不在乎他冷脸，待进了门了，他就迈着小短腿快步地往床榻那边跑去，然后将大呆二呆往床上一放，自己搓掉鞋子就爬了上去，然后钻进被窝里去。 “娘亲！娘亲！”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问：“一个人不敢睡？” 识崽点点头：“崽崽想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苏莞试探性地问：“那娘亲让人在这屋子里给你搭一个小床好不好，就像是之前一样。” 孩子渐渐大了，他又实在是太聪明了，想法又多，苏莞也不想再让他一起睡了，而且之前他也是睡小床，可不能养成他要和爹娘睡的习惯。 李临心觉得苏莞坑儿子实在是有一手，一口一个‘崽’‘崽崽’，也不知道长大之后，可是敢回首想一想，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找一堵墙撞一撞。 识崽想了想，点头：“那好吧。” 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将大呆二呆丢在他头顶的空位那里：“乖了，睡吧。” 识崽想睡了，可是想了又似乎是缺了什么，转头一看，才想起是他爹没回来睡，于是就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爹，睡觉了。” 李临叹了口气，只得死认命，果然，生个崽子，简直是折磨自己。 这一夜，崽崽又幸福地和爹娘一起睡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夫妻俩便带着识崽回了晋宁公府，苏珣不在，李氏和苏萝干脆是在福平院那里和王氏一起等着，见是这一家三口过来了，都很高兴。 王氏拉着识崽的手，仿佛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你曾外祖母好不好？” “崽崽是阿识啊！”他这小嘴也是特别甜。 “对对对，你是阿识。”王氏乐呵呵的，“瞧着这孩子，精神可好了。” 苏莞无奈：“他啊，眼下正是贪玩的时候，什么都好奇。” 王氏道：“小孩子，好奇有什么不好的，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到这里，王氏也叹气：“你三姐回来了，你可是知道了？” 苏莞点头：“听说了，三姐现在还做了肃安太妃，也算是否极泰来，如今这样，也算是极好了。” 不用在外面躲躲藏藏，也不用过苦日子，虽然她没了丈夫，如今是个寡妇，但她现在有一双儿女，日子安安稳稳地过着，已经是不错了。 “可不是，现在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王氏之前一直担心苏苓把命丢了，还有和煦，如今能安稳下来，富贵也有了，也算是很不错了。 “肃安郡王和和煦刚刚回来的时候，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是走错了一步，说错了一句，我瞧着心里不忍心啊。” 王氏叹了口气，可见是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孩子，苏苓之前带着两个孩子躲躲藏藏地过日子，时刻小心翼翼的，这才养成了两个孩子这样的性子。 倒是阿识，一瞧就是父母精心养着他陪伴他成长的，他的幼时过得很快乐，无忧无虑的。 苏莞劝道：“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眼下换了一个环境，慢慢的就会改好的。” 苏莞见王氏仿佛是有多了一些白发，心里未免有些发酸，未出阁时，苏芙欺负她的时候，她心中其实有些怨怪王氏为了家和万事兴，让她受了委屈。 但是到了此时，未免也为她觉得心酸，她一个老太太，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当时因为这些儿孙之间的恩恩怨怨，怕也是彻夜难眠，辗转反复。 “说的也是。”王氏缓了缓，也不想这些了，毕竟苏苓他们母子三人能回来，已经是陛下的恩赐了，就这样安安稳稳就好，再多便不要求了。 说实在的，赵行真这个孩子，最好还是平庸一些才好，他现在的身份尴尬，平庸才能安稳。 苏萝拉着识崽要带他去玩，识崽有些不肯，拽着苏莞的手。 苏莞道：“这是你小姨姨，娘亲的妹妹，记得不，经常你给送东西的小姨姨。” 识崽想了想，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转头对苏莞道：“娘亲，崽崽现在认得了。” “他喊你娘亲？”王氏道，“应该是喊母亲才对。” 大家权贵氏族，平日里喊父母皆为父亲母亲，表示庄重敬意，普通百姓才是喊爹娘。 苏莞道：“他爱撒娇呢，平日里喊他爹就喊爹爹，喊我便喊娘亲，都随意了，他喜欢喊哪个就哪个，我们也不是这么讲究这个。” 王氏想想也是：“也罢，都行。” 苏莞问王氏：“祖母最近身体可是还好？” 王氏道：“还好，就是老样子，你三姐回来了，去了一块心病，觉得是轻松了许多了，你这一次回来，是给你父亲过生辰？” 苏莞顿了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旁的李临解释道：“回祖母的话，我们这次回来，除了给岳父过生辰，还有是另一件事，我打算是带着阿莞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崽崽认真脸：“你们不要崽了吗？” 李公子：不要了不要了，丢了丢了...... 第1056章 后记4·李景元这厮，真的很过分了 “离开这里？”王氏有些不明白，“离开这里去往何处？” 李临道：“是带着阿莞回家去。” 王氏皱眉了：“回家？回什么家？你家不是在那归雁城？” 李临解释道：“归雁城那边，是我母亲的故土，并非我父亲家里，我的意思是，要带着阿莞回到我们李家的故乡去。” 王氏愣住了，她也想起来了，那归雁城是李临母亲的故乡，并非他父亲的。 这些年苏莞虽然嫁了人，但是一年到头的，总会回来几次，和嫁在帝城没什么两样，王氏虽然不能是时常见到苏莞，但是隔几个月半年总能见上的，她还是比较满足的。 如今听李临说这样的话，意思是他们就要离开归雁城，去李家故乡去定居。 “这是要去往何处？可是远不远？” 苏莞道：“祖母，远是有些远，待晚一些父亲回来了，我们在与您和祖父说一说。” 王氏有些愣怔：“那是有多远。” 苏莞有些心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只得是道：“挺远的。” 王氏又问：“不能是留下来？这天底下的地方，哪里是能与帝城相比，一国之都，天子脚下，是世间最繁华最富贵的地方。” “就算是景元不愿入仕途，也不在乎功名，但在帝城，将来阿识若是要走仕途，也好走一些。” “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既然是能在帝城立足，何必再回去呢？你瞧瞧这满帝城的人，谁人不是迁过来或是祖上迁来的。” “做长辈的，定然是希望后代子孙出人头地，而不是为了一个故乡，守在一处地方，一辈子劳劳碌碌辛辛苦苦。” “祖母......”苏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临道：“祖母，我们那地方也是挺好的，也不比帝城差，先前是我的不是，不曾将事情说清楚，实在是对不住。” 王氏脸色有些不好：“你的意思是，你们一定是要走了？归雁城留不住你们，帝城也留不住？” 苏莞怕王氏发飙，赶紧道：“祖母，您消消气，晚些阿莞便与您好好解释。” 王氏确实是有些生气，她如今觉得挺好的，偶尔还能看到苏莞，可若是走远了，指不定她余下的日子都见不到几次了。 可是见孙女恳求，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只得是暂且搁置。 “也罢，我等你们的解释。” 他们在王氏这边坐了一阵时间，转头便往莞苑去了，那院子如今还在。 以前苏莞回来的时候都不住，等苏珣回来用过夕食便回景平苑去了，自去年带着孩子回来，便又住了进去，孩子累了便要休息的。 李氏去厨苑那边看看准备的午食，苏萝还有慕容仙一同送他们去莞苑，趁着李临带着识崽在院子里玩，三人便坐在一起说说话。 慕容仙隐隐有些直觉，觉得是李临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这一次，当真是要走了？”慕容仙问。 苏莞点头：“孩子都大了，确实是该回去了。” 慕容仙又问：“去了那边，会有什么问题吗？他家中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莞道：“这倒是没有，他家中也只有他一人，不会有人为难我，就是觉得该回去了。” 慕容仙点点头：“你心中有数就行，若是你自己愿意跟着他离开，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若是不愿意，不管他是什么人，咱们也不怕他的。” 苏莞笑了：“曾经我知晓要离开，我也是极其不愿的，觉得我是生在帝城，长在帝城，基本所有的亲人都在帝城，我实在是舍不得。” “再说了，天底下男儿这么多，我做什么要选择这一个呢？这不是自讨苦吃。” “可是那会儿，我最喜欢的便是他了，觉得若是与他这样错过了，将来这一生都是遗憾。” 她当年，可喜欢那个喊她‘六姑娘’的少年了，以至于自己脑子坏了，真的嫁给他了。 不过到了如今，她也没有后悔就是了。 她嫁了他之后，日子一直过得不错，比闺中的时候更加随意自在，脾气都被他养大了，后来又有了阿识，虽然这只崽子老是惹得她想生气，但可是她的崽子。 “成亲之前，他便说过，若是我到时候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走，他愿意同我和离，一切都看我自己。”苏莞叹了口气，“如今要跟着他一起离开，是我自己愿意的。” 不得不说，李临这厮真的很会算，或是李家人很会算，若是她一成亲就跟着他去了离城，对于离城的事情，她可能很陌生，而且暗地里定然有许多议论她，或是瞧不起她的人。 可这几年过去了，别说是离城的情况了，这天下各国各大氏族的情况，她都是了解得不少了。 最重要的是她孩子生了。 这个孩子一生，一来，她自己定然是舍不得孩子，肯定不能舍了夫君和孩子。 二来，她带着孩子回去了，离城的那些人，谁人敢看不起她，离城下一代的继承人是她的亲儿子，谁敢招惹她，真的不怕死吗？ 有时候她想起这事，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家算了一辈子，真的是要气死了。 李景元这厮，真的很过分了。 慕容仙听她这么说，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道：“你自己愿意就好，不过若是有什么需要家里的，尽管提就是了，撇开我与你大哥是你兄嫂不错，你我多年的交情了，我总会帮你的。” 慕容仙说着便笑了起来：“说起来，咱们认识，也一晃好多年了。” 苏莞也笑了：“可不是嘛。” 苏萝在一旁听着晕乎乎的，忍不住问道：“六姐和六姐夫，这是要去哪里？” 苏莞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回你姐夫家里去。” 苏萝一听，有些急了：“那将来、将来我还能时常见到六姐吗？” 苏莞叹气：“大概不能时常见到吧，说起来，阿萝也不小了，可是有喜欢的男子？” 说起这个，苏萝的小脸都鼓起来了：“哪里有什么喜欢的男子，这些人我瞧着就不适合。” 第1057章 后记5·现在想想，亏死了 苏莞哟了一声：“这是一个都没看上了？” 苏萝双手托腮，一双眼睛满是惆怅：“六姐，你又是不知道，我就喜欢姐夫这样的，姐夫他，真的没有弟弟吗？” 苏萝十岁便认识了这位姐夫，也见惯了姐姐姐夫之间的感情，恩爱和睦，是她见过最好的一对，有了如此珠玉在前，她的眼睛委实是不能不挑剔。 苏莞笑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也想你姐夫有个弟弟，到时候我们姐妹嫁一家，日后也能时常见面，可惜了，没有就没有。” 苏萝叹气：“要是一直都不长大那该多好。” 苏萝的压力也很大的，她今年眼见就要十七了，这亲事还一直没定下来，而且求亲者的诸多，她一个没看上，一来二去的，这外面就有些对她不利的流言了。 说是她挑剔，又说是要看看她将来能寻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谁都想一直不长大啊。”苏莞笑道，“阿识也不想长大，他现在一天天的，可开心了。” 那崽子每天都快快乐乐蹦蹦跳跳的，估计也不想长大，长大有好多的事情。 苏萝好惆怅：“六姐，你当初是怎么瞧中姐夫的呢？” 苏莞回想了一下，想了想道：“大概是觉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亏。” “啊？！”苏萝惊讶，“那现在呢？” 苏莞道：“现在想想，亏死了。” “怎么亏了？怎么亏了？” 苏莞手指在茶盏的边缘滑过，然后道：“你看，我现在就要陪着他远走他乡，走得远了，回来见你们一面都不容易，这还不亏？” 苏萝想想，竟然觉得好像有道理，远嫁这点确实很不好，少不得要离父母娘家很远，若是遇见好人家害成，要是运气家遇见不好的人，指不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这也是姑娘为什么很少愿意远嫁的原因，离娘家近，就有倚靠，有人镇着，就算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 “阿萝啊，你瞧着你姐夫确实不错，但是世间上人无完人，是人总是有点缺点的，不过是你们都看不到罢了，你要许亲，就看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是了。” 苏莞并不想苏萝拿李临的做比较，如此，真的怕是要一个都瞧不上了，毕竟那人皮相生得是真的好，性格瞧着也极好，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可是......”苏萝迷茫了，“可是都不是我想过的日子啊。” “先前上门来提亲的公子，要么就是家中有了侍妾，要么就是有了通房，等我嫁过去了要喝妾室的茶，我才不想呢。” 苏莞道：“那定然是不行的。” 苏萝道：“可不是嘛，若是我要嫁这样的人，我宁愿是不嫁，如此，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不是生得不好看，就是凶巴巴的阴沉沉的，要不就是不长进，家里迟早要败光。” “我也不是很挑剔啊，就是要生得好看一些，上进一些，脾气好一些的。” “算了算帝城之中附合这样条件了也就两三个，可是人家嫌我傻，我哪里傻了？” 苏莞：“......” 这是亲妹子，不能笑。 忍住忍住。 慕容仙也笑了：“你不傻，不傻。” 苏萝叹气，简直是破罐子摔碎：“不管了不管了。” 苏莞问她：“谁说你傻了？” 苏萝摇头：“不想说。” 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当初两家说这门亲事的时候，她觉得还不错，人生得挺不错的，性格看着也好，家世也不差，与她也算是门当户对。 原本她就想点头同意了，可一次偶然的机会，竟然听到他与人说她傻，真的是要气炸了。 苏莞倒是没有追问：“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或许缘分未至，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日近午时，慕容仙和苏萝告辞离开，厨房那边送了一些吃食过来，夫妻俩陪着识崽吃了一些，然后让他睡午觉。 陌生的环境让识崽有些睡不着，所幸有母亲陪在身边，也算是安稳，过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李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木榻上的两人：“他睡着了？” 那床榻已经多年没有人睡了，总有一股子霉味，睡着委实不舒服，倒是临窗下的木榻时常有阳光照射到，比较舒服一些，苏莞便带着识崽在这边睡。 苏莞拍了拍孩子的背，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起来穿鞋，与他一同走到了门外檐下。 “等父亲回来了，便将事情与祖父祖母、还有大哥大嫂他们说清楚吧，其余人就算了。”苏莞顿了顿，“还有母亲，她也说吧。” 李临笑道：“就不怕她说出去？” 苏莞道：“那就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同她讲明白了，她便是不在乎自己，也会在乎儿女和夫君的，再说了，总不好再瞒着了。” “好。”李临点头应了下来，然后拉着她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闭了闭眼，而后又睁开，“你嫁了我，可曾是觉得后悔？” 苏莞转头看他：“这得问你了，你可曾是让我后悔了？” 李临笑了笑，昔日少年的眉眼清朗的眉眼稳重了不少，可是那点想逗她的笑意仿佛一直还在：“这不是得问夫人你可是满意？” 苏莞竟然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么多年，我伺候得夫人可是满意了？ 苏莞抬脚就踩他脚，而后瞪他。 狗男人，不要脸！ 李临见她羞得脸都红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又娇又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苏莞气得脸更红了：“你还笑！还笑！” 他靠在美人靠上，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都这么久了，夫人怎么还是这般容易害羞。” 苏莞羞恼，伸手推他：“你以为我是你吗？脸皮厚得如同城墙那般。” “对对对，我脸皮厚。”李公子想了想，心觉得脸皮厚算什么，他在夫人面前，哪里有脸皮这个东西。 “放心吧，我总会在的，虽然将你拐走了，但是把自己赔给你，再给个添头，你总不至于太亏了。” 苏莞挑眉：“添头？” 李临抬了抬下巴，暗指屋内：“你崽。” 苏莞：“......” 这男人怕不是想被打死！ 第1058章 后记6·抱紧她的崽，一脚踹开狗男人 “这是我生的，你竟然说他是个添头？” 竟然说自己的儿子是个添头，他脸怎么就那么大呢？怎么就不上天呢？ 苏莞心想着这男人是不能要了，赶紧是丢了！ 真的是好气啊！ “若是没有我，你怎么生的？”他笑意都要溢出来了，“若是你嫁了别人，便是生了孩子，那都不是这臭小子了，先有了你我，才有的他，这不是添头吗？” “你怎么就不能说只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哪里是礼物了，你看看他每天吵吵吵的。” 苏莞不想和他扯有两个人才能有孩子的问题，干脆是不理他了，回了屋子里陪她崽子睡觉。 哼！ 抱紧她的崽，一脚踹开狗男人。 然而比他这么胡扯了一通，她也只顾着生气了，那些伤感愁绪早就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 午时过后，识崽午睡起来了，苏莞将他丢给了他爹，然后继续去和王氏她们说话去，不多时，苏苓便带着孩子过来了。 苏苓听闻李临和苏莞回来了，便让人递了消息，说是下午过来坐坐，苏莞也早就得了消息，准备了见面礼，一对精致的金如意锁璎珞。 琳琅阁那边送来的，要说多珍贵是没有，但还算是值钱。 “六妹这些年，应当是过得不错。”苏苓看着苏莞，心中微微叹息，昔日谁也不看好的亲事，仿佛是过得最好。 一个女人日子过得好不好，在面上总是能看出不部分来。 苏莞面色红润，精神极好，一颦一笑灼人，比起当年在闺中的时候，更多了几分自在散漫，这些年想必是过得无忧无虑。 李临不走仕途，有的是空闲时间，夫妻俩有不缺钱，日子随意自在，听说没有孩子之前，两人还到处游玩，最远的还去过西魏。 “算是还好。”苏莞点点头，却没有问对方好不好，这些年苏苓带着孩子躲躲藏藏，自然是不会好的。 “回来这些日子，可是收拾妥当了？” 苏苓道：“妥当了，如今一切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苏苓摸摸和煦的脑袋，心里也满足，绥王犯下谋反大错，她没有本事做什么，只求孩子在身边安安稳稳的，那就好了。 “对了，你的孩子呢？怎么不带他过来这边玩。” “他跟着他父亲。”苏莞心中叹气，那只崽子也不是好相处的，小孩子们要和他玩，必须是听他的，不然他不和你玩的。 他要做头头，想他听别人的，简直是做梦。 先前大家都觉得识崽能和他荨荨小姐姐玩一起，到时候一起长大，可是这两只早就开始别苗头了，谁也不服谁，玩一起，想都别想了。 两人都想别人听他们的。 小孩子的江湖，也是挺头疼的。 苏苓道：“以前觉得你嫁得亏了，妹夫又不走仕途，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如今想想也挺好的，能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孩子定然是很高兴的，也是极好的。” 大多数家庭都是男人在外面支应门户，女人在家中生育教养孩子，孩子能同父亲亲近的时间并不多。 若是有心些的男子还好，回家的时候陪陪孩子，可大多数男子将这些当成理所当然，与儿女之间感情单薄，余下的只有血脉之情，冠着‘父亲’这两个字。 更有的，若是主母也忙的，生下孩子之后，大多数都是奶娘在带，孩子长大了，连同与母亲的感情也淡薄。 阿识他每天快快乐乐的，最主要的是他有父母的陪伴，照顾他的时候，也从不假手于人，他爹会给他洗澡澡，擦脸脸，洗手手，喂饭饭，还带着他看书，玩棋子和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喜欢喊他父亲‘爹爹’，大概是心中觉得更亲近一些。 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喊‘爹’，把声音拉长了，把小脸皱起来，然后力争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他心中，爹爹是他可以倚靠的大树，也是陪同他玩耍的玩伴，要是有分歧，他也会争取。 而他爹呢，也从未以父亲的身份让他做什么，大多数都是和他讲道理，告诉他为什么这样，而不是仗着父亲的身份，让孩子一定要如何。 苏莞笑道：“是啊，这样也挺好的。” 苏苓道：“这一次回来是要住多久？” 苏莞道：“大概要住一段时日，少不得过了三月三再走。” 如今距离三月三还有一个月余呢。 苏苓邀请道：“若是得了空闲，也去我那里坐坐。” 苏莞道：“若是有空闲定然拜会。” 至于有没有空闲，那就难说了。 苏莞和苏苓的感情平平常常，要多亲近，自然是没有的，自从苏苓做了绥王府的侧妃，又出逃在外之后，二人几乎是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见对方如今过得安稳，她便放心了。 至于现在开始打什么交道，那也免了吧，她要走了，也不想再费这个心力。 申时之后，府上的儿郎陆续归来，待是一众人都回来了，便开始摆饭，以前府上都是男女分开坐，但如今府上都带着小孩子，就随便寻个地方坐就是了。 李临和苏莞坐在一起，然后让人将识崽的小木碗小勺子拿出来给他用，他的餐具都是让人带着的，真的是走到哪带到哪。 识崽也很喜欢他的小木碗。 “爹爹给我做的。”他高兴地炫耀自己的碗，可高兴了。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是啊，你爹给你做的，放下来吃饭了。” 说罢，她又同大家解释道：“孩子总是免不了摔碰餐具，他还没开始吃饭他爹就给他做了小木碗，然后一直用着，他可喜欢了。” 说话间她给孩子勺了一些鱼汤，不多，孩子拿着勺子乖巧地喝汤，都不要人喂的。 苏珣可喜欢他了，回来之后就恨不得将他抱在大腿上不放下来，这会儿听闻这事，高兴得不得了：“阿识真乖，都会自己吃饭了。” 旁的孩子两岁的时候还要人喂呢，他都已经会自己吃了。 一手抓着木碗边沿，一手握着勺子，看起来可可爱爱的，乖到不行，真的让人很想抓一只来养。 “崽崽当然乖了。”识崽觉得自己可乖可听话了。 苏珣哈哈大笑：“对对，你可乖了。” “来，多吃些，多吃些。” 第1059章 后记7·离城李氏 苏莞让人给崽崽添了一些米饭，然后又给他剪了一些菜。 他人小嘴小牙齿小，总不能和大人一样吃，为了方便，苏莞还让人给他打了一把小剪刀，专门给他剪菜的。 剪碎之后放他碗里，他就能用勺子吃，筷子现在还不会用，大概要再过两年。 他的勺子、剪刀、还有小筷子都放在一个木盒子里装着，平日里剪刀用过之后都会拿滚烫的开水烫洗，也算是干净。 崽崽吃得很开心，夫妻俩喂养他的时候讲究营养均衡，什么都会给他吃一些，养得他对吃的并不挑剔，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主要是厨师手艺不错，做的吃食都很好吃，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今日带着孩子吃饭不饮酒，就一起聊聊天，待是吃好了，便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一下，消食。 此时夕阳日落，夕霞落满院子。 苏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孩子离开，苏治和阿识在院子里玩，其余的人便在屋子里说话。 二房的苏琳这些年都在外地，如今明王已经是明宁郡王，九皇子也做了储君，晋宁公就打算将人弄回来。 二房这边苏苻苏英都已经成亲有了孩子，二人科举不成，也没什么本事，好在这些年晋宁公寻了人教他们学了一些经营的本事，将来只要是肯用心，日子还是能过得去。 晋宁公打算是这两年将爵位传给苏荐，到时候也将这个家分一分，省得以后扯皮。 苏莹出嫁一年多了，眼下已经怀了孩子，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家中的孙辈们，几乎都将来已定，有顺心也有不顺心的，但晋宁公也算是满意了。 他没有太多细腻的心思，觉得是人活着，没有掀不开锅，还有奴仆成群伺候着，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了。 苏珣让人退下，屋内只剩下晋宁公与王氏、苏荐与慕容仙，还有便是三房这边的人，李氏、苏萝、苏莨都在。 再然后，便是苏莞和李临了。 这是要说正经事了，苏莞有些紧张，扭头看了李临一眼，心想着他会不会被打死。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她祖父祖母虽然心疼她，但若是她嫁得好，他们会更高兴，至于离别，固然是有些舍不得，但他们底下又有不少儿孙，也算不得伤心。 最舍不得的，便只有苏珣了，他一个做父亲的，女儿跑得这么远，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再见，他哪里是肯的，李临连苏珣这关都过了，应该不会挨打了吧。 屋子里有些沉默，良久之后，苏珣才道：“这一次景元和阿莞回来，是要打算离开东赵了，有些事情我未曾与你们说，景元出身不俗，他家族也曾经营两百余年，是这世间上少有的氏族之一。” 苏珣说这话，是将事情捞在了自己身上，表示是先知道此事，后面才同意将女儿嫁给对方的。 不得不说，他这女婿当年真的有点欺负人，所幸李临这些年对苏莞都很不错，对孩子也好，苏珣只得是认了。 不过话又说回去了，若是当年李临实话实话，他可能真的是娶不到人了。 李家好，但是他们苏家也不差。 苏莞出身好，侯府嫡女，有又一个皇帝都给三分颜面的镇国公府做后盾，这帝城的儿郎，都可以任由她挑选。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过得差，如此，干嘛嫁这么远，与家人分别呢。 李临当初大约也清楚，不过他虽然没有和晋宁公府的人说，但到底给过苏莞选择的机会，也给过她可以反悔的机会。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二人夫妻恩爱，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自然是再也分不开了。 “他们这一次，是要回到李家去。”苏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忍住没有生气。 晋宁公和王氏略略有些吃惊，苏荐和慕容仙倒是镇定，慕容仙和苏莞走得近，这些年了，隐约也觉得李临并非一个出身贫寒的家族能教养出来的，尤其是他身边的人，许多有不俗。 最吃惊的当属李氏，苏萝茫茫然，有些懵。 苏莨倒是早知此事，所以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李临道：“昔日不好言说，临出身离城李氏。”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前朝李帝师便是临的先祖。” 这话一出，晋宁公和王氏也是愣了，晋宁公有些不敢相信：“离城李氏？” 世人听说过李氏，但是离得太远了，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这李家传了多少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都少有人知。 大家知道最大的，大约就是离城最初的主人，便是前朝一统天下元启帝的恩师李帝师，他在那荒野之地建立了离城。 前朝还在的时候，谁人也不知道那地方，到了前朝灭亡，天下战乱，世人才知有一个离城，主人是李帝师的后人。 后来天下局势一变再变，离城依旧立于天下，不属于任何一国，而且据闻繁华安宁，百姓生活富裕安稳，当属天府之国。 也不是没有人眼馋，但是离城有锻造之术，能制作盔甲神兵，更有可控制的兵甲傀儡，谁人敢动手？ 非但是不敢动手，更不敢得罪，生怕是离城联合任何一国对付他们，转头自取灭亡。 如此，一百多年过去了，天下局势变换了不知多少次，可离城还是那个离城。 “是离城李氏。”李临点头。 晋宁公府眯了眯眼，而后问他：“那你家中，可是还有什么人？” 李临道：“没有了，李家素来一脉单传，虽然也有过出嫁的姑奶奶，但是血脉已经是很远了，如今只有我们与阿莞还有阿识了。” 晋宁公有些怀疑：“那你这些年都在东赵？” 既然没有别人了，总是要自己处理事情吧，他一直身在外面，总是不合适吧？ 李临道：“离城那边多的是有能之才，也无需事事亲为，若是真的有需要我处理的事情，将消息传过来就是了。” 就是别人有飞鸽传书，他们驯养大鹰传书，飞得快一些。 第1060章 后记8·苏珣的决定 听他这样说，王氏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家族复杂，又不能当家做主，这要是回去了，那不是被人使唤的份儿，这娘家又远，顾不上她，那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若是家族没有人了，苏莞过去便能当家做主，她又生了孩子，将来的处境显然是好上许多，至少看在这孩子的面上，谁人也不敢对她如何。 而且嫁的还是天下闻名的李家，要去往那天府之国，世间上的女子没见过离城，却听闻过，听说他们那里百姓安居乐业，而且还有规定，男子不能纳妾。 王氏对于强者没那么多的向往，她如今在意的，便是孙女的将来了，若是将来能过得好，去离城也是可以的，毕竟她都嫁了，孩子也生了，总不能舍了夫君和孩子。 王氏问道：“听说你们那的人不纳妾？” 李临道：“不纳，只能娶一妻，我们李家同样也如此，而且若是要娶我李家女，一生只能娶一妻，若是李家的儿郎娶妻也同样如此。” 因着权势太大，便是原配故去了，也不会再娶，若不然将会有无尽的争端，便是继承人，也只生一个。 若是前头生的是姑娘，那就再生，若是生的小子，就不会再生了。 王氏听这话，顿时也无话可说了，若是这样，当真是没什么不乐意的，虽然嫁得远一些，但是将来也能是过得不错。 虽然有些舍不得孙女，若是孙女这一去能过得好，也不是不行。 晋宁公皱了一会眉头，而后又散开了，他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李临道：“三月三之后吧，那会儿天气也正好，不冷也不热。” 这会儿一月底，天气还是有些冷的，等到了二月下旬三月才是真正春暖百花盛开的时候，也是出行最合适的时间，春日到了最后，夏日的炎热又未至，路上春风暖暖，夏风凉凉。 李临和苏莞坐了没多久便出来带着崽崽告辞离开了，若是没有苏珣，这拐了人家姑娘的事情不好解释，指不定还要被打一顿。 但是苏珣站了出来，说他早知知道这事，其余人也不好责怪他什么。 待上了马车离开的时候，李临还叹了口气：“还是要多谢岳父。” 苏莞睨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晓得当初干了多过分的的事情。” 李临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若是他当初说开了，估计连夫人都没了。 此时，屋子里的人还未离去，一家子都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晋宁公忍不住问苏珣：“你当初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苏珣心里骂了李临一句不是东西，嘴上却只得是为他遮掩，他道：“知道，他要娶我姑娘，总不敢欺骗我，只是事关重大，我也不好往外说。” “我仔细想过了，阿莞嫁在帝城可能就遇不见这么好的亲事了，而且李家那么名声素来都是不错的，又有不纳妾的规矩，就算是远一些，那也是可以的。” “只要是她过得好，远一些就远一些吧。” 苏珣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王氏道：“虽然确实是不错，只是他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那离城千里迢迢......” 苏莞这一走，将来回来的机会怕是少之甚少。 慕容仙劝道：“祖母，您还有我和阿荐陪着，还有阿治和阿润陪着，六妹将来过得好，您要为她高兴才是。” 王氏叹了口气：“就是有些舍不得。” 苏莞这些年虽然出嫁了，但是她回来得勤，一年两三次都是有的，王氏也习惯了，这样猛地一下，这一走，余生能不能见面都是未知，王氏哪里舍得。 晋宁公让苏珣跟着他去了书房，父子二人说说话。 晋宁公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苏珣正了正脸色，也不隐瞒：“我想让景元和阿莞带着阿萝一起走。” 苏萝这些年的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除了真的有些不合适，自然也有苏珣在这方面的想法。 在他看来，既然离城那边的人不纳妾，他让李临和苏莞给苏萝寻一个不错的年轻人，那都是比帝城这边的好。 苏萝有这样的姐姐姐夫在，谁人能欺负她？ 而且苏莨又要去西魏，若是他将苏萝嫁在帝城，三个子女隔在一方，隔得太远了，尤其是苏萝的性子，将来他若是不在了，指不定要被人给欺负死了。 如此，还不如让她跟着她姐姐走呢。 苏珣辗转思量了多年，最终才下了这个决定。 “若是苏莨日后在西魏立足，我应该和他母亲去往西魏，若是不能，我便和他母亲去离城。” 言下之意，若是苏莨能活着到最后，建功立业了，他就和李氏去西魏和儿子在一起，要是有什么不测，他和李氏就去离城陪着两个女儿。 而且这个时间，是在晋宁公和王氏都离世之后，那个时候他在这人世间的牵挂只有儿女了。 帝城虽好，他也生活了大半辈子，有些舍不得，可是他更舍不得儿女，儿女都不在这边了，仿佛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苏荐也应该能支撑起晋宁公府的门庭了，若是他一辈子都需要他这个做叔叔的来帮忙，那他这个爵位干脆就别要了。 晋宁公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好说让苏珣留下来的话，将来他的儿女都不在帝城了，留下来做什么？ 若是说让他为了晋宁公府为了苏荐，他估计都能翻脸了。 苏珣可没有这么大为了家族奉献的心。 而且晋宁公也觉得，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苏荐还要靠着叔叔，那真的是别要这个爵位了，早点回家种田去。 哦，家里祖传还有三亩田。 还可以去种地。 “罢了，随你吧。” “多谢父亲成全。”苏珣松了口气，他怕也怕父亲母亲为了晋宁公府要他留下，让他进退不得，余生只能与儿女分离。 现在这样，那是最好的了。 “镇国公府那边，可是知道此事？”晋宁公又问。 “是知道的，镇国公那边应该好离城打过交道。”苏珣又深吸一口气，暗骂了李临一句，“昭王府和陛下应该也知晓。” 也就是他们蠢，才被这小子给骗了！ 第1061章 后记9·总不好坑人家是不是？ 所幸对方没有什么怀心思，若不然他姑娘糊里糊涂地嫁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苏珣这会儿又有些庆幸又觉得非常之烦躁。 晋宁公心中松了口气：“若是他们都知道，那还好。” 怕只怕陛下不知道此事，到时候对晋宁公府会有猜疑和不瞒，将来也不会在用晋宁公府的人，若是早知道了，这些年晋宁公府都顺顺利利的，想来也不会再做什么。 苏珣从晋宁公这里脱身之后，便回了玉竹苑，李氏苏莨还有苏萝都等在那里，如今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苏莨已经和李氏苏萝说了好一会儿，他与苏珣一直有联系，苏珣也决定，也是父子二人商议得来了。 他们一致觉得苏萝不该嫁在帝城，要么就跟着苏莨去西魏，要么跟着苏莞去离城，可是西魏那边现在这么乱，苏莨去了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苏萝跟过去简直是送死，最终决定让她去离城。 至于亲事，寻个不错的儿郎就行了。 苏萝晕乎乎，李氏茫茫然。 话是这个道理没错，若是今后苏莨都不在帝城了，他们这做父母的守在帝城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一想到离开帝城，她又有些犹豫。 到底是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在这里生活日日安稳，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可要是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 世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她生在这里，养在这里，希望将来去的时候，还能在这一片土地上。 迁徙，仿佛是一棵树木连根拔起，再种在别的地方。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就连苏珣也是辗转思量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因为苏莨打算去西魏闯荡，才能做下决定，若是苏莨一直在东赵，他是不会离开的。 “三爷。”李氏见苏珣回来了，忙是问他，“我们日后，真的要离开这里？” 苏珣看了苏莨一眼，见苏莨点了点头，心知是苏莨已经和苏萝说了。 苏珣道：“也不是现在就离开，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就算是要走，他也要奉养长辈归老，不单单是他的父母，李氏也有父母，尽管李氏和娘家如今早已没有往来，可心中还是有些牵挂了，既然要走，需得无牵无挂才能走。 “阿萝。” “嗯？”苏萝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父亲。 苏珣坐了下来，然后问她：“让你跟你姐姐姐夫离开，你觉得如何？” 苏萝戳了戳手指，也有些不能决定，想了想，她道：“我都听父亲了。” 既然想不通，也下不了决定，那就听父亲的，准没错。 至于亲事，其实她有点儿不想嫁人，觉得像是这样也挺好的，嫁了人，就有好多的事情，可是她也知道，她是不能嫁人的。 好忧愁啊！ 苏珣见她这样，心里叹气，这女儿实在是单纯了一些，若是没有人看着，真的是不放心的，要不然怎么挑来挑去的，都寻不到合适的亲事。 “不过......”苏萝顿了顿，“虽然我也很喜欢六姐，喜欢阿识崽崽，可我还是想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她是很喜欢姐姐和外甥没错，可她更舍不得父母，若是真的让她选择，她还是想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苏珣一愣：“想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苏萝点头：“对啊，若是我跟六姐去了离城，到时候父亲母亲跟着四哥去了西魏，那我不是不能见到你们了？” 李氏也反应过来了：“对，若是我们去了西魏，阿萝去了离城，那不是隔得很远，这定然是不行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苏珣叹气：“可总不能将阿萝嫁到西魏去吧？” “而且西魏那边那么乱，比不得离城安稳，阿萝若是去了离城，只需她姐姐给她寻一门亲事，到时候她有姐姐姐夫护着，一辈子安安稳稳的。” “总比留在帝城好。” 李氏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真的要选择，相比苏荐慕容仙，她还是更愿意将苏萝交给苏莞的，到底是亲姐姐，姐妹关系也好。 苏莨想了想，竟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看向苏珣。 苏珣眨了眨眼，然后道：“行了，景元他们没那么快就走了，咱们再好好想想，再不济，阿萝先别走，等真的要走，就麻烦你姐夫派人过来接一接你。” 苏珣与苏莨转道去了书房，苏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苏莨道：“父亲，你觉得我师兄如何？” 苏珣哑了哑：“你的意思是说，将阿萝许给你师兄？” 苏珣当初也是极其看好霍岩的，觉得他是世间上难得的好儿郎，相比李临，那也是不差的，而且他长女嫁得好，小的那个他也不想太差了。 而且他觉得霍岩的本事，定然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可惜了...... “你师兄确实是难得的好儿郎，可是你妹妹的性子你也清楚，总不好拖累人家。” 总不好坑人家是不是？ “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师兄会在这个时候娶妻，前尘未定，生死未知，如何娶妻？若是换做你，给你娶一门妻子回来，你可是愿意？” 苏莨心道，自然是不愿的。 真的是愁死了。 大概是这世间上，总不能事事都能如愿。 苏珣想了想，又有些不死心，他道：“要不等你师兄回来了，咱们再问问，不好强求，但是问一问总是可以的对不对？” 苏莨想了想：“行啊，到时候问问师兄。” 强求肯定是不行的，问问自然是没问题的，指不定对方也同意了呢？ 虽然这机率不大，但是人吗，总是要做一做梦的，指不定有一天就实现了呢。 父子俩商议了一下，觉得此事不能让李氏好苏萝知道，免得闹出事情来，就由苏莨悄悄去问霍岩的意思，然后让苏珣去问霍老先生。 若是事情能成，西魏的事情还未平定之前，便让苏萝跟着父母在帝城，等事情平定了，再将她接过去。 若是事情不成，那就送她去离城吧。 第1062章 后记10·真的是欠了他们的 儿女真的是一辈子欠下的债。 苏珣夜里辗转反侧，只觉得自己真的生了三个债主。 两个女儿，大的嫁得那么远，隔得远了，他见不着，喜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心心念念的，也不知道多久能见一面。 小的这个吧，更是令人操心，性子委实是太过单纯了，苏珣作为老父亲，生怕她嫁了人之后，对方有了坏心思，然后将她给害的。 这个女儿看了多少亲事，他一个都不满意。 旁人问他挑什么啊？ 挑什么？ 他想挑个安全的，想让女儿将来一生平安顺遂，他还想挑一个有出息的，将来女儿能过得好一些。 不过两相对比，还是前者更重要一些。 可是看这些人，他实在是不放心，哪个都不放心。 还有儿子，儿子又想去西魏闯荡，这一去不知生死，将要面临无数的危险。 想想都觉得睡不着。 真的是欠了他们的。 李氏同样是睡不着，她倒是希望一家人都在一出，可是眼下，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忍不住开口问：“三爷，阿莨便不能不去西魏了吗？若是不去西魏，依照他如今的本事，将来也能领一个差事，咱们一家子便不用走了。” 苏珣道：“可是他自己有这样的志向，总不能是拦着他吧？” “可是...可是这多危险啊！”李氏忍不住担忧。 苏珣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道：“不管如何，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路难走，危难重重，那也都是他自己选的，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是支持他了。” “若是将他强行留下来，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过得高兴。” 有时候父母并不需要儿女有远大的志向，只希望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到了年纪就娶妻嫁人，然后平安和顺一辈子。 不过这都是至少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 也有些人，日子过得太苦了，拼命了想要去挣那份富贵权势，然后能享尽福分，荫庇子孙后代，比如晋宁公王氏这一对夫妻。 晋宁公这一路走来，也是经历过几番生死，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也正因为咬牙坚持了下来，才有了晋宁侯府，才有了如今的晋宁公府。 没有富贵的时候，世人都愿意拿命去换，可当有了这些富贵权势之后，却又希望平平安安的，再也无需经历这些。 夫妻俩一夜难眠，到了下半夜才能睡下来。 第二日，李临和苏莞便带着孩子去了镇国公府，如今岳霆岳震都成了亲，只剩下最小的岳霄还未成，不过亲事大概也要定下来了。 岳霜与游纵之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一趟，二人成了亲，然后又一起策马闯荡江湖去了。 她寻到了她的海阔天空，又有人相伴，家里人也不担心她，活得也算是恣意潇洒。 镇国公老夫人已经抱了第二个孙子，心里很高兴，如今每日的事情，便是看看孩子，含饴弄孙，至于事情，都交给年轻人了。 “你大表姐说过几年，他们就要回来了。”老夫人高兴地说。 苏莞有些诧异：“大表姐他们要回来了？” 如今的镇国公夫人元氏高兴道：“是啊，要回来了，他们也守了十年了，也该是回来了！” 罗守山与岳露在边关也有十二三年了，也该是回来了，常年在边关，身体损伤也极大，而且东赵这些年都天下太平，年轻的将领虽然称不上很多，但是能用的也大有人在，总要换一换了。 “那真是太好了。”苏莞由心的高兴，罗守山和岳露愿意守在边关，可这十几年也差不多了，又不是没有人了，回来了，领个差事，便算是一生之功绩完成了。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元氏道，“我早些日子已经让人买下了一处宅院，让人收拾好了，等他们回来，便能住下来。” 这些年那一对夫妻就带着孩子回来过两次，来去匆忙，都是住在镇国公府，如今要回来常住了，自然要有自己的宅院。 镇国公府名为镇国，并无需家中子弟镇守边关，不过若是东赵哪里有战事，需要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就要出兵平乱。 这也是当年镇国公府和东赵皇族约定好的事情。 苏莞问道：“那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元氏道：“大概是今年，需得新的将领抵达，将事情交接好了，那便回来，不过新的将领如今还没确定下来，怕是要年底才能回来。” “若是年底回来，怕是与你碰不上了。” 苏莞也有些遗憾，不过不多，毕竟她只是一个表妹，若是能相见，她很高兴，若是不能，也不会太伤心，只要是得知对方过得好，其实就挺好的。 “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了。” 元氏也知道这个道理：“说的是，你要离开了，可是还缺什么？” 苏莞摇头：“也没什么缺的，先前家里也有不少药材布匹，我挑了一些让人带走，其余的都运了过来，等过两天收拾好了，便给你们送一些。” “虽然称不上特别好的东西，但是路途遥远，我也懒得让人运走了，你们可别是嫌弃。” 苏莞的衣裳很多，布匹就更多，最开始的时候，是用了一间库房装她的布匹和衣裳，后来已经发展到两间，一间琳琅满目装着布匹，一间挂满了衣裳。 衣裳她都带走了，布匹就挑选了一些她比较喜欢的，带走了一半，剩下来给了石家一人一匹，然后就都运来帝城了。 还有一些补药，她也带了不少过来，分给苏珣和两府的四位老人家。 以前琳琅阁送来的首饰，她装了两盒子，一盒子给苏萝，一盒子给岳露和岳霜分，其余的就不给了。 也不怪她偏心，这三个才是与她最亲的，晋宁公其他的姑娘，不是与她有恩怨，就是关系寻常，她的东西多，但是也不至于大方到谁都送。 镇国公府不缺这些，但是苏莞要送，他们也愿意收，元氏笑道：“怎么能嫌弃，这可都是你的心意。” 要离开了，自然是要将带不走又舍不得的东西送人，这些，都是要挑关系好的送的。 第1063章 后记11·阿识，可是还记得师兄？ 三人去镇国公府的时候正是下午，正好是等府上的儿郎回来见上一面，一起用完夕食，然后便回了景平苑。 接下来几日，苏莞便将带来的布匹和补药分一分，然后给两家府上送去，布料都是很不错的布料，正好是给府上的人添几身新衣裳。 苏萝得了一盒子的首饰，也很开心，每日换着戴，几乎是要把每一件都戴一次，出门若是别人问起，那都说是六姐送她的，还有好多好多。 姑娘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姐姐，苏萝也觉得六姐特别好。 日子也到了苏珣的生辰，隔了三年苏莞都没有陪苏珣过生辰了，第一年是因为远在西魏，第二年是因为孩子才几个月大，天气又冷，第三年同样如此。 孩子还小，一月底的时候天气还是挺冷的，实在是不好带出来，都是等天气暖和了再跑一趟。 苏珣本应高兴的，可是因为今年苏莞一家就要离开，待霍岩回来了，或是派人来接，苏莨也要离开了，他实在是有些开心不起来，心里实在是很不舍。 他不舍的时候，就喜欢瞪李临，很想将他打一顿。 李临自个心虚，也不敢触碰老丈人的霉头，只得是由着他瞪着了，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 一月过去，二月到来，苏莞闲来无事，便带着夫君和孩子逛街，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便买一些，或是有什么吃过的，喜欢的，便吃一吃，等离开之后，她怕是再也吃不到这个味了。 有了随川相助之后，苏莞确实是闲了不少，她现在所有的生意都有随川帮忙交接处理，她只要是到时间翻看一下账本核对账目，将钱收了就是了。 至于其它的琐事，随川都能帮忙一一安排好。 李临陪着她在街道上游逛，陪着她将这记忆之中的街道都走一趟，有时候还要给儿子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还有为什么。 偶尔苏莞买了吃食，还分给这父子二人吃一些，一家人高高兴兴地逛街。 识崽牵着父亲的手，手里拿着一个风车，嘴里吃着一个酸酸甜甜的蜜饯，一张小脸皱一下又松一下，迈着小短腿跟上父母的步伐。 不过待他累了，他就开始磨磨蹭蹭了，说是自己累，要抱抱。 李临拉着他的手，有些嫌弃：“你怎么又走不动了？” 识崽理所当然道：“崽崽还小嘛，等我长得和爹爹你这样高了，崽崽就不累了。” “爹爹，我要抱抱。” 李临没办法，只得是将他抱起来，识崽抱着父亲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街道上的人，高兴得不得了。 “我好高了，好高了！” 苏莞在一旁逗他：“是啊，你现在好高了。” 识崽目光扫过四周，突然在不远处的人群看到熟悉的人，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对方是谁，然后高兴了起来。 “爹爹，是哥哥！哥哥！” 苏莞好笑地问：“什么哥哥？你哪个哥哥？别是仗着自己可爱到处喊别人哥哥。” 李临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对她道：“明净来了。” 一行人走了过去，不多时便在见到了赵明净，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身边带着一个护卫随意地在人群中走着，见是有目光投来，他微微抬眼。 昔日有些阴沉寡言的少年，短短几年时间变了个样，变得矜贵高雅也随性温和。 见是三人，他笑了笑：“先生，师娘，今日带着阿识出来逛街了？” “阿识，可是还记得师兄？” 识崽忍不住点头：“记得记得，是崽崽的哥哥啊。” 赵明净去年十月的时候还去过一趟石桥村，陪着这小子过了生辰，还给他带了好些礼物，硬是在他心中成了哥哥一样的存在。 而且前几日赵明净还来过一趟景平苑，识崽自然是记得他的。 赵明净笑了笑：“对，是哥哥，要不要下来给哥哥抱一抱？” 识崽转头看向他爹，见是他爹点头，这才挣扎着要下来。 平日里他懒的时候也时常想要人抱，可是李临不同意，护卫们就不敢抱他，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要寻问父亲的意思。 赵明净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笑了笑，识崽抱着对方的脖子，然后适当地开始提出要求了：“哥哥，崽崽要买糖葫芦。” 苏莞眼皮子一跳，忍不住喊了一声：“阿识。” 识崽有些喜欢吃甜甜的东西，而且还不腻，糖葫芦只吃外面甜甜的糖就不要了，苏莞怕他蛀牙，都不敢让他多吃。 识崽闻言鼓了鼓脸颊，但也不敢再说要吃了。 赵明净看着他这样子，笑了笑，心里有些羡慕，幼时能得父母的疼爱呵护，是世间上所有的人都想要的，他就这样快快乐乐的。 赵明净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宫女，生了他才被封了一个嫔位，而且还死得早，皇帝心中有元后所出的太子，有已经长成的绥王明王，他不过是一个年幼且没有什么出彩的小子。 母亲将他当成往上爬的工具，父亲将他当成透明人，他那些年，受尽了白眼，甚至连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敢欺辱他，不过都被他不着痕迹地还了回去罢了。 而今扭转乾坤，他这个别人都看不上的成了东宫储君，成了这帝位的继承人，奉承他、愿意为他效力的人多的是，可是他觉得也没多少高兴可言。 他很喜欢阿识，觉得是他得到了他心中奢求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也希望他能一直高高兴兴的。 他伸手捏了捏对方胀鼓鼓的小脸，试探性地问：“那师兄带你去吃好吃的，不吃糖葫芦了行不行？” 识崽想了想，颇为给脸地点头：“那好吧。” 于是一行人便转到去了一家酒楼，赵明净让人买了一些小孩的吃食送过来，那小饼干做成了各种好看的形状，识崽看着也很喜欢，瞬间就将糖葫芦的事情抛在脑后去了。 苏莞坐在一旁盯着识崽吃东西，免得他吃多了，李临和赵明净便坐下来聊天。 赵明净为李临倒了一盏茶，李临问他：“今日怎么出来了？” 赵明净道：“若是无事，我便喜欢出来在这大街小巷里走走，有时候看得多了，才知道百姓需要什么。” “不过可惜了，我如今不能离开帝城，若是可以，倒是想去各地都走一走。” 第1064章 后记12·霍岩归来 赵明净还想去游历一番，也无需太多，几年就好，这样，他就可以了解得更多，也更能明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需要的是什么。 李临给他出主意：“若是你自己没有空闲，不如是培养一些人，让他们替你去走一走，将各地的民生生活记下来，待他们回来了，再说给你听。” 赵明净想了想，心觉得可以：“先生这主意不错，不过这人选需要好好选录才是。” 赵明净是真的觉得不错，既然是他不能去，那么派个人去，到时候将事情告诉他也好，这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李临道：“路远迢迢，若是时常在外奔波，也是十分辛苦，而且居无定所，这人选确实应该好好选才是。” 赵明净点头：“确实。” 不单单是人选，还有俸禄、居住都是要想一下，毕竟这些人要是出门，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的，这还要照顾家里呢？ 赵明净和李临商量完这事，没坐多久便告辞离开了，识崽吃了对方的东西，有些舍不得。 “哥哥要常常来看崽崽啊。” 赵明净捏了捏他的脸：“若是有时间，你别老惹你爹娘生气。” 识崽这就不服气了：“哪里有，崽崽乖得很，从不惹人生气。” 苏莞嘴角抽了抽，差点忍不住捏他耳朵，不过还需得给他点面子，只得是放过他了。 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赵明净走后不久，他们一行人才下楼，今日有些累了，也有些不想逛了，索性回家去。 待回了景平苑之后，苏莞还感慨了一会儿：“以前赵明展说是要将明净送过来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好算计，让你如此辛苦，可如今想来，似乎也是值得的。” 若是赵明净能成长为一个为天下百姓着想的皇帝，于天下而言，那便是一桩好事，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将来有他在，东赵也算是稳当了。 李临嗯了一声：“确实是不错。” 算是意外之喜，也是意外之中。 赵明净能那么快地扭转过来，除了他的教导，还有就是他自己愿意改变。 赵明净年幼之时过得不是很如意，但后来或许也见过底层更多的挣扎和不幸，他变得宽容平和多了，以前他也想要权势，可如今，也想去做一些事情。 苏莞笑了起来：“等阿伏清理完西魏那边的事情，这天下也算是太平了，将来大概也没忧愁吧。” 南秦那边，秦藏殊曾大肆清扫过权贵氏族，如今也在休养生息。 而且三国地域广泛中间都隔着天险，能管理好现在的地方已经不错了，所以谁也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所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什么战争。 太平之世，是谁人都想要的。 李临笑了笑：“对，将来啊，都太平了。” 看只看李伏到底有没有本事将西魏给收拾好了。 夫妻二人在帝城呆了一个月，苏莞得了空闲便时常往晋宁公府跑，多陪陪王氏和苏珣，再来便是和慕容仙说说话了。 再来便是邀请如锦郡主一起去蒹葭楼坐一坐。 日子似乎是过得快，又似乎是过得慢，仿佛是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日又一日地过着，可是回过头去看，又仿佛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 踏进三月，苏莞便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得劲，好像是干什么都没意思了一样。也正是这个时候，霍岩从西魏过来。 他去的时候孤身一人，一身孤勇，回来的时候带着一队护卫，虽然只有八人，但是气息令人胆寒。 霍岩直接去了景平苑，李临和苏莞一家都出门去了，他直接去见了霍老先生，霍老先生见是他回来了，也很高兴。 “那边的事情可是顺利？” 霍岩目光扫过四周，察觉是没人，这才道：“顺利，李小公子运筹帷幄，如今势力已经不低。” 李伏确实有些本事，这点霍岩不得不服，不过是三年的时间，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已经将势力发展了起来。 他先是用河流改道一事为两岸百姓谋福祉，然后在西魏这地界上有了一个好名声，再然后，他开始收拾一个小家族，走到哪儿，百姓就能脱离氏族的压迫，得到了解放。 这些年西魏的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累年过来，很多百姓都失去了土地，只能沦为氏族的佃农，一年辛苦劳作下来，要给国家交税三成，给氏族四成，余下这点哪里够过日子。 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劳劳碌碌的，一年到头就没吃饱过一次饭，这日子都没有盼头了。 李伏得到这些氏族的家业之后，铺子他安排人经营，田地就按照佃农的人口分配给他们耕种，三年之内，只需要交国家的那三成赋税。 但是也有要求，若是有多余的粮食，需得卖给他，他需要粮食养人。 这些事情出来之后，虽然那些氏族恨李伏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是各地百姓都期盼着他的到来，甚至开始反抗氏族。 等这一把火烧得够旺了，李伏可能会自立，到时候将这把火以席卷之势烧遍整个西魏。 西魏的百姓被氏族压迫的实在是太久了，这些年艰难地苟活着，如今李伏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自然是蜂拥而至甘愿为他效命。 就算是用血，也会打出一条血路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如今李伏的人手已经有了不少，有给百姓分配田地安排农耕的人，有管理生意使得钱财源源不断的人，更有出谋划策各地奔走的谋士幕僚，最后再有像是霍岩这些建立起的武力。 民心、钱财、手下、武力这些要是都发展起来，那定然是不会输的。 别处的百姓看到了那些百姓的好生活，将来定然会势如破竹，就算是要攻城，也多的是百姓为他们开城门迎接。 大概除了比较难啃的几个大氏族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事。 “师父，这一次，你和师弟随我一起去西魏吧。”霍岩提议道，“若是有您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霍老先生年纪也不小了，让他上战场定然是不能的，但让他帮忙培训将士，那真的是大有好处。 而且霍岩觉得，霍老先生定然是不愿就这样将余生给过完的。 第1065章 后记13·纵死不悔 霍老先生转头看他，一时间有些诧异：“我也去？” 霍岩点头：“这得看师父了，若是师父愿意，那便去，到底我和师弟都去了，咱们师徒三人在一块也挺好的，到时候我与阿莨负责外面的事情，师父就帮忙练兵。” 霍岩是真的觉得霍老先生一起去更好，霍老先生这些年果然过得平静，但是心中也一直有个疙瘩，将目光投向西魏那一片土地，希望有朝一日，那里的百姓能脱离氏族的压迫，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或许在东赵，去离城，甚至随便找个地方生活，日子能过得安稳清闲，但霍老先生大概是不想要这样的清闲，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曾是将军，是战士，曾在战场上纵死不悔，就算是不能上战场也，也希望是能出一些力气，能做一些事。 就算是日后事败了，死在那里，都不会后悔的。 霍老先生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就笑了起来，声音也爽朗了许多：“行，我也去，西魏啊，我也多年不曾回去了。” 霍岩道：“那这一次回去，师父就好好看看，待我们重整山河，再看这山河。” “好。” 师徒二人不过三言两语就做下了决定，等苏莨得知消息赶来，听闻到时候霍老先生也一起去的时候，当时就傻眼了。 他见霍老先生似乎很高兴，也不敢说什么令霍老先生不快的话，待得了机会便拉着霍岩一旁去聊聊。 “师父怎么也要一起去？你怎么能让师父一起去？先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若是师父愿意留在帝城，就让他留在帝城，若是他愿意去离城，就跟着我姐夫他们走。” “师父年纪大了，怎么好去西魏奔波，而且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到时候也危险。” 霍岩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在一处台阶上坐下。 霍岩道：“之前是我想岔了，觉得师父呆在平平安安的地方最好，可是这一次我回来，发现师父的精神气似乎差了一些。” “师父，可曾是当年的霍大将军......” 不该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老死，就算是死了，也无人知道他就是当年西魏的名将，也曾名声赫赫。 回到西魏去，才是他的归宿，纵死不悔。 苏莨看着霍岩的眼睛，然后懂得了他的未尽之言，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咱们一起去。” 霍岩拍了拍他的头：“你放心好了，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师父只是在暗处，又不在人前，自然是没什么危险的，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让人护着他离开好了。” 苏莨闻言松了口气：“情况还不错？” 霍岩道：“是啊，还不错，若是顺利，或许不用多少年，就能安稳下来了。” 大概是人心所向，氏族贪得无厌，百姓受尽压迫，日子生不如死，待是有人站出来说要带着他们走向光明美好，他们自然纷涌而至，一呼百应。 就算是现在李伏悄悄地建立军队，也多的是人跑过来从军。 霍岩道：“李小公子是个会算计的，只要是他站出来了，这天下的民心就都在他这里了。” 霍老先生当年输得这么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一个是竟敢与皇族合作，皇族享尽了富贵，怕死的很，根本就不想改变现状。 再来，天下百姓虽然知道他的威名，但是同样也知道他效忠的是皇族。 甚至是他自己的家族，为了权势富贵，转头捅了他一刀。 苏莨不认识李伏，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道：“他真的这么好？咱们真的能相信他？” “我先前也是不信的，觉得他不过是个小儿，后来他说了自己的许多见解，甚至关于将来天下重建百姓生计的安排，我觉得很有意思。” 百姓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甚至在军队的一些训练和武器上，他也有许多的见解。 虽然年轻，但是也足够是令人臣服。 霍岩仿佛是觉得看到了西魏的将来，他自己并不够聪明，也处理不了这些繁杂的事情，若是让他自己去做，他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有了这一位，他只需要管理好军队，要战就战，要出兵就出兵，他觉得不错。 霍岩道：“先前我以为还要好些年，十几年二十年才有可能平了西魏，但是如今看来，大概不会太久远，除了那几个比较难啃的氏族之外，其他的都好办。” 氏族享受富贵惯了，但却没有军队，有的不过是一些凶神恶煞的打手罢了，收拾起来也挺容易的。 最后就是那些暗地里养了军的，到时候怕是要仗要打，尤其是这第一氏族王氏。 霍岩想起那几个权势滔天的氏族，微微眯眼，眼底迸发出冷冽来。 霍岩不是会无故胡说的人，苏莨听他说这些，心里也有些高兴：“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了。” 既然情况不是很危险，苏莨也不纠结霍老先生一起去的事情了，他也觉得霍老先生更愿意回到西魏去。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下午才回来，见是霍岩回来了，也很高兴。 苏莞见他仿佛是高大了不少，整个人都带着一些肃杀的冷冽，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两年你过得如何了？阿伏如何？” 霍岩道：“公子他挺好的，不过一直很忙碌，也没时间回来，知晓我回来，还让我带了一些东西回来，都是给阿识的。” 识崽听到对方说起自己，忍不住仰头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没有见过的人。 识崽一双清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是可爱得不得了的崽子。 霍岩见了他，倒是有些感慨，当年小小一团的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能跑能跳，真的是好神奇。 霍岩露出笑容，然后蹲了下来：“阿识，知道我是谁不？” 识崽摇头，试探性地问：“是哥哥？” 苏莞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应该喊他霍舅舅，可不是哥哥，别到处喊哥哥。” 识崽想了想，指了指一旁的苏莨，然后仰头看自己亲娘：“这个才是舅舅啊。” 娘亲你当我傻了是不是？ 第1066章 后记14·总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苏莞忍不住摇头，她摸摸他的小脑袋：“你也不只有一个舅舅啊，你可记得你还有大舅舅还有别的舅舅呢，这个是你霍舅舅。” 识崽这才想起来，他有好多个舅舅呢，晋宁公府有几个，镇国公府也有几个。 苏莞道：“这个你便喊霍舅舅好了。” 识崽点点头，乖巧地喊了一声“霍舅舅”。 霍岩嗳了一声，觉得很高兴：“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你还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识崽有些惊讶，萌哒哒地问：“真的啊？” 霍岩笑道：“自然是真的，那会儿你还小，连爬都不会，每天只知道躺着睡觉。” 识崽有些不好意思：“崽崽现在长大了，只有夜里睡觉，白天、白天就睡一会儿，娘亲说午时要睡觉，才能长高高。” “对，你要睡觉才能长高。” 站着耽搁了一会儿，一行人就坐下来说话，疏香送上了一篮子洗好的水果，识崽拿了一人分了一个，然后自己抱着一个坐在苏莞身边乖巧地啃着。 真的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阿识竟然懂得分东西了。”霍岩感慨。 苏莨笑道：“他自小就懂得分东西，手里有什么，碰见谁都要分一分，从不独占，不过他没有多的，你也休想从他手里讨到东西就是了。” 识崽是个懂得分享又有底线的孩子，要是有多的，他不吝啬分给身边的人，但若是他没有多的，他就不会给就是了。 霍岩点头：“这样挺好的。” 苏莞也点头：“挺好的，不过将来还要慢慢教他，也需得有识人之明才行。” “对对。” 李临问霍岩：“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霍岩道：“最多待十几日，多了不成，到时候我将阿莨还有师父一起接过去。” 苏莞愣住：“霍老也一起去吗？” 她先前还劝霍老先生，若是苏莨跟着霍岩去了西魏，就让霍老先生跟着她和李临走，去离城颐养天年，过安稳的日子。 霍老先生怎么能跟他们一起走呢？ “去。”霍老先生爽朗地笑了一声，“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也知道你们为我着想，可我的故乡在西魏啊，我想要回到那里去。” 他的目光仿佛是看得很远，仿佛是穿越时空，看到了当年年轻的自己，可如今，他已经是苍苍白发，垂暮老矣。 他老了，也终有一死，与其躲在后面客死他乡，不如重归故土，就算死了，也埋在那故土之上。 而且他虽然是不好上战场了，可总还有用处，去训练军队，教导两个徒弟行军打仗运筹布局，有很多东西，因着不是实地，总不好教，倒是他跟着去，那也是正正好。 苏莞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李临碰了她一下，她仔细一沉思，便没有再说了。 若是霍老先生觉得回去西魏能让他更高兴，那去了也是挺好的，人生嘛，觉得高兴就好，而且霍岩和苏莨都去西魏了，他更想和两个徒弟在一起。 霍岩将李伏让他带给识崽的东西送上来，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有珍贵的宝石玉石，也有街头小孩玩的小玩具。 识崽看着可喜欢了，嘴里念叨了好一会儿这位哥哥，夜里玩着玩具还不肯睡觉。 夜里苏莞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然后便起来找李临去说说话。 此时寝室里点着一盏灯，李临坐在临窗的木榻上就着灯光看书，见是苏莞走了过来，便将一盏温水递给了她：“那小子睡了？” “嗯，睡了。”苏莞推开窗看了一下外面的夜色，今夜月明星稀，半弦明月挂在空中，夜风吹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快速地将窗户掩上了。 “霍老先生想要回西魏去？” 李临嗯了一声：“回去也好，相比跟着我们去离城或是留在帝城，他可能更乐意跟霍岩苏莨回他的故乡去。” “你也不必为他担忧，既然霍岩愿意将他带走，自然是有本事能保得住他的，若是太过危险，他总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苏莞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若是真的很危险，霍岩是绝对不会将霍老先生带走的。 李临道：“其实我也想将霍老拐走的，依照他的经验本事，将来指点指点那些将领，都是大有好处的，不过如今也不好强求，就当是无缘了。” “阿伏也不知道如何了？听霍岩说的，他现在势力建立得不错，也不知道多辛苦。”苏莞叹气，虽然说李伏也算是两世为人了，可是想想他如今的年纪，也有些令人放心不下。 李临靠着软枕躺着，笑道：“夫人何需担心他，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若是连这点辛苦都吃不得，那何谈其它呢？” 苏莞嗳了一声：“你这人就没点怜惜，他好歹还喊你一句先生呢？” “我没有怜惜。”李临躺平了，“且不管明净还是阿伏，甚至是将来那臭小子，都是要吃些苦的，既然想要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东西，总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我与你说好了，将来那臭小子寻你诉苦，你可不能是心软了，若是他没点本事，怎么护得住这些东西，早晚被人给吃了。” 你强了，就能站在巅峰，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措手可得。 可若是你弱了，尤其是家里还有那么庞大的家业，还背负那么重的担子，自己被人搞死就算了，还要连累百姓。 所以就算是心疼，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苏莞无奈：“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最多是他哭的时候哄哄他，你该如何就如何，不用顾及我，谁让他倒霉呢？”生成你儿子。 李临懂得了她的言外之意，这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做谁让他倒霉呢？他哪里是倒霉了，要论投胎本事谁好，谁人比得过这臭小子。” 生来什么都有，只要是争气一点，别长歪了，那就什么都是他的了。 苏莞懒得和他争这个：“你说得对，说得对，快别看了，小心眼睛不好。” 第1067章 后记15·你想将你家阿萝说给阿岩？ 过了两日，便又是三月三了，景平苑这边请了客人来给苏莞过生辰。 