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月绾千楼》 第一章 缘起月楼 天界之南,朱雀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月和仙翁一身白衣,上有千丝万缕的红线缠绕而下,他手中握着紫檀拐杖,红色的流苏线柔顺而下,随着他慢吞吞的步伐摇晃着。他走到桃树下的石凳旁,照例唤来小童取出陈封在桃树下的佳酿,这可是他前些日子,厚着老脸去和老君求来的,为了这坛酒还卖了个人情给他。天界谁人不知,他月和仙翁最是贪酒。 仙童自树下取出酒,在石桌上摆开精致的点心和小菜,随后开坛取酒,置于青瓷碗内,清冽的酒香霎时漫山遍野。 月和仙翁笑的额间的月牙印记都皱了起来,走到石凳前坐下,端起酒碗凑过去闻了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连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正欲品酒,忽听身旁的仙童尖声叫了起来; “呀,仙翁,天上掉下来个东西” 仙童不经意间抬眼,便看到头顶的天上一个球状的物体正飞速朝着他们坠落下来,看方向正好是月老所在的桃树,霎时惊的叫起来。 月和身未动,手中拐杖朝着头顶的桃花树一指,只见树枝藤蔓缠绕而下,交错盘踞惊险的接住了下坠的物体。 仙翁缓缓的放下嘴边的酒碗,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意,安抚的朝着一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仙童看了一眼,起身去看那在树枝接到了什么。 仙童缓过劲儿来,只听得仙翁略带疑惑的声音: “咦,这是谁家的小娃娃” 仙童一愣,也忙跑过去看,还真是那被青翠的藤蔓包裹在中间的,是个裹在锦被里的女婴。粉妆玉砌般的小脸,一双桃花眼似水含情,眼波流转之间自成媚色,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此刻她竟是醒着,一双桃花眼正看着面前容貌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眨巴眨巴眼,女婴的目光定在月和仙翁衣袖上的红线上,她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似乎是想说什么,月和试探的把手臂伸到他的面前,女婴一把攥住了月和衣袖上的红线,咧开嘴笑了。 月和仙翁心中一动,伸手把她抱起来,见她也是个根骨奇清的苗子,起了恻隐之心,算了算这孩子似乎也与自己有缘,便决定留下她。 仙翁把孩子送到仙童的手中,道,“这孩子便留下她吧,你在月楼里给她收拾一间屋子,以后就是我月楼的人了。” “是。那仙翁,见她也不像是有名之人,日后该如何称呼她” 月和仙翁略一思索,忆起那孩子眼眸之中流转的光彩,“便叫她月华吧。乳名便唤留夕。” 尽管是此时忆起,月华都感激那个老头儿,若是他当年没有救下自己,悉心照料,还传授修炼之道,让她得以在五万岁时便飞升上仙。 月华站在半掩的柴门前,借着人间明晃晃的月光看那个熟睡的老人,一直似笑非笑的脸上难得弯起了一点点嘴角,暖意融融。她在心里轻声的叹,不论他此时是个多么让人烦的老头子,也抵不过月华心里知道,这恐怕是世上唯一用心在照顾呵护她的人了。 轻轻合上门,月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注意到身后屋内本该熟睡的老人睁开了眼,把头转向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 翌日,月华清晨就从睡梦中醒来,翻身下床收拾两人的行李,他们已在凡间留了三个月,而今便是归日。自她飞升上仙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月老便会带着她下界,教她知晓红尘事,也慢慢放手让她来为世人结缘,处理姻缘之事。 即便如此,月华仍觉还未能完全明白红尘事,世人多贪婪,天性如此,许多纠缠不清的姻缘线,不过是因了求而不得,而又不愿放手。换一种说法,便是执念。执着于爱,亦执着于恨。可依旧那么多痴情人,空守三世,也换不得归途。 她依然记得月老在教她执掌姻缘之事前,对她说过的话。 你是世人的牵线人,姻缘自古天注定,逆天改命,擅自为他人更改命数姻缘之事决不可有。姻缘线牵一发而动全身,累世情缘更是无法更改,皆因缘起,必因缘灭。即便于心不忍,也只能放任其发展。 而她一直记得。 “留夕,收拾好了吗”在人间的月和仙翁一身寻常衣袍,倒是看着比平日里不正经的样子好了许多。许是惦记着他埋在桃花树下的佳酿,每到归期他便满面笑容,人也看着比平日里精神许多。 月华无奈地勾起唇角,此时的她一袭简单的红裙,却更是显得她面容清丽不入凡俗,一双桃花眼笑中含情,却又最是无情,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完美,一头云鬓站则直泻而下,动则见其乌发飘扬,极其妩媚。 对着留宿的人家道过谢后,月华跟在月老身后往外走。快到柴门前时,忽听耳畔响起呼呼的风声,以及由远而近的杂乱奔跑的脚步声。下一瞬,两人面前的柴门被大敞开来,一个衣衫不整,面带惊恐的书生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月华的脚步一停,走到月老的前方护住他,随后抬眸望着那仍伏在门后喘息的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慌张” 那书生听见有人问话,先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正好遇见人,过了一会儿,才喘息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恐惧的颤音,“有有妖怪在追我她她说要吃了我” 月华正欲开口询问,便觉有危险的气息在向他们靠近,她伸手把书生拉到身后,两指在门和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线,一堵泛着红光的光墙闪烁着出现。 下一秒便有一个速度极快的东西撞上了她的光墙。 月华手中红线此时便成了制敌的法宝,趁着那东西还未反应便捆了个结实。待光芒散去,众人才看清,地上被捆着的,正是一只狐妖,被法术逼得半现了原型,披散开的发顶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身上淡蓝色的长裙后也露出了蓬松的尾巴。 狐妖的目光锁在了月华的身后,隐隐含泪,“你为何要躲我” 月华看到那狐妖的眼瞳里,竟是有神伤,她回头看向月老,这两人之间的姻缘定不简单。 月和仙翁冲她点了点头,两人身上忽见光芒大盛,顷刻后便变回了本来的模样,正是执管天下姻缘的月老,以及身旁一身红装的下一任月楼主人,月华。月老对那一直求他们救他的书生说,“这位公子,你这世的姻缘本就该是许给这狐妖的。” 书生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月老转头看向一直伏在地上的狐妖,又接着道,“三生石上三生事,这第一世,你与她定下婚约,却在高中状元之后为了美色迎娶她人,是你负她;这第二世,你原本已与她成亲,定下一生一世之盟,却耐不住清贫,跑去寺庙出家,独留她一人过了百年,又是你负她。” 月老的目光落回书生身上,“你两世皆有负于她,这一世,合该你还她。” 书生听的发愣,面色几度变换,最后却是站直了身体冲着月老微微躬身,“仙人明鉴,既说是前世,便应与现世无关,即使小生前世确是有负于她,此世小生已有心爱之人,我们也已结为连理。定不能因什么前世便辜负此生她对我的情谊。” 说罢他又冲着狐妖的方向鞠了一躬,“若是小生必要还这位姑娘的情,便请再多等一世,黄泉之下,小生一定等着姑娘。”随后他抬起脸来,“若是不然,则请月老设法,解去我和这位姑娘的情缘,好让她另觅良人。” 月老看着他坚定的面容,良久没有言语,似是正在思考。月华顺着书生抱拳的手腕,惊讶的看到了他的手腕上除了和狐妖的红线外,还有另一根极为精致的红线。 “月华” “是”月华听到月老叫她,回身等待他的吩咐。三世情缘,这一世必须要还的,这书生的姻缘只能是这只狐妖。那另一份情,只能来生再还。 “你去斩断他们两人之间的红线。”月华震惊的抬眸,却只看到月老慈祥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t:gt: 第二章 孤世姻缘 月华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一向注重天法的月老怎会在如此关头作出这种决定,更何况,那个女子已等了三世“仙翁” “月华,不必说了,过后我自会告诉你原因。先动手吧。”月老难得强硬的打断了月华未说完的话,温和的眸中带着严厉。 月华看了那狐妖一眼,她似乎也明白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便闭起眼,不愿再去看那书生。 那书生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对着月老长鞠躬,“谢仙人成全。”“小生日后定不会辜负此世的良人。” 月华最后看了那狐妖一眼,狠狠心,口中默念咒,右手指尖红光闪过,便已把长剑握于手中。这把莫缘剑,也是当初月老一并赠与她的,莫缘剑一出,姻缘线断,从此君卿各天涯,莫问生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清晰的印出了两人之间相连接的姻缘线,莫缘剑泛着银光的剑身在半空中疾速的划过,铮姻缘线在众人面前被一斩两段,那狐妖似是已经知道事情再无转机,也并无有过反抗,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根姻缘线被斩为两段。 月老看了那狐妖一眼,随后对书生说,“回去吧,你今生既已有倾心之人,便不要再负她。” 月华看着那书生感激的离去,心中难免有些同情狐妖,不知为何,她只第一次见这狐妖,便觉她身上有种和自己相似的气质,却又想不通是哪里有相似之处。 她收回了狐妖身上的红线,走上前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仔细看,那狐妖也是一个美人,生的温婉可人,只可惜姻缘不好。月华想的入神,忽听那狐妖喃喃的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自此之后,连忆起他都不能了” 月华一愣,以为她是太过伤心,正欲再次开口安慰她,却被月老抢了先,“孩子啊”他上前两步,慈祥的笑着,“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你既已与他斩断情缘,便是缘尽,还是早觅良人罢。” “良人”那狐妖听着月老的话,竟是嘲讽的笑了出来,“我自幼命带孤煞,周围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千余年来孤身一人,哪里来的良人可觅” 她眸中满是苦楚,“我一千年,只爱过这么一个人,一心一意想要和他白头到老,奈何天意如此,定要我们分开,而今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她极为缓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我大限将至,本以为这一世定能与他相守,没想到也罢,他能过的顺心,也是好事一桩吧” 月华愣愣的看着狐妖走远,再不见声影,脑海里仍是回荡着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只觉心生凄凉,世人果真多薄情。这样的女子都舍得去辜负。 月和仙翁看着月华的模样,心知有些事怕是不得不说清楚了。“留夕,我们回去罢。” 他唤来了鹿车,待灵鹿稳稳落在他们面前后,率先坐了上去,看着仍在原地的月华,叹了口气,“回去的路上我便告诉你原因。” 月华抚着灵鹿身上温暖干燥的皮毛,却还是在听到月老亲口说出那些事时感觉到心底一阵寒冷。 “我之所以同意那书生斩断两人之间的情缘,并不是因他求我,而是他们两个的姻缘,注定是无果。”月和仙翁慢慢的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说道 “那书生本该是和狐妖有三世情缘,但不知为何,这一世他手腕上牵着的另外一根红线,竟是他的命定之人。” 月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命定之人也就是说,他这一世的姻缘,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月老点点头,“其实命定之人,便是寻常百姓口中流传的鸾凤配,这姻缘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尽管历经劫难,却仍是会白首到老,恩爱有加的有缘人,所以那狐妖的等待,不过是徒加劫难,不如早些让她解脱罢。” 月华明知月老所言极是,却仍然同情那只苦守三却仍然只是换来忘情的狐妖。 “更何况” “什么”月华见月老竟还没有说完,便好奇的转过头,看着他,这一回,不知为何她察觉月老看她的目光里比平日都更加柔和,像是怕她承受不了一样。 “我同意那书生斩断姻缘,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月老慈爱的目光笼罩着月华,老人家把月华的手放在掌心里,忽然和她说起往事,“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那日你这娃娃竟然从天上掉下来。”月老的脸上满满的是笑容和满足,“你那时竟也不怕人,冲着我笑,还伸手一把攥住了我衣袖上的红线。” 说道这里,老人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月华看着他,忽觉心头已是很满足了。毕竟即使她连自己的来历都不知道,自己不是还有月老疼着么,他就像她在人间看到过的那些爷爷一样。 “我那时一定是看你满身红线太好玩。”月华嬉笑着靠在了老人的肩头。 “留夕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月老看着他一点点养大的孩子,“我让你斩断他们俩个人的姻缘,其实是因为,那狐妖身上背负着孤世姻缘。” “而你,生下来便和她一样,你身上的姻缘线,也一样是,孤世姻缘。” “所谓孤世姻缘,便是我之前和你讲过的,姻缘线虽然多,却乱如麻,理不清头绪,每一条都拆不得,亦牵不得,若是不能遇到命定之人,就此陷入纠缠的话,那便是生生世世的孤独啊。” 月华看着老人的脸,忽然忆起彼时年幼,月老和她说过的孤世姻缘。 “道尽轮回,千万世回眸错身,换不得今生一场邂逅; 无情无爱,千万年孤身无依,求不得来世一眼倾心。” 她低眉,苦笑,还真是,若是这般姻缘,那么让那狐妖忘情,总是好过生生世世承受求而不得之苦。那么,自己呢这天宫之上千年万年,日子可还长着呢,便也只得如此孤身一人过么 : 第三章 冥界孟婆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唉,自那日听我讲过原委之后,月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不肯出来啊。” 桃花树下,两个同样一把年纪的老人对坐下棋,入喉的是陈年佳酿的醉人酒香,入眼的是桃林内不时飘落四处的数把桃花瓣,月和仙翁忍不住说起这些天让他烦心之事。 “年轻人总是这样的,我看这小姑娘不像是个放不下之人,她此番也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又何苦操这份心呢。”一旁的太上老君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和月和仙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是担心她呐,别看她现在好像是按照我给她定的路子来,事事都按着规矩来,可我怕她,有一天真遇见了自己喜欢之人,便是只专情一人了。”月和仙翁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脸上隐隐带着担忧。 “师父,刚刚王母娘娘传话来说让您和仙翁一起到御花园去,有事相告。”正说话间,老君的徒弟前来禀报。 “好,你先去禀报娘娘,我们随后就到。”老君让徒弟先行,复又对着月和仙翁说,“若真是这样,那将来的路,便要你多多护着她了,她身负孤世姻缘,却偏偏痴情,稍有不慎,怕是不得善终啊。” 月华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倒完全不是因为想不开,而是人间这几日,实在是把她累坏了,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好好休息几日,便听月老说了姻缘之事,便也心安理得的以此为幌子在屋里踏踏实实的睡了几日。 等她醒来打开门去找月老的时候,却发现月老不在月楼中,随手拦住一个仙童,问道,“月老可是出去了” 路过的仙童正是前不久服侍月老和老君的仙童,便答到,“方才仙翁和太上老君在桃园里下棋,有人来报说是王母娘娘传他们有事,便一同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月华点点头,便放他离去,她左右也是闲着,便决定趁着月老不在去天宫各处转转。 月华仍是一身红衣红裙,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出她的身份,都知月华上仙平日里待人温和,又总是笑嘻嘻的,便都与她打招呼,不知不觉间,月华抬头竟发现自己走到了老君的府上。 正欲到别处转转,忽听身后有人叫她,“月华上仙请留步” 月华回头,见对面疾步跑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见他装束十分像是老君府上的人,便问道,“有事” 那少年跑至月华面前,平复了呼吸,才开口道,“是。月华上仙,我是老君府上的侍童,前些日子,冥界孟婆拖我家真君给她送些东西,约定之日便是今日,但真君去了王母娘娘处,一时脱不了身,我道法低微,进不得冥界,能否劳烦上仙,将这个送至孟婆处” 月华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才发现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略一思索,她想反正也是闲着,不如便帮个忙,平日里老君对她也算不错。 “好,东西给我吧,我去送。”月华朝着那少年摊开了掌心。 那少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赶忙把东西递到她手上再三道谢,“多谢月华上仙” 月华驾了云便往冥界走,她此次其实也有些私心,月老和各处的神仙关系都很好,却从未带她进过冥界,甚至也甚少提起,月华心中好奇,却又不敢问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在冥界多转转罢。 相传之中冥界的入口便在鬼城酆都,过了午夜,鬼门关便会打开,鬼门关之后的路便是黄泉路,月华敛去周身的气息,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往前几步,便看见了忘川,和架于河上的奈何桥。 月华觉得有些紧张,她似乎是听见了奈何桥上周身缥缈无人处有一声声的叹息,轻不可闻,却又近在耳畔。不愿多想,月华从奈何桥上下来,朝着四处看了看,若是不出意外,在这里便该遇见孟婆才对。 她看见不远处有个木屋,屋前坐了个老妇人,心里想,便是这里了。 月华走上前,恭敬的朝着孟婆打招呼,“孟婆,这是太上老君托我送来的东西,请收下。” 孟婆一身黑衣,虽常年待于地下,衣衫却不曾有一丝凌乱,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她接过月华手中的东西打开看了看后便置于一旁,遂打量起月华来,“那么,姑娘你是” 月华抬起头,看着孟婆,露出了笑,“我是月和仙翁宫中的人,名月华。” 孟婆在听到她口中说出那么名字的时候,忽然从木摇椅上站了起来,几步便到了月华面前,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到抓疼了她,月华听到孟婆急切的声音,那里还带出了一丝的愤怒甚至是哭音。 “你说你是月和仙翁宫中之人那你是他什么人” 月华虽觉得孟婆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解她为何如此激动,却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月老捡到我便带在身边抚养,百年前我飞升上仙之时,他便传我姻缘之事了。” 孟婆呆呆的听她说完事情经过,一双眼里似是有光彩又似是带着万分的痛苦和恨意,涣散着目光后退了几步,又坐倒在摇椅上。 孟婆闭了闭眼,自他们二人分隔之日起,数万年已逝,她起初不知道他还在人世,后来偶然知晓了,心里那份恨意却是更无法消去,却同时连着心底的那份情谊也一同生长了起来,而今竟在这种时候遇见他培养的孩子,这难道便是天意。 孟婆心里暗下决心,他们二人僵持了千年的恨,也该有个结果了,孟婆一眼便看得出,这孩子和之前一个过桥的狐妖有一样的姻缘命数,只因那狐妖和她身上的气息太过相像,那么 孟婆敛尽眼中的恨意,打定主意诱她上勾,似是无意的问月华,“孩子,你的姻缘命数,是孤世姻缘”看到月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又补充到,“我虽看不出姻缘,却曾引接过于你一样之人,你们身上的气息太过相像。老身才作此猜测。” 月华苦笑,“没错,没想到即便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却还是换得孤身一人。” 孟婆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严肃的说道,“老身有一法,可解你身上的孤世因缘。” 月华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还请婆婆明示” “老身不能告诉你太多,否则便是泄露天机,便只告诉你,你尽可去找一个人。” “那人是谁” “那人黑眸黑发,生的极为俊雅,后日王母生辰,他会在生辰宴上出现,他便是你解开孤世姻缘的唯一希望。” 孟婆顿了顿,嘴角扯起了一个有些戏谑的弧度,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那人名叫夙楼。” : 第四章 初见夙楼 夙楼”,月华口中喃喃的默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孟婆说的能解她孤世姻缘之人,她心里其实还未全信,毕竟那孤世姻缘,又怎么可能是如此轻易便能解得了的,更何况,孟婆不肯明说,这人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的仙法可解这姻缘,还是 月华低头走路,甚至并未有半分提防,忽听耳畔有异于空气流动的气流急速袭来,她心下一惊,右手二指并拢迅速唤出莫缘剑,身体后仰的同时莫缘剑凌厉的剑势也同时斩过,堪堪接下了这一击。 月华趁着这个时节迅速转身,警惕地环视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密林,她早已出了酆都的地界,而今是在一片密林之中,那刚刚到底是 踌躇之间,她似乎隐约听得不远处有打斗声,便循着声音一点点摸了过去。 月华小心翼翼地藏在茂密的灌木中,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景象。 那是一大群火狼,和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男子被包围在了火狼的中心,而他的手中竟不见有任何武器。月华有些为他担心,火狼向来单独行动,仅一只便很难对付,何况是如此多的数量,那男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它们 思索间,领头的火狼在包围圈外缘缓缓游走着,它幽绿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似乎还在考虑着眼前的猎物有多大的危险。 而那身穿黑衣的男子仍是站在原地,甚至动都未曾动过,他背对着月华,她不曾看见他的容貌,却还是觉得他定是个俊美无双之人,负手而立,仅仅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便给人如此大的威压之感,连这些平日里猖狂的动物都如此警惕。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领头狼忽然从原地一跃而起,直袭那人的脖颈,利爪反射的寒光和低沉的吼声给了其他狼信号,狼群内圈的狼跟着飞扑了上去。 那男子瞬间被发狂的狼群围攻。让月华震惊的是,即便在这种状态下,男子的背影看起来仍是相当冷静,手下的动作也是干脆利落,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连那一头乌润亮泽的发丝都未曾有过太大的起伏。 二十多头火狼的狼群,却在第一个回合中未能占到一点便宜,那只领头狼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声,随后引颈向天,发出了悠长的箫声,随后便见所有的火狼的一拥而上,和男子陷入了厮杀中。 林中飞扬起漫天的尘土,月华有些辨不清前面的情况,她揉了揉眼,忽然看见那只领头狼似乎是独自在战局外徘徊,它忽然在那男子的背后停了下来,月华的目光像那男子投去,只见他似乎被狼群缠住了,两只手臂都牢牢的压制着火狼,而那只领头狼便是瞅准了这个机会,纵身一跃,眼看便要抓到那男子。 月华再也看不下去,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飞身至男子背后,口中大喝,“小心”随后一剑飞快地划过火狼头领的脖颈。 点点热血飞溅了出来,那头火狼落到了地上,不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其余狼似乎是愣了一会儿,随后都仰起头长啸,声音中充满了凄凉。下一瞬,所有的火狼再次把两人都围在了圈里,眼中竟是冒出了别样的火焰,随后,月华便看到,所有火狼身上,都燃起了真正的火焰。 月华心道这回可是不容易脱身了,她便转头去看那男子,满心以为男子会感激她出手相救。 不料才一转身,她便看到了那人阴沉的脸,和暗藏着杀意的墨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月华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随后又反应过来,“喂,我可是为了救你,它刚刚要偷袭你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么”月华瞪大了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男子听完她的解释,似乎神情有了一瞬间的松懈,但仍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又把目光投在了那些火狼身上,冷冰冰的开口,“你杀了我的猎物。”那男子怕她听不懂,便又补了一句,“死了就没有用了。” 月华略显无奈的看着他,“是是,我们稍后再讨论这个好不好快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啊,它们身上这可是三昧真火,你身上之前有没有受伤有的话,被烧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等了半响身边没有回复,月华疑惑的回头去看他,却发现那男子还是盯着她,只是这回的眼眸里的坚硬似乎融化了一点儿,他有些疑惑的样子,微蹙着眉,他道,“你担心我” “嗯”月华被他毫无逻辑的话弄的没有头绪,情急之下胡乱答到,“是啊,不是担心你干嘛出来救你快点想想办法啊。”看着眼前越来越蠢蠢欲动的狼群,月华有些耐不住了。 那男子点点头,眉间的皱痕展平,墨眸里似是带出了一点笑意,他道,“抱紧我。” 未带月华反应过来,他便伸手把月华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揽住她的腰。随后重重在地上一踏,飞跃至半空中,那些火狼身上的火焰幻化成羽翼的模样,竟也跟着飞至半空中,仍是把两人围在圈内,男子眸色暗沉,轻轻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冷哼。 随后月华便见他周身放出如有实质的黑雾,黑雾见风即化形,如深渊般一个一个地吞噬掉了近身的火狼。男子似乎是不耐再继续待在这里,放出黑雾和火狼纠缠后,便又揽了揽怀中的月华,直接将她横抱起来,驾着云飞身离开这里,有一部分的火狼注意到猎物逃脱,紧紧地跟随在后面。 天旋地转之间,月华还不忘观察那人的模样,一头轻扬的发丝用了暗红色的发带高高束于头顶,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一双墨玉般的深邃眼眸竟是真正的纯黑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又像是盛下了天地万物,万般变化尽藏于其中。行走动作之间却又更显俊雅非凡。月华呆呆的望着他的眼,像是整个人被吸了魂去。 男子抱着她在树枝间迅速几个飞跃,脚尖轻点,瞬间已在万里之外,身后的火狼早已不知在何时便失去了踪迹。那男子却还是一直抱着她,直到寻到一处有瀑布深潭的秘境。 男子把月华放下来,手却依然揽在她的腰间,月华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便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那一汪没有尽头的墨色深渊之海。 “喂,你究竟是何人” t:gt: 第五章 夙世缘起 月华有些呆愣的看着那男子俊美无双的脸,以及那双墨玉般纯净幽深的黑眸,一时之间问出了心声。 男子蹙起好看的眉,低沉着声音问道,“你又是何人” 听见眼前人问起自己,月华才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仍在他的怀抱之中,脸上腾地烧了起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也不知该看向何处,便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中出来。 男子见她挣扎,便也由她去,松开手臂,独自朝着不远处的幽潭走去。在潭水便蹲下身来,他挽起左臂有衣物,便看见了那道横陈着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伸手捧起深潭里的水把伤口上的毒素和秽物洗去,他撕下里衣的衣角包扎。 月华随着男子到潭边,才发现他竟然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伤了,思及那男子的身手,她立时察觉到或许是因为自己才害他分神受伤,便有些着急的出声询问,“你受伤了有无大碍” 男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包扎自己的伤口,并未回答她,月华反而接二连三的抛出了问题。 “我方才见你身手不错,为何你一开始都不出手呢” “你要那火狼究竟有何用又为何定要是活的头狼才可” “你”月华下一句话还未出口,便生生地被堵在了喉间,那人回眸瞪着她一双墨眸似要燃起火焰,月华听见那人带着烦躁的嗓音问她,“与你何干” 月华被他脸上愤恨的神情吓了一跳,抿了抿唇,果真乖乖地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的在他身旁坐下来。 月华环视了一下四周,发觉这里还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四处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周围全是密林高树,只这一方天地有个瀑布幽潭,溅起的水雾和半空的云雾缠绕在一起,让人以为误入仙境。 欣赏够了,月华转回头来看那人,却发现那人仍在缠着手臂上的伤口,看那样子,似乎是不会打结 男子平日里从未有过受伤的时候,此刻又哪里会弄这个,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心里也渐渐不耐起来,正欲胡乱缠住了事,旁边伸过一双手来。 月华接过被那人扯的有些变形的布料,十指轻盈,干净利落的打好了结,顺手帮他把衣袖放了下来。 男子见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知为何浑身的冰冷气息稍稍有些柔和,他突然别过头,开口道,“我前日曾受人恩惠,便答应帮他寻火狼身上火焰所化焰羽做药引。” 月华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看那人转过头别扭的脸,她忽然觉得这该是个有趣之人,便又顺口问道,“他要炼何种丹药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那人闻言回头看她,黑眸中带着一丝怀疑,却还是开了口,“续命丹。” 月华闻言眸中一亮,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似有风情万种,“续命丹这个我有啊。”她前些日子下界,走之前和老君讨了些来,并未派上用场,此刻刚好还带在身上。 月华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他。 那人依旧冷着脸,他接过瓷瓶,凑近辨了辨,果然是续命丹,黑眸中的冷意却又比刚才减退了不少。“如此,多谢。” 男子忽然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告辞。” 月华又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人走出一段距离,她才低声说了句,“哦。” 不料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被他落在身后的那抹绯红的声音,依旧用了平静至极的声音,低沉好听,“名字。” 这是在问她的名字。 月华这次听明白了,赶忙接口,“月华。” 月华。男子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确认自己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复又转身,这次唤来了一条龙,那人翻身坐上黑龙放低的头颅,黑龙咆哮而过,瞬间万里,眨眼不见踪影。 那人走了之后,月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依旧忆起那人纯净幽深的黑眸,终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好的身手,一定也是哪路神仙吧,说不定日后还有相见机会。”月华口中喃喃道。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等她回到月楼,便看到了焦急的在桃林内走来走去的月老,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月华赶忙上前,“仙翁,我回来了。” 正急的寻不见人的老人家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向声音的来源,一眼便看到了叫他如此担心的罪魁祸首。气愤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有,你既是有事久出,为何不让人告知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被蒙在鼓中的老人毫不知情,一回来便发现到处寻不到月华的人还以为她是想不开去干什么傻事了呢,派出去寻她的人也一直没有下落,他就差亲自出去找人了 月华吐吐舌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凑到老人身前,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石凳边带,一边贴着笑脸,“您别生气啊,我就是在屋里太闷了就想着随便在天上转转。” 月华让老人坐下,转而站到他身后给他按摩。 月和仙翁闻言,半信半疑地问她,“果真如此你不是因为惦记你那什么姻缘而难受” “当然不是,我哪那么脆弱啊,我就是下界太累了,想睡个好觉而已,哪儿那么夸张啊。一觉醒来发现您不在,太闷了我才想着到处转转啊。”月华转到老人身前,笑嘻嘻地说道。 月华天生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之间似含春水,从小月华只要一对着他撒娇,他就会怒气全无,这时也一般,月和仙翁的怒火早在看见她无碍时便消了。 月和见她果真没在意那姻缘,心里一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冷不丁却又听见月华说 “说起来我今日在天宫转悠,还帮了太上老君一个大忙呢。”月华见他不生气了,便又笑着邀功。 “哦,你说说看”月和仙翁放下了心事,整个人又变得懒散了起来。 “我闲逛到他府上,正巧碰见他的小童,说前些日子孟婆托老君送些东西,偏巧老君今日不在,他功力尚浅,便托我转交,我刚刚还去了一趟冥界呢。” 月和仙翁忽然听见冥界这两个字,长年被封存的往事此刻被重提,他心头猛的一跳,脸上因着怒气和惊恐涨的通红,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声音也比平日里放大了几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六章 瑶池故人 月华被他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月老,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平日里悠然闲散的风骨全都不见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拿不定主意,月华有些迟疑的开口,“我说,我刚刚去了趟冥界孟婆处,可是有什么不妥” 月老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妥,然而当年那些原委,他又如何能在月华的面前开得了口,踌躇之间,他只能换一种问法,“孟婆她有没有为难你她有没有逼着你做什么事” 月华觉着今日的月老很奇怪,似乎往日只要稍稍提起冥界地府他便会如此,却仍是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孟婆并没有为难于我,只是闲聊了几句,我便离开了冥界。” 月和仙翁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又轻声问她,“那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声音之中藏着紧张。 月华不知为何总觉得月老的声音里还带着莫名的期待之感,她有心要套他的话,便道,“我和她说了我是月楼处的人。” 月和仙翁的声音立刻紧张了起来,月华瞧着他脸上似乎是微微泛着红光 “她可曾提起我什么” 月华觉得这样的老人也挺可爱,却仍是本着脸答到,“不曾。”她看到月老眼中的似乎有什么灭了下去,他又坐回到石凳上,眨眼又变回了那个平日里事不关己的老头。 月华心中好奇,便又拿话引他,“不过,孟婆听我提起月楼时情绪似乎很激动,您和孟婆可是旧识” 月老恍若突然被人戳中心事,月华看到他的目光一瞬变的悠远而又怀恋,怎料他最后却仍是答了寥寥几字,“不过故人,不足挂齿。” 月华似信非信的看着他,却也知话已至此月老不会再多言,便也就不再多问,倒是月老最后提点她,“孟婆此人实则颇有心机,若她让你做何事,定要先思而后行,不可妄动。” 月华点头记下后,便起身告退。 昆仑山,瑶池仙境。西王母生辰。 西王母的生辰也是仙界难得的盛会,各处的大小神仙都会聚集于此,庆贺王母生辰的同时受邀参加蟠桃盛宴,所以称得上是仙界可数的几次大型的聚会之一。 许多搭不上线的小人物,也都盼着这场宴能结识几位德高望重之辈,脸上也生光彩,众人在瑶池内三五成群各自聊着三界的闲话,忽听有人提起,似乎今次王母生辰,竟请动了那位。 还有人传闻那位本是不参与此类宴席,而这次却是一改常态,答应前来,众人纷纷猜测他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隐约觉着今年或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 众人谈论的那位,便是如今的夙楼神君。据传灵魂为玄天上帝,头戴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衣。将是玉帝退位后的第三任天帝,现今辅佐玉帝执掌天宫枢机,是剑仙之道的守护神,为荡魔统摄三界群邪之神,御剑而行,所到之处皆无战事。 今日盛事,单单为了看他一眼而来的仙友便不在少数。 前来观礼的仙人日前便络绎不绝,平日里冷清的仙界难得热闹非凡。月华此刻却是恨不得给自己变个分身出来才好,月老竟然先行与太上老君去到瑶池出处,只留下字条要她整理完这一个月的姻缘线的案例方可前去。 月华坐在月楼的大殿内,置于手边案上的是堆积如山的姻缘薄,她苦着脸一张张的翻看,口中却是念念有词,“月老真是的,每年都偷跑,我来年定不管他,总之交不了差的人不是我” 月华如此心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变是孟婆那日说与她的话。 她说。要解孤世姻缘,世上只一人可帮她,那人名叫夙楼,今日的王母生辰,是她唯一的机会与他相遇。 她虽说不在意,可得知事情或有转机之时,仍是忍不住去期待,许是人之本能,终究是不愿一人独活。 直至宴会过半,月华才堪堪处理完姻缘簿,她扔下笔,拉住正欲离去的小童交代他整理集册,便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往外走,不料才刚出月楼的殿门,便见有一人同样是急匆匆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而那仙童显然已是看见了月华,隔着一段距离便欣喜的冲着她招手,示意她稍后片刻。 月华叹了口气,认命的在原地等着小童靠近。 待那仙童近了身来,月华便觉她今日大约是要与那人无缘了,那是缠着姻缘线的两个人偶,红线杂乱无章,似是死结,而既是眼下这个节骨眼送来,想必是急需解决的姻缘罢。 不出所料,那小童说,此二人的姻缘线相缠太深,却又牵绊其他人的姻缘变化,时间紧急,只得现在送来。 月华心里有些失落,她微微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对那小童道,“我知道了,现在便解,你先去吧。” 那仙童感激地一鞠后便消失了。 月华捧着那人偶再次回到月楼,仔细端详了那人偶一会儿,发现若是巧妙,也可解开,那么便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赶在结束前去见他。 思及此,月华便专心开解手中的人偶,只盼自己不能再快一些。 而此时的昆仑山顶,瑶池仙境之中。 夙楼一身玄衣,黑发黑眸,容颜俊美无双,冷艳的气场逼的周围仙人都不敢太过近他身,不过这也是夙楼想要的结果,他此番前来凑热闹,不过是为了见一个人。 奈何生辰已过半,却仍未寻得那人身影。 夙楼的耐心渐渐耗尽,他微蹙的眉越皱越紧,黑眸之中的冷意也越来越强烈,她竟然不来么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夙楼终是不耐,他起身朝着宝座上的王母遥遥一躬身,便不带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了此处。 一直在夙楼不远处默默注视他的一个仙女,见夙楼离去,以为自己得了机会,便连忙偷偷跟了上去。 月华仍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将那两人的姻缘线完好的解开,便匆忙赶去瑶池。 待月华赶到时,宴会刚刚过半,她心中自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暗喜,总算是赶上了。她稍稍放慢了脚步却见那瑶池入口处,似是有一男一女在说着什么。 月华眯着眼一看,咦,那男子好生眼熟,她放轻了脚步,躲在离二人最近的一根石柱之后,再次看向他们,这回月华知道为何那男子如此眼熟。 黑发,黑眸,这便是她那日在冥界外偶然遇到的仙友 月华正欲前去打个招呼,忽听那女子开了口,眼眸媚色含情,“神君,小女是嫦娥仙子处新晋升的紫凝,神君您果真如传言般英俊潇洒,不知神君可否赏光,到前面的竹林一叙” 月华心下了然,这是见那人俊美,想着搭话呢,她撇了撇嘴,复又去看那人的神情,见那人依旧是一脸的寒霜,甚至因为她的话又黑了几分,四周的温度都有些降了下来。月华心里暗笑,思付着要不要顺手帮帮他。 月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唇边弯起柔美的弧度,心生一计。 月华缓缓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向二人迎了上去,眼波含情,面似桃花,唇色嫣然,她道,“夫君,可是久等了”: 第七章 月华解围 夙楼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见之人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她,丝毫没有被面前的女仙所打动,他回眸,只一眼,便觉惊艳。 那人一袭白如雪的衣裙,裙装之上红线丝丝缕缕缠绕,袖口和领口都用了金丝勾勒暗纹,乌发绾为随云髻,仅在耳侧用一只白玉簪做装饰,清新脱俗,在一众着红戴彩的仙子之间反而显得清丽自然。 姣好的面容仿若百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多情含笑,灵动非凡。周遭途径此处的仙人也都被惹得不停驻足。 甚至比那日两人相遇之时还要动人,夙楼心中这般想着,同时又因为那些粘黏在月华身上的眼神而黑了脸。 夙楼身旁的紫凝因着好事被人打断,心中已然十分不爽,此时见那女子竟是颇为动人,又把夙楼的目光全然吸引了去,更是心生怒火。 紫凝想着不能被她抢了先,一心想要搭上夙楼的她全然忽略了月刚刚对夙楼的称呼。她脸上又堆起媚笑,用身子挡在夙楼的前面,开口道,“神君神君,刚才小女的建议,不知神君可否赏光” 夙楼正看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月华,忽见眼前有碍事的身影挡在月华前,顿时冷了脸,漆黑的眸中满是冰冷的警告,把紫凝吓的全身一哆嗦,一时愣在了原地。 便是这一点点时间,夙楼毫不犹豫的绕过她,向月华走去。 月华来到夙楼身边,先是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若想摆脱麻烦,便按着她的方法来。 夙楼见她眼眸中闪过精光,抿着唇看着他坏笑,便知她有心使计,平日里冰冷不近人情的神君大人表示忽然对这种恶作剧很感兴趣,他也不动声色的朝着月华眨了眨眼,示意她自己会配合。 月华暗自点头,心觉这人的悟性还不赖。月华上前挽起了夙楼的手臂,抬眼看他,弯弯的眉眼之中满是喜悦的笑意,她道,“夫君,早先便说好趁此机会到昆仑周围散散心,夫君为何出来的如此晚,莫不是忘了” 夙楼被那双澄澈的桃花眼所迷惑,他一双黑眸蓦然加深,有暗色情绪在其中流转,夙楼伸手揽过月华纤细的腰,稍一用力便把她带入了自己的怀抱,刚一靠近便嗅到了她身上干净的莲华香,深觉此前吸入的过量的胭脂粉味终于淡了许多。 夙楼神君表示非常满意,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对上她的眸,唇边蓦然绽开的笑意如三月春风,浅笑淡雅,语气之中是明显的宠溺,“怎么会,不过是有些烦心事,便被耽搁了。” 月华闻言撇了撇嘴,神情似是不悦,“夫君在此怎会有烦心事莫不是美人见了太多,也流连忘返了” 夙楼看着月华眼神中的不满,勾起唇角,神情似是无奈又似是安慰,“怎么可能”他伸手在月华脸上摩挲,温热的指腹一遍遍的抚过她的脸颊,饶是月华知道二人只是在演戏,也呆呆的快要在他的宠溺之情中沉沦。 “不过是半路遇到拦路人,这才耽搁了时间。”夙楼自是没有错过月华眼中的仅有瞬的分神,墨眸中掠过一丝得意,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身旁快要石化的仙女身上引。 月华对上夙楼那双充满笑意和揶揄的墨眸,方知自己刚才竟是陷了进去,心生懊恼,她便把气全都撒到了那女子身上,月华眼中闪过冷意,面上却还是斜斜地靠着夙楼的身子,任由他抱着自己,慢悠悠的开口道。“原来是仙女姐姐,姐姐找我夫君可是有急事若是不急,便拖一拖可好” 月华笑吟吟的眸子中闪着光亮,说出口的话却是邪恶至极,“姐姐也知良辰不可辜负,是也不是” 紫凝先是被忽然冒出来的女人夺了先机,后又听那女子竟是神君的妻子她此时心中十分热情已是熄了七分,但她仍不愿就此放弃,毕竟,一旦能入得神君的眼,便是一辈子的权势富贵,非常人所及。 紫凝咬了咬唇,仍觉不甘心,她一眼都没瞧过月华,反而再次行至夙楼身边,抬眸期待地望着他,“传闻中神君您是公正慈悲,一心为天下之人,从未听闻神君已有神后,不知此事是否只是为摆脱小女而应急之言” 紫凝话音刚落,月华便在心里骂她蠢,为了赢得一个身份和关注,她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真真是愚蠢之极,月华心中明白的很,这样一番话,无论对象是谁,听了都要恼怒,何况是眼前这向来喜怒无常之人。 月华偷眼去看那人,果真见那人的脸色更加冰寒,四周的温度又开始下降,夙楼纯黑的眸中满是冰冷和不耐,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月华缩了缩脖子,看吧,果然如此。 先前鼓起勇气尽力一试的紫凝,也在逐渐话说出口后察觉不对,眼见着那人周身的空气越来越冷,被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紫凝从心底产生一阵震颤,冰冷的死亡气息仿佛已经笼着了自己,心知自己怕是彻底惹恼了他,紫凝只得战战兢兢的扯起一丝勉强的笑,“神君,是小女一时失言,还望神君莫要怪罪。” 夙楼并不言语,只是仍旧用了冷冷的目光瞪视着她。 紫凝被那如有实质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只得退缩,“紫凝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说罢她转身飞快的逃开了这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地方,以后还是不要惹那人的好。 月华见那女子竟没吓到落荒而逃,忽然不顾形象的在夙楼的怀中笑了起来,因着许多天没碰到有趣之事,月华笑的十分开心,直到最后都差点顺不过气来。 等她终于笑够了,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人的怀里。面上一热,思及自己刚刚的行为,月华脸上似有火烧了起来,她怎能在人前作出这种举动 月华伸手去推那人的胸膛,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开口道,“行啦,坏人赶跑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改日再叙罢。” 夙楼低头看月华置于自己胸前的纤细的白玉指,眸色逐渐加深,低沉着声音问道,“你要去哪儿” 月华忙着挣脱出来,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抱着人不撒手,她想也不想便回答,“自是去找人,我等的人会在这年的瑶池宴会之上出现,若是错过了这次,可就不知去哪里找他了。” 夙楼听见月华居然是来找人的,心底升起危机感,他危险的眯起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要寻谁没准我认识。” 月华听他这么说,立时停下了挣扎,双眸中亮亮的带着期待,“此话当真” 夙楼冲她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就算认识我也不会帮你,我怎么可能平白给自己添敌人怎料下一刻他便反悔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夙楼。” 夙楼立刻在心里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嗯,这人他当然认识。: 第八章 玉京之巅 夙楼心中喜悦,却也不曾表现在面上,他不动声色道,“你为何要寻这个人你可知他还有什么身份” 月华摇摇头,神色中带着遗憾,“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且也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除此之外,对他一无所知,若要寻找,还真是不太方便呢。” 夙楼心里思索着该怎么才能让眼前人不起疑心的跟他走,月华却是已经急着离开。 夙楼沉思之中发现眼前人已经要脱离他的控制,长臂一揽又把她拦腰带了回来。 月华抬眼以眼神询问他。夙楼见状,也不慌张,只道,“你要寻的人我恰好认识,他已不在瑶池宴上,你若执意要寻他,便随我来。” 月华眉眼之中带上了惊讶,“你真的认识他” 夙楼看着她脸上未曾掩饰的欣喜,点了点头,慢悠悠道,“我知道他的住处,可直接带你去寻他。” 月华桃花眼中满是迸发的光彩,“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可否现在便动身”她以为事情已经没有转机,哪知这人竟然知道她要找的人。 夙楼挑眉看她,声音依旧低沉好听,“此去路途遥远,你不用先告与其他人” 月华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该告知月老,正巧宴会过后有一段时间的空闲,不如趁此机会出去玩玩,至于月老,他把那么多工作都丢给自己,就让他也一个人无聊的待一段时间吧。 思及此,月华便道,“也好,你等我一会儿。”说罢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小段红线,对着它念念有词了一阵,便松手让它飞走,那红线自会寻到月老把消息带到。 月华看着那段红线轻飘飘的飞走,便回头对着夙楼说,“如此便可,我们走吧。” “喂,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看你身手这么好,又是神君,你应该很厉害吧”月华站在云头之上,好奇的看着她身侧一路上都不主动说话的人。 夙楼一身玄衣,长身立于云头之上,神色淡淡,只别有深意的看了月华一眼,道,“等我们到了之后我便告诉你。” 月华见他仍然不愿说,便也不再问,只是低头看着下面的景色,仍是茫茫云海不见尽头,那人上路前曾说过,何时窥见了云海之尽头,他们便到了。 她这一看便刚好看到玉京山的轮廓在层层云雾之间绰约可见,再往上,便是玉清之境。玉清之上,以玄都玉京为中心,由四面诸山环绕的三境之山。 “你要寻之人的住处,便在这玉清之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夙楼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一起往下看。 月华忽听耳边阵阵仙乐,她抬眼示意身边的人,这是到了 夙楼点点头,手中结印,唤出飞剑,他站上剑身,随即向月华伸出手,月华撇撇嘴,不过是御剑,又不是不会,不过一接触到那人凌厉的眼神她还是咽下了喉边的话,乖乖把手递给他,和他同乘一剑。 御剑而行,稍有分神月华身子便开始摇晃,夙楼看了前面摇摇晃晃的人一眼,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月华忽觉身后靠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但却不再摇晃,心知他是好意,还是微微红了脸。 玉清境,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宏大的建筑,毕竟天宫之中也有许多不失恢弘的宫殿,可她自认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建筑群,以及如此昂贵的宫殿。 若是俯瞰这整个宫殿,必定是按五行布局,大大小小的殿宇分布的错落有致,前朝后寝,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大气,月华看着脚下白玉铺就的道路,以及琉璃飞檐,五彩画梁,抽了抽嘴角的同时,顿时觉得天宫之内的建筑实在是太没品了。 月华跟在那人的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的带着她穿过大门小门,一路走来那些看守也并未阻拦他们,若是她没看错那些人还在他们经过之时脸上换上了敬畏之情。 月华虽然心生疑惑,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在那人后面,直到发现他直接带着自己走进了大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和夙楼很熟吗为何你在他府上如此随意” 夙楼动作微微一滞,被她的话问住了,这是他自己的府邸当然可以随意,他含糊道,“嗯,是很熟。”反正再过一会儿她便能知道了,自己还真是有些期待她的反应,思及此,夙楼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夙楼把月华带到大殿里放置的桌椅旁,便对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随后夙楼便朝着大殿后面走去。 月华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事情似乎就要冒出来,可是她却又想不清到底是什么被她忽略了。正在纠结之时,她见有人从大殿后面出来了。 那人头戴玄精羽冠,身披玄羽飞衣,黑发黑眸,那双纯黑色的墨眸和先前带她来这里那人一模一样,深邃悠远,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却又仿佛盛下了天地万物。月华总有种错觉,自己已然深陷这双眼眸里的墨色深渊之海中。 她见那人终于在她身前停下脚步,用这双让她沉沦的墨眸望着她,随后温言开口,“月华,是我。” 月华只觉那些被她忽略的事终于都完好的拼凑在了一起。 “那人黑眸黑发,生的极为俊雅,后日王母生辰,他会在生辰宴上出现,他便是你解开孤世姻缘的唯一希望。” “那人名叫夙楼。” “听闻这次瑶池宴上夙楼神君来呢。据传他灵魂为玄天上帝,头戴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衣。” 她终于理清了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抬头看那人。黑眸黑发,玄衣加身,住在玉清之境上,玄天宫内。 月华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听见自己问,“你便是夙楼” 那人墨玉般深邃的眸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便逃了一般,夙楼点点头,“我便是你要寻的人。” 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事实,月华心底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眼前换回了宫服更加俊美的男子,直到那人再掩不住眼底的笑意,轻笑着问她,“怎么,这是吓傻了”: 第九章 神兽白泽 月华方才缓过劲儿来,随即看到夙楼高傲的眼神之中带着揶揄,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胆量。月华心头一热,瞪视着他,“为何我早察觉你不对劲,只是并未言明罢了,而且,你为何开始不告诉我,你便是夙楼” 夙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为何要把名姓告知陌生人” 月华接着瞪他,“你那你为何现在又愿意告诉我了” 月华不知道夙楼脸上的表情能否称之为无辜,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其实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只是眸色变深,夙楼的语气让人十分恼火,“因为我现在想说了啊。” 月华被他的话噎住,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继续用眼瞪他。 夙楼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见她仍不肯罢休,只好先开口,“好了,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住几日,等你休息过了,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明天再说,如何” 不待她回答,大殿之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那人同样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行至夙楼身旁恭恭敬敬地问他,“神君,派去下界查探的人回来了,神君是否现在见他” 夙楼换上了冰冷的面孔,月华瞬间觉得大殿里的温度降了下来,他点点头,恢复了第一日他们相见时的漠然的声线,“知道了,让他去前殿候着,我随后就到。” 月华看着眼前变脸比变天都快的男子,暗自摇了摇头,怎料耳边又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怎么,你可是觉得我刚刚那副模样不近人情”夙楼挥退了侍者又恢复了在月华面前的样子,带着点闲散的问道。 “你倒是清楚,整天冷冰冰的,你小心你的属下都不喜欢你。”月华挥着小拳头恐吓他。 月华没等到夙楼的回击,抬眼看他,却又是淬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愈显深邃的黑眸之中,她听到夙楼清冷的声音问她,甚至还带着点孤寂,“那么你呢,你第一次见我时,为何不怕我为何明知不受欢迎,还要靠近” 她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孤寂,心下明了,便安抚道,“虽说成仙之人更是薄情淡交,但仍有值得结交之人。更何况,”月华停了下来,一双桃花眼中带上了盈盈笑意,“你生的如此俊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为何要怕你” 夙楼微微一愣,片刻之后却是从未有过的舒缓,从来不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自他诞生至今,与他接触之人,除去为了名利而来,便剩下了为地位而来的阿谀奉承之人。 久而久之,他心底的想要结交挚友的心思也淡了,除去上古之时便在一起的三五人之外,茫茫天地,他拥有数万年的寿命,却再寻不到交心之人。便也习惯了不再已真面目示人,无论何时都习惯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墨眸中永远都是寒冰一片。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遇到月华。这个对他而言,成为命中变数的女子,这个第一面起,便不怕他的女子,语气动作无一称得上尊敬,却也无一让他觉得轻浮,她更像是,用对待平常人那般在对待他,而这种感觉,数万年以来,他从不曾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过。 此时看着在他面前之人,夙楼第一次有了不愿放手的想法。俊美的脸上完全化去了冰冷的外壳,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他墨玉般的眸子望向月华时,带出了丝丝缕缕的情意。 “好了,我好困啊,你不是还有事要做不如你先找个地方让我睡一觉怎么样”月华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神色之间难掩疲惫。 夙楼看她确实是累了,也不再多言,开口道,“也好,我带你去后殿。”说罢夙楼上前几步,竟是十分自然的牵起了月华的手,月华不知是不是疲累至极,竟也没有抗拒,反而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他一部分,自己安心的闭着眼往前走。 夙楼回眸看着她下意识做出的信任的动作,勾了勾唇角。察觉到周围落在月华身上好奇的视线时,夙楼却又立刻蹙起了眉,寒冰般的视线扫过那些好事之人,众人顿觉心生恶寒,赶忙自己接着做自己的事,不敢再多看一眼。 行至途中,夙楼忽然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已经倚靠着自己昏昏欲睡的女子,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把她横抱起来,眉间依旧紧蹙,动作却是轻柔无比,不曾吵醒怀中之人。 夙楼抱着她来到自己的寝殿前,略一犹豫便接着抬步向里走去,他向来不喜自己内殿有多余的人,如今却不知为何觉得留她在也没什么。 月华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手指触及身下柔软丝滑的锦被,揉了揉眼角,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她环视四周,昨天自己好像是在半路上就睡着了,之后怎么来的这里完全没印象,月华忍不住扶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 她掀开锦被下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的华丽。古色古香的大殿内却不失富丽堂皇,冰冷的玉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白绒地毯,木窗边的案几,角落里陈列的书橱,殿门两侧的花几,以及大的出乎寻常的精致大床两侧的香几,和至今四周仍残留的缕缕檀香的余味。 月华在殿内转了一圈,觉得无聊,便出了殿来,走了会儿发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小花园,走过去一瞧,发觉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不算太大的一方天地,四角都建有凉亭,东南角有一处清潭,上有古柏遮挡,旁有游廊曲折数回,空隙之处辅以假山微景观,真真是桃源仙境。 月华正在园中四处观赏,忽听有什么声音在喊。 “哎呦你踩到我的尾巴了” 月华被吓了一跳,她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并未看到任何人或者别的什么,直到那声音再次咬牙切齿的说道,“笨蛋,往下看” 月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站了一只奇异的兽,通体雪白,形似羊,身上却长着双翼,而自己恰好踩到了它的尾巴。 月华赶忙抬起脚,便见它不停的甩着自己的尾巴,口中道,“好险好险,尾巴都快被你踩掉了。”等它终于平静下来,月华才得以仔细观察它,浑身雪白,有翼,会说话,月华忍不住猜测,“你是上古神兽白泽” “正是,你今日到此把我唤醒,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主人了。”白泽昂起头,看着月华,神色之间虽有着骄傲却不失礼数。 “什么”月华有些蒙,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泽认主,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宫中的另一个主人了。”夙楼一身玄衣,缓步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黑眸之中神色难辨,没想到白泽竟会认月华为主。 : 第十章 契约之事 “认主为何要认我为主”月华脸上依旧一片茫然。 夙楼走到她身旁,墨玉般的眸中似乎闪烁着什么,“白泽是上古神兽,数万年前紫虚元君让它签下契约,白泽此生只会认将它唤醒之人为主。它跟随我身边数万年,时至今日你来这园中,方才将它唤醒。” 月华皱了皱眉,桃花眼中甚是不解,“可我只是观园,并未做什么。” “神兽认主只是出于它自身的感觉,对它而言你是特别的,认主便说明它认可你,这是好事。”夙楼伸手想要触摸白泽柔软的毛发,不料却被它躲了过去。白泽有些防备的藏到了月华的身后,开口道,“大魔头,你别碰我。” 月华听到白泽对夙楼的称呼,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之间也难掩愉悦,“喂,你可是欺负过它,居然把它吓成这样。” 夙楼看着落空的右手,也不恼怒,只是神色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年幼时候扯下过它的毛而已。” “哈哈哈”月华听后再忍不住笑意,弯下腰抱住白泽,“你说你好歹是神兽,怎会落的如此下场你当时为何不反抗” 白泽不发一言,只是依旧用了小小的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夙楼。 夙楼看着面前抱着神兽眉眼柔软的女子,不知不觉面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下来,他上前拉起女子,开口道,“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我叫人准备了宴席,先来吃吧。” 月华这才想起自己一直什么都没有吃过,虽说修炼成仙不会觉得饿,但是一听有好吃的还是有些馋,于是瞬间把认主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白泽一听有东西可以吃,琥珀色的眼眸中也开始放光,它在玄天宫住了数万年,自然知道这里的东西有多好吃,皆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它连忙跟上月华的脚步,这回终于可以吃到了。 一心想着美食的白泽和月华都未曾注意到一路上对他们行注目礼的众人,夙楼的一干将领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神君身边忽然出现的女子,以及那女子身边跟着的神兽白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很清楚的,白泽神兽是应天地善意而生,紫虚元君曾说过,能被白泽认主的人,便是这玄天宫未来的女主人。众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希望能多看一眼这未来的女主人。 夙楼早注意到了偷偷尾随的众人,他从属下们无辜的眼神中读出了他们的意思,他随即瞪了回去,无声的警告他们,都别给我捣乱。 众人在神君寒冰般的目光威吓下终于都止住了脚步,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人身上飘。 玄天宫的一处侧殿内,月华坐在桌前,看着不断被侍女端上来的精致菜肴,不得不在内心默默的和月楼的菜做了下比较,还未见分晓便被鼻尖诱人的香气吸引了去,却是夙楼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叶羹放到了她面前,望着那诱人的颜色她再也忍不住,拿起小勺便吃了起来。 被忽略的白泽有些着急,见月华不理他,便自顾自的化成了人形,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急急的跑向摆满佳肴的桌子,动作虽算的上是优雅,但速度却是真快,眨眼之间面前的西湖醋鱼已经有大半进了肚。 “饱了”夙楼弯起眉角,看着月华神情愉悦的放下杯盏。他都没怎么动筷子,这一大一小便快要把满桌的食物都吃光了。 “嗯,饱了,你府上的师傅做菜果然好吃。”月华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吃饱后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夙楼想起月华此行的目的,便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她问道,“月华,你之前寻我,到底是所为何事” “呃”忽然被问道这个问题,月华才想起快要被自己抛在脑后的起源,孟婆说,夙楼是自己唯一解开孤世姻缘的希望,可她如今却不确定,孟婆的意思究竟是说只有和夙楼在一起才能解开姻缘,还是夙楼有能力帮自己破解姻缘,若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自己又该如何跟他解释 想到这里月华不由红了脸,被夙楼盯着会这样也不奇怪,只怪那人实在是太过俊美。 夙楼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言语之间却带着笑意,“你可是不便说总归我们也算的上友人了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月华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她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想转移话题,余光瞟到一旁仍在举筷吃东西的白泽,眼神一亮,“对了,你还没说清楚,这神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记得你刚刚说,从今以后我就是这宫里的另一个主人了。这究竟是何意”月华歪着头问夙楼,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又躲过去了。 夙楼纯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知她是在转移话题,却也还是先回答了她,“这神兽是早就跟着我的,当初我的师父紫虚元君说过,白泽是上古神兽,是应天地善意而生,白泽日后认的主人,便是我将来的妻子。”说道这里,夙楼的眸色变的深沉,薄唇也勾起弯弯的弧度。 月华本是为转移话题无心所为,不料夙楼竟给出了一个让她霎时间愣住的解释,“你你是说真的” 夙楼见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反而有些排斥,顿时皱眉,他黑眸中的冰寒又回来了,骤然降低了声音,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悦,“你不愿意” 月华见他眸色变深,眼中似乎还有怒火知道他要发怒了,便赶忙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实在太突然了,我” 夙楼见她是因为太过突然才如此,眉间的痕迹终于下去了一点,他有些不情愿的放缓了声调,“既是如此,这事本来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月华此时却是更不知道该如何跟夙楼说她此行的目的了。本就是为了姻缘之事而来,可事到如今,真知道了神兽的事她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开口,若是真的自己要和夙楼在一起,那孤世姻缘便可解了么可是,她心里很乱,对着夙楼不能说全无感觉,却也无法想象有他的未来。 月华叹了口气,遂问道,“你们为何会有如此说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神兽指定之人不是你所爱呢” 夙楼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刚刚舒展的眉又蹙了起来,神情似乎有些苦恼,“何为情爱我孤身一人数万年,不知这种感觉,而今我只知道,若那人是你的话,我可尽力一试。” 月华看着夙楼似要望进她心底的黑眸,无由来的感觉心安。 长岁不知情何苦,只缘从前不识君。 : 第十一章 漓音归来 玉清之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月华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有阵时日了,自那日两人谈话被打断后,夙楼因急事不得不下界去处理,月华便暂时留在了这玄天宫内。因着身旁总跟着白泽,宫中的人对着她时也总是恭恭敬敬的,大家都知道这神兽在她身边意味着什么。 而众人越是这样,月华便越觉得心生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主人,你想什么呢”白泽虽是上古神兽,但醒过来的时间不算长,因此仍是少年模样,声音也很是清亮,他化为人形,一直跟着月华,见她趴在这游廊的栏杆上望着潭水发呆,它也学着月华的样子趴着,没一会儿就没了耐性,不由的出声打断她。 “你是不会懂的”月华心不在焉的答到,她依旧趴在栏杆上,心事让她提不起兴致,整个人脸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白泽撇撇嘴,它好歹是上古神兽,什么东西能是它不懂的,不过是情之一字罢了,不过看他的新主人此刻兴致不怎么好,它很有自觉的想着还是先不要打扰她的好,便也安安静静的陪在一旁。 玄天宫内正是最舒服的阳春三月,月华被头顶暖融融的日光照着竟是产生了睡意,迷迷糊糊的在长廊上睡了过去,直到被窃窃私语的声音吵醒。 月华只听了开头睡意便全被赶跑了。 “哎,我听说啊,神君近日带回来一个女子呢,那女子也不知有何特殊之处,竟把那在这宫中沉睡多年的上古神兽白泽唤醒了。” “真的吗,我可听说唤醒神兽的人便是神君将来后位的人选。” “是啊。可是你说,如果神兽真的认了她为主,那漓音神君该怎么办” “对啊,漓音神君从小和我们神君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好的不得了,这忽然跑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就这么把神君抢走了若是没意外,这后位本该是漓音神君的啊。” “嘘你小声些,这些事可不是我们能谈论的,我想该怎么做神君心中自有打算,而且我觉着那新来的女子似乎也不让人生厌,看着清清丽丽的,不像是坏心肠的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担心漓音神君见了她会不高兴,漓音神君是不是今日便要回来了我好像听说夙楼神君本该昨日归来,但半路去了漓音神君府上,今日便回带她一并回来。” “也许吧,休息时间要过了,我们走吧。” 听着耳畔脚步声越走越远,月华终于得以直起快要僵硬的身子,她松了口气然后站起来,顺手放开刚刚便被她捂住嘴的白泽,白泽的眼中还有挣扎时泛起的雾气,琥珀色的眼中写满了委屈。 月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桃花眼中赔着歉意,小声的给他道歉,“对不起啦,你看刚刚情况那么紧张,你要是出声我们就暴露了。” 白泽有些不屑的冷哼,“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明明是我们先到的,还有,她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你是我认定的人,我白泽可不会认错人。” 月华知道他的倔脾气上来了,不能逆着他,只好给他顺毛,“没事啦,人家又没说什么。那个漓音神君白泽知道她是谁吗”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是月华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白泽满不在乎的说道,“她是夙楼神君的青梅竹马,但也仅限于青梅竹马,夙楼神君从未对她有过越界之举,但她似乎一直缠着夙楼,后来夙楼神君便把她送走了,她修成上神回来,不知这回神君要怎么拒绝。” “不过你不要担心,只有我认定的人才能成为这玄天宫的女主人,那漓音怎么折腾都没有用的。我今生只认你一个主人。”白泽看月华眸中似是带着哀伤,便化出了原型依靠在她身边,白泽暖暖的毛发紧紧挨着月华,想让她感受到温暖。 月华听完白泽的话却是有些出神,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不在意自己和他的关系,如今却为何仅仅被一个女子便扰乱心神至此。夙楼说有公事要办,半路上却还记得接她回来。 接她回家是么 “月华,夙楼神君回来了。”正在出神间,在花园门口望风的白泽急急地跑回来给月华报信,“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 月华像是忽然被人惊醒一般,她恍然回过神来,耳边是那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陌女子清亮的笑声,月华心中莫名慌乱起来,还夹杂着她不懂的酸涩,她拉着白泽问道,“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 白泽睁大了眼睛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月华有些着急,只道,“先不要问那么多,你找得到出去的路么我们现在就走。” 虽然疑惑她的决定,但是白泽依然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你到我背上来。” 玄天宫的殿门前,一男一女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般配。 那女子身着浅蓝色长裙,袖口和裙摆勾勒着极淡的海浪和祥云纹样,步摇轻晃,唇边挂着极浅的笑,端庄婉仪,这人便是漓音神君。 “漓音,我先让人带你找个地方休息,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你。”男子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夙楼把漓音带到大殿门口,对她说道。 “好,阿楼,你不用管我,反正这里我熟的很,你不忙的时候来看看我就好啦。”漓音看着这个她满心喜欢的那男子,悄悄藏起眼神中势在必得的自信。 漓音是故人之女,当年她的母亲魂消魄散前把她托负给夙楼,也明确的说过若不喜欢她,也不必勉强,只要照顾她不受欺负便可,然而彼时年幼的漓音第一眼见到这个高傲又有风度的男子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夙楼教导她修炼,找老师教她琴棋书画,他们形同家人,却从未有过越距的亲密。 多年前她外出修炼闭关,这次回来已然修成上神,如今她已有实力和夙楼并肩,她绝对不会再把机会让给任何人了。 “主人,属下刚刚发现,月华上仙已经不在宫中,似乎是白泽带她离开的。”一身玄衣铠甲的男子单膝跪在大殿上,感受到大殿里骤然降下来的温度,跪在地上的男子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我让你们把人照顾好,你们直接把人给我吓跑了”夙楼阴沉着脸,话语中含着怒气,他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墨眸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 第十二章 洛阳花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离去”夙楼心中烦躁,本以为回来就能见到那人干净的笑脸和身上淡淡的莲华香,怎料回来后便发现寝殿中空无一人,明明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身影。 那男子抖了抖,感觉神君身上不做压抑的威压快要把他逼的喘不过气来,他跪在地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艰难的开口,“前日神君未归时,属下好像听到有两个侍女在花园里谈论月华上仙的事情,还提到了漓音神君,月华上仙当时便在花园中,许是听了那两个侍女的话,让上仙产生了误会,所以离去。” 夙楼听完他的解释,眸中的杀意又浓了几分,他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却还是压不住怒火,他眯起眼,眸中酝酿着危险的光芒,问道,“是哪个宫中的侍女我不知道我这玄天宫何时也能容的下会说闲话之人了” 男子听着座上人冷冰冰的声音,知道这回神君是真发怒了,不敢耽搁,正色道,“是神君的素月阁里新来的侍女,初入宫不懂规矩。” 素月阁,夙楼忆起那正是月华这段时日住的地方,他真是大意了,居然让她身边留着这样的人,夙楼声音里的冷意快要实体化,不愿再多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话音未落,夙楼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他要赶紧去找自己离开的人,夙楼心中莫名的有种慌乱,似乎他若没有立刻把月华找回来,便难以度日。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月华,老头子我去人间玩儿了,你若回来便一起来吧。月和。” 月华看着手中的纸条叹了口气,月老真是的,虽说天上比人间美不知多少倍,可他还是喜欢下界去,除非是馋酒了才会回来。 “怎么了吗你要找的人不在”白泽站在地面上抖了抖一身雪白的毛,片刻之后一个水灵灵的青葱美少年站在了原地,他好奇的跑到月华的身旁去看被她拿在手里的纸条。 月华一路上都觉得心中抑郁难平,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和月老多年的感情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回到这个可以令她安心的地方,怎料却是扑了一个空。 不过,去人界散散心听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待白泽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月华便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我带你到人间去玩玩儿” “哎哎,你别急呀,”白泽被她拉着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样子,月华莫名的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一路上心里那些解不开的结也不愿去纠结了,总之都是会消失的。 “哈哈哈”月华毫不留情的嘲笑着白泽,白泽却是在她露出笑容的时候看呆了眼,月华本就是绝色容颜,此时天界之上的五彩光芒笼罩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肤若凝脂,宛若百瓷。 而此时她艳绝天下的脸上是灿若骄阳的笑容,不掺一丝杂质的,从心底而发的笑容。 白泽在心里叹气,算了,能让她开心,自己便当作是扮一回傻了。 一道红光自天边的南天门一闪而过,月华和白泽转眼便穿过天界和人界连接的缝隙来到了人间。 而天宫月楼之内,一身玄衣之人显形在了月华刚刚站立的地方,他伸手拿起被落在地上的纸条,看完之后眸色深了深,竟是跑到人界去了么。 夙楼蹙起了好看的眉,他是凭着放在月华身上的一缕神识才如此快的找到她的行踪,本想着在天上便寻到她,不料还是晚了一步,若是到人界去寻她,必定要耗费许多的时日,可他宫中还有急事需要解决,他不能长时间离开。 夙楼面上的神色十分懊恼,反正有那缕神识跟着她,自己耽搁一段时间再去寻她也不要紧吧。心念至此,夙楼的身影又迅速的消失在了月楼的宫殿里。 而负责看守月楼的仙童们只看到带着一阵煞气和怨气的黑色人影一闪而过,便进到了月宫中,仙童法力低微大气都不敢出,却又看到那身着黑衣之人只待了片刻便又离开了月楼。大家这才缓过劲儿来。 人界,名动天下的洛阳城。 都说洛阳花名动天下,月华和白泽到了人间,正是赶上洛阳城的花节,满城群芳争奇斗艳,游人如织,天下名士皆是慕名而来,夜色中的洛阳城更显繁华。 月华牵着变成人形的白泽,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着,两人浑然不知已变成了一道行走的风景,洛阳城中出行的百姓贵族全都频频回首,惊叹于这两个陌生的面孔。 只见那女子一身绯红色罗裙,白纱遮面,身边还牵着一个一身浅蓝色长衫的青葱美少年,琥珀色的眼睛不停的看着周围的事物,似乎每一样都让他觉得新奇。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喜欢。 “月华,你看那个我好想吃那个”白泽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叫卖的小贩,从未下过人界的上古神兽竟然在看到糖葫芦的时候兴奋成这样,月华突然有些怀疑这只兽的智商了。 虽然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是月华还是牵着他到了麦糖葫芦的小贩处,掏出荷包给他买了一串,口中还有些不满的念叨着,“给,你好歹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不要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没看见好多人都在看我们了吗。” 白泽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非常不解,“为什么可是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啊,难道不该惊讶吗”确实好想吃,为什么不该说出来 月华顿觉无力,只得道,“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城东的一片桃林附近,月华看着这花海一般的地方,忍不住惊叹,“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桃树,真是太美了。” “唉,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会解决的。”正惊叹间,月华忽听身后有说话声传来。却是一对老夫妇,听起来似乎是遇到了麻烦,月华上前问道,“老人家,需要帮忙吗” 搀着老妇人往前走的老爷爷看了看和他们说话的人,见是个小丫头,声音便有些小了下去,“你一个小姑娘,恐怕也帮不了我们,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快回家去罢。”说罢便打算绕过她和白泽接着往前走。 怎料月华挡在了他们面前,月华展开了笑脸,一双桃花眼中写满了真诚,“不一定哦老人家,不防说来听听。” 老人看了看她,终是叹了一口气,“也罢,便说与你听听。姑娘一定也看见这东城盛放的桃林了,这桃林中有一棵上百年的桃树,历来人们求平安,每到孟春之时,便会来祭拜。 怎料前几日几道惊雷落下,堪堪落在那桃树上,虽说活了下来,却是不开花了,这眼看着孟春之时便要到了,还是没有动静,我们二人负责照看着桃树,若是它不能活,我们怕是也要丢了这饭碗了。” 月华在听到惊雷之时便隐隐有了想法,她看了看身边依旧啃着糖葫芦一脸无辜的白泽,忽然有了主意,她沉吟着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或许我有办法,让桃树开花。”: 第十三章 救治桃夭 老夫妻听见她能让树开花,都惊讶的瞪大了眼,“女娃你可不要骗我老头子,那桃树我们已经请了许多通晓树理之人,他们都说这桃树虽是未死,却再不会开花了,至少,这百年之内,是不能了,你又为何说能救的活” 月华眯起眼,笑的很是神秘,“我家有祖传秘术可以医天下疑难杂症,更不用说是一棵树了,总之,你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不让我一试。” 白泽听到这里冲着月华翻了个白眼,什么祖传秘术,不就仗着他会治病么,还说的有模有样的。 月华感受到了来自白泽的强烈抗议,也不看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无声的威胁他,你若敢反抗,就再不给你糖葫芦吃 白泽瞬间变回了乖巧无辜的懵懂美少年。 老夫妻商量了一阵,觉得月华说的有理,总归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她一试。“好,那你随我来吧。” “老人家,你刚刚说有人来拜这棵桃树又是怎么回事呢”月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哦,那桃树啊,大伙都说那桃树能通灵。这洛阳东城,河渠两岸榆柳成荫,大街小巷桃李列行,每至孟春之月,慕名而来之人无不醉心忘返啊。 有一年也是这孟春之月,大家都来赏花,忽听有一女子在这株桃树下哭诉,众人听了才明白原委,这女子和她娘相依为命,她娘亲身患重疾,还未开春便走了。 我们这一带有个富贵人家,家中独苗横行霸道,这小霸王看她长的漂亮,就起了不轨之心,逼她嫁给他,这女子不愿从,却又抵挡不了人家权高位重,原本这春天结束时便要嫁过去了,她没有办法,怕也是糊涂了,竟跑来求这株桃树。 众人都觉得她是太过伤心,纷纷劝她,哪知这桃树啊,竟然真的显灵了,从树顶上,发出一圈圈柔和的白光,落英缤纷,那女子被白光包裹着,片刻之后白光消失,众人都被眼前的画面惊的说不出话来,没过几日,便听那家人府上挂起了白纱,那小霸王在河边嬉水时,竟然淹死在了河中 从此人们便信了这桃树之上住着神灵,每到孟春桃花开的最旺的时候,就带着贡品前来祭拜,不图别的,就求个平安,这一日日下来,桃树便成了百姓心中的守护神,大伙儿宝贝着呢。 唉,这桃林属于大理寺辖区,我们夫妻二人靠着照料这些桃树才能勉强混口饭吃,这株桃树若是死了,我们二人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喽。” 月华在心中感叹这故事不同寻常,却是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远处已经看得到那棵依旧留着呗烧焦痕迹的桃树,月华停了下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桃树,忽然转头对着老两口说,“老人家,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白泽往桃树方向走去,这一看,她便知道了其中原委。百姓们不懂,那几日前落下的惊雷,不是误打误撞,它劈的就是这株桃树,原因很简单,这桃树上,有人在历劫,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历劫怕是失败了。 月华稍稍抬头,便看到了躺在那树枝上的人,那人浑身的衣裳已然被雷火烧焦,面容也是狼狈不堪,她爬上了树,稍稍替他擦了擦脸,才惊觉他长的十分惊艳。 明明是男子,却生了一张白皙的脸,唇不点而红,弯弯的眉眼,暗棕色的长发此时却是全然纠缠在了一起,往日定也是十分漂亮的。 伸手探了探,月华发现他尚有鼻息。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百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喂他吃下,随即向刚刚爬上树来,靠在树干上休息的白泽说道,“阿白,我已经给他喂了定魂丹,你帮他治治他的伤吧。” 白泽是上古神兽,应天地善意而生,一身的祥瑞之光是最好的治疗术,已死之人都救的回来,何况,这桃树上的还不是人。月华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试试看。 白泽有些不服气,为什么当好人是月华来,救人这种累死人的事情却要他来做。他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小嘴,却最终投降在月华桃花眼灼人视线的注视下。 月华看着乖乖伸出小手按在那男子眉心开始用祥瑞之光治疗他的白泽,心里忍不住坏笑,这是她前几日才发现的,没想到这个小东西对美色毫无抵抗力,美人当前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华看见小孩儿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不由心里跟着紧张,她不知道治疗是如此耗费心神之事,若是知道这人不好救。她便不淌这趟浑水了。 她看着白泽越来越虚弱,却也只能是干着急,到了这个阶段若是打断他们,恐怕对白泽也会有伤害,只能让他快点把那男子治好,心念至此,月华坐到白泽的身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体内的仙力渡给他。 月华明显的感受到体内的仙力在流失,这便是救人时的感受么早知如此便不让白泽救人了,小家伙支撑了这么救,力量流失的感觉定然比她更强烈。 看着前面小小的身影月华忍不住心疼了起来,这时白泽忽然撤回了放在那男子额间的小手,整个人脱力的倒在了月华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月华,他没事了,马上就会醒。” 月华连忙把他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伸手搭上他的脉,发现他只是一时力尽,并无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那躺在树枝上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他艰难的动了动身体,便觉之前折磨他的那种灵魂被烧灼的痛苦不见了,全身都流转着舒爽的气息,他费力的睁开了眼,便看到头顶上两双眼睛正瞪着他。 男子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两双眼睛一双是一个女子,桃花眼中自然的含情带笑,美得不似凡人,另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却是属于一个美少年。 男子想坐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又倒了回去,那女子见状把他扶起来,“你已经没事了,我们修补了你的魂魄,内伤也已经没问题了,浑身无力大概是你躺了太久,需要恢复体力。” 那男子看着面前绝色的女子和她身边的美少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 第十四章 情劫阻碍 月华看他还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再告诉你罢。” 见他点头答应,月华便带着白泽从树上跳下来,仰着头对他说道,“还有一事,明日你恢复体力之后,记得先让桃树开花,许多百姓都惦记着你呢。” 那男子眉眼之间有了一点讶异之色,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眼。他确实是太累了。 月华牵着白泽走到老夫妇身旁,笑着说道,“老人家,桃树已无大碍,明日定会开花。” 老夫妇浑浊的眼中虽然还有怀疑的光芒,却是激动欣喜之色占了大半,“姑娘当真这桃树明日真的会开花么” 月华看着老夫妇激动的神色,心里也跟着涌上一阵暖流,“嗯,千真万确,明日我还会来此,到时候便知道了,今日天色已晚,两位也早些回家罢。” “好好好,这就回去了。”老人搀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月华松了一口气,看着累的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白泽,决定便就在这附近寻个客栈先住一晚。 翌日。 月华才一睁眼,便看到自己的房间里,不知何时落满了粉嫩的桃花瓣,白泽化出了原型蹲坐在自己的床前,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这个居然能趁他不注意进到房间内的男人。 月华顺着满地的桃花瓣看到了那人。 不知是不是这桃花的原因,月华只觉眼前人一举一动之间具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气质,那人一身深红色的流云纹长衫,暗棕色的长发不再像昨日那般狼狈,长长的发丝并未绾起,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妩媚,昨日里脏兮兮的脸颊也全然露了出来,弯弯的淡眉,高挺的鼻梁,不点而红的唇,以及那双含着浅淡笑意的星眸。 注意到睡美人终于醒了,桃夭勾起了红润的唇,“你醒了” 月华怔了几秒,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未梳洗,甚至只着内衣,“啊,你先出去” 那男子见状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慌什么,我一早便来了,你睡着的样子我都见过了,现在害羞什么” 月华脸上仍是一片火红,她不管不顾的拿起身边的枕头扔他,“你先出去再说” 那男子轻松的躲过枕头,似是笑的无奈,“好好好,我先出去,你换好衣服便叫我。” “所以,你恢复了法力有就可以随便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吗”月华坐在桌旁,看着前面一点点把满桌的酒菜解决掉的男子,还是不能接受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 “是你说的,你第二天就会来找我,我早上醒来没见到你,就来找你咯。”男子捧着酒杯,又是一杯美酒下肚,随后他仰起头来,一双星眸似乎带着水雾,迷蒙的看向月华,他好像是已经有了醉意。 “你的法力恢复了,那么桃树也已经开花了吗”月鸢支着下巴问他,她还惦记着那一对老夫妻。 “那是自然,我没事了,桃树自然也没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男子不待她回答,便拿起桌上的酒壶,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 “喂,你等等我。”月华见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忙冲他喊,拉着白泽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昨日那株被烧焦的桃树下,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满树粉嫩的桃花瓣就这么撞进了她的视线中,这株桃树本就因着年岁长,比其他的桃树都要壮一些,树冠如伞,此时满树都是吐露着清香的桃花,四周原本被雷烧焦的地面上,也完全被新落的花瓣覆盖,飞花入露井,交干拂华堂。 清风徐来,卷起数片桃花瓣在空中飞舞,真正的,夜放花千树。 而那人便在树下,背倚着树干,手中酒壶凑在唇边,发丝轻扬,酒香和桃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漫天都是醉人的气息。 月华不由看呆了,这时身后传来了惊呼声,“啊,这桃树竟是真的开花了”两位老人大老远便看见了这满树绽放的桃花。 老人走近来攥住月华的手,神色难掩激动和惊喜,“小姑娘,真是多亏了你啊,你可是我们的大福星啊。”老人顿了顿,又问道,“你是怎么做的我们用了那么多种方法,都没能让它开花。”老人说着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桃树,却并未把目光放到那男子身上。 月华转头看了看桃树的方向,那人依旧在树下喝酒,可是两位老人看不到他。看他抱着酒壶陶醉的模样,月华笑了,开口道,“这桃树染天地灵气,有了自己的意识,正所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它喜喝酒,下次大伙来此,不防多带些美酒给他。” 老人虽有些奇怪,但见月华真的让这树活了过来,心里便有些相信了。 待老人走后,月华走到那男子身边问他,“你其实是这桃树化的妖吧,这树有些年岁了,吸天地灵气,又受人祭拜,便有了你,前几日的惊雷,是你在历劫么不过现在看来,你没有飞升。” 那男子有些无奈,却依旧笑容灿烂,“是啊,我就知道你定不是凡人,百姓们都看不见我,唯独你们两个,不光看的见,还猜得到我的身份。”他说着低头去看月华身边的美少年,“若是我没猜错,这是上古神兽白泽昨天便是他的祥瑞之光救了我。” 白泽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有些全身无力。不过由于他的人形实在是太过可爱,这一眼没有任何威力,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来反而像是在撒娇。 “哈哈哈”那男子见状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月华看白泽一脸的委屈,笑着打圆场。 “我我叫桃夭啊。”男子歪了歪头,目含春光的看着月华。唇边漾着盈盈笑意。 “咦,我知道你是桃花妖,我是问你的名字。”月华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的就是我的名字啊,我是桃夭。”男子笑的有些狡黠,一双星眸冲着月华眨了眨。 月华有些懂了,她似信非信的问道,“你是说,你就叫桃夭”看桃夭点了点头,月华才确定,月华有些抱怨,“你是有多懒啊。” “对了,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本体,那你能不能知道,我究竟为何没能渡劫成功”桃夭抱着双臂站在桃树下往上看,他修为不低,本不该如此,没想到前几日渡劫的时候,一道惊雷强过一道,他一开始还能记得落下了多少道,后来早已神智不清。 月华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知他说的不是假话,渡劫之人若是在世间有牵挂,那么那份牵挂也会变成渡劫人的劫难,难道“你可曾有倾心之人” : 第十五章 游洛阳城 “倾心之人不曾,我在这桃树上一住数年,何曾有过倾心之人”桃夭摇着头,神色间还是带着笑,却并无隐瞒之色。 月华知道他并未说假话,那么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让我看看你的姻缘线吧。”说着她便闭起眼,再睁开眼时,她便看到了桃夭手腕上那条清晰的姻缘线。 “原来如此,你这一生有命定之人哦。”月华看着桃夭那张过分妖娆的脸说道。 “可我并未爱上任何人,这命定之人也一定并未与我相逢,为何会阻碍我历劫飞升”桃夭很不能理解她的这个说法。 “所谓命定之人呢,若你们当真从未相遇,两人中没有一人对另外一人产生爱意,那么它也无法阻碍你飞升,除非你的命定之人已经见过你,并且对你有痴情,这份情念才会成为你的情劫。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若是有情劫在身,天雷自然重,你又如何渡的了这劫” 桃夭听完她的解释,站在树下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一笑,“若真是如此,我到真想见见她呢,害我吃了这么大的苦,却不露面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月华挑眉看他,“你倒真是想的开,如此倒也不错。”这人这性格她倒是真喜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不执着于什么,如此才可活的逍遥自在。 “这么说来,你是月老的徒弟”桃夭一双带笑的星眸再次看向了月华,唇边是暖融融的笑意。 “可以这么说,其实是月老在我年幼时捡到了我,便收留了我。”月华把一旁觉得无趣便有些昏昏欲睡的白泽拉进了怀里,变幻出一件风衣来给他披上。 桃夭看她和这神兽如此亲密,开口道,“白泽已认你为主” “你怎么知道”月华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仅仅是玄天宫里的人会知道,哪知这江湖之上也有人知晓。 桃夭神色自然,“当然知道,天下之人有几个不知道神兽白泽应天地善意而生,本不该跟随于一人身边,若真是如此,必定是神兽认主。” 月华心底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这也是偶然,这孩子贪吃的很,说不定是因此才跟着我。” “对了,你来此这几日,还未曾好好逛逛这洛阳街吧,今日这东城会有很多人来,不如我带你们到城里去转转,在这里赏花也不能尽兴。”桃夭说道,一双眼眸中总是带着多情的笑意。 月华还未来得及搭话,便听靠着树干睡的迷迷糊糊的白泽嘟囔道,“我要逛洛阳街,月华,快答应。” 月华,“”月华心里有些无奈,自己怎么就带着他一起出来了呢。 桃夭更是笑的没了风度,拉起还在犹豫的月华,“走吧,想必你也难得有机会好好玩儿一次,就当是来游玩罢了。” “月华,月华,我想要那个”一到了繁华的巷区,白泽身上的睡意瞬间全无,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到处看,若不是月华拉的紧,他早不见了身影。 从酉时到亥时,三人几乎逛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最后满载而归的却是白泽,几乎是从街头吃到巷尾,直到最后还非要再买来糖葫芦吃。而桃夭则是全程都喝着自己腰间酒壶里的美酒。大约只有月华一人是真的在观赏。 等几人从繁华的街巷里穿出来往桃花林走的时候,桃夭已经醉的有些不清醒了。跌跌撞撞的往路边歪。 月华连忙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不料用劲儿过大,桃夭的身体竟向她这边歪斜过来,月华哪里撑的住桃夭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眼看着自己也要跟着他摔倒在地上,月华忽觉眼前一阵黑色的旋风刮过,自己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然后月华便看着桃夭身体失去了支撑,啪倒在了地上。 这会儿月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咦,这个怀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好像是月华努力的想要从自己的脑海里搜素出这个人的名字。 不待她想起,身后传来低沉好听的嗓音,带动着胸腔的震动,“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这个烂泥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月华浑身一震,忽然间就想起了身后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有些僵硬的回头,便看到了那双曾扰的她心神不宁的,黑眸。 夙楼一身玄衣,黑眸黑发,那双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眸紧紧地锁定怀中之人,满目幽深之海中倒映的全都是月华的身影,他皱起好看的眉毛,神色很是不悦。 月华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人,不知该作何情绪,“你你怎么来了” 夙楼十分不喜欢她如此和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刚刚和那妖孽在一起笑的如沐春风,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傻了“我为何不能来,你不想见我”夙楼最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危险。他心心念念着来找她,她却是玩儿的开心。 月华被他的问话噎住,自己确实不想见他,哪有人会愿意见让自己难过之人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夙楼。 夙楼早在她犹豫之时便黑了脸,身上的冷气乍然全开,攥着她的胳膊把她用力带进怀里,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你竟然真的不想见我” 月华有些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莫名其妙的被人如此对待,任谁都会生气,月华挣扎起来,“你先放开我”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快点儿放开月华”不远处的桃夭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来,这一摔他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打量着对面把月华抱在怀里的男子。 夙楼亦是用了冷冷的目光瞪着桃夭,他早先便到了此处,为了多看看月华,才决定悄悄的跟着他们,却不料一路上都见到月华和这人谈笑风生,心中早已不满,此刻也并未压抑他身为上位者的威压,沉重的气氛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白泽看着事态不对,早已化为了原型,躲在一边的桃花树下悄悄的看着他们。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妖。”夙楼的黑眸中流转着明显的杀意。连多说一个字都不屑。 t:gt: 第十六章 再次启程 月华见两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连忙挣扎着想要解释,不料夙楼把她的挣扎会错了意,他有些粗鲁的按着怀里不安分的人,“你就这么想和他在一起”夙楼的声音里满是愤怒,甚至还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懂的伤心。 月华听着那人陡然拔高的声音,满心的委屈终于都冒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管着我神君大人您事务繁忙,我怎敢占用您的时间。”她的话语里也带出了埋怨之情。 夙楼心知没有早些来找她说清楚是自己的不对,态度有些放软,却仍是很强硬,“好,那你随我回去,我便不计较。” 不提玄天宫月华心中还好受些,只要一提起这三个字,她便忆起那日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话,更是自己胡思乱想想起现在日日和夙楼相对的那个漓音神君,心里更是冒出无名火。“我为何要随你回玄天宫,那里又不是我家。” 夙楼的黑眸中盛满了不可置信,随后便是难以压抑的愤怒,“你不和我回去想去哪本君说过,神兽认主,你便是本君的君后” 月华一双桃花眼中也没了往日的笑意,她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人都想瞒着她,“君后你宫中既然已有美人,又凭什么给我这君后的名分,你若想我与他人同住一宫,就趁早打消你那念头你若想要那白头偕老的夫妻情分,自去找你宫中的漓音神君不是更好” 夙楼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时提出漓音来,心知自己不占理,他不欲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只想着先把人带回去,然后再慢慢解释,于是他只是黑着脸,开口道,“你先同我回去,我再给你解释。” 月华美目中冰冷一片,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之人,“哼,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同一个陷阱内摔倒两次上次你便欺骗于我,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还是你回你的玄天宫去罢。” 说罢从桃树后拉出躲起来的白泽,又拽上一旁的桃夭,转身就离开了这片桃林。 夙楼没有追上去,他心依然愤怒,却隐约知道月华是还在生气,他不能强迫月华,又不想跟上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想直接杀了那妖孽。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他需要时间来让自己冷静。 月华气呼呼的拉着人离开,也没有考虑那人为何不追来,直到走出好大一截,才有些迷茫的停了下来,夙楼真的没有追过来。 他为什么不追过来呢,月华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直到桃夭过来拉她。 桃夭把她在月光下看起来娇小的身子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被夜风吹的冰凉的身子,温柔的语气让月华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安静时是个美男子,大笑时毫无形象的男子。 “好了,别难过,还有我在呢,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一晚好不好你需要休息。”桃夭的声音像是三月里的桃花那般,带着不可思议的安定的力量,月华只觉心中躁动的因子逐渐安分了下来。 月华安静的让桃夭把她带到了客栈,整个人还是有些怔怔的,直到桃夭付了银两,又把她带到了楼上的房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被他抱在怀里。 瞬间烧红了脸,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到了那个无所畏惧毫无牵挂的月华,她扬起小脸,笑着开口道,“我没事了,刚才要多谢你。” 桃夭勾起红润的唇,笑的倾城,“说什么傻话,好好睡一觉,明日便把什么都忘了。” 月华点点头,她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一夜无梦。月华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只觉昨日之事仿佛都未发生一般。 “月华,你醒啦。”化为原型的窝在月华锦被之上睡觉的白泽在月华坐起身来时便醒了,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爬到了月华的怀里坐着,仰起头用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她。 月华看着眼前白泽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眼前是开阔的无边之境,心境开明,自然心觉自己之前真是太过于执着于小事,缘起时起,缘尽还无,自己本就是姻缘人,该比天下人更知晓姻缘之事才对,何苦自顾自的画地为牢。 蒙在心上的尘散去,月华心境清明,只觉身上陡然一轻,眼前似有仙雾缭绕,清泉潺潺,月华忙闭上眼,气行一周天,再睁开眼时明显感觉修为又高了一境,心中欣喜,没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有所突破,自己现在这一身修为离飞升上神也不远了,只要突破瓶颈,便可飞升。 心念至此,月华之前心中的烦闷更是消散的一点影子都没有。她迅速的穿好衣服,便对着白泽道,“阿白,我们今日就离开这里吧,去别处转转,顺便找找月老的下落。” 白泽还有些发愣,他的小脑袋转不了这么快,“我们今日便走这么急啊。” “对啊,”月华收拾行李的动作没停,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打算,“我们先去和桃夭道个别,然后就走,难得来人间一次,难道你不想多转转吗” 听到这里白泽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想不懂那些太复杂的,但是有好玩儿这件事他还是能想明白的,“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这么快这洛阳城可大的很,不想接着多转转了么”桃夭坐在桃树的树枝上,挑眉看着站在树下和他告别的人。 “嗯,我们此行并不完全是来玩儿的,还有别的事要做。”月华牵着已经化为人形的白泽,仰着脸看着坐在树上的桃夭。 “那么,接下来去哪”桃夭从树上跳了下来,一双星眸看着月华,藏着月华看不懂的情绪,“你还会回来么” 月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打趣他,“怎么,你舍不得我了” 桃夭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子,眸色变深,他勾起唇角,神情似是认真,“是,我舍不得你了。你救了我,我还欠你一个情,你却是连一个报答的机会都不给我。” 月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便安抚道,“来日方长,我们定会有相聚之日的,至于那份情,便当是你欠我一个要求如何” 桃夭心知留不下她,便只得道好。 等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淡出了视线再也看不见,桃夭才又在树枝上斜躺下来,他仰头把酒壶中的酒送入喉中,颇有些无聊的看着树下游人百姓来来往往,这看了千年的画面今朝却觉无趣的很。 玉京之巅,玄天宫内。 “他又下界去找那女子了么” 漓音高高的坐在玄天宫的漓殿内,手中轻轻摩挲着青瓷的茶杯,神色淡然,却酝酿着疯狂的妒意和杀气。 “是”跪于地上的女子战战兢兢的回禀,“夙楼神君在下界遇到那女子了,不过两人吵了一架,神君便回来了。” : 第十七章 路遇劫难 “哦,是么”漓音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却平白添了寒意,温柔之人露出这种表情才让人胆战心惊,漓音身边之人都清楚,这位主人可不像是她表面那般温婉无害。 “是,神君似乎是与那女子起了争执,随后那女子便转身离去,神君并未追随,但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曾出来。” 漓音一双美目中似有光芒一闪而过,“你先下去吧,下次夙楼下界前,先来告知我。” 人界,苏州境内。 月华和白泽两人真是应了月华之前所说,所到之处完全凭心意,若非要说如何选择那便是哪里繁华便到哪里,白泽一路上都兴奋的很,两人倒也没遇到什么难题,直到行至苏州。 “月华,我还是想要那个。”白泽一张水嫩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委屈。明明还是很饿,可是月华不让他吃东西了。 月华看着面前装可怜的人,神色非常无奈,“阿白,不是我不让你吃,这一路上走了这么久,银子都快用完了,剩下的这些要留着晚上住店用,你先忍忍好不好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为何不用仙术变一些银子出来”白泽觉得不能理解,明明是很好解决的事情,却非要他饿着肚子等。 月华瞪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不可以这样,仙术总有失效的时候,这里的百姓们每日辛辛苦苦才挣来的银子,我们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呢。” 白泽撇了撇嘴,“那月华觉得该怎么办” 月华看看白泽,又看看身边摆摊的百姓,心里有了新的想法,“要不我们明日也出来摆摊” 白泽睁大了眼,“摆摊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要卖什么” 月华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的光芒,她笑的十分灿烂,“你忘啦,我可是看姻缘的。我们可以摆摊帮人看姻缘啊。” “可是,”白泽对她这个计划却是怀疑的很,“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是骗人的,大家会相信么” “只要我们说的准自然没问题,”月华拉着白泽进了一家客栈,“放心吧,明天就看我的。” 翌日。 苏州一条最为繁华的小巷内,路人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开的摊位,摆摊的竟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孩子,而且也并未见到她们要卖的东西,两人只是在空地上摆了一张木桌几把椅子。 月华看周围好奇的人越聚越多,自觉时机已到,便把早先写好的木牌拿了出来。 只见那块小木牌上写了几个隽秀的小楷,“知天下姻缘” 众人看到这块牌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嘛,这要他们如何信得,不过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半大的孩子,便自称可以道尽姻缘,换了谁也只会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月华见人差不多了,冲着有些担心的白泽眨了眨眼,便站起身来,清亮的声音立时打断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各位,我二人外出游玩路过此地,奈何盘缠不够,便在此献丑了,这姻缘之事从天地始便有定数,大伙若不信,便可派出一已有家室之人试探,若觉得我说的准,再给银两不迟。” 听了月华这一番话,还真有好事之人忍不住了,便上前道,“我来试试。” 月华笑着请他坐在桌前,只是轻轻一闭眼,那人的姻缘线以及姻缘命数便尽现眼前,何时相遇,何时心意相通,何时结为连理,月华都说的分毫不差,那人惊诧之余便也知道了月华说的都是实话。 先前一直观望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月华的摊前人满为患,白泽手里抱着收钱用的衣服看傻了眼,虽说月华的要的价钱很低,可是这整个苏州城大约有小一半的人都来了此处看姻缘,有人单单图个热闹,有人却是真心想求一个好姻缘,还有人是来问何时遇见良人这般问题的,总而言之,这不被白泽看好的招数最后当真起了作用。 仅仅一天的光景,大街小巷都知道这苏州城来了个算姻缘的半仙,上可知前世后可算来生,更多的人在月华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龙,直到日暮西斜,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月华看了看剩下的人群,起身温言劝到,“诸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妨明日再来,今日我们也要收摊了。” 剩下的人群这才不情不愿的散去了。 月华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嬉笑着和白泽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就知道这一招一定会管用。” 白泽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兜的钱币,琥珀色的大眼睛直放光,“嗯月华你真是太厉害了,才一天我们就赚了这么多” 月华收好了东西,转身走到白泽面前,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目光也柔和了起来,捏了捏白泽的脸颊,月华眯着眼笑了起来,“走,我们去买好吃的” 果然,一听见有东西可以吃,白泽显的更为激动,在月华的周围跑来跑去,月华看着他到处乱窜的小身子,深觉若他此时是原形,必然是摇晃着小尾巴的。 月华带着他往前走去,忽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自己,她佯装不经意的回头,傍晚身后的长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并未看到任何奇怪的人影,可她知道那绝不是幻觉,这几日她便一直觉得有人跟着他们,却总是抓不到那人出现。 “月华,怎么了吗”白泽走出一截才发现月华没有跟来,又一路小跑的回到月华的身边,仰着小脑袋问她。 月华最后看了看四周,牵起白泽的手,“没什么,兴许是我的错觉罢。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月华和白泽的身影转过街角便看不见了,谁都未曾注意到,月华刚刚环视过的地方,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从空气中显影,目光直直的追寻着月华和白泽离去的方向,那男子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月华的修为定是又有所增长,不过是稍微跟的近了些,竟差点被她察觉到了气息。 夙楼叹了口气,身影又隐入了夜色中。 月华和白泽在苏州城一留便是七日,直到月华终于觉得手中的银两又足够他们用一段时日了,二人便决定今日离开这里。 在离他们不远处,夙楼隐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忙碌身影,前几日他虽然负气离去,但到底抵不过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还是跟着放在月华身上的神识找到了他们,只觉哪怕只是这么看着她,都好。 夙楼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数万年一人度过,不曾有过离了谁便不能自在的例子,可自从遇到月华,他生命中的许多个第一次都被打破了。 从那日在天上见她开始,自己就变了,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带她回自己的玄天宫,得知白泽认她为主是也并无别扭之感,甚至在心底隐隐期待,她离开玄天宫,自己没有像往日那般就这么放她离去,而是急匆匆的想要找到她,带她回来。她不愿回来,她生气,他甚至也不愿意强迫她,宁愿整日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而这些,都是从前的夙楼神君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夙楼觉得自己胸口有什么答案就要破土而出。 “夙楼,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夙楼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遂转过身问道,“你来做什么” 夙楼只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露出笑脸的,漓音。: 第十八章 夙楼相救 漓音丝毫不在意夙楼眼底那一丝不可觉的反感,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向月华的方向,“你这几日一直往人界跑,可就是为了她” 夙楼的眸色骤然沉了下来,墨眸中是乍然肆虐开的杀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漓音心底冷哼,面上却是全然不在意夙楼的怒气,“只是随便问问嘛,你多日来一直都在人界,宫中事务也不管,我只是好奇而已。” 夙楼死死的盯着漓音的侧脸,半响才缓缓转过头,声音僵硬冰冷,“与你无关。” 送走了最后一位来问姻缘的百姓,月华一边和白泽说笑一边收拾着东西,直到月华感觉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她反极快的伸手把白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前面的不速之客。 男子衣着华贵,面容清秀,却浑身都透着一种腐烂的气息,或者说,是魔者的气息。 月华的心提了起来,四周的空气开凝结,她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是上位者才拥有的气息,她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看着面前警惕的猎物,似是无谓的笑了笑,“咦,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真是粗鲁啊。” 月华见他确实来者不善,她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力量不可小觑,只得谨慎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今日便要收摊了,请您明日再来。” 那男子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可是,本座偏要今日看呢” 月华一愣,随即镇定下来,“好,那便今日。”说罢她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下来,“不过请公子保证,看过之后便离开。”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月华居然还在这种节骨眼上和他讨价还价,他眯缝着眼笑的有些奸诈,“好,便依你所言。” 月华闭上眼,再睁开时便看到了那男子身上的姻缘线,这回她不淡定了,这男子身上竟有数条姻缘线,而且看他现在这样子,这些线的主人大多都是单相思,月华对着这人更是没什么好感,她便道,“公子身上姻缘线复杂,大约是公子还未能看清自己的心,尚未有明确的姻缘。” “哦,那若是我想请姑娘为我安排一桩良缘呢”那男子听了月华的话,脸色明显有些变了,却似还想维持自己的形象,只问了这么一句。 月华已经有些恼怒,语气也强硬起来,她站起身作势要送客,“公子,我不过是个看姻缘的,这姻缘自有天注定,我没有能力改变它,公子已经看过姻缘,还请回吧。” 这边漓音看夙楼的注意力还是全然放在那女子的身上,心中终于被燃烧的妒意占据,她冷冷地给了那个和月华对峙的男子一个眼色,那男子微微颔首,随即眸中染上嗜血的光芒。 夙楼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流转着浓重的杀气,他的眸色一冷,这附近只有他和月华这几个人,他们是隐身的,若真是如此,那么对方一定是冲着月华来的。 夙楼正欲现身提醒月华,漓音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漓音的美目牢牢的锁住面前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语气中带上了属于少女的羞涩,“夙楼,如今我已成上神,你说过,等我成了上神便考虑我们的婚事,如今你作何回答” 夙楼被人挡了去路,墨眸中满是不耐和愤怒,忽听漓音提起往事,更是心烦至极,他声音像是寒冰那般毫无感情,“神兽已然认主,我不会和你成婚,漓音还是另觅良人罢。” 夙楼被漓音拖住了身影,而月华那边却已陷入了困境。 月华拉着白泽,绕过他便打算离开,再纠缠下去定不会有好结果。 怎料没走几步,那人的身影便挡住了月华的去路。 月华的精神极度紧张,还是没能避免,她抬眼似是无事的问道,“这位公子可还有其他事” 那男子不言语,只是盯着月华露出了笑脸,让人怎么看怎么诡异,就在他出手的刹那,月华强烈的直觉让她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二人的距离已是极近,月华即使反应再快,也只来的及在那人掌风凌厉而来的时候撑起气罩抵挡。 一直藏在月华怀中的白泽终于因为害怕而惊呼出声,而正是这声惊呼把夙楼从纠缠中惊醒。 夙楼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幅画面,月华手中的结界气罩已然有了裂痕,而那人的神色看起来却仍是游刃有余。 夙楼双目血红,他用力挥开挂着他的手臂的漓音,力道之大把毫无准备的漓音甩到了地上,他却看都没看漓音一眼,便冲了出去,因为月华手中支撑的结界已经碎了。 距离过近,无法攻击,月华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心脉,她认命的闭上眼准备硬接着一掌。 夙楼冲出去的时候脑子完全乱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大骇之下他全身都叫嚣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要保护月华,以至于他飞身挡在月华身前的时候,都忘了自己原本可以推开那男子让他的招数落空。 月华闭起眼咬着牙等待着剧烈的疼痛感,不料等到的却是身前沉重的闷哼声。随即她便感觉自己便被动的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月华脑中嗡的一声,忽然变的不能思考,她有些茫然且带着不可置信的睁开颤抖的双眼,果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一次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撞入了夙楼那一双犹如深渊之海的黑眸之中,只是这一次,黑眸的主人明显正燃烧着巨大的怒火。 夙楼紧紧的把身前之人箍进怀里,护着她,随后转身,看向那魔者的眼中是常人承受不起的冰寒和骤然释放的怒气。 那魔者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飘去,随后重重的砸在地上,肝肠欲断,他只觉浑身的经脉都一寸寸的断了开来,他痛苦的呻吟还没持续两秒便停了下来,破碎的身体再也不能动弹了。 月华也被夙楼满身的煞气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夙楼这般的模样,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夙楼回身看着月华,刚想说什么,却觉身体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一般,波及灵魂的痛楚让他俊美的脸皱成了一团,漆黑的眸中满是痛苦和倒映出来的月华惊慌的脸。 夙楼强撑着自己想对月华挤出一个笑脸说自己没事,却是两眼一黑,只觉周围的声音色彩都淡了去。 而月华的眼中,便是夙楼直直的从她身上向后倒在了地上。 月华从怔忪中清醒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跑向夙楼,眼看夙楼的身体便在眼前,她却生生截住了自己的脚步,还险些一个踉跄把自己也绊倒,月华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狼狈,只是睁大了桃花眼看着那人身边凭空多出来的女子。漂亮的双眸空洞迷茫。 看着那女子一声声一句句急切的喊着那人的名字。 夙楼。夙楼。 : 第十九章 情之一字 漓音有些着急,自然这着急之中还带着对月华的埋怨,这本是她给月华设下的套,怎料最后却是被夙楼挡去了,看着夙楼倒在她眼前,她也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从藏身之处显影,漓音轻轻的扶起夙楼的身体想要将他唤醒。 月华只觉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远离她而去,她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那在她面前相拥的二人,已经刺进皮肉深处的指甲提醒着她,若是难过,便该转身立刻离开这里,当作未曾发生一般。 可她偏偏移不开眼,目光像是黏在那两人身上。 明明痛彻心扉,却仍不愿放手么。 月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口的地方,很痛,痛到快要麻木了,这数千年来,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直到那抱着夙楼的女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女子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怨恨之意,月华只觉自己就要被这种如有实质的目光冻僵了,幸而女子只看了她一眼,便抱着夙楼消失在了原地,月华看着瞬移过后空无一人的地方,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可是她却依然留在原地,月华双眸中无神迷茫,对她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她完全没法消化。 还未看清便被夙楼挡下攻击,只能说明他一直都是隐了气息跟着自己,还未从这件事中回过神便又见夙楼晕倒,她一直觉得,强大至此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打倒,所以看着夙楼在替她挡下攻击后又一招让那人魂飞魄散更是觉得无不妥处,怎料那人话都没说完便这么倒在了她面前,等她终于想起看看他是否受伤时,却见一女子从夙楼身边显影,神情急切的抱起了他。 月华自认在人间待的算久,她认得那种表情,那是深深的执念和爱意。若是没猜错,这人便是漓音了。 白泽躲在月华的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切,他心底自责,然而身为应善意而生的神兽,白泽天生不会战,而今当时不能帮得上忙,现在看着月华难过,他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看到她忽然双腿失力的跌坐在地上,白泽想了想,只得化为原形挨着她坐下,用柔软的皮毛蹭着她的小腿,无声的安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华都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忽听身旁传来有人轻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你才离了我几日,便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月华抬起眼来,一双桃花眼中满是令人心碎的光芒,她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你为何会在此” 月华的面前,桃夭一身淡色丝质长袍,腰间系着白玉,手中提着酒壶,一双星眸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们走后我觉得无趣,便也出来游玩,路经此处本是打算顺路拜访故人,不料在这里撞见你们。也真是有缘。”桃夭一边解释给她听,一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别坐在这里,会着凉的。我可没时间照顾人,若是你生病了,我照样扔下你走。” 月华借着桃夭的力从地上站起来,这才感受到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凝固了。此刻全身的筋骨血液才开始重新流回她冰冷的身体。 “那你大可不必管我。”月华站稳后抬眼瞪着桃夭,这人真是,明明总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实则是顽皮至极,总爱逞口舌之快。 桃夭看到了月华眼里的怒火,知道此时不好刺激她,便顺着她的意来,桃夭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别,我的错好不好,现在天色不早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填饱肚子对不对,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月华有些提不起兴致,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听到桃夭的话,她也只是懒懒的问道,“桃夭,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觉得心痛呢” 桃夭看了月华一眼,笑的别有深意,“心痛也分许多种,不过你目前这种情况,。”桃夭的眸中带着笃定,还有深埋的担心。“月华,你喜欢他。” 桃夭话音刚落,便遭到了月华的反驳,“怎么会,我与夙楼不过几面之缘,我又为何倾心于他” “这便要问你自己了,那么月华,你为何要倾心于他这种答案,难道不是只有你自己才能知晓么”桃夭靠在一旁的墙上,语气深沉。 月华一怔,自己多日来听闻漓音之事时的失态,不可抑制的愤怒,此时莫名的心痛都找到了出口,情之一字,自古便是难言个中滋味,是苦是喜都要切身尝过才知其中千般变化。 只是恍悟之后便是席卷而来的苦涩,自己身负孤世姻缘,即便倾心于人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徒添伤痕。 桃夭站在一旁把她的脸色看了个一清二楚,知她心中难平,桃夭便有了决定。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这回也不问月华的意见了,他拉起月华便走。 苏州城外,晚翠山谷中,忘归桥边。 一座木屋,围着深色篱笆墙,屋前几处绿竹掩映,屋后十里苍翠古木,山谷之中的忘归河旁,架起忘归桥,而桃夭所寻之人,便正是这晚翠谷的主人。 月华先前被桃夭拉着前来,此时倒是当真被这天地自然雕琢的景色所吸引,月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觉自己胸中的抑郁之气少了些。她开口问道,“这是何处当真是个世外桃源。” 之前一直缩小了身体趴在月华的肩头睡觉的白泽也醒了过来,它跳到地上瞬间变回了水灵灵的青葱美少年,揉了揉眼睛,白泽扯着月华的衣角问道,“月华,这是哪里这里灵气好充沛。” 桃夭满意的看到月华的脸色好了起来,一张魅惑的脸上也满是笑意,“此处是晚翠山谷,这里聚集天地灵气,因着地势险恶常年无人来,所以这满山的灵气未被破坏,是修炼之人理想的府第。” 桃夭笑的有些神秘,他们进入他的地盘已经有些时间了,他也该来了吧。 正思付间,便听身故之内响起了清脆婉转的笛声。似山间游走的清风,又似近在耳畔潺潺的溪流,月华有些沉醉在这曲子中了,能够奏出如此动人之曲的人,想必本身也是个豁达之人罢。 桃夭听见这曲子,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声音也变的爽朗起来,“澈兄,好久不见。” : 第二十章 晚翠山谷 月华很少见到桃夭露出此番神态,想必这人确实不同寻常,还未见人,月华对他的印象便已是极好。 桃夭带着月华接着向前走去,如此佳境步子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这晚翠山中住着一个散仙,名澈空,有一年我到此地,遇他历劫,便救了他一命,他飞升后不愿去九重天,便留在这里做了个散仙,整日闲来无事也只是在这山中吹吹曲钓钓鱼。其实无趣的很。” “哦,你上次来可不是这么说的。”月华循着这温润浅淡的声音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站在木屋前等着他们的人。 一身碧色对襟窄袖长衫,上绣雅致的竹叶花纹,一头乌发以竹簪束起,姿态闲雅,有如孤瘦青松,颇有古时风雅名士之姿。他面上虽是沉静淡然,但仍含着浅浅的笑意。儒雅俊美的男子见他们走的近了,便也迎了上来。 “澈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模样,这山中的日子,你也不嫌无趣”桃夭率先走到了那人的面前,恢复了往日调笑样子,眉目含笑,又带几分洒脱几分慵懒。 “数十年如一日,得了真意便不觉无趣。何况,你每隔三五载便来骚扰我一次,我怎会无趣”澈空眸中也满溢着笑意,只是比起桃夭更添随性潇洒之意。 “你老是这幅样子,若是没有我,你何来陪你饮酒赏月之人罢了,看在你我缘分上,我不与你计较。我这次来,还带了朋友。”说着桃夭走回月华的身边。 “这位,想必便是九重天上的月华上仙罢,至于这位少年,可是神兽白泽”不待桃夭为他们引见,澈空已经笑着说出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月华见他气质非凡,行为举止皆是优雅淡然,心中便生了亲近之意,一双桃花眼笑中含情,开口道,“仙人好眼力,月华确实是九重天上月和仙翁的徒弟,还不知仙人如何称呼” “本是无名,后来久居这晚翠山,见这晚翠山谷清流澄澈,笛声空响绝彻,遂名澈空。”澈空看着这女子,同样在心中感叹,不娇作,目光自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绝无一般小女子的姿态。 桃夭见两人就这么搭上了话,有些不满,“喂喂,虽然说我引你来本意便是让你们相识,可你们是不是进展快了点儿月华,当初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有礼呢” 月华听了他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浑身漆黑的躺在树上你想我如何对你有礼我第二次见你你半夜擅自闯进我房内,又想让我如何对你” 一旁看够了景色的白泽美少年插嘴道,“没错,你还无视我” 澈空听着几人斗嘴,面上也漾开温润的笑意,“好了,你我相识数载,还和客人计较这几句话么”说罢他侧身遥遥让开门的位置,“我们也别在这里吹风了,寒舍虽然小,但仍可挡风,不如进来一叙。” 进到屋内,月华更是惊觉这人的风骨,院内是绿竹疏桐,屋内虽说简洁,却绝说不上是平平无奇,桌椅摆设,无意不是看的出主人的高雅情趣,入内还能闻到隐隐的淡香,显然是主人早已煮好了清茶,只待客至。 白泽许是一番折腾,饿的狠了,也不管茶水是不是烫,自己倒出来便往嘴里送,只一口便把一张笑脸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咽下去,抱着月华便哭,“这茶好苦明明闻着这么香,喝起来却这么苦” 月华好笑的看着扑进怀里的小孩儿,抬眸对着澈空依然笑的坦荡,“真是对不住,白泽一直便是小孩子心性。”诚恳,却不是刻意而为。 澈空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点,也笑着摇头,“无妨,他怕是也不好受,我这便去准备饭菜,你们先坐一会儿,山中野老,也不必管什么礼数,随意便好。” 等到月上中天,白泽在房中睡熟,桃夭也因遇着故友太过兴奋,贪多了酒,这会儿早在梦里了,月华睡不着,便索性起了身,悄悄掩上门出来。 许是因着这天设地造的苍翠之景,月华积压心中的愁闷也消散了不少,趁着月色还好,月华便从屋内出来,独自站在忘归桥上赏月。 忽听身后有人吹笛,月华便知澈空出来了。既然他不说话,月华也便不破坏他的兴致,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曲子。 曲意绵绵,似有万水千山,曲意沧沧,似有天地万物囊括其中,又似仅有一叶孤舟飘荡江中,万物皆无。意境难得,月华静静听着,竟也痴了。 细听之下,月华心中忽生暖意,这曲子清澈如止水,便使听曲之人也忘却烦忧之事,只得心中静如止水明镜,点人于乐曲之中。 “多谢”月华对着澈空道,眼眸中流转着光彩,在这疏风朗月的夜晚更显熠熠生辉。这一声谢,不仅谢他以曲解忧,更该谢他不问之情。 澈空收了玉笛,亦是淡笑着冲她点点头,“若是有兴致,便在此处稍留再回,若是觉得夜寒露重,回房也可。事在人心,随心便好。” 月华心中一怔,随即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此人更是难得,虽说她也未必看的透彻,但总归有钻了牛角尖的时候,需要人提点一句方能明白深浅,而澈空这句话,算是彻底解开了她连日来的心结。 什么怒火什么伤感,命数虽有天定,成事却在人为,自既然身负孤世姻缘,那么不过顺缘而为而已,还未露头角之事,自己又何苦就这么让自己困于其中,画地为牢 “澈空,若是可能我宁愿早千年与你相遇,能得一知己,即便是对于拥有数万载光阴的我们而言,也是一件幸事。”月华眼中澄澈,这回还真是要多谢桃夭,让她没有错过如此奇人。 澈空此曲本就是为了解她心结,见她眉间的抑郁之气散去,便也只是笑笑,转身回房,这女子确实难得,澈空其实是已有倾慕之意,然而月华的模样,眉梢眼底都看的出大约便是为了情字而伤神。 澈空自认洒脱随性,不愿做那毁人情缘之事,便只当他们无缘,那么遇见知己,以乐曲能解知己心事,便是他认为最好的了。 : 第二十一章 情深不寿 玉京之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他怎么样了”漓音冷着一张脸问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的神医。 那老者也有些年岁了,“夙楼神君的伤势没什么问题,只要休养几天便无碍,只是”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漓音本来听他说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怎料那老者还有下文。“只是什么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说”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漓音的语气自然也没有那么好。 “只是夙楼神君因为曾经伤及魂魄,是用了火凤丹才得以补全魂魄,而今这挨的这一掌却是却是寒毒入体,寒毒虽清,可这火凤丹也被它化了去,现下神君魂魄不全,方才才会忽然晕倒。” 听他这般说,漓音的神色紧张起来,“若是魂魄不全,会怎样” 那老者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若是魂魄不全,便只能日日忍受裂魂之苦,不妄动真气还好,若是动手,只怕会恶化。”说完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漓音声音明显的颤抖了起来,怎么能这样良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那,可有办法解决” 老者明显也很为难,声音低沉暗哑,“魂魄不全,自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沦六道轮回,轮回是最好的修补魂魄的办法。于他本身也无甚损伤。” 漓音还打算说什么,这时却感觉到华美的大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夙楼只觉有一种穿透灵魂的痛在时时撕扯着他的身体,还带着灼热之感,让他不得不从深睡中醒了过来。 漓音见他醒了,看了那老者一眼,示意他先下去。那老者得了指示便悄然的退了下去。 夙楼有些艰难的发出声音,“我睡了多久”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漓音连忙上前小心的托起他的脖颈,在他身后放了几个柔软的枕头,这才让他半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又把手边早已准备好的醒神茶给他端来。 夙楼用茶水润了润喉咙,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起来虽然有些虚弱,但仍是那个强大到冷漠的绝色男子“她怎么样了” 漓音听他开口便问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复又看见夙楼的脸色,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我不知道,你晕倒后,我便直接带着里离开了。” 见他再不说话,漓音有些担心的问他,“你身体怎么样方才神医说” 她还未说出口,夙楼便打断了她,“他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妨事,你先回去吧。” 漓音在这里守了夙楼三日,却只换得这么一句话,她多少有些难过,可还是不想放弃,她难得有机会和夙楼独处。艰难的扯起个笑容,开口道,“夙楼,我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你纵然不需进食,也多少吃一点,我这就给你端来。” “漓音”夙楼黑眸暗沉,定定的看着这个他从小护到大的女子,“今日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漓音心头一颤,咬紧牙不想承认,“你说什么呢,我与她无冤无仇,甚至未曾正式的见过她,我又为何要加害于她” 夙楼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那么你便说说,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漓音下意识的接上话,才惊觉自己已经失言,她有些惊慌的抬眸去看夙楼,往日不管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夙楼都会替她解决的,也从未真的为难过她,这一次一定也一样。 怎料她抬眸看到的,却是夙楼暗含杀意的冷眸。 漓音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阿楼,你我相识数万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要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不相干之人迁怒于我” “她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是本君未来的君后”夙楼听她言语之间对月华的不屑,声音更是冷漠,忍着身上试试折磨他的裂魂之苦,夙楼墨玉般的眸中更是充斥着怒火。 漓音睁大了眼睛,眸中有着哀求和悲戚,“你竟然真的要娶她么夙楼,不过是神兽认主,你大可不必” “不只是这样”夙楼有些烦燥的出声打断她,纯净的黑眸中满是幽深的光芒,“若是没有神兽认主,我一样会娶她做我的君后。” 漓音目光中的哀求之意更甚,“阿楼,那我呢我在你身边跟了这么久,从我母后将我托付于你那天起,我便喜欢上了你,可是你呢,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漓音的声音里渐渐带上了怒意,“我原本以为,你是看不上我无所作为,我便独自下山修炼,而今我已是上神,为何你还是不肯看我一眼” 夙楼从床上下来,走到漓音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毕竟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同伴,他还是有些心软,但这不代表他会原谅她之前作为,夙楼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漓音,你很好,只是不是我想要的人罢了,她纵然与我初相识,但却是我认定的人,你年纪尚轻,来日自会寻到心仪之人,但是我不行。” 夙楼说完,站在原地看着漓音,漓音脸上有一瞬的恍惚,夙楼这一段话,听起来句句是为她好,却是无形之中把她推离了自己的领域,划清了界限,退后了一步,漓音惨然一笑,“心仪之人你便是我心仪之人,你还要我去哪里找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轻飘飘几句话便将我打发了么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她,她能为你做的,我一样能做到” 夙楼稍稍缓解的脸色立刻又黑了下来,声音也低入谷底,“漓音你给我认真听清楚了,我要的人不过是她而已,纵然你样样都比她强,我也一样不会选你,你到底懂不懂” 见她仍是一脸的固执,不曾有丝毫的悔悟,夙楼面色更加不善,这回他却是懒得说教了,“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要的人,从来都只有月华,我一直将你看做妹妹,将来也只是这样,你好自为之罢。但是,最好别再让我知道你加害于她” 说罢夙楼一甩衣袖,绕过呆立在原地的漓音大步朝着殿外走了出去。 : 第二十二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这晚翠山中常年清凉舒爽,月华只在这里住了几日,便有些舍不得离去。红尘俗世在这里显的实在渺小的很,入了这脱俗之境,便有些不愿再出去。 自那日月华和澈空在月下赏月听曲后,两人之间似乎是掀去了往日里的那层别扭的薄纱,真正的像是多年的故友一般,日日赏花听曲,游山阅水,自在的很。 反而是最初打算带月华来的桃夭被两人忽略了,导致整个山谷中整日都听得到桃夭的哀叫声。 “喂,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如此凉快的地方居然也不叫我,澈兄,你怎么也跟着月华一起欺负我。”这日桃夭在晚翠山找了他们一天,才在一处瀑布后的岩洞下找到对坐饮酒的两人,以及独自在一旁玩儿水的白泽。 澈空眼中仍是浅淡的笑意,“你在房内睡到日上三竿,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如何让你与我们同行” 月华听着澈空的话,唇边也泛起微微的笑意,跟着打趣他,“难不成你往年那么些日子,除了喝酒便是在睡觉” 桃夭明显不满,他几步走到两人坐着的青石桌椅前,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空酒杯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送至唇边,顿觉浑身舒爽,便也懒得理那二人,独自把酒壶抢了过来。 澈空看着桃夭这种喝法,不忍皱眉,眼中却还是带着笑意,“你这种喝法,会醉的。” 桃夭有些不以为然,“你这里的酒我已不知喝了多少了,什么奇怪的酒我没喝过,怎么会这么容易醉”说罢还是接着给自己倒酒,不过这次的酒,确实有些不同,虽说还是澈空常酿的千日醉的底子,却不知他加了什么。 桃夭抬起眼来,有些迷蒙着双眼问他,“喂,澈空,这里你到底还加了什么” 澈空看着桃夭已然有些醉意的样子,却是避而不答,“等你睡醒了,便知道了。” 桃夭心中暗道这人太狡猾,话未出口,便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月华见此,心中有些惊讶,不由问道,“他这是已经醉了” 澈空细心的把桃夭的身子扶正,靠在一旁的树下阴凉处,随后才坐回桌前,慢悠悠的说道,“若是真这么快便醉,那你此时也该和他一样了。” 月华心中的疑惑更大,“那他这是” 澈空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杯子,冲着月华笑的狡黠,“我只是在他夸下海口的时候,给他往里放了一点儿我特制的迷药,他一会儿就会醒。” 月华瞪大了眼睛看着澈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愣了几秒后,她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最后趴在桌子上连眼泪的都要笑出来。 澈空看着月华的样子,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虽说他甚少捉弄桃夭,可许是人年岁大了,竟也日日变的顽皮起来。看月华笑够了,澈空伸手从身后的竹篮里又拿出了一套新的酒具,将先前的收好,又将新的酒杯摆在了月华的面前。 澈空有些好笑的开口道,“往年的好酒都被桃夭三番五次给喝光了,我虽闲来无事便酿酒,却仍是给他喝个精光,所以这次他来,我特意藏了一些起来,否则脸招呼客人的好酒都没有,岂不是太过失礼。” 月华以手支着下巴看着澈空的动作,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从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加上俊美儒雅的容颜,四周幽静如桃源般的气氛,月华不由的看入了神。 澈空明知月华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丝毫停滞,唇角的笑意反而加深,等到他终于准备好,把盛满了酒的玉杯置于月华的面前,月华才恍然惊醒。 抬眸便对上澈空看着笑意的眼眸,月华的脸上一红,掩饰般的低下了头,瞬间被置于眼前的清酒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什么酒” 月老好酒,月华自认也见过不少种类的好酒,却从未遇到过如此美酒,只是离着一段距离,便可嗅到甘甜清冽的冷香,似乎是有些辛辣的味道,却又不甚伤人,寒气蔓延,却又不是彻骨寒,反而让人浑身通透,酒未入喉人已醉。 澈空眼角泛着柔和的笑意,端起自己面前的玉杯置于唇间,嗅了嗅味道,随后才慢慢的说道,“这是我冬日酿的寒时香,取数九寒冬地心的一层冰,加入其它辅料酿成,又在北极之地埋了一百个年头,方才取出。” 月华有些心动,低柔着声音笑道,“若是将来闲暇之时,月华定然来讨教酿酒之法,澈空,你可愿意教我”月华一双桃花眼中含笑带情,目光坦诚的很。 澈空闻言微笑道,“自然。这酿酒其实不光讲究取材,若是修仙之人,也可以放入自己的记忆炼化,这样酿出来的酒就会是别致的。” 月华奇道,“记忆入酒那对这记忆的要求岂不是很高” “非也,除却记忆,很多人还会以情感入酒,只要这件事或者这段情对你自己或者对方来说是特别的就足够了。”澈空目光依然温润,耐心的给月华解释着。 月华听着澈空的话,心里有了想法,或许有一日还真能用得上。 二人在山间品酒闲聊,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桃夭终于醒转过来,眼还未睁,便嗅到了明显不同于之前的酒香,他立时从地上蹦了起来,瞬间坐在了青石凳前,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却发现美酒已然进了别人肚里。“”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啊,澈兄,你也真是,不给酒喝也就罢了,你还在酒中下迷药给我你那迷药无色无味,我就是喝了也喝不出来啊。” 听着桃夭抱怨的话,澈空却是没再解释,只是以一种极为敷衍的口气道,“是是,我不该不给你喝酒,还下迷药,对不住。” 月华听得笑出了声,桃夭狠狠地瞪了诚澈空一眼,“如此敷衍的话不信你也罢 澈空无奈的看了一眼有些生闷气的桃夭,还是开了口,“好了,你的份我给你留着呢。你” 月华本是正拿野草逗着身边化为原形的白泽,忽听澈空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便抬起头以眼神示意,问他怎么了。 澈空给了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看了月华一眼,笑道,“我们又有客人来了。” : 第二十三章 吾乃清风逍遥神 “留夕,我让你到人间来找我,你倒好,躲在这深山老林里逍遥自在。”苍劲有力的声音穿透云头而来,纵使那人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月华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仙翁” 云端渐渐有一人的模样显露出来,白色长袍上缠绕着红绳,正是多日未见的月和仙翁。 月和仙翁从云头上下来,闻了闻空气里残留的味道,顿时双眼放光,“澈空,你这小子,有好酒也不想着我,倒拿来招待外人。” 月华闻言瞪眼,“仙翁,我怎么能算是外人,你留下我整理姻缘线之间跑去喝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月老显然没想到月华还记着这事,脸上一时有些尴尬,瞟到澈空含着浅笑的脸,生硬的转移话题,“澈空,你这酒还有么老头子我都来了,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澈空站起身来,冲着月老一躬身,随后才慢悠悠的带着笑意开口,“自然是有的,往年仙翁也都是这个时候过来,我怎么会大意到忘了准备” 月华听他这么说,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仙翁,你原本就认识澈空” 月老自己坐到一边的青石凳上,随后才摸着长长的白胡子说道,“也是偶然,我回天界的途中路经此地,忽闻酒香,一个没忍住,便决定下来看看,而偏巧那日澈空酿酒,没想到半空里飞下来一个老头子要喝酒,只好拿出之前酿的赠与我,这小子别的不会什么,这酿酒的本事倒是高,此后我每隔几年便会来他这里晃一次,和他叙叙旧。” 一旁喝酒听着他们说话的桃夭听月老这么说,似笑非笑的唇边溢出一声轻哼,目光看向悠悠青山,口中的话却是让月老吹胡子瞪眼,“我看,您老人家怕是为了来和澈兄讨酒喝吧,还说什么叙旧。” 月华闻言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桃夭,你这话说对了,我也觉得仙翁该是来讨酒喝的呢。” 月老涨红了脸,有些恼怒,“留夕你也跟着外人胡闹还有你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妖” 澈空勾着唇看着几人打闹,最后出来打圆场,他缓步走到不远处一颗长得茂密的的梧桐树干下,曲起右手轻轻在树干上敲了两下,随后便见那树枝上垂下来青色的枝条,其中还有一个白玉瓶被缠绕着。澈空伸手取下白玉瓶,又转身回到众人身边。 “若是我没记错,这留影是仙翁平日里较为偏爱的酒。”他伸手把白玉瓶放到了月老的面前,动作依旧从容闲雅,面上虽说绝无不敬,却也没有半分的敬畏,月老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坦然自若,无论何时都让人舒服。 月华看着月老忽然不和桃夭闹了,他低下头来,深深的嗅了嗅白玉瓶口泄露出来的酒香,似乎是连脸上的皱纹都淡了些。“果然好酒” “”月华正看着月老,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扯她的衣服。她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扬着灿烂的笑脸的白泽,只是似乎这张小脸上现在还有别的什么。 白泽有些委屈的扁扁嘴,自从来了这里月华便有些忽视他,现在又莫名奇妙的来了个老头子,他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开口道,“月华,我肚子饿了。” “咦,这是谁家的小孩”月老看到了月华身边站着的美少年,暂时从美酒的吸引中回过神来。白泽不屑的小眼神朝着月老瞪了过去,这是什么眼神,竟连他的身份也看不出来。 “不对神兽白泽”月老的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水蓝色长衫的小家伙,这次终于肯定了不是自己老眼昏花。 白泽撇撇嘴,仍是抓着月华的袖子,总算还不算太笨。 月华看着白泽脸上的表情,不由好笑,“白泽,上次我带你去月楼找人,其实就是找他。” 白泽听她这么说,脸上的敌意终于有些褪去。 “他为什么跟着你”弄清楚了那个孩子是谁,月老终于想起了更为根本性的事情,神兽白泽应天地善意而生,怎么会一直跟在月华身边。 “白泽已经认主。”一旁的桃夭见状,懒懒的搭话。 月和仙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有些时日未见,月华便成了白泽的主人,他不由出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遇到他的” 月华陷入没想到他竟会问起此事,想起自己最初去玄天宫的目的,又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不愿说,余光瞄到一旁沾着的澈空,急忙示意他救她。 澈空看了一眼她的样子,忽然对着月老开口道,“仙翁既然远道而来,不如留下来住几日,慢慢再聊,眼下天色已晚,大家都该饿了,我们先吃饭罢。” 月华看见澈空冲着她眨了眨眼,立时会意,忙接口到,“是啊仙翁,澈空做的烤肉可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你不吃一定会后悔的。” 月和仙翁面上的表情有了松动,踌躇片刻后,他还是应了下来,只是他说道,“也好,不过,我们只能在这里留一晚,月华,你也该逍遥够了,明日你需随我离开。” 月华见他神色不似玩笑,也收了嬉笑的神情,“怎么了,外面有急事” 澈空见两人似是有正事要聊,便随手拉起一旁还在喝酒的桃夭,又牵过白泽,对着月华笑的依旧清浅动人,“我先去准备,你们先好好聊聊,等下我叫你们。” 月华冲他笑着点头说好,看他拉着一大一小渐渐远去,身影隐没在四周的绿竹之中,方才回头看月老。 却见月老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笑的别有深意,“月华,你喜欢他” 月华被老人家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道,“仙翁,我们才刚认识。” 月老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月华赶忙打断他,“您刚刚不是还有事与我说吗是什么” 听她这么说,月老的注意力成功被引了过去,他点了点头,面上似是有些头疼,“我下界本是游玩,途中找了处人家投宿,那家人老夫妻人都很善良,但是看他们面色都不太好,我便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他们家的女儿未安因为未能和自己心仪之人在一起而自尽了。 虽然被家人救了回来,却是日日沉默的把自己关在房内,做父母的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跟着她一起难过。” “这是为何是那男子不爱她还是那男子另娶他人”既然月老如此头疼,想必不是姻缘线的问题,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女子如此伤心。 月老叹了口气,“都不是,情况有些奇怪,那男子似乎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 第二十四章 十年情思百年渡 “同时爱上两个人这不可能。”月华有些吃惊,姻缘线中的这种情况很少见,除非是因为姻缘线发生了错乱,但听月老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起初也以为是牵线的时候误牵了别人,等我查探那女子和男子各自的姻缘线时,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月老沉思道。 “那男子身上确实有两条姻缘线无误。” 接下来月华便听到了一个算得上是悲伤的故事。 那名男子名叫顾修,年幼失去双亲,那女子家便收养了他,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有了感情,父母也不反对,那男子许下承诺,待他高中之时,便娶她过门,怎料他虽有学识,却毫无裙带关系,连考了几年都没能榜上有名,顾修黯然,烟花巷陌,一朝堕入红尘。 未安不愿离去,守着三间草屋,怀抱古琴去找他,琴声哀戚诉深情,依约那日誓言,他望向她的眼中终是有了悔意,顾修第一次有了坚定和偏执。又是一年雪融之时,那女子终于等来了远方传来的好消息,可同时等待她的,还有另外的命运。 那男子进京赶考,无意中救了一名女子,名叫,那女子和顾修互生好感,顾修想起还在家乡等他的未安,一时无法决断,便决定先带这女子回家。 未安见到这种情况,心中纵然是非常不好受,她可以和夫君共甘苦,却不能忍受丈夫有二心,便决定与他断个干净。 未安就算再坚强,也仍是女儿身,面对这种情况难免有入了执念的时候,一念成狂,便选择了自杀。 “我也见过顾修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了,她们两个确实都和顾修有姻缘。只不过,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前世,一个是他的今生,前世他欠了尘鸢,而今生却是本和未安有缘,却又负了她。 若真是按着姻缘线上的来,那这一世,合该顾修还尘鸢,而他欠未安的,只能来生再还。” 月华微微叹了口气,世人真是烦闷无趣,辜负他人最后生生受着因果报应的还是自己,“那仙翁的意思是” 既然他到处找自己,想必已然有了决定。 月老点了点头,目光里也有些无奈,虽说他早已见惯了类似之事,可每次非要做个抉择,却次次都是煎熬,“嗯,我想来想去,只有说服未安,让她放手,然后斩断他们两人之间的姻缘线,顾修欠未安的一世姻缘,只能下一世还。” 月华点了点头,自她第一次下界起,这样的例子其实早已数不胜数,只是回回都会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别无他法,月华自己便是孤世姻缘的命,她要面对的要严峻的多,早些看淡,或许将来还能不那么轻易便受伤。 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在她还未察觉之时,情已入骨。 澈空遥遥的站在远处的竹林外,听了听月华那边似是已经没动静了,便知道他们差不多谈完了,便又回转过身,从容淡雅的衣袍落在桃夭的面前,桃夭抬头,看着站近的澈空,“他们说完了” 澈空唇边依旧是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他有些懒散的说道,“看样子是差不多了,可以放最后的调料了,这一回,闻着香味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罢他便抚了抚衣袍,在桃夭身前火堆的对面坐了下来,用手去拨弄架在火上的烤鸡,他翻了翻,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对着烤鸡洒了一点,再翻转手腕,香味顿时漫山遍野。 桃夭坐在一旁,顿时被馋到了,他眼巴巴的望着澈空架在火上已经变成金黄色的烤鸡,“你刚刚往里放了什么这么香” 澈空没有抬眼,而是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一边不忘答他的话,“若是告诉你了,我这手艺不是都被你学了去” 即便是作着这些看起来不怎么高雅的动作,澈空的脸上依旧是从容的神色,动作灵巧的很,行云流水的料理这火堆上的几只烤鸡。 做着这些的同时,他还不忘去旁边的火上看看之前准备的好酒温好了没有。 而月老这边,两人谈话告一段落,那边浓郁的香味便飘了过来,一向鼻子灵的月老立刻被吸引,他急匆匆的站起来往香味的方向走,“行了,这个我们以后再细说罢,这小子做东西实在太好吃了,我得先去看看。” 月华也闻到了四处流散的香味,思及刚才聊天时并没有香味传来,便知这又是澈空式的体贴,他怕是见她们这边聊到尾声才往上加了什么东西,顷刻间便香满山野,以此来提醒他们,你们结束了,这边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月华站起身来,在原地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得不说,如今她真是有些不愿意离开这里了,有如此这般的人陪着,想必即便是深山老林,这日子也绝不会太过无趣。 “喂,老头,你手里那只烤鸡是我的澈空哥哥说过那只是我的”白泽站在月老的面前,琥珀色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老人,还有些幼稚的双手插着腰,想要给自己壮壮胆。 反观月和仙翁,他找到香味的发源地后,便随手拿起了离他最近的一只烤鸡,直接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啃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白泽根本没看清人影,他好不容易等到澈空说那只可以吃了,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美食就这么被人抢了去,白泽就算是好脾气此时也有些恼怒。 一旁看戏的桃夭还在煽风点火,“老头,你好歹是个老神仙,怎么这么没出息和孩子抢吃的”桃夭一双星眸中满是揶揄的光芒,唇角勾着邪恶的弧度。 “你这小妖,我乐意再说了,你说他是小孩上古神兽可是与天同寿,这家伙可不知道比我老头子大了多少呢,别被他骗了。” 等月华慢悠悠的循着香味走到众人身边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 月合仙翁像个孩子似得和桃夭,白泽斗嘴,而一旁身着碧色水墨长衫的澈空正把温好的酒一杯杯的倒出来,察觉到有人靠近,澈空放下酒壶,起身回眸,看见月华的那一刹那,月华只觉如沐三月春水桃花。 澈空看着她,温温浅浅的一笑,有风抚过他耳鬓的碎发,“你来了。” : 第二十五章 锦瑟年华谁与渡 “怎么了难道你是饿傻了么”澈空看着眼前久久没有回神的人,飞快的藏起眼底的一丝闪光,依旧笑的从容清雅,眸光情真意切。 月华承认她是被澈空的美色迷住了。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对着本人说的,叹了口气,她幽幽的开口,“是啊,若要怪便只能怪你做只烤鸡都能弄的漫山遍野都是香味,可把我馋虫都给勾来了。” 澈空闻言失笑,“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月华在火堆旁席地坐下来,抬头便看到澈空递过来的烤鸡,月华伸手接过穿在竹枝上的烤鸡,闻了闻发觉味道确实勾人,当下也顾不上道谢,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幽静的竹林边上,月华看着四周脱俗的景色,再看看这一群人在竹林中席地而坐,手中端着温酒,口边是香味四散的烧烤,心中难免有些感叹,“我在天宫数千载,看起来还不如一个隐居山林之人过的自在。” 澈空就坐在月华的边上,听她这么说,便笑了笑,温声接话,“你若也想过这种生活,不论何时,大可来找我。” 月华闻言桃花眼中绽放出溢彩,“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一言为定,以后我没地方去了,你可得收留我。” 澈空也扭头看着她,温润的眸光中似有异样在闪动,“好,一言为定。” 晨风雾霭,缥缈般若有似无的挂在清晨的晚翠山谷,澈空和桃夭站在竹林的边界地缘,看着对面的月华和仙翁。 桃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澈兄,你来送不就好了,为何还特意把我也弄起来,我这正做着美梦呢。” 澈空闻言笑道,“友人离去怎可不送” 月华却是瞪着桃夭,“当初我没发现,如今却是知晓了,你这个人啊,除了喝酒便是睡懒觉。” 桃夭懒懒的接话,“你怀里不是也有个懒虫么,干嘛说我” 在月华怀里,抱着缩小版的白泽神兽,月华见他睡的实在是香,便不忍心叫醒他,只是施了法把他变得小一点,抱在怀里。 澈空看桃夭还要辩解,在他开口前便打断了他,碧色的长衫往前落了一步,澈空含笑的眸子对上月老,“仙翁,这次走的匆忙,下回我备着好酒,我们好好聊一聊。” 月和仙翁闻言也笑了,慈祥的脸上满是笑出来的皱纹,“好啊,那你可得多备些,小心我给你喝光。” 澈空冲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随后他又把眸光转向月华,“月华,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若累了,无论何时,晚翠谷都不会因为你设下禁制,这里永远会等着你。我也是。” 月华闻言一怔,澈空最后那三个字是用了传音入密说的,她耳畔似是有千万轻羽抚过。月华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澈空便也那么大方的让她看,负手而立,一身淡雅的碧色长袍随风微动,俊美无双。 这里永远会等着你,我也是。 澈空明亮的眸子倒映在月华的眼中更显粲然,他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唇角微翘,眸含暖意。 他说,我也是。 人界,扬州城境内。 月华站在云头上看了看,“仙翁,你说的就是这里” 月和仙翁往下看了一眼,随即点头道,“就是这里了,这是那女子的家,顾修听说未安自杀后,一直在这里照顾她,那尘鸢也在。” 月华有些犹豫,“那我们见了他们,要怎么说直接劝未安放手么” 月老也有些犯难,“目前只能是这样,若是她不信,大不了便带她去看三生石,走一步看一步罢。”月华点点头,随后两人落在那四合院的院内,她搀着月老向屋内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月华和仙翁推门进去后,不远处的一株桃树的树枝上,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从空气中显影,俊美的容颜,眉是远山之色,唇如三月春水桃花。只不过他的脸色莫名苍白的吓人。 月华和月老一进屋便说明了来意,待见到那名叫未安的女子后,月华也不愿多绕圈子,说明身份后便直言到,“安姑娘,我们的来意你也已经知晓,你和顾公子这一世的缘分注定要落空,不如放手吧。” 未安是个标准的南方温婉女子,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清丽可人,不知是不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月老觉得这女子身上的气息有些变了,是大彻大悟后的风平浪静。“若是你决意要放下,我们便会帮你斩断你身上和顾修的姻缘线,如此一来,你要忘掉他也不会太过痛苦。” 未安听着月华和月老的话,面上也并无太大的起伏,片刻之后,她抬眸朝着二人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了。” “未安”未安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了,一个男子脚步惊慌的走了进来。 这是月华第一次见到顾修,平心而论,也不过是个有才气的普通人。而此时的他面容上竟看得出些慌乱,“未安,你要忘了我” 未安面上神色依旧平静的很,闻言一笑,“不忘了你我又能如何呢难道你要我和她共侍一夫” 顾修急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要我记着你做什么顾修,今天我们便说清楚,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见到了守桥的孟婆,见到了那块三生石。” 月华听着未安的话,还是注意到了未安提到孟婆时,月老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未安见顾修神色一僵,也没过多在意,只道,“我看了三生石,也已知晓你与她的前尘往事,个中因果不是凡人能挣脱的了的,既然我们今生注定无缘,我又何苦揪着你不放” 顾修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可他却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开口。 月老见状静静的开口,“既然如此,顾修你可还有话对她说若是没有,我们便开始了。”说罢月老给月华递了个眼色,月华站了起来,走到未安的面前,右手唤出莫缘剑,随后伸手在未安面前一挥,明红色的丝线便显露在众人视线中。 细细的姻缘线,一头牵着未安的手腕,另一头却是搭着顾修的手指,月华手中的长剑发出淡淡的光芒,她回头以眼神示意顾修,若是没话说,便要动手了。 顾修双眼一直注视着未安,却仍是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未安见此淡然的笑了,她看着月华举起手中的剑,最后一次看向顾修,“顾修,你知道,我离开那里前,孟婆和我说了什么么她说,若是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若是爱错了人,要懂得放手。顾修,往后的日子多保重。” 月华手中的长剑落了下来。红色的丝线应声而断,她接住未安倒下来的身体,心神却是迷茫不知所措,未安临了说的那句话至今震的她耳根发疼。 她说,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爱错了人,要懂得放手。此时月华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夙楼的身影。 : 第二十六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月华自听未安说过那句话后,便有些恍然,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月老又独自一人跑去了别处,月华带着白泽在扬州城的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直到月上西楼,周围游人散去,仍是不愿归去。 两人在湖心亭上待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月华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思绪飘远,白泽在一旁扯她的衣袖,“月华,我们回去吧。” 白泽一连叫了她好几声,月华才慢了半拍的扭头答他,“啊好。” 说着便要站起来,可是在这里坐了太久,双腿有些麻木了,她一个没站稳,便要摇摇晃晃的朝着水池的方向倒去,白泽急着伸手去扶她,怎料手还未伸至眼前,便看见月华脱离了他触碰的到的范围。 月华晃神之间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脱离控制,想要抓住白泽伸过来的手却做不到。眼看着身体即将落入水里,月华反而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等待冰凉的水把自己包围。 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寒冷的感觉,身体反而撞到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月华这次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乖乖的仍由那人把自己抱回到地面上。月华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那双有如深渊之海的眸子。 月华的目光又落到夙楼的面容上,声音里忽然带上了焦急。“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面前抱着她一身玄衣之人,正是自那日后便未能见面的夙楼。此时的他依旧一身玄衣,黑发黑眸,只是苍白的面容使得他薄唇上殷红的颜色更为动人。 月华却已无心在乎他绝美的容颜,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夙楼苍白到病态的脸色上,那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脸色。 夙楼却没有回答月华的话,他阴沉着脸,说出口的话也没有了往日对着月华时的柔和,“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地方你分什么神” 月华沉默着避开了夙楼的视线,夙楼见她如此,脸色比方才更黑了,他松开抓着月华的手,转身便要再次隐入夜色中。 不料刚刚转身便觉身后有力量拽住了他的手臂,随后他听到月华用了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上次为了救我而受的伤” 夙楼依旧留给她一个背影,这背影没有丝毫松动,直到月华吞吞吐吐的说出下一句话。 “你陪我走一会儿罢,别老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月华修为一日日增长,再加上夙楼这些日子忍受裂魂之苦,没有刻意的掩藏自己的气息,月华察觉的到也是必然,只是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发现自己一直跟着她的。 夙楼缓慢又坚定的抽出了被月华攥在手里的衣袖,月华握不住那块衣料,脸上的表情一僵,心里忍不住溢满了失落,酸涩无比。 她垂着头认命的缓缓放下落空的手,收至半途却感觉被包裹进触感温热的大手中。 带了些惊讶的抬头,便看见夙楼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幽深的眸色变的有些淡,薄唇微微勾起,眼神中似是愉悦之情,他面带悠闲,“你不让我转过身来,我如何陪着你走” 夜色愈浓,扬州城里还未归家之人寥寥无几,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大街此时也稍嫌冷清。 月华和夙楼缓缓的沿着空荡荡的小巷慢慢往前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慢慢的在身后交错如织。一路上月华都想开口询问夙楼的伤势,是不是那日因为她而留下的,而夙楼一直不发一言的跟着她往前走,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月华也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侧,随着他的步伐漫无目的的游荡。 磨到最后还是夙楼先开了口,“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月华脚步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何时与你生气了” 夙楼听到她这么说,面上神色也是一变,黑着脸确认到,“你没有” 月华见他如此,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啊。”原来他多日未在她面前露面,是以为自己生他的气了啊。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一直跟在她身边,纵使月华先前对夙楼的感觉并不强烈,此时也有些动容。 夙楼听了月华的回答,又陷入了沉默中,只是这次似乎是有些皱着眉,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夙楼心里不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给自己开导,算了,她没有生你的气不是更好么,省了花心思安慰她。 “那你这些时日为何总是走着走着便出神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月华耳边又响起了那日未安最后留下的话,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爱错了人,要记得放手。从那之后,月华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多日来被她刻意忽略,却又被桃夭一眼看穿,自己却还心存侥幸的事实,此时被剥开了外壳,赤裸裸的摆在她的面前。 只是她意识到的有些晚。 已然是穷途末路,又何来回头之说;已然是情深入骨,又何来放手之径。 月华明显感觉之后夙楼的心情好了起来,四周刚才冷冷的气氛顿时消失了,直到这时她才犹豫着把一早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上次救我的时候受伤了” 夙楼偏头看她,思索着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月华等了许久不见他答话,神情立时焦急了起来,“是真的你没有找人给你疗伤吗我看见那日” 话说至此,月华忽然没了声音,即便是此时想起,她也依然抹不去心底那抹身影,抹不去那日看到的,将夙楼抱走的那个女子,当时月华便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是有着独特的气场,旁人都不得近身。 “怎么,你担心我”夙楼挑眉看着身边的人,语气一如初见。 那日火狼群中,千钧一发之际,月华还听得身边人无事般的问她,“你担心我” 时过境迁,现在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场姻缘,月华仍是听他风轻云淡的问,你担心我。 夙楼本是心头窃喜她心中仍是有自己的位置,月华并不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样完全对自己不感兴趣,却又看月华的神色变的古怪起来,思及自己是怎么回的玄天宫,夙楼心中霎时明了。 “月华。” 夙楼把月华的身体扳正,让她冲着自己的方向。 月华有些恍然的对上那双仿若无尽深渊的墨色眼眸,连灵魂都要被吸了去,偏偏始作俑者还不愿放过她,夙楼冷冰的声线中多了一分叹息几许无奈。 “月华,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喜欢你” 一直默默跟着月华努力当个透明人的白泽也在这种时候再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无声的张开嘴巴表示惊讶,它跟着大魔头这么多年,这几个字眼还真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 : 第二十七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月华,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喜欢你 月华只觉自己这些日子便傻了许多,一不小心便出神,愣在原地不做反应。又或者是,只有在遇到关于夙楼之事时,她才变得迟钝的很。 夙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月华的心,她不安,她嫉妒,她惶恐,她茫然,然此间种种,却也比不上夙楼只言片语对她来说的影响大。 如蝴蝶扇动的翅膀,那阵风没有越过山谷没有穿越海洋反而轻易的吹进了月华的心底。 一石激起万层浪。 月华望着夙楼多久,夙楼便这么等了月华多久,直到月华望的脖子酸痛,不得不败下阵来。月华揉着酸痛的脖颈,语气中还是带上几分不确定,“你我们才相识不过几个月,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我又如何比得上你青梅竹马多年的友人。” 即便听到心仪之人亲口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她依然不愿失去理智。 夙楼难得的没有板起脸,他仔细的看着月华白皙绝色的脸,“月华,我夙楼数万年来孤身一人,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你是唯一一个,我如此说,你可放心” 月华面上一红,别过头,磨蹭着开口,“我又没问你这个,你为何要给我承诺。” 夙楼看着月华的别扭的模样,眉眼之中俱染上了笑意,整个人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他伸手挽过月华的手,置于掌心,温热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递到月华的心底。 “月华,你既然是掌管姻缘,那么你也该能知道,缘分自有天注定,我数万年来孤身一人,直到遇见你方知情动,你便是我此生的有缘人。” 月华听着夙楼的话,身体一僵,被冲昏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的清醒,她抬眸看向夙楼明显含着情意的眼眸,夙楼,你究竟知不知道,数万年孤身一人,情动之初遇见之人,或许能够带给你的,不是一生一世的姻缘,而是生生世世的情劫。 夙楼,你又知不知道,你此时一句情动,或许往后的生生世世,你都不愿再提起情之一字。 月华骤然之下听他这么说,反而是冷静了下来,道尽轮回,千万世回眸转身,换不得今生一场邂逅;无情无爱,数十载红尘过客,求不得来世一眼倾心。这是她自己的姻缘,纵然她为他牵动情思,怕是一样不得善终。 她苦笑,如此这般,她又如何舍得去牵动他人 夙楼等了半响只等来月华眼底苦涩的神色,心里不由皱紧,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出声询问,“怎么了” 月华抬眸,对上那双让她连灵魂都自甘堕落的墨色眼眸,心底心绪万千,却只是弯唇一笑,“我有些累了,白泽也困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夙楼见她不愿提,便也不问,总有一日,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所有的忧思。 遂点点头,夙楼决定以后再慢慢来,“也好。” 月华先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她把缩小睡着的白泽抱在怀里,夙楼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月华一步步往前,却仍是留心着身后人的动静,他步伐的快慢,衣袖带起的细微风动,月华都知晓,虽然走在前头,可一颗心却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一察觉夙楼的脚步变得不规律,呼吸也急促无章,月华下意识的便回了头。 而身后那人一脸的玩味笑容,神情自若,黑眸之底带着淡淡的得意和揶揄。月华见他如此,便知这人大约早发现了自己偷偷关注他,故意引她。 月华气结,有些愤愤地转回头,这回脚步不再刻意放慢,一直按着自己的心意而行。她从来没有想过,夙楼此人素来狡诈,善于欺骗于她,故而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夙楼在她转身后,霎时苍白的脸色。 而这时,再听见身后传来不正常的响动,她却是不再急着转回头了,直到她渐觉身后的脚步声完全消失。 月华挑高声音,“夙楼,你若再不快些,我便不管你了。” 等了半响还是没有等到身后人的回应,月华方才惊觉不对劲,忍住心底杂乱到不能呼吸的惊惶,月华僵硬着身子慢慢的回头。 这一眼,只看到了那人躺在她发觉他呼吸紊乱时的不远处,面无血色。 月华的心瞬间跌入了寒冰深渊。 像是被人冻住了手脚,过了好一阵,月华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身随心动,月华迈出的脚步急促而不稳,等终于走到那人,身边,她早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直至此时那些惶恐不安的情绪才终于被释放。 月华一下跌坐到夙楼的面前,伸手费力的把他半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颤抖的双唇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夙楼夙楼你别吓我夙楼,你这是怎么了” 她喊的撕心裂肺,白泽都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有些担心的看着月华的模样,她怀里那人却不给半点反应。 月华在地上呆坐良久,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至少可以看看夙楼究竟为何会如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搭上夙楼的手腕,却在这时被人抓住了手指。 月华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夙楼,眼眸里是无声的谴责。 夙楼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虽然心觉她此番也很惊艳,终是抵不过内心对她的爱怜之意,无奈之下他开口安慰,“我不过是力竭昏睡,身体并无大碍。” 白泽看了一眼明显是在撒谎的男人,本想告诉月华实情,却在看到夙楼的眼神后乖乖的做回了乖宝宝。 月华显然已经不愿意相信这个骗过她许多次的男子,可是夙楼从地上站起来,顺带着还扶起了因为过度惊吓而浑身无力的她,随后有力的臂膀圈在她的腰间,帮助她站直。 夙楼黑眸望着月华,声音极富有安慰性,“你看,我真的没事。” 月华先前便有些累了,此时虚惊一场,精神力已经到了极限,没一会儿便在夙楼的怀里睡了过去。 夙楼伸手轻轻替她把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拿掉,俯身把她抱起来,黑眸淡淡地望向了白泽的方向。 白泽看懂了他的眼神,却仍是有些不情愿,“你身受裂魂之苦,就算我不说,她迟早也会发现。” 夙楼不说话,只是继续用了冷冷的眸光望着白泽,良久之后,白泽还是败下阵来,错开了夙楼的眼神,低低的道了句,“我知道了。” 夙楼这才移开视线,稳了稳手臂向前走去。 : 第二十八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 等月华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夙楼已经又不见了身影。 大约是太累,月华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朦胧间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四周的景物都有些模糊,房间内的一切都被镀上了淡淡的金色。 手边卧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月华低头一看,发现是蜷缩着身体睡觉的白泽,她伸手抚上白泽柔软温暖的皮毛,白泽被她揉醒了,懒懒地在月华的腿上打了个滚,随后彻底醒了过来。 “月华,你感觉怎么样”白泽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仰着头问她。 “我没事啊,就是太累了才会忽然睡着的。”月华想起自己那日竟然在那种状况下就睡着了,遂而想起那个人,闭起眼并未在四周感受到夙楼的气息,月华转头问白泽,“夙楼呢” 白泽撇开脸,含糊道,“他有事,先回玄天宫了。”白泽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千万不要追问夙楼的伤势 怎料月华根本没提,她皱了皱眉,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起身下床,穿好衣服便推开了门,口中念念有词,“好饿啊,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去吃什么好呢” 白泽,“” 白泽看了一眼月华离去的方向,又想起昨日夙楼的模样,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夙楼那模样,究竟能撑几日,等到神魂不稳之时,怕是也不用他保守这秘密了吧。 等白泽下楼找到月华的时候,她已经吃完准备走了,白泽连忙上前,跟在月华的身后,出声询问,“月华,我们接下来去哪” 月华没有回答,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幻变出一袭红色滚银边的披风裹在身上,随后淡淡地说了句,“去玄天宫。” 白泽刚刚迈出去的步伐定在了原地,小脸上满是苦兮兮的表情,大魔头,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人家都要到你家门口去了,我又不能拦着,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月华带着白泽御剑,上次觉得眨眼便到的路程,这次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漫长,等到两人终于能望见玉京之峰时,月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玉清之上,九天之巅,玄天宫内。 月华小心翼翼的带着白泽避开了所有的守卫,慢慢地朝着她记忆中夙楼的宫殿走去,刚转过一个弯,忽听对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听声响来人不止一个。 月华一惊,慌乱之下拽着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怎料后方也传来几声杂乱的脚步声,月华心慌之下,拉着白泽躲在了路边的矮灌木从中,白泽被她扯的胳膊生疼,刚刚准备叫唤便被月华捂住了嘴。 挣扎间,月华听到外面的人说话了,“啊,玄先生,正找你呢,神君似乎又疼的厉害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而后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答的匆忙,“好好好,我这不已经在路上了么,这神君也是,都告诉他了,这种情况就别到处跑了,他偏偏不听,一消失就是月余的时间,这裂魂之苦单单是这么受着便难受的紧,我也只能是减轻他的痛苦,这要想根治便只剩下轮回。可他又不肯。” 月华身体瞬间被钉在地上,她紧紧攥着身旁白泽的衣袖,另一只手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唇,才没有惊的发出声音。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也感知不到其他的声音了,只有那两人的谈话声一字一句清晰的灌入她的耳朵里。 “这倒也是,轮回对神君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百年时间,便可重塑仙身,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可惜神君不愿意啊。” “唉,如今也只能靠这药先缓解他痛苦,可是这种药对神君身体无益,长期服用怕是” “可如今这也是最好的办法,神君不愿重入轮回,我们也只能如此,毕竟伤及魂魄,眼下除了那种药,也只有先给他缓解疼痛了。” 两道人声越来越远,声音渐渐听不到了,月华依旧愣在原地。 魂魄不全,那他岂不是日日都受着裂魂之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入轮回,他伤及魂魄,是因为之前救自己受的伤又为何不愿说 情已生,心已乱。 她再也不能做那个淡漠一身轻的女子了。 一直沉默的白泽开了口,“月华,我”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月华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关心这个问题。 白泽默声良久,终是幽幽的答她,“是,那询问他伤势时我就知道了,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月华听他说完,站了起来,“听他们刚刚的意思,有药可救对不对。”月华桃花眼望向白泽,第一次带上了命令的神色。 白泽看了看她,面色有些为难,依旧只是默不作声。 “白泽” 白泽被她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对上了月华含着冷意的眼眸,那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在月华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白泽,既然你认我为主,那么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白泽一惊,自从他认主以来,月华从未主动说出过这句话,他一直以为,在月华心里这层关系可有可无,而在这种情况下,月华却又以这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告诉他,什么是他真正该做的。 白泽低下头来,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是,这世上确实有一种奇药,可以不用重沦六道轮回,便能助人补全魂魄,然此药炼制的过程十分艰辛,采集药引也是难中之难,世上很少有人能把它们聚集到一起,但是这却是唯一可以重塑魂魄的办法。” 月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若是没有这丹药,又不入轮回,会怎么样” 白泽看了看月华的脸色,还是照实说了出来,“若是没有,也不入轮回,只靠缓解疼痛的药,即便是神仙也会逐日陷入沉睡,最后睡着的时日多于醒着的时日,等到无法醒来之时,便什么都迟了。” : 第二十九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等到无法醒来之时,便什么都迟了。 月华听着白泽的话,却只觉自己冷静的吓人。 “这么说,只要能在他完全昏睡之前炼好丹药,我们便还有机会救他。”伫立良久,月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泽有些惊讶的看向她,随后声音拔高,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的愤怒和惶恐,“你不要命了,那丹药的药引十分难寻,路途中艰难万分,即便你便是那万分之一的幸运儿,可是这丹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成的,若是中间有一丝差错,都会导致丹药荒废,你根本来不及再重新找” 这话月华心里很清楚,不说她能不能来得及再次寻找药引,夙楼也等不了。 “我知道。”月华低着头,微阖起眼,白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我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沉默良久,白泽轻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立场阻拦你。若你执意要救他,必须在寻找药引以及炼药的这段时日里,不见他。你能做到么” 对上月华疑惑的眸子,白泽淡淡的解释道,“这丹药名为劫缘丹,因情而伤,是为劫,因情而得福,是为缘。服用者会记得给他炼制这丹药的人,破缘而重生,他会记得你救了他,却也会忘了你们经历过的一切,对他来说,你只是他的恩人,别无其他。 劫缘丹可重塑人的魂魄甚至是肉身,他会暂时失去对自己数万年生命的记忆,直至魂魄完全愈合好,他才会逐渐找回从前的记忆,运气好的话,也能记起你,但若是运气不好,他便只能记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生死和你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关系,只有你做到心无旁骛,才能保证丹药的功效。” 白泽难得有些严肃,青葱少年的脸上看起来竟有些沧桑之感,虽然他平时孩子心性,但对着世间之事其实通透至极。 月华敛着眸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白泽就听到了她的回答,“好,我照做就是了。那么,都需要什么药材” “火琉璃,幽魂草,金翎,曼珠花,沙华草以及天山雪莲。” 月华心里苦笑,果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东西,白泽却说,“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那种丹药,即便是你,也不好弄来。” 月华觉得白泽话里有话,便顺口问了一句,“是什么” “是太上老君的七宝回魂丹。”白泽淡声说道,“纵然你和老君关系还不错,可没有缘由的情况下他能把这丹药给你么七宝回魂丹万年才出一颗,耗费极长的时间和心血,老君宝贝着呢,再说天上有天上的规矩,无故丢失这么重要的丹药,恐怕会很难。” 月华显然没想到这点,虽然她和老君有些交情,但那老头骨子里也是个极吝啬之人,普通的丹药也就罢了,如此贵重的丹药,求不来又偷不得,确实是有些难办。 玄天宫内,夙楼在素月阁正中间的大床上已经熟睡有七日,第八日的傍晚终于悠悠的转醒。 或者该说,他其实是被吓醒的。 夙楼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切都是黑色,只有方才的梦里是一片血红,他努力的想要辨清梦里那个浑身带着血光的身影,奈何眼前总是模糊一片,他拼命的想要和那个影子更近一些,却怎么也够不到,直到梦醒来前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影子自己很熟悉,一个名字再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月华 睁开眼,夙楼只觉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随后身体的感觉逐渐回笼,四肢发麻,嗓子也不太舒服。因为睡了太长的时间,他一时不能自己行动,想要张口唤人却发现嗓子像是火烧一样疼,完全发不出声音,无奈之下,他只的闭起眼,用灵力召唤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腾蛇玄武二人。 片刻之后,腾蛇玄武在他的房间内显形,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落在夙楼的床前,一身白衣的玄武上前,手中正端着一杯清茶,身为玄天宫医术最好的神医,玄武猜到了神君叫他们前来的意图。 一旁的腾蛇反而是满脸的紧张,未等夙楼润润喉咙,便大大咧咧的询问,“神君,您好些了么,睡了这么久急坏我们了。” 夙楼深知他的个性,早想磨磨他的性子,故意不答他,只是接过玄武手中的清茶,一口一口的喝着。腾蛇等了许久不见夙楼开口,忽然灵光一闪,换上了悲痛的表情,“神君,你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夙楼正在喝水的动作一僵,勉强自己把口中的水咽下去,不太想搭理自己这个打仗一流,脑子却不怎么够的部下,夙楼继续专注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同时向后靠在了床柱上慢慢的让自己有些酸痛无力的四肢。 腾蛇见夙楼不理自己,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面容悲痛,玄武一看他那表情,便知道他又想歪了,默默地退到安全范围之内,免得一会而神君被他气得摔杯子波及到自己。 果然,腾蛇的下一句话惊世骇俗,“神君,您放心,即便您寿命已尽,神身泯灭,我腾蛇也会忠心耿耿侍奉下一任玄天上帝的转世的” 夙楼顿时黑了脸,黑漆漆的眸子凶狠的盯着语出惊人的属下。 腾蛇反应慢,愣是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懊恼,他单膝着地,低着头面向夙楼,“属下该死。” 一旁的玄武憋着笑脸上的肌肉都要抽搐了。 夙楼见他这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最终也舍不得教训他,面上脸色几度变换,最终只是叹着气让他起来,“之前派去跟着月华的人,可传回来什么消息” 见他提到正事,玄武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态度恭敬,“回禀神君,那日神君离开前吩咐派人跟着月华上仙,月华上仙竟是来了玄天宫,只是没有留多久,随后便离开了。” 夙楼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好听,“她来这里做什么,那后来呢” “后来”玄武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夙楼犹如实质的目光立时扫了过来,玄武目光一廪,终究是照实说,“后来月华上仙大约是察觉了有人跟着,我们跟丢了。” 夙楼周身的冷气立时放了出来,“跟丢了你们那么多人,连她一个都跟不牢”夙楼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就算如此,距离我昏睡已有七日时间,你们想告诉我你们还没有找到人么” : 第三十章 遥遥不知君何处 而此时的岭南地区一处秘境,月华已在这里被困了整整三日。 自那日决定给夙楼寻找药引,月华便天南海北的寻找珍稀的药材,每到一个地方便先打探当地的民俗传说,一听到和那些药材有关的,她都要住下来仔细的寻找一遍,然而没想到一开始便受到了阻碍。 她寻找的第一样药材火琉璃世间关于它的传说千千万,一路走来却无人真正见过或是寻到它。传说火琉璃是麒麟身上的内丹,也有人说火琉璃是魔界君王的一颗夜明珠,更有甚者说火琉璃是开在地府的一种花。 月华仔细的对比了一下这几种传闻,觉得还是第一个传闻听起来最像是真的,但正是因此才更为困难。 相传麒麟一族一直隐居避世,而且仅存的麒麟一族都已经位列仙班,别的不说,就算你已经找到了它们,又如何取走身上的内丹 月华整整寻了十日,才在一个靠近名为嘉祥的小镇附近,寻到了麒麟的踪影。 这边的山崖下是另一番风景,茂林啼莺,翠山花谷,桃源深树,月华第一次下到这个山底时,总有种错觉这里还保存着原始的景象,时光的刻痕似乎并未对这一片净土形成影响。 行走其间,月华深觉这里和澈空的晚翠谷带给她的感觉还不是太一样,大约是因为澈空的晚翠谷更为清澈幽凉,就和澈空给她的感觉一样,而这里则完全是未经雕琢的味道。 复又往前行,没多久,月华就听到了前方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她从未听到过的动物的叫声。 此时这叫声中带上了一丝无助和痛苦。 “这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麒麟。”一旁的白泽开了口,此时的他化为了人形,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手中拿着刚刚从一旁的树上摘下来的野果,他只咬了一口,便觉满口生津,于是这一路上都在啃这漫山遍野的野果,直到此时才出声提醒她。 月华自细辨了辨方位,随后道,“那我们便过去瞧瞧吧,如果真是便好了。” 等两人顺着声音穿过宽叶丛林,走了一段才在一个隐秘的洞口处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其实是一个天然的沼泽地,一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动物正在泥潭中挣扎着,怎料身子越来越沉,反而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月华站在旁边看了看,应该是什么动物的幼崽,此时满身是泥,已经认不出它原来的样貌了,月华看着它挥舞着四肢短笨的小腿,一张笑脸苦兮兮的皱在一起,挣扎半天却没有半点帮助,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月华好笑的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他笨笨的样子和你很像。” 白泽立时黑了脸,竟然拿他和那种小鬼作比较。他看起来有那么幼稚么 月华却是不管他,自己笑够了,见那孩子自己一个人越挣越深,已经快要把自己完全埋起来了,心里的怜悯终究大过了冷淡,月华飞身上前,准确的抓住那孩子,随后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借力一跃,便抓着它回到了地面上。 月华拍了怕手上蹭上的泥,转头想和那孩子说两句话,哪知一转身便发现那孩子已经不在,再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个一个还在一点一点移动的小黑点。 它竟然就这么跑了。 月华有些无语,虽说她救人没什么目的,不过起码该说个谢谢吧。 白泽在一旁笑了,琥珀色的大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咯咯的笑着,“让你欺负人,看看,被人无视了吧。” 月华回头瞪了白泽一眼,作势便要往另一条路去,白泽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月华,刚刚那个小鬼,就是幼年的麒麟哦,你确定就这么放它跑了” 月华回头看他,眼神中带着狐疑,但是看得出来她相信了,“真的那你为何方才不说” 白泽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果刚刚就告诉你他的身份,你不会很为难么” 月华听他这么说,才恍然明白白泽的用意,以她的性格,定然舍不得看着这小鬼去送死,但是若是白泽一开始便告诉自己那是麒麟,恐怕自己还要犹豫一番,她本心不愿伤它,却又不得不为了夙楼这么做,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或许还能狠下心来动手,可这中情况,就算她动了手,也只会让自己心里存着芥蒂。 思及此,月华看向白泽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多了些什么,不过数日的相伴,它却知自己甚深。 白泽感受到月华的目光,却依旧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转了注意,“月华,我刚才帮了你,你是不是该给我奖赏”白泽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月华。 月华被他前后差异甚大的表情弄笑了,刚才心底唯一一点儿郁闷也尽数散去,“你心底是不是又惦记着吃呢” 白泽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这怎么能叫又呢,民以食为天不知道么” “是是,你说的都对。”月华口中敷衍到,随后看了看小麒麟离开的那个方向,拉起还在原地不肯走的美少年,口中道,“我们先追上它好不好说不定有别的转机呢” 说罢便牵着他跟在了小麒麟走过的路后面,它离开时身上还满是泥,这回倒是给月华寻了方便,两人一路随着它的脚步,走过的地方连他们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有一段路甚至是到了一个洞穴的前面,月华盯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看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去,怎料小麒麟也没有在这里停下来。 两人只得继续循着着足迹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地上的脚印变的杂乱了起来,从形状上看,除了有动物的脚印,竟然还有人的脚印,月华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想法,“这里的麒麟已经有可以修成人形的了么” 若真是如此,以她的修为,恐怕完全奈何不了他们。月华立时有些着急了。 白泽倒是相对镇定,同为上古神兽,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别担心,麒麟我还是了解的,他们其实本性和善,若是人不欺它,它不会主动发动攻击,反而会示好,我们说明来意,态度恭敬些,他们未必不会答应帮忙。” “可这火琉璃若真是麒麟的内丹,怕是我们再诚恳都无济于事吧。”月华依旧放不下心中的担忧。 “若真是如此,我们再做打算不迟,能不动手自是最好,若非要动手,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月华两人一路跟着小麒麟,直到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前面是青山秀水,背后是微微深林,月华眼神中充满了羡慕,怎么现在脸动物都比她们这些待在天宫里的人住的好啊。 还未待多感慨两句,便发现这林子里现在显然不知她们两个。 月华看着那些灌木丛和树的后面探出来的一个个脑袋,以及更远处站在树枝上,岩石上的那些代表着祥瑞的兽,以及站在最高点的,她刚刚救下来的那个小不点,以及它身后的两个明显比其他麒麟要更为高大威严的麒麟。 白泽也瞧出了端倪,凑到月华的耳边嘀咕,“原来你救的那个还是王的孩子啊,那我们这回是不是有好待遇了,你可是帮忙救了他儿子啊。” 月华翻了个白眼,口气不善,“若是人家以为我们是故意陷害他儿子的呢,或许那小兔崽子跑这么快就是回去恶人先告状了。” 白泽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觉着这些肯定是出来迎接他们的,要不然哪这么大架势呢。 哪知他这边还没美够,那边高处的麒麟王岚九便说话了,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中回荡,“来者何人,为何要对我的王儿下手还不快从实招来” 白泽被他这一句话彻底熄灭了心里的那点儿念想。若他此时是原形只怕头上软软白白的耳朵都要耷拉了下来。 身边的月华给白泽投了一个你看我说就是这样吧的眼神,随后上前一步,规规矩矩朝着麒麟王遥遥一拜,随后才说道,“月楼月华上仙,未经允许便进入麒麟一族的驻地,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但我们并没有加害于小王爷,刚刚他深陷泥潭,我见他挣扎可怜,便救他上来,仅此而已。” 说罢她便直起身,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麒麟王,面上不卑不亢,也没有面露紧张之色,更无狂妄之气,岚九见她这种态度,也不禁对小麒麟之前说的话产生了怀疑,毕竟这小鬼实在是不服管教,皮的很。 思及此麒麟王向小鬼投去了一个质问的眼神,目光里的威压把小家伙弄的浑身颤抖,小家伙怕自己一开口便露陷儿,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母上大人。 那玉麒麟一见儿子这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立刻心疼了,当下也不管是对是错,向着一旁的丈夫说道,“咱儿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怀疑他难不成他故意让自己陷入危险然后嫁祸给别人那沼泽地一不小心便会搭进性命,他又不傻,怎么会这么糊涂” 一旁的小麒麟听着满脸黑线,您这到底是帮我还是损我不过这话显然对岚九管用,不管怎么说这宝贝儿子都是自己的,他肯定是向着自己的心头肉的,不会这么帮着外人,思索一番,他还是决定相信这小混蛋一次。 沉稳有力的声音再次在山中响起,“口说无凭,我一族在这里隐居多年,不愿为世人所知,你们无法证明你们的身份,为了安全考虑,你们以后便留在这里吧。” “什么” 月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麒麟王为了不他们的方位竟然会这么做。 月华心中还牵挂着夙楼的药,自然不能任由自己这么待在这里,她立刻辩解,“麒麟王,我们绝无恶意,只是寻找药引误入此地,若您放我们离开,我们定然不会对外提起一句这里的事。” 岚九生性多疑,自然不会信她此番之话,“你们放心,我这地方山明水秀,绝对比你们天宫好了不知多少倍,你们就安心在种类住下来吧。” 月华脸上隐隐有了怒意,声音也比方才强硬了许多,“麒麟王,我们确实并无恶意,月华还有要事在身,必须立刻离开,还望麒麟王给个面子,放我们离去。” 岚九依旧是一脸的淡然,“世间之事,能有什么要紧的,不过为了欲望,你们在这里待个百年,我保证你们什么红尘之事都忘了。” “麒麟王”月华自觉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她好看的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声音里饱含警告之意,“月华确实有要事,人命关天,一刻都不能耽搁,若是今日麒麟王放我离开,来日月华必定会回来报答。若麒麟王还是不同意,那么即便是硬闯,我也要闯出去” 岚九的眼睛眯了起来,还是个有些骨气的女子,他沉声问道,“你有何要紧事说来听听。” 月华一愣,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为炼劫缘丹救人,需集齐药材。” 岚九闻言冷哼,“那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这种丹药凭你是无法炼成的,你还是尽早忘了要救的那人罢,这样那人走时你心里还能痛快些。” 月华面上还是沉着冷静,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她直视着远处的麒麟王,“能不能炼的成不是你说了算,炼药之人是我,我说可以,就一定能行。” 麒麟王闻言眼神中满是不屑,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和善,他似是随意的问起,“你可知这劫缘丹里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是什么这药引若是我不同意,你永远都别想拿到,而少了这一味药,你永远也别想炼成这劫缘丹。” 月华面无表情道,“当然,劫缘丹中第一味药引便是火琉璃,只有麒麟身上才有。” 麒麟王闻言色变,眼神中的厉光直直朝着月华射过去,“既然你知道,还敢和我作对你这是送死,我是不会把火琉璃送给欺上门来的人的” 月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暗淡,随后便又恢复了正常,“纵然您如此说,月华也应尽力一试,月华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 麒麟王还未开口,一边的王后插话了,“这火琉璃,哪怕是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都买不到,那是我们一族的至宝,怎可就这么拱手送于他人小姑娘,若你们还想活着离开这里,还是安安分分的待着罢,别再打火琉璃的念头,我们还能保你们在这里享清福。” 月华脸上的表情依旧恭敬客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火琉璃,我非要不可。” 麒麟王瞬时变了脸色,强大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释放了出来,一些功力低下的麒麟都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岚九的声音像是欲来风雨,“既然如此,我便更不能放过你们了,给我抓起来” : 第三十二章 思君千里不得归 “月华,我肚子饿了。”白泽靠在黑兮兮的墙壁上,有气无力的冲着月华说道。 月华扭过头,借着暗室里仅有的一点亮光看着靠在墙壁上的白泽,心中泛起一丝心疼,没想到竟然连累他和自己一起被关在这里。 她不是不能打出去,只是身边还有一个白泽,她需要分神照顾他,若以她现在的修为,即使不能赢过那么大一群的麒麟神兽,那么至少杀出一条路逃生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她心底也有一丝不愿离开,因为她的目的还为达到,她若便这么走了,那么给夙楼寻找的东西怕是就这么夭折了。所以她才留了下来。 这已经是麒麟王把她们带到这里的第三天,本来麒麟王愿意她们留下来享福,除了不能离开不干涉她们的一切活动,只因那日冲撞了几句,麒麟王便派人把她们关在了这里。 说是让她们想明白,什么时候愿意留下了,什么时候便放她们出来。 白泽看月华盯着他出神,猜到她大概又在和自己过不去了,于是便一点一点的挪过去,直到把自己挪到月华的怀里,扬着脸看她,“月华,你别难过,我只是说说罢了,其实我根本用不着吃东西的,只是嘴馋而已。” 月华有些分神的把手放到白泽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心中闪过的却是夙楼的脸。 恍惚间想起与白泽的首遇。 “白泽认主,从今以后,你便是这玄天宫的另一个主人了。” “你是不是欺负过他” “不过是在年幼时扯下过它的毛而已。” 时至今日,月华仍然能想起夙楼说这话时眼中淡淡的笑意和一本正经的表情,月华心中没由来的充满了力量。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早知这药难得,当初不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炼成这丹药么这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放弃,就算她们可以在这里耗着,夙楼也耗不起。 月华的心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一双桃花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迷茫和脆弱,月华站起身来走到暗屋的门口打开门,外面负责看守的人立刻警惕的转过来看着她。 月华脸上神色淡淡,“去告诉你们的王,就说月华求见。” 没多时出去报信的看守便回来了,口中话语没有一丝起伏,“王已经答应见你们,先随我去准备吧。”说罢便走在前面,带着月华和白泽朝着事先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高高的王座之上,麒麟王已然是化为人形,五官深刻,眉眼凌厉,确实是有帝王之相。他视线盯着从容进来的月华和被她牵着的白泽,随意问道,“你可是想通了” 月华走到大殿的中央,先是深深一鞠躬,随后直起身子,眸中淡淡笑意,“前几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岚九眯起眼,目光中饱含打探之意,想从月华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这么说你答应留下来了” 月华点头,“是,月华愿意留下来,直到麒麟王觉得可以离开为止。” 岚九目光更加凌厉,开口试探,“那么火琉璃你也放弃了” 月华展颜一笑,“我并未这么说。” 岚九有些好奇,“哦”他支起身体,越来越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半路冒出来,只见过两面的女子,他接着追问,“可是我不会将火琉璃交给你,这一点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况且就算我某一日心软将火琉璃交与你,你又答应我在我同意前不离开这里,你又如何救你的朋友” 月华姣好的面容上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等时候到了,您自然会放我离开。” 岚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者便那么站着任他打量,麒麟王在心开始重新掂量这个女子的分量,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既然如此,我叫人带你去看看住处,空着的房子里,你选一间喜欢的住进去,有什么需要的都和下人说便是。” 月华敛眉,微微颔首,“好。” 月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犹豫,背影反而带上了三分悠闲,岚九定定的看着她,眼里一时间除了那一抹火红再容不下其他。 “月华,我们为什么要主动留下来”白泽跟在月华身侧往前走,两人刻意离前面领路之人远了些距离,方便说悄悄话。 月华回眸冲着白泽笑,“我们留在那暗室里情况不会有改观,还不如出来,有了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便可随机行事。再这么拖下去,即使我们最后拿到了火琉璃,夙楼也没救了。” 白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究竟懂了没有,他心里真正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那我们是不是终于可以吃到好吃的了”月华甚至怀疑她在白泽琥珀色的大眼睛中看到了闪烁着的亮光。 有些无奈的摇头,果然还是这种性格,只要一有吃的其他的便都不重要了。 玄天宫内,漓音卧在软塌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神君,属下一路跟着月华他们,见她们进了一处秘境,后来多方打探,那里似乎是麒麟一族的避世之处。他们自进去之日起,便没出来过,属下已经留人在那里,他们一有动静便能知晓。” 漓音漂亮的眸子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麒麟一族她去那里干什么,你可看清楚了,只有她和白泽两人” 那女子跪地垂首,语气生硬,“是,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尾随。” 漓音心中有个未成形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静静的说了一句,“你帮我看着他们,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他们去那里的目的,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来报我。” 那女子应下后便迅速消失在房间内,漓音的面容阴沉了下来,闭着眼沉思了一会儿,漓音朝着看空气中淡淡的说道,“想个办法,不动声色的除掉她。” 空荡的大殿上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片刻后便恢复了原样,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魔气证明刚才的风并不寻常。 漓音眯起眼,再次放松的把自己的身体陷进软塌里,神态慵懒自然,凭生媚态。 月华,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 第三十三章 隐世山谷惊变生 转眼月华已在这秘境中住了有一段日子,麒麟王岚九确实如他当初所说,除了不能出去,什么都没有为难她,一切要求都尽量满足,白泽也如愿以偿吃到了他认为最好吃的事物。 这天早上刚起,月华推开窗发现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这会儿已经出了太阳,树叶儿被洗的发亮,正对着她窗口的那株爬山虎上挂着一颗颗闪着金光的水珠。月华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层叠苍翠的绵延远山,心中起了兴致。 转身回屋,她拉起还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白泽,把他头顶的发揉乱,随后说道,“快起来,我们今天去林子里转转。” 白泽原本还眯着的大眼睛瞬间睁开,琥珀色的眼眸中绽放出光彩,片刻后他又警惕的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月华闻言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小九九,不由失笑,“你担心小麒麟也跟着我们”月华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你居然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白泽不屑的扭头,面容冷酷,“我才懒得和他计较,但是他整个人太吵了,我心烦。” 月华拿话逗他,“你确定不是因为他总抢你的东西吃” 白泽把头一扬,一脸的不屑一顾,“我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月华面上忍笑,却不揭穿他。自从那小鬼知道他们被关起来以后,似乎是有些心生愧疚,三天两头给月华和白泽送点东西吃,等到月华和白泽出来以后,他也天天跑来找他们玩儿一来二去倒也熟了,在月华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人太无聊,没人陪着才变成了后来的那种状态,平日里也就有意无意的让着他些。 其实不过是一个人整日里太过无聊,这山中怕是几百年都不来个外人,他便整日缠着月华要她讲外面的事情给他听,顺便再抢过白泽口中的点心,看着他被气的跳脚的样子便没心没肺大笑,这些日子以来,倒也和两人关系越来越近,再不提当初算计他们之事。 山林深处,月华仰头看着抱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的白泽,眸中仍是带着关心的神色,“你小心一点儿,别到处看,小心掉” 话音未落,山林中似乎有一阵红光闪过,整个大地都有一瞬的颤抖,白泽一个没抓稳,脚下踩空,身体一歪便要掉下来,未待他惊呼出声,便感觉自己已经被抱在了一个温软的怀里。 月华抱着他慢慢的回到地面上,有些疑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再未曾看见刚才那奇异的红光,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错觉。 这时才来唠叨他两句,“明明就不会,非要自己上去,我帮你摘不是一个道理么” 放下白泽,月华重新跃起,几个飞跃便站到了树的顶端,把一串串熟透的樱桃摘下来,用布兜包起来,然后再次落回地面上,把樱桃放在他的怀里,“诺,吃吧。” 白泽不情不愿的嘟着嘴打开布包,一边接着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嘟囔,“我怎么知道那树那么难缠啊。”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月华停了下来,身边的白泽也好像听到了什么,两人对望一眼,白泽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喊” 密密的山林深处传来一两声时有时无的求救声,有什么人在喊救命。声音绕过参天大树传到了月华和白泽的耳朵里,两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赶紧救人。 月华点点头,“好像是的。” 下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白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表情懊恼的很,“不是说好了不跟来么,这小鬼,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好吃的点心” 没错,在不远处喊叫着的正是这几日天天跟着月华白泽的小麒麟,月华和白泽出来前还是被他逮个正着,为了舒舒服服和月华出去,白泽被迫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分了很多好吃的给他才止住了他想要跟来的念头。 此时他正扯着嗓子向二人求助,只可惜,月华已经被他陷害一次,这回要不要前去救他还很犹豫。 小麒麟看着面前半包围起自己的几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心中慌乱的很,他尚且年幼,还不曾习得法术,又未曾见过如此仗势,这会儿还能求救已经是极限了。 眼看黑衣人越逼越近,小麒麟知道月华她们大约是没当真,不由后悔当初做的事,只好再扯开嗓子赌一把。 他仰起头,悠长凄婉的叫声传遍山谷,回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久久不散。不似狼叫那么粗,有着小孩子独特的细嗓子,仔细听便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并未把他的求救放在心上的月华和白泽第一个听到了他的声音,这回两人脚步皆是一顿,月华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有了一丝严肃,“我怎么觉得他这次叫的这么急” 忽然想起了什么,月华脸色骤变,“不好,一定是真的出事了。”来不及想更多,月华拉起白泽便寻着声音的来源追去。 白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一定是出事了” 月华头也不回的赶路,插空答他,“他第一次求救是喊了救命,可是刚刚那次却是用了最原始的吼叫,一定是被逼到绝境了才会这么呼唤同伴,他一定是出事了” 听月华这么说,白泽的神色也挂上了浓浓的担忧,除了总抢他东西以外,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鬼的。 小麒麟背后抵着一棵大树,已经退无可退,为了给救他的人拖延时间,他却生生的开口,“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我麒麟谷” 由于太过紧张,他的手都在颤抖,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到。 对面的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小麒麟能看到他们面具外的眼睛,那是一双双让他恐惧不已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涣散,黑衣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小麒麟靠近。 眼看着离他身前不过两三布的的距离,小麒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月华再听不到小麒麟的呼救声,只能根据空气里残留的法力的味道一点点的寻找,无意中来到麒麟谷入口的结界出,月华身形一震,这里的地面上俨然多了许多凌乱的脚印。 昨日刚下过雨,这脚印只能是今天留下的,也就是说,有人撕破结界闯了进来。 那小麒麟方才恐怕便是遇见了这伙人,月华心里一紧,不敢再接着往下想,思索片刻,她在原地传了个消息给岚九,随后跟着脚印的痕迹再次焦急的寻找小麒麟的踪迹。 直到小麒麟凄厉的喊叫声再次突破云际打在她的心里。 月华猛然朝着那个方向飞过去。 : 第三十四章 独战群魔救麒麟 小麒麟被逼入绝境,再无计可施,瑟瑟发抖的闭起眼,手指死死的抓着身后的树干。 月华赶到时,便只看到了这一幕,眼见着一众黑衣人把他小小的身子包围起来,心中的怒火腾时烧了起来。 她把白泽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随后立刻抽身朝着小麒麟的方向而去,身侧三尺青锋剑已然握在手中。 那些把小麒麟围起来的魔者忽然感觉到身后疾风直冲他们而来,还未回头,便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夹杂着怒意落入耳中,“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月华手握莫缘剑,剑锋直逼离小麒麟最近的黑衣人眉心。那首当其中的魔者来不及反应,竟被她一击击中,身体晃了几晃,便朝一侧倒去,月华见他们的包围圈出现缺口,急急的冲向那里想要先救出他,哪知旁的魔者一看同伴倒下,立刻补了上来。 月华咬了咬牙,手上的莫缘剑剑锋一转,回过身来衣袖一展又刺向另一个魔者。好在这些人不知是不是别有用途,数量多,法力却不怎么,只是难缠的很,消耗体力极大。 月华看着还在向她集中而来的黑衣人,直觉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车轮战她总有力竭的时候思及此月华心里计算着脱身的方法,幸好她近些天在这里待着也没有闲着,修为与之前大有提升,此时才有余力和他们周旋。 这时有些分神去想其他事,月华竟被黑衣人斩下一段衣袖上的红线,她急忙回身防御,瞬间又是一个魔者丧命。可是还不够,数量实在太多。 又将一个魔者斩杀于剑下,月华瞅准时机,身形轻盈若舞,几乎把轻功运到了极致,空气中一时间留下她几个残影,那些黑衣人一时间不知该进攻哪个,就用这几秒的时间,月华绕过他们一把拽过小麒麟抱在怀里,趁着这时间跃出了包围圈。 月华不敢停歇,在他们察觉后再次包围过来之前,御剑带着小麒麟离开这里,顺手拉上被她藏起来的白泽。月华心中思索这群魔者来者不善,这事一定得告诉岚九,于是紧了紧怀中的小鬼,低头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麒麟还未完全从惊吓中醒过来,此时的表情还有些僵硬,月华见状,换了一个问法,“你知道你爹爹现下在哪里么我有要事要和他说,再晚了便失了先机了。” 小麒麟还是呆呆的待着月华的怀里,一言不发。只是手紧紧的攥着月华的衣袖。 月华看了眼他的模样,心知他大约是真吓坏了,叹了口气,也罢,看来只能自己找了。 此时的岚九其实也在找他们。他自然听到了小麒麟的吼叫声,只是在这同时又发生了另一件事,让他不得脱身,碍于距离过远,只是派了精兵迅速按着先前的位置去寻找他,实则心急如焚。 所以当他看到天上带着小麒麟御剑而来的月华时,心里骤然一松,但随即又涌起别样的情绪,他还记得刚才侍卫报来的情况,若真是她做的,那么她此番救他的孩子,说是蓄意而为又有何不可。 岚九看着月华的距离越来越近,也只得是沉下心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华显然也看到了岚九,她带着小麒麟和白泽朝着岚九的方向而去,待回到地面上,收了剑便抱着小麒麟向岚九走去。 “这里可能有人闯进来了,而且看着来者不善的样子。” 岚九面上的表情依旧镇定,他不动声色的把小麒麟拉到自己的怀里,沉声问道,“哦此话怎讲” 月华并未在意他的动作,自顾自的解释道,“我和白泽去山林里散步,看到边界附近有很多凌乱的脚印。而且之前听到小麒麟的叫声赶去救他的时候,包围他的黑衣人似乎是魔者。” 岚九盯着月华从容的神色,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破绽,但是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不愿再打哑谜,岚九上前一步,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你是为了火琉璃而来的么” 月华还有些发蒙,跟随着本能的反应答到,“我是不是为了火琉璃而来你不知道我当初便讨要过,你不仅没给,还把我留在这里,直至今日我都不知道它是何物,你说我是不是为了它而来” 岚九闻言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所以你便放人进来对我族人进行屠杀” 月华先前还有些不明白,这回彻底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沉了脸色,只是眼神中再没了最初对他的尊敬,而是充满了不屑,“你怀疑是我放他们进来的我不是魔族中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调动如此庞大数量的魔众” 岚九被她的逼问弄的一时哑口无言,自觉失了面子,随即狠狠反驳她,“即便不是和你一伙的,也必定和你有联系,否则我麒麟一族隐居多年,怎会平白有魔者攻上门来” 月华精致的脸上也浮现了怒容,她仍旧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和委屈,神色看起来依旧平静,“您若是这么信不过我,我也无话可说。方才我确是是先看到脚印,后听到小鬼的叫声,您若觉着这是我的骗局,那您请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月华澄澈的目光直直的射到岚九的心底,岚九便就这么看着月华,一言不发。 其实她心底也想相信月华,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岚九发现她其实是个极其率真的女子,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从不忌讳别人口中的礼数或是别的什么,也不在意身份地位,在她眼中,所有人似乎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半路住到这麒麟谷,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整个山谷的人都愿意照顾她,就像本来便该如此一般。其实自打看到月华毫不掩饰的坦诚目光的那一刻起,岚九便已经相信了她说的话。 即便如此,为了这里的民众,月华怕是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月华见他不开口,以为他仍然不相信自己,面上不说什么,心中仍是有淡淡的委屈,她笑的闲雅,“既是如此,月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左右这里是您的地盘,您若想罚我,便罚吧。” 岚九其实看懂了她藏起来的情绪,刚想说话,没想到被自己怀中的小家伙抢了先,“爹爹,我相信月华姐姐,她一定没有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岚九有些诧异的低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家伙为什么人求情。 同样惊讶的还有月华和白泽。 : 第三十五章 独守倾心只为君 小麒麟似乎终于缓过劲儿来,虽然还是静静的抱着岚九,但是小脸上的紧张和惶恐明显已经淡去,他见自己父亲正看着自己,心里难免又有些紧张。 于是小脸又看了一眼月华,后者明显眼里洋溢着惊喜,小麒麟顿时觉得有了力量,抬起头再次看着自己的父王,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月华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今天确实是她救了我,当时包围我的黑衣人好多,是月华姐姐打败他们然后救我出来的。” 白泽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鬼平日里没正形,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 小麒麟都这么说了,岚九更加相信这事和月华无关。要知道这小祖宗不知算计过多少人,帮着别人说话的,这还是第一次。 思及此,岚九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带着威严的眼神复杂的看向月华,“其实我心里明白,你若真想要,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来找我打一仗,也断不会用此等阴险的方法。” 他终究是问了一句,“你要火琉璃究竟何用,方便告知么” 月华犹豫了一下,捡重要的说道,“我的友人为了救我,之前受损的魂魄再次残缺,他不肯入轮回,我只得想办法炼出劫缘丹,可是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在我炼好之前他长睡不醒,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月华说这话时并未看着他,而是眸光微敛,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夙楼那张惊艳的脸。 月华说的简短,岚九却可想象这其中的凶险,多少年来又有过多少人在寻找这丹药的药材药引,真正熬到丹药炼成的又能有几个何况她口中所说的友人竟是宁愿生生受着裂魂之苦也不愿重沦六道轮回来补全魂魄,如此之人,怕是内心有放不下的人罢,若不是不愿失去这一世的记忆,又何苦忍耐 思及此,岚九便问她,“你口中所说之人,是否对你有情” 月华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何出此言” 岚九慢悠悠的道,“裂魂一事,最好的办法便是重沦六道轮回,这是最无害的修补魂魄的办法,本人的修为也会比起以前而有所上升,若他执意不入轮回,便必定是不愿失去此世的记忆。你说他是为了救你而受伤,想必是对你有情吧。” 岚九看着月华明显呆愣的模样,又补了最后一句话,“他大约是,不想忘了你们在一起发生过的事,才宁愿忍受这裂魂之苦,若非如此,何至于折磨自己” “他是为了你,才受着这裂魂之苦。” 月华耳畔听闻他的话,再也没有脑子去思考其他的事了,她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他是为了你,才受着这裂魂之苦。 三千繁华界,独守倾心只为君。 月华心中已有猜测,但此时真正从外人的口中一锤定音的说出来,才惊觉这份沉甸甸的重量。 可是事已至此,月华无论如何也只能继续做下去,思及岚九说夙楼不愿入轮回的缘由,月华只觉心中苦涩,一个是为了不让自己忘了她而不愿入轮回,忍受裂魂之苦,另一个却是冒着他再也记不起自己的后果在为他搜集药引。 夙楼,你我从未有过什么默契,这一回倒是都想着法儿的折腾。 岚九看见她的神色暗带伤感,便知这又是一个为情而义无反顾之人,岚九神色异样的深深看了月华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岚九突然冲着月华开口,“你走吧,今日便走,我不留你在这里了。”岚九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那个动了恻隐之心的人。 月华心中有些诧异,不懂岚九为什么会在这种关头放她走。 直到岚九抱起小麒麟,坚挺的背影在月华的视线中越走越远,月华才恍悟他这么做的目的。 眼下整个麒麟谷只有她一个人身份敏感,趁乱离开,不再打扰,便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倘若她继续留下来,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传音入密,月华想最后表达自己的感谢,即使没能拿到火琉璃,她仍然觉得岚九此人值得深交。 岚九自然是听到了月华传音入密给他留下的话,她说,“来日若走投无路,必来投靠,届时还望麒麟王,不要嫌弃。”依旧是玩笑的语气,岚九心中确实是蓦然一松。 他深知月华所想,却碍于族人之面不能给她所想,明知这个有灵气的女子已经心有所属,却还是会在她当真离开时内心里生出一种无以言喻的不舍。 月华的步子快要迈出岚九的视线之时,岚九背着他走的步子停了下来,随即他转过身,看着那个一身大红罗裙缓步走远的女子,心里执着多年的信念忽然就动摇了。 她现下决然离开的身影,和多年前被逼至绝路的自己,实在是太过相像。 岚九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把小麒麟放在安全的地方,让他先回家里找自己的妻子。他一人穿过宫殿来到了存放火琉璃的地方,站在门前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面容沉静的上前,启动了那扇沉封多年的石门。 月华还是没能走出麒麟谷。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将自己团团围起来的魔者,这次的人马明显不是和上次攻击小鬼的一拨人。月华并未有过多的慌乱,若这些人真是冲着她来的。或许还能给岚九那边减轻些负担,于是即使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是弯起嘴角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黑衣魔者依旧和上次一样不发一语,月华见状,试探着朝其中一个方向挪了一步,那些人也就跟着她的步伐挪了一步,仍是把她困在包围圈中心。 月华明显有些无奈,“你们这样困着我有什么用” 黑衣魔者纹丝不动,面上连表情都未曾有过松动。 月华只得接着问,“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为何而来”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的白泽似乎看出来一些端倪了,他有些不确定,又担心自己所想便是真相,犹犹豫豫的开口,“月华,我怎么觉得,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月华听了白泽的话,脑中一直觉得怪异的地方终于接上了,霎时间,她的脸色发白,身形也有些不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为了火琉璃而来” : 第三十六章 拨开迷雾寻真相 眼看耗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月华心觉不能再这么陪着他们等,时间久了必生变数。 心念至此,她开始移动脚步,若是我从这里出不去,总会有别的突破口。如此想着,月华便带着白泽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后撤,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引他们到麒麟谷的中心地带,集合众人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将这一群入侵的魔者消灭干净。 这边月华和黑衣人僵持不下,岚九那边却是又突发异变。 岚九走进暗室中,一步步避开设下的机关,在暗黑无光的地下左绕右拐,完全不曾停留,朝着存放火琉璃的地方走去。 这石门是整个暗室的入口,而这个暗室,其实是一条隧道,一条通向麒麟谷各处的隧道,或者可以说,这地底下的布局,其实和整个麒麟谷一模一样,而火琉璃,便在这地下城的最中央。 岚九手中举着火把,面容被火光映照着,明明灭灭,看不清神色,他径直走到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前。 这一扇门明显比之前的石门要讲究许多。这一扇门是用完整的白玉制成的,古老缠绕的花纹,指尖触及有些潮湿的凉气丝丝地冒着,整扇大门上的花纹繁复又显庄重。 岚九在原地定定的看了那扇门一会儿,随后便踱步到大门旁边的玉柱旁,伸出右手在上面纹着纹路的地方摩挲了一阵,五指毫无预兆的朝着上面一按,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的动了起来,沉封了许多年的密室就这么再次在岚九的面前打开,他只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 密室内点着长明灯,虽然不够亮但是足以照明。这是一个祭坛,古老的符号遍布祭坛中央的圆阵。 阵中央便是月华一心寻找的火琉璃。 它悬浮在祭坛中央一个小盒子的上方,通体有着火焰样的流动纹案,似乎还看的到绰约的火光在其背后升腾向半空里。而它周身皆是围绕着一圈隐隐的红光,红光通过地上的阵法在整个房间里扩散,向着地面扩散而去。随后似乎是消失在这间密室中。 火琉璃,其实不过是先祖留下来的内丹,当年麒麟神兽仙去时,要继位之人将他的内丹置于未来定居之地,只要族内之人不主动离开,这内丹便可护族人无忧,于是岚九便寻了一处秘境,用先祖内丹做结界,数万年来也确实不曾出过事。 直到前几日有人闯入,岚九心中也便明白,时日耗得太久,内丹内的力量已经有了缺口。才让那些人撕开缺口闯了进来。 而麒麟一族避世已久,说起来逍遥自在的很,可是岚九已经好几次看到一些青年男子定定的站在结界边缘一动不动的看着结界外一墙之隔的世界。 闲适的日子过的久了,难免乏味。 也许,也是时候出去了。 岚九敛下眉眼,身姿挺拔的走上祭坛,就在他伸手去接触火琉璃上的禁制时,密室内一室的长明灯忽然之间都熄灭了。 整个房间顿时重新陷入黑暗中,就像它沉睡时那样,可是岚九发抖的身子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刚刚灯灭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强烈的红光在不到两秒的时间里闪动了一下。 那是岚九设下的禁制。 岚九瞳孔中飞快的额闪过一个黑影,然而他已和黑暗融为一体,导致岚九完全没能看清,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迅速在房间内施法再次点亮长明灯,同时启动机关合上密室的门,岚九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投向中央的祭坛,随后满眸的希冀都灭了下去。 火琉璃不见了。 岚九目光有些失神,来人想是功夫极好,室内没有任何灵气残留的痕迹,岚九扫视了一圈目前封闭的密室,没有任何人的痕迹,在门合上之前,那人已经逃出去了。 直到他在地上发现了一截红绳。岚九脸色大变,方才发现火琉璃失窃,他都没这么慌乱。 可此时看着这截异常眼熟的红绳他却忽然变得情绪不稳。 岚九把那段红绳紧紧的攥在手里,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名字, “月华” 岚九身后的黑暗总,有什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他发现了故意丢在地上的红绳,那人才露出了笑,见岚九走出密室,躲在暗处的人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黑裙黑色的斗篷。 她摘下斗篷,露出来的,竟是漓音那张绝色的脸,从未见她穿过黑衣,此时的她更像是暗夜的使者,和平时判若两人,谁都说不清楚她这些年在外流荡究竟遇见了什么,才会炼成如今这般模样。漓音把藏在黑色斗篷下的手伸了出来,掌心躺着的,赫然是方才不见的火琉璃。 而此时的月华,已经把这一众黑衣魔者引导到了麒麟谷的一处腹地,算算距离这里离岚九的主宫殿也不远了,她便不再往后退,站住了脚步,又望向黑衣人,她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弄清楚。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依旧不答话,月华低着头思索,上一次被魔者攻击的场面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月华心里的结终于有了破解的方向。 月华抬起头来,挑着眉,“你们是漓音神君的属下” 这次月华终于发现黑衣人有反应了,只是这反应,她未必想要。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见漓音的名字,身形忽然展动,以极其诡异的步法配合长剑朝着月华刺了过来。 月华避不及他突然发难,她猜到听见这个名字黑衣人或许会有反应,可她委实没猜到是这种反应,刀光剑影间,月华一把将处在攻击范围之内的白泽推了出去。 随后抬剑硬生生的接了下来。黑衣人的剑法不常见,身形又十分奇特,月华隐隐觉得,此处之人的法力修为个个在她之上。 每一个都不可小觑,月华只得打起精神来,全心全意的迎战。 玉清境,玄天宫。 夙楼阴沉着脸看着腾蛇玄武送回来的密报,心中的烦躁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她是去了阴曹地府,也该有记录,你们说找不到她的踪影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从这世间蒸发了” 大殿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一直寻不到月华,夙楼的脾气越来越差,素月阁整日里都缠绕着冷气。 玄武看着夙楼神君疲惫的脸色和紧紧蹙着的眉头,心中也很着急,无论他们怎么找,就是寻不到月华留下的痕迹,到底漏了什么呢 余光扫到大殿外不远处漓音神君的住处,玄武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神君,或许,我们有别的突破口。” “哦快说”夙楼满面的怒气和不耐都转变为了隐隐的期待。 玄武对上腾蛇好奇的目光,又看着夙楼神君眼中的隐约的期盼,静静的说了四个字,“漓音神君。” : 第三十七章 四面重围寻生机 夙楼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确实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玄武的暗示,夙楼心里思索着可能性,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腾蛇没夙楼那么聪明,脑子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一听便开始反驳玄武,“漓音神君她整日待在房里,有她什么事再说了,漓音神君好像还没有见过月华仙子呢,为何与她有关” 他自认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又扭头看到夙楼神君一样是一副皱着眉“不解”的模样,立刻装模作样的训斥玄武,“你看看你看看,你也有算错的时候吧。” 玄武懒得理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白了他一眼便静静的等着神君想明白。 片刻之后,夙楼沉着脸开口了,“走,我们去看看。” 玄天宫,漓音的寝殿内。 夙楼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不料漓音竟然真的不在宫中。他一张俊脸整个的沉了下来,“漓音呢” 门口负责看守的侍卫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帝王,却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夙楼此时身上的冷气简直是平日里的两倍,那侍卫哆嗦着开口,连看他一眼的胆量都没哟,“漓音神君出门了。” 夙楼继续沉着声音拷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侍卫稍稍犹豫了一下,立刻感觉到冷峻的视线固定在了自己身上,瞬时身子一僵,说了实话,“已有十日。” 夙楼一算时间,脸上了表情立刻变了。他一言不发的往里走,面上的神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侍卫不敢阻拦,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夙楼和两个随从走了进去。 夙楼在大殿内站定,看了一眼玄武和腾蛇,后者心领神会的开始四处在漓音的宫殿里搜寻。 夙楼闭起眼,从刚才进门起,他似乎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魔气,按理说,就算这里曾经来过魔者,其残存的气息也不可能保留这么久,那么只剩下了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这里的主人身上有这种气息,只有长期浸染,才能使得这房子都染上魔气。 思及此,夙楼的神色更加暗沉,眸中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漓音是他一手养大的,他怎么也不想承认,她会因一念之差走上这条路。 没过一会儿,玄武和腾蛇走了出来,对上夙楼询问的眼神,腾蛇摇了摇头,玄武却把手伸到了夙楼的眼前,一个小巧的传递信息用的魔蝶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但是由于时间过长,魔蝶上早已没有了魔力。 夙楼伸手把那只魔蝶拿了过来,想了片刻,伸手罩在魔蝶的上方,试着往里注入法力,只消片刻,那只魔蝶便从夙楼的掌心里扇了扇翅膀,扑棱了起来,随后便有清晰的图像展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里是一个带着面具一身黑衣的男子,声音沙哑,“主上,您要我们找的月华上仙已经找到,现在她人在嘉祥镇附近的麒麟谷,我等已经按照先前的吩咐埋伏,只等时机一到便可行事。您” 玄武和腾蛇还在惊异画面中过大的信息量,那只魔蝶的画面突然便终断了,二人一抬头,就看到了夙楼攥紧的手腕,额头上似有青筋冒起,二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神君明显已经发怒了,这回火气还不小,怕是有人要吃亏了啊。 夙楼一双黑眸此时更是深不见底,玄武甚至还看到里面冒着熊熊火焰,随后夙楼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他身上的气场太过明显,玄武和腾蛇都被震在了原地,直到夙楼走出老远,含着怒气和不耐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还不跟来” 二人才陡然惊醒,连忙腾云随着夙楼而去。 麒麟谷内,月华还在和黑衣人苦苦交战,力竭之时,她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要是夙楼在就好了。 要是夙楼在,她便不会如此辛苦,但她此时又存了些私心不想夙楼过来,只因她此时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衣服在混战中被划破,头顶的青丝也有些散乱,因了长时间应战而脸色苍白,实在是狼狈的很。 她此时的体力和法力都已经快要接近极限,纵使她在打斗的过程中一直借着身形灵敏,到处躲闪,虽说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却也消耗了极大的体力,和这群人苦苦纠缠至今,月华实在是不敢大意,这些人确实是想取她性命,招招都是杀意。 月华体力不支,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之前一直密不透风的剑风也破开了缺口,其中一个魔者看准时机,手中的长剑直指月华的后背。 月华眉心一跳,却连回身的机会都没有,她已经感受到了,腹背受敌,自己躲不开这一剑。 “锵”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月华立刻意识到,有人救了她,忍住快到紊乱的心跳,月华转过身,一双桃花眼在看到来人后神情里还是难掩一丝失落 不是他。 岚九手持长枪替她挡下了那一击,随后跃至她身前,用力拽起已经筋疲力尽的她,一口气攻出了包围圈。 刚想先离开这里,忽然发现四周的山坡上,纷纷涌入了大量的魔者,数量不可计,岚九不得不护着月华和白泽站在了原地。 这些再次出现的黑衣人没有攻上来,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岚九转过脸,暗沉的眸中辨不清情绪,“你没事吧” 月华摇了摇头,此时她只是用力过度是,身体上力竭而已。虽如此说,却是怕再经不起一场苦战了。 岚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脸静静的等着。 没过一会儿,正前方的山坡上,明显有魔者让出了一条道,月华的目光也望向了那里,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月华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嘲弄,目光里还带着无奈,我都没去招你,你为何三番五次和我过不去 那人正是漓音。 她一身黑裙,乌发未绾,肆意的在风中散开,平添气势。漓音看着被困在下面的月华,唇边终于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她轻启朱唇,只说了三个字,“你输了。” 月华静静的看着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她,并未露处出漓音想象中的羞愤或者是强做镇定,相反的,她是真的不慌乱,月华仰起脸,轻轻一笑,也只回了她三个字。 “那未必。” : 第三十八章 逃不过逢魔时刻 漓音闻言仅是犹豫了一秒,随即面上又恢复了从容镇定,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屑,笑的十分张扬,她明媚的笑脸转向岚九,“麒麟王,你那守护山谷的火琉璃,可还在原位” 月华猛然抬起头,双目紧紧的盯着身旁的岚九,岚九此时也注视着她威严的眸中不见丝毫情绪。 月华见他如此,不由的呼吸急促,“火琉璃怎么了” 岚九沉默着不发一言,月华的心也在他的沉默中一点点沉了下去,岚九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月华浑身一颤,神色终究带上了僵硬,“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做的”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黯然,月华的脸色瞬间变的灰白。 “你不信我” 岚九的面上有了一瞬的动容,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摊开一直攥着的掌心,伸到月华的面前,月华有了一瞬的沉默,她桃花眼依旧含笑,却有些苦涩,“就凭这个” 岚九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道,“就凭这个。”月华懂了他的意思。 岚九的掌心,静静的躺着那一段他在密室中捡到的红绳,和月华身上的红线材质一般无二。 月华想起自己那日救小麒麟,不小心被魔者的剑蹭到衣袖,割下一小撮衣袖上的红线,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月华的声音里带上了些疲累,“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哈”山顶上传来漓音有些疯狂的笑声,随后她又猛然收住,凶狠的目光投向下方的人,“月华,其实你我无冤无仇,甚至是素昧平生,可是谁让你一出现,便要和我抢夙楼。你身边那个蠢兽认你为主也就罢了,你有何德何能让夙楼对你另眼相看” 漓音的双眼变得血红,声音有些凄惨,“我等了她数百年,为了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上,我日日潜心修炼,从未有一日敢懈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在他身边陪了他数万年,数万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仙” 她凄惨的目光一瞬转为仇恨,“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自找的今日我便要踏平着麒麟谷,你别怪我心狠,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你也别怕,我可不会亏待你,今日我要着整个麒麟谷给你陪葬” 月华并未有漓音预料中的愤怒,准确的说,她的注意力从未在漓音身上,她依旧定定的看着岚九,目光牢牢的锁住他,岚九看着她即使已经因为长时间打斗而浑身无力,却还是硬撑着挺直身板,看着她眸中犀利而又坦荡的目光,突然又不那么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月华双眸好似明月,澄澈透亮的叫他无法让自己的想法站稳脚跟。 漓音终于发现,下面两人的注意力从未在自己身上过,她从未受到过如此冷落,积压已久的愤怨和妒意终于爆发,“够了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今天,我便让你们葬身于此” “慢着”月华突然发出一声怒喝,山坡上原本蠢蠢欲动的魔者有了一瞬间的犹豫,纷纷停了动作。 月华慢慢的把身子转向漓音,“我被人抓了把柄,我无话可说,你也是外人,你又如何得知,这火琉璃是麒麟一族之物” 漓音被快感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竟说漏了嘴,“因为它现在就在我的手上。”话刚出口,她便惊觉不对劲,不过一想,这月华已是自己囊中之物,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也不再掩饰,就那么挑衅的看着她。 月华回眸看了岚九一看,这一眼中包含了许多漓音看不懂的信息,月华又转回头,看着高处的漓音,眉一扬,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你手中的,便是真正的火琉璃” 漓音闻言冷哼,想也不想便道,“那是自然,我亲眼看见他进入密室,当着他的面拿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月华也不反驳她,只是唇边泛起一抹笑意,随后她看着岚九,笑的挤眉弄眼,“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对不对” 岚九看着她神色自如的作着鬼脸,一直冷峻的线条终于忍不住柔和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的看了月华一眼,随后右手手腕一翻,便似有跳动的火焰凌空而起,掌心赤红色的珠子在接触的空气时,似乎因着兴奋而有了意识,在他掌心之上变换着各种的图腾,艳丽至极,勾人心智。 漓音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脸色终于一变,随即她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那枚她亲自从密室中带出来的“火琉璃”,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骤然变暗。 她手上这个,早已不是像在密室中所见那样,通体流转着异样的光彩,而是灰暗无色,紧紧是有红色的外壳而已。 漓音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人耍了。她面上的阴郁一瞬间弥漫开来。声音也变得尖厉,“你们算计好的” 月华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起来,足足笑了有十几秒钟,笑的漓音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最后岚九不得不出声提醒她,“小丫头,差不多得了。” 月华这才止住笑声,但因了方才的笑,她此时面色潮红,双眸微润,实在是另有一番风情,漓音看着这样的她,更是咬牙切齿,“即便你洗清了嫌疑,可是我说了,今日定让你们葬身于此,你们谁都讨逃不掉” 夕阳斜下,暮辉一点点的给大地染上红色,万物都进入沉寂。漓音脸色变得有些狰狞,配着这天色,让人无故觉得心里不安,“你们就算赢了这一步,也躲不过我布的局,若是往常,我大概还会有些顾虑,可你们大约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抬头好好看着,今日是月园之夜” 月华心中一惊,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她和岚九对望一眼,从岚九的眼中看到了安定的力量,一颗悬着的心瞬时落回肚子里。 月圆之夜,逢魔时刻。 所有魔者魔修的力量都将成倍增长,相反的,其余人就没这么好运了,除魔修之外的人都会感觉体内的力量在短时间内迅速流失,若是修炼到家的,还可支撑一二,可若是法力弱些的,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月华没想到的是,漓音这次来,确实是抱着生死战的念头来的。 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月亮变成血红色,魔者身上修为暴涨,大战一开始便迅速取回了优势,而麒麟一族现下却被逼回了被动防御,只剩下自保之力。 月华看急了眼,提剑便要入阵,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 岚九眸色淡淡的扫向她,“你方才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此时遇上逢魔时刻,更是所剩无几,你就别去添乱了。” 即使他掩饰的再好,月华还是透过他眼底的不自然看出了他的心疼,鼻子一酸,这里的灾是她招来的,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麒麟一族遭人欺负 月华给了岚九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挣开他的手臂加入了战局。 : 第三十九章 遥遥此身向谁情 岚九看着月华转身加入战局的声身影,看着她不断的将一个个魔者斩于剑下,自己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往往需要借助身边的东西才能堪堪避开攻击。 岚九的神色中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猩红的颜色在大地之上铺展开来,头顶上是血红色的月亮,下面却是交错起伏的红光和魔者黑色的幻影,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 岚九却并未加入这场战局,他甚至都没有动手,只是瞧着这一场厮杀,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带着威压的气场在他的身上释放出来。 岚九手一扬,方才在他掌心跳跃着焰火的火琉璃已然凌空而起,岚九手中灵力源源不断的传递过去,火琉璃中蓦然爆发出一阵亮眼的光芒,火焰似的纹路在半空里晕染开一大片红火,漫天嫣红的烟霞倾泻而下。 每个人都被那明艳的颜色吸引住,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半空中出现了拖着长长的焰尾的异兽,似有意识的火焰在空中迸裂四散,很快化作无数焰雨,落了下来。 战局一瞬间扭转,凡是魔者,一旦沾上落下来的焰雨,身上便燃起大火,灼噬灵魂的痛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惨叫声中泯灭。 火琉璃中蕴含的炎火,一旦沾上,便是连灵魂一起毁灭。从此魂飞魄散,再不能复生。 交斗中的魔者数量立刻少了下来,漓音看着仍在不断消失的魔者,面上一片阴郁,目光中的恨意也似要燃起火来。 麒麟一族一看自己这边占了优势,斗志更盛,方才近乎失控的局面立时稳定下来。 月华也明显感觉缠着自己的魔者变少,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挥剑斩了一个打算偷袭自己的魔者,月华刚直起身子,便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异样的恶寒感。她想避,却为时已晚。 漓音趁着混乱之时寻了个空子,见月华卸下防备,便收起气息,悄无声息的接近她,直到她认为足够近,才骤然释放出杀气,转瞬间剑尖已至月华的后背。 月华想避开,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扎在地上一步都迈不出去。她能感受的到窒息般的强大压力,却无法让自己的身体挪动分毫。 漓音看着月华定在原地僵硬的身体,唇边终于溢出得逞般的笑。 眼看着近了,近了,漓音手中的长剑却未能刺进月华的身体。 而是被某中力量牵制,被困在半空中,漓音几次试着控制它,把剑收回来,都以失败告终。 漓音恼羞成怒,刺耳的声音尖利的响起,“何人捣乱,还不现身” 月华也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牵制着漓音的长剑,可奇怪的是,这股力量现在也同样牵制着自己,月华有些不解,但也只是静静的等着,既然这人没有恶意,便看看他要做什么。 月华忽然觉得,身后的这股力量有些熟悉。 霸道中带着呵护,冰冷中饱含热情。 月华脑中错综复杂的线条一下都抽掉,只剩下一个人清晰的轮廓,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一双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纯净眸子,他一身玄羽飞衣,黑发披散,长身而立,偶尔勾起的唇角有如三月春风化雨。 “夙楼”月华无意识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却从未想到,名字的主人现在正在她的身后。 随即自己便被拖拽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撞上那手感熟悉的布料时,月华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夙楼抱着月华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才低下头,把怀里的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她难得呆愣的模样,愉悦的勾起唇角。 “怎么,又傻了” 月华确实有些反应不及,此时她心中的想法是,为什么每次我在心里喊你你都能听得到 夙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口气却还是平淡的很,“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我啊。” 月华一惊,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她拿眼去瞪他,夙楼却依旧是那个样子,他瘫着脸不开口,置于月华腰间的手却是紧了紧。 月华这才注意到,自己仍在他怀里,便急忙去挣,奈何她哪能挣得过夙楼,身体在夙楼的怀里扭来扭去,还是挣脱不了,直到听到头顶上传来幽幽的叹气,“你若再挣,我可不敢保证,我接下来什么也不会做了。” 月华的身子一僵,果然在夙楼的怀里安分下来,只是依旧低着头不愿说话。 夙楼见此,只得先放开她,仔细在她的脸上看了看,夙楼开口,“你瘦了。” 纵使对着月华,他有时候仍然惜字如金。 月华皱皱眉,“我怎么没觉得,我在这里还没少吃他们的好东西呢。” 提到这里,夙楼的脸色又有些不好,他沉下声音来,“你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 月华点点头,“对啊。” 夙楼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眼神也又有冷下来的趋势,“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今日该如何” 月华被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夙楼曾经找人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此时这一番话便有些无厘头了,月华心里本就被岚九的解释弄的心慌意乱,此时忽然见到夙楼,心中的结还没解开,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索性便由着自己发脾气,来发泄自己心里对夙楼擅自决定的不满,“我能如何,我还能如何你欠下的桃花债,现在扯到我头上,难道不该你来解决么” 夙楼没等来月华的道谢,反而被人一顿数落,面上不由又黑了三分。他也不愿和月华吵架,只得黑着脸耐着性子冷声道,“跟我回去” 月华其实也在等夙楼先低头,怎料这人非但没有,还又逼她跟着回去,若是不知道夙楼的伤势还罢,现下她还要收集药引,如何能跟着夙楼回去,她便想也不想的拒绝,“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夙楼一双黑眸中的不耐又加深了几分,口气也有些不善,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尽力保持平静,“你有什么事,我等你,弄完了一起回去。” 月华心里想怎么可能让你和我一起走,那我的计划不就都暴露了,便含糊道,“不行,你不能跟着我。” 夙楼三番五次被人拒绝耐心早已耗尽,拽过月华的胳膊便要走。 “且慢”月华挣扎无果,却正好有个声音救了她,夙楼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 : 第四十章 情深意重终须别 不远处朝着他们走来的,是已经收拾完残局的岚九,他的手中还攥着已经恢复原样的火琉璃。 月华趁这个时间看了看四周,发现就在她和夙楼争执间,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魔者几乎全军覆灭,方才准备刺杀她的漓音此时也已不知去向。其余的人都在被岚九派去照顾伤者,这么大的地方眼下闲着的人竟也只有他们三个而已。岚九走到月华的面前,先是看着月华,“有没有受伤” 月华摇了摇头,他这才把目光挪到身旁已经隐隐有些不悦的夙楼身上,“这位是” 月华抬眼瞧着脸有些黑的人,替他回答到,“这是夙楼,是玄天宫上的主人。” 岚九的目光本来还不在他的身上,待听到夙楼二字,略带惊讶的看向了他,即便他常年隐居,偶然之下得知这个人,便是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功绩,是仙界最年轻的上神,斩妖除魔什么都不在话下,都说他的剑术出神入化,却从未有人见过,大约是寻常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拔剑。 岚九望向夙楼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谨慎,但仍是不怎么理睬他,岚九又接着对月华道,“你随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随后也不看他们,转身便走。 月华看了一眼夙楼,也迈步跟了上去。 夙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只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是故意当他不存在么 岚九一直走到一处僻静的草地,才停了下来,也不转身,就那么看着前面无遮无拦的青山。 月华走到他身侧,也不开口问他什么事,只是和他一起悠悠然的瞧着对面的青山。半响,才听到身边沉稳的声音打趣,“你还真沉得住气。” 月华转头看他,桃花眼中满是狡黠的光芒,“喊我来的人都不着急,我为什么要着急” 岚九问她,“你不好奇,我找你来做什么” 月华摇头,眸中似有万千星辰,“你既然叫我来,我早晚会知道。” 岚九沉沉的目光有了动容,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他把手臂伸到月华的面前,递给她一个藏蓝色锦囊。 月华有些迟疑的接过来,有些不确定岚九这是要干什么,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岚九,岚九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他道,“你走吧,这里也没什么留你的了。” 月华脑海里的问号越来越大,岚九却没有要解释的欲望,他最后看了月华一眼,只说了三个字,“多保重。”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月华都来不及阻拦他,他的背影便已经隐没在青山之中。月华忽然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感伤。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等月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到原来的地方找白泽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还有一个人影,走近一看,发现是夙楼,月华出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夙楼早已听到月华的脚步声,便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墨玉般的眸中酝酿着难以忽略的情意,“等你。” 等你。 他只说了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莫名的安抚了月华这一段时日以来所有不称心的情绪。也顺带着让刚才生出来的感伤消散无踪。 “又没说要你等。”月华转过头,眼神躲闪着不愿意看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明显的动摇。 夙楼却不计较这些,他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又上前了一步,夙楼沉稳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月华,跟我回去吧。” “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让你难过。”夙楼纯黑色的眸中涌动着暗沉的光,月华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期待。 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月华也只能咬牙拒绝,“不行,我” 话说了一半,月华便看到夙楼黑眸中闪动的部分熄灭了。接着他又变回了那个初相识的时候,满面淡然冷漠的夙楼,“那么你便走吧。” 夙楼只说了这一句,便背过身不再看月华一眼。 月华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勉强让自己接受了这样的夙楼,随后她沉默着拉过躲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白泽,最后看了夙楼一眼,不死心的说道,“那我走了。” 夙楼的背影一动不动。 月华也只得作罢,她知道自己现在多耽误一秒,夙楼就少一分救命的机会。恨恨心,她和夙楼告别,“你多保重。” 说完转身变离开了麒麟谷。 她走之后,夙楼才缓缓转过身来,双眼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玄武和腾蛇在他身后现身。玄武看着他的样子,只得提醒他,“神君,月华上仙已经走了。” 夙楼依旧瞧着月华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回了他一句,“我知道。” 玄武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之前漓音神君那边,我们” 夙楼一听到漓音的名字,脸色立刻变了,他眯起墨黑色的眸,声音变的危险低沉,“你们派人查查她着些年在外面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另外,找人一直跟着她,别让她再惹事” 玄武又看了看夙楼一动不动的背影,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 夙楼毫不犹豫的接口,“我要跟着她,你们先回去吧。” 玄武一听这话,有些着急,“神君,你的身体不能再到处奔波了,您回去,我们替您跟着月华上仙可好” 夙楼瞪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的视线中是不可抗拒的命令,“我说过了,回去。” 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夙楼神君的想法,玄武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拉着腾蛇离开了。 月华和白泽慢慢的在夜晚无人的山路上走着,打算干脆先在附近找个山洞过夜,一路上白泽都有些沉默,不像他平日里孩子气的样子,月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平日里一直精神充沛的美少年耷拉着脑袋,被月华牵着一点点往前挪,就是不开口。月华见状停了下来,在他的面前蹲下来,“白泽,你怎么了被吓到了” 白泽忽然抬起雾气朦胧的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分外的明亮,“月华,我不想走了。” 月华被他的话噎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她问道,“为什么不想走” 白泽眼中的水汽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委屈的要命,“我想念这小鬼他们家里的好吃的。” 一听这话,月华原本担忧的脸上立刻挂满了黑线。 : 第四十一章 不远千里愿随君 月华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任凭白泽怎样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她都依然是那个速度,没有一丝的心软。 月华一边走一边无奈,没想到,自己一直担忧白泽的精神状态,担心他和那小鬼也有了些感情,不愿意分别,可人家心里根本没装这回事,满心都想着吃,又想到白泽刚才说的话,月华仍然不想理他。 白泽为自己的一句话付出了代价,他一边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着月华,一边瘪起了小嘴,月华真是越来越小气了,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他这不是看月华有些伤心,才故意的嘛,真是不领情。 白泽一边在口中嘟囔着,一边继续往前走,由于一直没抬头,他意料之中的撞到了障碍物。 “啊呀”,白泽揉了揉被撞到的额角,随后低着头不甘心的往旁边让了让,又接着往前走,怎料还是撞到了障碍物,这回白泽有些恼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哪里都走不通 有些恼怒的抬起头,却愣住了,几秒后,他有些底气不足的朝着面前的障碍物说道,“呃对不起” 障碍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月华呢” 白泽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夙楼都不自然,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在前面啊。” 夙楼才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来找月华的,于是他又把路让了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泽认命的走在前面,这次倒是认真的在跟着月华了。 月华独自走在前面,终于看见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有一个山洞,走近一瞧,洞里还挺宽敞,也足够干燥。外面也有灌木丛作为遮挡,月华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用再走了,她转身出来找身后的白泽,却在一回身的瞬间呆立在原地。 白泽不知何时已经追上了她,只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月华首先看到的就是白泽那张苦兮兮的小脸,他见月华看他,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看起来艰难的笑。 月华面无表情的把目光移向他身旁高大的身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怎么来了” 夙楼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镇定,他淡淡的应了句,“你不跟我回去,我只好跟着你了。” 月华,“” 还未等她回答,夙楼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到洞口他探身往里瞧了一眼,明显的皱起好看的眉,顿了几秒还是头一低进去了,不消片刻,洞里亮起了明灭的烛火,夙楼的身子又探了出来,他墨玉般的黑眸扫了白泽一眼,道,“去捡些干草和柴火过来。” 白泽眼神中的抗拒还未完全表现出来,便被夙楼生生逼了回去,认命的转身进入了夜色。 月华看着白泽小小的身子在附近挑拣着,忍不住弯了唇角,她走到夙楼的身边,“你怎么总是欺负他” 夙楼没有转身,继续在洞内四处忙碌,还不忘开口答她,“不过是看他好玩儿罢了。” 其实夙楼心里想的是,凭什么他就可以一直跟着你我想你跟我回去你就不愿意其实他就是小心眼所以想要整一怔白泽罢了,当然这些可不能说给月华听。 月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一改往日里接受别人服侍的高贵,亲自动手帮她清扫洞穴,不知为何,在此刻她倒觉得,比起夙楼能许她的那些虚幻的东西,这一刻更让她感动。 “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走”月华走到夙楼的面前,仰头看着他清俊的面容,望进他有如深渊般的黑眸中时,月华打算半夜偷偷溜走的想法便打消了一多半。 夙楼定定的看着月华,目光在她澄澈明眸上流连许久,淡淡的回应她,“放心吧,就算你半夜溜走,我也找得到。” 月华又一次被人猜中了心事,有些无奈,“你究竟跟着我干什么” 夙楼上前两步,纯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月华的身影,他语气低沉,“你若随我回去,我便不再跟着你了。” 月华面上更是无奈,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我确实有事在身,不能跟你回去,再说,我就算要回也是回月楼,为何你一定要我随你回玄天宫” “若是因为我无故离开,你心里过意不去,那你倒不用费心,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夙楼皱起眉,幽深的黑眸中不知从何时开始多了月华看不懂的情绪,似海无边,惊心动魄。“这个我知道。但我说过,你迟早会是我夙楼的妻子。” 夙楼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质感,低低的在月华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我认定的人,即使耗费一生的时间,我也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月华有一瞬的呼吸不顺,脸颊绯红,没想到他当真还惦记着这事,“夙楼,不过是白泽认主,你又怎么肯定,你就是喜欢我呢” 夙楼的目光紧紧的迫着她,“我就是知道。” 因为我知道,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比上一次,更想拥你入怀。 “那么你呢”夙楼突然开口问道,声音里带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我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算短,月华,我能许你一生不悔,那么你呢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 月华没想到他忽然问出这种问题,明显没有准备,她把目光移向别处,小声地道,“我我还不知道。” 说完后,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夙楼,后者脸上依旧是冷峻的线条,和往日的他并无不同,也似乎并未有难过的情绪,月华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在放松之后,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其实夙楼此时心里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但他只是不愿意说,夙楼抿了抿唇,正好这时白泽从山洞中出来,说已经收拾好了,于是夙楼只丢下一句,“夜深了,早点休息吧。”便率先走进了山洞中。 白泽看着夙楼目不斜视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小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却又在看到夙楼用了比平日里快两倍的脚步走远的时候,心里跳了一下。 他慢吞吞的走到月华的身侧,看着月华有些愣神的桃花眼,问道,“你们说什么了大魔头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月华狐疑的转头问他,“你说谁谁失魂落魄” “大魔头夙楼啊。”白泽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二章 经年如许只一人 月华紧紧的蹙起眉头,声音里有了些不确定,“你看错了吧我刚刚还觉得他没什么反应呢。” 白泽撇撇嘴,“他那是装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从来不愿意和别人说,每次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日子久了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啊。” 月华又想起刚刚夙楼走时的样子,只觉自己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她忽然掉头走进身后的森林,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白泽在原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月华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两只刚打死的野兔。 白泽瞬间睁大了眼睛,“大晚上的你怎么打到的兔子” 月华没有回答他的话,利落的在地上又升起一堆火,把刚打来的野兔料理好,从随身带着的瓶子里撒了些佐料上去,便等着香味冒出来。 白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丝毫不拖沓的动作,“你这是和澈空哥哥学的吗” 月华扬起头笑,“是啊,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白泽这时已经能隐隐闻到香味了,他不自觉的动了动喉咙,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笑意,巴巴的凑了上去,“月华,我也想要。” 月华绷着脸不理他,白泽见她如此,一个劲儿往月华面前凑乎,那副可怜样儿让月华瞬间心软了,她一边往白泽那边递过去一只烤野兔,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你除了吃到底还会干什么” 白泽才不管那么多,他此时眼里已经只剩下了让他口水直流的烤兔。一接过来便大口的吃起来。瞬间被烫的直伸舌头。 月华看着他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不客气的嘲笑他,“谁让你吃那么急的。” 白泽瞪了月华一眼,只是这一眼含着被烫出来的泪,实在是算不上有威胁力,月华直接绕过了他,拿着另外一只烤好野兔朝着山洞里走去。 夙楼其实一直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虽然闭着眼,但他却已经弯起了嘴角。冷冰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柔和,面部的轮廓都变得不那么坚硬了。 听见月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这边,夙楼上弯的唇角又回到了原来的弧度。 他又变回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月华走了进来,她先是偷眼打量了一下夙楼,见他盘着腿坐在山洞中一个铺好的席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这才放心的走了过去,怎料刚到他身前,夙楼的眼睛便睁了开来。 月华又是毫无防备的撞上夙楼墨玉般纯净幽深的黑眸,却还是和初次一样感觉心被勾了去。 她艰难的让自己的目光转向别的地方,随后把手里的烤兔往前一递,“给你的。” 夙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起了唇,口气却还是那般冷淡,“我不饿,你吃吧。” 月华见他拒绝,担心他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复又开口提醒,“别人说有美食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好,你也试试吧。” 夙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今日偏是发现这样很有趣,于是再次温和的开口拒绝,“我确实不饿。” 这下月华有些没辙了,她自暴自弃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 面前的人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月华见他还是没反应,心里难掩失意,算了,他不吃我自己吃,月华赌气的在心里想着,于是便转过身,作势要朝外走。 怎料身后及时的传来淡淡的声音,“既然是你第一次做东西,我怎么好拂了你的意” 月华转过身,便看到夙楼黑亮的眸子中流转着的笑意,以及他已经伸在面前的那只手。月华怔了怔,才明白自己方才大约是被他骗了。 月华心里有些气恼,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但总算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扬起头,把手中的木枝递了出去。 夙楼看她依旧不看着自己,黑眸暗了暗,伸手去拿月华手里的烤兔,月华一个没留神,他便连人一起拽了过来。 月华本是等着他拿走便要出去找白泽,怎料只是一时大意,便觉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随后那人稍微用力一带,自己便朝着那人的方向倒了过去。 月华在倒下来的时候还在想,这下丢人了,可事实是,她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夙楼把她连带着手里的烤兔稳稳的抱在了怀里,月华侧着脸听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只觉自己的呼吸都难以抑制的变快了许多。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夙楼也不愿先开口,只是静静的就这么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莲华香,无数个日夜里,他就这么想念着眼前人身上这特殊的香味而难以入眠。 夙楼温热的呼吸打在月华的耳畔,月华的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紧紧的贴着夙楼,她长这么大,从未在月老以外的人怀里感受到安定的力量。 可是眼前这一刻,却让她有些不愿放手了,连日来的疲惫包围了她,渐渐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月华忽然就想这么偷一次懒,就这么一直靠着夙楼,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担心。 天地之大,此刻却只余他们两个人。 此后经年,再也找不到一个温热如夙楼的怀抱,能给她此般的归宿感。 两人这么坐了很久,久到夙楼手里的烤兔都快要完全变凉了,他还是没有放开月华的意思,直到白泽从外面进来。 “月华,我好困啊,想睡觉了。”白泽揉着困得睁不开的眼睛,从外面一步步的走了进来。月华猛然听到白泽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一下从夙楼的怀抱中坐起。 夙楼也没阻拦,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护着她,以免她用力过猛,随后他把手上的烤兔又放在洞里的火堆上烤了烤,分了一半给月华。 “一起吃吧。”月华被动的接过夙楼手中的半只烤兔,香味扑鼻,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一口咬到了烤兔上,夙楼看见她的模样,眸中又流露出月华还看不懂的情意,随后也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等他们两人收拾好准备睡下的时候,白泽已经化成原形在山洞的一角做起了香甜的梦。 夙楼瞧着月华,问道,“我们明日去哪里” 月华已经默认了他会跟着自己的事实,只要自己去找东西的时候找借口避开他就好了吧,如此想着,她也没在意,稍微想了想,火琉璃现在拿不到,不如从别的东西下手。 她回忆了一下白泽说的药单,便告诉夙楼,“明日我们去一趟冥界吧。”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三章 暂别山水又启程 一夜安稳,这或许是月华这些日子以来,睡过的最沉的一个晚上。 等月华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便觉山洞外面已有明亮的天光照了进来。她揉了揉眼角,懒懒的靠着身后的垫子展了展身子。随即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昨天睡下的时候明明是睡的草席子,怎么一觉起来会变成了垫子呢 她感受了一下身后靠着的垫子的感觉,似乎是热的 月华脸上神色立刻变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垫子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不待她开口质问,身后的“垫子”便替她开口了,“你终于醒了” 月华僵硬着身子转过头,便看到了夙楼那魅人心魄的黑眸。因着才睡醒的关系,夙楼的眉梢眼角都带上了一丝慵懒的味道,披散着发,赤着足,身上的衣袍半遮半掩,胸口的地方敞开一大片,声音也是低沉中带着特有的沙哑的味道,“睡够了” 夙楼见月华只是痴痴的盯着自己看,唇边泛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带着特有的自傲和迷人的风采,特意好心的又说了一遍。 月华从未见过夙楼这般模样,目光怎么也挪不开,不由在心里感叹,长的好看的人果然是罪孽,这得有多少小姑娘惦记着呀。 月华生硬的转移夙楼的注意力,“你怎么和我睡在一起”她佯装着怒意质问夙楼。 夙楼也不戳穿她,只是陪着她慢悠悠的演戏,“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一直往我的席子上挤,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和谁睡在一起” 月华一愣,这才想起来低头看,才扫了一眼,立刻红了脸,自己的席子是在中间,白泽在最里面,而夙楼是在最外面的,可是现在却是白泽依然在里面,自己跑到了夙楼的席子上,还是窝在他怀里的姿势 月华整个人像是都有些不淡定了,她支吾着转移话题,一边偷偷的起身,脱离夙楼的控制,“呃那个,我们不能再睡了,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是吧” 随后她跑到最里面去叫白泽,成功把白泽摇醒后,就率先处了山洞,去附近一处溪水边上洗脸。 夙楼看着她手忙脚乱逃走的模样,只觉着数万年的生命,时至今日才过出了些味道。 待几人起身赶往冥界处,已是接近晌午了。 月华带着夙楼御剑而行,临行前执意要夙楼和她一起,夙楼看了看月华眼眸中的固执,也并未多问,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月华心里想着的只有夙楼一日苍白过一日的脸色,现在她尽量保证不让夙楼动手,但他其实仍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月华本想着他若能好好的待在宫里不出来,伤势会发作的慢一些,也好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知直到今天,在麒麟谷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连火琉璃都没有拿到。 思及这里,月华心里一动,莫名的想起临走前岚九塞给她的那个锦囊,不知里面是什么,月华在衣袖中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个浅蓝色的锦囊,小心的打开,她便愣住了。 虽然她在打开的一瞬间,有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心中的感动还是大过了惊讶。 炎火流动的纹路清晰的印在那颗火红的珠子上,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此刻安睡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当日在岚九手上大放异彩的模样。 没错,岚九临行前送给她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火琉璃。 月华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毕竟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火琉璃数万年来一直是麒麟谷的守护结界,它本是麒麟神兽之前留下的内丹,这些年来便凭借着留在上面强大的法力维持着整个山谷不被外人侵扰。 而月华他们之所以误打误撞进入了结界,便是这火琉璃的效力减弱,也正是因此,才让那些魔者钻了空子,撕裂了结界闯了进来。 月华把火琉璃放在掌心,看着它身上明明灭灭的流纹,思绪万千,半响才把它放回去,无意扫了一眼锦囊,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拿出来一瞧,是岚九留给她的一张纸条,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句话。 月华,相识一场,从第一日起,我便知道你不是会加害于旁人的人,千方百计留你下来,也不过是这山谷中数万年来实在太过寂寥,你们这一闹,我反倒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是时候打破了。 这火琉璃一直作为结界保护着族人,现下它的效力在不断减弱,便趁着这机会,我也打算让族人去外面看看,这火琉璃,便赠与你了,它身上的光芒在减弱,你要尽快寻齐剩余的药材,否则便再无机会了。 岚九,留。 她心中难以掩饰的起伏也被夙楼看在了眼里,夙楼只扫了一眼便知那是火琉璃,但他不知道月华要这何用,便也不多问,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的山水,他自认应该留给月华足够的空间。 酆都城,日暮西斜。 月华牵着白泽,身旁跟着夙楼,从酆都城的城门走了进去,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酆都是鬼城,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平常的普通百姓这个时候也都不敢在外面流荡,大多一早就收了摊,回到家中锁好了门。 月华打算接着到上次留宿的酒楼去住一晚,那里经常有各路人留宿,他们身份特殊,这样不会太显眼。 黄昏,画楼。 月华几人容貌实在是太过显眼,即便月华已经在进来前给夙楼和白泽两人打扮了一下,身上上好布料换了下来,换上了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却还是遮不住两人绝世的容颜。 月华只得快速的办好手续,带着两人上楼,免得引起骚乱。 白泽一进房间便扑在柔软的大床上,这一路上可把它累坏了,此时什么也不想干,能睡觉便最好。月华好笑的看着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模样,开口道,“白泽,午夜时分我要进冥界去,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乖乖在房间里睡觉,谁敲门都不要开知道么” 白泽躺在床上艰难的给月华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月华,我好歹也是神兽即使我不会打仗,但是我起码可以自保呀,一般的人可对付不了我。” 月华正忙着收拾东西,口气极为敷衍,“好好,你说的都对,总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白泽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问她,“月华,你要一个人去么” 月华手上动作不停,口中答他,“不然呢我一个人更快,去多了人都是累赘。” “我不会是你的累赘,我不像他。”忽然一个声音在一旁接口。月华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中的事情上,也没管是谁搭话,直接回绝,“不行,谁也不行,我一个人就行了。” 月华终于收拾好了,她直起身子,把目光从行李上挪开,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的裂痕,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夙楼冷着一张脸,墨玉般深邃的黑眸死死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累赘” 月华额头上直冒冷汗,“呃”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四章 花叶千年不相见 夙楼的脸色黑的很彻底,他活了数万年,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已是累赘,白泽在一旁更是抖着肩膀笑到内伤,大魔头身为荡魔天尊,这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说累赘。 月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涨红着脸急急忙忙的解释,“不我不是说你,我以为刚刚和我搭话的是白泽呢。” 白泽一听,面上神情立刻垮了下来,你说我是累赘 夙楼听她这么说,倒是面色稍霁,语气也稍稍有所改善,“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月华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此时拒绝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便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夜时分,月华和夙楼站在冥界的入口处,隐了身上的气息扮做幽魂进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月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一直紧绷着神经,但是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遥遥望见了奈何桥以及依旧守在奈何桥边的孟婆。 月华想了想,拉着夙楼从奈何桥的另一边绕了过去,她此行只是想找曼珠沙华而已,若是惊动了孟婆,怕是没那么好出来,毕竟这冥界的一草一木,都归在她名下管着。 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开时如血般妖艳鲜红。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种花,远远望去就像是血铺就而成的地毯,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种种,往生者就踏着着花的指引寻找下一个归宿。 曼珠花,沙华草,传说中的彼岸花,天规定下有花无叶。而有一年,他们瞒着上天偷偷相见,那一年的曼珠沙华开的格外绚烂,上天怪罪下来,便罚它们打入轮回,生生世世在人间受难。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秋时花开,冬时生叶。相念相惜永相失。 月华一直觉得,曼珠沙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千世万世看尽世间事,却不能相见相恋,这惩罚实在是太重了。 夙楼见月华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难得的主动开口,“怎么了” 月华被夙楼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月华转头望向夙楼,其实自己的下场也未必比它们好,孤世情缘,能不连累别人已是万幸,越害怕自己一人终世,便越觉对不起夙楼此时深埋在眼底的怜惜。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满满,“没事,我们走吧。”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夙楼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也跟了上去。 夙楼看着前面的月华身形一顿,也随着她目光的方向往前看去,波澜不惊的黑眸中也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艳。 大片大片的火红,绚烂无边,他们到时正是秋,曼珠花开的最妖异浓艳的时候,整片花海看上去便是触目惊心的红,如火如荼,像是生命般壮烈。 夙楼走到月华的身旁与她并肩,“你要这曼珠花” 月华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一整片花海,点了点头,“我还要沙华草。” 夙楼蹙眉,声音浅淡,“沙华草冬天才会有。”夙楼顿了顿,似乎是在算时间,片刻后他说,“后日便是入冬。” 月华不惊讶他会知道这些,她是算好了时间来的,留了些时间给自己,以便有意外发生,因此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日。 月华看了看四周,屏住气息旋身飞入花海,迅速在千万朵中选了一朵开的正艳的,随即立刻转出来。曼珠花的香气话使人陷入前世的幻境。 夙楼的目光一直都紧紧的黏在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在夙楼的眼中,万千曼珠花都不及月华一身红裙来的明艳动人。 月华回到夙楼的身边,手中已经多了一朵曼珠花,月华麻利的把它丢入岚九给的蓝色锦囊内,这是她那日才发现的,这个锦囊并不是普通之物,而是一个空间袋,用来放这些东西正好。 月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剩沙华草了,月华抬眸望着夙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欣喜,“我们先回去,等到后天拿到沙华草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夙楼点头,他其实根本没有注意月华说的是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月华明艳的眸中。 多少年以后,夙楼便是凭借着脑海里这是双一直在他梦中出现的明眸一点点的想起了这个让他爱到发疯的女子。 酆都,画楼。 待两人从冥界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华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间门口,回过头来向一直在转角处看着她的夙楼挥挥手,做口型告诉他,自己要回去睡觉了。 夙楼墨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月华的身影消失在在门后他才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上门,夙楼坐在桌边随手拿过桌上的杯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淡然的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出来吧。” 片刻后,房间内多了一白一青两个人影,正是一直跟随他的玄武和腾蛇。 夙楼眸中涌动着暗沉的光芒,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威压,“怎么样了” 腾蛇难得的一脸严肃,他上前一步,道,“神君,妖界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有年长且法力深厚的长老失踪,皆无线索。” 夙楼面上也结了一层霜,按理说这些事自轮不到他来管,可若是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他就不能不管了,夙楼垂着眸想了一会儿,随后道,“这样吧,这两天你们不要跟着我了,去妖界那边打探打探消息,发现了什么再派人来告诉我。” 玄武一听这话便急了,“神君,您现在身体有恙,我们不能离开您身边万一有什么事的话” “你想抗命么”不待他说完,夙楼便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玄武的眸中掠过一丝倔强,他虽然对夙楼留在这里的理由了然于胸,但是作为属下他仍然不赞同夙楼冒险的举动,在他眼中,一切会让神君作出不理智判断的人都该死。 夙楼看着玄武沉着脸不说话,立刻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夙楼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身上骤然被修罗之气覆盖包裹,整个人气场全开。 他压着嗓子,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黑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玄武,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警告,“玄武,我只说一次,你给我记好了,不许动她。若是日后我知道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加害于她,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五章 三生石上梦 玄武全身猛的一震,眸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眼中的固执还未完全散去,夙楼见此,唇边扬起一丝冷笑,眉目中满是无情,他身未动,玄武却似乎被风吹起一般,平地而起,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木门上。 顷刻间,房间的门四散碎裂。 夙楼阴沉着脸,眸中的寒光刺着玄武,他的语气严厉的吓人,目光紧紧的锁着被打在地上一时之间动不了的玄武,“你清楚了吗” 玄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支起上半身,随后颤抖着一点点跪行至夙楼的面前,紧攥的拳头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和身体上承受的痛苦,夙楼这一下虽然没有下死手,但对他们来说仍然是足以痛彻心扉的力度。 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夙楼冷漠的目光看着玄武一点点挪到自己的面前,眸中神色依旧不为所动。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玄武终于来到了夙楼的身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粗重的呼吸,随后低垂着眉眼,面容恭敬,声音里再无起伏,“是,属下明白。” 夙楼依旧面无表情,冷然道,“都下去吧,按我说的做。” 听到这句话,腾蛇才赶忙上前,扶起玄武,玄武最后看了一眼夙楼,道,“神君,请多保重。” 随后两人一起消失在房间内。 直到他离开,夙楼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但同时,方才未显露出来的不忍也渐渐浮上了眼眸,他闭了闭眼,用神识跟上了已经离开的玄武,扫视了他身上的伤势,随后便用神魂之力把他包裹起来,替他疗伤。 虽然夙楼绷着劲儿,并未下死手,但是这是跟随了他那么多年的人,方才的脾气确实有些过头,他仍是放心不下。 跟随着腾蛇一起离开的玄武一路上都不愿说话,直到忽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接着自己身上的伤都被治好了,玄武的心中一动,方才所有的不安和委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微微叹了口气,心中苦笑,神君还是如此,面冷心热,若他真是对那位女子动了真心,怕是这段情,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吧。 入冬,酆都城。 月华一早便用美食诱惑白泽,白泽吃了一肚子的美食,早已忘了自己之前嚷嚷着这次要和月华一起去看看冥界的话,安稳的在房间里的大床上裹着被子睡了过去,梦里都还在流着口水。 月华看着他这幅样子,真是又欣慰又好笑。 轻轻掩上房门出来,果然已经看到了那人等在她的房门外。 月华隔着一段距离就那么看着他,夙楼也不走近,就那么站着任她打量,墨眸中幽深似海,暗藏了现在的月华还不能完全看懂的情绪。 月华就那么定定的看了他一阵,随后扬起笑脸,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待走的近了,才发现夙楼的手中还拿着一件斗篷。 是大红的颜色,就如那日看过的曼珠花一样绚烂迷人。 夙楼待她走到自己的面前,又往前跨了一步,身体与她贴近了几分,鼻翼间的呼吸微微撩动着月华的心。 夙楼把手伸到月华的背后,轻轻的把斗篷披在了月华的身上,又绕到她的脖颈处,用手把她的黑发揽到一边,仔细的给她系好斗篷的带子,端详了两秒,才开口道,“今天起风了,这样好些。” 月华抬眼望着他黑沉沉的眸子,觉得自己大概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沦陷。 不愿再放纵自己想下去,她飞快的转移注意力,微微错身,迈开步子率先往客栈外走去。 子夜时分,冥界的大门再次开启,月华和夙楼用了和上次一样的方法,轻易的进到了冥界里,凭借着记忆再一次来到曼珠花盛开的三途河边,这一次目所及处,再也不是满目的血红了。 曼珠花已谢。 现在这片曾经开着生命般曼珠花现在只剩一片茂密生长的沙华草。 细长的叶子,上面似乎还沾有水珠,看起来像眼泪一样,眷恋着不肯滑落。 月华弯下腰,就近挑了一束拔了起来,随后也把它放到了之前的空间袋里,她直起身长舒一口气,含笑的桃花眼望向夙楼,“好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夙楼一怔,看着她蓦然绽放出光彩的双眸,神情竟有些不自然,他掩饰的皱起眉,随口接话,“赶紧走吧,这里太闷了。” 两人再次悄悄的从奈何桥的另一边绕过去,以求能躲过孟婆。 没想到的是,孟婆早已等在那里了。 月华心中唯一的一丝侥幸瞬间泄了气。其实她隐隐猜到,事情哪来的这么顺利,他们能这么轻易的拿到,其实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孟婆故意放过她,但不可能是诶呦代价的。 黄泉的东西世上难得一见,想要从黄泉里往外带东西,更是难上加难,看孟婆现在这架势,就算不会为难他们,但是大约也是要付出代价才可以的。 月华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示意夙楼在原地等她,自己几步行至孟婆面前,开口便直言道,“孟婆有何指教,请言明。” 孟婆的眸光中有着明显的赞赏,她点点头,“你随我来。”她的视线落在夙楼身上,顿了顿,又补充道,“就你一个人来。” 说罢也不看她,独自一人先朝前走去。 月华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才刚迈步,手腕便被人扯住了,夙楼的摄人心魄的黑眸出现在她转头的视线里,“我和你同去。” 月华微微摇了摇头,“婆婆说一个人去,自有一个人去的道理,她不会为难我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夙楼拉着她的手腕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月华心里无奈,只得道,“若是一盏茶后我还未出来,你便来找我,这样可好” 压制在她手腕上的力量这才有了松动,月华试着把手抽出来,这回夙楼没有阻拦她,只是眸中依然满是固执,“你自己要提高警惕。” 月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向着孟婆的方向追去。 等到了前面,发现不远处有一间小房子,孟婆就在里面,月华抬手在门上敲了敲,得到回应后便抬脚进去了。 孟婆其实不在这间房子里,而是在后门外的花园里。她示意月华过去。 月华走到孟婆的身边,看到她身旁有一块形状非常平整的青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孟婆先开口了,“月华,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唯一破解你孤世姻缘之人么” 月华有些疑惑她为何在此时提起这个,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记得。”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这么说”孟婆锐利的目光望向月华,又开口道,“你现在面前的这块石头,知道它叫什么么” 月华又看了眼那块过于平整的石头,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孟婆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下一刻便说出了它的名字。 “这便是三生石。”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六章 一世姻缘一世仙 月华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无意识的重复着孟婆的话,“三生石” 孟婆点了点头,目光里不知为何带上了些怀念,“你私自摘我曼珠沙华,我也不和你计较,但是我要给你看你自己的前世。” 月华有些不解,“为何要看我的三生我并不求什么。” 孟婆笑眯眯的把她的手按在三生石上,趁着光亮还未完全亮起来前和她聊天,“你不是也想知道为何我说他可解你孤世姻缘么” 月华又一次跟着孟婆的思路走,“为何” 月华只觉自己的眼前朦胧起来,孟婆近在耳畔的话也便的遥远模糊,“因为在你们的故事里,是你用自己的鸾凤配,换了他的孤世姻缘。” 前尘俗世,皆如过眼云烟。看别人的姻缘纠葛月华只觉世事无常,可真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竟也做不到多洒脱。 三生石上第一世,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满腹才情,为人洒脱豪放,家里家外却避他如蛇蝎,只因出生时算命,他命里孤寂,命硬的很,家人不想信,可他自生下来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他父亲因为丧妻过于悲痛,患了怪病,也不久于人世。 家里一下便散了,他的两个哥哥一手接过家业,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把他赶出了家门。 那时的夙楼根本不在意这些,走也就走了,什么也没带,那时的月华是儿时养在他们家的小丫鬟,夙楼走时她也固执的随他一起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算命的所言,月华跟着夙楼,明明日子还说的过去,可是身子却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夙楼请大夫为她看病,大夫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只说大约是寿命如此。 月华看着夙楼笑着送走一个个大夫,却分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悲凉和绝望。月华不愿明说,只是一天天的陪在他的身边,拼命给他讲开心的事,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让他丢掉这种负担。 月华感觉自己死期将至时,只留了一封信给夙楼,独自一人远行。见到阎王的时候,阎王说她与仙有缘,下一世可修仙,月华却道,我想陪着他。 阎王沉默,他下一世仍是凡人,而且身负孤世姻缘,注定孤独一人。且他阳寿有数,不久便又要入轮回。 月华道,我不怕,我愿意用一世仙缘,换世间长久之物,一直陪着他。 所以三生石上第二世,他在一间当铺门前被发现,婴孩襁褓内的脖颈上,挂着一块通体温润的暖玉。 这一世,月华身为通灵美玉,能够感知到夙楼内心的所有情绪,她看着他一次次被心爱的女孩拒绝,看着他一次次弯起唇角,可月华却分明感知到夙楼心中一次次的伤情。 最终,夙楼选择了出家为道。 而自他记事起就未曾离身的月华,也被他亲手赠与于他人。 夙楼走后,月华不愿假手他人,自己从衣扣中脱落,摔的粉碎。 机缘巧合之下,佛路过此地,见了这块碎玉,他把月华放在手心里,只一眼便窥得其中因缘。佛笑的慈悲,对着月华道,你可有心愿。 月华问佛,下一世我的姻缘是什么。 佛笑,你痴情一片,下一世可得鸾凤配。 月华却道,我不要。我愿以鸾凤配,换他孤世姻缘。 佛道,因果轮回,孤世姻缘非强大的机缘不可解,你将像他一样孤苦一世,他却可能与他人携手一生,你可想好了 她答,求佛应我。 佛眸中悲悯,没再言语,带她去寻月老。月老一脸的为难,姻缘线牵一发而动全身,佛却笑道,无妨,这二人的因果缘分,不起于此世,也不会灭于来生,这造数变化,端看他二人如何做了。 孟婆忽然拿开月华一直按在三生石上的手,月华眼前的一切都淡去,她茫然的睁着空洞的双眸转向孟婆,却惊觉满目朦胧。 眨了眨眼,才发觉是泪。 月华缓了好一阵,孟婆也没有说话,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直到月华自己打破沉默。 “后面呢” 孟婆看向她,惊讶的发现她眼角的泪已经不见痕迹,只有微红的桃花眼告诉她之前的眼泪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孟婆看了眼镇定的月华,淡淡的说道,“后面的,时机未到,还不能让你知晓。” 月华又问,“既然时机未到,你为何让我看三生石” 孟婆转身往回走,月华愣了一下,随即跟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只是一直跟着她往外走,直到屋门近在眼前,孟婆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她注视着走到门口的月华,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月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孟婆也那么静静的陪她站着,只是只言未语。 月华只得往门外走,脚步刚跨出去,便听见孟婆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时机虽然未到,但你们的因果是由此而起,有些事你必须知晓。” 月华回头看她,转身却发现孟婆早已不再原地了。她只得再次迈步往回走。 夙楼在原地早已等的不耐烦,眉峰深蹙,虽然他和平日里站的一样直,月华却一眼看的出,他此时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兽。 听见身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夙楼迅速的回过头,墨玉般的眸在月华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确定她无碍后,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她可有为难你”夙楼注视着月华,目光柔和了许多,但仍是细致的询问。 月华摇了摇头,虽然她早已无上世的记忆,但是看过那些往事,此时依旧不能做到还如之前那般心态对着夙楼,她神情中多了一丝犹豫,只轻轻的笑了笑,“没有。我们离开这里吧。” 夙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确定无碍后,便点了点头,跟在她身侧离开这里。 酆都城,画楼。 自从那日从冥界出来,月华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有三日了,夙楼来过好几次叫她下楼一起吃饭,都被她用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 她实在是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怎么面对夙楼,以及延续两世的那份炽热的心意。若是她这一世还未明白自己的心意还好,偏偏她不愿骗自己,心中早已知晓夙楼对自己的意义,更是连做戏都不能。 月华无奈的翻着自己的行李,看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一个没注意,包袱从桌子的边缘掉了下来,月华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硬物掉在地上砸出来的声音。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行李里面都是衣服。 月华俯身把包袱拿到桌上来,一样样的清出里面的东西,直到最后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物件留在了最底层。 那是一只竹笛。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七章 感卿缠绵意 月华把这支竹笛拿在手上,掌心一寸寸的抚过它的纹路,忽然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了。 月华注视着这笛身的眼眸忽的柔和了下来,仿佛还是那日光景。 她忆起那人手中竹笛,夜风,晚桥,明月,以及一夜不语的风度。月华不由得连眼角都染上了欣喜的温度,还真是,澈空式的温柔啊。 这时她才彻底明白那日澈空最后对着她独自一人传音入密的话,该做何解。 那日澈空和她告别,最后一句话却是单单对着她说的。澈空笑的闲雅散漫,他道,你若有难,尽管唤我。 月华看着手里的竹笛失笑,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想起那个自由到无所事事的男人,以及在晚翠谷里那段过于舒服的日子,月华多日来心里的烦闷总算散去一点。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差点又把自己绕进去了,不过是前世之事,有什么好挂念的呢况且若是这一世的自己,怕是遇上这样的事情,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说到底,她就算是三生都为一人倾心,又能如何呢,只要在她心里,那人值得这分量,便足够了。 说不定,这才是孟婆给自己看三生石的真正目的。 心结放下,月华才觉得肚子饿了,她仔细的把那支竹笛收进自己的衣袖里,转身离开房间下楼去找夙楼了。 夙楼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月华下得楼来就发现夙楼坐在靠里的位置,周围放了两扇屏风,圆桌上摆满了月华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如果忽略夙楼身边对着满桌子山珍海味吞咽口水的白泽的话。 月华有些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接着朝他们那边走过去。从月华走下楼梯的那一刻起,夙楼便注意到她了,只是一直忍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她。 一直到月华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夙楼的目光才向身侧之人移了过去。他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注视着月华,直到月华被他看的浑身不自然,脸颊也有发烫的趋势,夙楼才把自己的目光移回了眼前的菜上。 随后他神情自然的开始给月华夹菜,动作丝毫不停,也从不夹重样的,一直到月华面前的盘子里摆满了各色菜品为止。 月华才不管那么多,她此刻只看得到眼前的美食,一口气吃了个半饱,才有空停下来歇歇,夙楼就及时的递上一杯热茶。 月华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便仰头喝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又变精神了,方才被忽略的问题现在也重新被想了起来,她回头挑眉问夙楼,“你怎么知道我要下来,是巧合” 夙楼的神情倒是平静的很,“我不知道。” 月华面上的疑问更甚,“那你这一桌子菜是”她心里有点打鼓,该不会不是给我吃的吧 夙楼扫了她一眼,却沉默着不说话,墨玉般的眸中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最后还是白泽先开了口,他一边往自己这边抓着盘子里仅剩的几块点心,一边好心的替夙楼解释,“当然不是巧合啊,你这几日不下来,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大魔头就叫一堆好吃的摆在这儿,自己不吃也不让我吃,很过分的。” 月华长睫抖了抖,抬眼看向自己身旁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人。 夙楼先是不理她,纯黑色的眸子也不看她,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菜盘子,直到月华把那盘菜挪走,夙楼才勉强把目光收回来。 月华本来还在想,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虽说他平日里就是这么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今日却不太一样。仔细瞧了瞧,月华却是笑弯了眉眼。 她看到夙楼的耳尖红了,尽管他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仍掩盖不了他在害羞这个事实。 月华只要一想到他是为了谁才这副样子,只觉五脏六腑都融着微微的暖意。 心里越是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意便越是掩藏不住,辗转反侧,只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夙喽看着月华的笑脸还有扩大的趋势,立刻站了起来,强自镇定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待的够久了,下一站去哪儿” 月华难得眯起眼睛有些不依不饶,夙楼最不想听见的那句话她还是问出了口,“夙楼,你刚刚是在害羞么” 夙楼告诉自己,就当作没听见,他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着镇定道,“我没有,刚刚你看错了。” 月华见他真要走,急忙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道,“是,我刚刚看错了,这样你有开心一点么” 夙楼:“” 就在夙楼觉得自己的忍耐就要到极限的时候,月华收起了脸上恶作剧的表情,她正色道,“我得去一趟魔界。” 夙楼心头猛的跳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魔界也有你要找的东西” 月华点了点头,“我要幽魂草。” 夙楼微微皱眉,“你要幽魂草做什么” 月华不答他,只用了含情带笑的桃花眼看着夙楼,说道,“你答应过我,只要跟着我,便不问我去哪的。” 说罢也不看夙楼的表情,拉过还在一边不时往自己口里塞食物的白泽,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我们明日便出发。”便离开了。 一直到月华离开,夙楼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他不由为自己失笑,堂堂一介神君,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的笑而忘记,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她如此奇怪的条件。 夙楼面上仅有的一丝柔和也跟着月华的离开而恢复了冷淡。他皱着眉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的那一刻,他脑海里还在不断的思索着月华这些日子以来到处收集的这些东西。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这些似乎都是用来炼制丹药的 夙楼蹙着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他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月华这些日子以来收集的东西,火琉璃,沙华草,曼珠花,幽魂草 夙楼的心跳忽然变的毫无章法,心底所有的情绪都被揪了出来,震撼过后就变成了满目欣喜以及随之而来的深沉的疼惜。 月华千方百计的拒绝自己跟着她,其实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见到自己。 夙楼抬起脸,任凭月光从未关严的窗口落下来,倾洒在他冷峻的面庞上,给他添上了一层带着绒毛的暖光。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八章 得与王子同舟 这是月华从冥界回来后的第一个一夜无梦的夜晚。 她从床上醒来时,终于觉得四肢流失的力量又回到了四肢百骸,精神充沛的收拾好行李,顺便抱过化为原形赖在床上不愿起的白泽,随后便出了屋门。 毫不意外的,那个男人已经在酒楼的门口等着她了。 夙楼万年不变的玄羽飞衣,头束暗红色发带,半倚着身旁的碧柳,见她出来,他如墨的双眸便望了过来。 如墨色无底深渊,勾人魂魄。 月华心头猛的一跳,面上多了几分热度,果然自己是受不了他这双眼睛吧。 月华深吸一口气,把那些莫名的小心思都收起来,随后走上前去,故意绷着脸,唤出莫缘剑便自顾自的站了上去,就那么等着夙楼。 不料等了半响,还是不见身后人的动静。月华带着几分怀疑回头,却意外的看见那人站在原地不动。 夙楼见月华看着自己,便开口道,“我御剑跟着你,你在前面带路吧。”他说这话时垂着眸,故而月华没有看到他眼中暗沉的眸光。 月华心里立刻急了,让你和我共乘一剑便是不想让你妄动真气,若你跟着我还要费力,我这么些时日不是白忙活了么 她面上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声音有些急,“又不是撑不住两个人,为何还要费力自己走” 夙楼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月华的说法无动于衷,声音里满不在乎,“御剑而已,不费力,我跟着你罢。”夙楼算准了月华不愿让自己费力,定会与他商量,便也不急,存了心逗逗她。 月华的声音像是忽然被卡在喉咙里,她脑海里拼命的快速搜索着可以让夙楼放弃自己御剑的借口,无奈想到头都开始隐隐发痛,还是没想出好点子来。 好在夙楼没有催她,也不曾抛下她立刻先走,只是那么静静的等着月华,神色里反而还有三分悠闲,月华见他神色自然,面上神色几度变幻。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月华别过脸,声音细如蚊,“那若是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呢” 夙楼面上依旧漫不经心,微微上前了几步,一副我没听清的样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风声太大了。” 月华心里暗暗腹诽,这人定是故意看她笑话,面上却还是得满面笑容,将声音微微放大了一点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你与我同乘一剑。” 夙楼见月华悄悄的红了脸,这才作罢,点了点头便径自站了上去,随后竟是还反过来对着月华道,“那还不来” 他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带出了别样的风情,月华原本被他勾起的愤然也不争气的淡了下去,她默不作声的挪过去,又默不作声的带着夙楼启程了。 夙楼站在她身后,却是弯了唇角。 西荒之境,人界与魔界的交界之处。 月华从上方往下看,注视着这一片黄沙漫天的土地,不由咋舌,“你说着魔界尊主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选在这种地方做行宫” 夙楼闻言,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眸光里带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他有几分神秘的说道,“据说,他是为了追自己的美人,才搬到这里来的。” 月华转头好奇道,“你是说魔后” 夙楼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那一片沙道,“传说魔王偶然去到西域,见了那里的女子,便不愿再走,为了追求她,索性把整个魔宫都搬了过来,以表诚心。” 月华面上的兴趣更浓,追问道,“那后来呢那女子可有动心” 夙楼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奇怪她这种热情是哪里来的,随口答道,“你猜一猜罢。我直接告诉你便没意思了。” 月华挑眉,哭笑不得的看着夙楼,“这让我如何猜得出” 夙楼却道,“你不猜,怎么知道自己猜不到” 月华低着头想了片刻,试探的问,“她没答应” 夙楼看着月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墨眸里愉快的笑意,“你是如何猜到的” 月华道,“若是他此番举动成功赢得美人欢欣,自然这个故事便不该有下文了,按照常理来讲,也确实是这样更合理些,可是你这时却要我来猜。那想必便不会是这个结局,自然便猜没成功了。” 夙楼点头,“西域女子重情义,不看重这些虚无的东西,她自是没有被打动,魔王后来慢慢的摸出了门道,也不再急于讨好她,而是住了下来,整日里帮村里的人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那女子一天天被他打动,心里便有些动摇了。” “后来有一跟着那女子去邻村探访故人,回来时发现一伙强盗袭击了村子,村中除了那女子幸免于难以外,所有人都遭遇了不测。” “魔王怒火中烧,转头便要去追那伙人,誓要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碎尸万段。怎料那女子却是比他要冷静的多,魔王感觉的到她身上强自压抑的悲痛,她却不曾表现出分毫,只是说,你陪着我把他们葬了吧。” “所以那一日,魔王便陪着她一整个晚上把村中的所有遇难者都下了葬,然后他听见那女子在家中长辈的新坟前立誓,今生定会学习武艺终有一日手刃仇人为他们报仇。” “之后她便随魔王回了魔宫,尽管如此,她每日里也只是练剑法,除了学剑之时会去找魔王以外,仍是不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亲近半分。而魔王这时反倒不急了,日日这么和她耗着,一日日的只是交流剑法,那女子聪敏灵慧,不出月余便将一套剑法使的出神入化。” “她找到魔王,说自己要去报仇,他可以尾随,却不能出手助她。否则她便一走了之,再不回来。魔王应了她,交战之隐身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分毫不敢移动位置,却生生把自己手中的长剑掰弯。魔王心急火燎的等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几乎是分秒不差的从空气里显影,瞬移到浑身是血的她身旁。” “那女子在魔王的怀里瘫软下来,浑身的力气不剩半分,却是强撑着自己不睡着,第一次朝着魔王露出了笑容,那明媚的脸庞上洋溢着的笑,除了满目的柔情,还有如释重负的解脱,她伸手抚上魔王的俊朗的面容,只说了一句话,却足以让魔王感谢苍天。” “她说,谢谢你做的一切,还有,请带我回家。”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十九章 心有玲珑巧 月华听完这个故事,还有些意犹未尽,既为这故事感到羡慕,又隐隐多了些担忧,“看来这魔后的脾气一定不怎么样啊。” 夙楼听她这么说,面上有些无奈,“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觉的她性格差” 月华扎眨了眨眼,“不然呢故事终究是故事,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偷她的东西,难道不该想想如果她生气会不会来找我们报复么何况她现在,修为定然比以前高了不知多少倍,我们打不打得过还两说呢。” 夙楼神色不屑,冷哼一声,“你觉得她能打得过我” 月华斜了夙楼一眼,却是默不作声,你若是能打,我也不用这么费事的给你寻药引了,夙楼看着月华满脸纠结的模样,稍微想想便明白了她此时心里所想。 方才的情绪瞬时消散,夙楼出声安抚她,“其实那魔后没什么可怕的,自那日独自一人在血腥味中待了那么久,她就变的极度讨厌血腥味,所以从修成魔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未继续修炼,而是转学医。” “传闻中魔后的阵法和医术天下无敌,魔界打了好几次漂亮的胜仗,都是在魔后的帮助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的,现在魔界的将领,对她的敬仰甚至有超过他们魔王的趋势。” 月华错愕的睁大的眼睛,“这么厉害啊,”月华苦着脸,“那我们岂不是在和整个魔宫作对” 夙楼被她气笑了,颇有些无奈,“行了,我们先到那里再说吧,或者如果你想就此放弃,我也没意见,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回玄天宫。” 一听要她放弃,月华倒是立刻振作了起来,她控制着莫缘剑稳稳的向着目的地而去,“谁说要放弃了我只是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要拿到幽魂草。”月华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 而此时,西荒之境,魔界的花园里。 “魔后,这株兰草是新引进来的品种,据说有很好的安眠效用。” 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正坐在花坛旁的石椅上,一身的素白长裙,仅已素云纹勾勒,若不是衣料是上好的雪蚕丝,无人会觉的眼前眉目清婉的女子身份有多么不寻常。 她便是魔族的魔后,云萝。 云萝自久远的事情过后,便不再学剑,而是转学医术以及阵法,她本不是心狠之人,那日又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便不愿再触碰血腥的事,宁愿多救人一命。 云萝每日的下午,都会到后花园里去,看她细心照料的药草和花草,这里的人都不怕她,但是每个人对着云萝的时候,都用上了几乎是此生最大的敬意。 不为别的,只因这是一个值得他们这么做的女子,魔宫里的每一个侍女都以能够分到魔后的身边为荣。 月华到这里的时候,完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印象里,魔族该是个,暗无天日,牛鬼蛇神混杂的地方,怎知到了地方一看,完全不一样。 微风拂细柳,日暮夕阳斜。整个庞大的魔宫便像是中原格局讲究的楼阁观园,亭台水榭无一不精致典雅。 夙楼愉悦的看着愣在原地的月华,慢悠悠的解释道,“本来若是在几千年以前,这里确实和你想象中的一样,但是自从魔后云萝住过来以后,便逼着魔王改造了这里的环境,都知道魔宫在西荒之境,却不知这里已经被魔后打造成了绝美之境。” 月华和夙楼站在西荒之境的魔界入口处,她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月华小声的嘀咕道,“怎么出来一趟,哪里都比天界长的漂亮啊,那天界还有什么好混的” 这时睡了一路的白泽终于醒了,怀里的神兽从月华的衣服里挣出来,自己跳到地上,变做了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衫的青葱美少年。 美少年抬手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琥珀色的眸子中似乎是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被打断了,他抬头看着月华,目光里还有点点委屈,“月华,我饿了。” 月华,“” 月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到魔宫的第一站,居然会是魔宫的厨房。 循着香味的源头,白泽很快便找到了厨房所在地,他朝着不远处藏身在假山后面的月华和夙楼招了招手,便自己一个人先一路小跑到了厨房的门口,看见门开着一条缝,竟就这么直接进去了。 月华跺脚,若是厨房内有人,那他这不是被人逮个正着 她急匆匆的想要跑出去看一眼,怎料刚迈步,却感觉自己被拉住了,月华回头,看着夙楼焦急的说道,“松手,我得去看看他” 夙楼垂下黑眸看着月华,一脸的无辜,“我没拉着你。” 月华满脸的问号,她又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还是动不了,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夙楼身上佩戴的玉佩上的绳子和自己身上的红色流苏缠到了一起。 月华只得耐下性子来一点点的解着缠在一起的线团,可是线太多,也不知是如何缠在一起的,似乎已经绾成了死结,月华低着头解了半天都不得要领。 就在她心急火燎的一边想着白泽的安危,一边毫无头绪的解着手中的线团的时候,忽觉自己被一双手臂大力的拉到了温热的胸膛里。 月华淬不及防,正要惊呼出声,便觉自己的唇上多了一只宽厚的手掌,夙楼捂住了她的嘴,在月华紧张到极致的心跳中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故意留下低沉暧昧的嗓音,“嘘,有人来了。” 月华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觉夙楼每一次呼吸都透过微微震动的胸膛传递到她的身上,连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片刻之后,月哈听到了来人的声音,是一个声音柔软又清亮的女子,月华听到她说,“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材料都怎么样了” 身旁立刻有人语气恭敬的说道。“回魔后,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需要从中原运来的材料还在路上。” 月华的耳朵竖了起来,刚刚那个女子便是魔后 “嗯,再派人去催一下吧,后天便是王的生辰了,所以明日一定要到,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是,”那女子答了话后,便不再开口。 月华心里拐了好几个弯,对于怎么拿到幽魂草,终于有了些眉目。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十章 天地间风云忽起 月华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潜入那个生辰宴,没注意到那一行人已经走远。 夙楼见那些人走远了,便放下捂着月华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夙楼干躁温暖的掌心轻轻擦过月华的唇,手指似有若无的抚过月华的唇角,随后才放开怀抱。 月华却是被这似有似无的触感逼得红了脸,她在心里暗暗的腹诽,这人一定是欺骗过太多的女子,才会连如此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讨人欢心。 夙楼看着月华完全掩饰不了的面色,唇边扬起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尽管整张面孔依然是冷冰冰的,但仍看的出来他现在心情大好。 夙楼见她半响没有动静,不得不出声提醒,“怎么,你方才不是急着要去看看白泽么” 月华被他一说,才想蓦然从自己放空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又想起白泽进去许久都没用动静,心里的焦急又重新被勾了起来。 月华心急火燎的往厨房那边赶,这回没再被夙楼绊住。 等她揣着满腹的担忧过去一看,却没有在厨房里看到白泽的身影。直到听见厨房的角落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月华放轻了脚步慢慢的挪了过去,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团白色的绒毛。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换回原形白泽面前,说道,“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赶紧出来,再不走我们会被人发现的。” 白泽怀里抱了好些个点心的盘子,此时已经空了一多半,听月华这么说,他一张毛茸茸的脸上满是不情愿,不过还是在月华逼迫的眼神下变回了美少年,又伸手把盘子里剩余的点心包起来抱到怀里,这才跟着月华出去。 月华带着白泽和夙楼暂时从魔宫里出来,找了附近的一个小客栈,决定在这里休息休息,等到后天魔王生辰,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混进去了。 夙楼看着面前这家摇摇欲坠的小客栈,表情非常微妙,他皱着眉,沉着声音问道,“我们一定要住这里” 月华看了看他表情,心下了然,她朝着夙楼眯起眼睛,“嗯你住不惯这里”月华桃花眼中晕着丝丝冉冉的期待和委屈,一眨不眨的夙楼。 夙楼沉默的对上月华的眼眸,不得不承认自己毫无抵挡之力,不过片刻,他就听见自己答到,“那便是这里吧。” 月华脸上骤然绽开暖意,尽管知道她是故意的,夙楼还是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西荒之境,魔宫,魔王生辰。 月华换上了魔宫侍女的衣服,带着白泽躲在一个下人的房里,在一边的衣柜里不停的摸索着适合白泽的衣服。由于白泽的模样,月华只能让他去扮小厮,到时候在宴会的边上打下手。而自己则扮成魔后的贴身侍女,只要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便有机会接触到幽魂草。 终于,月华找到了一套能让白泽穿的上的衣服,便立刻催促他换上,白泽不情不愿的转到屏风后去换衣服,月华一转身,便对上夙楼有些不满的墨眸。 “那我呢” “什么”月华有些发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 无论怎么想办法,都不可能有角色适合夙楼的吧 “呃”月华皱起眉,她原本便没有算夙楼的份,想到夙楼可能的反应,她还是理智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转而问道,“要不你隐了身跟着我” 夙楼沉默了几秒,墨眸里染上一丝无奈,怎么和月华在一起,总是碰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最后,夙楼还是接受了月华的这个提议,能跟着她总比听见她说你回客栈等我要好的多。 两人装扮停当,月华带着白泽悄悄的来到通往魔宫主大殿的路上,打算等跟着魔王魔后来的侍从经过时,直接混进去。 此时的魔宫里满是欢乐的气氛,初上灯火,大红宫灯高照,丝乐笙笙,由远及近,月华心里一紧,来了。 最先看到的,是两顶极尽奢华的华轿,前一顶绣龙绘彩,后面一顶描凤画云,耀眼的很。 等华轿慢慢的在殿门的台阶下停住,月华也忍不住微微收敛了气息,凝神盯着前面,想看看那传说中的魔王魔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魔王先走了下来,穿着一身黑衣,面容硬朗。月华面上没什么反应,在她看来,魔王即使美若天人,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何况,她偷眼看了看身旁,此时隐了身和她在一起的那人,穿起这黑衣来可是比他美上不知多少倍。 她此时只是对魔后充满了兴趣。 月华看到魔王绕过自己的轿子,转而到另一顶轿子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掀开了遮挡的帘子。 月华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一抹纯粹的白色。 随后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的虚搭上了等在一旁的魔王的手臂,尽管不合礼数,但魔王宠妻太过,如此举动也并无人质疑,众随从的神情里反而流露出淡淡的艳羡。 一头云鬓如瀑,青丝未绾,一身雪蚕丝广袖长裙,上面暗印低调奢华的繁复纹样,像是古老而又悠远的喟叹。她从容不迫,目中带笑,面容沉静,唯独望向魔王时的眼眸中才会有少女般的情绪掩藏其中,深情似海。 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确实是比月华期待中的更加完美。 不过这同样意味着,她可能比月华想像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跳过亢长的开端,宴席正式开始的时候,月华已经有些犯困了,她强撑着打起精神,换到了离魔后较近的位置,静静的等着适当是时机。 索性也无事可做,月华便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面容硬朗的魔王转头看着魔后的时候,似乎是连面部的线条都柔软了下来,月华听见他轻声的问道,“云儿,我的生辰贺礼呢” 魔后云萝也转过头,带着盈盈水光的眸子看向魔王,似乎是略带落寞地开口,“这四方之内,你是一界之尊,凡是你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王又为何偏要贪着我这一份。” 魔王看着云萝脸上懒懒的神色,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开心,却仍是赶紧表态,“这四方之内,除你之外,皆非我所愿。” 云萝听他这么说,立刻接口,“若是如此,那么我这一份贺礼便可省下了罢,毕竟王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魔王脸上的笑陡然凝固,看见云萝眼眸中狡黠的光芒,他才恍悟,怎么又忘了,他的魔后最擅长的便是让人在不经意间掉入陷阱,不过也罢,有她陪着,自己也确实别无他求。 看见魔王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表情,云萝便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她笑了起来,带着孩童般的纯真,伸手握住魔王宽厚的手掌,说道,“你的生辰,我怎么可能不准备,我这便派人去取。” 月华听到这句,顿时浑身一震,心里的弦绷了起来,终于有机会了。 : 第五十一章 柳暗花又明 魔王看着冲着他笑的粲然的云萝,不由失笑,“云儿,次次都如此,你哪里来的乐趣” 云萝似乎是有些不满的往魔王那边靠了靠,神情里带着些耍赖的成分,“你总是什么都应着我,日子岂不是无趣的很偶尔也让我开开玩笑嘛。” 魔王被她气笑了,“有人宠着你,你反倒不自在了” 云萝也跟着笑起来,把身子缩进魔王的怀里,没再继续和他争论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一旁早已立着的月华,神色中还有几分未褪去的欢欣,“你去,把我宫里备好的贺礼拿来。” 月华心里砰砰直跳,面上却只是低低一矮身,应了声是后便退下去。 一出主大殿的门,她便四处寻找白泽的身影,之前两人便说好,白泽扮做小厮,四处寻觅魔后寝宫的位置,顺便打听打听魔后送的礼物是什么。 此时也过去了有一段时间,白泽也该出现在这里了。 月华只那么一扫,便看到了白泽那小小的身影,她快步朝着白泽走过去,急急的开口问道,“怎么样” 白泽也同样是一脸神秘,这个任务让他有一种自己是被需要的感觉,所以同样一脸神秘,神情严肃,“嗯,我找到了,从那边数过去第二个便是魔后的寝殿,紧挨着魔王的书房呢。” 月华顺着白泽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它的位置,随后又问道,“那你有打听到她要送的礼物么” 说道这个白泽似乎有些泄气,他眉眼耷拉下来,说道,“月华,我们这次可能拿不到幽魂草了。” 月华心里一惊,问道,“为何” 白泽看了她一眼,期期艾艾的说道,“因为魔后打算送给魔王的贺礼,便是糅合了幽魂草制成的。那幽魂草是人间至毒之物,却也因此有解人间万毒的功效,以毒攻毒,用它来炼制丹药是最好的了。” 月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想过了千种万种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 它不是寻不见身影,也不是难于得到,而是已经从这个世间消失,她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白泽的话完完全全打碎了月华想要救夙楼的梦。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思想不受自控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从未想过若是做不成,自己该怎么办,夙楼又该怎么办。 “夙楼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你性命。”月华口中无意识的喃喃出声,这一声里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和哀伤,听的一旁的白泽都忍不住心中一动。 他刚想出声安慰,便发现自己的头顶罩了一个人影,白泽抬头一看,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然后动作利落的默默走到一旁。 夙楼看着白泽走远,深沉如渊的墨眸牢牢的锁住站在他身前失魂落魄的女子,若不是他今日一直隐身跟着她,想必也见不到她如此在意他的局面。 等真的见到了,夙楼其实又有些后悔,他实在是见不得月华现在的这幅表情。 月华完全没注意到方才的变化,她还在脑海中凌乱的思索着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直到她被熟悉的气息整个的包裹起来。 那人的手僵硬别扭的抚上月华的背,她却莫名的因着这重复的动作而放松下来,月华放任自己陷落在夙楼温热坚实的怀抱里,不想思考。 夙楼见她如此,多次尝试着把月华从自己的怀里扒出来无果后,他只得换了一种说法。 “幽魂草有两株。” 月华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等她终于确定了这就是自己听到的意思,她立刻从夙楼的怀里跳了出来,后退两步,她初次为人牵线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你你,此话当真” 夙楼的黑眸中带着笑意,莫名的中和了他脸上那冰冷的气场,“幽魂草是双生草,自天地孕育出的那一刻起,便是双生双落,若是这一株在魔后的手里,那么另外那一株一定也在这里。” 月华狭长的桃花眼中依然有不确定,“若是魔后两株一起用了呢” “不会”夙楼语气肯定的否定了她的说法,“幽魂草一株还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若是两株则不行,如此炼出来的,怕是就变成了世间至毒之药了。” 月华这时才显露出欣喜的表情,“这么说,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另外一株是不是” 夙楼点点头,黑眸没有移开一分。 “那我要赶紧走了,等我先把东西给魔后送过去,再回去仔细找。一定能在她回来之前找到。”说着便率先朝着魔后寝宫的方向而去。 夙楼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身形在行走的过程中又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主大殿之上,云萝皱着眉看着俯身在她面前的月华,面有薄怒,“怎的去了这么久” 月华又把头低了低,用了颤抖细弱的声音道,“回魔后,奴婢是新来的对魔宫还不甚熟悉,故而在折返的路上绕了远,所以迟了。” 云萝凝神看了看这个明显是新面孔的女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拿过月华手上的盒子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月华得了赦,躬身退了出来,仔细的往后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迅速朝着魔后寝殿的方向而去。 “白泽,有没有什么发现”月华在魔后的寝殿里小心翼翼的找着她要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同样被她拉来做苦力的白泽。 白泽皱着一张小脸,声音压得低低的,“没有啊,月华,我们这么找可以吗万一人家根本不是放在这里而是放在什么密室里呢” 月华面上也有些犹豫,寝殿里能藏东西的地方,立柜,书桌,暗格,甚至连床下她们也都找过了,但是一无所获。 她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答案,“应该不会,幽魂草虽然难得,也不是什么需要防备外人之物,何况她用来给魔王炼药,肯定会在方便取用之处。” 白泽似懂非懂的接着找,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心里一慌,匆匆忙忙的跑到月华的跟前,“月华,好像有人来了” 月华也听到了动静,当下也不管其他,“嘘,快跟我来。”月华带着白泽往窗口的方向移动,还没来得及推窗,便觉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月华僵硬着身子回头,便看见魔后云萝一身白裙站在那里,面容似是平静,她未开口,但眸中的光却让月华无处遁行,月华听见她用了轻柔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我宫中又是有何目的” : 第五十二章 相思如许 月华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她抬眼看站在门口的魔后,尽管她此时仍是一身白裙,却并不妨碍她久居上位,自然而然的压迫感迫着她。 月华来不及细想,传音告诉隐了身夙楼跟着他们,便突然动手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火,随后抱起白泽从已经敞开的窗口一跃而出。 云萝借着窗外微弱的灯火看到了月华的动作,她迈步去追,刚刚抬起的脚步却又停了下来。 月华余光里扫到魔后云萝的动作,虽然有些不解,却也并未深思,只是带着白泽几个飞跃,迅速飞上檐顶,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魔宫的上空。 等她带着白泽来到魔宫外的一处荒地,才停下脚步,刚喘口气,便觉有些不对劲。 月华看了看在原地有些发愣的白泽,又感受了一下身旁的气息,忽然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夙楼没有跟来。 往日里夙楼隐了身跟着她,她都能察觉到夙楼的气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她就是感受的到,可是现在,她闭起眼,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熟悉的气息了。 月华忽然就明白了魔后云萝为何没有追过来。她迈步前忽然顿住脚步,定是夙楼拖住了她。 想到这里,月华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虽然魔后修为不高,但月华担心她会对夙楼用别的招数,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回去。 月华对着白泽说道,“白泽,你能找到回去的路么你先回客栈等我们。” 白泽还没意识到情况有变,他仰头问月华,“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回去你们还要去哪” 月华现在哪里有心思回答问题,只丢下一句“先回去,我去去便回”便又再次翻身入了魔宫。 等她从之前翻走的窗户上再次进入魔后的寝殿,不出意外的看见魔后云萝半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月华进来也不睁眼,只是示意她把窗户关起来。 月华沉默的照做,随后走到云萝的面前,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那人呢” 她借着这机会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确实是有过人的风采,倒不是说她长的有多么惊艳,只是她身上似有若无的一种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风情,月华遗憾的发现自己对着她生气不起来。 云萝跟她装糊涂,“你说谁你明明不是我魔宫里的人,我都还没问你是谁呢,你倒反过来跟我要人” 月华听她这口气,知道事情大约没那么简单,便也不再隐瞒,如实报上身份。 云萝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不解,“那么你偷偷潜进这里来,到底要找什么我魔宫有什么是你们天界没有的么” 月华被她说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不是为了天界而来,只是私事。” “哦那你说说看,你要找什么” 月华犹豫了一下,还是以实相告,“幽魂草。” 云萝面上的神色变了一下,故意神情愉悦的问她,“你打听了这么久,难道不知我已经把幽魂草用了么” 月华也看着她笑起来,“我知道啊,可是我还知道,幽魂草有两株。” 云萝的眼睛眯了起来,她语调有些上扬,“哦,这样吧,你告诉我你要它究竟何用,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 云萝看到自己面前的女子沉默了下来,眼神里不经意的流露出黯然的情绪让她莫名的心里一紧,其实云萝在见到夙楼从隐身状态下显形出来,拦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那男子虽说有着强大的气场,面容也冷峻的很,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却为了面前这个女子而故意暴露自己,虽然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但是云萝精通医术,她一眼就看的出来,这男子身体状况很不好。 换句话说,迫使她没有去追月华的原因,不是夙楼拦在了她身前,而是因为他身上几乎是完全破碎的魂魄,若是可以形容,那便是一个好好的瓷器,正在从内而外的碎裂开来,起初只是一小块,慢慢的裂纹扩大,等到没有支力点的时候,夙楼便无药可救了。 故而她才没有为难月华,否则此时她决不能站在这里好好和自己谈条件的。 见她仍是不开口,云萝只得替她说,“你可是为了救和你一同前来的那位同伴” 月华猛的抬头直视她,“你怎么会知道” 云萝从榻上坐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细微上扬的弯眉极尽风情,“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听故事,若是你的故事能够打动我,那么,我愿意把另一株幽魂草送给你也不一定呢。” 月华皱起眉,即使此时是站在对立的面上,她还是觉得无法忽视这个女子身上影响周围的气场,她仿若是掌握天下的君王,言辞有理有据,举动风雅,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会随着她的步伐走。 索性也不再挣扎,她冲着云萝笑了笑,淡声道,“若是我的故事让你心动,我便有机会是吧”她顿了顿,见云萝含笑的目光确认了她的想法,随后又问道,“那我能不能先知道,同我一起来的那人现下可好” 云萝点了点头,面容沉静,“当然,你不必担心他,我并未对他做什么,不管你的故事能不能打动我,等一下我都会让他随你一起离开。” 月华这才放下心来,她用余光瞄了瞄旁边的椅子,随后又看着云萝,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讲的故事会很长,你总不能让我一直这么站着吧 云萝会意,眸光里闪过一丝玩味,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子,这种时候她反倒从容了起来,她目光慵懒,“你随意。” 月华自顾自的挑了一把喜欢的椅子坐下来,理了理思路,轻轻的开始讲她的故事。 或许月华事后会感激云萝,因为若不是这次机会,她也许不会意识到,作为九重天上最年浅的未来天帝,夙楼数万年来,身边之人皆是过眼云烟,可唯有她,任性的独占着夙楼,却还不自知。 不知不觉,她自己也融到了故事里,既是剧中人又是身外客。 等月华把她和夙楼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那些让她难忘的小事,全部告诉面前的云萝,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若不是此时相思如许,怎知擅自倾心久。 所以她最后用了一句话来总结她想说的话,“他对我很好,我也想试试看。” 云萝看着面前的女子恍惚的模样,知道两人之间的那层障碍终于被打破了,她面上绽出轻扬的笑,开心的像个孩子,此时也竟格外的耀眼,她道微微侧过头,对着屏风后面平平的开口。 “那位良人,你出来罢。” : 第五十三章 我情与子同 月华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眼前像是凭空出现的人怔在了原地,之前并未察觉自己已经爱他如此之深,所以从不曾有过激的情绪,可此刻,她却是像是把自己完完全全在夙楼的面前解剖开来,完全没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月华紧张到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频率。 夙楼依旧是那一身玄羽飞衣,黑眸黑发,一如初见。 月华忘了动作,不代表夙楼也是,他几步走到月华的面前,在这个过程里一直紧紧的用目光锁着这个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子。 尽管她刚刚那句话并未言明她对自己的心意,但夙楼觉得,那已足够。 月华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那人温润如水的眸中酝酿着层层波澜,墨玉般的黑眸似要将她吸入深渊。 夙楼忽然伸出手臂,重重的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擂鼓,一下一下的敲在月华的心上,她连伸手去推夙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夙楼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一次,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像是终于卸下了厚重的格挡,夙楼的声音毫无阻碍的送进月华的耳蜗里,他说“月华,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愿意亲口说出那句话。” 月华直到现在整个人还是痴的,大脑一片混乱,浑浑噩噩的,直到云萝的声音把他们两人迅速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拉了出来。 “好了,若是要叙旧,不如等到离开这里以后再叙如何你们不是还有求于我” 月华闻言,转身面对着这个笑的温婉的女子,眼眸里满是期盼,“如何” 这问的是她方才说的故事。 云萝闭口不言,但她弯弯的唇角和眉眼中含着鼓励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月华答案。 月华一双桃花眼蓦然亮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魔后答应了” 云萝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心情悠扬,带着笑回她,“嗯,我同意将另一株幽魂草赠与你。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月华生怕云萝后悔一般,一叠声的回答她,“当然当然,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魔后尽管开口。” 云萝看她这个样子,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竟是难得一见的真诚,月华看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上散发的光彩,忽然懂了为何魔王会为这样的女子沦陷至此。 云萝笑够了,偏头看着眼前的二人,收起了脸上调笑的表情,正色道,“或许应该说,我有一事相求。近日来魔族连续好一段时间都有级别较高的魔卫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些小兵我们还没来的及去查,但是近日发现每个分部里都或多或少有魔者失踪。” 云萝的话引起了夙楼的注意,他一谈起正事,面上的柔情也都收了起来,变回了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夙楼,“相似之处” 云萝思索了一会儿,道,“没有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因为不同原因来到这里成为魔修,天分和等级也都不一样,似乎并无有逻辑之处。” 夙楼又接着问,“有没有头绪” 云萝摇摇头,“魔界虽说都是魔修者,但我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发动攻击,因此也不应该有什么仇家。” 夙楼黑眸中闪过一丝质疑,但还是接着问,“你要我们做什么” 云萝道,“我想要你们帮我留意最近其他各界类似的事情,帮我查查着幕后之人,若是其他地方都无类似事件,那么这幕后之人便是冲着我们来的,我要早做准备。” 夙楼有些意外这个女子清醒的头脑,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心早已乱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冷静的分析形势。然他转念又想,若是寻常之人,怕是也镇不住这许多魔众。 “好,我们会帮你留意这件事的,一旦有了消息,便想办法告诉你。”月华开口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随后目光便紧紧粘着云萝,目光中的额含义再明显不过。 云萝接触到月华炽热的眸光,愣了愣便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月华被她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阵之后云萝才停了下来,对着月华打趣道,“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委婉啊。” 月涨红了脸,有些无措的望向夙楼,夙楼黑眸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却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一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月华,“” “行了,别在这里碍眼了,”云萝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盒,把它递给月华,“这便是另一株幽魂草,你们先拿去,打探的事可以慢慢来,但是”云萝看了一眼依旧面色无起伏的夙楼,“他的身子怕是不能再拖了。” 月华闻言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 云萝笑的很开心,“你们想必来之前也打听过,我精通医术。”见月华露出恍悟的表情,她又收起了玩笑的态度,“赶紧走吧,他时日不长了。” 月华被她这句话狠狠地攥住了心口,望向云萝的长睫止不住的震颤着,“还有多久” 云萝沉默了几秒,只道,“尽快罢。” 直到从魔宫里出来,月华还依然是有些恍惚的状态,一路上拖着步子自己默默地往前走,夙楼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倒映在地上实在是瘦弱的很,看着月华这幅样子,夙楼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疼。 明知月华如此是为了谁,夙楼还是不愿意点明,“你怎么了” 夙楼一连叫了好几声,月华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扭过头来的时候,夙楼意外的发现她一双桃花眼溢满了水光,满目通红。 夙楼准备好的台词一瞬间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就这么看着月华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所有的言语都化在了接下来的一个动作里。 一个温柔到足以忘却所有烦忧的怀抱。 月华把自己深深的埋进夙楼的胸膛,第一次主动紧紧拥上他的后背,像是孩童担心失去心爱的玩具一般,久久不愿松手。 夙楼更是难得见到月华如此依赖他的模样,也不加以阻止,他唇边勾起无奈的弧度,细长温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发丝,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略显不自然的带着柔和的神色安慰她。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可别忘了,我好歹也是活了数万年的神君,这点儿小伤怎么可能要的了我的性命”夙楼见她神色凄凄,故意用了调笑的语气,想要缓和气氛。 怎料怀中人情绪不但没有平缓,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回夙楼便真是没辙了,只得静静的抱着她,等她平静下来。 夙楼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状态下,听到月华的那句话。 : 第五十四章 思君如满月 夙楼原本以为,要让如此独立又傲然的女子承认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还要费上一番功夫,他也不急,如此一天天的跟着她,夙楼的心里其实已经非常满足,他自诞生之日起,轮回转世,记忆一次次断成碎片又一次次完整,漫长到于天同荒的岁月里,都没有一刻可以比的上此时的心情。 夙楼听到他怀中的女子,用了细不可闻的声音祈求他,“夙楼,你要发誓,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能灰飞烟灭。” 夙楼吊着的一颗心蓦然沉回胸膛里。 等两人磨磨蹭蹭的回到小客栈,已经是接近黎明,小半个金黄色的太阳从远处的薄雾里探出个头来,驱散了这一个夜晚带来的静谧。 月华的情绪也比刚从魔宫出来时稳定了许多,跟着夙楼回到客栈,便看见白泽一脸焦急的在房间里打转。 月华的心瞬时软了下来,“我们回来了。” 白泽一下子扑到月华的怀里,委屈的瘪起小嘴,“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若是白泽此时是原形,月华觉得她一定能看到白泽的头顶上两只毛绒绒的尖耳朵竖了起来。被他逗笑,月华仅剩的那一点点的坏情绪也被风吹的一点儿不剩。 月华带着夙楼和白泽在楼下点了一桌子的菜,大约是都饿了,饭桌上也没人说话,白泽更是看见好吃的便往自己的面前揽,尤其是抢大魔头夙楼的,他仗着现在月华在自己身边,把平日里不敢对他做的都做了一遍。 夙楼似乎也是默认了白泽的做法,或者说他从未留意过白泽做了什么。 月华也是同样的满腹心事,一顿饭下来只有白泽吃的最开心,直到几人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月华叫住了夙楼。 夙楼抬眸对上月华狭长的桃花眼,便知道她想和自己说什么了,夙楼没有半分犹豫的走到月华的身边,不知从哪拉出来一件火红的披风,手一扬给她披在肩上,仔细的替她系好胸前的系带,随后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外面风大,这样好些。” 月华被他越来越不掩饰的爱意弄的微微不自然,却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任由夙楼动作亲密的给自己系好披风。 两人并肩走到外面,西荒之境里,魔宫虽然好,但是大多数的地方仍是漫漫黄沙,毫无遮拦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四周的景物的变的迷蒙。 夙楼皱了皱眉,沉着声音道,“看样子马上要起风了,我们说完便进去罢,躲过这一阵子再走。” 月华没有回答夙楼的这个问题,而是转过身子,正对着夙楼,双眸望进他纯黑色的墨玉眸中,也看见夙楼的眼眸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月华轻声的开口,问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找什么了” 夙楼把目光投向看不清的远方,口气漫不经心的很,“知道什么” 月华看着他一副事外人的样子,恨的牙痒痒,“夙楼你认真回答我。” 夙楼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月华的身上,看着她眼中倔强的光芒,只得妥协,“是,我猜到了。” 月华一颗心霎时悬在了半空中,桃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有一瞬,便又很快恢复平静,“你怎么看” 夙楼在一片静默中盯着她半响,时间久到月华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夙楼才低叹一声,意味深长的道,“我不愿意告诉你,便是怕这个。” 他不提还好,月华一下便想起那日在巷中,忽见他晕倒在路上,当时那种仿佛心一下被掏空的感觉,她再也不想来一次了。 果然情之一字,无论谁都逃不过,一旦坠入,连心都不属于自己了。 月华心有余悸,美目瞪向夙楼,“所以你之前便骗我” 夙楼眉一挑,显然也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不过他仍然没有半分的悔意,“我若告诉你实情,你必自责,不过是一点儿旧伤,哪里来那么大动静” 月华沉默了几秒,幽幽的问道,“裂魂之苦,可是谁都能忍受得了的你又为何不愿入轮回不过是百年时光,只要魂魄完全,便可归来,为何不入” 夙楼纯黑色的凤眸蓦然变沉,深不见底,“那么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不愿入轮回” 月华被他反问一句,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接下来的话便被生生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偏偏那人又步步紧逼,“月华,你觉得我身为玄天上帝托世,无论如何入轮回红尘都终将会回到仙位,为何我偏要在这一世耗着生生受着这裂魂之苦” 夙楼纯净的黑眸中仿佛燃着冰冷的火焰,月华浑身的血液都要因他而沸腾,可那人偏生还不知足,紧紧的锁着她的眸,定要她避无可避。 “我怎么可能知道。”月华在那灼人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只得胡乱选了一个答案。 夙楼眼眸里的气势骤然消失,换上了说不清的情绪,他微阖了下眼帘,“如果本君说,是因为你,是因为不愿意忘记这与你相识的寥寥数日,你可会信” 月华之前已经从岚九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但此时听夙楼亲口告诉她,却还是会惊的手足无措。 我每一次见你,都像我们初遇般面红心动。 夙楼一动不动的等着月华的答案。 良久,月华凝视着夙楼的眸,一念之间间想诉说的太多,却只轻轻吐出两个字,“我信。” 但是夙楼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一抹挥不去的哀伤,她那一闪而过的神色里,蕴含着太多夙楼无法理解的东西,月华也从没想过要告诉他,自己身负孤世姻缘这件事。 月华心里默默自嘲,还未能解开孤世姻缘,便已深情,就算她现下对夙楼还不能敞开心扉,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 至于那早已被她记在心底的孤世姻缘,也早已变成了摆设,其实从她自孟婆那里出来那日起,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她自小薄情,月老教导她,无情之人才能做好天下姻缘事,她便果真如此。 直至遇见夙楼那日,她恍惚之间只觉身上的每寸肌肤,都从最深处清醒了过来。 待她察觉,早已情深入骨。 夙楼还是没有错过月华眼底的那一抹憔悴,可他犹豫过后,仍是未放在心上,他心想,无论她有什么伤痕,自己都会用这漫长的一生,慢慢的陪着她,直到所有疤痕都淡去,了无痕迹。 : 第五十五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二日,月华从楼上下来,再看见站在外面等候她的夙楼,心里有种滋味渐渐不一样了,尽管这种变化不明显,但是月华依旧察觉到了。 就比如,若是在昨夜以前,夙楼见她耳鬓有发丝掉下来,最多也是用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一会而,最后再用生硬的语气告诉她,头发乱了。 而今日,夙楼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月华,皱了皱眉,随后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月华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绝美的容颜,夙楼现在因着伤势,面容苍白的吓人,那双纯黑色的凤眸便更是凸显了出来,美的勾人心魄。 夙楼行至月华面前,抬手揽过她鬓角掉落的发丝,替她仔细的绾在了脑后,退了两步,这才轻声道,“你有发丝未绾起。” 月华心里忍不住嘟囔,你都给我弄好了,这话不说也罢啊。 但是一抬眸对上夙楼情真意切的眸子,便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好半天才换了另外一句,“我们这便走吧。” 说完也不看夙楼,直接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不料夙楼拦在了她的身前,月华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夙楼唇边溢出一抹笑,用了低沉的声音道,“你还没说,我们去哪儿” 月华这才想起来,又莫名的红了脸,她想了想,道,“我们接下来去一趟凰族吧。我需要金翊。” 夙楼一听这个名字,便蹙起了眉,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是说凤凰一族” 月华肯定道,“对啊,不然这世上还有哪个凰族”月华说完,看着夙楼的眉峰紧紧皱着,月华心里一动,试探的问道,“你曾和凰族有过过节” 夙楼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他沉吟了半响,犹豫的选着措辞,“倒也算不上是过节,但是我和凰族的二皇子似乎有些误会。” “误会”月华歪着头等夙楼的下文。 夙楼把自己的目光移开,沉默了半响才道,“上次我去时,和凰族的二皇子打了一架,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夙楼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月华心中不解,“他怎么了” 夙楼面无表情的说道,“理所当然是他输了,他跟我打的时候才七万余岁。但是他很气愤,立誓说要发奋修炼,日后定要找我再战。” 月华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她问,“那你当时是” 夙楼面上神色不变,“五万余岁。” 月华,“” 月华默默的在心里算了算差距,最后下了决定,“不行,这次你不能跟着我了。” 夙楼黑眸蓦然望了过来,明显的带着强烈的不满,身上冰冷的气息也有重新包围他的趋势,他语气危险,“为何” 月华只好先安抚他的情绪,“若你现在跟我去,万一撞见了他,他定是要和你一战的,可是你如今的身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他打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不许去。” 夙楼把眉一挑,他眯起细长的黑眸,冷冷的问她,“你命令我” 月华叹了口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缩起脑袋,这一次她理直气壮,“如果你再受伤,我这段时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夙楼听见月华的理由,面上的冰冷才收敛了一点,但他态度依然坚决,“不行,我要跟着你,就算我现在受了伤,也一样打得过他。”夙楼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月华很无奈,只得换了另一种方式,她狭长的桃花眼望到了夙楼的心里,“你有没有想过,你受伤了我会难过” 月华明显的察觉到夙楼黑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恢复到波澜不惊,他还是不说话,但面上已经比刚才柔和了太多,良久,他自认作出了退步,“这样,我跟你去,保证尽量避开他,不发生冲突。” 月华看着他一脸的,这是我的底线了再退就没得商量的表情,只得就这么应了下来。 凰族也属上古神兽一族,自开天以来便一直住在天界之东,月华便带着夙楼和白泽又朝着天界的方向而去,夙楼一直对于天界有一种说不出的敌视,或许也不是敌视,他只是不愿意到天界去,月华曾经问过他原因,而夙楼给出的答案倒也颇符合他的个性。 夙楼面上满是不屑,“天界规矩一大推,明明是仙人,却日日为繁琐之事忧心,太烦,不得清静。” 再联想起夙楼玄天宫里的环境,月华便认同了他的想法。的确,天界之人谁不知道夙楼会是未来的天帝,大家难得见他一次,若真是有幸碰上,怎么也是要拉拉关系的。 天界之东,隐于云雾间的巨大神树梧桐的盖冠上,凰族栖息地。 凰族的地界和其他的地方又不是同一种风情,月华和夙楼到的时候,恰巧赶上明月出山,云雾里缥缈无界的月色淡淡的笼着整个凰族,天上到处都是轻软的云朵,那凰族金碧辉煌的殿宇便建在这上面。 月华动了动快要僵掉的手臂,白泽在她怀里睡的死死的,连一点儿要清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夙楼在一旁看的直皱眉,“你把他丢进空间袋里吧。” 月华犹犹豫豫的问道,“这样不好吧,若是他醒来了怎么办” 夙楼一脸的淡然,“醒了又怎么样,那里有水有食,他才不愿意出来呢。” 月华一听,也是,便这么把熟睡的白泽放进了空间袋里。 月华这些日子到处奔波,倒是不会在看到比天宫美的地方时而惊讶了,但还是免不了在心里感叹,这年头,哪里都比天宫要漂亮许多啊。 夙楼没有错过月华眼里流露出来的艳羡,他勾了勾唇,道,“你若觉天宫无趣,便尽快搬来与我一起住。” 月华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她撇撇嘴,“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回去罢了,哪里来这么多借口” 夙楼想了会儿,似乎也觉她说的对,便直接问,“那么,你随我回去,可好” 月华无奈,这可是个老话题了,但至今她也想不出个准确答案来给夙楼,每一次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混了过去,这一次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了。 夙楼早已在见到月华的面色时便看懂了她的心思,他这么久一直跟着月华的身边,对她的想法多少也明白些,便不愿强迫她了。 此时见他为难,夙楼主动转移话题,“也罢,你若还想多走走,那便由你吧。”他说完这话,看见月华来不及掩饰的诧异的眼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来的。” 月华,“” 不过月华不愿承认,夙楼一句,我会接你回来的。让她心神难平,他没有说我会带你走,而是说,我会接你回来。就像她本该在那里一样,玄天宫生来便是归宿。 夙楼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直到漫天天光都被滚滚阴云遮挡起来。 : 第五十六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月华看着忽变的天色,阴郁的层云中间隐约有惊雷闪过,稍微考虑了一下,心中有了想法,“凰族有人在历劫” 夙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凰族这个时间还未历劫之人凰族之人皆是修为极高,前面的几个长辈都早已历过劫,三太子还太小,尚未到年纪,那么,这历劫之人便只剩下了一个人选。 凰族二皇子,凤尤。 夙楼面上露出些许笑意,“应该是二皇子凤尤无误了。” 月华把眉一挑,片刻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飞凤舞的看向夙楼,略带激动的说道,“你说,若是我们刚好救了正在历劫的二皇子,我们是不是能更顺利的讨到金翊” 夙楼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随后带着玩味的表情说,“恐怕不妥。” 月华心中有疑问,然此时天雷一道比一道更猛烈,她也顾不得想夙楼说不妥背后的含义,拉着他便朝着天雷落下的地方而去。 耳边的惊雷越来越近,道道都强劲有力,似是落在身侧一般,月华知道历劫人一定便在附近,她抬眸向前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颗被劈焦的梧桐。 待两人走近时,才发现那梧桐上还有漆黑的一团物体,已经一动不动了,周围都是焦黑的痕迹,完全辨别不出来本来面目。 月华朝着夙楼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这便是正在历劫的二皇子凤尤。 月华上前一步,想要先查看一下他的伤势,怎料还未完全走到梧桐树下,便听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滚” 月华被这声音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树上的人还未晕厥,她试探的开口,“请问,是二皇子凤尤么” 树上的声音静默了几秒,比之前更为愤怒的嘶吼声响了起来,“快滚别再靠近了” 这下月华肯定了他的身份,她算了算,该是还有三道雷未曾落下,见他如今这个状态,倒也还能再撑一撑,便决定先在一旁看看情况,若是他不能靠自己撑下来,便在最后一道雷落下前先帮他想想办法。 夙楼反倒冷了脸,“你去管他干什么,便让他自生自灭罢。” 月华扫了夙楼一眼,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不懂,我们若是救了他这一次,也好开口问他要东西啊,这样他也不会为难我们不是。” 夙楼看了月华一眼,“你倒是想的远。”见月华因这一句话而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样,夙楼复又轻哼一声,“你可曾想过,这二皇子凤尤心高气傲,本不愿在这种时候受人恩惠” 月华一愣,她确实是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有些不妥,但是,月华皱起眉,只有这一个借口可以接近这二皇子了。 “这凰族之内,凰后孕育三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随了他们的皇,是火凤,只有二皇子是金凤凰,也就是说,我们只有拿到二皇子身上的金翊,才可以。” 夙楼垂着眸想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待他伤好之后再来比较好,他这个人极其自傲,不容别人见过他狼狈的模样,与其让他发火,还不如再等等。” “可是”可是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月华不愿意告诉他,近来的好些日子,自己半夜醒来都见到夙楼白壁无瑕的面上满是冷汗。可即使疼到了这种地步,夙楼却仍是连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来。 月华在一片黑暗里看着他日渐消瘦的面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却又别无他法,只得不断的赶路,希望早日凑齐药引。 夙楼不知道这短短时间月华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只是想着先离开这棵烧焦的树而已,遂上前拉起月华的手腕,抬步便走。 月华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夙楼走了,只是临走时,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朝着那只被烧焦的凤凰抛了过去,“这伤药好的快些。” 随后才随着夙楼一起离开。 两人在回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树上那只凤凰紧闭的眼眸在月华喊出那句话时蓦然爆出了火花,可恶,这还是在可怜他么 月华和夙楼在凰族领地内逛了好一阵,忽然前面有一女子迎面而来。 长裙华贵,淡金色的华服长长的在身后拖拽着,她慢慢的从远处走来,步步生莲,面容沉静,目光精锐,她逡巡般的目光流连在月华和夙楼的身上,身后还跟着两列侍女。 月华见她明显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也有些猜到了她的身份,便索性在原地停下脚步等着她来。 那妇人明眸灿目,仪态万千,直至与她们不过一人距离,她才站定。看着前面的二人悠悠的开了口,“二位远道而来,未能尽地主之谊便是我们的失礼了。” 随后她目光在夙楼身上停顿了一下,不可察觉的露出了一个有些让人摸不透头脑的笑,却又很快收了回去,她再次说道,“我是凰族的凰后,二位先随我来,我已命人备下了酒席,还望二位不嫌弃。” 月华面露犹豫,她看了眼身旁的夙楼,见他点头后,才对着凰后说,“也好,多谢凰后美意。” 凰后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意更深,点头示意他们跟着她走,随后便走在了最前面。 凰族也算是上古一族,数万年来沧海桑田变换,凰族也是起起落落,但是终归是神族,这么多年下来,也同样积攒了不少好物件,整个宫宇看起来金碧辉煌,或许是凤凰本性,这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东西,看的人晃眼。 月华和夙楼随着凰后坐在一张长长的玉桌前,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瓜果琼浆,成群的侍女鱼贯而入,把一盘盘精美的点心和美食端上了桌。 凰后坐在主位上,含笑的眸注视着这一切,月华觉得她是个神奇的人物,或许是岁月磨炼,她总是在凰后的身上同时感受到压迫和温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月华拖着下巴看向凰后的方向,大约是她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强烈,凰后也把目光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月华出神间对上凰后的目光,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直愣愣的和凰后的一双金眸对视十几秒之后才恍然醒悟,立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冲着凰后歉意的一笑,随后把目光移开来。 怎料凰后没打算放过她,凰后注视着月华问答,“你们这次来我凰族,究竟是所为何事”凰后的目光又挪到夙楼的身上,“连夙楼神君也跟着,可是为了什么大事而来” “您见过夙楼”月华不奇怪凰后知道夙楼,但夙楼自己也说过,数年间甚少出门,更是不曾到处拜访,凰后听说过他很正常,但眼下,却是熟识一般。 凰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弯了眉眼,“神君年少时来过一次,我的皇子尤儿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这些年来他努力的很,一问起来便是要与你决战,这才这么快便到了历劫之时。” : 第五十七章 凤兮凤兮 月华有些错愕的看着凰后,没想到竟是如此,她再说出口的话便有些无力,“没想到他竟记了这么久,那我们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凰后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她坐直了身子,颇有些兴趣的问道,“哦,你们此番前来,与尤儿有关可方便告知” 月华稍稍犹豫了下,便决定对凰后说出实情,若能博得她的同情,那么多一个人帮着劝说二皇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等凰后听完她的诉说,眸中的光芒从兴趣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到了最后只余一声长叹。 凰后感叹完了,目光有些躲闪,“我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这个凰儿最是不服管教,他自己的事情,旁人说了向来不算,高傲的很,怕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只有先住下来,等他伤势好一些,再去找他。” 月华想了想,目前也只有这样了,便答应先在这里住下来。正欲开口回复,忽觉有人在自己耳畔喊话。 “快放我出来” 月华狐疑的看向周围,并未看见有除自己,夙楼以及凰后之外的人。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转头问夙楼,“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夙楼凝神听了一会儿,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便朝着月华摇了摇头。 月华愈发奇怪,因为那个声音在这期间一直没有停止喊叫,而且内容也变的越来越奇怪。 “啊,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快放我出去”“再不放我出去,信不信我把这里戳个洞出来”“求求你快让我出去吧,我要饿死了。” 月华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这个声音可能的主人。 她在凰后好奇的目光里拿出那个淡蓝色的锦囊,才刚打开一个小口,便见一道白光从里飞了出来。 白泽先是在地上做了个缓冲,随后站起来,抖了抖一身的白毛,随后变做了一个身着蓝衣的青葱美少年,美少年在原地矜持了没有两秒,便朝着满桌的美食扑了过去。、 月华打开锦囊的手还保持着原样,白泽已经抱着她面前的盘子开始往嘴里塞着精致可口的点心。一边吃着还不忘一边批评月华,“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趁我睡着把我扔到空间袋里也就算了,还不放我出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不叫我” 凰后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吓了一跳,缓过劲儿来的第一件事便是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月华,你是如何让他跟着你的没想到传说里的神兽居然是个贪嘴的小鬼”凰后靠着身后的椅背,笑的妆都要花了。 月华见凰后没有怪罪,心里一松,随即面上也浮出一丝无奈,“是他自己认主,定要跟着我。” 凰后闻言又是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这实在是和她心目中神兽的样子太过不一样。 夙楼在月华打开空间袋的时候便猜到了是白泽,此时他看着白泽的目光也是颇为不屑。 白泽吃的正欢,忽然感觉有一道冷冷的视线朝他撇了过来,他整个后背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白泽很快反应过来那道目光的主人可能是谁。 他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下,还是端着一盘点心蹲到了月华的身边,有月华的身子挡着,从大魔头那边过来的视线果然没那么讨人厌了。 月华看着白泽这幅模样,也实在不好说他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华带着白泽和夙楼在凰族暂时住了下来。 月华这些日子一直在用自己从老君那里带来的丹药给夙楼调理身体,但是仍是不能阻止夙楼的面色一日苍白过一日,原本红润的唇也渐渐失了血色。 快没有时间了,月华的心一日日急了起来。 偏偏当事人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似乎正受着裂魂之苦的人不是他,明明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痛到冷汗连连,但他硬是没有泄出半声痛苦的挣扎。那双墨玉般纯净的黑眸即使痛到失神,也依然深邃勾人。 直到月华心急火燎的第七日,终于等来了二凰子伤势已无大碍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站起来往外走,顺路还按住了欲与她同行的夙楼。 月华的语气十分坚定,“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可他若看见你,定然不会借金翊给我,所以这次你必须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夙楼挺拔的身躯不为所动,月华看了面前高大的某人一眼,这回没有做出任何妥协,她也强硬的很,“不行就是不行,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罢不给夙楼搭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夙楼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峰紧缩锁,过了一会儿又渐渐舒缓开来,冰冷的面容上如沐春风,柔和了冷硬的线条。苍白的脸上绽开的笑容却是更显动人。 那是发自心底的笑容。 月华都没来的及去打听二凰子的住处,刚踏出房门,便看见了一脸怒容堵在门口的男子。 月华自认见过不少绝色之人,夙楼的俊美无双,澈空的闲雅温润,桃夭的妖娆慵懒,此刻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男子,如果偏要说的话,便只能用两个字。 漂亮。这便是月华对凤尤的第一印象。 实在是生的太漂亮了,那张白皙的面容之上,五官无一不是精致美好,长身玉立,身上属于仙者的飘逸,优雅;属于凰族的美丽,气质;属于女子的美貌,身形,以及真正属于男儿的气概,神态。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完美的在凤尤的身上融合了。 所以眼前的男子才会第一眼便让人觉的挪不开目光,他实在是太过耀眼。 但是此刻月华却无心欣赏美男了,她面前这个漂亮到让花容失色的男子正用了那双如水澄澈的金眸狠狠的瞪着她,凤尤朝着她大吼,“说,你那日都看到了什么” 月华有些懵,但她还是很快理解了男子的意思,她想了想,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撇清自己的关系,“你说什么哪日我们见过面么” 凤尤挑眉,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却又担心月华确实是没认出来那是他,若他就此承认,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强撑着自己的气势,“你说哪日还有哪一日你前些日子有没有去过最北边的梧桐树” 月华明白他心里的顾虑,强忍着笑意和他演戏,她托着腮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恩最北边啊” 凤尤一双眼睛紧紧的锁着她,心都到了嗓子眼,就怕她下一句便蹦出来个,我去过。偏偏月华就要吊着他的胃口,一句话愣是拖了好久都不愿意说完。 凤尤等不到下文,终于磨没了耐心,又咆哮起来,“到底有没有去过,你倒是说啊” : 第五十八章 往事逾千年 纵然等着他发难,月华仍是被凤尤突然间的大喊吓了一跳,月华平复着急促的心跳,镇定的回答他,“你别急嘛,我总是要想想的,好像是有。” 月华刚说完,凤尤便作势要扑上来,月华忙喊,“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凤尤迈出去的脚步生生刹住,看向月华的金眸中似要起火。 月华看着他这幅样子,懒懒的弯起唇笑了,“我前几日似乎便是自北边来的,不过中途没见过什么人,倒是有一只烧焦的凤凰,那又不可能是你,对吧” 凤尤看着她明眸皓齿,被月华的话噎住了,好半响才抖着唇答到,“对,那不是我。” 月华几乎听得见,他咬着牙狠狠说出这几个字的模样。 月华差点把自己憋到内伤,可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对啊,既然如此,那么我定然没有见过你。” 凤尤拼了全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冲上去,他硬生生的从面上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是啊,那么,你不是凰族之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月华见他提起了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还记得自己为了什么而来,收起了脸上调笑的表情,她朝着凤尤的方向遥遥一拜,“月华有事相求。” 凤尤狐疑的看着方才还一副顽皮模样的女子现在一脸严肃,他忽觉好玩,挑着眉问她,“你要求我什么” 月华道出实情,只是隐瞒了友人的名字,随后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希望能借二皇子身上的一根金翊一用。” 凤尤听完由来,倒是难得的沉默了几秒,但是过后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面上挂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描金扇,刷的一声打开,几步走到月华的面前。 他金眸注视着月华,忽然用力收起扇子,动作轻挑的用扇柄挑起月华的下巴,强迫她半扬起头来,带着笑暧昧的问她,“若是你以身相许,我便考虑看看” 月华还来不及拍开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扇子,便觉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随后便是四溢的杀气暴露在空气里。 月华心里叫苦,糟了,若是他出来,那就整个露陷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祈祷,夙楼还是一步步的从后面走了过来,而且还带着满身的冰寒。此刻的他气场全开,真正有了几分荡魔天尊的样子,却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 夙楼虽然没有出来,但是他一直在里听着两人的对话,他这么生气其实完全是因为方才凤尤的一个动作一句戏言,但是在夙楼的眼里,即使是戏言都让他难以承受。 所以月华便看到了完全黑着脸的夙楼,此时的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便一如那日冥界之外的初见,月华都有些被他身上的气息吓到了。 月华闭了闭眼,身子微不可查的往旁边挪了挪。 凤尤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后闹出来的动静,他一双金眸朝着月华的身后望去,带着几分不悦,怎么总有人愿意搅人好事 但是当他看到来人时,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凤尤直勾勾的盯着前面黑衣黑发,墨眸中燃着火焰的夙楼,心中似有千层浪。 他僵直着身子,面色铁青,月华看他如此,便立刻知道凤尤根本没能忘掉夙楼的模样,看这样子怕是还早早便盼着这一天了。 夙楼迎上他的视线,黑眸里不仅没有尴尬,反而怒气冲天。眼眸里毫无温度,用了像是打量陌生人一样的目光打量着凤尤。 凤尤哪里受的了他这样,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年幼时,在凰族梧桐林里遇见的那个浑身裹着黑衣的男子,那个当时只有五万余岁却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子。 凤尤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泛白的唇也昭示着他此时难以控制的情绪。 夙楼在月华的身侧站定,他用了那双纯净的黑眸瞪着凤尤,随后一把将月华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冷冷的用沉默宣布着所有权。 凤尤就算对月华没什么,却也被这个动作激怒,下一个瞬间他便忍不住了,一个闪身便朝着夙楼而去,手中银针般的暗器密密麻麻的朝着夙楼急射而去。 月华甚至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夙楼大力推离了攻击范围,随后便只能看到缭乱的人影以及泛着银点的细点。她几次想插手,却发现眼前这俩个人完全没给外人留一点余地,一招一式间防守都密不透风,月华即便认得出两人的身影,却根本来不及出手。 月华便这么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从白日打到天黑,依然是难解难分。 即便如此,月华心里却仍是焦急万分,夙楼有伤在身,且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此时历过天劫恢复好了的凤尤,单单是他一直忍着裂魂之苦,便难以坚持这么久的时间。 月华在原地干着急,几次想要加入战局帮忙,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几次下来,月华忽然想到了那支就快要被她遗忘的竹笛,想起了澈空在临别时唯独告诉她一人的那句话。 你若有事,便可唤我。 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月华慌忙从自己的身上摸出那一支一直随身携带的竹笛,拿至唇边,一连串轻快急促的乐符穿透云层,竹笛带着澈空留在上面的法力遥遥的传了回去。 苏州城外,晚翠山谷。 澈空彼时正邀了二三友人,在晚翠谷的竹林间赏景,曲水流觞,竹影横斜,本是十分惬意。 澈空一身淡墨色长袍,怀中还抱着刚刚取出的酿好的新酒。 毫无预兆的,便听短促有力的笛声穿越重重阻碍传递到了晚翠山谷的上空。 澈空唇角勾着的温和的笑意僵在了嘴角,脚下依旧往竹林里迈着的步伐也微微有些凌乱,他几步行至竹林内,侧着耳仔细辨别了一会儿笛声,心中骤然一紧,垂着眸思索了一番,再抬起脸时他心中已有决定。 “诸位”澈空面上的笑意温和无害,带着歉意,“在下忽然收到好友的求助,恐怕要先行离开了,身为主人却不能尽地主之谊,是澈空的过错,待日后有时间,澈空必定带着好酒登门赔罪。” 这些和澈空聚在一起的友人也都是闲惯了的散仙,向来不讲究什么规矩,见他有急事,便也不阻拦,大大方方的让他离去。 澈空谢过友人,正欲走时忽听一直没断过的笛声被迫中断了。 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澈空眼皮一跳,翻掌来看,便见原本连着那支竹笛的感应,断了。 : 第五十九章 措手不及 澈空心里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不能再停留,便也不再过多言语,俯身一鞠便驾着云朝着月华的方向而去。 而另一边,月华担心澈空听不到她的笛声,便一直没有中断过,一直发出求救信号,直到她看到了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凤尤和夙楼可以说已经是打红了眼,完全把其余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夙楼并未用剑,就那么凭着一身的精妙轻功和他周旋在,这也是月华至今没插手的原因之一,若只是轻功,夙楼的身体大概还可以承受。 凤尤今日里穿了一身紫色华服,手中的银针没有一刻停顿的朝着夙楼的周围飞射而去,而夙楼却依然是如在园中赏花,抬步间不急不缓,却像是算准了针来的方向一样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暗器。 凤尤一张漂亮的脸上更是怒气难掩,他倒不是气夙楼没有被他伤到,而是夙楼面上依旧是一派从容,甚至连发丝都未曾因为激战而凌乱。 凤尤越想越觉自己与他的差距仍未缩小,气极之下,凤尤忽然在半空里停止了攻击,他一双水澄的金眸死死的盯着夙楼,口中快速的念着一连串的灵咒,凤尤的背后开始冒出一小簇的火焰,片刻之后,一只巨大的火凤在他的背后渐渐成形。 月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凤尤操纵着背后的这只巨大的火凤攻向夙楼,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夙楼看着这只带着灼人的热度逼近他的火凤,眸色一冷,唇角却是勾起了残忍的弧度,笑的很是吓人,“哼小小把戏,你也想凭他伤到我” 夙楼就那么停在半空里,黑发无风自扬,面若冰霜,笑的很是自傲,“二皇子,想不到数万年过去了,你还如往日一样,空有一张好看的脸” 那火凤还未到夙楼的身前,夙楼眸色一闪,如有实质的黑色雾气从他身体的四周迅速四散开来,见风即化形,在夙楼的控制下,那黑色的雾气竟化作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和半空里的火凤纠缠到了一起。 凤尤心中被强压了数万年的心火立时被激了出来,他双目血红,这次反倒是不再有所保留,他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极致,手中的似银针又似羽毛的暗器更是密集的射了过去。 口中怒喝,“住口夙楼,有本事你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你这样一直躲算什么看不起我么” 夙楼一边避着凤尤投过来的银针,一边还不忘挖苦他,“对付你,根本用不着。” 凤尤彻底被他的这句话激怒了,其实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勤奋修炼,为的就是某一日遇到夙楼,再和他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所以这场战不是今日也会是后日。 换句话说,是夙楼的强大给年幼的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在他的心里,其实夙楼反而是处在一个不可触及的高度。 所以他希望得到一场公平的较量,而这些夙楼其实都知道。 凤尤心中的愤怒和积攒已久的隐隐的期待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几乎和火凤同时到了夙楼的面前,趁着夙楼分神对付暗器的时候,他一晃身消失在夙楼的面前。 夙楼在原地站了片刻,发现四周没了凤尤的身影,他皱着眉往后转了半个身,还不待看清,便觉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裹挟着疾风而至,重重的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夙楼的胸口。 月华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口中的竹笛陡然从手中跌落。 但是待她飞身到了夙楼的面前,却只来的及接住夙楼下坠的身体。 凤尤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夙楼在他面前倒下的画面一遍遍的在他眼前回放,他终于了却了自己多年来的心愿,整个人却像是失了魂般。 凤尤呆立在原地,手掌收了回来,金眸死死的盯着夙楼,看着月华手足无措的将不知什么丹药送进夙楼的口中,他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 月华此时却是完全顾不到别人了,近几日以来她见夙楼脸色越发不好,便偷偷的将续命丹溶解在了每日的膳粥里给他喝,不知他是真没发现还是故意默许了她的做法,夙楼一直都是按时吃下续命丹,精神状态才能保持在不错的状态。 此时月华再喂给他这个丹药,却是连手都在抖。 澈空赶到凰族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面容依旧从容,脚步却比平日里快了许多。待他找到几人,便被眼前这局面弄的微微皱眉。 月华半坐在地上怀里斜躺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唇无血色。而两人的身旁一个身着紫衣华服的少年正愣愣的看着月华他们。 澈空挑眉,这人他倒是认识。这是凰族的二皇子,凤尤。 月华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她一双桃花眼都没了澈空在晚翠谷里见到的清澈空灵。那双眼眸现在却无神又慌张。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澈空顿时明了了那躺着的男子的身份。仔细看去,那男子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澈空虽然面上不曾表现出来,但是内心却难免有起伏。 他先是站在远处看了看那男子的状态,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在他的身上分明看到了裂魂的痕迹。澈空知道那才是导致面前这人昏迷的主要原因。 一道淡墨色的衣袍轻轻的落在了月华的脚边,来人的声音温文如水的在她耳畔响起,“你看看你,怎么不过短短几日,便把自己折腾成这番模样” 月华乱掉的心瞬时便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抬眸望向澈空,生硬的逼着自己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伴着眼泪的面容确实不怎么赏心悦目。 澈空看着她的样子,却是轻轻地笑了,他神情很放松,“月华,你怎的变笨了” 月华抬眸看着澈空,眸光似有不解。 澈空清浅的笑着,语气温柔的很,“尽管我此前没有见过他,但他定然不是凡人,我说的可对” 月华愣愣的点头。 澈空见她还是没有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只好无奈的把话挑明,“他不会有事的,现在不过是晕过去了。”他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月华,“你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对吗他不是因为凤尤的攻击而昏迷,而是因为他原本的伤。” 月华听到这里,心里一松,自己真是紧张过了头,忘了夙楼本就因着裂魂之苦而神虚,此时就算不曾受伤,力竭而昏睡也是正常的。 凤尤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起伏,金眸里满是错乱,“你你说什么” : 第六十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旁自澈空来了后便一直沉默着的凤尤这回终于有了些反应。 澈空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后朝着他微微点头,“二皇子,经年不见了。” 凤尤的面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不可置信占了大部分,他几步上前,一把揪起夙楼的衣领,愤怒的朝着他大喊,“夙楼你给我起来你不是很强吗你连我都打不过算什么本事” 他双目通红,澈空在发现他此时的情绪里慌乱和无措多于愤怒时便懂了他的心思,故而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反倒是月华,她祭出莫缘剑,剑锋冷冷的抵在凤尤的脖颈上,月华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 她语气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惊,她只淡淡说了三个字“请让开。” 一只微凉的手掌搭上了月华的手腕,她抬眸,看见了澈空眼里的不赞同,澈空微微的冲她摇了摇头。 月华和澈空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收起了长剑。 澈空此时才说道,“月华,你把实情告诉他吧。” 月华把目光从夙楼的身上挪开,对着凤尤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却让凤尤为他今日的作为后悔了此后很长的时间。 月华道,“我之前与你说过,求你金翊救一位友人,便是夙楼。” 凤尤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月华趁着这个时机把夙楼的衣领从他的手里抢回来,仔细的给他抚平,随后和澈空一起上前把夙楼扶了起来。 她看着夙楼昏睡的容颜,心底隐隐作痛,若不是因为自己,以这人的修为,何人能伤他到如此。 凤尤的目光呆滞,他木然的随着月华的动作起身,仍是失神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夙楼,心中思绪难以平静,良久后才挤出一句,“你为何不早说” 而这是月华已经搀着夙楼走回了小院,对于凤尤这句低到听不清的话完全没有在意。 澈空跟着月华进屋,把夙楼安顿好后,才打破了沉默,“这事交给我罢,我和那二皇子也算是生死之交,他不会不给我面子的。” 月华这才想起,是自己唤澈空来帮忙的。 想到此,她有些埋怨,“你这信号是不是留的太隐晦了若不是我无意中发现,大约永远也不会知道你送了我一支竹笛。” 澈空闻言笑了起来,“你这不是发现了么” 月华见了澈空,心里的急躁确实褪了许多,她细细的看着澈空,淡墨色的绣荷长衫,乌发以同色的发带挽起,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派闲雅慵懒之态。无论何时见到他,他身上都有种能让人放松的气息。 月华深吸了一口气,心终于静了下来,随后侧头看了看夙楼还在沉睡中的面容,她站起身,面上带着笑,有模有样的站在澈空身前半鞠躬,“那么就有劳公子了。” 澈空看着她顽皮的动作,知她心结已解,便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澈空毫不意外的在屋外看到了依旧没有离去的凤尤。 凤尤看清了来人,面上的表情松了松,“多年不见,今日倒是让你看笑话了。”他神色难掩疲惫,语气淡淡的。 澈空慢慢的走到他身旁,面上依旧是闲适的笑意,凤尤见他仍是一派从容优雅的模样,不得不感叹,“一晃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仍然是当年那副样子。” 澈空闻言眼眸里也泛起了柔和的光,“你倒是变了许多,看来当年那件事,对你的影响确实是大。你的修为涨了不少。” 凤尤在澈空面前却是完全没有高傲的样子,闻言苦笑,“可我现下却完全没有喜悦,若只是因着对手的伤势而胜他,又有何意义。” 凤尤垂下眸,“其实我知道,即便是如今,我修为仍不及他。” 澈空笑了起来,“你又为何一定要打得过他他身为荡魔天尊,是这一代最年浅的储君,自幼天资过人,他飞升上仙之时你怕是才出世,何况你与他交手时,他已然身为上神。” 他见凤尤仍是耷拉着眉眼,不由摇了摇头,“凤尤,你这便是画地为牢了。”澈空说这话时没有看着凤尤,而是随意的环视着这一方天地。 直至凤尤把目光投过来,他的眼眸才重新落回凤尤的身上,慢慢的说道,“你便是追上了他,又能如何这些年支撑你苦练的,便是你要打败他那倘若你今日确实赢了他,你日后又该如何” 最后一句话,他看着凤尤的眸中疑惑渐渐褪去,眼底便的清晰起来,“你并不是想要打败他,而是你希望日后自己也会成为如此这般的人,你才努力的吧。凤尤,夙楼他从来都不是你的目标。你有你该走的路。” 凤尤不说话了,但是澈空知道,他在思考自己的话,便不去打扰,也不离开,就那么静静的陪着他。 半响之后,凤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把积压于心底的淤泥都清了出去,他绝色的脸上绽开了一个释然的笑,“多谢澈兄指点。” 澈空见他想通,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么,关于月华和你提到的金翊一事,还要凤尤你费心了。” 提到此事,凤尤的金眸里有了浓浓的好奇,“澈兄,那个女子你是如何认识的她好生有趣。” 澈空心里一跳,似乎在凤尤的眼底看到了什么,但是恐怕“哦,机缘巧合,我的一个友人带来的,一起在晚翠谷住了几日,便熟了。” 凤尤又接着问道,“那她和夙楼是” 澈空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大约是钟情之人罢。” 凤尤愣了愣,心底不知为何多了一种惋惜之感,但他很快便抛去了这个想法,世事难清明,又何苦非要求一个清楚 何况现在看月华对夙楼的样子,怕是自己再怎么做,都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抬眸对上澈空探究的眼神,凤尤心中明了,无奈的笑起来,举着双手道,“是是,我懂,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澈空的目光这才又恢复了温和,“那金翊一事” 凤尤点点头,“夙楼的伤势恶化,也有我的责任,你我又是至交,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忙。” 直到此时,月华所积攒的药引,竟只剩下了太上老君的七宝回魂丹。 劫缘丹的材料有多难找夙楼知道,可他没想到,如此难寻的药,却要在月华的手里被找齐了。 澈空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身回房,月华见他进来,抬眸看他,眼里满是期待,“怎么样了”澈空见她这幅样子,也不好逗她,笑着道,“没问题了。” 月华的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便只剩一样了。“澈空”,月华站了起来,走到澈空的面前,面上有几分不安,“你能替我留在这里照顾夙楼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 第六十一章 独上兜率宫 澈空皱眉,“你要离开一段时间” 在他看来,月华十分重视夙楼,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若她有什么非要去的理由,便一定也是因为夙楼,因为那些药引。那么这最后一种药引,怕是有危险。 澈空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他试探的问,“可有人与你同去” 月华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她摇了摇头,“不必,我一个人反倒容易些,我会尽快回来的。” 澈空却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破釜沉舟,心知这一趟怕是难过,但月华如此说,便是要告诉他,我就是告诉你,你也别跟来。 澈空只得应了下来。 他摊开手掌拿出方才凤尤给他的金翊,同时还有些没见过的灵草。 澈空解释道,“他说这些灵草都是他母后养的,对于因凰族而伤的伤势有奇效,既然其他的痛苦暂时不能缓解,那么先治好这个也好。” 月华接了过来,半开玩笑的说道,“其实这个二凰子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人还是不错的。”月华说完,感觉不太对,又补了一句,“至少不算坏。” 澈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眉眼动人,“凤尤自幼被凰族视为最有希望的继承人,自认修为高的很,从来都是横行霸道。事事不服输,直至那日遇见同样年浅的夙楼,凤尤才惊觉到差距。” “也是自那日起,我认识的凤尤一点点的变了,比起往日身上的傲气收敛不少,对于往日里最不喜的修炼之事也更为上心。” “现下想来,怕是被那日的夙楼激发了斗志罢。其实夙楼这么些年在他的眼里,并不单单是打败他的人,更是教他懂得山外有山的人,这份情感一直是他的动力。” “今日打伤夙楼,他心里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愧疚的多,但他生性不善于表达,要一个有傲气的人潜下心来,这其实已经是他的成长了。” 澈空言毕,便看见月华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皱了皱眉,“还真是孩子气。” 澈空不禁失笑,“他毕竟年幼,从小被宠惯了,也在常理之中。” 月华点点头,把金翊放进锦囊空间袋里,随后又把灵草交给了澈空,“这些灵草便留在你这里罢,这些日子要劳烦你照顾他,这些定然用的上。” 说罢她又从还怀里拿出那个白瓷瓶,“这里是续命丹,三日给他吃一次,往日里我不愿让他知道,都是化解在汤里喂给他的,如今他昏迷着,你直接按时辰喂给他便可。” 澈空问她,“你这便要走了” 月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夙楼熟睡的面容,把目光收回来,“不能再等了,他的时间不多了,我还需要时间去炼丹药。” 澈空点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笛来。 月华看到它,方才想起自己之前那支情急之下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澈空对于之前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把这支新的竹笛交到了月华的手上,含笑嘱咐她,“这回不要再弄丢了,你若有事,尽管唤我。” 月华接过来,这种澈空式的体贴又一次在月华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多年以后月华也会想,若是自己先认识的是澈空,那么便如蝴蝶振翅,几人之间的因缘纠缠都会改写。 天界,三十三重天之上,兜率宫。 兜率宫常年里清静的很,门口只有两个童颜道童手拿拂尘守着,平日里也是除了打扫的童子,连个人影都没有,老君喜静,这三十三重天又甚少有人拜访,日子更是静的不像话。 月华对这里倒是已经轻车熟路了。 月和仙翁和老君的关系好,自幼便经常带她来这里,有时候是来向老君讨酒喝,也有时候是平日里闲着无聊,单单是想聊天而已。 月华躲在兜率宫门前的老槐树下想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扮做小童再进去。 她悄悄的在后面看了一阵,一直等到门口的仙童到了换班的时间。 兜率宫印着五行图案的沉重的红木门缓缓的从里打开,里面两个穿着淡青色道服的并髻小童探出头来,招呼站在门外的两个同伴,“该休息了,换我们来吧。” 门外的两个小童抻了抻酸涩的胳膊,随后便走了进去。 后来的两个小童待他们进去后,便合力关上那扇木门,就在门留下一条缝的时候,月华从地上拾起两片花瓣,对准了两个小童轻轻一弹,二人的身体便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作也停了下来。 月华动作敏捷的穿过门缝,随后躲在一边,解除了法术让门童把门合上。 她一路跟着那两个换下来的小童,终于等到了其中一人落单的时候。 她伸手施了眠术,把那个看起来眉目清秀的孩子抱回了到了大殿的后面,随后自己变换成她的模样,大模大样的走进了老君的炼丹园。 此时正是晌午,老君外出有游历也并未归,是最好的时机。 月华一边在各个炼丹室之间穿梭,一边思索着哪个丹室有可能存放着炼好的丹药。 然而一路走过来,看到的丹室都很普通,并不像是能存放贵重之物的,直到前面不远处见了尽头,也依旧一无所获。 月华不由心急了起来。 正犹豫间,不远处有两个小童并肩走了过来,月华忘了自己此时也是童子打扮,一矮身藏到了一旁的树篱之中。 “阿英,之前老君要你保管好的丹药,你收起来了么” 远处的小童越走越近,两人的对话也越发清晰的传到了月华的耳中。一听这话便觉可能有线索,她凝神屏息,等着旁边看起来年纪稍小一点的小童回答。 “嗯,已经收到乾室去了,那可是老君要我们明日交给玉帝的丹药呢,我哪里敢忘。” “你说,玉帝要这七宝回魂丹有何用啊,这丹药老君炼的少,几万年也就出这么一颗,往日进贡给玉帝他都不要,近些年来似乎却是要的频繁了许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被老君听到我们讲闲话,又要挨罚了。” 待两人走远,月华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心中默念了一下那小童说的地方,便一路寻着乾室而去。: 第六十二章 七宝回魂丹 月华一边寻,一边还在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件事,那小童的话想起来有些奇怪的地方,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她想了半天也没结果,一仰头倒是先看到了乾室这两个大字。 月华仔细的看了看,竟并未在门上发现有锁灵印或者是封印的痕迹,心里尽管有疑惑,但是为夙楼寻解药的信念终究大过了一切,她上前推开门便进去了。 四方的格局,四周都是暗青色的墙壁,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的红木立架尽显主人气质,立架之上满满的都是太上老君多年来或是收集或是炼成的珍贵丹药。 月华没时间欣赏那难得一见的丹药,一排排的看过去,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全神贯注的端详着形状大小各异的一个个药瓶,口中还念念有词,“七宝回魂回魂丹” 可是直到她把整个房间的立架都看过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她所需的东西,月华有些心急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不定是方才错看了,漏掉了哪一行。 想到这里,她便逼着自己从头再来,一个个仔细的排除。 一遍,两遍,三遍。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纵使月华耐性好,此时也渐渐便的焦躁起来。 “难不成这么个地方里,还会有暗室”月华皱着眉心,眼底透着深深的忧虑和焦急。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夙楼来说都至关重要,自己没有时间再拖了。 月华再次沉下心来,仔细的审视这间不大的丹室。四方的墙壁,上面并无开凿的痕迹也并无壁画,整个房间只在四角处有四根漆木立柱,除去了这些陈列着的立架,整个房间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月华有些泄气,这样一来,这间丹室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暗室。 那么那七百回魂丹究竟在哪里 她不禁在心底担心起来,若是自己此行不能找到回魂丹,那岂不是在最后一步上失了希望,之前那么多的药引都寻来了,难道真的要折在这最后一个之上么 月华忽觉先前支撑自己的那股力量在慢慢的撤离自己的身体,这会儿精神放松了,她才蓦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极累,月华在原地坐了下来,却还是不忘在这个过程里继续打量着这个四方天地,期盼着从哪个蛛丝马迹里寻到不寻常的踪迹。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间丹室,为何老君要特意嘱咐把丹药送到这间丹室里来呢 月华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解,她一遍遍的扫视着这间屋子,每一个可能的小地方都不愿意放过,没想到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她仰头之际,忽觉最靠边的两个立架顶上的颜色,似乎比其他的都要浅一些,不像是做工不精,倒更像是常年被人踩踏。 月华飞身上去,站在立架的顶端,她终于知晓了自己为何找不到回魂丹。 在下面看不清楚的,在上面全都一览无余,原来她根本不曾完全走完这些立架,一直都只是在外围打转。 这里隐着一个八卦阵,月华方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完了所有的立架,其实她却不过是在外围,而现在再看着这里,很容易便能看见八卦阵的正中央,一个单独的台子上面静静的放着一个丹瓶,想来那里一定就是所谓的回魂丹了。 月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下面的八卦阵,还好月老的月楼里藏着月老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古籍,她偶然翻到的时候也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思索了一下,月华的身子在立架上轻盈的起落,落步又准又稳。这一回,她顺利的到达了八卦阵的中心。 确认过周围再无机关之后,月华便拿着七宝回魂丹再一次飞身上了立架,离开了这间丹室。 月华在门口往四处望了望,忽然决定就在这里炼丹,兜率宫炉室众多,多了一间在运作一般都发现不了,便冒险一试罢。 想到这里,月华仔细的选了一间极为偏僻,看起来很久没用了的炉室进去,在门口设下禁制,便席地坐在丹炉前,将自己的空间袋里的药引都拿了出来。 火琉璃,幽魂草,曼珠花,沙华草,以及最重要的,七宝回魂丹。 传说里难得聚首的药引,在月华的手里,齐了。 可此时月华却没有时间欣喜,这丹药要耗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若是这期间老君回来或是有其他人找到这里,那她之前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月华眼眸里又闪过夙楼那张日渐苍白的面容,定下心来,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设下的禁制,确认轻易不会有人闯进来后,便催动炉中三昧真火,闭目开始炼丹。 天界之东,神树梧桐之上,凰族栖息地。 这是月华到天宫去的第三日,夙楼依旧昏迷着,澈空一早便到梧桐林里吹笛,直至太阳大好才回来,而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月华给他的续命丹去找夙楼。 今日一进门,澈空便察觉出和往日不太一样。 澈空心下了然,口中道,“你醒了” 见无人回答,澈空便转入里间,果然看见夙楼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复又转到后院里,这才看到那人一身黑衣,站在树下,不知想着什么,眉心紧锁。 澈空行至他的面前,伸手把手里握着的小瓶递了过去,“这是她走之前吩咐我的,你这些时日也都有意识的吧,别让她担心。” 夙楼完全不搭理澈空的话,依旧留给他一个背影,开口便问,“她在哪儿” “我不知。”澈空答到。 夙楼终于有了动静,他迅速的转过身来,薄眉之间有了怒气,“她在哪儿” 澈空虽说看见他真动怒了,却也一样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我确实不知,她临走只是将你托付与我,我要同去,她也不肯,若是没有猜错,大约是为你去寻药引罢。” 夙楼听完他的话,眉心的皱痕却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劫缘丹的药引不是都该寻的差不多了么难道她是去了老君处 夙楼越想越不对劲,那七宝回魂丹虽说不是什么稀奇的药,却也是万年才出一颗,天上也重视的很,若是月华有个万一,被发现后岂不是要受罚 想到这里,夙楼完全站不住了,他衣袍微动,人便朝着屋外走去。 澈空早有准备,他一生浅青色长袍,轻轻的站在夙楼的面前,并未出言劝他,却也并未阻拦他的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唇角似有若无的带着笑。 夙楼眼神冰冷,声音不耐,“你这是何意”: 第六十三章 弥天大谎 澈空被他的目光这样瞪着,也并无不适,他悠悠的开口,“是她要我在这这里陪着你的,你说,她回来见你不在,会不会生你气” 澈空这话说的轻松,夙楼却是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不拦你,我也未必拦得住你,但是你今日若是去找她,最后挨骂的人一定不是我。 夙楼恨恨的盯着澈空嘴角的浅笑,面上无甚改动,心里却是暗暗把这个人列入了需要防备的名单。随后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接过澈空递过来的小瓶,对着里面的续命丹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便把它放到了口中。 澈空收走了夙楼手中的瓶子,在转身离开前对他说道,“希望你日后能好好待她。”说罢也不去看夙楼那一副要杀人的眼色,利落的转身离去。 凰族的宫门外,一伙身着黑衣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空气里显影。大约有数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女子,最为耀眼,容颜倾城,但此刻却染上了几分狠戾。 “就是这里了么”那女子冷着脸问身后的人。 身后立刻有人恭敬的接话,“是,属下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夙楼神君已经在这里停留了有些日子了。” “那我要你找的另外一人呢” “那名女子三日前去了天宫,三十三重天太高,属下还上不去,但是可以知道她至今未下来。” 漓音取下遮在面上的黑纱,眼神里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不适的退开了些许,漓音至今脑海里都是那日月华被赶来的夙楼救下的场面,若不是她趁乱逃走,这会儿怕是 思前想后,她觉得不能用这种办法,若想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得换一种方式。 所以她一路派人跟着夙楼一行人,直到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 漓音口中念念有词,片刻过后她已然换回了往日里碧波荡漾的长裙,理了理裙摆,漓音面无表情的对着手下说,“这里暂时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众人便不见了身影。 漓音抬步往凰族的领地里走。 在过门时便被拦了下来,她也不慌张,只是冲着守卫展演一笑,颇有礼貌的说道,“我是夙楼神君从小的青梅竹马,烦请通报。” 守卫犹豫了一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其中一个人转身进去通报了。 不到片刻又折返出来,用眼神示意另一个同伴放行。 漓音顺利的进到了凰族,她又开口问,“二位,可知夙楼神君现下住在哪里我有急事要找他。” 那守卫想起之前在问话时夙楼的嘱咐,便按着原话告诉她,“神君现下住在二凰子的别院里。” 漓音点头示意,随后便径直走了进去,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等一下见到夙楼时要说的话,竟不知为何有一丝紧张之感。 待她到时,夙楼早已在院里树下站着等她了。 漓音与夙楼多年交情,自见他第一眼起便倾心于他,数万年一晃而过,夙楼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气,轮廓越发的硬朗英气,漓音每次见到他,都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夙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你怎么来了” 漓音面上的神色一僵,有些干硬的笑了两声,一双水眸偷偷的打量着夙楼,“阿楼,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夙楼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问她,“上次在麒麟谷,那些事可是你做的” 漓音见逃不过,便只得承认,“是我,我此行来,便是想要和月华妹妹赔罪的。” 夙楼眯起眼,墨眸里满是不相信的神色,“你要我凭何信你之前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她,你也答应了,不会再找她的麻烦,那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要杀了她” 夙楼的语气十分不善,他的眸里满是凶狠的光芒,“你明明应我,为何要违背” 漓音几乎从未见过如此不留情面的夙楼。 往日里就算是她闯了祸,夙楼也会无限制的包容于她,尽管他明知道那些事端多半都是漓音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做的,他依旧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她从未见过此刻面前丝毫不动摇的夙楼,只要一想到,夙楼此番是为了谁,漓音心里的恨意便如洪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想到自己还未实现的计划,漓音不得不忍了下来,他扎了站眼,眸中忽然蓄满了水光,她一掀裙摆,竟是跪倒在夙楼的面前,“阿楼,漓音知道错了,我们年幼便相识,做什么你都带着我,可是现在呢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漓音不过是担心你会抛下我不管” 夙楼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哭花了脸的模样,心中一动,莫名的想起年幼时漓音还不过是个孩童,两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起来吧。”依旧是毫无起伏的声音,漓音却知道,夙楼的怒气已经消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宠着自己的男子。 漓音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明亮的眸中又恢复了神采。 “夙楼,你的伤势如何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漓音的身后响起,漓音回头,就看见了让她惊艳的男子。 凤尤今日不知是否因了处理政事,换上了一身明晃晃的金色长袍,衬着那双金眸,过于漂亮精致的面容和身段更是让人移不开眼,漓音不得不承认,面前着男子实在是太过耀眼。 漓音一时失态,竟一直拿眼盯着凤尤看,直到凤尤漂亮的金眸转过来看着她。 凤尤不过是来看看夙楼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怎料一进门,便看到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盯着自己看,凰族大约是天性使然,凤尤看见漓音的第一眼,便觉这个女子让他生不出好感来。 凤尤斜着眼看了漓音一眼,那双金眸迅速移走,冲着夙楼问道,“这是哪里来的野人怎么这凰族天宫现下什么人也能放的进来”不知为何,他面前的女子总是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也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明明她该是天上的人,身上却不知为何沾染着一股魔气。 漓音当然看到了凤尤眼眸里的不屑,她的眼底同样闪过冷芒,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碍事之人 夙楼看着天天准时来报道的某人,太阳穴隐隐作痛,“凤尤,昨日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我已无大碍,你不用天天跑来看我。” 凤尤见夙楼搭话,迅速的把漓音扔在了一边,他笑嘻嘻的往夙楼的身边凑,“那可不行,毕竟是我打伤的你,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呢” 自从经澈空点拨,凤尤便能够正视自己心中对于夙楼的敬佩之情,有事没事便喜欢跑到这里来。 漓音见他如此占着夙楼,心里不乐意,语气生硬,“你是何人” : 第六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凤尤回头便看见漓音一张恼怒的小脸,他不喜漓音,说出口的话自然不中听,“我是何人,为何要告诉你” 漓音自小娇生惯养,习惯了被人围捧的日子,哪里听得别人这么对她说话,一时气结,话都说不利索了,“你” 漓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夙楼,哪知夙楼一脸的漠不关心,悠然的看着院里的景色。 漓音只得接着把瞪视的目光锁在凤尤的脸上,凤尤倒是一派轻松,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任她看。 正在僵持间,不远处传来变化不断的笛声。 夙楼听见着笛声,眼角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柔软,而凤尤听见这笛声,漂亮的脸上明显的染上了欣喜,他迅速把注意力从漓音的身上挪开,转而偏头去寻那吹笛之人。 不出片刻,澈空一身墨青色长袍,外罩浅色罩衫,缓缓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和凤尤不同,澈空一眼就注意到了院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随后他便注意到了那名多出来的女子,澈空淡然的冲着那女子笑了笑,也不多做停留,直接找上夙楼,“夙楼,你今日感觉怎么样” 夙楼摇了摇头,“我已无大碍。” 澈空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有没有大碍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还是把它吃了比较好。”说罢便向前一伸手,夙楼每日吃的续命丹便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夙楼皱着眉,又一次固执的强调,“我已无大碍。”他好歹也是神君,总这么用续命丹吊着,实在是有损他的威严。 澈空却不管这些,他不管不顾的拿过夙楼的手掌,将那个小瓶放在夙楼的掌心,随后便转身要走,声音还远远的传了回来,“你若不吃,等她回来,便自己去和她说。” 夙楼听他这么说完,眉心锁了起来,他目光无奈的看着掌心里的小瓶,最后还是打开来吃了下去。 漓音看着又一个相貌气质不凡的男子来了又离开,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人是” 夙楼淡淡的朝着澈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口气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吃味,“是月华的友人。” 漓音不由惊异,心里暗暗又把澈空放入了防备名单里,这人看着神情淡然,但是漓音知道,方才澈空望向来的那一眼,仿佛将她整个人看穿了一样。 漓音思付着她日后的计划,决定要找个时间把澈空支开。 三十三重天,兜率宫,月华进入丹室的第四十九个时辰。 一直持续散发着阵阵白光的丹炉里,炉底的火光忽然间亮了起来。 室间顿时金光大振,月华手中持续输送修为的动作也终于无力的停了下来,她一张绝色的面容上满是密集的汗水,耳鬓的发丝早已黏在脸侧。 而即使如此,若此时有人见到这种模样的月华,定然又是另一种风情。 月华虚脱般的从地上站起来,第一反应便是从丹炉里取出炼好的丹药。 她伸手将劫缘丹从丹炉里逼出,飞出的丹药稳稳的被月华攥在手心里,月华慢慢的摊开掌心,看着那颗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芒的小小的丹药。 “这便是劫缘丹么” 等那金芒完全散去,月华才得以看清它的真面目,一半若火红之焰,隐隐有火焰状的暗纹流动,一半若墨蓝之海,水波荡漾间纹路闪现。 因情而伤,是为劫;又因情而得福,是为缘。 月华对着这枚炼好的劫缘丹发了会儿呆,就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到了自己的空间袋里,随后以手撑地便想站起来,怎料这些个时辰耗了太多修为,一时脱力竟重新跌回了地上。 月华苦笑了下,深吸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还好方才从老君处,还顺来了一样东西,若是没了它,这功力得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她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拿出了一枚丹药,虽然是最普通的外形,但它的功效却不可小觑,月华手里拿着的,正是增长功力的金丹。 月华看了手中的金丹一眼,有模有样的对着半空里念念有词,“老君,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只拿了你一颗金丹,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说罢她也不管其他,直接将金丹送入口中,盘腿坐在原地休息,以修为引导着金丹缓缓的流过身体的各个部分,短暂的休息过后,她明显感受到了金丹内的千年的功力在身体的各处流走。 月华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修为又比之前高出许多,似乎已经可以突破瓶颈期升入上神,但思及夙楼的伤势,她仍是选择了立刻离开这里。 天界之东,神树梧桐之上,凰族栖息地。 澈空又一次来到夙楼的院前给他送药,这该是最后一日了,月华留给他的药已然没有多余的,也意味着月华快要回来了。 澈空在门口便遇见了一身水蓝长裙的漓音,他顿了顿,还是上前打招呼,澈空笑的清浅又不失礼节,“漓音神君,这么巧。” 漓音面上有些惶恐的表情,和平日里澈空见到的不太一样,他便多了句嘴,“漓音神君今日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么” 漓音愣了愣,没想到此时他想到的竟还是别人的身体。 她定了定心神,复又开口道,“我方才听说,月华去天宫里偷什么东西,好像是被发现了而今被堵在南天门,出不来了” 澈空猛然听她这么说,心一下自悬在了空中,澈空仔细的观察着漓音的表情,想要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 毫无疑问,澈空是一定要去救她的,尽管澈空心里明白,这可能仅仅是漓音为了支开自己而设下的圈套。 但是 但是涉及到月华,澈空自认赌不起。 澈空转身便朝着南天门的方向而去,临走前留给漓音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漓音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轻易便看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事已至此,她只有这一条路了。 漓音守在夙楼住的别院的门口,遣散了一直负责这里守卫的侍卫,独自一人站在了院门前,她换上了自己的水蓝色长裙,轻启朱唇,一阵类似于灵咒的文字从她的口中一连串的发出。 一个闪着幽蓝色水光的阵法在她的脚下旋转着成形。 漓音来自海神一族,海之一族最强大的便是幻术,海神迷阵。海神迷阵可对单个的人设下禁制,也就是说,只有这个指定的人踏入阵法中,才会启动海神迷阵,而且它只会对这一个人发动迷阵。若是陷于阵中幻境,亦或是被阵中幻境乱了心智,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今漓音便把这海神迷阵用在了月华的身上。 漓音推算到今日月华便该回来了,错开了来看望夙楼的凤尤,支走了来送药的澈空,今日整个过程里,漓音眸中没有一丝的动摇。 “月华,莫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 第六十五章 假亦真来真亦假 天界之东,神树梧桐顶端,凰族栖息地。 月华怀里揣着刚刚炼好的丹药,用了比平日快一倍的速度御剑赶了过来,她此时满心都是快要治好夙楼的欣喜,一连好些天,她虽然未曾明说,可是心里一直在担忧能不能炼的成劫缘丹。 那份惶惶不安的心情时至今日她才能完全了解,她心底,其实根本不愿意见到夙楼离她而去。 她数万年来孤身一人,自知身负孤世姻缘,便不愿与任何人有深交,一怕负人,二怕负己。 心被她束之高阁,本以为不会再有人能触碰的到,她努力那么久建立起来的防线,便被夙楼这么轻易的就化解了,她甚至不知道,夙楼究竟是如何让她被人偷走了心却不自知。 月华在心底悄悄的叹气,罢了,看他这些时日如此对自己,想必也不是只想玩弄于她吧她在心里惴惴不安的思索着,脚下的路程一晃而过,她还没想到答案,人便已经站在了夙楼居住的别院之外。 月华收回分散的思绪,敛了敛心神,几步上前推开院门,却被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眯了眼睛。 月华站在了原地,抬手揉着眼睛,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是哪来的风 待风过去,月华正欲抬脚进去,却莫名发现一阵眩晕,眼不能视物,她只得停了下来,在她未能睁开眼的时候,一阵碧波般的光亮在月华的周围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无踪。 月华却完全不知情,带她终于觉得头不痛了,才睁开眼睛。 可她却是愣在了原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月华的心头盘旋着,月华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个看起来和方才一般无二的院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是她又找不出这种诡异的感觉的来源,月华只得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复又抬步往里走,才刚到门边,便听得里面有隐隐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派去的人回来了吗”月华认得,这是夙楼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回神君,方才已经回来了,那人一路跟着月华上仙,看到她在太上老君处拿到了七宝回魂丹。然后进了一个炉室,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才出来,现下应该已经快到了。” 月华听着这对话,心里渐渐升起一种莫名的冷意,她屏住呼吸,又往窗口处移了几分。 里面继续传来的对话让她的心凉了下来,就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湿个通透。方才来时路上迫切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有没有被发现她心有玲珑窍,很难应付。” “属下没有,属下一直是扮做仙童,这兜率宫的仙童遍布各处,即便她看见了,也绝看不出分别。” “嗯,此事告诉漓音神君了吗” “还没有,属下立刻派人去。” “好,你去告诉她,等我拿到了劫缘丹,治好了内伤,便与她完婚。” “是。”夙楼的属下似乎是顿了顿,才又犹豫着开口,“神君,恕在下多言,那月华上仙”他吞吞吐吐,说了几次才把口中的话说完,“那月华上仙怎么办” 月华紧张的等着那人接下来的话,她头一次为人牵姻缘线之时,都没这么紧张。 屋里的夙楼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出来的话依旧语气生冷的很,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嘲弄,“于她何干” 和许多个往日里夙楼在月华耳畔的低声言语完全不同,没有一丝柔情的影子。 他说,于她何干。 月华哆嗦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心尖都在颤抖,别再说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着,属下有些讪讪的说道,“属下以为,您和月华上仙” “你以为什么”不管月华怎么抗拒,夙楼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月华的耳中,她想逃,却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夙楼的声音如此让人胆战心惊。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她”夙楼阴寒又带着不屑的声音直直的射入了月华的心底,她听见屋里的夙楼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凭何让本君动心若不是因着只有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太上老儿的兜率宫,本君哪里用的着费这么大力气。” 月华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扒着窗框从缝隙里看去,她用上了自己最后一丝的期盼,期望那人不过是和她开了个玩笑。 透过窗纸,夙楼那张绝色的面容闯入月华的眼底,那双从一开始便如深渊般吸引着自己的黑眸依旧如初,只是里面冰冷毫无生气,就像那些为了她而软化的情绪从不曾有过,那些深沉似海的蜜意也从未在里面显现过。 月华浑身僵硬,直到屋里那人要出来了,她才蓦然惊醒,脚步狼狈的躲到了房屋的另一侧。 直到听得屋里和夙楼对话的黑衣人跃上屋顶消失在附近,月华才仿若脱力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心头空荡荡的,那背影看起来又萧瑟又单薄。 自己辛辛苦苦为他求来的丹药,再见之时却只见到了他的背叛。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借她之手来补全他自己的魂魄,仅此而已。 月华的心中空茫一片,她原本以为,若是真到了这一天,自己心里定是像有千万只蚁噬咬一般,可是现下她却只是觉得不能思考,连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月华听见屋门前传来了响动,接着响起了脚步声,月华知道自己若是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此时便该趁着他还没有走到这里前,赶紧离开。 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支配了她,月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慢吞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被压迫到的腿部神经重新开始活动,她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发出的轻微的动静让屋前那人脚步一顿,随后朝着月华的方向走了过来。 月华抬起眼时,夙楼那张绝美的面容便到了她的眼前。 月华就那么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夙楼一身玄羽飞衣,黑发黑眸。一如初见。 夙楼也定定的看着她,黑眸里缓慢而又自然的换上了月华所熟悉的柔情以及佯装出来的微怒,月华听见那人语气抱怨的问她,“你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 月华看着夙楼那双墨玉般的黑眸,忽觉再也提不起力气来,她的面上很快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笑。: 第六十六章 真情换假意 夙楼被月华此番不同于往日的神色弄的微微有些不自然,他皱了皱眉,又上前了一步,怎料还没开口,便发现对面的月华又顺着他往前的步子往后退了一些,面上依旧是那副凄然的表情。 夙楼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站在原地,但是语气依旧温柔的很,完全没有方才在屋内的清冷,“你怎么了” 月华此时再看着他这双眼,完全没了心动,此时她倒没了方才那般慌乱,她轻轻的开口,“我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 对面的人面上有过一瞬的疑惑,但是很快又被淹没在黑眸深沉的情绪里,夙楼温言答她,“那便回屋歇着罢,小心着凉。” 月华见他这样,忽然连继续演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她面容平静的开口,“夙楼,你方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不必再演了,这样你也省心。” 夙楼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太累了” 月华抬眼看他,眸里一片清明,“我都知道了。” 夙楼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月华清晰的看到,他眸里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漠然。 他开口,“你都知道了。” 月华不想看着他那双扎人的眼睛,却无法不移开目光,便由着自己心里像是被碾压过一样难受。 “你从前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假的” 夙楼丝毫没有犹豫,答的干脆而又坚定,“是。” 月华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强撑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初,又问,“你受伤是在认识我之后,你是从一开始便抱着这个想法么接近我,只为了要我炼成劫缘丹根治你身上的旧疾” 夙楼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答,“是。” 月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连指尖都在颤抖,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些日子以来,你跟着我,你有没有过一点点的心动有没有一刻,喜欢上我” 月华的声音低微,语气近乎祈求,又像是质问,又像是临别之人的喃喃自语。平生第一个让自己情动的男子,却没想到自己撤了心防,那人却是用了重重阻隔来将她拒之门外。 就连对面的夙楼听了月华此时的语气,神情间都有了一丝的犹豫,但也不过是片刻,他便又恢复了冷硬的神情,吐出来的两个字就像是给月华判了刑,“没有。” 月华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梗着脖子冲着夙楼大声喊,声音到了嗓边却只剩下了弱弱的几分,“别说了” 骤然抬眸,月华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事到如今,她才恍悟,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情意绵绵,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是她错把假意当作真情,还为此搭进了自己的真心,她怨不得别人。 惊堂木一响,才知泪纵横。 这场梦,也该醒了。 月华看着眼前的夙楼,心里再不做他想,也把面上的情绪都收了起来,稳了稳心神,从夙楼的身边擦过,一眼都没有看那个挺拔的身影。 一直到走出院门,她眼眸里的光才骤然暗了下来。 夙楼住的别院被包裹在一片微蓝荡漾的光芒里,漓音看着从院门走出来的月华脸上一片茫然无措的神情,便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她心底不由一阵暗喜,想了想又觉还不够,便决定给月华下一剂猛药,叫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思及此,漓音手中的微蓝光芒又再一次投入阵中,一时间那阵法的光芒大盛。 月华只觉又是一阵眩晕,她不得不闭上眼,慢慢的摸索到身后的墙壁倚着坐了下来,待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之后,复又睁开眼,却发现外面已是黄昏时分。 月华有些疑惑,片刻之后却是化成了苦笑,难道自己竟是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么 她扶着墙站起来,果然觉得自己双腿发麻,显然是坐了太久。 她揉了揉发酸的腿,抬步打算离开这里,却听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月华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便赶忙又躲在了门口桂树的阴影之下。 待来人近了,她忍不住便探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月华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那人一身水蓝色长裙,面上带笑,正是自麒麟谷之后就再没见过的漓音。 月华也不知自己为何选择了跟在她的身后,又一次踏进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或许她隐隐知道,漓音这次来,会揭开自己不知道的真相,或者说,是那个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里的真相。 月华看着漓音进了屋,反手关上那扇门,月华就这么被挡在了门外,一墙之隔,墙里却不再有给自己留着的位置了。 正恍惚间。月华听见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阿楼,我回来了。” 夙楼的声音响起,完全不像是白日里对着她时的那么拒人千里之外,“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这里不比玄天宫,还是注意一点儿好。” 后者笑嘻嘻的回答,“不是有你在么我有什么好怕的。” 夙楼的声音里似乎是同样带上了一丝笑意,用了月华美听到过的宠溺的语气说她,那声音完全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倒更像是,“你除了给我闯祸你还会什么” 屋里似乎是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又在另外一个房间内响起,月华听见漓音问夙楼,“月华那边怎么样了” 夙楼的声音平平淡淡的答她,似乎还带着不耐,“本来差不多了,但是今日被她听见了我和属下的话。” 漓音的声音变的紧张起来,“那怎么办若是她不愿意把劫缘丹交出来怎么办” 夙楼出声安抚她,“没事,我会想办法的,待她脾气消一消,我再去找她,她心软,一定会答应的,再说,今日看她那模样,怕是真的爱上我了,就算不愿,她也舍不得我死。” 漓音的声音有些不满有些尖利,“啊楼,你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我不管不能喜欢她” 夙楼轻声笑了起来,语气完全听不出紧张,只道,“那你便把我看的紧一点儿。” 漓音也跟着笑了起来,月华在屋外听着一高一低调笑的声音,只觉血液都是冰冷的,但她面上却没了白日里的惶恐和不安,只是静静的听着这一场闹剧,从黄昏直到午夜,她像是丧失了时间,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屋内的红烛也被吹灭。 月华才缓过神来,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的,却是那人连日来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月华,随我回去。”“月华,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喜欢你”“月华,总有一天,我要接你回家。”“月华” 月华的脸上蓦然流下两行清泪,梦,是该醒了。: 第六十七章 绝处逢生 月华忽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胸中气血翻涌,似乎有什么要冲破一切不管不顾的从她体内窜出来。 月华想要强硬的压下这股在她体内乱窜的气流,体内那股力量却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抗拒一般,更加激烈的在她体内冲撞起来。 她不得不在原地打坐想要卸去那股冲力。 而此刻漓音在高出俯瞰这忽然坐在地上的月华,蹙紧了眉,她似乎觉得月华周围的空气微微有些变了。 漓音越看越觉不对劲,她一个飞身从墙头上下来,小心的接近不远处打坐的月华,待她离的近了,甚至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她自己体内的真气都被震的蠢蠢欲动。 漓音赶忙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先稳了稳心神,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抬眸以不可思议的眸子盯着面前打坐的女子,美目里满是嫉妒和懊恼。月华要飞升上神了。 说起来这还真是要感谢漓音,月华修为早已足够飞升,但是真气却总是处于一个临界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最后那一层薄薄的膜。 前两日给夙楼炼丹药,损耗了大量的修为,但是月华为了及早见到夙楼,吃下了太上老君炼的金丹,修为瞬时暴涨,金丹的力量一直在月华的体内存着,没有被激发出来。 直到这一刻,金丹护主,月华情伤之下,竟是无意中突破了极限,大彻大悟,窥得了真境,绝境之下飞升上神,因着窥得神机,连飞升所需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都省了。 漓音瞪着月华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红色金色交织的光芒,悔的肠子都青了。 月华此时却是浑然不知,她在和体内的力量缠斗了一会儿便觉身体难以承受到了极致,这时忽觉骤然一松,所有压在她身上的力量都消失了。 月华有些迷茫的睁开眼,便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妙境之中,似乎是仙乐阵阵,和天宫相似却又有所不同,四周的景物似乎只是一片混沌,又似乎是包罗了万象。 万物之境皆融于心,熟知万般变化,千般因果,月华就是再不济,此时也知道,自己大约是一念之间,进了无有之境了。 月华待在这里面,惊觉天地之阔,心里那点为情所困的伤情之心都被摒除在了心外。通体舒畅。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混沌里响了起来,“咦,这是哪里来的神识瞧来机缘倒是巧的很。” 月华四处寻找说话之人,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这时她忽然发觉,她连自己的身子都看不到。 “你是谁”无奈之下她只得出声询问。 那苍老的声音此时还带着几分笑意和悠闲,“我你现在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若真是有缘,你日后应该还能到此地来,那时我再告诉你吧。” 月华刚要搭话,便觉自己的意识再一次模糊了起来,神识似乎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便落回了实处,她清晰的感受到肉身之重,便知道自己的神识已经回到了身上,她慢慢的睁开眼,只觉浑身都游走着充沛的力量。 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才刚到门口,便见幽蓝色的碧波闪现了一下,接着便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月华一惊,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淡化消失,房屋,古树,院墙,所有的一切,都似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随后便是她一直感觉悬浮在空中的双脚踏实的落回了地面上。 那幽蓝色的碧波闪现的时候,她好像还听到有什么重物被远远的弹开了,月华待眼前的景物再次一点点变得真实,才看清那被弹开的是什么。 那正是方才盯着月华看的漓音。 因着月华在绝境之下飞升上神,修为高了好几个阶,如今漓音的修为早已在她之下,所以当她再次触碰到漓音单单为她设下的海神迷阵时,便自动反弹了她施加在上面的法术,同时可能还反噬了漓音。 所以此刻,月华才会看到漓音口吐鲜血的跌落在不远处的墙角。 月华有些发蒙,她好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嗫嚅着说道,“难道方才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她感觉自己快要停止的心跳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可是她在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方才还紧闭着的院门大敞着,门前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黑眸黑发,一身的玄羽飞衣。 月华紧紧的盯着那人的眼眸看,想看看那里面是不是和她方才所见的一般无二,是否还是那么无情又冷漠。 可是夙楼自从打开院门的那一刻起,一双墨玉般的黑眸便一直黏在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漓音身上,他甚至还没有正眼看过月华一眼。 月华刚刚升起的希冀瞬间被扑灭。 夙楼自然也感受到了屋外巨大的力量波动,他起身开门,正好看见了月华身上光芒一振,随后漓音便像断线风筝一般一头栽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月华,从场面上来看,方才定然发生了什么事,让月华得到了先机,在关键时刻得以飞升,而她身上骤然暴涨的力量便导致了漓音被她震了开来。 这他还是可以想的到的,但是眼下,他发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漓音似乎有些怪异。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夙楼正在沉思间,忽然听见月华用了低哑的嗓音问他,他被迫转移了注意力,抬眸看着月华,似乎是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月华却当他是扑在漓音的身上,故而没有听自己的问题,正欲再次开口,却听夙楼先说道,“先等等再说,我还有事,等一下再去找你。” 说罢月华眼睁睁的看着他朝着漓音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管漓音被血染红的衣裳,直接打横抱起她,然后转身进了屋,整个过程里没再看月华一眼。 月华被夙楼仍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她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直到身旁轻轻站了一人,月华抬眸去瞧,却是一身紫衣的凤尤。 凤尤一双天生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眉梢眼角都带着似乎是嘲讽的弯度。 他定定的瞧了一会儿月华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悠悠的开了口,“怎么,这是被抛弃了么” 月华不理他,只看了一眼凤尤那张漂亮的面容便低着头继续不说话了。 凤尤见她不搭理自己,眸子扫过她眼底的那一抹神伤,神色也跟着暗了几分,随即被他自己掩饰了过去,他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通体红色的小果子,甩手扔给月华,神色傲然。 “我是看你可怜,这果子有奇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不管,我可不愿我这凰族里莫名其妙多一个饿死之人。” 凤尤最后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你这么做,值得么”: 第六十八章 只影向谁去 见她还是不答话,凤尤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一个人默默的走开了。 月华抬头看了一眼凤尤离去的方向,慢吞吞的把凤尤送来的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它收了起来。之后便又是一直呆呆的坐在地上,毫无焦距的眼眸空洞的盯着某一个地方。 她心里似乎并不难过,也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可言,只是仍由自己放空。 良久良久,才听得身旁一声低叹,来人嗓音充满怜惜,“你这又是何苦” 月华偏头,便看见澈空一身墨绿色长袍,手执折扇,眸光难得的没有带着笑,而是充满了叹息。 月华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这里坐了那么久,等来了凤尤,也等来了澈空,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空空荡荡一点儿着落都没有呢 月华心中的委屈瞬时决了堤,她猛的扑过去,把自己埋在了澈空的怀里,脸狠狠的蹭在了他胸膛的衣衫上,很快澈空便感觉自己的胸口湿了一大片。 他也不推开月华,反而伸手环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背轻抚,也不出言安慰,只是那么静静的耐心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澈空到了南天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在来的路上便有预感,可是他依旧不愿意放过每一个可能性,万一是真的,那他岂不是错过了救月华的机会。 澈空心急火燎的往南天门赶,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分毫,只是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等发现南天门那里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时,他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吊了起来。 若是月华此时不在此地,便意味着漓音只是为了把他调开,而能让他拼命的事也只剩下了月华。 所以澈空立刻转身回到凰族,可他终究晚了一步,若是澈空在,他精通五行变化之数,即便是漓音的阵,他也一定能看出端倪。 所以漓音才用了这种澈空无法拒绝的方式,来把他支走。 月华便那么坐在外面,看着夙楼的屋里灯亮了一夜,夙楼都没有再出来过,澈空便也那么陪了她一夜。 直至第二日早上,月华早已双目血红,眼睛干涩的很却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身旁有人递了个湿润的丝帕过来,月华才像是恢复了意识一般,眼眸看了一会儿那块丝帕,似乎是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就那么拿在手里,也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澈空见了她这幅样子,不得不再次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微凉的手指抚上月华的脸颊时,面上低温的触感终于唤醒了月华已经离去的神识。 月华看着澈空动作温柔又仔细的替她一点一点擦着脸,忽然一阵酸涩涌上鼻尖,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她领口的丝绸之上,很快便溶于衣料里,晕开一片水渍。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方法,月华扒着澈空的肩头哭的一塌糊涂,她像是故意的一样,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澈空干净温暖的长袍之上。 澈空对于她的做法也没有反对,倒像是默许了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他唯一做的事便紧紧的拥住月华,仍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或许也不愿知道。 月华哭累了,趴在澈空的肩头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澈空把她抱到了院外的一颗古树下,身上披盖着澈空的一件外袍,而他本人只着一件素衫,手中拿着玉竹制成的笛子,对着夜空轻柔的吹着笛曲。 月华支起上半身,斜斜的靠在身后的树上,心思都在澈空的笛声下放空,笛声悠远而绵长,曲中千般变化,尽也让月华听的痴了。 她忽然忆起初见。 那时似乎也是如此,因为夙楼而神伤,便遂了桃夭的意,跟着他一起去到晚翠山谷,然后遇见了此般的澈空。 她至今都记得,那夜她独自一人在忘归桥上吹风,身后那始终如一伴着她的笛声。 而今再次听澈空吹笛,分明还是之前的那一曲,月华却听出了不同的味道,这一次的曲子,似乎更托显了澈空的心境,月华在里面听得到黯然神伤,也听得到真心的祝福。 “咳咳”月华连忙忍住自己喉间的不适,正在心里着急不知有没有被澈空听到,便听澈空的笛声停了下来,她心里一紧,抬眼看去,便见澈空已然面朝着她站着,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醒了” 月华有些不自在,毕竟被人看到了那么狼狈的样子,何况这人还是她一直放在心里的友人。 她面上红了红,随即小声的开口,眼神都不敢往澈空的身上放,四处瞅着,“你就当,之前什么也没看到,可好” 澈空没想到她纠结的竟然是这个,不由失笑。 月华听见头顶上传来的笑声,立刻抬起眼瞪他,都叫你当没看见了,你居然还笑话我 澈空被她面上的神色弄的愈发想笑,直至扫到她面色确实沉了下来,这才收了情绪,一双温润的眼眸望着她,轻声问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在澈空的心里,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月华的想法。 月华听他这么问,方才轻松的心情瞬间被取代,阴云又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她甚至不敢去回想一天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或者说,她其实是在担心,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其实才是梦,一个美梦。 她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些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的情绪排出体外,她强迫着自己用理智去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也强迫着自己变回之前那个强大淡然的月华。 反正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月华只要一想到,自己为了一场骗局偷了太上老君的丹药,便满心歉疚。思付之间,她有了决定。 月华一双桃花眼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已然清澈如水,不见半点的波动。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粒绽放着异彩的丹药,把它递给澈空,神色淡淡的,“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丹药左右也已经练成了,我不愿再见他,你便替我把这丹药交给他吧,从今往后,是生是死,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澈空皱眉,他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接过月华手上的丹药,见她神色有些恍惚,澈空不由多了句嘴,“那你呢你现下要回月楼么” 月华回了神,强做镇定,“我去老君府上谢罪。” : 第六十九章 将琴代语兮 饶是澈空处变不惊,都因为月华的这个决定而心跳漏掉了一拍,澈空站在梧桐树下,树枝垂下的一大片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过了好半天,月华才听到澈空低低的嗓音问她,“你究竟从老君那里,拿了什么” 月华定定的看着澈空忧虑的眼眸,轻轻开口,“七宝回魂丹。” 澈空的身形有些不稳,他踉着步子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澈空从未想到,月华此去天宫,寻的竟是这个东西,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拿了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月华。 月华苦笑,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我不愿明说,便是知道你会阻拦于我,且不说我当时并不知晓夙楼欺骗于我,即便我当时真的知道了,想必也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澈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眸里的种种情绪还是渐渐散了去,只余一腔惆怅。澈空静静的问她,“你可知天宫对此的刑罚” 月华同样平静的很,她甚至还朝着澈空扯出了一个笑脸,“我知道。” 澈空又道,“我虽居于山野之间,却也知晓,玉帝近些年来一直在收集老君万年一颗的回魂丹,虽然不知他作何用,但是每万年一次进贡,今年便又是期限,玉帝若是知晓,怕是会怪罪与你啊。” 月华眼眸暗了暗,随即又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无妨,我与老君交情也不浅,多说几句好话罢了。” 见澈空还是一脸的担忧,她便知这骗不过澈空,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月华面上的嬉笑褪了下去,“不能说情又如何,左右是我做错了事,我甘愿受罚。” 澈空只得叹了一口气,看来月华心里早已有了决定,“那你打算什么时候” 月华接口道,“再过两天吧,这两天我想去人间看看,顺便把白泽暂时托给桃夭。” 澈空这才想起来,他这些天也没有看到白泽,便问她,“白泽呢” 月华笑的有些歉疚,“他若知道我去偷丹药,回来后还要受罚,必定会心疼,我不愿见他掉眼泪,便施法让他昏睡,他一直被我放在空间袋里。” 月华提到白泽,眉眼终于有了一丝的软化,当初是这小东西硬要跟着她的,如今离不开他的,反倒变成了月华,只要一想到白泽那双水盈盈的琥珀色眼眸里会挂着泪,月华便于心不忍,干脆就瞒着他。 等把他交到桃夭的手上,自己再回来领罪,到时候只要编个借口让他暂时跟着桃夭便可,那家伙嘴馋的很,定然很乐意再人间多留些时日。 澈空见她心意已定,也不好强迫于她,便索性暂时由她去了,想到这里,他美目望向月华,一扫之前的忧郁,“既是如此,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晚我吹笛为你送行。” 月华看着澈空的眸子,见他已经把繁琐之事抛开,只剩满面的逍遥悠闲,心境也忍不住开阔了起来,笑着应他,“好。” 月上柳梢头。 月华站在凰族梧桐神树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便已出了凰族的地界,她只带走了简单的包袱,临别之际也没有去看看夙楼,只是和二凰子凤尤道了别。 看着凤尤满脸别扭倔强的想她留下来的纠结神色,她也不由感慨,不过是短短时日的相逢,他却能如此对待,想必骨子里,也是个性情中人。 月华之所以还未走,便是在听澈空的笛曲,这回澈空吹的曲子,月华闻所未闻,不是澈空之前给月华吹过的那些,也不在月华的知识范围内。 但是月华却听的出来,澈空这首曲子,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包括从一开始月华便懂的,澈空从未点破的,那些小心思。 将琴代语兮,聊与衷肠。 澈空这曲子吹的百转千回,凰族本是神鸟居住之地,空灵澄澈的笛音盘旋在凰族上空久久不散,引的无数凰鸟扬起美丽的脖颈同声高歌。 盛景一直持续到澈空一曲落下,凰鸟之鸣才渐渐散去。 月华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澈空出来,也再听不见他的笛声,便知他已不在附近了,最后看了一眼凰族之地,她便转身御剑离去。 待她的身影隐入云海之间,再看不真切,才有一人缓缓的踱步到凰族梧桐神树的边缘之地,站在月华方才所在的位置低着头往下看。 澈空背在身后的双手里还握着那一支翠色的笛子,大约也是知晓他便是方才吹笛之人,澈空淡绿色的长袍周围,落下了好些拖拽着长长的艳尾的凤凰,似乎是还在等着澈空的下一曲。 澈空却完全不管这些,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云雾。 理所当然,澈空的笛声也传到了凤尤和夙楼的耳朵里,届时凤尤抱着几坛美酒,正坐在梧桐树下独自斟酒。 耳边忽然响起清澈空灵的笛音,曲调明明算的上悠扬,却满含分离伤别之意,凤尤抬手倒酒的动作一顿,良久之后才咧开了嘴角,美酒倒了满碗,他也不管那些洒落出来的液体,直接端起碗大口大口的送至唇边,最后把空了的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独自品着那辣到喉咙钻心的痛。 而夙楼听到这笛声的时候,还在院里帮助漓音疗伤,他当日其实并不是存心不向月华解释,纯粹是因为发觉漓音的脉象有异,夙楼心里有一只奇怪的感应,总觉的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没有线索的无头案终于有了突破口,当时心急,完全没有注意到月华的表情不对劲。 而这些天以来,他顺着漓音查到的东西叫他难以接受,他一直在解决这些事情,还没来的及去找月华。 此时听到澈空的笛声,似乎是满含着离别之意,心里一急,推开门便出去了。 等夙楼赶到凰族入口时,澈空已经往回走了,两人在途中刚好迎面碰上。 夙楼见到澈空身边空无一人,心里的不详之感更盛,当即沉了脸,心中却是慌乱的很,“月华呢” 澈空淡淡的看着夙楼望向他的墨眸,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威压,只是伸手,把一直被自己放在袖中的丹药送到了夙楼的手上。 夙楼接住澈空弹过来东西,还未展开手掌,便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形状,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他历劫之时,都不曾心跳的如此之快,夙楼一双凤眸紧紧的锁着自己的手掌,慢慢的展开,便看到了完好的劫缘丹。 夙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他眸中的惊喜和怜惜还来不及褪下,便又忆起那日自己余光里,似乎看到的月华满面恍惚的神色。 夙楼心里一痛,又思及澈空方才的笛曲,黑眸蓦然睁大,他上前两步,离澈空的身体不过半步距离,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瞪着他,沉声问道,“月华去哪儿了”: 第七十章 一片伤心画不成 澈空面对夙楼的质问,倒是显得有风度了许多,他只是安静的朝着夙楼微笑,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夙楼的怒意霎时烧了起来,同样包含在里面的还有不知所谓的急迫,“她交与你信物,怎会没有告诉你她要去哪” 澈空笑了起来,唇角弯起礼貌的弧度,“她确实是将这丹药交与我,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 夙楼仍旧死死的盯住澈空,澈空也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看,目光里没有一丝的闪躲或是辩解的意味,在夙楼如有实质的目光下也依旧从容镇定。 良久之后,夙楼终于泄了气,他的目光骤然松懈了下来,依旧沉着声音道歉,“对不住了。” 澈空点点头,随意的朝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掌,便欲转身离去。 可是在他背过身的那一瞬间,却是又听到了夙楼有些疲惫的声音,“求你”那声音犹豫了很久,才接着把话说完,“我有话对她说。” 澈空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走开。 夙楼便也那么站在原地等他,直到澈空挪动脚步,他的背影看起来依旧潇洒挺拔,他没有回过头来看夙楼,声音闷闷的从远处传来,“你若执意寻她,便应自己去找。” 说罢再不做停留,身影消失在夙楼的面前。 你若执意寻她,便应自己去找。 夙楼低着头想澈空留下的这句话,和现下躺在自己手心里的这颗劫缘丹。 他直到现在,都不知月华究竟为何离去,那日不曾细想,现在想来,月华当日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悲哀,他当时却那么不小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每每想到这里,夙楼便觉心口一阵疼痛,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 心念至此,夙楼身形一动,瞬间已在小院的门外。 他步伐急切的走了进去,有些事情看来应该先问清楚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漓音依旧在里屋沉睡,夙楼走到漓音的面前,一点点的扫过她的眉眼,心里想起的却是年幼之时两人在一起无忧的时光。 眼前又闪现那日月华和漓音的模样,夙楼一直都想知道,那日在他听到响动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掌放在漓音的额间,夙楼以神识回溯那日的时间,查看当时的情景。 不过是刚刚开始,夙楼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果然,不该如此轻易便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悔过的。 夙楼的修为要高出月华许多,所以在月华一脚踏进漓音准备好的幻阵之时,夙楼却早已知晓,然而时间回溯,夙楼再心急也改变不了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华在进入漓音的迷阵之后,清秀的面容上皱起的痕迹一刻都没有松开过,有几次他甚至看到了月华无意识的情况下眼角滑落的泪。 夙楼把手指攥的咯咯直响。 他看到原本月华都已经从这间院子里走出来了,却又被漓音一个手恨重新锁到了幻阵内,看见月华迷迷糊糊的跑到窗框边扒着窗口往里看,夙楼瞬间便懂了漓音给月华的幻境里,究竟有什么。 夙楼的心早已被刺痛感刺激到麻木,却还是在看到幻境中的月华转过脸来时满脸的惨白的神色弄的不得喘息,只觉从头到脚都为这个人泛起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疼痛。 月华忽然坐到了地上,夙楼看到她身上散着七彩的光芒,神色间的痛苦也散去不少,墨玉眸中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竟能在绝境之中化险为夷,飞升上神,不亏是他相中的女子。 只是 夙楼才舒展没一会儿的眉头又深深的锁着,能在这种状况下被迫悟道飞升,必定是经历了极大的情感上的折磨,才能做到。 夙楼放在漓音额间的手上微微颤抖,月华,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尽管月华面上痛苦的神色让夙楼几度想要收手,但他最终还是一直用手掌紧紧的贴着漓音的额头,直到在漓音的记忆里看见自己出门撞见的那一幕,夙楼才收了手。 人界,扬州城东,人来人往的桃花林内。 许多路过的行人都用了奇怪的目光看着那个坐在最中央的那棵年岁最长的桃树上的女子,以及她身边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少年。 两人坐在树上聊天,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那少年似乎是在生女子的气,经常冷着一张小脸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最让人奇怪的是,明明另外一边什么人都没有,那个少年还不时的张着嘴冲着那个方向念叨着什么。 有胆小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便直接拔腿就跑了。 月华见了第不知多少个路人用了异样的目光打量过他们之后,急匆匆的掉转头走另一条路,不由的笑出声来,“桃夭,你就不能现个形么你明明可以让凡人看到你,为何不愿在人前现身” 没错,这桃树上的人正是月华和白泽。 还有一身浅红色长袍,手拿酒壶的桃夭。 月华总觉得,他细长的眉眼似乎比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添了几分媚色,惑人心魄。 桃夭听月华这么问,目光懒懒的扫了一眼络绎不绝的行人,以手支头看着下面,“我为何要让他们看到我都不过是百年阳寿,眨眼便是尘土,哪里值得让他们记着我” 月华挑眉,“我才不信是这个理由呢,定是你嫌麻烦,不愿在世人面前现身吧” 桃夭不想再与她争论这个话题,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调笑的目光移到月华的身上,“我这些日子无趣的很,不提也罢,说说你吧,怎的突然来找我” 月华听他这么问,心里初到人间的轻松心情又不翼而飞了。 桃夭见她苦着一张脸,神色郁郁,便知大约又有事发生了。 他坐起身来,细细的问,“怎么了可否说与我听听” 月华看见白泽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赶忙笑着转移话题,“呃今夜无眠再去逛市集好不好我又有许久没吃到这里的蟹黄包了。” 月华边说边拼命的朝着桃夭挤眼睛,示意他帮着自己转移话题,桃夭心有玲珑,自然看出了月华的意思,但他偏不帮着月华,反而问道,“月华,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夙楼出什么事了”: 第七十一章 心意已决 月华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子看着白泽,已经做好了向他摊牌的觉悟,怎料转过来之后,却只看到了一只留着口水双眼冒光的某神兽。 月华:“” 桃夭这才笑了起来,他一仰头喝完壶中所剩不多的酒,纵身跃下桃树,洒落了一地粉嫩的桃花瓣,就那么站在满地落红里抬头望着月华。 细长弯弯的眉眼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勾人又妩媚,“不是说要逛市集么还不下来” 桃夭带着白泽和月华,在扬州城里一直逛到市集打烊,路上行人稀少还未尽兴,后来桃夭找了一处水中亭,带着月华暂时在里面歇歇脚。 月华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白泽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家伙当真脑子里想的都是美食,这事才这么轻易的混了过去,若真是让它知道了,必然又是一番哭闹。 “桃夭,此番还要多谢你了。”月华凝视着月色下桃夭如瀑的黑发,轻轻的开口。 桃夭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谢我做什么,你若真谢我,也不该如此没诚意。” 月华被他的话气笑了,反而勾起了好奇心,“哦那么你便说说,如何才算是有诚意” 桃夭一张俊脸蓦然在月华的眼前放大,他用了那双妖娆的细长眉眼在距离她的脸不到半寸的地方看着月华,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我,这些天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月华咧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响都恢复不过来。 桃夭见她这幅模样,也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反而接着说道,“你今日忽然来找我,必然是有事要和我说,怎么现在却又不开口了” 月华看了一眼怀里依旧沉沉睡着的白泽,幽幽的叹了口气,“也罢,我便告诉你。” 月华示意桃夭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继而淡淡的开口,“我要先拜托你一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拜托你替我照顾白泽一段时间了,不要让他找我。” 桃夭不解,“这是你的神兽,你做什么他自然不会干预,你又为何要避开他” 月华苦笑,“我是怕他难过。” 桃夭似乎终于猜到了什么,他那张惑人的面容上难得的出现了严肃的神情,“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华把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桃夭,随后叹到,“我如今也不盼别的,唯独不愿让白泽知道,他心性简单,我不愿见他难过,便想着去之前先把他留在你这里。待我那边事情解决好之后,我再回来找他。” 桃夭难得的有些沉默,随后说道,“他虽然心性简单,但却不笨,你若一直不回来,我也骗不了他。” 月华倒是很平静,她垂眸看着安安分分在她怀里睡着的白泽,“我知道。” 桃夭挑眉,“那你这是” 月华笑了笑,只是那笑脸看在桃夭的眼中有些勉强,“那这就要拜托你了,即使日后他心里知道了,也不要让他有机会来找我,只能我主动来找他。” 桃夭盯着她怀里的小家伙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也罢,我就帮你这个帮,但我有个条件。” 月华侧着头看他,“你有什么条件” 桃夭把眼眸从白泽的身上移开,望着月华的一双桃花眼,语气不见一丝波澜,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嬉笑打闹的人,“你给我早点回来。” 月华看着桃夭神色淡淡的面容,倏地笑了起来。 桃夭那双动人心魄的细长的眉眼望着此时笑的一脸轻松的月华,也无奈的勾起了唇。 天界之东,神树梧桐巨大的盖冠之上,凰族栖息地。 夙楼躺在院中梧桐树下的摇椅上,那双动人心魄的凤眸闭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一段时间之后,这种静谧被人打破了。 澈空的脚步声在院中响了起来,夙楼听到了,却没有睁眼。 好在澈空也不需要他睁眼,他行至夙楼的面前,脚步停了下来,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不动声色的样子,暗暗勾了勾唇,神情悠然轻松,“我要走了。” 夙楼这才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去哪” 澈空手中折扇一合,语气有些发笑,“自然是回去。”见夙楼再次陷入了沉默,澈空便又接着开口,“原本也是月华托我留下来照看你一段时日,不然我也不会今日才来和你告别。” 夙楼听他提起月华,总算是有了一丝兴趣,但神色依旧冷漠的很,“她何时告诉你的” 澈空道,“你昏睡之时。” 夙楼心中一动,但他眉眼间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转瞬便又是那个冷冰冰的神君,他重新在摇椅上躺下来,闭起眼,“多谢你,保重。” 随后便就那么闭着眼养神,再不说一个字。 澈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丝毫不觉尴尬,只是他看着夙楼此时的模样,心里替月华捏了把汗,这两人怕是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澈空转过身,抬步要走前还是没忍住,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似乎是话里有话的提点他,“那我这便走了,顺便提一句,别等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去着急,那个时候,你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罢才一拂衣袍,脚步不停的离开了这里。 待他彻底走远后,夙楼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的心里反复的闪现着澈空临别前说的那句话。 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去着急。那个时候,你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夙楼知道,澈空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一番话,看他的样子,应是与月华私交甚好,不该做于月华不利的事情,思及这里,夙楼稍稍有些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她怎么能随便就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夙楼越想心中越是不喜,最后黑着脸站了起来,身下的那张摇椅在瞬间爆裂成碎片,四处溢散的气流搅的夙楼的衣袍不住的向上翻飞。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了看那早已没有了原型的椅子,一身冷气的进了屋中。 夙楼站在漓音的床前,如墨般的黑眸像是要望进漓音的心底。 夙楼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看着漓音的面容口中淡淡的说道,“腾蛇玄武。”两道黑影迅速在夙楼身后显形。夙楼没有转身,只道,“待漓音醒来,你们替我看着她,别让她再到处跑。我回来后自会带她回玄天宫。” 腾蛇和玄武点头之后便再次消失在房间内。 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澈空交给他的那颗劫缘丹,转身走到案边,提笔在案上的宣纸上写了些什么,等它晾干之后便折了起来。 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凤尤一身华贵紫袍推门走了进来。: 第七十二章 桃花林中日月长 凤尤的面上带着激动的笑,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才刚一进门便着急的喊着,“夙楼,我有事要说与你听” 等他急吼吼的在起居室里找到夙楼,看见他有些阴沉的面色后,才蓦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沉睡着的人。 凤尤对漓音的印象不怎么好,见此撇撇嘴,尽管不服,他却是不愿忤逆夙楼的意思,不得不稍稍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可知我方才去天宫,打听到什么事情么”凤尤一脸神秘的凑到夙楼的身边,想要附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却被夙楼一把推离他的身边。 夙楼皱着眉,沉着声音道,“站直了有话就在这儿说” 凤尤漂亮的脸上又有些不悦,想了想后还是和夙楼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色道,“我刚刚得知,太上老君游历回来,发现自个儿炼出的万年一颗的七宝回魂丹被盗了哈,据说近来玉帝一直要求老君进贡这个,今年便又到了日期,可眼看时限将至,那丹药却是不见了踪影,可把老头急坏咯” 凤尤的面上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他独自一人抱着肚子笑了好久才发现夙楼不仅没有笑而且还皱紧了眉头。 凤尤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听不到了,化为两声尴尬的咳嗽声,他小心翼翼的喊夙楼的名字,“夙楼你怎么了”见夙楼还是不答话,凤尤犹犹豫豫的问道,“不好笑吗” 夙楼不说话,心里却翻起轩然大波,若是老君查到月华的头上,该怎么办 可是不消片刻,他便被凤尤话里的另一个重点吸引了注意力,夙楼蹙起眉,眼神中的顾虑一览无余,“你说近些年来玉帝一直在收集七宝回魂丹” 凤尤没想到夙楼注意的居然是这一点,但他仍是点点头,“没错,说起来也是有些奇怪,这七宝回魂丹于她而言实在是毫无用处,也不知为何近些年来玉帝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太上老君炼这丹药出来。今次似乎更是着急,一连派人去老君那里问了许多次,是有些古怪。” 夙楼只觉自己隐隐探到了迷雾的前端。 他想了想,又把之前的纸条展开,又在信的结尾添了些什么,最后折好封口一并交给凤尤,“凤尤,有件事要拜托你,你替我找到月华,把这封信交于她,告诉她,一定要按信上说的去做,待我身体恢复之后,我定会去寻她,决不食言,要她等我。” 凤尤接过夙楼手上的信封,歪着头问他,“你为何不亲自去找她” 夙楼不愿和凤尤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现下不方便去找她。” 凤尤往夙楼的身后扫了一眼,口气怪了起来,“对,你是不方便,佳人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哪里来的心思去找她” 夙楼的黑眸沉了下来,他低着的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凤尤” 凤尤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有些不高兴的摆正了态度,虽然眸里还是一派不屑之情,却已放下了成见,“罢了,左右于我无关,我才懒的多事。” 说罢他收好信,便转身离开了。 夙楼也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漓音的房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的长睫颤了颤,似乎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漓音一直等到夙楼轻声的合上院门,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早已转醒,方才夙楼和凤尤说话的时候,她全部都听到了。 漓音听他用了那样的一种语气在关心月华的事,内心的情绪却是翻涌如潮,他与月华相识不过数月,便对她的事如此上心,自己与他数万年的交情,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夙楼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漓音心里清楚的很,他的心一刻都没有在自己身上过。 这时再想到夙楼要给月华的那封信,漓音便不能等下去了。 以夙楼的能力,他怕是早已知道事情原委,此番写信必定是要澄清幻境的事实,若是真的让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那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必须要阻止凤尤找到月华。 人界,扬州城,城东的桃花林内。 桃夭懒懒的看着一大一小占了他的位置美美的睡着午觉的月华和白泽,不满的嘟囔着,“喂,你们两个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我睡哪” 桃夭在那棵老桃树的树杈分支上,垫了厚厚的干草,温暖而干燥,临近盛夏,扬州城内处处都是明晃晃的日光,唯独这桃树上有巨大的伞盖遮着,入鼻皆是桃花淡淡的清香,头顶有荫,身下柔软,实在是睡午觉的好地方。 月华把白泽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神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桃夭的话放在眼里,“你已睡了那么多个日夜,就让我们这一次又何妨” 桃夭冲着她直瞪眼,“你说的好听这附近哪里还有比这里更舒服的地方再说了,你睡我没意见,凭什么这小鬼也霸着我的地方” 月华怀中的小鬼闻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蹭的一下睁开,用了一种完全不符合他现在的模样的口气说道,“你说谁小鬼我出生的时候可还没你呢” 桃夭面上满脸不屑,“是,你活的比我长,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这么笨,还及不上我一个手指头聪明,你又有什么资格睡我的地方” 白泽被他激起了自尊心,挣扎着要从月华的怀里爬起来去打桃夭,“不得放肆你信不信我” 月华一把把他拽回来,一副被人吵了美梦的表情,“白泽,不是他说你,我也觉得你这脑子确实有点儿不够用。” 白泽闻言一下用受伤的表情看着月华,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月华,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 月华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只得强撑着困意给他解释,“他不过就是为了激怒你,然后趁着你生气找他理论的时候趁机抢走你的位子。” 白泽这才用了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桃夭,言语气愤,“你个卑鄙小人” 桃夭无奈的看着月华,“喂,你这么帮私是不是不太好啊。” 月华却是不管他,“我好困啊,别吵了让我睡个午觉。”随即再次拉过白泽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桃夭看着迅速抱在一起睡着的两人,方才和白泽吵架时的无赖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满足,桃夭把目光随意的投向树下路过的行人,内心软软的。 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似乎也不错啊。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夙楼一身黑衣,站在离桃林不远处的一处客栈的楼顶上,背着双手静静的注视着他们,把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第七十三章 海神幻境 夙楼来了有些时间了,他看着月华和那男子在一起,似乎是卸下了所有心防的模样,心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月华带走锁到玄天宫里,但是他最终却只是远远的看着月华面上不参杂一丝杂质的笑容。 若是自己此时给不了她如此无杂质的爱,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 何况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伤了那男子,月华一定会很难过。 他舍不得月华难过。 所以即使看在夙楼的眼中像是深深扎在他心里的刺,他还是没有动怒。 只是在自己承受不了之前,决然的转身离开,再不看一眼。 天界之东,凰族栖息地。 夙楼在人间看着月华的时候,漓音却一直在打着那封信的主意。 她身子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夙楼为了调查,强制让她昏睡,等她醒来时,身上因为功力反噬而受的内伤也早已好了,她还未走,便是在等一个时机,能从凤尤的身上把那封信抢下来。 直到这一日。 夙楼不知去了哪里,不见踪影,漓音扯着一个侍者问了清楚,凤尤每日的这个时候,都会在靠近边缘的梧桐林里练功。 漓音便一个人去了那里。 梧桐林里,漓音见到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凤尤,她偷偷的躲在较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舞剑的凤尤。 凤尤不停变换的身形和招数让她错不开眼。 这是漓音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下的凤尤,她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把两种完全不同的美感结合在一起的男人,凤尤绝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反而成了配角。 漓音难得的没有上前去打扰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凤尤手中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尽管他早已察觉到周围有人,但仍是没有停下动作,直到累了,动作才歇了下来。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提高音量,“别藏着了,出来吧。” 漓音听到这话,才慢慢的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凤尤一眼扫到来人时漓音,面上又没了好脸色,也不知为何,他总是对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没有好印象。 凤尤的脸色平淡的很,“你怎么来了” 漓音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但却装作不知晓,笑着说道,“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啊,怎么,你不欢迎我来么” 凤尤斜着一双细长的眸子看她,语气颇为不屑,“嘁。若不是夙楼不在宫中,你会有心思来看我即便你今日真是来找我的,怕也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我为何要欢迎你。” 漓音面上的笑颜僵了一下,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完全不把凤尤的隔阂放在心上,“那我若求你一件事,你可会答应” 凤尤对此给出的回答很干脆,他转过身,背对着漓音,坚定的说道,“不会。” 漓音眼眸一转,换了一个说法,“那我们比试一场可好若我赢了你,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凤尤的眼眸里的坚决松动了,抿着唇半响没有说话,漓音见他犹豫了,再接再厉,“怎么样” 凤尤总算还比较清醒,他问漓音,“你说的是何事,先让我听听你要做什么。” 漓音笑嘻嘻的说道,“不难,也没什么,我想看看夙楼写给月华妹妹的信。” 凤尤瞬间变了脸色,转身就走,“免了,我不和你做这交易了,你走吧。” 漓音见他真的不留余地,赶忙上前挽留,“哎,我只看一眼,绝对不离开你的视线,这样还不行么我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抢了你的去。” 凤尤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丝犹豫,只是让她看一下,应该没事的吧 他又想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好,只能看一眼,你说,我们比什么” 漓音见他终于答应了,眼里闪过惊喜,终于上勾了,她走到凤尤的面前,故作神秘的和他说道,“我们不比寻常武艺,我们比比定力怎么样” 凤尤的好奇心被她勾了起来,“哦怎么个比法” “我海神一族有一个独门秘法想必你也该知道,那便是海神幻阵,入此幻阵者,若不是功力深厚的,便破不了这幻境。” 凤尤却不这么想,“境由心生,若是我看破你的幻境都是虚幻的,我又如何会中你的计” 漓音嗤笑一声,答到,“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幻阵了,它若真的只是这般,我也不会提出要用这个来比试。 这海神幻阵,它最重要的部分不在幻境之上。你说的没错,境由心生,若是心念坚定之人,完全有可能看破幻境,更有甚者还可以重塑幻境,将施法之人反困在境中。” 凤尤问,“那你还要我和你比这个” 漓音笑的很是神秘,“我不能把这其中的奥秘告诉你,毕竟它也算是我族的秘术。你若不信,权当体验,我自然不会下死手,你一试便知。” 凤尤这回是真的对漓音所说的阵法起了兴趣,当下也不再推拒,“好,我便来试一试你这幻境,究竟能有多能耐。” 漓音点了点头,笑着给他解释规矩,“我们已一炷香时间为限,一炷香之后我的阵法会自动解除。 这一段时间之内,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会终止阵法的,在这个阵里你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你,若是有意外,我会终止阵法。” 凤尤点头示意他已经知晓,漓音便选择了一个开阔之地,站定之后冲着凤尤说道,“要开始了。” 凤尤闭上眼,调整了一下状态,说道,“来吧。” 漓音双手置于身前,合十结印,一连串的灵言从她的口中低低吐出,随着灵言的进行,她的手中不断的变换着不同的手势。 一阵阵碧波色的涟漪从漓音所站的地方扩散开来,很快便蔓延到了凤尤的身上。 凤尤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阵如波涛般的水漪漫过自己的身体各处,随后便失去了自己的感知。 一阵眩晕之后,凤尤慢慢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所站立的位置依然没有改变。 可是他总觉得,四周又什么东西和往日不一样了,他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一样。 梧桐林里的梧桐树都变小了,而且地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金黄色的叶子,显然不是这个时候凰族该有的季节。凤尤这才明白过来,漓音给他设下的幻境,在他的年幼时期,这里是凰族万年前的样子。xh:: 第七十四章 梦回几年长 凤尤显然没想到漓音竟然会把幻境设在自己的家门口。 他迈着步子往凰族天宫的方向而去,一边还不忘不住的念念有词,“什么啊,竟然把幻境设在了我的地盘上,要想在这里打到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漓音是看的到凤尤的,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漓音水眸里写满了自信,她笑的极为灿烂,她凝眸注视着凤尤越走越远的身影,“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你最好祈祷,等下不要输的太惨才是。” 凤尤悠哉的在比现在的凰族小了一倍的幻境里走着,眼前的每一处场景,明明和现下一般无二,却偏偏每一处都勾动着他的回忆。 他不由的有些不愿出这幻境了,年幼时的光阴总是要比现下的好些,至少肩上的胆子不必这么重,那是的他心性太浮,不愿管这俗世,却也因着这一点,比同龄人多过了好些年无忧的时光。 他正走着,却看见有人匆匆从他的身边跑过,凤尤正好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便拉住了那人,直接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人是这凰宫里的侍者,大约是在忙什么事情,一看眼前这人不怎么眼熟,便有些不愿意搭理他,大约是忌讳他的一身修为,那侍者不耐烦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日子,是新贵人和凤王大喜的日子啊。” 说罢他绕过似乎被这话吓到的凤尤,脚步急急的走了。 凤尤还愣在原地消化这这句话,随后在心底苦笑,漓音定然是故意的,竟然将情景设在了这个时候,可是他的难过也不过是一转而逝。 娶新贵人又如何,当年那新贵人的下场,他心里清楚的很,何况此时过去多年,凤尤心里的结早已不复存在,他心底暗暗较劲,漓音若是打算拿这个来对付他,势必会落空。 漓音只扫一眼凤尤的表情,便懂了他心中所想,可惜她完全不在意。 因为她所设的幻境,完全不是凤尤想的那个样子,什么新贵人,她知道那些完全不能影响到凤尤,她选择的,另有其人。 这一点,直到凤尤看见缩小版的他自己和夙楼之时,才想明白。 凤尤想起,新贵人来的时候,凰族还迎来了一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贵客,那便是当时同样年幼的玄玉帝托世,夙楼。 凤尤看着两个比现在的自己和夙楼小了一半的人躲在凰族的圣地清境之中,忽然明白了漓音的用意,心绪万千。他知道漓音大概赌对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抵得过心中所想,不动声色的躲到了两人的附近,偷听着早已被他记在心里的对话。 年幼的凤尤生的十分清秀,眉眼精致的很,小小的人身上就有一股傲然的气质。 他当时年幼,见了父皇竟娶新人,不由心里气愤,在大殿上公然闹过一次后,便偷偷跑了出来,一个人躲在这里抹眼泪的时候,遇见了夙楼。 或者说,是当时的夙楼,找到了他。 那时的凤尤从大殿上跑出来,蹲在清境的水池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生生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他记得母后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不能哭。 所以他一个人忍到眼眶发红,都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直到有人在背后重重的拍了他的后背,凤尤憋了好久的眼泪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打了出来。 凤尤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他想明白了以后,瞬间暴怒,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去找让自己做不了好男儿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转过来后,发怒的脸却怔住了。 他的面前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板挺得直直的,满脸严肃,不对,应该说是满脸的冰冷,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那男孩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僵持良久之后那男孩一掌拍在凤尤的额头上,在凤尤还在发蒙的时候冷冷的开口,“是个傻子” 凤尤瞬间被他的话激怒,梗着脖子质问他,“你说谁是傻子” 夙楼完全不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他转身迈着步子朝着一边的长椅走了过去,径自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凤尤。 凤尤还在原地用一副凶狠的表情等着夙楼,就那么瞪着夙楼一步步走到长椅上坐下来,他依然在原地瞪着夙楼。夙楼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他。 终于凤尤败下阵来,他气势汹汹的走到夙楼的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扭过头接着瞪着夙楼。 夙楼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逗乐了,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凤尤看着身边那人忽然绽开的笑脸,呆呆的忘了自己要和他理论这件事。 凤尤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天下第一美男子,但这时见了夙楼发自心底的笑容,忽然觉得满室生辉,夙楼的美和他不一样,他似乎生的更加英俊。 他身上的美是带着英气的美,身形俊朗,眉眼五官无一不是比例完美。 而他自己就算是说美貌,也不过是阴柔美,看着反而没了夙楼身上的那种隐隐自带的气场。 夙楼见眼前这小孩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面上的笑又收了起来,恢复了方才的一脸冰冷。 凤尤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暗自撇了撇嘴,不过是多看了你两眼,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你还害羞凤尤看了看夙楼,歪着头问他,“你是谁” 夙楼依旧冷着脸,一脸的生人莫近,他很有骨气的反问道,“你又是谁” 凤尤避开了这个话题,又问,“你的亲人呢” 夙楼一句一个回答,“我没有亲人。” 凤尤皱了皱眉,怎么会没有亲人呢,“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夙楼答,“没有谁,就我一个人。” 这回凤尤理解了,他心底升起了对夙楼的同情,他自发自觉的把夙楼划分到了失去双亲这个行列内,他有模有样的用了一种大人的口吻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亲人。” 夙楼难得的给了凤尤一个眼神,却不是凤尤想要的感激的眼神,夙楼很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他三个字,“用不着。” 凤尤不死心,他又往夙楼的方向凑了凑,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夙楼很不想回答他,但是偶然一眼扫到那小孩亮闪闪的眼睛,忽然很不想驳了他的兴致,破天荒的作出了回答,“我叫夙楼。”xh:: 第七十五章 往事旧游浑似梦 凤尤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落在身后交错的影子,心中难免怀念。这是他和夙楼的初遇。 那日夙楼其实是和那新贵人一起入凰宫的,然他并不是和新贵人一起,而是承了凤王的情,前来观礼的。 这一点他却是没有告诉凤尤。 眼前的场景变换到凰族的大殿之上,凤尤依旧看那新贵人不顺眼,他也明明白白的把这份嫌恶表现在了脸上。 凤王一脸铁青的坐在高坐之上,身旁是一身纯红描金,戴着半遮半掩的头盖的新贵人,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坐在凤王的身旁。 凤尤瞬间红了眼,那里平日是母后的位置。 凤王见凤尤回来了,严厉的眸光扫了过去,“尤儿,还不给我赶紧道歉” 凤尤把小嘴一抿,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凤王的怒火,“孩儿没有错,为何要认错父王说过此后仅爱母后一人,可如今你却违誓另娶他人,你说话不算数,我不要听你的。” 凤王眸色在听凤尤提起他母后的时候微微有了些松动,却又很快恢复了严厉。 他扫了一眼坐在边上的美人,也懒得再看下面的凤尤一眼,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沉着声音吩咐道,“把他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要放出来。” 凤尤蓦然睁大了眼睛,神情中满是受伤的神色。 他像是浑身竖起刺的小兽,身边那些得了令的人都有些不敢靠近,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位平日就是不好惹的主,此时更是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凤尤冷冷的看了那新贵人一眼,随后转了身,看着周围一脸为难的下人们朗声道,“不用你们,我自己会走。” 凤尤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直到晚上的宴席。凤王派人来叫他,他也毫无反应。 凤王看着回来报告情况的属下,皱了皱眉,沉着声音说道。“他若不愿来,便让他继续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去。” 他说完见那人要走,又出声喊住了他,他的属下恭敬的在原地等着,凤王良久才别扭着挤出了一句话。“叫人给他送些吃的过去。” 这是当年的凤尤不知道的细节,一直站在旁边像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的凤尤忍不住笑了,他父王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凤尤此时却是不想离开这幻境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当年便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回到房间后的一切,凤尤都没有印象了,待她醒来后那新贵人早就不在宫中了,至于去了哪里,宫中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 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他昏睡三日。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一直守在自己的房间之外,直到半夜,终于听见有了响动。 当年的凤尤小小的身子偷偷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路朝着他父王的房间而去。 凤尤看到自己在窗框上戳了一个小小的洞口,随后便踮起脚往里看,凤尤满头黑线,自己小时候还有这种爱好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嗅到了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妖气。 下一秒,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被一个妖怪提在了手中,那女妖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脖颈。 凤尤紧紧的盯着那副场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丢失的那一段记忆里,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白日里端庄贤淑的女子,在这时却变作了穿着红色喜袍的食人的妖。 那些被派来服侍她的喜娘们此时都成了她口中的美食,她转过身来。被血染的殷红的唇角咧着,使劲的在凤尤的身上嗅着。 凤尤不断的挣扎起来,嘴里也不闲着,“你这个妖怪,快放我下来” 那女妖却是完全不怕他,她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是兴奋极了,长长的指甲掐着凤尤的脖子,在凤尤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青紫。 凤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拳头紧紧的攥着,似乎马上就要忍不住上前。 眼看着年幼的凤尤挣扎无果,反而越觉呼吸困难,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凤尤几乎就要冲出去的时候。 紧闭的院门被一股股的强风狠狠的劈开,撞在两侧的石壁上。 凤尤下意识的转头一看,看到的这个人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来的是夙楼。 这时的夙楼似乎和当时凤尤见到的夙楼似乎有所不同。 之前的他虽然冷冷的,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温暖的,这才是凤尤莫名靠近夙楼的关系。而这一刻的夙楼,浑身的气场全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自然而然的释放了出来。 夙楼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出了手,丝毫不留情面,毫无遮拦的一掌打过去,同时一个飞步移到凤尤的面前,以掌为剑直接将掐着凤尤的那只手掌齐根切下 他接住凤尤软倒的身体,见他已在方才便晕厥了过去,出手也不再遮掩,一招一式都毒辣的很,寥寥几招之后那妖便蜷缩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夙楼才淡淡的朝着门外喊了句,“进来吧。”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凤尤便看见衣着整齐的父王和身后的修者一同走了进来。 凤王行至夙楼的面前,恭敬的给他行礼,夙楼没有看他,而是一直注视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凤尤。 他眼神对着和凤尤,话却是说给凤王听的,“这妖已经不会再害人了,但是我要把她带回玉帝那里去复命。” 凤王应了是,便差人把那妖怪拖了下去,夙楼冷不丁又接着说道,“这件事等他醒来以后就不要再和他提了。” 凤王明显有些不解,夙楼看了眼他的模样,把当时的凤尤交到凤王的手上,随后伸手覆上了他的额间,把他这一段的记忆消了去。 远处的凤尤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段的记忆,竟是夙楼亲手抹去的。 做完之后,凤尤大约是忘了那妖狰狞的面目,在昏睡中皱起的眉头也慢慢的舒缓了,夙楼这才说道,“他年纪尚幼,不便让他知道太多,对他绝无好处。况且,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 凤尤这日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的长袍,他一个人站在局外,忽然心里凄凉的紧。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夙楼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每次的回忆都是值得纪念的,原来不过是被人消了记忆。 凤尤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伤感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黑发黑眸,一身玄羽飞衣。 凤尤没有考虑为何他身在幻境中,夙楼却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也未转头,但是他记得夙楼的脚步声,知道这是他无疑,他愣愣的问,“这是漓音做出来的假象,骗我的对不对”: 第七十六章 阴谋得逞 身边的人没有给他回答,凤尤转过身来,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的光芒,他盯着夙楼的眼眸,“你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夙楼墨玉般的眸看了他好久,最终开了口,“是真的。” “当年我确实封了你的记忆,同时也确实没有告诉你我到凰宫的真相。” 凤尤强忍住心底的震颤,一脸平静的问他,“为什么” 夙楼黑色的眸子看着他,“当年你太年幼,很多事情你不便知晓。” “我不信,你一定有别的理由。”凤尤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没想到若不是漓音今日把这些做到幻境里,他怕是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些。 夙楼闭口不言。他不再多解释一个字。 凤尤盯着他同样沉默半响,最终人忍无可忍,他一掌冲着夙楼推了过去。 夙楼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掌。 凤尤这一掌丝毫没有客气,夙楼被轰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凤尤冷冷的注视着他,开口道,“出手,我们打一架,我便原谅你过去做的事。” 其实凤尤也不知道他的怒气是从何而来,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被所有人蒙在鼓里,实在是让人不爽,何况这件事,还是他第一个真心想要结交的人做的,凤尤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就像是别人说的,他在理智上或许可以理解夙楼这么做的原因,可是从情感上,他不能接受。 对于一向敏感的他来说,这几乎等同于背叛。 夙楼一身黑衣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又苍白了几分,他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声气,“你打不过我的。” 凤尤不怒反笑,“那么就来试试吧” 说罢他便动了,凤尤的浑身上下都罩满了金光。