此次请了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这边同辈的嫂子们，请了以前与苏莞相熟的姐妹，以及是李临的几个朋友。 算是离别之前的一次团聚，大家都有些舍不得。 苏莞将孩子交给了李临，然后带着姐妹们在院子里说话，三月的阳光洒了下来，暖洋洋的，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儿，像是一点点地攒起了阳光的温暖，然后觉得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你真的是要走？”如锦郡主忍不住问，“若是归雁城住得不舒服，回来帝城就是了，做什么跑那么远去？” 苏莞倒是轻松：“事到如今，也不能是不走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管是到了哪里，都是能将日子过好的。” 事到如今，固然心中不舍，但发愁似乎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是珍惜这几日相处的时间。 慕容仙道：“这我倒是信你，要说过日子，没有谁能比你更会过日子了。” 苏莞最擅长的便是安于现状，而且也最是聪慧，知道什么样的选择能对自己最好，撇开李家不说，她自己这些年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若是她有心，赚钱不说容易，但绝对是不难。 这个世道上，有钱有权，日子就能是过得很快乐了。 苏莞拿着手中的扇子遮了遮天上的阳光，笑道：“人生，不就是过日子吗，这将日子过好了，一辈子就圆满了。” 骆素如点头：“说得不错，人生，就是过日子。” 苏莞笑了：“表嫂与我倒是同道中人。” 苏莞一生没有什么追求，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骆素如与她也差不多，苏莞还是很喜欢这位表嫂的。 如锦郡主又叹息：“就是不知道一别之后，何时才能相见。” 苏莞道：“人生无不散之宴席，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日后便是不能再相见，知道对方过得好，便能宽怀了。” “不过你们得努力啊，若是将来我们老了，孩子也大了，到时候就该是坐在一起比孩子了，得了空闲，好好教养孩子，可不能是溺宠过度养歪了。” 如锦郡主嗤笑了一声：“还要你说，卓九那心眼比针尖还多，指不定我们家阿佑将来也是如此。” 如锦郡主和卓九的孩子如今不过六个月大，取名为卓佑，希望老天爷保佑他健康成长，孩子的祖父抱上了孙子，也算是了了心愿，不过为了能多看看孩子，如今倒还算是坚强地活着。 各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不过......”慕容仙叹气，“我们几个生的似乎都是小子，竟然一个姑娘都没有？” 骆素如生了两个，都是小子，曲令竹家的两个也是，慕容仙也是，苏莞如锦郡主，还有岳震的夫人闵青兰生了一个，都是小子。 如锦郡主僵硬地扭过头来：“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数了一遍，可不都是小子吗？若是有个姑娘，指不定就要定下来做儿女亲家了。” “阿莞啊，李夫人，若不然咱们再生一个，若是生得一对儿女，就为他们定亲，你觉得是如何？” “不不不。”苏莞使劲摇头，“这事情我拒绝，且不说我应当是不会再生了，便是生了，我不打算是给她定什么亲事，当然，自己看对眼了我不反对就是了。” “我觉得吧，真的不要给孩子定下亲事那么早，便是要定，等他们长大了，知晓道理了，问过他们意思，自己愿意再说。” “若不然他们长大了喜欢上了别人，可又为了婚约只能是娶定亲的那个人，那岂不是要成一对怨偶，这哪里有什么好日子？” 如锦郡主搓了搓手：“你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那就不管了，想要娶夫人，让他们自己努力去，要是没本事，就别娶了。” 在场的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申时，景平苑开席，在花园里寻了个位置，开了两桌，苏莞命人开了一坛子青梅酒，然后与大家共饮，然后一同聊天，说来说去，又说起了当年淮河王府田庄里的桃花林。 当年她们还未出阁的时候，驾车同游，去往桃林踏春，那时正是桃花开得正好，也正是她们说亲，情窦初开的时候。 如今想起当年的心情，莫名的就有些怀念，如今转瞬七年都过去了，她们都嫁了人，也有了孩子，各自的生活有些不同，但都还算是圆满的。 夕阳西下，这位夫人们带着孩子先归家，男子们将地方搬到了外院的一出院子里，然后又继续聊天喝酒。 苏珣与霍老先生说起了苏萝的事情：“我这个姑娘，实在是令我发愁，性子实在是单纯了一些，生怕是她嫁了人之后什么都不懂，被对方给害了。” “如此，定然是找一个可以信任的，品性好的，我才能愿意，这做父母的，实在是操碎了心啊。” 霍老先生也觉得有些，虽然霍岩不是他亲生的，可到底是他养大的，虽然他平时有些冷，但为这个徒弟也是操心不少。 后来，再多了一个苏莨，也是同样操心啊。 做长辈的，都希望他们能好，尤其是姑娘，生怕她嫁错了人，若是嫁错了，那是一辈子都不能好的事情了。 “我瞧着你们家的霍岩就不错，也不知道他可是有成家的打算？”苏珣叹了口气，“霍岩是个好儿郎啊，又是阿莨的师兄，若是能看得上我们家阿萝，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不与你说虚的，我们家阿萝你也知道，姑娘是好姑娘，就是天真灿漫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不懂事。” 霍老先生有些意外：“你想将你家阿萝说给阿岩？” 两年前苏珣醉酒的时候说过这事，霍老先生还以为他打消这念头了，没想到竟然还惦记着。 霍老先生道：“你可知阿岩他如今在做什么，若是有什么意外......”若是有什么意外，你闺女就要做寡妇了！ 苏珣道：“我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我也看好他，定然不会将小命轻易地丢了。” “我呢，就是有这个想法，你与他好好说说，若是他愿意，咱们就办了这亲事，若是不愿意，那也没事，我继续给我姑娘寻就是了。” 第1068章 为师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霍老先生其实也有些心动，苏家这个姑娘确实是单纯了一些，但姑娘却是个好姑娘。 霍岩的情况也是老大难了，西魏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完，若是一直拖着，那少不得要十年八年，到时候他都三十出头了。 若是霍岩有心要娶妻生子，确实要早些定下来才好，可他这般情况，将来生死不知，乐意嫁给他的好姑娘那是很难寻的。 而且还要是可信的，若是随便娶了一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捅刀子了。 苏萝有点缺点，但要是处理得好，也不是什么事情，到时候给她安排两个信得过能干的人在身边就是了，倒是霍岩这边更不好说一些。 就算是霍岩足够优秀，可到底是前途未明生死未知，而且苏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只要是苏家点头，多的是人愿意娶这位小姑娘进门。 可是苏珣竟然想将苏萝许给霍岩。 不过苏珣的担忧霍老先生也明白一些，盖因这姑娘太单纯了，他怕是女儿日后糊里糊涂地被人欺负了，或是被人害了。 霍岩是苏莨的师兄，师兄弟俩感情极好，只要是霍岩不想失去苏莨这个兄弟，就一定会对苏萝好，不让她受委屈。 霍老先生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桩亲事不错，若是这两人能凑到一起，也正好是解决了两个人的事情，这双方都放心了。 而且...霍老先生想为霍岩谋一条后路，若是将来霍岩这边事败，到时候他成了李临和苏莞的妹夫，西魏那边的人或许有点顾忌，不敢是要了他的命。 到时候，那离城，也可以成为他的退路。 “成啊，我到时候与他说一说，且看他自己乐不乐意了。”霍老先生决定去说一说，心想着指不定事情能成呢。 霍岩一直很喜欢苏家这一家子，若是有机会能与他们做真正的一家人，他指不定就乐意了。 苏珣听霍老先生这样说，心知霍老先生是同意了，顿时有些高兴：“那就好好说，好好说。” “好。” 第二天早上，霍老先生和霍岩吃过早食，然后便打算说这事，他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才道：“阿岩，你也老大不小了，为师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霍岩差点被水呛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师父，觉得这比打他一顿更吓人。 “开、开什么玩笑......” 霍老先生瞪了他一眼：“若是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霍岩手都要斗了，他忍不住道：“师父，冷静冷静，您可别胡来啊！” “什么叫做胡来？”霍老先生不承认，“我且问你，你这辈子打算娶妻吗？若是打算娶，咱们就计划计划，若是不打算娶，我也不管你。” 霍老先生一辈子也没娶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年纪大了，有徒弟在身边，也觉得是知足，所以也没有非要强迫霍岩一定要娶一个回来。 可若是要娶，那就要好好地打算的，什么时候娶，娶什么样的。 霍岩呐呐，他也说不准。 要说他现在这个时候，心里也没这些想法，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若是有什么儿女私情，怕是要拖累自己，对自己反而是不好。 可他瞧着李临和苏莞这般夫妻恩爱，又有阿识这样可爱的孩子，其实也是有一点点想法的。 霍岩抓了一把头发：“这事情尚早，就算是我愿意娶，可也要等安稳下来再说是不是？师父，我不想现在娶妻。” 若是现在娶了一个回来，他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留下孤儿寡母的，这日子怎么过？ 如此，还不如是不娶了。 霍老先生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强求他，于是就将苏珣的意思与他说了说：“苏老弟，也就是你师弟的亲爹，他昨日找了我，他的意思是，是想将他家的阿萝许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好了我去回他话。” “什么？苏萝？”霍岩真的是惊呆了。 霍岩倒是记得苏萝，苏家与他同辈就三人，他和苏莨是师兄弟，将苏莨当成弟弟，又将苏莞当成姐姐，苏萝他哪里是能不知道的。 大概是爱屋及乌，他也将苏萝当成妹妹一样，也知晓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不过要说有什么想法，他肯定是没有的。 不说苏萝，便是其她的女子，他也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他现在什么处境，要是对人家姑娘有想法，那不是要坑人家吗？ 可是苏珣怎么会想将苏萝许给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处境吗？ 霍老先生解释了一下：“他也是担心苏萝，你看这帝城权贵世家，哪一家是好相与的，而且苏萝性子单纯了一些，他是怕苏萝日后被人给害了都不知道。” “要是让她嫁嫡长子做宗妇，她怕是管不了下面的人，若是让她嫁次子，在长嫂手下过日子，她自己又不会争，怕是要被欺负死了，而且这些高门大宅里的女子，心思多着呢。” “若是寻个寒门学子，怕是将来养虎为患，功成名就之后翻脸不认人。” “再说，帝城诸多的男子都是娶妻纳妾，苏家怕是也不愿意让她嫁这样的人，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妻妾相斗，也怕是她斗不过人家。” 霍岩嘴角抽了抽：“叔叔也是一片爱女之心。” 霍老先生道：“古人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大概便是如此了。” 霍老先生有些理解，又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大概孩子不行，打几次就行了，不够聪明，吃几次亏就聪明了，以后都学乖了。 不过苏珣这样，想为女儿铺好这一生的道路，为女儿谋求一生平安顺遂，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觉得阿萝那姑娘确实不错，善良又懂事，也信得过，就算是单纯了些，可在她身边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帮忙，那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亲事还是看你自己，苏家这边只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也不会强求，你乐意的话就把这亲事办了，不乐意就当没这个事情。” 第1069章 既然是打不过了，不跑留着送命吗？ “不过你也知道，阿萝那姑娘是个好姑娘，也不希望她运气太差，嫁了一个不好的人，到时候对方算计着她，害了她是不是？” “而且我瞧着你挺喜欢苏家人的，若是你娶了阿萝，就能和苏家人真真正正地成为一家人了。” 霍岩听了，果然是有些迟疑，他当然是希望苏萝能好的，而且若是能和苏家成为一家人，他也是有一点点心动的。 虽然说他现在也差不多了，但是他也希望能更亲近一些。 霍老先生道：“其实我觉得这门亲事也不错，正好是解决了你和阿萝两个人的事情，你能娶一个温柔善良又可信的妻子，阿萝也能寻得好亲事，不用担心将来。” “若是你有娶亲的打算，答应了也无妨，若不然等一切都安稳下来了，你少不得三十了，难不成到时候你还想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或是寻一个再嫁的寡妇？” 霍岩心头一跳，觉得有些别扭，若是真的到了他三十几岁了，他定然不会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而且寡妇他也不想娶。 也不是他看不起寡妇，若是遇见合适的，看对眼了，那也无妨，但是现在议论他将来要不要娶个寡妇，他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愿意的。 谁人不想娶一个一生只有自己的女子，就像女子也不想嫁一个鳏夫做继室一样。 霍老先生又道：“当然，若是你觉得阿萝不够好，你看不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到底没人强迫你。” 这话霍岩可不承认了：“我什么时候说过阿萝不够好了？要说配不上，自然是我配不上对方。” 在他看来，苏萝虽然是被千娇百贵养大的千金贵女，但却单纯善良，从来没有过什么坏脾气，而且也不会看不起人。 他第一次跟着苏莨来帝城的时候，看着也挺穷酸的，人家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 要让他娶这样一个小姑娘，他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霍老先生睨了他一眼：“那你还犹豫什么？” 这个世道少有说什么感情的，许多男女之间的感情要不是定亲之后培养的就是成亲之后培养的，像是定亲之前便两情相悦的，除非是青梅竹马，若不然都是少数。 觉得对方适合，很不错，那事情就能成了。 霍岩抓了一把头发，然后道：“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好意思娶人家姑娘？” 霍老先生看向他：“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先前说起西魏的情况，你不是很有信心吗？还觉得离成功不远了。” 霍岩道：“这哪里能混为一谈，情况确实是不错，可一旦有战事发生，我定然是要上战场的，您也曾行军打仗，战场上的局势难测，生死亦难测。” 就算是他在某一场战役之中死了，也是有可能的是不是？ 霍老先生呵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就可能死在战场上？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觉得自己能死了？就算是打不过，逃总是能逃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打回去就是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打败仗，打不过就跑，保住小命就好了。” 霍岩忍不住嘴角直抽：“您教我打不过就跑？” 没疯吧这？ 霍老先生哪里是看不出霍岩的想法，冷静道：“我好着呢，脑子也没问题，既然是打不过了，不跑留着送命吗？等将来打得过再打回来就是了。” “你啊，别学我当年一腔孤勇，要学会变通，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懂不懂？” 霍岩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霍老先生也懒得和他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阿萝这样的好姑娘，人家也不嫌弃你现在的情况，错过了，将来可能就遇不见这样好的了。” 霍岩嗯了一声，觉得自己要冷静冷静。 苏莞这边也在苏莨口中得知了这父子俩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惊讶：“父亲还没打消这个想法？” 两年前在石桥村，苏珣就看中了霍岩，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苏莞还以为他放弃了，只是没想到他为苏萝挑来挑去的，两年下来都没选到合适的夫婿，又打起了这主意。 苏莨道：“我觉得若是双方乐意，就是一桩不错的亲事，也不是我要坑我师兄，只是我觉得师兄这样的人，娶阿萝的话，日子应该过得轻松一些。” 在外面累了，回到家里看到高高兴兴的小媳妇，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而且苏萝和苏莞也有点像，都是喜欢安稳过日子的，她温柔善良也很体谅人，不会整日因为一件小事吵吵闹闹不休。 苏莞想了想，心觉得若是两个当事人都愿意，那倒是一桩不错的亲事，或许单纯又善良的阿萝能温暖霍岩的一生，而苏萝也能寻到一桩好亲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苏萝单纯了些，但是她是个很暖心的小姑娘啊！ “其实也可以......”苏莞心想，若是二人能处出感情来，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苏莨也笑了起来：“是的吧，六姐也觉得不错，正好是解决了师兄和阿萝两个人的事情。” 苏莞嘴角抽了抽：“听你这话说的，像是他们一个娶不上，一个嫁不出去，正好凑一对似的。” 苏莨忙是解释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们一个求佳妇，一个寻良缘，也正好是年纪相当，那是刚刚好的事情。” “再说了，你瞧着他们哪里像是娶不到或是嫁不出去的？” 苏莞微笑：“说起他们，你今年也十七了，将来几年估计要在西魏，若是碰见了喜欢的姑娘，也记得上心一些。” 苏莨和苏萝是双胞胎，苏萝是姑娘，十七岁的姑娘还没定亲，确实是有些急了，但苏莨是男子倒是不急，不过也不妨碍他好好地寻一个好的。 苏莨脸色有些发红，忍不住道：“六姐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先不谈这个。” 苏莞笑了笑：“好好，你还小，不过碰见喜欢的，也要上点心，又不是让你立刻就成亲了。” 苏莨听她念叨这个，忙是寻了个借口跑了。 第1070章 纵使远隔山河，也是希望他们能好 苏莞看着他溜了，无奈笑了笑。 生辰过后也没几日，夫妻俩商议了一下，然后便确定了离开的时间，日子定在了三月十二那日，正好宜出行。 定了日子之后，苏莞又去了一趟晋宁公府和镇国公府，将出行的日子告诉他们，大概是知道这个事情，若是要送行，到时候谁想来，来就是了。 日子定下来过了几日，苏萝便过来看望苏莞和识崽，那时正好是午时，苏莞陪着识崽吃了一些，带着他消食走了走，又陪着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便听说苏萝来了。 她走出来时，正好见苏萝坐在一张椅子上，百般无聊地晃了晃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又快速地将脚放好，然后坐得端正一些，待转过头去，这才露出笑容来。 “六姐。” 苏莞嗯了一声，然后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转头问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苏萝搓了搓袖子，有些儿不安，喏喏了一会儿才道：“我来看望六姐和阿识啊，六姐，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苏莞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若是六姐不在身边，你得了空闲，要多关心关心父亲。” 苏萝急忙答应：“六姐，你放心吧，阿萝会的。” 那是她父亲，她怎么能不上心呢？ 苏莞道：“那六姐就多谢你。” 离开这里，苏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珣了，晋宁公和王氏等人她固然也舍不得，可他们底下有一堆儿孙，便是她不在身边，也是能放心的。 可苏珣虽然有三个孩子，两个都要离开，也不知道他心里该有多舍不得。 她甚至不敢去问，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也只能是拜托苏萝多照顾一些了，只是苏萝估计不久之后也要出嫁了，也不能时常陪伴在身边。 苏莞想想就觉得心头有点堵，因为这件事，她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过几次好心情。 苏萝道：“六姐做什么说谢，父亲是六姐的父亲，可也是我父亲啊，我也希望父亲能高兴一些，六姐走得远了，我离得近，就应该多照顾一些，难不成这个也要分一分？” 苏莞笑了：“你说得对，这个是不需要分的。” 既然是父亲，作为儿女，多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能顾得上的，就多做一些，这本来也是自己的事情。 “我们阿萝长大了，也懂事了。”她感慨了一声。 苏萝有些别扭道：“我都这么大了，自然是应该懂事了，难不成还像是以前一样跟在六姐身后跑。” 苏莞直笑：“对对，阿萝长大了。” 苏萝搓了搓手指，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然后问：“六姐，父亲说要将我许给霍公子......” “哦？”苏莞微微诧异，“霍老先生和阿岩都答应了？” 若是不答应，事情应该不会传到她的耳中才是，毕竟大人私底下怎么谈都行，成不成也不伤和气，但苏萝是个小姑娘，也是个要脸面的，若是让她知道了，对方又不愿意，那是要生气的。 而且很可能会引发没必要的麻烦。 苏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父亲说，若是我愿意，便可以定下来，但现在霍家却不能娶我。” 苏莞挑眉：“怎么不能？” 苏萝道：“父亲说是霍老先生的意思，霍老先生觉得可以先定亲，等再过两年，西魏那边的情况再安稳一些，再让我嫁过去，到时候跟着霍家和四哥去西魏去。” 苏莞微顿，心里算不准霍岩到底是因为什么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过总不至于有什么恶意的算计，于是也不去想这些了。 她问苏萝：“那你的意思呢？你可愿意嫁给对方？” “阿萝，我是你姐姐，也要为你将来考虑，我希望你能清楚，成亲不是儿戏，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不管你是要嫁给谁人，我希望能想明白，嫁给这个人，你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你能接受这个人，也愿意与他过将来的日子，姐姐会为你高兴的。” 若是能两情相悦，她就更高兴了。 只是苏莞也知道此时的苏萝和霍岩，定然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所以她便不提这个。 苏萝想了想，咬了咬唇道：“其实我觉得也不错啊.....”说罢，她又垂了垂脑袋，“其实我知道，将来咱们一家，可能要隔得很远，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 “父亲有心让我跟着姐姐姐夫离开，然后在离城那边为我寻一门亲事，这样子我有姐姐照顾，将来也不愁，可是...可是我更想和父亲他们在一起......” “也不是我不想要六姐，可我、可我......” 苏莞懂得，无奈叹息道，“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可你更想和父亲母亲离得近一些，这世间上的人，若不是不得已，谁人愿意离开父母。” 苏莞叹了口气：“我虽然放不下父亲，可我同样也放不下你姐夫和阿识，但是这世间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的两全，只能是做出选择罢了。” 苏莞也没第二个选择了，她已经嫁了人了，又生了孩子，夫君也一直对她极好，便是她想要留下来，苏珣也不会让她留下了。 “若是你和阿岩在一起，也是挺好的，将来他和阿莨都在西魏，到时候父亲母亲也可以过去与你们团聚。” 如此，他们也能在一方团聚，固然她自己可能会在千里在外，不能与他们团聚，但她也忍不住高兴，纵使远隔山河，也希望他们能好。 活着，欢喜，便是世间上最好的事情了。 “而且阿岩这个人，品性也是极好的，再加上有阿莨的关系在那，你嫁了他，父亲母亲也放心了。” 苏萝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红，她有些不好意地道：“其实若是能嫁给霍公子，我也是挺乐意的，我觉得世间上的男子，也没有几个能像是霍公子这般。” “哦？”苏莞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觉得他好啊？” 苏萝使劲地点头：“那是当然，霍公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世间上其他男子怎么能与他相比。” 第1071章 她愿意嫁我，我便欢喜了 苏莞瞧着苏萝认真的样子，心头顿时定了定，她道：“他确实是极其优秀的。” “不过你若是真的要嫁他，也该是明白他要做什么事情，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是陪着你，你可是忍受得住？” 苏萝想了想，而后点头：“六姐，我又不是不讲道理，既然他是要办正经事，我又怎么能有意见，他在外头已经是够辛苦了，我若是还与他吵闹，那岂不是很不懂事？” 苏萝虽然单纯，但却是个善解人意又善良的姑娘，做不来这等无理取闹的事情，而且她心中也很宽容温柔。 苏莞道：“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我就怕是你嫁了，他又不能时常在你身边陪着，你心中会不高兴，甚至是生出后悔和不甘来。” “不过，世间上许多女子都将夫君当成头顶上的天，将对方看得比生命还重，我倒不希望你如此，若是成了亲，他得空归来，你们便好好相处，若是他不在家中，你便寻些事情来做。” “比如是打理家业嫁妆，多赚些钱，有些人觉得钱俗气，但是钱这个东西，有了才是生活的保证，有了钱财，不管将来遇见什么，都能过得好一些。” “你姐夫家中也算是富贵，什么都不缺，但是我也经营了不少私产。”苏莞叹了口气，“我就想着，若是有一日，我与你姐夫过不下去了，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就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然，我也不是不信你姐夫，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只是人的一生太长，需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苏萝似懂非懂：“六姐的意思，是让阿萝好好赚钱，有钱了，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就算是要和夫君分开，也能自己过得很好吗？” 苏莞笑了笑：“对，你好好赚钱吧。” 苏萝离开的时候被灌了一堆想法，恍恍惚惚地离开。 三月初八，晋宁公府便给苏萝定下了亲事，李临和苏莞带着阿识一同回了一趟晋宁公府，霍老先生带着霍岩一同前来提亲。 因着时间不多，也没多做什么准备，提亲也是简单地办了一下，苏珣也知道这些情况，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在他看来，能寻得一个好女婿，女儿将来能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消息传到外面，帝城的人还议论了一番，纷纷打听和苏萝定下亲事的是谁，得知只是苏莨的一位师兄，当时就引发了许多的议论。 “你说这晋宁公府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帝城之中这么多的公子哥，一个都没看上，反而看上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人？” “苏大人怕不是傻了，他这两个女儿，长女许给了一个穷酸学子，这幺女又许给了这么一个人？他疯了不成？” “就是！” “说起来，这两姐妹也是挺可怜的。” “可不是！” 事实上，苏大人他不傻，他这会儿正高兴着，觉得是为女儿寻到了好夫婿，只要是女婿争气一些，别把自己搞死了，女儿将来的一生也算是安稳了。 虽然说也有一些风险，但苏珣更愿意相信霍岩能在将来的争斗之中活下来，也不愿意去去相信别人一辈子都不会骗苏萝。 李氏也挺高兴的，苏莨也要跟着霍岩一同去西魏，若是两人在西魏建功立业了，将来就呆在那边了，他们夫妻也可以跟着去西魏，和儿女在一起。 接下来那段日子，便让这一对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十一那日，李家一家三口又回了一趟晋宁公府，三人先是去见了晋宁公和王氏，王氏抓着苏莞的手，满心的不舍。 “你明日就要走了，将来隔得远了，娘家也不能是照顾你多少，你要照顾好自己和阿识。” “路途遥远，也要一路平安。” 苏莞乖巧应下：“祖父祖母请放心吧，不管到哪，阿莞都会照顾好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也要注意身体，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王氏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如今家中的事情，都是你大嫂在管，我眼瞧着她做的不错，我也放心了，将来诸事也不用我管了。” 晋宁公府如今还算是安稳，也没什么让人特别担忧的事情。 “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苏莞心中也是极其不舍，心里沉甸甸的。 申时过后，苏珣下衙归来，一家人一起用了一餐饭，就当是是他们饯行，待是用完了夕食，李家一家三口便去了玉竹苑喝茶说话。 苏珣给了苏莞一些银票，足足有五千两，苏莞愣了愣，然后道：“父亲给我钱做什么？” “给你就拿着。”苏珣罢罢手，“除了这点钱，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要备置一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苏莞无奈：“我有钱。” 她这些年也不知道赚了多少，别的不说，单单是两家蒹葭楼，一年便超出十万之数，而且她也没什么可以发钱的地方。 唯一花钱的，大概就是给钱妙华夫人建设七巧女学。 苏莞有些不想要苏珣的钱，毕竟苏萝苏莨尚未婚嫁，家里也要过日子。 苏珣道：“我知道你有，我能给你的不多，我就是这些了，将来也没什么能给的，你就拿着吧。” 苏珣其实也是精打细算了一番，能拿出来的委实也不多，除了不能动的铺子田庄，家里的钱财确实不多。 当初李家闹着想要李氏的嫁妆的时候，他便拿出了不少钱银来，又借了一些，将李氏当年的嫁妆折算还给了李家，所幸家里进项不错，李氏自己的铺子也经营得极好，过日子是没差的。 苏莞想了想，只能是收下了，到底是父亲的一番心意。 “多谢父亲。” 苏珣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临：“景元啊，我姑娘和外孙便交给你了，她跟着你跑那么远，你将来也不能欺负她，若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便将她送回我的身边来，我也不为难你。” 李临哑了哑，而后道：“岳父请放心，阿莞是我妻子，我哪里能待她不好。” “她愿意嫁我，我便欢喜了，恨不得将世间上所有好的都给她，怎么会待她不好。” 第1072章 离别前夕 “景元娶了她，自然是真心想娶的，也知晓她是我妻，是一辈子的责任，是要相守一生到老的人，但凡是我还在，都会护着她和孩子。” “便是我不幸先走一步了，也会将事情安排好，护她余生安然。” 孩子年幼的时候，他是要护着孩子，可待他长大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唯有妻子，才是他一辈子的负担。 “岳父请放心吧，我与阿莞这辈子都会好好的。” 苏珣松了口气，而后道：“我知晓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也愿意信你，可感情这种事情难说，世间上恩爱夫妻走到分离也不是没有。” “我最希望的是你们一辈子能好，但也求你这件事，若是你与阿莞过不下去了，便将她平平安安地送回我身边来，就当作是看在你们夫妻二人曾有过的情谊的份上。” 李临默了默，只得是应下，虽然他觉得不会有那么一日，就算是夫妻俩感情淡了，他也不至于是对不起妻子，便是没有感情，那也有责任。 更何况他们夫妻好着呢，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苏珣既然担心，他也只能是答应了。 李氏有些感慨：“你们隔了这么远，能有幸走在一起，也是缘分，望你们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好好地过日子，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好商量，别总是吵闹。” 苏莞道：“您放心吧，我们不吵。” 李氏点头：“你们明日便要走了，路途遥远，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们的，只希望你们将来能好。” 李氏是真心希望苏莞能好的，虽然说她和苏莞感情平淡，但也没有什么恶毒的想法希望别人过得不好，而且苏莨苏萝和苏莞感情又极深，也盼着她能好。 而且李氏很喜欢阿识，也希望这一家子能平安安好。 苏珣缓了一口气，而后道：“行了，你们回去吧，再不去天都要黑了，回去还要收拾收拾，免得明天走的时候来不及。” 苏莞有些舍不得，正想说什么，苏珣伸手摸了摸一旁识崽的小脑袋，而后道：“走吧，回去吧。” 苏莞咬了咬唇瓣：“那父亲母亲保重，我们走了。” “去吧。” 李临领着夫人和孩子上了马车，而后往景平苑赶去，苏莞坐在马车的木榻上，有些沉默，李临扫了崽子一眼，让他过去。 识崽会意，而后爬了过去，靠着母亲坐下，他道：“娘亲，你崽困了，要睡觉觉了。”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等一等，待回去洗了澡再睡，若不然睡不舒服。” 识崽试图与她商量：“要不崽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娘亲再叫崽崽？” 苏莞拍了拍他：“也行啊，不过到时候可不能耍懒不起来洗。” “嗯嗯。” 苏莞见他要睡了，只能是抱着他躺下，拉了被子陪着他睡一会儿，不过等她躺下来之后，也没能睡着。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待马车停下，她睁开眼来，已经是到了目的地了。 “醒了？” 苏莞抬眼看李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便坐了起来，李临走过去将识崽抱起来，带着她下了马车，进了景平苑。 院子里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要将从石桥村带来换洗的衣物用品重新收回箱笼里就完事了。 待天黑之后，苏莞思来想去的，还是去见了一面阿珠，阿珠仍旧是住在景平苑里，安安稳稳地过着她的日子。 “我便要离开东赵了，将来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一趟，若是阿珠姑姑觉得住在这里不错，便一直住下去，若是觉得不舒服了，便去寻镇国公府那边，让他们给你安置一个地方。” “我昨日去祭拜过母亲了，与她说了一会话，若是你得了空闲，想与她说说话，也可以去那边，我已经与看守的人说好了，若是你过去，便放你进去。” “你年纪也不算大，若是遇见合适的，也可以成亲，将来也有个相互照应的人，也不会太孤单了，若是你不愿，就这样过下去也行。” 苏莞确实是有些不放心的阿珠的，但阿珠与她有不亲，说话也不会听，若是当初二人有些感情，阿珠也不会留在帝城不跟着她去石桥村。 而如今，更不可能跟着她去离城了。 她隔得远了，将来有什么事情想伸手也不容易，若是阿珠能嫁人有个倚靠她倒是放心，只可惜阿珠只愿意一个人安静沉默地过着，固守她的一个角落，直到老去死去。 阿珠终于是开了口：“您放心吧，我就呆在这里，日子过得不错，就这样过着就行，您要远行，奴婢便祝您一路平安，将来也顺顺利利的。” “若是能时常拜祭夫人，奴婢也很高兴，多谢您。” 苏莞点了点头：“你好生保重，若是有什么事情，去寻求镇国公府还是晋宁公府相助都是可以的。” 苏莞与阿珠说了几句话，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告辞离开了，待是苏莞转头出了门，身形消失不见，阿珠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慌忙地擦了擦，心里早已后悔。 当年岳氏因为生了苏莞，身子才越来越不好，最后撒手人寰。 阿珠是岳氏的贴身婢女，感情是极深的，她无法是面对害死了主子的小主子，这些年对小主子也没什么关怀，固守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寂静，仿佛是坐在一棵树下，她就能枯坐一辈子。 后来苏莞嫁人的那些年，她心中便有些后悔，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一切也不是她说后悔就能后悔的，她也没有这样的脸皮凑上去。 如今苏莞要离开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或许余生都见不了几面了，她心里便难受得不行。 可事到如今，她与小主子不亲，也不过是她自己做下的错事，也怨不得谁，只能是多祈求上天，让小主子和小公子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如此，她便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第1073章 愿君平安，愿君平平安安 次日清晨，天边的清光刚刚洒落，景平苑这边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镇国公府和晋宁公府两边的人能过来的人都来了。 这些人原本是想将他们送出城去的，但苏莞觉得到底都是要一别，若是出了城他们还要回来，于是便让他们过来景平苑这边送别。 苏莞让厨房准备了不少的早食，与大家一起简单地吃了一些。 苏珣抱着识崽不肯放，识崽大概是能感觉得到外祖父不舍的情绪，今日一早都乖乖的，任由他抱，喂什么就吃什么，一副乖巧又听话的样子，谁人能想到这臭小子平日里也能将他爹娘噎得不轻的。 苏珣见他乖巧的样子，心软得不得了，不舍的情绪更甚，他都有心想说，你们夫妻俩要走就走，将孩子留下来给我，可是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识以后要听父亲母亲的话，可不能调皮让你母亲生气。” 识崽道：“我才不惹娘亲生气呢，我只会惹父亲生气。” 边上的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苏珣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怎么惹你父亲生气了？” 识崽想了想道：“就、就比他更聪明！比他更厉害！自古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崽崽是后浪，他是前浪。” 苏珣：“！！！” 边上的人又笑了起来，苏珣懵然地哦了一声，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李临伸手拧他耳朵，然后将他拎出来：“后浪起不来，连浪花都翻不起懂不懂？” 识崽这就不高兴了：“什么呀，崽崽肯定是一朵大浪花。” 苏珣直笑，然后将人抱回来：“好好好，外祖父相信阿识以后是一朵大浪花，比你父亲在更厉害，那阿识要努力成为大浪花了，外祖父就看着。” 识崽坚信自己能成为大浪花，拍死他爹这个前浪。 苏珣伸手揉揉他的耳朵，而后又叹了一口气：“阿识以后可要好好的，要记得外祖父。” 识崽点头，然后道：“外祖父，您放心吧，我爹说了，等我大一些了，就可以回来看您的。” 苏珣听到这个，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啊，那外祖父就等着你长大了回来。” 苏莞坐在一旁看着，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王氏拍了拍她的手，而后从头上取下一个金牡丹花簪插在了她的头上。 “这簪子是家里册封侯爵之后，祖母为了装点门面买的，当时买了好几样，虽然算不得特别的珍贵，但也跟着祖母半辈子，如今便送给你。” 苏莞垂下眼帘：“多谢祖母，阿莞会好好爱惜的。” 王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见她柔顺温柔的模样，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你都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也老了。” 苏莞道：“祖母还年轻呢，哪里是老了。” 王氏摇头：“老了老了，这几年也不爱动弹了。” 苏莞道：“祖母哪里是不爱动弹了，分明就是有了大嫂，有了大嫂帮忙，理所应当地偷懒罢了。” 若不是杨氏立不起来，王氏早该享福了才是，哪里还辛劳这么多年，处理府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晋宁公府也安宁了下来。 王氏哈哈大笑：“就你会说，别的不说，你大嫂可是我最满意的孙媳了，当年一眼就看中了，觉得这姑娘好啊。” 慕容仙在一旁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祖母，我人还在这里，您这么夸我，也不怕是我太过得意了。” 王氏道：“得意你就得意呗。” 王氏确实是极其满意慕容仙的，孙媳能干，将来家里才能好，就算是她死了，也能闭眼了，若是将府上内宅的事情交给杨氏，那她便是死了，都要被气得活过来。 苏莞道：“大嫂确实是个极好的女子，大哥今生能娶了大嫂，也不知是前面几世修来的福气。”说罢，她又对苏荐，“大哥，你将来可不能欺负大嫂啊，若不然便是隔得远了，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荐急忙道：“请六妹放心吧，定然是不会的。” 一行人坐在一起说着话，实在是有些不舍，不过再是不舍，也要分别，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待到了巳时（早上9点）便到了起程的时间。 一行人将李家三人送上了马车，苏珣将识崽抱上了马车，伸手摸他的脑袋，很是不舍，苏萝站在一旁掉眼泪。 苏莞道：“好了，你快别哭了，又说自己长大了，怎么还像是个孩子一样总爱掉眼泪，日后在家，可要照顾父亲母亲。” 苏萝点头：“我知道了，六姐。” 苏莞目光扫过诸位送别的人，心里微微发酸，她动了动嘴唇，而后才道：“祖母，父亲母亲，大哥大嫂，阿莨阿萝，还有霍老先生和阿岩，二舅二舅母，大表哥大表嫂，我们就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李临道：“诸位留步，我们要走了。” 临近离别，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也有千万个请求，问君合适能相见，为君山高水远可曾记起我们这些故人，到了最后，不过是化作两个字。 平安。 愿君平安。 愿君平平安安。 在这个世间之上唯有平安最重要，如此，也才有无限的可能，才有再见之日。 苏莞拉着识崽进了马车，然后将他抱在身前，待是马车开始往前驶去，她还掀起马车边上的窗户，冲着他们招手，而后，马车渐行渐远，那些站在门前送别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苏莞低了低头，识崽抬头看她：“娘亲，崽崽是要去见大呆二呆了吗？还有三呆和荨荨？”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对，咱们去见他们了。” 识崽哦了一声，竟然没有多少高兴：“那、那舅舅还有外祖父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块去呢？” 苏莞道：“因为人各有路，每个人的志向不同，于是我们走了不同的路，暂时分开了，不过娘亲相信，总会殊途同归，我们将来还是会见面的。” 识崽有些不懂：“什么是殊途同归啊？” 苏莞忽悠道：“就是有一天，我们总会团聚的。” 第1074章 行程漫漫 识崽似懂非懂，最后只能是哦了一声，坐在母亲怀里伸出手撩开车窗的帘子，靠在窗前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街巷。 有时候街道安静无人，有时候也有行人匆匆而过，待是走到了大街上，街边商铺林立，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大街上各种叫卖声有些嘈杂，不过也十分的热闹。 识崽见街边上有人扛着糖葫芦卖，便吵着要买糖葫芦，李临只得是让回风抱着他去买，待回来的时候，他左右手拿着一串红彤彤沾满糖的糖葫芦，他脸上的仿佛是乐开了花。 李临伸手将他抱住，抱进车里：“买这么多做什么？当心你娘说你。” 这臭小子有些爱吃甜的，苏莞怕他吃坏了牙齿，都不让他多吃，糖葫芦最多也只能买一串。 识崽道：“我给娘亲的！” 说着，他便挣扎着要下来，然后蹭蹭上前去：“娘亲，你崽买了糖葫芦呀~” 苏莞伸手抱住他，见他高兴的样子，笑了笑：“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识崽道：“崽崽一串，娘亲一串啊！” 苏莞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那你爹呢？” 李临在一旁坐下，那眼睛睨着他：“是啊，你爹呢？” 原来只想到了娘，没有想到爹是不是？ 识崽眨了眨眼，他心想，爹你不是不吃糖吗？不过他想了想，也不敢是这样说，于是便道：“那、那娘一串，崽崽和爹一串好了，娘亲，崽崽听话，不多吃的。” 苏莞温柔一笑：“对，你听话。” 识崽闻言，当下就扬起了笑容，乖巧地靠了过去，分了一串糖葫芦给亲娘，然后乖巧地坐下来吃，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他高兴地眯起眼睛。 马车摇摇晃晃地从街道走过，一路驶出了城门，待出城门的时候，苏莞还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城门耸立，而后在她的视线之中消失。 她垂了垂眼帘，而后安静地坐着，低头转着手中的糖葫芦，也没什么想吃的想法，边上的人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她抬眼看了一眼，见是他眉眼温柔，手掌也是温暖有力，仿佛是在安抚她，又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将糖葫芦递给了他拿着，然后躺了下来，枕在他的腿上。 她觉得是有些累了，想要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他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摘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而后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她的长发一直养得很好，细细软软的，如同上等的绸缎一般，摸上去的手感极好，而且细闻时，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远则不见，也只有凑近的时候才能闻到一些，仿佛是细嗅芳泽。 识崽坐在一旁吃着糖葫芦，待是吃了一半就不吃了，然后是给了他父亲：“爹。” 识崽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说是吃一半就吃一半。 李临自然是接过来笑纳了，小孩子愿意把东西分享给你，你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不爱吃，如此日久天长的，他就当作是你真的不要了。 许多家里情况不好的，都想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也没什么错处，但家里不缺这点的，孩子愿意孝敬，拿就是了。 识崽在母亲身边坐下，见她闭着眼睛睡觉，便问：“娘亲睡觉了吗？” 李临嗯了一声：“你娘累了，你洗洗手去后面的车子，让你回风叔陪你。” 识崽压了压嘴角：“崽崽想和娘亲在一起。” 李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娘亲累了，你乖一些。” 识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听话地答应了下来，出了车厢去洗手，然后抱着大呆二呆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回风陪着他。 李家一行准备了五辆马车，面上带着三十位护卫骑马随行，前后两辆马车并没有人，前面只装了一些东西，顺道给护卫安置途中休息，后面那辆则是装着粮食锅灶等物件。 第二辆才是夫妻俩带着孩子坐的马车，往后一辆空着备用，也可以让护卫带着孩子在上面休息，再后面一辆上则是坐着小桑和疏香。 行程漫漫，马车摇摇晃晃。 苏莞原本是没有什么睡意的，离了帝城，跟着李临远走他乡，她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舍有之，难过有之，迷茫也有之，可是那些情绪，仿佛都渗透在这空荡之中，她的心情如同这马车一样轻轻地在路上摇摆。 仿佛，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归往何处。 可是在这马车摇晃之中，她靠着他，又觉得安心了不少，原本想闭上眼睛安静一会儿，没想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她左看右看没见孩子，有些担忧：“孩子呢？” 李临伸手挽了一下她零落的一丝秀发，而后道：“在后面的马车里呢，回风和随川都陪着他玩，你听听......” 苏莞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他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不过似乎是挺高兴的。 苏莞松了口气，李临又道：“你饿了吧，途中热了一下早上厨房做的吃食，你先吃一些。” 苏莞点了点头，然后便见他起来出了车厢，让人将吃食拿来，不一会儿，便取来了一个提盒，提盒里装着两碟吃食，有五六个晶莹剔透的饺子，还有两个小笼包，另外还有一份白粥。 白粥没有刚刚煮出来的热，但还是温热的，米粒颗颗白净饱满，看着就很有食欲。 苏莞生在南方，自然也有一个南方人的胃，她平日里早晨午餐都爱吃这些，晚上才是饭菜正餐，李临与她生活久了，也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她就着白粥吃了一些，胃里有了些东西，心情仿佛是又好了一些，大概是吃饱喝足，人生满足。 午后继续往前走去，她拿着一个软枕靠着，又拿了小被子盖了盖，然后拿了一本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行程漫漫，也不知道何时能抵达，话本子可必不可少。 李临见她还有心情看话本子，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笑了笑。 他先前还一直在想，若是她哭了，他才是怎么哄才好，或是她一直不高兴，他又该怎么才好，如今看来，她自己也能调整得很好。 第1075章 尚阳城 马车一路南下，因着也不急着赶路，走得并不快，平日里若是合适，夕阳日落便寻个城镇村落休息，若是实在没有人烟，便在林中休息。 若是碰见好地方，还留下来住几日，权当是游山玩水。 苏莞离开帝城没两日病了一场，有些发热，歇了好几日才好全了，待缓过劲儿之后她便开始为将来计划，既然都要过去了，那就要想法子将日子过得如意了。 既然是闲着没事，那就来做些事情。 李临见她乐意，也与她说了不少事情，有些以前她也听说过，不过实在是有些零碎，需得总结一下。 离城不算大，大概和东赵的一州相差不多，南面临海，西面是一处挺拔高大的雪山，据说是世人无人能攀爬，北面是深林沼泽，东面是深川裂谷。 如此四面天险，仿佛是将整块地块隔绝在外，属于易守难攻之地，而且地域之中百姓也足够自给自足，谁人想要拿下此地，那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据闻在李家开拓此地之前，此地少有人烟，便是有，那也与外面的世界隔绝，过着耕种狩猎的日子，也就是后来发展起来，也有不少人迁搬过来，才有了后面的离城。 更妙的是，离城虽然有一面临海，但距离不远便有一处高山，那高山阻挡了海上吹来的风，形成了四季温暖如春的气候。 夏日不会太热，冬日也不会太冷，虽然也会下雪，但也只是偶尔，好几年都看不到一场的那种。 离城也有些像是七八十年代的公有制，厂子铺子大多数属于公有，由农耕局、工业局、商业局之类管理，根据考核选用员工。 员工有工钱，农家有耕地，而且还有各类的补贴，那些列表足足都有好几本册子。 在种种规定之下，百姓暴富的机会可能很少，但幸福度很高，有工作能养家糊口，没工作就回去种地，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苏莞看得眼花缭乱，虽然早有预料李家的先祖就是个穿越者，但是看到了这些，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现世一般。 这一路行程将近三个月，从三月春末到炎炎夏日，车队这一路上若是遇上有些意思的城镇便留下来停几日，休息一下或是游山玩水。 苏莞除了最开始那半个月有些不适应之外，后来便习惯了这样的行程，赶路的时候她或是看书，或是陪着孩子玩一玩，或是做点别的是事情打发时间。 马车一日日地往前走，日子也就一天天地过去了，等苏莞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十三，马车已经到了尚阳城。 尚阳城是离城之外的一座城市，有些相当于东赵和西魏之间的无尽城，去往离城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从尚阳城过去，换取通行文书。 “尚阳城是后面才建造起来的，世人知道离城之后，便时常有人来打探，后来我们便干脆在这里建造一座城，一半用来驻扎军队，一半给来往的人提供住宿。” “若是有人闹事，城中有人可用，也是离城的第一关卡，若是尚阳城出事，城中的军队也可以退守对岸的鸿阳城。” “以前尚阳城大多数都是来往两地之人，后来有不少人前来此地，想要迁入离城之中，被拒之后便在这城中安居了下来，于是这尚阳城越来越大，便成了今日的尚阳城。” 离城也不是来者不拒，什么人都收的，便是要进去一阵子再出来，最多也不过是三年时间，若是不走还会被驱赶处境，想要长久居住，那可不容易。 李临与苏莞坐在一处山腰红楼平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街道，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看着就是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边上的识崽手里抱着一块比他脸还大的大饼啃着，大饼酥软，里面还有香喷喷的肉馅，他吃得很开心。 苏莞啃着一个果子，也吃得很香，对于这个新的地方，她也是很好奇。 苏莞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战事起，这里的百姓如何安置？” 要是离城那边退守鸿阳城，不管他们了，那岂不是要遭殃了。 李临道：“天下的百姓都是命，可到底不是离城的百姓，以前离城境内的百姓少了，还会挑选一些没有问题的准许迁搬入境，后来人多了，便少了。” “若是战事起，且看什么战事了。” “你放心，这天下敢对离城动武的，近来这一百年之内，怕是不可能的。”李临倒是有这个自信，“只是这其中见不得人的试探可能不会少。” “今日歇一歇，明日我们便过境如鸿阳城，到时候你可以在那边逛一逛。” 也不是李临不让苏莞在这尚阳城逛一逛，但这边委实是有些乱，什么人都有，若不是时候不早了，估计走到半途天都黑了，他们便直接过去了，不会在尚阳城停留。 苏莞摇摇头：“还是别了吧，我走来这里了，以后想逛的时间多的是，等明日过境之后，便继续走吧，走了两个多月了，我也有些累了，想早些抵达。” “那成。” 一行人在尚阳城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拿着文书过境，尚阳城中间有一道分隔城墙，将整个城分成两边，中间巨大的城门便是分界，踏过了这道门，就到了另一边。 相比百姓居住这一边的繁荣，另一边只有驻扎的军队，居住的人员大多数都是军属，瞧着有些荒凉又肃穆。 马车从道路经过的时候，苏莞开撩起了帘子看了一眼，远处苍山凝萃，近处有人在田野之中耕种往来，看着就像是边境的小村。 马车走了不远，便到了裂谷，裂谷对面有一出城门，设有吊桥，若是要去往离城，需得从这吊桥之上进过。 一行人下了马车，站得远远的，看着吊桥缓缓放下来。 苏莞看着有点震撼，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操作的，若是没有吊桥，那真的是过不去了。 “此处乃是裂谷最窄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乱，我一会儿修一下。 第1076章 十三城之主城离城 “这吊桥若是有人需要过桥，就放下来，等到了晚上才拉起来，若是没有人需要过桥，就一直拉着，今日我们来得早，还没人来。” 苏莞仔细看了看，这裂谷宽度都有七八米了，若是没有吊桥，除了那些所谓武功高强的人能跳过去，其他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一旦是发生战事，军队退守裂谷的另一边，敌方不可能派遣大部队过去，到时候只要是派人守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离城这地方，想要攻占，难度确实是很大的，除非是能从内部杀出来，可想要打入境内不容易，就算是要策反百姓，人家安居乐业，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傻了吧才做这种事。 吊桥缓缓落下，然后落在了地面上，有护卫先上去探路，李临将识崽交给了回风，然后才拉着苏莞往吊桥上走去。 苏莞走在这座吊桥上，想了想底下的深渊，还有些腿软，这要是掉下去了，那不得粉身碎骨。 而且这风有点大吧，是的吧，吹的她冷飕飕的。 李临握着她的手，笑道：“怕了吗？” 苏莞诚实道：“有一些，但也还好。” 虽然有些腿软，但也不是不能走了，不过可能是她胆子实在是不行，以前朋友还敢去玻璃桥这种地方玩，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应该是任何危险的事情，她都是不会去做的。 她还是比较适合在安全的地方呆着。 李临一笑：“那就走吧。” 吊桥并不长，很快走过去了，等他们走到实地上，后面的马车才开始过桥，等马车过来了，一行人又重新上了马车出发。 大约是有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鸿阳城，到了鸿阳城，也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盘，李临原本是打算在城里歇几日再走的，但苏莞实在是累了，不想在路上继续耽搁。 最主要的是...六月的天气，是真的很热。 于是一行人便没有停留，过了城，又继续往前走去。 而后又过了两日，才抵达了目的地——离城。 离城建立已经有两百多年了，最初的时候是一片荒芜之地，经过多年的发展，演变成了今日的离城。 据说当年李家先取名的时候，便取了一个‘桃花源境，远离是非’之意，取了一个离字，离，即为远离，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 因着是这个地方建立的第一个城市，外面的人也将境内称之为称之为离城，这个词若是在外面说，就是涵盖了整个境内，可若是在境内说，便是这境内十三城之主城离城。 离城城池大小不输帝城，更不输帝城的繁华热闹，踏进城门走过街道，抬眼看去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行人来往匆匆，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回风给识崽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他吃得可高兴了。 苏莞拿着帕子给他擦嘴，忍不住道：“来了这里，旁的都还没吃上，倒是先吃糖葫芦了，就这么好吃？” 识崽忍不住点头：“好吃啊，果子甜甜的。” 识崽爱吃甜，里头的山楂果子有点酸，他其实不怎么爱吃，但他又喜欢吃糖葫芦，本着不能浪费的道理，只能是吃下去。 这一次他买的糖葫芦里面是一块切好的梨块，他就更开心了。 “娘亲这个好吃。” 苏莞捏了捏他的下巴：“让我看看你的牙齿长虫了没有？” 识崽忙是伸手捂住嘴巴：“没有没有，崽崽也没有多吃啊，上一回都是很久之前了。” 苏莞挑眉：“那你自己可要算好了，这要是吃坏了牙齿，你就没有牙齿了，到时候什么都吃不了了。” 识崽使劲地点头：“知道啦。” 识崽叹气，他娘老担心他牙齿坏掉，其实他也有好好保护牙齿了，每次吃饭之后他都会漱口刷牙，吃了糖也会漱口，他的牙齿可好了。 可能是娘亲觉得要是她的崽牙齿坏掉了丑丑的，所以才这么担心。 李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这么爱吃甜呢？” 识崽闻言立刻就道：“我像娘亲啊，娘亲爱吃。” “别。”苏莞不背这个锅，“你别赖我，我可不太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就算是要吃，一两颗也腻了。” 识崽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李临：“那我肯定是返祖了。” 李临一巴掌摁在他脑袋上：“承蒙你看得上，你先祖可没有一个和你一样爱吃糖的。” 识崽扁了扁嘴，不信：“那就不一定了，我那么多的祖先，就算是外祖家的也是祖先啊，肯定是有人爱吃糖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李临被噎了一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强词夺理。” “才不是。”识崽道，“回头我一定拿出证据来。” “行吧，我等着。”他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马车一路从街道经过，大约是走了一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李临撩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而后才道：“到家了，我们下去吧。” 他们这一行人路程漫漫，走走停停随意，所以也没有确切归来的时间，而且若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李临的行踪也不会被人知晓，所以他们回来得很突然，府上也没什么准备。 等是马车停了下来，见了随行的人，府中的人才匆匆赶来，府里也热闹了起来。 “是公子和少夫人还有小公子回来了！” “真的是公子回来了！” 李临自小时常在外，父亲母亲过世时候回来更是少之又少，算来算去，他已经有八年不曾回来过了。 老管家匆匆而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公子回来了！” 李临笑了笑：“仲伯，多年不见了。” “是啊，多年不见，公子都长大了。”老管家仲伯擦了擦眼泪，他年纪也有五十多了，穿着一身蓝色的窄袖衣袍，但精神却是极好的。 他看向苏莞和识崽，露出笑容来，有些欣慰：“这便是少夫人和小公子了，属下见过少夫人和小公子。” 李临介绍道：“这是我夫人苏氏阿莞，这是我儿阿识，阿莞，这位是仲伯。” 第1077章 虽然换了个地方，但家还是一样的家 “仲伯。”苏莞笑容柔和，“先前还听景元说起您，如今倒是如愿相见。” 仲伯高兴极了：“公子也曾说起我？哈哈哈，我还以为公子早就把我给忘了。” 李临见他这般激动，只得是提醒道：“进府去吧，坐下来再说。” “对对，先进府去。”仲伯见公子一家都回来了，浑身都高兴，而后将人请进府去，“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先前运回来的东西，也一一安置妥当了。” “夫人和小公子有哪里住得不舒服尽管于属下说。” 苏莞道：“多谢仲伯，我记下了。” 一行人也没走多远，张寿和小葚就来了，小葚见了人，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夫人，您可算是来了。” 苏莞哟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小葚擦擦眼泪：“小葚好些日子没见到夫人了，心里高兴。” 小葚和徐家原本是跟着运送东西的一起走的，走得早了一个多月，到这里也一个多月了，路上的时候还碰见了不长眼的劫匪，心里总是挂念着苏莞。 如今见人安全抵达，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高兴就别哭了。” 小葚擦干眼泪，果然是不哭了，她道：“景平苑那边，奴婢都去布置过了，都是按照公子和夫人的习惯布置的。” “大呆二呆就养在旁边的院子里，夫人的花也养好了。” “景平苑？” 小葚道：“对啊，这边的院子也换做景平苑，和当初在村子里差不多，都是新的院子，院子旁边还有个园子呢。” 仲伯道：“那院子是公子和少夫人成亲的时候公子让人建的，也一直空着，如今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也正好是住进去。” 苏莞有些诧异地看向李临，她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让人建了一处院子，还按照他们以前住的建的。 李临笑了笑：“走吧，去看看去。” 苏莞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期待，初来乍到，虽然她做了许多功课，也了解了许多许多，但到底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心中难免担心迷茫，可如今突然就安定多了。 一行人走过外院，往内院走去，很快便到了景平苑，景平苑是一出三进院子，和石桥村的景平苑构造几乎是一模一样。 院子里有她喜欢的树木，有她喜欢的葡萄架，有她喜欢的秋千，还有她种了多年喜欢的花，都放在院子里，正值六月，生得正好，丝毫不见有远走他乡的水土不服。 仲伯见此，聪明地留下他们一家人说话的空间，带着人下去将行李安置好，又让人准备热水吃食。 李临拉着崽子领着夫人往屋子里走去，屋子里一样一样都是她熟悉用惯的，桌椅案几，甚至是垫子软枕这些。 识崽有些困惑，抬头看向李临：“爹爹我们回家了吗？” 李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回家了。” 虽然换了个地方，但家还是一样的家。 识崽有些迷茫：“这里也有大胖虎子他们吗？” 虽然他也想要他的小伙伴们，但是他不傻，知晓这个地方和村里是不一样的，可是不一样的地方，家里又还在这里，他就忍不住困惑了。 李临蹲下来道：“没有，不过有你荨荨姐姐和三呆，对了，还有大呆二呆，就在隔壁的园子里，你一会儿可以去看它们去。” 识崽哇了一声，高兴极了：“真的吗？” “当然，先前不是说好了，你忘了？” “崽崽没忘。”他虽然小，但也迷迷糊糊地知道家里搬家了，而且搬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再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玩了。 虽然爹娘都说三呆荨荨他们都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觉得大人在哄他的。 苏莞走过明厅，进了寝室，寝室也都是熟悉的，床榻放在什么位置，梳妆台放在什么位置，屏风放在什么位置，木榻上放置的案几、被褥、茶具、软枕也都是她以前用习惯的。 还有梳妆台上的各种用具，床榻上床帐被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不过屋子比原来大了一些。 苏莞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并非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家里来。 李临抱着孩子走了进去，笑问她：“要不要先泡个澡，而后再睡一觉？” 苏莞回过神来，使劲地摇头：“还是等等吧，府上有什么人要见的？” 李临道：“没有什么人吧，等你过两日歇好了，便带你去拜见叔父卜居先生他们，或是邀请他们过来也行，咱们这没那么多讲究。” 主要是他身份高，又没有什么正经的长辈，也无需向什么人请安拜见，除了这几个年长的，算是半个长辈的，余下的，就等着别人上门拜见了，而且府上不发请柬，也没人敢来。 苏莞差点是被他说动了，不过她想起还有诸多的事情，使劲地摇了摇头：“还是等一等，我先收拾收拾，这一堆东西呢。” “也好。”李临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那便是给这臭小子的。” 正房三间，中间明厅，夫妻俩的寝室在左边，右边这间则是隔成了两间，一间给识崽做寝室，一间是小书房，给苏莞看书休息，或是练琴练书法用的。 三人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那屋子是正方形的，不算大，放置床榻书案还有一排柜子，识崽自己的东西也收拾进了这里，床榻上放着不少玩偶，还有许多他喜欢的玩具。 识崽又哇了一声，认出了自己的东西，他蹭蹭地跑了过去，抱起了床榻边上一只兔子玩偶。 “这是崽崽的啊！” 都过了四个月没看见这些了，识崽都有些忘了，毕竟不经常提起，如今一见到，就有了熟悉感。 苏莞瞧着他这样高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了过去，在他的床榻边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是崽崽的，崽，你高兴不？” 识崽忍不住直点头：“高兴。” 可不是高兴吗，识崽自有意识便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如今这一处一处都是他熟悉的，喜欢的，如今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他能不高兴吗？ 第1078章 府中事 苏莞也觉得挺高兴的，到底是心里踏实了不少。 而后不久，下面的人就将随行的箱笼送了过来，小桑疏香还有小葚都过来帮忙收拾东西，寝室后面隔了一间隔间放衣裳。 苏莞习惯将换洗的衣裳放在那处，她自己拿起来也不方便，也不用人伺候。 不过因着东西不少，每次换季，那屋子里的衣裳都要换一批，余下的就放到别的屋子里。 院子里各个屋子的用处也与以前的景平苑一样，东厢留了一间备用的客房，两间打通做了待客一用的屋子，西厢专门给她做了库房，两间打通了放衣裳和布匹，一间装首饰。 余下那些不常用的，便放在后面院子的屋子里，后面院子也不小，种了几棵果树和繁花，有七八间屋子，还有个三层的观景楼，夫妻二人用不着的东西都可以往后面的屋子里丢。 随行的东西也不多，待收拾出来放好了，李临领着孩子去了外院，小葚就和苏莞说了一下府上的情况，她来了一个多月了，也打听了不少事情。 “府里挺大的，就是也没什么人，底下伺候的人大概就十几个，有打理院子的，浆洗房的，厨房的，绣房的，余下就是护卫了。” “管事有三位，仲伯是大管事，管的是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是公子祖父还在的时候已经在府里做事了，一待四五十年了，公子不在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他做主。” “还有我公爹，管采买的，另外还有一位姓杜，管各家来往的，逢年过节准备送礼回礼之类的事情。” “绣房那边有三人，就我婆母带着两个年轻的媳妇，还有福儿会去搭把手。” 数来数去，人数真的不多，不过主要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回来住，一直空着，留在府里的都是有事情做的，而不是留一堆人吃白饭的，也算是比较实在了。 “景平苑是公子和夫人成亲时候建起来的新院子，将原来的院子推翻了，内院的院子不多，也就五个，除了咱们住的这里，还有以前城主和夫人住的山月居。” 