刺眼的光芒散去后,回应夙楼的是一声悠长透亮的长啸。 金色凤凰的头从金光之间探了出来,凤尤化出了原形,他一个俯冲从高空直冲着夙楼而来。 夙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凤凰冲过来的势头有十分,他只是轻轻的伸手在头顶撑开保护罩,便把凤尤的攻击化去了九分,剩下的那一分对夙楼的防身罩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凤尤被巨大的弹力弹开,一双金色的兽眼愤怒的看向夙楼。却在这时愣住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夙楼。 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如有实质的黑雾把夙楼层层包裹了起来,他眼眸中再无半点温度,神情冰冷的很,眼底也没有一丝的波澜。就像方才凤尤看到的多年前那个夙楼一样, 凤尤一下子晃了神,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觉自己眼前银光一闪,夙楼的身形瞬间从远处飞至面前。凤尤只觉胸口一凉,便可看见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向着自己的身前斜插了过来。 夙楼的手丝毫没有犹豫。 凤尤眼前一片眩晕,还来不及问为什么,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身边的景色又是熟悉的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便听身边一个声音说,“你在幻境里受了轻伤,先好好躺着,好在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尽管凤尤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还是分辨了出来,这是漓音的声音。 不知为何,凤尤反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么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了。这样就好。 怎料漓音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你在幻境中看到的都是真的,当然,除了最后夙楼刺你那一剑。” 凤尤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吊在了半空中,半响之后他才无力的辩驳。“不可能,若真是如此,夙楼已经封了我的那段记忆,你又如何得知” 漓音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一边的树干上。 这才接着说道,“他是封了你的记忆不假,可是你记忆被封,却并不代表他不存在,只是被深深的埋在了你的心底,若是有足够的契机和条件,完全有可能再次想起来。” “而这个幻阵,便是要入幻阵的人把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倒出来,一般这种秘密最容易成为一个人的心魔。若是掌握了他的心魔,那么这个人的心便乱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才是海神幻阵真正的厉害之处。” 以心为阵,亦幻亦真,让人真假难辨,最终坠入自己的心魔之中,这阵法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凤尤从地上站起来,纵然极为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愿赌服输。 他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漓音,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给你看便是。但是我们有言在先,只看一眼,你绝不能在上面做手脚,若是让我发现,我定不饶你。” 漓音面上表现的很是乖巧,她点点头,“那是自然,我只是看一眼而已,决不会多做什么的。” 凤尤这才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漓音,“你看吧,就在这里看,我得看着你。” 漓音也不多说什么,便当着凤尤的面展开了那封信。 她看了看上面所说,面上无甚表现,心中却是暗自庆幸自己此番的决定,若是她没有拦下凤尤,只怕此时月华和夙楼早已心意相通。 夙楼在信中其实并未多言,仅仅是讲清楚了缘由,以及月华所见之事不过幻境,但字里行间都流露着维护之意。 夙楼还在最后说道,要月华等他,他服下劫缘丹药效过去之后,必定会来找月华。 漓音满腔的酸涩无处发泄,手指把信纸攥的死紧,凤尤在一旁一直密切注视着漓音的情绪波动,眼看她有些不对劲,凤尤挑着眉毛提醒她,“怎么样看完了吧” 漓音蓦然被凤尤的声音打断了,她有些不情愿的把信慢慢的折了起来,过程里还不断的拿眼睛瞄着上面的字。 凤尤被她的举动弄笑了,“又不是写给你的,你就算把内容都记下来了,又有何用” 漓音被他这么一说,把眼睛一瞪,“关你何事,我乐意” 凤尤扭过头不说话了,漓音三两下把信折好,递给了凤尤,“喏,给你吧。” 凤尤还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还给我了” 漓音把眉一挑,略显不悦的看着他,“不然我要如何你这么希望我搞破坏好啊,那我自然乐意满足你这个愿望” 说着便作势又要去抢他手里的信,凤尤堪堪的避开,讪笑了两声,“别别,便当作是我错怪了你吧,你别计较这个了。” 漓音把手收了回来,冲着他摆了摆手,“行了,那我走了。”说罢便朝着别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凤尤留在原地,还抓着那封信有些犹豫。完全没有注意到漓音背过身后,嘴角扬起的得意的笑容。 即便她不拿走那封信,一样有办法让那封信被毁掉: 第七十七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人界,扬州城东郊外,桃林深处。 “今日我还是和白泽找个客栈睡吧,天天在你这里耗着,浑身的筋骨都要散架了,也不知你年年睡这里,怎么习惯的了。” 月华一边揉着酸痛的后脖颈,一边和桃夭抱怨着。 桃夭一双带笑的水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你自己娇气,反倒怪起我来了” 桃夭语气轻松,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谁,刚来之时夜夜霸着我的位置,弄的我天天睡不好觉,你睡腻了,便嫌弃我这里不好” 月华被人说中了心事,也不气恼,笑嘻嘻的和桃夭说道,“即便真是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桃夭看她一副无赖的样子,实在不想和她计较,他挥了挥浅红色的袖子,“罢了罢了,我才懒得和你计较,你若是要找客栈,便早些走,再等一会儿便找不到好的了。” 月华掉点了点头,拉起一旁早已昏昏欲睡的白泽,和桃夭告辞后便转身找客栈休息。 等他们终于在一间客栈住下时,月已西斜。 白泽早已累的睡着了,月华看着横卧在床榻上的小小的身影不由笑出声来,“就你这个样子还做神兽呢,果然是天生被伺候的性子。” 白泽砸梦里哼哼了两声以示回应,翻了个身又陷入了梦中。 月华今日也累了,她收拾好后吹灭了油灯便也早早睡下了。 直到确认她已经睡熟后,一道身影才从窗口悄无声息的进到了房间内。 夙楼借着透进窗口的月光,仔细的端详着月华熟睡的脸,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如此这般看着月华,若是她醒着,自己必然又要看见那双倔强的桃花眼,不如这样好些。 夙楼坐到她的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竟也有些痴了,想到此去大约要和她分开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就算见了面,自己记忆全失也记不得她是谁,只能将她当作是陌生人。 夙楼伸手一点点描摹月华的轮廓,手指拂过她的耳侧。脸颊,而后又绕到她的眉间替她抚平眉心。 夙楼语气低沉,“月华,我这一去我们定要分别一段时日,你别怕。我不会真的忘了你,待这劫缘丹药效过去,我必定立刻来找你,你安心等着我便好。” 夙楼十指发功,淡淡的紫色光芒从他的全身蔓延至指尖,如一张薄纱般将月华周身都笼罩在了其中,夙楼低低的说着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月华听。 “前日听说那太上老儿已经在到处派人找你了,若是能逃便逃,不要被抓到。至少不要在我救不了你的时候,若是不能逃,也不要和他硬来,这是我已自身修为在你身上设下的结界,若你有事,我必然知晓。 至少,不会让你受太多苦。” 夙楼说完之后,又在黑暗中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墨玉般的黑眸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月华,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全部记到脑海里去。良久才起身,人影一晃又消失在夜色中。 夙楼离开人界,便直接回了凰宫,他回去的时候。漓音早已清醒,她坐在床边,轻轻的冲着夙楼笑着,“你回来了” 夙楼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便淡淡的回她。“嗯,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在这里的事也办完了,今日便启程回玄天宫罢。” 漓音点点头,夙楼看了她一眼便先出去了。 夙楼和漓音离开的时候,凤尤已经拿着夙楼给他的书信去了人间,夙楼只是和凰后道了别便回了玄天宫。 而此刻的扬州城外,东郊桃花林中,月华却是再次见到了她的老朋友。 “澈空” 月华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惊喜,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能再见澈空一面。 那日月华本是在桃树下乘凉,和桃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白泽一人抱着满树桃花睡着安稳觉。 然听见天际似有隐隐笛声渐渐朝着这边而来,桃夭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眉眼忽的舒展开来,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冲着月华笑道,“有故人来了” 月华见他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便知来者是谁了。 能让桃夭露出这种神情的,必然只有澈空一人。 果然,不出片刻,桃林入口之处有一人青衫薄罩,手拿绿玉笛,缓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来。 还未带他走近,身旁的桃夭便跳下了树,几步走到澈空的面前,笑嘻嘻的问他,“澈兄,此番前来,可是来看我的” 澈空闻言笑道,“若是,你怎么样” 桃夭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若真是如此,你来看我,怎可不带美酒我这里的存货今日刚好喝完,澈兄莫不是算好了时间,特地来送酒的” 澈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才收住笑声,“你除了喝酒,到底还有没有正事可干” 桃夭正要辩解,却被澈空伸手拦了下来,“哎,打住,我今日还真不是来看你的。” 澈空把头一转,百年看见了不远处朝着他投来盈盈目光的月华,他也回了一个微笑,随后说道,“我今日,是来找月华的。” 月华一听他是来找自己的,也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怎么了” 澈空错身绕过桃夭,走到月华的身前,神色有些凝重,“月华,我方才来时,无意重听到,老君和玉帝已经知晓是你拿走了回魂丹,现下老君和玉帝的人马都在到处寻你。” 月华闻言一怔,半响才像是回过神来,“这么快” 澈空点点头,神情里也有些不解,“按理说,不过是一颗丹药,即便它是万年一颗,也实在不至于重视如此,究其原因,只能是玉帝忽然对这事重视了起来,便提早知晓了。” 月华一听,也觉有些奇怪,“玉帝要这回魂丹有何用” 澈空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路上打听了一下,也觉实在是怪的很,玉帝近些年来,一直要求老君每一万年炼制一颗回魂丹给他,近些年更是频繁。 尤其是这次的回魂丹,尚未炼好之时,他便派人去催了好几次,并且再三叮嘱他炼好之后定要立刻送来。” 澈空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里忽然带上了笑意,“你那日也是幸运,那日确实是回魂丹刚刚炼好之时,老君游历未归,小童不敢擅做主张,只等第二日老君回来亲自呈给玉帝,被你凑巧抢了先。” 月华也笑了笑,语气夸张道,“看来我运气真是好,他老人家等了一万年的东西,我不过跑了一遭,便到手了。” 澈空也跟着笑起来,片刻之后才轻声问她,“那么现下,你将如何你要逃么”: 第七十八章 自请责罚 月华被澈空蓦然问出来的问题弄的有些犹豫,便听澈空接着说道,“现下两拨人马都在找你,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此时选择权便在你身上,若是你决定逃走,我可以将你暂时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面前垂下眼眸的月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你若不愿逃,倒不如先发制人,先行回去认罪,或许老君见你态度良好,会替你开解几句。” 桃夭见澈空说的是正事,难得的没有再来打扰,而是一个人跑去骚扰睡熟的白泽。 月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终是抬起头来和澈空对视,一双桃花眼中清澈明亮,澈空一看她这幅样子,心中便已明了,“你已有决定。” 月华也笑了,她的眸中透着坚定,“是,在来这里之前我便已想好,要到老君府上去谢罪,现在既然事态严重,那我便更应该回去了,若是我不回去,玉帝怕是会降罪到老君头上。” 澈空点点头,有些不放心,“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就算躲起来,也仅仅是躲过一时,这样也好。” 话说完,他又低头问月华,“那么你决定何时动身” 月华无所谓的笑了笑,“原本你今日不来,我明日也决定离开了。” “只不过是,太过留恋这里的环境,有些不愿这么快离开罢了,没想到如今却是连玩儿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她说的轻松,似是在开玩笑,对将来之事一点也不担心,澈空望着她清澈的眸子,也只得在心底替她祈祷了。 希望此去不要受什么大苦头才好。 月华心意已定,便干脆不再做停留。第二日一早,她便向桃夭和澈空告辞,她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白泽,轻声对着桃夭说道。“他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都要瞒住他。” 桃夭手中折扇一合,冲着月华点了点头。 月华又看了看澈空。心中忽然一片清明,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她笑出了声,“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了。等下次再见,你可否交我酿酒” 这话是对着澈空说的,澈空微微一怔,旋即跟着她笑了起来,闻言应她,“好。” 月华独自一人前往天宫,只是这一次,和以往数次回天宫的心情都不一样,她心里其实十分紧张,面上虽不曾显露。可却是担心此去月楼,月和仙翁会不会责怪于她。 她可以忽略所有人的看法,只有月老不行。 若真是月和仙翁也怪罪于她,她才真是感觉糟透了。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月和仙翁活了这么久,还没几次像今日这般急的团团转,他一身白衣上缠绕而下的红色流苏随着他一圈圈的转,最后竟有部分打了结。 月老踱着小碎步不停的在月楼里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好个留夕不声不响的竟然作出这等祸事而今竟还跑的无影无踪,这可如何是好” 月华刚一踏进月楼,便恰好听见月老此番话,月华心里一紧。赶忙上前,“仙翁,留夕回来了。” 月老蓦然听见月华的声音,急急的转过身来,先是用了眼神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见她身上并无伤处。这才再次板起脸,铁青着脸色训斥她。 “月华,不过月余不见,你究竟是怎么搞的那回魂丹,当真是你拿的” 见月华乖乖点头,月老身子有些发颤,他沉着脸继续发问,“你可知这是万年才出一颗的珍贵丹药近些年来玉帝一直命老君炼这种丹药,便是自有他的用途,而今等了一万年,却被你就这么夺了去,你是不要命了么” 月华不语,片刻后她静静的在老君的面前跪了下来,神色坚定,“留夕知错,一人做事一人当,留夕自会去老君和玉帝面前谢罪。” “唉,”月老叹了口气,语气终是软了下来,他又如何忍心真的责怪于她。 月老从地上扶起月华,月华看着他面上似乎是骤然多出来的几道新皱,不由心头有些酸涩,还不待言语,便听月老又开来口。 “你若现在将那丹药还了回去,或许还来的及,我替你在玉帝前求求情,老君看在和我多年的交情上,也必然不会太过为难与你的。” 月华听了他这话,却是为难了起来,踌躇半响,月华还是说了实话,“恕月华难以从命。” 月老气结,“为何” 月华索性闭起眼,说道,“我已将回魂丹混合其他药引,制成丹药赠与他人。” 月老听她说完,犹闻晴天霹雳,月老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你你这是生生把自己往火坑里逼啊”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逃命去么”月老背过身,不愿去看她。 月华心头一暖,尽管月老没给她好脸色看,但他却是为了自己的事而在生气担心。 月老背着她静默半响,忽然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月华抬眸看着老人的背影,心下明了他的想法,她说出口的话不比月老少半分力度,“不,我不能走。” 月老怒了,蓦地转过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不走是在这里等死么” 月华看着他气其败坏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来,“月老,自我记事以来,除了为酒,似是从未见过你有如此这般的神情。” 月老正欲青着脸再和她说些什么,忽听月楼的大门被强劲的气流冲了开来,来人高声喊着,“月老,我看见人从你这里过来了,别藏了,快把你的宝贝徒儿交出来” 月老眼皮一跳,太上老君来了。 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老君带着人已经进到了月楼之中。他自是一眼看见了跪在月老身前的月华。 太上老君的脸色亦是很不好,他几步上前,开口便道,“那回魂丹呢月华,此事重大,若你能立时将回魂丹还回,或许我还能在玉帝面前替你开解几句。” 月华一脸从容的看着老君,眼神中有几分愧疚之意,“白费老君一番美意,这丹药我已混合其他药引炼成丹药,再还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已经用它炼了丹药”太上老君脸色大变,他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动怒了。 他把脸转向一旁的月老,阴着脸说道,“老头,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你看到了,如今这境况,别说救她,我监管不严弄丢了回魂丹,玉帝会如何罚我都尚且不知呢” 月华抢在月老的前面开口,“不会的,我会向玉帝禀明,此事与其他人都无关,月华愿一人承担罪责” 太上老君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四面八方覆盖过来的七彩云阵打断了。天地间寥寥传来远古的吟唱声,一时间整个月楼都被包裹在了其中。 “下方仙人月华,速速与我们回去面见玉帝”: 第七十九章 玉清宫问责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月华面前的云阵露出了一小块天地,上面手拿剑戟的天兵天将转瞬便出现在月华的周围,将她和两位老者团团围了起来,所有人均是一脸的严肃。 为首一人又发了话,“玉帝有旨,宣月华上仙,月和仙翁及太上老君一同前往灵霄殿。” 月华面上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一人做事一人当,何以要扯上两位前辈” 为首的将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的回了句,“我等不过是奉命办事,还望几位不要为难与我们,否则便只有对不住了。” 说罢手中的武器暗暗的往下压了压,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若是反抗,我们便是押,也要把你们押过去 事已至此,月华倒是镇定了下来,她竟是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面容平静,“也罢,左右这一趟回来,便是来认罪的,我跟你们走便是。” 随后她又转向身后的两位老人,先是冲着他们鞠了一躬,语带谦卑,“月华不孝,今日犯错无辜连累二位,等面见玉帝之时,定会在玉帝前一人承担罪责,不会让二老受罪。” 说罢她便率先迎向了早已候在她周围的天兵,月老和太上老君见她如此,心中难免情绪难平,最终还是微微一叹也随着天兵离了月楼。 紫金阙,太微玉清宫。 这不是月华第一次走上大光明殿,却是她第一次在这殿上感受到如此寂寂的气氛,四周早早来了等着玉帝的众仙家们都一反往日里爱闲聊的性子,沉默的低着头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生怕有人多看自己一眼。 见月华他们进来了,那些仙家也不过是用了探量的目光匆匆扫了他们一眼,便又低着头看着脚尖装作有事。 月华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平日里稍稍和月楼私交不错的人也都低着头装着无意。不由在心底冷笑,月华的目光羞的那些人更加抬不起头了。 月华见他们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忽而想开了,毕竟谁也见过玉帝恼怒的样子。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也是上策。 把月华等人带上来后,那些一路尾随的天兵并未离开,而是就站在了月华的身侧,月华见他们如此,也不甚在意。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逃走的打算。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后面有人唱和,“玉皇大帝到” 庭上仙家纷纷朝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金光耀耀的宝座躬下身子,今日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片压抑的气氛,故而没有一人敢先开口说话。 片刻后,玉皇大帝一身紫金云袍,脚蹬蟒纹靴,头顶金色冕旒,缓步从远处的云端踏着祥云而来,身侧还跟着一身金色华贵长裙的西王母。 月华并没有像众人一般低着头。因而她的目光,一直在玉帝的身上,她忽然觉得,今日的玉帝似乎和她多年前见过的那一次,有了莫大的区别。 玉帝缓步走上高台入座,面上看起来神色自若,如往常般唤众人免礼,实则内心火气冲天。 他假若无意的目光扫过下堂一身红裙的月华,眼里的阴郁一闪而过。 若不是有她从中捣乱,自己大计已成。何以再等得一万年,今日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定要叫她再不敢来第二遭 心念至此,玉帝又恢复了如常神色。开口直入主题,“月华,你可知今日为何召你前来” 月华听得他问,心中也不慌乱,垂着眸,“小仙知道。” 玉帝正欲再次开口。扫到月华的身上,忽然话锋一转,“你已飞升上神了” 月华微微一愣,而后才答道,“是,机缘巧合。” 她话音落下,月老和太上老君均是微微一惊,方才太过着急,根本不曾仔细看过,如今被玉帝一提,才发现确是如此。 玉帝的脸色变了变,又绕回到方才的话题上,“那么,如今你既又升一级,更该为我天庭着想,为天下人造福,你说是也不是” 月华唇边溢出一抹笑,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美的惊心动魄,“那是自然,能造福天下人,是月华的福气。” “好。”玉帝的双眼眯了眯,语气蓦地沉了下去,“那我问你,我命老君炼的那七宝回魂丹,可是让你偷了去” 一旁守着的月老和太上老君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月华倒是气定神闲,她照样鞠了一躬,随后不卑不亢的答到,“正是。” 玉帝见她如此,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火,他猛的拍了拍手下的扶手,头上旒珠摇晃,“你可知你私自偷取神药,身犯何罪” 月华不说话,站在下面静静的听着玉帝发牢骚,“这回魂丹乃万年一颗的神药,其功效作用完全不是寻常丹药可比的,况且这丹药效用特殊,你就算是偷了去,又有何作用” 话的最后,玉帝把身子往后一靠,说道,“你若就此把它还来,寡人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你。” 月华见他讲完了,眉眼顺从的在大殿上一掀裙摆跪了下来,神色淡淡的开口,“小神知罪,然而玉帝所说之事,月华却是办不到,只求玉帝,小神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玉帝不要加罪于无辜人等,月华愿意受任何惩罚。” 这回玉帝的怒气都写在了脸上,他双眼怒瞪,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咬紧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何为办不到” 月华答,“小神已将它与其他药引混合,炼成丹药,这一万年所出的回魂丹,已然不存于世。” 玉帝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着脸,不发一言。 月华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应,全然不顾大殿之上骤然冷下来的气氛和人群销声匿迹的声响。 玉帝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更平淡,却明明白白的暗藏着凶险,“你说炼成丹药,那么我问你,你李炼的是何种丹药又是炼与何人” 月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可眼下她自是不能说出原委,还是只得垂了头,“请玉帝恕小神不便告知。” 玉帝脸上的怒气再掩盖不住,他狠狠一拂袖子,冷笑出声,口中怒喝,“来人,给我抓起来施以五百骨鞭,再锁入寒水狱十日,以示惩戒” 玉帝的面容此刻在众人的眼中是那个掌管三界杀伐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一句话便等于给堂下之人判了死刑。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人人面露惊恐,月老更是霎时白了脸。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八十章 无尽台受罚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相比之下,月华反倒成了最镇定的那个,她跪在下面,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面上看不出悲喜。 这噬骨鞭其实并算不上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是它却是神器之一。作为刑器也曾打散过不少犯下重罪的神仙的神魂,长久以来便是遇神杀神。 之所以称为噬骨鞭,则是因着它每一鞭都能做到无视一身的修为,生生打在人的筋骨之上,莫说神仙,便是常人,被普通的鞭子打上五百下,怕是也要少半条命。 所以即便是神仙,在这噬骨鞭的面前,也不过便是凡胎,这五百鞭子下去,月华还有命么 而之后的寒水狱更是凶险。 噬骨鞭暂时打散了修为,进入寒水狱后,便没了一身修为护体。 寒水狱中常年关押的都是天庭的重刑犯人,狱中温度早已超出了人体所能接受的极限,常年冰封不化,更是有极重的阴郁之气常年在狱中盘踞不散。 若是不慎被阴寒之气入体,便是凶多吉少。 别的且不提,单单是这刺骨的寒气和冰潭,便足以让人去半条命。 月老两步上前,一拂衣袍也跪在了堂前,手中的拐杖撑着地,声音不似往日那般轻松了,“请玉帝手下留情,这五百噬骨鞭,莫说是她受不得,便是修为再高她几阶之人也守受不住啊,小神愿代为受过。” 玉帝还没开口,跪在地上的月华便打断了他,“不用。” 玉帝闻言看着她冷笑,“你倒是个重情义的,月老。你也听到了,她的刑罚,任何人不得代为受过。月华,我给你两条路。一,把用回魂丹炼就的丹药给我拿来,二,你老老实实接受刑罚,这事便作罢。” 月华丝毫没有犹豫。说道,“我选第一条。”若是让她把劫缘丹交出来,那这段时日的功夫不是都白费了么。她又怎能拿夙楼救命的药来开玩笑。 “好,既然如此,来人,将她拉至刑架上” 周围的众仙家见玉帝果真要月华受刑,便有些站不住了,当下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是一颗丹药,即便是珍贵,可这刑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是啊。这五百骨鞭别说她一个女娃娃受不得,便是你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修行如此之久也不一定抗的过去啊。 “就是啊,玉帝这回这刑罚实着是重了些啊。” 玉帝被他们吵的不耐了,阴翳的眼神扫了过去,“你们若是同情她,便代她受过” 底下的说话声立时小了下去。 玉帝冷着脸看着天兵将月华押至无尽台旁。天庭的邢台在玉池之中,四面围水,水面之上均有结界,也就是说。一旦上了邢台,便等于是被困于一地。 月华被捆于高高的行刑柱上,手脚都不得动弹,她半阖起眼。不知为何想起那日在山洞中,二人分食的那一只烤野味,即便是此时提起,仍旧觉得气味犹然。 玉帝高坐宝座上,一脸冷漠的透过濯心镜看着月华被缚于高柱,便立即命人取来噬骨鞭。玉帝略微想了想,忽然说道,“夙楼何在叫他来行刑。” 猛然间一听到这个名字,月华的眼睫颤了颤,身影也不似方才那般无动于衷,这才有些乱了阵脚。 又岂能叫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这般模样,若真是要夙楼来行刑,那这鞭子,才是真真正正落在了月华的心上。 好在不多时月华便听见天兵的汇报,说今日夙楼神君并未至此,似乎是在玄天宫中休养。 月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剩下的事情谁做都一样了。 玉帝闻言,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便又说道,“天罡星君何在” 殿下一人出列,声音浑厚有力,满身铠甲泛着耀耀银光,矮身抱拳,“天罡星在此” 玉帝点了点头,“便由你去吧。” 太上老君见玉帝当真要如此罚她,心中的不忍终是大过了怨恼。 他拂尘一甩也站在了殿前,语气诚恳,“启奏玉帝,月华她虽说是偷窃神药,但毕竟罪不至此,还望玉帝念在她是初犯,饶她这次。” 玉帝斜睨着下堂的老君,出言讽刺,“老君,你没能看好丹药,我还尚未降罪于你,你自身都难保,还替着偷丹贼求情” 太上老君把身子伏的更低,“丹药被偷老夫亦有责任,若是能妥善保管,也不会有今日的闹剧,若玉帝不能减轻月华姑娘的刑罚,那么便理应让老夫与她一同受刑。” 玉帝完全不卖给他面子,他心底的计划不能说给众人,所以众人自是不能理解他如此重罚,但在玉帝的心里,这还是轻的。 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若是没有她从中搅局,误打误撞拿走这最后一颗所需的回魂丹,他大计早已成了。此时却是要被迫往后移万年之久。试问如何不恼火。 玉帝警告的扫了一眼周围似乎还想给月华求情的仙人,冷着脸开口,“我说了如何罚她,自有我的考虑,若再有人替她求情,不但她的刑罚要加倍,求情之人也要陪着她一起受刑。” 太上老君显然没想到玉帝会如此说,心底隐隐有了担心,这孩子真能撑得过去么 但同时他心里早已存下的疑虑也终是在这时显露了出来。 他细细的端详着坐在金台上的人,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玉帝,身上的什么气质有了变化,他眉眼间不知从何时起,多了几分总也散不去的戾色。 此言一出,众人心惊,但也甚是有效,方才犹犹豫豫想要上前求情之人一下噤了声。月老眼神中闪过哀痛之色,却也不能再开口,若是求情,月华又要受多一倍的痛苦。 天罡星君领命后便转瞬从大殿之上来到殿外邢台旁,他从候在一旁的侍者手中拿过噬骨鞭,飞身跃上了半空中,淡漠的眼扫了下方的月华一眼,月华亦是抬眸注视着他。 天罡星君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丝毫的恐惧或是惊乱,月华望过来的眼神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湖面,看不出起伏。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噬骨鞭,凝神聚气,口中称叱,鞭风带着毒辣之势急急的朝着月华扫了过去。 “啪” 清脆至极的一声鞭响,鞭稍末尾似火般上月华的左臂,她身上的衣衫仿佛是被气流撕开,豁然裂开一道口子,其下隐约可见的肌肤上迅速出现了一道血痕。 虽说是第一鞭便见了血,天罡星却发觉,月华的身上有结界。不过大约是这鞭确实神力,那结界也只是堪堪护住了她的心脉,之痛却是难免。 痛。确实是痛,不愧是噬骨鞭,月华自嘲的想,她所有的思绪全部集中到了那一鞭落下的地方上,细微的痛感都被放大,左臂渐渐发麻,那种从骨子里传来的痛楚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原先的痛不过是一个点,却渐渐被传递到全身,她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想要逃脱,但是无奈身子被缚,连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强烈的疼痛消去之后,那种难以言喻的痒麻之感,细碎的月华全身的骨骼之上游走。 那天罡星君看了看月华被打破的衣衫,顿了顿,手中的鞭子换了个角度和方式,丝毫没给她适应的时间,又是一鞭狠狠的抽上月华的腰身。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2: 第八十一章 噬骨鞭之痛 清晰的痛感再次席卷了月华的神智,她艰难的低头看了看,衣衫并未破,但是她可以肯定,这衣衫之下的皮肤虽然还完好,但是大约早已伤在内里。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衣衫之下被打过的皮肤上与周身皮肤截然不同的热度。 月华在这边受着刑罚的时候,也惊动了身在数万里之外的某人。 玉清境上,玄天宫内。 夙楼自带着漓音回来后,便嘱咐所有人不得进入自己的寝殿,他筹备好一切后便吃下劫缘丹,在房内闭关不出,月华受刑这日,却刚好是他出关第一天。 夙楼隐隐觉得自己心底忘了什么事情,但一出门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漓音,心思全被引了过去,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在此处” 漓音看起来完全没有离开那日的神伤了,她见夙楼出来,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近,语带试探,“我知你今日出关,特来等你,怎么样身体可还有异样” 夙楼扬了扬唇,“什么叫异样我只是闭关修炼,又不是疗伤,何来异样” 漓音被夙楼的话钉在原地,他说,修炼。 片刻之后,喜色毅然跃于漓音的心头,他果然忘了漓音强压下心里的喜悦,又接着问道,“阿楼,你这些时日在里面修炼,可有想起什么人” 夙楼被她问的莫名其妙,“你说的是谁” 漓音直至此时,才终于确定,夙楼确实是忘掉了月华,尽管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但是就算希望渺茫,她也一定要在这段时日之内,让夙楼彻底对月华失去兴趣 漓音笑嘻嘻的看着夙楼,“阿楼,今日你出关。我们去人间走走可好” 夙楼无奈的看着她,“为何想起去人间了” 漓音看着夙楼此时脸上略显无奈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在夙楼遇见月华之前。夙楼对她便一直如此,尽管冷着脸,却从不对她发火,她看着面前如此的夙楼,仿佛前段时日那些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夙楼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又不高兴了,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去人间吧。” 漓音听到夙楼答应了她,心里的那点别扭早跑抛开了,这回她有自信让夙楼喜欢上自己。 而夙楼与漓音行走在人间之时,便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他摊开手掌算了算,得知今日有人受刑,可这人身上。却带着自己设下的同心结界,所以夙楼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人身上的苦楚,夙楼的脚步停了下来。 漓音回过头,看着忽然站在原地的人,“怎么了” 夙楼不说话,只是皱着眉感受着那股时有时无的牵引,看样子,自己应该是很重视那人,才会设下结界来保护,可是这么重要之人。自己怎么会全然无印象 漓音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带上了莫名的惊慌,“阿楼,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夙楼看了看身边的人。良久忽然弯了唇,“无事,我们走吧。” 这一日,只因夙楼丝毫想不起他设下结界的那人,想不起那人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便就这么错过了救月华的时机。 掌心炽热的结界牵引感应一直刺痛着他,他却一直陪在漓音的身边,陪着她在人间逛遍了大街小巷。 他也忘了,那日临行前,他在月华床前,说不会让她受苦的那番话。 而这一天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时辰之内,月华整个人思绪早已全无,身体痛到了极致时晕厥过去,又在迎面泼来的冰水中强制醒来,随后又是接着铺天盖地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酷刑。 她这一身绯红色的衣裙,虽说未被打破,但在凌厉狠辣的鞭势之下,却早已是凌乱不堪。 此时的她已堪堪挨过了三百一十七鞭,面色惨白,唇上血色全无,被缚在两侧的双手死死的扣紧,双手指甲因着忍受剧痛,生生被她镶进了自己的手掌中,此时流下道道血痕。 因着噬骨鞭每一鞭都不得修为真气护体,月华生生被打出内伤,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衬着她毫无生气的面容,端的让人心碎。 唯剩了那一双眼眸,还是清澈如初。 天罡星君挥鞭之隙扫到月华丝毫不乱的眼眸,心底难得的暗暗赞赏这素昧平生的女子,且不说她偷这丹药有何用,单是这一身的骨气便值得敬佩。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不少在这噬骨鞭下哀求痛哭之人,这是第一次见有人一声不吭的扛着这几百鞭的酷刑。 大殿之上的众人都静静的注视着濯心镜,起初大殿之上还听得到众人的言论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着一鞭鞭毫不留情的打在月华的身上,大殿之上也渐渐没了言语。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月华受刑,刺耳的声音毫无遮拦的落在大殿之内,殿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惶恐之色,大气不敢出。 月老亦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变幻出来的影像,他半佝偻着身子,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其实他浑身都在颤抖,红衣之上的丝线也随着轻微的晃动着,这鞭子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却是生生烙在了月老的心底。 仿若一夜之间苍老。 一旁的太上老君也一直观察着月华的变化, 天罡星手下的力道不变,却是渐渐加快了速度,若是能早点结束,对她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三百一十八,四百二十九,四百五十六,四百八十二 待天罡星手中的噬骨鞭终于停了下来,月华早已分不清是否还有鞭子落下,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还是完好的,每一寸都传来强烈到不容忽视的痛感。 天罡星收了手,看着一动不能动的月华,眼眸闪了闪,忽然急速出手,弹出光束瞬时瓦解了月华身上的束缚。 没了束缚,月华的身子便软软的朝着地上砸下来,天罡星在同一时刻飞身上前,稳稳的把她接到了怀中,用气流托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免加重她的伤势。 怀中的人完全没有反抗,他低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她早已在落下来的那一刻便又昏了过去,他托着月华只是转瞬便出现在大光明殿上。 “回禀玉帝,五百噬骨鞭刑罚已经结束。” 玉帝扫了下方的月华一眼,心头的火气终于是稍稍下去了一点,他敷衍的嗯了一声,便道,“直接把她带到寒水狱去吧。” 底下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犹豫之色,月老又站了出来,神情有些急切,“玉帝,能否容小神先带她回月楼处理伤口,待她伤势好转再送往寒水狱此时便送过去她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啊” 殿内立即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玉帝眉一皱,声音又冷了下来,“若是要她伤好后再去,哪里来的惩罚之说”: 第八十二章 神秘人来访 月老一怔,不由也有些恼怒,正欲开口辩解,便听一旁一直抱着月华的天罡星君开了口,“不防便由我带她先去上药,待伤口处理过后,第二日便带她去寒水狱。” 玉帝虽不情愿,但思索起来这样也好打消月老趁机带月华回月楼的打算,便也就答应了,“也罢,第二日清晨,我便派人到你处押她去寒水狱” 天罡星领命后就那么带着月华迅速离开了大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玉帝一脸的淡漠,神情似乎懒散了许多,“罢了,今日就这样吧,众仙家都退下吧。” 说罢便起身,也不管身后众人如何,直接离开了这里。 月老方才缓过劲儿来,他连忙往天罡星离去的方向走,被同样看见的太上老君拦了下来,“哎哎,你这是去哪” 月老看见太上老君,莫名的有些不高兴,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还能去哪,我去看看月华” 说罢便准备绕过他。 太上老君见状,连忙又拦在他面前,“你先听老夫说。” 月老被人拦了去路,只得停下来,问道,“你要说什么” 太上老君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你仔细想想,玉帝其实就是不希望你带她走啊。若是她随你走,玉帝怕你私自放了那丫头。 我看那天罡星似乎有些被月华打动,他方才看似是在帮玉帝,实则是在帮月华。 虽说不能让她好好休养一阵,但是至少也算是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月华肯配合,那天罡星定有法子在进入寒水狱前将她身上的伤势治好七分。” 月和仙翁听闻此言,眉眼间终于有了些松动,“果真如此”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嗯,依老夫看,不会有错。你就算此时过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在月楼等着,或许还能提前做些打算。” “也罢,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月老叹了口气。复又看了一眼月华离去的方向,这才移步走向月楼。 而另一边,托着月华走回了自己的别院的天罡星君这时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把月华轻轻的放到自己的床上,小心的替她避开了侧面的伤口,这才直起身子。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对她有敬意,却绝无关,他被打动了。被这个女子的坚毅打动了。 所以才会破天荒的在玉帝的面前请求给他时间,让他帮她先行处理伤口。 他不愿这个女子毫无理由的死在寒水狱之中。 他静静的端详了她一会儿,便起身打开房门,把手中的伤药交给候在门外的侍女,并嘱咐道,“你去给里面的人上药,记得动作轻点儿,别惊动了她。” 那人接过药膏便进去了。他又转身吩咐另外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照着这个去煎副药来。” 那人也领命而去,他看了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独自去了另一个地方。 待他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月华已然醒了过来。 她倚在床头,看起来气色不错,甚至还有力气和天罡星君打个招呼,“多谢你在大殿之上替我说话。” 天罡星看了她一眼,面色毫无改变。“我不过是提了合理的要求。” 月华听他如此说,却是笑了,“即便如此,也要谢你。” 天罡星扫到她因着浑身是伤而隐忍的神情。声音终是软了下来,他把自己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你现下全身的修为皆被打散,没有真气护体,又弄了浑身的伤,能不能撑得过这十日还难说。” “这里是我从别处得的一些良药,可抵御寒冷。也可慢慢治疗你的伤,但是这药毕竟不是神药,那寒水狱却是难捱至极,能不能熬的过来,便看你自己了。” 月华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尽管浑身每一个关节每一根骨头都在痛,她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脸,“多谢你了。” 天罡星淡淡的回了句,“不必多礼。” 屋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方才被嘱咐煎药的侍女端着药回来了,见屋内这情景,便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月华手边的小桌上,随后掩起门退了出去。 天罡星拿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递到月华的面前。 “这是治疗你身上的外伤的药,你先喝了吧,我也只能留你在这里一个晚上。 最迟明日,便会有天兵来带你去寒水狱,所以这一日之内,你便好好休息吧,有这些药,你的外伤应该没什么事了,其余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月华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很,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无妨,天罡星君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剩下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天罡星皱了皱眉,“你这语气是和谁学的怎的如此老气。” 月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习惯了。” 天罡星也不再和她计较这个,他转身把桌上的灯芯拨暗,在一片朦胧的阴影里对月华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毕竟明日总之,好好养着吧。” 他没有把话说完,月华却懂了他的意思,明日等她的又是另一种难以忍受的刑罚,月华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无论想要动哪,身体都在抗议。 直到天罡星命人给她拿来熬好的药之后方才好些,此时身体和心都早已是极累,她几乎是刚阖上眼,便睡着了。 月上中天,这别院之中的人都早已睡下了,靠近厢房的位置却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伴杂着低微的说话的声音。 “哎呀,天宫的墙要这么高做什么,摔死我了。” 一个声音嘟囔着响了起来,随即一个黑影摸索着走到了月华所在的房间的门外。 那个黑影站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急的团团转,却发现这间屋子被加了封印,很遗憾的是,以他现在的法力,还打不开。 黑影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石阶上,背影看起来很是懊恼。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府又为何在此鬼鬼祟祟不做好事”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黑影的背后响了起来,夹杂着丝丝怒气。 黑影被吓了一跳,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太快还被自己的衣角绊了一下,最终失去平衡坐到了地上。 黑影恨恨的抬起头看那个不速之客,对视没一秒便败下阵来,躲着不说话。 那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你若再不说,我便把你蒸了做下酒菜。” 黑影怔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哭起来,“你别吃我我告诉你就是了 我叫白泽,是来找月华的。”: 第八十三章 相逢相识且衔杯 那人定定的看着地上还在不停的哭的少年,被这哭声弄的心烦意乱。 他的眉心皱了起来,“别哭了,她才刚刚睡着,还是说你想她被吵醒” 白泽一听这话,果然立时止住了哭声。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走到他认为凶巴巴的人面前。 抬着头小心翼翼的问他,“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么就一下,我保证不吵醒她。” 天罡星依旧有些不放心眼前这个小鬼,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是她什么人,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白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月华是我的主人。” “主人”天罡星重复着这个称呼,半响后才道,“你是说,你已认她为主”神兽认主,那这月华身上,果真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吧。 白泽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急切,“嗯,所以,你让我进去看看她好不好我好担心她,你放心,我只看一眼就出来。” 天罡星忽略了他的话,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将你带再说身边” 白泽眼里的神色一黯,琥珀色的大眼眸有些伤神,别扭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月华她怕我知道她受罚难过,便把我留在了人间。” “哦”天罡星这回是彻底起了兴趣,“那若是她执意瞒着你,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白泽瘪了瘪嘴,尽管神伤,还是掩不住他眼底的傲然。 他瞥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我早已知晓她有事瞒我,为了让她放心,才装作不知道,她受罚我确实看不得,便只能藏在附近,等她出来再偷偷来看看她。” 原来,那日月华不小心让白泽瞧出了端倪时。白泽便已生疑。 他一直未点明,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整日跟着月华桃夭游玩,直到又有一日。他在月华的怀中装睡,才得以知晓事情的经过。 白泽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不知道。 直到月华离开后,白泽才渐渐的把真实的情绪显露出来。他一日沉默过一日。 桃夭也看在眼里,桃夭不笨,当下便知道白泽怕是早已知晓了月华此去的目的,也不再带着他刻意到处游玩,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竟是相对无言较多。 终于有一日,桃夭先忍不了了。 他一脚把倚在自己树干上的白泽踹下去,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你若担心,便自己去找她,但别说是我放了你。要说是自己逃的。” 说罢便不再管他,而是在树枝上睡起午觉来。 等他一梦醒来,果然发现树下早已没了白泽的身影。 白泽一路隐藏着气息和身份,追到了天宫。 急急忙忙的打听到月华受罚的消息,白泽心里止不住的颤抖着,这噬骨鞭莫说五百下,便是一百下也难以忍受,这一顿刑罚下来,月华还能有命么 他心急如焚,一路追着月华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追到了这里。这才有了方才翻墙的场景。 天罡星扫到了白泽眼底的担忧。心里终究是松动了,他神色不变吐出了几个字,“她已累极,别惊动她。” 话音才落便衣袖一拂。身后的禁制瞬间被撤了下来。 白泽眼底一亮,当即也不和他客气,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又反手合上了房门。 天罡星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不屑的斜了他一眼,独自去了前门守着。 白泽摸到了月华的床边。借着从微微敞开的窗口洒进的月光去看月华,那张日夜相伴熟悉的绝美面面容如今透着一股子苍白,唇无血色。 白泽琥珀色的眼眸里忽然就起了雾气。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把月华眉心的皱褶抚平,可是手指刚一离开她的眉头,不多时便见她又皱了起来,大约是在睡梦中都不安稳。 白泽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次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呆立半响,他才轻轻的开了口,“月华,你想不想知道,我那日为何选你” 见躺在床上之人毫无动静,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我本是在睡觉的,你也知道,我除了吃,便最喜欢睡觉。夏日炎热,那天我贪凉,躲在花园里睡觉,却是遇见了你。” 白泽说道这里撇了撇嘴,“本来你吵醒了我,我该生气,可是那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看见你那双会笑的眼睛,就忽然不想怪你了。” 他的眸又暗了下来,“其实我也知道,你看起来天天都在笑,可你拒人千里,其实从未真正为了谁让自己难过,我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其实最寂寞。” 白泽起身坐到了月华的床头,低着头继续说道,“所以,当时我就像想,若是有人天天陪着你,你是不是会变的更开心 反正我虽身为神兽,却也得不到几个真心朋友,那便算是两个人相互取暖了,这样也好。” 白泽言尽于此,不再开口,定定的用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月华,随后忽然俯下身,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唇贴到了月华的额头上。 瞬时间,金色的光芒从月华的眉心开始,一点点的笼罩了她的全身。 月华整个人被金光包裹起来,面色却更是被衬的惨白。 白泽一刻不停的把自己的治愈之光往月华的身体里输送,只寄托于这能暂时压制月华的伤势。 时间一点点推移,白泽的额头和脖颈间都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撑着身子的手臂也经不住颤抖起来,他却没有一点儿要停止的意思。 直到他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在月华的身上时,他才颤抖着移开已经便的青白的唇,刚一得空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以平复耗损过大的虚弱之感。 待呼吸稍稍平复,他才又转头去看月华的脸色,见她面上略微有了红光,呼吸也比方才绵长了许多,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他又在黑暗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直到那种脱力之感渐渐消失,才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月华,转身离开。 其实,我认你,还有一个原因,一个我永远都不想点明的原因。 待出了前门,果然看见了盘腿坐在地上等他的那人,白泽对着他笑了笑,“多谢你,我要走了。” 天罡星睁开了眼睛,看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了然,却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白泽犹豫了一下,也未解释,转身几个飞跃消失在夜色中。: 第八十四章 寒水狱之灾 天罡星见他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去,推开月华房间的门,果然看见她的脸色较之前又好了许多。 他静静的在月华的床前站了一会儿,便又替她掩上门出去了。 月华大约是身体累极,加上天罡星给的伤药中也有安神的作用,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早上,被喧闹声吵醒。 “天罡星君,还请不要让小的们难做,否则,便是您这府邸,我们也只有硬闯了。” 月华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心知大概是来带她走的人到了。 她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怎奈身上无力,稍稍一动便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月华一咬牙,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下得床来,推开了房门。 一出门,便看见玉帝派来的天兵守住了天罡星宫门口,一脸谨慎的看着挡在他们前面的天罡星君。 月华见状,说道,“别为难他,我随你们去。” 天罡星听见月华的声音,回过头来,淡漠的眼扫视了一圈,“睡的可好” 月华笑道,“很好,我已无大碍,星君不必担忧。” 天罡星见状点点头,侧过身,算是给天兵让了地方。 月华也不想被动,她走到手拿长枪守在殿门口的天兵面前,神色平静,“劳烦几位了,走吧。” 为首一人朝着月华一抱拳,“神君,得罪了。”随后做出请的手势,带着月华离开了。 寒水狱,是天界关押长期犯人的重要地方,那些留不得,又杀不得的罪人,皆被关押于此。 它不在这九重天上,而是在距离此处甚远的摇光雪山之上。 摇光雪山地势陡峭,且终年积雪封顶,了无人烟。这寒水狱,便是借了这天地之势,建于山谷之中。四围冰山,加上谷中气候恶劣,风暴,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雪山寂寂。来了这里的人,即便不惧寒冷,但这孤寂也非常人能受。 好在月华只需在这里挨过十日便可。 那天兵带着月华,才刚一进入摇光雪山的地界,便觉寒气逼人。月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待到了那里,月华才知方才那冷完全算不上什么,尽管她身上已经穿了厚厚的毛皮披风,但仍是觉的一股股寒气透过脚底直逼身体各处。 那天兵把月华交给寒水狱的狱卒后便离开了。 这寒水狱乃是用了天地之间的寒冰髓建造而成,再加上种这里常年关押犯人,凭空又多了阴郁之气,月华被噬骨鞭暂时打散了一身的修为,只得以凡胎来应对这刺骨难捱的寒气。 寒水狱的狱卒见了她,也并未做过多的停留,直接领着她去了一间空置的牢房。一脸冷漠的打开房门,等着月华进去后,又啪的一声锁上了。 他透过栅栏看着月华,冷着脸说道,“你进来十日,十日后我便放你出去,在这期间,每日早上会有人送吃的过来,至于吃不吃是你的问题,但是一天仅有一次。你也别做无谓的事情。这寒水狱可不是说逃便逃的地方。” 月华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人,大约也是受着寒气常年影响,这里的人也都个个面色苍白的很,她想的出神。那狱卒见她发呆不说话,也不去管她到底有没有听清,冷哼一声便离去了。 月华听见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缓过劲儿来。 她双手放在唇边不住的哈气,同时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来回的走,希望借此稍稍缓和一下快要冻僵的四肢。 果真是什么都没有。 十米见方的狱室。四面都是冰墙,靠近里面的角落,一边放置这一张草席,以及破旧的棉被,另一边则是一汪冰潭,虽然只露了一小部分在地面上,但仍感受的到从那里传来的丝丝寒气。 月华走到角落去翻了翻那棉被,大约是地底返潮,被子上甚至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若是盖着这个,怕是更加的冷。 月华想了想,重新把被子折成了长条状,用它挡在了草席靠着墙壁的那一边,这样至少还能挡夜里的寒风。收拾好了之后,她便在草席上盘腿坐了下来,闭起眼慢慢的调息,至少要先把这一身的伤势调养过来。 才刚刚运气,月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体内残留着一股柔和的力量,身上那些被噬骨鞭伤及到了的细微伤口也都已无碍。 月华心中疑惑,这是谁在暗中帮她她再次闭起眼,感觉那股帮助她恢复的力量似乎是金色的 金色月华猛的睁开了眼睛,难怪总觉得这力量有些熟悉,是白泽 白泽的治愈之术是天生神力,可是月华身上的伤势极重,若不是耗费半数的力量,又如何留的如此多的真气在自己体内 月华的双眼霎时便红了,她苦笑,“没想到,我煞费苦心的瞒你,你却是早就看透了我。早知如此,同样是难过,我还不如直接告知你实情。”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脑海里忽而闪过白泽苍白的小脸,双眼重新便的有神起来,既然如此,不能白白浪费白泽的一番心血,眼下她只有尽快治愈自己身上噬骨鞭的内伤,才能恢复一身的修为来抵御寒冷。 想到此,她便闭起眼,真正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去。 待她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双眼慢慢睁开的时候,已然过了一天一夜,月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感觉到腹中已有了真气,虽然少,但也觉不是毫无用处。 月华引导着那股真气游走周天,真气缓缓溢遍全身,早已被冻的失去知觉的四肢终于有了一点知觉。 月华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挨过这剩下的九日也不是不可能,她此时毕竟还是身受重伤,身体极累,月华看了看自己身下单薄的草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躺了下来。 用自己身上厚厚的披风紧紧的把自己裹了起来,她现下没了一身修为,又错过了早上的饭食,只有靠睡眠来补充体力了。 在这期间,月华还想起了一件事,她的感觉不会有错,那时噬骨鞭刑罚之时,她便已经察觉,自己身上有别人设下的结界,那结界堪堪护住了她的心脉,才使得她在如此重的刑罚之下都没有身死灵灭。 而那股霸道而又不容抗拒的守护着她的力量,月华认得。 只有夙楼才做得到。可是夙楼,你既已不想见我,又何苦在意我的死活 但是这狱室寒气袭人,月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入睡。还没过多久,便被迫从梦中醒来。 睡梦中的月华只觉一盆彻骨冰寒的水冲着自己迎面泼了下来。她身上的衣衫顷刻间湿了个通透。 月华被这冰水一激,立时醒了过来,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昨日的狱卒。 此时他手中提着已经空掉的木桶,方才的事情便不言而喻。: 第八十五章 得救 月华哆嗦着,极其艰难的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狱卒看着她像一条毛毛虫一般在地上发抖,冷冷的笑了出来,“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死活都不醒,我只得用这种方法,试试看你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那狱卒的眼中透着阴冷的光芒,带着满腔的不屑。 月华忍着蹭蹭窜上来的怒火,问道,“有何事” 那狱卒却是笑的狂妄,眼神很得意,“并无甚事,只是看看你还有没有气而已。” “你”月华怒气冲天,却因着阴寒之气趁机入体,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僵了一般,实在说不出话来。 她心底明白,这狱卒如此横行霸道,怕是一早就受了什么人的命令,不让她好过。 索性也不再挣扎,她闭着眼重新躺了回去,不再看那狱卒一眼。那狱卒见她如此,哈哈大笑了两声后便提着木桶离开了。 待他走后,月华又抖着身子坐了起来,她哆嗦着脱掉自己身上已然吸水变得又重又冰的披风,幸好有这个挡着,除了灌进月华领口的冰水之外,她身上其余位置仍是干燥的。 只是这回没了外衣御寒,月华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剧烈。 她把自己的身子紧紧的贴在墙角靠里的棉被上面,尽管上面还有冰霜未化,但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这寒水狱的阴寒之气。 月华坐在地上,想借运功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奈何实在太冷了,不过捱了几个时辰,她便觉自己身体不能动弹,嘴唇也开始发紫。 这样一直捱到第八日,月华已经是在昏迷的边缘,完全没有了意识,这么久以来滴米未进,再加上旧伤未愈。她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见到了夙楼的模样,可是即便是在梦中,那人的面容也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纱,她远远的看着夙楼,他的身边跟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冰蓝色的衣裙,很明显。那是漓音。 月华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连在梦中都不得安宁。 她在混沌的睡梦中忽然听见有人在一声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但遥远的很,月华几次想抬起眼皮来看看究竟是谁,但却始终做不到。 “月华,月华你醒醒,千万不能睡着。” 耳边的声音一刻都停,月华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她所有的感知都很模糊,不知那人要把自己抱去哪。也不知喊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她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还未睁,便知自己已经从那寒水狱中出来了。 不为别的,只为她身下触及到了干燥温暖的床褥。似乎是因为心里松了一口气,月华竟是又睡了过去。 “她怎么还不醒这都昏迷了十几天了,再这么睡下去可如何是好”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明显带着焦急的说道。 “慌什么,我都还没慌呢。”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年岁大了,那老人接着说道,“我已请人看过,她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之所以不醒,大约是耗费了太多力气,故而一时未醒。” 前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委屈,“我明明已经传了那么多真气给她。怎么还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躺在床上的月华皱起了眉,传真气给她,那这是白泽 月华的长睫颤了颤,嘴唇似有若无的动了动,似乎是要醒过来。 “白泽” 正在月华房内说话的两人同时停止了言语,飞快的转过头来朝着床边走去。 其中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衫的少年更是几乎扑到了月华的身上。他的眉眼之间染上了喜色,“月华,你是在叫我吗你感觉怎么样” 月华被身上之人一压,顿时皱起了眉,这回是不得不醒了过来,她缓慢的睁开眼睛,有些不适的眨了眨,这才看清了自己周围的情况。 原来自己已经身在月楼自己的房间内。 她一睁眼,便看到了趴在自己床上的白泽,看见了他小脸上的参杂的担忧和欣喜。再往旁边一瞧,就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月老。 月华看见月老用了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眼眸之中的关切溢于言表,她心中的酸涩一下就被放大了。 “仙翁”月华开口便哽咽,声不成调。 月老见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温和的开口,“别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安心养病。 方才老君来看过你,说你已被噬骨鞭伤了筋骨,有被寒水狱的阴寒之气入体,怕是日后每逢阴雨,浑身骨骼痛痒难忍,要好好调理。 你已许多日未进食,我去让厨房准备些饭菜。过后还要吃药,你如今的身子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得好好养着。” 月和仙翁说罢,看了一眼趴在床边不肯起来的白泽,又道,“这孩子这些天来一直守着你,你们先好好聊聊吧。”说罢便转身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月华这才转脸回来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白泽,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便无奈的说道,“白泽,你压到我了,起来说话好不好” “不好”白泽凶狠的瞪了她一眼,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严肃。 月华被他逗笑了,“你压着我有何用” 白泽狠狠的瞪着她,“我要看紧了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把我一个人丢下” 月华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那也不用这样啊,还有,我不会再瞒着你了,你大可放心。” 白泽听她这么说,还是一动不动,最后月华只好说道,“哎呦,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白泽闻言,慌忙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手在她身上不停的乱摸,“哪里那里让我看看。” 月华这才感觉自己被压的发麻的上身缓了过来,她撑起身子,看着反应过来冲着她瞪眼的白泽,赔着笑说道,“对不起啦,当时情况特殊,我是怕你担心。” 白泽忽然低下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若什么都不告诉我,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不能保护你也就罢了,连和你共同承担痛苦也不行吗” 月华一愣,眼角瞥见白泽的眼眶有些红,当下就心疼了。 她倾声抱住了白泽,温言道,“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白泽把脸在她的衣服上蹭了蹭,算是回答。 月华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好了,快起来吧,我们去外面走走,再这么躺下去,我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白泽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月华又伸手推了推他,这次用上了恐吓,再次说道,“你再不起来,小心我下次还不告诉你” 白泽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月华的身上。 月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急急忙忙的把白泽翻过来,白泽像是布娃娃一般跟随着她的动作翻过身来,月华惊慌的发现白泽面色苍白,一双大眼紧紧的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一下就慌乱了起来,“白泽白泽”: 第八十六章 拜师 静谧的房间内,焚着有安神作用的清香,一个小小的身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锦被覆身,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透过起伏的锦被传递到月华的心间。 良久她才轻轻的开口,“仙君,他怎么样了” 太上老君把少年的手放回被子里,站起身叹了口气,对着月华说道,“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他休息。” 屋外,一直等着的月和仙翁也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太上老君看了一眼两人关切的神情,面色有些凝重,“他的状况不太好。” 月华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太上老君转向月华,看着她说道,“他之前为了救你,将自身的治愈之光耗尽,全数传给了你,真气耗损严重,眼下身体已是十分虚弱。当然,若不是如此,你此时怕是也早已毙命。” “老夫没想到玉帝会如此狠心,你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回来那替你做了检查,你身上的外伤虽然无碍,可那噬骨鞭的每一鞭皆在根骨之上,这以后每逢阴雨时刻,怕是痛痒难忍。” “若不是靠着白泽在去寒水狱之前灌输给你的治愈之光,你怕是连这一关都闯不过来。” 月华脸色越来越难看,沉默着不发一言。 月和仙翁见她如此,便替她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太上老君看了一眼室内安睡的人,说道,“它乃天地灵兽,本不会寂灭,不过每一千年,必会有一次力量衰竭之期,往日只要找个秘地睡上个百年,便也了了。 而今却是不能,此番为了救你,他已然将自己的力量耗尽。大约也是靠了想见你的信念,才撑至今日。他需要一个灵气充沛无人打扰之地养伤。” 月华插道,“请老君指点一二。” 太上老君想了想,说道。“西南之山有一宝地,相传山崖之下封印着一方宝物,唤作绛云镜,如能取来,让白泽在镜中吸取天地灵气。必能挺过这一劫。” “只是那西南之山有龙神镇守,怕是不会让你轻易夺了宝物去,此番定是又有一番恶战,尽管你此刻已是上神,但你半数修为已散,是断断承受不起的。” 月华听完,沉思了良久,站起身说道,“白泽这些日子就拜托您老照料了,月华去去就回。” 月和仙翁立即阻拦她。“留夕,你大病初愈,真气尚未完全恢复,怎可贸然前去” 月华回眸望他,眸色坚定,“仙翁,是白泽救我性命,现下他性命有危,我岂可他于不顾” 月和仙翁自然知道多亏了白泽月华才能撑过那寒水狱的责罚,可是要他看着月华去送死。他一样做不到,那只有自己陪她走一遭了。 正欲开口的时候,太上老君说话了,“且慢” 月华和月老转过身。齐齐的看着他,太上老君定定的看了月华一会儿,目光蓦然的柔和下来,他起身走到月华的面前。 “孩子,虽然老夫直到现在都不知,你要那回魂丹究竟何用。但事已至此,便没有追究的意义了。该罚的也都罚过了,当然不能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如今你若决意要去救他,那老夫有一物相赠。” 说罢太上老君拂尘一甩,一个青玉瓶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把这个递给月华,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笑了起来,说道,“这是九转金丹,能助你在三日之内恢复失去的半数修为,对付那龙神,大约是足够了。” 月华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正欲伸手去接,忽然想到自己在那丹室之中已然偷吃了他老人家一颗金丹,此时再拿 太上老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面上佯怒道,“行了,别这幅表情,我已知晓你还顺走了我一颗金丹,但你炼丹费劲,那颗金丹怕是早已进了你的肚子,我也不追究你了,你拿着吧。” 月华面上微微一红,这才笑了起来,她伸手接过老君递过来的金丹,退后了两步,认真的给太上老君鞠躬作揖,神色严肃。 “月华谢过太上老君,此番作为实在是月华之过,然当时救人心切,诸多顾及都已抛下,多有得罪之处,还差点牵扯您卷入纷争,月华有过,待月华为白泽取来宝物,甘愿受罚。” 太上老君半响没说话,月老偷偷瞄了一眼,见那老头子神色认真,似乎是真的在考虑月华的提议,不禁有些担心,“喂,你不会真的还想为难我徒儿吧” 太上老君冲着月老翻了个白眼,不愿理他,而是对月华说道,“若是如此,我确有一事,你帮的上忙。” 月华一听,当即俯身在太上老君的面前,说道,“凡老君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太上老君见此,哈哈笑了起来,他上前将月华搀起,“这倒大可不必,我所言之事,乃是希望你来和我学习炼丹之术。” 月华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君竟然想收她为徒。 她还来不及做反应,月老先不乐意了,“老君,你怎么从我这里挖人多少修者挤破脑袋要进你的兜率宫,你偏偏看上我的徒儿,我可就这么一个孩子,把她养到这么大,你想收就收了” 月华也有些无奈,“仙君,我与仙翁既是师徒又是亲人,将来定要替他分忧,这收徒之事” “哎,我要授你炼丹之术,却又不一定要你来继承,我门下众多弟子,便是你想他们也断然不服,我不过是见你天分奇佳,不想浪费人才,若是你能得我真传,也算不辜负我教你一遭。你也可继续做你的牵线人。” 听他这么说,月和仙翁的脸色才好转了过来,他想了想,觉得此事似乎并无坏处,便松了口,“既然如此,留夕你便应了他吧,日后总有好处。” 月华见仙翁也这么说,便不再推辞,裙摆一掀跪于地上,恭敬的三叩首,抬眼望着太上老君,面上带笑,喊道,“师父。” “好,快起来。”太上老君笑着上前扶起了她,道,“恩师如父,此后你见我,也不必太过拘束了。待你处理完自己的事之后,便回来找我,我授你炼丹之术。” 月华点头称是,随后太上老君便道,“眼下你便赶紧用这金丹调息,你服下金丹后,不要抗拒它的力量,待丹内力量尽数化解在你的周身之后,再将其纳入丹田即可。” 月华记下后,便向两人辞行,“时间紧迫,月华先行告退了。”: 第八十七章 龙神之战 月华在月楼中寻了一处静地,确定无人打扰后,便服下金丹开始修炼,按着老君教她的法子,一步步引导着金丹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待她三日后睁开眼,便觉自己的修为隐隐又高了一阶。 这金丹似乎还顺带着治好了她体内一部分被噬骨鞭伤到的经脉,身上沉重的感觉陡然减轻了许多。 月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起身先去了白泽房间看了一眼,见他依旧在沉睡,虽然老君说现下他不过力竭沉睡,月华心底仍是放不下心来,只有快点拿到宝物才是上策。 月华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白泽,到月楼桃林中和月老道别,便御剑朝着西南之山而去。 这一路上月华心急于白泽的伤势,也无心赏景,只是算着时日,走了十日之后终于望见了西南之山的山峰。 那里山峰入云,四围缥缈雾气,似有仙气缭绕,确实是一处风水极佳的灵气之地。 月华的心稍稍安了下来,如此一来那宝物定然可以救白泽的性命。 她挥手招来彩云,把莫缘剑拿在手中,腾云进去。 月华按着云头,一路在半山中穿行,她速度放的很慢,以此来寻找那宝物的所在地。 一路过来两旁皆是青峰高耸,猿声不住,虽是极美之景,却也完全吸引不了月华,她还未找到太上老君所说的山崖。 西南之山山峰众多,要想在这之中寻到一处藏有宝物的山崖,确实不易。 月华不得章法,在山群之中穿梭了许久都找不到。 直到她听见彻天的龙吟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月华猛然回头,见群山之中有一处此时环绕着五彩志之云,云层间隐隐可见巨龙摇摆的龙尾,月华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 她立刻驾着云朝着那个方向而去,等到了那处一看,果真是人间佳境。 山崖之下别有一番洞天。墨绿色的湖面如镜般铺陈在地,四周绿柳扶风,百花生辉。 潭后有一洞穴,旁有一人高的山草半掩着洞口。想来便是宝物所在了。 月华自云头飞跃而下,落在湖面之上,如镜的湖面却是未泛起一丝波澜。她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若是此处有龙神镇守,必然在这湖面之下。 不出片刻。水面下忽现漩涡,水流越卷越急。 月华踏水而起,手中莫缘剑直上青天。 她方才站立的水面之上豁然裂开缺口,一个巨大的漩涡呈于其上,“嘭”的一声,一条青龙昂首从漩涡中冲了出来。一个翻身龙尾直击月华的后背。 月华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中莫缘剑腾空而起,她手中结印,莫缘剑剑身红光大振,顷刻间化作千万分身。从空中直直刺向龙尾。 青龙一个不慎,被其中一道击中尾鳞。愤怒的吼叫声瞬时震响青山。 月华二指并拢,于半空中操纵着莫缘剑将青龙困于万千剑影之中。 青龙被困,双眼瞬时血红,喉间咆哮声一阵大过一阵,狰狞利爪在半空中激起巨大的水幕,与剑影交织在一起,青龙的声音响彻山谷,“何方贼人,扰我清静。速速报上名来” 月华手中莫缘剑毫不留情,口气倒是恭敬了些,“小仙月华,借绛云镜一用。” 青龙立刻暴躁起来。一个甩尾拨开围困他的剑影,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嘶吼着,“小小鼠辈,也敢染指宝物” 月华见他不肯,只有硬抢。她身上红光一闪。莫缘剑剑身再次红芒闪烁,光影大振,锐利的剑锋道道直逼青龙龙身。 巨大的青龙在半空里和剑影斗作一团。水面上骤然被激出道道冲天水柱。 青龙在红色剑芒的逼近下,几次险些击中龙身,彻底激怒了上古龙神。 不过是刚刚修炼成的小神,也敢欺他如此。青龙长啸一声,龙身在半空中瞬间暴涨几倍,巨大的龙身盘旋在青山之间,见首不见尾。 顷刻间,天上雷声滚滚,闪电隐隐在云层间积蓄着力量,原本平静的山峰间霎时变作了修罗之景。 月华提着一口气,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莫缘剑上,红色的身影和剑身合二为一,剑身光芒万丈,再次冲着云层间招引雷电的青龙而去。 云层间霎时光芒大作,缠斗半响,红色剑影渐渐落了下风,又一次撞上龙尾后,被骤然摔落到湖水中。 红色身影在落向湖面的那一刻从剑身中分离出来,借着湖边古树险陷收住落势。有血迹缓缓的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月华伸手抹去,复又看向空中。 片刻后,半空里青龙引着雷电急速而下,月华提气躲避,双脚刚一离开,脚下树木便被烧为焦黑。 月华定了定神,左手袖中甩出红线万千,道道似利刃,斩割一切障碍物,同时右手握剑,将浑身的真气灌输于其上,莫缘剑顿时红芒暴涨,从月华的手中飞射而出。 刹那间,青龙在避无可避的红线和夺命而来的剑势之中渐渐败下阵来。 红线看准了时机层层将其缠缚,青龙不住的翻滚挣扎,却在剑影的逼迫下最终被捆的一动不能动。 青龙从云层间跌落下来,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上。 月华落于青龙的面前,手一展收回了剑,低头看着脚下的巨龙。 她淡淡的开口,“我不欲伤你,但友人重病,需借绛云镜恢复,得罪了。”说罢便扔下被红线捆的结实的青龙走进了洞穴中。 这洞穴也不甚长,结构单一,洞中集天地灵气,越往深处,竟是有石髓,若是得一滴,对提升修为也有大好处,月华思索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放于其下,让那石髓缓缓滴入其中。 见它滴的缓慢,月华便接着往里走去。又走了几十步,终于看见了尽头。 便见那绛云镜被置于石台之上,四周再无陷阱。 她无心久留,立刻折身返回,路过石髓取了小瓶便出了洞穴。 回到原地,见那青龙还被缚于其中,身形却是小了许多倍。月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红线不是凡间之物,遇大则大,遇小则小,龙神别费力气了。” 那青龙听她这么说,怒气更是冲天,“你要这绛云镜究竟是救何人你今日若杀了我也便罢了,若是不杀我,总有一日,我定会去找你” 月华拂了拂裙摆上的尘,面色似是愉悦,“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神兽白泽身受重伤,听闻这宝物灵气充沛,可助人恢复,我便来寻,所以今日,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青龙听到月华所言,却是微微一愣,语气也变了,“你说的可是上古神兽白泽”: 第八十八章 绛云镜 月华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月华见他眉眼之间的杀气瞬间撤下,还有些想不通他为何听见白泽的名字便变了神色。心里恍然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白泽是上古神兽,那么自然是识得同为神兽的青龙。只是不知眼下这一条巨龙,是不是真的便是那上古神兽青龙。 月华不得不开口问道,“难道你是四神兽之一的青龙” 若真是如此,自己何苦费那么大劲与他缠斗。 青龙显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半响之后才愣愣的点了点头,“我与白泽是结拜兄弟。” 月华瞬间泄了气,她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我又何苦费那么大工夫。” 青龙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来气,“吾早叫你报上名来,你当时为何不说自己所救何人” 月华丝毫不和他客气,“我要用来救谁与你何干,这天底下的龙多了,我怎么知道你就是四神兽之一。”她有些不耐,随意的挥了挥手,“罢了,既然如此,我要用这绛云镜去救他,你可还反对” 青龙瞪了她一眼,“自然不反对” 月华松了口气,“那就好。”她站起身来,随手撤去了青龙身上的红线,转身便走。 “慢着” 月华的脚步顿住,无奈的回头,“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了” 怎料回过身来,便看见原本躺着青龙的地上现在覆着淡淡的青芒,待光华散尽,里面显露出一个修长的身形来。 是一个身着青衫的高大男子。须眉入鬓,英气凛然。 月华挑眉看他,那男子走到她身前,定定的说道,“吾随你一起去。” 月华,“” 无奈月华只得带着他一同上路。路上青年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当下便嘲笑月华,“为一人如此,你也真真是傻到家了。” 月华回眸瞪他,心底却是发虚。她明白青龙说的都是实话。 青龙扫了一眼月华微微落寞的神色,忽然长啸一声,化身为龙。龙头微微低了一下,“上来吧,这样太慢。” 月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上去。有了青龙。月华去时十日的路程,回来时不过三日便到了天宫。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这日天宫之人具是听见了那响透天际的龙吟之声。 月华和青龙在月楼前的桃林中落了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他去看白泽。 待推开门的时候,月华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么担心白泽,她的心跳快的险些要跳出胸膛来。 这种焦急在看见依旧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白泽之时顿时有了加重的趋势。她几步跨到白泽的床前,伸手把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 “白泽,白泽” 白泽还是一如她走之前那般一动不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此时也紧紧的闭着。 月华心里一阵抽痛,她从怀里拿出绛云镜。看向跟在自己身后走进来的人,问道,“这宝物该如何用” 青龙尾随月华进来,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白泽。 他走过来,伸手搭上了白泽的脉,片刻后睁眼,眉心皱了起来,“他已经耗尽了自身的祥瑞之光。” 这些月华自是早已知晓,所以她才如此着急的为白泽寻宝物。“我知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青龙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随后他放开白泽的手,娓娓道来,“上古四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我们同为战神,自身修为只要不灭,便可重新修炼重达巅峰。 可是白泽不一样。他虽身为上古神兽。历来都是应天地善意而生,因为不喜战争,所以白泽不擅打斗,却是擅长治愈。以一身祥瑞之光医好伤者。 可是他为了救你。这救人的法力是一点儿没剩下,若没了这祥瑞之光护体,他也不过和常人无异。” 月华呆呆的听他说完,如坠冰窟。 良久之后,她才问道,“那该如何是好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是也不是”她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青龙,眸中充满了希望。 青龙看了她一眼,半遮半掩的开口,“办法倒是有。” 月华面上一喜,“什么办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他把自己所有的治愈之术都用来救你,那眼下也只有你才能救他。”青龙将月华手上的绛云镜拿了过来,放在手心。 “这绛云镜,需以你的心头血浇灌,我们合力将白泽的神魂和封于镜中,那祥瑞之光如今定然已经溶于你的血液中,便让他借你血液中的祥瑞之光慢慢恢复。” 月华当即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手。” 青龙伸手抚过镜面,沉睡了千年的宝物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华光,青龙看了月华一眼,月华会意,咬破手指,让血滴在绛云镜之上。 那血很快便被吸入了镜中,像是一个感觉应,镜中华光大放,青龙忽的以气托起躺在床上的白泽,口念法诀,一道白光过后,便见白泽被送入了绛云镜中。 月华将手指放了下来,眼前有些发黑,方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那血在流逝的时候她的生命也在一点点被抽走。 身旁的青龙看了他一眼,神色了然,“祥瑞之光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此刻它溶于你的血液,方才被绛云镜吸走,定然会有无力之感,休息一下就好了。” 月华点点头,伸手拿过绛云镜,看着在里面安睡的白泽,却是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问题,只道,“他何时能醒过来” 青龙淡淡的看了那镜子一眼,“说不准,要看造化了。神兽不灭,可是每千年便有一次力量衰竭,原本每到这时,只要找个僻静处,睡上一百年,便也过去了。 而今千年之期已到,他却是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此番若是他一直不醒,我也不知该如何救他了。” 月华握着绛云镜的手指骤然抓紧,连指尖都已泛白,声音拔高。“不会的,他一定会醒。我相信他。”可是月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神都在颤抖。: 第八十九章 书信 青龙见她如此,复又看了一眼镜中,道,“希望如此吧。” “对了”青龙似是想起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月华,忽的开口,“白泽一直跟着你,是否因为他以认你为主” “正是,你是如何得知”月华点了点头,他大概又是因着什么,白泽从不独独跟在一个人身边,此番相随定是已经认主这种话。 怎料青龙给了个与众不同的原因,“难怪他会认你为主,你确实与她很像。” 月华明显有些反应不及,“你说谁” 青龙转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桃林,语气变的悠长起来,“你与白泽的上一任主人,非常像。” “上一任主人可我从未听白泽说过她。”月华心中难掩震惊,这么久了她才知晓,原来白泽并非第一个认她为主。 “这事说起来便很久远了白泽不与你说也是正常,他定是不愿再提起那时的事情了。他本就不喜血腥,当时又尚年幼,心中埋下了恐惧,自是希望忘了再也不要想起的好。” 月华闻听此言,试探着问道,“白泽的上一任主人,可是入了魔为何说血腥” “非也。”青龙转过身来,看着月华,“他的主人是在那场血腥之中被灭掉的。白泽无力阻止,只能看着她身死灵灭,他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救活他的主人。 本想就那么与主人一同去了,但奈何神兽不会寂灭,他散尽修为也不过是从孩童时期再次长大。 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郁郁不欢,越觉这凡世无聊,在遇紫虚元君后,才会甘愿与之定契,沉睡万年。” 青龙望向月华的眼忽然有了波动,“大约直到你无意中找到他,他嗅到你身上故人的气息,这才醒了过来。” 月华心中的好奇越来越大。“可否告知,白泽的上一任主人是” 青龙摇摇头,“那场圣战已经过去太久了,有些事还是就此逝去比较好。无论你是不是她,都不会有影响,白泽现在跟着你,过的快乐也便是了,别再让他想起往事了。” 青龙又在月华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尽管现下宝物在你这里,但我奉命看管西南之山,不得离职。待白泽醒后,你定要速速将绛云镜归还。” 见月华点头承若后,青龙方才化作龙身,一个摆尾消失在云端。 月华送走了青龙后,才有了空闲带着绛云镜去找月老,告知始末。 月老看了看那绛云镜,也跟着叹了口气,“也罢。世间之物皆有其造化,我们便安心等着他便是。” 月华点点头,道理是懂,可是她一想到白泽为了她至此,心中便一阵难过。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月华头也没抬的说道,“进来。”却在看见进来之人时,有了一瞬的微怔。 “凤尤你怎么来了” 凤尤一身淡紫色华服,黑发朱颜,手中拿着澈空临走送的折扇。便那么倚在门框上看着月华笑起来。“怎么,你不准我来么” 月老是第一次见,便问道,“这位是” 月华正欲开口介绍。便听凤尤那头把折扇一合,垂首作揖,“在下凰族二凰子,凤尤,来的唐突,打扰了。” 凤尤趁着月老不注意冲月华眨了眨眼。月华惊讶的看着这般彬彬有礼的凤尤,却是没有拆穿他,强忍着唇边的笑意。 月和仙翁见他如此有礼,便也不为难他,当下便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吧,老头子就不和你们参和了。” 说罢便关上门出去了。 月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换了了凤尤凶狠的眼神,月华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样,要不要随我出去坐坐” 凤尤冷哼一声,这才转了脸色。 光影从头顶的桃树枝叶中透下来,印着树下一潭清泉,泉上碧波荡漾,有风吹过,那树上的桃花便落了满地,也落在那一潭清泉中。 树下有人叹到,“你这里真是好地方,比我凰宫也差不了多少。” 凤尤一身紫衣,和月华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对坐,见着这天地之间的春色,忽然叹道。 月华见他如此说,却是笑了起来,“我在这天宫月楼住了数年,却是下界那几个月过的最为自在,也见过许多与这里不同的风景,此时再来看,这里的景倒反而少了些味道了。” 凤尤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漂亮,这一笑便是日月失色,“那倒是引起我的兴趣了,改日我也随你下界瞧瞧。” 月华执起桌上的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你此番前来,决计不是为了和我闲聊吧” 凤尤面上的笑有了一瞬的僵硬,随后他很快的调整过来,再次弯起眉眼,“果然瞒不过你,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势,还有其他事相告。” 月华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凤尤放下手中的酒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月华,面上的表情有了一丝不确定,因为他不曾读过其中内容,也不知是好是坏,自然不敢做过多言语,只道,“这是夙楼要我交给你的。” 月华这时蓦然听见夙楼的名字,心中还是起了波澜,她伸手接过凤尤手上的信封。心中忍不住有些惶惶,猜不透夙楼此时给她这封信的意思。 良久,她还是把信封拆开,展开信纸的那一刻,她也有想过这不过是夙楼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月华想了想,认真的问凤尤,“这封信,确实是夙楼亲手交到你的手上的吗” 凤尤点点头,“那是自然,那看着他写好,交给我的。” 月华不死心,她又接着问道,“那这信,你可曾给别人看过” 凤尤面上有了些犹豫,但心里想的却是,若是让夙楼知道自己擅自把他给月华的信交给别人,自己怕是又要吃不少苦头,还不如直接瞒下来,反正那日漓音拆信自己也在身旁,可以肯定她什么都没有做。 心念至此,凤尤硬着头皮答她,“没有,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想着寻到你便直接带过来,并未给任何人看过。” 月华见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不再问。 她低下头看着那一张信纸,心中却满是嘲讽,那人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过往的一切便该如这白纸,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吗 凤尤不知道的是,漓音那日面上是没有动手脚,其实却是早已把特制的药粉借机洒在了那信纸上,此时夙楼给月华的信上字迹全无。: 第九十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 月华盯着那信纸半响,方才想起来这院中还有一人,她收好信,抬眸看向凤尤,“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若不嫌弃,便在这楼中四处转转吧,左右回去也无事,便当作是游玩了。” 说罢她也不等凤尤回话,径直站起身离开了。 凤尤皱着眉,看了看月华离去的背影,难道果真如自己所说,夙楼留给月华的信里,并未有好事可是当时漓音看那封信的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 凤尤原本觉得,此番定是和月华定情意,怎料月华看了之后却是这般反应,也罢,还是有机会直接问夙楼吧。 想到此,他也不愿在这里多留。月华的伤势也无已大碍,他眼下,还是先回凰宫去找夙楼好些。 月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晚些时候月老喊她一同进膳,她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依旧坐在满室的月光下,把收起的信又拿了出来,坐在桌前对着空无一字的白纸发呆。 看的久了,那纸上便化出了夙楼的模样。 一身玄羽飞衣的,黑发黑眸的,夙楼。 是那日火狼群中,负手而立的夙楼;是扬州城中,替她挡下那一掌的夙楼;是玄天宫上,说认她为妻的夙楼;是冥界三途河边,等她归来的夙楼。 夙楼。夙楼。 可是如今,她却是再也不能任性的告诉自己,这人会是你的庇护了。他已经如此明了的告诉了你他的决定,便不可再纠缠。 也罢,夙楼要她相信,她便信了。可信了之后,他却没能守诺。既然如此,她信也信过了,爱也爱过了,够了。她不愿做那死死纠缠之人。 到此为止。 月华把手指覆于那信纸之上,指尖透着点点红芒。看着那信纸寸寸变为灰烬。直至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月华才愣愣的收回了手指,她合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茫然。 她起身离开了房间。在月楼的屋顶上,找到了自酌自饮的月和仙翁。 月和仙翁身边摆着好些酒坛,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他见月华上来,笑了起来。红着脸颊对月华说道,“留夕,过来陪我老头子坐一会儿。” 月华在月和仙翁的身边坐了下来,顺便又打开了一坛身前的酒,也不说话,倒在杯中直接灌进喉咙里。 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呛出了眼泪。 月和仙翁有些后悔的看着月华,心痛的说道,“哪有人这么喝酒的你真是糟蹋了我这存了几百年的好酒。” 说着便一脸懊恼的抢过月华开了封的那坛,另外换了一个给她倒满。 月华现下也知晓,她误打误撞打开的。必定是好酒,区区一杯,她此时已经有些神智混乱。 月华把头一歪,枕在了月老的肩头,“仙翁,徒儿有一事不明。” 那老头子见她这么说,调笑的神情也收了起来,歪过头柔和的看着月华,“你要问何事” 月华却是怔了半响,似乎是真的在想问题。满面的柔情,良久才听到她轻轻的开口,“仙翁,若是爱上了别人。会如何” 她面上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微滞,“若是现下我想忘了,那又该如何” 月和仙翁还并未答她,便觉肩头微微湿润,老头想了想,明白那是月华的眼泪。他叹了口气,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想这一日来的这般措手不及。 月华自幼跟随在他的身边,只有月老心里明白,这孩子平日里笑的最多,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他伸手把月华揽入怀中,就如往日她年幼,自己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伸手轻轻的抚上月华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叹到,“你若真是想忘,便唯有绝情丹了。” “绝情丹”月华口中无意识的重复着月老的话,思考的能力却是渐渐的被削弱了,她眼角又有清泪滑下,“若是能忘,便是吃下这绝情丹,又如何呢” 月老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可想好了” 月华此时酒意朦胧,惶惶中也只记得自己心痛难以复加,自是怎么痛快怎么来,便点点头,“是,徒儿想好了。” 月和仙翁见她这么说,反而担心她酒醒之后又后悔自己的决定,便道,“如此,老夫明日便去找老君帮你拿一颗,你今日再仔细想想,可好” 月华似乎是真的思索了一番,愣愣的点头道,“好。” 月老松了口气,见起风,便幻了一件披风出来,盖在了月华的身上,这才问道,“孩子,现下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月华此时其实早已神智不清,完全是凭着本心在回答,纯粹的一问一答,“是夙楼。” 月老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夙楼神君被称做是最年浅候选人,年纪轻轻便辅佐着天帝,荡魔除邪更是不在话下。 若是他的话月老恍然间想起,侧头问已经昏昏欲睡的月华,“你说已经用掉回魂丹,可是用作给他炼的丹药” 月华神智不清,于睡梦中点头答他,是。 月老心下当即了然,“孽缘啊。” 次日清早,月华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刚推开门便见月老站在她的门外,惊道,“仙翁,今日怎么这么早” 月老转过身来,摊开掌心给她看,殷红色的丹药,月华认得,那是绝情丹。 一瞬间昨晚的记忆都涌上了头,她心中痛苦万分,求月老给她绝情丹。 月老看着月华呆滞的表情,以为她已经忘记昨晚的事情,正欲收回手,却听月华道,“多谢仙翁。”随即接过了他手上的丹药。 月老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神色,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么吃下绝情丹,不管你之前有多爱他,都会忘的干干净净,或许就连那份爱别人的心也会丢开,你是真的决定了么” 月华听着月老的话,连那份爱人的心也会丢开么 她心中苦涩,却也知道,这其实是眼下唯一的办法。月华自怀中拿出她一直随身带着的绛云镜,看着镜中依旧沉睡不醒的白泽。 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此时白泽都在这里躺着,不省人事。就算是她想,但此后心中不可能毫无芥蒂,就算是不忘,又能如何呢 若留下这记忆也不过是痛苦,还不如统统忘掉来的简单。 月华一仰头,便要吃下这绝情丹。: 第九十一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等等”月和仙翁忽然出声阻拦她。 月华狐疑的停下了动作,等着月老开口。 月和仙翁看着月华,面上带上了慈祥的笑容,他道,“即便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必如此之快,吃下这丹药后便会彻底忘了他。你妖要不要,最后去看他一眼若是有什么话,也一并说了,别留遗憾。” 月华愣愣的听着月老的话,半响才将手放了下来。 月老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便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先行离去。 月华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去见夙楼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也好。 玉清境,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月华在门口隐了身才进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还是这样比较好些。 她一路走到素月阁,脚步顿了下来,微微仰头望着这座大殿,往日种种其实还在心头,但物是人非。 月华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宫中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日与白泽初遇的花园。 月华自怀中掏出绛云镜,看着在其中沉睡不醒的白泽,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正出神间,忽听花园里传来了说话声,月华抬眼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便看到了让她心颤的一幕。 远处一步步走过来的,正是在花园中赏景的夙楼及漓音一行人,身后跟着无数的侍女陪同,漓音一袭水蓝色衣裙,手臂挽着夙楼的胳膊,神态亲昵。 而真正让月华感到心中寒冷的,是夙楼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两人说说笑笑,转瞬便已到了月华的面前。 “阿楼,上次我同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漓音不知想到了什么事,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侧身面向夙楼,目光中带着点点期待和 夙楼也跟着停了下来。侧头问她,“什么事情” 漓音见此,面色有些发红,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就是结亲之事。” 月华的身子一下便僵在了原地。 原来自己受刑这些日子,他们都已经论及婚嫁了么 她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人一身黑衣,身旁站着娇小可人的女子,两人之间多年的情感使得两人周身无形中会有一种旁人插不得的气场。 月华闭了闭眼,也无心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来这里之前,无可避免的,她心中本是还有着一丝的幻想,想夙楼是否确有苦衷,才会一直未能向她解释事情始末。 直到这一刻。她盯着气氛融恰的两人,心中最后的一丝念想也断了,再见了,夙楼。 转过身,不再看那两人一眼,月华直接飞身离开了玄天宫。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待她回到月楼,不过才是半日的光景。 月老见她这么快便回来了,便知事情已无转机。 他再次把绝情丹递给月华,看了她一会儿。给了她一个又温暖又有力度的拥抱,随后便留她一人在房间内。 月华转身坐在床边,看了看手中殷红色的丹药,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她翻身躺在床上。闭上眼,最后一次想起那些被她珍视的记忆,良久才从左眼滴下一滴清泪。 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起来,月华的房门轻轻的被推开,月老挪着脚步走了进来。 确认月华已经熟睡之后,他便坐到了月华的床前。端视着她眼角隐隐留下的泪痕,叹了口气。 老人的口气似是带着疼惜,“留夕啊,自我算出你身负孤世姻缘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担心会有这一日。 自幼我便教你善待他人,也教你无情便是最好的保护。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自己化解自身的孤世姻缘,即便不能化解,但若能看淡世间爱恨,便也可免了这份苦楚。 可如今却是起了反作用,你一直无欲无求,机缘巧合遇见了心动之人,竟是不懂得丝毫保留,就这么将自己推进了火坑之中。 如今我只希望,这绝情丹,当真能结束你们的缘份。你和他,单单是这身份,便隔了千里万里。退一万步,即便真能在一起,可他是未来天帝的候选人,你又如何受得了他三宫六院” 月老伸手替月华压了压被角,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右手手指,催动法力刺破指尖,鲜红色的血立刻冒了出来,他口中念念有词,阵阵淡金色的光芒将他的手指包裹起来。 月老将手指抵在月华的额间,淡金色的光芒逐渐蔓延至月华的身上。良久之后,月老才收回了手。 月和仙翁定定的看着月华,“孩子,你别怪为师狠心,自古吃下绝情丹的痴情之人,多半还是会在机缘之下想起以往遗忘的一切。 为师不能让你冒这个风险。故而方才以自身血液在你身上设下结界,将你二人的记忆全部封存了起来,如此方可让你彻底不再想起他来。” 月和仙翁眸中虽然有些痛苦,但依旧是另外一种情绪占了上风。他不愿再见到月华为了他人而将自己置于危险边缘了。 他又在月华的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她睡前皱紧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便知她已忘尽前程尘,忘却了所有关于那人的记忆,这才放心的起身离去。 而在月华的记忆里,她似乎是昏睡了很长一段时日。关于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都混沌不清。 月老在她醒来之后,也并未和她提及那段混乱的记忆。月华便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场极长的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上的时日本就过的极快,自那之后月老有意的带着月华在人间各处打转,为人结缘解情。 月华虽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但她数万年一直便有此感,丝毫未放在心上,倒是修为又增进了不少。 转瞬又是五十载。瑶池盛会已至。 月华心底虽是没了对夙楼的记忆,但总归还记得上一次瑶池会的时候,自己被月老留下整理事薄,而月老则是自己偷偷一人先溜去喝酒。 别的不说,至少今次她可不愿再一个人处理那些个烦心事。 所以这一日,月华起了个大早,守在月老的门口特意等着他。 月老在屋内有些惶惶,他心里嘀咕,上次便落了月华一个人收拾,今年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他又一想到那些难得的好酒,便迅速把心里那微不足道的愧疚丢在了脑后。 他收拾好自己,踮起脚来一点点挪到房门口,感觉外面并无动静,便放心的拉开门,刚刚迈出一只脚,便停顿了下来,老半天才将另一只脚也挪了出来。 月老有些尴尬的看着屋外的人,笑着岔开话题,“留夕,你今日起的好早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二章 明年花开复谁在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月老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又打算偷跑的月老,“留夕若是不起这么早,怕是又见不到您老人家了呢。” 月老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赔着笑说道,“我这不是急着去叫你嘛。今日有瑶池盛会,我们可不能迟到。” 月华可不吃他这一套,她还盼着今日早些昨做完事情,赶着去看瑶池盛会呢。 索性摊开了直说,“仙翁,今天你得和我一起处理事情,别想再一个人偷跑。我们两个人,在瑶池会开始前一顶处理的完,可你若是又让我一个人处理的话” 月华没说完,只是眯起眼睛看着月和仙翁,眼神中满是威胁的光芒。 月老把头一仰,我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神仙,岂能怕你一个黄毛丫头。 但他的挺直的脊背也仅仅维持了没多久,便垮了下来。颇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月华,“真能处理完么” 月华见他这幅样子,无奈的笑道,“是,我怎会真的耽误仙翁去参加盛会。留夕保证,定然可以在盛会之前处理完。” 月老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带着月华去了正殿处理事务。 一路上他一直偷眼打量着月华,见她面容沉静,比起多年前更有睿智之姿,处理事务也越来越稳重,不得不说,帮了他许多忙。如今这月楼上下,其实都是月华一人在打理。 月和仙翁有心锻炼她,放手让她去做。手底下这些小童对月华的处理能力颇为赞赏,也都愿意听她的。而今这月楼,实权其实已经到了月华这里。 但她不愿接手。想着这一摊事,缠着确实让人烦躁。因此只要月老不提,她也绝不会提这继承之事。多轻松几年是几年。 只是,月和仙翁唯一一点遗憾。便是自从月华忘却了夙楼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难以真正接近。她可以与任何陌生人谈笑风生,却再不让不速之客进入她的生命。 在她那里,除了已经相识之人,其余任何都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毫无关系。 月老在心中叹了口气。但却仍不后悔当时的做法,对月华来说,或许就是如此的性子,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不受伤害。 玉京境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夙楼一身玄羽飞衣,坐于大殿之上,听着手下各处的汇报,一副神情慵懒的样子。而他的左手边,坐着一身蓝裙的漓音。漓音心觉无趣,却也不好打断夙楼处理正事。便那么静静的陪着他。 “妖界前些日子送来请帖,想请神君前去赴宴。”玄武一点点的念着手中整理出来的事务,却见上面的人完全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他不得不开口询问,“神君,您看这” 夙楼面上有了几丝不耐,“就说我没空。除去这些东西,可还有正事上报” 玄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神君,关于宴会。其实还有一场不得不说,明日便是天庭的瑶池盛会,和往年一样,这回也有人送了信函来。这回似乎是王母娘娘亲自写的信函,我们若是不露面,也不太好。” 夙楼原本最不耐这些宴会。历年的瑶池盛会,他也都是派人送了礼物过去,并未参加。但是如今,不知为何听见瑶池两个字。夙楼心里没由来的起了波澜,似乎,去看看也未尝不可,就如玄武所说,大不了便是去露个脸。 漓音从听见玄武说这件事时就绷紧了神经,加上看见了夙楼面上犹豫的神情,她便知道夙楼动心了。 漓音的内心慌张了起来,眼下虽然夙楼已然将月华彻底忘记,但是心底难免留下痕迹,漓音真是不想夙楼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想起月华来,自是能拖便拖。 她当即笑着开口,“阿楼,这种事情派人去问候一声不就好了瑶池此去路途遥远,何苦为此特意走这一遭往年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夙楼动作一顿,他无法解释自己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只是淡淡的说道,“左右闲来无事,何况玄武之言也有道理,毕竟是天家聚会,我长年不出席,偶尔为了不落人口舌,也要走个过场。” 漓音见夙楼的表情,便知他已经做了决定。夙楼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她咬着唇心底有几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玄武见了漓音的模样,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他自然不会说上一届的瑶池会,夙楼便已出席,并且还在那一日重新遇见了月华。 而那时的漓音闭关未回,回来后也未曾打听瑶池之事,所以她至今的以为,夙楼从不参加这些个聚会。 玄武自是不会告诉她真相,在他的心中,漓音不是能够和夙楼并肩之人。 漓音见夙楼不松口,眼睛一转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既然如此,那我想和你一起去,这样可以吗” 漓音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夙楼,夙楼被她如有实质的目光盯的心神不宁,最后也懒得计较,道了句可以后,便起身离开了。 九重天之上,天宫月楼。 月华果真没有骗他,两人一起处理事薄,竟也在瑶池盛会前处理完了一年的总汇。月老看了看天色,甚至还有些许宽裕的时间。 他把手中的笔一放,站起身来,这回是真的有些耐不住了,“月华,我们这便过去吧。” 月华写好了最后一张单子,把本子放到一边晾干,也抬起了头,一眼便望见了月老心急的表情,不由笑了出来。 月老见状瞪她,“你笑什么,我已处理完了,你还要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拦着我” 月华忙笑着冲他摆手,“自然不会,只是仙翁,你这也太心急了些。”月华的笑容中颇有些无奈的模样,难不成人年纪大了,便都是这般孩子气 见月老频频望着瑶池的方向,月华终于不闹了,她唤小童进来,差人把处理好的事薄送上去,便和月老一起离开了月楼,往瑶池的方向而去。 天山之上,瑶池盛会。 每隔百年,天宫的瑶池盛会都会吸引许多的仙人前来,许多平日里见不到面的神仙也会在这个日子里露露脸,更多人则是冲着这数不尽的金丹美酒而来,总之,次次盛会,场面都很盛大便是了。 今次也不例外。 月华跟在月老的身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影熙攘,众人三两作伴,一派和气的景象。 月华跟在月老的身后入座,两人皆是一身红衣,月老的白袍上千万红线缠绕而下,月华则是一袭广袖对襟襦裙,绯色的衣裙将她的面容衬的愈发光彩照人。 两人才坐定,便见入口处似乎又起了波澜,原本平静的众人一下子都沸腾了起来,月华最先听清楚了其中一人的叫声。 “呀,是玄天宫的夙楼神君和漓音神君”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三章 一别几许经年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月华也被那边的喧闹引起了兴趣,她侧着头,透过人群的缝隙里去看来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老者因着她这一个动作而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月华的目光随着人群一起,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那人。 一身玄羽飞衣,头戴黑精羽冠,黑眸黑发,身姿高大挺拔,面容沉静如水,丝毫不起波澜。 一别几许经年,人如故,但心中皆已是百转千回,再摸不清来时路。 还好月华的一开口便接触了月老的危机,她略带好奇的问道,“仙翁,这人是谁看起来他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啊。” 月老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月华没有想起往事。他故作无意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常年不露面的神仙。他生的好看,所以许多人想见他而已。” 月华听他这么说,好奇顿时下去了一半,她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大人物呢。正欲挪开眼之时她又看到了那男子身边的另一人。 那个依附着男子的女孩子,一身的水色长裙,伸着手臂轻轻的挽着身边的男子,见了众人好奇打量过来的目光也只是轻轻的回以微笑,端庄得体。 月华甚至在人群中听见有人说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心底莫名的涌起一阵酸涩之感,月华不知自己这感觉从何而来,努力的忽视它,对着月老说道,“仙翁,那他身边的那女子呢怎么这两人我都没见过” 月老一愣,关于夙楼和漓音的事情他断断续续听说了一些,当时在封起月华的记忆之时,因着太多的场景里漓音也在场,无奈月老只得连着漓音一起从月华的记忆中抹去。对月华来说,现在这些不过是陌生人。 月老想了想,决定就这么让月华误会下去也好。 他便开口告诉月华,“那是他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唤作漓音。” 月华点了点头,又往那边扫了一眼,便不再盯着两人看了,而是以眼神接着在大殿之中漫无目的的环视着。就像方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对她而言如今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月老见她如此状态,忍不住试探的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 月华正走神间被人这么一问,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狐疑的反问道,“仙翁希望我说什么” 月老耐心的说道,“我说那小丫头和她身边的男子是青梅竹马。” 月华心中的疑问更大了,她失笑起来,“青梅竹马是他的事情。于我何干” 月和仙翁听她这么说,心中终是稍稍安定下来,见月华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看着他,他慌忙掩饰道,“没什么,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哎,你尝尝这酒,似是比上次的味道更好了些” 见月华伸手去端酒,神情也平静的很。完全不像是有触动的样子,月和仙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边夙楼带着漓音一进场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夙楼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此时被人围观。心中更是不悦,他紧紧的皱着眉,心中越来越烦躁。却是有些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何答应要来凑着热闹了。 不过是又往前走了几步,夙楼心中的烦躁占了上风,他在离筵席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想了片刻,夙楼便决定直接回去。 奈何他还未来的及转身。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的西王母终于看到了长久不见的夙楼,她眸中一亮,没想到夙楼今日竟是一反常态,有了他这瑶池盛会定然更加盛大。 她正朝着夙楼的方向走来,过程中一直盯着夙楼,却见他似乎是有了想要回去的想法,心里顿时急了起来,心生一计,还未走到面前便大声说道,“夙楼神君,真是许久未见了啊。” 夙楼没来的及迈出去的脚步便再也没有了迈出去的机会。他在原地定了定,改了方向朝着西王母迎了上去。 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略微一低头,语气恭敬,“小神夙楼,祝王母娘娘金安。” 西王母见他如此,连忙也上前虚扶,口中说道,“快起来,我们不说这客套话。” 她笑眯眯的打量着夙楼,“平日里你事情繁多,往次的瑶池盛会,你也大多推辞,今日倒是有时间来看看了。” 夙楼未能临时走掉,此时哪里来的心情应和,见王母如此说,也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西王母见他不搭话,沉默渐渐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瞥见了静静站在夙楼身边的女子,开口问道,“这位是” 漓音见西王母终于问到自己了,冲着她微微一笑,不做作也不扭捏,神情大方的很,“小神名漓音,来自海神一族,见过王母娘娘。” 西王母点了点头后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夙楼的身上,她看着夙楼道,“前些日子这天池边上载了些各处送来的奇花异草,二位随我去赏花如何” 夙楼左右也不愿在这里,便答应了下来。 漓音也跟了上去,她早在宴会上看见了月华,巴不得此时能离她远些,最好让他们没有一丝见面的机会。 但是漓音忘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月华坐在月老的边上,见老头只顾着喝酒,不由心生乏味,她本就难得来一次瑶池,只想四处看看,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对着给自己拼命的倒酒的老头说,“仙翁,我到四处去转转,你便在这里等我罢。” 月老此时被美酒迷了心,又觉月华的事已不用再担心,便也不管她,挥了挥手便要她赶紧走。 月华见他这个样子,勾了勾唇便起身离开了。 这虽算不上是她第一次到瑶池,却是第一次有闲散的时间逛逛,往日里待她处理好事务赶过来,总是匆匆忙忙便离去,这回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便一点点的在四处转悠着。 才绕过了一幢带着飞檐壁画的长廊,月华便注意到所有人都是走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 月华心中好奇,想了想便折返了身子,跟在这些人身后,想看看是什么值得众人都去看。 但是她显然想错了,待她到了那里才发觉,这些人本不是来看景的,而是来看人的。 月华只一抬眼,便再次看到了最初在瑶池边上引起骚乱的男人。 原来众人都得知西王母带着夙楼去了天池边的楼阁赏花,想与夙楼说上话的,只为看他一眼的,都紧随其后来了这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四章 对面不相识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月华得知了始末,心中的热情先去了一般半,她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是一个只闻未见的神仙,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 好在她见这园中花确实开的艳,又尽是些平日里再天宫也不常看到的品种,便索性就在这里逛了起来。 一路跟着赏花的人群走走停停,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月华的前面是两个女子,皆是姿态妖娆,粉黛玉妆。其中一女子忽然贴近另一个的耳畔,低声说道,“我听说啊,夙楼神君要和海神一族的漓音神君成婚了” 身边的女伴一脸惊讶状,“此话当真夙楼神君竟会和她在一起” 先前的女子又开了口,“我猜不离十,两人自小一直长大,相互产生好感也是常理之中。我倒觉得二人般配的很,你不觉的从此处看去,他们身上一直有一种相衬的气场么” 那女伴顺着同伴的视线瞧了瞧,面上的表情也有了松动,“如此说来,倒也是一桩美事。你说,他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那女子这时才有了些犹豫,“这倒不至于,想必也没这么快,若真是要大婚,必然会宴请各仙家,或许到时我们便知晓了。” 月华顺着她们的视线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夙楼和漓音相携而走,夙楼生的清俊无双,漓音温柔得体,确实如她们所言,似乎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她心里真正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瞬心痛的错觉,但仅仅是一瞬,短促到月华以为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定是近日事情太多。才使得她心力交瘁,以至于出现幻觉。 月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转身便打算离开。 她转身的那一刻,夙楼似乎在冥冥中心有所感。他抬眼用那双黑亮的眸子朝着月华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个火红的背影。 往后夙楼再想起来那一次见到的背影,总觉得这才是他能够真正想起月华的原因。 夙楼看着她独自离去心里若有所思,他问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漓音,“你知道那是谁么” 漓音方才并未注意。此时顺着夙楼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心里一惊,她紧紧的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这人怎么这般难缠 夙楼良久等不到漓音的回应,低头皱眉,唤她,“漓音” 漓音这才如梦初醒,她迅速收起了自己面上多余的情绪,展颜笑道。“我不认识她,阿楼,你早知我闭关多年,出关后也一直待在玄天宫,哪里来的空闲认识天宫之人” 夙楼听她这么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对漓音的话不做他想。 只是他心里有些失望,有种说不清的预感,似乎自己若是没有现在追上去,便会永远失去她一般。 似乎。她在自己心里本该占有极大的地位。但此刻,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一片空白。 漓音见夙楼神色有异,心里骤然紧绷。难道仅凭一个背影,夙楼便能恢复对月华的记忆了劫缘丹的药效本该还有一段时日啊。 漓音不敢再多想,她急急的在脑海中寻着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物,终于把目光落到了一旁开的正艳的花上,漓音眼前一亮,伸手搭上夙楼的手臂。冲着他眨了眨眼,“阿楼,我们到另外一边去转转可好” 夙楼见月华的背影也见不到了,便答应了下来,随着漓音一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而月华其实也不过只是为了脱离那些人的视线,也顺带着不再瞧夙楼一行人。她便独自转到了药草园的一边,眼下只有这药草园还算清静。 月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时觉的五脏六腑都顺畅起来。 索性也不再走了,就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漓音为了能摆脱那些不断想要接近夙楼的人,竟然也带着夙楼悄悄的溜到了这里。 “阿楼,这里便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了。方才那里人实在太多,吵的我都头疼。”漓音显然也没想到,还会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也为了躲清闲来到了这里。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还是她避之不及的人。 月华在药草园中细细的看着每一种药草,想着自己已经跟着太上老君有一段时日了,看过的药书不少,但真正见到的却是不多,便索性借这个机会多转转。 但是她才刚刚进入境界,便听到了漓音的那句话。 月华还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便听那脚步声已然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也罢,既然避不开,打个招呼便好了。 如此想着,月华便站了起来,等着两人走过来。 漓音和夙楼说着话,还来不及得意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和夙楼独处,便在转过角后看到了静静站在原地等着他们的月华。 漓音恨的咬牙切齿,月华笑的如沐春风。 月华看了看二人,率先开了口,“二位好雅兴,竟也喜欢这些药草,我原本以为,这里定然最不受欢迎。” 漓音在心里腹诽道,“确实不感兴趣,更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你。” 夙楼却不管她,他此时看见月华,不似当时在花园中远远看见背影,望进那双含笑桃花眼中时,夙楼顿觉心中有什么被他遗忘的事情,复又萌芽了。 而月华虽然依旧是满面的笑容,内心却和夙楼一般,激起万层浪。 她第一眼和夙楼对视,便觉沉封多年的沉寂的心就这般动荡了起来。 若说是一眼万年也不为过,月华总觉得,那双墨玉般深邃的眼眸似是要将她的灵魂吸了去,更要命的是,这双黑眸的主人也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月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艰难的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却是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有些微微不稳。 她正欲掩饰一下说些什么,便听对面的人开了口,“仙友如何称呼” 月华一愣,随后笑了笑,答道,“我是这天宫中月楼之人,名月华。” 夙楼的目光又在她的身上微微扫了一圈,眉心处皱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漓音听见夙楼这么说,脸色大变,眼眸中再无方才那般镇定的光芒。 月华听见他这么问,眼底也有了些疑惑,却只当他是认错了人,勾唇一笑,“神君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们从未见过。”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五章 忘尽前尘 漓音听她这么说,却是一愣,她呆呆的看向月华,有些弄不懂她在干什么。 吃下劫缘丹的人又不是她,怎么她竟会忘了夙楼 但是漓音也仅仅是愣了一会儿,便立时反应了过来,若真是如此,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忘却了这段记忆,对于她来说都是天上砸下来的好事。 漓音方才的慌乱都落了地,若是这样,即便夙楼药效过去记起了往事,月华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爱着他的人了,夙楼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应,终究会放弃。 漓音心中豁然开朗,神情也不再不复慌张,而是笑吟吟的上前两步,又与夙楼齐肩,一双水眸看着月华,满是笑意,“原来是月华妹妹,今日在这里相遇,也算是有缘,妹妹可要随我们一道” 月华笑着拒绝,“多谢美意,但我接下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便不随二位一起了。” 说罢,她冲着夙楼微微一笑,算作告别,便转身离去。 月华走出一段距离后,夙楼还是站在原地,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看不出起伏,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月华离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看着那个萍水相逢之人就这么离去,竟会有微微的心痛之感,脚步也不自觉的想要追上前去。 但是追上之后呢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夙楼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开了口,“漓音,我当真不曾见过那个女子么怎么觉得她好生面熟。” 漓音再次含糊的答道,“我们日里见过之人千千万,或许与她有过一两面之缘也未可,因此看着眼熟吧。” 夙楼听着她的解释皱了皱眉,“你之前不是说,闭关多年,并未有机会见许多人么” 漓音没想到夙楼竟然还记得她之前说过的话,一时露了马脚。连忙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阿楼,我忽然有些累了,今天我们便先回去了吧” 夙楼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漓音。漓音不敢挪开视线,只得强忍着心虚和他对视。 夙楼看了她半响,口气终是柔和了下来,“也好,那便走吧。” 说罢他独自朝着外面率先走去。漓音在原地看着夙楼的背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月华,夙楼的失忆并不是永久的,他总会想起月华。 漓音急走了两步,跟上夙楼的步伐,心中却是暗暗思索着,定要想个更好的法子才是。 月华觉得无趣,便转身回去寻月老。 怎料待她回到酒席之上。却不见了月老的身影。 月华四处找了找,见不到人,便想他定然已经先回了月楼,索性也往回走。 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绛紫色的华服,手中描金骨扇轻摇,他显然也已经看到了月华,脚步停在了原地,淡眉微微上扬,唇角含笑看着她。 月华在心底叹到,这人果然是无论何时都如此艳丽。可惜是个男子。 心中这么想,面上却是未露出分毫,她上前两步,在那人面前站定。笑着和他打招呼,“二凰子,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凤尤。 他本无意来凑热闹,但是整个凰宫又不能一个都不来,未免拂了王母的面子,凤王便硬派了他前来。 他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月华。 凤尤把手中的折扇一合,唇角勾了起来,“自是无恙,这天上的日子不都是如此其实无趣的很。” 月华听他这么说,便轻轻的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百年不见,你还是从前的性子,耐不住寂寞。” 凤尤听闻此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站在原地说了会儿话,不过是聊聊这些年的趣事。凤尤在谈话的间隙,见她眉眼之间的阴郁似是散去了不少,不由问道,“你现下无事了” “嗯”月华总是受不了他不知何时会无厘头冒出来的话语,便问道,“你说什么” 凤尤的目光有些躲闪,别扭的提起当日之事,“那时的那封信,我并未看过其中内容,你” 月华不待他斟酌好接下来的句子,便打断了他,“什么信你何时给过我一封信” 凤尤的眼眸中起了疑惑,他有些发懵,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的解释道,“便是夙楼百年前要我转交给你的那一封。” 月华才一听他说完,便立刻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我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夙楼神君,他又如何在百年之前便托你交给我一封信” 凤尤立刻睁大了眼睛,神情中有些不可思议,“今日才见到你们不是早就” “留夕” 月华心中狐疑,凤尤的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两人皆是转过头,不知在远处站了多久的月老定定的看着他们,眼眸中少有的严肃。他离开了一小会儿,便听有人说月华在找他,便赶了过来。 恰巧看到了两人在聊天,便也不去打扰,直到此刻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不愿再出什么事,让月华有一丝的机会想起那人了。 “仙翁”月华看见月老,也忘了自己方才在意的事,走到他身边,佯怒道,“仙翁,你要离席,为何也不与我说一声。” 月老瞥见凤尤还要张口,警告的扫了他一眼,凤尤懂了他的意思,悻悻的闭了嘴。 月老冲着她笑了笑,“临时有些事,稍后再讲与你听。你先回月楼等我。” 见月华点头后,他才把目光转向凤尤,示意他跟自己来。两人找了一处地方站定,月老才道出了原委。 “什么她吃下了绝情丹”凤尤被月老的话瞬间钉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月华竟会自己吃下绝情丹。难道那日,那封信是他理解错了意,夙楼不是要月华等他 凤尤心中的疑惑实在难平,便出声询问月老,“那封信,我那日转交给她一封夙楼写给她的信,您可知道,那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月老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未曾看到,但那日留夕喝醉了酒,自己告诉我,那信上其实空无一字。她便觉大约是夙楼与她再无话可说了。” 凤尤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自己间接的害了她。: 第九十六章 下界 凤尤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自己听到的消息,他陡然提高音量,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此事绝无可能,那信是我亲眼看着夙楼写的,我虽不知他写了什么,但绝不会是空无一字” 月老被他陡然增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神情有了些不耐,“这是留夕亲口告诉我的,难不成她喝醉了酒,还想着骗我这个老头子” 凤尤无可辩驳,但他却是一口咬定上面有字。 他苍白的解释着,“我可以肯定上面有字,我” 凤尤说道这里,忽然没了声音,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一种可能是唯一的猜测。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漓音的面孔。 凤尤咬牙切齿,心中终于明朗,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漓音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动的手,在那封信上做了手脚。 凤尤有意说出原委,他看了看月老的脸色,有些犹豫的问道,“若是我说,这可能是个误会,可否让月华恢复记忆” 月老看着他挑了挑眉,“你见过哪个吃下绝情丹之人,如此简单便可恢复记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可没有让她记起以前的意思。” 凤尤听他此言,心中难免有些不高兴,“那是别人的幸福,你为何插手” 月和仙翁本来已经打算离去,听到他在背后说了这么一句,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深深的看了凤尤一眼,说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不愿看着她伤心难过。” 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去。凤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月老的说法,或许是对的,但是若是没有漓音 一想到这里,凤尤的脸色又拉了下来。他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赶往玄天宫。 这笔账,是时候好好和漓音算算了。 天宫月楼。 月华在月楼的桃林中悠闲的散着步,离了瑶池。月华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喜那种气氛,还是这里清静些。 说到清静,月华忽然想起,自己已有百年未见到澈空了。 此时一想起来,却是真的又几分念着他了。月华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与其说是念着他,倒不如说是念着他那晚翠山谷里的空气了。 “看来是时候下一趟界了啊。”月华站在一株桃树下,有些出神的对着满树开的正艳的桃花自言自语。 “正好,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呢。” 身后有一道声音打断了月华的遐想。她转过身,便看到了满面笑容正向她走来的月老。 月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几步走过去,搀着月老的手臂,带着他到桃林下的石桌旁坐下,随手为他添上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仙翁,你方才说要和我说什么” 月老接过月华手中的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转脸看着月华,“你不是说想去趟人界么” 见月华点了头,他又说道,“正好,我也正准备带着你去一趟人界。” 月华一听有正事。便立刻说道,“既然是有正事,那我们便先办事,我随后大约要去寻访友人。” 月老却是破天荒的换了个做法。“不,这一次你先去拜访友人吧,待你的事了了,我们再去办正事。” 月华奇道,“嗯这是为何若是放在往日,你定要说。一切以天下苍生为大。”月华面上带笑,学着月老的口气道,“我以为,你定会要我事成之后才可自由行动。” 她笑吟吟的看着月老,目光中的揶揄之意不言而喻。月老瞪了她一眼,却被后者完全的忽略了。 他面带不满的解释道,“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一时半会儿大约是解决不了,我们大约要在人间待好一阵子了,我若不准你提前去,必心神不定,不如先了了私事为好。” 月华这才理解,这回她却是对月老口中说的事情更感兴趣了,便问他,“仙翁,你所说之事,究竟是什么为何要许久的时间” 月老叹了口气,似乎也是十分棘手,“这回的委托,是在皇家。” 月华愣了愣,随即说道,“您是说,人间的帝王家” 月和仙翁有些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月华当即明白了月老的做法。人间的帝王家,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间的命脉,与世事相连,若是处理不好,便会引起王朝动荡,生灵涂炭。确实是难办的很。 月华不由得问他,“仙翁,你怎么会接这么难办的事啊”她的语气中也听出了一些埋怨,帝王家的事,实在是太乱了,任谁也不想染指啊。 月和仙翁哭丧着脸,“我欠现任皇帝的祖宗一个人情,为了不留业,必须要还了这份恩情才可。” 月华说道,“帝王也会去庙里求红线还是请求处理姻缘事”她忍不住嘀咕道,“皇帝不都喜欢三宫六院的么那么多女子挤破了脑袋也想嫁入皇家,怎么还会求姻缘” 月和仙翁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也只有到了才知道。” 月华又想起一事,犹豫着问道,“我们要以何种身份前去人间之人虽然崇拜神佛,真正相信的却是很少。” 月老站起身来,“这个倒是不用考虑,我欠他先祖之时,是下界历练,当时化身为道士,你我只需扮做道士便可,到时我说出当时的名号,他便会知晓。” 月华见此点了点头,“那我们可是即刻动身” 月和仙翁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此去,可是去见澈空那小子” 月华笑了,“瞒不过仙翁,正是去找他。有可能还会在桃夭那里待两日。” 月和仙翁颇有些得意神情,“我就猜你定然是去见他,那小子就是这样,看着挺平淡一个人,却总是让人忘不了,说起来,老夫也好久没去他那里讨酒喝了” 月华见他的目光变得回味起来,担心他下一句便是我随你一起去,赶忙打断了他,“仙翁,徒儿此去有私事与他聊。” 月老看着她一脸慌张的神色,翻了个白眼,“老夫才不会与你同去,最多你给我带个话,你临走时给我带两坛好酒来。” 月华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也并没什么悄悄话可说,但是有了仙翁,总是觉的不自在,她可是去散心的。 人界扬州城外,晚翠山谷。 月华踩着云头,一路晃到了晚翠山的地界,还未按下云头,便听里面有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还带着隐隐的欢快。 月华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笑意,这是澈空的迎接方式,他定然已经知道自己来了。: 第九十七章 又见澈空 月华到的早,她站在一片清幽竹林的中央。眼下正是黄昏时分,被晕染成蓝紫色的天空上,层层铺陈着大朵大朵的云,晚翠谷中静谧清爽,山间薄雾似带,古木苍翠。 月华的心情一下变的轻松起来。果然来这里是正确的,只要一进入这里,内心便会神奇的平静下来。 她不由感慨道,“澈空真是选的好地方。” 话音才落,便听有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悦耳动听,满是愉悦,“能得月华神君的夸奖,是我的荣幸。” 月华心中一喜,转头看着竹林深处,那里隐隐约约显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渐渐清晰,澈空一身的墨绿色绣荷衣衫,青丝未绾,懒散的披在身后,手中拿着一支翠绿的竹笛,自是一番闲雅慵懒之姿,渐渐的朝着月华走了过来。 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澈空在月华的面前站定,唇边的笑温温浅浅,似是不曾被岁月惊动过。月华只有看着他的时候,才觉做仙人也是轻松的。似乎是被遗忘了一般,时间流逝在他身上留不下半点痕迹。 澈空看着月华在他面前发呆,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月华看见他唇角的笑,这才如梦初醒,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欣喜,她喊他,“澈空” 澈空笑着微微颔首,声音温润如水,“月华,一别百年,可还安好” 月华听他这么问自己,忽然间便觉眼角酸涩,似是有泪要下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澈空见她红了眼角,眼中有光芒微闪,也不说透,只是自然而然的换了话题,“这次来可以在这里留多久” 月华连忙把自己的小情绪都收了起来,苦着脸说道,“怕是没有多久的好日子可以逍遥。月老说在人间有事要处理,要我先处理好了,便去找他。” 澈空却是不甚在意,他笑道。“无妨,能待多久便待多久,在这里便不要想那么多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里的山水” 月华也跟着笑起来,“也对。上次走的匆忙,还未看完这里的景色,这一次定然要好好欣赏一番才肯走。” 澈空觉得好笑,但也由着她去,抬眼看了看天色,他颇有深意的问道,“天色已晚,你肚子饿不饿” 月华连忙点头,她可是掐着时间来的,就等着澈空晚上做烤肉给她呢。一听他这么问,月华只觉自己双眼都要冒光了。 澈空见她一副馋猫相,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无奈的笑道,“那你便随我来吧。” 两人往竹林的更深处走去,虽然天色以暗,但这竹林中常年都有无数的萤火虫,一到夜晚便在林中点点荧光,如梦似幻。 再往前走,月华便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郁的香味。 她此时才有些醒悟了过来,月华一脸惊讶的看着澈空。“你早知道我要来” 澈空微微一笑,“不过是算了算而已,你此番来,不管是干什么。肚子一定都饿了,便自作主张提前备下了,你来的是时候,刚刚好。” 说罢他便快走了几步,转个弯,便有火光隐约可见了。 月华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点点火光映衬着他的身形,衣袖轻扬。忽然觉得若是从此随他隐居于此,不理世事,也是一种美好。 月华发愣的空隙,澈空已经在一旁铺好了草席,他用小刀把烤野兔身上的肉切下来,整整齐齐的放在碟子里,置于席上,又从一旁取过他特意带来的酒,随后便转头看着月华。 “怎么,你不是说饿了么还不过来” 月华定定的看了会儿澈空的眼眸,随即笑开,走到草席旁坐了下来。 随手用一旁的竹签插起烤肉,放进口中细细的嚼着,月华不得不出声赞叹道,“澈空,百年不见,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澈空在她的身边坐下,闻言笑的开心,只道,“你喜欢便好。” 两人在山林中享受这难得的静谧,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有开口。竹林中清凉幽静,偶尔有细小的风穿过竹林,带起梭梭的声音。 良久之后,澈空才打破了沉默,他看着一边吃饱之后心满意足的月华,微笑着问她,“百年未见,你过的可好” 月华点点头,“修道得道,甚好。” 澈空见她如此说,虽有疑惑,但还是道,“如此便好。”随后他又问,“那先行离开,后来之事如何了” 月华转过头,见他的眸中印着分明的担忧。 她却是有些糊涂,“你说的是何时之事”她看见澈空变得迷惑的眼神,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近来记忆不大好,这百年的事有些混乱,故而” 见是如此,澈空便道,“那说要去老君处自请责罚,我在下界也想过去找你,奈何我一介散仙,没有关系便不得章法,故而未能去见你。” 月华听他说的是这件事,笑了笑,“原来是这事,不管怎么说,我现下已无大碍,那日是白泽救了我,只是他现下却是不太好我已记不起当初为何要偷那仙丹,不过事已至此,以后小心便是。” 月华看着澈空,又道,“我醒来后忙着救白泽,也未来及给你报声平安。” 澈空颇不在意的笑了笑,隐隐感觉月华的话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能抓到重点,又接着问,“白泽他原本不是该和桃夭一起” 月华闻言苦笑,“这孩子,他是怕我难过,其实他早已知晓。” 澈空闻言稍稍有些惊讶,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还真是” 月华只道,“我不知他竟是这般重情义之人,平日里也只是当他是个孩子,他却早已将我看的如此重,若是此番绛云镜救不了他,我也不知该如何了” 澈空忽然道,“你后来可有再见到夙楼” 月华一怔,随后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是再我确实有碰到他,那日瑶池盛会,他也来了。” 澈空觉得此番月华提起夙楼的时候,神色实在是太过坦然,心中察觉有些不对劲,直到月华问出了下一句话,他才明白那种不对劲从何而来。 月华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澈空,我是否曾经与他相识总觉得那双眼睛,熟悉的很。”: 第九十八章 魂归魄全 澈空愣了半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踌躇了半响才开口,“你把夙楼忘了” “忘了”月华的眼眸中有了迷惑,她有些迟疑的问澈空,“我应该认识他么” 澈空不知道这百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可以肯定,月华忘了夙楼。 月华心底的疑惑其实比谁都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有人在问她这个问题,可她对于那个惊鸿一瞥之人,也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虽说有些好感,但也绝称不上熟识。 澈空见她这幅表情,也不欲追究此事,反正日后她总会知道。索性此时也就不问了。 他打断了月华的沉思。笑着说道,“罢了,这些事日后再说,你若想不起来,便是不认识。” 月华还有些顾忌,但是听他这么说,也只得先搁下了心中所想。 接下来的几日,澈空果然再未提起关于夙楼的事,只是整日陪着月华在山间流连,有时只是坐在忘归桥边的绿柳下,望着东去不复的流水一言不发。 但是月华此番却不仅仅是来玩儿的。尽管不愿,十日后她还是和澈空道别。 “我倒是想天天住在你这里,吃喝不愁,风景也好。可惜此番还有其他事在身,只能稍后再来拜访你了。” 她顿了顿,“本想顺道见见桃夭,眼下也是不能了。” 澈空看着她满脸的不情愿,有些好笑的说道,“无妨,左右你我有数万年的生命,不差这几日。至于桃夭,下次你若来,我便提前寻他到我这里来。” 月华叹了口气,想着即将到来的麻烦事,“也只好这样了。” 正说话间,便听有声音插了进来。“留夕,你便是这么不愿意和我老头子在一起么” 月华一惊,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月老的身影。神情似乎是有些懊恼,“仙翁,你怎么每次都这般神出鬼没的” 月和仙翁踩着云彩从身后的山林里飞了出来,不过片刻便到了澈空和月华的面前。他先是和笑着看他的澈空打了招呼,随后转头瞪着月华。“我若是不来寻你,你是不是便要待在这里不走了老夫是说了准你先处理自己的事,可是你竟是一走十日” 月华别过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这不是正准备起身么若不是您啊,我这会儿说不定早已到了。” 月和仙翁把胡子一横,便要同她说个清楚,“你是不是” “哎,仙翁,是我许久不见她。多留了她两日,您别怪她。”澈空见月老还要说她,上前了两步,面上带着笑,温言说着,虽说是抱歉之词,但面上却无愧色。 月老看了看明显偏袒月华的人,终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追究了。 “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启程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不能再耽搁了。” 月华点点头,她原本也要告辞了。 转过身看着澈空,月华又有了些不舍的情绪,“澈空。我们这便走了,待人间之事处理完之后,我再来看你。” 澈空将左手手掌翻开,点点青芒凝聚于他的掌心,片刻后便有酒壶呈于其上,一看到酒。月和仙翁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澈空缓缓一笑,“本来便是打算让月华带去给仙翁的,如此正好,仙翁直接拿走吧。” 月和仙翁伸手接过澈空手上的酒壶,迫不及待的掀开瓶塞嗅了嗅酒香,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声音也清爽了许多,“还是你小子合我的心意啊” 澈空见他欢喜,便道,“这是我新酿的酒,还未取名,仙翁尝着若是好,便待下次来是时,给它起个名字吧。” 月和仙翁笑眯了眼睛,连声道,“好好,待我们回去之前,我和月华一同来寻你,到时便给它取个名字” 玉清境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凤尤一路杀气腾腾的闯到这里,是丝毫没有顾忌到门口守卫的士兵,他袖子一拂,强劲的力道便把上前阻拦的二人甩出老远。凤尤却是脚步不停,一直进到深宫之内。 而这时的素月阁中,夙楼正在密室中闭关。近日他忽然有所感应,似乎是自身的修为又有提升。待他入定,这才发现是自己的魂魄已全。 夙楼心中也难免激动,他静下心来,缓缓的引着全身的真气游走,渐渐有纯黑色的光芒从夙楼的身上散发出来,缓慢的化作一团将他包围在其中。 如此过了几日,夙楼身上的光芒大盛,七彩的祥云开始在玄天宫的上空聚集,素月阁中的华彩完全掩盖不住,整个玄天宫的人都得知了他们的君王修为又精进了。 夙楼此刻对这些却是毫无感知,他现下能够感觉到的,便是身上之前常有的疲累之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力量,以及生命力。 同时从夙楼的灵魂深处觉醒过来的,还有夙楼的记忆。 他和月华两个人的记忆。 冥界之外,玄天宫上,魔界之内,瑶池边上。往事一幕幕在夙楼的眼前游走。 月华,说了要你信我,等着我,你却为何如此狠心瑶池之上,你竟敢给本君装作不相识 夙楼心中憋着一团火,忆起那日月华眉眼间毫无做作之态的疏离,心中的愤恨再也掩饰不住,他倏地睁开眼,浑身的气流炸裂开来,将他头上的发带冲开,一头黑发披散开来,在风中微微动着。 夙楼一双纯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如墨的海水在其中翻滚着聚集起巨大的怒火。 他定了定神,抬步便往殿外走,每一步都积蓄着力量。 夙楼才刚走出素月阁的殿门,便和一人迎面撞上,夙楼一身外泄的真气来不及收回,那人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生生逼退了丈余。 凤尤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来,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逼退,不禁有些恼怒,他勉强稳住身形,抬起脸来,看也不看的骂道,“是谁不要命了么” 说罢他往力量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却是愣在了原地,停顿了几秒过后,一身的气势也都敛了大半,他有些底气不足,却还是强撑着,对那人黑的彻底的脸视而不见。 凤尤梗着脖子喊道,“你疯了即便这是在你的地盘,你也不能随意杀人啊” 夙楼看着他一副强词夺理的样子,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冷冷的问道,“你来作甚”: 第九十九章 长安城 凤尤见他不追究方才之事,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他昂首走到夙楼的面前,看着他直瞪眼睛,“我是来找你的宝贝妹妹算账的” 夙楼蹙起眉,“漓音” “就是她”凤尤咬牙切齿的从口中吐出这三个字,接着恨声道,“我今日要是不向她讨个说法,誓不罢休” 夙楼依旧是冷着脸,面上已有了不耐之色,“她如何得罪你了”他此刻急着去找月华,可没时间在这里陪着他浪费 凤尤张口便要诉冤,“她那个小鬼头,她骗走了我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凤尤心里的想法是,他忽然想到,若是让夙楼发现,是因为自己才害的月华没能收到夙楼的那封信,还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吃下绝情丹,那夙楼会不会真的杀了他 凤尤忧虑的打量着如今的夙楼,发觉他的魂魄齐全之后身上的力量更强大。 若说往日的夙楼是一把出鞘的剑,那么如今他便是学会了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锋芒内敛。 但是就是这样不为人所重视的内敛,却是一种稳如泰山的耀眼,外表不见其光,内里却是氤氲天下。 凤尤不得不承认,以夙楼现在的修为,自己怕是再无望赶上他了。 既是如此,他便更要首先考虑自己的生命问题,凤尤的面容冻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化作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哈,这是我和漓音的私怨,我想还是让我们两个自己解决的好,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说罢他便飞快的从夙楼的身边逃离了。 开玩笑,他可不想在某人的气头上去自寻死路 而夙楼看着凤尤奇怪的离去,却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随他去了。他早已等不及去找月华,巴不得不要有任何人来烦自己。 索性那两个人也应该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心念至此,夙楼袖袍一甩便驾着云离了宫,朝着天宫的方向而去。 然此时的月华早已跟着月和仙翁下了界。如今已在人界待了许久了。夙楼自是没有见到人影。他看着面前有些瑟瑟发抖的小童,声音极冷,“他们去了哪里” 小童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如蚊蝇,“他们十日前便已下界了。现下我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小童的声音越说越低,他明显感觉到夙楼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他没有抬眼,却感觉夙楼的目光一刻不停的紧逼着他。 夙楼心中原本便有怒火,此番见不着人,内心的怒气几乎是蹭蹭的往上涨。 他的眼眸愈发深沉,薄唇紧抿。很好,这是学会逃了 夙楼的身影只在月楼停留了不过片刻,便又如他来时一般,那小童还未看清。便见先前忽然在他面前显形之人又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人界,繁华胜过人间千地的长安城。 月华自离开晚翠山谷后,便一路随着月和仙翁,来到了此地。 长安位居关中中心,北临渭水,南倚终南,东西是八百里秦川。它被山带河,地势雄浑壮阔,大小河流八面环绕,地理形势胜于天下。 月华是第一次。以被邀请的身份进入长安城。 都说长安古都闻名天下,繁华如烟,名胜如云,月华真正走在长安的皇城脚下。才算是彻底理解了这长安城的美名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长安呈现给世人的,始终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月华坐在接他们进宫的马车内,掀起帘子一路看着外面的风景,“仙翁,这长安城,果然名不虚传啊。待我们得空,便去城里转转可好” 月和仙翁坐在马车之内,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闻言只是道,“我们此去还不知归期,你便只想着玩乐么” 月华听他这么说,嬉笑着接口,“就是因为想着办事,我才说是处理完之后啊。” 月和仙翁依旧闭着眼不愿理她,“你不过是贪玩,又为何要找借口” 月华,“” 金銮殿上,一身锦绣龙袍的天子高坐于堂,等着他请的贵客到来。 待月华和月和仙翁走上大殿之时,皇帝的眼神一下便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下高台,走到月华和月老的面前,虚扶起正欲跪拜的二人,“道长快快请起” 月华扶着月老慢慢起身,立在月老身后,眉眼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算得上年轻的帝王。 楚意一身的明黄色龙袍,眉目英气,但是面容上难掩疲惫之态, “此番请你二人前来,其实是为了姻缘之事。”楚意看着两人,纵然面上有些尴尬,但终究开了口。 “月和仙翁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听他开口便接着问道,不知可否详细说说,所求是何事” 楚意面上的尴尬似乎是又深了几分,他犹豫了一下,看到月和仙翁不容辩驳的神色,最终妥协,他冲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一直侍立在侧的下人得了令,鱼贯而出。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楚意等三人。 楚意似乎是放松了下来,身体不再像方才那般直,他微微后仰,接着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给二位讲个故事吧。” 月老冲着他微微点头,示意洗耳恭听。 “那是我十六岁的事了,宫中功课管的严,我天天闷在这里早已腻了。那日实在心痒,便扮做侍卫离了宫” 少年时的楚意,和众多孩童一般,曾渴望有个充满快乐的童年。可是生在帝王家,自幼便看多了人情冷暖,即便是他想,却也做不到心思单纯。 十六岁那年,楚意扮做侍卫偷跑出宫,在醉红尘初遇平蝶。 彼时的平蝶,因着家破人亡,赴京来寻仇,孤苦无依,终是落了风尘。 而楚意初次见她,便是在此时。身着华服的楚意手擎玉杯,目光随意的在她身上游走。 平蝶十四岁,却是一夜之间长大,从今后再不能做个无忧的孩子,她第一次站在楚意面前时,便把自己的坚硬都收了起来,她眉眼极温柔,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响动。 楚意只一眼,望进那女子的眼眸之中,看见了深藏其中的倔强。那不愿妥协的神情和楚意当下的心情不谋而合。所以楚意不过是一眼,便已倾心。 “那时我便想起一句古话。”年轻的帝王此时提起往事,面上的线条仍是柔和了许多,语气温柔,“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第一百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 月华见他停了下来,终于找到了空子,“那平蝶,可是流落风尘的女子” 楚意点点头,面上神色有了一瞬的酸涩,“我后来才知晓,其实她落到如此地步,竟也算间接与我有关我害她家破人亡还不够,她本不欲再生事端,却又” 见了月华和月老疑惑的表情,楚意长叹一声,接着把故事讲了下去。 当时不过一面之缘,平蝶便成了楚意第一个爱上的女子。 从那之后,楚意常去看她。平蝶在醉红尘学了一身的本事,琵琶古琴皆是丝丝动人,舞姿更是艳绝天下。她命好,初次待客便遇到楚意。 楚意赏识她,便成了她的专客。妈妈乐的看见有钱的回头客,便不再逼她,平蝶的日子倒也不难过。 楚意来看她之时,两人常常便是画楼西畔,绿杨堤外,琵琶声声慢。 当时两人都以为,最让人心醉的美好,便是如此了。这段时光看似最平淡无味,却让楚意在以后的岁月来,每每想起,心中都似燃着一团火,炽热而明亮。 佑宗五十一年,先皇驾崩。楚意在醉红尘内被人找到,急招回宫。 临行前楚意来不及解释,当初为了不让平蝶心生畏惧或恐慌,他并未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今却是没了机会,匆忙之中,楚意只是扯下自己腰间的龙凤白玉佩,朝着平蝶的方向扔了过去,口中喊着,“带着玉佩来皇宫找我” 平蝶本是被忽如其来的事件弄的有些措手不及,直至耳中飘进“皇宫”这两个字,方才似如梦初醒。 这两个字有千斤重量,重重的砸进平蝶的心里,她呆呆的看着手中温润的玉饰之上,流光溢彩的龙凤玉佩,心一下凉了半截。 楚意被接回宫中。先皇的身体都凉了,宫人拿出不知何时便备下的遗诏,在朝堂之上大声的宣读先帝遗诏,立二皇子子楚意为皇帝。 公公的话音刚落。底下之人便是一片哗然。 楚意的眼底也有讶然,他偷眼打量着自己的母妃,见她神色悲戚又复有坦荡,再看她藏于袖中微微发抖的手,楚意心中便已有答案。 他闭起眼。深秋的冷意随着风吹进他的脖颈,他缩了缩脖颈,有些希望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晚些才好。 纵使朝中对这次帝位的归属颇有微词,但那是先帝遗诏,任谁都不能更改,众人只闹了两天,脾气便消了下去,之后便是新帝的登基仪式。 日子水一般过去。 而今的楚意早已是弱冠之年,褪尽了一身的稚气,楚意的身姿益发的挺拔高大。眉目也一天天的深邃。只是他如今,仍旧爱在最高的宫墙之上向外望。 只是无人知道他在望什么。 一晃便是十年过去。太后大寿,楚帝称赦,下令摆宴御花园,寿辰这一天,请了舞女至宫中助兴,楚意陪着鬓已半百的母妃坐于台下,颇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一众莺莺燕燕。 直到他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平蝶。楚意的目光便再未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楚意在心中一点点的描摹她的模样,逐渐与幼年的她相重叠,细致的眉眼。如鬓的乌发,逶迤的长裙,依旧清瘦的容颜。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身形不稳的少年,她却依稀故人模样。 楚意留下了她。 之后的日子仿若回到了旧日光景。楚意带着她看遍了宫中的风景,湖畔听曲,亭中乘凉,树下吹箫。 这其中,楚意也曾问过,“你为何不来寻我” 每到这时。平蝶便抿唇而笑,话语却是躲闪的很,“皇宫如此之大,我如何寻得你” 楚意不满意她如此回答,门口侍卫定然认得他的玉佩,若有人来寻,他必然会知晓。 可他在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却没有等来平蝶的消息。 他也曾派人去醉红尘寻她,却得知那日自己被带走之后,平蝶便用自己留给她的银两赎了身,再不见行踪。 楚意寻她几载不得,只得放弃。 不曾想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楚意觉得这是缘分,便有意永远的留她在自己的身边,如此自己便可不再是孤身一人,形只影单了。 他将想法说与太后,太后当即摔了茶碗,不过是风尘之地的女子,何以母仪天下 朝堂之上亦是一片哗然,众人看着楚意身边安安静静的女子,皆是一脸的不赞同。 楚意力排众议,但是无奈反对的呼声太高,他若还是一意孤行,迟早会失了人心,只得就此罢手,他上朝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平蝶,欲向她赔罪。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平蝶没有如往常般在寝殿中等着他。 楚意寻便了附近的大小宫殿,终于在一处偏殿前的花园中寻到了她。 楚意大大的吐了口气,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平蝶,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这宫中路线复杂,你若是不小心迷路了如何是好” 见她不答,楚意便当她是闹情绪,笑了笑走上前去,伸手欲拉起她,“好了,快随朕回去罢,夜深了,露终,小心着凉。” 平蝶还是未答他,也未如往常般攀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楚意心中终于起了疑惑,他低下身,也随着平蝶一般坐在她的身边,伸出胳膊缓缓的环住她有些发凉的身子,用了最柔和的声音轻声道,“平蝶,怎么了” 楚意侧头看到了平蝶的眼眸,不同于往日的,平蝶的眼中空洞而无神。 他心中蓦然收紧,抱着平蝶的手臂也不自觉的加了力道,楚意强迫平蝶看着他,“到底怎么了”声音中听的出急切。 至少他对自己有真心,平蝶想。可是那又有何用终究不过是天意弄人,若是她当初早些发现,便不会如此了。而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平蝶终于开了口,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意一头雾水,“皇上可还记得,二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安陵侯安家” 楚意神色略微躲闪,“知道,二十年前,安陵侯因叛国罪,被先帝满门抄斩。全族三百七十人,无一幸免。” “错了”平蝶语气淡淡的,神色凄惶,她看着楚意投过来带着讶异的眼神,笑的绝望又绝色。 “安陵家共三百七十一人,只有一人在此血案之中,逃出升天。”: 第一百零一章 心字已成灰 见楚意的目光中还是诸多不解,平蝶再次提点他,“你从未问过我的身世,你可曾想过,我一个女子,为何只身到京” 楚意沉思了一阵,目光接触到平蝶眸中的神色时便多了几分震惊。平蝶笑着问他,“眼下,皇上可要抓民女回大牢审问”平蝶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也全无害怕。 楚意看着她淡淡的说道,“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对我们的关系造成影响,先帝已逝,这不是借口。” 楚意心中不在意,是因他认为这已是陈年旧事,先帝已逝,这案子便该跟着先帝被遗忘。 所以无论平蝶是不是安家之后,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是他爱的女子。 平蝶却是笑了,笑他的天真。“叛国侯府家中后人仍旧幸存于世,纵然你放心,朝中百官断断不会放心。我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莫说是留在宫中,便是这条命,也都该保不住了。” 楚意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他坚定的说,“不会,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你若留在宫中,朕必能护你周全。” 平蝶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说了一句无关之语,“皇上便是如此自信,平蝶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么” 楚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上神色未变,但他置于平蝶腰间的手却略微加力,随后才甚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就事论事,你别扯上情。” 平蝶却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无奈,“你真以为,你我的相遇,是上天的缘分” 这回楚意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平蝶接下来的话,“我原本便是想寻到进宫的机会,然后亲手杀了他。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平蝶的目光有些森然,语气陡然加重。“谁曾想那暴君如此短命,还未等我寻到进宫的法子,他便死了。” 尽管楚意对他的父王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皱起了眉。略微有些不悦道,“别这么说他,他毕竟是朕的父亲。” 平蝶望向楚意,那目光中带着嘲弄,她冷笑道。“那你希望我叫他什么我与他有血海深仇,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万岁” 楚意犹犹豫豫的说道,“当年之事怎么全怪父皇,既然是叛国之罪,理应问斩。” 平蝶的目光忽的变尖利起来,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放松,她骂道,“好一对糊涂父子错杀忠臣酿成血案,竟还当作是理所当然” 楚意隐隐察觉了什么,他反问。“你说那场血案是个冤案” 平蝶不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皇上自己觉得,安陵侯身为我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父无心皇位,为何要叛国” “安陵侯世代在朝为官,从来都是忠心为国,文有家父,武有长兄。哪一次朝中有难。我安家不是尽心尽力的为先帝排忧解难” 平蝶的目光一下便深了起来,神色不屑,“那昏君见我安家权倾朝野,受了奸人之谗言。便认定我安家有夺权篡位的野心胡乱一个借口便要满门抄斩,如此昏庸糊涂之人,如何做得了皇帝” 楚意显然没有想到,这其中竟有这般的曲折,他只道平蝶心中有恨,却不想事情的真相如此。 纵然楚意是个皇帝。但他并不是不曾体会人间疾苦,因此面对此时平蝶心中难平的愤怒,他可以理解,甚至愿意包容。 楚意拥着平蝶,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些力量,“平蝶,往事已去,人要往前看,朕保证,会让人重新审理二十年前的案子,若是冤案,定然还你安家一个清白,如此可好” 平蝶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动摇,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皇上当真觉得,我们还回的去么” 楚意心中一紧,不愿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他拉着平蝶站起身,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天色不早了,先随朕回宫,有事明日再说。” 平蝶仍由他动作,“皇上,还请不要自欺欺人了。” 楚意的动作顿了下来,他收回手,回身站在平蝶的身前,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平蝶亦是望着他,两人对视良久,平蝶忽然一矮身,跪在了楚意的面前。 楚意目光镇定,甚至未曾低头看他,只是盯着远处的夜色,“你这是干什么” 平蝶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民女平蝶,已在宫中流连多日,是时候回去了。还望皇上高抬贵手,放平蝶离去,从此青山绿水,再不相见。” 楚意的目光冷了下来,他硬邦邦的问,“这便是你当下想说的” 平蝶未言语,但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楚意多日来在朝堂之上的怒气终于发泄在了平蝶的身上,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平蝶,连手指都在哆嗦,“朕天天想着如何要朝臣接受你,想着如何才能留你在宫中,你却天天想着如何逃出去” 平蝶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但是楚意懂了她的意思,她一定要离开。 楚意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颓废和茫然,他后退了两步,缓缓的把手背在身后,面上一闪而过的伤心愤怒,完全不见了踪影,他面无表情的问了最后一句话。 “平蝶,朕问你,这些年来,从我们初遇开始,到如今已有十载。朕不管你是谁,你便告诉朕,凭良心说,你究竟,有没有一分喜欢过朕” “前日太后大寿,我们再遇,这些天在宫中,你又可曾有过一次,想着自己会和朕在一起,白首偕老” 楚意的话说出口,最后四个字连发音都在颤抖。 平蝶何尝听不出来,但是她却给不出任何的回应。 默立良久,楚意才等到了他的答案。 “未曾。”平蝶慢慢的抬起头来,用那双清亮的眸子和楚意对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平蝶此生,从未爱过楚意。” 楚意目光骤然紧缩,他紧紧的盯着平蝶的眼眸,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虚假,然而他没有。 时至今日,楚意才懂。爱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让出。即便如此,那人却依旧不屑一顾,归根到底,今生不愿,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误招女婿 窗外日已西斜,血红色的残阳染红了半壁天,年轻的帝王伸手抚了抚已经变凉的茶盏,语气有些黯然,“朕原本以为,数十年只得这一人真心相待,怎料到了最后,她也想着离朕而去。” 月华听的入了神,此时见他忽然停下,心痒难耐,忍不住出声,“那后来呢” 月和仙翁见此瞪了她一眼,随后便把歉意的目光投向楚意,“皇上莫怪,我这徒儿第一次下山,不懂规矩。” 楚意却是笑了起来,他看着月华目光有些柔软,“无妨,道长的弟子天性单纯率真,真是叫人羡慕。今日天色不早了,这故事便明日再接着讲,也算是留个悬念。” 随后他接着说道,“朕是看今日天色已晚,得知你们二位今日来,朕命人明日在御花园设宴,给两位道长接风洗尘,还请二位不要推辞,这也是朕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月和仙翁原本打算开口拒绝,但话未出口,便听楚意这么说,也只得应了下来。 楚意见状面上露笑,“眼下,我让人先带着你们去住的地方歇歇脚,稍后自有宫人领二位前去。” 两人一起离开大殿,有侍者领着他们穿过格局规整又繁复的小径,一路上领路人都是默不作声的在前带路,不一言。 月老见状,悄悄的凑到月华的耳边,状似神秘的说道,“留夕,你看他们一个个像木头一样,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月老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小,月华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他,她抬眼瞄了瞄前面带路的宫人,见他们步子依旧稳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月华侧过头无奈的教训着月老,“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月老无辜的望着月华,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又没有说错。” 月老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在看见月华递过来的眼神中又合上了,这才一路安安分分的走到了暂住的宫殿。 宫人一路把二人引到了宫殿门口,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这才站在了门口。 月老见状,装模作样的站直了身子,那宫人走过来,半福着身子道,“二位还请自行休息片刻。小的们就在外面,有什么问题还请尽管吩咐。” 月老严肃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那些人便合上了门,把月老和月华留在了殿内。 月老这才笑了起来,他在里面四处转悠,一颗都不肯停,看什么都新鲜的很,“原来人类的宫殿是这样的啊。好像和天宫也差不多啊,咦不对,这做工好像比天宫的都要精致些。” 月华无奈的看着他在东屋翻翻,西屋转转,把所有的物件都评价了一番,觉得好笑,便问他,“仙翁,这些月楼之中也不是未曾见过,你怎么如此兴奋” “你懂什么”月老在翻看的间隙回答她。目光却是未曾离开手上的物件,“这里的物件有些比天宫之物的做工都要精细百倍。” 月华只得随了他去,忽而想到晚上的事,便问道。“仙翁,明日的宴会,徒儿可不可以不去” 月老这才放下手中的青瓷瓶,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些委屈,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月华。