苏莞知晓小葚口中的城主就是李临的父亲，这位名藏，字宜君，他的夫人正是石秦桑，因着李临一直在外头，虽然他年纪大了之后，许多事情也是他拿主意，但他还未继任，所以这城主府的人还称他一声公子。 “外院的院子和内院差不多，也就是五个，除了平日里待客的正院，另外还有两个院子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余下两个，便是客苑。” “护卫和婢女夜里都不住府上，旁边圈出了一块地方，用来安置护卫和婢女。” 苏莞听着小葚说的，将这府里的人和事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府上做事的人都比较老实勤劳，没有什么花花心思，平日里连个跳脚的都没有，都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三位管事也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就不用她费心。 过了没多久，孙湘便过来了，她还没来过这里，看着屋内的陈设，笑了一下：“你们可真的是将整个家都搬过来了。” 李家连家具都拆了搬走的事情孙湘也是知道的，不过见了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感慨的，虽然说这些家具料子都不错，可这么路途遥远，实在是有些费时费力。 苏莞笑问：“我这还没收拾好呢，你怎么过来了？荨荨呢？” 孙湘嗐了一声：“出去玩去了，领着一堆姑娘到处玩，我听说你们到了，便过来瞧一眼。” 荨荨有了新的玩伴，一天天的可高兴了，他们住的那块地都是官家子弟，街巷入口都是有人守着，偶尔也有人巡逻，安全得很，只要是不出那个大门，就可以随便玩。 孙湘见她这样高兴，总算是觉得搬来这里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虽然她放荡不羁爱自由，但女儿是她的牵绊，为了女儿高兴，她总能退让许多事情。 孙湘也就是过来看看，见苏莞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也不打扰了，喝了一盏茶就告辞离开了，末了还说等过两日他们带着孩子上门来拜访。 苏莞确实也有些累了，也不留她，没过多久，李临又带着孩子回来了，一家三口吃了些东西，苏莞得了空闲，洗了个澡，带着孩子睡了半个时辰。 因着屋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连同被子的味道都是她喜欢的，一点儿不适都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身在石桥村的屋子里午睡。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阳光寸寸洒在院子里，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静谧且安然。 识崽睡得额头上有些汗，她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又陪着他接着躺一会儿。 也没过多久，李临便回来了，见是她醒了，便与她说正事：“一会儿要去一趟祠堂那边，你准备准备。” 苏莞了然，既然是回来了，也应该是去祠堂那边祭拜祖先，虽然说家族里也没什么人了，没那么多的讲究，但拜一拜还是要的。 说起来，她和孩子还是头一回回到李家来呢。 她低头看了看孩子，然后道：“让他再睡一会，我一会儿叫醒他。” 李临问她：“府上也没什么人，可是要添一些人伺候？” 苏莞摇头：“先这样，院子里有小桑和疏香便够了。”她还是不大喜欢院子里时常有外人在，而且就算是不够用，要添人，那也需得过些日子再说。 李临点头：“也行，若是要用人，就和仲伯说就是了，让他给你寻去。” “好。”苏莞应了下来。 大约是过了两刻时，识崽才醒过来，苏莞哄着他起来，又给他换上了准备好的衣裳，一家人才往祠堂那边走去。 李家的祠堂在一处安静的位置，也不显眼，是一处一进院，守在院子里的一个五十岁的老人，平日里帮忙点香打扫。 院子里种着两棵矮松，空地上种着一片绿植，看起来空旷静谧又有几分肃穆庄严，地面上的青砖路也是一尘不染。 第1079章 这还能让她受委屈了不成？ “走吧。” 李临领着妻儿从院子的青石砖走过，而后抬脚上了台阶，此时厅中门户大开，迎面而来是供奉牌位的高台，上头放置的便是李家列位祖先的牌位。 香案上供奉着干果、糖果、蜜饯、礼饼、五谷、时令水果等物，香案上放着一个插香的小鼎。 李临取了放在一旁的香，就着烛火点燃，分了苏莞三支，而后领着孩子一同叩拜上香。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后嗣临领妻儿归来拜见。” “吾妻苏氏阿莞，吾儿阿识。” 简简单单地叩拜完了，夫妻二人一同将手中的香插放在小鼎上，而后李临便动手收拾打扫了一下，苏莞拉着孩子的手，抬眼看了看。 两百多年的时间，若是换做别的家族，怕是早已繁衍了一大批人，然而李家的人数却不多，而且都是一代单传。 上头的牌位也不过十对，传到李临这一代，也不过是第十一代人。 苏莞看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她心想，这便是曾经一统天下元启帝的帝师了。 李长渊。 苏莞心想，这位祖宗名字真的相当的好听，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又发现李家历代传人的名字都没有不好听的。 包括她夫君和她的崽儿。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崽儿的小脑袋。 识崽抬头看她：“娘亲，这些就是崽崽的祖先了吗？” 苏莞点头：“对。” 识崽又问：“祖先他们真的没有爱吃甜的吗？” 他还纠结这个问题？ 苏莞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娘亲不知道啊，等你长大一些，自己去查宗卷去。” 苏莞拉着他上前去帮忙。 祠堂这边虽然有人清扫，但却又不敢移动牌位，这件是也只能由李家的人来做了，李临多年没回来了，确实要打扫打扫。 待一家人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回了景平苑洗簌一番吃完夕食，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离城虽然比帝城往南许多，但夏日却没有帝城那样的炎热，不过便是减缓一些，那也是夏日，便是屋子里放了冰盆散热，手中摇着扇子不止，还是觉得有些热。 夜里将孩子哄睡了，夫妻俩便聊了一会儿。 “府里也没什么人，日子以前怎么过，将来就怎么过，若是你想管管事，便和管事们商量商量事情，若是不想管，交给他们就是了。” “至于那些官员家中的夫人，应对的时候也无需小心翼翼的，考量许多东西，你愿意给她们面子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苏莞挑眉：“我若是不给她们面子，可是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李临倒是不在意：“能有什么事情？” 在东赵西魏的时候他都不曾让她低头，难不成来了这里，还能反过来不成？ 虽然说李家占据了离城，没有自立登位做皇帝，但也与皇帝差不多，而且底下重要的臣子都是手下安排出去的，像是他手中的回风、橘颂等人，将来都会安排到重要的位置上。 在这里，就是李家的一言堂。 这还能让她受委屈了不成？ 只有她给旁人委屈受的份儿，可没有人能让她受委屈的。 李临一想到她离开了亲人，跟着自己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心里就有些对不起她，自然是希望她过得自在随心，高高兴兴的。 “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好了，旁的事情有我呢。” 苏莞点了点头，挪了挪身子靠近他一些，他笑了一下：“今日不嫌热了？” 每每到了夏日，她总是嫌弃两人靠在一起热，抱她一下还有意见，今儿个竟然主动靠过来了，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莞道：“不知道怎么的，今日靠着你便特别的踏实，就不嫌弃你了。” 苏莞心中暗暗地算着，若是旁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同样也会对人客客气气的，看若是旁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就是了。 若是这日子过得憋憋屈屈的，一点儿快乐都没有，那干脆是不要过了。 李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日后有什么事情与我说就是了。” 苏莞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是自己吃亏憋着的人，若是吃了亏，我自个儿肯定会还回去的，若是自己没办法还回去，到时候定然会找你。” “好。” 这些日子也实在是累了，夫妻俩说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气晴朗。 苏莞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洗簌好出来的时候父子俩正坐在罗汉椅上，识崽正在玩他的玩具，李临则是靠着软枕看书。 听到脚步声，二人齐齐转头来。 “醒了。” “娘亲！” 苏莞看着这大小两张相似的脸，而后露出笑容来：“你们吃了没？” 识崽乖乖道：“等娘亲呢！娘亲，你崽饿了。” 苏莞忍笑：“哎呦，我崽饿了？哪儿饿了？” 识崽摸了摸小肚子，认真道：“肚肚饿了。” 苏莞伸手去摸他的小肚子，惹得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李临看了一看玩闹的母子俩，而后起身出去让人将饭菜送过来。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在离城的第一个早饭。 识崽坐在专门给他做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勺子，高高兴兴地吃着饭，可能是真的饿了，一勺接着一勺。 苏莞给勺了肉末鸡蛋羹，他嗷呜就是一口。 待吃了早食，李临便要出门去了，苏莞见阳光不错，就让人将路上的那些衣裳收拾收拾，洗了晾晒起来，若不然她总觉得那衣裳有一股挥不去的味道，不想再穿第二次。 等疏香喊人过来将衣裳送到浆洗房去，苏莞被识崽缠着，就带着他去隔壁园子看大呆二呆去。 李家这个府邸占据的位置很大，但是用来建设房舍并不多，空的地方不少，自从李临和苏莞成亲之后，李临让人选了位置建了景平苑了，又将旁边的空地围了起来，成了一个花园。 此时正值六月，树木成荫，繁花锦簇，池塘上莲叶青青，朵朵莲花盛开，池子里有锦鲤游来游去。 “大呆二呆！崽崽来看你们了！” “嘎嘎！嘎嘎嘎！” 第1080章 我崽今天怎么就这么乖呢？ 识崽许久都不见他的两个小玩伴呆头，他捧着一个小碗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投喂，不时地从小碗里抓一把种子洒下来。 大呆二呆仿佛又瘦了一些，精神倒是挺好的，被投喂吃得可欢快的。 大雁受不住北方的寒冷，每年都会飞往南下过冬，待到春日再回来，但离城四季如春，正好是它们喜欢的季节。 虽然刚来的时候有点不习惯，但不过是半个月，它们就喜欢上了这里，觉得是个可以一辈子呆着不走的好地方。 苏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识崽投喂呆头，她问一旁平日里帮忙喂食的人：“它们平日里吃的多少？我瞧着瘦了些？” 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见主母问话，心里有些忐忑，说话也有些结巴。 她道：“这是府中的护卫让少喂一些的，说、说是夫人的大雁养得实在是...实在是太胖了...就给它们少吃点，他们还带出去驯养一下，这样才好。” 主要是这一对大雁年纪不小了，要是还这样胖乎乎的不爱动弹，可能养不了几年，要是好好驯养，养得健康一些，还能多活几年。 正好是这两只大雁突然换了地方，对于一切还不习惯，府里的护卫和仲伯说了一声，就把大呆二呆给带走了。 苏莞点点头：“有劳你们了。” 苏莞也知道他们将这两只大雁养得太胖了，跟两只大鹅似的，连飞都早就不会飞了，若是有人专门帮忙驯养一下，她还是很乐意的。 那姑娘见苏莞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夫人说哪里话，这都是我们职责所在。” 在离城这地方，并不存在卖身契这种东西，买卖人口是不准许的，也没有人自称奴婢奴才，各家府上伺候的人那都是有契书（合同）的，他们在府上做事，府上就支付他们工钱，就像是雇佣他们做事一样。 而这些人自称的时候，往往是自称我、属下之类的。 识崽喂完了大呆二呆，然后又带着它们在院子里溜一圈，两只呆头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开路，仿佛是两只要出门打架的鹅将军。 苏莞让疏香跟着，自己则是去了水榭那边坐了一会儿，那水榭建在莲花池边上，莲花池不大，大概就是七十平左右，里面种着莲花，养着锦鲤，靠在水榭美人靠上，正好可以投喂水中的锦鲤。 有人给她送上了热茶：“夫人，这是前几日刚做的荷花茶，夏日正是吃荷花的时候，厨房那边有做了一些荷花饼、荷花糕、炸荷花小酥，夫人试试合不合胃口。” 苏莞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确实有些渴了饿了，于是便就着荷花茶吃了一些，荷花饼就是将荷花花瓣做成了花酱，加上糖、松子、芝麻做馅，烤制成饼，扳开咬一口，满嘴香甜酥脆。 荷花糕是将荷花晒干研磨成粉，在加一些米粉一起蒸制，这荷花糕是两层色，一层是粉色的，一层是米白的，咬一口也十分香软好吃。 炸荷花小酥就是将花瓣裹了面糊下油锅炸，吃起来酥酥脆脆的，没什么味道，但特别香，苏莞心想，要是撒上定孜然或是十三香什么的，那真的是好吃的不得了。 茶也不错，用的是上等碧螺春，荷香不浓，幽幽淡淡的，令人仿佛要循着那香而去。 水榭中凉风习习，在此中赏景喝茶，实在是一桩美事，便是就这样坐着，靠着美人靠摇着白团扇，感觉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识崽溜着大呆二呆在院子里跑了两圈，跑到水榭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些细汗，苏莞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又用扇子给他扇了扇，命人取一些温水给他。 小孩子，还是少喝茶。 识崽喝着温水，吃了一块荷花饼和荷花糕，他对这两样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家里的厨师做的东西不差，他嘴巴的挑剔，觉得很一般。 倒是那炸荷花小酥，香香的，酥脆的，咬上去咔咔响，他倒是挺喜欢的，一连吃了三个，苏莞让他别再吃了，他才停下来，然后乖乖巧巧地坐到母亲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唇边含着笑意：“我崽今天怎么就这么乖呢？” 识崽戳了戳手指，然后道：“爹爹让崽崽乖乖听娘亲的话。” 苏莞哦了一声：“什么时候？” “早上啊，娘亲还没起来的时候，爹说他这几日很忙，崽崽要听娘亲的话，然后、然后.....” “然后呢？” “然后给崽崽带好玩的玩具。” 苏莞摸着他脑袋的手顿了顿：“我崽，这个理由你可以不说的。” 呵，我还以为我崽善意人意、乖巧可爱、满心都是老母亲。 原来是为了玩具。 真相真的太残忍了，心都要碎一地了。 苏莞伸手捂了捂心口，此刻不想理她的崽。 识崽完全不懂老母亲的心碎，他坐在美人靠上，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伸手扯老母亲的袖子：“娘亲，崽崽想喂鱼啊。” 苏莞只得是让人取来鱼食，给了他一些：“慢点喂，别一下子就撒下去了，到时候就没有给你了。” 识崽嗯嗯了两声，接过小袋子装的鱼食，盘腿坐在美人靠上，透过美人靠的格子，将鱼食一颗一颗地丢进池子里，看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抢食。 他虽然小，但真的很聪明，平日里父母教他不能站起来趴在美人靠上，也不能翻过去，他还是很听的。 苏莞摇着扇子，看着这讨债的低头小脑袋数鱼食，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笑。 世间之事，素来有失必有得，虽然离开故土，她心里还是很不舍的，她的亲人大多数都在那里呢，但若是她不嫁李临，也就没有阿识了。 或许她嫁给旁人，也会生下孩子，但是那个人就不是阿识了。 她拿着帕子给他擦擦额头：“你数到几了？” “六了啊！”他数到六颗鱼食，然后就一颗颗地丢到池子里，然后再数六个，以次往复。 苏莞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六呢？” 识崽一脸认真道：“因为六六大顺嘛。” 苏莞摇着扇子的手都顿了顿。 第1081章 我崽他太聪明了，衬得我像是一只呆头鹅 “你这是和谁学的？”苏莞忍不住问。 “爹爹啊。” “你爹？”苏莞有点儿不信，“你爹他还教你这个？六六大顺？” “教了啊。”识崽低头数了数手指，然后念叨，“一生有幸、二虎相斗、三思而行、四通八达、五谷丰登、六六大顺、七星伴月、八方来财、九九归一、十面埋伏......” 苏莞手中的扇子都要掉了，李景元那厮，还教他崽这个。 “一生有幸，在世为人，亲友相伴，有缘相逢。” “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三思而行，不可鲁莽。” 苏莞抬头看了看水池，觉得她应该在水里。 怎么办，我夫君太过分了，我崽他才两岁，夫君就开始教学了。 怎么办，我崽他太聪明了，衬得我像是一只呆头鹅。 鹅鹅鹅~ 她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冷静了一下，问他：“你爹教的，你懂得什么道理吗？” 识崽还懵懵懂懂的，他摇头：“崽崽有些懂，有些不懂啊，不过爹爹说，记得就行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苏莞想了想，干脆抓瞎，不管了，反正都是他的崽，爱怎么教就怎么教。 “那为什么六六大顺呢？” “因为顺顺顺啊。” “那为什么不是八方来财？还发发发呢。” 识崽：“......” 识崽认真地看向他老母亲，一副娘亲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苏莞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叹气：“行了，你数吧，数你的六六大顺。” 识崽不知道老母亲心中复杂的情绪，哦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数他的鱼食，快快乐乐地喂鱼。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将近午时了，苏莞才带着他从园子里回来，让人送上温水给他擦脸擦身，大热天的出去一趟，浑身都是汗。 待是给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这才让人将午食送上来，伺候完小祖宗吃饭，带着他纳凉休息一会儿，然后陪他午睡。 每天带崽日常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识崽确实有些累了，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苏莞躺在边上打着扇着，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离城的日子仿佛是与石桥村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她在这一片天地里安安静静的，也没人打扰，那种想象中被人找上门找茬的剧情仿佛是不存在一样。 苏莞住了几日，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重新核对收拾好了，便彻底地安稳了下来。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的时候，苏莞便提了宴客的事情：“回来也三四日了，该收拾的也收拾好了，也是时候请客人过来吃个饭了。” 苏莞可没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见人，也不打算一辈子就呆在这府中不出门，这几日她倒是一直没有出去过，虽然有些好奇离城的街市，但是她觉得，若是要逛街，还是先见见人为好。 若是一直在府中不出，别人或许觉得她有些水土不服或是在收拾行李，没有空闲见客，可若是你成天往外面跑，而不是正儿八经地见见人，这是无礼呢，还是不想给人面子。 李临抬眼看向她：“不再歇几日？” 苏莞道：“不必了，我现在好得很，这事情还是早些办的好，若是拖久了，显得是有些失礼。” 李临点点头：“那行，明日我找仲伯，让他准备一些请柬，回头我写一下，时间你自己想一想，若是有什么要安排的，便让仲伯帮忙，或是找张管事。” 苏莞想了想道：“那就后日吧，明日将请柬送一下，后日让人过来吃个饭，席面和我仲伯他们商量。” “可行。”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事情，到了第二天，李临便留在家中，让仲伯拿了一些空的请柬过来，写了请柬宴客。 这一场宴客，其实是宣告李家有了主母，将苏莞和识崽介绍给世人认识。 若是真的要风光大办，那也是可以的，只是二人都觉得没必要，觉得是太累了，还劳师动众。 虽然说风风光光万人瞩目、世人羡慕令人高兴，让人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也意味着李家对这位夫人的看重。 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已经过了那种将喜欢昭示给世人的时候，二人之间更喜欢这般如水的、平静安宁的日子，不喜欢有太多的打扰，也不喜欢太多的议论。 二人商量过后，只请了三十多家，这些人在离城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或是李家的亲信，是应该见一见的。 苏莞则是和府上的管事还有厨房那边一起商量一下那日的酒席，要用什么酒，要用什么茶，什么糕点，什么菜色。 苏莞对离城这边的吃食还不懂，只得是参考建议，将这些定了下来。 不过离城这边的吃食真的不要太多了，看着那一本一本活字印刷本的菜谱，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大概是生活无忧，世人总爱在吃上玩花样，就像是那一朵莲花，吃食数下来已经还十几种，这才是记录在案的，真的是要全算，那几十种吃法都是有的。 苏莞心想着，若是得了空闲，她定然是要好好吃一吃这些吃食的。 到了宴客那日，天气晴朗，清早府上的下人们将院子里清扫得干干净净，待客用的院子也擦了两三次，屋子院子一尘不染。 九辩和孙湘来的最早，大概是刚刚吃过早食，二人便带着荨荨小姑娘过来了，荨荨小姑娘扎着两条小辫子，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 “姨姨～姨姨～” 苏莞觉得心都要化了，虽然自家的这只崽崽也是超可爱的，但是不妨碍她喜欢小姑娘啊！ “荨荨啊，想姨姨了没？”苏莞抱了抱荨荨小姑娘，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想了想了。”荨荨在同龄人面前是个大姐大，虎得很，但是在长辈面前，就是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可好玩了。 “荨荨听说姨姨过来，想来看姨姨的，但是爹娘说姨姨还有事情要忙，让荨荨等等，荨荨等啊等的，就等到现在了。” “姨姨，荨荨有好多好吃的糖，还给姨姨带了。” 第1082章 我要是去了，娘亲就要被人抢了 荨荨小姑娘在小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来，她小袋子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包，像是现代的斜挎背包，有一条带子可以挂在肩膀上，还有一个翻盖盖子，装东西也时候也能防止她蹦蹦跳跳的时候掉出来。 这还是以前苏莞让人给荨荨做的，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荨荨小姑娘可喜欢了，出门只要背上，平日里在里头装她的小零食，还有采摘的花。 有一回抓了几只蚱蜢进去带回家，孙湘给她收拾的时候看见了，整张脸都绿了。 孙湘虽然不是毒医，但她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厉害，也不至于怕几个蚱蜢，但是见自己的宝贝姑娘玩这个，实在是很刺激人。 “谢谢荨荨，姨姨很喜欢。”苏莞接过糖果，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将这小姑娘抱在怀里亲香亲香。 荨荨艾艾期期地凑了过来，可可爱爱的。 识崽瞥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心觉得这小姐姐委实是过分，分明是自己有娘亲，总是捱着他娘亲卖乖，还要抱抱。 这是要和他抢娘亲啊是吧？ 识崽赶紧凑过去拽着他老母亲的袖子：“娘亲，崽崽也要抱抱。” 苏莞哟了一声，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抱你。” 荨荨瞪了识崽一眼，识崽回瞪过去，伸手抱着他娘，高高兴兴的。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只争宠也不是第一次了，荨荨是个卖乖的，苏莞也挺喜欢小姑娘，见了人忍不住亲近几分。 但识崽觉得这个小姐姐太过分了，分明是有自己的娘，还老来抢他娘。 过分过分，太过分了！ 识崽抱紧他娘。 孙湘也乐，荨荨是很可爱，但是识崽也可爱，而且特别好逗，于是她问识崽：“要不要和你荨荨姐换，你是我家去啊？” 识崽使劲摇头：“不要，怎么可以换小孩呢，荨荨是你们的荨荨，我是爹娘的崽崽啊。” 他虽然小，但是已经明白了各家有各家的孩子，各家的爹娘都是不同的，哪里是可以换的，坚决不。 苏莞伸手摸他的小脑袋：“好了好了，你是爹娘的崽崽，肯定不会换的，你姨逗你玩呢，要不要和你荨荨姐玩一会儿？” 荨荨闻言挑眉，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要是想，姐姐勉为其难可以带你的样子。 识崽拒绝。 他不想做人家小弟。 以前在石桥村的时候，两人也时常去村里和别人家的小孩一起玩，一个想做大姐头，一个想做大哥大，为此还互相撇苗头，各自为营占山为王，还拿着家里的东西去贿赂拉对方阵营的小孩。 也幸好是这么小的孩子，这要是再过几年，这不得打起来，来个楚汉之争。 苏莞每每听说这个，都要笑死了。 这两个小破孩，想法可真多，这要是换做她小时候，怕是只知道吃了。 不过小孩子的快乐，他们大人看看戏就好了，由着他们玩去。 荨荨见他拒绝，也不生气，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当一个乖巧的小淑女。 苏莞赶紧是让人送上一些吃的，她问孙湘：“你们来了这一个多月了，可是觉得如何？” 孙湘道：“也还行吧，日子安稳，城里也热闹。” 苏莞点头：“听说挺安稳的。” 城中的法律法规都比较严谨，少有仗势欺人当街闹事的事情，而且因为整体日子都过得不错，百姓也比较知足，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 孙湘道：“我瞧着这些夫人姑娘们也不像是其他地方一样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算计来算计去的，许多也有事情做，我就想着，闲着没事，要不要开一家店，重拾我的老本行。” 孙湘也并不想和女儿靠着九辩过日子，更不想低头伸手给别人要钱，以前她躲着西魏的皇族，那是没办法，现在安稳了，她就想着赚点钱。 离城这边许多铺子都是公家的，像是粮油、药铺这些是不许私人经营，有不少的茶楼酒楼布庄也都是公家的，但是私人的也有。 孙湘若是想要开一家铺子，帮人调理身体，卖一些脂粉，也是可以的，不过要交税。 苏莞觉得可行：“你要做，确实是可以的。” 孙湘给她调理过身体，这些年她用的香膏脂粉都是孙湘做的，她用了好几年了，自然是知道好处。 孙湘问她：“那夫人呢？打算做什么？再开一家蒹葭楼？” 孙湘可不认为苏莞会安于后宅，安安分分地做她的城主夫人，这也是孙湘能和苏莞聊得来的缘故，苏莞虽然瞧着是个温婉和气的人，但实际上心里有成算。 她安于现状，若是夫君给她的，她乐意收，但也会经营自己的，不可能让自己落到倚靠别人生活的地步。 苏莞道：“我不急，先看看吧。” 开蒹葭楼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只是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或许已经有了这样的茶楼也说不定，她初来乍到，又不等着赚钱吃饭，自然是不急的，先看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而且她还有不少生意呢，虽然不在离城，但钱还是赚到手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孙湘贸贸然地出手，于是便道：“你也谨慎一些，看看这里是什么情况再说，这里到底和西魏东赵不一样的。” 孙湘道：“我会的。” 二人商议了一下，过了没多久，回风便来了：“公子让属下将小公子带到外院去。” 识崽看了荨荨一眼，有些不肯，靠在母亲身边抱着手不肯动，苏莞见此只得是哄道：“你爹喊你出去呢？” 识崽摇摇头：“我今天要娘亲。” 我要是去了，娘亲就要被人抢了。 可恶！ 苏莞忍笑：“去吧去吧，娘亲只是你一个人的娘亲，谁也抢不走的。” 虽然她很喜欢荨荨小姑娘，但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生的啊，这本是人之常情，世间上可没有喜欢别人家的小孩胜过自己的。 而且她家这只崽崽也很可爱啊。 “你爹喊你过去，有重要的事情呢。” 识崽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行叭。” 苏莞笑了：“跟你回风叔去吧。” 第1083章 粮价 等识崽跟着回风离开之后，苏莞便带着孙湘还有荨荨一同也去了外院，府上有专门招待客人宴客的地方，名字就换做长亭苑。 那院子中间有一个水池分隔了两边，宴客的时候，男客和女客各在一边，池子里种着莲花，还有一出廊桥，那梁桥设计巧妙，可以分隔在两边，为观景所用，也可以连在一起，连接两边通过。 招待女客的位置在院子的右边，有会客所用的正房，正房两边也各有两层观景小楼，可以在上头喝茶观景，好不畅快。 院中设有亭台假山，种植各色繁花，如今正值夏日，也正是树木花草长得最茂盛的时候，各类繁花也开了不少。 苏莞伸手摸了摸一朵盛开得正好的粉色小花，抬眼看着眼前的亭台楼榭。 孙湘看着这院子，叹气：“这样的院子竟然是用来待客的，我倒是觉得你们府上，也不知道多少年才宴一次客，实则是白白浪费了。” 这院子倒是一个赏景的好去处，夏日在这里坐一坐纳凉，定然是极其舒服的。 只是可惜，苏莞是个不爱热闹和出风头的，将来李家宴客的地方定然不多。 “也还好。” 景平苑旁边的园子倒是种得比这里好多了，那里头还移栽了果树，还有葡萄架秋千水榭池鱼莲花，苏莞这几日时常去那边散步纳凉，十分享受。 孙湘也想起这事：“我听说你们现在住的景平苑是成亲的时候公子让人选址建的，而且在旁边设了一个花园，不过也有人去过，也不知道怎样？” 苏莞道：“还挺好的，毕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花草树木也种得极好，改日你得了空闲过来，我领你走走。” 孙湘也是闲着无事，便点了头：“那过几日我便过来瞧瞧。” “行啊。”苏莞应了下来，而后问起了徐家的住处，“你们住的地方如何？” “我们成亲之后，公子便指了一处宅院给我们，我们现在就住在那里，那边是公家的宅院，居住的都是官员，宅子有大有小，我们的院子是最大的那一批。” “正院三进，另外还有四个小院，内里也有个小花园，也挺好的。” 这也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能分得这样院子的人，委实是不多，不过九辩这些年为离城开拓了多少境外产业，赚了多少钱，这也是徐家应得的。 孙湘笑了：“我们刚刚进来住，便有人送来粮食蔬果肉食，不过粮食送的多，蔬菜肉食只有两天的量，说是每天有人送到居住的街道上，让府上的人拿着牌子去买。” “还说每个月都有，不用花钱，公家补贴，不过也有限量，若是不够，就要自己花钱了。” 孙湘觉得有意思极了：“我倒是没想到，日子还可以这样过的。” “城里的百姓每个人都有一个牌子，据说每个月可以凭着牌子和买粮食盐油肉食之类的东西，每个人按照年纪定量，在限定的量之内，都可以半价购买，老人还孩子还有别的补给。” “以前我也听说过这里，天下很多人都想来，说这里是天府之国，百姓日子过得好，男子女子都可以读书识字，女子也可以出门工作。” “他们这铺面、土地都是属于公家的，铺子许多都是公家经营的，私人租用就要交税，百姓种植田地交税二成，租用店面要交店面租金，同样还需要交税二成。” 孙湘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了解的也是不少，这里或许并不是什么凭着一腔热血豪勇可以闯荡的地方，但是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便是天下许多人都向往的地方。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财富都在那一小部分人手中，余下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困难些的，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都没吃过一次饱的。 对老百姓而言，这里太幸福了。 就拿种地来说吧，便是自家的地，也要交税，若是租用别人的田地做佃户，那还要再交给东家一部分，真的是忙忙碌碌一年，只够活口。 离城这边，地是公家的，你要租种，有空的就给你种，给二成税就行了。 君不见尚阳城中有多少人被拒之门外，进都进不来。 苏莞很高兴，以前她就知道这边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如今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孙湘这样说，也高兴。 其实离城这边经营了两百年，也培育出了不少高产或是好吃的品种，就算是李家的先祖是个外行，但是提供了袁爷爷的研究思路，经过两百年也是有成就的。 离城本地的粮食有公家的粮行控制价格，价格一直维持一个度，但按照人口可以购买半价粮食，除了胃口特别大的，基本限量也够吃了。 离城不准许私人开设粮行做粮食买卖，但个人之间买卖也是不管的，它需要这个粮行调节价格，不能出现哄抬价格，让百姓吃不上饭这种根本问题。 百姓种得的粮食卖给粮行可以得到正常的价格，商人要从百姓手里收购粮食，低于粮行的价格人家是不卖的。 可若是高于粮行给的价格，人家粮行卖出去也是这个价，你要是卖得高了没人买，卖低了没得赚。 公家收购这些粮食之后，留足境内所用，有些都运到外面去，境内的粮食价格便宜，但外面的粮食贵啊，如此一卖，那就赚了不少。 有人又问了，为什么不私人做倒卖粮食的生意呢？运出去转手就能赚钱！ 关键是粮食不能过境啊！ 货物运送过境是要检查的，你带几十斤没问题，但是多了就不允许了！ 这么一操作，境内半价粮食亏的也赚回来了。 实在不行，那就酿酒，那就用来做别的，总之不能亏就是了。 控制粮价，确实是为了百姓都能吃得上饭，避免商户哄抬价格，可若是不处理得当，又会出现粮食价格低贱的问题。 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卖不上价格，对于种地的老百姓而言，也是很为难，许多人百姓宁愿出去工作买粮食吃，也不愿种地。 像是离城这样，给了农民一个不错的价格，人家就乐意种了，你占了地不管，种不好小心还有人举报你。 也不知道谁想到这个法子的，苏莞只能说是厉害了。 第1084章 你真的有点不对劲，小姐姐 “是啊，他们这边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外面的好多了。”苏莞笑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国家，富足平和安稳，虽然普通百姓仍旧还在为了一日三餐忙忙碌碌，但日子过得安定，不会饿肚子，寻常人家不说日日有肉食，但是隔几日也是能吃上一次的。 虽然也不是很发达，但一些养殖业、织造业已经比较不错了，养蚕、养羊、种植各类可以织布的植物，或许这些东西仍旧没有那么华贵华丽，但是有并且卖得起，百姓已经很快乐了。 二人一边在院子里观景，一边聊着城中的一些事情，不多时，二人还上了阁楼，居高临下看着院中的风景。 太阳从东边升起，洒落的阳光略带着夏日的热气，因着是早晨，热气还不算烈，摸上去暖暖的，亮堂堂的，这天地都被这阳光照亮。 天空碧清，白云悠悠，阁楼上挂有白色的轻纱，风吹来的时候纱帘轻飘，早晨的风还带着少许的凉意。 底下院子绿树成荫，繁花绽放，池中水池清清，有青碧莲叶圆圆，粉色莲花绽放，池中还有成群的锦鲤游来游去。 孙湘看着这些景色，吹着晨早的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她道：“难怪世间的男女都想娶得好嫁得好，男的想娶贵女，从而一飞冲天，女子像攀高枝，从而飞上枝头。” “我起初是不信的，觉得钱这个东西固然重要，可真的没有必要为了钱财付出一生汲汲营营，一生皆付在此中，如此，不如逍遥快活，自在随心，也不枉费在这世间活一世。” 苏莞让小桑将望远镜递给她，她拿着望远镜看了看，闻言问对方：“那现在呢？” 孙湘道：“现在突然明白了，钱这个东西确实是很吸引人。” 苏莞回头看她：“你最近的感慨似乎有些多，以前倒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怎么，受刺激了？” 孙湘轻笑：“受刺激倒不至于，只是觉得享受这富贵荣华的日子似乎是不错。” 苏莞挑眉一笑：“那你便与九辩好生过日子就好了，他有的是钱，每年分给他的钱财也只是一个数字，他都不带眨眼的。” 九辩真的是太有钱了，境外他所管理的产业经营所得，他占了三成，虽然这三成他可能还要给下面的人分，但也是很多很多了。 孙湘仍旧笑：“他确实挺有钱的，事到如今了，也只能是这样过下去了，我不会将荨荨交给他，他也不可能让我将荨荨带走。” “而且他那么多东西，若是我不与他和离，那都是荨荨的，可若是和离了，他到时候再娶一个，那还有荨荨什么事情？” “离城不准许纳妾，但和离再娶，夫妻一方死去再嫁娶是准许的。” 你真的有点不对劲，小姐姐。 苏莞心道，这些不都是早知道了，如今还提这些做什么？ 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要给自己好好过下去的借口？或是掩饰什么？ 苏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附和道：“可不是，就算是为了荨荨，你也不能和离的，这日子能过，那就继续过下去好了。” 小姐姐，虽然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但是你都这样说了，我只能是帮你确定一下啦~ 苏莞又用望远镜看了一眼，见李临领着识崽还带着几人往这边走来，看来是要去对面的。 她便放下将望远镜交给了小桑：“客人快来了，咱们下去吧。” 一行人下了阁楼，去了明厅那里，苏莞检查了各类吃食，又问了厨房那边的准备，还有烧水房那边，烧水房要时刻准备好热水泡茶。 总之吃喝是不能少的。 最后又叮嘱了一下安排过来端茶倒水的姑娘们：“今日你们辛苦一些，回头让管事安排让你们各歇息一日。” “客人来了，每一个都要客客气气的，也不能是议论客人的是非。” “是。” “夫人放心吧，府上这些年来头一次办这样的大事，我们定然是小心再小心，不会给公子和少夫人丢脸的。” “正是。” 苏莞点头：“辛苦你们了，去忙吧。” 苏莞才刚刚安排好，便有人来禀报，说是有客人来了，不多时，便有几位夫人一同前来，这些夫人们有些穿得华贵，有些穿的寻常，不过都干净整齐。 “拜见少夫人。” 一众夫人领着家中的小媳妇小姑娘上前来行礼。 苏莞目光扫过，面上带笑：“诸位请起，快请坐吧。” 诸位谢道：“谢少夫人。” 一众人坐下，便有人送上茶水吃食。 苏莞对着众人笑道：“我先前还在猜测是哪位客人来得最早，原来是几位，我这人懒散惯了，来了我这里也无需太客气拘谨了，就当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苏莞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前来做客的夫人年纪最大也就是四十岁，没有那等五六十做了祖母曾祖母的老太太。 她这少夫人的身份虽然很好使，众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面对那些老太太们，总是要给一些面子，这要是碰上倚老卖老的，她也不好下人家的脸。 “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若是有什么要注意的，诸位也可以与我说一说。” 在场的人见苏莞面色温和，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少夫人到底是谁，她们也没意见，到底是轮不到自家的姑娘，可若是有个少夫人在头顶上，对人指手画脚的，她们就很不乐意了。 这位少夫人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也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样子。 不过真的要指点少夫人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大家也不敢，但是少夫人既然是这样说了，这没有人回答也不好。 于是便有人含糊地答道：“我们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就是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成了。” 边上的人附和：“正是，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好了。” 有人移开了话题：“少夫人才刚来，等休息好了，便去城中看看，咱们城里可热闹了，到时候少夫人好好瞧瞧才是。” 第1085章 我想养猪 “是啊，咱们离城之中，好看好玩的地方不少，吃的更不少。” 而后诸位夫人就开始说起了城中哪里好玩，什么时候最好玩，又哪一家茶楼酒楼好吃，哪个大厨的拿手好菜如何如何。 苏莞含笑附和着，听到好奇的地方还多问了几句。 话题偶尔也向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闲聊也聊得奇奇怪怪的，但是总有人圆回来，面上看去就是一片和气。 不多时，又有了客人到来，然后又加入了闲聊。 苏莞听着这些人说话，心里也是放心了。 世间人无完人，有些人性格也不是很完美，但是坐在这里的人，脑子都没有什么大病，能讲得通道理，听得懂人话，她也就放心了。 她就怕是有人总喜欢上跳下窜，有人倚老卖老、有人阴阳怪气、有人指桑骂槐、有人无知愚蠢脑子有病，如此，那日子就精彩了。 想当年一个苏芙就能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可见威力。 苏莞呷了一口茶，与诸位夫人闲聊，她不时地点头或是问上一句，场面相当的和谐，孙湘坐在一旁，观鼻观心，竟然发现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 她来得早，确实觉得苏莞头一次遇见这么大阵仗的，怕是有应付不到的地方，想帮帮忙，到底是交好多年的姐妹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姐妹，但是日子久了，感情也算是不错，勉强也算是了。 只是她忘了，苏莞她自个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也不用帮手。 “这是我家姑娘芳华，是个最爱热闹的，这城中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不知道的，夫人若是想要出去，觉得需要人作陪，就派个人去我家，让她与你一同前去。” 这位名唤谢芳华的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看起来活泼好动，十分的喜欢热闹。 东赵、南秦、西魏十三十四岁的姑娘要学着端庄礼仪，准备要说亲了，可在离城这边的姑娘成亲晚一些，至少是十八岁才能成亲，十七十八才是说亲的时候。 这十三十四岁，还是个疯玩的小姑娘。 谢芳华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少夫人好。” “你好。”苏莞笑了起来，“如今是在读书还是做什么？” 谢芳华道：“我在中学读书呢，父亲说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过得更好。” “确实应该好好读书。”苏莞道，“你们有幸生在此处，才有这等好机会，当是好好珍惜才是，外面可没有什么让女子读书的机会。” 谢芳华好奇地问：“那少夫人读过书吗？” 苏莞笑道：“自然是读过的，早年的时候去过女学书院，等大一些了，不好总往外面跑，便有先生到府中授课，姐妹们一同上课。” 晋宁公府为了府上的几个姑娘，也是请了不少先生前来授课的，只是可惜，认真学的不多。 “你们书院里学了什么？” 谢芳华道：“我们书院有三个，一个是小学，是识字和算数，等大一些了，上了中学，便可以选学很多东西，等到了大学，便能选一个方向钻研。” 苏莞又问她：“那你想学什么啊？” 谢芳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养猪。” 苏莞：“？？？” 谢芳华被她娘打了一下：“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养猪的！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若不是在别人府上做客，下一刻怕是要上演母女世界大战了。 谢芳华她娘谢夫人真的是要气死了，让她在少夫人面前好好说话，她这是皮痒了。 在场的人好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芳华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养猪而已，我觉得猪可好了，难不成你们觉得猪不好，不爱吃猪肉？” 苏莞要乐死了，猪肉是个好东西不错，但是养猪确实是个又累又脏的活儿 人家大男人说要养猪就算了，一个小姑娘这样说，确实让人听了想笑，父母听了暴跳如雷，想要上演混合双打。 不过她也不好说人家养猪好还是不好，毕竟不熟，而且事关人家前程将来的事情，可不能胡乱指点的，要是她养猪好，这小姑娘真的一门心思干了，那她父母指不定就有意见了。 苏莞道：“有想法是一回事，但也要和家里人好好商量。” 谢芳华点头：“少夫人您放心吧。” 苏莞认识了几位夫人，又认识了几个小姑娘，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听说了离城不少的趣事，心情还算是不错。 她为姑娘们都准备了见面礼，都是一块百花花样的玉佩。 她先前挑了好些个不错的玉石，有一个上头有不少裂纹，做镯子或是大件的东西做不来，于是便做了不少玉佩和珠子，如今正好拿来送礼。 谢芳华挑了一块刻着牡丹的玉佩，其她姑娘也挑了自己喜欢的。 诸位夫人个姑娘来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担心的，但是坐下来闲聊了一会儿，见苏莞挺好说话的，如此便放心了，姑娘们得了礼物，也很高兴，见是苏莞喜欢和她们说话，也凑了过去。 苏莞和小姑娘聊天就更轻松了。 转眼便到了午时，李家在这长亭苑中设宴，苏莞和几位夫人坐在一起用饭，说来说去，便说起了吃螃蟹。 有人道：“离城往下一些就有一处湖泊，养得好蟹，夫人来得不巧，这会儿还没得吃，等到了九月十月，那是膏满黄肥，吃起来满嘴那个香啊，能回味一年。” 苏莞竖起耳朵听着，很想尝一尝那能回味一年的蟹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她可是最爱吃鱼和吃蟹了，不过螃蟹体寒，每年都只能吃几次，她每年都过得有点心口疼，因为不能再吃了。 尤其是怀孕一年，还有后面一年也不能吃，真的是心痛死了。 晚上想得睡不着觉。 所幸当时做了一些醉蟹，等她不喂孩子了，身体也好多了，这才是吃了几只小小满足了一下。 “真的有那么好吃？” “真的，少夫人若是不信，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尝尝。” 苏莞笑了：“那到时候，我定然是好好尝尝的。” 第1086章 也就是他敢这样任性了 用过饭，又坐了一会儿，各家便没有多留，都识趣地各自散去，孙湘也领着荨荨回家去，说是改日在过来玩。 苏莞派人去对面打探了一下，对面的客人倒是没散，都在喝酒聊天，于是她便让人将那只崽子送过来，她带他回去歇一会儿。 回风将识崽送了过来，识崽大概是真的有些困了累了，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跟园子里的大呆二呆一样，还有些焉巴巴的，见到了母亲，马上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苏莞蹲下来抱住冲过来的崽子，嘴里还道：“你慢些慢些，当心摔着了。” 识崽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然后还依赖地蹭了蹭：“娘亲。” 苏莞心头一软，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我崽。” 回风眼皮子跳了跳，然后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怕是自己露出不妥的表情来，也不知道小公子大一些，知晓事了，如何面对这个称呼。 他们要不要建一处可以撞的墙呢？ “娘亲娘亲，你崽困了，要睡觉觉了。”识崽磨磨蹭蹭的，可可爱爱的。 “好了好了，带你回去睡觉了。”苏莞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小手，对回风道，“我将他带回去了。” 回风低头：“夫人和小公子慢走。” 苏莞点头，走之前还提了一句：“你和福儿的亲事，也该是张罗起来了，虽然福儿今年才十七，不能成亲，可也能先把亲事定下来，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便尽管提就是了。” “多谢夫人，回风记下了。” 苏莞说完了这些，便带着她的崽回去睡觉了，识崽困了不大愿意走路，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娘亲，你崽困了，要抱抱。” 苏莞叹气：“你走一会儿，娘亲牵着你好不好，你有些重了，娘亲抱不动。” 二十多斤的崽子咧，她抱一会儿还可以，若是要她抱着走路，她实在是有点抱不动了。 想罢，她又叹了口气：“都是你娘亲没用啊。” 识崽想了想，也跟着叹气，迈着小短腿往前走：“行吧，崽崽自己走。” 真的是母子二人齐齐叹气。 苏莞伸手摸了摸崽子的头：“那你自己走，一会儿娘亲陪你睡觉觉？” “嗯嗯。”识崽闻言使劲点头，“好啊好啊。” 母子二人一同离开了长亭苑，识崽平日里都是要睡午觉的，这会儿是真的困了，走路焉巴巴的，走得也不快，好不容易回到了景平苑，脱了鞋子就上床去，然后眼睛一闭，要睡觉了。 苏莞给他脱了衣裳，又给他用温水擦了擦身，再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虽然这臭小子没有喝酒，但是在那边混一圈，身上都是酒味，怎么能睡得舒服。 等伺候完崽子，她自己又美美地泡了个澡，这才回来陪崽子睡觉，虽然应付这些人有些累，但是完事了总算是完成一项任务。 苏莞顿时觉得身上都松快多了。 之后的日子，别想她再宴什么客，除非是她家的这只崽子娶媳妇了，不过那大概都要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苏莞越想越是轻松，这一觉也睡得极其舒服，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一下，她伸手一摸，摸了个空，睁开眼睛找崽子。 我崽呢？ 我一觉醒来崽就不见了？ 她正想着，便听到了有人在院子里说话，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一看，正好是瞧见李临带着识崽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在空中飞啊飞，崽子摇着把手，抬眼看着天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风筝啊～风筝～” 苏莞抬眼看了看，觉得有点疑惑，这院子就这么大，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把风筝放到天上去的。 李临正坐在一张桌子的边上，喝着茶，听到动静，转头便对上了她的眼睛，而后露出笑容来：“醒了？” 识崽转过头一看，立刻便喊道：“娘亲，过来陪你崽放风筝啊！” 他正喊着，抬头看了一眼，见风筝歪了歪，眼见就要掉下来了，又赶紧喊他爹：“爹，爹爹，它要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别急。”李临伸手扯了扯他手中的线，只是轻轻一扯，原本就要掉下来的风筝一歪，又稳稳当当地飞了起来。 李公子用一根线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掌握一根线控制全局。 苏莞乐了。 她洗簌了一下也到了院子里，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李临给她分了一盏茶，她抱着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着她崽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放风筝。 臭小子跑得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还叫叫嚷嚷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人，心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很不错。 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地陪着她崽长大。 “你那边什么时候散的？”她问。 “你走了之后不久。”李临看了看那又开始歪的风筝，语气平静，“也没什么事情，坐着聊了一会儿，喝了一会儿酒，然后就散了。” 苏莞嗯了一声：“我听人说起，你回来就要继位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离城历代城主皆是李家人，李临离开离城出去游历的时候年纪不大，而且后来那些年他一直在东赵，陪着媳妇孩子，也没有时间回来，所以并没有继任。 也因此，大家都是公子少夫人地叫着。 李临想了想道：“天太热了，九月十月之后再说吧。” 苏莞抬眼看了他一眼，若是换做别人，老爹一没了就立刻黄袍加身登上帝位，也就是他敢这样任性了。 不过也因为这离城是李家的一言堂，手下能臣往往都是极其忠心的下属，很多都是像回风橘颂这样的出身，他便是多年在外头，同样是手掌这大权，所以这个继位并不是那么重要。 而且李家历代单传，他这一辈也就只有他一个了，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和他抢。 所以就任性呗。 “我在想别人家为了皇位，为了家主之位抢破头的事情。”苏莞吹了吹茶水，“生一个确实是有生一个的好处的。” 至少不会出现兄弟相争，刀剑相见这种事。 若是那样，做父母的该有多痛心。 如此，倒不如只生一个，好好教导他成才。 第1087章 南方人的快乐 旁人生得多，有的是为了开枝散叶，更有的是因为怕子嗣少，若是没养成便没了，那就要断了传承，更或者怕这孩子没养好，歪了，到时候祸害了祖宗基业。 像是李家这样养孩子的，那真的是头一个。 离城就立在这里，知道他们身份的，没人敢动他们，就算是有什么意外，身边带着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是轻易玩完了。 李临以前去游历，身边带着远游一个，可暗卫足足带了十三个，个个都是高手，这些人加在一起，他哪里是轻易被人杀了。 若是病了，还能请什么天下名医神医，半只脚踏进黄泉路都能拖出来。 除非是真的病得没救了。 这事情有，但机率实在是有点小，毕竟他们自小习武，有什么病能在他们不知不觉之中发展成要命的存在。 在孩子还没生之前，李临其实很想要个姑娘的，毕竟瞧着九辩家的荨荨真的是很可爱，但最后生了一个小子。 最开始的时候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遗憾的是没有软萌可爱的小姑娘，庆幸的是生了个小子，夫人也不用再受一次苦。 不过后来那些情绪尽数散去，觉得一切似乎都刚刚好。 识崽跑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不想再动了，就开始喊爹：“爹爹！风筝风筝！” 李临过去给他收风筝，他转头便快乐地跑了过来：“娘亲，娘亲。” 苏莞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忍不住道：“大热天跑来跑去做什么？刚刚换了衣裳，现在又是一身汗了。” “娘亲，风筝。”识崽指了指风筝，高兴得不得了。 “是风筝啊，谁给你的？”苏莞问他。 “小哥哥，一个小哥哥。” 李临一边收风筝，一边解释道：“刚才认识了一个小孩，比他大几岁，两人玩得不错，那小子说起了他不久前去放风筝，这小子就想要，刚才人家回家就送了一个过来，他见了，吵着要放。” 苏莞有些好奇：“那你们是怎么放上去了？” 李临哦了一声：“就让人随便放的。” 苏莞有些不信，不过也没有再问，她拉着崽子的手往屋里走去：“外头热，别呆着了，快进屋里去，让人送些绿豆汤来，喝了解暑。” 识崽眼睛一亮：“绿豆汤，甜的。” 苏莞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还记得甜的，不过我可说好了，你只能喝一些，不能喝多了。” 识崽嗯嗯了两声，乖乖巧巧的。 他虽然还小，但很懂事，你和他说了，有些他可能不是很理解，但是也会乖乖听话的。 苏莞取来扇子，给他扇了扇风去热，李临收了风筝从外面回来，然后问他：“你的风筝要放哪里去？” “我房里，房里，我的。”说着他就要挣扎着下来。 苏莞赶紧是拉住他：“知道是你的，好了，别乱跑了，让你爹给你放好。” 识崽实在是太喜欢这风筝了，有些不愿意：“崽崽要看着。” “行吧，看着。”苏莞只能陪着他进了他的小房间里，然后看着他爹将风筝挂在一处墙面上，他才放心了。 苏莞摸摸他的小脑袋：“真的这么喜欢？” 识崽点了点头，嗯嗯了两声：“可喜欢了。” 苏莞笑了：“那下回咱们就一起去放，你爹若是有空闲，咱们就去外面去放，若是没有空闲，咱们就在旁边的园子里放，好不好？” 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父母陪着放风筝，她家的崽崽也是要有的。 苏莞抿了抿嘴角，有些心疼，她心想着，他能无忧无虑的时间也就是这两年了，等他大一些了，便有许许多多的老师在等着他。 哦，据说已经排着队呢。 说起排队，她又想起了薛老先生：“薛老先生和谢大侠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谢思安这一次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来离城，而是跟着她父亲谢大侠一起帮马队运送东西，谢大侠说还想做几年，大概是想攒一些家底，以后让父女俩的日子好过一些。 谢思安干脆就陪着她父亲，也打算留几年。 不过李临没有同意，就让他们在西魏那边留一阵，等薛老先生准备过来了，让他们父女二人就护送薛老先生过来。 “还不知。” 薛老先生那人吧，总是喜欢到处跑，探知他的行踪也是要费一番力气的，不过李临也给他递了消息了，说是他要过来的时候就去找商家兄弟俩，到时候和谢大侠父女一同过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就会出现了，他还说要做这臭小子的第一个师父，估计快了。” 二人带着孩子一起出了寝室，然后坐下来说话，有人送上了一大碗绿豆汤，苏莞分了一下，自己和孩子吃小半碗，都是汤多豆少的，李临就分了半碗，正好给他下火。 大热天的，下下火正好。 又有人送上了半个西瓜，苏莞只留了小半，余下的让小桑她们分了。 西瓜个头不小，皮绿瓢红，看着汁水丰盈，清甜可口，离城这边就这点好，似乎是什么水果都很多，每个季节都有得吃吃吃。 对了，这边还有芒果荔枝椰子这些南方水果，可快乐了。 以前在帝城的时候，想要吃一颗荔枝就有点难度了，当然，若是真的要吃也不是吃不上，就是觉得为了一口吃的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实在是有些过了。 那等东西，到了嘴边都吃不下去。 如今到了这边，倒可以想吃就吃了。 苏莞拿出一个小碗，用剪刀剪了一点西瓜给崽子，又给他去了瓜子，让他拿着勺子自己吃，这才拿了一块坐在一边吃着。 别说，大热天的吃一块西瓜，那可真是舒服极了，这要是冰镇一下，或是放井水里泡一泡，那可真的是舒坦了。 苏莞哀怨地看了李临一眼，心觉得这人实在有些过分，说什么她和崽子刚刚到了新的地方，还不适应，太热气的不给吃，太冷的也不能吃，最好是吃点清淡的，最好是先休养休养。 李临只当是没有接收到她的目光，连头也不抬一下，末了，还叮嘱一句：“你吃两块就行了，别是多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 第1088章 煦日楼 一家三口的日子平静快乐地过着。 以前李临总是喜欢将识崽带去前院，白天都是他带着的多，可如今夏日炎热，他刚刚回来又诸事繁忙，每天带崽的人就变成了苏莞。 夫妻俩都不大喜欢将孩子交给婢女带着，婢女细心是细心，但是小孩子被诸多的女子围着捧着长大，委实不大好。 苏莞宁愿是辛苦一下自己带着陪着他玩，也不会让婢女陪着他玩，若是他想出去了，李临又没空，就交给回风远游他们，让他们将崽子带出去走走。 也不是说她不信任小桑疏香她们，只是女子本性柔软，尤其是看到小崽子，一个个都喜欢将孩子宠到不行，这样很容易把孩子宠坏。 所以她宁愿是自己辛苦一些，自己带着孩子。 过了几日，徐家便递来了帖子，孙湘邀请她出去吃茶走一走，苏莞闲来无事，正好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天儿没那么热，便点头同意了。 派人去徐家那边说了一声，苏莞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然后便领着崽崽带着人出门去了，门口处早就停好了马车，她带着孩子上了马车，便一路往约定好的煦日楼走去。 离城的公家的酒楼茶楼都擅长以日月星辰命名，这煦日楼便是这离城比较大的一处酒楼兼茶楼，在楼中可以吃饭也可以吃茶。 孙湘得了消息便让人定了一处雅间，苏莞来的时候，她和荨荨已经到了，这会儿领着荨荨正在吃着小碗汤水，待是人坐下来，便让人送上一些茶点。 她们定的雅间正好是临着街道，坐在临窗的桌子边上，刚好是能看到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底下的人有趁着天气好出门买东西的人，也有手拉着手一起逛街的小媳妇小姑娘，还有只是匆匆路过，来去匆匆的人。 苏莞喝了一口温茶，看着街市上的人有些出神。 “娘亲，崽崽要吃饺子。” 苏莞回过神来，给崽子夹了个饺子，又给他戳成可以入口的一块块，这虾饺倒是做得极好的，一筷子戳进去都是香浓鲜香的汁水，闻着就香。 识崽嗷呜地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苏莞笑着问他：“好吃吗？” 识崽使劲点头：“好吃，好吃啊。” 荨荨见他吃得开心，也想要：“娘，我也要。” “好好，给你。”孙湘养孩子虽然也疼，但没有苏莞那么仔细，她给荨荨夹了一个虾饺就没有动作了。 荨荨对比一下对面的弟弟，就不快乐了，她嘟着小嘴：“娘，给我戳戳。” 孙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孩子将饺子给夹成几段，荨荨见此，这才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膛，美美地吃着饺子。 孙湘道：“他们楼里的饭菜和茶点有好些都做得不错，我先前来过两三次了，荨荨也喜欢吃。” 苏莞吃了一块糕点，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便问她：“你觉得和蒹葭楼相比如何？” 孙湘想了想道：“差不多吧，蒹葭楼有好些好吃的，他们这边也有。” 苏莞呷了一口茶，沉思道：“若是如此，要开蒹葭楼，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蒹葭楼的优点不过两样，一样是东西好吃，大家都挺喜欢的，第二样就是安全。” “但是他们这边的茶楼东西就很不错，这第一个优点就减半了，第二个优点，他们这边的人没有那么大的男女大防......” 蒹葭楼在帝城吃得开，因为里面安全有保证，又没有男子出入，里面的东西姑娘们又喜欢，但是他们这里，男女同桌吃饭都是正常的。 而且这楼还是公家的，不能买下来，每年都要交租金和税，感觉就算是赚钱，似乎也赚不了多少的样子。 孙湘道：“我觉得开还是可以开的，但想要像帝城和归雁城那两家那样赚钱是很难的，不过若是经营起来，那也是不错，若不然就开一个简单的茶楼，男女皆可来？” 苏莞心思微动：“就开一个简单的茶楼？” 若是如此，也可以补一些客流，只是蒹葭楼的诸多吃食都是针对姑娘家的喜好准备的，男子喜欢的怕是不多。 “不成，似乎没什么用处。” 蒹葭楼很多姑娘玩乐的项目，可以在里头看书、下棋、画画，若是起了兴致，还可以登台表演一番，若是有了男子，这些项目估计废了大半了，而且还吵闹。 苏莞有些犹豫，最后只得是道：“你先别管我了，我再等等看看，我便是在离城这边赚不了钱，但是我在外头还有不少生意，你现在如何？” 孙湘道：“我差人去问了，说是有几处空的店面可以租用，今日出来逛一逛，等散了我便去看看。” 苏莞道：“可是要我陪同？我正好也去看看。” 孙湘求之不得：“行啊。” 要说做生意，孙湘可没苏莞的本事，若是有苏莞指点一下，她也高兴。 她想了想道：“若不然夫人与我一同经营，我管着接待客人和制造脂粉香膏，夫人帮忙管着铺子的经营，您觉得如何？” 苏莞一顿，而后摇头轻笑：“这倒是不必了，你随便请个人就能帮你将事情办好，何必拉我一起，到时候还要分钱给我，你到时候做了好东西，记得给我留一份就是了。” 孙湘这提议确实挺诱人的，孙湘有多少本事，苏莞也是知道的，她能帮女子调理身体，又可以制作各种上好的香膏脂粉。 苏莞多年来用的都是孙湘做的东西，外面的就甚少买了，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好处的。 孙湘有这样的本事，这铺子定然是不会差的。 只是苏莞不好占对方的便宜，她又不是等着这点钱吃饭。 “我虽然有心想有个经营进项，但也不是等着这笔钱花，何需占你的便宜，你啊，自己好好做就好了，实在是不懂，你问你家的那位就是了，要论赚钱的本事，他敢称第二，这天底下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夫人打算做什么？”孙湘问。 “我想了又想，既然是蒹葭楼不好开，我就再等等，这人都在这里了，慢慢来就是了，不急。” “而且我才刚来，便火急火燎地开一家铺子，总有一些议论的人，再过一两年安稳一些再说也好。” 第1089章 拜访 将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慢慢地沉淀安静了下来，苏莞闭了闭眼，觉得浑身都舒服多了。 是啊，急什么，再过一两年再说也不急的。 她才刚来，连这里的情况也都是书上所见或是听人所说的，什么都不了解，何必急匆匆的就做这些事情。 一来，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颇为受人关注，她一来就做这些，平添他人议论，若是做得好也就罢了，可要是有一点儿的不好，那便会被人拿出来说。 二来，可能有人觉得她想钱想疯了。 所以不急，不急。 孙湘听她这么说，想了想，也回过神来了，这初来乍到的，确实不好搞太大的动静，想到这里，她又问：“那我这个......” 苏莞道：“你这个铺子倒是没事，到底是凭本事吃饭，慢慢经营就好了，若是你不想管那些杂事，就请个管事。” 孙湘这有真本事和她这纯属赚钱的生意又不同，自然是可以做的。 一行人在煦日楼坐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吃了一些东西，而后便去下面的街市逛一逛。 离城的街市四通八达，街道商铺林立，有公家的铺子，也有私人的铺子。 一行人进了公家的铺子看了布料和衣裳，铺子里的布料倒是挺多的。 铺子分为两层，一楼铺面的都是一些简单不贵的料子，花样也不多，还挂着不少做好的衣裳，若是嫌做衣裳麻烦，便直接卖买衣裳也行。 到了二楼，瞧见的便是一匹匹精美的料子，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花样也繁多，看着令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要选哪一个好。 苏莞看着都有些心动想要买几匹回去做衣裳，不过她想起自己家中那一屋子布匹一屋子衣裳的，又有些迟疑。 浪费是不是不大好？ 可是她又不缺这点钱，既然是喜欢了，那自然是要买回去的。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小心了，做什么束手束脚的，只要是不太奢侈了遭人议论，那就买就是了，而且她花的可是自己的钱，又不是什么不正当得来的。 买就是了，最多少买点。 想了她选了三匹最喜欢的料子，一匹淡青色的，上头绣着绿叶粉紫芍药，花瓣朵朵，精致万分，另一匹是绣着月白绣着仙鹤的，看起来也是很美。 最后一匹青色的，这一匹她打算带回去个李临和崽子添一身新衣裳。 店里的管事很热情：“夫人好眼光，不瞒夫人说，这都是手艺高超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店里进货不多，若是夫人家中没有做衣裳的绣娘，铺子里的绣娘也可供夫人差遣，为夫人做衣裳。” 苏莞笑了笑道：“多谢好意，若是有需要，到时候还要劳烦贵店的人。” 管事道：“夫人客气了。” 孙湘也买了几匹就收手了，二人出了布庄的门又逛了逛，觉得没什么要买的，然后便坐着马车去看铺子去。 孙湘相中的铺子有两处，两处位置都不同，一个在比较热闹的街道，但只有一个铺面，一个位置就差了一些，虽然也不是很宽敞，大约也就是六十平左右，但却又两层小楼。 孙湘有些犹豫，不知道选哪个好。 苏莞想了想便给她建议：“这个两层小楼比较好一些，一楼你用来卖一些脂粉，二楼则是用来接待客人，到时候坐下来喝喝茶什么的也方便。” 孙湘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可在这边，人确实没那么多了。” 苏莞却道：“也不用那么多，你做的东西不便宜，也没那么多的客人，只要将名声打出去，自然便有客人来了。” 孙湘做的东西不便宜了，用的也都是好材料做的，苏莞最开始用的是孙湘多做送她的，因为日常都要用，她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包了材料的费用。 如此，她出钱，孙湘出力，做出来的东西各一半，苏莞自然是知道价钱肯定不会低的。 既然不走亲民路线，那就不必那么倚靠街市的客流来选铺子了。 “你若是还担心，那就两间铺子都租下来，这一间就长租，外面那一间就租两个月，到时候摆一些东西上去卖两个月，若是来了客人，便告诉她那铺面只租了两个月，到时候还想买，就要到这边的位置来。” “最多是费一些纸张，每一个客人买东西都附上这铺面的位置好了。” 孙湘闻言眼睛一亮：“夫人说的有道理！” 真的太有道理了。 孙湘赶紧是带着荨荨去将铺面的事情确定下来，苏莞则是带着识崽回家去，越近中午，太阳就越烈，在外头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她还是带着崽子回家里呆着吧。 太热了太热了，等天凉一些再出来。 不过事情也没如同她所愿，李临忙了一阵子，刚刚到了七月初，大概是手里的事情要紧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带着妻儿拜访几位长辈。 离城官员主要的位置大多数都是李家信得过的人，但也有旁人，而且李临到底是多年不在离城，少了李家坐镇，总有一些生出了歪心思。 以前有些不好动的，又没有闹出什么大事，诸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如今李家人回来了，自然是要整顿一番。 李临这些日子就忙着清理这些人，空出的位置就开始安置自己的人，很快回风橘颂的位置也安排了下来。 这些日子离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仍旧是安安稳稳的，但是私底下的风浪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苏莞觉得实在太热了，不爱出门，暂时也没有什么来往的人，李临又不让人将消息传到她耳中，她才对此一概不知。 君不见，那李家门口前来求见求情的夫人来了又去，哭得都要晕过去了。 李家最先拜访的便是那位渔父大人，这位大人的在离城的位置如同相爷一般，是除了李家之外权势最大的人。 而且李临还喊人家一声叔父呢。 苏莞想起了渔父，便想起了西魏的王离之，李伏想要西魏的天下，定然是要与王家这位少主对上的，也不知道是如何了。 第1090章 那都是他应得的，怨不得旁人 渔父见了李家一家三口，还是挺高兴的，让下人上茶，然后让大家坐下来说话。 渔父问苏莞：“夫人与孩子刚到离城，可是适应？” 苏莞微笑道：“多谢叔父关怀，挺好的，就是最近天气热，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出门，等天气凉一些，定然好好看看这离城的风光。” 渔父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来：“那你可要好好看看，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说一说。” 渔父从西魏离开，到了这离城，这些年来离城的安宁也有他的功绩，他半生努力也都在这里，听到苏莞这样说，他心中也是难掩高兴。 好像是所付出的被人所承认，这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公子的这位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苏莞道：“定然会好好看看的。” 识崽靠在母亲的身边，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渔父笑了笑，然后招手：“小公子过来给我瞧瞧。” 识崽闻言抬头，看了看母亲，然后又转头看了看父亲。 李临点点头：“去吧，给你叔祖父看看。” 识崽这才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走了过去，走到渔父面前，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渔父，他有些好奇：“您是我叔祖父吗？” 渔父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你可以这么喊我，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想当年公子和夫人成亲的时候，仿佛还在昨日，如今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真的是岁月匆匆啊。 识崽有些困惑：“可是崽崽怎么没有见过您呢？” “那是因为小公子一直在别的地方，我在这边，隔得太远了，就没有机会见到了。”渔父目光柔和，“小公子生得像公子，眼睛却像夫人。” 这孩子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年幼的时候可可爱爱的，就这么看着你就能让你心软，也不知道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识崽想了想，这才想起他在马车上坐了好久才到这里的，虽然居住的屋子里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他也知道是换了个地方。 识崽道：“好像是啊。” 李临笑了笑：“确实。” 这臭小子只有眼睛生得像母亲，苏莞因为这个，还时不时地拿出来说事，说是她辛辛苦苦生的，反倒是长得像他的多，她很不高兴。 渔父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然后道：“回你父亲母亲身边去吧。” 识崽嗯了一声，然后又乖乖回来了，他迈着小短腿，走得快一些仿佛都是在跑一样，瞧着摇摇摆摆快快乐乐的。 最后他走到父亲身边，要父亲抱抱。 他不大愿意和陌生人接触，有些不安，这会儿知道是要父亲了。 在父亲怀里最安全了。 识崽安心地靠在父亲怀里，学着他母亲一样，有点喜欢戳他袖子。 李临问渔父：“叔父最近身体可好？” 渔父道：“还行，不过你回来了，我也能轻松一些，继位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李临道：“现在天太热，不急，九月十月再说。” 李临觉得九月十月确实是个比较好的时间，事情也好安排，而且几个月过去了，苏莞和孩子对离城也熟悉适应一些，他忙了一阵子，如今也能抽出一些空闲，陪着他们母子走一走。 天热倒也是真的，大热天的，不好办事啊。 渔父点头：“你心里有数就成了。” 渔父对此不多言，反正又没有人抢，大抵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就随着他自己安排了。 说到这里，渔父又想起了最近的人员变动，他看了窝在父亲怀里的识崽一眼，然后道：“小公子身边的人，也抓紧时间安排起来了。” 护卫暗卫什么的，都要开始训练了。 李家的人小时候安排了一批人，不过这些大多数都是父亲给他准备挑选的，等他十二岁之后，就开始挑选属于他自己的人。 这一批人是在他年纪还小的人安排培训的，到时候就在这些人之中挑选，年纪与主子相差不大。 这一批人，也是身边跟着最重要的人了。 像是李临如今身边的远游、回风、橘颂、怀沙等人，这批人在主子长成，坐镇离城的时候，也将会从暗处走出来，担任各种职位。 而且这些人很多都是孤儿流民，没有什么牵挂，能一心只为了主子。 这些人一旦成亲了，便会从护卫暗卫的职位上撤下来，不能继续担任了，远游不肯成亲，除了是真的觉得娘们叽叽歪歪，影响他老远拔刀之外，也是有这一层顾虑。 李临点头：“过一阵子，我便让人去办。” 识崽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瞪大一双眼睛，暂且还不知道，他快要和他的小伙伴们见面了。 渔父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李临见他似乎有些欣慰，便想起了王离之的事情，他这些年虽然和渔父通过信，但并没有细聊，他看了看怀里的崽子，然后看了看苏莞。 苏莞会意，起来将孩子抱起来：“你们聊，我带孩子在院子里走走。” 李临拍拍识崽的小脑袋：“去玩一会儿。” 有些事情，倒不是防着不让他们听，只是孩子还小，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到时候什么都不懂，说出去就不好了，所以重要的事情，还是瞒着孩子为好。 苏莞领着孩子出了门，李临便与渔父说起了西魏的事情：“李伏那孩子，我看着确实是可以，便助了他，此后他必定会与王家对上，王离之那边......” 渔父离开西魏的时候，王离之还未出生，后来倒是见过几次面，但相处并不和谐，王离之那等‘生时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哪管死后洪水滔天’的性子，实在是令渔父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命矜贵，高高在上，野心勃勃，妄想王家称霸西魏，想要日后王家高高在上，凌驾皇权之上，皇帝看不顺眼就换一个。 渔父顿了顿道：“你不必是管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输也好，赢也罢，那都是他应得的，怨不得旁人。” 第1091章 若是真有那一日，就给他一个好死吧 也不知道当年渔父到底是怎么和王家那位女家主搞在一起的，渔父的性子是内敛温和，是个爱好和平的，那位王家主则是相当的霸道，她想带领王家称霸西魏。 到时候便有铁打的王家，流水的皇族，王家位居第一，稳如泰山，皇位谁坐都受他们所控制。 王氏一族坐拥天下财富，也享尽这天下财富，却又不用对天下百姓负责。 因为他们不是皇帝啊！ 这治理天下不是皇帝的事情吗？ 百姓过得不好，那就是皇帝无能！ 关王家什么事情。 这个皇帝不行，那就换一个吧。 王家这种想让氏族凌驾皇权之上的想法，实在是很可怕。 渔父心里也知道，西魏的百姓被压迫成这样，迟早要奋起反抗的，而王家也迟早会出事。 王离之便是他儿子，可他是王家之人，也是王家少主，享了王家的富贵，也是压迫天下百姓的一员，若是有朝一日，西魏的氏族真的被推翻了，他怕是会被抓出来祭天的。 谁也救不了他。 谁也不敢救。 若是救了他，那可是对得起这天下百姓？ 渔父与这个儿子纵使没有感情，也没相处过，但到底是亲生的，若是能救，他自然是不会不管的，只是他想起这离城的百姓，想起那西魏的百姓，两相对比，令他开不了这个口。 屋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良久之后，渔父才又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么一日，我倒是想请公子帮个忙，就给他一个好死吧。” 如此，便给他求痛快吧，到时候一死一了百了，省得受尽折磨。 李临应下，若是让他安排人救王离之，他还真的是不想的，但若只是求一个痛快，他还是可以应下的。 不过他觉得，若是氏族败落，王离之也不会让自己落在敌人的手中，能逃就逃了，最差的结果，便是自我了断罢了。 渔父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院子，苏莞正拉着孩子的手在院子里赏花，他这院子里有个小池子，种了一些荷花，如今还开着两三朵荷花。 “你们日后要好好地教导好孩子。” 渔父当年也争取过将孩子带到他身边来，只是事情没成罢了，他与那位王家主不过是露水情缘，连成亲都没有，也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二人各奔东西。 他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孩子是人家生的，也是人家养的，他纵然是想争，却也争不过。 而且这孩子从小就聪慧，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这一生，大概只有是这里不如意，令他每每想起都辗转反则，觉得是茫然无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他便再也没有想过要娶妻生子。 李临小时候回来离城，承蒙他照顾教导良多，尊他一声叔父，将他视为长辈，也是因为这个，王离之对李临的敌意不浅。 李临道：“会的。” 午时，一家三口和远游一同留下来吃饭，饭后坐了坐，喝了会茶，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了第二日，他们又去了卜居先生家中，卜居先生觉得他们这一家一家地走实在是麻烦，而且还浪费时间，于是就差人将这些人都喊了过来，到他家中聚一聚，算是这事情过了。 顺道也让九辩一家也过来了。 识崽和荨荨这一出现，瞬间就成了大家的团宠，虽然大家很喜欢小姑娘，但识崽也很可爱很乖巧，而且他到底是李家的子嗣，是个男娃子令人更高兴。 李家后继有人，便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一个女娃子一个男娃子一起出现，那就更圆满了。 卜居先生抱着识崽哄他：“小公子还记得我不？” 之前李家宴客的时候，诸位也都是有去的，只是当时的客人比较多，还带了家眷，于是男女便分开宴客。 识崽盯着他的胡子看了看，点了点头：“记得记得，家里有好多书的胡子爷爷。” 卜居先生闻言，顿时便乐了：“哎呦，小公子还记得我家里有好多书？我家里确实好多书来着，来来，小公子，我领你去看去。” “走走走，小公子看看喜欢哪一本，到时候我送你。” 远游简直是要翻白眼：“你还是自己留着你那些书吧，小公子还不满三岁，你送书给他有什么用处？” “就是啊，别折腾你的书了。”身穿一身红衣，风流潇洒的九歌让人拿来一个箱子，“来来，小公子，看我给你的玩具。” 识崽也不想要书，他现在更喜欢玩具，闻言便蹭蹭凑了过去，见是这个穿得人骚气的怪叔叔打开了箱子，然后拿出一个木头鱼来。 识崽看着那木头鱼，见他拧了拧尾巴，然后见跟鱼放在地面上，那木头鱼的鱼鳞都竖起来了，长大嘴巴摇摇摆摆地往前游。 嘎吱嘎吱嘎吱~ 识崽瞪大眼睛，手里的果子都掉了。 “好玩吧？”对方笑问。 识崽使劲地点头：“嗯嗯嗯，好玩好玩。” “还有更好玩的。” 苏莞也很好奇，凑过去看了一下，见是他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个东西，有会跳会走的小动物，还有什么鲁班锁、九连环、小魔方...各种玩的或是启智的东西。 识崽睁大一双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呜呜呜，都好喜欢，都是崽崽喜欢的啊！ “小公子喜欢不？” “喜欢喜欢！” 喜欢啊，真的是太喜欢了！ 呜呜，这个叔叔实在是太好了叭！ “那这些都给小公子了。” 识崽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堆东西，然后看向旁边的老母亲：“娘亲娘亲！” 崽崽想要啊！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喜欢就收下，要说谢谢叔叔。” 识崽立刻就欢快了起来，小脸上满是笑容：“谢谢叔叔啊！” 荨荨眼巴巴地看了一眼，也想要，然后看向她爹，九辩笑了声：“老兄啊，你这样怕不是有点不厚道，怎么就只准备了一份呢？看见没，我闺女！” 九歌也笑了声：“你姑娘也要，行啊，我给她弄一份。” 荨荨闻声立刻便眉开眼笑，小模样得意得很。 “谢谢叔叔。” 第1092章 湘夫人 “不过你一个小姑娘还喜欢玩这个？” 荨荨这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能喜欢了，叔叔你也不能小看人是不是？谁规定小姑娘只能喜欢首饰珠宝和漂亮衣服了。” 正在此时，有声音从外面传来：“不错，谁规定小姑娘只能喜欢首饰珠宝和漂亮衣服了，小姑娘，你不错啊！” 众人往外看去，正好见是一个身穿灰衣，大概是四十余岁的妇人站在门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不是那么好听，额头处还有一块疤痕，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阴恻恻的。 “老妖婆。”九歌嘴角一挑，笑出声来，“你不是说你无言见人吗？这么这一次爬出来了？” “你闭嘴！”那女子冷笑一声，笑容狠辣非常，仿佛下一刻就要弄死对方，“别以为你是我上司，就敢这样说我，老娘是你长辈！” “哟，老妖婆，你也来了。”九辩也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也不从地宫地爬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讨厌。”对方又是冷笑一声，“像你这种人居然还娶了媳妇生了姑娘，你媳妇真的瞎了狗眼了。” 孙湘差点被呛住，她扭了扭脖子，梗着脖子道：“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不眼瞎，也不长狗眼。” 她都没看上他好不好！ 那人挑眉看了孙湘一眼，觉得这姑娘挺有个性的：“你这姑娘倒是不错。” 孙湘嘴角一压：“那是当然。” 苏莞真的好怕这些人下一刻就打起来了，真的是，一凑在一起就开始呛来呛去的，她伸手抱紧了她的崽，这才开口：“湘夫人。” 这位便是诸位口中的老妖婆湘夫人了。 “老身见过少夫人和小公子。”对待这两位，湘夫人才有了几分恭敬，不像刚才那样呛来呛去的。 苏莞眉眼柔和：“湘夫人客气了。” 湘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也很满意，这位少夫人虽然瞧着柔和了些，但刚才就站在这里，看着大家呛来呛去的，也没露出什么不喜的表情来，看来是个宽容又温柔的人，胆子也不小。 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脾气，吵几句那都是轻的，有时候打起来都是正常，这位少夫人乐得看他们吵闹，那也是极好的。 他们最烦的就是别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管来管去了。 “这是小公子？”湘夫人低头看了看抓紧苏莞袖子的小不点，看着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笑了笑，“他倒是不害怕。” 湘夫人脸上有疤，成天阴恻恻的，说话也不大好听，站出来那都是能夜止小孩哭的存在，普通的百姓怕她，小孩更是怕她，故此，她也不爱出门，成日呆在地宫里。 识崽眼珠子转了转，他现在对样貌的好坏还分不清，也不自觉对方脸上有疤是什么问题，他只知道，父亲母亲愿意让他亲近的，他就不怕了。 于是他乖巧地喊了一句：“姨姨。” 在场的人都静了静。 刚刚一口茶入嘴的九辩当场就喷了。 “咳！咳！咳咳咳！！!”他狠狠地咳了几声，仿佛是要将自己的心肺都要咳出来了。 “你叫她什么？叫她什么？” 识崽抱着木头鱼，有些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他看了看大家，又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亲。”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忍不住想笑：“你要喊姨姨也可以。” 这崽子嘴巴真甜，见了少年少女就喊哥哥姐姐，大一点的就叔叔姨姨。 不愧是我的崽！ 识崽点了点头，确认自己没错之后，然后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湘夫人被人称为老妖婆，这性子委实是称不上好，但此时也被这臭小子给逗乐了，她这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让一个小娃娃喊姨姨。 不过也有些别扭，她道：“你喊我婆婆就是了，我比你父亲应该年长一辈。” 识崽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婆婆，湘夫人听了，也十分高兴，她在大袖衣摆之中拿出两朵金色含苞未开的莲花来：“给你们玩的。” 识崽和荨荨各分了一朵。 荨荨很喜欢这莲花，拿了可高兴了，小嘴也特别甜：“谢谢婆婆。” 湘夫人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可比你爹懂事多了。”那小子竟然喊喊她老妖婆，若不是自己人，迟早她要搞死他。 荨荨有些得意：“那是当然，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我自然是比我爹聪明，比他聪明比他强的！” 识崽握着莲花梗，使劲地点头。 他也比他爹强，前浪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两只崽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强，一定很厉害。 荨荨美美哒地抱着金莲花，识崽则是将莲花给了他娘，苏莞摸摸他的脑袋：“那娘亲给你收着。” 这莲花瞧着花瓣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但是也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一朵将要盛开的金莲花。 识崽嗯嗯了两声，相比莲花，他更喜欢他怀里的木头鱼，还有箱子里的那一堆，这才是他的真爱，至于这些珠宝首饰，花啊，那都是娘亲喜欢的。 湘夫人道：“按住花梗转一下，花就会开了。” 苏莞闻言试了试，果然见一朵莲花缓缓地展开，她讶了讶，笑道：“做得很巧妙，真的是好手艺。” 湘夫人道：“都是做来给小孩子玩的，若是他们大一些，倒是可以制成暗器，不过不好藏身。” 这是湘夫人特意做给两个小娃娃的，因着年纪太小了，怕他们伤着自己，所以就做成这种只能把玩的。 苏莞道：“您有心了，快请坐，别是站着说话。” 说罢，她又看了看孙湘，“您与她应该有些投缘。” 湘夫人道：“我听说过，孙姑娘也是家学渊源，十分的厉害。” 也是脾气不大好，两人之间倒是有些相似，不过投缘不投缘却是难说，毕竟脾气差的，也未必愿意与同样脾气的人相处。 孙湘道：“我也听说过湘夫人，您也令人佩服。” 第1093章 他有妻有子，人生圆满 大家都互相知道有这个一个人存在，苏莞对于这些人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甚至连他们的来历，经历过什么大事也大约是了解一些。 这也方便她知道该如何和这些人相处，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她能照料一二。 孙湘知道的就比较寻常了，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有什么能耐。 她和九辩以前只想着成亲将孩子生下来，让孩子别是背上一个私生子外室子的名声，然后和离说拜拜的，也就是后来她决定了跟着一起过来，这才知道了一些。 一众人陆续到来，识崽和荨荨收获了不少长辈送的礼物，真的是收礼收到手软，一群人凑在一起，安静的静静地坐在一处位置，热闹的就凑在一起吵吵闹闹。 要说吵闹，最能耐的就是九辩和远游了，卜居先生话最多，还是老样子，见到人就想说教，有时候说起来重重复复的，令人听着有些觉得他烦。 九章找个地方蹲着，继续他的沉默。 九歌则是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懒懒散散的，嘴角总是勾起一丝邪惑的笑容，那仿佛就是在说‘不错，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看起来很有趣’。 颇有些霸总本总的感觉。 据说这人是玩机关傀儡的，也是这方面的大佬，湘夫人虽然是他长辈，但他扎扎实实是人家的上司。 满头白发，一张年轻的脸的天问坐在识崽边上，伸手摸他的脑袋，摸了一下又一下，眼底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 大概是觉得神奇，原本命中孑然一身孤独终老的人竟然娶了妻子，还生了个儿子，仿佛是这命运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实在是令他万分好奇。 他甚至是想要立刻算一算，这个孩子将来如何。 不过他想想也就算了，不管如何，这孩子的将来竟然是差不了的，他还是少算些，留着小命吧。 他伸手摸摸识崽的脑袋，识崽玩着他的木头鱼和各种玩具，对方摸一下，他就乖乖地停一下，然后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转头看他。 可可爱爱的崽子，让人忍不住心软了起来。 识崽见他实在是很喜欢摸自己脑袋，有点想说别摸了，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就干脆不管了，自己玩自己的东西。 等到被摸了一下耳朵，他伸手捂了捂，有些不情愿了，忍不住道：“不要摸崽崽的耳朵啦。” 天问露出一些笑容来：“小公子不喜欢？” 识崽心觉得被摸小脑袋，他还是很快乐的，觉得大家都很喜欢自己，可被摸耳朵，他就觉得奇奇怪怪了。 “摸头头，不摸耳朵。”他双手抓起对方的手，然后摁在自己的脑袋上，又转过头去玩自己的东西了。 识崽对面陪玩的李临笑了笑：“他还是挺喜欢你的，寻常人都不大愿意给摸脑袋的。” 这崽子实在是有点可爱，见了他的人都想摸摸他的小脑袋。 李临将苹果型的鲁班锁拆了又装好，识崽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有些好奇，李临拆了第一个位置的一块小木块，然后递给他。 “你拆拆看。” 识崽好奇地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转来转去，左看右看，左边戳一戳，右边扯一扯，脸上有点好奇，还有点兴奋。 戳戳扯扯良久之后，那玩意就没什么反应，他想了想，然后就开始一块一块地试，看看哪个可以拿下来。 李临摸摸他的脑袋，笑了。 这个孩子聪慧，耐心也好。 天问见他脸上有了笑容，不再是以前看是温和谦逊，实则冷漠疏离的样子，于是便问他：“你现在觉得如何？” 李临道：“很好。” 他有妻有子，人生圆满，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夫人是他喜欢的，儿子是两人一起生的，虽然他总说什么臭小子是来讨债的，但也不妨碍他真的很心疼他的崽。 这样的人生，令他无法想象天问所说的命运、甚至是在李伏前世里的那个自己，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时候夜里醒来，他心里隐隐还有些害怕，害怕眼前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临道：“我觉得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有一些细微的东西发生了改变，可能就会带动很多东西发生变故。” 如今别说是某一个人了，连同东赵、南秦、西魏甚至这离城都发生了改变，或者说，这个天下发生了改变。 “或许。” 另一旁苏莞和孙湘还有湘夫人另外还带着荨荨小姑娘坐在一起说话，在这诸多人之中，也只有湘夫人一人是女子。 湘夫人远离人群，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懂，也不大爱说话，苏莞便和她说了说以前在东赵和去西魏的一些趣事。 荨荨乖巧地坐在孙湘和湘夫人的身边，她手里拿着金莲花，转一下花开，再转回来花瓣又合拢，这样转来转去的，她倒是玩得十分高兴。 到底是个小姑娘，喜欢好看的，相比识崽的那箱玩具，她还是更喜欢这朵莲花，一直抓在手里。 湘夫人觉得有点意思，这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她。 “你不怕我吗？”她问。 荨荨小姑娘觉得奇怪，转头看向她：“为什么要怕呢？” 湘夫人反问她：“为什么不怕呢？” 荨荨小姑娘想了想道：“我爹不让我随便见别人，还有李叔叔和姨姨也不让崽崽随便见人。” 湘夫人挑眉：“哦？所以呢？” 荨荨理所当然道：“所以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啊。” 既然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为什么要怕呢？ 苏莞笑了：“荨荨真聪明，说的有道理，既然是你爹的好朋友，自然是不用怕的。” 就两家爱护孩子的样子，不是信任的人哪里可以给你抱抱小孩逗逗他，那都是想都不要想了。 湘夫人闻言竟然笑了一下：“说的不错，不要怕。” 虽然九辩那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得不说，真的生了一个好姑娘。 “你是个好姑娘啊，回头来找婆婆玩。” 荨荨一口应下：“好啊。” 第1094章 厨子 湘夫人难得地有了几分做长辈的心疼，拉着荨荨的手，说了好些话。 荨荨小姑娘是真的不怕她的，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自己记得的一些事情，她快四岁了，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了。 其实荨荨小姑娘也是很有脾气的，她在长辈面前乖巧卖萌的，嘴甜的时候能哄得人心里甜得冒泡，对外的时候可没那么好。 就连打架这种事，她也是做过的，跟人打得浑身是泥，还偷偷摸摸地回家，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其实谁不知道。 就连苏莞，也听孙湘吐槽过她自己的崽，小姑娘小小一只，竟然敢和人打架，本事不小，勇气更不小。 不过也是，九辩和孙湘这两人，可养不出来多善良单纯的小姑娘，只要是她不走歪路，也算不得什么。 太过善良单纯的人，最是容易被人骗，受到伤害，大家都希望这小姑娘自己足够聪明，内心也足够强大，如此，她将来才能过得更好。 卜居先生平日里忙着书院的各种事情，他在离城书院任院长，管着离城书院和境内大大小小的书院，大概真的是被这些学生给折腾的，人特别喜欢说教，唠唠叨叨的。 不过他这人平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图那吃的一口，府上下人没有几个，反而是养着三个厨师，为他做尽这天下美食。 而后他还取出了自己存了多年的美酒，与大家一起共饮，一餐饭毕，算得上是主宾尽欢，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九辩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道：“我也是想找两厨子，卜居啊，你这有什么介绍的人吗？” 九辩以前时常不在离城，他以前住的地方早成了他藏宝的库房，回来了要不就去李家客苑住一住，要不就去这些朋友家里，实在不行，公家接待客人的院子他也去住过。 这一次拖家带口回来，换了新的院子，也找了几个做事的下人，就是厨子这方面，有些不如人意，府里两个厨子手艺称不上差，但要说多厉害，也没有，就勉强可以入口。 这里的厨子和别处的不同，好的厨子很多都是有工作的，而且还可能是公家的酒楼，实在是让人不好砸钱挖人，只能是慢慢等，慢慢找了。 如此，就令人有些发愁了。 苏莞抬头，问一旁的孙湘：“你们家缺厨子？” 孙湘道：“缺也不缺，招了两个，可他嘴巴太挑，一直不满意。” 苏莞了然，九辩不缺钱，走的地方也多，什么好东西他没吃过，吃过好的，对于次一些的，就总觉得缺了什么。 以前在石桥村的时候，徐家也养了一个厨子的，就是人家有家有口，不好带走。 苏莞道：“实在是不好找，我这边可以先安排一人过去帮忙，等你们找好了，再让他回来。” 李家的厨子有四个，另外还带着徒弟，大师傅专门给他们做饭的，小师傅就给府里的其他人做饭，若是徐家缺了，分一个过去也够用了。 其实苏莞还觉得四个太多了，在她看来，两个刚刚好，一个做点心，一个做饭，但是偶尔遇见有客人来，需要招待客人，所以四个还是得留着的。 孙湘犹豫了一下，最后摇头：“还是算了吧，你们留着，不就是一口吃的，我和荨荨都觉得还好，就是他要求多，别管他就是了。” 孙湘虽然想要，但是不好让李家的厨子过来，怕是李家要用的时候找不到人。 “我们慢慢找就是了。” “你家缺厨子啊？”卜居先生问九辩。 九辩道：“缺啊，我家就没有过厨子，你忘了？” 他以前一个人，有到处跑的，想吃什么就去哪个酒楼，都不愁厨子的事情，可能之后他还会偶尔往外面跑，但是他这不是已经有家了，还有姑娘呢。 再说了，他与孙湘要说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好说，但好歹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亏待了。 卜居先生想了想道：“要说现成的，现在确实不好寻，你要是真的想要，早在半年前就要让人留意了，公子那边就是在年后新添了两个。” 九辩叹气：“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吗？” 卜居先生又道：“现成的老师傅没有，倒是可以找两个年轻的，让他们跟着老师傅学一学，还尚可一用。” 九辩想了想，觉得可以，如果能学成，总比找一个老师傅来的容易，毕竟那些老师傅要不是已经在别人家里了，要不就是大酒楼的大厨，实在是不好找。 “可以，你这里有什么人选？” 卜居先生道：“我这里确实有几个人，听说他们正在找工作，六月从书院结业的，算不得最好的那批，却也不错。” 书院开设的职业五花八门，做菜自然也有的，六月是每一年结业的时间，书院新一代的学生也出来了。 九辩道：“那你给我选两个，先不要送去我那边了，让他们在你这里，跟你家的学一学，两个月后再过去。”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卜居先生点头应下来：“行啊。” 不过他想想又道：“既然你那边没有人，我暂时借你一人，让他去你那边帮忙两个月，到时候再回来，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了，你可得要点脸，不能和我抢人，要不然我一定在你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 卜居先生家中就有三个厨子，都是在他府上做了多年的，做的菜都是他喜欢的，借一两个月他勉强还是可以答应的，但是给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九辩赶紧打住，虽然他以前是不怕的，抢了就抢了，就一个厨子罢了，骂了就骂了，反正他脸皮厚，可卜居真的在他门口骂上三天三夜，估计孙湘要撕了他。 “行行行，我答应，两个月之后就让人回来。” “绝不食言，食言了你就、你就把姑娘给我养。” 九辩抬起头来，摸了摸下巴：“卜居啊，你这是不是有点毒了？” 卜居先生摆手：“毒什么，我就防着你小子，哼！” 第1095章 那我倒是要看看，哪儿才是我的地了 九辩这人，不要脸起来那是真的不要脸，卜居在他手里吃了不知道是多少亏了，总要防着点，那种到了最后翻脸，砸钱搞事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敢抢我厨子，我就抢你闺女！ 哼！ 看你敢不敢！ 九辩想了想，到底是闺女重要，也不敢再有打人家厨子主意的心思了。 “行吧，我应了你了。” 宴席散了之后，一众人坐在摆了桌子坐在院子里聊天，识崽和荨荨困了，苏莞便和孙湘带着这两人去后边一个院落休息。 七月的天，炎热并未消减什么，所幸屋子里放了冰盆，能消减一下热气，苏莞靠在床架边上，给孩子打了一会儿扇子，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等她睡着了，吩咐小桑守着：“瞧着他出汗了就给他扇一下，不出汗就别管了。” 小桑应了一声是。 苏莞领着疏香出了院子，正好碰见了孙湘，二人在院子树下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院中有凉风袭来，大树的枝叶轻轻地晃动，让人感觉到了一些清凉。 有下人送上了茶水点心和水果，苏莞呷了一口茶，一阵风吹来，觉得是身上清凉了不少，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靠在亭子的美人靠上，看着天上的云，颇有几分闲适悠闲。 孙湘喝了一口茶，冷静了良久，然后道：“我突然觉得开铺子没什么意思了。” 苏莞闻言微讶，转瞬了然：“那你想做什么？” 孙湘和苏莞不同，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安于后宅的人，她太有野心和想法了，纵然这几年有了孩子收敛了许多，性情也软和了，但今日见了这些人，她别的想法也是极有可能的。 今日的这些人，几乎是每个人都占据高位，每个人都在自己所擅长的地方发光发亮。 孙湘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实在是不想用‘徐夫人’这个名称与大家坐在一起，她是孙湘，她更希望别人叫她孙夫人。 孙湘抚了抚耳边的一缕秀发，唇角微勾，笑得有些恣意：“这便要看公子了，看看哪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苏莞笑了，她轻转了一下手中的百团上，上头的一簇簇海棠花美得不可方物，她道：“若是你愿意，大把地方有你的一席之地。” 若是孙湘不想做什么徐夫人，想要做事，想要做一位像湘夫人一样的人，李临那厮，应该乐意得很。 苏莞心想，或许不久之后，孙湘可能就要变成什么‘妇产科主任’‘月子育儿科主任’‘老药师’之类了吧。 她的毒术估计也有用处了，虽然可能不会让她制毒，但是鉴定一下毒药，研究解药，也一定有她一席之地。 要不是碍于她和九辩这夫妻有些塑料，怕去找她闹得这家庭关系更不好，到时候惹出事情来，估计早就有人上门请她出山了。 这大概就是学好手艺，到哪儿都能混得了饭吃吧。 孙湘笑了，她看着天上的云：“那我倒是要看看，哪儿才是我的地了。” 苏莞道：“你能这样想，我也替你高兴，你与我总归是不同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你定然是不愿一辈子困在这内宅之中，一辈子碌碌无为。” “做点事情也好。”她笑了笑，“至于铺子，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不开就不开了，快乐就行了，而且到时候孙湘自己有了相应的工作，或许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但也足够养活自己。 将来的路也稳当，也不用倚靠男人过日子。 孙湘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苏莞嗯了一声，有些为她高兴，而后又问起了她和九辩的事情：“你们夫妻二人是怎么想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孙湘顿了顿，而后道：“就先这样过着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孙湘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是满意，而且为了女儿，她也不好像以前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离都潇潇洒洒的，她要考虑女儿的生活。 只要这男人过得去，没有什么，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方，这日子能过就这样过着吧。 同理，九辩的想法大概也与她一致，就这样瞎过着吧。 苏莞含笑道：“那也是挺好的，就这样过得吧。” 苏莞倒是没劝他们夫妻恩爱什么的，这两人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夫妻，凑在一起也是机缘巧合有了孩子，而且两人都不是耽于那点儿女之情的人，说感情实在是有些扯了。 就这样好好过日子就挺好了。 “待你安排了工作，你心中应该也平静安稳下来了。” 远走他乡，最开始的时候，谁人都有些不安的，就像是一棵移植到了他乡的树，总想着想法子让自己扎根下来，生根发芽。 苏莞亦然，孙湘也亦然，二人这些日子心里也有一些不定的。 孙湘问：“那夫人呢？” 苏莞笑道：“我还是继续呆着，离城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我可是都想走走，看一看这大好风光。” 顺道还有人带着，她自然是先游玩一番再说了。 她事业心原本就不强，经营铺子做生意，也不过是想要有个立足根本，不至于花点钱都要伸手问夫君给，有时候还束手束脚的。 又想了一些日子，她就彻底地平静下来了，等她什么时候有想法了再说吧。 于是她又开始咸鱼躺了。 咸鱼了之后，发现心中平静了许多，也快乐了许多。 果然，心态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孙湘见她眉梢带笑，仿佛这件事已经可有可无，可以随心而为之后，反应过来自己也笑了。 背井离乡，去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纵使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现在想通了，那就没有那么多的纠结了。 “铺子大概还是要做的，我到时候提供几个方子，寻几个信任的人去做就是了，毕竟钱还是要赚的，若是没钱，我怎么给荨荨买首饰买衣裳。” 苏莞莞尔一笑：“说的是。” 孙先生，这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第1096章 那就请夫人多多指教了 二人坐了一会儿，又出去和大家喝茶聊一会儿，等孩子醒了，这才各自散去。 上马车的时候，识崽还有些依依不舍，他可喜欢这些叔叔爷爷了。 李临摸摸他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想来，我便让人送你来？” 识崽闻言顿时就高兴了：“真的？” “真的，你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识崽心想，还是有骗过的，别以为他不知道。 有一回好容易答应他，让他和他们一起睡，结果半夜醒来，他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寝室里，等天亮的时候又回到了父母的床上，他问他，他还说他是做梦了。 他才不信呢！ 不过别的地方，答应了还是比较可信的。 识崽勉强是信了：“那好吧。” 苏莞拍拍也揉了揉他脑袋：“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识崽立刻就道：“各位叔爷、婆婆、叔叔，崽崽要回家了，再见了。” “再见，小公子。” 大家见他乖巧又礼貌，顿时露出笑容来，公子和少夫人果然是将孩子教得很好，他快快乐乐可可爱爱的，又聪慧又礼貌，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而后一家三口便上了马车离开，识崽上了马车，又坐在木榻上又打开了他的木箱子，开始玩他的玩具。 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的样子。 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木头鱼，那鱼的尾巴是个小机关，拧一下鱼鳞就会撑开，往前面摇摇摆摆，就像是当年苏莞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对，就是她的小松鼠。 识崽偶尔还拿出来玩呢，要不是她护着，怕是早被拆了。 “你们做这些应该不卖的吧？我倒是没见过别的小孩玩？” “不卖。”里头有些小机关，这玩意说不上有多灵巧，许多人看了就明白了，可若是不知道的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做的，还是少流传出去。 苏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与他说了孙湘的事情。 李临微微挑眉：“她想做事？” 苏莞道：“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你看看哪里方便，就将她安排进去好了。” 李临道：“可以啊，我寻几个合适的，让她自己选。” 孙湘这样的人，离城还是很乐意招揽的。 苏莞叹道：“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吃香。” 学得一手好本事，走到哪里都不怕。 李临笑了起来：“说得这么感慨。” “确实是有些感慨，只是可惜没有什么学得精的。”她微笑，“如今瞧着什么都做不成，我就先呆着了。” “你不会觉得我无所事事吧？” “岂敢。”他笑道，“你若是闲着，我自然万分乐意，只是怕你闲不住。” 他要什么没有，也不需要夫人与他一同努力，更不想她辛苦。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觉得高兴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临靠在一个软枕上，伸手捏了捏崽子的小脸：“拿出来了一会儿自己收拾，不能乱丢。” 识崽含糊地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一下。 苏莞问他：“你觉得我能做些什么呢?要是天天出门做事我不大想，但是天天呆着也无聊。” 咸鱼很开心，但是天天咸鱼又有些无聊。 李临想了想，然后道：“不如开一家书斋。” “书斋?”苏莞挑眉，“开书斋?” 李临嗯了一声：“你就当作开着玩吧，我记得你以前书斋里写了不少话本子，你让人送过来，摆上就行了。” 苏莞挑眉，她的书斋确实有不少的话本子，连同一些诗词都整理了不少，若是开书斋，直接送一批过来。 若是不够用，到时候请人抄录一些也行。 “到时候再准备一些棋子玩乐的东西，再把蒹葭楼的吃食搬过来，就当是一个消遣的地方。” 这是书斋与蒹葭楼结合? 苏莞思虑了片刻，似乎觉得可以，可大概和她之前想的也差不多，想要赚大钱可能很难，可能只能当一个消遣。 “到时候你想和人聚一聚，也有个地方，虽然现在你刚来，没有几个谈得来的，但是以后肯定有的。”李临拍了拍袖口的灰尘，“你觉得如何?” 苏莞道：“这边的酒楼茶楼不少，手艺也不错，我怕是交不起租金啊……” 倒贴钱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想干。 李临道：“这倒是不打紧，我记得家里有几个院子，在街道边上应该也有，你自己挑一处就好了。” “就当是一个消遣。” 李临只是想她有个事情做，想管的时候就管一管，不想管还有管事，赚的多少倒不重要。 虽然她也挺喜欢在家里待着的，但是天天呆着不动，也容易想多，有点不多不少的事情忙一下也是挺好的。 “若不然你去书院看看。”李临继续提议，“去书院挑个喜欢的课程学一学。” “我去书院?”苏莞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好大岁数了。” 她今年多少了? 不对，她还年轻着呢，她才二十二！ 要是不成亲，她还是个美少女！ 都是因为成亲得早，还生了个崽子，搞得她内心跟三十了一样！ 她瞪了李临一眼：“我还年轻着呢！” “对对，你还年轻，所以要去书院吗?”李临忍笑，觉得她这要炸毛的样子已经很久没见了。 “不去，我都成亲了。”苏莞使劲抬头，“而且我要是去了，不是走到哪都有人围观，我可不想当猴子。” 李临觉得也是，他想了想又道:“要不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的?” 苏莞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他。 她这才想起了她自己原本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前在东赵，她不敢将这些拿出来，努力装作自己是这个世界了，生怕是被人看出来了到时候被当成妖怪。 如今来了离城，自然是不同了。 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几年的，虽然说要她建设一个新社会很难，但是看看哪里需要完善的，她是能的。 “这个倒是可以。”她笑了起来，“那我得好好看看李家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李临笑了:“那就请夫人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 第1097章 你觉得你娘亲胖了吗？ 苏莞这一下子在李临这里得了两件事情可以做，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这后面一个，这是在体现她存在价值的时候了。 待回到了家中的第二日，她便开始查询一些资料了解情况，李临刚好是忙完了一阵子，空出了一些时间来，就带着夫人和崽崽一起体会一下离城风土人情。 苏莞有了向导，可以一边愉快地游玩，一边了解情况，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里，便将离城的各处风景区走了个遍，各家茶楼酒楼还有比较出名的小饭馆也都吃了一遍。 美景美食轮番上，有时候还要写体验报告，苏莞再也没有心思想东想西的，开始搜寻美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里来，这半个月下来，她心觉得自己都胖了一点点。 这一日夫妻俩在家中休息陪孩子，三人都在书房里，识崽在木榻上玩他还没厌烦的玩具，李临坐在看上，看靠着一个软枕看书，苏莞坐在书案前面，奋笔书写。 离城没有造出圆珠笔，但是有小铅笔，用来写字还是挺好的，就是可能压制笔芯的时候有点不够，笔芯有些细微的掉粉，不过也够用了。 苏莞写着写着，可能是坐着显得肚子前面有一块小肉，她伸手摸了摸，捏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觉得是受到了惊吓。 李临听到动静，放下书问了一句：“怎么了？有哪里是不理解吗？” “不是。”苏莞仿若是被雷劈了一下，她睁大眼睛问，“我是不是胖了？” 胖了吧？ 是了吧？ 以前她都是没有小肚子的！ 她可是特别注重自己的保养的，生了孩子调养好身体之后，她更注意了一些，怕是自己变胖变丑了，虽然不至于那样，但她还是很在意的。 李家要什么没有，连擅长调理身体的人都是现成的，如此，就算是她还在喂奶的时候都没有怎么胖，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她月子里调养得好，也补足了她出生时的亏损，身体也健康得很。 “胖了？”李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这位夫人在做姑娘的时候总是温婉俏丽的，像是枝头柔婉的栀子花，又像是空谷幽兰，温婉淡雅。 可如今她嫁了人，又生了孩子，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媚温柔，身量也刚刚好，不瘦不胖，这一头乌黑的头发养得也极好，仿佛是上等细柔的绸缎。 “没有吧。”他不觉得她哪里是胖了。 苏莞捏捏自己小肚子上的一小块肉，有些不信：“我肯定是胖了。” 李临用手里的书册敲了敲掌心：“世界上有一种胖，叫着自己觉得自己胖，仅此而已。” 苏莞手顿了顿：“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临用书戳了戳一旁的崽，识崽懵哒哒地抬头，李临问他，“你觉得你娘亲胖了吗？” 小孩子，肯定不会说慌的。 苏莞期待地看向她的崽，我崽，你娘亲真的胖了吗？ 识崽眨了眨眼，大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他转头看向他爹，他爹对他眨了眨眼，识崽接到了他老爹的意思，然后伸手托了托下巴，仿佛是认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娘亲最好看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娘亲这样的小仙女呢？” “娘亲，崽崽是娘亲的崽，也一样好看啊！” 苏莞闻言想笑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瞪了李临一眼，这人竟然教孩子说这种哄姑娘的话！ 她这是打死呢，还是打死呢？ “行了行了，你们父子俩就没一句真诚的话。”说着，她干脆是低头继续写她的东西。 听她说这个，李临就不同意了，他起身走了过来，凑到她身边，看了看纸上写的东西，笑了笑：“夫人啊，我怎么就不真诚了？” 这也太冤枉了是不是！ “在我心里眼里，夫人不就是最好看的吗？” 是的吧？ 苏莞手一顿，铅笔笔头都被她摁断了，她慌忙地抬头，正好是看见识崽伸长脖子看过来，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她忍不住老脸一红，赶紧是将他推开一些：“你注意点，孩子还在呢！” 李临笑道：“没事，又不是什么不该看的，你瞧他眼见咱们恩恩爱爱的，将来长大了，肯定会想去一个夫人回来。” 李家人权势富贵也已经走到最顶端了，但有因为教养，又手掌权势，内心足够强大，对于男女之情也不是很在乎，李家历代遇见喜欢的人娶回来的有，选一个差不多的娶回来生个继承人的也有。 甚至连不成亲这种想法的也有。 李临当年也有。 这种想法可能是因为父母相继去世所影响的，他母亲为了夫君和孩子离开故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终郁郁而终。 而他的父亲，觉得他母亲的死是因为他的缘故，心中有了心结，没有多少年，也去世了。 男女情爱这种东西，他心中隐隐有些排斥的，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情之人，所以并没有打算娶妻，若是没有遇见苏莞，大概他的命运就该是和李伏前世里的一样，孤独终老。 所以让孩子感觉一下父母感情好，也是极好的，至少不会生出不想娶妻这种心思吧。 苏莞想了想，懒得理会他，她将刚刚写好的纸张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处？” 离城在李家两百多年的治理之下，很多地方都已经很完善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家有将六七十年代公有制那一套搬过来，却有不是全部。 因着这个时代到底还是封建社会时代，其中也隐藏朝堂，也就是管理者。 李家并没有按压着这些人说什么为人民服务付出，而是每年年底清算账目的时候，按照一年所得，会有一笔钱分下来，按照功劳分配。 就像是某个地方官员，本地收入多少，你的功劳多大，到时候会分给你一笔钱，也就是做事越好，得到的越多。 留足百姓生活的，奖励有功之臣，若是谁人敢弄虚作假，百姓还可以举报。 李家将这一套玩得很溜。 第1098章 富贵这种事，是要靠个人的拼搏才可以达成 只要是钱到位了，大多数人都愿意工作岗位上任劳任怨，也大部分官员愿做青天大老爷。 苏莞以前以为官员大多数都只拿俸禄，大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要说多富贵那是没有的，原来是她想错了，原来人家还有业绩年终奖，这个才是大头。 苏莞一下子又想到了九辩，她记得九辩经营离城境外的铺子，那都是分了三成得利给他的，至于他自己留下多少，又给他手下的人多少，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这是给管理者的分成。 既然九辩又有钱，其他人应该也有的。 感觉又有点像是公司的管理分成制度，你管得好，业绩好，分给你的就多。 不过这样一来，离城境内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做官的，做几年官下来，就能攒下一笔钱财，有钱的人多了，能买好东西的人也多了，离城各类奢侈品的生意也变得好了起来。 也因此，离城的普通必需品生意不好做，但是有钱人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私人开铺子办厂子，发财的也不少。 这样算下来有钱的人也真不少。 在制度上面，苏莞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对于这个她不懂，而且这里的百姓真的过得还算不错，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有房舍可以住，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再多的不能强求。 就算是在别的方面上，很多都是做得不错的，比如说生育，离城早在一百年前的时候已经适当地控制人口，一对夫妻最多只能生三个孩子。 超出这个数不但要交罚款，而且公家的任何职位，就算是一家酒楼的小厮，那都是没有他们的份的，这样一来，他们要不给私人铺子厂子做工，要不只能去乡下种田。 所以就算是有人有意见，却也不能不遵守这个规则。 甚至在医疗方面，药铺药馆也都是归公家所有，里面的大夫也都是算是公职人员，在离城每年的收成里，会根据每个地方的情况下拨一笔钱过来，这是给百姓治病的补贴所用。 因此百姓看病所需的花费并不贵，看不起病的家庭更是少有。 建设方面，离城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建设，开辟了不少道路，虽然没有水泥路，但道路宽广平稳，也是不差的。 至于机器这种东西，苏莞翻阅许多资料之后发现离城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发展的意思，连蒸汽机都没有存在过。 苏莞仔细一琢磨，大概是明白应该是因为环境。 工业发展的最初，很多都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这个时代又不是现代社会，已经有人发展起来了，你要是不能发展，落后就要挨打。 离城没有要被挨打的命运，更不想带领这个世界走上这条道路，让世界加速发展，所以并没有这个发展方向。 苏莞的这张纸上，很多都是写了又划掉，她想来想去，竟然没有想到什么特别需要改进的地方，毕竟人家摸索了两百年，就算是要改进的，也都差不多了。 李临看了一堆她写了又划掉的东西，笑了：“怎么，想不出来？” 苏莞挑眉看他：“你似乎很开心？” “当然。”若是连她都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说明很多已经很完善了。 他在一旁坐了下来，拇指在纸张的字上面摩擦了一下。 苏莞道：“其实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只要是百姓过得好，那就好了。” 要想做到社会财富平分到每个人身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小部分人掌控大部分财富才是现状。 而且就算是给了，百姓什么都不做就能分到那么多钱财，很容易将人养得懒惰，什么都不肯去做了，只等着分钱。 若是如此，那么工作谁来做？钱财又从何处而来？ 所以富贵这种事，是要靠个人的拼搏才可以达成的。 至于普通百姓没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衣食住行有一定的保证，生病有可以救治的地方，遇见了不平受了冤屈也有可以申冤求得公道的地方，已经是很好了。 而且离城这边还供养老人和小孩，孩子在十八岁之前，根据年龄有一定的补贴，老人五十岁也享受公家给予一半的赡养，余下的一半则是儿女的责任。 读书也有补贴，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钱财，若是换做东赵南秦西魏，目不识丁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在这离城，基本每个人都上过学，很多都有一门技艺在身，不分男女。 甚至是服务态度这一块，苏莞也有特别关注过。 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好些工人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拿工资吃商品粮的工人，最为叹为观止的就是那些国营饭店、百货大楼、供销社工作人员的态度。 这些问题在离城也是不存在的，服务行业的第一课，就是面对客人的态度要好，若是犯错太多，也是会被开除的。 苏莞这些日子去过不少酒楼茶楼，也去过不少铺子，有公家的，也有私人的，店里的服务态度都很不错，看见普通的百姓进门买东西，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莞心想，就算是她想鸡蛋里挑骨头，似乎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她靠在椅背上，拿着笔头戳了戳书案上的纸张，建议道：“不如你来说一说有什么地方不大好，我来给你想想解决的法子，说不定我刚好知道呢？” 李临闻言倒是觉得是个好主意，不过他想了想又想，又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就道：“不如这样吧，你若是遇见什么不足的地方，便提一提，我遇见什么觉得不好的，也来向你讨个主意。” “也好。”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暂且就把这事情过去了，不过既然是这件事暂时不用费心了，苏莞开书斋的事情也便提了上来，李临带着妻儿一起去看了几处院子。 离城用作经营的铺子都是公家的，私人要用是要租用，但也有好些临街的宅院是私人的，若是要用作经营，租金不用给，但税还是要交的。 第1099章 只要钱到位了，那就什么都不委屈了 李临带着苏莞看了三处院子，李家分得的院子不少，便是在这城中，大概也有七八处，这些都是李家安排不好带回家中的人居住的地方。 适合苏莞开铺子的有三处，都是在街道边上。 在边上都是铺面环绕，内里就是分隔开一个个的院子，有的院子有门面，有的院子没有门面，需得走过一条小巷走进去走到门口。 苏莞需要的，便是有门面的那种，那门面不大，只有一个门口，打开门进去便是院子。 苏莞带着识崽跟着李临一路看了一下，那三个院子都不错，最小是个二进院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外面进门只有一个不大方正的院子，边上只有一处小屋，真正要居住还是要进入二进的院子。 位置倒是不错，就是有些小了，若是给孙湘开脂粉铺子倒是刚刚好，她开书斋就差了。 第二个院子倒是挺大的，有三进，总共有五六个院子，还有一处花园，苏莞又觉得太大了不合适，有些浪费了。 倒是最后一个院子，苏莞倒是满意了一些，同样是个三进院落，也有一处小花园，但是整体小了不少，能用的最主要还是正院。 外院有个倒座房，但那里不是很规整，用来待客不大合适，做厨苑刚刚好，正院和后罩房则是刚好用来开书斋，若是客人觉得累了，还可以去小花园里走走。 最后一个临着小花园的小院子，院子里只有正房和东厢房两处房舍，正房留着她平日里歇脚休息所用，东厢则是留给院子里做事的姑娘使用。 她这里不招待男客，只招待女客，用的伙计也都是姑娘。 “就这里了。”苏莞觉得还是挺满意的，这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而且小花园也养得很好，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用了。 位置也很好，虽然不是在特别热闹的街市上，但是临靠着一条卖脂粉的街市，那边来往的人也算是很不错，而且书斋这种地方，在太热闹的地方也太过嘈杂了，反而不美，安安静静的最好。 李临也觉得她会中意这里，点了点头对一旁的随川道：“那你去安排一下，让人将西魏那边的话本子送一批过来，离城的书册也可以用一下过来。” “余下的便参考蒹葭楼。” 随川领命：“是，公子。” 李临问苏莞：“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苏莞道：“房舍稍微装饰一下，还要请一些人，伺候的侍女，厨苑做茶点的人，还有做茶点的各类食材在哪里买，都要定下来。” 随川应下：“是，夫人。” 苏莞道：“如此，便辛苦你了，若是有什么不能定下来的，便来寻我。” “是。” 苏莞定下来了开书斋的位置，随川便匆匆去办开铺子的凭证，然后就要找人休整院子，再找侍女在厨师，安排各类食材来源。 等东赵的那批书送到了，大概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苏莞摸摸崽崽的脑袋，有些感慨：“真的是辛苦他了。” 虽然数下来也就几件事，但是一样一样做下来也是挺麻烦的，若是让苏莞自己来做，怕是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子。 李临道：“这本是他的职责所在，若是真的觉得辛苦他了，到时候再分一些钱银给他就是了，你若是想让他将来帮着管理，也可以分成给他。” 苏莞有些犹豫：“他来管怕不是不大好，将来这书斋里来往的都是女子，他一个男子实在是有些不方便，若是非要有人来管，不如小桑来的方便。” “不过......”苏莞顿了顿，“不过小桑对这离城了解也并不是很多，有些事情怕是不懂。” 李临靠在一个软枕上，见她微微蹙眉，便给她建议：“小桑不行，若是小桑时常往外面跑，你身边只有一个疏香了，而且那书斋里至少要安排一个管事坐镇的那里的，小桑又不能天天呆在那里。” “你倒不是寻一个女管事，让她与随川一同管理，寻常事就让那女管事自己管着，实在是不行，便让她找随川就是了。” “按照离城俗成约定，分给管事的分成是一成，你给随川也分一成就成了。” 苏莞觉得不错，可是又有些犹豫：“一成可以吗？我记得离城给九辩的是三成。” 李临道：“他那三成，还需得分给各家管事，还有他手里的一些人，到他手里大概是一成多一点点，而且都是境外的产业，距离也远，常年奔波劳累的不容易。” “离城一些归他管的，他也只有一成，铺子的管事也有一成。” 离城境内的经营几个方向，也有不同管理，比如说粮食、酒楼、药馆那都是不同的人分开管的，九辩侧重境外的经营，境内经营一些有钱人家的用的东西。 同时还管着境内境外的货物运输往来生意，除了粮食这块不归他管，其余的也归他。 苏莞想了想：“那就按照这个，就一成好了。” 苏莞还有两处蒹葭楼，还有好些铺子，另外还有马队，还有商家兄弟经营的产业，如今她在离城了，隔得远了，都不能亲眼看见，这些也都交给随川来管，给的也是一成利。 因为并不需要他帮忙做什么，只需每年去看一下，查账收钱，但距离远了，还要靠他看着底下那些人会不会做什么手脚，或是解决一下存在的问题，也是一件不容易的差事，于是便给了一成。 这样算来，商家兄弟的经营所得，那兄弟俩要三成，给随川一成，她还余下六成，归雁城蒹葭楼和几个铺子只有管事，管事各一成，给他一成，还剩八成。 帝城蒹葭楼她只有两成，坐地收钱，这个倒是不分给随川的，事情也不用他管，去帝城的时候顺便拿钱看一下账本就是了。 还有女学，这个也是附带的，没有钱拿，指不定还要苏莞倒贴的。 还有她的嫁妆铺子田庄，那边是林管事在管，林管事拿一成，给他一成。 苏莞算了算，感慨了一下：“我以前觉得他来我这边做事，有些委屈他了，不过若是我这些产业能好好经营下来，他也不算委屈。” 只要钱到位了，那就什么都不委屈了。 第1100章 程夫人是想给她们说亲？ 定好了铺子的事情，苏莞最近也没什么事情，算起来李临也陪了妻儿大半个月，见她没有再胡思乱想什么，心里松了口气，便继续忙他的去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刚刚回来那样的忙碌，也有时间带崽了，早上出去的时候将崽子带走，中午若是能回来就带着回来吃饭，下午又带走。 崽子不在身边，苏莞还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不过她也知晓，孩子跟在父亲身边才是最好的，李临愿意打小将孩子带在身边教导他长大，那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就是一个人有些无聊。 孙湘工作的事情很快安排了一下，她思来想去的，进了离城的暗部，专门研究毒药，虽然制毒这种事情可能不让她做了，但是帮忙鉴定或是研究解药，她还是可以的。 因为这个工作并没有摆在明面上，算是离城的暗部。 孙湘选择这个工作理由也很简单，她觉得暗部的那些人才是最主要的核心，才是离城最信任的人，而且她脾气不好，在医馆做大夫她嫌烦，在书院做先生也嫌烦，也只有这个工作是比较自在一些的。 有事的时候就去做事，没事的时候就可以留在家里，也比较自由，可以同时经营她的铺子。 最开始一段时日，孙湘还是有些忙碌的，正好见苏莞无聊，她便将荨荨送了过来，早上送过来，晚上回来领回去，苏莞有了荨荨小姑娘作陪，心情很快恢复过来了。 小姑娘每天可可爱爱活蹦乱跳的，真的是令人太开心了。 苏莞又开始羡慕了起来，有点想要姑娘，不过她也是想想，崽崽也很可爱，她不想将崽崽的宠爱分给别人。 日子一直到中秋前，孙湘忙完了，要将荨荨带走，苏莞也适应了白天崽崽不在身边的生活，而且她有了新的棋友。 正是离城书院副院长的夫人，夫家姓程，称一声程夫人，程夫人大概三十岁出头，儿女都是十岁左右，正是上学的时候，白日也不在身边。 先前李家宴客，这位程夫人也来了，后来与苏莞在煦日楼见过，偶尔下了一局，觉得像是遇见了知音。 程夫人的父亲是一位老先生了，她自小饱读诗书，除了不擅琴艺，不管是下棋还是写字画画，她都极其厉害，尤其是下棋，很有一套。 苏莞的棋艺跟谢夫人磨炼过，后来还跟赵明净下过，又有李临亲自教导了很久，棋艺自然也是不错，两人堪堪打了一个平手，那不是知音是什么。 要论下棋这种事，一强一弱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能打个平手才是最佳棋友。 程夫人闲来无事，白日也跑来李家这边找苏莞下棋，苏莞自然是很高兴的，两人在花园的水榭里设下棋台，水榭之中有凉风习习，花香袭来，令人十分的享受。 这一日，苏莞连胜两局，心情不错，程夫人吃了一口瓜果，打量了一下侯在水榭里的两个婢女，于是便问苏莞：“少夫人身边这两人可是许亲了？” 苏莞微微抬头：“程夫人是想给她们说亲？” 程夫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梳着坠马髻，手里拿着一把白团扇和一张白色绣着兰花的帕子，她生得不瘦不胖，却有一种温雅闲适的风情。 像是有一种宋人的雅致温柔。 程夫人道：“我有个师弟，今年二十七了，眼下同在离城书院做先生，他这先生做得不错，就是一直将心思扑在教导学生上，一直没有娶妻。” 苏莞挑眉，她看了小桑一眼，觉得可以看看：“二十七了？生得如何？” “生得倒是挺不错的，是个俊俏的年轻人，不过......”程夫人顿了顿，“不过他很多心思都放在教导学生上，也有些忙碌，若是成亲了，家里的事情可能帮不了什么。” 苏莞懂了，大概是对方忙于工作，可能顾不上家里，甚至需要家里的人帮他打理事物。 她见程夫人还算真诚，没有将人吹得天花乱坠，反而是将缺点摆了上来，她想了想问：“也不知这是程夫人的意思还是程夫人您师弟的意思？” “程夫人也不要怪我多问，若是他自个是个不愿意娶妻的，那不是白费力气，落得两边不好。” 程夫人笑：“我明白少夫人的意思，这事情我问过我师弟了，他说可以考虑娶妻，毕竟年纪不小了，他又没打算一辈子不娶，现在若是他再不打算打算，以后就挑不上好的了。” “说起来也不怕少夫人笑话，他性子有些沉闷，而且年纪摆在那里，让他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肯定是不合适的，年轻的小姑娘都一派的天真，需要哄着陪着，他啊，想要个过日子的。” 苏莞如今也不是什么天真小姑娘了，但当年谈婚论嫁的时候，也是一派天真烂漫，想要人哄着陪着，自然也明白那小姑娘对于爱情和婚姻的向往。 程夫人这话就是说对方没有时间哄小姑娘，只想找个搭伙过日子的。 苏莞有些犹豫道：“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我这边没有问题，或是要见上一面，再与程夫人说一声。” 程夫人笑笑道：“那我静候少夫人佳音。” 程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这才告辞离开，苏莞让小桑送客，待是客人走了，她便坐在美人靠上喂鱼，然后思量这个问题。 小桑比她还要大两年，今年也二十四了，在这个时代早已不再年轻，若是真的想要嫁人，确实也应该打算了，若是再往后，年纪大的，好的别人都挑走了，真的只剩下歪瓜裂枣了。 只是不知道小桑怎么想的，而且这搭伙过日子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若是对方真的只当是娶了一个人回来让他帮忙打理家里，平日里半点温情都没有，这日子也挺煎熬人的。 疏香见她发愁，便道：“夫人何必想这么多，问一问小桑姐姐自己的意见不就好了，若是小桑姐姐不愿意，那就算了，若是她有意要嫁人，那就见一见，到时候看看人再说不就行了？” 苏莞闻言豁然开朗：“你说的不错，先问问她的意见才好。” 第1101章 你年轻，你了不起是不是？ 可不是，问一问她自个乐不乐意就好了。 苏莞盯着疏香看了一眼：“说起来，你今年也二十了吧？” “是二十了。”疏香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夫人不必为奴婢打算，奴婢不想嫁人。” 疏香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以前她在西魏梅城的揽夕苑做事，真真的寂寞如雪，后来夫人愿意将她带走，她真的实在是太高兴了，发誓要一辈子在夫人身边。 后来有了小主子，她就更高兴了。 而且她真的喜欢热闹，在这府里有很多人，她也过得很开心。 要是嫁人成亲，她就要离开李家，她很不乐意。 其实人的一生能有安稳和温饱已经是很知足了，她觉得跟在夫人身边已经很高兴了，而且只要有夫人和小公子在，她总不会被人欺负了，若是嫁了人，还不知道会嫁得什么样子的。 “怎么也不乐意嫁人？”苏莞笑了笑，“小桑之前也不乐意嫁人。” 疏香道：“大概是嫁了人之后，未必能比现在过得好吧。” “奴婢又不是男子，谈不上什么开枝散叶继承香火，而且也是孤儿，家里没什么人了，这一辈子过得好，那就很高兴了，至于儿女子孙，并没有什么想法。” 至于男人，男人还不如夫人靠得住，只要她们在夫人身边好好伺候着，夫人还能亏待她们了？可若是嫁了男人，指不定哪一天就翻脸了。 所以何必呢？ 她们现在就过得很好，何必去求那个未知？ 苏莞沉默了一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之后才道：“也罢，等你有想法了，再与我说就是了，不过你这般喜欢热闹，也不怕到时候年纪大了，身边太过安静？” 疏香闻言就笑：“等我年纪大了，夫人便给我安排两个三个小丫头伺候着我，让我天天和她们说话，那不就热闹了？” 苏莞嗤笑了一声：“对，给你找两个三个小丫头，让她们伺候你这个老太太。” 若是疏香真的不嫁人，一辈子在她身边，肯定是要给她养老的，两个三个小丫头伺候着也不算什么事情。 疏香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生得样貌虽然称不上极好，却也不算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株盛开的蜀葵。 苏莞心觉得凡事没有绝对，若是遇见合适的，且一试又何妨。 二人正说着话，小桑便回来了，苏莞指了指桌子的另一边，让她坐下，而后问她：“程夫人的话，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小桑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奴婢能有什么想法？” 说罢，她又看向疏香，疏香掉过头去，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当作没瞧见她。 小桑脸皮抽了抽：“奴婢觉得，程夫人便是要看中，那也是疏香才是。” 疏香闻言就不干了：“什么看中我？我瞧着是看中你才是，程夫人都说了，她那位师弟都二十七了，不想娶一个十八十九岁的小姑娘，不巧，我年轻，今年才二十，还是个小姑娘。” 小桑：“......” “你年轻，更好看一些。” 你年轻，你了不起是不是？ 疏香立刻就回道：“你年长，稳重一些。” 苏莞头大，她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 不就是相个亲吗？怎么搞得像是让人去死一样。 苏莞伸手拧了拧眉心，然后看向小桑：“这回你听我的，回头我仔细问一下程夫人她这位师弟的仔细情况，再查一查他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品性没有问题，你且去见一见。” “你今年二十四了，要是想成亲的就赶紧，再拖下去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了。”这又不是现代，男子二十岁成亲比比皆是，二十四岁还未成亲的男子都不算多，二十七八的更是少有。 小桑正想说什么，苏莞便道：“这是唯一一次，到时候你去见见人，若是觉得合适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合适，我也不管你了，以后你爱咋滴咋滴。” 小桑听到这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应下来。 苏莞发愁得很，她总算是明白了家里老人催婚的心理了，虽然婚姻大事讲究缘分，但是也不好将这些杜绝在外，连个机会都不给，指不定能成姻缘呢？ 苏莞心觉得让小桑去见一次，若是她见了，还是觉得不合适，那就随她自己高兴了。 小桑有些尴尬：“可是夫人，程夫人的弟弟好歹是以为书院先生，怎么能看得上我？” 苏莞闻言反问她：“怎么就看不上了？” 小桑道：“既然能做书院的先生，少不得学识渊博，若说相配，应该是想程夫人这般饱读诗书的才女才是，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勉强读了书，能看也能写，可要说学识，实在是没有的。” “怕是...实在是配不上......” 苏莞道：“怎么就配不上了？我觉得是相配得很，若是在东赵，你是婢女，他也不过是一位教书先生，到了离城，教书先生的地位高了一些，可你已经不是婢女下人了啊。” 小桑愣住。 苏莞道：“在离城可没有什么卖身契，也没有什么奴才，便是在这李家做事的人，那都是正经做事领工钱的，正儿八经的工作，难道还低人一等了？” “而且要论情分，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与你感情不同，你自然也不同了。” 所以要说身份什么，单凭她跟随苏莞多年，和苏莞一起长大，那就很不一般了，别说是配一个书院的先生了，就算是这离城的官员，也多的是人愿意娶她。 