“你要留为师一个人去应付那帮凡人” 月华面上丝毫不为其所动,她笑眯眯的说道,“仙翁你常常丢我一人处理事务,自己下凡来游玩儿,却和我说是处理姻缘事,仙翁当真以为徒儿不知么” 月和仙翁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片刻后月老忽然以手掩面,状作哭泣,“徒儿你真是好狠的心,竟然威胁为师” 月华:“”这个装可怜的老神仙是谁我不认识他 总而言之,尽管月老千般万般阻拦哀求,月华第二日还是没有去赴宴,那种气氛她实在是应付不来,索性趁着这个时间到长安城的街市上去逛逛。 长安街上四处都是叫卖的小商贩,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有难得放松的气氛,都让月华感觉心里舒畅。 她出门前扮了男装,听澈空说平常人经常这么做,她今日便也扮了男装。一身纯白色的直裾深衣,青丝在头顶高高的束起,缚以同色锦缎丝带。像普通人一般,随着人潮的方向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偶尔停下来,甚是惬意。 不知不觉间,月华随着人群走到了一处十分拥堵之地。前面一座楼下,围站了许多路人,皆是仰着头看着楼上的方向。 月华也随着人群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才懂了为何会聚集如此多的人。 那二楼的雕栏窗口,站了一位薄纱遮面的少女,手中还握着一只五彩的绣球。 原来是有人在此抛绣球,月华心想,她本不欲参与此事,但是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心中又不愿离去,最后一咬牙,便赖在原地看热闹了。 那少女大约是脸面薄,见楼下竟是聚了如此多的人,一时间竟有些面红,她一身的大红色袄裙,纤纤素手虚拿着绣球,薄纱之下却依旧隐约可见微红的脸颊。 底下众人见她这幅姿态,都有些激动,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要她赶快抛出手中绣球。 那女子犹豫半响,手中的绣球拿起又放下,底下的人也都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挪动着位子,希望绣球能够抛到自己的手上。 月华左等右等,不见她抛出绣球,便有些不耐,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去,才刚刚转过身,便听后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叫声,月华迈出去的步子又改了方向,转了个身回来。 怎料她刚刚转过身,便感觉有物体朝着自己飞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在自己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接,随后便感觉四周一阵静默。 月华赶紧低下头一看,顿时眼角有些抽搐,她呆立在原地,手中捧着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的绣球,她惴惴不安的抬头看上面,那少女见是一位翩翩公子接到了自己的绣球,面上羞红,竟是直接躲到里屋去了。 周围的人没能拿到绣球,但是当地人不过是图个热闹喜庆,见良缘将成,同样欢呼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上前围着月华道声恭喜。一时间声浪如潮。 月华僵硬着脸艰难的回应周围热情的人群,此时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糟了,这回玩儿大了: 第一百零三章 解释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正在月华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时,面前的人群忽然被从中间分了开来,月华抬头,看见了一位衣冠富贵的中年人缓步向她走了过来,面上同样带着笑意。 这应该便是这女子的父亲了吧,若是自己好生和他解释解释,定然可以把话说清楚。 这样想着,那人已经走到了月华的面前,男子哈哈笑着,“这位公子,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啊,今日小女有幸选中公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月华心中忐忑,看来人家的父母对自己甚是满意,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很想当场便吼出一句,我是女的,不能娶你女儿 可惜的是,对方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月华在原地苦苦的思索着解决的办法,便觉有人过来拉自己,那中年男子抓着她的手臂,满面荣光,“来来来,公子,我们楼上一叙” 月华赶忙出声拒绝,奈何身边的人群声音实在太过嘈杂,那男子只见的到她嘴唇一张一合,却是完全听不到月华在说什么。 月华大声的冲着他喊,“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男子” 那男子见状也冲着月华喊,神情十分夸张,“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 月华无奈,又提高了些声音,这次几乎是在他耳边喊,“我说,你们弄错了人了,此事不妥啊” 这回那男子听清楚了,但是他似乎全然没弄懂月华的意思,故而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埋怨月华的意思,“哎。有什么不妥的,公子难道是看不上我们家女儿” 月华见人家有发火的迹象,连忙冲他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男子听她说不是这个意思,面上立刻又染上了喜色,大力的拍着她的肩膀,“如此甚好快快随我上去见见你未来的妻子吧” 月华的话再次被他打断,她急着再次解释。却听身边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不断的有人对着她和那男子道喜,那男子的脸上早就乐开了花,先前女儿非要抛绣球,他便不同意,若是不小心抛中了面相寒酸,家境贫寒之人该如何 而今见女儿竟是走了运,这绣球打中了一个锦衣公子,想来家中定不会差。 即便不是很富裕,但这公子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书生,说不定哪一天便高中状元,他全家都可以跟着沾光,此时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月华走。 他早已发现月华神色间多有躲闪,想必本无意于此,但他故意曲解月华的意思,希望这事变成板上钉钉,便是皆大欢喜了。 他心中高兴,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小女选中心仪夫婿。各位都是见证者,有想沾沾喜气的,今日见者有份,天香府饭菜免费。定不叫您空手而归” 人群一下便炸开了锅,月华完全来不及阻止他,围观人群便欢呼着进了酒楼。 月华急着要走,那男子却是急着要结亲,无奈人群都在朝着酒楼的方向移动,月华挤不出去。稀里糊涂的便进了那幢小楼。 等到了楼上,月华终于有了机会解释,她急急忙忙的走到那男子的身边,说道,“抱歉,我确实不能娶您的女儿,还请令嫒重新选择良婿。” 那男子见他三番五次推辞,心中也有了不悦,若是出于礼仪,推辞一两次便也够了,但眼前这书生却像是铁了心不愿娶自己的女儿。 他皱了皱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问他,“公子可有婚配”同时他朝着下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小姐带过来。 月华怔了一下,随即答道,“尚未婚配。” 那男子又紧接着问,“那可有心仪之人” 月华犹豫了一下,又答,“不曾。” “如此没什么问题了。”那男子的眉眼舒展开来,“公子既然既无婚配,又无心仪之人,那么与小女成亲也无偿不可,这抛绣球本是风俗,你接到小女的绣球,便是缘分。” 这时那小姐也到了,男子笑着朝自己的女儿招手,“孩子,过来见见你未来的夫婿。” 那女子红了脸,小步挪到她父亲的身边,低低的唤他,“爹爹。”随后又转头看向月华,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又红了脸,声音更是细不可闻,“见过公子。” 月华见状,也只得先回礼,“姑娘好。”随即她便又打算接着解释,“在下确实不能与令爱成婚,还请您另择良婿。” 那男子以及身边的其他家人都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太不识抬举,如此这般还不愿与自己家的孩子成亲,那男子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沉着声音问道,“阁下难道是嫌弃小女配不上你” 月华感觉自己甚至听的到话中的冷意,而那女子也因为刚才的话而眼含春水,眼泪眼看便要落下来了。月华赶忙否认,“自然不是,小姐生的如此清丽,自然不会是因为这个。” 那男子听她这么说,面色稍霁,但是依旧板着脸,又出声问道,“那么,公子便是看不上我们家的出身嫌弃我们家” 月华哭笑不得,“怎么会,绝不是这个原因。” 那男子也彻底不耐烦了,“那么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月华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准备解释,不料她开口的同时,有一个声音也适时的插了进来。 “我不能娶你们家的女儿,是因为我也是女儿身。” “她不能娶你们家的女儿,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 月华说完,满堂的人都静了下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月华更是不解,她方才好似听到还有一个声音,也跟着说了什么,她回过头,想看看是谁说了话。 这一眼却是让她愣在了原地。月华心中打出了无数个问号,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黑发黑眸,一身的玄色深衣,墨玉般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月华,蹙起的眉显示出他此刻的不悦。 来人正是四处寻找月华的夙楼。 正思索间,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整个房子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忽然间冷了起来,月华缩了缩脖子,有人得罪他了么 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零四章 偷得浮生半日醉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夙楼一步步的走到了月华的面前,完全忽视掉了满屋的人。夙楼在月华的面前站定,漆黑的眼眸盯着紧紧的盯着她。心绪万千。 在寻她而来的路上,他心底一直想的都是见到她后,定要好好质问她为何装作不相识,为何忘了自己,为何不信他,不等他。 而现在当真见到她了,夙楼却不想再说这些了,他舍不得。 在他忘记月华的这段时间之内,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至少他现在便明白,在他心底,日子若是没有了月华,会是什么样。 一旦尝过了那种感觉,夙楼便再也无法想象,若是自己从此都不能记起月华,不能和她在一起,会有多艰难。 所以他再次看见月华,并且再次拥有这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他便只剩下感激。 夙楼用她双黑眸定定的看着月华,月华却是全然不能理解夙楼的举动。 良久,在月华终于忍不住要开口前,夙楼忽然上前一步,长臂一伸,便把月华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月华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在他的怀中剧烈的挣扎着。 夙楼当作看不到,他抬起眼,对着发呆的男子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 月华听他说起这件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未解决。连忙在夙楼的怀中转了个身,她对着那位小姐,面带歉意,“实在是抱歉,因为出来玩儿,觉着男装会更方便一些,没想到误打误撞,搅了姑娘的好事。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那一家人见此场景,大约也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尽管不甘心,但她既是女儿身,这门亲事只得作罢。 待月华和夙楼从那里出来,天色已晚。 月华沉默的走在夙楼的边上。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夙楼便也就那么跟着她,但是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月华终于忍不住了,她率先说道,“夙楼神君。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再这么跟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夙楼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彻底沉了脸,原本便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现在黑的怕人,夙楼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叫我什么” 月华见他忽然沉了脸,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满头雾水的重复道,“我说夙楼神君” 夙楼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俊脸上满是怒气。他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月华,有些失控的说道。“你之前从未这样叫过我的名字” 月华怔在了原地,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夙楼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气我不去找你么我那日确实是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有要凤尤转交给你一封信,信上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为何不等着我,为何不信我” “还有,”夙楼如墨的眼眸让月华无处可逃,“瑶池会上,你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 月华被他一连串的话语弄的愣住了,良久都不能做出回应,夙楼皱着眉,“说话。你傻了么” 月华这才开口,“你我本来便是在瑶池上初见,你怎么能说我装作不识你”月华的眼神清明的很,完全不像是骗人的样子,神色也并未见慌张。 “至于神君之前说的那些事,神君怕是记错了。你所说的事情,月华毫无印象印象,上次在瑶池我便说过,神君是否找错了人” 月华说完,抬眸静静的看着夙楼。 夙楼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他努力忽视掉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我了,并且认为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日前的瑶池会上” 月华虽然对他这种说法不太赞同,但还是点了点头,并再次强调,“我确实是在那里第一次见你,不是不记得你。” 夙楼看着月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月华真的不记得他了。 他们所有经历过的事,她全忘了。只有自己还把那些记忆当作珍宝一样,之前忘记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连灵魂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夙楼的脸色越发冰冷,血脉中暴虐的因子在叫嚣着,他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正在他打算先行离去,找个地方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以免波及他人时,忽然感觉自己的额间多了一只手掌。 夙楼的漆黑的眸子看向月华。 月华的神色淡淡的,但是夙楼看得出来,她在笑,“别老是皱眉,你认错了人,难过很正常,我相信你总会找到那个人的。别灰心。” 月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看着面前这个人皱起眉,看着他一副伤心愤怒的样子,月华便觉心疼,她早已不是什么年少的少女会莫名的动心了,但是只在夙楼这里,一切的原则都被打破了。 夙楼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换下男装,穿着人间寻常女子会穿的衣裙的月华,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被月色染上淡淡的柔光,忽然觉得再追究什么记忆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要她人在就好。只要是她便好。 记忆没有了,那便从头再来。至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了。 如此想着,夙楼的心中的芥蒂便彻底消失了。 而一边的月华一直密切注视着夙楼的表情,见他的脸色似乎是缓和了不少,立刻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忽然说道,“我饿了。” 夙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有些不懂她的意思。月华见他完全没能理解自己的心思,便又说道,“可是我的钱袋好像不见了。” 说着她还十分无辜的冲着夙楼眨了眨眼。 夙楼,“” 无奈之下夙楼便带着她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月华看见那些精致的小菜一道道被端上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夙楼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桃花眼,一直板着的面孔终究软了下来。 他看着月华专心致至的对付着桌上的美食,唇角终是勾了起来,他想了想,手一晃拿出一瓶酒。 月华一看便抢了过来,眼眸明亮,“半日醉你去了澈空处咦,你也与澈空相识吗” 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零五章 心有千千结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月华此时忘了夙楼,自然也忘了夙楼是因何与澈空相识。 夙楼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便只是敷衍的答,“嗯,偶然认识的,我在来这里之前,也去找了他。” 他本是在月楼找不到她,得知她已到了人间,便先去了桃夭处。却发现那蠢妖并不在桃林,才又去找了澈空。 澈空猜得出始末,见夙楼到来时也并无意外,只是问他,“你的伤全好了” 夙楼见月华也不在这里,急着去找她,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打算再度离去。好在澈空也不甚在意。 见他着急,便索性由着夙楼去找月华,“她前些日子跟着月老去了长安城,似乎是有事要处理。” 夙楼道了声谢便要走,澈空叫住了他,“这是我前段日子酿好的半日醉,你一并带去吧,或许用的上。” 夙楼把酒分出来,倒在酒杯中,递了一杯给月华。 月华接过来,澈空酿的酒就算是在天上也算的上是极品,不喝真是太浪费了。 月华就着美酒,面前的一桌美食很快下了肚,夙楼则是一直在喝酒,倚着身后的靠背,静静的望着对面的月华。 待夜深人静,四周酒散离席,夙楼见周围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便望向月华,却见她面色微红,眼神迷蒙,已是喝醉了。 夙楼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欲扶着她站起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月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来拉她,只觉那人微凉的手掌很是舒服,便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滚烫的额头贴在了那人的手掌上。 夙楼的动作一顿。他很少有机会见到月华如此主动靠近他。月华醉了酒之后,行为语言都像是还未长大的孩子,他此刻自是完全不愿推开她。 月华把额头贴上夙楼的手掌之后便不动了,微微闭起眼,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月华忽然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挪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但是身子还有一大半在那人的怀中。她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望着近在咫尺却又模糊不清的面容,她迷糊的出声问,“你是谁” 那人盯着她的脸颊,却是不说话。 月华心中不满,撇了撇嘴,“原来是个哑巴啊。” 朦朦胧胧中,月华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连着一声“月华,月华” 月华把眉一皱。嫌弃道,“原来只会说两个字啊。” 她感觉到面前那人微微一愣,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期间还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查探她的体温一般。 月华皱了皱眉,头微微动了动,她摸索着伸手戳了戳那人,含糊不清道,“别闹。” 随后她自觉的在夙楼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又要睡过去。 哪知那声音却是不愿饶过她。锲而不舍的接着说道,“月华,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如今你忘了我。我在你眼中,便与陌生人无异,你叫我如何受得了” 月华见那声音不肯饶过她,这问题又是这般带着苦楚,想必自己若是不回答,那人也不会作罢。只得强撑着困意安抚那人。 “不会的,虽然你说我忘了你,但是或许我自己心里还是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的,若是我当真待你如常人,眼下我才不会和你坐在这里。” 夙楼本是没有期待能得到月华的回答,此刻骤然听到她的话,精神一震。 夙楼一颗心因着月华的寥寥数语便安定了下来。 月华喝醉了酒,便会将平日里不敢说或是刻意被她自己忽略的感受说出来,故而澈空才说,这酒或许派的上用场。夙楼替她倒酒时,便存了心探探她眼下对自己的看法。 半日醉这酒,大约便是专为神仙准备的,无论你多么厉害,这酒下肚便要醉上半日。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夙楼原本心中没底,担心自己在月华心中从此便形同陌路,白日里月华叫他的那一声夙楼神君,至今还似一根刺扎在夙楼的心里。 若是从今以后只留他一人记着那些往事,夙楼都不敢想,自己会如何。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还好。她方才说的话,证明了她的心中不是没有自己。 尽管不知为何失了记忆,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深深的烙在了月华的心中,她不愿见到夙楼伤心难过,那就好像是她自己受到了伤害一般。 夙楼一直觉得,在这份感情中自己是那个用情至深的人,月华从不表现她对自己的依赖,这让他总是感到慌张,但是现下他便懂了。 月华的爱并不比他少,她失了记忆,本能的反应却还是不伤害自己。 爱的深刻,深到主人忘记,可是身体却还留着记忆。 夙楼伸手理了理月华鬓角的碎发,眉眼间如释冰雪,一直冷着的面容难得的柔和了下来,若是有熟识的人在场,定然会被他满面淡淡的笑容吓到。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月华闭着眼,呼吸已是渐渐便的规律。 唯剩夙楼一人体会着这忽如其来的如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喜悦,他盯着月华的面容,一遍又一遍轻声的唤她,“月华” 像是要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心上一般。 月华这回却是真正的昏沉睡着了,耳边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了,自是没有力气再回答夙楼的呼唤。 夙楼也不急着要她醒。便那么抱着她,贪婪的看着怀中久违的绝色面容,看着她鸦色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白皙的面容上还带着因为醉酒而泛起的红晕。 夙楼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燥热,却也知道眼下还不是时候,他轻轻的把月华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又仔细的看了看她,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替她掩好了门。 翌日。月华醒过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有些想不起来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她脑子渐渐变得清晰,昨天发生的事也都慢慢回想了起来,女扮男装出去游玩,却被误招夫婿,之后她解释清楚,却在那里碰见了夙楼神君。 咦,夙楼神君 「」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六章 回宫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等月华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后,她简直不愿意承认那个人是自己。 居然在那种状况下说自己肚子饿了,这也便罢了,居然还要夙楼为自己付钱月华的脸上烧红一片,她看了看这个房间,定是昨日她喝醉了酒,夙楼把她送来的吧。 昨晚糟了,自己一夜未归,月老要担心了 月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月老虽然答应让自己出去玩儿,但决没说过可以不回去 思及月和仙翁发怒的脸,月华只觉自己得赶快回去。 她想了想,在桌上给夙楼了留下了一张字条,便直接翻窗而去。 所以待夙楼端着小二准备好的早点推开月华的房门时,只见到了大敞的窗户和压在烛台下的一张字条。 夙楼的眼神微动,走过去把托盘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月华留下的字条。上面写到: 多谢昨日夙楼神君倾囊相助,欠神君的银钱日后定会归还,月华还有事在身,故不辞而别,还望神君莫怪。另,昨日酒后失言,不知可有得罪之处若有,请海涵。神君的一饭之恩,留待来日再还,月华留。 夙楼一身的冷冽气息在看到信的内容后一点点融化,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小心的把纸折好放进自己的衣袖里,走到敞开的窗户边向外看。 夙楼出神的望着月华离去的方向,良久才轻轻的笑出了声,“月华,你果然还是喝醉了才会可爱些。” 而眼下,长安巍巍皇城之内,月华忐忑的推开了住地的门。 她小心翼翼的向内探了个头,见院内空无一人。便决定先悄悄的摸回房间再做打算。怎料待她动作轻巧的进来,再动作轻巧的合上门,舒了一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却停在了原地。 方才的谨慎一下都泄了气。 月和仙翁穿戴整齐的站在她的面前 月华底气不足。弱弱的凑到了他的面前,低声说道,“仙翁,我可以解释的” 月和仙翁板着脸看着她,眯起眼来。声音听起来很严厉,“留夕,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是说准你出去玩儿,但你竟是一夜未归,还不给我个口信,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月华赶紧给老人家顺毛,“仙翁,徒儿知错了,下次不会了好不好这次是我不好。没能解释清楚,您大人有大谅,原谅留夕这一次好不好” 月和仙翁依旧板着脸,斜着眼看她,“若是再犯当如何” “这”仙翁见月华犹豫,一双眼睛又眯了起来,“嗯” 月华不敢敷衍,连忙道,“若是再有下次,罚徒儿亲自给您酿酒可好” 月和仙翁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面上的严肃也险些不翼而飞,老头子见差点破功,连忙又拉下脸来。粗声粗气的问道,“此话可算数” 月华见有戏,立时答道,“当真自然当真” 等了许久都等不到月老的回应,月华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月老脸上哪里来的怒气。现在整个人都笑了起来,“哈,这可是你说的你回去便跟着澈空学酿酒,这样老头子我以后便不用年年去他那里讨酒喝啦” 月华,“” 月华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身前笑的合不拢嘴的老人,心中立时明白了过来。 这回换她眯起眼睛,凑到了月老面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仙翁徒儿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根本就没有生气,只是找个借口,要我为你酿酒” 月和仙翁被人说中了心事,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他笑了两声,又是一本正经的说,“胡说你彻夜未归,老夫当然担心你的安危” 月华,“”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算了,不和他计较,不过是酿酒而已,而且有没有下一次还不一定呢。月华不愿在这件事上再纠缠,她还惦记着那个听了一半的故事,“仙翁,今日要去皇上那里吗” 月和仙翁见她说起正事,也不再闹了,点了点头,“嗯,我方才正要出门呢,你便回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去吧。” 这次领路的宫人没有把他们带到御书房,而是领着他们穿过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小路,到了一处山水幽静的别院。 院中一扇屏风,绕过之后竟是满院的斑竹,其中有石子铺就的小路时隐时现。领路的宫人在这里停了下来。 “皇上就在前面等着二位,二位请吧。” 随后宫人便都从原路回去了,只留月华二人在那里。 月华和月老对视了一眼,两人慢慢的顺着小路走了进去。月华一路走去,不得不感叹这处别院的布局精妙,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是皇家的风格。 进门后绕过屏风,竟是一改常态的栽了一大片斑竹,幽深不知尽。这让这座古院看起来像是建在山中一般,随着小路走到头,才又看见一个小门,穿过去,便到了主院。 入眼的是一个大大的池塘,塘内栽了许多并蒂莲,此时开的正艳。池塘的边上架了一座临水长廊,一身龙袍的楚意便坐在那长廊尽头的凉亭内等着他们。 两人走了过去,一同对着楚意行礼,“参见皇上。” 楚意转过身来,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必多礼。”他伸手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示意两人坐下来,“今日御膳房做了几盘点心,二位尝尝是否合心意。” 月华和月老在桌边落座,就着眼前的精致的点心,接着听接下来的事。月华更是全神贯注,她很想知道这件事最后如何了。 楚意见她丝毫不动桌上的点心,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愣了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笑了起来。 月华见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面上有些红,正欲开口道歉却见楚意摆了摆手,“你不用在意,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和朕相处了。” 楚意见此也不再拖延,他的目光有些伤感,“那日,我们在偏殿闹的不欢而散,我自然也暂时没了心思打点朝臣,母后一直催我,朕只得把平蝶送出城。” “那一日,是我亲自去宫门送她,还对她说,朕不在乎什么天下人的看法,若是三年之内,朕还是做不到接她回来,便索性传位于他人,江湖之上追随她而去,再不理这江山事。” “朕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给了她,以此为凭,她等朕三年,朕给她一个答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便走了。朕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是连三年都不愿等。” 「」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七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月华心中一惊,难道,那女子出事了 楚意显然也看到了月华眼中的震惊,他苦笑了一下,“不错,数月后,有侍卫来报,说有人在宫墙下放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身上有朕的玉佩,所以宫人不敢随意处理,便拿来问我的意思。” “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并未想到是何人所为,直到那侍卫抱来了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朕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即使不看玉佩,朕也认得这是谁的孩子了。” 楚意的目光染上了温度,面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被称作是幸福的光芒,“那孩子的眉眼,和平蝶当年一模一样,我又岂会认不出。” “更何况,那孩子眉眼像她,神态却是像极了朕小时候。守卫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便觉他怕是与朕有关,这才没有擅自处理。” 月老插道,“那这孩子是” 楚意眸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原来那日平蝶走之前,便已有了身孕,这孩子是她到了外地之后生下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义无反顾的要离开。若是当时的情况,我连她都护不周全,又何况是孩子。” 楚意看到这孩子时,连忙问侍卫那送孩子来的是何人,眼下又在何处。 侍卫支吾了半天,最后却是告诉楚意,送孩子来的是个脏兮兮的老头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孩子放下后便走了,事后他们也去找过,却是再没见到那个老者。 楚意只得从孩子的身上找线索,若是孩子在这里,那平蝶是否也已经到了长安楚意不知道,但是他满怀希望能与平蝶见上一面。 他打开包着婴孩的襁褓,那孩子身上除了挂在脖颈间的龙凤玉佩,就只有一张薄薄的字条。 楚意连忙把那字条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平蝶的字,但他欣喜的心情还来不及释放,便被那字条上的内容惊的不能动弹。 平蝶写道,此生无缘。不必再纠缠。若能再世轮回,愿托生山水之间,不问庙堂,与君共伴一生。 楚意乍一看到这纸条,上面的内容让他胆战惊心。他立刻派了人随着平地当日离去的路线一路找去,奈何路途遥远,楚意等了几日见没有音讯,终究是坐不住了。 平蝶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向他做最后的诀别。 当日,从皇宫森严的宫城内驶出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飞快的亮了牌便绝尘而去。 楚意终究还是自己亲自动身去寻她,一路上一直快马加鞭,连休息都只是在马车内,“可是即便如此,朕还是去晚了。” 待楚意终于找到那个偏远的小山村的时候。平蝶住过的屋子早已是人去楼空。 楚意找来了当地的人,多方打听后,终于遇到了知道这个外地来的女子的人,那人说,“那女子来到这里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一个女子实在是不方便,村子里的人见她可怜,便暂时留她住了下来。” 楚意一听平蝶确实在这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可否带我去她住的地方瞧瞧”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找她可是她现下已经不在了。” 楚意一听便急了,“她去了哪” 那人看了看楚意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随我来。”随后那人将楚意带到了一处屋宅之后的山坡上,面前一座孤坟,“她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不能葬在村中。便将她葬在了这里。” 楚意看着眼前四方的墓碑上刻着的冷冰冰的几个字,如遭雷劈。 “这这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楚意失控般的上前抓着那人的领口。 那人被楚意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我们并未找到她的尸体。” 楚意愣了愣,手上的力道弱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试着挣了挣他,见还是动不了,只好说道,“她生下孩子的第七天才能下床,晚上我妻子给她送吃的来的时候,便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孩子还在床上哭喊。她却是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她只留下一张字条和一些碎银,说托我们把孩子替她送到京城皇宫外,另外说感谢我们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当夜便下起大雨,村里的人担心她的安危,第二日雨停后我们便出去找她。” “顺着河流一直往下,在中下游那边,找到了她沾着血的衣料这场暴雨是多年从未见过的。山里本就容易出事,何况是在这样暴雨的夜晚,她定是脚下踩空,摔到了河中,被河水冲走了。” “这种死法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村里人便给她立了衣冠冢。她也是个好人,可惜了,命不好啊。” 楚意早已在听到平蝶摔下河流的时候变的浑身僵硬,后面的话完全听不进去了,他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待抬头看时,心中便有了一个信念。 他要找到平蝶,他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就算是她死了,那也要找到尸首。 楚意和手下随他而来的士兵在大山的深处找了整整四天四夜,楚意向来丝毫不乱的衣袍早已被林中的荆棘弄的伤痕累累,双手也布满了血痕,但是依旧丝毫不见平蝶的痕迹。 楚意不愿意放弃,即使他心中的答案已经十分肯定了。直到有士兵说,在崖底看到了一具模糊的尸体。 楚意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虚,脚步也没了往日的稳健,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过去的。 围在尸体身边的人见他来了,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楚意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不愿再看。 他轻轻的别过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良久才道,“把她埋了吧。” 楚意其实不能完全肯定,那具尸体是平蝶,但是他此刻早已筋疲力尽,甚至要出现幻觉,他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觉自己马上就要昏厥。 那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满脸都是血痕,衣衫也破烂不堪,因着放置了太久,全身都是被虫蚁飞禽啃噬出来的血肉,只能依靠身形和身上尚且辩的出款式的衣料确认是个女子。 楚意不愿再看,便立刻叫人把她下葬。他不愿去想,这到底是不是平蝶的尸首。 若是,楚意不愿看她的惨状,若不是,那他究竟又要到哪里去寻那个目光清澈的女子。: 第一百零八章 梦里云归何处寻 楚意在村里人给她立的墓碑前呆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朕不得不离开了,朕已出来了太久,再不回去,怕是这天下都要换了主人了。”楚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散发出冷硬的光芒。 月华沉默的捧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却孤寂无人陪伴的帝王。 楚意的语气微微有了变化,“何况当时,朝中也颇不安宁。” “朕当日答应送走平蝶,其实也是不愿她卷入这场纷争。先皇逝去,不知为何没有将皇位传给我的兄长。 按律,他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这么多年来朝中的大臣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那日宣读遗诏的时候,却是选了朕做皇帝。” 楚意目光有些无奈,“其实那日在大殿上看到母后的神色,朕便知道,先皇之死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这遗诏却在之前就拟好了,所以个中原因也只有先皇自己知晓了。” “这些年来,朕的兄长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给朕暗中使绊子,朕也都知道。” 月老忽然插口,“皇上说的可是皇长子楚怀” 楚意微微颔首,“正是。”他顿了顿,转而望向月老,“有何问题么” 月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慢慢的说道,“老夫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你兄长眉眼之间的戾气太重,他虽是才智过人,但心肠太黑,本就不是善类。或许是先皇看出了他的野心和内心的贪欲,这才没有传位于他。” 楚意挑了挑眉,对月老的说话不置可否,他接着道,“虽是如此,但兄长似乎自此之后便心有怨恨。他虽然未能坐上皇位,但是之前在朝中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有了许多支持他的朝臣。” “这些年来朕的根基渐稳。也有了实力拔除朝中不同的声音,但总还有些老臣藏的太深,一时间找不到借口除去,故而王兄在朝中的势力仍旧不可小觑。” 月华见他停了下来。便问,“那皇上可有查过,当年的安陵侯府,究竟是不是冤案”若是的话,能替平蝶翻案。平蝶地下有知,也定然欢喜。 楚意苦笑,“怎么可能没有,自她提过之后,朕便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待她离京后便一直在查这件案子。” “这案子细细想来十分蹊跷,奈何毕竟是陈年旧案,再加上有人刻意隐瞒当年的真相,查起来十分费劲。” “而且朕发现,似乎总是有人在拦着朕知道当年的事情。每次一有眉目,朝中的朝臣们便有动乱,几次反复之后,再加上已经掌握的线索,朕也猜到了幕后之人。” 楚意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年的太子其实并不是朕,长子为东宫,若是天子没有特殊的指定继承人,这便是规矩。当年的王兄,在朝中的地位甚高,他那时不像此时,确实出众。处理朝事也游刃有余。” “但他急功近利,见安陵侯渐渐权倾朝野,便煽动朝中追随他的臣子,联名上书状告安陵侯有犯上作乱之嫌,要将其灭九族。” “先帝迫于朝臣的压力,再加上安陵侯在当时确实赢得了大部分的民心。先帝年纪已打,极易被鼓动,就顺势作做了决定。” 月华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先帝如此牵强的杀害朝廷重臣,难道朝中便没有反对的声音吗” 楚意点点头,但是目光很无奈,“自然是有的,但是当时太子得势,朝中大部分老臣都支持他,剩下那一部分,因为力量太小,不愿与太子作对,便也默不作声了。” 月华没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感慨良多,“伴君如伴虎,奸臣做不得,而今忠臣竟也都落的如此下场,如此长久,人心散矣。” 楚意听见月华这一番话,目光中多了赞同,“确实如此,先帝的这个决定,在当时似乎是掀起了很大的反对浪潮,朝中无人敢言,却也并不是没有,极少数的谏臣冒死进言,劝说先帝改变心意。 还有京中百姓亦是,许多人围在宫城外,请求皇上改变圣意,莫要误杀了忠臣。” 楚意的目光有嘲弄,“可是帝王家最看重脸面,父皇的话便是圣旨,圣旨已下,便不能再收回成命,因此安陵家就必须死。” 月华道,“这大概也是楚怀的目的吧,他若要上位,那看重人品的安陵侯大约便是他最大的敌人,此时朝中剩下的官员,大部分便都是他的人了,未来的江山便已稳握手中。” 月华看了一眼楚意,“只是他唯一没算到的,大概便是他的父皇临时改了心意,竟是将皇位传给了皇上您。” 楚意面容上早已不复当时年幼的慌乱,“没错,他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这天下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 楚意似乎是很苦恼,“只是他实在藏的太深,他恐怕也心知肚明,朕早已知晓他便是当年冤案的幕后黑手,但他也知道朕拿不出证据来。” “那证据” “时隔太久了,再加上他们有意销毁证据,朕一时找不到足以定罪的物证或是人证,他毕竟是朕的皇兄,没有充足的证据,也无法给朝廷众臣一个交代。” 楚意站了起来,望着满池开的正艳的并蒂莲,眸光浅浅,“这是当年我们一起种下的并蒂莲,三年来开的一年艳丽过一年,可是朕既寻不到她的踪影,又没能兑现当初的诺言。” 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低落,“是朕的错,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也没能替她一家翻案。” 月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满池摇曳的莲花,月老慈祥温厚的嗓音低低的响起,“皇上可曾想过,或许那位姑娘早已不在人世” 世人的命脆弱的很,何况平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即便她当时没有被河水冲走,江湖之大,她想要保命谈何容易呢。 “不会。”楚意的眸中透着坚定,他转过身来,“朕感觉的到,她一定还在这世上。” 而事实上,楚意赌对了。 月华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楚意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察觉她身上有种不一般的气质便多看了两眼。 月老注意到了月华的动静,便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见到那个宫女时神色也是一顿。 楚意的故事到这里便讲完了,他看着月华和月老,“其实朕也不求什么,只要她能回到朕的身边来,朕便满足了。” 月华和月老相携从别院中走出来,两人极有默契的回头往里望了一眼,随后对视,月华先开了口,“刚才的” 月老立刻笑了起来,看起来开心极了,“嗯,若是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她。”: 第一百零九章 依约故人影 是夜。 此时已过四更天,皇宫内除去守夜和巡逻的侍卫,其余人都早已入睡,偌大的皇宫内萦绕着挥散不去的冷清。 原本该是与常日无异的夜,却因着一个悄悄靠近御书房的身影而变得不再平静。 楚怀按捺不住了。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制于人的性子,此时被不上不下的吊着,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先发制人 他一身黑衣,潜入了寝宫。楚怀轻手轻脚的摸到楚意的床榻前,手中长剑泛着泠泠银光。眸中的狠戾乍现,莫怪我狠心,是你先夺走了我的一切 月华和月老躲在暗处,看见楚怀的长剑马上便要向楚意刺去,月华起身便要上前救他,却被月老拦了下来。 月华往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再等便来不及了。” 月老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等等。” 月华只得又黑暗中坐了下来。白天的时候,月老便算出今夜楚意会出事,他带着月华提前埋伏到了这附近。一直等到四更天才见了一个黑影偷摸了过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楚意忽然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威胁,他立刻醒了过来,双眼还未适应黑暗,但是直觉告诉他,房间里有人。 楚怀也看到他醒了,心知已没有退路,不如便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杀了他 心念已动,楚怀手下毫不留情,扎眼间三尺青锋便已横在楚意的面前,他避无可避。 月华见状皱眉,再不动手人一定没救了,她看了一眼月老,后者还是一副观战的表情,月华忽的想起他那句,不得插手,才微微迈出的步子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铮”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月华还未回头便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出来了吗 另一边,就在楚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的时候,一柄长剑斜斜的插了过来。十分惊险的替他接下了楚怀刺过来的那一剑。 随后他身侧的黑暗中亦是走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面上罩着黑纱。手中长剑一拨便和楚怀缠斗在了一起。 寝宫内的打斗声到底惊动了在外的侍卫,不多时便有人提着灯闯了进来。 方才还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明亮的灯光,黑衣人的长剑架在楚怀的脖颈上,胜负已分。 楚意的目光却没有看被冲过来的士兵按在地上的皇兄。而是一瞬不眨的盯着那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近的人可以看得出,楚意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楚意一步步走向那黑衣人,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平蝶的身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 楚意走到那人的面前,黑衣人的眼眸清亮,也平静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楚意的目光接触到那人一如既往的眼神,连伸出去的手都在颤抖,楚意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没能成功的将她的面纱摘下来。 最后黑衣人轻声的叹了口气,伸手覆上楚意宽厚的手掌,她明显的感觉到楚意连身子都因为她这个举动而颤了颤,随后黑衣人的手引导着楚意,一点点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少女眉眼如画,眼眸清澈一如往昔。一如,她离京的那一日。 只是而今的平蝶,眸中除了清澈,还多了往日不曾有的锐利和杀气。 楚意却是完全不在乎那些,他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人。似乎只要一挪开眼,她就会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平蝶的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也不动声色的仍由楚意打量,月华和月老也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楚意满腔的激动无处可发,上前两步不容拒绝的把平蝶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平蝶虽然未拒绝,但是也没有给出过多的回应,见这大堂之中的人越聚越多,她略微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把楚意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楚意这才恍然醒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被侍卫压的动弹不得的皇兄。神色间恢复了帝王的冷漠,“暂且把他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声令下,大堂之中的侍卫便带着楚怀离开了,楚怀临走前留给了楚意一个怨毒的眼神,但楚意的目光却是完全不在他那里。 屋内只剩了楚意,平蝶,以及刚刚赶到的月华和月老,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月华这才出声询问道,“皇上可有受伤师父算到皇上今夜有灾,我们便来看看。” 楚意见了月华和跟在她身旁的月老,神色温和了许多,“朕已无大碍。”大约是因为找到了平蝶,楚意整个人都显得好接触多了。 他把平蝶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脸喜色的对着月老和月华介绍道,“两位道长,这便是朕同你们提过的平蝶。此番朕能见到她,还要多谢二位了。” “哎,皇上不要谢我们,您若要谢,还是谢这姑娘自己比较好。”月老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话语间也是充满了揶揄的味道。 楚意不解其意,月华得了月老的准许,便开口道,“其实这位姑娘一直都在您的身边。” 楚意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猛的回过头,看着平蝶清亮的眼眸。 平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在楚意投过来的询问的眼神中,轻轻的点了点头,时隔三年,第一次开口和楚意说话,“这最近的一年里,我一直都待在你宫中,陪在你身边。” 楚意连身子都不会动了,说话也不太利索,“你你是说你一直都在朕的身边么可是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平蝶笑了起来,眼眸熠熠生辉,带着自信的光芒,“若是我不愿让你知晓,你自是不会发现。” 随后她转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月老和月华,“他们能知道,其实也是我刻意露出的马脚,那日你们在别院谈话,其实我一直站在皇上身边。” 楚意皱着眉回忆了一下那人的身形,却觉与平蝶毫无相似之处。 平蝶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的说道,“我易了容,皇上自然是认不出的。他们是外人,反倒可以单凭气质和直觉感受到。” 月华点点头,那天会注意到平蝶,也是觉的这个宫女身上的气息实在不一般。 楚意想起自己那日去村中看到的平蝶的墓碑,眼眸急切,“朕去找你时,听闻你被河水冲走,那你后来是如何脱险的” 平蝶愣了一下,“你去找过我” “是”楚意低着头看她,薄唇紧抿,眼神哀伤,话语里颇有些埋怨的味道,“你把孩子送来长安,怎么不让我见你一面,更何况,你信中所言,朕实在不放心你。”: 第一百一十章 线索 平蝶显然也没有想到,楚意竟是在那之后便去寻了她。 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那天我确实掉入了河中,当时被撞到了后脑,而后发生的事完全没了印象,待我醒过来时,才发现是有人救了我。” 平蝶告诉他们,她是被一个高人救起,留她在家中养病。平蝶自认恩情无以为报,愿为恩人做三件事。 但是那人却说,我一身武功无人可继。你若要帮我做事,必要先习武,你可能吃苦 见平蝶应下,她便开始教授平蝶武艺。后来平蝶才知道,她的师父之所以避世,不是因为不愿理纷争,而是被通缉,不得不躲避于此。 关于为何被通缉,那时她的师父却并未说原因。只道待你学成离开,我再告诉你。 平蝶的身上气质改变,便归功于她师父授她的武艺,平蝶天分不错,再加上她勤于苦练,两年的时间便得了准许,下山来找自己的仇家。 “我下山的时候,我师父才告诉我了她的仇家,她要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掉当今的皇长子楚怀。” 楚意的眉皱了起来,“你师父可是女子” “正是,师父当年和楚怀有过一段恩怨,是楚怀忘恩在先,此时也不能怪我师父无义。他的人头我一定要带走。” 平蝶看向楚意,眸中难得的有了些温情,“这一年以来,我一直都潜在你身边,也已知晓你在查我们家当年的血案,对于我来说,跟着你就等于一步步接近真相。” 她的眼神中骤然迸发出杀气,声音尖利,“根据眼下这些线索,我可以肯定,当年便是楚怀煽动众臣,联名上书诬告我父叛国之人” 月华和月老一直静静的坐在边上。听他们讲话。月老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心中微微叹息,不知何时起这孩子也变得如此稳重了。 若是放在往日,她此刻怕是早已按耐不住上前参与了。 月老考虑了一下。起身向楚意告辞,“既然皇上无碍,那么我们二人便先回去了,若是皇上有事,再差人叫我们便可。” 楚意还想说什么。但思及平蝶也在场,还是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那二位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便和门口的公公说,他定会满足。” 月老点头后,便带着月华先行离开了。 楚意这才转头看着平蝶,听平蝶说要杀楚怀,还是有些犹豫,“他毕竟是朕的皇兄。”楚意道。 “所以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去杀他,过后你若要治我的罪,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平蝶的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反正你皇家已经杀了我一族三百七十人,实在是不少我这一条人命” 楚意连忙向她瞪去,“你怎么性子还是这般恶劣朕何时说要杀你”楚意瞥见平蝶那淡然冷漠的神色,声音又软了下来,“皇兄确实留不得了,但眼下他还不能死。” 平蝶历来聪慧,一点便透。“你要借此机会,清理朝堂” 楚意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每代皇帝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肃清朝堂,朕自当上皇帝三年来,一直在做这件事。” “到了如今,朝中不同的势力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但是皇兄那边的人,大多都是朝中声望较高的老臣。这帮人死板的要信什么规矩,一直不愿意承认朕。 他们在朝中颇有些地位,根扎得深,再加上皇兄的挑拨,不好处理。” 平蝶也道,“确实,朝中老臣有一定的地位,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怕是不能服众。” 楚意也有些发愁,“朕一直在等着他们露出马脚,但是这案子过去了太久,即便现在的皇兄急不可耐的想要夺取皇位,但当年的证据却是找不到了。” 平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或许我有办法,拿到证据。” 楚意立刻来了兴趣,“哦你有什么办法” 平蝶站起来走了几步,“你暗中查探的时候,我也没闲着,顺着你找到的线索,我了解到当年有一个官员,曾经受过安家的恩,一直对安家抱有好感,本是不愿如此污蔑好人。 奈何他官级不高,不敢反抗当年的楚怀,那份联名上书的奏折他不敢不签。但是” 平蝶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她冲着楚意眨了眨眼睛,“但是那个官员悄悄的藏起了一份书稿,还有当时楚怀用来和他们联系的书信,他都留了下来。 若是有了这些,想必朝中的蛀虫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吧如此也算是坐实了楚怀的罪。” 楚意听她说完,眼眸也亮了起来,他没想到僵持不下的转机竟然出现在平蝶的身上,“果真如此的话,今日便不用再顾忌他了,那官员是哪一个朕立刻派人去拿证据” 平蝶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便被外面冲天的火光和忽然间的嘈杂声打断了,楚意的脸色变了变,他沉着声音问外面的公公,“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就有公公进来通报,他神色慌张,步子也乱的很。 公公好不容易到了楚意的面前,扭着身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抖着声音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大皇子楚怀被人劫走了” “你说什么”楚意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通红,面上的愤怒不言而喻。 那跪在地上的公公也知事情不妙,战战兢兢的承受着楚意的怒火,他把头低的更低,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回皇上,方才有狱卒来报,说有一大批训练有素的人冲进了天牢,打倒了看守救走了大皇子” 楚意的脸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他下令,“封锁城门,发通缉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公公领了命,飞一样的离开了这里。楚意烦躁不安的在房内走来走去,“明明就差一步了,偏偏又叫他逃了” 平蝶见状安慰他,“别慌张,眼下只要我们先拿到证据,大局便还是在我们的手上。纵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对抗整个朝廷。” 雕花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个黑衣人,平蝶一眼就认出了那黑衣人,脸色骤变。 她立刻没了方才安慰楚意时的那种镇定,“怎么回事” 那黑影跪于平蝶的面前,耷拉着头,声音听起来满是愧疚,“弟子无能,李官员一家被下了毒药,都死了。” 平蝶的脸色霎时变的和楚意一样难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楚意听懂了那黑衣人说的话,问平蝶道,“怎么回事,这是你的人” 平蝶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我早已找过李官员,与他说明了身份,为了以防万一,我便留了人在他府上保护他们,没想到还是没能救下他们。” 平蝶继而转头问那黑衣人,“可曾抓到下毒之人”若是能问出些什么来,也好尽快找到他们的破绽。 “他们有同伙,只抓到了一个,已经在送来这里的路上。” “好,”平蝶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但是楚意知道,她在发抖。 楚意沉着声音,听起来反而有让人安心的力量,“先别慌,我们去他家中看看。” 此时天已大亮,平蝶带着楚意一起赶往李官员的家中。待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因为那里燃起的火光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平蝶沉默的看着冲天的火光,眼中满是恨意。 楚意侧过头,安慰平蝶,“无事,就算没有这证据,总有一日,朕定会抓到他们的把柄,替他们报仇。” 平蝶却是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她勉强笑了笑,“那天我早已从他的府上将书信取了出来,如今那书信被我安置在隐秘之处。” “我只是李老家中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定然是我此番前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才使得他被人泄露了秘密,害的他家破人亡。” 楚意心头一紧,眸里泛起暖意。楚意倾身靠近平蝶,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朕不会让他们一家人白白牺牲的。” 平蝶的手被楚意包裹在掌心,她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便也不再挣扎了,任由楚意已他的方式守护着自己。 而这种感觉。是她很久以来都没有感受到的。 “眼下大约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太平。”楚意的目光锁住平蝶,柔声道,“就算是帮我,你且留在宫中可好”“皇兄既然已经从天牢逃脱。他近日定会集结兵马,朝堂之上也免不了一番争斗。” “若是你不在宫中,朕必定会担忧你。如今你才是朕的全部,若是你被他们擒了去,朕一定会答应他们所有条件来换。” 平蝶抬眸看向楚意。见他眸中情深意切,神色严肃不似玩笑。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应了下来。 自己暂且留下,也可看着他还自己一家人一个清白。 楚意没想到她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下来,已经不再是旧日那个轻易暴露自己情绪的少年,但楚意依旧因着平蝶一句愿意而展开了笑颜。 而另一边,月华和月老却是歇了下来。 他们只处理姻缘事,而眼下,皇宫明显不太平,今日朝局亦是颇为动荡。两人便彻底置身事外,宫中的气氛一日紧张过一日,大约也只有他们二人还能如此轻松了。 月老有些好奇的看着月华手中拿着一只银壶,不紧不慢的给花园里的花浇水,“留夕,你不担心么” 月华闻言,连头都未抬,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不过萍水相逢,何况大局未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想帮忙么关于这位皇帝的事,还有他和平蝶之间的姻缘。” 月华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完全看不出波澜,她抿唇而笑。“人间之命数自有其规律,这不是您教我的么我们只管姻缘事,其余一概不插手。 更何况,人间帝王家,其欣荣命数都是早就定好的,决不可以外力更改。否则便会引起动荡。这不是您自个儿说的么” 月老却是有些意外,他还不死心,“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误会和羁绊实在太多平蝶心中的血海深仇一直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阻碍,若是不早日解开心结,怕是还要吃很多苦。” 月华耐心的听他说完,却是笑的更开心了,“仙翁,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二人身上的姻缘线不是好好的吗天仙配啊,只要能撑过接下来的那一道劫数,便没什么大的劫难了。” “既是得良配天仙,那必然是要闯过九九八十一情关的,这事我们如何插手少一道,都不得成缘。这是他们自己的命数,只要他们心中装着对方,最终便一定会在一起不是么”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长段的话,停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月老。 “话是这么说,可是楚意近日内会有血光之灾。”月老定定的看着月华,“你不会不知道,就算你不在意,但你定然已经算过。” “算过又如何既然插不得手,不如静观其变,你说呢仙翁。”月华轻轻的笑起来。 月老沉默,半响才看着早已接着做自己的事的月华说道,“你说的对。” 月华微微愣了愣,像是才想起月老所说何事,点点头后便不再言语。 月老看着这样的月华,心中酸涩,月华能够忘了夙楼自然是好,可是不知为何,月华这性子却也跟着大变。以前虽然也不怎么近人情,现下却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有了心事有时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别人问起来,她却只会说一切安好,别扭的很。 在楚意和平蝶这件事上,她的反应似乎是冷漠过了头,若是从前,就算她能做到公事公办,但是还是会抱有同情心。现在却是不同。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真正把自己从这些俗事中剥离开来,完全是一个听戏的局外人。 两人静静的待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良久后月老站起身,背着手朝着门外走去,半路中他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幽幽的说道,“放心吧,这一朝的气数未尽,想必他们定能闯过这一关。” 说罢便不再停留,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月华的动作在听到月老的话后微微一滞,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埋头忙自己的,但是唇角却是有了上扬的弧度,月老真是,竟然如此这般来试探她。 但是于她来说,那本就是外人的事。局势未定,既然帮不了忙,索性便不去想他。 月华做着自己的事,不料屋中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原来天宫之人,便都是如神君这般,喜欢不告而别么” 月华转过头,见那人轻轻的倚靠在院中的一株桂树下,乳白色的细小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了满肩。衬着他一身的黑色长袍,月华抬眼去瞧,便见了他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定数 “夙楼神君”月华有些惊异,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是想归想,月华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面上带笑,“我那日不是留了字条给神君怎么能算是不告而别。” 夙楼微微皱眉,他确实有信心再次让月华爱上他,但是他总觉得月华有些不同了,他真是讨厌她这种该死的疏离 “只是稍微找了找而已。还有,今日起,你不要再叫我夙楼神君了,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月华有些犹豫,他们不过见了几面而已,直呼姓名似乎太亲密了些。 夙楼见她磨磨蹭蹭不答应,把脸一沉,眉角却是上扬,似是随意的说道,“你还欠着本君一顿饭钱。” 月华,“夙楼” 神君大人十分满意,他点点头,在这院中走了几步,回过头问,“你住在这皇宫里,莫非这回要处理的是皇家事” 月华点头,“皇上求姻缘,我便和月老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还牵扯到了朝政动荡。我们不能插手,便闲了下来。” 夙楼问她,“既然如此,不如出去转转今日是上元节,外面很热闹。” 月华想起自己还有事未做,本是不愿意和他出去,才刚打算开口拒绝,便听那人又幽幽的开了口,语气中颇有些指控的味道,他提醒她,“你还欠着本君一顿饭钱。” 月华,“”这种事说一遍就够了 月华无奈,只得同意,“那好吧,恰巧我也有几分期待。” 夙楼丝毫不意外她的选择,勾起了唇,语气霸道的很,“很好。既是如此,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说罢他便转过身走了,身形很快的消失在月华的眼前。 她看了会儿夙楼消失的地方,垂着眉叹了口气。正欲继续自己手上的事,却瞥见门外又来了一人。 月华挑眉看去,那人竟是楚意。这种时候,他竟还有心思来这里月华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皇上,此时过来,可是有要事” 楚意面上有几分倦色,看来近日的事情也让他有些吃不消,见只有月华一人在此。便随口问,“你师父人呢” 月华道,“他出去了,并未告知目的。他走了没多久,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来。” 她见了楚意眉眼之间的忧色,心中了然,笑道,“皇上有事问我便可,此次本就是师父带我出来历练。” 楚意点点头,还是难得的有些犹豫。似乎是难以开口,“朕此番是想来问问,平蝶这一次,可会接受朕可会愿意一直留在这宫中陪着朕” 月华见他是说正事,也不开玩笑,“皇上希望,您们之间的姻缘如何” 楚意道,“自是和她在一起。” 月华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其实说透了。天下姻缘自有定数,但是这世上总是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得不到所爱。” “而这其中大部分却不是因为遇不到命定之人,而是他们虽然深情。但爱的太自私,也太炽烈,无意中伤害了对方却还不自知,可以说,他们的姻缘都是自己葬送的。” 月华这才看着楚意,“皇上只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便不会错失良缘。还望皇上,能放下自己的骄傲,用平等的身份去对待这份爱。” 楚意皱眉,“何为平等朕在她身边的时候,从未有过架子。” “这话却不是皇上说了算的,端看平蝶姑娘做何想了。” 楚意不懂她的意思,月华却不愿再解释。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要皇上有心,所求之事定会成功。”她不能直接的告诉楚意他们定会在一起,否则便是破了劫数。 天仙配所要历的劫数一道都不可少,若是被人提前知晓了,怕是会整个改变两个人的未来。而今他们两个,应该也只剩最后一关了,但好多人都输在了这最后关头,错失良缘。 楚意见她不愿再解释,也只得就此告辞。 晚些时候,夙楼果然按约定来寻月华。月华远远望见了他,便进屋换了一身衣裳,依然是大红的衣裙,却在细小之处有些变化,更显的身段婀娜,她出来时便见夙楼已然到了门外。 他还是那副模样,黑眸黑发,一身的玄色衣袍,腰间一柄长剑泛着银光,发系玄色发带。听见声响,夙楼回过头来看着月华。 月华瞬时感觉自己似乎被他那双眼眸吸漏了一拍心跳,她连忙稳了稳心神,走到他的身边,道了一声,“走吧”便随着他一起离开。 偏巧这时月老回来了,但他到时,却只看到了月华和另外一人的背影。月和仙翁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确定那人果真是夙楼。 月老从未想过,夙楼会来寻月华。他原本以为,夙楼对月华的情不过是一时的,见得不到,便也该放弃了,没想到他竟是一路跟到了这里。 月和仙翁很是苦恼,若是他纠缠不休,难保有一日,月华不会想起他来。 不是他不愿相信夙楼,实在是月华自身的命数让他不能掉以轻心,与其事后才来后悔,不如现下就断了她可能受伤害的可能性。 自从月华说自己爱的人是夙楼之后,月和仙翁便算过了夙楼的姻缘,这是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同意夙楼和月华在一起。 他根本看不清夙楼的姻缘线。 只是夙楼的心口位置,有淡淡的红线,但是只看见靠近他的这一头,另外一头却茫然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并未看清自己的心,所以姻缘线也跟着模模糊糊的看不见未来。另一种则是他所爱之人还未出现。这两种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夙楼并非是能带给月华幸福的人。 何况夙楼的姻缘线乃是累世情缘,心头牵线,他未来的爱人定然是他前世今生与他牵连最深的人。前世回眸换今生的擦肩而过。那要多深的羁绊才能换得命定情缘。 月老不愿去想,但是结果是明显的,夙楼不可能是月华的良人。 月华是他捡来的,连出生都不可知,又怎么会和身份尊贵的夙楼有几世的牵连,夙楼的命定之人只会有一人,那这个人恐怕绝对不会是月华。 月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拄着杖回了房间,看来今日等月华回来,得好好找她谈谈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元佳节 人界长安城,佳节上元。 此时的月华自是完全不知道月和仙翁心中所想,她已然被这皇城的繁荣景象深深的吸引了,流连其中。 上元佳节,一如诗中所述那般,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白日里略显平淡无奇的青石板街,而今张灯结彩。点点橘红映染着河畔的垂柳,一时间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尽管今日的长安街,已是繁荣至极,但是月华和夙楼两人走在路上,还是引的行人频频侧目。 不为别的,这两人单单一个就足够耀眼,这回却是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自是引得一众路人回首。 大家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一对璧人。 月华身上是一身绯红色广袖群,在外罩了一件同色的披风,雪白色的系带垂落下来,更添一番风情。她此时因着人潮拥挤,面色微红,一双桃花眼中似是无情却又似是满溢柔情,唇红而不艳 夙楼走在她的左手边,有意无意的替她挡下挤过来的人群,他虽是常年独爱玄色,却也穿的出别样的味道。 一身玄色深衣,其上描金龙,腰间系同色腰带,身侧挂着一柄花纹古老繁复的长剑,一头黑发高高束起,额前的细小碎发在风中微微凌乱。 月华此时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好似本来便该如此一般,两人一红一黑,公子如玉,美人如花。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夙楼自是察觉到了周围不断投过来的密密麻麻的目光,但也仅仅是皱了皱眉。破天荒的允许这种被人盯着的不舒服的感觉跟着他。 因为他听到了人群中说他们般配的声音。所以夙楼甚至微微弯了唇。 神君大人表示听了很开心,本君就免了你们的罪 月华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她第一次见到如此隆重热闹的灯会,此时早已被两侧形状各异的花灯吸引了注意力。 “夙楼神” 接收到夙楼投过来的警告眼神,月华连忙把还未说出口的那一个字咽回肚里,表情僵硬的重新说道,“夙楼” 夙楼见此。一双黑眸中的温度升高了几分,嗓音低沉的问她,“怎么了” 月华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夙楼。我们到那边去转转吧。”她抬起手指着另外一条街给夙楼看。 夙楼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是略微蹙起了眉。 月华说的那条街上,似乎都是些摆摊卖小东西的商贩,最多的便是首饰胭脂,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自是不愿意去那种给女子逛的地方。 可是他一低头便看见了月华写满期待的眼眸。 月华见他长时间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过去,她便只好开口说道,“你若不愿去,那便在这里等我好了,我逛完就出来。” 说罢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衣袖就被人狠狠的拽了一下。月华被拽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跌在了那人的怀中。 夙楼把人拽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才似是微恼的在她的耳边低声喝道。“你跑什么,本君没说不和你一起去” 月华反应不及,此时见周围有人偷偷的用余光看着他们两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大街上被这家伙抱在了怀里,她连忙在夙楼的怀里挣扎开来,“一起去便是一起去,你先放开我” 夙楼自然也看见了那些人的眼神,但是他却能做到镇定如初,他想了想,把手从月华的腰间挪开。却是绕到身侧握住了她的手。 月华才刚喘口气,就又见自己的手被他牵着。瞬间挑眉,“放手,神君这是做什么。” 夙楼依旧一脸的无辜加镇定。“我不拉着你,你要走丢了。” 月华强忍着快要暴走的情绪,再一次重复道,“夙楼,我说让你放” “你可还欠着本君一顿饭钱呢。” 月华简直不能忍了,她亦是把眼一瞪。秀眉拧到了一起,手上用力想要挣开他,“就一顿饭而已,至于记这么久吗” 夙楼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拉着她一点点的朝着另外一条街的方向走去,“嗯,一顿饭而已,不值得。” 月华闻言神情一松,这回该放开自己了吧。 哪知夙楼赶在她话未出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可是你还欠着本君一次房钱。” 月华,“” 最终神君大人还是如愿以偿的牵着月华的手慢慢的走在了那条巷中。月华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被他拉着走。看着两边精致的物件神情最终也放松了下来。 夙楼在月华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笑弯了眉,月华失忆之后,这性子似乎是别扭了许多,有心事不愿直接说,也不愿接受来自他人的一切,不论何时都给人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这种感觉让夙楼很不爽。在他的心中,月华对谁冷漠都无所谓,唯独对他不行。 所以他只好换了一种与月华相处的方式,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她一点点的放下对自己的戒心,慢慢的让自己走进她的心。 夙楼心里想着这些,月华却是完全不知,她几乎是在每个摊前都要停下来看看,但是左看右看,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买走。 夙楼在旁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喜欢,为何不买下来” 月华摇摇头,“不过是些小玩意,看看还好,却是不实用,我要它做甚,不过是头一回见,有些新奇罢了。” 夙楼见她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随着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竟也觉得内心安宁的很。想起那时他跟着漓音在人间,同样也是逛集市,却是没有这份平和。 那时似乎对了 夙楼猛地回头看着月华,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而来的心疼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失了忆便忘了自己在月华身上设下的保护结界,那日结界整整刺痛了他一天,他却一直陪在漓音的身边,连花费力气派人去救她都没有。 夙楼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他甚至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而抓疼了月华。“嘶”月华皱起眉想要甩开夙楼的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说往事 月华正在看一把精致的折扇,却忽然被左手上巨大的力道握的生疼,她强忍着疼痛回头看夙楼。却发现他铁青着脸,眼神中竟是多有惶恐。 月华不禁问他,“夙楼,你怎么了” 手上的力道还在收紧,月华见他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连忙喊道,“你先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夙楼听见月华喊疼,这才回过神来,但是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的把月华的手包裹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之内。 他忽然拉着月华反方向走出人群,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寂静之地。 月华这回拿不准他到底怎么了,见挣扎无望,索性便由着他去,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夙楼开口。 良久之后,才听夙楼开了口,声音是难得的沙哑,却也是从未听过的柔情和疼惜,他眼眸闪烁,“月华,百年前,你是否有过一难” 月华猛的睁大了眼睛,说出口的话有些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夙楼漆黑的眼眸里似有刮起暴风雨的趋势,他拉近了月华的身子,让她半倚在自己的身上,伸手抚着她身后披散的青丝。 “你便告诉我,那一日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夙楼顿了顿,似乎是很艰难的继续说道,“又是怎么扛过的” 月华诧异的听懂了夙楼声音中的颤抖,这个人真是奇怪,他能知道自己百年前有一难也就罢了,可是他那时与自己素昧平生,甚至从未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都是百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她沉默良久也只得如此说道。痛苦的记忆若是分享,对方也会跟着受罪,不如不提了。 夙楼语气却是坚决的很,“不行。你一定要说。”见了月华投过来的怀疑的眼神。夙楼才又改口说单,“我只是担心你,想知道当日的情形而已。” 月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觉他说的不是谎话。犹豫着把那日的事情告诉了他。 九霄云上问责,无尽台上生受噬骨鞭之刑,不过缓了一夜便又被送到了摇光雪山之上的寒水狱,被囚其中十日,她是如何捱过来的。 而后面。她的语气也有了些哀伤,为了救她性命,白泽耗尽了自身的祥瑞之光,她跑到西南之山去求得宝物将白泽养于其中,但他却是至今未醒。 夙楼心惊胆战的听着月华讲那一日的事情,只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她一起受苦。他听着月华用了讲故事一般的语气叙述着往日种种,夙楼却是感觉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尖刀插在自己的心上。 五百噬骨鞭,一鞭鞭都是打在凡胎之上,自己设下的结界在噬骨鞭之下也只能堪堪护住心脉。若不是这结界,他眼下,真的还能见到她么 打散了浑身的修为又被扔到寒水狱之中,那里的阴寒之气便是神仙也要怕三分,若不是白泽相救,月华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原来那一日,自己在人间逍遥玩乐,她却是在一个人扛着这如此重刑么 原来那一日,自己掌心刺痛般的感觉,就是她的感受。不。大概还不及她所受的千万分之一。而她当时心中最不能忍受的,大概应该是从头到尾,自己都不曾现身吧。 他一遍一遍的拷问着自己,怎么舍得要她一个人面对。 怎么舍得不在她身边。留她一人承受 夙楼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希望时间可以回溯,如此他就能回到那一日,选择去救下月华。 夙楼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手指却是渐渐缩紧。他双眼变的通红,仔细看去,眼角似乎有了些湿气。月华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难道夙楼这是哭了 月华心里渐渐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这种感情便如春风,一旦吹过便有种子落地生根,一的在她的心里生长了起来。 她见夙楼似乎是因为听了自己的故事,才会如此,她自以为既然是萍水相逢,那夙楼定是因为此时担心自己当时的安危,作为友人替她心疼。 便淡淡的笑了笑,眸中一片柔和,“往事已逝,已经百年过去了,如今早已没感觉了。” 夙楼却是依旧不依不饶,“那寒水狱冰寒彻骨,阴气极重,即便是神仙也要散几分道行,何况你当时被打散了修为,身体怎么可能没受影响” 他墨玉般的眼眸逼迫着她,“每逢阴雨之日,是否浑身骨骼痛痒难耐” 月华心中惊讶,“你怎么”她看着夙楼一瞬间变的灰暗的眸子,心中异样的情绪飞快的生根发芽,月华笑了起来,“都过去了。” 她见夙楼还是一脸的阴沉,面容上混合着愧疚心疼和后悔,月华轻轻的反手与夙楼的手掌相握,感受到月华的回应,夙楼成功的回过神来。 他用那双眸子盯着月华看了一会儿,又一次把月华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在身前,两人之间一丝缝隙都没留下。这一次,月华没有推开他。 就像是安慰耍赖的孩子一般,月华只是轻轻的伸手环上他的后背,帮助他缓和过于激烈的情绪。 良久,夙楼在月华的耳边说了一句现在的她还听不懂的话,他说,“月华,这劫是我欠你的,你记住了,往后,你便从我身上讨回来。” 月华听不懂,却知道夙楼现下神智混乱的很,受不得刺激,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好,日后我定找你讨回来,可好”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夙楼终于变回了那个面色淡然的神君,月华见他神色已无异常,终于松了口气,这回可以好好看灯会了。 却未看见夙楼眼里闪过的狠戾,玉帝老儿最近似乎是越来越暴力了,再继续下去,他定会让他受到惩罚 月华不知夙楼心中所想,她见夙楼没事,心思便又跑到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上,“夙楼,我们接着回去逛好不好方才的还没有看完。” 夙楼自是她说什么都好,两人又一起走回了热闹的灯街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舞低杨柳楼心月 月华心中还惦记着方才那柄做工精良的扇子,便又急急的拉着夙楼回到了那一条巷中,夙楼见她着急,便也好奇凑过去看月华拿在手中的折扇。 略略一看其实不过是一柄普通的扇子,夙楼刚要移开目光,忽然被那扇子吸引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扇子是用乌木制成的,原本在民间,乌木已经算的上是比较好的材料了。但是细细看去,这扇骨上却是有暗暗的纹路遍布其上,凑近了嗅还能嗅到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若是猜得不错,这应该是用玳瑁骨制成的扇子。”夙楼仔细的看过那柄扇子后说道。 那卖扇子的小贩一看来了个识货的,见这二人衣着不凡,满脸堆笑,“呦,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用千年的玳瑁壳打磨而成的,金贵着呢,您看看,可还合您心意” 夙楼把扇子拿起来,手轻轻一扬,乌色的骨扇“刷”的一下打开了。 夙楼把扇面举在眼前看了许久,忽然把扇子一合,出声道,“店家,这扇子我要了,多少钱” “哎”月华有些诧异,“这扇子怕是不便宜我只是随便看看,买就没有必要了吧” 月华心中纠结的是,不过欠了他一顿饭钱一顿房钱,便要纠缠这么久,这扇子一看就不便宜,若真是买了,那她要还多久 月华苦着脸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夙楼买下这把扇子的原因却绝不是她想的那样。 夙楼付了钱,拿着扇子便带着月华走了出来。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夙楼才把扇子拿了出来,递给月华,“诺,送你的。” 月华一脸的并不想要,她有些疑惑,“你究竟为何要送这个给我” 夙楼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她半响。便道,“我们去河边坐船可好”随后也不管她是否答应,便率先朝着河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月华心中实在好奇,见夙楼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把那把扇子拿在手上看了许久,才缓缓的打开来。 其实除去它的材质,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折扇。丝绢扇面,上绘山水图,鸳鸯锦绣。淡山绿水。 山水背景之下,近处的扇面的主体是一株开的正艳的桃花,古枝苍劲,点点淡粉缀于山间春色,这幅景色让月华不自觉的想起了一句诗,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倒确实是个有雅意的画面。 但是这样的扇子多了去了,夙楼买下它,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个意境吧,月华把目光挪到了扇面左下角用墨笔写就的几行诗上。 月华仔仔细细的辨认着下面那几行极其漂亮工整的簪花小楷: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月华喃喃的念出上面的诗句。若有所思的看着夙楼离去的背影发呆。 夙楼回头见她还在原地,不由皱眉,“还不跟上来” 月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中的扇子收起来。然后跟上夙楼的步伐。 此时接近子时,长安城内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人们赏完花灯,此时都散了去,只留少数还在散着步,就像他们两个一般。 月华和夙楼沿着河堤慢慢的走着。夜风微凉,靠近水面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气,月华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这段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下来。 夙楼见她神色间的倦色散去了不少,心也放了下来,两人一时间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走着,享受这种难得的平静安宁。 月华有些出神的望着涟漪阵阵的河面,花灯在水面上的倒影被棹浆击碎,在河面上化作点点星光,随着波纹不断的变化着形状。 夙楼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那里似乎聚了很多人。” 月华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见前方码头的边上却是围了许多人,很是热闹的样子,便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着那边走过去。 还未到眼前,便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接近,月华发现这里似乎很亮的样子,仔细一看,原来这里摆放了许多的莲花灯,长长的连成一串放在路边,莲花中心的烛火明明灭灭,如坠海洋。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莲花灯”月华有些好奇的接着走到了码头边上,想看看大家都在那里做什么。 那边摆弄莲花灯的男子见又有客人,连忙提起一盏莲灯上前了几步,看了看月华和夙楼,随后对着二人道,“两位想必也是来逛灯会的吧那一起放个莲灯可好” 月华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莲灯,这灯做的倒是十分细致,莲花的花瓣皆是以绸绢为面,用了细丝做骨架,整朵莲花都用墨绿色的绸绢做的叶子托着,莲心位置放了一盏小小的竹灯。 栩栩如生。 夙楼见她似乎是有些心动了,便转头对那男子说道,“店家,这灯可有说法要如何放” 那男子笑了,“这位小哥,想必不常出来吧。上元节放花灯,这可是一大习俗啊,每到这一日,人们就会在河中放花灯,一呢,是为了给自己爱的人祈福; 这二呢,眼下百姓们还有一种说法,那便是把心仪之人的名字写在这莲花的花瓣之上,便可心想事成。” 夙楼听到心仪之人这一条,心中微微一动,便问他,“还有制好的莲灯么给我两盏。”说着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银钱交到那男子的手上。 “好嘞”那男子接过夙楼递来的铜钱,随后挑了两盏莲灯交给他。 “咦”月华忽然听见夙楼的话,有些惊讶,“夙楼,你要这个”月华看着夙楼一本正经的接过那两盏莲灯,有些哭笑不得。 他堂堂神君大人何时也开始相信这些小把戏了 那男子带着月华和夙楼来到了一叶小船上,嘱咐二人,“二位切记,待到了河中央,再把这莲灯放入水中,笔墨都给您准备好了,二位届时只要把名字写上去便可。” 夙楼点点头,从他手中拿过木浆,轻轻的划着船向河中心划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莲花灯 月华坐在船头上,看着两岸不断倒退的景色,忽然回头冲着夙楼笑道,“真没想到,堂堂神君大人竟也会划船。” 夙楼撑着浆慢慢的指挥着小船,听见月华的话,也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道,“不过是划船而已,哪里来的困难” 月华见状撇撇嘴,也不再和他搭话,只是凝神望着渐渐被分开的河水出神。 待夙楼叫她时,她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河中央的位置。 夙楼从船尾走了过来,拿起一盏闪烁的莲花灯。月华见了他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当真要放河灯” 夙楼正在往莲灯上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月华一眼,随后继续专心致志的写着字,淡淡的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只是买来玩儿的吗” 月华哈哈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倒没有。”她见夙楼写的认真,有些心痒难耐,便问,“你是在写什么” 夙楼答她,“就像之前店家说的那般,写自己心仪之人的名字,以此来祈求心想事成。” 他写好后,待上面的墨迹晾干,便把手中的莲花灯轻轻的放入了水面。用手推了它一下,让它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月华见他放的毫不犹豫,似乎还有丝丝的期待,心中的感觉更是强烈,她问道,“你已有心仪之人”她的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但是面上还是扬起了一抹笑,略带调侃的看向夙楼。 夙楼凝视着那盏花灯飘远,确定它一时半会儿不会沉之后,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月华,他毕竟也算是与月华认识了有一段时日,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夙楼一眼便能看破。 此刻她虽然是面上带着笑,一双桃花眼中也满是笑意,但是夙楼看的出。那笑意未达眼底。也就是说,她不过是在装欢喜罢了。 想到她这种表情背后可能的原因,夙楼难得的有些心情愉悦,他勾起唇。语气却是状似轻描淡写,“是,我有心仪之人,从一百年前,就有了。” 月华却是完全没有听懂夙楼的暗示。她只听到了前面的那一个字,就再也听不见下面的内容了。 夙楼见她的模样还是呆呆的,以为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但是眼下他想问的却是夙楼拿起另外一盏莲花灯,递给月华,“你呢你可有心仪之人” 月华看了一眼被夙楼举在自己眼前的莲花灯,望着跳动的烛火,随后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微微一笑。“我不需要,我还未曾找到心仪之人。” 这回轮到夙楼黑了脸色,但是他不曾像是月华那般掩饰的好,神君大人非常生气,但是月华忘了往事,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感觉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夙楼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就算如此,也总比从她的口中听到已有心仪之人要好。 夙楼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可有想要为之祈福之人我听刚才的人说,祈福也是可以的。” 月华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夙楼见状,也不再问她,见天色不早了,两人从河中回来。便决定回去。“我送你回去吧。”夙楼看着月华说道。 月华点点头,两人都待在一起一整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想带一盏花灯回去给月老,虽然他这会儿大概早已睡着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回去的时候月老正等着她。 长安城的皇宫内,月华暂住的别院。 她悄悄的推开门,意外的发现月老还未休息,房间里一直亮着灯。她便喊道,“仙翁,我回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月和仙翁才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月华见了他,第一时间笑着把自己手上的花灯递了出去,“仙翁,这是在外面买的花灯,今日是上元节,看着喜庆,买回来给您的。” 月老扫了一眼站在月华身后那个挺拔的身影,这才板着脸开口,但是那语气中怎么听都是抱怨居多,“留夕,你最近在人间简直是玩儿野了,竟然这么晚才回来。” 月华嘻嘻的笑着,一边跑到月老的身后给他揉肩,“知道了仙翁,下次会注意的。” 月和仙翁翻了个白眼,“你若真能守信,怕是连这一次都没有。”月华见老人识破了她的敷衍,也干脆不再掩饰,“好啦,仙翁,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说着她连忙给夙楼打眼色,要他先行离去。 夙楼看懂了月华的眼色,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执行。月华扶着月老打算进屋,回头见夙楼还是僵直的杵在原地,立刻冲着他瞪眼,怎么还不走 夙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偷眼打量自己的月老,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走了。 月华见他走了,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哪知月和仙翁却是气鼓鼓的说道,“这孩子,真是一点儿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见了长者起码要问好吧” “呃”月华一愣,默默的在心里向夙楼道歉,方才一紧张,忘了介绍夙楼给月老了。 此时夜已深,月华扶着月和仙翁进了屋没一会儿,房间里的灯便都灭了。 没一会儿,月和仙翁的屋门又再次打开,月老掂着脚悄悄的走了出来,他关好了门,又看了一眼月华那边依旧毫无动静的房门,这才转身出来。 等走出院子的时候,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等在树下,本来应该早已离去的夙楼。 夙楼见他出来,这回倒是恭恭敬敬的问候了他,“月和仙翁,方才失礼了,还望见谅。” 月和仙翁哼了一声,这小子悟性倒是还不算差,她那时一进门便已看到了夙楼,但他有心仔细和夙楼谈一次,便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只是抛了一个眼神之后,夙楼便懂了。 夙楼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离去。一直在这里等着月老。他其实也有话想要和月老当面问清楚。比如,月华的绝情丹究竟是谁给的。 月和仙翁端详了一下夙楼那张俊美的脸,硬着声音说道,“夙楼,老夫知道你是玄天上帝的托世,将来总有一日,你便会接管这三千世界。但是老夫不管你将来怎么样,你不能和月华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 此时已至深夜,皇宫里实在是寂静的很。 夙楼阴沉的脸隐于一身的玄色衣袍之下,他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已经降到了冰点,里面满是翻滚到沸腾的怒意。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就算你是月华的师父和长辈,但是你一样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夙楼对他说的话很是不满,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月和仙翁却是全然不怕他,老头子收起了平日里和月华开玩笑的模样,“何事都可以顺着帝君的意思,唯独这件事不行。帝君以后还是莫要再来了。” 夙楼见他强词夺理,忽然想到了那件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口,“既是如此,想必月华吃下的绝情丹,也是你给她的吧” 月和仙翁丝毫不隐瞒,他甚至还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对,是我。” 夙楼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怎么敢” 他的眼眸中充斥着滔天的怒意,周身外泄的真气将他的长袍吹散开来,“你为何定要拆散我们” “错了”月和仙翁的声音难得的严厉。 他满面严肃的看着夙楼,低沉着声音说道,“不是老夫不成全你们,这绝情丹,是月华主动找老夫要的。” 月和仙翁直视着夙楼,尽管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月和仙翁看的到他那双明显震惊的眸子,继续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是她亲自决定,舍弃这段感情的。” 夙楼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还有被背叛后的恼羞成怒。 “若不是你不能给她安全感,若不是你让她伤心欲绝,你以为何人会选择忘记自己的爱人那是因为你让她觉得,爱对方还不如遗忘来的痛快些” “若你真要怨别人,也该先埋怨你自己若不是为了你,留夕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若不是为了你。她何苦散尽修为被打入寒水狱” “夙楼帝君,是你负她” 月和仙翁的话一句句如尖刺扎入夙楼的心里,他猝不及防,却又不得不承受着这痛苦。因为这确实是他欠下她的,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明明说了,要她信他,自己会护着她一生一世,最后却还是食言于她。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会放弃。或者说,便是因为如此,他才应该更加对她好,把曾经失去的那些,都补回来。 月和仙翁见夙楼脸上神色莫辩,声音依旧冷冷的,“帝君,月华对你怎么样,想必你自己心中有数,可是她做了这么多。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她从幻境中走出来,你为了别的女子而抛下她独自神伤的时候,你又可曾想过她” 夙楼一言不发的盯着月老。 月老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无尽台上,她为你偷神丹炼丹药,被玉帝责罚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月老的神色阴寒的很,“噬骨鞭是什么刑罚,想必不用老夫说。帝君也该知晓吧 她在无尽台上,整整五百遍鞭,她愣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你当她是为了什么” 月老每说一条。夙楼的眼眸便深一分。 夙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像是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面上的所有心疼愤怒,愧疚悔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这才慢慢的开口。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正因如此,本君才更要陪着她。” 夙楼自己想通了,他沉下声音来,眼眸里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那时从幻境里出来,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是我的过错。只因漓音那时身上有些古怪,我才未注意到她。绝不是刻意为之。 待事情稳定之后,我也了解了那时她在幻境中看到的,这才知晓她的顾虑,然而我却没来的及找到她,与她说明。 我本来写了书信给她,告知我的想法。眼下看来,那封信月华也未必收到。 她受罚之时,并不是不来救她,而是那时我已服下劫缘丹,失了对她的记忆,故而未能赶来。但我早已在她的身上设下了结界护她心脉,只要我不死,她便不会有事。 而现在她失了记忆,那便从头再来,那些事情忘了也就忘了,大不了,本君再陪着她走一遍也就是了。” “你说的对,我已欠了她太多。那么,就让我来还她。” 月老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是有了一丝的松动,听他这么说又板起脸来,“怎么,你欲与她在一起,便是为了还劫数而已么” 夙楼未曾想月老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但是他很快听懂了月老话里的意思,随即才黑着脸说道,“自然不是,我爱她,才愿护她一生一世。” 月老听他解释了大半天,其实心中的怒火早已泄了大半,他盯着夙楼挺拔的身姿看了许久,若是真的强行拆开他们两人,月华且不说,这家伙怕是就不会妥协。 与其费尽心思的阻隔两人,还不如顺其自然。 何况,若是事情当真如夙楼所说的那般,一切都是误会的话,自己岂不是亲手葬送了月华可能的幸福 看他这样子,对月华也不像是一时起兴。 果真如此的话,说不定,他便当真是月华命中注定可解她孤世姻缘之人也说不定呢 月和仙翁在原地伫立良久,终是背过了身去,长长的叹道,“罢了罢了,老夫不愿管你们的事了,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啊,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月老不再看他一眼,直接背着手回了院子。 夙楼依旧站在原地,皇宫内昏暗的灯火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是夙楼自己心里清楚,他在害怕。 若是今后不再找回月华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 方才他看似镇定,但其实早在月老告诉他,是月华自己想要服下绝情丹之时,夙楼便已经方寸大乱。 他没有想到,是月华自己决定舍弃了自己。 虽然或许是因为,太过难受她才做出如此决定,并不是不爱自己,恐怕是担心自己做不到不爱,才会想到吃下绝情丹。 但是夙楼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心中如有万层浪。被伤心和害怕搅的不得安宁。 夙楼漫长的年岁里,这是第一次,如此担心自己会失去一个人,或许是,已经失去了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跟定你了 夙楼在黑暗里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自己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走开一次了。若是她已忘尽前尘,那也好,至少从这一刻起,他会让两人的记忆里再无半点灰暗。 翌日清晨。 月老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站在门口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算了算在人间待了已有一月有余,这段时间颇不安宁,他这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让自己清醒了些,月老才直了直身子,缓步走下台阶来。 才刚刚转到前院,月老的脚步便顿了下来。他满脸的黑线,“老夫虽然是说过,以后不管你们了,但是你也不用一大早便守在这里吧” 夙楼正坐在前院的树下,怀中抱着自己的长剑,看起来正在小憩。听见来人的声音,他才悠悠转醒,“仙翁既已决定放手,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月老眉心一跳一跳的,声音里也不知是无奈多过恼怒,“即便如此,帝君此番作为,是要每日守着” 夙楼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轻蔑,神色也不像是面对着月华时那般柔和,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那是自然。本君思念她,不愿与她分开,这个答案仙翁可还满意” 月老,“”谁来救救他 夙楼没再给月老机会开口,他站了起来,拍拍落在自己身上细碎的花瓣,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月老出神间见他招呼都不打便往里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着急的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进去前要记得敲门啊” 奈何未待他喊完,夙楼早已不见了身影。月老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忽然从心底对月华升起了一种隐隐的同情,若他真是月华命中之人,怕是月华将来要吃苦了。 其实夙楼自然是听见了月老的声音的,但是活了这么久都没谈过恋爱的神君大人,自以为月老是在教导他。十分不屑于听他的,他和月华之间,哪里来的那么生疏,还要敲门 但是夙楼没想到的时。平日里不靠谱的月老,也有说对话的时候。 夙楼推开门的手在看见月华光洁白皙的后背时,停在了半空中。 月华穿衣间忽然听见了门响,她自认月老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满心以为来的人是宫中的侍女。神色之间也并未见有慌张,反而带着笑意的问道,“有何事” 身后没有人回应她的话,月华感到奇怪,以为是来人没有听清,便打算回过身来看看。此时她身上其实只穿着里衣,因为刚刚沐浴出来,身上的衣衫半湿,隐隐透着玲珑的身姿。 月华后来发誓,若是有机会。这一定是她人生中,最想重来的一刻没有之一 因为她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已然站成一尊黑色雕塑的神君大人。 夙楼,“你怎么” 月华第一个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她愣了愣,默默的转过身,也没心情管穿到一半的衣裙了,飞快的幻化了一件长长的拖地披风出来迅速往身上一裹。 月华转过身来,长眉一挑,语气难得一见的透着危险。“神君大人,您还有这爱好” 夙楼现在是有口说不出,堂堂神君也有了结巴的时候,“这是个意外。再说,这也不全是我的错。” 月华瞥了一眼强词夺理的人,不愿意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那么神君是来干什么的不会又说我欠了你什么没还吧”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人却是说,“是。你确实还欠着本君。” 月华十分不服气,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对着夙楼的时候,身上那种疏远的气息在一天天的减淡,现在甚至也能不大不小的与他开些玩笑了,“那么难道是因为方才之事,夙楼神君想要以身相许” 她说的是玩笑之话,很明显某人并没有当作玩笑来听。 夙楼几乎是就等着她这么说,他不但没有出去先让她换衣服,反而是上前了两步,结实的胸膛几乎和月华毫无缝隙。 夙楼用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注视着月华,月华能清晰的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倒映,以及埋藏在里面深深的笑意,夙楼低低的说道,“若正是如此,你当如何” 月华挑眉,她没想到夙楼当真了。 月华用一根手指把夙楼的身体推离自己,笑的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那真是抱歉了啊,本君暂时还没有纳妃的意思。” 说罢,她没有再给夙楼说话的机会,而是把人推到门外,“无论如何,还请神君在门外等一会儿吧,我要换衣服了。” 夙楼的脚才刚刚离开门槛,便见这扇门在他眼前重重的关上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疾风。 他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唇边挂了笑,眼眸里是旁人见不到的柔情,他一个人呐呐自语,“纳妃是吗” 夙楼自然没有离去,他重新站到了院子里的树下,等着月华出来。 不多时,便见月华穿过院子走了出来,这时月老早已出门,整个别院里除了侍女之外,也就剩下他们两人,月华走到夙楼的面前,叹了口气问他,“那么,夙楼神君,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夙楼听着她口中的称呼,不满的皱起眉头,浑身的气息又有下降至零点的趋势,“直接叫我名字。” 月华,“夙楼。”见他眉眼间的温度回升,月华才无奈的再次询问,“这下可以说了吧,你的目的” 夙楼似乎是奇怪她的问法,“目的本君没有目的,只是跟着你而已。” 月华皱眉,“你为何要跟着我”非亲非故的,跟着自己能做什么 夙楼勾起了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本君应该以身相许么这就是目的。” 月华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夙楼那双墨玉般的凤眸,良久之后,夙楼率先别开了脸,“本君只是打算跟着你而已。” 月华见他还是重复这一句话,便懂了他此行的目的大约真的是想要跟着自己,那么理由呢跟着自己要干什么“那你为何要跟着我” 夙楼想了很久,自己跟着她的原因说出来了,真的不会被她嫌弃吗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话,“我想带你回家。”这样说应该可以吧。 “哈”月华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危局 月华听到夙楼说,我想带你回家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她似乎在哪听过类似的话,好像朦朦胧胧中,也曾有一个人对她说过,我带你回家。 但是那人的面容和身影却是模糊的很,看不真切。 夙楼见她神色有异,出声询问,“怎么了”月华摇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吧。” 夙楼却是打算干脆和她说清楚,“月华,本君没有和你开玩笑,这就是我跟着你的目的,我想带你回玄天宫。” 月华皱眉,“为何突然这么说,我们不过刚刚认识而已,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夙楼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相对于告诉她那些可能会让她痛苦的事,夙楼只是道,“因为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开始,便觉得我们定是早已相识。” 月华失笑,“神君大人,您也想点儿新的招数好不好这话你若是拿去骗骗凡间的女子,或许会有人信你。” 夙楼还打算说什么,却听门外有人来报,那人走到月华的面前,恭敬的请她,“皇上请您过去。”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月华看了一眼夙楼,“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夙楼却是站在了她的身前,“我要跟着你。” 月华和他僵持了一会儿,看了眼面前十分固执的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好,你想跟就跟着吧。” 说罢月华率先随着那人走了出去,夙楼在她身后慢慢的踱着步子,唇边总算是溢出了一抹笑。 皇宫,御书房内。 月华和夙楼赶到的时候,十分意外的发现里面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也包括一早便出了门的月老。 月华冲着楚意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夙楼走到了月老的身边,月老一眼便看见了一身黑的夙楼,低声朝着月华问道,“他怎么也来了” 月华耸耸肩。语气也甚是无奈,“他一定要跟着我。” 月老闻言瞪了那人一眼,却也不再多说什么。这时上面的楚意开了口。 “今日把大家叫来,也没什么大事。近日来朝廷多有动荡,眼下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月华静静的在下面听着,心里也是颇有感慨,没想到短短的几日,朝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大皇子楚怀原本便已经在准备谋权篡位。被楚意打入天牢后不久便被他的部下救走,随后一直在谋划回京。 朝中属他一派的官员也开始不安分,时不时便在朝堂之上和楚意作对,一开始楚意还摸不清初楚怀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待他派去打探的人回来后,楚意和平蝶商量了一番,定下了计划。 探子回报说,楚怀暗中集结了军队,此时已有精兵潜入京城。定于明日早朝时间攻打皇城。 他要在朝的官员替他打头阵,先行在朝中发起叛乱,在楚意忙着解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再出现,直接逼他退位。 但是楚怀不知道的是,楚意和平蝶一直在暗地里收集属楚怀一派的官员的受贿证据。 而当楚意把他们全部叫到一起,将自己收集好的罪证都拍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些官员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虽无过却也无功的帝王的怒气。 无需多费功夫,这些人便供出了楚怀的计划。 “而今万事具备,只待明日早朝见分晓了。”楚意做在明黄色的椅子上。面上露出了多日来最轻松的笑容。 时间转瞬便至。百臣来朝,太和殿前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列列前来参朝的官员。 众人安分的站在大殿两侧,今日殿中的气氛自是十分紧张,平日里朝堂之上经常会有低低的说话声。今日许是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氛,朝着所有人的静静的等着楚意到来。 终于,随着太监的唱和声,楚意一身朝服出现在了大殿上,身边站着一身简装的平蝶,这是楚意的意思。希望她亲眼见证为安陵家翻案。 月华和月老也被邀请前来,两人坐在下面,月华悄悄的把头凑到月老的耳边,“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呢,看起来不错嘛,是有那么几分贤君的样子。” 月老冲她翻了翻白眼,“你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关注点吗今天搞砸了可是要改朝换代的。” 月华倒是笑的没心没肺,“之前仙翁不是说,气数未尽,不会有事嘛,我还担心什么” 月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站的笔直的夙楼,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趁着这个空当,两人便听上面的楚意开口了,,他的声音从空旷的地方传来,平白添了几分威严,“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何事启奏” 朝堂下只是静默了一瞬,便听有臣子开始汇报,月华侧耳听了听,都是些地方上的事,前些日子闹了场灾,此时有负责的官员正在汇报救灾情况。 月华看着这幅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今天真的会有事发生吗 不过片刻后,她便放弃了自己方才的想法,楚意听完官员的汇报,朝着下面问道,“关于这次救灾的粮食问题,还有哪位爱卿有更好的法子” 朝下官员面面相觑,此时若是说话,怕是定要派去救灾,没人愿意去那种地方。 正在朝上一片静谧时,太和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同时有一人的声音高高的响起,“臣有办法。” 站着楚意身侧的平蝶心中一廪,终于来了。 楚意挑起眉,看着大摇大摆的从太和殿门口闯进来的楚怀,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 “哦,皇兄有什么好法子”楚意沉下眉来,眼中神色却是未露出分毫不妥。楚怀在一众官员惊异的眼神中昂首走了进来,他以为自己早已胜券在握,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臣以为,这事其实好办的很,”楚怀看了一眼高坐在堂上的楚意,目光忽然变的阴狠起来。 他背过身,面对着一众朝臣扬起双手,眼里凶光毕现,“只要皇上退位,将这皇位传给本王,本王自然会有好对策” 楚怀的声音听起来参杂着太多的情绪,“到时候,这个天下也不用皇上您操心了。皇上,你说呢” 楚意的目光也变得狠戾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皇兄,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皇上以为本王是在开玩笑吗” 楚怀转过来面向楚意,唇角忽然泄出了几分笑意,猖狂的很,“楚意你还是那么天真,本王已经带着人逼上了你的大殿,你当真以为,本王在开玩笑吗”: 第一百二十章 殿上交锋 楚怀的话一出口,朝堂上不少官员立时变了脸色,大皇子如今这阵势,难不成是要逼宫 楚意的目光冷冷的看着楚怀,问道,“那么皇兄,你为何一定要这皇位” “我为了什么”楚怀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嘲弄的眼神投向楚意,“我为了什么皇上不知道吗你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我的” “自古嫡长子为太子,父皇生前也一直以太子的礼仪来教导本王,可是你”楚怀手指颤抖的指着楚意,似乎是面对着自己的仇人,“若不是你妖言惑众,父皇怎么会舍弃我而让你做皇帝” 楚怀说完,还看着楚意身边的平蝶,语气变得有些情挑,“你除了沉醉美人乡,你还会做什么” 楚意的怒火完全被挑了起来,他忽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没有资格说朕楚怀,朕问你,二十年前的那场冤案,究竟是不是你主使的” 楚怀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告诉你又何妨没错,正是本王若不是那老家伙一直告诉先帝本王心术不正,这个皇帝怎么轮得到你来做” 楚怀原本是以为自己大军在握,而且楚意的朝中也已经都渗透了自己的人,这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楚怀话一出口,便听朝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朝臣都开始窃窃私语,楚怀心中奇怪,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并未在意。 楚意见他如此轻易的就说了出来,眸中的冷笑又添了几分,朝臣蓦然之下听到楚怀承认他是血案的幕后主使,此时早已失了大势。 楚意打定主意要他自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平蝶。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平蝶转过身来,便看到了楚意情深意切的眼眸,楚意在她耳边说道,“别怕” 平蝶的心一下便静了下来。之前因为楚怀的态度而被激起的怒火。血海深仇带给她的重压,似乎都因为楚意的一句话轻轻的卸下了。 楚意见她眉眼之间的神色放松了不少,也放下心来,剩下的只要认真对付楚怀便好了。 他再次坐回龙椅上,向着下面的楚怀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只因安陵侯向先皇进谏,你便要灭他满门么” 楚怀此时有些疯狂,“不错本王烦他很久了从小我们两个一起读书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更喜欢你。 明明本王比你学东西快多了他凭什么不给本王好脸色看” “就凭这些即便如此,凭你一人之力,你如何说的先帝动摇那安陵侯是我朝元老,跟随先帝已有多年,岂能是你说杀便杀的。” “当然不止是本王一人本王说动了跟随本王的臣子,一起联名上书请求除掉安陵家。先帝就算是有心护着他,也得要给朝臣一个说法不是么” “更何况,”楚怀顿了顿,面上是掩不住的嘲弄,“你们以为,先帝便是真的没有除掉安陵家的心思么” “当年的安陵家几代为官,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再加上世代忠臣,简直是权倾朝野,先帝都要忌他三分,你以为。先帝真的会愿意留这等隐患在自己眼前么” 楚怀的目光骤然狠绝,“树大招风,这是他安家自找的。” 楚意看着楚怀一副我为尊的样子,不由冷笑。“皇兄,你当着以为,这天下已经是你的了么” 楚怀哈哈大笑,向后走了几步,指着自己身后蓄势待发的士兵说道,“难道皇上以为。本王带来的这人都是当摆设的么” “楚意本王念你是本王的弟弟,留你一条命,你若乖乖退位让贤,本王便不为难与你。否则” 楚意的眸中冰寒一片,“否则如何” 楚怀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长剑刷的指向了龙椅之上的人“否则,自然是留你不得” 楚意看着他身后的人笑了起来,“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听你的” 楚怀的声音骤然降至了冰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怀心中掠过了不好的预感,他回头给身后的士兵下命令,“给我拿下他” 身后的士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楚怀心中的不安扩大了,他几乎是眼神狠毒的在冲着他们下命令,“还不快去本王的话你们听不到吗” 楚怀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士兵,脸色终于变了,他转过来看着楚意,朝着他怒吼道,“你做了什么” 楚意笑了出来,“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给我拿下他” 楚意的话音刚落,楚怀身边的人立刻包围了楚怀,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眉心。楚怀看着突生的变故,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这大约不过是一场戏,楚意早已有了准备。 楚怀望向楚意,眸中带着不可思议,“你早知我今日会逼宫” “正是。”楚意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了他结果。“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来的动静么皇兄,你我二人本可以和平共处,为何你非要逼朕手足相残” “你所谓那些朝臣,此时也都已归顺了我朝,朕早已派人侵入了你的大军,如今军令已经在朕的手上。皇兄,二十年前的那场血案,你可知罪” 楚怀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他后退了两步,自进了大殿后第一次观察周围群臣的眼神。有惊恐的,有激愤的,而他以为已经变成自己的人的大臣们,此刻个个一脸的漠然,别开脸不看他的目光。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将军,年轻的将军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大皇子,认输吧。”楚怀难以置信的看着楚意,但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楚意胜他一筹,“你是何时发现的” 楚意淡淡的看着他,“从你阻拦我查二十年前的案子时开始,我便有了怀疑。你虽从未亲自做过这些,但是与你交好的大臣们在朝堂上制造混乱,朕便发觉了。” 楚怀这时脸上似乎反而多了几分释然,“哼,既然如此,输了便是输了,自古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 楚意见他如此,便问他,“而今你可知罪你若知罪,朕便免了你的死罪,你自去边疆,此生不得归来。” 楚怀双目血红,面上阴寒一片,楚怀此时也知大势已去,他唇边勾起了嘲弄的弧度,“若是如此,还不如杀了我”他的自尊心不容得他沦落阶下囚。 说罢他不待身边的人反应,自身后士兵身上抽了把长剑出来,楚意阻拦的话还未出口,楚怀手腕一翻长剑便从他的脖颈上划了过去。 楚怀胸前的衣襟全部被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他握着的长剑缓缓落到了地上。 “哐当”沉闷的响声在此时死寂一片的大殿上显得尤为响亮。: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君此去几时还 人间,长安皇城。 昨日一场春雨不期而至,洗刷了一整个冬日落下的灰尘,皇宫内连树叶都绿的发亮,万物归春。 楚怀自刎,朝中楚怀一派的朝臣们也都已招供,罪责轻的,楚意要他们戴罪立功,罪重的,便直接换掉,经过一番整顿,朝中也多了几分活力。 自那日在朝中替安陵家平反,朝中大臣也已知晓当年的安陵家乃是遭人陷害,楚意为告昭天下,还安陵家一个清白,同时追封安陵侯为第一宰相。 楚意这些日子忙的很,朝堂上一片清明,他反倒是忙了起来,这些天一直在处理后续事情,整日不见人影。 月华和月老在宫中的日子自然也是清闲的很,两人常常是在宫中一逛一整天。当然,还要带上从那时起就雷打不动的跟在月华身后的某神君大人。 那天楚怀当场自刎于大殿上,其实是月华意料之外的结局,但是这样也好,用月老的话来说,他们的事告一段落,自己也终于可以回天宫了。 这人间虽然好,但毕竟还是待在自己的地方最让人舒心了。这是月华的想法,月和仙翁想回去的心情,或许单纯是想他放在月楼中的佳酿了。 “唉,留夕,我们这便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啊,这人间还是太闷了。”月老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望着头顶明晃晃的日光,口气惆怅的很。 “我看,仙翁你是想你的酒了吧真不诚实”月华撇撇嘴,一秒便看穿了月老心中所想。 月老见她早已知道,立时笑了起来,“还是你最懂我,那我们这便启程吧,怎么样” 月华无奈,“仙翁,我们至少要和皇上道个别吧这是礼数啊。” 月老闻言。泄了气一般躺回了摇椅,垂头丧气的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可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日忙的不见人影。” 月华听着他抱怨的语气哭笑不得,“皇上勤政爱民,这是百姓的福气。” 月老闻言赌气道,“是,百姓的福气。那和老夫有什么关系。”他下一秒转过脸来,看着月华,忽然可怜兮兮的说道,“留夕,我想喝太上老儿的好酒。” 月华,“”我发誓我不认识他 最后,月华还是答应他再去找一次楚意,看看他近日何时会有空。 月华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口中还在嘀咕,“次次都要我去问,你好意思。你怎么不去啊” 她低着头走路,忽听耳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月华姑娘。” 月华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竟是平蝶。 只是她这一身的打扮,月华心中有些讶然,上前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平蝶姑娘,真巧啊。你也出来转转” 平蝶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月华姑娘这是要去哪” 月华见状答道,“哦。我师父想回去了,我想看看皇上何时有空,待我们与他辞行后,便要离开了。” 平蝶想了想,笑道,“那那姑娘怕是要等上一等了。皇上还在御书房中接见大臣,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出不来的。” 月华闻言微微一愣,语气有些无奈,“他最近倒是变成了大忙人。整日的看不见影子。” 随后月华看了看平蝶这身装扮,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这是打算要走” 平蝶淡淡的笑了笑,语气倒也还正常,“安家的案子已了,当年的仇人也已经死了。我在宫中的事便已都了结,留下来干什么” 月华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此去,今后有何打算” 平蝶笑了起来,语气蓦地轻松,她遥遥的望着宫墙外的绿柳,“而今我左右孤身一人,倒也自由的很。江湖浩大,天地为家吧。” 月华听她这么说,皱了下眉,终是舒展开来,“也罢,山高水长,自有归处。如此也好。” 平蝶闻言笑笑,月华却又补充道,“但是平蝶,或许我没有资格说这话,但是作为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短了,纵然百年,却也不过一瞬,别为了那骄傲,而放弃了可能的幸福。” 平蝶望向月华,似乎是在询问她话里的意思,月华接着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往前看,而今事情告一段落,血海深仇也早已是过去的事了,未来的日子怎么样,端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平蝶挑眉看她,“姑娘这是何意” 月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对这个问题却是避而不答,“平蝶姑娘,后会有期。” 说罢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留下平蝶一人在原地。 另一边,楚意一大早便被前来商讨事物的大臣缠上了,一整个上午都窝在御书房不得脱身,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他终于有了脱身的借口,这才得以缓口气。 楚意急匆匆的从御书房走出来,脑子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平蝶。不知为何,他从早上起右眼就一直在跳,总觉得心中不安,不由想到了平蝶。此时他急着去找平蝶,却是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月华一直在御书房外面等楚意出来,正在困的打盹之时,瞥见一人急吼吼的往这边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上前拦人。 “皇上,请留步。” 楚意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不得不停下脚步,真是的,不过是想去找平蝶,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拦着朕 楚意不情愿的停下来,回过头问,“是谁”他一回头,就看到月华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楚意眼前一亮,是月华的话,没准知道平蝶在哪,省去了自己找她的麻烦。 所以月华还未站稳,楚意便开口问道,“月华姑娘,你可知平蝶现下何处” 月华愣了愣,皱着眉思索要怎么告诉楚意这个消息,忽然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月华曾经说过的话平蝶不是金丝雀,她并不适合这皇宫。” 楚意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眸中凶光毕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华看了眼他的脸色,淡淡的接道,“她走了。” 楚意呆立在了原地,前一刻脸上变幻的神色全部消失不见了,就像一个空壳。: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佳人缓缓归 月华见了他这幅模样,倒是在情理之中,她问道,“皇上如今可懂,月华前些日子话中的意思” “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纵然她心中有您,可皇上您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在她那里这份爱您独一份,可是您能给她的呢” “在皇上心中,平蝶究竟占何等分量您可是也将她当作了三千后宫中的一人可是愿意看她整日活在勾心斗角中么” 月华言尽于此,看着楚意迷失在她方才说的话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您还未想明白,那么,即便是此时追过去,怕是也不能解决问题。还请皇上先好好想想月华方才的问题吧。” 楚意半响未出声,最后忽然转过身,一步一顿的挪着步子走开了。 月华所说之事,他确实从未想过。 楚意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杂乱的很,他从未考虑过,若是平蝶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会将她置于何处。纵使将来给她皇后之位,但已平蝶如今的性子,怕是归隐山水才是她心中所希望的吧。 更何况,当年平蝶离京之时,便已说过,希望能活于山水之间,做个平凡的百姓,相携一生。 可如今,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江山,若说舍弃谈何容易,更何况眼下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自己的位子。 楚意一个人独自走在宫中,心乱如麻。日子一天天过去,月华看的出来,自平蝶离去之后,楚意似乎是消沉了很多。这种转变不在表面上,而是在骨子里。 他虽然仍是一天天的处理政事,言谈也都于平日无异。但是月华感受的到他心中的那种怅然。以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平蝶一定在人间某个地方,自终有一日可以找到她。 如今却是不行,他清楚的知道平蝶已经离开了他,并且有可能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意一天天的愈发沉默。政事他处理的越来越好,举国上下都在赞誉他是个贤君,他本人却是提不起兴致来。直到有一天,月华外出时看到了贴在宫外城墙上的告示。才明白了楚意这些日子在做的事情。 楚意贴出皇榜昭告天下,决定解散三千后宫,宫中愿意回家的妃子,便会安排人送她们回故乡,有不愿意回去的。也可与王族或贵族婚配,由皇上亲自指婚。 他说了要解散后宫,却并未解释原因,后宫中有许多妃子不愿意走,她们还一心妄想着自己留下来哪一日便会被临幸,哪知公公传来消息,若是不愿走,只能留下做宫女,皇宫中不养闲人。 公公还说,皇上已经下旨。从今后楚朝只有皇后,没有妃子。 此话一出,原本抱有幻想的女子也只得作罢,皇上这位子,怕是为了某一人而准备的,她们是没有机会了,不如早日回家。 楚意解决了后宫的人,心情还是不见好,他时常会站在皇宫的最高点,望着遥远的地方连绵不断的青山。 “平蝶。朕已经解散了后宫,只等你一人回来,你可看到了” 楚意虽然这么说,但他其实并未报太大希望平蝶能看到。毕竟这天下之大,平蝶定然会选择远离长安的地方,纵然他希望平蝶能看到,却也无可奈何。 楚意没有想到的是,平蝶确实看到了他做的一切。 原因无他,平蝶根本不曾离开长安城。 那天月华和她说的话。终究是起了作用,她转身离开的脚步终究是有了停顿。其实当平蝶发现自己内心其实是希望楚意追来的时候,便已经明白,自己大约是走不了了。 既然如此,她便索性暂时在长安城寻了个地方住了下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那天她上街去买东西,便远远的看见告示处围了一大圈人,平蝶心中好奇,待人群散去后便走近了去瞧,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她看到的正是楚意决定解散后宫的告示。楚意在上面并未解释原因,但是平蝶看到这个告示的时候,心中却是微微一动。楚意说,楚国自今日起,后宫再无妃子,只留皇后之位,得享齐天之福。 若说平蝶心中毫无动摇是假的。其实她听了月华一番话,走出城门的那刻起,她就有些后悔了。 血海深仇又如何害她一家人被冤死的仇人已死,她再纠结在这件事上,实在是太累了。 最初的平蝶,总觉得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从她身在醉红尘,无意中得知楚意的身份,就已经认定两人再无可能。 可是楚意的行为却是一点一点的动摇着她的心,楚意对她的情谊她自是看的到。 可是她每次和楚意在一起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在脑海中闪现年幼时亲身经历的那一场血案。 她心中不安。 但是现在,看着楚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平蝶承认,自己的心不再像往日一般坚定了。 她仰头看着皇城的方向,忽然笑的如释重负。 从前那些事,她现在想忘了。 当楚意有一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看着和衣躺在自己身侧的女子,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未醒。 直到他身边的人感受到楚意太过炽热的目光,不得不醒过来时,楚意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楚意似是自言自语的唤她,“平蝶” 平蝶从床上直起身子,揉着眼睛扭头看了看窗外,有些不满的说道,“天色还早,皇上若是要早起,不如不要吵到别人” 楚意的眸中骤然绽出光彩,他猛地伸手把平蝶揽入自己的怀中,激动的道,“平蝶,你肯回来了” 平蝶的眸中终于染上了笑意,“我若不回来,谁替你看着后宫” 楚意笑着看她,“你看到了告示” 平蝶点点头。 楚意再接再厉,声音里竟然有一丝紧张,“那,你觉得如何” 平蝶不说话。 楚意以为她仍然不满意,心中有些着急,又道,“眼下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朕暂时不能和你远遁山水,你再给朕一些时日,有了继承人,朕立刻带你走,可好” 平蝶看着楚意紧张的样子,还是一言不发。 楚意眸中的光一点一的散了下去,平蝶的脸上才蓦然展开笑颜。 “傻子,我不在,你要和谁培养继承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楚帝大婚 月华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佑宗六十年,楚帝大婚,封宰相之女安平蝶为楚国皇后。大赦天下。 长安城里许久都不见如此热闹的景象了,月华在宫中看着身边的宫女和公公们都忙的脚部沾地,她确实没什么事可以做。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就是在人间多留两日而已。但是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月华有些好笑的回过头看着一直靠在窗边唉声叹气的月老。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中秋之夜,这一天的长安城不仅仅因为家人团聚而喜庆,更是为了楚国的大事,楚意大婚,他已经等不及了,连立后大典的仪式都要先拖后,要先行举办婚礼。 毕竟是皇帝结婚,楚国的宫殿里一早便挤满了前来贺礼的附属国以及其他诸侯的代表。 于是这一日的晚上,月华和夙楼两人一左一后跟着月老的身后到场的时候,宴厅里已经有了许多人。 华服变换,觥筹交错,众人的脸上都是明晃晃的笑脸。 月华随着涌进去的人潮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她向来不擅长应付人多的场面,还是尽量离的远些的好。 片刻过后,人群安静了下来,月华这才听见堂上的公公唱和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月华把目光挪向了敞开的朱红漆门。一眼便遥遥看见了正朝着大殿走来的楚意和平蝶。 身前是手持宫灯扇羽开道的宫女,楚意坐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之上,昂首朝着这边而来,楚意的身后是朱红色的花轿,花轿旁跟着四个淡粉色衣裙的喜娘。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大殿门前停下。 楚意面上挂着明显的笑意,他平日里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而今却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眉宇之间都沾染着喜色。 他从马上下来,今日楚意换了一身颇显贵气的黄袍,用极细的金银丝线勾勒出祥云龙凤的景象,头戴冠冕。腰配白玉腰带,脚蹬黑金云靴。 楚意没有按照礼仪那般,等着喜娘把平蝶从轿上搀下来,而是径直走到平蝶的花轿前。伸手掀起红色的纱帘,递上自己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极细心的替她护在了头顶。 轿内的人似乎有了一瞬的停顿,随后才缓缓的伸手搭上了楚意的手心,平蝶慢慢的放低了身子。一矮身从轿中探出头来。 等平蝶在地上站定,四周隐隐响起了吸气声,倾国倾城,大约也不过如此。 平蝶本身的眉眼生的极成比例,线条恰到好处的柔软。红唇皓齿,肤如凝脂。此时配上这一身大红色的绣凤嫁衣,更显她肤色的无暇。 平蝶素来不喜戴首饰,但大婚之日却也是极为隆重。头顶的霞冠熠熠生辉,额前一只金色的凤凰钗随着她的脚步轻轻的摇着。 月华此时才觉人靠衣装这句话简直是真理。平蝶自从此次归来,大约是习武之人的习惯。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一直是一身劲装。即便她生的清丽,却也绝算不上出众。 此时一看,倒颇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气质。 楚意搀着平蝶一步步走上大殿,待二人在最高的龙凤倚上坐下,今日的大婚才算是正式开始,一旁的公公开始念起文书。 中间如此繁复亢长的流程中,楚意始终紧紧的握着平蝶的手。 待众人终于听到,“赐宴”时,才算是真正露出了笑脸,这一整天下来面上的笑都要僵掉了。 月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望向自己身边,想提醒月老可以吃东西了,却见月老已经拿过了他一直虎视眈眈的一整盘烤鸡吃了起来。 月华,“” 她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的夙楼。这个男人倒是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此时他手中擎着一只白玉杯,正缓缓的把那些淡金色的液体送入自己的喉间。 见月华望过来,夙楼侧头,用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望着她,唇角微勾。给了她一个自认深情的笑容。 月华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回头来,实在是不愿在这大堂之上和他置气。她望着被群臣拥簇在其间的楚意和平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他们两个人在最后,都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似乎一切事物都沾了这喜气。一如月华衣袖里此时已经苏醒过来的 月华坐于席间,正于月老低声的聊着一些事情,忽然感觉似乎有人在心中呼唤自己。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愈来愈清晰。 月华有些狐疑的扫视了一下大殿,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月华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她回头问道,“仙翁,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月老愣了下,凝神听了一会儿,摇头道,“未曾。怎么了留夕” 月华见连他也这么说,便以为是这里人太多,自己听错了。便也不欲再计较。“没事仙翁,许是我听错了吧。” 怎知她话音刚落,便听有个声音气急败坏的接着说道,“快点放我出去为什么每次一有好吃的便要把我关起来”那个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带着无限委屈。 月华在心中苦苦思索了一阵,终于猜到了这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可能的主人。 她忽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引的身边的人皆侧目看她,月华此时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看着月老说了句抱歉,便一路小跑着去了外面。 夙楼见此皱皱眉,略微想了想便毫不犹豫的起身跟了上去。 月华往外面拍的时候,心中还在一直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不要紧,别慌,即便他不是白泽,也至少是好现象。说不定真是他醒了呢 直到月华在皇宫内一处隐蔽的假山后停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月华慌忙从怀中掏出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枚铜镜。这枚铜镜还有另外的一个名字那便是,绛云镜。 是了。方才在席间叫她的那个声音,正是白泽。 “白泽你可是醒了”月华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欣喜,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大约都会如此吧。 白泽已醒,那他是否,已经没事了月华紧紧的盯着手中玉盘般的镜子,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而月华的身后,是发现月华不对劲而追来的夙楼。月华方才对着铜镜自言自语,他也听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泽苏醒 夜色如水,天上一轮明月晃晃的打在月华手中的绛云镜上,今日本就是满月,此刻天地间的光辉混合了绛云镜散发出的刺眼光芒,瞬间将眼下这一小方天地笼罩在其中。 月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绛云镜。里面的白泽依旧是雪白的身形卧在其中。 绛云镜镜身的光芒在铜镜的表面四处游走,似乎是在找寻出口。 终于,依附于绛云镜上的点点星芒都朝着铜镜中心的白色绒球凝聚。 片刻之后,镜中骤然迸发出五彩的光芒,绛云镜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是从月华的手中脱离出去,悬于前方的空地上。 一道光柱从上而下的将绛云镜包裹在中央,华光瞬间像是找到了突破点,一时间光芒大振。 月华不得不暂时闭上了眼睛避开这刺眼的光,待光柱渐渐散去,变成点点光斑洒落在四周,她方才睁开眼。 却见原本是绛云镜的地方出现了一团浑身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 随后它开始动了起来,雪白的毛团在地上滚了滚,渐渐展露出身形。它在光芒的笼罩下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两只前蹄往前,身体帖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随后他摇了摇头,又抖了抖自己的尾巴,这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 一双琥珀色的兽眼正巧对上月华惊喜到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容。 白泽在沉睡了将近一百年后,终于醒了过来。 月华还有些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角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开始上扬,“白泽” 白泽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它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好久,那双金色的兽眸忽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下一个瞬间,白泽的身上金芒一闪。一团金光飞一样的扑到了月华的怀中。 待金芒散去之后,月华的怀中多了一个乌发蓝衣的少年。 白泽用手紧紧的抱着月华,在她的怀中抬起脸来看着她,一双水眸中似是有些委屈又有些欣喜。他开口道,“月华,你没事了吗” 不待月华回答,少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低的说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让你担心了。” 白泽看月华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连忙又说道,“没事的,每隔千年便会有一次,我都习惯了。不碍事的。” 月华看着怀中熟悉的小脸,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体温,似乎仍旧处在不可置信中。 她愣了愣,这才一点点的伸手把白泽揽在自己的怀中,随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的喜悦。 她仔细的看了看白泽的脸色。见他面容不再苍白无血色,眉眼间的虚弱也全然消失,这才放下心来,白泽已经安然无恙。 白泽见月华笑了起来,吊着的心也放下了。他从月华的怀中蹦了出来,有些开心的在地上转了个圈,他这时才注意到,月华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夙楼站在月华的身后,一身的玄衣几乎要和夜色融在一起。 当白泽艰难的辨认出那个人影是夙楼后,思及之前的事情。面色瞬时就变了。 他带着戒备和复杂的眼神把月华护到了自己的身后,动作却是坚定的。 月华看着白泽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不解,她伸手去拉白泽,同时解释道。“白泽,他不是坏人,没有恶意的。你这是做什么” 月华早已失忆,她不知道白泽防的就是夙楼。 夙楼皱了皱眉,白泽眼中的控诉的意味太明显,但是他显然也不打算解释。只是抬眸望着白泽。 白泽死死的盯着他,抖着嗓子说道,“不许你再靠近月华。” 白泽本性为善,他本是最害怕这些的,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因为夙楼便站在了月华的身前。月华心中说没有疑问是假的。 夙楼听了白泽的话,一张俊脸立刻冷了下来。白泽睡了太久,都快忘了他身上这种特有的气息,此时仅仅是夙楼释放出来的威压,便让他有些害怕。 夙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屑一顾,他冷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白泽听着夙楼的话,似乎又镇定了下来,他稳了稳心神又道,“月华是我的主人,我有义务保护她。” 月华一愣,微微的低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白泽似乎是长大了一些,他的身形似乎是长了不少,眉眼间也多少有了些沉淀的味道。 此刻他说,“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到她了。既然你做不到对她好,那就换我来守护她。” 月华越听越不对劲,她走到白泽的身侧,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无奈,“白泽,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他何时伤害过我” 白泽愣了下,以为是月华好脾气,不愿计较当时的事情,白泽口不择言,眼看便要把当年的事情再重复一遍,在月华的面前把往事和盘托出。 夙楼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他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白泽。” 白泽被打断,疑惑的看向夙楼,后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冷,夙楼没有看白泽,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月华此刻见白泽往来,才淡淡的移开目光。 夙楼定定的看着白泽,唇未动,传音入密给他。 “她不记得了。” 白泽呆在了原地,心脏骤然缩了一下,他望向夙楼,夙楼眼底深埋的无奈出卖了他。 夙楼没有说谎。 白泽又把目光挪到了月华的身上。月华一身红裙,风华绝代。桃花眼熠熠生辉,面容清丽带笑,眼底清澈可见。白泽瞬间明白过来。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属于自己一个的月华,她的心中没有夙楼。至少此刻没有。 月华见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白泽还未能完全消化掉这个事实,此时也只是掩饰性的道了句,“没什么。” 白泽的眼眸再度望向了夙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但是没有,夙楼垂着眸,看着跑到他身前和他说话的女子,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 一切都好像是重新开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释 几人在这里僵持不下,月老终于出来寻人了,“留夕,你跑出来做什么再过一会儿皇上他们过来,该找不到人了。” 月老嘟囔着跑出来找人,口中还念念有词,“真是的,让老夫放着那么多的好酒好菜出来找人。” 他走到月华的跟前,抬头一看,愣住了,看着那个似乎是凭空多出来的蓝衣少年,月老一度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白泽” 白泽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他笑弯了眉眼,乖巧的应道,“仙翁,是我。” 月老也有些高兴,他走到白泽的身旁仔细的端详着他,“你没事了” 白泽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软软的光芒,“多谢仙翁关系心,我全好啦。”说着还笑嘻嘻的在地上蹦了两下。 月老见状,心中也是高兴的很,他上前两步,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语气也放松了下来,“如此甚好。”随后他回头看着月华说道,“既然事情了了,便赶快回来吧。” 月华点了点头,笑着看向白泽,“里面在吃好东西,你要不要去” 白泽一听有好东西,琥珀色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不过片刻又暗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了,我还有事和他说。” 说着白泽指了指高大的夙楼。 月华看了眼夙楼,想从男人那里知道答案,夙楼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拒绝。 “既是如此,那我和仙翁先进去了了,你们两个别说太久。”月华见白泽点头后,便随着月老一同入了大殿,一时间只剩了白泽和夙楼两人。 夙楼一脸兴致的望着白泽,“然后呢,你单独留下我,想说什么” 白泽看着月华的身子找不到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夙楼一脸的认真。“大魔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一直都对月华很好,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你明明知道。她是为了谁才变成了后来那个样子,你怎么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夙楼听着白泽的控诉,面上的情绪渐渐的消了下去,他淡淡的说道,“若是我说。我现在也很后悔,你可会信”夙楼的声音很轻,轻到白泽以为夙楼并未开口。 夙楼接着说道,“我不愿意为自己辩解,因为我都不能原谅自己。她出事前我确实曾经叫人转交一封信到她的手上,但是大概出了什么事,那封信并未交到她的手上。” “我也曾偷偷去看过她,在她身上设下了结界,但是奈何她受刑那日,我已服下劫缘丹。忘记了她的一切,故而未能赶去相救。” “我不欲多解释,也是因为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是现在看来,若是让我再选一次,大约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白泽挑眉,语气有些不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夙楼道,“她若能忘掉,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从此她都不用再记着那段伤心的记忆,在她的眼中。我们不过是在瑶池大会上初识,这样不好么” 月华不记得往事了,这一点倒是让白泽措手不及,他仰头问夙楼。“那我呢她方才明明记得我呀。” 夙楼道,“她并不是忘了所有人,她只是忘了我。” 白泽十分不解,“只是忘了你那要如何做”白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夙楼,“月华吃下了绝情丹” 夙楼沉默了半响。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白泽看着夙楼有些晦暗不明的面容,此刻倒是反过来同情起夙楼来了。毕竟就绝情丹而言,却是月华擅自抛弃了二人的感情,留夙楼一人记着往事。 夙楼见白泽沉默,忽然出声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玄天宫里,曾说你认为主之人,将会是我玄天宫的女主人” 白泽不知他此时提起这事是何意,只是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了”白泽皱着眉,“你若让她不开心,我宁愿收回前言。” 夙楼看着白泽的眼睛,眼神坚定,“她一定会是本君的君后,无论中间会经历什么,最后她都会是那个陪着本君一生的人。” 白泽很少在夙楼的眼神中看到这种情绪。数万年来,他虽然常年板着一张脸,却也不是固执,他只是没有在意的事,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而眼下却不一样,白泽能够干感觉到,夙楼是认真的。白泽紧紧的抿着唇,良久才道,“你若瞒着她,待她有一日恢复了记忆,一定会第一个放弃你。” 夙楼听白泽这么说,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反对自己留下来,语气也稍稍放松了,他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的性子比从前别扭了不少,若是我现在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说不定会失去她。” “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月华随着月老回到了宴席之上,端着酒杯的楚意和平蝶刚好到了他们的面前。楚意今日面上的笑容实在是太灿烂了些,月华看着两人相拥而来,面上皆是相同的表情,心中也终于落了地。 她笑着接过酒杯,面上扬起了一个衷心的笑,“恭喜皇上终于抱得美人归” 平蝶听了这话,双颊泛起了一抹红晕,眼神却是落落大方,一点做作的姿态都没有。 再看楚意那边,楚意早已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了,他左手揽着平蝶的腰,闻言笑道,“这还要多谢二位,若不是二位从中帮忙,朕怕是早已失去了她。” 月老今日也很高兴,虽然他高兴的很大程度上可能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的事,即便如此,老头还是站了起来,对着楚意一拱手,“哪里哪里,皇上此次能够心愿达成,是您自己换来的。还望您能够珍惜这一次的机会,莫要再辜负了良人啊。” 楚意连忙点头,“这是自然。”他回头看着平蝶,目光温柔如水,“能和她在一起,是朕的福分,朕今生,绝不会负她” 翌日。楚意和平蝶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月老起了个大早,在院中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眯了眯眼睛,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今日便能回月楼了。 月和仙翁笑弯了眼,他可是老早就忍不住想回去了。 等月华等人起来的时候,便发现月老一个人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一脸兴致勃勃的站在院子中央打量着才起来的几人。月老的灵鹿车也停在了院中,几头梅花鹿正低头啃着花园里的花草。 月华,“”见他如此心急,月华自是不好说什么,几人上了鹿车便打算出发。 这时却听半空里有声音传来,“请留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又起 月老的那张面容瞬间耷拉了下来,不会这么巧吧,他似乎都看到自己藏在树下的美酒冲他招手了 月华听着这声音倒是耳熟的很,“澈空” 待来人到了面前,便证明月华说的确实不错。来人一身的青色长袍,温润儒雅。手中玉笛横握,正是澈空。月华心中有些奇怪,澈空怎么竟是出了晚翠山谷他平日里似乎很少出来。 月老一脸紧张的看着澈空,生怕他一张口便是,有事相求。 “澈空,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吗”还不待月老想清楚,那边的月华已经问出了口。 “哦,出了些事,我便出来一趟,路过此地时正巧看见了你们,便下来打个招呼。”澈空像是丝毫没注意到月老的眼神,而是冲着月华淡淡的笑了笑。 “澈空哥哥”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扑到了澈空的怀里。 澈空躲闪不及,下意识的伸手揽住冲到自己怀里的人,这才低头看,待看清楚时,也多了份喜悦,“白泽你无事了” 白泽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他,笑的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嗯嗯,没事啦,我都好了。” 澈空这才跟着笑起来,唇边的浅笑让人看着很舒服,“如此便好,下次可不许如此鲁莽了,会有人担心你。” 白泽闻言再度把头埋入了他的怀中,用脑袋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闷着声音说道,“知道啦。” 月华走到了澈空的面前,“所以你这次出来,所谓何事” 提起这个,澈空似乎是有些烦恼,他无奈的看着月华笑了笑,“说起这个,确实有些麻烦,近些日子桃夭可有来找你” “咦不曾,为何突然说这个”月华摇了摇头。 澈空微微皱眉,温言说道,“他不见了,我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他,前些时候你说找不到他,我便留了心,想着主动去寻他,却发现他并未在那株桃树上。 他是妖,尽管法力比较高,但是依然不能离开自己的本体太久,我在桃树下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回来,便有些着急,所以到处找找看。” 他虽然依旧是面上带笑,月华却听得出他的担忧,澈空那双眼眸中藏着忧虑。 月华一听,也觉的有些不对劲,“说起来,白泽,当初不是留你和桃夭一起么你是怎么离开的” 白泽支吾了一会儿才道,“他见我早已知晓了此事,便没有拦着我。那天我离开之前,他还是在树上的啊。” 月华想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着月老,还未张开口就见月老一脸严肃的朝着她摆摆手,见月华疑惑的看着他,才说道,“请不要和我说话,老夫一定要回去。” 月华哭笑不得的说道,“谁要您跟着去了,我不过是想说,我大约要随着他在人间再留一段时间,最起码要找到人,再回月楼。” “您急着想回去,便带着白泽先行回月楼吧。” 她话音才落,便听白泽抢着说,“月华,我不回月楼,我要跟着你你又想扔下我一个人吗” 月华看了一眼白泽起了水雾的大眼睛,妥协了,“好吧,那仙翁,你先回月楼” 月和仙翁看了看这一群人,白泽要跟着月华,夙楼不用想,也定是要跟着她的,他把眼一瞪,“去去去,我才不稀罕你们,我可是要先回去了。” 说罢摆了摆手,直接坐到了鹿车上,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月华转过身看着澈空,想了想说道,“那我们还是再去扬州城里看看吧。” 见澈空点头,月华便回头对着身后的两人说理句,“走吧。”月华把莫缘剑拿了出来,打算带着白泽御剑。她准备好了以后发现夙楼依旧站在原地,便问,“怎么了夙楼,你不用御剑吗” 夙楼冷着一张脸,“本君要和你共乘一剑。” “呃可我还要带着白泽啊,你”月华的话未说完,便被夙楼打断了。 神君大人很不高兴,他用了控诉的语气说道,“你以前都和我共乘一剑的。” 但是夙楼显然是忘了,月华早已不记得了,月华被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何时带着你共乘一剑我们都没什么御剑的机会吧” 夙楼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忘尽了那些事情。而其实若不是她忘了,自己也不会发现,他其实,早已把这些平淡的事情刻入了骨子里。 夙楼难得一见的有些接不上话来,澈空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眼眸微敛,随后笑道,“神君若是不嫌弃,和我一起可好” 夙楼这才回过神来,他理了理思绪,面无表情的拒绝,“没事,我自己可以。” 夙楼微微闭上眼睛,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烟雾从他的身上晕开来,最后纯黑色的光芒在他的脚底汇聚成了一朵妖冶的黑色佛莲。 夙楼衣袖一甩,已然入了云端。几人见状,纷纷各自跟了上期。 澈空在路上和月华细说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其实桃夭并不是生下来便是株桃树的,他是因了救人散尽了魂气,我救下了他,将他的一缕残魂寄托在这桃树之上,才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月华心中惊讶,她从未向想到这其中竟有此波折,“他是为救何人” 澈空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叹息,“是为一女子。” 月华听闻澈空如此说,心中有了计较,想起那日桃夭未能渡过天劫,浑身漆黑的躺在树干上,她曾说过,若未能飞升,定是情缘变作情劫,别人的情成了他的劫数,故而不得飞升。 眼下看来,大约确实是如此。月华忍不住问道,“可否仔细言明” 澈空便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桃夭从前,不仅不是妖,还是个胸怀天下的道士。法号念嗔。有一年他下山采药,路遇身为凡人的宁初,宁初似乎对他有情,整日的缠着他,要他随她回家去见父母。 一天如此,一年如此。戒空终于动摇了。 最后桃夭道心不稳,答应同她走。 没想到,念嗔才下山,便遇情劫。: 第一百二十七章 桃夭前尘 澈空面上的神色有些哀戚,语气却依旧平淡如水,“桃夭不是生来便是桃树的,他身为道士,虽然入道的时间尚短,却是难得的至阳之身。” 那道观的道长看中了他的特殊之处,才收他入门。 那一日,念嗔下山替师门办事,在山腰中遇到崴了脚无法走路的宁初。念嗔本着救人的心思,便背着她共走了一段路。 念嗔还不懂什么人心善恶,宁初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丝毫不觉自己把至阳之身的事情告诉陌生人有什么问题,终究是结下了祸根。 宁初脚受伤,走路不便,一路上都是念嗔在照顾她。 两人在山中遇上了暴雨,毫无准备的被淋了个通透。 念嗔背着宁初把自己最厚的衣服都给了她挡在背上,背着她在泥泞的山林里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洞穴。 念嗔带着宁初进去,他勉强找了些未湿的干草,在洞穴的深处升起了一小堆火。 念嗔想了想,从被自己捂在怀中的包袱里翻出了一件半湿的长衫,用木棍架着在火上烤了烤,随后他站起来走到宁初的身边。 宁初抬眼看着莫名有些尴尬的人,“怎么了” 念嗔尽力保持自己平心静气,将手上的衣服递了出去,耐心的说道,“你把衣服换下来,我替你烤一烤,不然明日要着凉了。” 宁初有些微怔,但她很快接过了念嗔递过来的衣服,念嗔见状连忙走到了山洞的前面,在洞口坐了下来,默默的守着她。 宁初裹着念嗔的衣衫,鼻尖萦绕着他衣衫上淡淡的清香,竟是渐渐的睡了过去。 念嗔等了许久也未听见动静,便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却是看见宁初把头埋在肩上已然睡着了。 念嗔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罩在了她的身上,顺便又往火堆里扔了些干草。 念嗔在山洞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听着洞外无间歇的雨声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过了这一夜,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无意中拉近了许多。宁初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给念嗔讲着山野之间的趣事,他的脸色也不似开始时那般僵硬了。甚至偶尔也会在宁初说累时接上两句。 如此日复一日,待他们走出这山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宁初忽然说道,“你随我一同回去吧。” 宁初缠着念嗔,要他随她一同走。说自己喜欢他,愿意嫁与他为妻。 念嗔心思单纯,宁初长得也娇俏可人。他最初还能坚守道心,可一路走来,最终还是被打动了,念嗔答应她,待将师父所托完成,便同她走。 待念嗔照着宁初所说的找到那座隐于山林间的笑茅屋的时候,他看见宁初在门口等着他。 念嗔冲着宁初微微一笑,眼眸深情。宁初也看到了他,双颊飞上两朵红晕。 念嗔完全没有想到,在那座茅屋里等他的,除了宁初,还有屋门处设下的结界。 月华一惊,“你方才不是说那女子是凡人么怎么会结界” 澈空微微笑了笑,声音有些哑,“因为那女子不是一个人。”澈空顿了顿,又道,“她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心上人。也住在那里。” 月华的脑中一下便炸开了,但是她面上却是未露出分毫,“你的意思是,那女子故意设计骗他” 澈空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讲,“念嗔毫无防备,在门前便被那结界缚住,动不得身。” 可怜念嗔到了此时都在想,是不是宁初的家中进了妖,他急急的冲着宁初喊,“你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话未落,便见宁初一脸娇羞的扑进了对面走出来的那个男子的怀中。念嗔整个人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只是一瞬,便听见了对面的男子深情的对着宁初道,“姑娘,你费心了。” 宁初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来,面上是吟吟笑意,“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宁初看着依旧被困在结界中,似乎已经忘了抵抗的念嗔,她看了眼念嗔的眼眸,心中微微有些难过,但最终为心上人解毒的心愿大过了内心的愧疚。 她走到了念嗔的面前,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很抱歉我骗了你,但是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你性命,阿衍需要你的血来解毒,只要毒一解,我马上送你离开。” 念嗔看着眼前少女认真的眉眼,忽然有些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了,既然她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念嗔是修道之人,他一眼就看得出,眼前的男子是狼妖,而且也并未像宁初所言,是中了什么毒。 而是狼妖性寒,故而最是受不了天罡之气,但是历劫之时,这天罡之气却是必须要挨下来的。他大约是听说了自己的传言,这才利用了宁初,想要取他性命吧。 那狼妖见他沉默不语,自是以为他已然认命。他上前了两步,在结界外围绕着他走了两圈,口中的语气倒是很不客气,“想不到这一身的至阳之气,竟是落在了如此普通的道士身上。” 狼妖冷笑一声,“倒是省了本王费工夫。” 话音落地,四周妖风忽起,黄沙遮天,一时间日月无光。 宁初躲闪不及,被席卷而来的强风掀翻在地,她挣扎着抓住了身旁的一棵老树,这才没有被风刮走。宁初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以手遮挡,艰难的看向面前的风暴中心。 那是狼妖,此刻在风沙之间,已然化作了一匹高大的野狼的原形。 宁初的心一下子便慌了,她眯着眼睛到处找,我的阿衍呢阿衍怎么不见了,难道是被方才的风刮走了 她还未找出结果,便见漫天的风尘渐渐散了去,那头高大的野狼也露了全貌。宁初看到了那野狼的眼睛,瞬间被惊到动弹不得。 那只野狼的瞳孔是纯正的绿色,就像是她初次见到阿衍时,阿衍眼中泛出的光。 她一直以为,因为阿衍是异族人,才导致他得瞳孔颜色与常人有异。换句话说,便是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眸,吸引了她。 但是眼下,宁初后悔了。 若不是她一时幼稚,又怎会累的旁人受此灾难何况这小道士一路上待她不薄。 “等宁初想通了这些,却发现她似乎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澈空眼眸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扬州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死灵灭 宁初反应过来的时候,狼妖已经在动弹不得的念嗔的脖颈上咬开了口,尖利的獠牙深深的刺入他的动脉,念嗔自己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失的声音。 念嗔有些费劲的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宁初,见到她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念嗔咧了咧唇,颤抖又无声的告诉她,“离开这里。” 宁初似乎是读懂了他的口型,但是却在那一瞬脸色变的更加苍白。 念嗔的时间停滞了,他渐渐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容器,体内的力量通过脖颈上的伤口缓慢的流失,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但是他渐渐感觉不到了。 整个人都因为缺血而变的麻木。 狼妖的獠牙离开念嗔的那一刻,他设下的结界也破了。 他至少吸走了念嗔身体里三分之二的至阳之气,足够了,而后他扔下瘫在地上动不了的念嗔,转而把发亮的绿色眼眸转向了宁初。 宁初似乎已经被吓到了,她只是痴痴的盯着狼妖,眼神混沌,语无伦次,“怎么会阿衍你怎么会是妖呢” 狼妖毫无征兆的变回了人形,他唇角还沾着念嗔身上的血,平添了一份恐惧感。 他一步步的向着宁初的方向逼近,唇角勾起了邪邪的笑,“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我么” 念嗔朦胧中似乎是听到了宁初的惊恐的尖叫声,他逼着自己从昏昏欲睡的临界点醒了过来,撑起头望向宁初的方向,却是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不知何时,化身为人的狼妖已经到了宁初的身前,右手长出锋利的指甲直逼宁初的喉间。 念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滴了血在上面,用尽力气投了过去。 狼妖显然没有想到念嗔居然还能动,完全灭有防备的被砸中了后背。 狼妖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了。 念嗔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往那边挪一边冲着宁初说道,“快跑” 月华有些惊讶,转头问澈空,“他那时那么厉害被吸光了身体中的至阳之气还能用的出符咒” 澈空摇摇头,“那张符纸其实拥有的力量不小,是他师父怕他下山遇险,交给他的。就像你想的一样,念嗔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来发动它” 澈空回头看了一眼月华,面上难得的没有笑。“所以,念嗔没有能力支撑那张符纸太久。未待两人跑出多远,那狼妖便追了上来。” 念嗔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宁初,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他把自己脖颈上的保护符摘了下来,递给了宁初。