苏莞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懵，又道：“程夫人既然提了此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什么身份的问题，而且这里已经是离城了，不是东赵。” 离城，他们这里男子只能娶一妻，而且夫妻俩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和离，在这离城境内，和离的夫妻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小桑又愣了一下，良久之后，她才道：“小桑明白了，夫人，您安排吧。” 第1102章 你将来能好好的，就是谢我了 苏莞这才露出一些笑容来：“这样想才好，世间上固然有一些品性不好的男子，若是嫁得这样的人，那确实是倒霉，可这世间上也有许多品性好的男子。” 遇人不淑确实也有人在，可成就美满姻缘，也是大有人在。 “你总不能一竿子将这些人都打死了，觉得天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见一见挺好的，觉得合适就相处相处，不合适那也没关系。” 小桑低了低头，有些紧张：“夫人，我知道了。” 苏莞让人寻来随川，让他去查一查程夫人的师弟，二十七岁，在离城书院做先生，就算是不知道名字，也好查得很。 她叮嘱道：“查得仔细一些，主要是他是否和别人动过手，与什么人来往过，为人处事如何。” 随川闻言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查他做什么？” 苏莞道：“程夫人想给她这位师弟说一门亲事，男方二十七岁，我瞧着与小桑比较相配，你仔细查一查这人有没有问题，你家小桑姐姐的事情，可交给你了。” 随川比小桑还要小一岁，今年二十三，说起来还真的是弟弟。 随川闻言立刻便应了下来：“夫人请放心吧，属下会好好看看的，若是小桑姐姐要嫁人，实在是看不上那些文绉绉的，咱们这边也有大把人，任由小桑姐姐挑选。” 多的是人还没娶上媳妇呢！ 苏莞笑道：“好啊，若是事情不成，我就给她挑去。” 其实苏莞心中明白，小桑不愿嫁给李临手下的人，且不说她觉得这些都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将来前程也很好，她觉得自己一般，实在是有些配不上。 最主要的是，她想永远站在主子这边，若是她嫁给李临的手下，将来两位主子吵架了，她该是站在哪一边呢？ 或许因为她的家庭，她的立场，她会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情。 这位程夫人的师弟只是一个书院先生，她勉强愿意见一见，可若是让她嫁给回风他们那些人，她是不肯的。 随川领命而去，苏莞靠着软枕，拿着放在一旁的白团扇摇了摇，而后叹气：“这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凉快一些。” 疏香道：“快了，听说十五之后就凉快下来了，现在也还好，不是很热。” 离城最热的就是六月七月，进了八月，已经凉快了许多了，如今也已经是八月初十，没几天就要过中秋了。 苏莞拿起一旁的单子看了一下，这是仲伯拟定的中秋礼，这些中秋礼是要送给和李家走得近的人家的，算是李家的私事。 另外府衙那边也准备了中秋礼，那些中秋礼按照官职大小安排的，首位的官职各色礼品足足有一车，往下陆续减少。 不过人人有份，就算是公家酒楼里的一个伙计，都能分到两个月饼。 两个月饼虽然花费不多，但是这人多了，这中秋礼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过离城有钱，对于这一笔大概不算什么。 苏莞以前和仲伯通过信，也说过这些，她将单子一路看下来，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人送回去给仲伯，让他照着单子安排。 “对了，中秋了，这城中可是会放花灯？” “当然放花灯。”疏香最近在李家混得不错，打听了不少消息，这些日子都是小桑呆在苏莞身边伺候，她去打探消息的多。 “听说还非常热闹呢！” 苏莞问她：“有梅城的梅花节热闹吗？” “至少差不多吧，这边的人生活更安稳一些，也更多人喜欢这样的热闹。”疏香伸手挠了一下头发，有些纠结，“就是听说人很多，很挤，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出门。” 凑热闹是一回事，但是人太多了，挤来挤去也不好。 也因为这个原因，疏香便一直没有和苏莞说这城里放花灯的事情。 苏莞想了一下现代城市的人山人海，表示明白了，虽然她也想出去看看这离城的中秋节的，但要是那么多人，她就有些犹豫。 太挤了，就没什么好风景了，倒不如装点一下家里，热闹热闹，开心开心。 不过她仔细想了又想，打算等李临回来了，问问他是什么想法再说，夫妻俩有商有量的，才能好好过日子。 “对了。”苏莞想起一桩事情来，“小桑若是要说亲，得先准备两身好衣裳，疏香，你去给我库房里挑两块合适的布料，让张娘子给她做两身好的。” 说罢，她又道：“也别怪我只给她做，等你要说亲了，也给你做两身。” 疏香直摇头：“那我不要了，不要了。” 苏莞直笑：“有这么害怕吗？连衣裳都不要了。” “不要不要。”疏香仍旧摇头，“等我要了，再问夫人好了。” “好啊，我记下这事了。” 小桑道：“不必了吧，哪里用得着做新衣裳，就算是真的要去见人，我挑一身不错的去就行了，夫人，小桑不缺衣裳。” 小桑见苏莞这般高兴，还给她准备新衣裳，怕是事情不成，到时候难过。 “夫人，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给你你就要，怎么磨磨唧唧的，这可不像你了，疏香，给她挑好了。” 疏香应下，然后去库房给小桑挑布料去了。 小桑很忐忑：“夫人，这万一不成呢......” “万一不成，你就当新衣裳是安慰你做的好了，至少得了两身新衣裳。”苏莞如此说道。 小桑哭笑不笑，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在推辞了，她道：“多谢夫人。” “谢什么谢。”苏莞看着她，有些感慨，小桑也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也是最了解最维护她的人了，她当然是偏心一些的。 “你将来能好好的，就是谢我了。” 苏莞到底是希望小桑能圆满，最好能有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夫君，将来能有一两个孩子，而不是一辈子守着她，为她忙忙碌碌尽心谋算。 虽然小桑说在她身边就很开心，一辈子这样也很好，可是她知道，是不一样的。 “小桑啊，我如今过得很好，你啊，也该想想自己才是。” 第1103章 她崽，真的是太可爱了 待李临回来之后，苏莞便将小桑的事情和他说了说，大概是心中挂念着，她心里有些担忧，怕是事情不成。 “小桑啊？”李临抬头看她，“你想将她嫁人？” 说实在的，小桑都跟在苏莞身边这么多年了，年纪也渐大，也不是没有人想娶她，可她自己不乐意，李临还以为小桑想一直陪在苏莞身边呢。 不过李临也不强求小桑要不要嫁人，他以前也想给远游找个媳妇儿，但是远游自己不乐意，那就不找好了，要是以后真的想养孩子，给他寻个合适的回来也行。 苏莞道：“我是想让她嫁啊，虽然我知道她想一直跟在我身边，但我也希望她能过得圆满一些，像是一个寻常女子一般，有夫君有儿女。”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你说，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想了想，又陷入自我怀疑，她想起了当年自己朋友被家里催婚催相亲的疯狂，也有些头疼，若是她逼着小桑嫁人，是不是只想着自己高兴，没有顾念她心中的想法。 两边摇摇摆摆。 李临见她愁得眉心都皱在一起了，笑道：“哪用得着这么发愁，你就让她去见见人，若是合适，她自个乐意嫁人，你就将她嫁出去，若是她不乐意，不强求她就是了。” “程夫人的那位师弟我听说过，他在农耕之上有不少的想法，年纪虽然不大，但也培育出好几个不错的品种来，就是有点嘴笨，不大会拐弯子。” 苏莞就好奇了：“哦？你知道他？他是教农耕种植的先生吗？” 李临嗯了一声：“对，他算是这个方面比较有本事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比较出色，李临才知道有这个人，将来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可能他便是这方面的领头人之一了，是个不错的人。 苏莞对于这类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于是便问道：“那他叫什么？” “陈不平。”李临道，“他其实是个孤儿，早年父母过世之后在善堂养大的，后来陈老先生见他不错，便收了做弟子，后来他就生活在陈家。” “陈老先生只生得一女，就是那位程夫人，他这个弟子和儿子没什么两样，将来估计要给老师养老。” 程夫人姓陈，父亲曾在离城书院教书了大半辈子，虽然如今已经退了下来，但也是比较有名望的老先生，在离城之中，喊他一声先生的人不计其数，陈不平是他当成儿子养的。 “此人做事是做得不错，但嘴有些笨，不怎么会说话，想要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更是不可能的，不过寻个过日子的，确实不错。” 苏莞见他对这陈不平评价不错，心里也有底了：“那就让他们见一面吧，对了，中秋你想怎么过？当日城中可是热闹？若是要出门的话，是否方便？” 李临恍惚才想起眼下都临近中秋了：“原来快中秋了？” 日子都过去那么快了？ “距离中秋就几日了，你忙糊涂了？”苏莞给识崽夹了一些吃的，识崽抬头，高兴道，“娘亲，崽崽也先出去玩，听说中秋有很多花灯，可好看了。” 李临道：“想出去玩，到时候我们便去。” 苏莞有些担心：“若是街上人太多了，挤来挤去，怕是不好。” “没什么，寻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就是了。”李临看了她一眼，感慨了一声，“想吃夫人做的月饼了。” 中秋的时候，苏莞都会做一些月饼，她做的月饼小小一个，一家人都挺喜欢吃的，她每年都会做一些。 “做。”苏莞笑了，“喜欢吃就给你们做，今年多做一些。” 苏莞并不爱下厨，唯一的兴致就是做一下糕点了，家里人也爱吃。 “月饼？”识崽抬眼，“娘亲，崽崽也要吃娘亲做的饼。” 苏莞满脸笑容：“给你做给你做，给我崽多做点。” 识崽这才满意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娘亲呀~” 苏莞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小脸。 她崽，真的是太可爱了。 识崽如今已经分房睡了，他就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这小子分房睡没有多大的波折，因着他的小房间里准备了好多好玩的，都是他喜欢的，要是跟父母一个房间，他就不能抱着了。 所以在到离城半个月，他适应了之后，就乖乖地自己睡了，不过睡觉之前还要爹爹或是娘亲陪着，等他睡着了才可以走。 苏莞陪着他翻阅了画本，应付完他诸多问题，见他睡了之后，给他盖好小被子，这才离开。 明厅里燃着一盏宫灯，李临正坐在罗汉椅上看书，灯光映得他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不少，回来之后，他大概是应付的事情多了，眉眼之中隐约有了几分冷冽，如今仿佛是将那些冷冽全数拂去。 她打着扇子走了过去，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他放下书，然后分了她一盏清茶，夜里不好喝茶，里面放的是一些助眠的药草。 “这几日如何？”他问。 “也还好。”苏莞觉得他太过于关心她心理健康问题，大概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很担心她不习惯，过几日都要问一次她最近做了什么。 不过他这般关心，其实她心中还是很享受的，虽然说刚来的时候，她确实有些不适应，也有些不大安心，但日子渐渐地过着，她也平静了下来。 她在这里住着，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搅她，更不会有人上跳下蹿挑衅她，或是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便是心中有些不大喜欢，但面上都不敢表示什么。 而且她也并没有多无聊，识崽在家的时候，她忙着带崽子，等李临空出手白天能将这小子带出去的时候，荨荨又过来陪她了。 再后来，她又有了程夫人这个棋友，又和几位夫人能谈得来几次，偶尔也去街上走走。 得了空闲，她还在家里寻了一出空地，让人种上了瓜果蔬菜。 景平苑旁边的花园里也种了好些果树，这些果树种了多年都长成了，这些日子她还过去摘了不少果子回来。 她找回了舒适安稳的感觉，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也还可以。 第1104章 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中秋那日，真的要出门去？”她问。 “出，怎么就不出了，今年你们头一次在这边过中秋，自然是要出去走走的，凑凑热闹也好。” 李临笑了，“这会儿天气没那么热了，你多和程夫人她们出去走走，逛街也好，去听戏，听书吃茶也好，寻点事情做，别总是天天呆在家里。” 先前天气太热了，她又是个怕热的，他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天气没那么热了，他就希望她多出去走走，最好是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这样她就不觉得日子无聊，也没那么多心思胡思乱想。 他可以陪着她，孩子也可以陪着她，但是要融入一个地方，不单单只有家人就可以了，还需得有朋友，平日里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下下棋，吃酒喝茶，能打发一下时间，那才是最好的。 李临觉得，可以让程夫人带她出去走走。 苏莞挑眉看他，而后逗他：“怎么？嫌弃我天天呆在家里了？” “岂敢。”他挪了一下位置，往边上一些坐着，而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过来。” 苏莞笑着在他边上坐下，而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妻俩靠在一起，边上案几上的宫灯安静地燃着，外面的明月皎洁清亮，恍若霜华。 屋子里有些安静。 他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眼中含着笑意：“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苏莞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和他说的，她知晓他在意着她，先前匆匆忙忙地处理了一些事情便带着她游玩，时常关心她的想法，还请了程夫人和几位夫人陪她说话。 她方才真的很想说‘谢谢夫君这么为我着想’，不过听了他这话，她心里的感怀仿佛一下子都散了。 她抬起头来，对于他这句话表达了不满：“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就不听你的话了？” 说罢，她又觉得话不对：“不是，我做什么要听你的话，我都是大人了，又不是那崽子，要乖乖听话。” 他这是把她当成那臭小子一样的吗？ “嘘。”他小声地嘘了一声，“小声些，一会儿他又醒了。” 苏莞瞪了他一眼：“要醒了你去哄去，我要睡觉了。” 说罢，她便起身，拿着扇子往寝室走去，李临笑着拿着书册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喊她：“夫人。” “夫人。” “夫人，你走慢些，小心摔着了。” 苏莞懒得理他，他有时候总爱逗她，非要把她逗得羞恼了不可，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 她爬上床，然后将床幔放下来，见他来了，便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外面。 不一会，他便凑了过来，伸手将她抱住，忍不住卷了她的一缕发丝在手心里，他笑了：“夫人啊，怎么这么容易就羞恼了。” 苏莞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惹我，我才懒得和你恼。” “那可不行，还是现在这样好了。”他是真的喜欢逗她，觉得她羞得要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然后炸毛之后他就可以摸摸顺毛。 可能是旁人不能理解，但这大概就是小夫妻之间的乐趣。 他伸手梳理了一下她的秀发，目光柔和，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不惹你了，睡吧。” 到了第二日，苏莞便让人准备做月饼的材料，离城有专门做月饼的厂子，价格比自己做的还要实惠一些，所以离城的百姓都不大爱做月饼。 有的人可以分到公家发的，拿回去就不用买了，若是没有的，买几个回去也差不多了。 “夫人要做月饼？”仲伯诧异。 苏莞点了点头：“他们两喜欢吃，我给他们做一些，仲伯，辛苦你了。” 仲伯听明白了‘他们’便是公子和小公子，闻言就笑了：“算得什么辛苦，属下马上就让人准备去。” 仲伯是李临祖父在的时候就在府里做事的，不过他跟得最长的就是李临的父亲，他又没有成亲，没有儿女，对于少主子那是真的关心喜爱的。 尤其是识崽，嘴甜得很，每每哄得他高兴得不得了。 在这一点上，识崽确实不像他父亲，李临小时候听话，但话不多，是个安静的少年，或许对身边的人，他心中是关怀的，但绝对不会说出来。 李临觉得这一点崽子是像母亲，嘴甜，长辈就没有几个不喜欢她的，谁人都说她好。 苏莞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只得勉为其难地接受她崽这一点像她的事情。 仲伯匆匆离开，到了下午，苏莞要的材料都一一准备整齐了，她便打算第二天就开始做月饼，就在这个时候，随川便回来了。 陈不平的事情简单，很快就查清楚了。 “此人名唤陈不平，是程夫人的父亲的弟子，小时候是个孤儿，后来陈老先生收养，便一直养在陈家，说是弟子，其实和儿子没什么两样。” “陈老先生只得了程夫人一个女儿，当年收养陈不平的时候，一是觉得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怕是将来走了，女儿没有个倚靠，到时候被人欺负了，而且有了个儿子，将来女儿嫁出去了，将来他们身边也有个人照应，免得女儿为难。” “二是觉得这陈不平确实是不错，足以让陈老先生收他做弟子。” “将来陈老先生应该和陈不平一起过日子。” 苏莞点头：“也是应该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老先生将他当成儿子养，教导他成才，他合该是赡养老人。” 苏莞不觉得有什么，陈老先生当年可能觉得这孩子很优秀，生得惜才的心思，又想着他将来女儿嫁出去了，他总不好跟着女儿一起生活，但老了也孤单，所以就养了陈不平。 他养陈不平长大，陈不平养他老，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二人之间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这位陈不平陈先生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随川道：“这倒是没有，他这人平日里要不是呆在学校里授课，要不就去培养园里，听说还培育了好几样好种子，是个不错的人。” “就是听说他不大喜欢说话，喜欢安安静静地思考问题。” 随川想了想，说了自己的看法：“属下觉得，若是能成，其实也不错。” 第1105章 夫人真的要将我嫁出去？ 苏莞也觉得，若是能成，确实是不错的，可关键是要两人看对眼，能成才是。 她想了想又问：“那这位陈先生可是有娶亲的想法？是他自己想娶的，还是陈家想要他娶？” 这个问题很重要，若是自己愿意娶的，自然会好好经营家庭，好好对待媳妇，可若是家里逼着娶的，将来不满敷衍都是正常，而且还有可能出现逆反心理，将家里闹得乌烟瘴气。 随川道：“这个属下就不大清楚了，怕是要问过他自己才可以，程夫人怎么说？” 苏莞道：“程夫人倒是说她师弟是想娶妻的，毕竟年纪不小了，他又没打算一辈子不娶，现在就想找一个合适的。” 随川道：“既然程夫人这样说，应该是真的了，夫人若是不信，下回若是见了人，便问一问他就是了。” 苏莞想了想也是，愿不愿意，到时候见了人，问一问或是看对方的态度，也就知道了。 她道：“你派人去和程夫人说一声，若是让她安排一下两人先见一面。” 随川领命：“是。” 苏莞想起了书斋的事情，便又问了他进展：“书斋那边，现在如何了？” 随川道：“已经派人往东赵那边去了，其它的事情也都在安排，不过也需要一些时间，至少要到十月才能准备好。” 苏莞也知道这事情一时半会之间肯定是做不下来的，到十月书斋能开门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就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随川觉得现在的日子是真的不错，帮夫人打理私产处理私事，虽然事情杂了一些，每年估计还要跑一趟东赵，但总算是有些事情做，也有钱拿。 虽然说钱不是最重要的，给夫人办事原本是他职责所在，但夫人愿意给，他也是挺高兴的，毕竟谁也不嫌有钱是不是，就当是锦上添花好了。 苏莞转头就去和小桑说了这事，小桑听了还有些别别捏捏的，小手搓了搓帕子，都把帕子都搓得皱巴巴的。 “夫人真的要将我嫁出去？” 苏莞睨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以为我开玩笑？你这真的那么不乐意？” 小桑有些脸红，到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说不愿意，连人都不愿意见一下，那是要被打的，毕竟主子为她精心谋划，她总不能不识好歹。 至少人是要见一下的，若是觉得不合适再说。 “小桑没有......” “没有就行了，对了，张娘子那边衣裳做得怎样了？” 这事情疏香一直盯着，她道：“昨日已经开始做了，绣房的人都在忙这事，明日就该做好了。” 绣房那边的人正闲着，苏莞让疏香拿了布过去说给小桑做衣裳让她相看人家，绣房那边的人虽然羡慕，但也希望小桑能寻得好亲事，自然是很上心的，布匹送过去就开始做了。 两套衣裳，两三日就应该差不多了。 苏莞笑道：“既然如此，小桑这几日也养一养，别总是做事了。” 小桑心想，她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李家有专门的厨房、浆洗房，另外烧水的，清扫修建都有人，她平日里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泡个茶水，或是动动嘴皮子让人做事。 她虽然是婢女，但是这日子普通富贵人家的姑娘怕是都过得没有她的好。 到了第二日，苏莞开始做月饼，识崽知道她要做月饼，就没有跟李临一起出门，留下来等着吃。 他平日里跟着李临，李临也有事情忙，也不是时常能管得着他，但是他也有很多叔叔陪他玩，每天都有很多快乐，所以也不抵触天天跟着老爹出门。 “娘亲娘亲，月饼什么时候能吃呢？”识崽站在桌子边上，看着桌子上一个个刚刚从模具里定型拿出来，放在竹簸箕上的月饼，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苏莞做的月饼与旁人不同，她做的时候喜欢用花酱果酱来做，还有红豆绿豆之类的馅，像是花酱果酱，刚刚烤出来的时候里面的酱热乎乎的，都要流出来了，还甜甜的不腻，小孩子特别喜欢。 她今年还添加了凤梨，做了一些凤梨酥和凤梨月饼。 苏莞将调制好的馅放入擀好的面皮里，然后包好，放入模具定型，这些模具都是她以前让李临给她刻的，都是小小的一个，她往年做月饼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些模具，搬家的时候自然也带过来了。 “快了快了。”苏莞让张福儿捡一些让厨房的师傅帮忙烤，还叮嘱道，“福儿，这些月饼小了一些，你让他们烤的时候注意火候和时间，别是烤焦了。” 张福儿也想吃了，她使劲点头：“知道了夫人。” 张福儿今年已经十七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长大了也没那么跳脱爱玩了，沉稳了不少，办事情也很妥当。 苏莞见她这样，心里也是挺高兴的，小时候跳脱爱玩，那不是什么事情，但是长大了，就不好再这样了，需要懂事，需得负担得起生活。 就像是每个姑娘还未出嫁的时候，都可以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用管，但一旦嫁了人，就开始要帮忙打理家里，走好各家亲戚，处理好诸多关系，也经营好自己的圈子。 张福儿匆匆离去，小葚便与苏莞说起了她的事情：“大概是明年，她也要定亲了，到时候嫁人也快了。” 小葚与这位小姑子相处多年，感情一直不错，张福儿是个宽怀的姑娘，天天快快乐乐的，也不计较事情，对嫂子和侄子都很好。 苏莞道：“是快了，时间真的是过得好快。” 她当初见到张福儿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喜欢到处打听八卦，还喜欢到处跑，现在都要嫁人了。 说起了张福儿，她又想起了苏萝：“阿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呢。” 张福儿她不担心，回风与她多年的情谊，看着她长大，也一心只喜欢她，而且两人将来也不会分开，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但是苏萝...她与霍岩定了亲之后，霍岩又回了西魏，说是两年之后安稳一些就来娶她，但是西魏那边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担心。 第1106章 识崽觉得这些大人搞年纪歧视 小桑见她担心，便劝道：“八姑娘吉人天相，婚事定然美满的。” 疏香也道：“就是啊，都说老天疼憨人，八姑娘那样的好姑娘，上天定然会偏疼她的。” 识崽听娘亲说阿萝，也想起了小姨来：“娘亲，我小姨和舅舅，还有外祖父呢？”说罢，他又想起自己搬家了，“崽崽想起来了，小姨舅舅，还有外祖父都不在这里。” 他像是小大人一样卸了一口气，小肩膀都垮了垮。 苏莞听她崽说起父亲还有弟弟妹妹，心里还有点感伤的，见这臭小子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怎么了，想你外祖父还有舅舅和小姨了吗？” 若不是她现在手上都是粉，她都要摸摸他的小脑袋。 识崽嗯了一声，他确实是想了。 苏莞用温水洗了手，用布巾擦了，这才牵着他的手到院子里，李家厨苑这边很大，底下还建了冰库，院子也大，在院子的边上还有一棵并不高的树木。 “娘亲，你也想外祖父和舅舅小姨他们了吗？”识崽问。 苏莞点了点头：“娘亲有时候想，有时候就不想了。” 识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啊？” 苏莞道：“他们是娘亲的亲人，娘亲见不到他们，自然会想念他们，可有时候又觉得，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只要是大家都过得好，那已经是很好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算是相伴最长久的夫妻，总有一日，也要面临着有一个人先走的情况。 苏莞固然是舍不得，但是她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才是能让家人放心的。 识崽还是不懂，不过他太小了，也不需要懂这个，他可能是这个时候还记得苏珣苏莨苏萝他们，可再过几年，见不到人，怕是也只知道自己有那么几个亲人，长什么样子早就忘了。 苏莞见他皱眉思考的样子，笑了，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别想了，等你长大了就懂得了。” “那、那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识崽抬头看向他娘亲，大家时常都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懂得了，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嘛？ 识崽不高兴，觉得这些大人搞年纪歧视。 什么叫做你还小，不用懂得，等长大了就懂得了。 苏莞见他纠结的样子，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她道：“那要好久好久的样子，没关系，你慢慢长就好了。” 爹娘总会陪着他长大的，苏莞希望她的崽多多一些快乐无忧的日子，长大了，好多烦恼啊。 小孩子总想长大，可长大之后，又希望自己永远做个孩子，希望时间停留。 “可崽崽想快点长大啊！”识崽才不想慢慢长呢，他想做大人，不想做小孩。 “好好好，那你就快点长大。” 苏莞和崽崽说了一会话，然后又回去做月饼去了。 既然是做月饼，只做几个实在是太浪费了，她都是让小桑疏香她们一起来做，不过她自己做好的单独放出来烤，自己吃就是了，余下的就分给府上的人或是亲近的几家人。 苏莞今年让她们多做一些，到时候给程夫人还有几位夫人都分一些。 她记得离城是没有这样的月饼的，也好让她们尝点新鲜的。 没过多久，第一批就烤出来了，苏莞自己吃了一个凤梨酥，觉得是非常不错，然后给识崽拿了一块凤梨酥和两个小月饼，又给他倒了一盏花茶，让他自己坐着吃着。 花酱月饼她做了三样，玫瑰花的、荷花的、桂花的，玫瑰花月饼是她以前做的花酱，直接将花酱拿来用，不过量不多，就做了十几个。 荷花也是夏天采的荷花做的荷花花酱，荷花馅的做的也不多，桂花的倒是做了不少，毕竟现在是桂花当季，随便采一些就能有不少。 果肉馅和绿豆红豆馅的这些就做得多了，像是凤梨这些果肉的，做馅之前还特意熬煮过，果肉已经有些软了，放进去烤一下，吃起来有香甜的果肉流心，略微带着一些软软的果肉颗粒，外皮烤得酥软，特别好吃。 苏莞自己一连就吃了三个。 红豆馅和绿豆馅的也好吃。 苏莞两碟子让人送去给李临，现在刚刚烤出来是最好吃的时候，要是冷了，味道就差了。 余下的她留了一些自己做的，剩下的就开始分，给徐家还有程夫人这些人各分一碟子，余下来的就分一些给小桑她们这些帮忙动手的人，三位管事也各得一碟子。 苏莞觉得有些不够吃，于是便道：“若是大家喜欢吃，咱们中秋那日在做一些好了。” 识崽可喜欢这些月饼了，吃了三个，他觉得是不够的：“娘亲，崽崽还想吃。” 苏莞想了想道：“等过一会要吃午食了，你还要吃饭。” 识崽不想吃饭，他想吃月饼。 “娘亲崽崽不想吃饭，想吃月饼，吃了也能饱饱。” 苏莞不肯让他吃这些当正餐，摇头拒绝了：“那不成，最多你吃午食的时候少吃些，娘亲再给你两个，不能多了。” 识崽想了想，只能认命：“那好吧。” 。 另一边的李临正在城主府和属下商量事情。 他以前不在，虽然说上面有渔父他们镇着，但有小心思的不少，渔父他们见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者是他们留着这些人，只等李临回来肃清，正好立威，震慑底下的人。 李临回来之后忙了一阵子，收拾了不少人，也空出了一些位置，如今正是要将他的人安排进来的时候，回风和橘颂都有了安排，回风现在是去了渔父身边做事，橘颂则是领了护城军的差事。 其他有些乐意到明面上来的人也陆续安排了出来。 李临这一次回来之后，将来会坐镇离城，轻易不会离开，这些暗卫们也能放心下来，可以走到明面上来，开始领差事了。 前半生的任务已经完成，后半生则是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了。 而李临身后的暗卫，缺的又快速换了新的上来。 不过远游仍旧不动。 “远游啊～真的不想娶媳妇？” 第1107章 恭喜你啊，你这就又有事干了 李临身边的护卫暗卫，几乎都是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之人，或者说随时都可以为了主子死的人，这些人一旦成亲，有了牵挂，也将会调离，不能留在身边了。 眼下正好空出一些位置来，愿意出来的都安排好了，免得将来没有合适的位置，虽然说他们是主子的心腹，但别人也为离城办事，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直接将人家换下来定然是不行的。 所以最好是现在都安排好了。 远游现在不愿意，将来等他愿意了，未必有很好的位置给他。 远游使劲地摇头：“不想不想！” 渔父瞧了他一眼：“真的不想？” 远游这些日子被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了，说是让他先占个位置，将来娶媳妇也好，不娶也罢，只要好好办差，那日子都能过得不错的。 但是他不想。 “我老远是个粗人啊，粗人，给公子做护卫就好了，让我当官还办差，我心里烦得很，不干不干。” 九辩拿手边盘子里的荔枝慢悠悠地剥了一个吃：“真的不干？你想好了？话说还是公子这里好，还有荔枝吃。” 回风道：“我记得外面还有得卖。” 九辩道：“有是有，但是不怎么甜了，水分也不大够，不好吃。” 离城的荔枝能吃半年，早熟的品种在三四月就能成熟，晚熟的到了八月，不过早熟晚熟的不多，而且也没有五六月那时候的好吃。 景平苑边上的花园里就种了四棵荔枝树，排了季节挨个成熟的，而且生得极好，一年下来，想吃的时候就去摘一些，都不用买了。 重要是晚熟的那一棵荔枝，生得又大又甜，比五六月正季节的没有一点差的，这些都是今日早晨苏莞让人摘下来带回来的。 远游直接摆烂：“想好了想好了，让我做官，我真的是很烦，我都想好了，我现在还跟在公子身边，等我年纪大了，不想动了，我就在李家帮忙看着院子好了。” 李临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随你。” 你高兴就好，不爱办差就不办好了。 远游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公子都这样说了。”你们别来烦我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府里的护卫送东西过来。 “今日夫人做了月饼，让属下送些过来。” 九辩哎呀了一声：“要说月饼，夫人做的月饼最是有趣，喜好放一些花酱果酱来做，吃起来甜甜的香软，女子最爱吃，我们家的荨荨也是非常喜欢。” 李临让人将月饼取出来，来人用一个提盒提着，正好是放了满满当当的两碟子。 “喜欢你让你夫人自己做一些。” 做个月饼简单的很，多看两眼就会了。 李临虽然觉得荨荨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但是想让他夫人给别人做月饼，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诸位试试，热着好吃。” 李临让边上候着的人给大家分了一碟子，然后自己用帕子擦了擦手，拿了一块不像月饼的饼子，吃起来外面香酥，里面甜软，有一股很香的凤梨味，而且还热乎的。 吃了这个饼，他又拿了一个小月饼，里面的馅还是凤梨的，凤梨切成颗粒，被烤成了浓香的汁水，还有一些未融化的吃一来也不用咬。 九辩一连吃了两个，又喝了一口茶：“夫人做的月饼不像月饼，倒像是点心，哎，若是能开个点心铺子不错，公子，你说我与夫人商量这个......”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临心中觉得若是能开个点心铺子确实也行，但他想到她已经准备开书斋了，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他想让她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可没想她天天忙来忙去的。 他缺钱吗？ 不缺啊。 “哎，这赚钱的事情怎么就不可以了？”九辩回来离城有一段日子了，但实在是有些无聊，想搞点事情做。 回风帮忙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若是夫人用不着，倒是可以将方子给你，可夫人开了一个书斋，到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书斋的点心了，就算是能把方子给你，也不是现在。” 九辩这才想起苏莞让随川开一家书斋的事情，他懒懒地靠着椅子，拿着折扇遮脸：“你们说，我要不要出去外面？” 离城经营多年，很多行业都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他想要在离城再经营点什么，也是不容易，而且很多铺子都是公家的，这真的不能抢生意。 想来想去，还是境外的生意好做。 渔父放下茶盏，道：“出去做什么？你这些年在外面也搞得差不多了，再下去就有些过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着，多陪陪你夫人和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解决一下就好了。” 九辩这些年在南秦、东赵、西魏揽了不少钱财了，天底下的生意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做了，钱也不能让离城给赚了，现在这样还好，再过了，被人知道了，人家是有意见的。 李临吃了几块月饼，擦了手又拿起笔，闻言道：“我记得有一些铺子厂子经营不大好，你若是有时间，便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吧，你觉得如何？” 九辩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远游在一旁吃着月饼喝着茶，闻言道：“公子让你去处理一下经营不景气的铺子和厂子，九辩，恭喜你啊，你这就又有事干了。” 九辩的脸有点绿，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不干不干，我不干这个，公子你另外派人，我记得这事情归姓赵的管吧，不归我。” 九辩这人吧，喜欢冲锋陷阵开辟疆土那种赚钱的乐趣，而不是去收拾烂摊子，他觉得没意思而且很烦。 李临抬眼看他：“你不是没事干，无聊吗？” “不不不，我现在不无聊了。”九辩真的不想给别人收拾烂摊子，急忙道，“我要陪着我姑娘呢，公子啊，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我姑娘还小呢，我要陪着我姑娘。” 远游呵了一声：“虚伪。” 九辩扭头：“你说什么？” 远游哼了一声：“死狐狸，真虚伪。” 第1108章 又一年中秋团圆 然后这两人在外面的园子里又打起来了。 李临脸色都不变一下，渔父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喝茶吃小月饼，苏莞做的月饼不大，两三口就能吃掉一个了。 时下的月饼馅并没有什么花样，里面放着花生芝麻糖等物，最多就是有一些放肉的、放一些核桃瓜子等干果之类的。 苏莞做的这些小月饼，外表像月饼，但本质上又和点心差不多。 而且这种月饼吃着香甜可口，也不腻，女子尤其喜欢，男子的话吃也吃得，就是和吃点心差不多。 不过这里头的果粒烤得融化了，趁热的时候吃起来还相当的不错。 渔父一连吃了五个，这才收手，这个时候远游和九辩也打完回来了。 他道：“平日里当成点心吃，确实是不错，我让家中的人去学一学，不知夫人可愿教导？” 其实吃过了，也差不多知道怎么做，就是馅的分量不同，可能导致味道有一点差别，李临不觉得苏莞会不教，但是他不想不经过她的同意做她的主。 于是他道：“我回头问问她，若是同意了，便让人过来学一学。” “好。”渔父点头，然后又想起卜居，“卜居也应该爱吃。” 九辩正往屋里走，闻言就嗐了一声：“他什么东西不爱吃的？但凡是好吃的，那老头都爱吃。” 卜居，喜欢唠唠叨叨的，也喜欢吃。 “那就到时候让他府上也派人过来。” 当天夕阳西下，李临回来的时候便与苏莞说了此事，苏莞倒不在乎，只要是不那去开铺子那就行了，反正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那就让他们派人过来吧，让厨苑的人教一下，或是直接派人去他们府上也行，对了，刚才有人送了几筐蟹过来，要分一分吗？” 李临道：“不用了，各家分的现在也应该到了，给府上的人一人分一只，自己吃一些，余下的让人做一些醉蟹，之后想吃还可以吃一些，以前我们都不在，什么都没有，现在也该准备准备。” 尤其是吃的，还需得腌制一些腊肉火腿之类的，虽然说外面也能买到，但是家里做的比较好一些。 苏莞还想道，有四筐呢，但是仔细一想，若是腌制起来，将来慢慢吃，似乎也不算太多，能不能吃到明年八九月还是难说的。 “那好吧。” 过了两日，便到了中秋佳节了，因着李家人头一年回来这边过节，府上有了主子，便热闹了起来，一大早便有人拿着灯笼到处挂，厨苑那边的厨师也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苏莞和李临商量了一下，让渔父卜居远游回风橘颂他们也过来这边过中秋，他们家中也没什么人了，凑在这边热闹一下也好。 一行人欣然应邀前来，家里就更热闹了，不多时，九辩和孙湘也带着荨荨过来了，他一来，就开始叽叽歪歪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公子和夫人请了大伙一起来，倒是把我们一家给忘了，真的是太不仗义了。” 苏莞笑道：“今日是中秋，你们一家团圆就好，我们这不是不好打扰你们吗？” “团圆，什么团圆，这不是和大家一起才更团圆，这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们呢？公子和夫人下回可不能忘了我们。” 苏莞含笑：“好好好，若是下回团聚，一定喊上你们。”说罢，她便招待孙湘和荨荨小姑娘坐下。 待客的院子正是外院的长亭苑，此时院中水上的廊桥已经接了起来，连通两岸，识崽正在上头跑过来跑过去，一会儿又要看看荷花。 若不是身边有护卫跟着，她定然是不让他在桥上玩的，真的是太危险了。 不过有一说一，那廊桥真的是做得漂亮，像是一出精致的小阁楼，在上头吹风纳凉赏景都是极其享受的事情。 荨荨坐了一会儿，也呆不住，也跟着跑出去在廊桥上玩去了，苏莞远远地看了两个小萝卜头一眼，笑了：“他们今天倒是能玩在一起了。” 孙湘也笑了：“确实是难得。” 苏莞问她：“你最近工作如何？那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工作还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先前忙了一阵子整理了前辈们留下来的东西，后面就暂时没什么事情。”离城以前做这份工作的也大多数是有本事的人，孙湘虽然自傲，但也得称人家一声前辈。 “铺子里的生意也还好。” 八月初，孙湘的湘竹阁开业，虽然这湘竹阁听着不像是脂粉店的名字，反倒像是喝茶吟诗作词所在雅致之地，不过孙湘对店名不看重，随口取了这个就用了。 孙湘铺子里的东西不错，但是价格也不便宜，想要大量卖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是积累客源的时候，慢慢来，将来就能好了。 所以也只能称之为不错。 孙湘也不急，她心知时间可以证明她的东西好，客人自然是少不了的。 “夫人的书斋如何了？”孙湘问她。 “还在准备。” 卜居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和人喝茶说话，听到这里，便道：“夫人开书斋可是要什么书册吗？我那里有不少藏书，若是夫人需要，便让人过来抄。” 苏莞笑道：“多谢卜居先生，不过我那书斋开的大多数都是给女子打发时间的，大概要话本子多一些，正经的书册可能看的人不多。” 卜居先生道：“话本子啊，也行，我记得书院里有几个人喜欢写这些的，到时候让他们来见见夫人。” 这是要给她送人？ 苏莞还愁怎么找人呢，毕竟东赵那边的话本子送过来，但是总有看完的时候，不停出新才是长久之计。 苏莞原本想，等随川忙完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去请几个写书的先生，卜居先生若是有人推荐给她，倒是解决了这一桩事。 “那我就多谢您了。” “夫人客气了，这算得什么事情。”卜居笑呵呵道，“若是夫人多教我府里的厨子做几样好吃的点心，别说是几个人了，十个二十个都帮忙找。” 哦，感情是为了点心。 第1109章 夫人这样已经是极好了 长亭苑里热热闹闹的，识崽和荨荨在廊桥上跑来跑去的玩耍，亭子里渔父和回风正在下棋，远游坐在一块石头上，懒洋洋地靠着一棵树，看着两个孩子在廊桥上玩。 屋里的人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除了小姑娘荨荨，在场的女子只有苏莞孙湘还有湘夫人，男女比例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苏莞小声同孙湘道：“应该让他们娶个媳妇回来了，倒是我这里就热闹了，有了媳妇，孩子也快有了，阿识也有好多人一起玩了。” 孙湘笑：“明年回风的事情也该办了吧，对了，福儿呢？” 苏莞道：“他们自己一家人过，中秋团圆，让他们团圆去，来了这里又要忙这里忙那里的。” 孙湘想想也是，他们和张家相处的不错，但是张家夫妻一个是府上的管事，一个是绣房的绣娘，府上的主子看重他们，让他们过来，估计他们一家也不敢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说话玩闹，尽抢着事情做。 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一家团圆好了。 湘夫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没有吭声，苏莞问她：“湘夫人觉得这茶如何？” 这茶是苏莞配的果茶，里面泡着的是一颗颗晒干的果干，再放一些糖霜，甜甜的，又不腻，配着点心吃正好，湘夫人喝着茶吃着点心，不知不觉吃了好几个了。 湘夫人点头：“还好。” 苏莞道：“湘夫人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回去，我别的不会，就是喜欢捣鼓一些点心茶水。” 湘夫人也不与她客气，点头：“那便给我留一些。”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苦太沉默，吃些甜甜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好。” 苏莞又问她：“湘夫人会下棋吗？” 湘夫人点头：“会。” 于是苏莞便邀请她：“不如咱们来下两局打发时间？” 湘夫人觉得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和谁说话的好，便点了点头：“好。” 苏莞便让人将棋盘棋子拿过来，二人去了隔壁偏厅的木榻上，一人持黑子，一人持白子，下起了棋来。 湘夫人手持黑子，思量片刻便落在了一处，她道：“我听人说夫人的棋艺很不错？” 苏莞笑道：“也就是不错，也称不上多好，平日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夫人谦虚了。”饶是湘夫人，也不能说苏莞的棋艺差了，她可是能与程夫人一较高下之人。 程夫人也算是离城的一大才女了，画技棋艺都相当的不错，就这棋艺说吧，若是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女子之中就没有几个，男子也不见得有多少。 苏莞道：“若是湘夫人平日里无聊，也可以到我这边来坐坐，我平日里没有什么事情，闲着的时候或是有朋友来坐坐闲聊或是下棋，或是去院子里摘些果子，再看看菜园子里有什么菜，今天想吃什么。” 苏莞是觉得湘夫人平日里总是一个人，若是有人能与她喝喝茶说说话那应该会高兴一些。 湘夫人点头：“若是有空，便来打扰夫人。” 苏莞笑道：“说什么打扰，若是有人来找我，我也是挺高兴的，大家一起才热闹，就是别觉得我成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没什么建树就好。”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自叹不如。” 湘夫人闻言不免多看了苏莞一眼，她虽然不喜欢出来，但是也听身边的人说起过这位夫人，说她会说话，性情好，很和善，待人也很好，和大家相处得都不错。 湘夫人是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虽然各有各的本事，但也各有各的脾气和缺点，但苏莞似乎是很宽怀，对大家都很好，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她也是诚心邀请大家过来一起过中秋，希望大家能高兴。 见她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也会喊她下棋和她聊天。 湘夫人大概是懂得了大家对她的喜欢，一位和善、宽怀、待人真诚的主母已经是很不错了，但她还没有什么架子，和大家相处的时候，仿佛是朋友一样。 所以九辩这厮还敢说她不仗义，竟然不请他，还敢上跳下窜地提要求。 他这狗脾气的，若是相处的不好，或是摆一下脸色，他估计来都不会来了，更不会敢这样不要脸不要皮。 湘夫人道：“夫人这样已经是极好了。” 确实已经是极好了，若是换一个，怕是没有今日这般境况，大家能这么高兴。 苏莞笑着落子，含笑道：“湘夫人这般夸赞我，我心里可是会骄傲的。” “夫人应得的。” 院子里的人热热闹闹的，等到了申时开了开席，摆了两桌，一行人吃了一些，然后又有人抬来了一只羊和一些鱼肉鸡肉，一行人就开始烤肉。 苏莞带着孙湘和湘夫人他们去园子里摘些果子。 等大家吃完了，天差不多要黑了，苏莞便让人分了一些刚摘的果子月饼之类的东西，让大家带回去。 待是客人都离开了，天也黑下来了，夫妻二人便带着崽子，坐着马车上街去看花灯去了。 离城的中秋节确实热闹，相比帝城的中秋七夕等节日，那是一点都不输的，而且还有很多新鲜好看的项目。 一家三口坐在马车上，苏莞抱着识崽靠在车窗前面，看着街市到处灯火通明，一盏一盏的灯笼映照出光芒，街市上来往的个个都提着灯笼。 识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灯笼，好多灯笼啊！” 苏莞点点他的鼻子：“好看吗？” 识崽使劲点头：“好看好看。” 苏莞道：“那咱们一会儿都去买一盏好不好？” “好啊好啊。”识崽听说可以买灯笼，高兴得不得了。 李临看着这母子俩玩闹，坐在边上呷了一口茶，忍不住笑了。 马车一路走过，在一处可以停放马车的院落停了下来，然后夫妻俩下了马车，带着孩子和护卫一同往街道上走去。 今夜的街道真的是人来人往，虽然还不到人挤人的程度，但是抬头看去也是乌鸦鸦的一片。 识崽头一次在夜里出门，看到这么多打着灯笼的人，忍不住睁大眼睛，然后握紧了爹娘的手。 “娘亲娘亲，好多人啊。” 第1110章 爹爹我也要骑 “是好多人啊，你要拉着爹爹和娘亲的手，不能乱跑知道吗？”苏莞小声叮嘱，虽然不可能是让他身边没有人护着，但万事还是小心些。 识崽小声地点头。 夫妻俩领着孩子到了一出卖灯笼的摊子前面，然后开始选灯笼，苏莞挑了一个画着一轮皎洁明月和桂树的灯笼，李临选了一盏窗前明月的灯笼，识崽则是选了一个金鱼灯笼。 那金鱼灯笼做得极佳，上头的鱼连鳞片都画了，颜色也是片片由浅变深，识崽提着金鱼小灯笼，非常的高兴。 “鱼鱼，会发光！发光！” “娘亲娘亲。” 识崽可喜欢鱼了，他先前的木头鱼玩了那么久还没呢，现在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大呆二呆玩偶一样，是他的心头最爱。 现在看到了这可以发光的鱼，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喜欢得不得了。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喜欢不？” “喜欢喜欢。”他可喜欢了。 苏莞又道：“喜欢就好，但是不能乱晃，里面有蜡烛，乱晃是会烧坏的。” 街上卖的灯笼都是蜡烛，少有用灯油的，因着提在手中晃来晃去，一不小心里面的灯笼要漏出来，所以还是这蜡烛方便一些，固定好蜡烛，让蜡烛摇晃的时候不要掉出来就好了。 识崽小声地嗯嗯了两声，提着小灯笼，迈着小短腿跟着父母走在人群之中，开心得不得了。 然而走着走着，他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见了很多小孩都被父亲或是母亲抱在怀里，或是骑在头上，那小孩子骑在大人的头上，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许多，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还有一个小孩骑在父亲肩膀上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识崽觉得自己矮矮的都被走来走去人影子遮盖了身形，而且人多了，他看到的景象就少了。 于是他就不开心了，转头扯他爹的袖子：“爹爹我也要骑！” 李临：“？！”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突然奇奇怪怪的，不过他带崽多了，也比较有耐心，于是便问他：“你要骑什么？” 识崽拿着小灯笼，抬头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他爹：“我也要高高的，骑在爹爹的头上！” 说罢，他还指了指边上人群里骑在父亲肩膀上的小孩。 李临：“！！！” 我看你是想吃屁！ 这小子造反了，还想骑在他爹头上。 “不行。”李临果断拒绝。 识崽就困惑了一下，然后有些委屈：“怎么就不行了，别人都能骑，为何崽崽就不能了？” 别人都有，崽崽怎么就能没有了呢？ 你是我爹吗？ 李临：“......” 苏莞不忍心说‘崽啊，你爹保持形象的包裹有些重，他怕别人笑话他给儿子当马骑’。 苏莞伸手扯了他一下，忍住笑道：“你陪他玩一会吧，正好他年纪还小，也不记事，正好可以满足了他，若不然等他大一些了提这要求，我怕你要跳起来。” “好了吧，就陪他玩一会。” 李临压了压眉心，心觉得这臭小子真的是来讨债的。 不过也只好认了，免得这臭小子长大了，到时候说‘小时候我跟父亲母亲一起逛中秋，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可以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我也想要，可是我父亲不肯，我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小孩’这种话。 李临心中默念了两句亲生的，然后让人抱着这臭小子上来。 识崽坐在父亲的肩膀上，视线一下子就高了，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激动坏了。 “爹爹！爹爹！崽崽好高啊！” “娘亲娘亲！崽崽好高啊！” 苏莞手中还提着这父子二人的灯笼，抬眼看他，含笑道：“对对，崽崽现在好高啊，好厉害。” “崽崽太厉害了！” 李临哀怨地看了他夫人一眼，苏莞偷笑了一下，拉着他的袖子一同往前面走去，期间还小声道：“亲生的亲生的，你忍忍。” 养崽不易，自行忍耐。 人类的幼崽可爱的时候可爱，折腾人的时候也是真的折腾人。 识崽居高临下，目光看向四周的时候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疆土，所幸他看了一会儿内心得到了满足就要下来了，不过他不想走路，便让怀沙过来抱他。 李临如今身边的暗卫差不多都换了一遍，回风有了差事，便将怀沙安排了出来，平日里跟着他帮忙办点事或是照顾一下孩子。 识崽被这些叔叔们抱得多了，也习惯了，被抱了还很开心：“沙沙叔叔抱崽。” 怀沙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帕子来，给他擦手，然后又问苏莞要给金鱼灯笼给他，识崽拿着灯笼，又是一阵喜欢。 苏莞与李临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见怀沙照顾孩子这么细心，笑道：“你这下属都要变成照顾小孩的了。” 李临笑：“我瞧着他也是挺高兴的。” 怀沙细心又耐心，虽然是个男子，但照顾起孩子来经历了最开始的时候有点无措之后，便顺手了起来。 现在识崽白天跟着李临白天在城主府无聊的时候，也是怀沙陪他出去走走玩玩的，李临先前见这样，便与他商量了一下，让他之后的一段时间跟在识崽身边。 虽然有新提上来的人，但李临最相信的还是这一批他自己挑选的、跟着他最长时间的人，若是怀沙在孩子身边，也能让他放心。 毕竟他不能时刻都在孩子身边的。 怀沙自己也乐意，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一行人穿过了热闹的街道，走到了一处雅致的园子前面，苏莞抬眼一看，只见上头有牌匾书曰：四时雅苑 园子门口有人守着，有人上去递了牌子，守门拱手行礼，然后退到一边去，一行人踏进了大门，走了进去。 “这一处雅苑里头种着四时树木繁花，一年四季，有树木长青，有繁花盛开，故称四时雅苑。” “往日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聚居之地，他们惯爱说诗文歌词，不过到了节日，总会有一些节目，来看看也挺好的。” 第1111章 人类幼崽的十万个为什么又来了 一行人进了四时雅苑，便有人将他们引至阁楼赏景台上，此处正好是面对了一方高台，这会儿正有人在台上唱戏，唱的正是嫦娥奔月。 此处也正是二楼，是最佳看戏听戏的地方。 苏莞看着各处楼上楼下人还挺多的，于是便问：“这么这个时候还有雅间？还这么好的位置？” 怀沙道：“夫人，这是公子前些日子就让人定下的。” 苏莞转头看向李临：“你让人定了雅间？” 李临让识崽坐好了，闻言点头：“你先前不是说要出来走走吗？这小子也想出来，外面的街市人太多了，咱们走走感受一下就好了，然后在这里听听戏。” 人太多了，走走就好了，一直走下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在这里喝茶听戏。 苏莞想想也是。 识崽难得出来，现在还精神得很，苏莞让人送来了一些温水，给他喝了两口，问他困不困：“我崽要睡觉了吗？” 他还小，一般苏莞都不让他喝茶的，尤其是晚上，他喝了夜里不睡觉事就特别多，一会儿要娘，一会儿爹，一会儿要听故事，一会儿要玩这个玩那个。 崽崽他使劲地摇头：“不睡不睡，我要玩灯笼，要看戏。” 说罢，他便起身要跑过去，这雅间大概是专门为了看戏台准备的，做的是可以齐平地面推开的窗户，窗户上又做了栏杆，茶座的位置则是临靠着栏杆，客人坐下来的时候正好能看到戏台。 识崽坐在正对窗户的地方，他起身下来往栏杆那里跑，苏莞转身就可以将他抱住：“小心些，就算是有栏杆，也不能这样冲上前的。” 识崽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然后抓着栏杆，指着戏台上的人：“娘亲，他们在做什么？” 苏莞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解释道：“他们在唱戏。” 识崽不懂：“什么叫唱戏呢？” 来了来了，人类幼崽的十万个为什么又来了。 苏莞回头看向李临，希望能得到他的相助，崽崽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李临走了过来，在他的另一边蹲下，然后道：“就和说书的差不多，说书的照着本子说书里的内容，他们就照着戏本唱戏里的内容。” 识崽知道听书，以前在帝城的时候，苏莞得了空闲还会带他去长安楼坐坐，听听说书。 他懵懵懂懂地点头，看着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边上的用着各种乐器传来有节奏的声音，有些儿好奇。 对于好奇的东西，识崽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就靠在栏杆上听着看着，夫妻俩陪了他一会儿，见是他还站着不动，便拉着他回来坐下。 李临和苏莞换了个位置，然后带着孩子坐下，让他抬眼就可以看到戏台子。 雅间里有人送上了茶水点心，苏莞觉得有些渴了，便喝了一口茶，正在此时，戏台上的戏落幕，而后换上了几个穿着缥缈带着面纱的姑娘跳舞。 姑娘们身姿婀娜，舞步翩翩，仿佛是花丛之间翩翩起舞的蝴蝶，衣裳轻飘飘的，飘飘渺渺，又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识崽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是好看。 不过也没过多久，跳舞便结束了，然后又换上了说书先生说书。 看起来节目还挺多的。 苏莞掰了一块月饼，问对面的人要不要。 李临摇头，他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喜欢，月饼，大概唯一喜欢吃的便是苏莞做的那些，那些他觉得还不错。 苏莞道：“也不知道他们这月饼做的如何，看起来料还挺足的，里头有核桃花生芝麻，还有瓜子。” 一口下去，味道还算是可以，但是吃多了便觉得有点腻了，不过古代的月饼，也就是这样。 苏莞灵机一动，心想着她既然可以做红豆的、绿豆的各类月饼，那能不能做些莲蓉的或是鸭蛋的，或者是......蛋黄酥雪媚娘？！ 这些的话，应该很有市场吧？ 是的吧。 苏莞突然有些心动，以前她在帝城不敢做这些，但是来了离城，李临又是最知道她底细的人，她是不怕的。 “你吃过鸡蛋鸭蛋黄做的月饼吗？”她这样问李临。 李临想了一下自己游历去过各地吃的东西，良久之后道：“我记得临海的人家似乎有人这样做，用的是咸海鸭蛋做馅，然后做成月饼。” 苏莞急忙问他：“那味道如何？” 李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似乎有些奇怪，好吃称不上多好吃。” 苏莞闻言微微困惑，然后沉思了起来，要说这蛋黄月饼，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但是具体市场还是有的，难不成李景元这厮就是不喜欢的那个。 她想了想道：“回头寻一些鸭蛋来，我试着做做。” 李临对此没有意见，他害怕她天天在家里无聊，有点事情做也好。 “鸭蛋？鸡蛋？”识崽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蛋。 “是鸭蛋，和你平日里吃的鸡蛋差不多。”苏莞没有给识崽是吃鸭蛋，但鸡蛋吃的不少，每天一个，不是做蒸蛋就是蒸蛋羹，他吃得可香了。 “鸭蛋是鸭子生的，鸡蛋是鸡生的，鹅蛋是鹅生的。” 识崽想了想，困惑了：“那大呆二呆为什么不生蛋呢？” 李临、苏莞：“......” 大呆二呆确实不生蛋，也不是不能生，毕竟这两只大雁是一对的，一公一母，生蛋才是正常。 可若是生了蛋很难处理，这要是养吧，生得多了，不好养，而且大呆二呆已经不会飞了，也不能教他们的孩子飞，所以平日在它们的食物里都掺了一些东西。 也因此，这两只一直都没有生过蛋。 李临伸手拧了拧眉心，实在是不好对孩子说是他们不让生吧，毕竟大呆二呆都不会飞了，不好教导孩子飞了放走，而且他们养不了那么多。 李临伸手摸摸识崽的脑袋：“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是以后啊！”识崽不乐意，双手支在茶座上，手心托着下巴叹气，“又是你们大人不能让小孩知道的事情吗？” 第1112章 他怎么欺负你了？ 苏莞忍笑：“对，又是你们小孩不能知道的事情。” 识崽闻言又是叹了一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小手托着下巴，小脸胀鼓鼓的，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夫妻同手一人捏了一边。 软软的。 可可爱爱的。 他们的崽崽。 识崽伸手拍开他们的手，然后捂住自己的脸：“爹爹娘亲，不要捏我的脸了，再捏就成小胖球了。” 真讨厌，爹爹娘亲怎么老爱捏他的脸呢？ 虽然他可可爱爱的，但是也不能老捏啊。 李临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你哪里胖了，我看着刚好。” 识崽从小到大都不算胖，最多也就有点肉肉，那也是刚刚好，他吃得营养健康，不瘦不胖的也刚好，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胖乎乎的好，说明养得好。 但是苏莞觉得健健康康不胖不瘦就更好一些。 识崽伸出双手拍开他老爹的手，他老爹不愿意，又是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然后父子俩打闹了起来。 苏莞看着他们二人，脸上露出笑容来，低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觉得茶水都有点甜味。 大概天底下的女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如此，嫁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有一个两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一起过日子。 夫妻俩相守在一起，看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 识崽斗不过他老爹，有点生气，下来就蹭蹭蹭往娘这边跑，自己爬上长椅坐下，然后扯娘亲的袖子：“娘亲，我爹他欺负我！” 苏莞哦了一声，笑问他：“他怎么欺负你了？” “就、就欺负我了！”识崽哼哼了两声，“他拍我脑袋，娘亲你也知道，老是被拍脑袋是长不高的，以后崽崽长不高了怎么办？” 苏莞笑了：“对对对，你若是长不高，以后都赖他。” 识崽闻言顿时高兴了，艾艾期期地靠在母亲身边：“娘亲最好了。” 苏莞笑问：“娘亲最好，那你爹爹就不好了？” 识崽看了看对面的爹，想了想道：“他不拍我脑袋的时候就最好。” 这小子。 苏莞道：“好了好了，那就让他别拍你脑袋好了，饿不饿？” 识崽摇摇头：“不饿。” 这会儿高台上说书先生正在说书，说到精彩的地方掌声连连，不过识崽还听不懂，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跟母亲坐了一会儿，便起来拿着他的金鱼灯笼在屋子里玩。 说书先生说书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说的是一个短故事，时间到了，故事也刚刚完，等说书先生下去之后，上来了一男一女，开始了琴箫合奏。 识崽听到了声音，又跑过来看，见是两人在台上一站一坐的，也没什么意思，又提着灯笼继续玩。 苏莞倒是觉得这琴箫合奏还可以，听着悦耳动听，琴音婉转，箫声悠然，纠缠在一起如同晨早山林间萦绕的仙雾。 而且还有些手痒。 “我记得我的琴，已经许久没弹过了，也枉费燕先生的教导。”燕先生是渔父的一位故友，以前去石桥村避难，他尤其擅长琴艺，教导指点过苏莞好长一段时间，苏莞的琴艺也因此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不过燕先生他们在识崽出生之前就离开石桥村回西魏去了，并且投入了李伏的麾下做事。 李临也道：“我也是许久没有弹琴吹箫了，若不然得了空闲，咱们也试试。” 自从苏莞有孕之后，他们就难得有这样的空闲了，尤其是孩子出生之后，夫妻俩忙着照顾孩子，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苏莞觉得可行：“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李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若是手生了，再练练就熟练了不是吗？” “也是。” 夫妻俩相视一笑。 等琴箫合奏这个节目过了，下一个又是跳舞，跳的还是水袖舞，台面上姑娘长袖翻飞，看着宛若梦幻，苏莞赶紧让崽崽过来。 “快看看，跳舞的。” 识崽虽然看不懂，但是好看他就喜欢了，见了人家跳舞，他又忍不住哇了一声，似乎是很喜欢的样子。 一行人在四时雅苑呆了半个多时辰，看着各种节目轮番上演，识崽坐着坐着，便觉得有些困了，眼脸耷拉耷拉的，靠着娘亲，手里还拿着灯笼。 李临和苏莞见他如此，便让怀沙将他送回去让小桑帮忙照顾着，等再过半个时辰再来接他们。 而后夫妻俩离开四时雅苑，一同往街市上走去。 街市上一盏一盏的花灯挂着，檐下或是枝头，或是在摊贩的后面，来来往往的人也各自提着一盏精致的灯。 有精致雪白的宫灯，有简单的圆灯，还有各种各样形状的灯。 苏莞握了握他的手，二人提着灯笼在人群中穿过，抬眼看时，只见天上明月皎洁，清华洒落人间，半颗星辰都不见。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两人也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安静地走一走了，那臭小子真的是走到哪都要带到哪。 “你说帝城的明月也是这样圆吗？”她问。 “圆的吧，不管是在这离城也好，帝城也罢，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明月，自然都是圆的。”他道。 “真的？”她转头看他。 “自然是真的，你看这八月十五，咱们在帝城过的时候是圆的，在这里过同样是圆的，这可是同一天，所以自然是一样的。” 苏莞点点头，勉强是信了他的话。 李临问她：“想你父亲他们了吗？” 苏莞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了，我和阿莨都不在父亲身边，也只有阿萝在了，在这样的日子，父亲也在想我和阿莨吧......” 李临道：“将来总会有机会再见的。” 苏莞道：“或许，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到时候可能阿识都长大了。” 苏莞叹了口气，也就愁了一会儿，便没有再想了，反正现在是想见也见不着，想多了反而是让人心中忧愁牵挂，徒增烦恼，如此，倒不如少想些。 正好是瞧见不远处有人卖炒栗子，她眼睛一亮，然后拉着他上前去买一些。 第1113章 牢房不知道几日游 二人买了两包炒栗子，一包苏莞自己抱着，一包给了远游，远游闻着香喷喷的炒栗子，露出笑容来。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苏莞自己吃了一颗，炒栗子炒得软糯可口，香香软软的，很好吃。 她吃了两个，然后又给李临分了一把：“你试试，味道还不错。” 李临吃了两个，也觉得不错。 于是夫妻俩一起走在街头人群之中，慢悠悠地吃着炒栗子，仿佛和普通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八九月，正是板栗采摘的季节。 苏莞见是他吃完了手里的，然后干脆是将纸包交给他拿着，而后继续吃，吃着吃着她便道：“回头让人送一些过来，更好做一些栗子糕，或是烤着炒着吃也好吃。” 李临嗯了一声：“回头让人送一些过来。” 正在这会儿，街头有人举着游龙走来，巨大的龙身在街市穿过，边上还有挂着大鼓敲鼓的人，鼓声砰砰砰的，声音不小，还热闹。 看游龙的人也往这边聚来，一行人见是人挤了过来，只好是退到檐下看热闹，免得被挤到了。 苏莞感慨道：“真的是热闹啊。” 李临点头，以前他在别处也时常看见这些繁华热闹，但心里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节日热闹也是正常，不过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心里的感觉是不同的。 在这一片土地上，他祖辈经营了两百多年，才有了这样的繁华热闹。 而如今，这些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不求他有多大的建树，只求他能将这样的繁华热闹延续。 平定安宁，安定长久。 正在此时，突然砰的一声，天上炸开了一朵烟花，而后烟花又接二连三炸开。 在场的人都抬头看去。 有人惊叫道：“看！有人在湖畔那边放烟花！有人在放烟花！” “还有人放烟花了吗？” “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说罢，一群人便往湖畔那边走去。 “还有烟花？！”远游有些吃惊。 城中节日虽然准许放烟花，但也有时间规定的，过了亥时（晚上9点）就不准放了，而且放烟花的地方也安排了几处，不能随便放。 因着放烟花的地方太多人了，他们有带着孩子，所以就没有去看烟花，不过在四时雅苑那边也看到了一点。 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亥时了吧，竟然还有人放烟花？ “怎么了？”苏莞倒是不知道这事。 李临道：“过了亥时，城中便不准许放烟花了，如今几时了？” 远游看向一旁的其他护卫，又护卫道：“亥时一刻了。” 也就是说已经过了时间了？ 谁这大胆？ 李临挑眉：“走，我们去看看去。” 苏莞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在明令禁止之下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一行人便往湖畔走去，只是还没到湖畔，那烟花就停了下来，他们到了湖畔只看见了一群看完热闹就要散去的人。 远游忍不住拦住了一位男子：“这位小哥，怎么散了？我记得刚刚有人放烟花呢？烟花呢？放完了？” 那小哥嗐了一声：“你们来迟了，那两人被抓走了。” 苏莞：“？？？” “被抓走了？怎么被抓走了？” “听说是严大人家中的儿子，严公子你们知道不？他啊，最近得了一个新宠，这不，为了讨这新宠欢心，便在这里放了烟花，结果被巡城司的人给抓走了！” 苏莞：“！！！” 哈哈哈，有点想笑怎么办？ 看你能的，现在好了，牢房不知道几日游呢，怕是老爹也要被牵连。 苏莞又问：“打扰，可是知道要被关多久？” 那人又道：“关什么关，指不定明天就要被放出来了，那可是严大人家的公子！” 苏莞就奇怪了：“城里不是有规定过了亥时便不准放烟花了吗？怎么？他是严大人家的公子便不用遵守这规定，不用受惩罚了吗？” “这可是严大人家的公子，算了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先走了。” 那人不敢议论严大人的是非，赶紧匆匆离去，一下子便混入人群之中没影了。 “这位严大人是何等人物？”苏莞看向李临，若是换在其它城里，有人干下这样的事情有人罩着不受惩戒也就罢了，可这是在离城，相当于天子脚下。 这严大人究竟是什么人物？敢在这里高手段。 他是当李家是死的，还是当诸位朝臣是死的？ 李临微微挑眉：“大概是人事司的严大人，我倒是听说了几句，说严大人夫妇偏爱幺子，将他宠得无法无天，颇为放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说定亲了好几次了，最后都退了对方的亲事。” 苏莞觉得有些古怪：“为何？” 这定亲一次，觉得不合适，退了也就罢了，可退了好几次，定然是有问题了。 李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此时一行人正站在湖边的一处走道上，靠在栏杆上，此时天上明月皎洁，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是水里也有了个月亮。 边上有一株杨柳，风吹来的时候柳枝摇晃。 苏莞扯了扯他的袖子：“什么缘故？” 李临唔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腻了。” 