宁初身上一阵光芒闪烁,那护身符便摘不下来了。 宁初惊慌的看着念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念嗔冲着宁初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这是我家传的护身符,你戴着它,就不会有事。” 狼妖法力高深,转眼间便已至二人眼前,念嗔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想说,最终也只是用沾了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如果可以,你还是将贫道忘了吧,来生,我不愿再见你了。” 念嗔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苍白的脸色显得这个笑容同样有气无力,“虽然,我大概也不会有来生了。如此也好,省的我来生,还要惦记着你。” 说罢,他伸手在宁初的眉心轻轻一点,宁初胸前的护身符光芒大振,将宁初包裹在了其中,渐渐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将她罩在了其中。 光罩缓缓的升到了半空中。宁初被困在金色的光罩内,几乎是看着狼妖一拳打在那小道士的胸前。 宁初看着小道士的身子像是飘摇的叶子一样被抛到了半空中,心口忽然像是被钝器刺穿一样疼的厉害,耳边还留着念嗔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话,宁初的眼角不知不觉有泪流了下来。 宁初现在,似乎懂了什么才可叫做喜欢的人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念嗔的身体落下的时候,狼妖手掌中的妖力迎面接了上去,宁初看的胆战心惊,她颤抖的音节才发了第一个音,便被全部堵在了喉间。 “不” 那一日,宁初最后见到的,便是念嗔的身体在半空中有了一瞬的停顿,宁初甚至明显的看到,他的身子开始慢慢的变的不真实。 下一个瞬间,念嗔的身子化作了千万缕青光,怦然在宁初的面前四散开来。 他早已耗尽了自身的力量,此时的狼妖已经十分强大,别说是一招,他连半招都撑不下来的。 而撑不下来的后果,便只有灰飞湮灭。 宁初看着念嗔的魂魄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失不见,却什么也做不了。 狼妖见念嗔死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被包裹在光罩中的宁初被慢慢的放了下来,她的双脚触到地面的时候,光罩便消失了。 宁初的脚下有些不稳,她徒劳的伸手想要把念嗔的魂魄收集起来,却发现她一碰,那些碎片反而离开便消散了,吓的她不敢再伸手。 可是她现在,其实是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能拼起念嗔的魂魄,他是不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宁初缓缓的蹲下身子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人界,扬州城。澈空几人已经到了城东的桃林。 “我就是这个时候,恰巧路过了此地。那时宁初顾着哭,没有看到,念嗔的一缕残魂,正围着她不肯离去,我见他实在可怜,便把他逮带到了这里。” 澈空说着,走到了那株开的最旺的桃树下。 他抬起头往上看,这个季节桃花似乎快要落了,这一株似乎也有了些开到极致的颓势。澈空伸手抚上树干,“当年我把他一缕残魂带到这里,结这棵桃树百年来积聚的灵气稳住那一缕残魂。” “这里是天地灵气聚集的地方之一,念嗔的魂魄在这里历时百年,终于补全了。” “我见到他化成人形的那一刻,便知这一次的他,和前尘我在虚境中看到的他完全不同了。幻影中的他身为道士,向来最喜极淡的颜色,而他初次化为人,却选了艳丽如桃的淡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奈何桥上等千年 那一日,他站在桃树下,一身如桃的淡红色长衫,外袍未系,随着风轻轻的飞舞着,他还是澈空见过的那张面容,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连眉梢眼角都染着春桃般的笑意,站在这桃树下,笑盈盈的看着澈空,对着他微微点点头,“多谢救命之恩。” 澈空见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也便松了一口气,省了被他质问的可能。澈空温声笑道,“你已获新生,只是目前仍要依附这桃树而生。若日后勤于修炼,也可渡劫成仙。” 澈空看着面前的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是否要想一个新的名字如今你已是妖,该换个名字了。” 桃夭眼底的笑意不变,抿唇笑道,“便请兄台帮忙取一个吧。” 澈空愣了下,正巧这时一阵疾风,枝头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被吹落,带起一阵花香,澈空看着那个站在桃树下的男子,忽然有了主意,他微微一笑,“便叫桃夭吧,可好” “桃夭”男子低头思索了一下,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面上的笑忽的绽放开来,今日起,我便叫桃夭了。“ 澈空回以微笑。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澈空说完转过身来,眼眸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唇边挂着浅笑,“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性情大变,若是按他之前那个性子,我也不一定对付的了,他过去可死板的很。” 月华听完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良久她才道,“那他,便是因此而不能渡劫么因为情劫” 澈空点点头,“也许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陈年旧事了,桃夭后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前尘事也只字不提,我自是不好开口询问。” 月华转了转眼,从故事里跳出来便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女子最后爱上桃夭了否则她怎么会成为桃夭的情劫” 澈空思索道。“应该是如此,否则我找不到他不能飞升的理由。桃夭自从法力一天天高了起来,便一直在保护这座城,他不曾做过坏事。修为也没落下。若是不能飞升。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即便如此,那女子不过是个凡人,她就算是对桃夭有执念。也早该随着喝下孟婆汤而散了,怎么还会成为桃夭的劫” 澈空闻言面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个便是我担心的,我怀疑,那女子因为某种原因,大约是还在人世。而桃夭此次失踪,大约也与那女子有关系。” 月华站在桃树下,绕着桃树走了一圈,除了满地的落花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们猜的不错,宁初确实还在这世上,只不过,她已是转变了另一种生命形式。 自那日,宁初看着念嗔在自己的面前灰飞烟灭,第一次知道后悔是什么。但是不管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那一日到了最后还是只剩她一个人看着念嗔消失。 宁初整个人仿佛都失了心魂,整日失魂落魄的。 许久之后,当她再一次看到那件被存放在她那里的念嗔的衣袍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从逃头到尾,爱的都只有那个小道士一人。 可是已经太晚了,宁初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日,念嗔把护身符挂到她脖子上时同她说的话,便会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她一直记得念嗔当初说过的话,也正是因此,即便是思念入骨,却依旧无可奈何。 最后她便想到了死。若是死了,便是转世投胎,那么下一世,即便自己能遇到那人,自己也该不记得那人了吧。这样也就不会打扰他了。 在宁初的世界里,她总认为念嗔还活着,即便是死了,也可以转世。又或许,是她不愿意相信念嗔已经不能再回来了,他的存在被彻底的抹煞了。 宁初不信,也不愿信。 待她真正到了冥界,却又有了犹豫,若是自己便这么喝下了孟婆汤忘川水,而念嗔却并没有死,那自己岂不是再也不能记得他 宁初不怕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早已没了这个资格。她怕的是,自己连贪心的独自霸占着一份回忆都不能了。 她心有不舍,不愿舍弃这段记忆,纵然她知道念嗔已经魂飞魄散,世上再也无人拥有小道士的灵魂。 宁初一路游离着走到了忘川河边,她身前身后都是同她一样,双目无神的游魂,只待喝下忘川水后忘尽前尘,然后投胎进入下一个轮回。 宁初恍惚间,一只百瓷碗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宁初顺着那只端碗的手掌看到了它的主人,孟婆。 其实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奶奶啊,宁初想,她忽然出声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不用忘了前世” 孟婆淡淡的放下拿碗的手,像是对待无数个曾经像她一样问过的游魂般,语气稀疏平常,“正如你所看到的,没有人可以带着记忆走过奈何桥。” 孟婆看着宁初无神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冥界没有特例。” 宁初听了这句话,变得沉默下来,就在她心觉无望的时候,孟婆忽然开口,“你看看河对岸的那个人。” 宁初半朦胧间抬眸向对岸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一身白袍的男子,一直等在对岸,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不断走过桥来的人,眼神中的神色紧张的很。 “他是” 孟婆也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我说冥界没有特例,可是冥界有游灵。他算是冥界开过的最大限度的特例了。” 宁初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男子,感觉上应该是个书生,眉目清秀的样子,还微微有些腼腆,最重要的是,宁初看的出来,他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他已经过了桥,那是一个饮下孟婆汤的人不该有的眼神。“他是没有喝下孟婆汤么” 孟婆微微颔首,“三百年前,那书生来到了这里,他说什么也不肯喝下忘川水,冥界的规定,绝对不能带着记忆转世,这事最后还是惊动冥王,冥王见他也是一片深情,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特权。” “他可以带着记忆在这里留五百年,这五百年之内,若是有一次,他的心上人在过了桥之后还能记得他,便让他和他的心上人再续前缘。” 宁初心中又有了希望,她期待的看着孟婆,“那如今是他可有见到那女子” 孟婆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而今已是第三次了,整整三百年。 每一次,他都是看着那女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叫她的名字,说他们之间的故事,那女子每一次都是一脸迷惑的看着这个陌生人,最后面无表情的通过了这里。” “今次也是一样,那男子的机会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第一百三十章 峰回路转 “那若是他最终没有等到那女子记起他。会怎么样”宁初的样子有些着急,这五百年,一定是有代价的吧,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便饶他五百年。 孟婆答非所问,目光望着河对岸开的灿烂的曼珠花。“你有没有听过曼珠沙华的故事” 宁初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曼珠花和沙华早草,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秋时花开,冬时生叶。这便是生生世世不得见的曼珠沙华。它们并不像是面上看到的那么美丽的。” “倒不如说,它们是美如罂粟,曼珠花上淬有剧毒,他是游灵,即便是凡人来到此地,站在花丛中五百年,已是极限。” 宁初心头猛地一震,“您的意思是” 孟婆淡淡的叹了口气,“没错,他若是不能及时的从里面出来,五百年的期限一过,便是他湮灭的时候。连灵魂都不复存在了。” 宁初身子一抖,灵魂都不复存在么念嗔临死前的那一幕又再一次的在她的面前重演,宁初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再张口时,宁初的声音有些哑,“那若是,那人已经魂飞湮灭了呢” 孟婆语气疑惑,随后看宁初面色灰白,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怕是在说自己的事,便道,“已经灰飞烟灭那你又如何能等的到他他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便是上天遁地,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宁初心中微弱的心火也灭了下去,她几乎不感想,若是 她猛的转头看向孟婆,“婆婆,若是他已灰飞烟灭,那三生石上,可还有关于他的记载” 孟婆不知她为何忽然问道这个,有了一瞬的犹豫,随后才道,“有的,即便是已经灰飞烟灭,他之前的事情也都是有记载的。 宁初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请婆婆开恩,让我看一眼他的三生石可好” 孟婆思索了一阵,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好吧,你随我来吧。” 孟婆带她到了三生石前,把宁初的手放到了三生石上,对她说道,“脑海里想着他的模样,一定要一心一意的想着他,否则是看不到的。” 宁初闭上眼,念嗔的模样很快便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想到那一日初遇,她遇上从山伤心下来的念嗔,小道士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手中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竹枝,撑着地一步一步的下来; 她想到了小道士背着她时,从后背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的慰人的热度。 想到了那个雨夜,小道士递给她自己的衣服时,早已微微红了耳根,自己注意到了,那小道士却是浑然不知。 还有那个雨夜,自己睡着后,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给自己披衣服,早上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上暖暖的,还伴随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而那个小道士窝在离火堆很远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一团。 三生石上骤然绽放出五彩的光芒,宁初听到了孟婆的声音,“好了可以睁眼了。” 宁初闻言,眼帘颤了颤,随后一点点的睁开,低头望向面前的三生石。 三生石上的第一世,小道士似乎过的不好,画面里的他总是一个人。 他长大后,娶了村子里的一个女子,但是婚后似乎也不幸福,因为宁初看到,整个家都是靠小道士一个人撑起来的。 后来小道士死了,死在了一场火灾中。家中起火,小道士外出归来,看见家中火光冲天,小道士愣了一下,便冲进了家中,他救出了他的妻子,自己却是来不及逃了。 然后她便看到了小道士和她的那一世,宁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和她记忆中分毫不差的人,现在跳出局来看小道士,她才发现,从第一面起,小道士对上她的眼眸时,便会莫名的面红耳赤。 可惜,她知道的有些晚了。 随后画面一次次的跳转,宁初便看到了让她再也不想回忆的那一幕。 这一次,她清晰的看到了狼妖的手掌发出的光芒把念嗔打的瞬间飞了出去。 鲜血满地。她看着念嗔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的虚弱透明,身体化作千万道青芒,渐渐四散开来。 忽然,宁初的视线顿住了,她看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陌生人,那是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他似乎是恰巧路过,却是收走了念嗔的一缕残魂。 宁初的目光一下便收紧了,难道,念嗔还活着 她死死的盯着三生石,若是念嗔已死,那这画面定然会停在这一刻,因为念嗔已经灰飞烟灭。若是没有那么便意味着,念嗔很有可能没死。 宁初屏住呼吸,看到三生石又起了变化,视线里是纷纷扬扬的桃花,然后是一人的碧色长袍,最后画面才转换到了桃树上,宁初看到了,坐在桃树枝上的男子。 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念嗔。但是那男子眉眼间含笑带情,完全不是往日那个表情木讷有些呆呆的小道士。宁初愣愣的看着画里的一切。 孟婆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看来,是方才上一世的那个男子救了他。他收走了你心上人的一缕残魂,然后附到了那株桃树上,所以他才活了下来。” “只是看这样子,他大约也已没了前尘的记忆,现在的他,因为心魂依附着桃树而生,已经是妖了。” 宁初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知道他还活着,宁初只觉自己已经死了的心脏又开始重新恢复了跳动。 但是他活着,却也忘记了自己,那自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那又有何用 宁初的心中百转千回,却也别无他法。 良久,她问孟婆,“婆婆,若我不愿入轮回,可有他法” 孟婆转眼看她,“他早已忘了前尘,你就算留下来,又有何用” 宁初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想看看他,我知他已忘了我,就算没有忘,他已然说过那样的话,我们也再无可能。 我只是再多看他几眼,请婆婆允我,多留一段时间,待我了了心愿,定然回来。” 孟婆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叹了口气,“我倒确实是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不过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兜兜转转又一年 宁初的眼睛亮了起来,“还请婆婆明示” 孟婆看了她一眼,放开她的手,问道,“姑娘可听过黑白无常的故事” 宁初有了一瞬的微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有,婆婆的意思是” “不错,你若想留下来,便要听命于我五百年,你为我做事,这段时间之内,没有我的允许,你要一直留在冥界,帮我收集亡魂。等时间到了,我便放你去人间。” 宁初双眸亮了起来,面上久违的出现了笑意,她略带激动的冲着孟婆低了低身子,“谢婆婆成全。” 孟婆见她如此,眼中也有了些笑意,但是依旧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话没说完,你在人间不过能待百天时间。你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这是极限了。” 孟婆看着宁初有了一瞬暗淡的脸色,接着道,“到了那时,便回来吧。” 人间,扬州城。城东桃林。 扬州城富甲一方,除去了络绎不绝的商人和居于此地的达官贵族, 宁初这么久,是第一次到扬州城来,她一路上循着自己记忆中的印象找到了城东的桃林。在桃林中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最大的那棵桃树上,熟睡的那个人。 念嗔已经不复她记忆中的模样,不再是那个一身山青色道袍笑容腼腆的小道士,而是眼前这个衣色如桃,眉眼风流的男子。 宁初呆呆的望着他,有些出神,一回首已是前缘莫如尘。 斯人还在,却已不复当年模样。 宁初远远的看着他,一时间忽然有些不敢在他的面前现身,而且既然桃夭已经忘了她,那么便该如他当初说过的那般,自己不该再去打扰他了。 可是宁初心中却是放不下,眼中流露出的眷恋是她今生的劫。 宁初望着他,一看便是一整个下午。带到暮色将近,日光西斜,睡在桃枝上的男子才悠悠转醒。 宁初躲在一边早已看入了神,此时见桃夭醒了,吓了一跳,呼吸不小心漏了一怕拍,衣袖不小心划到了树枝,宁初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形,生怕桃夭看出端倪。 她本是已魂魄的形态来寻桃夭的,因此本不该能看到她,但是她依然可以对身边的事物造成影响,也就是说,她方才的一番动作,很可能会给原本无风的树枝带来摇晃。 桃夭刚刚醒来,忽然见对面有棵树摇晃了一下,桃夭眯起眼眸,此时无风,树为何会摇 他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儿,见它再无动静,便也不去管了。 桃夭半倚着身后的桃树,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随后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桃红色的长衫在风中翻飞着,一头乌发似往日般披散着,在风中微微扬起。 桃夭落到地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背着手往城内走去。 直到看着桃夭的背影走出了一段距离,宁初才狠狠的松了口气,骤然放松下来,方才真是吓死了,她以为这么快就要被发现了。 宁初平复了呼吸,抬眼见桃夭似乎已经要看不见了,连忙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桃夭一身的红衣此时倒显得格外好认,宁初轻易的在一众路人中看到了桃夭的身影,她眼神紧紧的盯着桃夭,生怕自己一个晃神便找不到他了。 反观桃夭却是悠闲了许多,他慢悠悠的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上踱着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闲逛而已,穿过一条条热闹喧哗的小巷,又行过垂满了杨柳的白堤。 宁初跟了他一个晚上,桃夭终于在一家酒楼前停下了脚步。桃夭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抬脚走了进去。 才刚一进去便听有人招呼他,“呦,客官,您来啦,今儿个可比往日晚了些。快里面请” 宁初心想,原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啊,宁初抬头看了一眼酒楼的牌子,这间酒楼看着还挺华丽的样子,朱红的漆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天香楼。” 宁初收回视线,也跟了进去。 桃夭径直被领上了二楼,店小二带着他穿过热闹的人群,直接来到了一处靠窗临街的位置坐下,小二殷勤的给他擦了擦桌椅,随后拿了茶杯倒茶,“这位公子,今儿个可还是和往常一样” 桃夭看了小二一眼,眉眼中自称成媚色,他冲着小二微微一笑,语气倒是爽快,“正是,小二,记得一定要给我拿几壶好酒来” 那店小二瞬间眉开眼笑的,高声应了句,“好嘞,您稍等。这就给您准备” 小二下去以后,桃夭便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楼下的人群,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每一个路过的路人身上,时不时的还抿一口手边的热车,神情安逸的很。 宁初看着这样的他,忽然之间有些沉默,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不对,毕竟眼下看来,他过的很好,而且比起从前那种什么都被约束着的生活,念嗔想必也更喜欢眼下的日子吧。 宁初呆愣愣的看着桃夭一副闲适的模样望着世人,神色慵懒,眉眼间都是舒展开来的笑意,一时竟挪不开眼了。 直到小二把桃夭点的酒菜端上桌,宁初才蓦然被惊醒。 宁初默默的看了一眼桃夭点的菜,在心中立刻又想到,桃夭这一回的日子肯定也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倍的,不为别的,只因他面前的这桌酒席实在是 宁初不由抽了抽眼角,这完全不该是一个人吃的量吧。桃夭面前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蒸煮烹调养养都有,桌边儿上还摆着他特意和店家要来的好酒。 难怪店小二看见他如此的客气,这一看便是阔气之人的才会有的做风。 桃夭见菜上齐了,也不多说,伸手给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颇有些迫不及待的置于唇边嗅了嗅,又轻抿了一口入喉,这才半眯起眼睛体味着酒的味道。 桃夭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人间的酒,果然是不及你酿的那些好啊。”桃夭一脸的憾色,似乎是在回味什么,“也罢,凑合着来吧。” 说罢桃夭开始慢慢的就着眼前的美酒,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宁初见他果真是一个人,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有了想法。她想了想,幻化成普通女子的模样,随手拦下一个伙计要了一只酒杯,便朝着桃夭的方向走了过去。 桃夭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不知从哪里忽然冒等等改一下出来的女子,沉默着不说话。 宁初在桃夭的面前坐下来,神情自然的给自己满上酒,又给桃夭倒了一杯,随后道,“公子一人喝酒,岂不无趣的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寻人 桃夭夹菜的手顿了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接着吃自己的菜,对面坐着的人也像没事一样。神态自然的很。 宁初也没有期望他能这么快就给自己回应,见他只是静静的吃菜,也便不再说话,就那么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然后偶而给他空掉的酒杯添上满满的一杯酒。 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吃着一个看着,就这么坐了一整个晚上。 桃夭最后仰头喝下一杯酒,从袖口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便扬长而去。宁初见他起身,转过头看了他良久,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又变做了魂体默默的跟在了桃夭的身后。 桃夭直接回了城东的桃林,翻身上了桃树接着睡觉。 日复一日,宁初每日,白天就在不远处的桃树上守着桃夭。 到了晚上桃夭醒来,宁初便跟在他的身后,等他在天香楼坐下后便又现身出来,陪着桃夭坐一夜,哪怕不说话也是一样陪着他。 一天天下来,桃夭原本有些不耐烦,但她也不做什么索性便由她去了。 有时候自己迷迷糊糊中倒酒,伸手摸不到酒壶的时候,她便会轻轻的抢走自己的杯子,替他倒满了又还给他。 有时候桃夭出门忘了带银钱,那女子也会从自己身上摸出银两来递给伙计。 也有的时候,宁初跟在桃夭的身后,总有露出马脚的状况,她不小心带起了风,桃夭便会轻轻的朝着她的方向望一眼,随后又立刻转回来,面上看不出分毫。 桃夭躺在树上闭着眼的时候,也总是能感受到那女子的目光,桃夭的长睫颤了颤,心中只余一句叹息,真是何必如此。 他在树上翻了个身朝着另一边,随后慢慢的睁开了眼,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桃夭有一日忽然不再去那间酒楼了,他很反常的在午后醒来,一个翻身从桃树上下来,先是去了街上打酒回来,而后直接朝着城外走去。 宁初自然也注意到了桃夭的反常,她有些疑惑的跟在桃夭的后面,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反正如今的生命,对于宁初来说,也不过是跟着桃夭而已。她只有一百天的时间,宁初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桃夭就这么走了,一路上看山看水,走的倒也慢,偶尔贪懒了,就在路过的地方多留两日,像是没有目的的在走着。 宁初见他如此,便也慢慢的跟在他身后,也陪着他看那些两人有机会的时候,没有看到的风景。 时间回到现在,桃夭在一走便错过了和澈空约定的百年的相聚,澈空过来找他,见不到他人,这才开始到处找他。 澈空带着月华和夙楼等人找上了门,果然一如前几日澈空独自来过时一样,那株桃树上依旧空无一人。 月华和他一起仰头看着那株桃树都有些发愁。 澈空望着那株桃树,实在是没了主意,“这么些年,我也只知道他住在这桃树上,平日里也不常来找他,他除了这里还可以去哪,我还真不清楚。” 澈空的笑容明显的有些牵强,“说来也是我不好,他心中是否还有那段记忆,我也不清楚。” 白泽似乎是刚刚听懂他们的谈话,他一直记的这里那个整日趴在树枝上睡觉的人,此次却是没见到。 他见月华和澈空沉默了下来,扯了扯月华的衣袖,歪着头问她,“这里的那个妖怪不见了” 月华见白泽双眼亮晶晶的,心中发愁的情绪瞬间消了一半,她叹口气对着白泽说道,“是啊,那个蠢妖,活了这么久竟然走丢了。” 远在天边的桃夭忽然打了个喷嚏,桃夭抬头看看天有些发懵,这是谁在骂他 而白泽却是将月华的话当了真,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他确实是够蠢的。” 桃夭,“阿嚏” 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夙楼终于看不下去了,“若猜测她还活着,我们便去一趟冥界吧。” 月华初次听到他这个提议还有了一瞬的微怔,“去冥界既然她没死,去冥界有何”她话未说完,忽然明白了夙楼的意思。 宁初作为凡人已经死了,便必定要经过冥界,而若她没有渡过忘川,那么孟婆那里一定会有记录,因为若是没过忘川,便变成了游魂。 所以无论如何,孟婆那里应该会有答案。 如此一想,月华就明白了,她看向澈空,后者明显也理解了。澈空冲着她点点头示意这个应该可行。 月华出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一次冥界吧,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孟婆那里应该都会有记载的。” 澈空跟着点点头,“没错,我们眼下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不如便去试一试。” 冥界,奈何桥边。 月华很快就找到了孟婆的住处。时隔百年,孟婆这个时候见到月华有些奇怪。她看了看月华身后跟着的几人,目光在扫到夙楼时明显有些意外。 天宫之事她也不是全然不知,怎么眼下夙楼还能和月华在一起 孟婆把眼中的异色压下去,换了一副漫不经心的面容说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仗势什么时候天上的人开始扎堆的往我老婆子这里跑了。” 月华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上前了两步,态度恭敬,“孟婆,此次来是为友人之事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哦打听什么”孟婆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的语气,“从我这里过去的人成千上万,我可记不住每一个人。” 月华笑道,“这个比较特殊,相信您一定会有印象。”月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人叫宁初,她本来早该过世,可是现下却并没有重新转世投胎。” 孟婆在听见这个人的名字时,就变了脸色,但是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她,“你们找这个人做什么又是凭什么这么肯定,她没有饮下孟婆汤” 月华一听孟婆如此说,便肯定了宁初定然是尚在人间,但她不知孟婆的立场,只好实话实说,“百年前我一个朋友渡天劫,却没能通过,我算出他有情劫阻碍,才不得飞升。” “而今他忽然消失了,我们找不到他,便想起了他的情劫一事,如果孟婆知道,还请一定如实相告” 孟婆看了一眼月华,思及她方才说的话,脸上色几度变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去向 澈空向来心细,他此刻见了孟婆的表情,便知她定然了解宁初的去向,澈空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月华的身前,他的面上带着恭敬的笑,语气却是听的出的毫不客气。 “婆婆,我们眼下找的朋友,便是宁初当年的心上人,但是如今他一心修仙,即便您让宁初跟着他,怕是也于事无补。” 孟婆盯着澈空,略微有些不悦,“你又是何人” 澈空避而不答,只是看着孟婆笑道,“若是留在人间也得不到,倒不如早些让她投胎,来生还能找到自己的良人,而今她守着这段回忆,也毫无用处。” 孟婆猛的抬头看澈空,见他笑的温雅,其实目中含着些莫名的警告,你不告诉我们自然是可以,但是我们自己找,会做什么说什么便不一定了。 孟婆显然是读懂了澈空的警告,再看他一副儒雅公子的形象,魔便觉得,果然人都不能看外表。 叹了口气,孟婆终是说了实情,“没错,宁初那孩子确实没有渡河。当时也是我放过她的。” 孟婆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当年宁初来时,求我给她看那男子的三生石,说只想最后看他一眼。但是怎料那男子没有灰飞烟灭,宁初看到了现在的他,便求我让她在人间留一段时间。” “我告诉她,若是留下来,要先为我做五百年事,待五百年后,我放她去人间找他。” “但是,”孟婆顿了顿,“她只有一百日的时间,她本已不是人,一百天已是极限。随后便要立刻去投胎,不得耽误。” 月华听她这么说,又问,“那婆婆可有法子找到她眼下我朋友大约便是和她在一起。” 孟婆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或许可以找到,我试试吧。” 孟婆闭起眼,其实宁初本是游魂,属于没有管束的一种,但她和孟婆有过交易,魂魄的气息应该带着冥界的气息,找起来不该太难。 孟婆闭着眼睛感受了好一会儿,月华都有些急了,她才忽然道,“找到了。” 月华问,“在哪” 孟婆睁开了眼,抬眸看着她说道,“在苏州城,但是具体在哪我便不知了,要你们自己去找。” “您说苏州城”澈空听到孟婆说的地方后,明显的皱起了眉,出声询问。 孟婆又想了一下,抬头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苏州城。” 月华见他神色瞬间有些变了,便道,“怎么了,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澈空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正常,他开口时声音微微带了些无奈,“果然如此吗” 对上月华询问的眼神,澈空眼眸里也是意想不到的无奈,“苏州,是我救了他的地方。如此看来,桃夭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 他这话一出口,月华都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他平日里的性格和你口中的那个小倒道士完全不同啊。” 澈空点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才说明了桃夭有多么希望自己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当时我便有些怀疑。虽然我仅仅抓到了他的一缕残魂,但是那是他的心魂,有心魂在,他不该失了记忆。” “他不该忘掉前尘,那么唯一说的通的解释便是,他自己封存了这段记忆,不愿意想起。”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必他定是不愿再和前尘有什么牵扯了。 月华听完澈空说的话,也有些沉默,若是如此,不管宁初做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了。这个时候其实月华心中还有另外一件在意的事。 她转头看向孟婆,“婆婆,你说她可在人间停留百日,百日是游魂的最大期限,可是你没说,若是过了这个时间没有回到冥界,会如何” 若真是一点代价也没有,她才不信,真有这么好的事,谁愿那么早去投胎 澈空听月华这么一说,才察觉到孟婆话中的漏洞,他皱了皱眉,也把目光投向了孟婆。 孟婆愣了一下,没想到月华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道,“这当然时有代价的,她若过了这百日还未归来,那么便是魂飞魄散。” 月华微微叹道,“果然如此么。”她莫名的笑了一下,“这两人还真是,一个为了对方差点灰飞烟灭,另一个为了看他一眼,也要灰飞烟灭。” 夙楼听着月华的话在,总觉得月华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他皱了皱眉,黑色的衣袍上前了两步在月华的身侧落定,随后月华的左手便被夙楼握在了手心里。 月华毫无防备,突然被人握住了手,有些被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向身侧的人,以眼神询问他,这是做什么。 夙楼当作没看到,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放在下面的手却是更加用力的把月华的手整个的包裹了起来。 这里这么多人都在,月华不敢使劲儿挣脱,可微微用力又完全甩不掉他,月华心中有些懊恼,可是碍于人多,她也不好发作。 因着这宽大的袖袍,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不过是夙楼忽然站在了月华的身边,并不能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但是如果她非要计较,那便不一定了。 夙楼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断定月华不会真的拒绝他。 他确实猜得不错,月华自是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她挣扎了几下后见挣不开,便不再动了,且面上依旧是一副从容。 但是夙楼却知道,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然,因为他刚刚听到月华传音给他,声音里都听的出咬牙切齿,“给我松开” 夙楼难得心情愉悦的唇角微微上扬,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也看的出喜悦。 他同样传音给月华,声音里的悠扬非常让人气愤,“本君做不到。” 月华气到手指发颤,面上还能维持着一副微笑的面容,只有夙楼才知道她现在这幅风平浪静的面容下藏着什么,尽管不愿承认,但是神君大人表示他非常喜欢 夙楼也不愿意把人逗过了,那就不是他的初衷了,他最后捏了捏月华的手,给她传音,“放心,别想太多,他们两个都会没事的。” 之后便松开了月华的手。 月华还有些反应不及,她的耳边是夙楼余音未消的话,手上微热的温度还残存着,月华不得不承认,夙楼这一下,确实是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忽然而已 月华等人动身去了苏州,而这个时候,宁初则是早已跟着桃夭在苏州各处游玩。 两人那日之后便一路朝着东南方,在去苏州的途中路过的地方,只要看着风景好,桃夭都会停下来住一两天,一路走来倒更像是两个人游山玩水。 尽管桃夭几乎从来不和她讲话,宁初在心里想到。其实她也能感觉到,桃夭早已知晓自己身后跟着人,但是桃夭什么都没说,只是任她跟着。 时光悠悠,忽然而已。 两人一路看过了桃花坞的满园春色,踏过了白马涧的潺潺溪水,而当桃夭带着宁初来到苏州的那一天起,宁初便懂了。 桃夭其实从未忘了她,最初也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选择当自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而现在宁初看着桃夭走过的这些地方,再也不能用他已经忘了自己这样的借口来逃避了。 他在重走当年的路,宁初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不禁有些恍惚。 而桃夭在途中也并未和宁初有过交流,尽管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宁初在跟着他。 以他现在的修为,这点手段是完全骗不了他的。所以那些时候在扬州城内,宁初天天跟着他,他也是从一开始便知晓。 他没有说过话,却会在晚上等宁初睡着后,独自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酒。 也会在看到宁初盯着路边的小摊挪不开眼的时候,假装累了坐在那家店里要上一壶酒歇歇脚。 而这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宁初抬头看了看这山的高度,有些犯愁,不会真的要爬上去吧。 她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时候,那边桃夭望了一眼面前的山峰,面上的情绪晦暗不明,他为维持垂着头,被风抚起的发丝挡住了他的面容。 桃夭在山脚下站了许久,终于开始往上走。 宁初看桃夭在犹豫,本来是大喜过望,若能不爬山最好,自己向来不喜欢爬山,这么高一定会很累,她双眸看着桃夭,眼中亮晶晶的,希望他能赶紧改变主意。 但是看到桃夭想了半天居然还是上去了,宁初的眼角耷拉了下来,果然还是逃不过爬山么就算她现在算半个灵体也是很累的啊。 抱怨归抱怨,抱怨完了她还是只得认命的去追桃夭的步子。 宁初没想到的是,她脑海里关于过去的事其实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所以当她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宁初才反应过来,桃夭为何要爬这座山。 宁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断崖边吹风的桃夭,抿了抿唇,现了形,直接以人类的形态走到了他的面前。 时隔多年,耗费了千万次错过,花了将近六百年的时间,宁初终于,完完整整的站到了桃夭的面前。 尽管面前这个人,已经完全不复当年模样。 桃夭看着终于肯现身的人,以笑眸注视着她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眸中深意似是要把这些天来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看透一般。 桃夭毫不掩饰的视线让宁初有些别捏,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般,有些无措的瞪了桃夭一眼,随后便飞快的把视线转移去了别处。 桃夭把她的窘迫全都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后,桃夭转过身接着一步步的往上走。 留下宁初一个人在原地平复还有些难以消除的激动。 她回眸看了看四周,这里便是当年的念嗔救下她的地方,时隔太久她早已不记得这座山长什么样子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 宁初望了望桃夭离去的方向,抬步跟了上去。 自己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能陪他一日是一日吧。 桃夭还是慢慢的往上走,看起来速度不快,实际上却是从未停下来休息,时间一长宁初便受不了了,她又爬上了一段陡峭的距离后便停了下来,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埋怨着桃夭。 “什么啊,又没什么事,走这么快做什么”宁初一个人在原地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认命的接着往上爬。 宁初不满归不满,她还是休息过了接着追桃夭的步伐,方才她停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桃夭早已不见了身影。 宁初满腔怨气的埋头苦追,一鼓作气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有个转弯的地方,宁初叹了口气,看来转过去自己要再歇一段了。 “真是的,追了这么久都没追上,你是飞上去的吗”宁初双手插在腰间,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后终于歇了口气,她慢悠悠的转过弯。 反正也已追不上桃夭了索性变慢一点吧,他也不过是在山顶,又跑不掉,宁初这样想着,整个人都慢了下来,宁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此时其实心里混合着淡淡的懊恼以及失落,宁初低着头往前走,目所及处忽然出现了一双鞋子。 宁初有了一瞬的微愣,随后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桃夭。 宁初有些反应不及,他没走远那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宁初心中有些忐忑,她略带着紧张的抬眸看向桃夭 桃夭早已在这里等着她了。他打一开始便知道宁初定然跟不上他的速度,便故意在这里等着她。 此时桃夭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双手环胸,一双含情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宁初此时刚刚爬上来,呼吸还未平缓,面色还有些潮红,她微微喘息着,长睫也随着身体的起伏轻轻动着,桃夭看着自己面前如此模样,唇角的笑有了一瞬的凝固。 宁初有些疑问的看着桃夭忽然变了的脸色,桃夭却是并不打算做什么解释。 他转过身,声音顿了顿说道,“跟好了。”随后他又接着往上走,只是这次,桃夭的步伐明显的慢了下来。 宁初虽然有些奇怪他的作为,但还是跟了上去。 而此时,就在他们二人快要接近山顶的时候,月华他们也已到了苏州。 “你说他们会在哪里呢”月华站在苏州城的街上有些发愁,这里的繁荣程度完全不亚于扬州,若是一点点找,岂不是大海捞针 白泽看着街边各种卖小吃的摊子瞬时两眼发亮,夙楼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脸。 只有澈空认真的考虑了月华说的话,他回忆了一下,说道,“不如我们去万重山看一眼吧。” “万重山”月华重复了一边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里是他们二人初遇的地方吗” 澈空点了点头,“对,那年念嗔所在玄观,正是在那座山的山巅之上,因他下山救了宁初,两人才有了这一段缘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缘执念 月华听澈空这么说,觉得多半就是这里了,她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他们吧,我总觉得会出事。” 月华的眼中隐隐有着担忧,“宁初是从何时开始跟着桃夭的她的百日之期,如今还剩下几天” 澈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眸望向山峰的方向,口气有些无奈,“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月华抿了抿唇,坚定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她正欲往前走,却被人扯住了衣角,月华带着疑问的低头一看,是白泽。 白泽琥珀色的眼眸望着月华,里面清晰的写着几个字,我饿了。 月华,“”她心里不明白为什么神兽这么爱吃。“你想吃东西了” 白泽见月华回会意,连忙点点头,“嗯嗯,这边的东西闻着都好香啊,我们一直在赶路,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我好想吃” 月华把眉一挑,正欲说什么,却见澈空笑着过来打圆场,“也罢,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也好,左右我们已经到了苏州,不怕找不到他们。” 月华转头看了一眼夙楼,夙楼面上没什么起伏,只道,“你决定便好。”见无人反对,无奈之下,月华只得答应他先吃东西。 七月十五夜,月初升,鬼门将开。 宁初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已至期限,百日之期不过余下一日。 而此时她却是依旧和桃夭并排站在山顶之上,一同抬头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轮满月。 桃夭看着这山顶之上的景色,也有些怀念。不管他如何封锁自己的记忆,让自己不再想起往事,但是毕竟那些情感是封存在自己的内心里的。想赖也赖不掉。 此时再次看到阔别多年的故地,桃夭心中说不感慨是假的。 宁初见他出神的望着那个如今早已破败的道观,心下了然,物是人非,果然与天地万物相比,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桃夭看了半响,忽然开口说了话,“自那之后,六百年过去了,你后来,过的可好” 宁初闻言还有些愣怔,慢慢才意识到,桃夭当真是在问她话,宁初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有些磕磕巴巴的答了桃夭的话,“我不好不,我的意思是我很好。” 桃夭转过头看她,声音里的笑意十分明显,“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细眉看起来藏着几分柔情,眼眸含笑,宁初呆呆的迷失在他这张太过妖冶的面容间,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道士了。 桃夭见宁初的眼神暗了下去,也懂了她心中所想,但他却依旧是一副含笑的表情,桃夭的目光在宁初的身上流转了许久,忽然出声道,“你看看你,都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宁初一愣,抬头对上桃夭的眼眸,见桃夭的眼眸深邃如夜空,语气里也不知是心疼多一些,还是责备多一些。 宁初在孟婆处为她做事五百年,五百年内经历了什么难以想象和描述,索性宁初一心想着见他一面,也不在乎这些。 但是此时,被桃夭用这样的语气说了出来,就像是被人用最严厉和最关切的声音包裹,宁初心中快要倾泻而出的情绪几乎便要变成泪落了下来。 宁初从未觉得,五百年的束缚换来百天的相聚,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可此时被桃夭轻轻一句话,她心中反而生出一种巨大的委屈感来,宁初的眼眶一下便红了。 桃夭见她如此,叹了口气道,“说说吧,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不愿走” 宁初见他问道这个,有了一丝的犹豫,“我只是想见你。” 桃夭闻言皱眉,“转世投胎是世间常理,你赖着不走,岂不是坏了秩序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任性。” 宁初见状有些不满的反驳道,“我没有任性这人间的百日,是我用五百年的时间和孟婆换来的,我帮她做五百年事,她换我在人间留百日。” 宁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话和你说。” 桃夭听她如此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是如何得知,我并未消失的谁什么人告诉你的” “是我求了孟婆看你的三生石。” 宁初把脸扭向一边,盯着地上的花草,声音有些远,“我死了之后,走在冥界,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你那日和我说过的话。” “我不想忘了你,随意不愿喝下孟婆汤。而且我也是到了那里才发现,世间痴情之人千千万,有人可以为此放弃自己,我却什么都没来得及为你做。” “我想看你的三生石,最初不过是希望能最后看你一眼。可是原本到了你的第二世便该没有画面的三生石,却记载了那一日,有一个年轻男子,救了你的一缕魂魄。” “他把你带到了扬州城内,将你的心魂附到了桃树上。下一个画面我便看到了重新修炼好人形的你。” 宁初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道,“见你未死,我便想着能见你一面。” 桃夭有些无奈,他放松了身子靠在身后的岩石上,微微侧过脸,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宁初,我不是说过了么” 宁初抬眸望向他,桃夭的眸中满是慵懒的笑意,一如他此时身上这一袭鲜艳如桃的衣衫,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宁初胸口像是闷了一口气般难受。 “我不是说过了,你转世投胎,然后便不要记着我了么” 宁初一瞬间连如何呼吸都忘了,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听桃夭毫不留情的接着补充道,“这一生,我心中再无小爱,这份执念,我不想背着了。” 宁初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尽量不让自己慌乱的呼吸出卖自己,她定了定神,良久才把头抬了起来,面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这不是还没投胎呢嘛我就是想见你而已啊,又没说要怎么样。” 她歪着头看向桃夭,纯真的面上带着几分认真,“当年的事,是我欺骗于你在先,理应还你一个道歉。” “虽然已经迟了五百年,但是还是该和你道声抱歉。毕竟若不是我太幼稚,你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若是没有我,你在那之后也依旧会是个一无所知的小道士吧。 “所以我不过是想,好好的和你道个歉。”宁初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沮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相决绝 山顶的夜晚总是有些冷的,头顶上白月光倾洒下来,更像是冬日里的霜打在地上。 桃夭听着宁初的话,有些沉默。再次开口时,神色淡淡的,“既是如此,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你回冥界吧。” 宁初愣在了原地,桃夭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面上没有带着笑。宁初知道他是认真的。 宁初低着头一言不发,桃夭接着说道,“其实当年之事,本也怪不得你。”桃夭的眼眸中没有一丝隐瞒,他静静的望着宁初,面上甚至带着如释重负。 “是我先动了心。”桃夭说道,他咧唇笑了笑,摘下自己腰间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他看向宁初,笑意蔓延至眼底。 “但是那已经是旧事了,你也不必挂在心上。” 桃夭的眼角有些柔情,“你一定想不到,从我在山中救下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你。你说要我跟你走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所以尽管于道有违,但是我还是答案跟你走了。” “其实从那时起我便知晓,你并不那么喜欢我,你心里定还有别人,又或者谁都没有。我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桃夭的面上带着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宁初睁大了眼睛看拿着桃夭,他说的这些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她没想到当年的念嗔是在知道一切都可能是个圈套的前提下跟着她走的。 桃夭见了宁初眼底的震惊,照样平静的很,“所以,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即便说错,做错的人也在我,与你无关。” 宁初心中思绪万千却是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当年之事,她先遇到了那狼妖,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便一直以为自己的是喜欢对方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对待的人,竟然是一只狼妖。 而且先前狼妖说动了她,替他去寻拥有至阳之气的人来治他身上的毒,宁初也都信以为真,以为不会夺人性命,哪知那狼妖竟是差点要了念嗔的命。 最让她心中生愧的,便是念嗔竟是打一开始,便知晓她的心思。 只是不愿意用猜疑的心态来对待自己爱的人,所以才赌了一场。赌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只是念嗔显然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输了。 桃夭站了起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宁初的眼睛,他又露出了那种随意的笑容,一如他此生的潇洒随性。“我送你回去吧,回冥界去过河。” 他几乎是宠溺般的冲着宁初眨了眨眼道,“你回去了,好好投胎,下一辈子,别在这么笨了。” 桃夭顿了顿,让自己看起来说的正式一些,“下辈子,你还是忘了我吧,我如今一心求仙,不会在这人间留太久了,而你。” 桃夭望向她的眼眸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你记着我,必然会变成我的劫数,阻碍我飞升。所以,还是请你忘了我吧。” “而今的我,是这扬州城城东桃林里内集天地灵气而生的桃花妖,有人为我取了名字,便叫桃夭。如今,我只是桃夭。” 桃夭一句一句说的清楚,宁初也听的清楚。 宁初几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完全不是她的那个连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小道士。 而如今的桃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模样更是随意的很,他语气里的无心宁初都听得出来,他是确实不在意了。 桃夭说着这段话的时候,月华等人也到了。 月华拉着夙楼藏在了不远处的矮灌木丛后面,透过枝桠间的缝隙看着桃夭和另外一个女子。 白泽方才在苏州城边上吃了太多东西,此时早已化回了原形缩在月华的怀中睡着了,近日来也不知怎么了,白泽睡觉的时间与日剧增。 他原本便嗜睡,只是如今好像又更贪睡了些。月华时常担忧他是不是并未好全,白泽自己说是他前段时间消耗了太多才会如此,多睡几天便没事了、 月华见状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夙楼面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异样,澈空注意到了夙楼的表情,面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也没有声张。 “那个就是宁初吗”月华压低了嗓音问旁边的澈空。 澈空看了眼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点了点头,“虽然样貌多少有了些变化,但是确实是她。” 月华在远处看见宁初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便欲上前查看,却被人按着肩膀拉了回来。 月华回头看了一眼,是夙楼。夙楼低声说道,“她的魂魄快要散了。” 月华闻言微微有些惊讶,“百日之期便是今日”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夙楼又望了一眼那女子的样子,她的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他收回了目光,对着月华说道,“确实如此,看来,她跟来便没打算回去。” 月华愣了一下,不再挣扎,只是待在原地看着他们,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们便无权干涉。便随她心意吧。 此时另一边,宁初却像是入了神一般,她愣愣的重复了桃夭的最后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不在了,你便可成仙” 桃夭微微蹙眉,他总觉得宁初说的话有些不吉利,他重新说了一遍强调道,“你只需转世便可,你转世必将经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 “前尘忘尽,随后才可转世投胎,你失了我们之间的记忆,你我之间的劫数自然也就解开了。” 宁初似乎是有些恍惚,她坐了太久好像是有些累了,宁初看了看四周,轻轻的把身子靠到了一旁的平整的岩石上,单单这一个动作便似乎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宁初微微的闭上眼,靠着缓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睛望着桃夭的方向。 她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无声的笑起来,宁初今日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牙白色的长裙,此时在月色下愈发显得不真实。 她有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便整个人都无力趴到了一旁的大岩石之上,眼神中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了下去,但是唇角却是弯起的。 她轻声的说道,“念嗔。” 念嗔。桃夭的后背一僵,她没有喊他现在的名字,而是喊他,念嗔。 桃夭没有转身,也没有搭话,但是宁初知道,他在听。宁初自顾自的说道,“念嗔,若我说,我从前一直喜欢的人便是你,是不是稍微有些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世事两茫茫 是不是晚了 桃夭心中因为这句话而泛起了细微的波澜,但最终他还是不为所动。“是。” 他说是。 都过去了,宁初也不计较,这是她预料到的答案,她有些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声音比方才更低,若不是这山顶寂寂,几乎要听不到了。 宁初抬头望了眼月色,见东方的天空已然露出了点点亮白,她知道,夜要过去了。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支撑着她的力量在飞快的减弱。 月华躲在远处的灌木丛中间,难得的有些低落。她沉默的看着月亮一点点的落下去,又看着宁初的身子一点点变的透明,可是她别无他法。 这是宁初自己的心意。没有人可以改变。月华在最后的一瞬间,看到了宁初身上的姻缘线,另一头确实是在桃夭的身上。 可是随着她的身体一点点的消散,那根红线也在慢慢消逝。 七月十六,月西斜,鬼门将关。百日之期已过。 宁初靠在身侧的大岩石之上,身体中的力量所剩无几,她微微的张开唇,声音比方才更低,几乎快要听不到了,“念嗔,”她道,“永别了。” 桃夭愣怔的情绪还未全部收好,便朦胧中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他心下一惊,忽觉浑身冰冷,桃夭的心中掠过了阴云,今日一直困扰着他的淡淡的不安感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归宿。 他猛的回过头去,只一眼便被死死钉在原地。 宁初的身子已经接近半透明,整个人脸色惨白,宁初见桃夭转过来了,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惊慌,大概是本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但是片刻之后,宁初还是弯起了唇角,她死了,便再也不会阻碍念嗔成仙了吧。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落在了无量山的山顶上,月的光辉彻底被初生的朝阳掩盖了光芒,橘红色的暖光照在了人间的土地上。 那一个瞬间,银白如月光般的衣裙也随着那一同被遗忘的月亮一般,瞬时化作了千万道荧光,忽地四散开来,只留一地华光。 桃夭似是还未从眼前的景象中缓过神来,他望着对面的岩石,跟了他数日的人此刻在这里化为了虚无,他眼前方才还站着人的地方此时也空无一人,整个山顶只余桃夭头顶初生的日光。 宁初化作的万千道荧光似乎是极眷恋的围着桃夭转了好几圈,才渐渐不舍的散去,终了无痕。 桃夭在原地静默了良久,才似反应过来一般,目光有些不稳的喃喃道,“怎么会我明明算好了的,三天后才是百日之期,怎么竟是如此” 月华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夙楼依旧是老样子,月华看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不言语,一向调和气氛的澈空而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桃夭紧紧抿着唇,眼眸中不知是怒气还是悔恨,但他一副要发怒的样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唉,终究还是来晚了啊。”身后,有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遗憾和惋惜。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到这里来月华心中好奇,她扭头望向来人的方向。 山的另一侧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那人一身的黑裙,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正慢慢的朝着桃夭走去。 待那人走近了些,月华无端的感觉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在她思索间,那人已经走到了桃夭的面前,她看了桃夭良久,忽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篷。 月华是背对着那人的,看不到她的面容,却是对她口中提起的事毫不陌生,那人看了看宁初消散的地方,叹着气说道,“当初我便劝你直接投胎,可你不听,偏要见他一面,现在好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声音一顿,扭头看向桃夭,眼中似有深意,“你便是念嗔” 月华立时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孟婆会亲自从冥界里出来。外界都说,孟婆自住进冥界起,便没有离开过冥界半步。 此时她竟是为了宁初之事破了例。 桃夭似是刚刚回过神来,他看了眼面前的妇人,顿了一顿,面上却是荡开一抹笑,“你又是何人” 孟婆愣了一下,飞快的答道,“冥界孟婆。”接着她又再次强调,“我在问你,你便是念嗔” 哪知桃夭手中酒壶一收,答她,“非也,在下桃夭。”他眼眸中又恢复了笑意,像是从未发生过这些事一般。 孟婆盯着他看了许久,问道,“你不后悔么她可以为你放弃再世为人的机会,你却不肯为了她不修仙”孟婆的眼眸有些凌厉,“她魂飞魄散,这世上便再无她的灵魂。” 桃夭面上的笑意褪去了一些,他语气淡淡的,“我先前并不知,她若过了百日不回去,便会魂飞魄散,她也并未提过,她跟在我身边究竟多久了。” 孟婆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冥界没有规矩么地狱之门岂是想开便开的宁初为了见你一面,替我接渡亡魂五百年,方才换来这百日的安好,你便是这么待她的” 桃夭眼眸里的光更加黯淡,良久他才嘲弄的笑了起来,“您既然掌管冥界的亡魂,便更该知道,往事已已,没有人可以带着记忆拥有另一个身份。” “有多少人都是因为,上一辈子未曾得到自己所爱,才在来生寻觅而冥界对于此类事件,不是最了解的么” 桃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孟婆,她留下,不过是一缕游魂。而今她与我早已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我本意便是要她尽快去投胎,若她投个好人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们早已再无可能,她骗了我的那一日起,我们的缘分便已断了。再等也是枉然。” 孟婆见他这么说,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的表情几度变换,神色间甚至有了恨意。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山顶,面容冷硬,“也罢,反正人已经不在了,也算是随了你的心意。老婆子便祝你早日成仙吧。” 孟婆顿了顿,最后还是侧头说了一句,“反正这世间的男子,永远都逃不过一个忘恩负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变 孟婆离开前,便只留下了如此一句话,桃夭皱着眉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便不再计较这件事了。 而此时躲在另一边的月华等人自是也听到了孟婆的那一番话。 月华见只剩了桃夭一人,便打算出去。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澈空,见澈空点头,便从矮灌木后站了起来。 月华笑着和桃夭打招呼,“桃夭。” 桃夭听见月华的声音,有些惊异的往这边看了过来,却发现一同的还有澈空和夙楼。 桃夭挑了挑眉,唇自然而然的弯了起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澈空率先走了过来,他温润的眸中虽说含着笑意,这一回却明显是责备更多,“我们若再不来,你是不是便要彻底失踪了桃夭,你明知你不能离开桃树太久的。” 桃夭听了澈空的话,面上浮起了几分无奈,带着调笑般的语气向澈空一抱拳,“是是,桃夭让澈兄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桃夭直起身子,望向澈空的眼眸中澄澈如水。 澈空见他这般,反而有些不自在,“你没事了” 什么没事既然他们几人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方才的事他们定然也已经看到了,桃夭笑吟吟的望着他,“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都是些旧日恩怨,没什么。” 澈空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眉眼间确实没有神伤,澈空拿不准桃夭的想法,从多年起他便一直都是如此这般,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弯着眉眼,叫人猜不透。 索性澈空便不去管他了,他道,“既然你无事,那随我们一同回扬州城罢。” 桃夭想了想,神色间难得的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我还要在这苏州城内留几日,你们可以先行回扬州城等我,我很快便会追上你们。” 月华望着桃夭面上一闪而过的异色,心中想到,果然,还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的吧。月华望着他想的出神,无奈身边的人先开始不满了。 夙楼见月华的目光一直黏在桃夭的身上,强大的怨念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夙楼冷着脸伸手一把将月华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月华,“” 夙楼见月华看着他,连忙摆出严肃脸,“早上霜重,我是怕你冷。” 月华自然是不信他这个理由,挑眉望着他,夙楼即使顶着月华的目光也依然镇定自若。他定定的回望着月华,面上甚至没有一丝的尴尬。 月华见此人脸皮如此之厚,也只有不理他,随他去好了。 既然桃夭此时不愿和他们回去,几人便打算回去了,月华此行本就是为了找桃夭而来,此时见桃夭已无碍,便打算在这里向几人辞行,随后直接回月楼。 但是接下来,有一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 才刚刚有些透亮的天色忽然变得有些暗,遥远的天际似乎是有兽鸣传来,只是其声音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几人都一头雾水,唯有夙楼听了那声音变了脸色,他转身面朝着山崖的方向,身上的玄色长袍在风中被微微鼓动,他紧紧的盯着天际那道越来越近的线。 下一个瞬间,一道金光迅速在天边划过,最终落在了夙楼的面前。 夙楼背着手迎风而立,见此脸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待金光散去后慢慢低头看去。 那地上被金光包裹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一身银白铠甲,坚硬的发丝高高束起在头顶,腰间配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 此刻这人正单膝跪于夙楼的面前,没有低头,却是微微垂着眼,语气恭敬的很,“帝君,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月华此时便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夙楼的手下,月华偷眼打量着那男子,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的想,夙楼宫中的人难到都一个长的比一个俊美么 此时的夙楼一脸的冰冷,大约是面对着下属,夙楼身上那幢高傲的威压自然而然的释放了出来,在场之人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了压抑,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却似乎毫无察觉。 他重复了一遍,“帝君,属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这” 月华这回懂了,这是嫌弃他们几人碍眼啊,她望向夙楼,若是他说需要回避,自己便带着澈空和桃夭先去山下。 夙楼一挑眉,回眸望着他的属下,“有事就直接说。” 那男子的似乎是没想到他如此选择,神色间有了一丝的犹豫,话未出口便听夙楼出声了,他声音不高却又足够的威慑力,“腾蛇” 腾蛇一听夙楼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便知大约是自己又惹夙楼不高兴了,他连忙把自己的身子低了低,道“属下知错。” 随后腾蛇抬起脸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夙楼,“启禀神君,我们派出去打探的人都回来了,各族各派的长老均有消失或无故死亡的现象,其中以妖族最为严重。 魔族因为守卫森严,暂时还未有高手失踪,但是,却听说魔王最近总是不出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另外,之前凰族的凰后传信来,说是二凰子凤尤自上期前去玄天宫拜访您后便没有回来,凰后说若是二凰子在您那儿,便替她送回来,若是没有那便托神君帮忙找一找。” 月华听到这里眉也跟着皱了起来,凤尤凤尤也出事了吗这回月华是认真的在听腾蛇的汇报了。 “还有,”腾蛇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这时夙楼等不耐烦了,他脸一冷,皱着眉开口催道,“还有什么” 腾蛇被夙楼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吓的打了一个哆嗦,他咬咬牙,开口道,“还有,我们收到信后现在玄天宫内找了找,发现没有二凰子的身影。” 他顿了顿,又道,“同时不见的还有漓音神君。” “你说漓音”夙楼的脸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没想到,事到如今漓音还在他的背后瞒着他做事,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如此轻易便放过她。 “不止这些,”腾蛇埋下头,“我等无能,没能护住灵族,他们也损失了许多长老,而今除了天界,其余所有的宗族种族似乎都有法力高强的长老无故失踪。” “各族眼下都人心惶惶,宰相玄武的意思是,请神君即刻回宫,先想办法安抚一下各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定 那男子说完话,山顶上一阵沉寂,夙楼的脸色已经降至了冰点。 他冷冷的面容上满是肃杀,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本君知道了,你先带着人去找漓音的下落,其余各族之事先交给玄武,我即刻回宫。” 腾蛇点头称是后便迅速的消失在了天际。 夙楼转回身来,难得的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冰冷的怒意。 夙楼见了月华微愣的表情,便知自己失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情绪都被掩了起来。 澈空在一边自是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略微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事态可是十分紧急怎么会突然这样,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夙楼板着脸,墨玉般的眼眸里透着凌厉,他沉着声音说道,“近年来一直都有各族的长老或是族人无故失踪的状况,我也派了人四处寻找,但那些人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夙楼向来无甚表情的面上带着几分无奈,“如今看来,这些定是有幕后之人在操纵,只是眼下还不知他的目的。” 夙楼身为荡魔天尊,除人界天界以及冥界外,其余域界一并归于他的管辖之下。 近年来失踪之事频发,若只有一两件夙楼大约还不放在心上,但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他便不能不管了。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月华,“而今事情比较繁琐,我必须回一趟玄天宫。月华,你随我一起。” “嗯”月华不明所以,“这些都是你管辖范围内之事,为何要我随你一起回去” 夙楼定定望着月华,心中想着要怎么才能让月华同意和自己一起回去。他此去怕是一时不能脱身,那么若是一直不能在月华的身边怎么办 夙楼心中思索着,定要像个办法,让月华同意和自己一起回去。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扫到了在月华怀中熟睡的白泽,夙楼微微皱了皱眉,思及白泽这几日来的状态,终于有了完美的办法。 他开口道,“你不觉得,白泽最近有些不对劲么” 月华被他忽然一句话弄的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发懵,“你说白泽” 月华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中睡成一团绒球的白泽,继而抬起头望着夙楼,一脸的茫然,“白泽不是好好的么” 夙楼上前了几步,接过被月华抱在怀中的小兽。 他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白泽的脸色,“他没有精神,不知从何日开始的,但是白泽是神兽,对他来说,睡眠本来不是必须的,他从前也只是贪睡而已。” “可是如今,”夙楼把恹恹的白泽举给月华看,“他是虚弱到了需要靠睡眠来维持自己的形态。这绝非是偶然。” 夙楼的话引起了月华的注意。 她确实未曾注意白泽的异样,因此此刻连他是从何时开始便成这样的也说不出来,白泽原本便贪睡,月华也只是以为他还在恢复期,便未曾留意。 此时却是乱了心,这样说的话,白泽已有好些时日,经常不愿以人身示人,几乎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愿变身成人,其余时间均是能睡便睡,一直都是缩成一个毛团。 月华从夙楼的手中接过白泽,把它抱在怀中轻轻的摸着他那一身柔软的长毛。 白泽被月华的动作弄的醒了过来,他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睡意惺忪的大眼睛,含糊的问道,“月华,怎么了” 月华却是在看到白泽睁眼的一瞬间便心疼的不得了。白泽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明明都是疲惫之色,为什么自己之前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白泽见月华不说话,有些疑惑的又问了一声,“月华你怎么了”说着还歪了歪脑袋,在月华的怀中蹭了蹭。 月华见了白泽的动作,心中一暖,更是觉得有愧,她把白泽往自己的怀中埋了埋,笑着轻声哄他,“没什么事,你接着睡。” 白泽闻言,虽然觉得月华神色似乎不大对劲,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便点点头又睡了过去 月华这才抬起头看着夙楼,“你的意思是,白泽的状态很有可能和最近发生的事有关那又为何要回玄天宫” 夙楼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家。” 见月华脸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他便知道,月华大约是连那一段都忘了,便直接道,“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认识的白泽” 夙楼的问题让月华愣住了,咦,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白泽的了。 月华在原地想了许久,可是脑海中关于这一段的记忆简直就是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想起,简直就像是。自己一开始便就是和白泽在一起的。 夙楼见她答不上来,也不计较,只是淡淡的说道,“白泽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在玄天宫沉睡,直到你将他唤醒。紫虚元君当年说过,唤醒白泽之人便是他的新主人。” 同时也是我玄天宫的女主人。夙楼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但是眼下,他还不敢贸然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看着月华接着说道,“且玄天宫乃是在玉清境之上,那里设有天然屏障,若是白泽是因这些杂事而不舒服,那么到了那里症状定能得到缓解。” 这回月华确实动心了,她望向夙楼的桃花眼中有了犹豫,“此话当真” 夙楼见她动摇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月华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怀中说完话便睡了过去的白泽,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好,那我便随你回玄天宫。” 夙楼大喜过望,面上却是未曾表现出分毫,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月华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立时起身。” “嗯”月华挑眉,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就算事不宜迟也不必这么赶啊,不如我们先在山下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走” 夙楼一听,虽然想立即带着月华回玄天宫,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急切,只好答应,“好,那便明日一早启程。” 月华便转过来望着澈空,问他,“澈空,你有什么打算” 澈空望着她温温一笑,“你们且下山吧,我今日留在这里,想和桃夭说说话,你们不用管我,之后我会直接回晚翠山谷。”: 第一百四十章 万重山脚 1 苏州城,万重山的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门外。 月华抬眼望了望,回头对着夙楼说道,“这是这附近看起来最好的了,我们就住这里吧好不好” 夙楼上前了几步看了一眼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方,眉峰紧紧的蹙了起来,但是却在月华无奈的目光里化为乌有。 夙楼一锤定音,“就这里吧。”反正不过是一日时间而已,住哪都一样。 月华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白泽率先推开了门。 “哟,客官,可是要住店”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中年人,看着面善的很,大约是这山里很少有什么客人,老板对他们很是热情。 月华冲着老板笑了笑,“老板,眼下可有空房间” 那老板毕竟是个凡人,小地方也从未见过什么美人,此时见了月华,仿佛是看见了下凡的仙子,面上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呆滞。 月华此时依旧是一身红裳,桃花眼中满是笑意,中年男人一时间看呆了眼,竟是做不出回应,好不容易适应了以后,却是发现她身后又走进来一位男子。 夙楼一身玄衣,就算是在人间这也是和普通的颜色,却不知为何让他穿出了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夙楼墨玉般的眼眸带着犀利的光,深邃又勾人。 夙楼跟在月华身后进来,便看见那老板一个劲儿的盯着月华在看,他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蹿。一双冷眼毫不留情的盯着他,满是警告之意。 那男子本是见了两个不同寻常之人,望见夙楼的眼神之时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赔着笑说道,“有有有,这山中常年没几个人,空房间自然是有的。” 老板偷眼打量了一下两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二位。是要一间房还是” 月华愣了一下。正欲开口时便听身后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要一间房。”虽然面上依旧无甚起伏,但是夙楼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笑意。 月华,“”神君大人请你看清楚了。我们两个性别不一样 月华见那老板当真要给他们开一间房。连忙出声阻止。“哎,店家,您别听他胡说。既然有空房还是给我们开两间吧。” “呃”那老板正在写字的手抬眼看了看月华,又看了看夙楼,明显的被后者的气势吓到了,他哆哆嗦嗦的撒着谎,“真是抱歉啊,客官,这里到了晚上来住店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您行行好,开一间吧。” “”月华很是无奈,“你方才不是还说,这里常年没什么人么怎么这一会儿便改了” 那店家见月华还记着他方才说的话,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道,“是我方才糊涂了。” 月华见状只得作罢,她转过头来,一脸肃容的看着夙楼,“为何要开一间房间你决定睡地上么” 夙楼同样是一脸的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担心晚上会有危险,终于我可以保护你。” 月华很想问问他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危险,难道还能遇到熊么不过看着夙楼一脸的认真,月华最终还是人了下来,大不了晚些时候,自己瞒着他再下来开一间也就是了。 思及此,月华便懒得与他争论这个问题,直接问好了房号便走了进去。 月华没想到,夙楼说晚上会有危险,居然不是开玩笑的。 黄昏时分,山中的温度有些降了,夜风顺着支起的菱花窗吹了进来,月华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口中念叨着,“怎么忽然就变冷了” 夙楼听见月华的话,又感受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氛,眼眸瞬时变深了,他起身走到了窗前,一脸警惕的望着外面。 他和月华都是仙,且不说普通的温度变化其实对他们完全起不到作用,即便觉得冷,也只是身体反应,他们本身不该因为这个而觉得难受。 而此刻连自己也感觉到了冷意,那么这风定然有问题。 夙楼望着外面,见不远处的天上似乎有一大片的阴云正冲着他们而来。他皱紧了眉,良久后把窗放了下来,仔细的关好。 随后夙楼走到了月华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就和白泽待在这里,照顾好他,我回来前别出去。记住了么” 月华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严肃” 夙楼定定的看着她,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别管那么多了,你答应我便是。” 月华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夙楼见她点头,最后叮嘱了一句“关好门”随后便出去了。 月华站在原地想着夙楼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她想了想,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把白泽放到了床上,给他设下了一个结界。 月华伸手摸了摸白泽柔软的白毛,自昨日后白泽便一直在睡,或许他是真的很虚弱吧,眼下定然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正当此时,月华忽然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是魔者特有的气息。 月华心中一下警惕起来,难道夙楼方才说的,便是因为这个 她提起精神,闭了闭眼,右手虚握,身上一阵红色光芒闪过,片刻之后便见莫缘剑被她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月华能够感受的到,四周的气氛紧张到凝固,明明屋内点着烛火,月华却总是有一种被黑暗包围的感觉。 月华冷哼一声,挡在了床前,片刻之后,她面前的木门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月华一双美目望着那扇木门,面上的表情却也并未十分紧张,她挥了挥手中的长剑,神色倒是有几分悠然,尽管势头吓人,却不过是借了声势。 “砰”的一声,木门被撞裂了,一阵黑风破门而入,带灭了屋内的红烛。 房间一瞬间陷入了黑暗。黑暗里有几个暗影鬼魅般摸向了月华,月华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实际上却是掌握了所有的动向。她只是在等,等他们更近一点。 等到有暗影的身子贴到了月华的衣角,她终于动了。 莫缘剑毫不留情的划过喉咙。黑暗中数道光影闪起,片刻之后,房间内重归静谧。 月华点亮了烛火,有些意外的发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全部都是魔族。或者更确切一些,他们是半个魔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重山脚 2 西荒之地的一片黄沙之下,近些年来一直都不太安宁。很多老人都说,这里出了妖魔,却没有人敢去看一眼。而此时的沙漠下面,确实正沉睡着一座巨大的宫殿。 昏暗的石室中,漓音斜靠在柔软的榻上,眼眸中的笑意却不似她此时的闲适,而是流转着冰冷的杀意。 漓音将手中的杯子送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状似不在意的问下面的人,“可都查清楚了他要带那个人回去” “是,属下的人在山顶上,亲耳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确切无疑。” 漓音的美目中似是有杀意在肆虐,短短时日不见,她身上的暴虐气息更盛。 而今的她早已换下了那身水蓝色的长裙,而是紫衣加身,眉间有了隐隐的印记,变化只是一点点,但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的漓音。而今的她,拥有自己的军队。 漓音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酒,眼眸望向了虚无,她唇边勾着摄人心魄的笑,“该怎么做,还要我来提醒你么” 下面的人有一瞬似乎是迷失子啊了漓音的勾魂之笑里,见那人呆呆的看着自己没有反应,漓音似乎也没有生气,她望着那人的眼眸轻轻的笑了起来。 “呵”漓音的声音很轻,但是足以惊醒下面的人了。 那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再望向漓音的眼眸时果然看到里面被深深藏在眼底的怒意,他连声求饶,“主上饶命,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里。 苏州城,万重山山脚下的客栈中。 月华重新点亮了屋内的烛火,皱起眉,上前了几步正欲仔细打量地上的人,却忽觉后背发凉。 她猛的一回身,立时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所见之处千万支箭羽带着火光向她袭来。月华双眼一眯,手中的红线脱手而出,红光大振,瞬时与漫天的火光纠缠在一起。 月华见这火光半响没有停息的意思,立时意识到大约是个圈套,她心中一紧,莫缘剑横在胸前,咬破手指滴血于其上。 莫缘剑剑身红芒乍现,瞬时化作了千万道剑影,率先在月华的身前替她开路。 待月华好不容易破了所有的箭羽到了床前,正好看到一团黑气正欲突破月华设下的结界抢走白泽。 月华也不犹豫,右手二指竖于唇边,莫缘剑听到召唤,如箭般飞了过来,剑身上的红芒闪烁,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那团黑气中。 整个房屋静谧了片刻,便听那黑气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月华淡漠的看着那团黑雾化为乌有,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到底是什么人 月华思索了片刻想不出答案,便扭头去看躺在床上的白泽。 而白泽却是依旧闭着眼,他把自己抱成一团,只留下白白的身子在外面。见他似乎依旧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熟睡,月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巧这个时候,夙楼推门而入,他阴沉着脸,面上竟是少有的慌张,“月华,有没有事” 虽然夙楼没有言明,但是月华却是从他的黑眸中读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我很担心你。 他本是见到今晚天上似乎有魔气,担心有人找麻烦,自己便一直守在外面,也确实有人来袭,但此时看来,那些人的目的果然不是自己。 月华觉得他小题大做,只是笑了笑,“自然是没事的。” 夙楼迈着步子走到了月华的身前,月华看的出来,他的步子比平时要快那么一些,尽管他本人极力在掩饰。 夙楼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仔细的看了看发觉好像没什么大的问题后,口气才软了下来,“你没事就好。” 月华,“”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我说什么的吧 月华转身收起了给白泽设下的结界,把他抱在怀里,手指一点点的抚摸着他柔软的毛发,开口问道,“这些是什么来历好像也不是完全的魔族。” 夙楼转过身去看被月华击倒在地的几个黑衣人。他蹙着眉,声音有些沉,“好像是半魔人。” “半魔人”月华走到了夙楼的身侧,和他一起蹲下来看着那些尸体。 此时的尸体已经开始显现出魔族的特征,颜色各异的眼瞳,其余部位的变化都各不相同。有些人是后背生翼,有些则是额间多了一只眼睛。 夙楼看了看那些人,最后说道,“就是人类和魔族的结合体。 他们也分两种。其中一种是人类和魔族生下的,后代,也就是混血。但是这一类人不该出现在此;剩下的那一类就是,有人故意造出来的。” 说道这里,月华明显感觉夙楼的眼眸愈发深了起来,“这些就是,是有人强迫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月华低头看了看,若是强迫,那他们岂不是也很痛苦 夙楼看出了月华的顾忌,他拉着月华站了起来,“他们也渴望强大的力量,这些人一定都是冲着可以得到魔族的力量而去的,所以完全不用同情他们。” 夙楼伸手揽过月华的肩,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冲着那堆尸体一挥衣袖,熊熊的烈火立燃了起来。 那些火焰像是有意识一般,并未伤及房屋,只是将地上的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净。 月华未曾注意夙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而是思索着问道,“为何会有人创造这种半魔人他们有何特殊用处么” 夙楼见月华丝毫没有在意,以为她开始慢慢的习惯自己的接近了,黑眸中染上了几分温情,解释道,“半魔人无论是从魔力还是极限,都比正常的魔族要高一些。” “更何况,他们不是用普通人改造的,而是用有修为之人。” “你是说,这些人原本都是修士”月华的神情中带着惊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修仙之人堕入此道。 夙楼看着她一副惊讶的面容,倒是显得很镇定。 “世间修仙者千千万,真正能够飞升成仙的只是少之又少的那一部分。但是他们又渴望力量,渴望长久不衰的生命,于是便想到了入魔。” “只是而今,”夙楼面上忽然冰寒一片,“这些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训练有素,数量一定不止这些。” 此时的万里之外,漓音皱着眉看着跪于堂下瑟瑟发抖的报信人,眉眼间阴冷之意迅速蔓延,她眼眸中一道诡异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地上的男子瞬间发出了惨叫声。 漓音恨恨的咬牙,“一群废物”: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开 这群半魔人,正是漓音的手下。 漓音此时早已不复是夙楼记忆中的模样了,她暗中建立起来的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今也已稳固,漓音这么久以来,终于是还因爱生恨。 她从榻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了外面,一个男子立在门侧,见她出来,便上前,“主上,您有何吩咐” 漓音看见了那个男子,面上的阴郁总算是下去了一些,她弯了弯眉眼,“无水,你说,我们要何时才能得到这天下” 那男子见状,轻柔的笑了笑,“再过一段时间,等那边控制住了局势,一切便会见分晓。” 漓音歪着头看他,语气完全不像是在担心,“可是我有些等不及了呢。再拖下去,我担心会生出什么变数。” 名叫无水的男子有些无奈,他望着漓音笑了笑,“主上,若您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请您多少表现的不要这么兴奋可好” 漓音这才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无水,我真是,有些等不及了呢。” 无水恭敬的答她,“主上莫急,用不了多久了。” 苏州城,万重山的山脚下的客栈内。 今日清晨白泽就醒了过来,看起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他早上一醒来就在月华的怀里闹腾。 白泽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月华抱在怀里,月华的身上一直都有一种淡淡的莲华香,白泽舒服的在月华的怀里拱了拱,换了一个姿势打算再赖一会儿。 然而月华却是因为白泽的动作而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怀里的小家伙有了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月华一睁开眼,便对上了白泽那双来不及闭上的琥珀色的大眼睛。 白泽眨了眨眼,扑到月华的怀中撒娇,“月华,你醒啦。” 月华敲敲他的小脑袋,“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这几天都已经是整日的在睡觉了。” 白泽被她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补充体力么。” 月华望着白泽额的眼忽然严肃了起来,她认真的说道,“白泽,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泽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道,“我没事啊,就是最近刚刚醒来,所以还需要好好补充一下体力而已。” 月华盯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良久,白泽终是败下阵来。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耷拉着耳朵说道,“又是那个大魔头和你说的” 月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模样,“就算他不说,你觉得你能瞒着我多久” 白泽有气无力的望了她一眼,埋着头不说话了。 月华见此催道,“快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会变成这样,是和天下有关” 白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会出事。我是神兽,一向人们认为我是祥瑞的征兆,但是祥瑞总是在灾难之后才出现的。” “人间的空气让我很难受,这里像是被污染了一样,很压抑。” “污染”月华抽了抽眼角,这里可是古木参天的山林,若是他说这里污染,那这人间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么 这时夙楼从外面推门进来,“你该知道他说的污染与寻常意义不同。” 月华寻声往门口望去,夙楼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点心。 白泽一见到有吃的,立刻双眼发亮,他异常迅速的从月华的身上爬了下去,手脚利索的在半路上变化成了一个眉目清秀得蓝衣少年。 白泽一路小跑到夙楼的身边,眼巴巴的望着夙楼手中的托盘,他也知道夙楼不可能是单独给他拿的,于是便问,“这里有我的份吗” 夙楼冷着一张脸低头看他,白泽也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亮晶晶的。 夙楼皱着眉看了他许久,破天荒的没有冷言冷语的嘲讽他,夙楼绕过白泽往里走去,待留下一个背影时说了一个字,“有。” 白泽立刻又一路小跑着跟在了夙楼的身后,眼睛一直盯着他,或者说盯着夙楼手中的托盘。夙楼则是一路跟着这么一个大尾巴,走到了桌旁。 他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这才招呼月华过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们今日便启启程吧。这里不宜久留。” 月华答应了一声,原本几人也准备今日离开了。她转头望向夙楼,方才的话还未说明,“那白泽说的污染,是指什么” 夙楼在月华的身边坐下,替她把面前的碗筷摆好,一边动作一边说道,“神兽所说的污染一般是指黑暗的东西,可以没有形状,对于他来说一切阴暗的情绪,邪恶的势力,都被称作污染。” 月华这回明白了,白泽口中的污染,是指要变天了。浩劫将至,最先感受到的一般也都是更为敏感的兽类。 她没再问什么,只是有些沉默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粥。夙楼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 让她意外的是,两人才刚吃完东西,便听见了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月华去开门。 门外的是客栈的老板,虽然他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昨晚那惨叫声却是传了千里万里,即便是不赚钱,他也不愿留下这两个客人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 好在月华等人原本便准备今日离开,所以当她推开门便看见店家带着歉意和无奈的笑容时,很爽快的决定离去。“昨日给您添麻烦了,还望不要见怪。” 那店家也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连忙摆手,“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赶你们走已是迫不得已,怎么还能说是您的错。” 月华见此,也不计较,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容我们收拾行李,待收拾好了,我们便会离去。” 店家点点头,“那是自然,两位慢慢收拾。”随后他便先离开了。 月华带着行李从楼上下来时,夙楼已经等在下面了,他抬眸望着一身红衣,怀里抱着白泽的月华,一如他无数次梦回,身边的人那般风华绝代。 夙楼只要一想到,此去玄天宫,时隔百年,自己终于又能将她带回玄天宫,心中便抑制不住的欣喜。: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回玄天宫 玉清之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月华和夙楼在玄天宫的门口落了下来。月华收起了莫缘剑,上前了几步打量着这座奢华的宫殿。 按照月华的记忆,这该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玄天宫,可是眼下,月华站在玄天宫的宫门外,脑子里却是闪过了一些残存的记忆。 月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去想的时候却又难以抓住那些闪过的碎片,反而是额间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复又端详着这座行宫。 缥缈云雾间,大大小小的殿宇分布的错落有致,前朝后寝,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大气,脚下则是白玉铺就的道路,以及琉璃飞檐,五彩画梁 月华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第一次来的地方,“怎么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夙楼站在了月华的身侧,他微微有些紧张,状似无意的问她,“怎么了” 月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宫殿看着有些眼熟。” 夙楼把月华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若是她还对这里有印象,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有想起来的可能性夙楼心中欣喜,面上却是未露出分毫。 他不动声色的道,“哦是么大约是这里的风格,和天宫比较相像的缘故吧。” 月华虽然对这个解释也不太满意,但她眼下却也想不出更好的缘由了,也就不再坚持这个问题了。 门内忽然有一人向着他们走来,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径直走到了夙楼的面前,笑的儒雅有礼,“帝君,您回来了。”来人正是玄武。 夙楼点了点头,“嗯,宫中可有何事” 那男子笑的十分得意,“有属下在,宫中自然是无事的。” 夙楼撇了他一眼,神色间却是透着愉悦。又道,“腾蛇可有回来” 那男子见他问起了正是事,也不再胡闹,“没有,腾蛇只说一切暂且交与我处理,已经去了有一段时日了,暂时还没有其他消息。” 夙楼闻言点点头,事关重大,是他太过心急了。他极自然的走在了月华的身侧,对着月华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夙楼见月华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前面领路的玄武身上,便出声道,“你若再要这么盯着他看,我可要赶他走了。”说罢还一脸肃容的看着她,努力让自己显得一本正经。 月华无言的回头白了夙楼一眼,这人真是,无论何时都不正经,她道,“我只是好奇而已,这是你的” 夙楼回头,淡淡的给她解释,“我身边常年跟随我的有两人,一个是腾蛇,一个是玄武。腾蛇主战,所有对外的大小战事都由他主持;玄武主文,算是我的宰相军师。” 走在前面的男子听他的主子这么介绍自己,有些意外,他回头淡淡的冲着月华笑着,“让您见笑了,其实并没有主人说的那么夸张。” 玄武不是第一次见到月华,但是很明显,她失忆了,不然夙楼也不会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把人带回来,所以玄武很知趣的没有说错话。 月华也报以一笑,但是她知道玄武这不过是自谦之词,只说几乎是凭他一人之力,便能将这玄天宫上下打理的如此井然有序,便知他不简单。 走了一段距离,前面的玄武忽然出声询问,“帝君,眼下是先回素月阁还是直接去议事殿” 夙楼眉间的神色有了一瞬的凝滞,最后还是说道,“先去素月阁吧,先把她们安顿好。” 玄武点点头后便沉默的在前面带路。 月华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自己怀中闷着头睡觉的白泽,转眸问夙楼,“你不是说,到了这里以后白泽会好些吗” 夙楼低头看了看白泽的情况,沉吟了几秒道,“要不这样,我们还是先带白泽去无名园吧,那里毕竟是他沉睡的地方,或许对他会有作用。” 月华扭头,“无名园”这个花园不会就单单叫这种名字吧 玄武看了眼月华面上表情,对她现在的想法了然于心,他笑着说道,“您猜的没错,确实是就叫这个名字。当时建好了以后,由于玄天宫上殿宇实在太多,花园也数不胜数,较小一些的,也便不取名字了。” “叫的时间久了,便成了无名园了。”玄武带着几人拐进了一条小路,一路上不断的遇见忙碌的宫女侍卫,众人见到夙楼,都是一副恭敬以及隐忍的喜悦的表情 月华看着夙楼的脸色因为被人围观而迅速的黑了下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的不说,这样的夙楼实在是,太可爱了。 夙楼见月华笑他,身子一僵,却又很快的放松了下来,连带着原本的烦躁也消散了不少。 玄武惊奇的看着自己主人的怒气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给消了下去,这才有些愿意相信,月华确实是个特殊的存在。 几人一路到了无名园,玄武便站在了门口,他冲着夙楼说道,“属下便不进去了,直接去议事殿等着帝君。” 夙楼点点头,带着月华直接往里去了,这里月华也该有印象才对,毕竟是她初次遇到白泽的地方。 月华确实对这里有印象,四角凉亭,东南角处的清潭,上有古柏遮挡,旁有游廊曲折数回,空隙之处辅以假山微景观。 月华心里想,是不是自己活的年岁久了,所以记忆力不太好了 她忍不住问夙楼,“你是说,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白泽的地方可是,为何是在你的宫内我记得我们之前并不相识啊” 夙楼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月华,他无数次想过,就这么告诉她实情会怎么样,但是夙楼自认赌不起。 良久,他才道,“有一年你随着月老来玄天宫办事,你自己在我宫中闲逛时找到了这里,随后遇到了白泽的,那时我并未在宫中,所以你不认识我。” 月华其实对这件事也毫无印象,也许是时隔太久了,如此小事忘了也属正常。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解释她为何对玄天宫的每一处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夙楼不再说话,带着月华走到了那清潭的面前,此时夏日已过,池中早已无莲。 夙楼见状,屈身蹲了下去,伸手以指尖轻轻抚过一潭清水,那潭水中霎时如沐春风,开满了粉白色的芙蓉,夙楼指指其中最大的那一朵,对着月华说道,“你把白泽放上去吧。” 月华望了一眼,照着夙楼的话飞身至水上,轻轻的把怀中的毛团放了上去,那芙蓉中立刻有淡淡的光晕把白泽包裹在了其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魔王行踪 月华望着被光芒包裹起来的白泽,见他似乎是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问道,“他真的会没事么” 夙楼站在月华的身边,神情柔和,“会没事的,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我先带你去素月阁休息吧。” “接下来,就靠他自己了。过一段时日便会醒。” 月华看了一眼白泽,转身便跟着夙楼离开了。 夙楼亲自带着月华往素月阁的方向走去,这里当初还是月华亲自挑的地方,从那以后,夙楼每次想月华,便来这里住一段时日,久而久之也不愿走了,如今这里也算是他的寝宫。 夙楼率先走了进去,月华跟在他的身后,走了没一段就开始嘀咕,“果然还是觉得这里好眼熟啊,我怎么可能来过这里呢” 夙楼自然是听见了月华的话,但是眼下他只能是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在种类休息,待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月华点头后,夙楼便直接去了议事殿。 玄武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见夙楼进来,便上前了两步跟在了夙楼的身后,“帝君,月华神君她是如何失忆的” 夙楼身形一滞,却是避过了这个话题,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阴沉着脸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腾蛇还未归来么” 见夙楼说起这个,玄武的脸色也变了变,他沉沉的开口,“未曾,腾蛇似乎是已经和我们失去了联系,自从前几日之后,便再没有传消息回来。” 夙楼眼眸一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玄武想了想,“大约是十日前。我和腾蛇约好,每隔七日便想办法联系一次,但是距离上次他联系我,已经过了十日了,我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夙楼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派人出去找,若是找到,便顺便将他带回来,漓音的事先放一放。”夙楼顿了顿,眼光落在了面前的文件上,“各族那边呢” 玄武叹了口气,“这个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些,眼下失踪人数最多的应该是妖族,他们的十二长老中有半数都不见了踪迹。” 夙楼想了一会儿,“这些人中,可有何共同之处” 玄武皱起眉,“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些人背景,年龄,身份各不相同,几乎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夙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百年前在魔族时,魔后和他们说过的话。夙楼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转头问玄武,“失踪的长老们修为如何” 玄武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才回神,他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脸色变了,“失踪的长老都是本族内修为较高的高手,这” 夙楼联想到魔后和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情景,顿时觉得自己的对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早在百年前,这盘棋便已开始撒网了。 夙楼大致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但是眼下这边却是没有任何的线索,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派出去寻人的还是没有一点儿线索吗” 说到这个,玄武的目光也很无奈,“没有,这些天我带着人快要把这人间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到一点踪迹。” 夙楼沉思了一会儿,“埋伏在各族的人也没有线索吗” 玄武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点点叹息,“没有,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夙楼蹙起了眉,又陷入了死局。而今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眼下又寻不到任何的线索,等于是入了僵局。 夙楼闭了闭眼,片刻后他忽然道,“魔王那边怎么样魔族的失踪情况似乎不是很严重” “说起来,魔族的情况似乎是要奇怪一些,”玄武又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摊开来放在夙楼的面前,“魔族传来的信只说他们除去损失少量的魔修之外,其余一切安好。” 夙楼看着那张纸,却是皱起了眉,半响才开口,“不对。” 玄武的目光很诧异,“哪里不对” 夙楼一双墨眸紧紧的黏在那张纸上,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这不是魔王的手迹。”那日在魔后处,夙楼曾经瞥见过魔后云萝的字,这封信是魔后代为抄写的。 玄武听他这么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当时明确说明了要各族的族长来回复,而今魔族这是” 夙楼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他道,“我们去一趟魔宫,从鸾凤那里走,我今日内要回来。” 玄天宫有一处阵法,是用仙力来支持的,可以瞬间到达彼地,而发明这种阵法的是夙楼宫中一个老者。 夙楼和玄武当即起身去了鸾凤处,情况急迫,两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便走了。 西荒之地,魔宫之中。 云萝看着空降而来的两人,有一丝的头疼,“帝君,即便您官大,但是这么不声不响的来,真的是很吓人啊” 夙楼一张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他直接问道,“魔王呢” 云萝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是极快的被她掩饰了下去,云萝站了起来,笑着道,“难道夙楼帝君特意跑来一趟,便是为了问这个” 夙楼不为所动,继续盯着云萝,显然是不准备让她糊弄过去。 两人对视良久,云萝率先挪开了目光,“你找魔王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把文书发过去了么魔族位置较骗偏,气候恶劣,大约是对方也不愿意来,所以我们的损失算是最小的,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夙楼依旧是盯着云萝,也依旧是那一句话,“魔王呢” 云萝直愣愣的望着夙楼,夙楼步步紧逼,“你魔宫交上去的那封信,并不是魔王的手迹吧” 夙楼明显的看到,云萝的后背僵直了起来,他接着用淡然的语气开口,“百年前,本君在你房间里的时候,曾无意中看见过你的笔迹。” 话已至此,云萝当即明白了夙楼的意思。她叹了口气,也不再掩饰了,而是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云萝似乎是卸下了心里的负担,她幽幽的说道,“你早知道了便说知道,害我如此辛苦的演戏。” 夙楼,“”,玄武,“” 云萝见他们二人均是神色漠然冰冷,仿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忽然笑了出来。 笑够了,她直起身子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魔王确实是出了一点小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书阁 云萝看着侍女端上来的热茶,笑着和夙楼说道,“你尝尝这个,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夙楼一张俊脸上面无表情,他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尚可。” 他平静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黑眸看向云萝,“那么现在可以说了” 云萝见夙楼一脸认真的模样,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也就正了脸色,“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他眼下不在魔宫而已,所以事务暂时交于我处理。” 夙楼蹙着眉,对她的说法不太满意,“若真是如此,那为何不直接言明” 云萝无奈的笑了笑,“事情是这样,自你们离去后不久,我们慢慢的发现有人在打着魔族的旗号在世上作恶。我和魔王查了一下,发现并不是魔宫中的人。” “但是由于对方实在是太过神秘,我们一时间也找不到线索,这事便拖了下来,直到最近,我们才渐渐有了些线索。” 夙楼听她这么说,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些人都是半魔人,是么” 云萝有些意外,“你知道”见夙楼一脸的沉思,她也就接着说了下去,“没错,正是半魔人。而且不是小数量。” “这一群半魔人似乎是有组织性,有目的性的在做事,所以我们便猜测他们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操纵。” 云萝的眼神变得很是无奈,“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所以前些日子自己跑出去调查了,眼下还未回来。” 云萝虽然没说,但是夙楼看的出来,她的心中其实也十分担忧,但眼下她还支撑着一整个魔宫,即便她担心,也只能是祈祷魔王早些回来。 夙楼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我们最近也在找这帮人。关于各族长老无故失踪之事,你知道多少” 云萝想了一会儿,“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魔宫的位置较远,向来也不怎么管中原的事,不过是略有耳闻而已,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你是怀疑这是同一伙人” 夙楼点点头。“很有可能,大约是魔宫对他们来说还有些难度,若是半魔人的话,或许他们完全是因为不需要魔族总之,你这段时日也要小心些。” 云萝应了一声,笑着看夙楼,“帝君大人来此,就是为了过问这件事么” 夙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然魔后以为,本君为何而来” 云萝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散漫的看了夙楼一眼,随后倚在了榻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喝着手中的茶。 夙楼见她如此,也不再久留,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口,身子顿了顿,留给了云萝一个背影,但是他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尽早提。” 说罢不再犹豫,直接离开了魔宫。 云萝在榻上躺了好一会儿,神色间自然的很,良久后她才莫名的轻笑了出来,眼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她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神情十分的愉悦,“真是别扭的性子啊,明明是关心人,却硬是要做成公事公办的样子。” 玄天宫上,议事殿内。 夙楼放下手中的文卷,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斜,窗外已可见隐约的火红云霞,想起素月阁中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夙楼忽然想偶尔做一个偷懒的人了。 心念已动,夙楼直接起身,忽略掉身后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玄武,夙楼只扔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道,“今日先这样吧,叫人准备晚饭。” 玄武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夙楼便已不见了身影。 而此时的素月阁内,月华左右无聊,便在这素月阁的前后闲逛了起来。玄天宫中的季节也不知是否与人间的一致,总之,此时天上已是深秋。 素月阁的庭院里养了不少桃树,此时桃花落尽,唯剩满树的叶子也已转黄,一眼望去倒是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但这庭院之中,水池古木,曲径幽林却是样样精致。 月华在其中慢悠悠的走着,竟也觉近日一直不曾平静下来的内心安定了下来,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放松了自己。 转过一段青石路,面前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拱门,月华探头望了一眼,见上面没有木匾,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路至尽头,是一座样子古朴的阁楼,看起来倒是与着玄天宫恢弘大气的建筑不太一样。 月华抬眼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的木匾,“临昭阁” 听这名字,倒像是个藏书的地方,月华想了想,最终还是抬步走了过去,这阁楼看着年代久远,门上似乎也并未挂锁,月华直接推门进去。 阁楼中并不是月华想象中的那样,处处落满灰尘。入眼的就是排列有序的木质书架,满满的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主体,书阁之中的空地上,零星的点缀着一些古画和名贵的瓷器。 而在靠窗的位置,放置的则是一张干净的木质长方桌,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月华上前伸手拂了一把,没有落灰,看来是一直有人在打扫。 她一边往深处走,一边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陈列在两边书架上的书籍,细看之下她才发现,这里摆放的大多是古时的书籍,多数都是记载了上古之时的一些事件,也难怪少有人来。 月华忽然瞥见一本书,纸张的颜色明显与周围的书不一样,十分格格不入。月华伸手把那本书拿了下来,翻过来一看却发现,这本书没有书名。 月华稍稍愣了一下,带了些小心翼翼的翻开了这本书,这大约是这座书阁中年龄最大的书了,纸张泛黄,墨迹也是微微有些褪色了。 上面的大部分文字月华都有些看不懂,似乎是上古时候的字,月华好奇书中的内容,站着翻了翻,最后却是无奈的放了回去,她想看是想看,但是完全看不懂啊。 或许找个时候去问问夙楼吧,他活的年岁可比她长多了,他说不定认得这些别扭的文字。 月华如此想着,便慢慢的从书阁中走了出来。待她出来时,便见有一人站在了书阁的前面,似乎是在等着她。 月华一愣,夙楼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他背对着书阁的门,似乎是在望着那条来时路的尽头,听到身后的动静,夙楼第一时间转过了身来。 见了她,皱眉,“已入秋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看病 月华每次见到夙楼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总是会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她迅速的收起自己的情绪,笑着走向夙楼,“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夙楼面无表情,“自然没有。” 月华见状挑眉,“既然没有你怎么如此的清闲你此时不该在议事殿里讨论公事么” 夙楼依旧是那一副面容,口气平淡,“我饿了,自然是要先吃饭的。” 月华听了他的话,不由笑出了声,“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夙楼看了她一眼,黑眸中也浮起了一层笑意,“自然是来找你的,错过了这顿,我可不会叫厨房的人再单独做给你,难道你想一晚上饿着肚子” 月华见他这么说,满腹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最后她干巴巴的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月华率先走在了夙楼的前面,脚步较平时略急了些,夙楼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唇边溢出了一丝笑意,面上像是融化了冰雪。 两人走了一段路,月华忽然问起方才的那个书阁,“刚才的那个书阁,是专门用来存放古籍的么” 夙楼一边走在她的身侧领路,一边答到,“也不全是,那个书阁原本是个观景阁楼,后来作废了,就有人用它来存放一些旧物,后来我偶然去的时候,发现那里不知不觉堆了许多书籍,于是干脆,便把它改造成了书阁。” “里面的书倒也不全是古籍,也有一些较为偏的书籍,因为内容多半晦涩难懂,所以也常年无人,只是有侍女会定期打扫一下。” 夙楼回眸,“怎么,你感兴趣” 月华见夙楼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掩饰了,“兴趣倒是谈不上,我发现里面有一本书很有意思,但是那本书似乎没有封皮,也没有书名。里面的文字也比较古老,我大部分都看不懂。” 说道这里,月华把目光投向了夙楼,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夙楼见她暗示自己,不由好笑,“我就算是活的年岁长了些,也不见得就能读懂那些文字。” 夙楼见月华似乎是有些失望,扫了她一眼说道,“你若当真感兴趣,便趁着这段时日,多去那里瞧瞧,那里既然装着那么多的古籍,想必也能找到关于文字方面的书。” 月华眼前一亮,她怎么把这一点忘了回眸对着夙楼笑了笑,她半开玩笑的对着夙楼说道,“多谢神君大人指点。” 夙楼见她这幅样子,积压在心头一天的烦心事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夙楼难得的回头给了月华一个笑容,月华当即被钉在了原地。 夙楼见她不走了,转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月华此时心里却是不住的翻滚,都说美男子若是一笑,定然是比美人更加的醉人心,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盛名。夙楼那双漆黑的眼眸,若当真是盛满了笑意,再配上他俊美的容颜。 当真是天仙容颜,唇点而朱,眸璨如辰,而此时他对着月华笑起来,更是让她有了一种会从此跌入其中的念头。 月华忙着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却忽然又觉头疼,她伸手揉着自己的额角,慢慢的皱起眉头,夙楼见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模样。 夙楼心中一紧,连忙两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搀过她的胳膊,“怎么了” 月华此时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她的脑海中此时全部都是残影,那些破碎的图像又一次出现在了月华的眼前。 夙楼的眉眼从未像此时一样清晰的印入月华的心间,她有些艰难的抬头望着扶住自己的夙楼,双眸却是透过夙楼望见了另一个他。 月华的眼前,是一脸冰冷初遇的夙楼。也是面上带着温润的笑的夙楼。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能看到那些画面,这种症状这些天以来似乎是还有加剧的趋势。 月华甚至觉得,这像是一种暗示,那些残缺的碎片,一定是想提醒她什么。 但是每次她就快要抓到头绪之时,额头剧烈的疼痛就会阻止她继续思考。 夙楼见月华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不由有些担心,他皱起眉,“你要不要紧” 见月华还是不答他,夙楼心急了,他忽然拦腰抱起了月华,快步的朝着宫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月华还处于晃神之时,忽然身子腾空而起,被吓了一跳,“啊夙楼,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夙楼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这一路上自是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所有人都用了好奇的目光看着被帝君抱在怀里的那个人,但是却没人敢上前一看究竟。 月华见状,不得不把头埋进了夙楼怀中,如此情景被人看到,她将来还怎么混 埋怨归埋怨,在夙楼那里,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月华最后还是已这种模样被夙楼带到了一间别院。 夙楼一脚踢开了别院的门,随后脚步不停的直接走了进去。月华被夙楼如此视若无睹的模样惊到了,她窝在夙楼的怀里,有些目瞪口呆。 片刻后,屋内的主人走了出来,人还味未到,便先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声音中带了一丝懒懒的味道,更多的却是笑意,“夙楼,你又踢我的门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不要如此鲁莽你自幼” 那男子边说边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向来孤身一人的夙楼怀中抱了一个人,站在他的院子中央,重烟瞬时说不出话来了。 那月华见状,也明白了情况,更是不愿意在夙楼的怀中待着了。 月华使劲从夙楼的怀中挣扎了出来,自己跳到了地上,随后立刻转回头去拿眼瞪他,面上薄怒,“你做什么啊” 随后她便又转回身子来,看着那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些歉意,“初次相见,来的匆忙,也未准备什么礼物。” 那男子许是想到了她来这里的方式,抿唇一笑,“确实是来的匆忙。” 月华,“”她听出了那男子话里的意思,却只能是回头给夙楼狠狠的记上一笔。 夙楼很撑得住气,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你给她看看,她好像很不舒服。” 月华此时才算是懂了夙楼的用意,她回过头,“你是想带我来看病可是我确实无事啊方才不是都和你说了” 月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夙楼。 那男子却是神色认真了起来,“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带着她进来坐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头痛征兆 待入了屋内,月华才不由挑眉,这里倒是和玄天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完全没有玄天宫整体的那种贵气,这里不过是普通的白墙泥瓦,朱颜壁画,屋内也只是简单的雕花桌椅,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字画,桌几上摆放着熏香用的香炉和盆景。 倒是一个文人的房间该有的样子。 月华脑海中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被带到了一边的坐下,重烟转身去了里屋,夙楼也自然的在另一边的桌椅旁坐了下来,神情没有一丝的别扭。 月华见他这样,有些无奈,却也没多说什么,或许他们是至交,月华心想。 重烟再出来时,手上托了三杯散着热气的香茶。他眉眼间是极淡的笑意,却又稍稍与人隔着些距离。“这是前些日子上山采来的新茶,你们尝尝。” 月华见状,伸手接过茶杯,置于鼻间嗅了嗅,果然是好茶。萦绕不散的香气弥漫在了整间屋子内, 说罢将茶杯放于二人的面前,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坐在了月华的身边。 重烟望了一眼自从进来后便没再出过声的夙楼,眉眼间都是揶揄的味道,“怎么,帝君大人莫不是嫌弃我怠慢了怎么从一进屋起便不支声” 夙楼面无表情,眼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他哼道,“别废话,办正事。” 重烟见他还是一副老样子,歪着头道了声,“罢了罢了,我懒得和你计较。” 说着他把头转向了月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朝着她伸出了手,“既然如此,请姑娘把手腕借我一下,可好” 月华闻言把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重烟的手搭上了她的脉,屋内一瞬有了片刻的静谧。 重烟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随后他放开了月华的手,转头看着夙楼,“你带她来的意思是” 夙楼闻言略微不耐,“找你自然是看病,她近些日子以来一直都会莫名的忽然头痛,你可知是何原因” 重烟挑眉,似乎是在想夙楼话里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可是这位神君的脉象十分正常,也并无病痛的征兆。” 夙楼蹙起了眉,冷声道,“不可能,她近些日子的症状越来越频繁了,怎么可能无病痛”夙楼的面上有了一丝不悦,“你不会是又瞒了我什么吧” 重烟被他气笑了,“我骗你有何用何况我既为医者,自然要对病患负责,她若有问题,我又怎么会乱说” 夙楼闻言不言语了,但是他望向月华的眼眸中还是隐隐藏着担忧。 月华见此时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圆场,“呃,我本来便没什么大事,是他小题大做了,还望”月华话说道一半,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重烟。 重烟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笑着道,“重烟。” 月华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还望重公子不要见怪。” 重烟面上的笑意更甚,一双眼笑眯眯的,“自是不见怪的,他这个性子我已见的多了。” 夙楼见问不出什么情况,便也不打算久留,他站起来,没有理会重烟刻意的挑衅,而是直接对着月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月华听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随后她先对着重烟说道,“打扰了。” 随后便率先走了出去。夙楼看了一眼重烟,跟在月华的身后也打算离开。不料身后传来了重烟的声音。 “夙楼,”重烟的声音依旧是平淡的,甚至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此时却分不清是否是有意的。他看着夙楼转过来的半个身子,静静的把自己的话说完。 “她是否曾服下绝情丹” 夙楼刚刚打算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回眸,紧紧的盯着重烟的脸,“你想说什么” 重烟见他这幅警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这么紧张,是好事。”他顿了顿,接着道,“许是近来接触到了熟悉的景或人,她身上绝情丹的药效在减弱。” “你说她头痛,应该便是副作用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记起所有的事来。” 夙楼身上的气息骤然一缩,黑眸里的神色不但没有喜悦,反而多了几分慌乱和不安,夙楼抿了抿唇,“你能确定么” 重烟见夙楼的神色不像是开心,心中提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是这女子不小心忘了和夙楼之间的事,待想起来了便是万事大吉,现在看来,恐是夙楼对人做了什么绝情事。 而若是那女子现在想起来了,两人之间这种平静的局面也就不复存在了。想通了这一层关系,重烟又开始为自己方才说的话担忧起来,他试图弥补一下。 “虽说事实如此,但是距离她全部记起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更何况,绝情丹毕竟是难得的丹药,其药效自是霸道的很,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问题的。” 即便如此,夙楼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他们在里面拖了太久的时间,月华等在外面许久不见人出来,便冲着屋内喊,“帝君大人,您再不出来,我便先走了。” 夙楼听见月华的声音,这才脸色稍霁,他又看了一眼重烟,那一眼未带任何温度,重烟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夙楼才收回了目光。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件事先别告诉她。” 不待重烟回答,夙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只留下重烟一人站在原地被夙楼最后的那个眼神吓到,他小声的嘀咕道,“又不是我让她恢复记忆的,你凶我做什么。” 夙楼和月华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心事沉沉的样子,他还在回想重烟方才说过的话。 恢复记忆。他不是没有想过,让月华恢复记忆。 但是如今夙楼不敢再赌了。 月华此时的性子已然变的难以捉摸,若是她记起了往事,是不是又会把自己推的远远的 所以他几乎不敢想,若是月华当真想起了一切,却决意不再与他纠缠,那他该如此自处。 夙楼想的入神,自他出来,月华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放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帝君大人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夙楼回过神来,侧头用那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月华,不发一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古浩劫 月华被夙楼突如其来的专注眼神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夙楼,“这是怎么了” 夙楼不答她,依旧是用了那样的眼神看着月华,他此时眼中见到的女子,目光清澈如水,眼底不染哀伤,唇边时常挂着浅笑。 虽说是性子别扭了些,但是如此这般的月华,却是完全干净,纯粹的。 就像她还未经历过那些残忍之事一般。 夙楼有那么一个瞬间,对着这样毫无掩饰的眼神,很想把心底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但是最终,他也只是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夙楼别过头,墨眸藏起了心绪,淡声道,“没事,走吧。” 月华见夙楼背影匆匆便知不像他表面上那边无所谓,但是既然夙楼不愿提,那么她也便不问了。毕竟两人说白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月华跟上了夙楼的步伐,两个背影缓步走远,看起来却是天生的默契十足。 一晃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夙楼依旧忙于宫中之事,整日在议事殿内待到很晚,偶尔若有特例,夙楼定然都是早早的散了众人,自己跑去临昭阁找月华。 月华这十多天,常常闲来便直接到临昭阁,去翻阅里面的古籍。最初她是为了那本无名书而来的,后来她倒是发现,那书阁中的许多书都有吸引人的地方。 一天天下来,这里反倒成了这玄天宫中最能留住月华的地方,她在里面常常是一待便是一整日,直到日暮迟迟,这才从书阁中出来。 这些天来,月华查阅书籍,倒也能将那本无名书看懂个七七八八了。里面的内容让月华有些惊讶。 那里其实是记载了一场旷古之战。 上古之时,浩劫将至,灾星出,三界动荡。天界倾塌,四海枯竭,混沌重临。 当时的世界只分为天人和魔人,天魔混战波及了许多无辜之人。 创世神匆匆赶来时,天地之内已然是一片血海。 当年的白泽站在创世神的身边,它琥珀色的眼眸看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看到无尽的杀戮和破坏。 书上记载,那场浩劫,最后是创世神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万里和平,魂魄被打散一次次重入轮回,要历经万次轮回方才可以得现真身。 白泽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主人,它见了这个重归于和平的世界,走遍山川也再也找不到那个衣衫缥缈之人。 白泽完全不懂是为了什么,它只知道无论它如何呼唤,都再也找不回伴随他身边长久之人。 创世神陨,神兽悲鸣,其声传万余里。 月华沉思起来,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那场大战理清楚了。同时也明白了当日青龙和她说的话,以及他口中的另一个白泽的主人。 原来在那么多年前,白泽的主人就一直是创世神。 四神兽一直都是各管一方,只有白泽是最特殊的存在,他是瑞兽,生来便不善战。而这一点,却是帮不上什么忙,尤其是在那个战乱四起的时期。 月华的目光投向书中对创世神的那段描写。 她一身月白水裙,踏着天地见至清至净的彩莲而来,白泽见她终于来了,抖动着一身的雪白皮毛去迎接她,创世神抚着白泽一身的柔软皮毛,眼带怜悯的看向已然是一片混乱的大地。 “她创世神是个女子”月华不禁皱起了眉,喃喃出声,“这本书不会是乱写的吧” 正当她如此想时,身后的窗口传来了声音,“这书中所言,皆是当年的实情。” 月华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夙楼不知何时站在了窗下,半倚着窗框看着她。月华还是有一些不相信,“当真难道你也经历过那场浩劫” 夙楼听见她这么说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虽说我比你多存在了些年,可也没有早到能够赶上天地初开的那场浩劫。” 月华闻言又埋头看着那本书,“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得以肯定书中所言非虚”她道,“我怎么觉得,这本书中破绽太多,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夙楼探过半个身子,伸手拿过那本书随意的翻了翻,“既是如此,直接去问经历过之人不就行了” 月华想了想,“你是说当年的那些老神仙你认识其中的人” 夙楼愣了一下,旋即笑开来,“自然不是,我长年住在这里,很少与天上的人有交道。” 夙楼的一双黑眸中带着少见的调笑味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月华望着夙楼的面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还能有谁她低着头细细的回想了一下那场战争中层出现过的人名,忽然脑中一个灵光闪过。 她抬起头来望着夙楼,后者一脸了然的微笑望着她,月华的眼神慢慢变的不一样了,“你说的,该不会是白泽吧” 夙楼点头,“正是,白泽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它还是一直常伴创世神的神兽,自然是知晓当年之事的。” 月华却是摇了摇头,她还记着那日青龙所说,“纵然神兽灵力总有消散和恢复,但记忆却是不会消散,他从未向我提起这些事,我” 夙楼见她如此说,便道,“你都未曾问过,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提何况,若是他当真不愿提,那这岂不是他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 月华本就动摇,此时听他这么说,最终还是想通了。 “那便等白泽醒来,我再去问他。”月华捧着那本书,心绪有些飘远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就此陨落,白泽当时年龄,心中定然是苦的。 夙楼见她走了神,只得出声打断,“天色不早了,该走了。你若着急,我们便顺道去无名园看看,看白泽醒了没有。” 月华闻言抬眼看了看天色,见果然是天色近昏,便整理了一下案上的书籍,绕过桌子打算与夙楼一同离去。 一路上,月华忍不住说道,“怎么如今,我住在你这玄天宫内,倒是越来越不想走了。若是月老哪日找我,我怕是都不愿离开的。” 夙楼心中一动,黑眸深沉的盯着她的侧脸,声音柔和,“既然如此,那便长住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月华听了有一瞬的微怔,她望着夙楼,见他眸中情意真切,似乎是当了真。她开口想说自己方才的话不过是玩笑,看着夙楼那张面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归来 黄昏时分的无名园,整个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薄纱般,四周的一切都是淡金色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宛若仙境。 月华和夙楼朝着那一方同样覆着金色的黄金潭面走去,见那潭水中的莲花此时在风中轻轻摇动着,被光晕笼罩在其中的雪白的毛团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月华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她虽然想着知道真相,但自是还更希望白泽能够平安无事。“看来它还未好,我们改日再来吧。” 月华说着转过身,不愿再看那潭水中静默的莲花。夙楼一直默不作声,此时才忽然开口,“差不多就行了。” “你说什么”月华疑惑的转过头,听不懂夙楼话中的意思。 夙楼的双眼却是未看着她,而是望着那潭中的莲花。月华见状,也跟着望过去,那潭中还是向方才一般静默。 月华忍不住问夙楼,“你这是和谁说话” 夙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用目光盯着潭面,“你可别忘了,这莲花还是本君给你变出来的,你再不现身,我就把这莲花撤掉,让你在潭水中好好清醒清醒。” 月华望向潭水中的眼神定住了,那朵载着白泽的莲花在听到夙楼的话后,似乎是轻微的摇了摇。 她不禁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有了动静的莲花。那朵莲晃了几下,似乎又停了下来,随即一阵五彩光芒从莲花的上空映照下来,四面环绕着阵阵仙乐。 莲花的淡粉色的花瓣合拢了一瞬,然后又瓣瓣依次打开,露出了蜷缩在里面的雪白色的毛团。 随后月华便看见,那团雪白色开始轻轻的动了起来,它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确定自己不会掉下去之后,这才又动了起来,它把身子伏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做完了这一切,它却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似乎在等着什么。然后月华看到,白泽的背上竟是慢慢的生出了同样雪白的双翼,一点点生长出来的两翼,在白泽的后背上渐渐成形。 直到这个时候,白泽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后竟是率先看向了夙楼。 它定定的看了夙楼一会儿,忽然双翼一振从莲花上凌空而起,随后哈哈笑出了声,“我现在有翅膀啦,你收了莲花呀,你收了我也掉不进水里去” 夙楼,“” 月华,“”怎么忽然又不太想它醒过来了呢不过,月华望了一眼飞在半空中对着夙楼不断做着鬼脸的白泽,以及身边浑身僵硬,脸色黑的彻底的夙楼,她心中又豁然开朗。 总之,见到白泽此时活力满满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月华看着夙楼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出声唤到,“白泽。” 正在和夙楼打闹的白泽忽然听到月华的声音,动作都顿了下下来,只剩了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听着月华接下来的话一般。 月华见它这副样子,唇边的笑意更甚,她冲着白泽张开双臂,也不再言语,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它。 白泽撇了撇唇,一副傲娇的样子,对着月华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 月华见状,也不催他,只是唇边的笑意有了收不住的趋势。僵持了良久,最终还是白泽败下了阵来,他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从半空中一个俯冲朝着月华扑了过去。 片刻后,月华的怀中多了一个身形修长的蓝衫男子。 他自月华的怀中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开口声音清亮的很,“月华,你来接我啦。” 月华看着怀中似乎是在向她撒娇的人,笑的很是危险,“你是不是好了故意不出来专等着我来嗯” 月华最后的那个尾音微微上翘,语气里满是危险的味道,夙楼瞥了一眼此时气势全无的某神兽,心中总算是扳回一城。 白泽的眼神有了一瞬的僵硬,他把头埋进月华的怀中,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月华却是不容他逃避,她伸手把白泽稍稍推离自己的身体,要他回答方才的问题。夙楼那么说的时候她还没想到,后来见到莲花瞬间开放,这才有了怀疑。 原来这家伙早就醒了,不过是一直赖在里面不出来,若不是方才夙楼用言语激他,说不定还是不肯出来呢。 白泽看着自己被推开,声音里多了一丝委屈,它忽然又变回来兽的形态,踱着碎步走到月华的身边,低着头在她的裙子上蹭了蹭,模样撒娇一般,希望借此来打消月华此时的怒气。 月华却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双翼,“我记得你之前并无双翼”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的白泽身上并没有翅膀,这是今日它醒来后,才生出来的。 夙楼闻言走了过来,“这是白泽的成年心形态,沉睡了许久,他长大了。” 月华恍然想起书中对上古之时,创世神的坐骑白泽的描述,神兽白泽,浑身雪白,有翼,能说人话,通晓万物之情。 此时再低头看那头一直在蹭自己衣角的神兽,眼下才是完完全全与描述中一模一样。 白鹅不知月华的想法,见她神色莫辩,以为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便又耷拉下了耳朵,随后变回了人形,扯着月华的衣角,眼眸中隐隐含泪,“月华,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月华这才回神,见白泽如此神态,实在是难以将他与传说中的神兽联系在一起。 她笑了起来,“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也罢,这样也不错,至少它眼下是开心的。想到这里,她笑眯眯的弯下身子,看着白泽的眼睛说道,“那,现在肚子饿不饿” 白泽琥珀色的眼眸立时亮了起来,“有好吃的吗” 月华笑吟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有啊,”她指了指站在一边被忽略了好久的夙楼,“他天天都会叫厨房做一大堆好吃的呢。” 白泽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夙楼,面上的抗拒一闪而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跑到了夙楼的身边,仰起脸用了一种倨傲的语气说道,“大魔头,我饿了” 夙楼低头,不发一言的盯着他。白泽被他眼神中暗沉沉的眸色吓到了,顿时气势全无,迅速的缩到了月华的身后。 月华见状,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待她笑够了这才抬眼望着夙楼,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润的笑意,“我们走吧,我也有些饿了。” 夙楼墨玉般的眼眸中清晰的印出了月华眉眼巧笑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嗯,那走吧。”说着便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 第一百五十章 凤尤行踪 几人径直回到了素月阁中。 这几日以来,夙楼和月华都是差不多这个时辰回来用晚饭,所以宫中的人早已将准备好的佳肴一道道摆上了桌,就等着他们回来便可以享用。 白泽还未进门,便嗅到了从素月阁内飘出来的香味。他的身子一顿,随即撒开欢一样直直的向前冲了出去。 月华一怔,跟在后面有些哭笑不得,“你跑什么,又没人和你抢,别那么急。” 奈何前面小小的身影已经跑的看不见了。 月华抬头顾着看白泽,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被自己的裙摆绊到,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向前倒去。 “小心”月华双眼一闭,正准备和坚硬的白玉台阶来个亲密接触之时,便感觉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坚定的把她带离了地面的范围。 月华惊魂未定的缩在夙楼的怀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摔倒。” 夙楼抱着月华,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就走路,你想什么呢” 月华闻言赔着笑,“哈哈,我刚刚走神了,没有注意到脚下而已,没什么事。” 夙楼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不悦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走路别想事情,认真走路不就好了” 月华闻言有些无奈,却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随后她面色有些别扭的望向远处,“那么现在,帝君大人可以把我放下来了么” 没错,方才夙楼眼疾手快的把月华一把捞到了自己的怀里,至今人都被搂在自己的怀中没有撒手。 月华见望过来的侍从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夙楼这个事实。 夙楼抱在月华腰间的手稳如泰山,他低头看了月华一眼,“你在在意什么” 月华,“”月华被夙楼理直气壮的语气弄的很是无奈,她只得道,“我饿了,你这样不放手是要我饿肚子么” 听她这么说,夙楼才极不情愿的慢慢把月华放了下来,送开了自己的手臂,却又拉起了月华的手。月华朝着夙楼投去了疑问的眼神,夙楼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怕你再摔倒,这样比较好。” 望着近在眼前的门,月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也没多远,就由他去吧。 待两人走到桌边,就看见白泽已然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流口水了,让月华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没有开始吃东西,这要是放在往日,此时白泽定然已经下手了。 月华走到双眼放光的白泽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吃” 白泽艰难的扭过头来看着月华,“我在等你啊,月华不来,白泽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吃。” 月华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白泽竟然是为了等自己。 见白泽和她说完话后就接着双眼放光的盯着满桌的肉,月华笑出了声,她拉着白泽在桌前坐了下来,顺手给他盛好了饭,连同筷子一起递给他,“好了,现在可以吃了,快吃吧。” 白泽一听,迅速的接过月华手中的碗,拿着筷子便伸向了桌上的烤野鸡。 这顿饭对白泽来说,吃的像是打仗一样,对夙楼来说,像是在和别人打仗,而对月华来说,不过是看了一场免费的戏。她被两个人逗的直发笑。 原因则是,没想到白泽和夙楼都同样爱吃肉和甜食。 桌上的糖醋排骨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被争抢的焦点。夙楼看着又一次把筷子伸向糖醋排骨的白泽,黑眸中暗沉沉的一片,他沉声命令,“你已经吃了够多了。” 白泽不甘示弱,“你也没少吃啊,再说了,这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你为什么单单和我抢这一道。” 夙楼淡声指出,“这道菜本来就是给我做的。或者可以说,这整桌菜都是因为我你才吃的到,难道你不该感激我么” 白泽闻言,手下的动作不停,接着和夙楼的筷子打架,一边说,“是,整桌都是你的你还和我抢这一道,再说了,我是客,你得让着我” 夙楼毫不让步,“算了吧你,你在我这玄天宫内住了万年我没收你钱就不错了” 白泽,“” 月华就在这种氛围中笑着吃完了饭,直到抿着口中的热汤的时候,月华都觉得自己笑的肚子疼。 夙楼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整个人都变的懒洋洋的,白泽已经趴到桌子上起不来了,他和夙楼争,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输夙楼赢。 而白泽输了的结果就是,他赌气吃完了整整一桌的美食,眼下撑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月华眼角的笑意越来越大,逐渐有了收不住的趋势。夙楼见状,皱着眉看她,“你笑什么” 月华连忙摆摆手,“什么也没有。” 夙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正欲接着说什么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夙楼的动作一顿,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的说道,“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走了进来,是玄武。他看了一眼屋内眼下的情况,唇角弯了弯,径直走到夙楼的身边,随后说道,“帝君,有人说发现了凤尤的去向。” 夙楼听闻此言,面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许多日没找到凤尤,凰后那边已经着急了起来,“在哪” 玄武递给他一张字条,“这是派出去打探的人留下来的,据说那日,凤尤是跟着漓音一起离开的,两人往西荒之地的方向去了。 之前漓音失踪了以后,我一直派人四处找她,后来有人称曾看到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终日带着大兜帽的男子。听描述应该是他们。但是,我们的人也只是在路上听说,至今都找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夙楼一双墨眸眯了起来,声音若有所思,“是凤尤自愿跟着漓音的” 玄武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但是应该不会是自愿的,否则怎么可能不告而别” 月华听着两人的对话,面上也有了担忧,“怎么了凤尤有消息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失踪” 夙楼看了一眼玄武,“我知道了,你派人接着想办法在那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人见过他们,两个人都容貌出众,应该不难认出。” 玄武听后点点头,随后便再次退出了房间。 苏楼这才回过身来,对着月华说道,“眼下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但是凤尤是在玄天宫失踪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泽遇险 “在玄天宫内失踪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凰宫内么”月华心中堆满了疑问,上次见到凤尤还是在瑶池的时候,怎么这回就失踪了 夙楼自是不能告诉月华,凤尤是来找漓音说那封信的事情的,他知道月华并未看到那封信,而且她如今也已失去了那段记忆,自然是不可能知晓凤尤来找漓音的用意。 夙楼想了一会儿,只好说道,“他那日来寻我,但是我急着要出去,他就留在这里等我了,我并未在宫中,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跟着漓音走的。” 月华听夙楼这么说,也只能是相信他的话,凤尤与她也算是朋友,她此时还是有些担心凤尤的处境,“凤尤为何会跟着漓音是不是她们两个都遇到麻烦了” 夙楼微怔了一下,对了他还未告诉月华他的发现,夙楼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不会,因为大概就是漓音把凤尤带走的。” 夙楼看见月华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说道,“漓音瞒着我们做了一些事,我眼下还不知道她在背地里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有隐藏的身份。 我之前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魔气。” 夙楼的声音有些低,夹杂着莫名的情绪,“我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她就算是入了魔,大约也要算是我的失职,若不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之前我便发现她不太对劲,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不愿意下结论。 而今想来,应该是我太自欺欺人了,若是我早些和她谈谈,或许” 月华听完夙楼的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事关他人,她也不好做评论,只得安慰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或许事实并非如此,眼下还是先找到他们比较重要。” 夙楼点点头,“我已经派出去了很多人,要他们留意两人的去向,一有消息我们便会知晓,眼下凤尤随着她一起失踪,还要给凰后那边一个交代。” 夙楼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白泽,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月华也顺着夙楼的目光看了一眼,两人均是觉得好笑。 白泽大约是吃的太饱,抱着桌子直接睡了过去,此时恐怕已经子啊梦中和周公相会了。 月华见状,放轻了声音对着夙楼说道,“眼下也不早了,我带着白泽回去休息了。你明日定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也要早些休息。” 夙楼点点头,月华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事实上都住在这素月阁之内,不过是房间不一样而已。夙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你要和白泽一起睡” 月华愣了一下,“是啊,有什么问题” 夙楼的语气变的颇为不满起来,“你不能和他一起睡,本君另外给他安排房间。” 月华现在发现,凡是夙楼发脾气胡搅蛮缠的时候,都会说,本君两个字,她忍住脸上的笑意,“为什么要我们分开睡他又不占地方。” 夙楼一脸的强硬,“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月华也丝毫不让步,“我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想和他一起睡。” 夙楼纵使有再多的借口都被月华的一句话打了回来,月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似乎颇受打击的男人,说道,“他和我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是化做原形的。” 夙楼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了,听见月华的这句话,脚步又硬生生的顿在了原地。 夙楼有几秒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向外走去,临了月华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谁要管你们怎么睡” 月华看着男人僵硬着离去的脚步忽然变得轻快起来,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人,作甚这么可爱呢。 月华笑够了抱着白泽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她望着已经变成原形缩在床脚睡的沉沉的白泽,自己却是有些失眠。 她自然是懂夙楼的意思的。 但是不知为何,她明明对夙楼有一些好感,但是每次见他,总是从心底有一种淡淡的排斥感,那种感觉说不上很强烈,有时候甚至完全感觉不到。 还有的时候,她能感受到的是另外的一种情绪,那就是依赖。这么些日子以来,月华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夙楼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他们太亲密了。 而这个亲密甚至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月华对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意思,就像是已经完全把他划入了自己的范围之内,两人之间无论做什么都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这种状态让月华无端的觉得慌乱。 还没有人可以打破游戏规则。月华自懂事以来,一直记着月老和她说过的话,无情之人方可为世人解忧。 可她在夙楼身边的这段日子,或者说,从她在瑶池第一次见到夙楼的那一天起,夙楼就不知不觉的在挑战她的底线,只不过夙楼的手段太温和,待她察觉之时,早已掉入了夙楼的陷阱。 月华在床上躺下来,回想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事,心中忽然没底,她叹了口气,讷讷的说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夜无梦到天明,月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白泽的声音吵醒的。 白泽睡了一夜,又恢复了精力,一大早就不安分,他在月华的床上滚来滚去,声音带着些兴奋,“月华,别睡了快起来我带你去转转” 月华在白泽无休止的重复中终于是醒了过来,白泽见她醒了,更加的兴奋,几乎是月华刚刚换好了衣服,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这段时间待在莲花中,其实他也早就闷坏了。 月华自房间内走了出来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对面夙楼的房间,见屋门大敞着,里面隐约看的到打扫的侍者,便知夙楼已经出去了。 她微微叹口气,“果然是忙人啊。”随后她才抬步跟上了前面那个快要跑的没影的蓝衣少年。 左右白泽在这里住过许久,也不会闯什么祸或者是遇到什么危险,便也就没有跟的那么紧了。 月华慢慢的朝着白泽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还有闲情看着路过的风景,她心中漫不经心的想着,今日要在笔墨轩中待多久,或许和夙楼说一声,带两本回来也好。 月华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走在前面的白泽听不见声音了,她心中疑惑,加快了脚步朝着白泽离去的方向走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怎料她一路随着白泽的气息而走,却在半路上不见了白泽的身影,同时连气息也尽数被掩盖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迷林魔迹 月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她闭起眼,想要凭借残留下来的气息寻找白泽,无奈却是一无所获。 月华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来看,这定然不是偶然。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月华身上红光乍现,片刻后莫缘剑便被她握在了手中。 月华仔细的看了看这里的四周,她此时已然追到了素月阁的后院中,这里是一座小型的树林,林中大部分都种着修竹,道路是以卵石随意的铺成,林中静谧,完全听不到一丝的响动。 月华站在密林的入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若是这里面确实有古怪,那么白泽只身一人进去定然会有危险。 月华抬步朝着里面走去,白泽是在这附近没了声音的,就算遇到了什么,也一定在这附近。 越往里走,越觉这片林中大概不简单。月华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莫缘剑,提高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月华皱起眉,仔细辨别了一下弥漫四散的大雾,脸上的神色剧变。 这是瘴气之雾没想到这林中,竟会有如此之物。月华紧紧的皱起了眉。她屏住呼吸,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走了一会儿,月华便发现,这林中的道路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她走了许久却发现自己一直是在原地打转。 她不得不停下步子来,月华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的道路,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走过的路的方向,再次抬步时心中有了计较。 这林中的道路是按五行之术来安排的,难怪会找不到路,白泽怕也是咋这里迷了路吧。 月华正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若真是仅仅迷了路,那还好一些。却在这时听见了林子深处传来的动静。那是兽类的嘶吼声。 月华的心猛然一沉,糟了,难道是白泽 月华不敢细想,踏地而起,足尖在林中叶上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原地,在林中搜寻着白泽的身影。 而白泽那边,他其实直到方才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走着走着便进了一座山林中,随后自己一个人东绕西绕,就迷了路。 直到他察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太远,才发现完全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也见不到月华的身影。直至此时他才微微有些慌乱起来。 白泽不敢再往深处走,他极力的分辨着自己来时的方向,一点点的往回走。 直到在半路上,被忽然出现的几个魔族包围。 白泽立时被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煽动者翅膀想要飞到半空中借此来躲避可能会发生的攻击。 怎料那些魔人竟然也跟着他到了半空中。 白泽见走投无路,只好发出了求救声,他扬起脖子发出了兽鸣,刚好被进入山林来寻他的月华听到。 月华顺着声音摸过来,还未至眼前便见远处白泽被魔人包围,已然是被逼入了绝境,白泽在半空中费力的躲避着魔人一次次的攻击,雪白的身上还是多了几道血痕。 月华的眼神瞬间变的凌厉了起来,莫缘剑从她的手上飞出,化作一道红芒飞快的逼近那些和白泽纠缠的魔人。 局势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白泽被魔人一次次的攻击逼的退无可退,正在挣扎之时便见一道剑芒带着锐利的气势斜插了进来,瞬间让那些魔人乱了阵脚。 白泽见了那道红芒,眼中染上了惊喜,他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月华,是你来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莫缘剑缠住那些魔人的时候,月华也到了,她飞身上前,莫缘剑似乎是感应到了一般,回身飞至月华的身边。 月华伸手握住剑身,剑锋上的光芒又亮了几分。 月华脚下不停,手中几个起落,立时有几个魔人在她的剑下毙命。 她抽空回转身,把白泽拉离了危险的范围,扔下一句,“别乱跑”后,便又再次飞身入了战局。 这些魔人其实并不难对付,难得是这群人像是没有数量上限一般,打倒了十人,就会从不知何处又冒出来另外十人,简直就是车轮战。 月华脚尖点上树枝,站在高处观察着这群偶人,他们绝不是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个数量,此处也不可能有地方让如此庞大数量的魔人藏身。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又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说,又是一个陷阱。月华这样想着,顺手又解决掉了一个试图接近她的魔人。 月华趁着魔人再次攻上来的间隙仔细的打量着那些人,试图找出他们的共同点,他们的突破点一定就在这些人中。 看了一会儿,月华忽然发现,这其中有一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被月华的莫缘剑击中过,他身上的衣衫甚至没有一丝凌乱。 月华眯起了眼,看来就是他了。 月华用指尖抚上莫缘剑的剑锋,指尖微微用力,一滴鲜血落在了剑身上,莫缘剑上红光乍现,月华眼眸中的光芒一凛,口中道,“去” 莫缘剑脱手而出,直直的刺向那一个魔人。与此同时,月华的手中释放出千万根红线,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朝着那人急射而去。 下一个瞬间,莫缘剑顺利的刺入了那个魔人的身体,他的身体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周围所有的魔人的身形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月华冷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小小把戏,也想缠住我” 说罢她手中的万千红线化作千万利刃直逼那个魔人的实体。 那魔人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身体如一阵雾气般消散在了风中。于此同时,那些缠了月华许久的没有上限的魔人也都跟着一并消散了。 月华这才收起了手中的莫缘剑,回过头去看白泽,“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她方才看见白泽的身上都是被划出来的血痕,不知道要不要紧月华带着几分焦急地走到了白泽的身边。 白泽扬起头冲着月华露出了一个笑脸,“月华,我没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迷林 月华走到了白泽的身边,微微皱起了眉,她一边仔细的检查着白泽身上的伤势,一边出声说道,“别勉强,你近来身体刚好一些。” 月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不依不饶的说道,“变回人形让我看看,你脸上有没有伤痕。” 白泽见她面上毫无笑意,只得照做。 片刻之后,月华的面前多了一个蓝衣少年,只是比起平日来狼狈了许多,外衫上多了许多划痕,隐隐有血迹渗出,白泽的脸上苍白的和很,唇无血色。 月华一见他这幅模样,便知他定然不是受伤这么简单。月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上前了两步,将白泽抱到自己的怀中来,伸手搭上他的脉,“你中毒了” 月华见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便直接晕了过去,心中焦急,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应该还是从太上老君那里拿来的避毒丸,连忙摸出来先给白泽吃下。 见他脸色稍稍有了好转,月华这才抱起白泽飞身离开这里。 月华前脚从林中走出来,就遇见了四处找她的侍卫,一问之下才知道,夙楼到处找不到月华,大发雷霆,拍了大批的人在玄天宫中四处找她的踪迹。 月华此时也顾不上问为何夙楼听见她不见会如此气愤,对着面前松了一口气的侍卫道,“请你让帝君到素月阁中找我。” 说罢便抱着白泽头也不回的朝着素月阁的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夙楼的手下做事还是很迅速的,月华到了素月阁后,一眼就望见了等在门外的夙楼。 她也没时间和夙楼闲聊,一边抱着怀中的人往里走,一边冲着夙楼头也有不回的说道,“素月阁外的那片山林有古怪,别在让人进去了。” 夙楼本是正要开口责问月华为何一言不发就是失踪,却别月华的这句话打乱了,他的面上一片冰冷,素月阁外的山林那里会有什么古怪 月华方才回来的方向正是那片山林,若它当真有问题,那月华可有受伤夙楼心中瞬间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的脸色迅速的沉了下去,暗沉沉的眸色中透着危险的光芒,他随意的回头吩咐了一个侍卫叫他暂时封锁那一片地方,就跟在月华的身后进了屋。 一直走到内室,夙楼才之知道受伤的是白泽。 月华坐在他的床边,伸手抚着他的额头,夙楼看着月华的背影慢慢的走了过去,“到底是怎么事” 夙楼几步走到了月华的身边,低着头和她一起望向躺在床上的白泽,昨日还好好的少年此时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 月华仔细的给白泽掖了掖被角,这才说道,“早上我们一起出去,他跑的太快,忽然就没了踪影,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独自跑到了一片山林里。” “素月阁外的那片山林是以五行之术所布置的,这点你可知晓那里面还有瘴气之雾。” “瘴气之雾”夙楼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黑眸中的神色冰冷一片,“玄天宫内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月华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那看来定然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白泽就是在那里不见的,我必须进去找他。” “我刚踏入山林不久,就听到了白泽的声音,寻声找到他的时候,就见他被一群魔人包围着,”月华沉思了几秒,又改口道,“或许是半魔人也说不定。” “但是问题是,”月华抬眼看向夙楼,“这就像一个圈套,虽然我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那个魔人会使用幻术。” “幻术”夙楼的声音越来越冷,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已经降至了冰点,在他的宫里竟然出现了这等事情,就像是被混进了沙子一般不可饶恕。 月华未曾注意到夙楼越老越阴沉的声音,接着说道,“嗯,我一开始没发现,只觉这群魔人,虽然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却像是没有上限一般,打死了十个,立刻会有另外十个站起来。” “一副要把人虚耗而死的样子。” “直到我看到了那一个中间提供力量的人,才算是完全把那一拨人消灭。但是在和山林中迷雾浩大,山路难辨,不知还有多少不知情之人会在那里遇险。” 夙楼听月华说完,面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黑的彻底来形容了,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的。” 说罢他见月华似乎没有别的话想说了,薄唇一抿,又再次开了口,“但是,我有一事要言明。” 月华有些奇怪的回头看着忽然认真起来的男人,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夙楼盯着月华的桃花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下一回你要玩儿失踪前,必须要告诉我。” 月华闻言微微一怔,方才明白过夙楼的意思来。她一直以为,夙楼如此生气是以为有人要在他的宫中伤害她,但是没想到,夙楼在意的却是月华的不告而别。 月华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双眼眸中满是揶揄的味道,看起来心情极好。 夙楼见她这幅反应,不禁皱眉,他认真的想了想,却想不出自己方才说的话哪里好笑,于是他皱着眉问道,“你在笑什么” 月华闻言唇边的笑意更甚,顾及白泽还在沉睡,月华强行压抑下自己的笑声,满面通红的对着夙楼掩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夙楼自然是不满意她这个答案的,月华见他还是不依不饶的用眼神盯着自己,只好想办法生硬的转移话题,“呃,我们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好不好” 夙楼还想说什么,却被月华半推着出了房间,只留下白泽一人。 等到出了门,夙楼才不悦的望向月华,“你为何要笑” 月华闻言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还记得,她方才的话又怎么能告诉夙楼,只好再次敷衍,“没什么,我们先去看看那片山林可好” 夙楼盯着月华看了几秒,见她当真是不想说,便也干脆不再勉强,他点头,“那好吧,我们去山林看看。” 两人再次来到了方才遇险的地方,夙楼望着前面一片苍郁的山林忽然开口说道,“这个山林其实是有名字的,”他回过头看了月华一眼,道,“我们叫它迷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凤尤的对质 “迷林这山林中的雾气是原本就有的” “非也。”夙楼上前走了几步,“这里的雾确实是容易让人迷路,但是确实是普通的山雾而已,并不是你方才所说的瘴气之雾。” 夙楼站在入口处端详了一下,随后又说道,“这路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他站了起来,眸色晦暗不明,“是有人借着这里的地势改造了这里。” “你说改造”月华上前了几步和夙楼并肩,“可这素月阁向来不是你住的地方么有谁会进来,并且还改造了这里” 夙楼的黑眸迷了起来,语气冷清的很,“我大约知道是谁。” 这素月阁,最初本就是给月华住的,除了夙楼和月华住过之外,也只有在夙楼失忆的那段时间内,漓音住过了。 夙楼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惫,“没想到,她竟是变成如此。”“她”月华闻言望向了夙楼,“你说的是” 夙楼看了她一眼,“应该是漓音。” 若真的是漓音的话漓音,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见月华依旧拿了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夙楼在四周看了看,拉着月华在路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这才慢慢的把事情尽数说给她听。 “漓音是海神一族,她小的时候,父母出了事,走前把她托付于我,希望我能好好照料她。我与她父母曾并肩作战过,也算是交情匪浅,即便他们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她。” “但是我没算到的是,漓音不知从何时起,渐渐迷恋上了我,也许是我太过护着她,才使得她变的越来越肆无忌惮。因为有我的关系,没有人敢惹她,才让她变的越来越胆大妄为。” “之前我就发现,她历练归来,身上的气息有些变了,但是我信任她,从未想过,她会用入魔来提高自己的能力。” “入魔”月华的声音变的不一样了,若是选了魔修这一条路,未来会很不好走,而且看夙楼的意思,这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夙楼安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随后才开口道,“我知道她有问题以后,一直没有找她好好谈一次,前段日子忙着找你,等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她失踪的消息。” 夙楼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月华知道,他在自责。 月华正在思考要如何安慰他,却听夙楼语气一转,眼神重新变的狠戾起来,“但是,她设计害你,我绝不会轻饶” 而此时的西荒之地,凤尤跟随漓音到了她的地盘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他整日见不到漓音的人影,漓音自从到了这里以后,也再没有管过他,除去不许他离开以外,倒也没为难他什么。 凤尤那日,在夙楼离开后便按着自己的初衷,在玄天宫中四处寻找漓音的身影。 当他在素月阁中发现漓音的时候,便已经发现漓音有些不对劲了,若是说之前的漓音会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么而今凤尤看到的漓音,则是浑身都透着危险。 凤尤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素月阁的内室,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床发呆,凤尤皱了皱眉,完全没想那么多,直接走到了漓音的身后,声音不满的质问她为何不守信用。 “喂你是不是在给月华的信上做了手脚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守信之人,早知你如此心性,当日我定然不会信任你” 漓音背对着凤尤,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凤尤见她如此,心中的不满更甚,“喂你这人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副样子” 漓音还是一动不动。凤尤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犹豫着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漓音的正面,漓音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 待他转过去,却发现漓音一副出神的模样,面上空洞而麻木,但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漓音那双眼中却是散发着狠绝的光芒。 凤尤不得不说,他被如此这般的漓音吓到了。 偏偏此时漓音回了神,她眼眸中的狠戾在一瞬间被收的一干二净,漓音的面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她用了一种随意的口气对着凤尤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莫不是再次来找我切磋阵法” 凤尤虽见她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还是对她方才的模样耿耿于怀,他皱着眉出声,“你方才是怎么回事脸色阴沉的吓人。” 漓音的面色一顿,随即又满不在乎的恢复了常态,“谁还没个走神的时候啊。好了,你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不会就是找我闲聊这么简单吧” 凤尤听她如此说,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她的目的,他面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怒容,“自然不是漓音,我问你,你是不是最终还是在夙楼给月华的信上做了手脚” 凤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意,大声的质问着漓音。 漓音的面色倒是比凤尤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她轻笑出声,“我有没有做手脚,难道你不知道么当时我看那封信的时候,你可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漓音面上带着悠闲的笑意,“你一直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你又怎么会不知我究竟有没有动过手脚” 凤尤见她不愿意承认,细长的眉挑了起来,“你别说这些虚的,我不信这些。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给任何让人看过那封信。你便如实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在上面做些什么” 说罢凤尤便一直用那双眼眸紧紧的盯着漓音,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奈何漓音没有给他机会,她盯着凤尤看了一会儿,轻轻的笑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啊,是我做的,你能拿我如何或者说,事已至此,你还能做什么” “你”凤尤显然没想到,漓音会如此坦然的承认,漓音口气中的那种无所谓终于彻底的激怒了凤尤。 他冲着漓音发火,“你怎能如此你可知你破坏的是别人或许是用一生修来的缘分” “我破坏”漓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却是平静之下夹杂着丝丝的怒气,就像是波涛暗涌的海面。 漓音用了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安安静静的说道,“我在夙楼身边数万年,按时间来算,她才可以说是破坏的那一个。就算不是如此,你又有何资格,说是我破坏了他们”: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带走 凤尤皱起眉,他实在是不喜欢漓音的这种语气,“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奇怪” 漓音闻言不怒反笑,“我奇怪也对,你们都觉得我奇怪,我都听习惯了,也不差你一个。” 凤尤只觉漓音此时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是他又找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只能试探的开口问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漓音笑的别有深意,“我心情如何,与你何干” 凤尤也不耐烦了,他是凰族的二凰子,方才的耐心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和漓音纠缠。 他直接说道,“也罢,这些我不管你,我今日找你来,是要你和我一起去找夙楼,把话和他说清楚。” 漓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为何要与他说清楚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喜欢阿楼。既然有办法能让他和那女子之间产生间隙,你说我是不是该这么做” 凤尤显然没想到她就这么简单的把这种理由说了出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是你做错了事,害的他们二人产生误会,你理应去说明情况。” 他对漓音的这种说法完全没有赞同的意思,“你怎么变得如此无赖” 漓音哈哈大笑起来,望向凤尤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今日才知我无赖么” 漓音迈着步子走到了凤尤的身前,探着身子向凤尤的身上靠去,便靠近便贴近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既然如此,便让我做一回恶人。” “烦请二凰子殿下,随我去我的住处,做做客吧。” “什么”凤尤还未理解漓音话中的意思,便见两人的四周忽然冒出了许多的黑衣魔人,形成围合之势把两人包围在了中心。 凤尤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魔人,心中一惊,低头去看漓音的时候,却见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声纯黑色的衣裙,乌发四散着,立于魔人的身前。 漓音看了一眼凤尤惊讶的样子,似乎是对他眼下的状态十分满意,随后她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慢吞吞的对凤尤说道,“若是你不反抗,我便暂时不会伤害你。” 凤尤闻言漂亮的眉睫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漓音看着他的反应,淡声对着身边的黑衣人下命令,“带走。” 漓音说的没错,她把凤尤带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之后,便几乎没有来找过他,只要他不外出,便让手下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凤尤关在这里一般。 凤尤也未想过要出去。他在这里住了数日,心中对漓音的看法也不再同往日一样。他看的出来,这里的人都是以漓音为尊。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训练有素。或许可以说,漓音在足组建自己的军队。 凤尤也不是宫中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的太子,自然是知道漓音做的这些事怕是不怎么见的了光的,他的心中不知为何萌生出了一种想法。 不愿意看着漓音就这样跌入无尽头的深渊。 所以他留了下来。 凤尤平日里一直住在这里,除却不能离开,漓音倒也给了他极大的自由。他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知具体方位该是在西荒的附近,凤尤记得,这一带该是魔宫的位置。 那么漓音那一大群的魔者,是从魔宫中弄出来的吗 这里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又像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其中道路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凤尤平日里出门,都是有人跟着的,好在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守在他的身后,凤尤也便由他去了。 “凰子,这里不能进去。”凤尤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却被身后的人告知这里不能进去。那人用着恭敬的口吻,说出口的语气却是不容辩驳的坚定。 凤尤闻言,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石室,和周围的每一个都没什么区别,凤尤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顺从的转身换了个方向。 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 凤尤侧头,似是不经意的问身后的人,“你们老大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那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凤尤问的是漓音,回答规矩的很,“小的不知,我们没有权限知道。” “这样啊,”凤尤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你替我找人告诉她,就说我有些想她了,让她抽空来见一见我。”说罢凤尤就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去管留在原地的人,尽管他之前说他的级别不够高,但是凤尤却相信,漓音既然派他来看着自己,必然会定期与手下联系。 凤尤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传不到漓音的耳朵里。方才的权限不够之类的,不过是用来搪塞凤尤的话罢了。 凤尤躺在自己的床上,这地方虽然是在地下,倒也绝不能说是简陋,反而是精致的很,生活用具无一不是十分讲究。 另外虽然是地下,但是不知漓音用了什么法子,这里有地底特有的阴凉,却是无半点潮湿的气息,反而干燥舒服的很。 凤尤的这间石室更是华美,石床之上铺着厚重的丝质床垫,上面有淡色的纱帐倾泻下来,半遮住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石室的另一边放置在着经过打磨的石桌石椅,还贴心的在上面放置了一层白色的绒毯,桌上花果点心,每日都会有人送来。 石室中还常年都点有长明灯,所以对凤尤来说,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总之他什么都不用做,有人替他准备好了一切。 凤尤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昏昏欲睡之时,有人在他的门外敲了敲,凤尤睁开眼,漂亮的凤眸中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半点犯困的迹象。 他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半倚着身后的床头,这才懒懒的应声,“进来。”说罢他便直直的望着门口。 石室的门被推开,漓音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门外,见了凤尤先是挑了挑眉,随后才走了进来,手随意的一挥,石门便在她的身后合上了。 漓音径自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细细的抿了一口,这才启唇问他,“听说你找我”漓音的声音低低的,她的喉间发出轻笑的声音,“怎么,终于待到不耐烦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人 凤尤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漓音的状态,只觉她身上的气息比起那几日在玄天宫之时,更加的危险了,此时的漓音,像是密不透风的把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更难以接近,也更拒人千里。 凤尤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他唇边勾起了愉悦的弧度,抿唇而笑,“怎么会” 他从床上下来,迈着步子朝漓音的方向走来,走至漓音的面前,弯下腰直视着她的水眸,眼中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这里管吃管住,还天天有人伺候我,我为何要不耐烦” 凤尤直起身子,走到漓音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反而若是出去了,还要整日被母后逼着学处理事务,待在这里,我怎么会不耐” 漓音听他如此说,眼眸中泛着冷冷的笑意,“哦如此说来,我反倒歪打正着的顺了你的心意” 凤尤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笑的很是无辜,“正是,确实是合我心意。” 漓音冷哼一声,不愿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声音里带了些不耐的问,“说吧,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里聊家常” 凤尤拿起眼前的一块精致的糕点,咬了一口,似乎是对味道十分满意,轻轻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粘在唇边的碎屑,这才开口道,“其实也无甚大事,不过是看看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从我来了这里之后,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凤尤的眸子中甚至还带着一点委屈的味道,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漓音闻言微微怔了一瞬,随即好笑的问,“难不成,二凰子是太过于思念我,才叫我来” 凤尤笑眯眯的望着她,“你可以这么理解。” 漓音本是玩笑话,没想到凤尤当真顺着她的话说,方才的话立时变了滋味,她面色变了变,声音尖利起来,“哼我还当天界的凰族,是多么高贵的存在,不也一样用这种手段” 凤尤丝毫不理会漓音话中的嘲讽之意,反而抓着这一点不放,“哦这种手段敢问漓音神君,是何手段呢” 凤尤的一双美眸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揶揄的味道也不言而喻。 漓音有些恼怒,更多的可能是羞愤,她气恼的望向凤尤,正欲开口反驳,却是无端的撞进了凤尤的眼中。 凤尤的绝色,她一向都是知道的,只是往日自己都是缠着夙楼,也从未仔细在意过他人的容颜。此刻忽然望见了凤尤在眼前放大的面容,一时间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漓音默不作声的红了脸,想要反驳他的话自然也没有说出口。 凤尤倒是对此完全不自知,他见漓音忽然见没了声音,便凑了过去,“你怎么不说话了咦,你很热么怎么脸如此红” 漓音听见凤尤这句话,似是忽然间惊醒,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回头再来找你。”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甚至忘了替凤尤合上石门。 凤尤面上带着疑惑的看着忽然间落荒而逃的人,也仅仅是纠结了一小会儿,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左右她还会再回来的。 漓音心烦意乱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凤尤人是她抓来的,本来应该生气的那个人是凤尤,但是眼下他却一副悠然的模样。 漓音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那日在玄天宫,究竟为何要一时冲动把凤尤带回来。 她把自己扔回了床上,一双美目有些失神,此刻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漓音多日来冰冷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失神的表情。 玄天宫漓音眼下想起这个名字,才会难得的出现低低的失落,从她第一次见到夙楼开始,便认定那是自己一生都不会放弃的人。 奈何夙楼的眼中,从未将她摆在她所希望的位置过。 凤尤那日去找她,漓音刚刚收到消息,夙楼的记忆恢复,第一时间选择了下界去找月华。她明白那个时候,无论她如何阻拦,夙楼都不会改变心意。还有可能会因为她的阻拦而迁怒于她。 正在迷茫之际,却又听到了凤尤声声尖锐的质问。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变成了如此的人。漓音的唇边勾起了自嘲的弧度。她躺在床上喃喃自语,“阿楼,我怎么就放不下你呢” 正在漓音晃神时,忽然有另一道模糊又遥远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既然你得不到,那就毁掉他,让别人也得不到” 漓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美目带了些慌乱和警惕的环视四周,寻找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的主人,“谁是谁在那里”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在她的耳边说话,“你不恨吗你不希望他被别人得到对不对” 虚无中的声音带着缥缈的叹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全无叹息之感,“那就毁掉他这样,他便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漓音慌了神,仿若一下被人看穿了心事,又好像是十分抗拒。她言语不清的看着四周,“你到底是谁你别胡说我怎会因为这个,就害了阿楼” 虚无中的那个声音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我问你,你便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心上人,和别的女子,共结连理么” 漓音一下子没了声音,她精神恍惚的重复着,“共结连理” 漓音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夙楼和月华肩并肩的模样,满眼的大红色瞬间让她失了理智。漓音的双眸便的发红了起来,眼神也渐渐的由茫然转变为狠戾。 空荡荡的石室内听得到她发狠的声音,“没错我怎么能容得他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鸳鸯成双” “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凤尤想的没错,他确实是很快就看到了漓音。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漓音在这短短的半日时间之内,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凤尤好不容易才让漓音有了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但此时坐在他面前的漓音,似乎是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漓音。 漓音对凤尤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她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一般,从容不迫的坐在凤尤的房间内,巧笑着道,“既然你如此思念我,那么今日我便在这里陪着你了。” 凤尤皱起了眉,漓音目前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共处一室 虽然漓音面上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是凤尤却是看的出,漓音的眼眸较平时要深上几分。 漓音虽然是笑着和凤尤说话,凤尤却看得到她眼底的寒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又造成了漓音的性情大变,凤尤的面上依旧是镇定的很,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勾起唇看着漓音,眼眸似是摄人心魄,“好啊,你要留便留下好了。” 漓音挑眉,“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凤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躺在床上笑的毫无形象可言,良久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还是在扫了一眼漓音阴沉的面容之后,才悻悻的停了下来。 凤尤掀起眼皮望着漓音,口气慢悠悠的,“你确定,会有危险的人是我” 说罢他起身从床上下来,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漓音的面前,他低下身子,口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若是说危险,我觉得会有危险的,应该是漓音大人吧。” 凤尤把嘴唇贴向漓音的耳畔,轻声说道,“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呢” 漓音闻言,双眸立时瞪了起来,她的面上满是怒气,口中喝道,“大胆亏你身为二凰子,便是如此的没有教养吗” 凤尤丝毫不气馁,他又把身子低了低,几乎是和漓音面贴着面,凤尤直视着漓音的眼眸,“我是什么样子,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漓音的怒火再无可忍耐,她手一拍桌子便要站起来,凤尤的动作却是比她更快,他迅速的伸手冲着漓音的后颈劈了下去,漓音还未起身,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凤尤伸手不急不慌的接住了她软倒的身体。 他动作轻巧的抱起漓音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这才开了门。凤尤倚在门边,对着守在外面的人懒洋洋的说道,“你们老大今日便住在我这里了,明天再来接她吧。” 说罢凤尤也不看那人的表情,径自关了门转身回去。 凤尤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静默了几秒后,伸手给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随后他在床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搭上了漓音的脉搏。 凤尤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漓音的手,重新把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漓音的性情大变,并不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引导着她。凤尤看出了漓音的状态不对劲,所以才极力的想要让她恢复正常。 之前的玩笑是这样,方才打晕她也是一样。不知道那种莫名的影响,是不是间断性的。如果是的话,那么等她下一次醒来,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凤尤低头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说是为了她,自己为何要为了一个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地步,何况她还曾经欺骗过自己;可若是为了自己,那么完全没有必要。 这个地方,凤尤并不是不能出去,他完全可以大打出手,突破重围离开这里,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被人软禁起来。 凤尤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一时间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心绪。 他叹了口气,坐到了漓音的身前,有些愣神的望着她沉睡的面容。其实此时的漓音,更能让人接受一些。平日里刻意冷冰冰的人,睡着了倒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漓音身为海神一族,容貌自是不俗。只是平日里凤尤接触到的她,不是为了目的而来,便是冷着的一张面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漓音。 这样,褪去了一身的倒刺,安静无害的漓音。 凤尤定定的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独自转身坐到了桌前,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坐便是一整夜。第二日,漓音醒来的时候,立刻变的警惕了起来。 她感觉的出,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漓音猛的睁开眼睛,带着十二分警觉的扫视着自己周围的环境。还不带她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便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啊,你终于醒了啊。” 漓音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桌边悠闲的往口中送着点心的凤尤。 漓音皱了皱眉,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在凤尤的房间里。想通之后,她的双眸便凌厉的扫向了凤尤,厉声质问他,“你昨日为何要打晕我” 凤尤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清茶,这才回答漓音的问题,“我昨日看你一副很累的样子,便想着让你早些休息啊。” 漓音完全不信她的说法,她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凤尤的面前,抢下他又准备送进口中的点心,“那你为何不让人送我回去” 凤尤被她抢了东西,也丝毫不气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日不是你说的么要留下来和我一起” 漓音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日都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有了一瞬的扭曲,瞥见了凤尤向自己投来的含笑的目光之后,又连忙恢复了正常。 她板起脸,瞪了凤尤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道二凰子的心性如此简单,连玩笑之语都分辨不出来” 凤尤却是在看见了漓音的双目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眸不再像是昨天那样了,眼底的寒意也已经尽数褪去,所以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凤尤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在暗中引发了漓音的阴暗情绪。但是到底是何人所为,他眼下却是毫无头绪。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走神了,凤尤立刻收回了心思,他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漓音,又变成了往日里那个任性的二凰子。 凤尤以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眼眸望着漓音,“既然是你开的口,我怎敢不从即便是玩笑之语,我也是句句都当了真的。” 漓音被凤尤的话说的愣了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凤尤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她气极,但是一旦触到凤尤那张绝色的面容,又觉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泄。 漓音憋了半响,最后也只是恨恨的咬了咬牙,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漓音脚步飞快的离开了这里,临了还不忘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随后石室的门在凤尤的眼前被用力的甩上了。 凤尤在她的身后听着这句毫无威胁力的话语独自笑出了声。: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泽的心事 远在天边的地方,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一个绊脚石。”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却带着一股阴郁之气。 身旁似乎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相较而言温和了许多,“他能守的了一时,却不能天天的守着,总会有机会的。” 他顿了顿,“何况,离她身上的药效发挥作用的时日也不远了,到了那一日,无论是何人都不能左右她的心智了。” 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说道,“最好是如此,已经等的太久了。” 玉清之上,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白泽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原本便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他身上被魔人划出了伤口,瘴气之毒见血即入,索性他及时的被月华带了出来,所以中毒尚浅。 让白泽比较无奈的是,它自己一身的宝,却因着毒融在了血液里,不能用来医治自己的伤。只得靠着月华给的丹药一天天的好转。 但是也有好事,那便是这些日子以来,白泽几乎吃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美食,并且还是独享的。 他坐在床上,靠在月华的怀中,一口一口的吃着月华特意让厨房做的糖醋排骨,舒服到眼睛都眯了起来。白泽用了挑衅一般的目光望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夙楼。 夙楼冷冰冰的眼神同样落在了白泽的身上,他心里自然也是窝着满肚子的火,这家伙暗示月华命人给他做好吃的也就算了,此时却还硬要月华喂他 不过是中了毒又不是断了手为何不自己吃 可是这些天以来,月华一直护着白泽,夙楼不愿和月华生气,便只有忍着。一段时间下来,他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所以这几日,夙楼处理公事时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弄的最近只有玄武依然敢镇定的给夙楼汇报近日的情况。玄天宫中的人都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祈祷帝君的心情能够快点变好。 偏偏白泽还不知晓,一副傲然的样子在这里挑战夙楼的底线。 夙楼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月华给白泽喂下了半碗粥,耐心终于用完了。他冷着脸大步上前,一把从月华的手中拿过碗。 他在月华不解的目光中淡淡的说道,“你去接着看书吧,我来喂他。” 夙楼说这后半句话的时候,是看着白泽的眼睛说的,后者打了一个寒颤,琥珀色的大眼睛瑟缩了一下,求助似得把目光投向了月华。 月华看了看白泽满眼的我不要他来喂,我只要你。又看了看夙楼一本正经的表情以及他提出来的诱人的条件,眼中明显出现了动摇。 她近日对那书阁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几乎是整日都待在里面。 夙楼见她开始犹豫了,再接再厉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身为帝君,我还不屑和这种小孩子计较。” 月华看了看夙楼的神色,见他神情正经的很,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她点了点头,把地方让给夙楼,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忍不住又一次嘱咐他,“你别欺负他啊,他现在生着病,就多让让他吧。” 夙楼重重的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无比的镇定,他转过头来,盯着白泽有些发抖的身体,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月华闻言,便放了心,她对着白泽露出了一个笑容,“白泽,你乖乖吃饭,我先去看书了。” 白泽眼巴巴的望着月华关上门离开,却碍于夙楼的施压不敢出声叫住她。他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但是内心已经炸开了锅。 这下惨了,夙楼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白泽僵硬着身子看向自己面前高大的人墙,有些艰难的说道,“我可不可以申请宽大处理” 夙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面上带着报复性的快感,他唇角弯起了冰冷的弧度,在白泽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月华至今不知道,那一日自己离开后,白泽和夙楼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最后的结果是,白泽从那以后吃饭再也没要人喂过,都是乖乖的做在桌子前自己默默的吃。 每到这个时候,月华都会狐疑的望一眼夙楼。夙楼十分大方的让她看,丝毫没有掩瞒的意思。 月华看不出猫腻,此事也就只有作罢。 这几日,因为月华的不放心,夙楼把那日见过的重烟请来了几次,要重烟给白泽看看情况。 重烟总是笑眯眯的坐在白泽的身边,朝着白泽伸出手,“来吧小朋友,把手给我。” 每次这个时候,白泽总是哭丧着脸,一脸警惕的望着面前明明是一身的白衫却让人害怕的重烟,“我不要,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了。” 白泽永远都是这么固执而又坚定的拒绝着重烟给他看病。因为重烟每一次都会给他开不同的苦兮兮的药让他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月华也不帮他,而是坚定的帮着重烟要他喝药。 重烟对白泽的耍赖行为完全的视而不见,见白泽不答应,他便强行拉过了白泽的手腕,同时用了法术让他动弹不得,等白泽被放开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白泽皱着脸看着重烟又把一张满是字的纸条交给等在一边的侍女,随后转回脸来看着白泽,“别担心,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喝完了它就没有了。” 白泽的脸上立刻又放出了光彩,他语带喜悦的问道,“真的吗不用再喝了” 重烟笑着点了点头,白泽的脸色立刻变的好了许多,但是他没有高兴太久,重烟又笑着打断了他的美梦,“但是,这也意味着,你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白泽仗着自己生病,做的那些事重烟也都有所耳闻,果然,白泽一听到这句话,刚刚恢复的精神又有些委顿了下来。 重烟望着垂头丧气的白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秋日已亡,许是这段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清闲了,不知不觉中,玄天宫中的寒冬不期而至,月华在书阁中看书,忽觉身后的窗口中吹进了凉风,不由打了个哆嗦。 正在此时,夙楼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关切之意,“冬日要到了,这书阁之中常年照不到光,你往后来这里要多加些衣服。” 月华转过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起站在了窗外的夙楼。 每天的太阳落山时,夙楼就会准时的到临昭阁这边来找月华,就像是来接她回家一般,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突破 冬日的气息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明明才是深秋刚过,但是刮起风来却像是数九寒冬。 月华走在夙楼的身侧,忍不住抱怨道,“这玄天宫中的四季,是天然形成的么” 夙楼听出了她话中的隐含意思,唇边挂了一丝轻笑,“自然不是。” “玄天宫位于天上,自是本无四季。宫中的一切景物,颜色,四季规律,皆是取于下界一草一木,经过改善后的。四季自然也最为分明。” 月华听闻此言,口中的抱怨更是停不下来,“什么啊,都是自己人弄的,为何还冷成这个样子” 夙楼极少见到月华如此的样子,月华平日里都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这些日子来倒是显得自然了许多,对他也不再像是往日里一般生疏了。 但是如此这般的抱怨却也是极少有的,夙楼对此感到心情愉悦。 他不动声色的换到了月华的另一边,替她挡住了吹过来的冷风,口中却是忍不住说道,“不过是冷了一些,多穿些也就是了,更何况,等到了寒冬时节,这里的美景可是难得一见的。到时候,你说不定就要喜欢这里了。” 月华感觉风好像小了一些,便把攥着领口的手臂放了下来,有些悻悻的说道,“对我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等后面冷起来的时候,怕是完全不能出门了,自然也无心赏景。” 夙楼低头看了一眼月华的样子,见她玩笑中还带着点认真,似乎是确实十分怕冷,也便不再开玩笑了。 夙楼想了想,最后说道,“素月阁中有取暖用的壁炉,若是你当真如此怕冷,我叫人多加些炉灶,应该会好些。”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素月阁的殿门外。 白泽远远的就看见了并肩走来的月华和夙楼,他站在殿门口摸了摸鼻子,其实他的心底还是不愿意月华和夙楼走的这么近。 但是白泽或许是从心底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分开这两个人。 白泽看着月华,月华能够唤醒白泽并非是它自己说的偶然。 从那无名园中路过的人千千万,怎么偏偏是她正巧赶上了白泽从沉睡中苏醒呢 白泽隔了那么久的岁月,中间也曾感应到无数次另一个人的气息,但是只有月华,她的身上的气息是和那个人最为接近的。 所以他从混沌的睡梦中醒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那个人一面。 直到白泽见到月华时,他就下了决定,要认她为主。至于曾说月华是玄天宫的女主人。也并非是胡言乱语。 他确实曾与紫虚元君定下约定,他下一次所认之人就会拥有成为玄天宫女主人的资格。但是却也并不是必须要做。 白泽此时就十分不想承认这个约定,因为他不愿意月华再次受到伤害。 可是近来夙楼所做的一切都在打破他原有的想法,他定定的看着一点点朝自己走来的两人。 月华身在其中或许不知,白泽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夙楼正在改变月华。 自从月华带和白泽住到玄天宫以来,月华清冷的性子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虽说是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至少没有以往那么拒人千里了。 夙楼也在变。 白泽眼神复杂的看着马上要走到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最后还是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他从殿门内跑了出来,少年一身的碧蓝色长衫,飞快的跑下台阶,一边大声的喊道,“月华,你回来啦。” 月华和夙楼交谈的声音一顿,一双桃花眼中的情绪骤然缓和了下来。 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就停在原地等这白泽跑过来,“你怎么出来了” 白泽自醒来以后,也只新鲜了几日,后来便对这做庞大的宫殿完全失了兴趣,再加上后来受了伤,便整日只是待在素月阁中睡觉,也不出去了。 白泽飞快的扑进了月华的怀中,在感受到月华身边的人瞬间冷下来的眼神之后心中雀跃起来。它在月华的怀中悄悄的对着夙楼抛了一个眼神,满脸的我最厉害。 夙楼阴沉着面容看着被月华抱在怀中的小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月华像是丝毫未察觉两人的动作,她起身放开了白泽,低下头笑眯眯的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晚上几人坐到一起吃饭的时候,月华又问起了关于半魔人的消息。“眼下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么” 夙楼正将面前盛好的汤碗递给月华,闻言便答道,“也不能说是没有,但是并不顺利便是了。我们一直无法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夙楼把汤碗放到月华的面前,低低的说了一句,“小心烫。” 月华的面色稍稍红了一下,随后赶忙转移注意力一般说道,“既然是半魔人,那有没有在西荒之地附近找过那里毕竟是魔族的地盘。” 夙楼摇了摇头,“我早已派人去过魔宫,西荒附近一直风平浪静,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过。” 提起半魔人,夙楼的心中也藏着火,“这群人经常见首不见尾,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若是他们不露出马脚,我们便一直找不到机会。” 月华闻言也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她当日跟着夙楼来玄天宫,一方面也有想要赶快找到凤尤的想法,此时自然也是心急的。 “会不会其实还是在西荒之地” 月华说完这句话,夙楼便是一愣,月华见他这幅表情,也不知自己说对了没有,便又带了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是觉得,根据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西荒之地那边是不是太平静了” “明明其他地方都有大量的长老失踪,为什么单单魔族这么少” “还有” 夙楼见月华停了下来,挑了挑眉,接着她的话问道,“还有什么” 月华却是有些犹豫了,“还有就是,”她顿了顿才道,“还有就是其实这也是我的直觉。我只是感觉,西荒之地那边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夙楼见月华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漓理由,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月华被这目光弄的微微有些窘迫,“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你大可不必信我。” 夙楼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双黑眸里的光芒柔和了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或许你说的的确是个方向。” 月华见状,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夙楼的眼眸却是缓缓变深。: 第一百六十章 骨髓之痛 月华所说的问题,夙楼当然不是没有想过,魔宫的位置够偏僻,而且那一带的魔气较重,地势也险峻,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所以他才会亲自去了一趟魔宫。 但是那个时候,却是完全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夙楼这些时日来一直试图找出半魔人的破绽,各地的失踪人数还在上升,但是每次总是晚那么一步。 抓不到半魔人,就无法了解他们的方位到底在哪里。 夙楼一直在想,若不是半魔人的幕后之人对玄天宫太过熟悉,那么就一定是玄天宫中出现了内鬼。但是他眼下却是毫无线索。 夙楼在自己的房间里翻阅着这段时日以来收集到的情报,内心闪过一个不确定的想法,或许,真的如月华所说的那般也不一定呢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半魔人是不是,真的还是藏在了西荒之地 夙楼站在窗边上沉思了好一阵,最后眸色一凛,他冲着半空中淡淡的喊道,“玄武。” 几乎是话音刚落,便见玄武站在了夙楼的声音,他微微皱眉,眼里却带着笑,“帝君,可否不要如此突然的唤属下” 夙楼转过脸看着玄武,不发一言但是他的表情依已经说明了一切。 玄武见状,只得伸出双手摆了摆,“是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夙楼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玄武上前了一步,正色道,“那么,帝君这么晚召唤属下,可有要紧事” 夙楼像是要报复玄武的玩笑话一般,他道,“只是想你了而已。” 玄武愣在了原地,夙楼面无表情,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大人的恶趣味,玄武正要无奈的开口,却听夙楼的声音变的正经了起来。 “再派人去西荒之地查探,这一回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玄武听他如此说,便道,“帝君是觉得,那半魔人还是应该在西荒之地”但他的神情中透着疑问,“可是,之前我们不是亲自去看过了么那里似乎并无鬼怪之处。” 夙楼转过身子,淡淡的说道,“或许就是因为我们觉得他们不该在那里,所以才找不到。” 玄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约是他们从心底里觉得西荒之地太容易被当做目标,所以从未认真的想过,半魔人是不是真的藏在那片土地上,所以在搜索的时候,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就直接跳过了。 玄武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奇怪的问道,“帝君,你是如何忽然想到的” 夙楼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墨玉般的眼眸中染上了笑意,“是今天晚饭的时候,月华提醒了我。我想到的。” 玄武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很快的笑了起来,“若是如此,那此次的事帝君可要感谢那位月华神君了。”玄武的话中不仅没有正经的语气,反而是充满了调笑的味道。 夙楼见状,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一身白衣笑的温和的玄武,意外的没有反驳他。 玄武见状,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认真,“帝君,就是她了吗” 夙楼有些意外玄武问出这个问题,但是以玄武的细心,他大约早已发现了,夙楼沉默了几秒,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他几乎没有犹豫,“嗯,我觉得就是她了。” 玄武笑着点了点头,“恭喜帝君。” 夙楼忽然有些别扭,他转移着话题,“腾蛇还是没有消息吗” 玄武听他问起这个,神情中多了一些无奈和担忧,“是,腾蛇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我发出去的联系也都石沉大海。唯一算的上是好消息,或许就是他还没有任何消息吧。” 夙楼明白他的意思,腾蛇没有消息,说不定正能说明他眼下还没有危险。 夙楼看了一眼玄武,出声说道,“放心吧,腾蛇虽然粗心了些,但是一旦到了正事上面,他还是很厉害的,更何况,腾蛇的修为还没有什么人能奈何的了他。” 玄武知道夙楼是在安慰他,但是夙楼的话也确实有道理,没有消息或许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因为这能说明他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愿如此吧。那么帝君,我先下去了,时辰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夙楼点点头,“你也是。”玄武的身影便再次消失在了夙楼的房间内。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夙楼发现月华出去的时间越来越短,往日的时候,月华在临昭阁中一待便是一整天。 可是眼下她待在素月阁中的时间越来越长,通常都是快到正午时才会到书阁里去呆一会儿,等到日光微微偏斜便又回来了。 如此反复的日子久了,夙楼忍不住问道,“你近日为何去书阁去的少了” 夙楼问这话时月华正窝在壁炉的边上喝茶,“嗯”月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她抬起头笑道,“大约是到了冬日人有些懒了,早上也总是懒的动,便索性每日只是去那边把书带回来。” “等看完了第二日再换一些回来,待在这里也很舒服。” 夙楼的墨眸中有一丝怀疑,他迟疑的和月华确认道,“当真只是如此” 月华见夙楼似乎不是很相信,无奈的再次强调道,“我骗你做什么” 夙楼依旧用那一双墨眸盯着她,良久之后才转开,他道,“那就好,今日重烟送了他新作的茶叶来,你要尝尝么” 夙楼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拿茶叶。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月华右手上端着的茶杯都在颤抖,差一点就要脱手落在地上。 等到夙楼听不见月华的回答,转过身来的时候,月华却是早已把茶杯放回了桌上。 月华看着夙楼,扬起了唇边的笑,“好啊。” 夙楼不疑有他,径自去取了茶叶吩咐侍女去泡茶。待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月华不知何时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面色发白。 夙楼的墨眸瞬间紧缩,内心的慌乱一下子倾泻而出,他几步跨到了月华的身边,最后扶她的动作却是轻柔了下来,轻柔之中还带着小心翼翼的心疼,“这是怎么了” 月华此时却是完全没有力气回答他,她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像是被碾压过一般,深入骨髓的疼痛和难以忍受的麻痒之感让她一出口便只剩下了低低的呻吟,“唔”: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陷入昏迷 月华最后剩下的记忆,便是从远处向她跑来的白泽和夙楼强有力的臂弯。 随后巨大的疼痛便将她淹没了,月华整个人的神智都已经离她而去了。她最后一眼望见了夙楼深沉的黑眸,那里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为了她而溢满了心疼。 而这一次,月华还在里面看到了满满的不安和哀求。 月华很想对着夙楼笑一笑,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奈何身体完全动不了,嘴唇蠕动了半响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只能是无力的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夙楼看着月华的长睫颤了颤,最终还是闭上了,心中蓦然被揪紧,一种随时会失去对方的感觉在夙楼的心中空荡荡的回响着。 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想要唤醒眼前的人,月华惨白着脸全然没有反应。 夙楼漆黑的眼眸强自镇定,他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但是他抱着月华的手臂力气却是在不断的加大。 夙楼伸手抚上了月华的侧脸,轻声的唤她,语气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月华,月华你醒醒。” 躺在他怀中的人却是唇无血色,密集的长睫紧紧地阖着。 夙楼看着她安详的像是孩子一样的睡容,心中如潮水般的恐惧却是牢牢的摄住了他的心脏,夙楼从未有哪一刻心跳的如此之快。 然而他怀中的人却是未曾感知到一分一毫。 夙楼收回了描摹着月华轮廓的手指,把自己的侧脸贴了上去,薄薄的唇贴在她的面上,细微到难以分辨的声音中听的出声声颤抖,“月华,你别吓我” 夙楼最后把自己的唇贴向月华的耳边,他低声的在月华的耳边说话,像是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要她牢牢的记着自己说过的话一般,“你是我的,眼下你还未入主玄天宫,怎么可以抛下我而去” “月华,我不准。本君命令你,醒过来” 月华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她身处于一片混沌漆黑之中,思绪无法凝聚,神智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抽离,剩下的清醒的那一部分还在做着挣扎。 我这是怎么了 为何我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天什么时候便的这么黑了为何不点灯 月华只觉四下茫茫,未知的恐惧迷漫在她的灵魂深处。这是哪里夙楼你还在吗 月华一声声的大喊,却惊骇的发觉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甚至她也触摸不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此刻的她不过是一缕神识。 月华心中慌乱无措,却忽然听的遥远的地方似乎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奈何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月华努力的想要分辨出那个声音,却一无所获。 是谁是谁在叫我 月华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夙楼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月华,此刻见她微微皱起了眉,黑眸中闪过了一丝亮色。 他扭过头对着空中大喊,“玄武,立刻给我把重烟找来马上” 夙楼说完了之后,接着转过头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月华,他伸手想把月华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内,却不知是哪个动作牵扯到了月华,她在睡梦中紧紧的皱起了眉,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夙楼见状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月华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面上的神色好了些许。 饶是夙楼活了数万年,但他从未如这般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更是早已看腻了生死轮回,本不该失态至此,但是他此时看着月华在他的怀中毫无动静,却是难以保持自己一贯的冷静。 夙楼抱着月华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全部,他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所有可能靠近的人都排除在了外面。这其中也包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挤到月华身边的白泽。 白泽使劲儿的扒着夙楼的手臂,想要把自己也挂到月华的身上,他琥珀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无措,“月华,你怎么了” 夙楼的手臂像是坚实的围墙,牢牢的把月华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白泽扒拉不下来,眸中渐渐泛起了雾气,“你放开她让我救她” 夙楼听到救她两个字,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他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黏在月华身上的眼眸终于转向了白泽,夙楼的黑眸淡淡的扫了白泽一眼,动作却是没有丝毫松动。 “你伤势未愈,不适合救人。” 白泽闻言急了起来,他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示意他已经全好了,“你看,我的伤势早就没事了。” 夙楼却是对此无动于衷,他没有再和白泽说过一句话,只是抱着月华在原地静静的等着重烟。 又过了一小会儿,重烟终于姗姗来迟,白泽一眼看到了他,立刻挑了起来,“喂你慢死了快点儿啊” 重烟其实方才不在宫中,每日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山上,今日收到消息便立刻取了东西敢过来,已是极快的速度了,但是在两个焦心等待的人眼里,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重烟见夙楼一动不动的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背影看起来绷的紧紧的,重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有理会在一边大吵大闹的白泽,直接拿着自己的药箱快步走到了夙楼的身边,一低头,他就看见了在夙楼怀中昏迷不醒的月华。 重烟看了看月华的面色,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动作迅速的蹲下身子,伸手搭上夙楼的手臂,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夙楼因为他的这一动作而更加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重烟看了一眼夙楼的面色,小心翼翼又沉稳的说道,“夙楼,我是重烟,我来了,你必须先把她放开,我才能替她看病。” 自从月华昏迷后神智便有些不对劲的夙楼似乎终于听进去了重烟的话,他的手下意识的有了一瞬的放松。 重烟趁机把月华的手臂从夙楼的怀中救了出来,同时他试着想让月华靠到自己的身上来,这样也好方便自己给她诊脉。 怎料夙楼另一只手却是牢牢的把月华揽在自己的怀中,重烟望向夙楼的眼眸,见夙楼也正望着自己。 夙楼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紧张,身上的威压下意识的释放了出来,“就在这里,不要动她。” 重烟静静的盯着夙楼的眼眸看了一会儿,时间紧迫,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我不动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解决之法 冬日的第一场雪覆盖了整个玄天宫,恢弘的宫殿里四处都是落满的新雪。 银光包裹了整个宫殿,下过雪的阳光格外的好,清晨的曙光倾斜在地上,像是给整个宫殿镀上了一层金粉。 大约是新雪落尽的缘故,玄天宫中出奇的安静,一如此时素月阁中的气氛。 夙楼倚在门边上,墨玉色的眼眸似乎是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窗外的雪景之上,其实却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月华房内的动静。 白泽也被关在了门外,他也跟着夙楼等了整整一夜,但是他毕竟没有夙楼的定力,虽然十分担心月华,但却是早已变作了原形,趴在月华的门外睡着了。 夙楼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不远处地上小小的白色的一团。 虽说是没有多少时间,这家伙倒是对月华十分的重视。 就连困到极致睡着了,也要确定自己会是第一个知道月华的消息的人。 夙楼心中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到此时在屋内的人身上。月华究竟是为何会晕倒她似乎是早已有了征兆,但是自己却没有在意。 难道当真是重烟所说的“后遗症”吗 但是不会的,重烟说过,尽管吸想起来的过程会有些痛苦,却也绝不置于到如此地步。昨日月华在夙楼的怀中之时,夙楼分明看到她的额间出了细密的汗珠,必定是难以忍受的疼痛,才会折磨她至此。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夙楼的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眸中的寒意让人胆战心惊,无论是谁,让月华如此痛苦,他都不会轻易的饶了那人的 夙楼的脑中胡乱的想着,却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轻轻的被推开了。 白泽的身子紧挨着门,当下醒了过来,他迅速的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金光一闪变作了蓝衣少年,少年的眼中满是急切,“月华怎么样了” 夙楼也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他立即转过身,几步并做一步的走到重烟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眸迫不及待的问道,“她如何了” 重烟的面色不太好,似乎是耗费了极大的体力,他的唇色有些发青,但是见夙楼急成这个样子,重烟也没有耽搁,当下便说道,“她已经没事了,眼下她刚刚才睡踏实,你暂时先不要惊动她。” 夙楼听重烟说她没事了,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但是他依然不太相信的追问,“此话当真你可看仔细了,她有无其他事情” 重烟很少见夙楼这个样子,夙楼也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医术,重烟压下眸中微微的不满,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都说了没事了,你不相信我么” 夙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失言了,他看了重烟一眼,黑眸中添了几分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重烟也没力气再和他计较这个问题了,他冲着夙楼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径自朝着外室走去。夙楼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重烟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方才和夙楼动气又消耗了他的一部分体力,所以眼下重烟完全不愿意说话,他走到椅子的边上直接坐了下来。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仰头饮尽之后,方才像是缓过劲儿来。 重烟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目光炯炯的人。重烟微微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你们两个站着做什么,先坐下来吧。” 夙楼和白泽闻言,像是才想起来一般,默默的在重烟的身边找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重烟见他们如此,不仅有些奇怪,开口的语气也多了些埋怨,“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不好好把人照顾好让她吃这么大的苦头,也活该你们如今心疼” 二人听着重烟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夙楼很快的抓住了什么,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你的意识是” 重烟看了他一眼,面上也有些凝重,“是噬骨鞭的后遗症。” 噬骨鞭。坐在椅子上的夙楼和白泽一听到这三个字,两人的身子具是紧绷了起来,夙楼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和懊恼。 重烟把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也不点明,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她身上留下了可以说是永久性的伤痛。我之前给她看病之时,发现她体内有寒毒。” “也不知天帝发了什么疯,什么样的重罪才会先施以噬骨鞭,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人就扔到了寒冰狱之中。” “她浑身的修为都被打散,没有修为御体,就这么被扔到寒冰狱之中,还能留口气都算是她的福气了。寒毒侵蚀,她身上的伤已是烙在了骨髓之上。” 重烟看了一眼夙楼和白泽的脸色,两人均是面色发黑,不出一言。重烟的某眸光中便多了几分叹息,“也不知你们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她是否一入冬日,便开始喊冷” 见夙楼的面上露出了难掩的后悔,重烟便确信他并不知晓,再转头去白泽,白泽一张小脸上已然满是泪光,重烟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也有可能是月华有意隐瞒于他们二人。 重烟望着夙楼,口气微微好转,“帝君你既然近些日子才带她回来,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往后,便是真的要注意了。” “玄天宫中的冬日不比他出,尽量还是不要让她出门的好。” 夙楼静静的听着重烟一字一句平淡的叙述,深沉的眸中是比往日更难以辨别的深邃的黑,他虽然一直不言语,但是重烟的话每说出口一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等到重烟停下来的时候,夙楼的脸色已经黑的彻底,重烟甚至看的到他额头上白皙的皮肤下隐隐跳动的青筋,他很理智的选择了等着夙楼的情绪平静下来。 半响之后,夙楼终于在一片吓死人的寂静中开了口,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强自压制的愤怒,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她眼下的情况怎么样” 重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总之都是要面对的,“很不好,若是按照如此严重的情形来看,恐怕往年她也一样很不好过,她大约也服过许多麻痹神经的药物,但是那些药物皆有副作用。” “所以她眼下,确实很不好。” 夙楼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他问出了他最感兴趣的,“那么,她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回答他的是重烟长久的沉默,夙楼的心在重烟的沉默中一点一点的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早该料到的,如此重的伤,月华当初能活下来都全凭着白泽身上的治愈之光,眼下这伤已经深入骨髓,又如何会有治愈的可能。 夙楼眼眸中的悔恨快要将他自己烧伤之时,重烟才轻轻的开了口。 “治愈是不可能了,但是让她不这么痛苦,却还是做得到的,但也绝非易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誓约 房间内又出现了许久的沉默,重烟也不开口,静静的等着夙楼接受这个结果。 夙楼听完重烟的话后,花了好长的时间来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的心里,月华之所以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其实完全都是他造成的。 若不是自己失了记忆,便刻意忽略自己手心灼热的疼痛感,月华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若是自己那日没有坚持和漓音一起去人间,而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天上看一眼,可能月华便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 夙楼的心中乱如麻,但是眼下他却是最需要保持冷静的那一个。 良久之后,夙楼终于开了口,他的眼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心痛,但是声音已经恢复了理智,“无妨,该如何做,你做便是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么” 重烟料到夙楼会如此问,也不阻拦,他点了点头,“嗯,她才睡着没一会儿,你别吵醒她就好。” 白泽一听可以进去,连忙抬起脸来,也看着重烟,神情颇有几分可怜兮兮,“那我呢我也想进去。” 白泽问这话的时候夙楼早已轻轻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漆画的木门在夙楼的身后被关上了,白泽看着丝毫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的夙楼,眼眸中的委屈又要涌上来了。 重烟愣了一下,面上微微闪过了无奈,随后他走到白泽的身边,温声笑道,“等夙楼出来了,你再进去好不好让他单独和月华待一会儿。” 白泽听重烟这么说,这才安静下来,他待在门外一直等着。 夙楼进了屋内,脚下无声的走向月华的床边。 掀起挡着视线的纱帐,夙楼低着头去看躺在床中的那个人。她消瘦了不少。 夙楼一边在心中暗暗的指责自己,她瘦了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些发现异样一边却是在月华的身边坐了下来。 月华的面色似乎是比昨晚好了许多,双颊上隐隐有了血色,唇也不再是青白的,就连额间紧蹙的眉此时也都被抚平了一般。 夙楼见到如此这般安睡着的月华,悬了一夜的心此时才算是真正的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月华此时似乎也没有昨日那么难受了,她折腾了一整夜,此时疲惫难捱,夙楼进来她也未醒。 夙楼的目光移到月华置于身前的双手上,他伸手把月华的手握在手中,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也不再是那么冰冷了,夙楼伸手替她报手放回到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直起身子看着她。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离开我了。”夙楼望着月华沉睡的面容,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似乎是要月华在睡梦中也牢牢记住他的话。 夙楼的声音虽然低低的,但却坚定的很,“我也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月华,本君说到做到。” 静谧的房间内一时再没了声音,夙楼静静的在月华的床头坐了半响,这才转身离开。 夙楼拉开门,便看到坐在地上的白泽急急的站了起来,用了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夙楼的身子顿了顿,他没有掩上门,而是直接走到了重烟的身边。 白泽把夙楼的动作看在眼里,见此大喜过望,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去看月华。 夙楼听得身后人的动作,却是转过身来看着重烟,夙楼放低了声音,听着还是有些低落,但是已然变回了那个重烟熟悉的夙楼,“那么,接下来的事还要拜托你了,希望能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恢复。” 重烟点点头,“你不说我也知晓,她的恢复会黑很艰难,我先开始做准备工作,恢复一旦开始,便要一直坚持下来。这个过程大约会很痛苦,所以要等她醒来后,先问问她本人。” “若是她同意,那么往后大约也有要用的帝君的地方。” 重烟看见夙楼略微不解的目光,便道,“她身上的许多穴位不适合我来动,我想,”重烟的面上忽然带上了一丝笑意,“帝君也定然不愿意让我来吧。” 夙楼听到这里却是皱眉,“即便是我,她想必也不会愿意。” “这便需要帝君去想办法了,在下只是个大夫,还没有那么大神通让月华神君同意。” 夙楼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重烟毫无压力的仍由他瞪,临了还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在下要先去做准备了,眼下月华神君已无大碍,暂时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她受风。” “剩下的,便看帝君的能力了。”重烟说这话时,面上看的出来一直在憋着笑意。 说完他也不待夙楼回应,直接拿起自己的药箱便离开了。独留夙楼一人在原地皱着眉想对策。 直到第二天的日近黄昏,月华才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便觉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压抑的很,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在上面,月华略微动了动身子,发现昨日那种浑身上下到处都疼的感觉似乎已经减轻了许多。 月华思及当时昏过去前看到的两张心急如焚的脸,心中微微有些过意不去。 又让白泽为她担心了,而夙楼尽管夙楼的面上还是一样的看不出情绪,但是月华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惊慌,无法形容的,她的心中泛起了波澜。 月华微微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似乎已经睡了许久,她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要睡懒了。 她撑起身子的时候,却还是觉心口的位置压着什么,随着她的动作越发让她喘不过气来。 月华艰难的低头看了一眼,这才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口发闷的原因。 她的胸前横着毛茸茸的一大团白色的不明生物。月华此时的动作如此之大,那团生物居然依旧扒着月华胸前的衣物睡到微微打鼾。 月华,“” 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的伸手去推赖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团。没想到白泽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要把自己从月华的身上弄下来,下意识的抓紧了月华身上的衣物。 月华见状,脸又黑了几分,不由分说的借着用力想要把白泽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却在听到白泽睡梦中含糊不清说出的话语时,神色一僵,动作停了下来。 白泽大约是被人扰了梦,又实在是太累,竟也没有醒过来,只是挪了挪地方,用一种十分委屈无辜的口吻说道,“月华,你又要抛下我吗” 月华的所有动作都在这一句话中化为乌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悠悠转醒 月华无奈的抱着白泽又靠在床上再次入睡。 白泽睡梦中不知见到了什么,身子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月华迷迷糊糊中把手搭到了白泽的身上,安抚一样的轻轻摸了摸他一身柔软的皮毛,白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瞬时再次安静下来。 重归静谧的房间,此时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房门,夙楼一身玄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望了一眼屋内的情景,黑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满,随后才缓步走到床边的小桌旁,把手中的托盘放了上去,里面是他叫人熬好的粥。 月华已经睡了太久了,重烟又来过一次,确认她已无大碍,大约只是筋疲力尽才会一直昏睡。 可是她昏迷的时间越长,夙楼心中的不安就一天不能完全放下,所以他便来看看,若是月华已醒,自然是最好。 但是眼下看来,似乎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夙楼如此想着。 他在月华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安静的看着月华抱着白泽熟睡的侧颜,半响后才又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却是有了动静。 夙楼的脚步还未迈出,忽然听到身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刚刚抬起的脚又向后落下,随即转身回去看月华是不是已经醒了。 待他转过身来,却是立时黑了脸。 率先醒过来的不是月华,而是嗅到了香味的白泽。他挪动着身子,一点点的向那碗散发着香味的粥移动过去。夙楼面色不善,几步跨上前,手掌一伸拦在了白泽的面前。 此时白泽就差一点就要舔到那碗粥了,却被忽如其来的手掌差点切掉了鼻子。他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瞪着阻断他的路的人。 看到是夙楼那张明显已经动怒的绝美容颜,白泽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他还没那么无聊去惹夙楼。他恨恨的瞪了夙楼一眼,别过脸装清高。 哼,不给吃就算了,凶什么凶啊。 夙楼见状,也懒的和他计较,想到月华未醒,决定还是先把东西拿走。怎料他的手指刚刚触到碗沿,躺在床上的人便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夙楼的动作骤然停止在那一刻,他抬眸带了些惊喜和不可思议的望着月华。 月华本是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东西在动,这才被吵醒过来,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夙楼那张无限放大的精致面容。 夙楼又在用那双细长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看,深邃无边的眸色似乎是要把月华吞吃入腹一般,每一次夙楼认真看着月华的时候,都叫她无法招架。 月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她眨了眨眼,夙楼依旧是盯着她的动作。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月华猜出了他的心思,却偏不让他如愿,她就那么坐在床上和夙楼对视,却并不率先开口说自己的情况。 夙楼盯着她半响,见她只是沉默,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自己开了口,“你感觉怎么样”他细长的黑眸中满是犹豫,但是也看的出明显的急切。 月华近日来,大约是夙楼的这一面见的太多了,完全不怕他,此时见到夙楼如此别扭却又可爱的一面,实在是难以把眼前这个有些小孩脾气的男人和传言中冷冰冰的嗜血杀神扯上关系。 她抿着唇看了夙楼一会儿,忽然歪着头笑了出来,“我没事了,不过是身子不太舒服而已,别这么担心。” 夙楼本来没什么,此时听见月华竟然还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脸色立刻暗了下来,眸中也满是不满和指责,“都已经疼到晕过去了,你管这叫没事” “呃”月华无奈的发现夙楼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她只得先安慰面前这个看起来满腹怒火的男人,“不过是些旧伤,对身体也没什么,反正这些年来一直如此,我也都习惯了啊。” 她看了一眼夙楼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又小声的补充道,“只是这玄天宫中的冬天稍稍有点难捱而已,是我自己大意了。” 夙楼本来满心的怒火忽然被月华一句,“这些年来一直如此”给尽数浇灭了。 他望向月华的眼眸中虽然还有不赞同,却是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白泽见大魔头终于不说话了,又一下扑到了月华的怀中,他在月华的怀中蹭了蹭,“月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睡了好久啊,吓死我了。” 月华低头,唇边含着浅笑,安抚般的摸着白泽软软的绒毛,“嗯,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白泽还想说什么,夙楼忽然插了进来,“你的身子不能再拖了,重烟说他有办法减轻你的症状,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月华闻言愣了一下,她早已不报希望了,噬骨鞭留下的伤痕再加上寒冰狱的寒毒,她原本以为这伤一定已经印在了她的骨骼之上,完全没有想过去医治它。 此时听夙楼这么说,她还有些反应不及。夙楼见她竟然还敢犹豫,口气更是不留情,他冷冷的望着月华,“我没怪你瞒着我便不错了,你以为,你还有反对的机会么” 月华一怔,“你说的是什么” 夙楼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他的目光让月华无处遁形,“你身上的旧伤,是噬骨鞭和寒冰狱中留下来的,对不对” 月华浑身一震,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和夙楼说过,就连白泽她也一并瞒着,她担心白泽知道了以后会自责难过,声音一直把事实瞒了下来,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是都知道了。 月华看了一眼白泽的脸色,便知他也知晓了,她想了想,无奈的问道,“是重公子告诉你们的” 夙楼从鼻子中发出轻微的哼声,“你别管我们是如何得知的,你便直接说,这件事是否属实” 月华见夙楼的目光不依不饶的迫着自己,一向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白泽也难得的板起了小脸,严肃的盯着她,月华便知道今天这一场追问怕是躲不过去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只好向两人摊牌,“是,从那次回来之后,每逢潮湿阴雨连绵之日,以及严冬时节,浑身的骨骼便会奇痛难忍,严重的时候还伴随着痒的感觉。” 她见两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赶忙给自己圆场,“但是也不是很难过,毕竟比起那时的五百鞭子来说,还是很好捱的,冬日一过也就无事了。” 怎料听她说完这句话,夙楼和白泽的脸色便的更不好了。月华分明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深深的后悔和心疼。 月华心中后悔自己失言,她再次开口想要补救一下,却听夙楼抢了先,他黑眸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决心,“月华,我一定会医好你,你相信我。” 白泽见夙楼如此说,也点了点头,“月华,你放心,重烟的医术在是三界之内都算的上顶尖的,他一定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烟的身份 层层纱帐掩映的房间内,月华一身的雪色长裙,肩上搭着一件红色的白绒毛边披风,她坐在桌边,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 重烟平日里对衣着不甚在意,常常都是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衫了事,今日也只是稍稍打理了一下,便来了素月阁,他身上是一袭褐色深衣,一头乌发在脑后高高的盘起,系了同色的发带。 重烟微微闭着眼,手轻轻的搭在月华的右手腕上,过了片刻,他收回了手,面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没什么大问题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配合着养伤,平日里尽量不要外出。” 月华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双桃花眼眸中带着笑,她冲着重烟点了点头,礼貌的答道,“有劳重公子了。” 重烟正在提笔写药方,闻言低着头与她说话,“别这么见外,你即使夙楼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月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不知重公子是总是在这玄天宫中见到你,你也是夙楼的手下的人吗” “嗯重烟闻言,手下的笔一顿,抬起的眼眸中充满的笑意,若是月华没有看错,大约还带着些危险的光芒,“这是谁告诉你的” 重烟说了这一句,低下头来继续写他的方子,一边接着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夙楼想我做他手下,怕是还不够资格。”重烟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倨傲,但是在月华听来,却是充满了孩子气。 月华听重烟这么说,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来,“哦那重公子你是” 重烟还未开口,便听门口处有声音传来,“你说我不够资格,那么,你觉得谁够” 月华听到这个声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夙楼回来了。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便看到夙楼正从门口走进来,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一双墨玉般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重烟。 重烟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他掩饰般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最后和月华交代了几句,“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给你安排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月华有些好笑的看着快要落荒而逃的重烟,心中满是愉悦,“重公子,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么今日有刚刚送到的新茶。” 重烟的身子一僵,月华知道自己的话成功的吸引了他,重烟是茶的爱好者,而素月阁中的茶是整个玄天宫中最好的。 夙楼这时刚好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身的玄色羽衣,上面暗暗的勾勒着雍容的描金花纹,月华每次看到夙楼心中都会有些感慨。 明明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玄衣,但是夙楼却总是能把这种单调的颜色穿出摄人的气势和绝美的气质。月华直勾勾的盯着向她走过来的夙楼,心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开来。 夙楼敏锐的捕捉到了月华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恋,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黑眸中深邃的光芒快要将月华吞噬。 月华见了夙楼眼中的深情,面上一热,连忙别过眼,不去看他。 夙楼也不在意,他此时已经走到了月华的身边,月华的鼻息间萦绕的全部都是夙楼的气息,夙楼在月华的身边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月华的眼睛。 月华面上的热度不减,眼神更是掩不住的慌乱。 夙楼定定的看着她,看习惯了从容镇定的月华,这样的她更让夙楼觉得难得,夙楼才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半响后,见月华快有跳脚的趋势,这才决定放过她。 夙楼转眼横了一眼自夙楼进来后便站在了原地的重烟,声线微微上挑,“听说本君没资格命令你,是么” 重烟浑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转过身子,面上强装镇定,“没有,帝君听错了。” 夙楼把眉微微一挑,“哦”你和我玩儿这个夙楼说道,“本君的耳朵还没有退化到连话都听不清楚的地步。” 重烟苦着一张脸,给夙楼伏低做小,“是是,是我口不择言,这样行了” 夙楼的目光里明显的闪过一丝笑意,说话间却还是不留情面,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十分勉强,“嗯,既然如此,你要早些医治,你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连自己都医不好么” 重烟心中苦不堪言,却也只能顺着夙楼的意思来,“是,重烟谨记。” 夙楼唇边的笑又有扩大的趋势,这才松了口,他点点头,“既然如此,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罢。” 重烟听到这句话,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月华觉的重烟如此性格,实在是让人喜欢,重烟此人直率的很,他什么都懂,但是在真到了事情的面前,有通常都是最呆的那一个。 最后,直到晚上,重烟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素月阁,他走后,月华这才问夙楼,“那个重烟,到底是何方人士” 月华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重烟虽然向来衣着简单,却也不是不华贵。 而且他虽性情率直,但是待人得体,举手投足间看得出贵族做派,虽然他不曾明说,但是想必身份不简单。 夙楼见月华这么问,便知她定然心中已有自己的看法,便笑着问她,“你怎么看” 月华思索了一番,开口问,“他是天上的人” 月华的意思是,他是天界太子。 夙楼的眸中添了一丝赞许,但仍是摇摇头,“你说对了一半,他是被贬下界的太子。” 月华有些惊讶,“他做错了何事为何会被贬下界” 夙楼有了一瞬的沉默,随后月华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其实并未做错什么,相反的,他是做的太好了。” 月华的心中隐约察觉的到,她将要听到又会是不同寻常的陈年旧事。 重烟原本是天界的二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天帝的九个儿子,性子各有千秋,后四位未成年,且皆无心修炼,不过想当个逍遥的神仙。 前面的五个太子,大儿子脾气过于火爆易怒,三子血腥暴戾,时常控制不住自己,四子却又太过于规矩古板,整个人一丝不苟,五子贪玩不成气候,总体看来,本是沉稳睿智的儿子重烟最有希望继承天帝之位。 但是当年的重烟无心帝位。 不过他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虽不喜欢,却也不会因此而心郁,便也没拒绝。他向天帝禀明后便选择了游历四方,在继承帝位之前想要更多的了解民生疾苦。 怎料他这一去,便有了根本的改变。: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朝看尽人间花 重烟下界游历,为真实的感受普通百姓的生活,他自封法力,做一个人间的普通人。 从此三千世界。山长水阔,生老病死。摆在重烟面前的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重烟在人间的第一年很艰苦,可以说,前十年都很艰苦,但是重烟的心中却是有了一种当神仙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体会,他感到很开心。 这是他潜心修炼数万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而他在人间受到的帮助,体会到的温情,更是在帝王家从不曾体会到的。 在人间的第一年,看着自己借宿的那一家人,他们都是人世间最平凡的生命,重烟甚至知道,他们一家人加起来活的时间也不会有自己一百年的时间长。 生活用度更是无法相比,可是重烟看着他们挤在一间巴掌大的地方里,围在桌旁吃年夜饭,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暖的感觉。 重烟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从那一日开始,重烟真正的开始了他的旅程,他一路上特意走过那些乡村中歪歪斜斜的小路,拜访一家又一家最无特别之处的百姓。 重烟在一日一日的改变着自己。 直到他游历归来。原本这一日,重烟重新回归到天位的时候,便是天帝正式宣布自己的继承人之时。天宫中为了迎接重烟回来,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天界有身份的神仙也都千里迢迢的赶来,见证着一位继承人的诞生。 重烟也没有让抱着期待而来的众人失望。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从大殿的外面走上来,众人看见他的那一刻,均是浑身一震,重烟下界十年,人间百年,再次归来的重烟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脱胎换骨。 他眉目含笑,气息醇厚,步履之间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仿若大战归来的将军,身上的锋芒不能直视,却又带着引人注目的耀眼之光。 就连天帝都在重烟跨入宫门之时,对这个儿子十分的满意。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重烟进入大殿,第一句话便是,“孩儿愿自请下界,永不归来。” 大殿之上立时一片死寂。 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连天帝都有了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蓦然沉了脸,大殿之上的气氛一瞬间降至了冰点。一时间无人敢出声言语。 天帝沉着声音问道,“你有何理由” 重烟不慌不忙,即便是在如此的氛围中,他也依旧不显一丝慌乱,“孩儿游历四方,更知人间百姓疾苦,生老病死,然我们身为神仙,却未尽到扶持三界的责任。” “儿愿做一方游士,解人疾苦,治病救人,替父王分忧。至于继承人之位,还请父王另选他人。” 天帝的面色已然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按捺着性子,问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重烟面不改色,“儿去意已决,若是父王不愿成全,便请判儿逆君之罪,流放天界之外。”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哗然。被流放的太子,自古以来都没有活着离开天宫的,一切皆因这下界之前的责罚实在是太过严重,常人难以撑的下来。 而今重烟却是连这种话都说出了口。足见其坚定。 天帝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大胆你便是如此和养育你数万年的长辈说话的吗你想威胁寡人” 重烟温顺的在大殿之上跪了下来,接着说道,“父皇若是如此想,也无不可。” 重烟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又让众神仙心惊肉跳了一次,这回众人都明白,重烟这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他是铁了心要离开天宫。 天帝哪里有过如此丢脸面的时候,众仙家都在这里看着,他最出色的孩子却说宁愿放弃天上的荣华富贵,权势财势,而要去人间做个救百姓于水火之人。 气极之下,天帝做出了一个可能会是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他大手一挥,声音里带着决绝,“来人,把这逆子给我贬下凡间,终其一生,永远不得返回天上,还有,再世轮回,也再无入仙资格” 天帝的命令一下,众人皆是一惊,流放太子,往日并无先例,不准返回这一条更是太过了,众人纷纷上前想要为重烟求情。 毕竟重烟的实力是众人皆看得到的,若他继位,定然能够使得三界和平。 但是重烟的动作更快,他先众人一步,跪在地上向高高坐再说上面的男子叩首,言谢帝恩。 众人求情的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间。 天帝不愿再看见这个让他头疼的儿子,赶苍蝇般挥了挥手,命人立刻把他带走。 重烟就这么到了人间,他被贬下凡时,必要经过堕仙台。待从天上下来,早已是浑身的伤,不知为何,他却是没有毙命,据押解他的天兵说,重烟的身上似有佛光附体。 总之,不知是何原因,重烟是第一个从堕仙台上下来,却还能保有一身修为之人。他重伤倒地,恰巧赶上夙楼路过此地,便救了他,留在了玄天宫中养伤。 重烟伤愈之后,终日在玄天宫中研究治病救人的良方,有了一定成就便四处救人,渐渐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们都称他为医鬼。 他总是会恰时的出现在最需要帮助的穷人的身边,也有人会认为,重烟是上天派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 重烟医术一流,再加上他在世间历练时增长的修为,在重烟的手下救活了不少垂死之人。 重烟也确实是实现了自己最初留在人间的愿望,只除了一点,他没有选择四海为家,而是把玄天宫当成了自己的家。夙楼救了他,带着他回到玄天宫的那一刻,他便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夙楼与重烟虽是两个性子的人,却意外的谈得来。两人便结拜了兄弟,夙楼做兄长,重烟活泼的性子也确实是比较像弟弟一点儿。 夙楼深知重烟的脾气,在他的面前也从不讲究什么,而是很自然的用了平等的身份和他相处。这才有了平日里两人拌嘴打闹的场景。 可一旦说起正事来,两个人又都是彼此的保障。夙楼信得过重烟,也愿意护着他,这些年来重烟这个废太子的日子才没有太难过。 “所以说,重烟算是你的结拜弟弟”月华听完,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月华捧着手中的热茶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夙楼见她这个样子,也跟着柔和了面上的棱角,他看着笑的毫无防备的女子,心中柔软一片,“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黯然 自那日之后,月华再见到重烟,眼睛里便多了一些东西,除去重烟眼下表现出来的无伤大雅的孩子气,月华其实是十分欣赏他的做法。 真正懂得人间疾苦之人,其实才有资格坐天帝的位子,但也因他们见多了人间疾苦,怕是不能完全做到公正的对待三界之事。 重烟心地善良,正直率性,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身为医者,他问心无愧。 重烟救活的那些人,只当他是神医,却不知这一声神医,是重烟拿什么换来的。 重烟看着月华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他警惕的盯着月华,问道,“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总是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 夙楼坐在一边看着重烟又一次替月华诊脉,眼底闪过了然,却没有加以阻止。 月华则是无视了重烟的话,“嗯她笑的像个孩子一般,眼底清澈的光芒让重烟一度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重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忽视月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他在自己的心底想,月华果然是被夙楼教坏了,明明最初的时候,也是个单纯的女子来着。 重烟盯着莫名炽热的目光勉强保持镇定的替月华看完病,他收回了手,抬眼对着月华说道,“前期的准备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真正的治疗了。” 月华闻言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目光,她略微带着些惊讶的看着重烟,“嗯难道不是已经在治了么” 重烟收好东西,解释道,“之前我只是用药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你自受伤之后,自己定然没有注意过,你的身体状态很不好。所以需要先进行调理,否则后期的治疗你是抗不下来的。” 月华见他如此指直白的说自己没有认真调理身体,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夙楼,夙楼也正用了那双溺死人的黑眸看着她。 月华的心中一阵慌乱,像是被顽皮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她眼神游离的躲开了夙楼如有实质的目光,僵硬的转移着自己的视线。 夙楼也不拆穿她,黑眸中泛起了笑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月华的身边,低下头,目光别有深意,“要想减轻你身上的痛苦,就要用针灸辅以治疗。” “针灸”月华的脸色有了一瞬的苍白,夙楼见她骤然变色,便问道,“你怕疼” 月华的面色有些难看,“嗯,”她犹豫了一下,又看向站在一边看好戏的重烟,“有没有别的办法” 重烟见她问道了自己,便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你受噬骨鞭之刑,伤在筋骨上,若是不辅以针灸,便永远无法治好。每日针灸前后,都必须要用我准备好的药进行药浴,先让浑身都放松,方可进行针灸。” 月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你的意思是这针灸”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夙楼却是在这时替她接了口,“这针灸要最亲近的人,才能给你做。”说完后,夙楼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而是就那么用黑色的眼眸锁住月华,“月华,你能接受,我来为你针灸吗” 在那一刻,月华感觉若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便是自己近来疼痛难忍,出现了幻觉。 然而她缓了好一阵,再次抬眼看向夙楼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见月华望了过来,好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月华,你愿意让我为你针灸吗” 月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自然是知道夙楼的心思的,但是她却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眼下月华心中的夙楼,与她并无太多的羁绊,两人之间说是朋友尚可。何况,月华的心中对于夙楼的感觉很复杂。她有时确实很为夙楼的某些举动而感动,但这不代表她能从心底接受夙楼。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看到夙楼起,月华的心中就是充满矛盾的。她心中对夙楼,有一种难以严明的熟悉感,就像他们本该相识。而这种熟悉感,却恰恰是月华难以放下心中的芥蒂,真正接受夙楼的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种淡淡的排斥感是从何而来。 犹豫了许久,月华看了一眼这个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的夙楼,还是选择了逃避。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夙楼猛的打断她,面上看着却很是平静,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 月华的声音却是很坚定,“我决定好了。”月华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夙楼的表情,她转过脸看着重烟,“重烟,若是你来做,蒙着眼你可找得准穴位” 重烟显然是没想到月华会拒绝,他看了看夙楼的脸色,夙楼垂着眼帘,掩起了眸中的情绪。 重烟犹犹豫豫的接口,“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 “那便好了,我相信重公子的为人,更相信你的医德,重公子就不要推辞了。” 重烟又回头看了夙楼一眼,终究决定以实相告,他看着月华的眼睛,“其实夙楼他”解释的话还未出口,重烟的话便被人打断了。 “重烟”夙楼低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黑眸却是定定的看着月华,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起伏,“你若这么想,便这么做吧,我不会逼你的。” 夙楼说完,转过身子往外走,他的声音从背后出传来,“今天有些公事还未处理完,你早些休息,我会回来的比较晚,别等我了。” 夙楼的话说完,便义无反顾的走出了素月阁。 月华看着夙楼依旧挺拔的背影,心中忽然像是针扎一样疼,夙楼离去的背影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那么孤单,月华几乎就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酸涩,上前把夙楼拉回来,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么想的。 月华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快去把他追回来,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而月华的身体却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夙楼走远。 重烟丝毫不落的捕捉到了月华眼神中无心掩饰的失落,他开口道,“你若是现在去追她回来,定然还是来的及的。” 月华听见重烟的声音,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有些发愣的摇了摇头,“没事,重公子,便按你说的来准备便好。” 重烟犹豫了一下,也只得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吧。“也好,那这段时间我先准备一下,等东西齐了以后,我便通知你。” 说罢,重烟也先离开了素月阁。 重烟走了之后,素月阁内一下变的空寂起来。月华扫了一眼周围,她在这素月阁中住了那么久,第一次察觉,这里是那么的空旷。 月华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心中似乎有什么变的空落落的,她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憔悴也相关 自那日之后,月华和夙楼之间就仿佛隔了一层什么,虽然夙楼对月华还是如往日一般,他替月华考虑好一切,如往常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但是月华却敏锐的察觉到,夙楼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冬日的气息越来越浓,玄天宫中的落叶厚厚的盖了一层,光秃秃的植被更是给冬日添了冷冽的氛围。 无论身上正裹着多厚的披风,无处不入的冷风顽固的透过月华披风上毛茸茸的围领钻进她的脖颈中。 月华下意识的把有些冰凉的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呵了一口气在手上,一边慢慢的搓着手一边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 此时的时节其实不过是初冬,但是月华的身子毕竟留下了病根,自无尽台之后,每至冬日月华都窝在房间内不能外出。 之前晕倒的时候,重烟给月华配药调理过一段时间,但也只是用了药来调理她落下的病根,虽然有效,却也不能治本。 此时的她尽管心痒难耐,但是依然没有去书阁,只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去一趟书阁,抱一大摞书回来,直到看完前便整日窝在素月阁内。 而夙楼自从得知了月华在那次之后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他大手一挥,素月阁中生起的火炉大约是其他殿的两倍,整个阁内都是暖洋洋的氛围,保持着温暖如春的温度。 重烟说要替月华针灸之后,便一直在做相关的准备,月华暂时一直保持着终日无所事事的样子。 月华便只是留在素月阁内,坐在火炉边上,斜斜的靠在一边的榻上,腿上盖着干燥而厚重的毯子,手中捧着书,常常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有时候夙楼处理公事回来,见到月华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皱眉,月华看书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于是严重被忽略的帝君大人这种时候,总是会强行把月华拉离座位,要她在房间内多活动活动筋骨。 “若是你一直坐在那里,说不定会加重你的病情。”夙楼脸上写满了我很认真。 但是月华却是不怎么相信他,这位说话从来没有准的时候,夙楼一看月华居然不信自己,连忙把权威搬出来应对,“这可是重烟亲口和我说的。” 重烟也曾在月华第一次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被请来看过一次。 那一回他完全没有掩瞒的意思,直接的对着夙楼说是噬骨鞭之刑的副作用,并且暂时没有办法根治,只能是靠着之后的针灸来减轻症状。 也就是说,每年的冬日,都要一天天的挨着痛痒之感直到冬日亡尽。 月华依旧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她狐疑的望向夙楼,“若真是重公子,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夙楼一脸的认真,他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嗯,确实是他说的,他之前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便要我转告你。” 月华的认知中,夙楼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她便选择了相信夙楼,月华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来往外面走,“既然如此,那便不看了吧。” 夙楼本是正在心中窃喜月华的注意力终于不在书上了,却又见她没有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来和自己聊天,而是起身往外走,便又有了危机感,“你去哪” 这种危机感在看到月华拿起一件厚重的披风时,变得格外强烈起来。 月华一边仔细的系着披风的带子,一边回答夙楼的问题,“自然是出去转转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去一趟书阁,再找一些其他的书回来。” 夙楼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他不满的说道,“你的身子不宜外出。” 月华却是不以为然,“往年我没这么注意的时候,不也过来了何况我眼下已经好多了,重烟的药确实有效。” 夙楼的声音还是丝毫不让步,“那也不行,你” “夙楼。”月华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月华系好了披风,转过来看着夙楼,面上难得的带了些认真,那双桃花眼清澈的望着夙楼,“你是打算把我关起来吗” 夙楼被月华的声音一惊,立时醒了过来,月华毫不夸张的反应让他顿时醒悟,月华还没有接受他。 这个事实令人恼火,可是夙楼却不得不接受。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火炉中燃烧的木炭发出的噼啪的声音。夙楼和月华两人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言语。 月华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夙楼说了什么,她在抗拒夙楼的亲近。月华看见沉默不语的夙楼,心中的愧疚之感快要将她湮灭。 她诺诺的开口想要为自己方才的话做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没关系。”夙楼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一双黑眸平静的望向月华,“不要紧,是我越界了。” 夙楼如此平常的反应,却是让月华有些措手不及。她变成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那个人。 正在月华慌乱不安的时候,夙楼又开了口,“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那么我陪着你去可以吗” 询问的语气,恭敬的态度,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的亲昵。 月华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她的内心被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却不知该如何排解。夙楼从未有过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的时候。 即便是在那时,月华拒绝了夙楼为她针灸,而是一定要让重烟来做的时候,夙楼也未用过如此疏离的态度对她,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客人。 直到夙楼的态度恢复如常,月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在乎夙楼的态度。同样的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从未真正见识过夙楼对待普通人的样子。 月华有了一瞬的走神,夙楼见她如此,便关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月华这才回过神来,她对上了夙楼那双黑眸,这一次她敏感的发现,那双黑眸和以前不一样了。夙楼墨玉般的眼眸里,少了那些面对她时,会闪动的光芒。 深不见底的黑色中,是暗沉沉的眸光。 月华心中涌上了说不清的酸涩之感,似要冲破喉咙,却被她自己硬生生的挡了下来,她听见自己用镇定的声音回答他,“好。” 夙楼见她应声,率先走在了前面,替她拉开了门。 屋外肆虐的风雪瞬时涌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落花有意 在素月阁中待的久了,月华都快忘记了外面的温度,才一踏出房门,便觉有冷风窜进自己的脖颈。月华连忙又把自己的披风紧了紧,这才走了出去。 月华和夙楼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雪新停后,脚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此刻都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格外的响亮。 “你今日的公事都处理完了”月华无目的的想要找一些话来缓解一下快要和这室外温度一样的气氛。 “嗯,近来的事不算多。”夙楼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异样,却也不再刻意的寻找话题。 月华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一直紧张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摆。她三番五次的引起话题,都被夙楼轻飘飘的一句话挡了回去,尴尬的气氛已然顽固的横在两人的中间。 她还未看清自己的心,只是固执的觉得,夙楼如此这般的态度,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希望和自己相处的,是那个温柔又霸道的夙楼,而不是眼前这个拿她当客人的夙楼。 月华自己和自己赌气,为何要说那么伤人的话眼下会有这种情况,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她越想越难过,也跟着没了声音。 夙楼走出了一段,发现身边的人不再想尽办法挑起话题了,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正巧看到了月华略微带着沮丧的脸。 夙楼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忍住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直到看见了临昭阁的牌匾,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夙楼也只是静静的跟在月华的身侧,悄无声息的替她挡去一些冷风。 当然这些月华并未注意到。 书阁内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安逸的气氛,月华一路上快要降至冰点的心情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回升。她强打起精神,在书阁中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夙楼没有跟进去,而是转身去了门口等着她。 夙楼站在门口望着天上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的雪花,想起了那日月华的决定。 其实怎么可能不失望。 月华说要重烟替她针灸的那一刻,天知道夙楼花了多大的力气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早在重烟第一次和夙楼说过治疗的方法以后,夙楼就一直都在跟着重烟学习针灸。 那段时间夙楼变得特别的忙,通常是晚上去书阁接了月华回来之后就又出了门,直至深夜才归来。 月华一直都是以为他去了议事殿处理事务,哪里会想到从那个时候起夙楼就在为了能替她针灸而做准备。 其实就算是月华同意,夙楼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匆促就逼着月华和他在一起的。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他想知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在月华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看来,他还是做的不够好,才让月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 冷战一直持续了很多天,直到有一日,重烟实在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了,他给月华做完了针灸,没有同往日一样直接收拾东西离开,而是站在屋外等着月华出来。 月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重烟居然还在。 “有事”月华走到重烟的身边,以眼神示意他。 “自然是有的。”重烟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月华,“你到底明不明白,夙楼这些日子来在气你什么” 月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重烟的话说中了月华的心事,她确实不知,夙楼在气什么。“那你知道” 重烟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而问道,“在你的心里,你到底把夙楼放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月华有些发蒙,她其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夙楼以不容抗拒的姿态,一点一点的融入月华的生活中,月华甚至没有过一点的防备。等到夙楼豁然从她的生命中离开,她才蓦然惊觉,自己其实早已离不开夙楼。 她从未想过,她会如此依赖夙楼。 重烟看着月华的样子,便大概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他叹了一口气,大概就是因为夙楼做的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才让月华觉得,一切都是在常理之中的,这样固然可以卸下月华的心防,却也定然会在后来的事情中,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好好想想吧,其实在你的心里,你也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对不对夙楼为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实在真心对你好,你又何苦要为难你们彼此呢” 重烟见月华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干脆把话挑明了说,“有些事他故意瞒着你,是怕你起疑心,觉得他对你的好都是有目的性的,但是你们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若是我再不说” 重烟定定的看着月华的眼眸,“你昏迷的时候,我便同夙楼说过关于你的治疗之事。当时我便告诉他,若要做针灸治疗,必然是最亲近的人才可以触摸到对方身上所有的穴位。” “我说完之后夙楼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日,他来找我,问有没有可以折中的办法,我便告诉他,也可以学隔空的手法。借助其它的物品,也一样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重烟似乎是故意停下来看了一眼月华,这才接着解释道,“夙楼从那一日起,便一直在跟着我学这种针灸的手法。” 月华整个人立时愣在了原地,耳边竟是只剩下了重烟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 “其实从一开始,夙楼便没想要你现在选择什么,他只是希望你最少要信任他,或者说,要真正接受他。这种接受是心理上的,而不是行为上的。” “月华,你大概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珍惜你。” 月华的眼前浮现出了夙楼听见那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当时她一直以为,夙楼很平静,似乎并无不妥,可是直至今日回想起来,夙楼那双黑色的眼眸之下,怕是藏起了所有的失落吧。 “我” “你先别急着说话,既然我开了这个口,便一次性都说完吧。”重烟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月华的反应一般,打定了主意要替这两人打消中间的隔阂。: 第一百七十章 何以知情深 月华窝在素月阁内柔软的榻椅上,双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呆愣愣的走神。 自那日重烟找月华谈过之后,月华便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常常是做一件事时便走了神,双目盯着半空中一个莫名的地方便没了动静。 夙楼自然也注意到了月华的这种状态,但他似乎不打算插手。 夙楼看到了也当没看到,这段时间之内他和月华的关系好像是回到了两人最初的模式里,只是这一次,是苏咯总是在有意的把月华当作是普通人来对待。 没想到先忍不住的人会是重烟。 重烟又一次见到在门外等他的夙楼时,面上微微不耐了,“你们两个到底是做什么她别扭完了现在轮到你了是么” 夙楼薄唇紧抿,他黑眸中明显的看的出动摇,最终却还是放弃了,夙楼沉沉的声音想起,“算了,你回去吧。” “喂。”重烟的话还未出口,夙楼便率先走了进去。 重烟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夙楼回去的时候,月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夙楼的眼盯着月华关紧的房门看哦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如此过了很多日,夙楼每日都早出晚归,通常重烟都是吃过午饭后来替月华扎针。夙楼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离开;一直在议事殿待到夜深才回来。 自重烟说过那番话之后,夙楼更是连重烟都没再见过。 月华的愁一日强过一日。她自然是察觉的出来,夙楼是在躲着她。这些日子以来月华也想明白了,她在乎的不过是孤世姻缘。 可是即便如此,便该把自己整个的封闭起来吗 若是她一生都遇不到那个可以解开自己身上孤世姻缘之人,那么她便当真要孤寂一生吗既然拥有比常人更长的生命,月华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既然总归都是得不到,趁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对彼此不是更好 月华想到这里,心中的结便都解开了。事已至此,她其实便一直都在等着夙楼来和自己说话,只要有一个机会,她便能开口告诉夙楼自己现在的想法。 可是自那之后,夙楼便开始刻意的避开月华。同在素月阁,两人能遇上的时间少之又少。 月华一天天的等着,最后等来了一肚子的气。 月华恨恨的想,好,你不理我是吧,那你便等着后悔吧 夙楼确实尝到了月华所说的后悔的滋味。又是一整日的处理公事,夙楼从议事殿里走出来的时候,头顶上已然是满满的星光。 玄武跟在夙楼的身后走了出来,也随着他的动作抬头往上看,开口道,“都是这个时候了,您回去,月华姑娘又该睡了吧。” “嗯,”夙楼收回了望着天的目光,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往台阶下走去。 玄武见状,忍不住问道,“帝君,您就真的这么做么” “你有什么疑问么”夙楼侧眸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很久的属下,玄武的脸上满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自然是没有的。”玄武见夙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也不再掩瞒,把他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出来,“您不怕,她有一日知道了真相,会埋怨您” 夙楼的面上没什么起伏,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若是我不逼她,她永远都不会看清自己的心。那么我们便永远都不会有进展。” 玄武看着夙楼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有些同情月华,被这样的人爱上,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夙楼这些天的做法,当然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从他说希望能做那个替月华治疗的人的那一天起,他就在下这盘棋了。 看似是月华在一步步的拒绝夙楼,其实却是夙楼在一步步的把月华引入到自己早就为她设下的圈套之内。 他就是要逼着她看清自己的心,认清事实。没有了他夙楼,你早已不是你自己了。夙楼就是要让月华真正的从心底意识到,她早已为夙楼而动心。 夙楼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即便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也依旧选择了如此这般强势的手段来逼她承认自己早已沦陷。 玄武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帝君的心中已有打算,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玄武正要和夙楼告辞,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抬起眼来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片刻之后,一个侍卫喘着气来到了两人的身边,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帝君,素素月阁的”夙楼一听见素月阁几个字,面上的情绪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几步跨下台阶,走到那个侍卫的面前拉着他的领子强迫他抬起头,夙楼的声音早就没了方才在玄武面前的轻松和镇定,“素月阁怎么了里面的人怎么了快说” 侍卫被夙楼忽如其来的巨大的力气箍到说不出话来,张着口无法言语,直到夙楼见他面色不对,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他这才断断续续的开口,“素月阁内的月华姑娘忽然晕了过去,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重” 那个侍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夙楼甩到了地上,夙楼扔下几人立刻朝着素月阁的方向飞身而去。 还是玄武最先回过神来,他伸手上前扶起倒在地上喘息的人,说道,“帝君担心月华姑娘的安危,你没事吧” 那个侍卫暂时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玄武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这才抬起脚步朝着夙楼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理应跟过去看看情况。玄武在过去的路上,心里立刻推翻了之前对于夙楼的理解,他的心中绝不比此时的月华好受。 原本是以为他狠的下心来,可是一旦出了事,夙楼便露了陷儿。月华在他的心中远比他自己想像的要重要的许多。 夙楼此时哪里还管的上自己的什么计划,什么要让月华认清自己的心,他眼下全部的念头都只剩下了:月华,你一定要没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知君相思意 素月阁上下人人都诚惶诚恐的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命运。 明明帝君已经私下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月华姑娘,可是她们还是把人弄成了这个样子,连月华为何会突然晕倒都不知道。只得一边派人去请重烟,一边赶紧通知还未回来的帝君。 等夙楼回到素月阁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跪了满院的侍女和属下。 夙楼的脚步在门口的地方顿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走到负责主管素月阁的手下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命令道,“起来说话。” 手下把头低的更低了,他倒也不是惊慌,只是压低了声音,满是愧疚,“属下该死,未能照顾好月华神君,属下自愿领罚。” 夙楼毫无温度的目光扫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都因为感受到恐惧而颤抖。明明害怕到浑身发抖也要主动请罪吗 夙楼的眼神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道,“你先起来吧。”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夙楼似乎当真没有想要为难他的意思,这才站起了身,他身后跪在地上的一众男男女女也都像得到了赦令一般,跟着站了起来。 夙楼无心在这里纠缠,他问道,“重烟来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方才负责通知的人立刻站了出来。 夙楼点点头,“行了,都别挤在这儿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夙楼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抬步走了进去,他还不知道月华目前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待夙楼进得室内,见月华的房间门紧闭着,不知为何便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慌张之感,仿佛要失去什么一般。带了几分着急的上前一下推开门,首先看见的便是趴在月华身边的白泽。 白泽背对着门,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夙楼却知道他在哭。 因为白泽的身子在一点点细小的抖动着,这天底下能让白泽有如此动作的,怕是也只有月华了。 夙楼这才又抬眼往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看去,见月华整个身子都被包在锦被里,柔软的床陷进去了一小块,月华瘦小的身子看起来毫不起眼。 夙楼的心里一紧,多日刻意的疏离,让夙楼甚至不能相信,自己面前这个连日来消瘦了这么多的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发誓不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的人。 可是到头来,真正伤了她的,却是自己。 夙楼走向床边的脚步多了一丝急切,他走到了床边,先是轻轻拍了拍白泽的肩膀,白泽用通红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竟然意外的没有像往日一般,埋怨他又让月华受苦。 白泽默不作声的选择了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替夙楼关上了房间的门。 温暖的室内又恢复了平静无澜的寂静。夙楼这才在月华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凝视着月华,像是要从这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点的端倪来。良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以一种近乎是宠溺的语气开了口。 “你说不愿让我来给你做针灸,我依了你。” “你说我管的太多了,言下之意便是要我不要处处逼着你,我也依了你。” “你要什么,我便安排人给你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依了你。” “那么,眼下你这是做什么”夙楼的口气中带着无奈,但是却并无怒气反而是带着忧心。“你远离了我,顺了心,难道不该好好的吗” “怎么说晕倒就晕倒呢” 夙楼原本便没打算真的放手,见月华闹脾气,索性便事事都随着她的意。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是因为已经认为自己和月华定然要共度一生,这才不在乎这些许的时日。 他说是放手,一切事物都不再管着月华,其实所有月华用到的东西,也全部都是经过夙楼的手才到了月华的手里的,而他所谓的,完全不管月华,根本就是一件永远都不会实现的事情。 只是几日不管,几日没有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月华的身上,她便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夙楼又怎么可能会放心真的不管她 原本便是做做样子,想要凭着这个来让月华认清自己的心,尽快和自己在一起,此时夙楼却是后悔了。 他宁愿月华再晚些接受他,也不想要月华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所以说起来,真正让月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是自己。所以他没有资格怨任何人。 夙楼喉间的话近似叹息,“月华,醒过来吧,我不再逼你了,你愿意怎么样,我们便怎么样,如何你说我们是朋友,我们便是朋友吧,我不愿再强求了。” 原本还是毫无反应的人,听完这句话,搭在夙楼的手臂上的指尖忽然有了轻微的动静。 夙楼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这才确定月华是真的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人长长的鸦色眼睫颤了颤,有了想要醒来的迹象。 月华其实,早在夙楼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醒过来了。她只是听了夙楼的第一句话,便忍不住想要原谅他了。 而一直等到后面,月华不愿意睁眼的原因却是,她担心自己一旦睁开眼睛,眼眸中满溢的泪水便会立刻拆穿她的把戏。 事实就是,从一开始,便是月华的一场戏。 她气不过夙楼三番五次的忽视自己,又找不到借口与夙楼说话,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她假装昏倒,如此便可引得夙楼前来看自己。因为她有过先例,素月阁中的仆人一听月华晕倒了,顿时慌的手足无措。 月华见了他们如此,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在她的面前,夙楼从未有过在她的面前有过令人恐惧的样子。 即便是生气,夙楼也从未将对待别人的那一套用在月华的身上。 月华被冷落多日,心中的想法早已发生了改变,她不是什么死板的人,既然心中已有定论,便不会再阻碍自己的心,但她自知惹了夙楼不高兴,只得用了这种办法唤他来自己身边。 可是方才听见夙楼在她耳边,字字句句说的真切,月华不由产生了罪恶感。其实任性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 月华的心中澄澈清明。她缓缓的睁开了一直紧闭的桃花眼,视线清晰了之后,一眼看到的便是夙楼深邃的黑眸中来不及收起的柔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拨云见月明 夙楼见月华醒了,本是正要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却忽然发现月华看着他的眼眸似乎是有些呆愣。 再仔细一看,月华的眼底清明的很,完全不像是昏迷后初醒过来的人。 夙楼思及方才白泽有些反常的行为,再此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虽然夙楼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月华是在骗他。夙楼意识到这件事时,面上的柔情一瞬间都掩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 月华自然也注意到了夙楼情绪的转变,她见夙楼的面色不善,明显是动了怒气,连忙想办法减轻自己可能会受到的责骂。 月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上似乎是无力,一个动作耗费了许久都未能完成,夙楼在一边冷眼想看,忍了许久终是犹豫着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 月华见状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夙楼的怀中。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月华便感觉到了夙楼的怀抱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是让她心中窃喜的却是,夙楼虽然有些僵硬,却是下意识的张开怀抱把她纳入了自己的领地之内。 “夙楼,我承认前段时间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月华此时略微虚弱的声音让夙楼原本好不容易硬下的心立时作废。 但是他却不愿意如此快的便缴械投降,硬邦邦的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月华见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有些犹豫的环上了夙楼的腰。 几乎是同时,月华便听见夙楼的呼吸声加重了。月华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夙楼的腰,把头闷在他的胸膛前,静静的等着夙楼的回音。 好在她没等太久,自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头顶。夙楼缓缓的摸索着她的发,声音里掺了些许无奈,“你除了会威胁我,还会什么” 月华听见夙楼如此宠溺的语气,再加上她自己心中的情绪作祟,心中的酸涩无法控制,竟是红了眼角。月华把放在夙楼腰间的手盘的更紧了。 夙楼被月华的动作逗笑了,他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上模模糊糊的传来,夙楼和她开着玩笑,“你这是想勒死我么” 怀中的人还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只是环着夙楼的腰不肯松手。夙楼叹了口气,“再这么闷着会闷坏的。” 他难得一见的在月华的面前强势一次,等他一点点的把仍旧不愿意的月华从自己的怀中扒拉出来,看见怀中人那微红的眼角,这才一愣。 怪不得不愿意出来。夙楼想。 月华见被人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她理直气壮的命令夙楼,“不许笑我。” 说话间用了那双至今还含着水光的眼眸瞪着夙楼。只是如今月华桃花眼中的水汽未干,这种动作完全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让夙楼更想欺负她。 夙楼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看月华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夙楼听话的点了点头,“好,我不说。” 月华见他答应的如此轻易,面上闪过了一丝狐疑,犹豫了一番,还是很快就放松了面上的表情。 “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夙楼抬眼看了看门,这个时候,大约是重烟过来了吧。 果然,门外的声音说道,“夙楼,是我。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月华自然是知道众人把重烟叫来的事,她带了些尴尬的开口,“让他进来吧,我来和他说明情况,毕竟大半夜的让他白跑一趟。” “不用。”夙楼的语气很坚决。“我直接让他回去就好了,他不会在意的。” “这样不好吧”月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还未待月华想好,夙楼便冲着门外喊,“她记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不送。” 门外有了一瞬短暂的沉默,随后便响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敲门声,“夙楼,你是故意的吧大半夜的很好玩儿吗你开门我今天一定要进去” 夙楼非常镇定的装听不见。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重烟停手,心下不耐干脆一挥手在门口处设下了隔音结界。 屋内的世界一下变的清静起来。重烟重重的砸门声完全被挡在了外面。 夙楼解决了干扰的人和事,这才悠悠的望向了月华,眼底的黑色隐隐酝酿着风暴,“现在,我们是不是还有事情需要说清楚” 夙楼微微向前倾身子,语气压的很低,却意外的让人听着有压迫感,“装病来骗我嗯” 月华的后背死死的抵在了身后的床柱上,避无可避,被夙楼语气中的阴沉惊的有些害怕,“呃” 夙楼丝毫不愿意给她留下侥幸的机会,几乎是在步步紧逼,他又往前了半寸,几乎是和月华面贴着面,“是不是” 月华被他逼到了绝境,只得微微侧过了脸,躲避着夙楼的眼神,“你先起来,我再告诉你。” 夙楼丝毫不为所动,他保持着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双细长的黑眸里带着坚定,“就在这里说,你说完了,我便放开你。” 夙楼微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扑在月华的颈侧,带着灼人的气息。 月华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的说道,“我若不如此,如何见得到你” 这话一出口,夙楼愣住了,原本压人的气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之间的状态一下子换了过来。月华转过头来,看着夙楼的眼睛,“我若不装病,你要等到几时才愿见我” 夙楼沉默着把自己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点点,不依不饶的人变成了月华,“若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何以用这种方法让你来找我” “你整日都不在殿中,偶尔和我遇上了也都是匆匆点头而过,你这不是躲我是什么” 夙楼又把身子往后退了一点点,黑眸中翻滚的黑色一点点恢复到平静,他看了看月华面上的神色,忽然倾身再次把月华揽入了怀中。 月华被夙楼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忘了反应。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夙楼已经说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话。 夙楼说,“是,是我的错。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夙楼会服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在月华的眼底,看到了或许她本人都尚未发现的情绪。她一双桃花眼眸里,藏满了委屈。: 第百七十三章 发现 月华显然是没想到,夙楼会这么轻易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其实想要见到夙楼,也只不过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至于过去的事情,她不指望夙楼能够放下身份来给她认错。 夙楼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月华便不再扭捏。 她从夙楼的怀中挣扎出来,抬起脸与夙楼平视,面容严肃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夙楼,你若爱上一个人,便能许她一生一世么” 夙楼黑眸只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立刻染上了喜色,见月华一脸正色,他拼命的控制住自己唇边上扬的弧度,“是,我夙楼,可以发誓,今生只爱月华一人。” 月华见夙楼这么正式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用不着发什么誓,我不求一生一世,你若有一日改了心意,记得告诉我便是,别让我蒙在鼓里就好。” 夙楼死死的皱着眉,口气有些犟,“不会有这么一天。” “我只是说如果。”月华见他不肯依言,便换了一种说法。 “没有如果。”夙楼硬邦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面色已经隐隐有了不悦,似乎是非常不喜欢月华的说法。 两人才刚刚和好,月华也不愿再和他起争执,见他此时不肯应,也就作罢了。大不了日后再找机会慢慢和他说便是了。 第二日的清晨,玄武来找夙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人一起站在的画面。 月华站在素月阁中的无名园前,对着树上不知在说什么。夙楼就站在她的身侧,眉头皱起来,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玄武看见两人这幅模样,便知两人已经没事了。 不管昨晚两人说了什么,效果显著就是了。昨日晚些的时候,玄武也到了素月阁前,但是见房门紧闭,夙楼又很久都没有出来,想必是事情有了转机。 玄武也找人问了具体的情况,在听到月华“晕倒”的过程的时候,玄武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他不像夙楼一般先自己乱了阵脚,所以略微一想便明白,事情大约是另有隐情。 玄武眼角含着淡淡的笑,在离两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静静的望着他们两个人。没想到最后输了的人会是帝君。这大约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人。 月华不按常理出牌,她心中想明白了以后,立刻明白其实这段关系中,她才是在占据主动地位的人。若是月华当真有什么事,夙楼绝不可能还是镇定自若。 所以夙楼以为自己就要得到她的时候,月华忽然晕倒已经让夙楼乱了方寸。 自然也就是输了。 夙楼陪着月华去无名园找白泽,他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但是月华说,希望他能陪着一起去,夙楼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或许还是求之不得。 他站在树下,皱着眉看着月华和白泽说话。很快夙楼就先注意到了有人来了。 夙楼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玄武的方向,玄武见夙楼望了过来,便冲着他微微一颔首,夙楼见状,便回过身来,和月华说了两句,随后朝着玄武走来。 既然玄武在这个时间找他,那定然是有事情要说。 “怎么了”夙楼在玄武的身边站定,看着玄武那双一直淡然的眼眸里含着明显的笑意,不由多问了一句。 “没怎么。”玄武见夙楼问他,面上的笑意有了扩大的趋势,“只是没想到,帝君也有失算的一天。”这话若是放在平常属下来说,大概会直接被夙楼逐出去。但是说话的人是玄武便不一样了。 玄武和腾蛇两人对夙楼来说,其实更像是兄弟。两人自夙楼出生以来,便一直在一起,互相之间扶持着走过了不知多少艰难的战役,夙楼对两人的感情很深,也从未将他们当做属下看待过。 因此夙楼闻言,也难得的没有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反而是顺势点了点头,看向了月华的方向,“在她的面前,我大概永远都拿不出十分的把握来。” 玄武侧着眼看他,“帝君,就是她了么” 夙楼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望向月华的眼神却是说明了一切。夙楼细长的黑眸变的很亮,熠熠生辉。夙楼看着月华被白泽的赖皮气到跳脚,不由笑出了声来,玄武这才听到他的回答,“嗯。” 玄武也望了一眼月华的方向,其实不怪夙楼会动心,月华生的很美,一双桃花眼又总是含笑带情,可她偏偏又是个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的人。 她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其实却是用规矩的微笑在拒绝每一个主动靠近的人。 夙楼见玄武盯着月华看了很长时间,眼眸里竟是闪过一丝不满,他忽然开口道,“你来找我,应该不会就是专门为这件事而来的吧” 玄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夙楼的意思,他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夙楼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玄武却还是停不下来,直到笑够了才用了正经的语气和夙楼说道,“我们发现漓音和凤尤的行踪了。” 夙楼面上的柔光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都收了起来,“他们在哪” 说到这个玄武也不得不笑起来,“还真让月华神君猜对了,他们一直都窝在西荒之地,只不过,他们不在上面,而是在下面。” “在下面”夙楼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地下” “没错,我们的人在西荒之地守了好些日子,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每逢日落时分,西荒之地的风沙就会肆虐,风沙过后沙丘移动,地宫的入口就会显露出来,等下一次风沙来的时候,入口便再次无处可寻了。” 夙楼没想到,一向爱干净的漓音竟然会选这样的地方来藏身。 “怎么了是凤尤那边有消息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月华怀中抱着白泽站在了两人的身边。 玄武看了夙楼一眼,苏洛点了点头,他便对着月华说道,“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是在西荒之地内。从位置来看与魔宫还很接近。” 月华听他如此说,便知大约还有别的顾虑,“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玄武见月华这么问,也不掩瞒,“嗯,地宫的位置是确定了,但是西荒之地气候恶劣,且不确定因素太多,我们不熟地形,怕是会被困在其中,反而失了先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备战 玄武说的问题,也正是夙楼的担心。 而今的漓音今非昔比,而且似乎是自动站到了他们的敌对方向,在没有彻底的摸清情况之前,夙楼不想打草惊蛇。 月华想了想,西荒之地确实是占尽了优势,但是“可有派人试着想想办法” “自然是有的。”玄武应道。“我们的人和漓音他们打过照面,但是没有交手。” 见夙楼也在看着他,玄武便接着解释道,“那日其实是个意外。风沙过后地宫的入口显现了出来,我们的人就上前去查看,怎料撤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漓音和几个魔兵。” “漓音神君在玄天宫待了那么,久,自然是开始就认出了我们这边的人,但是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玄武回忆着回来报告的人的说辞,“似乎是太平淡了。” “平淡”月华也插了进来,“为什么这么说” 回来的人转述说,漓音的反应很平淡,似乎是完全放下了她和玄天宫之间的事,但是又似乎是平淡过了头,整个人都显的有些可怕。 “传信回来的人说,那种平淡不像是遗忘,而更像是胜券在握,从容镇定的样子。”玄武说道。 “他们见到了漓音,原本是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走或是随时应战的准备,但是漓音看起来完全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样子。” 漓音见了他们,口气有些嘲讽,“呦,终于找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定要再花上些时日,才能找到这里呢。” 那里的人说漓音的样子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整个人更加的阴郁了。见他们戒备了起来,漓音反而笑出了声。 “就凭你们,还不足以让我出手,都走吧,你们是奉命来找我的藏身之处的吧,眼下看到了,可以回去复命了。”漓音的语气随意的很,就像是在打发手下一样。 她不屑的扫过对面的那几个人,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对付你们,还用不着我出手。更何况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罢她便带着人消失在了地宫的入口处。 “那些人也确实拿不了主意,记好了方位之后便先回来复命了。” 玄武话说完,抬眼看着夙楼,“属下此次来找帝君,便是问问,此事帝君想如何处理” 月华闻言,也抬眼看向了夙楼,夙楼没有说话,似乎是还在考虑。月华怀中的白泽却是不老实了起来,“她是坏人快把凤尤哥哥救出来” 月华被白泽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个措手不及,差点一个脱手把白泽摔下去。 她慌忙抱好怀中不断挣扎着身子的白色肉团,口中喝道,“白泽,莫要乱动,你要掉下去了” 白泽还在月华的怀中不安分的动着,夙楼开口问他,“你为何这么说” 月华愣了一下,才想起漓音其实算的上是夙楼的妹妹,担心白泽方才的话让夙楼生气,便连忙打圆场,“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夙楼看了月华一眼,“我知道他不是乱说,白泽身为神兽,对人身上的气质很敏感,若是他知道什么,对我或许有利。” 月华听他解释完,这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夙楼却是看着白泽,要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白泽这会儿却是安静了下来,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反倒是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我见过她两次,她身上的气息一直在变,不过不是好的方向就是了。” “现在她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说的西荒之地最近的气息很不好,总是从那个方向传来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有的时候让我头疼。” 月华有些惊讶,“这里离西荒之地隔着千山万水,你能感觉得到那里的气息” 白泽犹豫了一下,“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玄天宫里的气息比较纯净,我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对于外界的感知才变得清晰了起来。” “而那边的气息原本也没有这么强,也是这一段时间才变得强大的。” “这大概就是漓音不和我们的人交手的原因吧。”玄武听完了白泽的话,心中有了计较。“她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事情,而眼下,定然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快要成功了。” 玄武的话也正是夙楼和月华此时的想法。 “那我们要如何才能阻止她总不能让她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月华看向了夙楼,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夙楼此时心里也很难选择,“我们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等于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从漓音的态度上来看,这场浩劫大约不是针对我们的,但是我们也躲不掉。” 几人都有些沉默,这样的话,就算他们有心阻止,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这个时候白泽又插了进来,“她们一定会在西荒之地做文章。”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月华问他,“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白泽舒舒服服的趴在月华的怀里,闻言却是说道,“没有是没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西荒之地会出事。”白泽晃着小脑袋,“我最近总是能看到西北之处一片血红。” 白泽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白泽是主导善义的神兽,天生对于鬼怪作祟,灾祸血光之类的灾难敏感的很,他若这么说,那么西荒之地定然会出事。 夙楼当即做了决定,“玄武,你立刻派人去通知魔后他们,叫他们做好准备。” 夙楼忽然想起上一次去魔宫的时候,不知所踪的魔王,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她定然先劝魔王放下心事,集中精力对付半魔人。” 玄武道,“帝君的意思是,漓音她们会先调魔族下手” “八九不离十。”夙楼的黑眸中透着凌厉,“漓音的军队都是半魔人,半魔人虽说是与魔人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但是这批半魔人的出身不简单,比普通的魔族要厉害的多。” “若真是对上,魔族不一定胜的过,即便是胜,也是场苦战。” 玄武也觉夙楼的话有道理,便直接道,“那我属下先去准备。” “嗯。”夙楼点头后,又叫住了正欲离去的玄武,“叫我们的人也做准备,十日后动身去西荒之地。” 玄武对他的决定丝毫不感到意外,应了下来后便率先离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悉心照料 “这几天怎么越来越冷了。”月华的双手放在身前,不停的往手上呵着气。 其实这个时节的玄天宫,已然是最冷的时候了,窗外的一些树上明显的都有了树挂,早上起来的时候,若是出了太阳,在阳光下便是闪着晶莹的光。 今日难得的放了晴,夙楼陪着月华到宫中转了转,月华经常不能出门,此时更是觉得玄天宫中的空气好的很,一时间有些不愿回去了。 倒是夙楼对她很小心翼翼,天色刚刚擦暗的时候,他就催着月华回去,“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若是想出来,待天暖和一些的时候,我们再出来走走。” 月华还不是很想回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不愿,“这才什么时候啊,太阳还没落山呢。” 夙楼却是丝毫不让步,“不早了,回去之后还要针灸,你才刚好一点,怎么可以乱来。” 月华听他说起这件事情,面上不知为何一红,依旧有些不情愿,“是是,那我们回去吧。” 自两人和好之后,夙楼就自动的接过了重烟替月华针灸的任务,每日都是一丝不苟的在替月华做治疗,他是认真,可是月华的心中,却总是会有些难为情。 夙楼每日替她扎针,皆是蒙着眼而来,他动作娴熟,手法精准,从未让月华吃过苦头,这第一日起,月华便懂了当时重烟说过的,夙楼暗自下了多大的功夫。 她心中说没有感动自然是假的,夙楼天天照顾她,一日都不曾落下。 月华怕疼,原本是重烟来做的时候,她不好在重烟的面前示弱,便一直都强忍着,眼下扎针的人换成了夙楼,她总是会不经意的更孩子脾气些。 经常是夙楼吩咐人准备好了药浴去叫她,月华都躲的不见踪影,待夙楼终于找到了人,她又诸般借口,磨着时间不愿意去沐浴。 但是夙楼的态度很坚定,他自然是知晓月华的小心思,但是他却不会惯着月华。 每次月华找借口时,他都会一一答应,时间拖的再久也没关系,总归是要做的,便由着月华找借口。 待到月华把所有的借口都用完了见夙楼还是站在一边等着自己,知道避不过,便只好认命的去做准备。 月华为了夙楼这种看着温和,实则是把人逼到绝境的做法十分不满,有几日甚至不愿在其他时候见他,夙楼也不恼,完全是当作不知情。 只是到了每日的饭后,便会准时的出现在月华的身边,无论月华怎么无视他,最终都逃不过针灸。 月华不愿意做,确实是因为太疼了。 重烟用的金针上面,涂有他特意配好的药,针刺入身体的一瞬间,其实是非常难忍的。 月华常常是趴在床上,等整套的针灸做完了之后,浑身都在冒汗。 针灸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等到夙楼把药浴准备好,月华早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月华总是想方设法的逃避,夙楼通常都不会说什么,只是在月华苍白的和他解释自己的事情的时候,用那双黑眸看着她,“你若是有事,便先忙你的,待你忙完了,我们再开始。” 绵里藏针,让人无法拒绝。 月华无奈,每日都是拖到不能再晚了,才一脸忧愁的接受治疗。 夙楼总是淡淡的笑着,在一边安静的等着月华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月华对夙楼的态度很不满,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夙楼的心中,这件事他看起来比月华本人要紧张的许多,更是准时的很。 到了最后他干脆连公事也都搬到玄天宫里来处理,有时候忙完月华的事,已经到了深夜,他就等着月华睡熟了,才起来处理白天的公事。 月华也偶尔在深夜看见过夙楼房间内明亮的烛火,以及坐于案前处理文件的身影。但是她仍旧装作不知道,只是日后在这件事情上,再也没有用借口推脱过。 夙楼看着忽然不再找理由的月华,起初有些疑惑,后来便猜到了可能的原因。他也不点明,只是时不时的会用那双黑眸看着月华,眼里满是笑意。 月华被他看的有些不适,便索性不再看那双让她心慌意乱的眼眸。 月华开始配合了之后,夙楼的生活又规律了起来。他有一日,在针灸结束之后,给月华端来了一碗粥。 月华刚刚从药浴中出来,浑身还有些无力,半躺在床上,看着夙楼端过来的东西,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粥。”夙楼把碗递到月华的面前,“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尝尝。” 月华见夙楼的黑眸中似乎是隐隐带着期待,迟疑的问道,“这个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夙楼没有答话,只是又把手中的碗向前递了过去,同时用另一只手递给她一只小勺,见月华的目光还是执着的望着自己,便道,“你若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我便亲手喂你喝。” 月华,“” 其实不用夙楼威胁,她也知道这大概真的是夙楼亲自下厨做给她的,若是旁人来做,首先就不会把配料切的这么大放进来。 她抬眼看了夙楼的眼眸,还是接过了那碗粥。月华先是凑在鼻尖闻了一下,虽说卖相不怎么样,但是起码夙楼的味道是做出来了。 这碗粥的香味成功的吸引了月华。 她接过夙楼手中的勺子,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竟是意外的美味。月华被折腾了这么久,其实早饿了,此时的这碗粥正好满足了她的食欲。 夙楼见月华的面上并无勉强的意思,这次放下心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东西。 从那往后,月华每日做完针灸,都能吃到不同种类的粥,开始的时候味道还比较淡,卖相也不怎么好,但是一天天下来,夙楼送来的粥越来越美味,也越来越精致。 月华不得不承认,她在一点点的被夙楼软化。 有人呢愿意放下自己的一切去爱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遗憾的是,随着月华慢慢的放下对夙楼的戒备,心也一点点的被软化,她终究还是逃不过,想起一切的命运。 月华今近日来,经常梦到模模糊糊的画面,而画面里,也有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眉宇精致,黑眸黑发,一身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可是每到醒过来的时候,月华都全然想不起那人的脸,只能模糊的记住一些片段。: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梦魇无边 但是因为梦中的景象实在是毫无根据,月华也只是当自己做了些奇怪的梦,从未放在心上过。更让她困扰的是,她近来头疼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常常是正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就会毫无征兆的头痛到浑身颤抖,连水杯都拿不稳。 起初她头痛的时间少还能瞒得住夙楼,后来每天头痛的越来越频繁,程度也越来越难以忍受,终是在夙楼的面前露出了破绽。 两人刚刚吃完晚饭,坐在窗边喝茶的时候,夙楼无意识的问了一句,“看你最近好像都没什么精神,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月华以为夙楼看出了什么,连回答都小心翼翼的,“没有,只是最近有些累而已。” 夙楼点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月华的治疗本身就很费神,会觉得累也是在常理之中的事。但是后面发生的事,还是露出了破绽。 月华的头痛越来越频繁了,频繁到了两个时辰前才刚刚疼过一次,眼下便又觉眼角隐隐作痛。 月华忽然说道,“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你准备好了便叫我。” 夙楼不疑有他,直接答应,“好。” 月华站了起来,身子忽然晃了晃,她伸手扶住了手边的椅背,这才没有摔倒。这是月华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声音,她伸手扶住椅背的那一刻,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下糟了。 月华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看着夙楼果不其然看到了夙楼紧张的黑眸。他早已在看见月华身子不稳的时候便朝着月华走了过来。 此时他站在月华的身侧,伸手轻扶着她,面上带着愤怒和紧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月华很想回答夙楼的问题可奈何她眼下痛到说不出话来,便只是紧紧的抓着夙楼的手,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松手。 夙楼见了月华这副模样,原本发黑的脸色也不得不缓和了下来。 夙楼努力的沉下声音来,他伸手把月华揽到自己的怀里来,似乎是想要替她分担一些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华头痛欲裂的感觉稍稍轻了些,她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回答夙楼,“近来头疼的厉害,起初还不怎么严重,最近好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时间上也越来越频繁了。” 夙楼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他心中不愿相信,但是“你近日可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梦”若是夙楼不提,月华大约还想不起来,“说起来,最近做的几场梦确实有些奇怪,我好像一直在反复梦见同一个人,但是每次醒来后都记不清他的脸。” 夙楼抱着月华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月华梦见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没想到,她终究还是要想起自己来了。 月华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用了很大力气的箍在怀里,又抬头看见夙楼阴沉的脸色,以为是自己的隐瞒惹怒了他,便试着安慰自己的心上人。 “没事的,大不了,我们明日再请重烟过来看看,我觉得自己没有其他的问题。” “我不准。”怎料一向以月华的身体为重的夙楼却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月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呆愣愣的问道,“夙楼,你说什么” 夙楼快要被将要失去的那种愤怒和哀伤的情绪所吞噬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月华的声音,这才恍然回神,他看见月华那双带着疑惑和不解的桃花眼,只好先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没什么,我是说,都随你。” 月华虽然还是对夙楼的这个回答有些疑问,却也没有再纠缠。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早点结束你可以早些休息。”夙楼说着站了起来,扶着月华走进了准备好的浴室,这才唤了人过来服侍她。 待夙楼再次以金针扎过月华全身的穴位,又替她安排好了药浴,等到最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月华早已是困到睁不开眼了。 被人扶出来的月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朦胧中扶着自己的人好像是换了一个,那个人没有像之前的人一样搀着自己的胳膊,而是直接把她抱到了怀里。 月华感觉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味以及感觉,便也没有挣扎,而是自动的在那人的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便任由那人带着自己走。 夙楼抱着月华的姿势略微有些僵硬,他见月华似乎是认出了自己,还主动的在自己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由勾起了唇角,月华的性格看似柔和,其实本质上和他一样。 谁也不信任,谁也不能接近自己的领域。 而今月华却是如此放松的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无论她醒来后承认与否,事实都是不会变的,因为,身体已经记住了那种感觉。 夙楼半搂着月华把她带到了床边,随后动作温柔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月华在睡梦中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打扰到,反而是有些不满自己离开了温热的地方,身体不自知的在床上蹭了蹭。 夙楼手下帮月华盖被子的动作立时一僵,随后他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看向月华,见她此时熟睡的模样没有一点的防备,衣衫半合,发丝披散 夙楼神色一黯,甩手把手中提起来的被子整个的盖在了月华的身上。 随后他高大的身形微微顿了顿,又替月华把被子完整的盖好,整个过程中还被不知情的本人不住的骚扰,月华总是乘他的手臂擦过来的时候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夙楼几乎是靠着自己这么些年来强大的自控力以及定力才没有和月华同床共枕。 偏偏始作俑者还毫不知情,睡的很沉。 夙楼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把月华的手从自己的身上剥了下去,紧接着后退了一步,不再给月华接触到自己的机会。 趁着这个时间夙楼转身出了房间,走的时候替月华关紧了门。 站在门外的时候,夙楼急促的心跳才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夙楼自己的都觉得好笑,多少年没有清心寡欲的人,不过是看了月华一眼,便感觉浑身发热。 也只有这个人,才能总是让自己失了在他人面前冷静的表面吧。 夙楼细长的黑眸里充满了无奈,片刻之后,他冲着黑暗里的人说道,“去请重烟过来。” 他想要和重烟确认一下,月华还有多久,就会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情之道 重烟大半夜的被人扰了清梦,本是十分不爽,但是等到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跟着侍卫来到素月阁,看见了站在树下似乎是一身忧郁气息的夙楼的时候,心中的不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重烟挥手让侍者都下去,这才两步上前,“这么晚叫醒我,帝君大人最好是确实有急事。” 夙楼对重烟的威胁视而不见,“即便是没有又怎么样。本君就算是告诉你现在再回去,你也得乖乖照办。” 重烟见他还是这么欠揍的样子,心中有些放下心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夙楼冲着房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上次说过的事情,似乎是没多少时间了。”夙楼的声音里听得出一丝的寞然,但是仍然在极力的掩饰这个事实。 重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夙楼说的是月华的记忆。 此时再看夙楼的神色,便能把他心里的担忧猜个七七八八了,“你并不希望她恢复记忆,是不是” 夙楼轻轻的笑出了声,黑眸发亮,“自然不是。”他转过来对着重烟,声音忽然轻柔的很,“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恢复记忆。” “那么你在担心什么”重烟静静的问道,“若是你想她恢复记忆,此时便不该是如此一般的面容,夙楼,你在说谎。” 重烟的声音虽然和夙楼一样低,却是丝毫不给夙楼留余地,他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一样。 夙楼看了重烟一眼,“这是两回事。”这当然是两回事。 “她忘尽了我和她的事,我本就该罚她,而今她若是想起来了,该内疚的人也断然不是我。” “但是”夙楼的话语里诸多遗憾和犹豫,“无尽台一事,却是我负她,若是她要以此来拒绝我,我定然也毫无办法。” 重烟抬眼看着夙楼,这人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知道就好。” 夙楼闻言看了他一眼,“现在你也知道了,给本君想办法解决。” 重烟,“”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引火烧身了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惹的祸,不该是自己解决么” 夙楼没有答话,黑眸盯着月华房间的方向。 重烟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微微叹息,“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等她自己想起来,你不如找个机会,把一切告诉她。” “若是你自己告诉她,她知道了原委,也看到了你的诚心,说不定便会改变对你的过去的看法。可你若是瞒着她,等她自己发现,那” 夙楼听重烟这么说,却还是有些犹豫,他思量再三,还是道,“再等几日吧,让我想想。” 夙楼不是没有想过,把一切都告诉月华,但是他担心以月华眼下的脾气,会直接掉头离开,再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赌不起这个可能性。 原本他就想能躲一日便是一日,而今“你不是说,没有这么快么她最近头疼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也越来越严重,怎么会这样” 重烟想了想,“大概是环境的影响吧,如果说有别的,”重烟故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如果真是有别的因素影响了她恢复记忆的速度,那么便要恭喜你了。” “此话怎讲”夙楼沉着声音说道,他显然不明白重烟为何会露出如此这般的神情。 重烟此时却是专吊人胃口,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走了起来,“这绝情丹,乃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丹药,老君那里的量也很有限。” “绝情丹,破情而后生。可若是这吃下绝情丹之人,再次动情,又当如何呢”重烟笑眯眯的看向夙楼,眉宇间像是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夙楼没有出声,但是面上的神色明显是写着快说两个字。 重烟看懂了他的暗示,偏偏不愿遂他的愿,他笑的很是得意,“你若是求我,我才告诉你。不然,你就自己一个人去猜吧” 夙楼闻言,黑眸一转,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重烟面上的得意之色立刻如变脸般消失不见了。 夙楼见状,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还要本君求你么”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无偿告诉你。”重烟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遗憾,以及不得不妥协的无奈。 “这绝情丹,若是服用之人再次爱上了绝情的那个人,那么绝情丹的药效也就不攻自破了。” 夙楼的身子登时被钉在了原地。 在重烟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夙楼的脑海里真正在想的甚至是,是不是近来被打击了太多次,甚至已经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 直到夙楼被重烟的声音再度唤醒,他脑海里的声音才换了台词,难道是上天怜悯,终于愿意让月华接受他了 重烟见夙楼只听了一句便一副没了魂的样子,不由好笑。 身为玄天上帝的托生,夙楼数万年来都是孤身一人,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缘故而心绪起伏大到如此地步。 他接着说道,“只有月华神君再次对帝君你动情,才会导致绝情丹的药效在两种作用的影响下,消散的如此之快。” 