苏莞惊了一下，大概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严公子用定亲来接近人家姑娘，觉得腻味了再退亲。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生气：“你们怎么没有人管这事？” “也不是不管。”李临道，“离城禁开青楼，禁开赌坊，若是私底下有这些事情，将人抓了就是了，可是对方明摆着定亲，最后又说二人脾气不和，退了亲事。” “而且女方也没有上报过说严家欺负人，之前因为这个事情，还有人去查问过女方，女方只说是不合适就分开了。” 如此一来，也是真的不能将对方如何了，这些都不能成为惩治严公子的证据，世人最多只是说他退了几次亲事罢了。 这是被钻了空子。 律法再强大，可也不能不准人家定亲，也不能不准人家订了亲觉得不合适分开是不是？ 李临道：“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放烟花，那就让他好好在牢里多呆几天。” 第1114章 如此看来，他的地位应该还是第一的 “对，就该是让他在牢里呆几天。” 二人既然是到了湖边了，也没直接走了，眼瞧着不远处还有人在船上泛舟，湖里不时地还瞧见了几朵许愿花灯。 苏莞有些想去游船，一连看了好几眼，姑娘公子们坐在船篷里，手中提着灯，姑娘手里还拿着扇子或是帕子，看起来青春俏丽，温柔清雅。 李临转头问她：“可是要去泛舟？” 苏莞摇头：“夜里了，便不去了，咱们再看一会儿便回去了。” 苏莞觉得夜里在湖里泛舟还是有些危险的，白日还好，看得见水的深浅，也能看得见人，这夜里黑漆漆的，要是出了事危险，更主要的是人多。 苏莞记得当初在莲花城的时候就出过这样的事情，瞧着挺危险的。 “真的不去？”李临问她。 苏莞嗯了一声：“不去了，一会儿就回去，那小子回家里了，若是醒来瞧不见咱们，怕是要哭的。” 李临无奈道：“他哪里会哭了，醒了便自己起来就是了，别总是娇惯他，若是长久了，还养成他起床闹脾气。” “我娇惯他？”苏莞闻言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说得像是你不惯着他一样，装什么大义凛然。” 李临：“......” 罢了，吵不过。 二人看了一会儿泛舟，然后便回去了，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临近子时了。 古人夜里没什么活动，到处也都黑漆漆的，所以睡得比较早，苏莞在这个时代多年，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路上一直打呵欠，困到不行。 等回到景平苑中，见是正房里的灯还亮着，小桑和疏香在明厅了坐着打络子，见是两人回来了，便起身行礼。 苏莞打了个呵欠：“阿识睡了吗？” 小桑道：“睡了，刚刚睡下的时候还在找公子和夫人，后来哄了他一会儿便睡了。” 苏莞点头：“辛苦你们了，回去歇着吧。” 二人行礼告退，屋子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了，苏莞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打开了识崽寝室的门，伸头往里面一看，只见是边上灯架上的灯无声无息地燃着，床帐之中的人睡得安稳。 李临也伸头进去看了看。 夫妻俩瞧瞧地在门口看崽崽。 李临道：“睡着了。” 苏莞小声地嘘了一声，然后又将门关上：“小声些，别是吵醒了。” 李临正想说，用得着这么小心吗，这是有了崽，满心里都是崽子，他这个夫君完全靠边站了是吧？ 然而下一刻便听她小声道：“若是吵醒了，一会儿你去哄去。” 李临：“......” 罢了，是他想多了，原来是怕吵醒了要哄。 如此看来，他的地位应该还是第一的。 想到此处，他伸手按了按眉心，有些想笑：“夫人啊......”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然后提议道：“要不要去泡个澡？” 出去一天了，身上出了些汗，黏糊糊的，想起泡澡，她有些心动，不过又觉得他这提议委实不怀好意，今日她实在太困了，不想陪他折腾。 她戳了戳手指，拒绝：“洗澡，不泡。” “哦，那就洗澡去。” 最终这洗澡也不知道是洗澡还是泡澡，苏莞躺下来的时候实在是想将他一脚踹下床去，不过实在太困了，也勉为其难懒得和他计较了。 。 中秋过后，程夫人便安排了小桑和陈不平见面的事情，地点就定在了煦日楼，苏莞打算陪着小桑去一趟，省得她老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小桑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让小葚和我一起去好了，夫人就呆在家里。” 苏莞道：“你哪那么多事情，既然是你要相看亲事，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若是你自己喜欢，无需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高高兴兴嫁人就是了。” “若是觉得不喜欢，也无需觉得是要给程夫人面子不敢拒绝，喜欢就嫁了，不喜欢就拒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 小桑：“......” 小桑脸都红了，小葚和疏香在一旁偷笑，小葚道：“夫人说的不错，若是你觉得不错，可以嫁，咱们就再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若是看不中，也无需是委屈自己。” 小葚这些年跟着郑嬷嬷学管事，确实也学到了不少本事，自从到了离城，她便开始帮忙打理苏莞的事情，俨然是管事姑姑。 说起郑嬷嬷，她当年在苏莞去西魏的时候，在村里认了一个干儿子，那干儿子是个极其孝顺的，又无父无母，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孝顺。 便是郑嬷嬷这样心肠冷硬的人也忍不住心软，后来苏莞回来之后，得知了此事，干脆是让她住到干儿子家里去和人家一起生活，还给她拨了一个伺候的丫鬟，月钱照着给，她的小日子过得乐呵乐呵的。 平日里景平苑没什么事情，她就手把手地教小葚。 他们离开石桥村的时候，也问过她要不要一起来。 但郑嬷嬷在东赵生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想跑那么远的地方，说是故土难离，想要落叶归根，也怕是不习惯。 而且当时小葚学了那么多年，办事也妥当了，她便留在了村里，享受这干儿子儿媳的孝顺，日子也安稳自在。 苏莞见她过得高兴，就由着她留了下来，不过苏莞也答应过给郑嬷嬷养老的，于是便让她每个月去蒹葭楼领一份月钱，也请了纪云蒲石惠画照看一二，免得她被人欺负了。 小桑道：“我知道了，定然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心想，若是那日子连现在都比不过，她自然是不会嫁的，还不如留在夫人身边，说起来，她心里竟然有些羡慕小葚。 小葚嫁了张家，张家算是李家的家臣，虽然是没有什么职位，但几辈人都在李家做事，是李家信任的人，可以一直留在李家。 可以说，李家不倒，张家只要忠心做事，便会一直安稳。 “好了好了，快去试试衣裳，看看好不好看，若是不好看，咱们再换一套。” 第1115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小桑听着大家催促，也赶紧是将新衣裳换上给大家看，她这一身是浅蓝色的衣裙，交襟大袖衣裳，一袭百褶裙，让她看上去比之前温柔文雅。 不过她倦了倦宽大的袖子，觉得有些不适，平日里她要做事，穿的都是窄袖衣，宽袖的少有，如今这么一穿，实在是觉得有点碍事。 “这袖子不好。” “怎么就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苏莞瞧着她这一身，倒是觉得不错，不过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最多目光落在了她的发髻上。 “再给你挑一套首饰，也就差不多了。” “不用不用。”小桑赶紧是拒绝，“夫人，小桑自己有呢。” 小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钱银首饰布匹衣裳也有不少，便是单单首饰，平日里铺子里送来的，苏莞偶尔也给她们挑一样，这么一些年下来，一些富贵之家的千金都未必有她的家底多。 “若是事情能成，夫人要赐我首饰，我便收了，可如今也不知事情能不能成，若是拿了夫人的东西，我这心里就老念着这事。” “回头我挑一支簪子用就是了，再说了，我若是打扮得素净简单一些，人家陈家就看不上我了？若当真这般以貌取人，我觉得这陈家也没有嫁的必要了。” 小桑确实这么觉得，若是她打扮得贵气人家就能看得上她，打扮的素雅人家就看不上她了，那是真的没必要，她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的。 苏莞闻言也觉得有两分道理，便点了头：“那行，便依你，你明日就穿这身，再自己挑些首饰打扮打扮，去换下吧。” 小桑松了口气，赶紧去将衣裳换了下来，等她换好了衣裳回来，便听见有人前来传报，说是严夫人前来拜见。 “严夫人？”苏莞还纳闷了一下严夫人是何人，她来离城这些日子，除了程夫人还有几位夫人聊得不错，算是有些交情，但是其中没有个姓严的。 而后她又一下子想起了昨日放烟花的严公子，听说今日在牢里蹲着呢。 难不成就是这位严夫人了？ 苏莞摇着扇子的手都顿了顿。 疏香道：“夫人可是要见她，若是不想见，让她走就是了。” 依照苏莞的身份，在这离城之中，算是女子里最顶端的那位，也不是谁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也不是什么破事都来找她管的。 苏莞觉得这严家的事情要敲打敲打，于是便道：“那就让严夫人进来，就领着她去隔壁园子的水榭了好了。” 前来禀报的人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将人带进来了。 苏莞领着人去了隔壁的园子，这会儿一棵荔枝树上还有一些果子，但是不多了，苏莞让人去摘两把下来吃。 等她到了水榭的时候，很快便有人送上了茶水点心瓜果，有切好的西瓜、葡萄、青梨等，再加上荔枝，这葡萄和荔枝都是在院子里摘下的，新鲜着呢。 苏莞坐下来没多久，便有一婢女领着一位身穿宝蓝大袖衣裙的中年妇人过来了，严夫人面如满月，颇有些富态，但是也衬不上特别的胖，就是相比一般的女子略微丰满圆润一些。 她头上簪着两支垂珠凤簪，耳上带着步步生莲耳铛，看起来华贵富贵。 离城没有那么多封建等级规定，这凤簪也是谁人都能戴得的。 “拜见少夫人。”严夫人低下头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苏莞打量了她一眼，而后道：“严夫人请起，无需多礼，坐吧。” “谢少夫人。”严夫人抬眼看了苏莞一眼，而后又飞快地收回目光，而后坐了下来。 苏莞出门的时候不多，平日里也不怎么喜爱见客，外面的人对她了解得甚少，但到底是李家的夫人，大家对她的议论也不少。 在很多见过她的人看来，这位少夫人温婉和善，待人客气，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是极其好说话的人，而且礼仪周到，行事周全，谁人也挑不出她的半点错来。 苏莞招呼她道：“严夫人难得来我这里一趟，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些果子也都是新鲜的，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 “多谢少夫人。”严夫人回过神来，听她这些话，又不敢不给面子，于是便拿了一颗葡萄吃了，葡萄甜中带着微酸，滋味也是挺好的。 苏莞慢悠悠地剥了一颗荔枝，笑道：“严夫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严夫人咽下嘴里的葡萄，而后脸色变了变，仿佛一下子就要哭起来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不瞒少夫人，臣妇今日前来，是想求少夫人帮忙求个情的！” “都是我儿，他那个不争气的，就为了一个女子，昨日过了亥时之后竟然还敢放烟花扰民，被巡城司的人抓进牢里去了。” “今日晨早，我与夫君原本是想要去将他接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晓厉害，谁知巡城司那边不放人，说是公子吩咐了，要将他关上三个月，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少夫人，请您帮忙求求情，请公子别是与他一般计较，他如今也知道错了......”严夫人说着就哭了起来，她的小儿子啊，若是真的关上三个月，还不知道怎么好。 小桑上前给严夫人倒了一盏茶，小声劝道：“严夫人，可莫要哭了，你哭成这样，夫人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严夫人梗了一下，她对这位少夫人出了‘和善客气’之外，实在是不了解，也不敢在她面前哭，怕是她不喜。 “少夫人，我那小儿是真的知道错了，还请公子......”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苏莞抬眼看她，“不知道严夫人可是懂得这个道理？” “原本这规矩立在那里，它就是要被遵守的，严公子如此目无法纪，自然是该受到惩罚。” “可是夫人......” “今日是严公子犯了错，严夫人就想求情让他免除惩罚，可若是公子放过了他，改日赵家钱家孙家公子犯了错，又是来求公子放过，那这个规矩立在那里有什么用处？” “严夫人今日前来，是想让公子亲手打破祖上立的规定吗？” 第1116章 如此，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这话说得严重，饶是严夫人再镇定，都忍不住脸色一白，满心惶恐：“臣妇不敢。” “既然不敢，那今日严夫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苏莞看向她，此时她容色端庄，颇有几分从容和威严，她平日里性子和善，和底下的人也能闲聊说上几句，但是也别忘了她也是个当家作主惯了，手下也有不少人替她做事。 若单单只是和善，却没有半点御下之道，没有半点头脑，早就被人坑得渣都不剩了。 严夫人脸色发白，吱吱唔唔的，却再也不敢说出为儿子求情的话来，可是一想到小儿子要在牢里待三个月，她又心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严夫人。”苏莞放缓声音，语气也颇有些语重心长，“虽然你比我年长，但都是做母亲的，你疼爱孩子之心，我也能感知一二。” “可这做父母的疼爱孩子，便要用心去引导他往正道上走，让他一辈子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处，不求他有多少善良仁德之心，只求他无愧天地与自己，堂堂正正地在这人世间做人。” “而不是溺爱纵容他，任由他学坏，在他身后为他犯下的错事收拾烂摊子。” “你这般并不是疼爱他，而是一步步地让他觉得自己有依仗，有人善后，从而有恃无恐无法无天，最终走向不归路。” 苏莞其实自己也并不大懂得如何教孩子，最多就是教他一些道理，告诉他这样不可以，应该如何如何才好，若是李临如何教导孩子，她以前不插手，将来也不会插手。 “如今且让他好好反省，知晓自己的错处，也好日后改正，若是此时放了他，他定然不会记在心中，迟早要犯下更大的错，如此，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严夫人脸色发白，一时之间没办法言语。 苏莞又道：“我先前还听人说过，他订过好几次亲，都是与人相处过，觉得是没意思了，便把亲事退了。” 严夫人脸色又是一白：“少夫人，此事......” 苏莞道：“你也别说是因为不合适便分开了各自婚嫁，此事具体如何我大概也清楚，你们钻了这空子，又给了钱银善后，也让人抓不住尾巴。” “但是...若是人人争先效仿，那么这离城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我今日愿意见你，也是想提醒你一句，之后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 “若是再有，便不是我与你说了，到时候便是你们公子找严大人说了。” 严夫人吓得心头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心跳怦怦的，心里慌得要死，若是公子真的找了她夫君，那定然是要惩戒他们了，指不定连官职都要丢了。 “少夫人恕罪，我儿也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情，待他回来了，我们夫妇二人定然会好好教导他，断然不会再有下次了。” “若是再有下次，我们定然是打断他的腿！”严夫人是真的怕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苏莞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怕了，这才道：“既然如此，便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别是再有下次了，严夫人也是女子，若是你生的姑娘这般被人欺负了，又不能声张，也不知道你心里是否难受？” 世间上有些事情，总是止不住的，就算是现代社会，算是比较好的了，可有钱人身边的女人不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腻了就换。 所以要说在此事上处罚严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罚才好，所以也只能这样警告一番了。 严夫人不敢说话，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心里慌得很。 她大约是明白，今日苏莞愿意见她，不是因为想听昨夜烟花之事的求情，而是在敲打她，日后不能再闹出什么定亲又退亲的事情了。 “臣妇记下了。” 苏莞点头：“记下就好，你便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也确实没办法帮你。” 严夫人不敢再留，只得是告辞离开，待是出了园子，这才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小桑往府外走去，路上的时候她还问小桑：“姑娘跟在少夫人身边多久了？” 小桑道：“回严夫人的话，我自小便跟在夫人身边。” 自小？ 从小跟到现在，那这情谊自然是不差的。 严夫人想了想又问：“那姑娘可是许亲了？” 小桑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慢慢道：“夫人已经为我看了一门，若是合适，到时候还请严夫人过来喝喜酒。” “是吗？已经在看了吗？那可真的是遗憾，我娘家有个侄子，今年才二十三，生得是一表人才，姑娘若是到时候没瞧中，也可以是见一见。” 小桑面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寻常了，得知她是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婢女，想要娶她的人确实不少，她也心知这些人是想和主子攀上关系。 不过小桑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番好眼力，也知晓是怎么应对，于是她便道：“劳严夫人为我着想。” 小桑将人送出门，然后才回到园子的水榭里，苏莞让她坐下来吃些果子，反正她自己也吃不完。 “严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小桑道：“严夫人说，她娘家有个侄子，生得是一表人才。” 苏莞抬眼看她：“哦？她还有心思说这些，看来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小桑突然有些感慨：“夫人，小桑觉得那陈家也挺好的。” 陈家是书香门第，陈老先生以前是老院长，陈不平又只是个书院先生，为人也安分，没什么功利心，将来这一辈子大概也在书院里混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她求到夫人面前来。 不像是其他这些，想要求娶她，不过是觉得夫人对她的感情不同，她在夫人面前能说得上话，有了这层关系在，将来也可以派上用场。 她不想将来夫人为难，也不想做那样的事情。 “陈家确实不错。”苏莞也是查过这陈家的，觉得陈家的日子比较清静，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便是程夫人这个做姐姐的，也是个修养好、心境开阔的，不可能是喜欢找弟媳的麻烦，陈不平本身也没什么功利心，都是凭本事吃饭，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做事的。 小桑笑了：“那我明日，需得好好表现表现。” 第1117章 是她太无能了，抱不起她的崽 小桑心想，若是她一直不嫁人，像是严夫人这样想给她说亲的事情定然是不少的，有时候也挺烦的，可若是要嫁人，就寻一个没那么多事的。 陈家瞧着是真的挺合适的。 如此，她难免多上心一些。 苏莞挑眉，心头微微有些诧异，先前说要说亲的时候，小桑心里大概有些抗拒的，本着随便看看不行就拉到的态度，如今听她这话，竟然愿意上心了。 上心也好。 “那就看你好好表现了。”若是能让那陈不平对她上心，那就是最好的。 夕阳西下，李临带着识崽回来之后，苏莞一边给崽崽喂水，一边问他：“那个严公子，你打算是如何处置？” “让他去挖矿。” 苏莞：“！！！” 她抬头看向他：“挖矿？” “娘亲，崽崽还要喝。”识崽也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苏莞赶紧又给他喂一些：“再和一点够了，别是喝太多了。” “嗯嗯。”识崽乖巧地点头，继续乖乖地喝水。 “嗯。”李临在罗汉椅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日子过得还好了，吃饱了事多，让他吃点苦，知道厉害。” 苏莞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严公子，但是能被严家宠成这样，干出这些事情来的，定然是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这要是让他去挖矿...... “挺好的。” 李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稍微挑，嘴角含着一些笑意：“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那姓严的太弱了，这般惩罚有些过了。” 苏莞睨了他一眼：“听你这话，是觉得我不讲道理是不是，既然是犯了错，理应惩戒，也是他倒霉，正好是撞上了，惩戒了他，日后那些人也能引以为戒。” “而且你的事情，我也不想插手。” 苏莞觉得，她偶尔管一些这些夫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罢了，至于别的事情，是真的别想插手，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把事情搞砸了，那指不定就遭到诸多的责骂。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懒得做呢。 李临喝了一口茶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她：“听说今日严夫人来了，你见了她。” 苏莞点头：“原本想敲打敲打她，让他们管好孩子，别是在做这种事，以为别人不知道呢，不过你让人家去挖矿，想来也是多此一举，怕是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要哭吧。” 严夫人，肯定会哭的吧。 苏莞看了李临一眼，离城境内地方算不得太大，管理起来也方便一些，而且李家经营了这么多年，许多律例规则都很完善了，只需按照规定行事就好了。 所以他才有闲情管这些破事。 若是诸事缠身，各种社稷民生的事情砸过来，他也没这种闲心了。 苏莞伸手摸摸识崽的小脑袋：“我们崽崽一定要好好教好，一定不能学坏。” 识崽扁了扁小嘴，有些不高兴：“谁学坏了，崽崽可聪明了，没有学坏。” 苏莞微笑：“不是说你，累不累啊，今日去做什么了？” “玩。”识崽好高兴，“叔叔带我练剑了，娘亲，可好玩了。” “练剑？”苏莞挑眉，“你还没到练剑的时候吧？” 这小胳膊小腿的，身子骨都还没长好，练什么剑？ “就是玩啊。”在识崽看来，练剑和玩是等同的，他也觉得挥着一把剑可好玩了，虽然他的小木剑又短又小。 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背，见他也没有出汗，于是就不管了，这小子还太小了，玩一玩无所谓，但要真正开始练，少不得要五岁吧。 “可好玩了。”识崽似乎是兴致很好，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儿，苏莞安静地听着，不时地夸一夸他，苏莞觉得，若是他有尾巴，都要忍不住翘起来了。 小孩子，有时候是真的可爱极了。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满脸都是笑容。 到了第二日，苏莞便打算带着小桑去见陈家人，识崽听说要给他小桑姨姨看亲事，也要跟着一起去，随行的有小葚还有随川，外家几个护卫，疏香留在府中守着院子。 待是上了马车，识崽还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他的眼珠子在小桑身上转来转去：“小桑姨姨要嫁人了。” 说罢，他还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 苏莞忍笑：“你这叹什么气，你小桑姨姨若是真的要嫁人了，那不是一件好事。” 识崽想想也是，娘亲嫁给了爹，和爹在一起，小桑姨姨也要嫁人和别人在一起啊。 “好吧好吧。” 一行人一路到了煦日楼，陈家前几日便定好了雅间，也派人过来说过，一行人直接是往三楼上走，识崽小腿还很短，楼梯还有些累，哼哧哼哧的。 等他走了一会儿，苏莞就将他抱起来上楼去。 她许久都没有抱过这么重的了，可是又说不出崽你实在是有些重这种话来。 她的崽崽身体很健康，也没有胖。 是她太无能了，抱不起她的崽。 想到这里，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所幸三楼不高，崽子自己爬了一半，她抱了一半，总算是到了三楼。 一行人走到定好的雅间门口，刚刚敲了门，便有人来开门，来人正是程夫人。 程夫人见了人，顿时露出笑容来：“少夫人来了，里边请，小公子也来了？” 程夫人去过几次李家，但是识崽大多数都跟着李临出门去了，所以见到的机会不多，但是这孩子活泼聪明，乖巧听话，实在是惹人喜欢。 苏莞道：“他想要跟着来，便带他来了，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小公子来了，更热闹一些。” 一行人进了门，苏莞才瞧见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他生得容貌算不得太出色，但也称得上是俊朗，性子瞧着颇为沉稳内敛，站着的时候身量也挺拔高大。 这便是陈不平？ “拜见少夫人。”陈不平只是看了一眼，便微微低头不敢再看，态度也是端端正正，不卑不亢的。 第1118章 这姻缘一事，还是需得看缘分的 苏莞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不错，和小桑也算是相配，她笑道：“无需多礼，今日可没有什么少夫人，我不过是陪着我家小姐妹过来看看的。” 她这话其实就是表示了她对小桑的看重。 程夫人道：“正是，今日便无需这般多礼了，这便是小桑姑娘了，不瞒你说，我这第一眼就看中了你，瞧着你这姑娘生得好，又能干。” 到底今日是陈不平和小桑相看的日子，程夫人自是不会冷落了小桑，这几句话下来，说得小桑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好在她最近面对的吹捧也不少，也端得住，闻言便道：“程夫人谬赞了，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 程夫人道：“我瞧着哪里都好，来，都坐下吧。” 于是一行人都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要相看的两个人抬眼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害羞得低下头去不敢看对方，但似乎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夫人今日很热情，见大家坐下来，便开口询问：“少夫人可是要吃什么，还有小桑姑娘，还有这位.....” 小葚道：“我与小桑是自小跟在夫人身边的，如今嫁了府里张管事家中，程夫人唤我一声小葚就是了。” 程夫人笑了：“原来如此，一听你们二人的名字便是一对的，瞧着感情就好。”不过这取名的人估计有些懒，将这一个名字拆开两个人用...... 程夫人看了苏莞一眼，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含笑道：“那张夫人要吃些什么，别和我客气。” 头一次被人称作‘张夫人’，小葚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程夫人这样的人，看着清雅温柔，对你说话的时候和善又客气。 程夫人低头看靠在苏莞身边的孩子，笑问：“小公子要吃什么？” 识崽想了想，而后看向母亲，苏莞道：“他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有什么吃什么就好。” 识崽点了点头，家里有厨师，什么点心吃食他都吃过了，虽然吃起来都不错，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有什么吃什么也行。 但是—— “娘亲一会给你崽买糖葫芦！” 他想吃糖葫芦啊！ 苏莞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好，一会儿给你买去。” 识崽一听，这才满意了。 程夫人点了一些吃食，然后又让她身边的伺候的姑娘帮忙泡茶，程夫人是个清雅高雅之人，自然是喜爱喝茶，她身边的这位姑娘是她请来的，专门给她泡茶所用。 今日这茶也是她自己带来的，是出自明月山的毛峰茶，冠以地名之后称‘明月山毛峰’，其茶气味清香高长，汤色清澈，滋味淳厚鲜浓，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苏莞细品之下，觉得是很不错，她喝过的好茶甚多，虽然尤其钟爱云雾，但别的也喝过不少，这茶好不好，她如今也能品出个五六分来。 “此茶甚是不错。” “确实是不错，这可是今年明月山最好的一批茶，先前有学子送来给我父亲的，若不是为了今日，我父亲怕是还不同意让我拿走一些。” 苏莞微笑：“那我可是好运气，才能有机会一品。”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寒暄，然后开始程夫人便开始说起了陈不平的情况，今年二十七岁了，在离城书院任教，是书院的先生，钻研的种子培育这些方向的，大体处于农耕范围。 因着这些年一直在书院教学和钻研，耽搁了婚姻大事，以至于现在都还没定下亲事。 “我这个师弟，什么都好，人也老实，生得也算是还好，就是嘴笨了一些，不大会说那些漂亮的话。” 陈不平的家境、工作、长相、品性都很不错的，唯一的一个缺点，大概就是有时候工作忙来忙去的，而且还不大会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程夫人才不敢给陈不平找个小姑娘，怕是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想要人哄，让人陪，到时候没有得到，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只想给陈不平找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年纪稍微大一点，稳重一些的。 然而就算是离城的姑娘十八之后才能成亲，可想要年纪大一些未婚的，且说这二十二岁吧，也都已经成亲了，就算是因为一些缘故没有成亲，但大多数也都定亲了。 最后剩下的那一小撮，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不是好婚配的人家，毕竟这年头姑娘长大了嫁人是常理，还没有姑娘年纪过了还拖着不想嫁人的。 如此，她突然瞧见了小桑，仔细观察之后，觉得挺合适的。 小桑生得也算是不错，而且做事干净利落，行事进退得宜，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一把好手，而且瞧着也不像是为了什么情情爱爱哭嘤嘤的小姑娘。 能干，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生得也不丑，程夫人觉得已经是可以的了，至于出身什么，离城也算不得很看重。 苏莞道：“我们家小桑姑娘也是个能干的好姑娘，这些年在我身边，许多事情都是她管的，我以前也想给她寻个好夫家将她嫁出去，可是她一直不大愿意，还说是想要一辈子陪着我。” “我哪里用得找她一辈子陪我啊，该嫁人就是要嫁人了，将来有个家，也有人陪伴，省得孤零零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念着我，时常来看看我就是了。” 苏莞虽然和小桑感情不错，但她有夫君有孩子，平日里很多心思都花费在夫君和孩子身上，有时候也是顾不上她。 而且她身份又不同，若是她是妹妹还好，但她只是个婢女出身的，苏莞对她再好，也不可能让她每日一同吃饭，更不可能让李临将她当作小姨子看待。 能拂照一二，已经是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希望小桑有个家，将来生一个或是两个孩子，有自己的血脉亲人，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程夫人笑道：“说的不错，说起来也是缘分，他们二人也是各有原因，这才将亲事拖到了现在，如今也是刚刚好。” “说起来这姻缘一事，还是需得看缘分的。” 第1119章 难得的，便是有缘 姻缘，确实是得看缘分。 苏莞突然想起了当初她和李临刚刚成亲不久，去层云山游玩的时候，那会儿小桑小葚都去求了姻缘，当时的批语道小葚姻缘将近，小桑则是要等一段时间姻缘才到。 后来小葚嫁给了张寿，小桑则是一直在她身边，如今她都已经二十四了，便是当初说要等一等，也不可能等到她二十七八三十吧。 难道小桑这姻缘便应在这里？ 苏莞忍不住又看了陈不平一眼，若是要说成亲过日子，陈不平确实是比较适合小桑了，为人诚恳，品性也甚佳，就算是没有男女之间所谓的情爱，也会担起自己的责任，将来能相扶到老。 能相扶到老已经是不错了。 到底这天底下的男女，想要遇见像是话本子里那样两情相悦的感情委实不多，很多都是可以日子过得不错，夫君还算是不错，能养家不乱搞，就很不错了。 苏莞笑了：“确实是得看缘分，若是有缘做夫妻，那就是一辈子的缘分了，不是有人这样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难得的，便是有缘。” 就像是她和李临，若是没有那些机缘，她来到了这里，二人之间隔了一个时空，就算是世间上有转世来世，可能生生世世都不会有交集。 她不会与他在一起，更不会有阿识了。 “少夫人说得不错。”程夫人感慨道，“既然是有缘，便要珍惜，若不然错过了，将来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后面这句话，大概就是敲打陈不平和小桑的，希望他们能珍惜这缘分，别是别别捏捏的，合不合适好好思考。 “说的是。” 二人寒暄了几句，然后饭食便送上来了，因着不是正餐，点的都是一些点心甜点之类的吃食，还点了一壶青梅酒。 苏莞酒量寻常，正经的酒喝着两杯就倒，但果酒还是能喝不少的，这青梅酒味道微甜，带着淡淡梅子的味道，她喝着尚好。 吃了些东西，苏莞便对小桑道：“我先前在铺子里不是订了几匹布，说是这两日到了，你且去看看，若是到了，便取回来。” 小桑低头应了一声是。 程夫人也道：“正好，让不平陪你去，你一个姑娘家的，力气小，他力气大，正好帮你拿着。” 小桑想道，人家铺子里有伙计呢，不过她下一刻想到夫人和程夫人是想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说说话，于是也没说什么了。 陈不平也一直坐在那里没有怎么说话，也就是苏莞问他的情况，他才答几句，这场面对他而言实在是有点难以应对，只好是保持沉默，这会儿听说可以让他离开这里，忙是点头应下。 而后这两人便一起出门。 程夫人见他们走了，摇了摇手中绣着青竹的扇子，转头问苏莞：“你觉得他们这二人能成吗？” 苏莞道：“这个哪里知道，程夫人也不必再过担心了，这成了是美事，若是不成，觉得不合适，再找就是了。” “少夫人说得轻松，可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哪里是这么容易。”程夫人叹气，“要说我这师弟，大小也是个书院先生，还是咱们离城最高的离城书院的先生，工钱不差，还能安排房舍，愿意嫁他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这性子，我哪里是敢给他找一个小姑娘，指不定那姑娘觉得他不解风情，木讷无趣，他又觉得那姑娘吵闹不懂事，哪里是过得下去的。” “小桑姑娘这边，怕是也如此吧，她是少夫人身边的人，最得少夫人的信任，想要娶她的人也不少，甚至连十八九岁的公子也有，可是少夫人敢让她嫁那样的人家吗？”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若是小桑能遇见喜欢的人，自己想嫁，那是最好了。 若是不是，也希望给她找一个愿意与她好好过日子的，将来夫妻俩一起努力经营，到底是真的愿意娶她的，想要和她过日子的。 而不是那种别有目的接近的，满心的都是算计，就算是瞧着对你好，也没什么真心，将来有什么事情还能翻脸的。 “程夫人说的不错。” 程夫人道：“所以这最好是能成，若是能成，就两全其美了。” 苏莞点头：“但愿吧。” 苏莞见识崽在吃一块酥饼，想起先前已经见他吃了两块糕点，又吃了小半碗粥，无奈道：“别是再吃了，早上吃了饭的，再吃就撑了。” “你不想要糖葫芦了？” 识崽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小肚子，然后道：“娘亲我不吃了。” 顿了顿，他又道：“要糖葫芦。” 他这个年纪，正是什么都新鲜、好吃的都想吃的年纪，有时候都不知道饱，吃到撑了，不舒服了才肯停下来，所以苏莞夫妻俩一直在控制他的吃食。 见是他乖乖的，苏莞露出笑容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好，一会儿给你买糖葫芦。” 天下最可爱我崽。 程夫人露出些羡慕的目光：“小公子真可爱。”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自家的儿子，忍不住吐槽起来：“我那个儿子啊，从小就跟他父亲一样，板着一张脸，仿佛是谁人都欠了他千儿八百两银子似的，我当真是怀疑是不是我生的。” 苏莞笑了：“我家的那个说，这孩子像他一样聪慧，性子却像我，嘴甜，最是会哄人了，平日里也听话，好好和他说，他便听了。” 就是有时候太聪明了，想法太多了，做他娘亲有点扛不住。 程夫人止不住羡慕：“那可真好啊。” 小孩子还是这样可可爱爱的好玩，别是像她儿子似的，从小板着一张脸，真是无趣得很。 “不过有一点也不像我，我这人不大爱动弹，也有些懒，他倒是活泼得很。” 人生最快乐就是什么都有咸鱼躺平了。 苏莞这一年到头的，夏日不爱出门，觉得是太热了，冬天也不爱出门，觉得太冷了。 如此一年下来，出门就是春秋这两季的时间，余下的都喜欢呆在家里。 第1120章 多谢夫人为我筹谋 苏莞和程夫人闲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便又让人送上棋盘来，二人开始下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识崽乖巧地靠在母亲身边，吃着小葚给他买回来的糖葫芦，糖葫芦甜甜的，还不是山楂，里面是一块块切好的梨，他吃起来可喜欢了。 这小子实在是有些爱吃糖了一些，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苏莞见他吃成这样，忍不住道：“只能吃三颗，剩下三颗回去再吃，知道不？” 识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娘亲。” 真的是太乖了！ 乖得让人想捏他的脸，揉他的小脑袋。 养崽使人快乐。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小桑和陈不平就回来了，苏莞瞧了一眼，见二人神情如常，仿佛也没有什么进展，也没说什么，而后各自回家去。 在马车上的时候，苏莞便问小桑：“你觉得陈公子如何？” 小桑顿了顿，而后道：“陈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人瞧着像是挺真诚的，确实也不大会说话，人品也还行。 苏莞挑眉，而后道：“既然觉得人不错，那可要接触一下，接下来你得了空闲可以先和他相处相处，一起吃个饭，或是出去逛逛街，若是可以，也去书院那边看看，了解一下他平日里工作是如何的。” 说着说着，她便有些高兴：“你能看得上，那是最好了。眼下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女子独身一人总是不容易，寻个品性不错的男子，相扶走下去也是极好的。” 小桑有些不好意思，她拧了拧帕子：“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小桑也觉得这位陈公子确实是不错的，就算是两人之间没有很深切的感情，但他也算是个重情重责任之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日子也过得去。 最多就是他工作的时候，忙起来可能顾不上家里。 但这些都没关系，这些她都可以处理好，像是天底下许多夫妻一样，他在外头做事挣钱养家，她在家里打理家里的事情。 “怎么想的，定然会中意我们家小桑啊！”小葚忍不住打趣道，“我们家小桑姐姐这么能干，人家若是看不上，那就是眼瞎呗！” “哎呀，你莫要胡说。”小桑忍不住有点脸红。 苏莞也笑道：“我也觉得是能看得中，不过觉得不合适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不合适，之后再找一个就是了。” “离城这边和东赵不一样，看过了，觉得不合适，那就另外找就是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下面就看他来不来找你了。” “但愿是你的那份嫁妆，我能送得出去。” 识崽坐在木榻上玩他的木头鱼，伸手戳了一下又一下。 另一边的程夫人也在问陈不平：“你觉得那位小桑姑娘如何？” 陈不平顿了顿，而后道：“挺好的。” 程夫人听他这样说，也心知是可以接受的意思，而后露出笑容来： “是的吧，我觉得这位小桑姑娘不错，虽然她在境外的时候是婢女出身的，但一直跟在少夫人身边，那见识和本事都很不凡。” “一般普通的姑娘哪里有她的心性，你若是能将人娶回来，那就是你赚了。” “虽然你是读书人，但也不能因为人家的出身看不起人家知道不？” 离城这边不准许买卖人口，就算是各府之中有伺候的人，那都是花钱雇佣的，也是人身自由，想走的时候便能离开。 陈不平听到这里，有些错愕：“师姐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会在意这些？” 程夫人笑道：“我知你不会，不会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日后说话可莫要说错了，虽然我们都觉得我们这里的日子好，不会因为一张卖身契将生死掌控在别人手中，觉得有些人压榨欺辱仆婢，不是个东西。” “但小桑姑娘日子应该过得不错，甚至比很多富贵人家的姑娘要好，少夫人对她也就好，她可能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少说一些吧。” 陈不平点头。 程夫人又道：“既然如此，你得了空闲便多去和小桑姑娘出去走走，等你们觉得可以成亲了，便与我说一声，到时候咱们给你提亲去。” “将你的事情办好，我也算是了了一桩事情了。” 当天傍晚，程夫人便派人悄悄给苏莞送了一封信，这字里行间表达了她那边靠谱，然后就问苏莞这边是什么个情况。 苏莞松了口气，而后便给程夫人回了一封信。 接下来的事情，她们便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好好相处去，觉得可以成亲，到时候就准备成亲的事情了。 次日一早，苏莞便将这事情和小桑说了，而后叮嘱道：“要好好相处，若是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便和我说，咱们再找就是了。” 小桑心中很是感动：“多谢夫人为我筹谋。” 苏莞道：“你在我身边多年，与我感情自然是不同，我自然要好好安顿你的将来。” 这也就是贴身婢女的好处了，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感情不同，有着这份感情和情谊在，主子也有心为她们谋划，而且也可以靠着主子，只要主子不倒，将来的日子定然能过得好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贴身婢女大多数都是忠心可信的，不会背叛主子，感情是一方面，而且若是换了个主子，将来那个可不会有心为你筹谋。 “小桑这些日子也在想一件事，若是小桑嫁了人了，是不是要离开李家，不能在夫人身边做事了？”小桑犹豫着问，“夫人，真的不可以回来了吗？” 苏莞微顿，而后道：“若是你嫁了陈家了，是陈家的夫人，陈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哪里还会让你来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 “不过你若是想回来，回来陪陪我说说话也行。” “可是......” “你若是非要做事，这样吧，你问问随川，书斋那边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管事找到了吗？让你去做书斋的管事，你觉得如何？” 第1121章 臭小子啊，快喊一声师父来听听 小桑微顿，有些诧异：“去管书斋的事情？” 不过她想想觉得似乎可以，若是她真的嫁了陈家，陈家虽然也没什么什么大权势，但也不可能是让家中的媳妇再做伺候人的事情。 可若是帮忙管着书斋，做管事，却是可以的。 离城的妇人不同别处，也有不少也是有工作的。 “小桑需得想了想。” 苏莞笑道：“那你好好想想，不过我觉得，这个世道虽然很多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但若是有一份工作，无需伸手向夫君要钱，那才是最好的。” “到时候想买一件新衣裳，买点好东西都要伸手，自己做不得主，那滋味可不大好，而且很容易沦为附庸，只能倚靠对方而活，连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连说不都不敢。” “有份工作，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让你在生活中有了底气，就算是日后有什么变故，你也能好好地过下去。” “便是你不帮我管着书斋，我也希望你寻个差事。” 小桑点头：“小桑知道了。” 接下来没过几日，书院休沐，陈不平便来了李家，领着小桑出门去逛街游玩去了，而后得了空闲，他便常来。 陈不平这人不大吭声，但还是挺会做人的，每次送小桑回来的时候都会买一些吃食，让小桑带回来给姐妹们吃。 见了几次面之后，双方似乎都挺满意的，而后亲事便提上了日程。 九月底，安排去往西魏的人回到了离城，一行人风尘仆仆，一同带回来的有苏莞以前书斋里的诸多话本子书册，另外还有苏珣的书信一封。 最后，便是谢大侠和谢思安父女俩，还有薛老先生一同过来了。 薛老先生是算着日子过来的，先前他就说了，要做识崽的第一个师父，所以掐着时间就来了，怕是等孩子三岁之后，就开始安排了。 “我没来迟吧？哈哈哈，这小子长得看真好！”薛老先生见了人，哈哈大笑，对识崽也甚是喜爱，这孩子可是他看着出生的。 苏莞也很欢迎大家的到来，闻言便笑：“没呢，就等着您过来了，薛老这一路上可是还好？” “还好还好，虽然是这路途有些远了，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但四处跑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先前我看了看，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苏莞有些诧异：“薛老以前来过离城？” 薛老先生道：“来是来过，天底下少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一次是在年轻的时候，一次是早几年，我还以为今后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啊......” 没想到他看中了人家的崽子，为了给人家做师傅，屁颠屁颠自己跑来了。 说起来真的丢人，想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世间上想要做他徒弟的不知凡几，甚至乐意给他斟茶倒水捶背捶腿。 可是他非要看中这小孩。 想着他便捏了捏识崽的小脸：“臭小子啊，快喊一声师父来听听。” 识崽挣脱他的手，蹭蹭地跑回娘亲身边，看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拐小孩的怪爷爷。 苏莞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安抚道：“这是你薛爷爷，还记得娘亲以前和你说过的不？他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就是你年纪小，那会儿还什么都不记得。” “等日后你要跟着薛爷爷好好学习。” 识崽有些不懂：“学习什么呀？” 苏莞道：“就学习让你知道那些花啊草啊，怎么样，喜欢吗？” 识崽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喜欢的：“那好吧。” “和你薛爷爷问好，你这般没有礼貌的。” 识崽点了点头，这才喊了一声：“薛爷爷。” 不过到底还陌生，还在靠在娘亲身边，没有过去。 薛老先生闻言哈哈大笑：“好孩子。” 苏莞安排了几人住到客苑去，并且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吃食：“你们先歇一歇，等晚一些为你们接风洗尘，再请你们过来。” 待三人离开之后，苏莞才打开了苏珣的信件，先前随川安排人回帝城取话本子的时候，她便写了一封信让人带回去给苏珣。 “娘亲，这是什么？” “这是你外祖父的信，还记得外祖父舅舅和小姨吗？” 识崽嗯嗯了两声，点头：“记得。” 苏莞摸摸他的小脑袋，而后将信打开，仔细地看了下来。 信中苏珣说了说他们那边的情况，家中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心，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苏莞跟着李临走了，陛下那里会有什么意见，但是还一直如同以前一样。 晋宁公府有了这层关系在，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陛下到底还会给李家一些面子，而且李家又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所以也没什么坏处。 另外还说，皇帝年纪渐大，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似乎有了退位的想法，如今身为太子的赵明净已经在主持朝会。 镇国公府也很好，老镇国公夫妇已经颐养天年，什么都不管，日子也安稳。 最后让她和李临好好过日子，再问一问她和李临知不知道西魏那边的情况。 苏莞看完了轻轻叹了口气。 苏珣最愁的就是三个儿女了，她远在离城，说是日子过得挺好的，但是他隔得远了，看不见，未免担心。 苏萝定给了霍岩，如今霍岩远在西魏，将来还不知道如何，什么时候回来成亲，苏莨也跟着一起去了那边，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 识崽见她看完信后叹气，问她：“娘亲你不高兴了？” 苏莞道：“娘亲想你外祖父了，就像你好久不见你爹爹了，想你爹爹了。” 识崽道：“崽崽知道，外祖父就是娘亲的爹爹。” “对，是娘亲的爹爹。” “可、可是崽崽和爹爹在一起，娘亲为什么不能和爹爹在一起呢？” “娘亲，为什么外祖父不和我们一起呢？” 苏莞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说得太深奥了，他也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爹爹分开。 她想了想，而后道：“娘亲也不知道，要不等你爹爹回来了，你便问你爹爹如何？你爹爹这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 为了应付崽崽的十万个为什么，苏莞早已练就一番好技巧，那就是甩锅。 不好答的，就说不懂，让他问他爹去。 第1122章 你又不会赚钱 傍晚，李临回来，府上设宴为薛老先生和谢大侠他们接风洗尘，顺道将回风九辩他们也喊了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不多时，几人便喝上了，薛老先生固然喜爱逍遥，但也爱热闹，有这么多人和他一起喝酒，他确实特别的开心。 虽然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这里，或者说就不走了，有这么多聊得来的人，也算是非常不错。 他已经上了年纪了，固然他自己医术不凡，称作能活死人肉白骨，敢与阎罗王抢人的人，但人生在世，就算是他将身体调理得再好，也挡不住岁月流逝，年华老去。 这几年还能走一走，再过几年，怕是走不动了。 有时候不服老也不行。 而且他早年跟着师父学习之前，就是个流民，故土在哪里都忘了，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但是也没有哪里能让他有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算来算去，还是离城不错，在这里李家当家做主，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什么麻烦，还有这臭小子他还是挺喜欢的，就慢慢教着吧。 余生，凑合着就这样过吧。 谢大侠和九辩说起也想要买个院子的事情，他们也打算留在这边的，这几年谢大侠赚了不少，虽然称不上家底特别的丰厚，但是想要买个小院子也是够的。 “买院子？想要买院子许多去城西那边了，咱们这城中这边地方是街市，城东都是分配的院落，往前走一些就是了，城北后面就是山了。” “能买卖的院子只有城西城南这两处，老旧的院子需得看看，新的院子，据说是城西那边有一条巷子刚刚建完，不过也有不少人想要，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 “新院子便宜一些，地方也偏一些，若是想要位置好的院落，怕是价格高，也破旧一些。” 谢大侠想了想道：“这倒是不打紧，只要是有个地方住就好。” 回风问他：“谢先生和谢姑娘打算做什么？既然都来了这里，应该是不走了吧？” 这问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以前谢思安在苏莞身边做护卫的，但到底是个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生子的，若是做了别人的妻子，又做了母亲，自然是不好再做护卫的工作了。 而且离城不似东赵，以前李临留着谢思安，是担心苏莞的安危，有个女护卫也方便一些，现在来了离城，这里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李家在这里是一言堂，又声望极高，没有什么人敢费心心思害她。 就算是出门，带上暗卫护卫就差不多了，女护卫，有没有就无所谓了。 谢大侠道：“既然是想买院子，自然是不走了，我们父女二人初来乍到，将来做什么也不清楚，打算是休息一些时日，便去打探一下什么适合，若是诸位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说。” 九辩想了想道：“若是谢姑娘愿意，便和我夫人做伴吧。” 说罢，他看向李临，见李临点了头，他这才继续说下去，“我夫人这边是帮忙鉴别毒药制作解药的，谢姑娘以前的本事，也可以用上，那里也有两位这个方面的人。” “谢大侠的话，先看看吧。” 谢大侠点头，也觉得谢思安和孙湘一起做事不错，毕竟两人也算是很熟了，虽然感情一般，但也算是熟人，而且蛊虫这方面，谢思安的本事也是很不错。 “那我呢？”薛老先生听他们说得起劲，突然抬头，“我做什么合适呢？” 九辩道：“您啊，还做什么呢？就在府上住着吧，您不是说要教小公子吗？这不是您要做的事情吗？” 薛老先生年纪大了，虽然他医术确实高超，但也没有人想过让他去工作啊，而且他又独身一人，为了教导小徒弟来的，自然是住在李家。 李临道：“确实是，您就好好呆着吧，若是闲了，便出去走一走，这离城也有不少好吃的玩的，也不无聊。” “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给你多寻几个弟子，你多指点指点他们。” 若非是薛老先生年纪确实不小了，李临非得将他弄到书院里去不可，现在实在是下不了手，只能作罢了。 李临见薛老先生听到这里表情有些扭曲，而后又道：“若是觉得他们太烦了，那就著书吧。” “著书？”薛老先生听到这里，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动，“将我这一生所学的本事，还有这一生之见识写下来？” 李临点头：“正是，既然学得本事，留书一本给后人，也算是一桩功德了，这千百年后，还有人记得你，总比一个人带到棺材里好。” 薛老先生嘴角抽了抽，心觉得李临说这话确实有道理，可这小子实在是不会说话，不知道老人家最听不得什么棺材不棺材吗？ 苏莞扯了他的袖子一下。 李临嗯了一声，而后又道：“给您安排两个撰写的，您就负责说就是了。” “李景元！”薛老先生气得用鼻孔冷哼了好几下，“你是不是早算计好了，让我来干这个？好你个李景元，我还以为你如今好了，没想到比以前更心计。” 李临有些无辜：“这您可别误会我，刚才不是您自己提的，说是要找点事情做，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吗？您若是不想做，谁也勉强不了对不对？” 九辩笑哈哈：“就是就是，薛老，您要是不乐意，谁敢勉强，来来来，咱们喝酒。” 薛老先生听着这解释勉强可以接受了，却没有再提这事，打算是晾一晾再说，于是便与九辩喝酒。 回风叹气：“我想我与九辩，该是换个差事才好。” 口才这么好，还那么能说。 远游闻言差点扭到脖子，急忙劝他打消这个念头：“那不成那不成！你又不会赚钱！” 回风：“......” 回风觉得是被人捅了两刀，毕竟他口才又不好，又不会赚钱。 在场的人见他这一副被打击到的表情，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九辩颇为自豪地一展手中的扇子：“那就好好学，好好学，小爷我教你！” 第1123章 可是崽崽没钱啊 这话要是同远游说，两人指不定就要打起来了，但回风虚心求教，倒是不在意，当真是想以后好好学学，嘴皮子利索以一点，以后要是和人争论起来，能更好地占据上风。 薛老先生和谢大侠父女都在离城住了下来，薛老先生住在李家，苏莞早早地给他安排了一个院落，不大，就是个一进院子，他一人住也刚刚好。 谢大侠和谢思安跟九辩了解了一下情况，先是去看了城西那边新建的院落，见是地方确实有些偏僻，来往并不方便。 而且好位置的院子都已经有人事先定了下来，不好做抢夺一事，于是只能是放弃，谢思安若是愿意和孙湘一同做事，倒是可以给她安排一处住处。 但是她刚来，也没什么好地方给她，要不就是有些偏僻的地方，要不就是和别人家一起住，一处院落分给两户人家，一家两处厢房，还有耳房。 够住是够住了，但是谢家父女俩不大想和别人住在一起，而且手里也有点钱，还是打算要买，最后便去看了好一点位置的老院子，看了几处之后，买了一个两进院。 等安顿下来之后，谢思安便开始走马上任，开始了她的工作，于她而言，现在的日子越过越是平静，没有了热血，但同样的，也没有了以前那些刀口上舔血、今日活着不知明日时候活着的日子。 她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开始，渐渐地归于平静。 养蛊，她都是很久都没有养了，如今的她，反而像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女一般。 谢大侠年纪不大，并不打算让女儿养着，于是也打算找一份工作，只是这些日子在城里来来去去的，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 去镖局押镖？人家看着他说他年纪不小了，并不打算要他，而且谢思安也不想他再做这个了，虽然在这里押镖只走离城境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但走南闯北的也很累。 这父女俩这些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女儿不愿意让他再吃这些苦，谢大侠虽然觉得遗憾，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而且离城的生活安稳，谢思安有了工作，每个月都能拿到工钱，也能养活父女二人，所以又不是揭不开锅等着吃饭，也只能是放弃了。 最后还是橘颂帮忙给他寻了一个武艺先生的差事，让他教人家武功去，谢大侠闯荡江湖二十年，江湖人称谢大侠，剑术之高超也是令人不可估量。 回风之前与他比过一场剑，二人打了一个平手，险些是输了。 谢大侠一听教人练剑，这个他最擅长了，于是很快就上任去了，然后的然后，将一群学子打得怀疑人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日子过了九月，便进入十月，识崽生辰的日子就要到来。 前两年过生辰，这崽子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生辰是什么意思，但是今年他已经懂得了，过生辰，要吃长寿面，还要收好多礼物。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想要什么，然后给大家各自分配了他想要的东西，甚至连小葚家的三呆张博良还有九辩家的荨荨姑娘都分到了生辰礼列表。 跟荨荨要的是一盒子糖果，跟张博良要的是一串糖葫芦。 将大家搞得哭笑不得。 苏莞得知此事之后，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我崽啊，这是谁教你的，竟然会讨要礼物了？” 识崽正吃着一个果子，嘴巴动一下动一下的，被捏了一下脸，有些不高兴，待咽下去了，这才说道：“过生辰，这不是大家都会给我礼物吗？” 苏莞道：“是啊，都给你礼物，可你也不想向人家讨要是不是？人家给你是心意，这伸手讨就不成了。” “可是、可是......”识崽可是了一会儿，小脸皱巴巴的，“可是他们都会给啊，而且给的礼物不一定是我喜欢的，这样还不如让他们送我喜欢的呢？” 苏莞：“......” 说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我差点就被说服了。 是的吧，与其收一堆自己不大喜欢的，还不如让大家送自己喜欢的。 苏莞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道：“反正跟别人讨要礼物是不对的，就这样说吧，对方可能不一定会给你准备礼物，可是你说了，人家也不好不给。” “这叫强人所难，人家心里可能会不高兴的。” 识崽想了想，抱着他的大呆玩偶还有些纠结，他想了想道：“可是大家送的我都不是很喜欢啊。” 也不知不喜欢，就是大家送的礼，有些还是比较贵重的，都让苏莞给收起来了，美其名曰‘给他攒聘礼’，将来给他娶小媳妇。 所以在他看来，好多东西他只能看一眼然后就被收起来了，不能玩也不能吃，跟不存在的一样，所以他就不喜欢。 他想要的都是各种玩具还有各种吃的。 小孩子的世界，简单快乐。 苏莞不好跟他说，你收的那些礼，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买好多玩的好多好吃的。 苏莞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你每年生辰，可以告诉爹爹和娘亲你想要什么礼物，爹爹好娘亲给你准备，其他人不可以这样哦。” 识崽眼睛一亮：“那爹爹和娘亲可以给崽崽所有想要的吗？” 苏莞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想得倒是挺美的，你娘亲也想要有人给自己所有想要的呢！” “爹爹和娘亲可以各自给你准备一样。” 识崽听到这里，有些焉巴的了。 苏莞笑了：“余下这些，你可以自己买是不是？你可以等你长大之后，自己有钱了，然后自己买，也可以平日里攒一攒，有钱了就买。” 识崽想了想，更焉了，似乎是小肩膀都垮下来了：“可是崽崽没钱啊！” 崽崽不知自己富，他虽然听大家说过钱银，也见过，碎银子，金元宝银元宝，甚至银票他都见过，可是他没有啊。 以前想要什么都要爹爹和娘亲给买，再不济还有各位叔叔们，他小兜兜空空。 想想就令人叹气。 崽崽好穷啊！ 都没有小钱钱！ 第1124章 我们阿识今天三岁了啊~ 苏莞见他这唉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好了，我让你爹爹给你发钱，一个月发一次，不过这样出门买东西你就要用自己的钱钱了，这个月花完了就要等下个月了，你觉得如何？” 识崽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之后问他娘亲：“为什么是爹爹给我发，不是娘亲？” 苏莞哦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罗汉椅的软枕上，慢悠悠道：“因为你爹比较富有，你娘我比较穷，所以让你爹养你，怎么？有问题？” 识崽：“？？？” 我怀疑娘你在骗你的崽，但是我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好叭。” 想不通崽崽决定是不想了。 不过想到他即将有小钱钱，他就特别高兴，掰着小指头算着他到底要买什么东西，要糖果，要糖葫芦，还要小风车...... 苏莞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不许要求别人给你礼物了，懂了吗？” 识崽嗯嗯了两声：“懂了啊。” 苏莞又道：“那现在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先前给谁说了，便去告诉人家，说是你以后要自己买，不用人家送，若是你做得好，娘亲给你做个好吃的。” 识崽顿住，又数了数他的小手指：“可是好多人啊！” 苏莞道：“你一个地说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多了？怎么了，现在就觉得麻烦了？” 识崽戳了戳小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莞伸手捏他的小脸，笑道：“没办法，你自己闯的祸，要自己去办啊，乖了，你还不想要娘亲做的好吃的了。” “那、那是什么好吃的呢？” “你觉得呢？给你做甜甜的糕点好不好？” “好吧。” 苏莞见他答应了，就安排了个人带着他去把这些事情给办了，小桑见他蹭蹭地走了，有些心疼：“小公子还小呢。” 苏莞道：“正因为还小，总不能事事如他所愿，省得养成习惯，想要什么，还是自己买的好，对了，你和陈公子商量得如何了？” 小桑道：“陈公子说，若是咱们这边没什么问题，等过段日子，程夫人便要与夫人商议一下提亲的事情。” “提亲啊，这倒是没问题。”苏莞看向她，“你与陈公子也相处一段日子了，觉得他如何？” 苏莞说话间摸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忧愁，她分明年纪不大，最多就是个小媳妇，就要操心这些人生大事。 还是有些不适应。 小桑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还好，他那个人，话不多，做事一丝不苟的，也不会对旁人的事情指指点点。” 小桑对于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的，嫁人确实不错，但她不想有人对她的生活多加指点，要求她这样那样，如此，她还嫁人做什么？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她这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非要找个人嫁了，只要是个人就行？ 苏莞伸手拿着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而后又问她：“你觉得这桩亲事可以？可是要想清楚了？” “虽然我先前催你寻个亲事，但到临头了，我更是希望你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再下决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清楚你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觉得可以过，那才行。” 小桑顿了顿，而后道：“当然，小桑也仔细想过了，若是要嫁人，陈家也算是比较合适。” “那成，我就等着程夫人的消息了。” 识崽哼哼唧唧的将他讨要礼物的人都走了一遍，告诉他们他不要礼物了，等他有钱了自己买，府里的人觉得这事情奇奇怪怪的，便来问了苏莞。 苏莞道：“哪里有向人讨要礼物的，大家要送是你们的事情，是大家的心意，送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也不能自己开口讨，日后成了习惯就不好了。” “你们别管他，先前打算给他什么就是什么，不想给的也别操他那份心。” 大家从苏莞那里得了话，虽然有些不是很懂，但嘀咕了一会儿，也照着办了，也没特意按照先前的要求给小公子准备东西，而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也有好些给他买的都是他喜欢的小玩具，他拿着礼物，不时地发出哇的惊喜声。 苏莞给他做了一个蛋糕，她仿造了手拉式搅碎机原理，做了个打蛋器，拉动上面的线就可以转动起来，顺顺利利地做了出来。 蛋糕中间分了两层面包，中间处放的是红豆，外面上雪白一层，然后简单地放置一些切好的水果。 喜欢吃甜食的崽崽吃得高高兴兴的，午时和大家一起分了，然后和张博良还有荨荨玩了玩了一会儿，到了晚上，只有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等天黑了，夫妻俩又陪着他在葡萄架下看星星。 今夜无月，天空上零落了几颗星辰，一闪一闪的。 苏莞给他擦了擦刚刚洗好的头发，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我们阿识今天三岁了啊~” “是啊，我三岁了啊！三岁长大了吗？”他嘴巴叭叭叭的，似乎是很高兴。 苏莞道：“三岁啊，长大了一点点，不过还要继续长大，等差不多和你爹一样高，就是长大了。” 识崽听了，就开始扯一旁他爹的袖子：“爹爹，崽崽也会长大和爹爹一样高吗？” 李临笑道：“如果没长歪的话，应该是会了？” 识崽不懂：“什么叫长歪了？” 李临指了指院子里：“你看那树，长得歪歪斜斜的，横着长，自然是长不高了。” “那...那为什么会长歪呢？” “可能是树种的缘故，它这个树，就长成这样。” “崽崽不是树，是人啊，可崽崽是个什么种的人呢？” “你自然是.....”他还没说完，手臂就被拧了一下，而后倒吸一口凉气，“夫人，轻些轻些！” 苏莞松开手，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敢胡说，一会儿就睡书房去！” 李临觉得冤枉：“夫人，我哪里想要胡说了，我是想说他是我们李家的儿郎，根正苗红，是个好种苗，将来肯定会长成大树的。” 识崽使劲地点头，看看右边的爹左边的娘，双手托着下巴，看看天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崽崽肯定是根好苗啦~” “对，是根好苗，夫人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是根好苗儿。” 第1125章 张福儿的苦恼 崽崽这一整天的，收了好多礼物，还吃了好吃的糕点，还有父母陪着，高兴得不得了。 他也大概明白了一个道理：生辰，真的是一个快乐的日子。 要是天天过生辰就好了。 识崽生辰过了没几日，书斋便开业了。 小桑思考了这么一些日子，终于是下了决定，去书斋那边做管事。 她将要成亲了，陈家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但也是书香门第，她寻个工作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若是在别人家里做伺候人的事情，陈家脸上估计也不好看。 而且她嫁人之后要住在陈家，陈家居住的离城书院山脚下，离这里也有些距离，她早上也赶不到李家做事，而且可能面临时常不在的情况。 如此占着位置不如让给别人，对方也能好好地将夫人身边的事情办好。 大不了去书斋那边做事，她得了空闲便来李家看看，再来，书斋开张之后，夫人应该也喜欢去那边，到时候也时常能见到。 想到这里，小桑又羡慕起了小葚的好运。 张家世代在李家府上做事的，在名声上可能不如陈家，可也实在，到底是李家出去的人，谁人都给三分面子，而且只要李家不倒，张家就能一直安稳下去。 苏莞身边另外提了一个名叫檀香的姑娘在身边伺候着，她本名叫杜檀香，也是巧合了，正好和疏香同有一个香字。 十月之后，离城的天气也开始冷了，虽然还未到冬日最冷的时候，但也换上了一身厚衣服，十月下旬，程夫人便和苏莞说了陈不平和小桑的亲事。 离城这边的铺子田庄不能买卖，唯一可以购置的就是一些特定的宅院，所以陈家那边打算给陈不平一个二进的院子。 不过陈不平在离城书院做先生，那边也分给了他一个小院，虽然只有一处三间房舍的小院，但也是独立一个院落，日后可以住在那边。 至于这个新购置的房舍，可以用来出租或是别的什么，将来陈不平不在书院做先生了，也可以自住。 苏莞比照当初给小葚准备的嫁妆给小桑也准备了一份，不偏不倚，都是一样的。 离城这边娶亲也没那么繁琐，又不是什么讲究礼节是权贵世家，两家商量了一番，觉得合适了，然后陈家那边就挑个好日子带着媒人前来下聘定亲。 再然后，便再挑选一个好日子成亲就成了，不过婚书要去府衙那边盖印报备。 陈家给的聘礼也不多不少，按照离城这边娶妻的基础上稍微添了一点，算是表达了对女方的满意。 十一月，两家也商定了婚期，日子就在明年一月底，其中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婚嫁的事情。 这亲事一定下来，苏莞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离城的冬日也冷，识崽这些日子都不跟他爹出门了，苏莞在家里带着他。 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玩他的玩具，屋子里烧了地龙，也不会冻到他，于是苏莞也不管他。 张福儿得了空闲过来这边坐了一会儿。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苏莞含笑看了她一眼，张福儿混得开，就算是离开离城多年，也有不少以前的朋友，回来之后，她也就时常和她的这些朋友玩。 她是张管事和张娘子的女儿，但又和张寿不同，张寿以后会留在李家做事，小葚也会留下来，而张福儿以后是要嫁出去的。 张管事夫妇心疼她，并没有让她领府上的差事，所以也算不得府上的婢女，平日里也就帮帮她娘张娘子做一下绣房的事情。 余下的时间，她便和她的那些小姐妹玩了。 “冷，夫人这边暖和。” 苏莞轻笑，她倒是诚实得很，过来蹭暖蹭吃的。 “夫人，阿萝现在怎样了？”张福儿小声地问道。 “阿萝啊，现在还在帝城，没什么事情。”苏莞一想起苏萝，未免有些担忧，虽然说她已经定了亲，可是今年十七，过了年就十八了，都还没成亲，定然会有些风言风语。 不过苏莞也觉得十八成亲比较合适一点，至少成年了。 就是那些风言风语传到苏萝的耳中，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 “那她真的要嫁给霍公子？”张福儿忍不住问道。 “自然，都定亲了，或许到了明年，霍公子便会去娶她了。”苏莞看向她，“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也没有。”张福儿叹气，“我就听说西魏那边太乱了，那霍公子虽然也挺好的，但处境也危险，你说咱们这里也有不少俊俏的公子，怎么是偏偏选了霍公子呢。” 张福儿和苏萝也是多年的感情了，她实在是担心苏萝，在她心中也觉得是离城最好，日子最安稳。 苏莞想笑：“怎么，你想她了，想她过来和你做伴啊？你最近不是一直和你那些姐妹玩吗？” 张福儿肩膀垮了一下：“夫人别提了，原本这些年我都不在这边，生分了许多，而且大家都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小姑娘小时候呆在一处，只知道玩，别的都不用管，可现在也都长大了，到了要成亲的时候，张福儿渐渐地发现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同。 尤其是知晓她将来要嫁回风之后，奉承多了些，虚假也多了些，没有小时候那么快乐和真诚。 虽然她也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到底是有些不适应。 苏莞靠在椅子上，听了她的苦恼，笑笑说：“这你得习惯，日后回风的官若是越做越大了，还有许多人愿意在你面前说好话。” “习惯了就好，你看我如今不是习惯了吗？” 离城之中还少了想要奉承她的人吗？ 虽然称不上人人都想，但至少也有七成。 她现在是想见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心里没有半点负担。 毕竟依照她现在这样的身份，人人都想见，若是她一个个都见，那不是累得慌，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而且她不见客，这日子久了，大家也知道她不喜欢见客，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不来她这里了。 当然，若是真的出了事，来求见她，她也会见，顺道帮忙处理一下事情。 第1126章 不过是渐行渐远罢了 张福儿想想也是，总是要慢慢习惯的。 “至于你的那些姐妹与你疏远了，这不是人各有路，渐走渐远罢了，这人的一生啊，你会遇见很多人，也会有很多人与你渐行渐远成陌路。” “我像我，昔日府中也有诸多姐妹，最后除了阿萝，也不都成了陌路，大概年幼之时，没有什么恩怨在，还都能玩在一起，但年纪渐大，各为己谋，渐行渐远，如是而已。” “而且人生在世，得几个可以信任的知己好友已是难得，再多了，便强求了，而且也应付不过来，闲来时与好友一同出去走走，吃茶听戏，便已经是很高兴了。” 张福儿闻言微顿，见拿着糕点的手都顿住了，良久之后，她才道：“夫人说得不错，人生得几个知己已经是难得了，我不能是人人都能真心待我。” “不过是渐行渐远罢了。” 张福儿想通了，感觉整个人都松快多了，也不纠结了。 “夫人，今日的糕点真好吃。” 苏莞微笑：“好吃吧？阿识也喜欢吃，回头厨苑那边做的时候，让他们给你多做一份。” 张福儿高兴极了：“谢谢夫人。” 虽然张福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也沉稳了许多，但是仍旧不改吃货本质。 “对了，我嫂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我娘说，嫂子兴许又有了。” 苏莞给自己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小葚她又有了？怎么不见她与我说？” 张福儿道：“现在也不大确定，怕是不准，便没有说了。” 苏莞算了算，张博良那小子已经五岁了，隔了五年了，再生一个也可以，于是她便道：“那就请府上的大夫过去瞧一瞧。” 李家府上一直都有大夫的，平日里苏莞和崽崽每个月都看诊一次，以确保身体没什么问题，若是有什么问题，也调理调理。 张福儿道：“我娘说再等一阵子再请，现在日子还浅，先小心着些就好。”说罢，她还感慨了一下，“真的希望嫂子这一次生一个姑娘。” 小子实在是太皮了。 苏莞道：“姑娘也好，你嫂子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苏莞以前确实恨不得有个姑娘，但儿子也是她生的，她也是最爱的，心里也很满足，心觉得儿女都是一样好的。 而且她这一辈子怕是没有生第二个的命了。 李家家大业大，为防兄弟阋墙，历来儿子只养一个，她要是生了，这第二个生个姑娘还好，可若是个儿子，那怕是有得愁了。 而且教导起来也很为难。 你说放养吧，可是大哥得了父亲精心教导培养，将来是李家的继承人，而他什么都不得，心里定然会不高兴的，从而可能生出不满不平。 若是好好教导了，这教养一个都不知道花费多少心力，两个也不知道如何。 而且便是教导好了，今后大家的起步都是一样的，李家也不可能将所有东西给兄弟平分了。 如此一来，大哥什么都得了，小的就得了一点，难免心生不满。 而且阿识怕是也不想有个弟弟分享父母。 因为这些种种，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有要生第二个的心思。 正说着，识崽便蹭蹭地穿着鞋子从屋子里出来，似乎还没睡醒呢。 “娘亲......” “怎么了？”苏莞见他跑来，伸手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身前，“睡醒了？” 识崽小小地打了一个呵欠，而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能是有些无聊了，他扯着娘亲的袖子道，“娘亲，要去找爹爹。” 苏莞揉了揉他散落的头发：“外面很冷的哦，你要去找你爹爹？” 他想了想还是道：“要去找爹爹。” 苏莞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无聊了，李临得了空闲带他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将他带出去的，就算是办公，也有护卫陪着他玩或是出门走走。 最近天气冷了，李临便不带他出门了，刚开始的时候有娘亲陪着，家里也有好多好玩的，他没有什么意见，但半个月过去了，他就有些无聊了。 估计是想出门。 “外面天气很冷，怕是都要下雪了，你便是去找你爹爹也是呆在屋子里，不能出门的。”苏莞温声解释，“若是你跟着过去不吵着要出门玩，娘亲晚上便和你爹说，让他带你。” “不能出去吗？”他问道。 苏莞道：“很冷的，若不然你就门口去看看，现在外面到处都很冷。”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哪里能不冷的，估计过几天还有雪。 离城这边虽然可以称作南方，但偶尔冬天也会下雪，偶尔是一场，或是两场，冬天也是很冷的。 苏莞先前还觉得在离城过冬，有个火盆就行了，等真正到了冬日，她才觉得高看自己了，所幸的是这正房在以前建的时候便铺设了地龙。 “不过你去也行，总比和我呆在这里。”天气冷了，她就不大爱动弹，若是没事，连屋子都不出去，孩子跟她待久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比他摸了一遍，就觉得无趣了。 而且苏莞也从来不让婢女陪着他玩。 识崽也不想在家里呆着了，于是便点了头：“那我要跟着爹爹，要游游叔叔和沙沙叔叔陪我玩。” “好好，就让他们陪你。” 张福儿也逗了一会儿识崽，吃饱喝足了，然后也走了。 傍晚李临回来了，苏莞便和他说了此事：“还是你带着他吧，我瞧着他在家里呆得有些无聊了。” “那边可冷多了，也没有地龙......”李临有些犹豫。 前两年过冬，孩子还太小，能在家里困得住，今年已经开始到处活蹦乱跳了，家里显然有些困不住他了。 不过现在也还小，身体还是很弱的，大冬天的带一个三岁的孩子出门，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 苏莞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你说怎么办？” 李临想想道：“要不我先在家里办公一段时间，便带着他去外院，不过等到了年关，应该会很忙，到时候来往的人很会很多，便不适合带他了。” “那成吧，就在外院，等到了年关再说，到时候我应该能哄他一段时间。” 第1127章 娘亲和爹爹好久都不陪你们的崽了 而后的一段日子，李临便在李家的外院办公，若是有什么事情，便让人到李家来。 识崽也跟着爹爹去了外院，日子又快活了起来，偶尔得了空闲，他还去薛老先生那里玩一会儿。 李临安排了明年开春就给他启蒙，薛老先生这边暂时还没什么事情，闲着没事，就忙起了著书的事情。 虽然薛老先生觉得李临有利用他的嫌疑，但他也知道他的这些本事和知识是宝贵的，留着将来陪着他一同进棺材还不如将他的这些方子和经历写下来，指不定能造福后世人。 说不定他这老头子还能名留青史，千百年后，还有人记得他神医薛不喜。 虽然虚名这种东西，他向来是不在乎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李临见他同意了，便安排了两个人过来帮忙记录，打算成书之后多印刷几本，将来送到各处去，也当是造福万民了，于薛老先生而言，也是一桩功德事。 临近年关，李临又忙了起来，又回到了城主府去，苏莞则是带着孩子，忙着她的事情。 最近东赵那边的账本和收成也送了过来，随川也一一核对算了一遍，但是她也要翻看一下，确认无误了，这才将钱银收好。 另外李家也有不少的私产，有许多是在境外，还有境内也有一些，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帮忙管着，但今年她来了，这些事情自然就交给她了。 另外还要准备各家的年礼，这些以前都是仲伯准备的，但是他如今也上了一些年纪了，而且家中有了主母，自然是想将事情教出来。 这几年他还能帮忙看着，等过几年苏莞上手了，他就撂担子不干了。 苏莞忙得脚不沾地，等她把所有的事情忙完了，收成归入库房，年礼送了出去，已经是十二月廿八了，很快就过年了。 被爹娘冷落许久的崽崽抱着娘亲的手臂，磨磨蹭蹭的。 今年李临的生辰，也没好好过一下，就一家人晚上一起吃个饭，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莞靠在软枕上，给她的崽崽顺毛毛：“我们家阿识今天怎么黏人呢？” 崽崽过了三岁生辰之后，李临思来想去，觉得是不好太坑孩子，于是便和苏莞商量了一下，别是‘崽崽’‘识崽’地叫他了，怕是他以后长大了羞耻得要撞墙。 苏莞想了想也同意了，虽然她觉得‘崽崽’两字实在是可爱得紧，但作为老母亲，不好太坑儿子，要是将来他长大了，人人都这样叫，他不要面子啊？ 于是在记得的时候，她就会改一下，若是不记得，那也没办法。 “想娘亲！想爹爹！”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和爹爹好久都不陪你们的崽了。” “对不起，好了吧，都是爹爹和娘亲不好，不过呢，爹爹和娘亲最近确实有点忙，要不然怎么会不陪我们的阿识呢？” “不过你最近也很乖很听话，没有吵闹，娘亲可以给你一个奖励，你想要什么呢？” 他想了想道：“崽崽要过生辰！” 生辰好，生辰好快乐，还有好多礼物，还有爹爹和娘亲陪！ “过生辰？”苏莞噗哧一下就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而后道，“那可不行，生辰是一年只能过一次，是你出生的日子，不是说要过就能过的，你换一个。” 崽崽他不懂：“什么是出生的日子呢？” 苏莞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答，若是她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指不定他下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素来都是父母的一个千古难题，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还衍生出了什么‘路边捡的’‘垃圾桶里捡的’‘水里捞的’等等答案。 苏莞伸手拧了拧眉心，打算忽悠过去：“想你爹了吗？” 崽崽看了她一眼，仿佛是看清了她扯开话题的本质，打算追问到底：“娘亲，什么是出生的日子呢？” 苏莞嘴角扯了扯，而后道：“娘亲也不懂，要不你问你爹爹去，你爹爹聪明一些，肯定是知道的。” 答不出来就甩锅，这事情她做的真的太多了。 崽崽听了，也只好是叹气：“那好吧，等爹爹回来，我就去问爹爹去。” 苏莞觉得有些不妙，但她又不知道怎么答，只得是这样了。 傍晚李临回来了，崽崽见到了爹爹，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儿话，苏莞见他没提这事，心想他是不是忘了，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噎住了。 “爹爹，什么生辰是出生的日子呢？娘亲说她不懂，让我来问爹爹。” 苏莞：“......” 李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和儿子解释道：“就是你来到我和你娘亲身边的日子。” 崽崽瞪大眼睛看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那、那崽崽是怎么来的呢？” 苏莞伸手捂住脸，心道果然。 她正想着这人到底会如何回答崽崽的问题，到底是‘路边捡的’还是‘水里捞的’。 李临睨了她一眼，而后道：“你娘亲生的。” 崽崽：“？！” 他看看爹又看看娘，一脸茫然，而后问：“怎么生的？” 苏莞脸都红了：“李景元！” 就不能哄哄他吗？ 李临伸手摸摸崽子的小脑袋，而后道：“就是有一天，你突然来到我们身边，然后在你娘亲肚子里，那会儿你还小，所以要在娘亲肚子里养着，等到过了十个月，你长大了，就生出来了。” 崽崽似懂非懂。 李临又道：“你也不用想这些，这是长大之后才能知道的事情，等你长大了，自然是知道了，不过你娘亲养你很辛苦就对了，你日后不要惹她生气，知道不？” 苏莞刚刚还生气，心觉得他是今晚是想念他的书房了，不过听到这里，心头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狗男人，就你会说好听的话是不是？ 不过她心想，算了算了，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姑且是放过他一回吧。 她可是个大度的人。 她抬眼的时候，又见这人冲着她笑了笑，目光柔和且温柔。 她心里又想，虽然这个人偶尔总是想气她，但是看在他也很会哄的份上，那就姑且原谅他吧。 夫君是自己选的，日子也只能这样子过下去了...... 第1128章 能与你在一起，大概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不过两日，便是过年了，苏莞命人通知了一下家里独身一人的那几个人，让他们过来这边吃饭，顺道也将九辩一家也请了，生得他又说她不仗义，请了别人不请他们。 除夕夜要祭祖，李家以前就李临一根独苗苗，他不在，也就是仲伯让厨房那边准备准备，供上吃食，而后代替上几炷香，说明一下情况。 今年李家一家三口都在，厨房那边准备得认真了许多。 等准备好了，李临便带着妻儿一同去了祠堂祭拜祖先。 李家的祠堂仍旧是那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模样，院中的松柏在寒风中林立。 等他们祭拜完祖先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热闹了起来，邀请的人也陆续前来，有人在下棋，有人在闲聊，有人在逗荨荨玩。 “还是公子娶了夫人好，以前过节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旁人都是过节，就咱们冷冷清清的。”说话的正是卜居先生。 远游这就不同意了：“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既然不想冷清，那就娶妻啊，娶个媳妇回来，生几个孩子，这不是热闹了吗？” “就是！” “就是！”九辩抱着荨荨，心里满足得不得了，“你年轻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老来冷清，像我一样多好，来，荨荨，喊一声爹爹。” 荨荨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爹爹。” 九辩顿时美得浑身都要冒起幸福的泡泡。 卜居先生被气得手都在抖：“你们两个臭小子，尊老爱幼懂不懂？怎么能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呢？” 太可气了！ 九辩道：“你算是什么老人家，抢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老了，声音都能把屋顶都掀了。” 年前，算好了账，将该发的奖励都发完之后，便要进行下一年的投入商讨，打算是拿出多少钱来，每个行业给予多少。 卜居先生管着书院，自然要为了教育行业抢钱，那会儿真的是话又多声音都大，几乎是年年如此，众人纷纷觉得怕了怕了。 卜居先生冷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开始装大爷，也不知道帮我说几句话！” 说到这个，九辩就颇有些自得了：“当然得装，这钱好些还是我赚回来了，我不是大爷谁是大爷？”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 苏莞看穿得圆滚滚球似的崽崽快速地往屋子里跑去，与李临落在后面，笑着说：“每一次他们不吵两句我都觉得不习惯似的。” 可不是，每次都要吵一下，关键是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脾气，谁也不想低头，而且还有特别喜欢搞事招惹人家的。 所幸也就是吵几句，谁也不会记什么仇，若是真的看不惯，哪里能凑在一起。 李临含笑：“夫人你辛苦了。” 和这些人相处在一起，一般人都扛不住。 苏莞笑道：“也算不得什么辛苦，偶尔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还是很有趣的。” 这会儿崽崽已经抬脚进了门，屋子里又传来了好几个声音。 “小公子来了，来这边。” “这边这边。” “小公子。” 崽崽哼哼唧唧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宠爱谁好，于是又掉头出门去找爹娘去。 “爹爹！娘亲！” 苏莞一下子就乐了：“你这儿子，看来很会端水。” 既然谁也不好选，就去选爹娘去，这么一选，谁也不敢有意见。 苏莞上前去牵着崽崽的手，崽崽高兴得左边牵着爹右边牵着娘进门去。 待是他们来了，屋子里更热闹了，屋子里有地龙，这会儿正烧着，屋子里并不冷，苏莞去了隔间给崽崽脱了外面厚实的衣服，然后让他和荨荨玩去了。 “别跑出去，外面很冷的。” 经过这个冬天，崽崽也知道了什么叫冷，闻言就使劲点头：“知道了，娘亲。” “去吧。” 崽崽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和荨荨一起吃糖果。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这两个小东西关系也好了许多，可以凑在一起玩了一起吃东西了，不像是以前那样，非要争个高下。 苏莞解开了斗蓬挂在一旁，而后出去和大家喝茶说话，一起说着去年所得和来年的期待。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等厨房那边准备好了，便分坐了两桌吃饭，待是吃完饭了，又开始准备烧烤。 有人拿来灯笼挂在院子里的树上，一盏一盏地散发着光芒，众人凑在一起说话，说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若是说到意见不同的地方，却又争论起来。 人间烟火，如是而已。 待是吃吃喝喝都差不多了，苏莞便安排了他们去客苑那边休息，而后夫妻俩领着孩子往景平苑走去。 崽崽今天玩得高兴吃得也高兴，一路上拉着爹娘的手，蹦蹦跳跳的，快快乐乐的。 冬日的夜风冷飕飕的，可是人间却很温暖。 待是回到院子里，洗漱完了，一家三口便坐在一起守夜，苏莞怕他出去一天了受冷，还给他喂了一些红糖姜茶。 崽崽玩了一天了，实在是有些困，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靠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苏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而后笑了起来。 “你看他，先前还是他自己说要守夜的，现在好了，这就睡过去了。” 李临将孩子抱了过来：“我来抱着吧。” 于是夫妻二人便抱着孩子靠在一起，静静地看着门口，门口上挂着半幅帘子，挡了大部分的寒风，却也能看到外面的院子。 边上案几上的宫灯安静地燃烧着，发出洁白的光芒，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明亮。 “又是一年要过去了。”苏莞感叹了一声，“新的一年是我们相识的多少年了？” “等到了明天，便是第十个年头了。”李临仔细算了算，“一同过年的，今年是第七年了。” 与她相识之时，她才十四，还是个小姑娘，十六那年嫁给了他，而后便没有分开过，转眼这么多年多过去了。 “夫人，与我在一起，你心中高兴不？” 高兴不？ 苏莞想了想，而后道：“自然是高兴的。” 能与你在一起，大概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而我，自然是高兴的。 第1129章 番外·婚嫁 到了第二日便是新年了，昨日留在府中的人都还在，又是热闹的一天，崽崽借此机会，收了不少的新年礼和压岁钱。 按照习俗，初一是本家兄弟相聚的日子，到了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初三之后，才是其余亲朋好友前来拜年的日子。 自初三那日起，一直到初八，苏莞都在忙着招待客人，忙得脚不沾地，至于客人送来的礼物，她同样也以等同价值的东西回礼。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分寸，过来拜年送的也是普通的年礼，算不得太过珍贵，毕竟太过珍贵了未免有贿赂的嫌疑，而且李家也不收。 李家是这离城的一言堂，经营离城二百多年，家底如何的丰厚没有人真正的清楚。 但别人家里视为珍宝的那些，在李家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物件，于是就算有心思想要贿赂，人家李家也看不上你这一星半点。 等到初八之后，这些各路拜年的事情才消停了下来，苏莞仿佛是要瘫了一样，心觉得若是年年如此，她定然是受不住的。 她思来想去的，便想了个招儿。 决定以后过年除了特别亲近的客人，就都不见了，但是每年大年初八，就包一次煦日楼，请大家喝茶听书吃饭，就当是将这拜年的事情给了结了。 虽然包煦日楼一天确实需要一笔钱，但在家里接待那么多日子，一天一桌酒席也是需要钱的，而且还劳累那么多天，就当是破财免累了。 李临听她说了这想法之后也万分赞同，他也觉得这几天家里天天有人来，实在是有点烦了，虽然是下属，但是他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也需得一起喝喝茶，说几句话。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等过了元宵，到了二月十六，小桑便穿上了嫁衣，要嫁到陈家去。 她这出嫁是在李家出嫁的，苏莞去看了她，见是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头戴凤冠，仿佛是突然漂亮端庄了许多。 “嫁了人了，便好好过日子，若是陈家欺负你了，你也尽管来和我说，不能自己忍着吃闷亏的。”苏莞温声道，“你虽然没有亲人了，可却不也不是没有倚靠的。” 小桑含泪点头：“小桑知道了。” 她从李家出嫁，身后又有夫人撑腰，但凡是陈家人有些脑子，都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她这一生，只要是自己不作死，就能过得很好。 小葚握着小桑的手，也很是舍不得：“咱们从小就没有分开过，你嫁出去了，我心里实在担心得很。” 在小葚看来，还是呆在夫人身边最安全的，嫁出去隔得远了，就算是面上看着好看，这私底下如何也无人清楚。 姐妹俩万分不舍，执手眼泪汪汪，边上的人劝了又劝，这才消停了，又赶紧为小桑补妆，等陈家人前来迎亲，又恢复了平常。 小桑到底不是李家的主子，她出嫁固然可以从李家出嫁，但却不能走正门，走的是李家东边的侧门，不过她能从李家出嫁，也是令人万分羡慕了。 待是小桑出嫁之后，回风和张福儿的亲事便也提上了日程，过了年之后，张福儿十八了，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三月初的时候定了亲送了聘礼，婚期定在了八月十八。 小桑出嫁之后，便彻底地搬离了李家，平日里和陈不平住在书院那边，日常就管理一下书斋，她忙忙碌碌的，认真地经营着书斋，精神也极好，似乎是日子过得很不错。 苏莞见她如此，也就彻底放心下来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要说感情深厚的，除了她这几位至亲，便是小桑小葚了，这两人跟着她也是很长久了，而且一向忠心可靠，对她也很好，她也是希望她们二人能好的。 自从天气暖和一些之后，苏莞得了空闲也去书斋那边坐坐，吃点糕点喝点花茶，再看看话本子，和几位偶遇的夫人聊聊天下下棋，日子也过得相当不错。 因着是她开的书斋，各家夫人姑娘也十分赏脸，也喜欢往那里去，然后发现书斋里的吃食做得非常不错，话本子也非常好看，于是很快也成了各家夫人姑娘们的聚会之地，每天都非常的热闹。 这人多了，生意也就好了，钱赚了不少，名声也打出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苏莞平日里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应付一下她崽崽的十万个为什么，或者是那些贵夫人们争争吵吵理不清来找她做主的破事。 前者实在处理不了就甩锅，后者比较烦恼一些，令她有些烦。 不过既然是来找她做主的，她也不好不管，更也不好偏帮谁人，或是息事宁人，做错事的，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礼的赔礼，尽力做一个公正之人。 八月十八，张福儿出嫁，嫁的还是前途无量的回风。 因着是张家嫁女，张福儿有娘家，所以并没有在李家办这事。 这些年张家也有些家底，在外头有一处二进的私宅，临近八月十五的时候，一家人就搬了出去，打算是将女儿嫁了再回来。 苏莞十七那日去了给张福儿添妆，十八那日又去了一趟，当是送她出嫁。 张福儿和苏萝年纪相仿，她也很喜欢这个姑娘，见她与回风修成姻缘，也是很高兴，他们二人自小相识，感情也极好，将来这一生也定然是能和和美美的。 送了张福儿出嫁之后，她不免又开始担心苏萝的亲事，苏萝与张福儿同年，十八岁的姑娘，在离城是正值婚嫁的年纪，可是在东赵那边，还没嫁出去的，那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不过到了九月初，她收到了来自东赵的信件。 信中苏珣说在七月的时候，霍岩从西魏而来，已经和苏萝成了亲，不过因为一些缘故，婚事从简。 二人成亲不久，霍岩便带着苏萝一同去了西魏。 苏珣信中絮絮叨叨，实在是担心西魏那边的情况，霍岩苏莨也就罢了，苏萝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上了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莞看了信，难免也担忧，不过到了十月，府上便收到了一封来自西魏的信。 信中所言，苏萝到了西魏之后便一直在安全的后方，和霍老先生住在一起。 苏莞看了这封信，也终于是放心了。 第1130章 番外·回风与福儿 张福儿出生在李家，也在李家长大。 虽然她只是个管家之女，但李家没有什么人，别说是李家自己的血脉，就连像张家这样世代为李家效力的世仆都没有同岁的姑娘。 如此，她便是一个管家之女，日子也过得与那些官家姑娘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极其宠爱她，在外面和大家玩在一起的时候，谁人也不敢看轻她。 甚至隐隐约约的，还以她为中心。 她当时也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每天和大家玩在一起，过得快快乐乐的，没什么忧愁，故而便让她长成了这一副快快乐乐还喜欢八卦的野性子。 七八岁的时候，她与姑娘们一起在书院读书，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姑娘们虽然还小，还不懂情爱，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已经开始议论起了哪家公子生得好看，哪家公子生得丑。 她自然是不能免俗，和大伙儿凑在一起，说着花本子里那些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爱情，说着这离城的公子哥哪个最好看。 要说最好看的，她还是觉得是他们的公子最好看，虽然她听多了家里人说公子如何的凶，心里也有些怕，但是不可不承认公子确实是生得一张好皮囊。 其次，便是公子身边的那个暗卫，生得是真的很好看呢！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 最初初相见之时，惊鸿一瞥，那少年一身黑衣，面色冷清，目光冷淡，看着极其不好惹，但是看着真的是很好看。 她悄悄地问她爹，她爹当时确实也是知道一些，毕竟张家人为李家做事不知道多少年了，也是忠心可靠的，若不然后来公子成亲，也不会让他们一家过去。 但是她还小，而且还是个姑娘，将来要嫁出去的，她爹不愿告诉她，一来怕是她口无遮拦说漏了嘴，二来怕是她日后嫁人了，到时候为了夫家会将李家的秘密孩透露出去。 于是她悄悄去寻了公子，那一阵子正好公子也在离城，她顺顺利利地找到了人，看着公子那张脸，她心中有些发毛，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当时公子似乎还笑了笑，问她：“你问他做什么？” 记得她当时答道：“那小哥生得真是好看，福儿想认识认识他。” 公子又笑了一下，然后便将人招来，让那人陪着她玩一会儿，也就是那会儿，张福儿才知道他并没有姓名，只有一个称号，叫做回风。 他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甚至没有家人，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因着得了公子的同意，她放了学回来，时常去找他说话，成日叽叽喳喳的，闹得很，还打扰他练剑，他最开始的时候有些烦她，但是碍于公子的吩咐，只得是当作没看见，忍了下来。 如此半年过去了，在她的努力之下，他态度终于软和了些，也正是这些时候，她才有幸认识了一些隐在暗处的人，并且收获了一众哥哥。 这个哥哥那个哥哥，板着手指头都数不完。 张福儿不傻，隐隐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那一向奸诈笑得像是笑面虎的爹逮着她打了一顿，说是她傻不愣登的，竟然将自己给卖了。 她当时还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后来才逐渐明白，大概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将来可能不会外嫁，就算是要嫁人，也需得在李家忠心的人里选。 若是她将来喜欢的人是可以选择的人还好，若是不在这范围之内，怕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爹虽然对李家忠心，但到底也是疼爱女儿的，不希望她将来遇见喜欢的人却因为某一种原因不能嫁过去，余生一辈子都过得痛苦。 她当时很享受哥哥们的偏宠，并不在意这些，觉得是日子过得开开心心就好，至于旁的，那就等她长大再说。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快乐得不想长大。 后来公子离开帝城，回风等人也跟着一起离开，她觉得这李家突然变得有大又空荡，似乎人生的乐趣都少了许多。 后来，听说公子要娶妻，让她娘过去帮忙制作嫁衣，再后来，她娘没有再回来，打算日后就留在公子和夫人身边，而他们一家也跟着过去安排公子和夫人的起居杂事。 她爹想要带着她哥哥张寿一同前去，将她留下来，因为当时她还在书院读书。 在离城这边，女子可以读书，日后也可以学一门本事将来立足于世，可离开了离城去了东赵，她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去上学了。 但是她不同意，想要一起过去。 为了此事，她还与她爹吵了一家，最终得了她爹的同意，一同去了东赵。 所幸的是，那会儿她已经十一岁了，该认的字也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她爹便可以教导她，而且她自小也跟她娘学了刺绣，算是有一门技艺在身，再多学几年，将来也能混口饭吃。 于是他们一家便来了东赵，见到了公子娶回来的这位夫人，也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那会儿她年纪还小，虽然看多了话本子，但是并不懂得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 但看着一向温和又淡漠的公子娶了夫人之后仿佛是变了个样子，有时候还粘粘糊糊的，哄人的话相识不要钱地往外冒，她就忍不住心里毛毛的。 心觉得这位夫人还真是好胆量，竟然敢嫁给公子。 真的是我辈之楷模。 令人佩服也。 那会儿的回风正好被公子放在夫人身边做护卫，也为夫人处理一些事情，她偶尔在夫人身边，也时常见到他，偶尔也正凑在一处说几句话。 可能当时年纪真的太小了，她也只将人家当哥哥，高高兴兴地长大，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没有什么忧愁。 而后的而后，几年就这样过去了，她也渐渐地长大，多年相处走来，她也渐渐是明白了自己的心，觉得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哥哥。 再后来，他们互通了心意，约定婚盟。 最后结成了夫妻，约定好一同走过余生。 第1131章 番外·霍岩x苏萝1 又是一年三月春，春日回暖，万物复苏，春光融融，帝城的姑娘们又相约一同赴那探春宴。 姑娘们凑在一起似乎便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正在这会儿，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听见有人说晋宁公府的马车来了，一群人有议论了起来。 “晋宁公有人来了？何人？” “还有谁？他们府上现在只有两个姑娘，小的那个才几岁。” “是她啊，她还有脸出来？” 边上有刚来帝城不明白的姑娘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是谁呢？怎么就没脸了？” “还有谁，晋宁公府的那位八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她啊，今年已经十八了，都还未嫁出去！” “我听说晋宁公府一直留着她，是想让她进东宫呢？” “什么？真的假的，不是说已经定了亲吗？” “说是定了亲了，可谁家定了亲，姑娘留到十八岁都还未来娶亲，指不定就是假的。” “殿下不是才十六，便是要娶太子妃，也需得好几年之后了吧。” 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及笄才算是成年，故而更多的是二十岁的公子配十五六岁的姑娘，男女方年纪差这么几岁非常之正常。 太子殿下少不得要及冠才会娶妻，今年才十六，早得很，那苏萝今年都十八了，便是要等，四年之后她都二十二了。 二十二岁，于很多女子而言，早已嫁人做了母亲了。 到时候的苏萝，能进东宫吗？ 纵然是晋宁公府，也不能是将这么大年纪未嫁的姑娘塞进东宫里去吧？ 诸位议论纷纷，见是苏萝与人从这里走过，还不时地瞄一眼，苏萝挺直了脊梁，对于这些视而不见。 毕竟这些闲话，她听得也不少了，最开始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后来便不在意了。 她选得好郎君，等等又何妨，而且人家也不是不想现在就来娶她，只是因为有些不太平，想要安稳一些再来娶她罢了。 苏萝寻了一个位置落座，边上有婢女为她添了一杯果儿酒，她目光扫过四周，一众人的说话声都消停了一些。 如今这帝城，除了王府、镇国公府，这晋宁公府的贵女身份最贵了，在场最金贵的两个姑娘便是淮河王府大姑娘之外，便是苏萝了。 淮河王府大姑娘便是如锦郡主的亲侄女，她长兄比她好好些年，如今女儿都十五了。 因着如锦郡主和苏莞关系好，如今这位淮河王府赵大姑娘赵霁月与苏萝感情也极好，二人碰杯，小饮一杯果酒。 待是喝完了这杯酒，赵霁月目光扫过四周，神色淡淡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可是愿意说来听听？” 赵霁月方才自然也听到了一些议论声，这令她心中实在有些恼火，來赴她的探春宴，明知她与苏萝关系好，竟然还在她的宴上说闲话。 是该好好敲打敲打，让她们知道这些话在她面前是说不得的。 在场的人一听，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没、没说什么呢.....” “就是，没说什么。” 苏萝手中握着一个酒杯，眼中似乎有些笑意：“既然都说了，何必不承认呢？瞧着诸位都是敢做不敢当的。” 苏萝这话一出，在场的姑娘脸色也微微涨红，想来是刚才赵霁月与苏萝来的时候，正好是听见了她们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在背后说人闲话还被抓到了，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人忍不住道歉：“是我等失礼，没有依据的事情，本不该议论，还望苏姑娘莫怪。” 赵霁月呵了一声：“既然是做错了事情，便是道歉也需得有个诚意，如此轻飘飘的就求别人宽宏大量莫要怪罪，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苏萝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而不语。 这两年过去了，姐姐和兄长都不在家中，她也成长了不少，如今面对这些场面，也知晓是该怎么做才好。 既然身边的姐妹要为她出头，她可不能说是不用了。 有人小声问：“那赵姑娘觉得如何是好？” 赵霁月想了想，看向苏萝。 苏萝这才道：“既然如此，便饮下一杯酒，当作是道歉了。” “我已有婚盟，未来夫家姓霍，因为一些缘故，他还未能来娶我，不管如何，我都会等他归来，日后这些话，我希望诸位不要再说了。” “若是再听见，我便请我父亲好生去问一问诸位家中长辈，可曾好好教养姑娘，没有凭据的事情便胡说八道，是否不修口德。” 众位姑娘听她这般说，大部分的人都信了，有些不信的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是得罪了她。 苏萝于赵霁月喝了几杯酒，而后一同去后面的桃林里散步，看这三月桃花。 “你别管这些人，前些日子不是太子殿下为你解围吗，这些人为此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太子赵明净，身份尊贵，年少有为，各家闺秀早早地盯着，想要做那东宫太子妃呢，这些日子关于苏萝的传言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些缘故。 据说这两年陛下的身子越发的差了一些，指不定再过几年，这位年少的储君只要登位了。 苏萝轻轻地哼了一声：“尽是一些眼皮子浅的，既然是想要，那便去太子殿下面前争取呗，弄出这些事情做什么。” 苏萝是真的觉得这些人心思多，应付起来有些费力。 “权势动人心，何况那太子妃之位。”赵霁月叹气，“太子殿下素来对旁人视若无睹，上回偏偏为你解围。” 苏萝顿了顿，没有说话，太子殿下为她解围，那都是因为她六姐和姐夫的缘故，太子殿下敬她姐夫为先生，敬她姐姐为师娘，见她出事，自然会帮助一二的。 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毕竟辈分都不同了。 而且她还有霍公子了！ 可惜这些话不好对外说，只能是憋着。 苏萝鼓了鼓小脸，有些生气：“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着，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1132章 番外·霍岩x苏萝2 赵霁月也有些发愁：“你的那个婚盟，就是那位霍公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娶你？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总不好一直拖着。” “且不说这外头的人一直嘲笑你现在还没嫁出去，可这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若是他根本就不想娶你，一直拖着，到时候来个悔婚，你再说亲怕是说不着什么好的。” 就怕是拖着拖着就没影了。 “不会的。”苏萝使劲地摇头，“霍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她相信霍公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会做出这等不守信的事情，再说了，还有她四哥在呢，若是霍公子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哥不可能帮忙霍公子欺骗她的。 这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双生哥哥。 赵霁月就奇怪了：“你就这般相信他？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 苏萝道：“要说了解，其实也不多，我与他也没见上几面，但我知晓他是守信之人。” 苏珣和苏萝在帝城的子弟之中挑来挑去的，都没有一个十分满意的，有的嫌弃人家有妾室，有的嫌弃人家生得不好，有的嫌弃人家没本事。 虽然也有一两个附合条件的公子，但人家不是定了婚盟就是有了心上人，也不能抢别人的是不是？ 总之挑来挑去的，没一个满意的。 霍岩就很好，虽然现在他确实也有他的难处，不能立刻就娶了她，但她愿意等的，大概是见多了优秀的人，她实在是不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而且在她心中，她觉得霍公子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样，也是她所求的夫君。 以前没有想法，不知道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她觉得是茫茫然的，可后来定了亲，她就觉得霍公子在她心里是千好万好，什么都戳中了她喜欢的样子。 她期待着有一天，他回来娶她，还悄悄地给他写了好信，虽然那些信都被她压在箱底，一封都没有寄出去。 想到这里，苏萝忍不住有些脸红。 赵霁月见她脸红了，忍不住哟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啊。” 苏萝笑了起来：“我既然愿意与他定下亲事，自然是喜欢的。” 帝城各家，像是她这样尊贵的适龄贵女不多，谁家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想娶她的人多不胜数，她愿意与他定下亲事，虽然嘴上说了许多好处，心里有也是很愿意的。 赵霁月叹息道：“若是有缘，真想见一见你的霍公子，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般心甘情愿地等他。” 苏萝道：“要的要的，等他下回来了，我便让你见见他，等你要相看亲事的时候，也擦亮眼睛，寻个好的。” “好啊。” 二位姑娘在桃林里走了走，说了一会话，而后便回去了，诸位姑娘们还坐在一起玩击鼓传花的游戏，问二人要不要参加。 苏萝使劲地摇头：“我可不会作诗，就不同你们玩了，若不然这酒都该是我喝了。” 赵霁月倒是有些兴致，便加入其中。 苏萝坐回位置上，看着姑娘们玩得高兴，竟然觉得有些乏味。 探春宴毕，苏萝乘坐马车回家，回到家中的时候还听见母亲念念叨叨的，无非是为了她的亲事。 她虽说是定了亲事，但十八了都未嫁，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一说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二说她是不是被人抛弃了，三说，说是晋宁公府是不是有什么野心，想留着她等太子年长一些进东宫。 李氏原本也是很满意霍岩的，但是霍岩久未来娶妻，未免有些新的想法。 “那太子殿下......” “母亲。”苏萝赶紧是打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太子殿下是因为六姐和姐夫的面上帮的我，你别是听外面说的胡思乱想。” 先前她与人争论，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是掉进了湖里，是太子殿下路过让人救了她，还替她解围，教训了那些人。 “再说了，我比殿下还要大两年呢，待他及冠娶亲之时，我都好大年纪了，到时候有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殿下怎么会看得上我。” 李氏顿了顿，叹了口气坐下来：“母亲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罢了，你说那霍岩，早知道就不该将你许给他，若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多的流言蜚语。” 苏萝也无奈：“咱们先前定亲的时候他不是说了吗，等那边安定一些，安全些了，才会来娶我，再说了，他是四哥的师兄，四哥总不至于帮着他欺骗我吧？” 话虽如此，可是外面的那些话听多了，也实在是令人心头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李氏继续叹气。 苏萝又道：“母亲您放心好了，只要是等西魏那边安稳了，霍公子自然就会来了。” “而且若是他来娶我了，我可能就会跟着他离开了，等到时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父亲母亲了，您将我当留在家里多陪陪您好了。” “至于外面的那些话，不要听就是了。”苏萝脸色淡淡，“当初定下亲事的时候，我们也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不是吗？霍公子当初也说了这事，也没有隐瞒欺骗。” 路既然是自己选的，那也只能无惧风雨地走下去。 只要走过去了，也终于会遇见晴天阳日。 “也罢，那就等吧。”李氏也无话可说。 她还是很希望苏萝能嫁给霍岩的，将来若是霍岩和苏莨都在西魏那边了，她和苏珣年纪大一些了，也可能会过去跟着儿子一同生活，若是将苏萝嫁在帝城这边，她这心里是很不放心的。 而且霍岩又是苏莨的师兄，只要他还想要这个兄弟，就不可能做出对不起苏萝的事情。 苏萝乖巧地凑了过来，靠着母亲坐着：“母亲您放心吧，阿萝心里有数，心里也没有难受。” 只是觉得有些烦，觉得那些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罢了。 “您就当作是好事多磨，这是上天给予我的磨难好了，等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您说是不是？” 第1133章 番外·霍岩x苏萝3 李氏叹气：“若是可以，还是希望他早些来，毕竟外头的话不好听。” 李氏思来想去的，傍晚苏珣回来的时候，便问苏珣能不能送信，苏珣听了却摇头：“若是景元在，让他帮忙还好，但是咱们却不好同西魏那边有太多的来往。” “陛下知道了，定然会不高兴的。” 毕竟是两国之间，而且西魏那边现在也闹得很大，很乱，陛下和殿下容忍苏莨去西魏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苏莨此去之后，将来也不可能在东赵为官。 若不是因为女儿女婿，他这个侍郎大人估计也不用做了。 与西魏通信，并非好事，该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什么时候来，而且西魏那边乱成这样，这信件也不知道能不能送达霍岩的手中。 若是落在仇敌的手中，知道了苏萝的存在，指不定要引来祸事。 “若是信件落到了旁人手中，指不定阿萝就有危险了，等着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等了。 然而这一等便是三个月，日子到了六月中。 这会儿正是一年到头最热的时候，天气热得如同烈火烹油，苏萝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家中绣衣裳没有外出，边上放着冰盆，婢女在一旁持扇扇风，有凉气袭来，缓解了一下热气。 定亲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什么喜服都准备好了，现在也不用管这些，苏萝的绣艺倒还算是不错，现在闲来无事，她就喜欢做衣裳。 有婢女送上一碗水果冰酪，她嗷呜吃了一口，觉得浑身一阵舒爽，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这夏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扒拉扒拉吃完一碗，她还觉得不够：“再给我送一碗过来。” 边上候着的妇人脸色无奈道：“我的姑奶奶，一碗就得了，要是三夫人知晓了，定然是要生气的。” 到底是寒凉之物，女子都不宜多吃。 苏萝眼珠子转了转，试图商量道：“没有一碗，那半碗成不成？” “行吧行吧就半碗，不能再多了。” 苏萝笑嘻嘻地道谢：“谢谢姑姑。” 苏萝身边做主的王氏当年安排给她的一位姑姑，名中有个兰字，故称一声兰姑，是个性子温和又谨慎的妇人，这些年将丝萝苑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兰姑让人再给她取半碗过来，而后又细看她绣的衣裳：“这花纹会不会少了一些？” “不会啊。”苏萝道，“我以前见过霍公子几次，都是穿着黑色的衣裳，上面都没有什么花纹，这样就差不多了。” 兰姑目光柔和：“霍公子能遇见姑娘，也是他的福分。” 苏萝虽然没有那么精明，虽然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年长了一些，没有当初那样的天真烂漫，但是她素来待人以诚，内心干净灵透，她对尽力地待身边的人好。 就像是此时，便是和霍公子感情不多，但是得了空闲，便已经悄悄给人家做衣裳了。 霍公子此人，兰姑知晓的不多，却知道他除了一位师父，再无别的亲人了，若是有一个姑娘将他放在心上，时时关心着他，那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幸运。 苏萝微微挑起小嘴：“那是当然了，遇见我就是他的福分，若不然他哪来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媳妇。”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都还没嫁的，就说是人家的小媳妇了。 兰姑笑道：“也不知道霍公子什么时候能来。” 苏萝小声道：“他什么时候来都行，他不来，我还能在家里多呆一些日子，多陪陪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当然还有姑姑。” 兰姑嫁的是晋宁公府的一位管事，日后苏萝出家了，也不可能跟着过去，苏萝与她相处了这些年，也是有感情的。 “苏萝舍不得姑姑。” “姑姑也舍不得姑娘啊。”兰姑笑了笑，“若是阿萝嫁在帝城，我与当家的就跟着过去了，只是我等在帝城出生，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只能对不起姑娘了。” 苏萝使劲地摇头：“也没什么对不起的，六姐说，人各有路，纵然不能时常见到，只要是知道对方过得好，便是极好的事情。” 既然坐下了决定，固然有不舍，但是她也看得开，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只要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小姑娘了。 二人正说着话，便有人将那半碗水果冰酪送来，新鲜的樱桃配上冰凉的冰酪，一口下肚，暑意顿消，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小心地吃完了这半碗，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是作罢。 不多时，便有人来禀报说苏珣回来了，让她去一趟玉华苑，苏萝这会儿还诧异呢：“父亲怎么回来了？” 这会儿还没到午时了，并不是下衙的时间。 “奴婢不知，八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苏萝点了点头，而后换上了衣裳，带着扇子打着油纸伞往玉华苑走去。 到了玉华苑的时候见苏珣和李氏都在，苏珣脸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氏拧着帕子，有些高兴，但又有些苦恼。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苏珣点点头：“坐下吧，有事情同你说。” 苏萝依言在一旁的玫瑰圈椅上坐下，有婢女送上了茶水。 苏珣盯着苏萝看了半晌，弄得苏萝有些奇怪：“父亲，这是怎么了？” 苏珣伸手摁了摁眉心，而后才道：“霍岩和你四哥回来了。” “四哥回来了？真的啊！”苏萝一阵高兴，她都快两年没见过兄长了。 苏珣瞥了她一眼，而后道：“霍岩也来了，今日早晨他们才行至帝城之外的望帝镇，送了一封书信给陛下，说是想进城。” 依照霍岩与苏莨如今的身份，这东赵和帝城也不是他能来就来的地方了，需得是经过同意。 “陛下召了我去问话，而后便派了人去回信，让他们明日午后进城，只准许领三十人进来。” “阿萝，他这一次来，大概是要履行婚约前来娶你的，若是你嫁了他，之后便要跟着他离开了，你可是还愿意？” 第1134章 番外·霍岩x苏萝4 苏萝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愿不愿？” 当初定亲的事情，两家都是极其愿意的，觉得是大好姻缘，天定良配，而后两家定下亲事，哪里是能说不愿就能不愿的。 而且如今人家也如约前来了。 苏珣拧了拧眉心，而后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便是他再不愿姑娘离开自己身边，但事到如今了，要说反悔也不用了，也不能反悔，也不会反悔，再怎么舍不得，霍岩可是他自己看好的女婿。 李氏用手臂推了他一下，然后问苏萝：“阿萝啊，你父亲的意思是想是问你，那霍公子，你还愿不愿意嫁，我们是你的父母，也只想让你嫁你愿意的。” 苏珣点头：“对，对，就是想问你这个。” 苏萝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能嫁霍公子，阿萝自然是愿意的，也曾想过将来要过什么日子，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六姐说，嫁什么样的人，便要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觉得那日子能过，那就可以过了，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情，觉得自己忍不了，那便及时止损，一刀两断。 苏萝觉得真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而且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对方又没有犯下不可原谅的错处，定然是不能反悔的。 苏珣闻言点点头：“既然你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就好好歇着吧，明日下午他们应该到了。” “是。” 苏萝听完了事情，没有多留便告辞离开，李氏拧着帕子担心得不得了：“你说他们将来能过好日子吗？那西魏那边那么乱，要不等他们成亲了，就让霍公子自己回西魏，让阿萝继续在这边住着，等一切都安定了，她再回去。” 苏珣想了想摇头：“不妥，既然成亲了，怎么有让他们夫妻分开的道理，若是分开得太久了，这感情自然就淡了，既然他们回来了，那边的情况定然是不错的，至少安全也有保证的。” “等明日他们回来的时候问一问就是了。” 李氏叹气。 苏珣道：“行了，别想太远了，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他们也该到了。” 苏珣夫妻俩又去见了王氏，与王氏说一声，如今府上的事情都在慕容仙在管，王氏早就不管了，日子也过得松快，没有什么忧愁，唯一担忧的就是苏萝的这桩亲事。 听说霍家人要来了，便很高兴：“明日就来了？阿莨也一起回来了？” “对对对，一起回来了。” “好好，既然来了，那亲事需得是准备起来。”王氏思量片刻，而后道，“等是见了面了，问一问那边是什么意思，若是真的要成亲，怕是也不能拖，只能挑一个能忙得过来的好日子，将亲事给办了。” “不过这六七月办亲事，确实是热了些，但若是有合适也日子，也能办。” 李氏道：“阿萝出嫁的事物都准备好了，只要是霍家那边没问题，只需半个月就能准备好。” 因着苏萝要嫁得远，李氏给她准备的嫁妆里，除了几间铺子，余下的都是钱财金银珠宝这些，让她将来可以带走。 王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到时候和阿荐媳妇商量商量，若是还有什么没有的，便来问我。” 王氏年纪大了，孙辈们除了最小的那个九姑娘，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她现在唯一的念想看着苏萝出嫁还有苏莨娶媳妇，剩下的那些太长久了，她估计是看不到了。 李氏应下：“儿媳知道了。” 王氏又道：“多给她准备一些钱银，将来出门在外，少不了要用钱的。” 王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些，李氏都应下了，王氏说着说着又说起了苏莞：“也不知道阿莞如今过得怎样了，如今隔得远了，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这也是许多人不愿自家姑娘远嫁的原因，就算是真的寻得好姻缘，能一辈子过得好，可是这山高水远，行程漫漫，想要见一面都难。 期盼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是见上一面，离别之时，又是千百般的不舍，怕是这一别便是永别。 苏珣劝道：“母亲不用担心，总会再见的，再过几年，她有了空闲，便让她回来看看您。” 李氏也道：“就是，虽然不能年年回来，但是再过几年回来也成。” 王氏笑呵呵的：“还是不了不了，太远了，走一趟来回都需得半年，等到时候再说吧。” 王氏虽然舍不得，但心里也看得开。 到了第二日下午，霍岩与苏莨便领着人进了城，赵明净还安排了人接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原侯府的公子，慕容仙的亲弟。 时间过了两年了，苏莨似乎又成长了一些，整个人都沉稳多了，这会儿骑马从街上走过，看着街头人来人往，心中万分怀念。 “想当年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到处乱跑，不爱和同龄人玩，觉得他们脑子甚是简单，实在太不好玩了。” “家里人都说我和阿萝在娘胎的时候脑子没分好，一个早早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单纯又天真。” 霍岩无奈摇头：“回去了别再这样说她，她都长大了，不是十一二岁了，你再这么说，她估计气得都要打你了。” 说什么别说人家单纯又天真，虽然字面上看着还好，但实际上还不是在说别人蠢。 苏莨笑了两声：“肯定不说，肯定不说，说了指不定她真的要打我，都是大姑娘了，也是要脸的。” “话说她除了不够聪明，也是哪儿哪儿都好，想你这样的，真的能娶到她，也是你赚了。”霍岩性子强硬，若是真的娶了一个性子和他差不多要强的，那日子真的是没办法过了。 过日子，寻个软和性子好，没那么多心眼的，也是极好的。 “嗐，我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子，叫做什么《将军和他的小娇妻》，说起来与你们......” 霍岩脸色黑了一下：“你能闭嘴吗？”什么将军和他的小娇妻，亏他想得出来。 苏莨哈哈大笑：“不想闭，不想闭嘴，咱今日高兴！你还不许我高兴高兴......” 第1135章 番外·霍岩x苏萝5 一行人去了霍家的院子，收拾也一番，而后霍岩便陪同苏莨一同往晋宁公府去。 这院子是当年定亲的时候霍岩买的，院子不大，只有三进，但也算是自家一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定亲成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需得借别人的地方。 到底还是要脸的。 因为今日二人归来，苏珣干脆休了假，在家中等候，等是听说人到了，李氏忍不住想要早点见到儿子，想要出去迎接，他却又不急了，坐在那里不动。 “急什么急什么，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苏珣故作镇定，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而后昂头叹息，“这天儿怎么就这么热呢？” 李氏这些年脱离了李家，也不犯蠢了，她不犯蠢，苏珣都懒得管她，爱咋滴咋滴，于是这胆子也大了不少。 尤其是长房那边的杨氏被打压下去之后，她这晋宁公府三夫人也算是出头了，应对的人和事多了，这胆子也自然就长了不少，如今也不怎么怕苏珣了，偶尔还敢呛气。 “你不去我去！”李氏忍不住，“都两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阿莨长高了没，是胖了还是瘦了？” 苏珣也想知道，他想了想道：“高肯定高一点的，但是瘦不瘦说不准。” 李氏道：“那肯定是瘦了，外面的日子多难的，听说西魏那边还很乱。” 苏珣不想和她感慨这种‘崽儿在外面受苦了’的话题，毕竟男孩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摔摔打打才能成才，苏珣对姑娘娇惯，但是对儿子却不管，觉得是活着，没缺胳膊断腿，脑子也没问题就行了。 “你不是说要去迎接吗？还不去？” 李氏这才想起自己要早点看到儿子的事情，掉头就出门去，而后带着几个人匆匆往外院赶，苏珣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声：“真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这都开始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实在是有些糟心。 以前的李氏，一口一个‘三爷’‘妾身’，语调还微弱小心的，如今十年过去了，要是还听到这语调，他都要头皮发麻了。 李氏在半途就遇见了霍岩和苏莨，二人见李氏匆匆赶来，忙是行礼。 “母亲。” “三夫人。” 李氏见了亲儿子，简直是刹那间热泪满眶，就要决堤而出，她握着苏莨的手，就忍不住要哭了：“我儿，你终于是回来了，瘦了瘦了，也长高了。” 苏莨有些感动激动之余，又有些头皮发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霍岩，见霍岩站在一旁不管他，只得是道：“母亲，儿子让您担忧了。” 母亲，快别哭了。 求您了。 “母亲，你看这是谁，我师兄，不，我妹夫！”苏莨突然发现了亮点，“对对对，我妹夫，我妹夫也回来了。” 这日后，师兄要变成妹夫了？ 是的吧？ 以后让师兄喊他兄长。 这不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这里，苏莨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来，这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啊！ 他觉得自己都要飘了。 李氏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杵着个人，她擦了擦眼泪，有些尴尬。 霍岩再次对她行礼：“三夫人，在下霍岩。” “是霍公子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李氏有些儿尴尬，但擦干眼泪之后又将架子端了起来，“既然来了，便随我走吧，阿莨的父亲还等着呢。” “是。” 一行人往玉华苑走去，苏珣坐在屋子里等着，左等右等的不见人来，未免有些着急，一连喝了两盏茶水，听到院子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他捏了捏嗓子，轻咳了一声，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坐着端正一些。 李氏领着二人进门，二人进了屋，左右各站一边，朝着苏珣双手抱拳行礼。 “拜见父亲。” “拜见三爷。” 苏珣瞄了这两人一眼，见他们也没缺胳膊断腿的，松了一口气，而后道：“自家人，无需多礼，快坐吧。” 一行人坐下，李氏命人上茶，而后在苏珣旁边的位置坐下。 苏珣同二人说话。 “你们这些日子在西魏，事情可都顺利？” 霍岩道：“也还好，虽然称不上事事顺利，但也都能应对。” 李伏等人谋划得当，得天下民心所向，小氏族翻不起什么风浪，所到之处，纷纷逃离，待收复了土地之后，也有人着手丈量安排给百姓耕种。 百姓得了田地，虽然耕种之后还需得交三成税收，甚至连土地都没有资格买卖，但也是欢喜得要载歌载舞欢庆一番。 要知道以前在国家和氏族的镇压之下，地仍然也不属于他们的，而他们要交三成税给国家，还要交三到六成给氏族，一整年辛辛苦苦的，到手中的所得的果腹都艰难。 如今只需他们交三成税，余下的都是他们的，能不高兴吗？ 接下来要应对的，便是那些权势滔天的大氏族了，尤其是帝城的那几家，更甚至是那王家，王家可不好对付。 李伏等人打算到了明年，便自立为王，称平王。 是以‘平天下，百姓安’为旗帜，与这些大氏族以及皇室正式展开逐鹿征战，这一场征战估计要持续好多年不停歇，所以他和苏莨想要回来，只能趁着现在了。 苏珣点点头，而后又问他：“你这次回来，可是打算与苏萝成亲，而后将她一起接过去？” 霍岩点头：“接下来好几年，我大概都没有时间回来了，若是想成亲，怕是要趁现在，只是事情匆忙，怕是有不周的地方，还请三爷和三夫人莫怪。” 苏珣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事情，你用心办就是了。” 到底条件就摆在这里，而且当真也是匆忙，既然真心想嫁姑娘，就不会在这方面挑挑剔剔的，认真对待就好了。 霍岩顿了顿，而后又问：“三爷和三夫人也知道，我与八姑娘成亲之后便要离开，也不知道八姑娘自己愿不愿意？” “西魏那边比不得帝城安宁热闹，她若是跟着过去了，可能暂且也没有如今奴仆成群伺候的日子。” 第1136章 番外·霍岩x苏萝6 在一切安定下来之前，霍岩能给予的，大约只有平安，将她安置在后方平安的地方，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及时将她送走。 至于身边伺候的人还有自由可能也是不够的，最多也只能安排两个人伺候她起居，出门在城里逛逛也使得，但想要到处走是不可能的。 甚至有时候，他忙起来，出门几个月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霍岩固然看着前途无量，但时下确实有一段艰难的日子，苏珣想将苏萝嫁给霍岩，首先就需得面对这个现状。 苏珣早知如此，也不好再挑剔这些，能保平安，已经是不错了。 不过他心中又有些感慨，觉得这小女婿实在是太诚实耿直了一些，既然是要说亲，自然是要挑好的说才是，他倒好，有什么难处都摆出来了，也不怕对方不愿意将姑娘嫁给他吗？ 想当年李临那厮，苏珣现在想起当年就想打断他的腿，这人真的是个贼子，得了一把好嘴，谁人不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 要是李临早说了，他定然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李家再好，那也是千里迢迢远隔山海，让他将女儿嫁到李家去，他是不愿意的。 将他女儿拐得跑得这么远，现在女儿外孙他想见见都难。 要不是这人还算是可以，这些年夫妻恩爱，又有了孩子，苏珣是坚决不会同意让他将人带走的，宁愿是让他们和离了，让他自己滚去。 真的是一肚子的算计，但是又不得不佩服他算得好，又哄得苏莞愿意嫁他。 想想都令人生气。 “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晓，你将来保护好她就行了。”苏珣咬了咬牙齿，觉得这个也头疼，就不能学学他姐夫，机灵点。 霍岩松了口气：“多谢三爷。” 双方商议了一下，苏珣和李氏又领着这两人去拜见晋宁公和王氏，王氏两年多没有见到苏莨了，见了就恨不得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阿莨瘦了瘦了，在外面吃苦了是不是？” 苏莨笑容灿烂：“祖母，孙儿哪里是瘦了，分明是长高了，抽条了。” 王氏满心感慨：“是啊，也长高了。” 王氏从未想过，到了最后，最像晋宁公的竟然是这个最小的孙子，府上四个公子，苏荐从文，二房那两个也从文，她原本还以为晋宁公府将来都是一溜文人了，倒是苏莨竟然走了武将的路子。 虽然他已经不在东赵这边，王氏担忧他之余，却又忍不住为这个孙子骄傲。 若是将来西魏的氏族真的被推倒，西魏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定然有她这个孙子的功劳，到时候在这千载史书之中，也能是留下一笔。 千古留名，那是人人所向往的。 “都坐都坐，别站着了。” 一行人坐下，王氏问了一下霍岩和苏莨的近况，二人挑拣了一些能说的说了一些，而后又谈了一遍成亲的事情，让霍岩赶紧去办这事。 傍晚霍岩留在晋宁公府用饭，喝了些酒，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莨送他到门口，这会儿天上乌云聚拢，瞧着就要下雨。 苏莨看了看天，然后让他赶紧走：“你快回去吧。” 霍岩伸手拧了拧眉心，苏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喝醉了？” “没。” “那你咋回事？” 霍岩道：“......” 霍岩没有说话，其实他就是觉得面对这一大茬的亲戚有点懵，说话的人多了，他有时候才想好是怎么说，然后大家已经过了好几句了。 他整个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无事，我回去了。”霍岩不好说他怀疑自己脑子跟不上大家，觉得应对这些比打仗还难。 做人家女婿，想娶人家的姑娘，果然是不容易。 霍岩回去之后歇了一日，然后又去了一趟晋宁公府，见过一次苏萝，得知她并没有什么不情愿之后便着手来说准备成亲的事情。 亲事两年前已经定下，喜服两年前也寻了人做，做好之后已经送到宅子那里，接下来便是请人算好良辰吉日，而后请媒人去请期，定下婚期之后准备成亲了。 二人的亲事便定在七月初七。 正逢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人间男女携手同游七夕。 定下婚期之后，晋宁公府的人便忙了起来，赵霁月得知了此事便匆匆赶来。 “你家霍公子真的回来了？七月七就要成亲？” 苏萝点头：“是啊，七月七。” “这也只剩下半个月了吧？这么赶？”赵霁月真的是不解，她倒是听说过苏萝的这位未婚夫，听说是苏莨的师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什么官职，也没有事迹。 她不明白为何晋宁公府愿意将苏萝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子，而且还嫁得这么匆匆忙忙。 七月办喜事，天儿这么热，到处热浪滚滚，走几步汗流浃背，一身臭汗的，除非实在是没有别的日子可以挑选，否则也不会在这夏日。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好的？ 苏萝看着这天也觉得脑门都大了，最后叹了口气道：“不过也没办法，等办完成亲的事情他便要离开了，不能是等到天气凉下来。” 霍岩耽搁不起，苏家真心嫁女，自然也不会将他拖在这里。 “他要离开？”赵霁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成亲之后他要离开，那你怎么办啊？” 苏萝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她道：“我自然也要与他一起，既然是嫁了人了，总不能相隔一方。” 说罢，她又抬眼看向赵霁月，目光坚定：“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只要是他将来不负我，不管是多难，我都愿与他一同走下去。” “我不懂。”赵霁月真的不懂。 苏萝笑道：“那你祝福我好了。” 赵霁月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见苏萝自己乐意，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终想了想道：“那便祝福你们夫妻美满，白头偕老。” 苏萝闻言耳尖微微发红，觉得脸上也有些热意，她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脸，有些不好意思。 第1137章 番外·霍岩x苏萝7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帝城之中对于这桩亲事也是热议不休。 不知道霍岩是谁的只知道查无此人，觉得晋宁公府脑子有坑，将嫡女许给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又没有身份地位的人。 有人又说苏珣脑子坏掉了，他的两个姑娘，大的那个嫁了李临，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这些年也不参加科举，一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小女儿又许个霍岩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 然而知道事情真相的只觉得苏珣瞧着老实，但委实会算计，这两个女婿虽然都并非东赵之人，但大的那个位高权重，小的那个瞧着也前程无量，将来也不凡。 有这二人在，只要晋宁公府没干出什么叛国灭族的大罪，连陛下都要给三分颜面。 苏珣对此坦然笑之，没有说什么。 挑女婿，虽然说身份前程都是很重要的，他最先看中了也是霍岩的前程，觉得是大的那个嫁得好了，小的那个也不能太差了。 但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的品行，苏珣觉得将女儿嫁给了霍岩，只要是有霍岩在，总会护着妻子的，而且还有苏莨这层关系在，除非是霍岩不想要这个兄弟了，若不然就不敢对苏萝不好。 能护着妻儿，没有什么歪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两点，其余的都是其次。 七月七，苏萝就要出嫁了。 出嫁前一日，李氏自个儿哭得是眼睛都肿了，姑娘这些年都没出嫁，她心中担忧，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好听，可现在真的要嫁了，她又万分的舍不得。 大概天底下的父母皆是如此。 苏萝劝了又劝，见她仍旧哭得稀里哗啦的，忍不住就道：“要不我就不嫁了，就陪着父亲母亲好了？” 李氏听到这里，顿时哭声就停了，停得突然，她还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缓过神来气得伸手去点苏萝的头：“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叫做不嫁了！” 苏萝扁了扁嘴：“不是母亲您舍不得我吗？” “舍不得是舍不得，但嫁人还是要嫁的，你要是敢不嫁，看我不打你！”李氏说着说着就又想哭了，“现在短暂的分别，将来等我和你父亲老了，就去和你们一起。” 苏珣决定将苏萝嫁给霍岩，当然也是有这一层想法的，将来苏莨可能就留在西魏了，等他们夫妻俩年纪大了，父母都走了，可能想和儿子在一起，过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日子。 可若是将苏萝嫁在帝城，将来他们走远了，心里不放心。 “那您还不舍什么？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李氏被她噎了一下，险些被气得要打她，这下子是真的没有了什么伤心，她气道：“我不管你了，真的要气......” 算了算了，大吉大利，好日子不能说这种话。 李氏气呼呼地走了，苏萝压了压嘴角，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任由她哭下去，还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呢。 苏萝心想，她将来要是生孩子，一定要生个小子，生个姑娘嫁到别人家里去，这不得哭死。 要是嫁得好人家，日子过得好也就罢了，要是嫁得不好，这不得心疼死了，看着她父母为了她的亲事筹谋，几乎要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周全了。 翌日，天气晴朗，也正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 这一日苏萝穿上了嫁衣，拜别了父母亲人，而后由着苏莨背着她出了门，上了霍家的花车，嫁到了霍家去。 坐在花车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边上的婢女劝她：“今日是姑娘的好日子，姑娘莫要掉眼泪才是，等过两日，便回来看望三爷和三夫人。” 又一婢女建议道：“不如咱们来看礼单数钱吧，我听六姑娘身边的小葚姐姐说过，以前六姑娘出嫁的时候，也挺难受的，于是她们就在花车上看礼单数钱，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钱很快乐。 多看一眼就快乐多一点。 苏萝噗哧一声就笑了，也就是她六姐了，这才能做出在花车上数钱寻找快乐的事情。 “拿出来给我看看。” 婢女赶紧是将三个盒子拿出来，其中一个盒子装着礼单，一个盒子装着铺子田庄宅院的房契地契，最后一个则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苏萝看着礼单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等她看房契地契和银票的时候，觉得是看一张心里的快乐就多一点。 这大概叫做数钱很快乐。 苏萝果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果然是没那么难过了，真的是太神奇了。”苏萝数着银票，心里还挺高兴的。 心想着到时候这些银票该怎么换成西魏那边的，最好是日后在那边多买一些铺子，等到时候就算是她不擅经营，也可以将这些铺子租赁出去。 因着她成亲之后就要跟着霍岩去西魏，除了父亲母亲给她的那一间铺子，其余的都准备了银票，等到了无尽城，她可以将银票换成西魏的银票。 不过具体换多少，得看情况再说，西魏那边那么乱，那边的银票值不值钱，还认不认都是未知数，苏萝觉得若是可以，换成金子更好。 马车在帝城的道路上走了一圈，瞧着差不多到吉时了，这才转道往霍家走去，等马车在霍家的门前停下，苏萝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握着扇子的手手心都有些冒汗了，整个人的脑子都有些懵住了，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扶着下了马车，与身边的人一同牵着红绸往前面走去。 “回神了。”边上的人说了一声，苏萝才猛地回过神来。 “请新妇入门。”官媒娘子在一旁提醒道。 这是让她跨过火盆进门。 苏萝出嫁之前也见过不少的成亲流程，也懂得这个，由着人扶着提了提裙摆，跨过火盆进了大门，而后去正院明厅拜天地。 到了这会儿，她的脑子又有点晕，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拜完了天地送入新房，边上的全福夫人让人送上了合卺酒，请新人夫妇喝酒。 喝完了这杯酒，也就礼成了。 她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第1138章 番外·霍岩x苏萝8 “饮下合卺酒，夫妻恩爱到白头，二位新人请了。” “多谢。” 二人一人取一瓜瓢，而后饮下。 全福夫人见礼成，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而后便带着人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顺手将寝室的大门给关上了。 屋内一片喜庆，红绸红纱红帐红被子，还有大红的龙凤烛安静地烧着，二人坐在床榻边上，都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苏萝动了动嘴唇，低了低头，拧了拧袖口。 霍岩想说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莹白的脸上似乎有些懊恼和纠结，他忽然就笑了一下：“怎么了？” “啊？”苏萝闻声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对上霍岩的那张脸，愣了一下。 霍岩生得其实也很好看，他的容貌虽然不算特别的精致，他鼻梁高挺，眉峰冷冽，却又一份独特的冷峻沉稳，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得他十分的可靠。 可是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原本眉峰染上的冷冽散去了一些，变得沉稳内敛。 苏萝的脸渐渐地红了：“无事无事，就是有些不适应。” 霍岩道：“慢慢来就是了，你若是累了便歇着吧，我去见见客人，饿了便让人送些吃食过来。” 苏萝点点头，而后见霍岩起身离开，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门口，开了门出去，苏萝的婢女见他走了，这才悄悄地推开门进来。 “姑娘，不是，夫人，您饿了没，要不要吃的，还是要沐浴洗漱？” 霍家没有别人了，所以她这新娘子没有什么需要应对的，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家里一切都是她自己做主，想怎样就怎样。 苏萝这一刻竟然感觉到有一点轻松，觉得嫁了人之后还能过得松快一些，像是别的姑娘，很多嫁过去都要从孙媳做起，上面压着两个婆母，也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做自己的主。 这遇见好性子的婆母也就罢了，这日子还过得去，若是遇见一些有想法的，对你的日子指手画脚，没事还给你夫君送个女人过来，抬一个两个妾室。 苏萝在家里还有李氏王氏管着她，到了这里，是真的没有人管了。 “我要洗浴，然后再准备一些吃食过来，水不要太热了。”这天气真的热得人浑身都是汗，苏萝都觉得自己要发臭了，“快点快点。” 婢女赶紧是让人准备，没多久隔壁洗浴室便准备好了水，苏萝泡了澡，去了一身的汗又去了乏，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些了。 屋里四周放了冰盆，有淡淡的凉意弥漫，屋内的暑意消去了不少，待她洗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夕霞布满庭院。 霍岩归来，正好与她用饭。 苏萝便奇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霍岩道：“没多少客人，与他们也不熟，敬两杯酒便作罢了，他们吃饱喝足了也归去了。” 霍岩在帝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故而他成亲并没有大摆宴席，只请了十几桌的客人，那些人大多数和苏珣比较熟一些。 最多便是今日赵明净这位储君突然出现，热闹了一下，不过赵明净坐下来喝了一杯酒便走了。 “等到了西魏，咱们再摆上几桌，虽然迟了一些，但也请他们吃酒。”霍岩心觉得有些委屈她了，不过他在东赵真的没几个认识的人，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苏萝笑道：“好啊，到时候就请他们吃酒。”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而且真的是太热了，若是客人太多，应付起来她觉得心烦，要是亲戚是没办法，若是不熟不认识的，还真的不必折腾了。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等天气没那么热再说。” 霍岩道：“西魏的季节比东赵早，等我们过去便已经是秋日了，我们现在居住在梅城，梅城冬日的时候有梅花节，满城白雪梅花盛开，再点上一盏盏花灯，可好看可热闹了。” “六姐和姐夫以前去西魏的时候就在梅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边过了梅花节。” 苏萝听他这么说，一阵惊喜：“真的？” 霍岩点头：“真的，你六姐有一条马队，便是在梅城那边收的货物，到时候你若是要写信，也可以将信件交给他们送过来，他们一年走四趟。” 苏萝听到这里，更高兴了，她虽然觉得嫁霍岩不错，但离父亲母亲太远了，她也是舍不得，若是能时常通信，知道对方的情况，她还是很开心的。 霍岩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过这事情你莫要和外人说，将来写信也不要乱写什么。” 苏萝连连点头：“我懂，你放心好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苏萝早就想着嫁了人之后如何将日子过好的事情，听霍岩说起梅城，她还是很感兴趣的，便让他多说一些。 二人之前相处的并不多，这会儿说着话，倒是稍微拉进一些距离。 霍岩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他又觉得他现在给不了苏萝什么，她嫁了他实在是委屈了，对于她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见她喜欢，便将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都说给她听。 日落西沉，夜幕降临，院子里点上了灯，天上半轮明月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华从空中洒落。 七月七，鹊桥相会。 入夜之后，帝城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无数人提着灯笼上街游玩，在这小院之中，仿佛也能也能听到外面皆是热闹的景象。 苏萝搓了搓手。 霍岩问她：“想去？” 苏萝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吧，今日不合适。” 新婚之夜，出去逛街游玩，怕是不合适吧。 霍岩道：“想去便去，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觉得高兴就成，若是怕被人看到了，带上帷帽就成。” 反正家里没什么长辈，还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苏萝听到这里，忍不住点头：“想去，我想去。” 以前她见许多定了亲的男女一同游七夕，她可是没去过呢，心里可羡慕了。 今日一同去了，也算是补回来了。 第1139章 番外·霍岩x苏萝9 新婚之夜，原本应该是红绡帐暖度春宵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打算出门游七夕，苏萝的婢女见她换了衣裳真的要出门的样子，简直是目瞪口呆。 “姑娘...不是，夫人，您真的要去？” 苏萝使劲点头：“要去。” 其中一个婢女忍不住小声道：“这不大合规矩吧......” 苏萝听到这里，顿时笑了：“他都说什么，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要是我们自个高兴就行了，哪那么多规矩，再说了，家里就我们两人，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就是了，谁人管？” 听着...听着似乎有点道理的样子。 反正没人管，面上过得去就行了，私底下什么样子，那都是自己说了算。 苏萝见是霍岩也换了衣裳出来，忙是让人拿两个帷帽过来，然后递给他一顶，自己戴上三两下就系好：“你也戴上，若不然被人认出来了就不好了。” 霍岩点了点头，也将帷帽戴上，苏萝见他戴好了，然后便拉着他的袖子往外面走去。 婢女从呆懵之中回过神来，见她转身就要走了，忙是拽住了她的袖子：“唉唉，等会等会，夫人，您和...和公子就两个人去吗？不用奴婢们伺候？” 苏萝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忙了一天了，歇着吧。” 说罢，二人便相携着出门去，两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终齐齐地叹了口气。 “咱们家姑娘想一出就一出的。” “以前有老夫人和三夫人镇着还好，我先前还期望这位姑爷能管管她呢。” 结果想多了想多了，新婚之夜，这位姑爷能带着她们姑娘去游七夕的，哪里会管，不纵着她胡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两个婢女坐在台阶上，齐齐地叹气。 新婚之夜，跑出去游七夕的，也就是她们家的姑娘能干得出来。 算了算了，不管了，反正没人管，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另一边的霍岩和苏萝坐着马车到了热闹的街市，而后便买了两个宫灯汇入人群，街市临着碧波湖，这会儿正好是有人放烟花，烟花在天空上炸开，发出夺目的亮光。 苏萝高兴极了，扯着他的袖子便道：“你看那边那边，多好看啊！” 霍岩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好看。” 苏萝闻言一笑：“是的吧，别处可没有这样的烟花，今日若是来不及看，那可亏了。” 她是真的高兴，以前别人定了亲，每每到了七夕，便相约着一同去游七夕，可她定了亲这两年，霍岩便没有回来过，自然是没有机会陪同她一起游七夕了。 以前她年纪不大的时候，还和谈得来的姑娘们一起来玩，后来同龄的姑娘都定亲了或是嫁人了，便不与她一同了，这两年她呆在家中，听着外面的热闹，心里真的是有点遗憾。 不过今日来这一遭，也算是圆满了。 此时二人立在一处拱桥下，靠着石栏杆临着小湖，边上人来人往，天边烟花灿烂。 苏萝想了想，拉着他往人群里走去：“走走走，带你去那边看姑娘们拜月去，你定然也没有见过.....” 街市上人来人往，耳边都是众人的说话声，处在这样的繁华热闹之中，仿佛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霍岩自小就跟着霍老先生住在山林之中，少有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便是偶然遇见了，也不愿参与其中，觉得是没什么意思，也感受不到这热闹的氛围，甚至觉得有些烦。 可如今被她拉着在人群之中穿梭，或许是受她的高兴所感染，心中生出了点点涟漪，觉得这样的繁华热闹是真的不错。 若是西魏也能这般的太平繁华热闹，那就更好了。 他突然是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了更重要的意义，希望是所有人，都能过上这般太平安宁的日子。 “你看，那边又在放烟花了！” “多好看啊！” ...... 夫妻俩今日也忙了一日了，也没有在街市上玩多久，大约差不多一个时辰，苏萝便觉得累了，二人便打道回府。 待到三朝回门，夫妻二人便回了晋宁公府，顺道拜别。 霍岩如今在李伏手下，地位已经不低，许多事情也需得他去办，若是苏莨还在西魏还可以顶替一下，但两人如今一同回来了，成亲的事情办完了，也是该准备回去了。 李氏听说他们就要走了，眼泪都掉下来了：“就不多住几日？这么急着要走？” 苏萝道：“他那边确实是有事，而且迟走晚走都是要走了，就不耽搁了，母亲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再说了，有四哥在呢，他肯定不敢欺负我。” 李氏睨了她一眼：“迟早要走，可早一点晚一点自然是不同的，就像是人迟早......”就像是人迟早要死...... “呸呸呸！大吉大利。” 苏萝不明白：“迟早要怎么？” 李氏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问她：“这几日姑爷对你怎样？” 苏萝听到这里，脸上忍不住有了一些嫣红，她戳了戳手指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就、就那样，挺好的......” 李氏又问她：“挺好的又是怎样好的，晚间的时候......” 苏萝豁然站了起来：“母亲，您再这样我就不理您了......” “好好好。”李氏忙是拉住她，“母亲不问了，不问了。” 她瞧着苏萝精神还好，眉宇间也没什么忧愁，心知她是过得不错。 苏萝又坐了下来，自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袖口：“其实也没有...他都说了，很快就回西魏去了，若是这会儿有了孩子，路上的时候要吃苦，就...就等到了西魏再说。” “等到了那边，看看情况，是不是要摆上几桌，请一请他的那些朋友，还有霍老先生，等到时候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虽然她觉得霍岩是真的不错，嫁她嫁过去了，但是两人之间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要说喜欢，是有的，但了解的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 所以她觉得先趁着机会好好相处相处，到时候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现在要她跟他如何如何，她委实也觉得有点尴尬。 第1140章 番外·霍岩x苏萝（完） 李氏先是愣了一下，正想说什么，但听苏萝这么一说，又冷静了下来，想了想道：“这样也可以，到底去西魏要走很长一段日子呢。” 若是真的这个时候有了孩子，路上的时候可要吃苦头了。 “他能这样为你着想，也是挺好的。”到底是成了亲了，也不是谁人都能忍的，有些人哪里管你好不好受，只图自己痛快舒坦了。 “你嫁了人了，将来父母都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学会懂事，他忙，你便好好地操持家里的事情，莫要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要孝敬好老人。” “霍老先生是他的师父，同时也是你哥哥的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姑爷和你哥哥都忙，你便帮忙照料一些，尽一尽孝心。” 给老人家尽孝，苏萝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过说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她就不怎么同意了。 “什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是不会的，母亲，你别老是用以前的眼光看我。” 李氏睨了她一眼，俨然是不信的：“都说是本性难移，再说了，你是我生的，养了你近二十年了，你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清楚？” 苏萝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她勉强解释道：“好了母亲，我有分寸，最多以后做什么都问一问家里的人。” 李氏听她这样说，又松了口气，而后又有些担忧：“身边的人，有时候也不能是全信了，你要自己心里有数，也多带点脑子。” 姑娘傻憨傻憨的，真的是愁死人了。 苏萝急忙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苏萝将要远行，也舍不得母亲，挨在母亲身边，想想就要分别了，又有些难过。 “母亲，你觉得你和父亲这些年过得高兴吗？” 李氏一顿：“为何这么问？” 苏萝撅嘴：“就是想问问。” 李氏叹气：“你父亲这个人吧，以前也不怎么争气，不过也还好。”以前的苏珣确实是不怎么争气，甚至还想靠着祖荫过一辈子，谁知因为献宝被陛下升做了侍郎，后来那些年战战兢兢的，倒是成了府上的顶梁柱。 李氏伸手摸了摸苏萝的头发：“以前我嫁他的时候，有人笑我攀高枝，有人笑我做人家后娘，但便是一个继室，像是李家这样的人家能攀上，也是令人高兴了。” 当年对于这桩亲事，李家上下没有一个不满意的，便是她带着庞大的嫁妆嫁出去，李家都是欢天喜地，也正是因为这桩亲事，李家攀上了这门贵亲，在帝城站稳了脚跟。 “他这些年待我也不差。”虽然是个做继室的，但她的日子确实比别人轻松多了。 夫君不纳妾，继女也不会来找她麻烦，这家中少了妻妾争宠儿女相斗，便清闲自在了许多，忧愁也少了，她当年所忧愁的，大概也只有娘家，再有便是做错了事情，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遇见了事情，他也会站出来护着妻儿。 李氏觉得自己一生的幸运，便是嫁给了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了一双儿女，只是偶尔偶尔想想，又觉得有一桩遗憾。 之前决定将苏萝嫁给霍岩，等西魏安稳了，堂上的长辈百年归去之后，他们将会去往西魏和儿女团聚，但是他又有言，待他百年之后，他想要葬在这苏家的墓地之中和岳氏葬在一起。 他不想将岳氏一个人抛在这里，生前他远在他乡陪着妻儿，死后他要回来陪着他的原配。 夫妻一生，生同寝，死同棺，岳氏是原配，这本是应当，没有道理百年之后和继室葬在一起，将原配抛在一边的。 有时候她也曾想，若是他们能早些相逢，是不是她就能做他的原配了，后来想想，觉得那原本是奢望，一个侯府公子，怎么可能是娶一个商户女进门呢？ 若不是岳氏没了，他成了鳏夫，她怎么可能是进得这个门。 一切命运使然，是她太贪心，连死后都想占着他。 李氏擦了擦眼泪，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情，只是叮嘱苏萝：“既然是做了夫妻了，便要好好珍惜这缘分，万不可胡闹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苏萝点头：“知道了，母亲。” 李氏又问她：“你们何时启程？” 苏萝道：“他说三日后，离开之前再来陪你们用个饭，到时候就走了。” “好。” 回门之后，苏萝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想了想将东西分成了两份，一份交给母亲帮忙打理，一半带去西魏那边，省得是出了什么事情，搞得家当都没有了。 自己亲生的女儿，李氏自然是没有拒绝，正好她也担心苏萝带那么多钱财过去，这万一被偷了或是如何了，那损失就大了，正好她也没什么事情。 到了第三日，霍岩与苏萝又回了晋宁公府用饭，晋宁公府设了酒席为他们饯行，王氏见孙子孙女都要离开了，更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要舍。 苏萝见王氏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泪便掉下来了。 三人给长辈磕了个头，苏萝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阿萝也舍不得你们。” 李氏也忍不住落泪，她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苏珣道：“世人曾说‘雏鹰离巢展翅’，你们都长大了，都去飞吧，将来的路如何，都是你们自己走出来的，也无需挂念我们。”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要注意安全，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三人点头应下，这一日苏萝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夜里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霍岩见她不睡，便拉着她起来喝了点小酒说话。 待到天色刚亮，院子里便忙碌了起来，待吃过了早食，将行李箱笼抬上了马车，他们便要离开了。 晋宁公府的人还有她的好姐妹赵霁月前来送她。 风吹岸边柳树轻摇，长亭青草蔓蔓，一一道别，各自珍重。 待是上了马车，感觉着马车往前走去，车轮碾过熟悉的街道出了城，苏萝再次回望帝城的城门，又忍不住落下来泪来。 霍岩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过往已成过往，来日匆匆而至。 他们将会携手，走向属于他们的一生。 或许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也或许是人间烟火，温暖我此生孤寒。 但既然携手，便有一同走过一生的勇气。 第1141章 番外·崽崽成长日记 阿识三岁开春之后便开始启蒙，李临亲自教他识字，薛老先生则是带着他认识各类草药，教他药理。 最初的时候，苏莞还担心他不愿意学，因为不能天天快乐地玩耍了，但他自己似乎对各种事情都很感兴趣，学得也很用心。 阿识三周岁之前，李临虽然总是说这崽子是来讨债的，但对他也颇有些纵容，虽然称不上有求必应，但也是时常应的，到底是自己的崽。 但等到了阿识正式启蒙学习的时候，他就变得有些严格了起来，少有纵容孩子的时候。 大概是孩子长到三岁之后就开始记事了，他要做一个严父，崽子犯了错或是没有做到要求要被打手心的那种。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阿识虽然还只是一只崽崽，可是他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是这离城的少主，他只能变得优秀起来。 苏莞偶尔见他小小的一只趴在书案上写画，认认真真的，有些心疼，但却没有说什么。 她可能会教导孩子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将日子过好了，将自己在这个世间过得好一些，可却不懂得教他如何做这离城的继承人。 如此，她既然没本事，就不能拖后腿。 三岁到五岁还好，他只是开始认字和认草药，并不算太辛苦了，他足够聪明又足够认真，任务都是完成得不错的。 但等到了五岁了，便要开始练武，纵然他日后身边也可以聚集很多精挑细选优秀的人，但自己练武也有练武的好处。 强身健体不说，将来不管是遇见了什么事情都有一些自救的本事，而不是只能等着别人来救，有时候世间总有很多巧合和来不及。 靠人不如靠己。 李临也会武功，或许和远游回风这些人相比差了许多，但不管是陷入什么境地，也有几分自保之力。 五岁的阿识崽崽，已经学会了不哭。 就算是累得身上好疼，夜里睡觉都难受，他也只是安静地抱紧小被子，慢慢地度过这一日又一日。 苏莞时常夜里偷偷去看她的崽，给他盖被子，给他揉揉，还拉着某位‘严父’一起，夫妻俩蹲在崽崽的床榻边上看他们的崽崽。 床上的崽崽睡得香甜，对此一概不知。 日子大概是过了一个月，阿识崽崽适应了这样的日子，渐渐的也体会到了练武的乐趣，尤其是他回风叔的那一身轻功，让他十分的想要，练起来也很用心。 苏莞对她崽的学习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好是每日按照营养食谱安排他的一日三餐，以求他能吃饱吃好，将身体养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阿识崽崽已经六岁了，六岁的小少年已经有了一些明辨是非的能力，正是小小少年初长成的时候。 阿识崽崽和他爹不同，崽爹做人素来都是面上客气疏离，内里冷漠无情，而且心思颇有些狡诈，算计起别人来，那是连别人的皮都要扒下来。 人说多智近乎其妖，大概说的就是崽爹这样的人吧。 阿识是温和和煦，宽怀善良的。 他自小除了学习辛苦了一些，就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他有父母陪着长大，小时候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心中就没有过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所以他是温和宽怀的一个小少年。 或许再过十年，他便应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识君公子了。 他六岁春日转暖之后，他父亲便要带着他去游历，阿识崽崽还不懂其中的意义，内心还有些不愿意去，但规矩如此，父亲既然说了，他也就去了。 但他不大同意他爹跟着他去，觉得自己带着人去就好了，虽然他也舍不得父亲，但更舍不得和父亲一起离开，将母亲一个人留下来。 毕竟他长这么大，都不见父亲母亲长久分开过，最多便是父亲出门办事，需得过几日才回来。 而且母亲是女子，比他更需要父亲。 “我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去。”小少年目光柔和，像是那晨早天上洒落的一缕阳光，明亮又温暖。 苏莞伸手摸摸他的头，仿佛是看到再过几年之后，他眼中的光芒内敛，变得沉稳从容的样子，他眉眼与他爹很相似，却又不同。 她道：“你哪里是长大了，不过这是规定好的事情，就让你父亲陪你走一程吧，等咱们阿识真的长大了，那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苏莞以前的时候一直在想，若是有了孩子，李临带着孩子去游历，留下她一个人，她是有多舍不得，甚至孩子三岁之前，她也在想这些事情。 不过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想通了，孩子确实需要成长，有父亲在身边教他，领着他走一段路，他才能更好地学习了成长。 就当是初中高中陪读了。 而且她又不是没了夫君和孩子在身边就不能活的，她在离城过了三年，虽然称不上是广交好友，但是也有好些过能说得上话的，平时能聚在一起下下棋、听听书、看看戏。 再或者是，她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忙，她已经答应卜居先生下半年去书院做先生，教人下棋和弹琴，这两项虽然她都是很不错的，做人先生也足够了。 她笑道：“你也不必是太担心我，而且我听你爹说了，你们也不会走得很远，过年还是会回来的，等你日后大一些了，你自己去的时候，再走远一些，到时候你爹就回来陪我了。” “我就是看在你的是崽的份上，才把夫君借一借你，别人只真的是想得美......” 阿识崽崽被她说得无言，转头去寻他父亲去：“那若是父亲和阿识都离开了，娘亲会不会悄悄哭啊？” 李临见他抬眼，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无奈摇头道：“天底下哪里是有这么多事要哭的。”又不是生离死别。 “想念可能会时常想，但是哭定然是不会的，你母亲又不是那些有点不顺心就掉眼泪的人。”最多就是私底下数落他的种种不是。 “勿要多想了，回去吧。” 第1142章 番外·崽崽成长日记2 这一年父子俩陪着苏莞过了生辰之后便离开了离城，他们并没有在离城境内多留，过了尚阳城去了境外。 李临带着儿子去了最近的南秦，去了一处小城，在一个热闹普通的巷子里住了下来，对外称作是家里遭了难，孩子他娘家里不同意她跟着他，家里只剩下他和这崽子相依为命，流落至此，十分可怜。 岳父说了，等他中了举，功成名就了，才能将孩子他娘接回来。 这业务李公子玩得熟。 阿识崽崽没见过世面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爹，等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忍不住道：“娘亲说了，不可以撒谎骗人的，爹爹你这样是不对的，再说了，咱们家什么时候落魄了？” “你还这样说，当心外祖父要打断你的腿。” 阿识崽崽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他觉得外祖父有这么一个女婿，实在是有点糟心。 当年他爹可是将娘亲从他外祖父手里骗过来的，若非祖宗保佑，险些被打断腿。 阿识崽崽对他爹投以谴责的目光。 李临撩起洗得有些发白的袖子，伸手撸了一把他崽子的头：“隐姓埋名嘛，不可能把真的说出来，要是如此，还来历练什么，就是要以不同的身份，体会这不一样的人生。” “既然如此，总是要有个说法的，现在就咱父子俩了，总不能说你娘没了，也不能说你娘嫌贫爱富将咱两一脚踹开了，所以就委屈一下你外祖父了。” 岳父，真的是委屈你了。 阿识崽崽想想也是，虽然编排外祖父有点不敬，但是娘亲比较重要。 外祖父，阿识对不住您。 于是这父子俩就在小巷里住了下来，没过几日，李临便在附近学堂寻了做教书先生的活计，这活计李公子业务也很熟练，很快就上手了，顺道将崽子领了进去。 临去学堂之前，还叮嘱他崽子：“阿识你要记得了，你现在不是李家的尊贵的小公子了，而是一个落魄书生的儿子，要好好学习，和大家玩在一起知道了吗？” “吾、吾知道了......”阿识崽崽抱着小书袋看着他爹的这张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最后忐忐忑忑地跟着他爹去了学堂。 结果可想而知。 学堂也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在他眼里，学堂至少是窗几明净的房舍，书籍全新整齐，学生穿着干净。 但在这里，学堂不过是三间旧瓦舍，书院原本就两个先生，书册许多都是先生抄写的，有时候还是好几个学生共用，学生穿得破破旧旧的。 纸张是珍贵的东西，不能随便浪费，故而平日里练字的时候便是以水为墨，小院里有几块大石头，这就是学子们练字的地方。 一直生活得很好的阿识崽崽被惊得一整天都回不了神，再加上这些崽子们还小，有些虽然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有些控制不住孩子的天性，成日想玩，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阿识崽崽被吵得脑子嗡嗡嗡的，像是好多蜜蜂在他耳边叫，吓得他捂紧了耳朵。 不过就算是他不大情愿，父亲没说要走，他也不敢说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点难受，想回家，只能一天天地过着。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阿识崽崽对着桌子上的两碟子菜唉声叹气：“没有肉，爹，你崽要吃肉。” 阿识崽崽有点爱吃甜食，对于肉其实算不上很热衷，但现在半个月没吃上一口，吃的饭菜也没什么油水，小脸肉眼可见地瘦了一些。 “没有钱。”李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明日给你蒸个鸡蛋。” 父子二人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了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启蒙书籍，多的就没有了，钱银也就带了三两，这又是租赁院子日常又要吃饭的，手头自然是不松。 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便是知道普通人的日子不好过，可也没什么感觉，只得是自己体会一下其中的不容易才好，李临打算这样的日子带着他过两年。 不过这样的日子还算好一些，李临打算过两年就带他去种地，到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体会一下什么叫吃都吃不饱。 到时候他就不敢想今天为什么没有肉吃了。 臭小子，等着吧，现在才是开始。 阿识崽崽嘴角抽了抽，企图商量道：“我有钱。” 李临转头看他：“你有钱？你自己带出来的？” 阿识崽崽有自己的小金库，他现在每个月都有自己的月钱了，虽然不多，但绝对是不少了，不过他平日里花的不多，最多也就是用来买点零食和小玩具，就都让他娘攒了起来。 不过在出来之前李临便说了，不准他偷偷带钱。 “没，没有。”阿识崽崽觉得要是不解释清楚，他爹就要生气了，于是只得闭眼卖队友，“远游叔给的，说是让阿识吃点好的。” 这一次回来，远游、怀沙以及薛老先生都一同来了，现在也在这小城里，不过不和他们父子呆在一起，住的地方也有一些距离。 然而远游想崽崽了，摸在崽崽放学的路上等他，心觉得小公子受苦了，忍痛掏了这个月吃烤鸡的钱给崽崽补补身体吃点好的。 “爹，这可不是我带出来的，我凭本事让别人给的，总不能还回去是不是？” 李临想了想道：“确实是你凭本事让人给的，但他们几个不行，不过先前我也没说好，此次一次，下不为例。” 阿识崽崽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我、我要吃肉，远游叔说杜家烤鸡特别特别好吃，这可是远游叔给我买烤鸡的钱。” 李临见他这样高兴，只得是应了下来：“钱拿来，给你买。” 阿识崽崽高高兴兴地把钱交了出来，李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远游这厮是没钱还是咋滴，真的就是一只烤鸡的钱，他也懒得说了。 阿识夜里睡觉的时候还做了一个吃烤鸡的美梦，烤鸡实在是太香了，香得他从梦里都吓醒过来。 第1143章 番外·崽崽成长日记（完） 阿识崽崽自从出生以来，除了有些贪嘴想吃糖父母不给之外，便没有愁过吃的东西，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想吃肉想到睡不着。 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惨。 也有点想娘亲。 幸好娘没有一起来，要不然他们就是可怜巴巴的一家三口了。 他终于明白为啥他爹竟然抛下他娘亲陪他一起来了，因为他一个人估计早饿死了。 阿识崽崽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等到了第二天吃上了烤鸡，终于有了一点快乐。 日子磕磕绊绊地过着，阿识崽崽也慢慢地习惯这样的日子，也从游离人群之外到和同龄人打成一片，后来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吵了，叽叽喳喳的令他很烦，干脆是做了头头，将这些人给管着了。 阿识和同龄人相处得越多，也在他们口中对这些普通人家的日常生活也有了一些了解，大人们都在辛苦工作赚钱，而且每个人家中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苦恼。 这大概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里参了太多的恩怨是非。 而且这世间上的人有黑有白，有人欺善怕恶，有人踩高捧低，也有人偷鸡摸狗，不干好事，但也有人善良宽容，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但是，世界上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也有些并非好人，也并非恶人的人。 市井小巷，烟火人间阑珊处，汇集了太多太多的人生百态。 同龄的孩子们愿望也很淳朴诚实，有些想当大官，有些想赚大钱，再有些就想早点长大干活养家。 阿识崽崽摸摸空荡荡的兜里，心想着他这日子也过得苦，也要想点法子赚钱养家。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爹就是做着先生赚点钱，保证父子俩不会饿死，想要他干别的事情改善生活他是不会同意，说是这是对他的考验和历练，想要过好日子自己想办法。 这不是为难崽吗？ 阿识崽崽最初听了这话都惊呆了，他竟然已经到了想要花钱自己赚的年纪了吗？ 他才六岁，还是个崽崽，他爹竟然让他想法子养自己？ 不过似乎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赚钱养家，要做什么呢？ 他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跟老爹学雕刻，他有很多很多的玩具，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很多还做了机关，自己会跑会跳的。 他虽然做不了太精妙的玩具，但是做木雕还是可以的。 李临见他自己提出要学，自然是教他了，等大概是过了一个月，阿识崽崽已经拿着他自己雕的小东西卖出去换铜板了。 经过这些日子和学堂里的同龄人混在一起，他早已没了什么贵公子的包袱，能上山逮鸡下河摸鱼，还是赚钱比较快乐，虽然每次出去就赚个几个铜板，但他还是很高兴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阿识崽崽每天早上起来扎马步练武，然后跟着崽爹一起去学堂上课，午时回来吃个饭，然后睡一觉，下午认草药学药理或是做他自己的事情。 这里的学堂一天只有上午的课，下午可以留在学堂练习写字或是回家，所以下午都是自由的，他又聪明又有老爹给他开小灶，学习进度自然是别人骑上马都赶不上的。 认的字多了，有一段时间他还喜欢上了看各种游记，看完之后觉得世界之大，人之渺小，心想等他长大后，定然要去看看这天地浩瀚。 李临带着他在这市井之中生活了两年，看着他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家小公子变成饿了自己生火做饭的小少年，想要花钱的时候会自己想法子赚点，总之不管落到什么境地，不会饿死了。 市井之中人来人往，各种恩怨是非上演，有时候谁真谁假难辨，最初的时候，阿识崽崽也是很吃惊的，但是在父亲不着痕迹的教导下，也知晓了这世间的是非恩怨真真假假。 他会以平常的态度看待世间的事情，会用自己的眼睛和智慧去辨明真假。 若是随便将一个孩子这样丢出去，在这市井之中他可能会因为某些缘故学了不该学的，到时候长歪了，但有父亲在身边，会引导着他往正确光明的路上走去。 市井人间，是他的第一处生存历练之地。 学得人间的道理，明辨人间是非，更甚至是，懂得了不要因为自己身份高贵，而对普通百姓看不起，天下人皆是人，你也如此，谁人也如此。 而且身居高位了，更要明白百姓所需所求，有时候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一件如同微尘一样的小事，但对他们而言，是想要付出所有，拼命争取的人生将来。 君主制一个很大的缺点，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可以一人主宰这天下万民过什么样的日子。 为君者仁德，天下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若是为君者不仁，那于天下百姓而言，便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祸。 李家的继承人，需得是一个爱护百姓之人。 两年之间，父子二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回离城与苏莞团聚，开春之后便又要离开，苏莞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送了他们离开。 两年之后，李临便带着孩子又换了一个地方。 这一次他们离开了市井，去往一处偏僻的村落，在当地买了三亩田地住了下来，然后开始带着孩子一边学习一边种地。 阿识崽崽觉得吃不上肉的日子已经是很可怜了，却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一次别说是吃上肉了，要是不努力，连饭都吃不饱。 体验过耕种的辛苦，方能知晓这‘粒粒皆辛苦’的真谛，知晓天下粮食皆是来之不易，知晓这最底层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了一口吃的，阿识崽崽又自求学了诸多赚钱生存的技能，下到竹编篮子上到和父亲进山打猎，不过他父亲只是陪他去，能不能打到都是要靠自己。 种了两年的田，阿识崽崽已经十岁了，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隐隐已经有了少年温和之中略带锋芒的模样。 阿识十岁之后，李临便没有与他在某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了，反而是带着他天南地北地走，若是遇见了好风景，便留下来赏景，若是遇见了人有什么难处，也出手帮忙解决困难。 如此走走停停，踏上人生的漫漫征程...... 第1144章 番外·关于二胎 苏莞有二胎的时候，阿识已经十二岁了，李临领着他走了两年，觉得该教的也差不多了，将他身边的安排好了，然后一脚将他踹出去，让他自个玩去。 从此教养继承人的任务完成，他觉得人生到达了巅峰，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和夫人潇潇洒洒。 没想到竟然突然有了二胎。 李临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当场都要喷出来了。 想他刚刚教完了第一个，这才刚刚撒手，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李某人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然后开始互相大声（某人单方面被骂）。 “夫人你都三十一了。” “听你这话，像是我已经七老八十，不能生了一样？”她三十岁很年轻好不好？ “误会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 “这是我的原因吗？分明是你的原因。” “......” “那你说说，现在到底怎么办？” “......” 李临不敢吭声，只能让夫人先出口气，然后再来讨论这孩子怎么办的问题。 苏莞气得险些一天都吃不下饭，这要是没有吧，虽然她喜欢姑娘，但臭小子也是她生的，她也是一样喜欢的，如此也算不得遗憾。 可如今有了，不生吧，她肯定是舍不得的，但若是生了，生得一个姑娘还好，若是个臭小子，还不知道怎么教才好。 难道还要夫妻分别个五六年？ 这样的事情一次她忍忍就过去了，再来一次，实在是影响夫妻感情。 夫妻俩为此发愁，最终李临决定要生，再生一个其实他们是真的没有这想法的，但既然有了，那定然也是不能不要的。 李临道：“若是生得一个姑娘，那咱们就带在身边，等她长大了，再给她选个好夫婿，若是生得一个臭小子，咱们将他养到六岁了，然后丢给阿识。” 苏莞猛地一下看向他。 李临轻咳了一声：“阿识今年也十二了，等再过六年，就十八了，到时候也不用他怎么教，让他带着就行。” 苏莞呆住了：“你这...你这是坑你儿子吧？” 李临毫不心虚：“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儿子呢，实在不行就养在身边，教他做一个富贵闲人好了。” 苏莞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别人家都争得头破血流，她不想她的崽将来为了这个反目成仇。 而且一个得到了太多，另一个只是得了少少一些，怕是心里有想法。 李临劝道：“不用担心，他们年纪差得有些大，小的这个还没长成，阿识就应该站稳了，到时候也不敢生出什么想法来。” 李临真的是暗自庆幸，若是年纪差得太小确实是麻烦，眼下这样似乎也行，大的长成了，小的还小，这小的还没长大，大的已经站稳脚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好好休息，勿要再担忧这些。” 李临哄完了夫人，然后给大崽去了一封信，告诉他此事。 阿识接到信的时候，正在一处城里一家饭馆吃馄饨，这家店面虽然不显，但是馄饨做得异常鲜美，他吃着很是喜欢。 十岁之后他跟着李临游历，终于不用过以前苦巴巴的日子，每到一处便要看一看什么好吃，如此日子久了，他自己也养成了习惯。 对于吃食，若是不方便什么都可以吃，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是有闲心有时间的时候，总是想寻点对胃口的。 如今与他同行的除了暗卫还有怀沙以及他选出来的贴身护卫流风，流风比他大三岁，今年不过十五，但是习得一身好剑法和刀法。 阿识选人的时候被他这一身剑法给惊艳到了，便选中了他，假以时日，等他成长起来，定然不输他回风叔，也因此取了流风这个名。 怀沙是过来盯着他，怕是他没有父亲在身边的时候乱来，正好继续教他两年武功，两年之后差不多了，他也就走了。 眼下正值六月初，天气已经很热了，边上的人吃得浑身都是汗，他们一行人倒是干干爽爽的，坐在人群之中特别的突出，像是哪家出行的贵公子。 有人匆匆送了一封信件过来：“家主的信。” 阿识就纳闷了：“他给我写信？” 也不是阿识怀疑自己和老爹的父子情，虽然他时常被父亲打击，而且他自小跟着父亲居多，他自以为父子之情肯定是有的，虽然他父亲对他很嫌弃，说是爱屋及乌，因为最喜欢他母亲才对他好一些。 不过写信这种话话家常的事情，应该也是不存在的，他在外头只要是没有玩脱了自己搞不定，估计都不会管他。 他心中正奇怪着，待是拆开信一看，险些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信中的内容并不多，意思也简单明了，大约是他爹和他娘不小心怀了老二，现在打算生下来，写信来告知他一声。 今日的阿识已经是世人口中的公子，并非当年懵懵懂懂问出我从何处而来阿识崽崽，对于父母‘不小心’给他搞出个小的，连连发出问号。 这得是有多不小心？ 他无意探究父母的事情，但是这‘不小心’实在让他大为震惊。 他都这么大了，爹娘要是真的想要生第二个早生了，何必等到现在，想来还真的是意外，既然已经有了，只要是母亲身体没什么问题，肯定是要生的。 “怎么了？”怀沙见他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主子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阿识哦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将信件折起收回信封之中，这才解释道：“没什么，父亲说我很快就会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怀沙：“？？？” 等等，他似乎没听清楚。 阿识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想他都十二岁了，眼见都要十三周岁满了，时隔十二年，他爹娘竟然搞出了个二胎。 他震惊的同时，认命也是认得比较快的。 嗳，大概是亲生的，似乎不认都不行。 阿识心中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去，却不知他父亲已经在算计着若是生了男娃子让他长兄如父带娃的事情...... 第1145章 番外·关于二胎2 不过这一天会不会发生尚未可知。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阿识大概会想：什么‘长兄如父’，再吵吵让你知道谁是你爹，什么叫做长兄如严父。 得了这消息之后，阿识心中有些担心，怕是母亲身体有什么不妥，打算回去看看，但却被怀沙拦了住。 “公子出来也没有多久，若是现在回去，家主定然是要生气的，这途中来回时日不断，委实也是浪费时间，而且家中有家主在，夫人定然也有人陪着，公子回去用处不大。” 怀沙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他觉得，这妇人有孕，最希望的自然是夫君陪在身边，而不是儿女，而且家中什么都不缺，公子回去用处不大。 “公子不若是等等，等夫人生的时候可以赖在家里，到时候家主定然不会赶你，若是现在回去了，日后肯定是要被赶出来的。” 阿识也有自己的事情，总不可能是一直陪着弟弟或是妹妹出生看着他/她长大的，而且现在还是他要成长历练的时候，就算是他想长时间赖在家里，李临也不会准许的。 算了算时间，这孩子出生应该是二月到三月之间，他可以过年前赶回去，到时候在家里呆到孩子出生，估计最多能呆到满月，再多就不行了。 若是他现在回去，到时候过了年估计都要被赶出来了。 阿识想想也是：“那就先不回去了。” 不过他就算是没有回去，也写了一封信回去，让他爹好好照顾他娘，偶尔在途中遇见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也搜罗一些，打算过年的时候带回去。 这一年等他回到离城的时候正好是在小年前一天，离城大雪纷飞，路途被皑皑白雪覆盖，行人甚少，便是有人在街市上走过，也是匆匆忙忙。 守门的人见他回来了，也很高兴，忙是去禀报，仲伯冒着寒风出来见他：“公子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夫人一直都念着你呢。” 仲伯年纪已经不小了，阿识见他这么冷还出来，忙是道：“天儿这么冷，您出来做什么？” 仲伯笑哈哈的：“公子回来了，我就很高兴。” 仲伯一生都在李家守着，见李家的人来来去去，每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他都很高兴。 阿识吩咐流风让人将马车拉去马厩喂食，然后便去仲伯一同进门，待是收拾好了，这才去了景平苑，景平苑的正房里烧了地龙，此时温暖如春，他娘亲坐在一张罗汉椅上吃水果，他爹坐在一旁喝茶。 外面大雪洒落天地，寒风吹拂，屋内却温暖和谐。 阿识一直都知道他爹娘的感情很好，也听各位叔叔们说过他爹如何骗到了他娘，险些被外祖父打断腿的事情，若非祖宗保佑，他爹早完蛋了。 见是他回来了，他娘亲笑了笑，招手让他进来：“你杵在门口做什么，难不成不冷？” 他娘亲笑容温柔，看着他的目光不像是被踹出门一年才回来的儿子，反而是像今日早上一同用过早食，出门玩了一天回来的崽。 他离家的时候，前面风风雨雨，路途千难万难都不觉得怕，他总是能走下去了，可他最担心的便是在家中的娘亲为他担忧。 世人云，儿行千里母担忧，总是很有道理的。 但他娘亲虽然不舍，却也看得开，不会因为舍不得谁而成日伤心难过，她总会找自己的事情做，安安静静地过着她自己的日子，离开时不舍，想起时亦万分想念，但日子还要过下去。 而且离家历练对他而言是为了他成为更好的自己，娘亲也希望他能更好。 “爹娘，我回来了。” 听说他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崽崽，别人都唤母亲为母亲的时候，他只喊娘亲，大概心里觉得娘亲更亲切一些。 后来长大些了，觉得‘娘亲’太过黏人，又觉得‘母亲’太过生硬疏离，在外头说的时候他会说他母亲，但是私底下便喊娘。 “回来了，快坐快坐，这么冷的天儿，还下了雪，你在外头冷不冷？也不知道等雪停了再回来。”苏莞念叨了他两句，然后让李临分一盏热茶给他。 李临睨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阿识哪里敢让他爹给他倒茶，怕不是被打断腿，赶紧过来自己倒，握着热乎的茶盏自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道：“正好离家近，就赶紧回来了，回来和你们过小年，娘身体可是还好？” 苏莞怀着二胎已经七个月了，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阿识也见过许多怀孕的妇人，但瞧着这肚子也觉得大为震撼。 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苏莞笑道：“我也还好，家里什么都有，你在外头也不必担心我，我瞧着你像是瘦了许多？” 有一种瘦，大约叫做母亲觉得你瘦。 阿识觉得自己不想进补，于是赶紧道：“不曾瘦不曾瘦，娘大概是许久不见我了，才觉得我瘦了，我如今正在长个，越长越精神。” 说罢，他还将目光投向他爹，然而他爹似乎并不想管他的样子。 苏莞不懂他们父子之间的眉眼官司，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小孩子一年一年地长，出去一年回来了，确实是长高了一些。 “你在外头一年了，可是做了些什么？” 阿识听她这样问，便挑拣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与她说一说，他回来的时候厨苑那边就做了一些吃食，现在也正好送过来。 他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又冷又饿，这会儿吃上一些热乎了，浑身都暖和舒服了。 他心想还是家里好，家里有亲人相伴，饿不着冻不着，他跟着李临一起游历了两年，自己又去了一年，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和各式各样的生活。 有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工作，挨饿是常态，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敞开肚皮吃饱。 有些人为了生计远走他乡，与家人分散，好几年才能见上一面。 有些人居无定所，在这世间流浪，一生所希望的，便是有一个安身安家的地方...... 或许之前他并不是很懂李家这个教养孩子的规定，但渐渐的，他也明白了过来，李家的人希望后代人知晓百姓之苦，同样也借这机会涨涨见识，锻炼自己。 知晓百姓之苦，将来身居高位的时候，才会一心想着为底下百姓谋划。 李家，需要的不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继承人。 第1146章 番外·关于二胎3 阿识和父母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等过完年之后也一直赖在家里没有离开。 正如怀沙猜测的那样，他爹只是睨了他好几眼，但没有丧心病狂到开口赶人，阿识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十分的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大概真的叫做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他为自己和未出世的老二默默地叹了口气，觉得人生艰难。 苏莞十月怀胎，在二月十六的那日生下了一个姑娘。 先前薛老先生就给她看过，说怀的是个姑娘，夫妻俩惊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心空欢喜一场，等到瓜熟蒂落，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这才放心了。 苏莞年纪也不算大，身体这些年养得不错，情况比当年生阿识的时候好多了，生完之后睡了一觉，起来就抱着她闺女不撒手。 “阿萝有了霍凌和霍娇，我如今也有了阿识和石榴儿。” 因着生在二月十六，夫妻俩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石榴儿，她哥哥是阿识（阿十），她就是石榴（十六），一听就是整整齐齐的兄妹。 石榴自古便有极好的寓意，端午戴石榴花，院中栽石榴，红红火火，吉祥如意，多子多福等等，只要忽略石榴姐姐一切都很完美了，作为小名还是很不错的。 苏莞也觉得极其满意，也觉得人生圆满了。 苏萝嫁了霍岩三年之后才生了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哥哥霍凌妹妹霍娇，苏莞当初收到信的时候羡慕得不得了，现在她也是儿女双全了。 别说是现在踏踏实实地抱着她姑娘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李临也觉得高兴，原本他只是打算要一个了，儿子也好，若是生得女儿，便养一个就是了，如今先得了儿子，现在又得了一个姑娘，儿女都全乎了。 想着这姑娘长大之后和她娘很像，这辈子大概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最重要的是，生了一个姑娘，他不用担心如何教导的问题，他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了。 苏莞躺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小脑袋，赶紧督促他：“你快些给咱们石榴儿取个好名字，可别是叫石榴，石榴做小名还成，要是真叫李石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和你生气的。” 先前夫妻俩也想了不少的名字，但是总觉得这儿哪儿不满意，故而这孩子生下来了，名字都还没确定，真的是愁死人了。 李临赶紧点头：“好好好，我现在就想，你赶紧睡会儿，孩子我看着呢。” 苏莞还是不放心：“奶娘来了吗？若是还没来让她赶紧过来，一会儿孩子饿了给她喂一些。” 李临给她压了压边上的被子，闻言放缓了声音：“早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你放心吧，饿不着她的，你再睡一会儿。” 所幸现在是二月中旬，天气刚刚回暖，不冷也不热，坐月子的时候没那么辛苦，她运气不错，生两个孩子坐月子都是不热不冷的时候。 苏莞觉得不是很困，而且兴奋得还有些睡不着，只想就这样看着孩子，但累也是真的累，身上也并有些难受，确实也该歇歇养养身体了。 她才生了姑娘，可得好好照看她长大，更是要注意一些身体，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那我歇一会儿，你看着孩子。” “嗯，好。” 傍晚时分，阿识才见到了他这和他相差了十三年的妹子，看着小小的一只，软软小小的，实在是觉得震惊又神奇。 李临终于良心发现，记得自己还有好大的一个儿子，抱着孩子给他看看：“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你出生的时候在初十，给你取了小名为阿识，她出生是十六，小名便唤做石榴。” 阿识眨了眨眼：“那大名呢？我叫李识，她不会叫李石榴吧？” 他震惊之余，谴责地看向他爹，那表情俨然是在说：我亲爹，你没疯吧？ 小名叫石榴倒是没啥，但要是大名叫李石榴，他觉得他这妹子长大之后要和亲爹打几架才好。 “当然不是。”李临觉得自己还算是个靠谱的爹，怎么可能给姑娘取这样的名字呢，“我想了许多，可总觉得缺了什么，大名便没有定下。” 阿识想要伸手碰一碰这小姑娘的小脸，但又担心自己手脚每个分寸，只能是作罢，不过他觉得生命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他也希望着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若不然、若不然便唤她长安吧？”阿识自己念了一遍，觉得又顺口寓意又好，竟然觉得不错。 “不成。”李临不同意，“名字虽然挺好的，但自古以来，便有不少的长安长乐长平之类的公主郡主。” 名虽好，但用的人多了，他又不乐意。 就像是现世的‘紫萱’‘欣怡’之名，不能说人家名字不好，寓意不好，只是用的人多了，难免觉得落了俗套。 “不如便唤她善言吧。”李临想了想道，“心思灵透，能言善辩，将来也不会吃亏。” 李善言？ 阿识眼睛一亮：“这个不错。” 李临得了觉得不错的名字，便懒得管他，忙是抱着孩子往寝室走去：“你忙你的去吧，我去问问你母亲这名字给你妹妹如何。” 阿识见此就不乐意了：“我没什么要忙的，我也要是看看娘。”说着便匆匆跟着进了门。 苏莞喝完了鸡汤，刚刚放下碗便见这三人来了，李临将孩子放回她的身边，这才道：“夫人，你觉得善言这个名字如何？” “善言？”苏莞低着头看看孩子，闻言思索了一下，觉得是不错，“挺好的。” 李临一听，便高兴了：“那咱们石榴大名就唤作善言了。” “可以。” 阿识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情况还不错，心里松了口气之余还有些担心，握了握袖口的手，小声地问：“娘你好些了吗？” 苏莞看了一眼她的大儿子，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也生得很好，想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如今都长大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娘好多了，你无需担心。” 第1147章 番外·关于二胎4 阿识心想，怎么会不担心呢？ 以前他父母只有他一个，旁人都有很多兄弟姐妹，他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曾羡慕过，觉得有多几个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后来才知，世间的女子生育不易，别说是因为李家的缘故不好多生，就算没有李家的原因，他爹娘都不打算多生，如今这个，算是意外之喜。 阿识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莞抬了抬手让他过来，然后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道：“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突然才发觉阿识长大了。”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一岁左右，刚刚能坐起来，就喜欢玩自己的小脚脚，自己玩一只，神奇地发现这脚脚竟然还有一只，就啊啊啊地叫，要分别人一只一起玩。” 阿识满是温柔的脸瞬间都裂开了。 一腔母子情深仿佛瞬间喂了狗。 “这不可能。”他坚决不承认那个会玩小脚脚的人是他。 苏莞笑了：“怎么就不可能，要不你问问你爹，你爹也知道。” 李临也笑了：“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你小时候还喜欢自称‘崽’，说什么‘爹爹娘亲抱抱你们的崽’，‘舅舅抱抱崽’之类的。” 臭小子小的时候虽然有点烦他，但真的可可爱爱的，挺好玩的，想起现在这臭小子竟然敢跟他瞪眼，李临当真是有些怀念这臭小子小的时候。 阿识脸上的表情又是一阵扭曲，脸皮也有些发红，小时候玩脚脚的事情就不说了，年代久远，他也不记得了，但关于‘崽’这个事情，他却是记得一些的。 不过自从他大一些之后，就不肯让人这么喊他了，谁敢提‘识崽’他就不理谁，宽怀内敛的小少年在这方面上非常固执。 阿识嘴角抽了抽，看了一会他爹又看了一会他娘，然后叹息道：“世人皆说，父母爱子，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不一样了，专门坑我的。” 不用说都知道这种事是谁人起的头的，还不是这对无良的父母。 李临不敢吭声，虽然不是他的锅，但是他不敢说。 苏莞忍笑：“怎么是坑你了呢？你小时候多可爱的，就是一只可爱的崽崽，你爹虽然觉得你有点烦，嘴里总是说你是来讨债的，但他也是真的心疼你的。” 到底是亲生的，就算是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可也有爱屋及乌是不是。 苏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女儿，小小的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小嘴轻轻地啜了一下，软软的，她心软到不行。 “我呢，是想和你说，我和你爹虽然有了石榴，但也不是不关心不在乎你了，你同样是我和你爹的孩子，在我们心中，都是一样的。” 以前只有一个，苏莞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有了两个，她就觉得应该一碗水端平了，就算是大的这个长大了，自己能保护自己了，可也是需要父母的关怀的。 总不能让他觉得父母有了小的，心里只有小的，他就不重要了，没有人在乎了。 她在怀第一个的时候就想要姑娘，只觉得姑娘贴心，儿子什么的都是为儿媳养的，怀第二个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但后来她也释然了，不管生的男女，都是她自己的孩子。 重男轻女不好，可重女轻男也同样的不好，都是一样的，为何非要分一下更喜欢哪一个呢。 阿识哦了一声，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个，有个妹妹陪在父母身边，他其实是很高兴的，他自己不能时常在父母身边尽孝，又怕是自己在外面母亲在家中太过想念。 母亲若是多喜欢妹妹一点，他也高兴。 可如今听这话，又让他心中生出了许多高兴和雀跃。 父母希望儿女孝顺关怀，儿女也希望得到父母的注意和关心。 且不说他如今才十三岁，还是个少年郎，便是他三十岁了，也是希望有父母的关心的。 阿识露出笑容来：“娘亲，阿识知道了，您好生歇着，被为了这些事情忧心。” 苏莞见他听进去了，总算是放心了，点了点头，让他们父子俩离开，她要带着姑娘睡一会儿。 。 三月十六，石榴崽儿满月，李家为她办了满月宴。 离城权贵早就听说苏莞时隔十三年又怀了的事情，最初也是大为震惊，不过她有孕之后并不爱出门，也就是外面流传着这些话，并未见到真人。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便是李家没有打算大办，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前来送礼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小姑娘收礼收到手软。 苏莞让石榴崽儿她哥帮忙记录在册，还笑道：“当初你洗三满月的时候便收到了不少礼品，我和你爹还讨论过，说若是你是个姑娘，就要开始给你攒嫁妆了，不过既然是个小子，那就开始攒聘礼，等你日后要娶妻了，便给你媳妇送去。” 阿识握着笔，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面上还是一派淡定：“阿识还小呢，媳妇就长远了。” 苏莞笑：“这我和你爹都不管你，你若是遇见了喜欢的，你自己思考这事吧，做李家的儿郎很苦吧？” 阿识听她这样问，有些意外，摇摇头：“不苦的。” 苏莞道：“以前我就问你爹苦不苦，他说并不觉得苦，因为经历过种种，他才成就了成为了最好的自己，等他遇见了喜欢的人时候，可以有底气站在她面前。” 阿识听他远游叔说过父母年轻时候的事情，但却不详细，闻言眼睛亮晶晶的：“娘，爹他以前很喜欢你吧？” 关于这一点，苏莞倒是挺自信的：“当然，你爹他肯定很喜欢我。” 若是不喜欢，当初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她可是记得在李伏的所谓前世里，这人是孤独终老的命，像是他这般地位的公子，若是他想要娶妻，愿意嫁他的人多了去了，既然没有娶，那就是他不想娶呗。 可这一世，他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娶了她。 想想都觉得自己似乎很能的样子，要是手边有个镜子，她真想好好照一照，看看自己生得像不像勾人的狐狸精。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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