夙楼静默了很长的时间,才又再次开口,他定定的看着重烟,黑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明亮,重烟隐约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着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重烟也没了骗他的心思,双手环于胸前,靠着一边的大树,笑的很是无辜,“我骗你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好处。你们二人最后会如何,也与我无甚关系。” 夙楼得到了答案,再次变的沉默起来。 重烟收了脸上的笑意,眼眸里满是真诚,“夙楼,以朋友的身份,我劝你一句,关于以前的事,有机会的话,还是在她想起来之前就告诉她。若是真到了她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怕是” 重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夙楼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月华自己想起来,大概会气他隐瞒,更会气她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放下,要忘记,却还是再次的落了下来。 怎么能不气恼。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月华大约是真的会直接离开自己的吧。夙楼想。 夙楼看了重烟一眼,他知道重烟是为自己着想,也明白重烟的说法是对的,“嗯,让我考虑考虑。” 重烟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再多言。: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展 最后那一天的晚上,重烟还是没有见到半夜特意跑来要见的病人,最终他只是在满地月光的院内陪着夙楼站到了腰酸背痛,就被那人无情的赶了出来。 重烟气愤的揉着自己酸麻的肌肉,一边往外走一边控诉,“真要都像你一样,那你的属下还有没有出头之日了,简直是虐待。” 夙楼轻飘飘的投了一个眼神过去,重烟的声音立时小了下去,他还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便就这么截在了喉咙里。 重烟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夙楼忽然叫住了他。 重烟停下脚步,故意用了十分惊喜的语气说道,“帝君大人,您是不是想起没有给我准备夜宵没关系,我不怪您,只要您现在叫人准备就好了,我不着急。” 重烟面上满满的带着期待,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夙楼。 夙楼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三十秒,重烟的一腔热情都被夙楼冷冷的眼神给灭了下去。 加在自己身上的压迫力越来越大,直到重烟感觉自己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夙楼才移开了他那双让人心里发慌的眼眸。 他似乎是笑了起来,神情莫名的愉悦,重烟紧张的注视着他,不知他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愿意顺了他的愿。怎料夙楼开口说道,“虽然疼痛不能避免,你还是给月华开些可以缓解疼痛的方子吧。” 重烟立时觉得自己的美梦破灭了。 夙楼还在不满的补充,“记得要开些管用的,月华疼的厉害,连东西都拿不稳,我不忍心看她这样。” 重烟,“”眼下再看夙楼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眸,重烟总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 但是直到最后,重烟还是不得不听从夙楼的话,给月华开了好些方子。然后重烟便带着一肚子气踏着东方渐渐擦亮的天色回了自己的住处。 待他气鼓鼓的推开门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在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桌明显是刚刚做好的美食,从主食到热汤,全部都是他爱的、 重烟看着这一桌香气四溢的事物,被磨的没了脾气。 月华是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她竟然是难得的一直从昨晚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她近来头疼难忍,经常半夜都要被疼醒,整个人都有些精神不振。没想到唯独昨日睡了个好觉。月华坐起来抻了抻身子,觉得身体都轻了许多。 她下得床来,换好衣服便出了房间。 她想看看夙楼眼下在不在素月阁中。昨天毫无意识的就在夙楼的怀中睡着了,连原因都尚来不及与他说清楚,他昨夜一定又一直在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月华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许多。 “这么急着要去哪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到处乱走的好。” 她才走出没多远,便听自己的身后有清冷的声音传来,月华连忙回过头,见夙楼一身玄衣站在身后的那条长廊上,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花瓷碗。 月华转身走向夙楼,“我是出来找你的,这是什么”她已经看到了夙楼手中的青花瓷碗,有些好奇的问道。 夙楼顺着月华的视线看了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们先回去,到了房间我再告诉你。” 两人一路回到了房间里,夙楼带着月华在桌边坐了下来,这才把青花瓷的碗递给她。 月华低头看去,见那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粥,和平时的粥不一样的是,这一碗似乎是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是什么” 夙楼在月华的身边坐了下来,替她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她的左手边,一边说道,“昨天你睡了以后,我叫来了重烟问了问,他说适当的药膳或许会对你的头痛有帮助。” “我吩咐后厨的人按照重烟给出的方子,学了两个,你尝尝。” 月华听言,不由心中更觉对不起夙楼,他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自己却还总是有事瞒着他。 月华喃喃的开口,“夙楼,你其实不用做这么多,我没那么严重。” “这没什么,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还算不上有难度。”夙楼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催着月华,“快尝尝,凉了药效会减半的。” 月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低下头接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虽然药粥里放了很多苦兮兮的药材,但是夙楼在其中细心的放了些可以中和苦味,又不会减少药性的食材,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月华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这才拿过茶杯去了口中的药味。她抬起头来,桃花眼中带着歉意,“夙楼,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这件事。” “你明明已经说过,希望有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我却还是一个人闷着不出声。抱歉,让你担心了。” 夙楼一双墨眸里满是笑意,声音像是千年的冰雪融化,“没什么,我也说过,只要是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 月华丝毫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些,面上有些发烫,连忙移开了视线到处乱看。 夙楼见了她这幅模样,先是轻轻的笑出了声来,后又忽然问道,“月华,若是有一日,你发现在自己信任的人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一气之下便离开” “嗯”夙楼这话说的毫无联系,让月华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听懂,你想说什么” 夙楼望着月华沉沉的眼眸良久,过往的一幕幕在心里闪过了无数次,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夙楼抿了抿唇,黑眸移向了别处。“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月华见他面色有异,便知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正要追问,便听有人在门外敲门。 “帝君,有要事汇报。”玄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同样平淡的语气里听得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什么事”夙楼提高了声音问道。 门外的人有了一瞬间的静默,随后接话道,“属下的人已经查到进入地宫的方法。另外,魔宫的魔后发出了紧急求援的信号。” 夙楼听完玄武的话,声音立刻变的不一样了,他收起了多余的情绪,眼神一凛,“进来说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安神香 西荒之地,漓音的地宫内近来气氛很是紧张。 凤尤也开始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间之内,他每次出去总是能看到神色匆匆的人,反复了几次之后也便没了出去的兴致,索性也就待在房内了。 漓音也又忙了起来,凤尤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她了。 凤尤坐在桌边,桌上摊着前些天他向人要来的纸笔,上面是他刚刚写好的一首词,是人间的一位君主曾经写过的词: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李煜的词,自古多咏亡国之情,凤尤虽然并无同感,却对这位亡国的君王有些欣赏,至少他的文笔实在是叫人称奇。 凤尤拿起笔,将刚刚写好的这一张挪到了一边,提笔在墨砚中蘸了蘸,拉起袖袍作势要写另一张,房间的门在此刻忽然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漓音。 漓音皱着眉走了进来,多日不见,她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些。 凤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漓音,看着她抬步走了进来,随后毫不客气的在凤尤的身边坐了下来。 “近来有些忙,没顾得上来看看你,可有什么需要” 凤尤一愣,抿唇笑了笑,“没有,这里什么都有,想要的还有人送来,你无需挂心。” 漓音其实是越来越摸不透凤尤了。 这些天来,她虽说是来的少,但是也仍旧坚持隔一段时间就来看凤尤一次,两人其实也没什么话说,就算有,也都是凤尤起的头。 凤尤喜热闹,常常与漓音开玩笑,但是漓音最近忙着准备自己的大计划,每次来这里的时候心情也都不大好,凤尤说什么都被她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凤尤在她这里讨了没趣,也就渐渐的不再主动开口了。两人就算是在一个屋檐下,也常常是相对无言的时候居多,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很久。 直到又一次,漓音来找凤尤,才刚刚接近石室的门口,便闻见隐隐的香料的香味。 漓音在门口顿了顿,还是挥手推门进去。 凤尤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漓音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但是鼻尖一接触到这种香味,连日来一直压在她心头上的莫名的郁积之气以及烦躁的心绪全部都消失了。 漓音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落步的时候脚下明显的轻快了起来,“这是什么” 凤尤背对着漓音,正在案几边上摆弄着那发散着香味的香炉,听见漓音的声音,也不回头,而是埋着头答道,“这是紫檀。” “紫檀”漓音有些不解,从未听说过紫檀还有这种功效。虽然漓音不熟这些,但是她感觉好了许多,定然是和眼前的这东西有关系。 “嗯。”凤尤终于收拾好了,他直起身子,循着声音看到了漓音。 闻言有些炫耀心理的笑着说,“这是我做的,檀香本身虽是有安神的作用,但檀香的烟雾过重,时间久了会闷,薰衣草的效果又不是那么强” 他轻轻的额低头在香炉上嗅了一口,“紫檀碎屑的香气再加上薰衣草的汁液,才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漓音听着凤尤的解释,却是不知他到底何意,漓音走到凤尤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闻了闻,果然觉得自己的郁积之气越来越少。 “你要这个做什么难道你终于感觉到不耐烦了”漓音显然是会错了意,她一双水眸微微上扬,带着三分戏谑的问道。 凤尤正色,“自然不是。” 漓音嗤笑了一声,“那是为何” 凤尤看着漓音的眼睛,忽然认真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最近是不是总睡不好” 漓音的面色一变,声音有些尖利,带着重重的防备,她冷着脸说道,“你怎么知道” 凤尤却是全然没有被漓音忽然狠戾起来的模样吓到,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因为你近几次来我这里,面上看起来都很疲惫,很多次我看你很困的样子,却还是强撑着不休息。” 漓音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便全然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想到凤尤会看出来,难道她的精神状态当真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睡的不好。她常常会做梦,梦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在和她说话,那个声音听起来遥远又充满怨恨,在她的梦里一遍遍的要她杀了夙楼和月华,要她攻入魔族,掌握整个魔宫 偶尔听不到这些声音的时候,漓音的脑海里便会一遍遍的出现往事,她已故的父母,儿时与夙楼作伴的时光,莫名的梦见月华与夙楼的婚礼,夙楼对她的冷眼相待 但是这些都是漓音的心事。 无论她拥有多么强大的一支军队,这些都是不能在自己的属下面前显露出来的是,身为指挥者,她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形象才能有足够的威慑力来统领他们。 漓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日里又没有一刻可以有精神松懈,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极限,渐渐的,她似乎也只有在凤尤这里,才能放下几分戒备和伪装。 所以在凤尤的面前,她多多少少会显的有些疲惫。 凤尤看出了端倪,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而是仍由漓音在自己这里的时候发发脾气,有些时候他甚至故意激怒漓音,这种状况下,漓音的情绪若是能发泄出来,也好过她一直憋在心中。 后来他发现,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漓音的问题,便换了一种方法。 这些日子以来,凤尤看了许多关于医药方面的书,照着书中所讲找了一种可以安神的方法,一直在调试,今日看见漓音的反应,凤尤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漓音确实好了许多,凤尤看到坐在桌边的漓音面上的神色渐渐的放松了下来,长长的眼睫也忍不住的颤抖着。 凤尤上前了两步,站在漓音的身前,温声说道,“你这些日子定然都没有休息好吧,若是愿意,便在这里睡一晚可好” 漓音此时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她看着凤尤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的脸庞,莫名的松了口,“好。”: 第一百八十章 温情 漓音第二日早上是在凤尤的床上醒来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定然是产生了错觉,她这么可能一连两次在陌生人的床上睡的如此安稳。 漓音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角,不得否认的是,她这一晚确实是睡了一个好觉,一整个夜晚都没有醒来过,也没有再做前些日子的那些奇怪的梦。 以至于此时都早已过了她平日里起来的时间。 “你醒了,昨天夜里有没有睡好”带着轻柔的笑声的声音从旁侧传来,漓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凤尤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她醒来了,手中的书摊开搭在桌边上,就那么望着她。 漓音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一边下得床来一边含糊的回应他,“马马虎虎吧。” 在自己的地方就睡不好,在别人的地方反而能睡个好觉,这种话漓音显然还说不出口。 好在凤尤也不计较这些,他一夜没睡,便一直在漓音的身边守着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罢了。 见漓音整理好了衣裙,凤尤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人说道,“把东西送进来吧。” 凤尤早上的时候,估算着漓音快该醒来了,便叫人准备了十分清淡的粥和简单的小菜,一直在后面温着,只等漓音醒了以后可以吃。 漓音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夜无梦,漓音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她有些慵懒的趴着,见状问道,“什么东西” 凤尤微微一笑却并不答她,外面很快有人端了东西上来,漓音看了一眼,发现是还散发着热气的粥。 不禁有些皱眉,“我不喝这个。” 凤尤却是不管她,只是动作流畅的将东西一样样的摆到了漓音的面前,还贴心的替她备好了小勺,“你先尝尝再说。” 漓音拗不过他,又想起自己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那他定然是没有休息的,内心多少有些愧疚,也便不再推辞,接过了凤尤手中的勺子。 漓音地下头去,从上层舀起了一勺,送到了口中,凤尤满脸期待的看着漓音。 片刻之后,漓音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她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还不错。” 凤尤闻言,面上也缓缓的绽开了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这是你让人做的”漓音又地下头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虽然是与她平日里喝的东西有很大的出入,但是这种清淡的味道似乎是正好中和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火。 这粥配上了清爽的小菜,恰到好处的起到了开胃的功效。 漓音不知不觉中多吃了两口,待她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粥碗已然空了。 凤尤似笑非笑的看着漓音,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吟吟笑意,“饱了” 漓音被他看的浑身不自然,一双美目佯坐恼怒的瞪了起来,“关你何事” 凤尤做可怜状,“这好歹也是本少爷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你便是不给面子,也要假意配合一下吧” 漓音面上有了惊讶之色,她低头看了看已经空掉的碗,狐疑的看向凤尤,“这是你做的” 凤尤点点头,面上似乎是有些邀功之意,“是我,是我,我叫人准备给你的,你未醒来前,便一直叫人替你温着。” 漓音看了看凤尤眼眸里的亮光,心里莫名的软了下来,她别扭的避开了凤尤的目光,口中的声音轻到听不真切,“多谢。” 凤尤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他看着漓音许久,忽然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漓音被凤尤的眼神弄的面色发红,半响之后她忽的站起来,口气僵硬,“我今日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罢漓音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的凤尤的房间。 凤尤灭没有阻拦她。漓音走了之后,凤尤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想着漓音方才的神态,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双眼出神的盯着某个地方,口中念念有词,“晚些时候吗” 凤尤笑出了声,“我打赌今晚你不会来了。”凤尤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睡着了,他昨夜确实是一整夜都守着漓音没有休息,虽说睡眠不是必需品,但是身体上却是累的。 事实也确实如凤尤所料,漓音从凤尤处出来以后,整个人完全是发懵的。她不愿意相信,困扰了自己多日的噩梦竟然在凤尤那里消失了。 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在他的房里睡到了中午。 漓音抿了抿唇,眼眸里的情绪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存在,凤尤对她来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不一样的身份,她的心底,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凤尤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态 漓音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走出来。她最初,不过是简单的因为凤尤也同样是处处帮着月华,自己正在气头上,见凤尤又为了月华跑来质问自己,一怒之下便把她一并带来了。 但是既然带来了,那么在她们的计划实施之前,便不能再放出去,否则她们的位置所在便会暴露。漓音毫不怀疑凤尤会把这件事告诉月华。 若是月华知道,那么夙楼定然也会知道,不能让凤尤破坏自己的计划,便只有将错就错把他留在这里。 漓音从未想过,就是她当初微不足道的一个决定,最终改变了她未来的方向。 漓音自然是没有去找凤尤的。 她在凤尤那里沉沉的睡了一个晚上,在她自己心里已然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她又怎么可能再此让自己心里别扭,何况漓音才不愿相信,昨晚睡的好是因为凤尤,她宁愿相信,是个巧合。 不过关于这一点,她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漓音大汗淋漓的从床上惊醒,一双美目里满是惶恐之色。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紧的绞着自己手边的被子,良久之后,才镇定下来。 她又做噩梦了。 就像之前那一个夜晚的安定不存在一样,噩梦重临,可是体会过了安详,便是同等程度的梦魇,也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漓音便是如此。: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试探 又一日的午夜时分,凤尤毫不意外的在自己的房内看见了漓音。 凤尤看着面上微微别扭的漓音,唇边露出了一个笑,“你怎么来了” 漓音斜了他一眼,这一整天她因着昨夜又没睡好,又变回了那个面若冰霜的漓音,闻言只是道,“怎么,这里也是我的地盘,还不许我来了吗” “自然不是。”凤尤站起身来,一边朝着漓音走过去一边说道,“你昨日便说要来,我自然是一早便等着你了的。” 凤尤很自然的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刚好我新泡了茶,要不要尝一下” 漓音略微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凤尤便拿过桌上的茶杯给她倒茶。 漓音看着凤尤的动作,状似无意的说道,“再过几日,你便能回去了。” 凤尤倒茶的手停了下来,有了一瞬的停顿,这才再次填满茶水,凤尤也一样漫不经心,“哦是么这里环境这么好,你这是要赶人了” “凤尤。”漓音打断了他的话。她直视着凤尤的眼睛,眼眸凌厉,“你不用装傻,你我都明白,若是有一放你离开,定然是因为我要动手了。” 凤尤像是没听到漓音的话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把茶壶放回原处,又把手上的那一杯热茶放到漓音的面前,眼眸里带着笑,“你小心些,这茶还稍稍有些烫。” “凤尤”漓音皱着眉加大了音量。她不信凤尤丝毫没有察觉。“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凤尤闻言,抬起脸来看着漓音,他面上的神色并未因为漓音的话而有所改变,而是依然用笑眸看着她,“嗯,自然是听到了,你说你要动手了。” 漓音沉着声音,对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热茶视而不见,“那你就没有什么看法” 凤尤笑道,“我应该有什么看法反正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你的心意,是也不是” 漓音面色一沉,似乎是极为反感这个话题,“自然是。” “那么,”凤尤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我说什么,有什么想法,还重要吗”放下茶杯,看着漓音,“你说,我照做便是了。” 漓音紧紧的盯着凤尤的面容,想要从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她没有。 “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漓音再次试探他。 凤尤耸耸肩,“我整日待在这里不曾出去,你来这里时也未曾提起过,我何曾得知” 漓音恼怒,声音也不觉提高了几分,“你一心系在他们二人身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漓音的唇边扬起嘲讽的笑,冷意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我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比不上那个月华。你不说,难道是为了可怜我” 凤尤静静的看着漓音,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提高声音,面上泛红,双眸中满是怒气,但是凤尤知道,在表面的愤怒之下,是漓音深深藏起来的委屈。 “我从未,觉得你可怜过。”凤尤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砸进了漓音的心里。 凤尤见漓音抿着唇不言语,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你是要对付魔族了” 漓音点了点头,“下月月初是月蚀之日,魔族力量最弱的时候,到时候,我会带着人过去。”漓音的声调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凤尤看着她,眼眸里有些无奈,“魔族与你无关,也无仇恨,你为何要” “魔族和半魔人的关系太过敏感,为确保事情万无一失,魔族不能留。就算是除去这个原因,那么只是因为,魔族必须灭亡,这是我的任务。” 凤尤拧着眉,“你身后的人”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漓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凤尤见她不愿说,也只得作罢。“那好,既然你不愿说,便算了吧。” 漓音把唇抿的死死的,闻言也没有接话。凤尤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原本以为,凤尤定然会义正言辞的跳出来,说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是凤尤没有,他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追问,她的任务是否是和夙楼月华有关。 漓音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若是想劝我放下心里的仇恨,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放一边,但是夙楼和月华,尤其是月华,我不可能放手。” 凤尤闻言,笑了起来,“我为何要劝你再说,若是我劝你,你便会听”凤尤的声音让漓音的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她看着凤尤慢慢凑到自己面前的面容。 凤尤冲着她眨了眨眼,“难道说,我的意见对你来说,很重要” 漓音被凤尤的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她的面色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掩饰般的皱起眉,一脸的严肃,“开什么玩笑二凰子,您贪玩也要有个限度。你在我心里,不过是个囚犯” 凤尤面上的笑意不仅没有收起来,反而更加明显,他轻轻的笑出声,“可若是我在你心里当真如你所说,只是个囚犯,那么” “那么你为何,离了我便睡不着呢”凤尤的这最后一句话,是贴着漓音的耳边说出来的,温热额呼吸贴着漓音的脖颈,热气扑的她脖颈间一阵颤抖。 漓音的面色变了变,连声音都有些不稳,“凤尤,你若再这么说下去,我定然不饶你” “哦”凤尤的声音微微上挑,“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饶法” 见漓音的情绪又有失控的趋势,凤尤便知自己把人逗的过了,他站直了身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左右是你们几人之间的事,我不愿插手。” 随后他走到立柜的边上,伸手在上面拿了什么,随后又走到了香炉边上,漓音看着他的动作,心中瞬间明白了大半。 凤尤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许多,“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之前是你说会来,我便没有给你带上。下次你若不想来,我便叫人给你送一些过去,免得你睡不好觉。” 漓音见他如此自然的说着这些事,心中还是有些不适应,凤尤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像往日的那个脾气难掌握的公子了。 凤尤把香燃了起来,随后盖上了香炉的盖子。不得否认,凤尤的香薰对漓音来说,确实有效,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轻易的放松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施计 凤尤轻手轻脚的把漓音抱到了自己的床上,细心的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坐在了她的身边。 凤尤垂着眸,想着方才漓音说过的话,下月月初,便是五日之后。魔族之事也不知夙楼他们有没有得到消息,如今的状况,自己是定然不能离开这里的。 他看的出来,漓音的状况很不稳定。 在他这里睡了一夜,漓音的面色原本已经有些好转,但是仅仅是一个晚上没有睡着,她今日的面色竟是苍白了那么多,眼眸中满是血丝。 眼下这个时节凤尤完全不放心让漓音一个人,所以他只能选择留下,只希望,夙楼能够早些发现漓音的计划,给魔族那边一些风声,别太措手不及。 玉京之巅,九重天上的玄天宫,素月阁内。 月华身上披着长长的黑色披风,披风上镶着暖洋洋的毛边,月华把披风后的大兜帽带着头上,吹来的寒风便被挡去了一大半。 白泽平日里陪着月华,也难得出来,在雪地上简直是撒了欢,到处转着圈的跑,在银白的雪地山留下了杂乱无章的脚印,下过雪后空旷的院内满是他的笑声。 月华见此,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喜色,“你悠着点儿,别摔倒了。” 白泽挥舞着手臂朝着月华跑了过来,一边跑口中一边喊道,“月华,这里好漂亮啊” 白泽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心底的开心。这种开心自然也不只是因为可以出来。而是月华病了一整个冬日,白泽看着她受苦,自己又帮不上忙。 而今好不容易月华的身体有所回转,白泽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重烟的医术不亏是被人称作医鬼。他虽然常常用些奇怪的药和治疗方式,却总能药到病除。月华这事上也是如此。 月华起初也怀疑过,噬骨鞭伤的都是筋骨,他不过是以金针针灸之法,如何换得治愈 然而不知是那金针起了作用,还是重烟配给她的药浴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二者兼有的效果,月华在房内待了这一整个冬日,身上的伤确实有了明显的好转。 尽管变化很微小,但是月华察觉的出来,她身上的伤势在渐渐的好转。 对于这一点,月华确实很是感激重烟。每至冬日,她身上的伤便在骨骼内隐隐作痛,实在是难熬。 月华在院中绕了几圈,便带着白泽回到了房间内。毕竟现在外面还是比较冷,若是待的久了夙楼定然又要说她。 想起夙楼,月华的眉眼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连眼眸里的光芒都温和了几分。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自月华的身后响起,“你回来了” “嗯”月华循着声音回头看去,见夙楼倚在门边,正用那双深不底的黑眸看着她。 月华见状,笑着走了上去,任由夙楼把手环在了自己的腰上,她在夙楼的怀里轻轻靠了一下,随后才答道,“嗯,今日外面不算冷,带着白泽出去走了走,也没走远,就在这院子里。” 夙楼闻言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算太冷才说道,“以后出去的时候再多添一些衣服。” 月华忍不住笑道,“不能再加了,再多路都要走不动了。再说,重烟明明要我逐步适应冷一些的温度,这样才更有利于恢复。” 夙楼见月华说的头头是道,依然是拧着眉,才刚刚要出声再劝劝她,便见月华眼疾手快的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月华的笑带着几分俏皮,“是是,我穿就是了,好不好” 夙楼看着月华这个样子,心知她多半不会听,但又不愿再说她,只得无奈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月华见他点头,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她笑嘻嘻的仰着头看夙楼,“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夙楼面上绽开了一个极浅的笑,他温言道,“好。” 两人相携着走到了内室,见白泽已经坐到那里了,月华一挑眉,别有深意的对着白泽说道,“你真是,吃东西你每次都是第一个来,可是起床永远是你最后一个。” 白泽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奇怪,往日他若是听见月华这么说,定然是要反驳回去的。但是今日他听了月华的话,也不过是嘿嘿一笑,便不再言语,只是坐在桌前催促月华和夙楼落座。 夙楼留意到了白泽的反常,朝着白泽投过去了一个眼神,白泽感受到了夙楼传来的冷意,不由缩了缩脖子,但是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因为在他看来,月华和夙楼二人定了心意已经这么久了,但是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皇上不急太监急。白泽看在眼里,犹豫再三决定推他们二人一把。 夙楼见白泽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警告,心中也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便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静观其变吧,若是有什么事,他再阻止。 月华却是完全不知道两人各自的心理活动,她早在看见这一桌的美食的时候,便胃口大开,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美食上。 见白泽和夙楼两人愣着不动,她便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吃” 夙楼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习惯性的伸手给月华添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左手边上,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白泽今日确实有些奇怪,往日他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可是今日却是不同,他慢吞吞的拿着筷子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事物,一双大眼睛还不住的到处转悠,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华终于察觉到了白泽的异样,她看向白泽,“白泽,你怎么了没有胃口吗”。 “啊”白泽正在想该怎么做,咋一听到月华的问题,不由有些愣神,之后才回答道,“没有啊,我只是走神了。”说罢他连忙低下头抱着碗吃了起来。 月华见他这幅样子,便当是自己想多了。待她重新开始吃东西,白泽才再次抬起头来。 过了一小会儿,白泽忽然出声说道,“月华,我想喝酒。” “喝酒”月华皱了皱眉,声音里有些迟疑,“为什么忽然想喝酒” 没错,白泽最后想到的办法,便是喝酒。 夙楼的黑眸在听到白泽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暗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药酒 红烛透着点点温馨,房间内的温度因为烧的通红的木炭而保持在一个舒适的温度。月华几人围着桌子,心满意足的享用美食。 白泽一边低头往口中塞着事物,一边想着自己的计划。 之前他说要喝酒的时候,月华竟是意外的没有拒绝。只当他是心痒难耐,于是便看了一眼夙楼。 夙楼明白了月华的意思,回头吩咐守在一边的侍女去拿酒来。既然是玄天宫中的藏酒,自然不会是寻常之物。月华其实也是有些馋了。 夙楼这一整个冬日,什么都不让她碰,酒都未曾沾过,她心里的瘾也被勾了起来。 夙楼大约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先前是重烟说,酒与月华正在治疗用的药效冲突,这才不让她喝。眼下既然月华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重烟也已经放宽了限度,便让她喝一点儿也无妨。 月华和白泽坐在桌边眼巴巴的等着拿酒的人回来,夙楼看了一眼连动作都一样的两人,唇角微微勾了勾,黑眸里闪亮的光芒一瞬即逝。 待酒拿上来以后,月华和白泽的目光立即粘了上去,两人看着侍女把酒和几个酒杯放在了夙楼的面前,随后便下去了。 月华这才把目光向上移了几分,看向了夙楼。 月华一双桃花眼中的意思简直不能再明显。 夙楼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但是他偏偏不说,而是若无其事的拿起面前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似乎是把两道灼灼的目光当作空气。 月华先撑不住了,她开口控诉,“夙楼,我也要喝酒。重烟已经说过,可以适量。” 白泽见月华开了口,便也跟着喊道,“没错我也要,这么多天都没喝到了,你不能这样,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夙楼把眉一挑,倒是没再说什么,直接把酒分在了两个杯子里,然后递给了月华和白泽。 两人接过来,月华有些狐疑,夙楼何时便的这么好说话了她扫了夙楼一眼,后者面上的情绪丝毫不变,只是自己慢慢的品着,也不再看他们两人。 月华见夙楼自己也喝了,便不再起疑,而是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低下头喝了一口,手中的杯子还未放下,动作便定在了半路。 这到底是什么酒 另一边白泽比月华还要惨一些,他一下子便把一整杯酒都倒进了喉咙,酒液刚刚沾到舌头,整张小脸便皱成了一团。 月华把口中的酒咽下肚,这才苦着脸问夙楼,“这是什么酒该不是你拿酿坏了的应付我们吧怎么会这么苦” 夙楼面上一派镇定之色,“这酒本身就是苦的。” 月华皱着眉,依旧是一脸的苦色,夙楼看着月华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药酒。” 月华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上,往前推了推,“什么药酒这么苦啊你为何要给我喝药酒” 夙楼看着月华的动作,黑眸的眼底溢满了笑意,他伸手拿过酒壶,又给她添了一杯,一边开口道,“这药酒也不是寻常之物,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这是重烟前些年酿的,药性比较烈,便一直存着。后来他见你身体好了些,你身子发寒,这酒能帮你驱躯身体里的寒气。” “再说,”夙楼又把一杯酒送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才道,“你仔细尝尝,这酒也没那么难喝,当初可是费了重烟一段时日呢。” 月华听他这么说,这才半信半疑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她把头凑到了杯沿上,忽然又停下来看了一眼夙楼,见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眉眼依旧温和,却似乎被月华看出了些别的味道。 她总觉得夙楼的那双黑眸是在说,你不敢。 月华扁了扁唇,这回是当真准备喝那杯酒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端起酒杯一口喝空了,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她闭着眼睛皱着眉,似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准备抵御苦味。 但是等她一点点的感受了一下唇上的味道,这次啊觉得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喝。 月华的细眉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夙楼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见此也放下心来。 月华则是被口中的味道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喝第一口的时候,其实只是稍稍尝到了一些苦味,便不自觉的全部咽了下去。 此番大约是有了心理准备,这药酒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喝了,反倒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药香,里面大约还加了别的什么,味道清冽的很,后味十足,唇齿留香。 月华忍不住问道,“这药酒是拿什么做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 夙楼温和的笑着,“我也不清楚,重烟送来的时候,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说做好这个颇费了他一番功夫,但是这个味道有些怪,所以我便干脆一直存着了。” 夙楼的神色意有所指,“没想到今日刚好派上用场。” 月华闻言,便也不再问出处,只是低下头慢慢的抿着酒,细细的感受它的味道。 白泽一整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总是有些不自然,他见月华和夙楼都一杯杯的接着喝酒,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月华,”白泽跑到了月华的身边,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我有点头疼。” “怎么了为何会头疼” 月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伸手抬起白泽的脸,仔细的看着他,自从白泽出事之后,月华对他更为重视了,生怕他还有什么异样。 哪知白泽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便又扎进了月华的怀中,不出来也不支声。 月华见状,便就这么抱着他,过了一会儿,白泽才放开月华,他扬起头,笑了笑,“好像又没事了。” 月华见他神色间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佯怒的瞪他,“好啊你,骗我” 白泽干笑了两声,连忙摆脱自己的嫌疑,“怎么会,刚刚是真的不舒服,可是后来没事了,就一会儿,我觉得我可能是需要休息。” 月华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那好吧,若是你困了,便先回房间睡可好我晚点就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商量 “嗯,好的。”白泽很意外的没有缠人,而是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月华和夙楼都没有注意到,在白泽抱住月华的时候,白泽偷偷往月华身边的酒壶里,加了点东西。 月华和夙楼依旧坐在那里喝酒,白泽走了之后,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夙楼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和月华一样,默默的喝着酒。 最后还是月华先问道,“玄天宫里,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是谈论正事的时候居多,所以月华便很自然的问出了口。 夙楼也没有想过要瞒着月华什么,闻言便把近来的一些事挑着给月华说了一些,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便已是到了深夜,夙楼忽然开口道,“我明日要出去一趟。” 月华正在倒酒的动作未停,闻言头都没抬,只是问,“哦什么时候能回来” 夙楼有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黑眸盯着月华,“眼下也说不好。我们接到了魔后的急报,她指明希望我过去一趟,那边遇上的,定然是漓音。” 月华也跟着沉默了下来,魔后既然开口说要夙楼过去,定然是有她的理由的,那么按照眼下的局势,另外一边的领头人,定然是漓音。 月华坐了半响,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夙楼早知月华定然会提出来要与他一同去,但是他不能冒这个险,因为漓音真正想害的人,应该是月华而不是他。 月华神色间很是郑重,不像是开玩笑,“若是漓音在,想必凤尤定然也在,我可以去救他。” 夙楼的神色变了变,态度依旧很坚决,“还是不行。” 月华抿着唇不说话了,只是拿了那一双桃花眼盯着夙楼。面上倒是也没有祈求的神色,不过是平淡的眼神,却莫名的让夙楼有了些内疚的想法。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很有可能原本是冲着你来的,若是你去了那么其他人的意义何在” 月华很固执,“可是我若不去,便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被连牵连。”诚然,聪颖如月华,她一开始便知道,漓音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成了她的替代品,承受漓音的怒气。 夙楼看着月华的眼眸,一眼便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是你去了,大战也不能避免,或许还会因为你的意外出现,而导致不必要的伤亡。” “漓音的性子,或许你不够了解,若是她决定的事情,怕是没有人可以改变,我此去,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劝她回来。” “我是希望她能放了凤尤,毕竟凤尤其实是毫不相干的人,他完全是被牵扯进来的。” “若是她想放,怕是早就放了吧,既是没有,定然有她的原因。”月华低下头想了想,忽然道,“难道是因为,她不愿她们的位置被暴露这才一直留着凤尤” “也许吧。”夙楼的眸中也有了些沉思,“我是在担心,他被关在那里那么久,中间若是有什么差池,那就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了。” 月华闻言,眉眼间刚刚舒展的忧虑又附了回来,“果然还是我去一趟比较好吗若是我在的话,说不定可以想办法让她放凤尤出来。” “哦”夙楼的声调忽然变的有些危险,他眯起眼睛斜睨着月华,“若是她说,要你与我分开,并保证再也不见面,才肯放凤尤出来,你又当如何” “这个” 月华被夙楼的问题问倒了,她半张着唇,嗫喏了半响,在夙楼越来越有冰冷的目光下只得尴尬的解释,“我觉得她不一定会用这个来当筹码。她毕竟算是你的妹妹。”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月华的话说完后,夙楼的眼眸里便有什么东西灭了下去。他的失神只有一瞬,随即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夙楼。 月华见了他的表情,便知他已经生气了,她犹豫半响,最后还是道,“就算她真的用这个来做交换,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争取。” 夙楼没想到月华会为了他而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的黑眸微微一亮,面上却还是很正经的样子,“嗯,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月华见他的脸色好了不少,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夙楼黑着脸的样子,还是少见几次比较好。 “那么,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么正巧我也想去魔宫看看魔后云萝,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月华望向夙楼,眼眸里带着期盼。 夙楼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道,“不可以。” 月华,“” 既然不行你点什么头啊 月华忍住内心的咆哮声,皱着眉道,“为什么不行我已经说了我不惹麻烦,不答应奇怪的交换条件,安安分分的跟着你们而已,为何不准我去” “你身子未好,不适宜长途劳累。还有,漓音的目标本身就是你,你去了,她想尽办法都要引你出来,若是你当真去了,那么这么多人的牺牲便完全是没有意义的。” “何况,”夙楼的黑漆漆的眼眸望着月华,“不是还有我么” “我保证,把凤尤安然无恙的带回来,魔族也定然会没事的。”夙楼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微微低沉,带着莫名的让人安定的力量。 月华被夙楼的一句话安抚了下来,她道,“好。我等着你回来。” 夙楼闻言,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这才露出了笑意。月华拿起方才倒好的酒,递了一杯给夙楼,“这是最后一杯了,你明日要走,喝完我们便休息吧。” “好”夙楼接过酒杯,学着月华的模样一饮而尽。 但是那杯酒一下肚,夙楼便察觉了不对劲。 月华自然也是一样。 她觉得这酒的味道似乎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了夙楼,却见夙楼忽然红了眼睛。 月华一愣,这才察觉自己的异样,她明明是怕冷的,可是此刻身体却是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连理 喉间的干涸之感让月华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好几口清水,却还是觉得腹中有一团火焰在烧。 月华忍了又忍,伸手再次去拿茶壶,却被夙楼出声阻止,“没用的。” 夙楼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他的嗓音一向低沉厚重,而今却是添了几分沙哑,月华带些疑惑的看向夙楼的双眼,却惊觉夙楼的眸色深不见底。 平日里夙楼一双黑眸,其中暗涌的情绪月华本是早已熟悉的,但是眼下的夙楼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墨玉般的眼眸黑白太过分明。 月华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夙楼的眼眸已经被情念淹没了。 月华越来越发烫的身子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喝下的那杯酒里可能有的东西。 夙楼其实是在酒一入喉间的时候,便反应过来了,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这时倒是有些后悔,今日不该拿药酒来的。 药酒的味道完全盖过了酒中的异样,夙楼的扫了一眼白泽那边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了答案,“是白泽。” 夙楼说的没错,确实是白泽。 白泽见两人这么久了完全没有进展,莫名的替两人操心,趁着刚刚扑到月华怀里的时候,用法力在酒壶中混入了他从重烟那里偷来的丹药。 既然不是普通的药,那么药效自然也是极为霸道的。 月华此时的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毫无防备的喝完了一整杯。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只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一样。 夙楼坐在月华的对面,看见月华的脸上已现红晕,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甚至是有些烦躁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的眼神立时暗了下来。 夙楼站起身,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背过身去不看月华,声音也有些不稳,“你先回房间里去,泡个冷水澡,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夙楼向前走了两步,“我今天住在议事殿,明日直接从那边离开,你身子未好全,便不要来送我了。” “等等。”夙楼脚下的步子都已经迈出去了,又被月华的声音给生生的拽了回来,他强行忍住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耐心的转过头看着月华,“怎么了” 月华的样子比夙楼还要差一些,她自幼在天宫长大,自修炼成仙后一直清心寡欲,此时哪里还招架的住。“你也只我身子还未好,你要我泡冷水” 月华微微歪着头,满面通红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委屈。声音里带着控诉的意思。一双桃花眼因为难受而泛起了水光,更显的滟滟动人。 夙楼像是没听懂月华的话一样,他站在原地,看着月华的模样,眼底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在渐渐的消散,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月华,说道,“那你,你可以试着” “我要你留下来。”月华打断了夙楼的话,她已经足够了解夙楼,见他神色摇摆不定,在加上他站的直直的僵硬的身体,月华便猜到他定然还是打算离开的。 月华这一句话,简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低到弱不可闻,眼神也躲着不敢看夙楼的眼睛。 夙楼早在听见月华说自己不能洗冷水澡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此时又听到月华明显的态度,更是完全都不能动弹。 夙楼是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月华却是误会他没有这个意思。虽说她本就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是毕竟是女儿家,其实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月华便紧张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是既然说了,她也不后悔。 但是此时夙楼意味不明的沉默,却让她的猜测落了空,她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再次开口时声音里便带上了落寞,“罢了,你若急着走,夜也深了。” 月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夙楼听出了无限的心疼,他甚至觉得,自己听的出她面上不自然的神色之下的,失望和委屈。 夙楼没有犹豫。 他半面向门的身子完全转向了门的一边,然后才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月华看着夙楼的动作,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离去的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连身上的难受也因着眼下的心痛而减轻了许多,反而更是让她清晰的感受到内心的煎熬。 但是她的煎熬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已经走到了门边的那个男人,身子在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抬手搭上了门栓,月华眼眸里的黯然一闪而过,眼底的光芒正要暗下来的时候,却见那个男人伸手插好了门。 月华身上的药性发作,原本便不太清楚的脑子看着已经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男子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微微有些迷糊,“你不是走了吗” 夙楼没有回答月华的问题,只是不紧不慢的朝着月华的方向走来,同时用那双黑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月华。月华望见夙楼,只觉喉间的火像是要烧出来一样,身上躁动不安的神经快要难以压制。 夙楼还是穿着平日里的一身黑衣,此时也只不过是在一步步走来的过程中散开了自己的一头长发,随后伸手扯掉了自己腰间的白玉腰带。 他的外袍微微松散开来,露出里面同样是深色的长袍。明明还是平日里的夙楼,此时在月华的眼里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夙楼的一双墨玉眸紧紧的盯着月华,眸色暗沉,里面炽烈的色彩让月华原本便不清晰的神智更加混乱了,夙楼的眼眸像是带着蛊惑一般,让她难以挪开视线。 明明知道再这么看着他,自己便会彻底的丧失理智,却还是克制不了的只看得见他。 夙楼一步步走过来,自然是把月华的神色都尽收眼底,他的薄唇勾起了浅淡的弧度,笑意直达眼底。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月华有些惊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是因为药性而有些发软的身体似乎已经不能承受她的重量。 月华还未站稳,便双腿一软要倒下来。她伸手想要扶住面前的桌子,身体却先一步落入了一个同样滚烫的怀抱。 夙楼伸手一捞,便拦腰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低头看着月华,看着她不知是因为药的作用还是害羞而红着的脸,忽然恶作剧般把唇凑到了月华的耳边,说出的话虽说没那么暧昧,但是此时暧昧的气氛却是让月华的身体忍不住的发颤。 夙楼在她的耳边吐出炽热的气息,“既然如此,你便不许再反悔。”: 第一百八十六章 记忆苏醒 素月阁偏殿内的烛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月华甚至不记得夙楼到底是何时将自己抱到了床上,自夙楼在桌前接住她发软的身子的那一刻起,月华的神智便已经耗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就像是梦一样。夙楼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贴上她的肌肤,所到之处带起了一阵战栗,随后她便感受到了夙楼温热的吻一个个的印在了她的唇上。 和往日夙楼偶尔印在她唇上的吻不同,眼下的夙楼更像是在与她缠绵。红润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落在月华的唇瓣上,似乎是一定要把她的理智全部耗完一样。 夙楼动作轻柔的吻着月华的眉眼,一路蜿蜒而下,侧脸,鼻尖,甚至是轻轻的咬着月华的耳垂,最终再次落在她的唇上,含着她的舌尖从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月华半眯着眼,微微侧着身子缩成一团,像是对即将到来的事带着未知的恐慌。 夙楼却是不许她逃避,带着强势的欺身上来,用四肢缠住她的手脚,定要她和自己一起沉沦。 月华挣扎半响,但是软手软脚的自是完全挣不脱夙楼的桎梏。最终只得认命的放软了身子,不再乱动。 夙楼看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人,唇边扬起了一抹笑,黑眸中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情,他又俯身在月华的唇上亲了一下,“别怕。” 月华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睁着慌乱的眼眸看着夙楼,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后犹犹豫豫的伸手环上了夙楼宽阔的后背。 夙楼的动作因为月华突如其来的主动有了一瞬的停顿,他低下头看着月华,黑眸中的笑意十分的明显。 月华却是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不让夙楼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继续煽动她的心。 汹涌如潮的情念将两人淹没在其中,月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入坠云端。屋内的烛火在夜色中不规律的摇晃着,两人的身影透过纱帐印在了对面的墙壁上,交叠的身体久久未曾放开。 夙楼是在轻微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 他微微睁了睁眼,望见了头顶上的纱帐,随后闭上眼,翻了个身面对着躺在身边的人,这才再次睁开眼睛。 月华熟睡的侧脸近在咫尺。 夙楼忍不住伸手动作亲昵的去触碰她的脸颊。见她在睡梦中被面上痒痒的触感弄的微微皱眉,这才停了手。夙楼时常面无表情冷淡的脸上,此时却是溢满了温情。 若是被谁看到了这一幕,定然以为他们的帝君大人被人掉包了。 夙楼看着月华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身子,轻颤的睫毛,昨夜的事情又浮现在了眼前,夙楼瞥了一眼月华半露在空气中的雪白的肩膀,赶紧神树替她将薄薄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哪知熟睡中的月华似乎是感觉到了夙楼的动作,她动了动身子,虽然是闭着眼,手臂却是准确无误的抱住了夙楼的胳膊。 夙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月华根本没有醒,方才不过是无意识的动作。 月华抱住了夙楼的胳膊以后,似乎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睡的比方才更沉了。 夙楼看着月华脸上的安宁与满足,自是不想扰了她的睡梦,便也跟着躺好,顺便传音告诉外面的人再多等一会儿。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玄武不知第几次来催,夙楼才轻轻的放开了被月华抱着的手臂。月华在睡梦中似有所感,微微皱起了眉。 夙楼难得见月华这幅模样,不由好笑,他从床上下来,国穿好衣服,又回身到床边,在月华的唇角印下一吻,这才见月华一直皱着的眉松了开来。 夙楼的身子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替月华关好房门的同时,夙楼也在心里微微叹息,若不是事情紧急,他实在是不愿今日离开。 站在夙楼身后看着他的玄武把夙楼脸上遗憾的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哈哈大笑,“帝君,您这是在抱怨吗” 夙楼转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属下,面上的神色早在开门出来的那一刻恢复了一惯的冷淡,不过还是不难看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却确实很好。 玄武挑着眉看着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夙楼,有些含蓄的问道,“帝君” 夙楼回头看着玄武,对方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疑问,慢慢的点了点头,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等我们安全的带回凤尤和漓音之后,我便带着她去找月老提亲。” 玄武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好奇的是“帝君,是因为” 夙楼这才眯起了眼睛,虽然在他看来,他和月华是迟早的事,但是本来可以再等时机成熟一些的,却是被白泽想起了昨日的罪魁祸首,夙楼面上的神色微微不悦,“是白泽,等我们回来了,我再找他算账。” 从昨日起便一个人缩在房间里担心夙楼的报复的白泽,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天色还早,便再次睡了过去。 玄武听了夙楼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帝君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虽说是做对了,但是却也是将夙楼逼到了绝路,夙楼最讨厌有人利用他。 白泽这回大概是要受苦了。玄武偷偷的在心里想。 夙楼看了他一眼,便知玄武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有阻止。而是朝着外面走去,一边道,“走吧,别让大家等了。” 夙楼和玄武等人动身去了西荒之地。 而因着药物的作用,月华的身子也未感觉到不适。只是因为太累,她竟是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醒来的时候,床上自然是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人,月华醒过来,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床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或是温情,甚至是连害羞之意都没有。可以说,她一双桃花眸中甚至带着点茫然无措。 月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又很真实的梦。但是却是一个噩梦。 之所以说它是噩梦,则是因为,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昨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 月华有些颓败的慢慢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脸颊,两行清泪慢慢的从她的眼里滑落。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接受,也不想接受。 月华昨晚,梦到了她和夙楼,梦到了两人的初遇。更确切的说,梦到了,两人真正的初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见面 月华这边的情况,夙楼却是完全不知晓的,他眼下正带着玄天宫的十万人马,刚刚到达西荒之地的魔宫。 守在魔宫入口的人因为得了魔后的号令,远远看见是夙楼一行人,便直接放他们进去了,夙楼直接到了魔后的宫内。 再次见到云萝的时候,夙楼倒是稍稍放下了心,云萝的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慌乱,神情也依旧如往日一般看着平淡,不过是多了些严肃。 夙楼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云萝正坐在软榻上翻着一本书,见到夙楼进来,神色自然的从榻上坐起来,看着夙楼,“你来了。” “嗯。”夙楼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坐在了云萝对面的椅子上,“说说情况。” 云萝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断端了茶水上来,放在夙楼和玄武的手边后便退了下去,临走前还替她们掩好了门。 云萝这才说道,“我们收到消息,说是漓硬神君会带着半魔人的军队于月初进攻我魔宫。”云萝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了夙楼的身上。 也不说什么,只是拿了那样的目光看着夙楼。 夙楼倒是没什么,他任由云萝看,思索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月初,她是想赶在魔人力量最弱的时候下手么”他的神色有些暗淡。不知从何时开始,漓音就像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其实漓音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自己对她无意,夙楼不愿漓音因为他而难过,所以不予回应。 没想到漓音的执念如此之深,她瞒着夙楼去闭关修炼,一走就是几百年,再次回来的时候,便说要嫁给自己。 夙楼不知道她在这短短几百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漓音归来的那一日,他便知道,这不是从前的漓音了,从前的那个漓音不知被她自己丢在哪了。 夙楼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看向了云萝,“你们可有准备” “这个自然。”云萝看出了夙楼的心不在焉,但是也没有挑明,而是接着说自己的事,“真要说起来,这一次还真是要感谢魔王强大的第六感了。” 云萝的面上带着难掩的爱意。 夙楼想了想,便问,“你的意思是,从我上次来时,魔王便一直在找漓音他们的踪迹。” 云萝点了点头,“没错。”她的面上带着点点笑意,“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和我说,自己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们也许不明白,但是我们魔族经历了许多,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什么是能让他有如此预感的事了。” “魔族不是一个干净的种族,我们手上的鲜血可不少,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魔王都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有这种预感了。” 云萝的面上是柔和的光,“所以他便一直在暗中调查,终于在前段时间查出了半魔人的幕后主使,也就是漓音,她们的位置。”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们竟是离我们这么近,若不是魔王先前便开始打探,一边让族人做好迎战准备,恐怕这一次魔宫便要栽了。” 夙楼静静的听她说完,然后想了想问道,“那眼下魔王可有回来” 云萝点点头,“他已经回来了,但是他眼下可能没有空,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带着魔族训练,同时召集属下商量对策。” 夙楼又道,“那么你可知漓音她们的藏身之处在哪” 云萝挑眉,“帝君是想” “嗯。”夙楼看了一眼玄武,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道,“我想先去看看,若是可以,便劝她退兵,魔族力量大减,就算是我们有人数优势,可是难免会有伤亡。” “若是我能劝得她离开,或许可以少一场苦战。” 云萝笑了,“即便是苦战,也没什么,我魔宫的人抗的住,最主要的是,帝君。您确定,现在的漓音神君,还会听您的话吗” 云萝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眸毫不避讳的盯着夙楼,眼眸里的光亮逼的夙楼无处遁形。 夙楼难得的没有张口便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他微微垂了垂眼眸,“见到了再说吧,若是不能阻止她,本君也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云萝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们想何时动身” 夙楼看向了玄武,人是玄武带来的,调度方面一向都是听他的。 玄武思索了会儿,到,“明日吧,今日便让大家养养精神。”他转向云萝,“魔后,还要劳烦准备房间了。” 云萝笑着站了起来,“当然,既是如此,那么今日便早些休息,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等一下便唤人带你们去休息。” 夙楼和玄武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云萝的房间。 晚上,夙楼坐在房间内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夙楼的神色闪了闪,放下了手中的书,说道,“进来吧。” 来人推开了们走进来,随后又伸手掩上了房门,这才朝着夙楼走了过来。 玄武看着夙楼面前摆着的书,不客气的笑道,“帝君,看来您兴致不错。” 他原本是担心夙楼会为了明日和漓音的事而烦心,便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便发现夙楼正在看书,完全没有烦躁的样子。 夙楼斜了他一眼,示意玄武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我就是担心又能怎么样,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夙楼的眸色倒是平静的很,玄武甚至没有在其中看到一星半点的怒气,玄武不禁有些好奇,“你不生气她从小便很乖巧,自从闭关回来,整个人的性格就变了,再加上” 玄武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道,“再加上,她这么做,多半也有帝君你不肯接受她,却接受一个才认识不过百年的人在一起的事吧。” 夙楼的动作顿了一下,黑眸里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即便如此,我并未逼着她去走这条路。我也曾告诉过她,一旦入了魔,便无退路可走。” 夙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是他的神色很坚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玄武看了看他,微微叹息,“你心里有决定便好。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眼下腾蛇不在,你也就只能和我说说话了。” 他这后半句明显是在缓和气氛,夙楼面上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嗯,我会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谈判 西荒之地,夙楼站在漫天的黄沙中,半眯起那双黑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武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了夙楼的身边,贴近他的耳边,大声的说道,“帝君,就是这里了。” 夙楼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们和云萝要了地址之后,便直接带着人找到了漓音藏身的地方,夙楼看了看四周,这里其实里魔宫很久,若是没有防备的话,魔宫里的人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夙楼朝着玄武递了个神色,玄武便派了个人上前,在云萝说是入口的地方喊话。 过了半响,沙漠中忽然刮起了大风。 漫天都是被风卷到空中的黄沙,众人的视线内均是一片模糊。完全被阻挡了视线的众人只能是相互拉扯着才没有人被大风刮走。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原本除了他们空无一人的沙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漓音一身的黑裙,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兜帽。身上是黑色的披风,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夙楼走到了众人的身前,看着对面的女子,沉着声音开口,“漓音。” 那女子显然也看见了夙楼,整张被包裹起来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双亮亮的眼睛。着双眼睛在看见夙楼的时候,明显的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她眼眸中的亮光便灭了下去。 漓音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夙楼帝君,怎么,是来杀我的” 漓音的一双眼眸里是无尽的笑意,却不知为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她就那么盯着夙楼,也不在意他身后的大军,只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夙楼避开了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漓音,凤尤是不是在你这里” 漓音在听见凤尤的名字的时候,全身紧绷的气息似乎是微微有了一瞬的柔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夙楼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漓音笑了一声,说道,“即便是在我这里,又怎么样呢先说好,我可没有害他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我只是暂时将他留在身边而已,待我大事了了,自会放了他。” “你现在就放了他。”夙楼了解漓音,若是现在她不愿意放了凤尤,将来的某一天,她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漓音微微有些诧异,似乎是很奇怪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很重视,“哦你为何这么在意这件事他与你也不过是相识而已,值得你今日为了他,特意来找我” “自然不是特意为了他而来的。”夙楼的面上已经微微呈现了不耐烦,“我是来劝你回去的。魔族对你来说完全无用,你为何要追杀他们” “收手吧,眼下还来的及。你难道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一旦入了魔,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你以为我现在就有的选么”漓音的声音,一瞬间便的尖利起来。 她身上的气势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恼怒,“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等你的回应,可是你呢” “你不但不给我回应,反而一直躲我。你躲我也就罢了,竟然最后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才认识不过百年的女子” 漓音的眸中带着哀戚,“你我自幼便相识,相伴着长大,至今少说也有数万年,可是你呢你要我退后,要我放下,你给过我机会吗” 说道这里,漓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而今你如此着急的跟我要人,想必也是那个月华要你来的吧呵,她和凤尤的关系倒是确实不错,凤尤还为了她跑来质问我。” “那个蠢子,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却还是为了月华来找我,你说,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傻被同一个女子骗去了心” 漓音的话中似乎是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但是夙楼等人却是清晰的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了。 夙楼的眉头皱的死紧,“此事与她无关,你别总是推到她的身上。你若不愿就此收手,便把凤尤送回来,其他的,我们明日魔宫见。” 漓音闻言,有了一瞬的微怔,随后仰着脖子大声笑起来,“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弃了,不是说是来劝我回去的吗就这点儿诚意” 漓音一双美目望向夙楼,带着一丝苦笑,“你原本,便不是为了我来的吧。若不是因为我带走了凤尤,想必都换不来你今日来找我。” 她面上的笑逐渐转变成讽刺,“既是如此,我又为何要让你如愿” “漓音,别再任性了凤尤不是你可以动的人”夙楼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他压低了声音危险的警告她。 漓音却是已经收起了短暂的失态,面上又是冰冷的笑意,“呵,能不能动不是你说了算的。要是凤王和凰后当真心疼他们的宝贝儿子,便让他们来找我” “如今我可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夙楼此时已经被她气到了没脾气,他平静的看了漓音一眼,“那么,你便是不愿意跟我回去,并且放了凤尤” “正是”漓音扬起了下巴,声音高傲又冷漠。 “好。”夙楼的声音也冷峻的吓人,“既然如此,当日我答应你父母,照料你到成人,若是你有意,便给你寻个好人家。而今看来你也没这心思,那么此事便作罢。” 夙楼直视着漓音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越来越惊惶的眼神,再次开口,“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照顾你了,若是日后你犯错,与我碰上,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漓音面色一下便的惨无血色。 夙楼说完这话之后,也不再看漓音,而是直接转过身,脚步不停的往回走,“玄武,我们走。” 玄武看了一眼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漓音,心中微微叹息,随后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带着人跟在夙楼的身后离开了。 漓音一个人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夙楼带着人毫不留恋的离开。她脑海里一直都回响着夙楼说的那句话,像是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里一般,砸的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像是静止在了时间之外,直到夙楼黑色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慢慢的动了动身子,一双眼眸空茫无神的望着前方,最后慢慢的蹲下身子来。 静谧了片刻,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从她抱紧的膝盖中泄露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意 凤尤此时正在石室内。他半仰在床榻上,一只手臂垂到了床沿上,腿上摊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放在了书页的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 其实他此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这本书上。 他真正在意的是,漓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其实夙楼来找漓音之前,漓音是待在凤尤这里的,侍卫前来报告的时候,凤尤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漓音本是在与他谈论书籍,听到夙楼的带人前来,面上的神色立刻变了。但是她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简单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准备,我随后便到。” 凤尤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便知她心底其实有多么恐惧这次见面,或者说,她恐惧的不是见面,而是他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样,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 侍卫下去了之后,这里便又剩下了凤尤和漓音两个人,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凤尤侧眼看了看漓音,见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尤便开了口,“是夙楼来了” “嗯。”漓音的声音里听的出很复杂的感情,虽然多是紧张但是似乎还有一些喜悦,也对,他们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凤尤想。 “你要出去见他们么”凤尤转过脸,正对着漓音,一张漂亮的面容上难得的没有笑意。 “见自然是要见的。”漓音定了定神,似乎是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们这个时候来,定然是为了明日的魔宫之事而来的,我又怎么能退。” 凤尤看着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没那么简单。凤尤没有多说什么,他有别的担心。 夙楼这一回来见漓音,定然不是来示好的,若不是为了劝漓音放弃攻打魔宫,便是为了接自己回去。无论是那一种,都与漓音自己所想不一样。 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种,带来的结果漓音都接受不了。 凤尤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绝色的面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好,你去吧,我便在这里等你回来。” 漓音抬眸看向他,木管里满是探寻的意味,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凤尤抿唇笑了,眼眸中柔情一片,温声道,“你上次说想吃藕粉是不是我找你的人给我寻来了些,从早上开始便一直砸做准备。” “等你见了他回来,想必也要到晚上了,到时候,便直接到我这里来可好” 若是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所有强撑出来的气场和镇定,凤尤一眼便看穿了。什么藕粉,不过是寻一个借口,不让她有独处的时间罢了。 漓音看着凤尤那张天人共妒的面容,忽然道,“明日攻打魔宫,待我们走后你便可以离开了。” 凤尤面上的笑有了一瞬的呆滞,随后他看似随意的道,“这么快我在这里有吃有喝,都不是很愿意走了呢。怎么,你的目的达到了,便不要我了” 这最后一句,凤尤说的极尽委屈,眉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魅惑。 漓音此时哪里有心思与他开玩笑,“你若不走也随你,但是我可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管你了。”这话说完,漓音便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 “漓音。”凤尤在她的身后叫他。 漓音停下了身子,但是并未回头,只问,“还有什么事” 凤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清朗起来,“今天晚上,我们说好的,你会来的吧” 漓音站在原地,并没有一开始便给出答案。她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提议。 良久之后,漓音的肩膀微微动了动,她再次迈步向前走去,“我知道了。” 凤尤闻言,一双凤眸中的光芒亮了起来。她没有说我会来,但是这已经足够了。漓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她不拒绝自己帮她忘记,便是好的。 可是凤尤低着头算了算时辰,眼下已经是子时了,漓音却还是不见身影。 凤尤索性合上了书,随手丢到一边,然后抬腿从床上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守着他的见他出来了,回头对着他微微低头行礼,“凤公子,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以来,漓音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这些人对于凤尤的态度也就渐渐的变了,倒不是完全是因为这个,漓音带来凤尤的时候,也并未向众人隐瞒过他的身份。 凤尤身为天界的二凰子,众人自是不能太过得罪于他的。对着凤尤的时候,虽说是囚禁,却也从未委屈怠慢过他。 凤尤不甚在意这些,他看了看守着他的人,问道,“你们的主子可有回来” 门外的人愣了愣,没想到凤尤会问起漓音的事情,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男子开了口,他微低了低头,答道,“属下不知。” 凤尤皱了皱眉,他自然是看道了两人的互动,但是为何要隐瞒漓音的动向呢 凤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对着他们说道,“我想去转转,你们跟我一起吧。”说罢他也不看两人,直接背着手走了出去。 两人一愣,虽是觉得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凤尤自然是不相信他们两人的话的。夙楼来找漓音,不管说什么,半个时辰足矣。漓音直到现在都没来找他,只能说事情的发展比他想像的还要糟。 凤尤在巨大的地下迷宫内慢慢的走着,双目却是不停的在周围流连,若是漓音没有回来,那么她此刻会在哪呢 凤尤都快要把整个地宫走遍了,却还是没有看到漓音的身影。他的脚步一顿,难道那两个人说漓音还未归来,并不是骗他的 凤尤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忽然转过身子,加快了脚步朝着地宫的入口处而去。 西荒之地白日里是灼人的温度,到了夜晚却像是到了寒窖之内,若是漓音当真还未回来,她身上的衣物如何御寒 凤尤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急促了。身后一直尽力跟上他的两人,在看见凤尤走的方向是入口时,均是神色一凛。 这回两人倒是十分一致,施展开来很快的追上凤尤,拦在了他的身前。 凤尤被迫停了下来,他眉心紧蹙,声音也显的很紧张,“我不是要逃,眼下没时间和你们解释,都给我让开”: 第一百九十章 沙海茫茫 两人纹丝不动的挡在凤尤的面前。 先前开口的那一人,恭敬又带着强制的说道,“二凰子,您不能出去。我们是逢漓音神君的命令守着您的,除了上去,您的一切要求我们都能满足。” 凤尤绝色的面容上冰霜一片,“我是出去找你们的主子她出去那么长时间未归,若是在上面冻僵了你们担得起责任么” 说话的那人显然对凤尤的这一套说辞没什么反应,只是用上了半强迫的语气重复道,“非常抱歉,二凰子,我们不能让您出去。” 凤尤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不相信本凰子说的话。” 那人脸色一变都未变,“不是不相信,只是我等有命在身,不得违背。还请二凰子不要为难我们。” 凤尤的双眼眯了起来,他冷着声音,“若是我说不呢” 那两个人的身上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们是半魔人,身体里有一半的魔族血液,这是漓音改造他们身体的结构,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很明显,他们需要这些。 魔族的战斗力很强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和擅长运用的武器。这两人站在凤尤的面前,慢慢的眼球完全变成了银白色,毫无焦距,看起来十分煞人。 凤尤冷哼了一声,“别怪本凰子没有提醒过你们,若是现在放我过去,或许还来的及。” 那两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凤尤的话一样,一左一右朝着凤尤而来。凤尤见他们两人的动作,脚步在地上轻轻一踏,身子借力向后飞了出去,避开了两人的第一波攻击。 凤尤的眼神是彻底的冷了下来,他在丈外的地方停住,不知何时已将长剑拿在手中,他艳色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却让人冷的发抖,“找死” 凤尤的身手很快,他为了能够胜过夙楼,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勤于修炼。一套套招式都能做到精湛无比,凌厉的剑势冲着对方而去的同时,还能密不透风的将自己护在剑锋之下。 找不到一点破绽。 对手只有两个人,凤尤又是一心想要出去找漓音,自然是速战速决。剑影重重叠叠的交织在一起,不过片刻时间,那两个人便倒在了凤尤的身前。 凤尤收了剑,站直了身子。他身上的衣衫甚至都未凌乱。凤尤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我没有下狠手,若不是你们执意要拦我,我也不会如此。” 凤尤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迈步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 而被他仍在地上的两个人,此时仍旧是不得动弹。凤尤确实没有对他们下狠手不过是在用剑的过程中,极为细心的避开了他们身上可能会有血管的地方。 魔族可以有较为快速的愈合能力,但是若是尚在肌肉之上,便会和常人无异。 凤尤便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让两人动弹不得。 而此时的凤尤,却是一秒都不愿多耽搁,他在门口遇到守门之人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便直接提剑杀了过去,一阵剑影之后,守卫便和先前的两个人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凤尤这才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拂了拂衣袖朝着地面上而去。 才刚刚离开地宫,便被夜晚袭人的寒风冻的打了个冷颤。凤尤的身上还带着厚重的披风,此刻都难以抵御沙漠中之中巨大的温差。 凤尤不禁更加担心起来。漓音走的时候不过是一袭黑裙,她若是一直未归,如此冷的地方又该如何 想到此,凤尤便忍不住低声的咒骂起来,“夙楼也真是,那可是你照顾了近万年的人,怎么欺负的这么狠,怪不得都说你是冷血无情的人。” 他骂完了夙楼,又接着骂漓音,“那个丫头也是这么认死理,你就算是想出来吹风,也先加个衣服再说吧。” 凤尤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却是四处的搜寻着漓音的身影。 夜晚的西荒之地,除了一整片降到零点之下的沙漠,便只剩下了头顶上微弱的月光。但也许正是这样毫无遮拦的景象,才让凤尤更加的惊慌。 几乎是一眼看的到的四周,并无漓音的身影。 凤尤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的一阵发紧,再不敢走神,专心的在淡淡的月光下辨认着漓音的身影。 半个时辰过去了,凤尤自己的唇色也开始失色,但是还是没能在这一片荒地之中发现漓音。 凤尤忍着冻的发颤的声音,又嘀咕道,“好端端的非爱穿个黑裙子我明明记得你嘶原来是爱穿蓝色的。” 一片昏暗里面,凤尤连辨认道路都困难,何谈在茫茫沙海中找到一身黑色的漓音。凤尤走到最后,漓音没找到,自己先迷了路。 他前后看了看,发现四周的景象简直是完全一致,他冷的发颤,只得先停下来,席地而坐运功抵御寒气。凤凰本属火,只要他愿意,这种温度完全奈何不料他。 但是当凤尤站起来的时候,凤尤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似乎已经在沙漠中迷失了放下。他看了看还是没能找到路,索性也不管它了,或许胡乱的走,反而能找到漓音呢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凤尤开始无头苍蝇一样再沙漠中寻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是让他猜对了。凤尤毫无头绪的在沙漠中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处昏暗的沙丘背后,看见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暗影。 凤尤的凤眸微微一亮,他急走了两步上前,想要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漓音。 凤尤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焦急,“漓音” 那个黑影动了动,但是没有出声。虽然是这样,但是凤尤和黑影的距离已经近到了足够辨认出她的身份,正是漓音。 凤尤几步上前,还未走近,便开口责备她,“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西荒之地的晚上是可以随便出来的么要是冻死了谁” 凤尤的话还未说完,后一半便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的脚步在距离漓音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踉跄猛的停了下来。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那个人。 漓音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愣愣的蹲在原地,面善没有一丝情绪,苍白的面上血色尽失,连红唇上都是青白一片,她抱着自己的双手还在不断的愁颤抖着。 漓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没有了意识只剩下一具躯壳。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对自己周围的一切无感,也对凤尤的靠近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悸 凤尤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内心像是狠狠地被人揪紧了一般,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浸泡在无边无尽的痛苦里。 凤尤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的刺眼,他拼命想要忍住不去看,但是漓音眼下的样子却像是烙在了他的眼里一般,硌的他生疼。 凤尤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步一步轻轻的走上前去,把面前的那一个缩成一团的影子抱进自己的怀中。凤尤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询问,“漓音” 他不知道眼下的漓音究竟还能不能听得到他的说话。 凤尤小心翼翼的在漓音的身侧坐了下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漓音披在身上,然后把收紧了手臂把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用体温俩温暖她已经被风吹的冰冷的身体。 漓音还是没有意识一般,只是在凤尤把衣披风披到她的身上的时候,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凤尤心知在这里待的久了,漓音一定最先撑不下去,他贴近漓音的耳边,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她的心里,“漓音,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漓音还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凤尤不肯放松,他把伸手抚上了漓音冰凉的面容,希望能借此让她回过神来,“漓音,就算你要伤心,我们也先回去再说好不到啊” “你忘了,你可是答应了我,晚上回来和我一起吃饭的,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就是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凤尤的话一声声的在漓音的耳边响起,但是她就像是已经不会反应了一般,完全不给回应。 凤尤停了下来,蹙起了眉头,这样下去不行。 他扳着漓音的脸看了一眼,见她的面色已经呈现青紫色。凤尤不会不知道,这是因为漓音完全放弃用修为将自己保护起来,再这么下去,漓音一定撑不下去。 凤尤也不再犹豫了,他双手绕过漓音的后背和腿弯,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漓音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凤尤见状,便抱着漓音在夜晚中朝着记忆里地宫的位置摸了过去。 但是毕竟凤尤在找到漓音之前,早已在茫茫沙海之中迷了路。所以他又如何找的到回去的路。 “原本是打算让你带着我回去的,不曾想你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我看啊,我们两个今天是走不出这里咯。”凤尤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和苦涩。 反正也找不到路,不如便随便选一条好了。这样想着,凤尤索性在沙漠中随便走了起来。 但是一直到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凤尤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是依然在沙漠中打转。他的面色也变的有些难看,若是一直找不到回去的路,漓音该如何。 凤尤低下头,发现之前漓音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但是眼下却是好像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中。 凤尤看了看她的脸色,便知道不能再拖了,但是他在这里打转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该死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 凤尤嘟哝了一句,准备接着找的时候,却听见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一开始凤尤还不愿意相信,因为漓音的动作太小,他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漓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凤尤这才相信,漓音是真的醒了。他的面上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 漓音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眼眸也与平时的她格外不同,似乎是少了些什么。 凤尤此时自是也顾不上许多,他开口道,“你先别多说话,只要告诉我,怎么去地宫我迷路了。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回去。” 漓音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弄清现在的状况。 等她看清了自己是在凤尤的怀中,便微微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但是因着虚弱,她的动作很轻易的被凤尤压制了下来。 “别乱动。”凤尤难得一见的板起了面孔,皱着眉看着怀里的人,声音里也满是严肃,“你眼下身子虚,不适合自己走路,你说方位,我带你回去。” 漓音拿眼睛看了凤尤一眼,刚好看到他也在盯着自己的脸,凤尤的眼神中是不见掩饰的关心。漓音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别人给她这样的眼神了。 或许是人虚弱的时候,便会更加的依赖他人,漓音不自觉的想要让凤尤替她背负这份痛苦,想要找人分担。 她的唇动了动,“向北十里,再向西北十里,然后向北十里最后向东北十里,交替前行。” 凤尤看了看方位,遂点头,“好,你不要再说话了,但是不要睡着,困的话,就先忍着点,不要睡着。”说罢,凤尤微微闭了闭眼,一阵淡红色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在了其中。 漓音发现凤尤的体温在升高,她抬了抬眼,询问凤尤。 凤尤咧唇一笑,笑容里是淡淡的傲然,“你忘了,我是火凤一族。我族人自生下来体温便较寻常人要高。”他收紧了手臂。 “你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已经有些受寒了,躲在我的怀里不要出来。”说罢,凤尤按着漓音教给他的方法,带着漓音一步步的朝着地宫的方向而去。 漓音一路上的沉默不语,她窝在凤尤温度偏高的怀里,身上积聚的寒气被驱散了不少,但是脑子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只要一想起之前夙楼站在那里,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便忍不住的心如刀割。 心里的痛越清晰,便越是觉得连呼吸的间隙都不被放过,漓音狠狠的揪扯着凤尤的衣角,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一样。 凤尤自然是感觉的到的,但是他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或许让漓音一个人静一静会比较好。又或者,如果她愿意亲口告诉自己,那么便代表着她希望自己能够给予帮助。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开口也不迟。 凤尤也不再管她,仍由片刻之后,漓音压抑的哭声隐隐从自己的衣袖间传了出来。 凤尤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下意识的将漓音的头又往自己的怀里埋了埋。 漓音的哭声停顿了一下,默默的伸出了手臂,环上了凤尤的后背。凤尤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开解 凤尤的脚下明显的有了一丝的迟缓,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漓音仍旧感受到了。 “你也认为我是个坏人吧也对,毕竟我做了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若不是因为我,夙楼和月华之间,大约不会有这么多的阻碍。若不是我,麒麟谷的结界也不会破。” 凤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些都是往事了,若是你想要今后的人能够对你另眼相看,只要不再做坏事,总有一天人们还会接受你的。” 漓音低低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人都是记仇的生物。你强大的时候,他们不敢说什么,等你有一天没落了,他们就会在你背后笑,告诉你这是报应。” 她有些自嘲又带着失落的喃喃,“果然我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是吗那我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凤尤皱起了眉,“我什么时候说你让人讨厌了。” 漓音说完那句话后便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凤尤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若是我讨厌你,又怎么会在这种天气里跑出来找你” “你是你,旁人是旁人。” 漓音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落寞,“我手下之人个个听话善战,可是他们对我来说,不过是过客,他们没有一人能够与我分担什么。” “我想有一天能与夙楼站在相同的高度上,所以我不择手段,为了能够追上他,我愿意做一切的牺牲。” “你说的这些牺牲里,也包括夙楼吗”凤尤忽然插了话。 漓音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待在夙楼的身边,至少已有万年的时间。一万年,足够了解一个人。我所知的夙楼,身为荡魔天尊的转世,他一向都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你若是选了不择手段这条路,那么你就是选了失去他。” 凤尤的这一席话,让漓音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可是,若是我不这么做,他便一直把我当做是孩子看待,从不将我当作是与他同等的人。我喜欢他,而不是只想做他的妹妹,我若是不改变,又如何能和他在一起。” 凤尤摇了摇头,“你错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其实他在心底都很珍惜你。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来找你的。” “可是他方才亲口说,是因为受人之托,来我这里找你的”漓音的语速有些着急。 凤尤却是失笑了,“你真是傻,怎么会有人放着妹妹不劝,跑来管外人的事” “漓音,你要明白,他是夙楼帝君。是未来要继承天帝的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那种情况下,你要他如何直接的告诉你,他是来这里带你走的” “他只能是搬出来我的父母,以及天下道义,来劝你回归正途。” “他心底其实真的很在在意你的。若是他当真不重视你,随便派个几十万人过来,直接开战难道不是省事的多” 漓音此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动摇。 夙楼对她而言,终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让她从此后都恨着夙楼,其实根本做不到。尽管夙楼临走前的那个背影,已然是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中。 “但是夙楼走之前,说要与我断绝关系,从此相逢便是仇人。”漓音意识到了自己走进了误区,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如何,她和夙楼都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凤尤这回也有些沉默良久才道,“你要给他一点时间,等他看到了你的改变,自然会慢慢原谅你的。” 漓音把头埋在他的怀中,再没有说话。 待两人终于走到了地宫的入口处,漓音这才下来,开了门带着凤尤进去。 先前被凤尤打伤的人此时自然是已经醒了过来。凤尤看了眼身上有伤的几人,面色有些尴尬的道了声谦。漓音看了看几人的状态,自然也是明白发生了我们。 “行了,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换一批人来守着。”漓音强撑着自己站在了他们的前面,没有依赖凤尤伸过来的手臂。 凤尤懂她的意思,身为上位者,绝不能轻易在手下面前示弱。 只有绝对的强大,才能领导众人。 凤尤安静的跟在漓音的身后,看着她苍白着面容和路上遇到的一个个属下打招呼,一直到回到凤尤的房间内。 漓音的身子像是撑不住了一般,才刚刚踏进门,便要向后倒下去。凤尤跟在她的身后,手臂一伸把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回漓音倒是没有拒绝他。 凤尤扶着漓音躺到了床上,细心的给她拉过锦被仔细的盖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动。”说罢他便起身,走出了石室。 漓音一人躺在凤尤的床上,他的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紫檀香,也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似乎漓音每次到这里来的时候,都能闻到这种味道。 久而久之,漓音越来越离不开这小小的一方石室了。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身体和心里上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漓音几乎是立刻便睡着了。 等凤尤端着熬好的药以及美味的汤进来的时候,便发现漓音已经睡着了。 凤尤有了一瞬间的微怔,随后不知是无奈还是高兴,他笑了笑,只得先把碗连着托盘一起放到了桌上,自己走到了漓音的床边。 他看了眼漓音,见她似乎是睡的很熟的样子,有人在身边都没有醒。凤尤嘀咕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放松了,在我这里睡的这么熟。” 话虽如此,但是凤尤愉悦扬起的眼角说明了他对此十分满意。 凤尤又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桌边坐着,等漓音什么时候醒了,便再去给她把凉了的药热一下。 此时房内静谧,凤尤不由想起明日。 明日便是原本要攻打魔宫的日子。凤尤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若是没有其他的意外,那么明日的漓音大约会改变她的想法吧。 今天的时候,凤尤便察觉到了她的悔意。对于漓音来说,夙楼对她的看法是很重要的。 若是能从这一方面让她改变心意,那么明日的大战就有可能避免。 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凤尤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来犯 漓音大约是累极了,凤尤守在她的身边坐了一夜,她便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直到一阵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这才迷迷糊糊的好睁开了眼睛。 凤尤其实是不得不叫她起来,但是又总是不忍心叫她,最后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逼她自己醒过来。见漓音睁开了眼睛,凤尤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怎么样,睡了一觉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些” 凤尤坐到了床边,伸手搀着漓音的手臂,动作轻柔的让她半靠在身后的床柱上,这才回转身子,把一边桌上放着的羹汤递到她的手中。 “嗯,好多了。”漓音原本便是被香味给勾醒的,此时自然是不会拒绝,她接过凤尤手中的碗,低下头用勺子送入口中。 熨帖的热气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到了腹中,全身都因为这一碗还泛着热气的羹汤而回暖。 漓音的面色明显的好了不少。漓音喝汤的时候,凤尤便坐在一边,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漓音的脸色。直到见她把一碗汤喝完,这才笑着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漓音摇了摇头,直接把碗递给了他。 她才刚醒,此时尽管还未饱,却也不想再吃东西。 凤尤也不逼她,只是从她的手中接过碗,很快的又递了另一只碗到她的手上。 漓音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碗看了一眼,发先这次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她皱起了眉,“我不需要这个,昨天睡了一夜已经好了。” 凤尤难得的强势,“就算如此,这碗药也得喝。你昨日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若是留下什么病根怎么办这个药没有你想的那么苦。” 漓音见凤尤一脸认真,便知道自己迟早都要喝,只得从凤尤的手中接过来,仰头喝下去。她倒不是怕苦,而是单纯的不愿意喝药而已。 凤尤见看着她喝到见了底,这才拿走了碗,他的表情变得轻松了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你可以接着躺一会儿,刚喝了药不宜进食,等过一会儿你若觉得饿,我再做东西给你吃。” 漓音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凤尤像是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样,有些愣在了原地。 漓音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凤尤绝美的面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说白了,你到这里来也不是自愿的,而是我强行将你带来的,我们从前也并无交集。” “事实上,”漓音的面上带着疑惑又带着思索,“你原本,不是因为我骗了你,而来向我讨说法的么” “你究竟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这么好” 漓音的问题,把凤尤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内心的挣扎全部摊了开来。 凤尤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朦胧中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又不愿意相信,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想了许久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最终还是仍由自己变得奇怪。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西荒之地,魔后云萝的宫中。 月初时节,月亮的光辉被挡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了细细的月牙挂在天边上。是格外昏暗的一个夜晚。 “看来,帝君大人也有无可奈何的事啊。”云萝用手臂撑着脸颊,若有所思的看着夙楼。当然,那双眼眸中还带着被藏起来的调侃之意。 “人间的百姓都说神仙是万能的,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神仙活了那么多年,其实烦心事多着呢。”云萝这话说出来,便带上了淡淡的叹息。 她原本是人,因着和魔王在一起,后来修炼才获得了与神仙同等的寿命。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便更可信。 确实如此,人们都道神仙可以解救众生,但其实神仙自己也自顾不暇。 夙楼从云萝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放心,本君还没那么脆弱。” 云萝闻言,冲着夙楼眨了眨眼,“那么,说说你们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夙楼开口。 夙楼望了她一眼,“我要她放了凤尤,她不肯,我要她退兵,她也不肯。” 云萝闻言皱眉,“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自然是直接说,难道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铺垫么”夙楼冷冷的看着她,面上有些不高兴,这是说之所以谈判不成功,是因为自己 云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月华那孩子跟你在一起,以后有的受了。 她无奈的说道,“女人总是希望你能对她好的,尽管不说,但是总是希望你能把她放在第一位,让她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地位。”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她,你只是气她的所作所为。 如果是你,好好的劝她,或许她真的会有心悔过。但是你若直接告诉她,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她反而会因为伤心气愤,而拒绝你的规劝。” 夙楼显然没有理解云萝的这一大段话,他沉着声音,“是她犯下的错,她应该为此负责。” 云萝看着夙楼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报” 两人沉默的时候,便听门外的侍卫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萝和夙楼对视了一眼,见夙楼点了点头后,便调整了一下面上的表情,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动作明显比平日里要急一些。他也没有在意屋内的夙楼等人,直接走到云萝的身边跪下,“魔后,魔宫外面的半魔人攻过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急,但是却并不慌乱。他们从前些日子开始,就一直在准备,此时虽然着急,却并不是毫无头绪。 “有多少人”漓音的面上也看不出一丝的慌乱,沉稳的的很。 “尚不清楚,但是,数量很庞大。” 漓音闻言皱眉,“难道短短时日,她又收了不少半魔人”她抬起头来,神色一凛,“管她有多少人,按照我们之前定下的计划,叫兄弟们准备好。” “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神智被控 西荒之地,魔宫的外围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半魔人,而整个队伍的前方,则站着一身黑裙,黑纱遮面的漓音。 此时的月色更显暗沉,几乎都要辨不出身边的人的面容。 对魔族来说,更是在致命的一个晚上,魔族依赖月光来增强力量,脱离了月光的庇护,他们虽然不是完全不能战斗,但是战斗力会大幅下降,这也是漓选在今日攻打魔宫的原因。 夙楼看着云萝在房间内换好衣服出来,不由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云萝闻言笑出了声,“能得到帝君的夸奖,是我的荣幸。不过,这话要是让我们家魔王听见了,他说不定可是会跑去攻打你的宫殿啊。” 夙楼面上冰冷如霜,“那也要看他能不能上的来。” 云萝要随着大军一起上战场,所以方才便去换掉了平日里的长裙,换上了一身劲装。 不知是不是她眉眼间的从容和镇定感染了夙楼,他才会觉得,这样的云萝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便是在天上,她大概也算是独一份。 云萝本是人类,为了复仇才勤于修炼,待她手刃仇人之后,却又能及时控制住自己对于权力以及修为的渴望。她放弃了继续修炼,转而学医救人。 可是当真有人欺上门来的时候,她又是那个睿智无双的云萝。可以临危不乱的指挥众人抵御外敌。 如此之人,亏得魔王能寻的到。 玄武跟在夙楼的身边一起往外赶,见了他面上的神色,不由打趣他,“怎么,帝君当真对她感兴趣” 玄武的话音刚落,便觉浑身冰冷。夙楼停下了脚步,一双黑眸里暗含警告之意。 玄武无奈的看着他笑,“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夙楼这才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接着超前走。玄武接着道,“帝君,你不觉得,云萝确实是个奇人么” 夙楼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玄武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嗯,确实是不错。” 走在前面的云萝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当着本人的面讨论也就算了,我不管你们,你们怎么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了” 玄武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才正色道,“魔族能有你们二位,定然会变的更好。” 似乎是只有提上了魔王,云萝的面色才会真正的柔和下来,“若是没有魔王,也定然没有我的今日。” 玄武点点头,几人便不再说话,径直朝着魔宫的大门而去。 外面的天色远比云萝想像的要黑,她微微蹙眉,抬手招来了一个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便让他下去准备。 玄武好奇云萝会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大战,便问道,“魔后,你方才让他去做什么” 云萝回眸,冲着玄武眨了眨眼,唇角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我不告诉你。” 玄武,“” 夙楼和玄武跟在云萝的身后的到了外面,立刻有人上来和云萝汇报情况,“魔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待命。” 云萝点了点头,面上是轻柔的笑,“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吧。” 云萝把目光投向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淡淡的开口道,“她还真是下血本啊。只是这么多的半魔人,她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说云萝,夙楼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从他第一次在漓音的身上发先入魔的痕迹开始,他就觉得漓音不对劲。 但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好像不是漓音本身的问题,而是好像是别的什么强行加在她身上的。漓音或许心思不单纯,但是她绝不是一个做的出这种事的人。 夙楼从一开始,便不相信漓音会真的带着人攻打魔宫。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他反而能确定,漓音大概是被人控制了。只是尚不知道,那人控制漓音的目的何在。 夙楼的眉眼紧紧的锁着,注视着不远处的下面,像一个小黑点一样的漓音。 夙楼猜得不完全对,但是他说对了一半。原本有了凤尤的开导,漓音昨日已经想通了许多。但是她在凤尤的床上睡着后,脑海里又被那一个神秘的声音所侵占。 但是这一次,她昏睡的程度太深,凤尤没能察觉到异样,直到漓音说,“今日我便要带着人去攻打魔宫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接着存在的意义,你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漓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的起伏。凤尤完全反应不及。 他不明白为什么早上还好好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直到他在漓音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血红色,和许多个漓音意识被控制的时候一样的血红色。 凤尤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或者想办法让她再次进入睡眠,但是无论他做什么,漓音的眼眸都没有再变回来。 最终,凤尤在漓音带着人前往魔宫的时候,悄悄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若是他不能让漓音改变心意,便只有想办法阻止她了。 漓音此时却是完全失去了神智。她只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此行是去见夙楼的。夙楼在等她。 昨夜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要她去魔宫把夙楼救出来,只要杀了魔宫的所有人,夙楼便能回到她的身边。 漓音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一个摸不相干的魔宫和夙楼相比,二者在她的心中孰轻孰重立时见分晓。 带着几乎是所有的半魔人倾巢而出,她便没有替自己考虑后路。唯一有一点儿犹豫的,便是凤尤。大约是凤尤跟在漓音的身边这么久,漓音终是对他有些不一样了。 漓音在出发之前,甚至有想,不知道凤尤是不是已经走了,又会不会再回来看自己。 等到到了魔宫脚下的时候,漓音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眼前高高的城墙,以及。站在一个白衣女子身边的,夙楼。 漓音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狠狠的攥在了一起。 云萝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漓音神君,我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做什么” 漓音似乎是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慢慢的抬起脸,用那双眼眸看着云萝,随后缓缓的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个极其妖艳的笑容。 “我做什么,魔后还不明白么” 漓音的声音像是冰冷的河水漫过全身,她的语气却是轻柔的不像样子,“我是来杀你们的呀。”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消失的魔王 肃杀的气氛在西荒之地的土壤上蔓延开来,黑压压的半魔人和魔人以一墙之隔对立着。 漓音的这句话,其实完全是在夙楼的预料之内。她今日的不对劲,正是说明了她的意识被控制了。夙楼一双黑眸深邃的看着漓音,想从她的身上看出蛛丝马迹来。 云萝听见了漓音的话,却是笑出了声,“哦那又是为何难不成我们魔族曾经得罪过你” “得罪倒是不曾。”漓音面上神色倨傲。她挑着眉眼往夙楼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猛的一沉。“但是你们碍了我的事。” 云萝跟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夙楼,不由笑了起来,“可帝君是收到了我的信才赶来的,那时你已经准备攻打魔宫了吧” 云萝的目光清澈见底,“就别找好听的借口了吧,漓音神君。” 漓音的目光转冷,“好,那我便直说了,我确实是想除掉你们。你即是魔后,想必也知道。” “半魔人是超越魔族的存在,你们一定知道,若是任凭我们发展,总有一日纯种的魔族将不复存在。你们的魔王不是早就有预感了么” “我可听说他一直都在到处找我们呢。”漓音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暗沉。 云萝一听她提起魔王,耐心也要耗尽了,“魔王外出久久未归,他到底是不是在你那里” 云萝这一句话,却是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云萝从未和大家提起过,魔王已经失踪了。所以所有的额魔族都以为,魔王只是单纯的外出寻人,而事实却是,他已经失去联系好久了。 夙楼虽然也是此时才知道确切的消息,但是却并不意外这件事,因为云萝一直一来都是一个很坚韧的女子,若是魔王当真没有,她就会以实相告。 而若是真的出了事,她才会用那种若无其事的状态来掩盖。然后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肩上。夙楼知道魔王的情况可能和云萝说的不同,但是知道他已经失踪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魔王纵横天下数万年,几乎没有什么是困得住他的,除非是他自愿留在什么地方。 凤尤偷偷的跟在漓音的军队的身后,听到魔后云萝说的话的时候,明显也是很惊讶的。 凤尤蹙起了眉,低着头苦苦的思索着,记得当初他在地宫的时候,也曾不止一次的摸清里面的道路,他身后虽然跟着人,但是却几乎没有阻止他去任何地方,除了 凤尤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一定就是那里了。 此时趁着他还在队伍的最后端,凤尤悄悄的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云萝自说出了那句话,似乎是把这些天来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了出来,她脸色很难看,静静的抿着唇,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下面的漓音。 漓音和她的状态却是完全不一样。 她自然是看见了云萝的失态,漓音的唇角愉悦的勾了起来,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是。他确实是在我哪里。怎么,你们魔宫没人了,要魔王亲自出来打探方位” 云萝自然是听出了漓音的意思。饶是云萝是个脾气好的人,此时也不满漓音的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放松了面容笑出了声,云萝面色嫣然,“我王骁勇善战,若是他当真在你那里,也定然不是你要困住他,而是他要留下来。” 漓音面上的笑在听到云萝的话后,尽数化做了冰冷。她一双水眸死死的瞪着上面的云萝。 不为别的,云萝说对了,魔王确实不是她抓到的。而是有一日,魔王忽然找上门来。 那一日漓音刚巧在宫内,她随着众人一起出来的。 见了等在外面的一身黑衣的男子,漓音一瞬间以为是夙楼来找自己了。 直到发现眼前的男子的眉宇间,要比夙楼更多一些英气和里棱角。身材也有不相同的地方。漓音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夙楼。 她水眸中掠过一丝不悦,再对着这个很像夙楼的人,也再提不起兴趣,她懒懒的问,“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彼时的魔王第一句话便是自报家门,“我是魔王。” 仅仅四个字,却是成功的让漓音重新审视起来人。漓音一挑眉,“你是魔王” 那人答,“正是。”魔王看起来很是镇定,他面上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的看着漓音周围从方才起便一直对他充满警惕的半魔人。 漓音皱眉,也暗自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么,魔王来这里做什么” 一身黑衣的男子面容刚毅,说出来的话也一样。 “本王来劝你回归正途。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何种方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聚集了这么多的半魔人。但是,你要停手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后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呵,”漓音只觉好笑,“魔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似乎并不相识,那么我做什么,干你何事” 那个男人却是丝毫不让步,“你一天不把这些半魔人遣散,我一日不离开这里。” 漓音的脸色沉了下来,“纵使你是魔王,便合该我怕你么”说罢,漓音朝着身边的人点头示意,漓音身边的几个半魔人立刻朝着魔王闪电般的窜了过去。 魔王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就像是等着他们过来一样。 直到几人离他的距离不过半米,魔王的身形快到难以看清。至少在漓音看来,他不过是在几个人中间悠悠的走了一圈,便看见自己几个得力的手下瞬间倒在了地上。 莫说是还击,他们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漓音心中对魔王此行的目的更是怀疑起来。身为魔王,他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漓音的眼眸眯了起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魔王自方才动完手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双眸直直的看着漓音。 他那双眼眸让漓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无处遁形的感受,就像是被人看穿了所有的心事。 魔王看了她许久,这才道,“本王确实是来劝你的。如果你不肯听,我只有暂时住到你这里了。” “你说什么”漓音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疑问和不悦。 “难不成你是想当个阶下囚我可告诉你,你若是真来了,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魔王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稳定,“我没意见。”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控 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理由,魔王找上了门,漓音最终只得是将他关起来。虽然说是漓音把人关起来的,但事实上,若不是魔王自己要留下来,漓音根本没有机会抓到他。 漓音被云萝说中了心事,又看到云萝那种对魔王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默契,内心的酸涩和妒火同时烧了起来。 漓音姣好的面容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起来有些扭曲,“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们多费口舌了。今日,便是魔族覆灭的日子” 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风强劲的吹着众人的衣衫,漓音的黑色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乌发被扬起,她眼眸中的气势骤然被激发出来。 她手臂一扬,面上的黑色罩纱也被吹了起来,她的唇轻轻的动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杀” 一时之间,她身后的千万半魔人军团,全部都朝着魔宫的城墙而去。 云萝见状,也侧头朝着身后的人说道,“迎战” 魔宫的众人也涌向了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半魔人。两队人马一碰面,便立时打了起来。 城墙下的战局其实是很清晰的。半魔人身上的天赋本就高于魔族,在魔族的力量被削弱的晚上,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路看来,魔族虽然还可以应付,但是明显是在节节败退。 尽管如此,站在高处看着战况的几人,皆是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云萝自己也就罢了,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夙楼和玄武,好奇道,“你们两个真是,不帮忙也就算了,这是打算冷眼旁观” 夙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故意要引他们上勾,我们又为何要担心” 而他身边的玄武亦是带着笑意,“就算是魔族实力被削弱,但是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实战经验可不是拿来看的,你这是明显的想引他们进来。” 云萝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还当能瞒一会儿,说不定你们一心急,就下去帮忙了。终于可是能省下我好多的时间。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识破了。” 没错,这可不是魔族真正的实力。其实从一开始,云萝便和手下的几个有能力的长老聚在一起商量过。 若是当真的到了这一天,魔族的力量被削弱,但也不是不能对付半魔人,不过费事些罢了。 所以云萝最后的决定是,用最少的人,最小的牺牲,来想办法打赢这一场战争。 她也确实做到了。 半魔人被引进了包围圈的时候,一个束缚阵法在半魔人的脚下忽然显影出来,众人措手不及,一干人等全部都被困在了里面。 漓音自然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的不对劲,但是此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的半魔人中,有三分之一都被困在了这个阵中,等到大家发现怎么也出不去的时候,这才渐渐的慌了神,有些失去了主心骨。 漓音见云萝明显是早有准备,神色间也认真起来。 她闭上眼,双手置于身前,飞快的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动作,天上原本就昏暗的光亮,竟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云遮了个一干二净。 云萝看了一眼,转头问夙楼,“这是” 夙楼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他向前走了一步,注视着下面的漓音,没有言语。 反而是他身后的玄武替夙楼回答了云萝的问题,“漓音来自海神一族,这是她们的绝招之一海神怒。” 海神怒,在瞬间积聚起阴云和风雨,狂风在一瞬间就能将人卷上天际,弥漫开来的水雾中暗藏凶险,被沾上的人都会被困在原地,等于是瞬间就控制了所有人。 夙楼看着下面,已经有很多的魔族因为身上被雨雾缠绕,而困在原地不得动弹。就算是值呢困住他们一时,但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半魔人动手了。 局势在一瞬间以倾倒性的优势倒向了一边。 漓音究竟是何时拥有了足以发动海神怒的力量夙楼隐约记得,从前漓音因为总是用不出这一招的真正力量,而经常自己和自己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但是当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是用不出来这种法术的。 其一当时的她年纪还轻,修为尚不深,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施展这个法术所需要的力量。其二则是,海神一族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种族,他们亦正亦邪。 所以海神中传下来的法术也是如此,一半好的一半坏的。 说的更清楚些,便是,一半是除妖卫道的,一半是害人之术。而她眼下用的这一种,便是后者。 夙楼看着漓音完全变成白色的眼眸,黑色的墨眸中辨不清情绪。玄武见夙楼沉默,走到了他的身后,轻声问他,“帝君,可要我去阻止她” 夙楼有一会儿没说话,随后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说过,若我们下一次遇上,她做坏事,我们便是敌人。”夙楼的黑眸中透着坚定,看得出他挣扎了许久。 “若是事态继续恶化,我们便出手帮魔族。” 玄武听到夙楼的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下方的漓音,随后答应,“好。” 漓音此时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是模糊的,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甚至只是在下意识的维持着海神怒所需要的力量。 夙楼说的很对,单凭漓音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撑起海神怒的施展。一旦发动的时间过长,她便只是在下意识的维持着,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直到她听见,有人似乎是在遥远的地方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虽然遥远,但是那人的气息却是好像紧贴着自己。 是谁漓音在朦胧中,强迫自己分出神来注意周围的情形。 入目的是一片惨状,遍地的残骸和尸体,一片混乱的战局,再到近处,是凤尤。 凤尤放大的面容,绝色的面上是从未见过的焦急和担忧。他的唇在一张一合。 漓音艰难的辨认着他的唇形,漓音,停下来。漓音,停下来。 漓音已经透支的体力像是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点,凤尤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漓音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话。整个天空开始放晴。 漓音的一双眼眸也重新变回了原样。她恢复了正常,但是依旧双腿一软,下一刻便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魔 夙楼站在城墙上,望着被一身紫衣的凤尤抱在怀中的漓音,心里的石头终于真正落了地。 凤尤蹲下来,将漓音抱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的眼眸,轻声的唤她,“漓音” 漓音抬起脸来,看着凤尤近在咫尺的面容,不知为何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紧紧的抓着凤尤的衣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漓音这一方的半魔人,在看见漓音停下来的时候,都有了一瞬的呆滞,但是片刻之后,便又重新开始战斗,很明显的这一次,要比前几次更加激烈。 云萝站在上面,看着下方的情况面色凝重,“这些人不是漓音直接指挥的么怎么还在打” 夙楼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漓音的背后还有其他人,真正控制和制造这些半魔人的,应该也不是漓音,他只是利用了漓音而已。” 夙楼眉间的肃杀越来越浓,他目视着前方,开口唤道,“玄武。” 玄武在听见夙楼的话的同时,便已经飞身而去,玄武本为神兽,本体是龟和蛇的合体,此刻的他一声咆哮化出了原型。 身子凌空膨胀的了几十倍,尖利的爪牙和蛇尾遮云蔽日。 玄武巨大的兽眸在空中瞄准了下方的半魔人,一记巨尾甩过去,瞬时便有一大片的半魔人命丧于玄武的蛇尾之下。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半魔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夙楼凝神在城墙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这些半魔人不知究竟是听从谁的命令,又究竟是从何而取得的命令,尚还一无所知。 “他们的神智都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在操纵。”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一直站在上面的夙楼和云萝,听到这个声音后明显一愣,尤其是云萝,她眼眸中闪过了惊喜,急急的回过头去,只看一眼便红了眼眶。 正是多日不见的魔王。 云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人心底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红着眼睛,尽管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就不见了。 魔王看到这样的云萝,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上前两步,一伸手把云萝搂到了自己的怀中,柔着声音安慰她,“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云萝任由他抱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把将他推开,力道一点儿都没有作假,她恨恨的瞪着魔王,“你回来做什么这魔宫现在是我的了,你没有资格回来” 魔王自知理亏,心虚的搂住媳妇不放手,“是是,魔宫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好不好你就当是收留我了。” 云萝被他气笑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却是笑了起来,“谁要收留你” 魔王也跟着笑了起来,见云萝面上已经没有生气的痕迹了,魔王转头看着夙楼,“我有个重大发现。” “你说。”夙楼自然是知道魔王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在漓音那里一待便是这么多天,他定然是为了确认什么。 魔王面色很严肃,他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了吧,漓音和这些半魔人,全部是被人利用的。” “那么,”魔王停顿了一下,直视着夙楼的眼睛,“你可还记得,从百年前开始,天界一直盛传,天帝在收集九转回魂丹” 夙楼挑眉,“自然记得。这与半魔人有” 夙楼的话说道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他没有抓住那个念头。 夙楼皱紧了眉,黑眸里是凌厉的光芒,“你的意思是” 魔王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在毁灭三界,或者说,在毁灭除去天界以外的其他所有的一切。人类,各个种族,一切的一切。他要的,是绝对的统治。” 夙楼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无法理解,“他已经是三界的帝王了,竟然还不知足。” “你说的对,大约是这个位子坐久了,天界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其实无趣的很,老家伙大概是闲出毛病了。”魔王连唇角的笑都是冰冷的。 贪婪之徒自古以来都没什么好下场,无论天帝有什么计划,都最终会被消灭的。 “那你留在漓音那里,是做什么”夙楼转而问道。 魔王一愣,随后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说实话,若不是有她,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天帝的计划。” 魔王停顿了一下,“大约是多年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我很早的时候,便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先是部分族人失踪在,再是各族都有这种情况。到了后来,我们这里反倒成了最轻的。” “那时我就在想,若是我需要一个藏身之处,我也不会去对付我周围的居民。所以我就怀疑,这群人一定躲在西荒之地。” “再后来各地都渐渐出现了半魔人袭击或者是类似的事件,但是魔宫这里依然是风平浪静。一开始我还不敢确定,直到这个时候,我便肯定,他一定在这里。” “我在西荒之地找了很久,这里沙漠遍地。若是没有经验之人,定然会在这里迷路。我找遍了西荒之地的几个大的沙漠,但是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沙漠中的风暴,看见山丘移动,这才明白了他们是如何掩藏踪迹的。” “只要将藏身之处建在地下,利用每次的风沙,便可将出口完全的掩盖。若是不得要领的人,从外面是定然找不到的。” “所以,你找到我,究竟是为了探清什么”不远处,凤尤半抱着漓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漓音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却听不出一丝的勉强。 魔王看着她,“我知道你被人控制了心智,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所以我需要观察你。” “那结果呢”夙楼沉着声音问道。 “结果就是,”魔王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光似有若无的扫到夙楼的身上,这才接着说道,“结果就是,他是通过激发漓音的心魔来控制她的。” 在听到“心魔”两个字的时候,漓音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她无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夙楼。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知君意 心魔凤尤低头看了一眼漓音,又想到她对夙楼的执念,瞬间便懂了魔王话里的意思。 漓音的面色一红,随即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来,一阵失落,心魔心魔,得不到的,便堕为魔。而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的执念是他。 凤尤看着漓音这个样子,眼眸里的光芒忽的暗了下去。 凤尤的变化只有一瞬,但是魔王很明显的捕捉到了,他无奈的叹息,“漓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在见到凤尤之后,神智便清醒了” 漓音怔在了原地,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魔王的话。 夙楼却是懂了魔王的意思,他不由多看了凤尤一眼,这小子不过是短短数日,便让漓音对他动了情 魔王一针见血,“你的执念不再是夙楼,所以天帝针对你的心魔设下的暗示,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且,其实你的执念早已散了,是你自己不愿出来,不愿让自己明白真想,而是一直在自欺欺人。难道你没发现么你只有在凤尤那里的时候,才能免于噩梦。” “那可不是凤尤的安神香的作用,而是你在他那里的时候,下意识的放松了自己,顺应了自己的真正心意,那人对你的控制,便不攻自破了。” 魔王的话说完,不只是漓音,凤尤也有些惊讶。 他原本一直以来,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直到他等漓音归来的那一日。 那一日,漓音走后,凤尤完全做不了其他的事,脑海里全部都是漓音的身影。但是一想到漓音现在出去见的,是他的心上人,凤尤便觉心烦意乱。 直到他等漓音等不到,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凤尤的心烦意乱,全部转变为心急如焚的担忧。 直到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打倒了阻拦他的人,在茫茫沙海中寻找漓音的时候,他才忽然懂了自己的心意。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满心酸涩。因为那时他一直以为,漓音心中的人,一直是夙楼。 两人那么多年的感情,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外人,又如何能争得过。 而今听到魔王的话,凤尤的心中一时间涌上了难以言明的感情。他低头去看漓音,见漓音也正用了那双水眸看着自己。 漓音此刻的心中,却是在一幕幕的回放着自己和凤尤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 凤尤的心思,自己本该更早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呢那么高傲的一个人,那么骄傲的一个种族,为了自己沦为阶下囚,却还天天想着如何开导自己。 明明是可以轻易离开的人,却甘愿留在这昏暗的地下,守着自己的冷脸不离开。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便已经动摇了。她下意识的带走凤尤,其实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够陪陪自己。 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便已经在下意识的依赖这个人了吧。 漓音和凤尤的那双凤眸对视,在里面看到的是无限的包容和微微的无奈。 凤尤的眉眼本就多情,他绝色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漓音呆呆的看着凤尤的眼眸,竟然是有了一瞬间的失神,直到片刻之后,面上才泛起了红晕。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若是你敢先背叛我,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明明是被危险了,凤尤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他笑弯了眉眼,一身冷艳的紫衫营造出来的冷肃在瞬间消失不见。 凤尤握着漓音的手,听见自己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定然不会有这一天的。” 漓音见了凤尤认真的神色,又悄悄的红了眼。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挣扎着想要从凤尤的怀中出来。 凤尤猜到了她的意图,搀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漓音站起来后,径直走到了夙楼的面前。她仰头看着夙楼的眼睛。夙楼也微微低下头,用那双黑亮的眼眸注视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漓音才轻声道,“阿楼,你那日所说,是认真的吗而今我真的又做了错事,你当真要与我断绝关系吗” 她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一段话说出了口,之后便紧张的盯着夙楼的面容,似乎是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害怕从夙楼的口中听到。 夙楼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拿那双黑眸盯着她。 直到漓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放弃般的低下了头,夙楼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漓音,你活了这般久,却还是这么傻。”夙楼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带着淡淡的怒气,也带着浓浓的责备,却唯独没有冷漠。 漓音惊喜的抬起眼眸,看着他,“这么说,你愿意原谅我” 夙楼的面上终究是露出了笑,“你若是从此改过,我便原谅你。” 漓音一叠声的应他,“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发誓”漓音的面上这才真正的露出了笑容。尽管她眼下心意已属凤尤,但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夙楼在她的心里依旧是难以代替的存在。 夙楼肯原谅她,对她来说很重要。 “好了,你们闲话也聊够了,是不是要去帮忙”一边一直没开口的云萝忽然说道。 夙楼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见下方的玄武似乎是被缠住了。半魔人虽然伤不到他,但是半魔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玄武若是被缠住,一时半会儿便无法脱身。 夙楼微微眯了眯眼,这群人一定会有破绽。他眼神在下方寻找着,直到发现有一大拨的半魔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从未分开过,似乎是怕人发现什么一般。 夙楼传音入密,“玄武,去打半魔人最集中的地方。” 下方的玄武听到了夙楼的话,引颈长啸了一声,庞大的身躯快如闪电,利爪从远处狠戾的抓了过去。 半魔人承受不起上古神兽这积蓄力量的一击。立时四散崩兮开来。 在击破了这一大团半魔人后,其余的半魔人在下一个瞬间跟着灰飞湮灭,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月色下。 魔王见状挑眉,“他是在用神识控制这些半魔人” 夙楼的面色很难看,点了点头,“恐怕确实是这样的。没想到他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不得不防。” 魔王思索了一会儿,“既然如此,我们到魔宫里再议。”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帝的阴谋 西荒之地,魔宫一处花园之内。 魔王没有带着几人回到大殿里,二十多带着几人走到了一处山水明秀的地方,这里明显是用来度假的。 环山抱水,雾气缭绕,凤尤见状挑眉,“你究竟是如何在这种地方做到的” 西荒之地素来便以黄沙漫天而著称,魔宫之内没有飓风也就罢了,这山水景色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这里完全不像是在西荒,而像是在江南。 “不过是小小把戏罢了,我在魔宫周围布下了结界,风沙自然进不来,至于这里面的环境,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做的。” 魔王回头看着云萝,眼神中的宠溺和骄傲说明了一切。云萝见他望着自己,唇角也弯了起来,双目对视,里面是众人难以体会到的柔情。 云萝这才柔声开口,“我左右闲着无聊,便试着和手下做了一些有意思的实验,来改造这片土地,没想到成功了,植物都活了过来,这山也就不是那么光秃秃的了。” “有了山,气候逐渐变好,雨自然就落下来了,后面我们便在这里修了一座湖心亭,用来消暑倒是不错。”云萝笑吟吟的解释的时候,几人也到了水边上。 魔王上前了两步,侧身笑道,“诸位,请吧。” 几人在湖心亭坐定,石桌上一壶清茶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天帝在很久之前,便开始蓄谋想要毁了六界了”跟在漓音身边的凤尤第一个问出了这个问题。 凤尤身为凰鸟,也算是住在半个天界,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有关天帝的传闻。 “看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如何做,天帝虽然位尊权高,但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是整个天界都帮着他,他也抵不过其余五界的联手。” 魔王把手放在桌沿上,轻轻的屈起手指敲击着桌面。 “可若是他早已有了动作,又会是什么呢我凰族离天界较近,但是也从未听周围人说起过什么。”凤尤虽然已经接受了天帝想要毁灭六界的事实,但是却还对这件事带着些疑问。 夙楼见状,问道,“那你可知,他是从何时开始命老君收集九转回魂丹的”当时月华危急,便是凤尤无意中,说出了天帝在收集丹药的事情。 “回魂丹” 凤尤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好像是至少千年前开始的了,等到了月华拿走老君的那一颗丹药的时候,似乎已经是第一百颗了。”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魔王看向了夙楼,他定然不会在这个关头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夙楼闭了闭眼,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月华当年偷走的那一颗回魂丹,是天帝所需的最后一颗。” 夙楼的黑眸里闪着暗沉的光,“若不是月华无意中打乱他的计划,眼下六界怕是早已混乱。” “怪不得,原本我便觉得,就算是丹药难得,也不至于罚的这么重,原来是因为打乱了他的计划,又不好发作,只得泄气在被人身上吗” 凤尤揽着漓音,忽然有些重新认识了这个统治六界的帝王。 夙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从千年前,天帝要太上老君开始每一千年都炼回魂丹给他,从那时起,他便在收集这些丹药了,算到月华的那一千年,刚好应该是最后一颗。” “可是,他要这么多回魂丹究竟是要做什么回魂丹不过是可以修补魂魄而已,如何能帮到他”漓音还是有些不知所以。 “他是用来重塑那些人的魂魄的。”夙楼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在座的人都变了脸色,“重塑魂魄你的意思是”魔王最先冷静下来,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夙楼。 若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天帝的野心确实不小。 “你们想想看,到目前为止,各族各界失踪之人,皆是修为较高的长者。若是他们的魂魄被天帝输入了他自己的意识,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夙楼的话让在坐的所有人都色凝重,“若真是如此,要及早通知各族各界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否则等到自家人打上门来,还完全不知情。” 云萝点了点头,“我可以负责通知这附近的灵族和妖族。正好和他们有些交情,想必也比较容易相信。” 凤尤站了起来,“若是如此的话,我要先回一趟凤族了,若是天帝没有对天界的人下手还好,若是有的话,我担心我父母也不能幸免,我要回去提醒大家。” 夙楼道,“也好,你和凤王说明情况,若是他们愿意站在外面这一边自然是好的。” 凤尤点了点头,冲着众人示意后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凤尤回头,便看见漓音正仰头望着他,一双水眸直直的看着凤尤的眼睛,唇紧抿着,见凤尤低头望了过来在这才轻轻开口,“你要走” 凤尤见她如此,不由笑了出来,“你想和我一起走吗”凤尤看了一眼坐在一边脸色有些发黑的夙楼。似乎是很愉悦,“你不要回玄天宫吗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 漓音听凤尤这么说,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想起夙楼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复杂,她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夙楼,后者的面上漆黑一片身上的气场也冷的很。 漓音忍不住发抖,只得小心翼翼的先给他道歉,“阿楼,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犯了,好不好” 夙楼完全不领情,“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和我说这话是在什么时候吗这不过才过了百年而已。” 漓音见夙楼完全不买账的样子,不由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扭头看着凤尤。 凤尤看到漓音求救一样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夙楼,你别和她计较,她也不过是被人控制了,做的事情并非出自本意。” 漓音顺着凤尤的话,转过头去看着夙楼,目光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云萝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夙楼,你家的两个小朋友真是太讨人喜欢了,我说,就别为难他们了吧。” 凤尤听见云萝竟然这么称呼自己,直接黑了脸,绝美的面容上覆了一层怒气,“你说谁是小朋友” 云萝见状,颇有些忍俊不禁的回他,“谁搭腔我就是说谁啊。” “你”凤尤忍不住直接向云萝扑了过去,却半道上被魔王轻轻松松的拨到了一边。 : 第二百章 绝情前尘 夙楼看着几人,最终是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 漓音见夙楼终于开了口,有些紧张的望着他,似乎是许久没有待在夙楼的身边,漓音已经变的有些不适应他身上强大的气势。 夙楼皱着眉,黑眸瞪着漓音,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便道,“躲什么,过来” 漓音不情愿的看了夙楼一眼。下意识的抬头搜寻着凤尤的目光,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十分粘着凤尤,非常依赖他。 凤尤整了整被魔王扯歪的衣衫,抬眼见到了漓音在看着自己,不假思索的给了她一个自认妖娆的笑容。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漓音见凤尤如此,心情一下便放松了下来,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夙楼的面前,低头看脚尖,声音低低的,“阿楼” 夙楼坐在一边。自然是把俩个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他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漓音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忽然伸手,将漓音拥到了怀中。 夙楼的这个动作一做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漓音被夙楼按着头抱在了怀里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她这一刻想着的竟然不是欣喜,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凤尤。 而此时,凤尤面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相较而言,夙楼倒是镇定许多,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谁都没有注意到。 好在这个怀抱不过持续了几秒种,随后夙楼淡淡的放开漓音,黑眸扫了一眼凤尤,“我若是存心不原谅你,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可能站在我的面前么” 说罢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凤尤,我把漓音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照顾她。” 凤尤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夙楼方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这才明白,漓音在夙楼心中的地位远比他自己想的要高,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漓音。 只是这些,如今的漓音还不能完全体会的到。 “漓音跟着凤尤回了天上,那么帝君你呢要回玄天宫么”云萝倚在了魔王的怀里,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慵懒。 夙楼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玄武。 玄武见状笑道,“帝君,我们还是先回去一趟吧,您忘了玄天宫里还有人等着您么” 夙楼自然是没忘的。因此,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他便下了决定。 夙楼站起身,对着明目仗胆搂在一起的两人说道,“既然如此,灵族和妖族的工作就交给二位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再告诉我,告辞了。” 说罢,夙楼便直接转身离开。 玄武跟在他的身后,冲着魔王和魔后微微一颔首,也跟了上去。 “他这手下不错,什么时候我们也借来玩玩儿”云萝看着玄武离去的背影,由衷的感慨道。 魔王哈哈笑了起来,“你若是想,我们便和夙楼商量一下不就是了” 云萝却是摇了摇头,面上带着几分遗憾,“帝君的人,先不说他本人会不会同意,我们怕是驾驭不了这样的属下啊。” 云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夙楼身边的得力手下,皆是上古神兽,若不是真心的臣服于他,又怎么会自愿在他身边做事 这样的魄力,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夙楼了。 此时的夙楼,正满心欢喜的赶回玄天宫,殊不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日之内,玄天宫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重烟天天扳着手指头数盼着夙楼回来。 等夙楼和玄武远远的望见了玄天宫的大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重烟伸着脖子看见来了人,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夙楼的面前,抱着他的胳膊,“夙楼,你终于回来了” 夙楼皱着眉看着忽然蹦到自己面前的人,“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重烟苦着脸,有些话在看到夙楼的时候,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张了张口,踌躇了半响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了,玄武见他这幅样子,不尽皱眉,“重烟,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 重烟看着夙楼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就在夙楼不耐烦,想要一把推开他自己去看的时候,他终于从自己的喉咙里憋出了一句话。 重烟看着夙楼因为不耐烦而走出去的背影,唯唯诺诺的说道,“她的记忆恢复了。” 夙楼的脚步生生停顿了下来。重烟甚至能看到,他的整个后背都是僵直的。 玄武在听到重烟的话时,也是一愣,这真是太巧合了。他看向夙楼,第二天的早上夙楼便离开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眼下这种情况,大概真的是很棘手吧。 夙楼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离开了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啊,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就这么被判了死刑。 不过这一次,重烟没有让他失望。重烟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咦,我没有说她已经走了啊。” 夙楼颇有些意外的回过头来,看到重烟的面上没有玩笑之意时,才相信了他的话,“那么你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 重烟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我只是怕你没有心理准备,毕竟她记忆恢复的太突然,离我预计的时间也还有一段距离,大概是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刺激到了她,所以” 重烟所说的刺激是指什么夙楼自然明白,他眯起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这么说,你还想告诉我,这是本君的责任” 重烟一听,吓的浑身毛都竖了起来,他连忙摆手,“不不,怎么可能呢,是我的错,没有算准,不关帝君的事。” 夙楼这才把那双摄人的黑眸从重烟的面上移开了。 他顿了顿,随后接着往里走,“都进去吧,在这里站着像什么。”但其实,夙楼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内心里却是十分忐忑不安,不知月华肯不肯原谅自己。 : 第二百零一章 见面 九天之巅的玄天宫。 夙楼让玄武等人先回了议事殿,自己则是去了素月阁找月华。 他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要怎么和月华解释,她才会信服自己。让他很无奈的是,月华恢复记忆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巧合了。 夙楼抬手揉了揉眼睛。月华恢复记忆的第一天便发现自己在他的床上,而且自己人还在宫中。 这种情况下,谁会有好印象啊。 夙楼带着满肚子的小心翼翼推开了素月阁的门,抬步进来后又顺手合上了。 “月华”夙楼在房间内寻找着月华的身影,眼下是下午,难道月华不在阁内按照之前的习惯,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是在书阁内 夙楼转身,打算去书阁看看。 脚抬了一半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绊在了脚下。夙楼低下头,这才发现是白泽。他此时是兽的形态,雪白的一团滚在地上,不知何时跑到了夙楼的脚边。 夙楼收回了脚,面无表情的问他,“月华呢” 白泽本来是在睡觉,听见房间内又动静,就跑了出来。见是夙楼回来了,白泽小巧的兽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光芒,它晃着小脑袋,“嘻嘻,现在才想起来解释啊我告诉你晚了我家主人才不吃你那一套呢。” 白泽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傲然和得意,神采飞扬的看着夙楼。 “哦”夙楼的墨眸一下变的深邃了起来,但是看起来却很随意,随意里带着一种危险感。他微微矮下身子,直视着白泽,“你把刚刚那段话再说一遍” 白泽是神兽,但这也不妨碍他天生拥有兽类的直觉。而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先跑了比较好。 所以下一刻,夙楼就看见白泽在地上打了个滚,迅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夙楼直起身子,想了想顺着白泽离开的路跟了过去。等他一路跟着白泽到了书阁的时候,果然看见了月华坐在书阁中。 她此时是背对着夙楼的。 月华坐在书阁的桌前,手边放着一摞书,头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一袭简单的红裙,夙楼看着月华,心情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正思索间,白泽已经跳上了窗台,一声声的唤着月华,“月华,月华,你看谁回来了。” 夙楼便站在了原地,等着月华转过头来。 月华正翻书的手一顿,随即合上了自己面前的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从他进了玄天宫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追踪夙楼的气息。 不得不说,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他的气息对自己来说,已然是深入骨髓。 月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后站了起来,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夙楼的眼眸,“我还当你不会回来了。” 夙楼也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支起的窗边上,“怎么会,我还欠你一个解释。”夙楼的黑眸里有些无奈,“原本不该这么快,我是打算等这次回来了就告诉你的。” “只是你没想到,我会先想起来,是不是”月华竟然轻轻笑了起来,她一双桃花眼中不复往日的清澈,里面满是复杂的情绪。 伤心,愤怒,哀戚,还有一部分夙楼还看不懂的情绪。 夙楼张了张口,他墨玉般的黑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月华,“我很抱歉。” 抱歉月华笑了,她等的可不是夙楼的这一句抱歉,若只是这样,她便该一走了之。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离开的。大约是太过于贴近夙楼,月华身上绝情丹的药效也在夙楼走之前的那一个晚上被彻底解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情又真实,又过于虚假,让她完全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等到月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其实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哭笑不得,或许还有一些替自己悲哀。 没想到她竟然两次爱上同一个人。 身份,样子,性格,夙楼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原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爱上他。哪怕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忘记,却还是会再次被他吸引。 最初恢复记忆的时候,月华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交代了所有人都不要打扰,就把自己锁到了房间内,白泽趁着月华发呆的间隙,偷偷溜了进来。 月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膝盖上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低下头,正巧看见白泽在自己的怀中自觉的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她不由问道,“你也是知情的,对不对” 白泽原本的动作一僵,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一动一动的,片刻之后彻底耷拉了下来,他缩在月华的怀中,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当时的情况,确实是不知道比较好啊。” 月华叹了一口气,看着缩在自己怀中可怜兮兮的白泽,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是对的。若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旦知道了真相,找回了记忆,怕是会立刻离开。 若真是那样,那么不说大局,她自己大概也会后悔的。 夙楼的心意,她不是没看到,比起之前,现在的她更愿意相信,多年前的事是一场误会。因为夙楼所做的一切,她都看的到。 整个冬天,为了给她治疗,夙楼都是直接把公文搬回来。 起初月华从未见过他在素月阁处理公务,便一直以为不过是做做样子,直到有一天她半夜醒来,看见夙楼房间里彻夜通明的灯火。 要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她能够感受的到夙楼的诚意和真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选择了留下来,等夙楼回来以后,她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当年之事的解释。 : 第二百零二章 真相 月华看着自己手上沏好的热茶,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默哀,这样的夙楼,自己又怎么说放下便能放下呢 素月阁内,夙楼说要和自己解释,但他也没有慌张,甚至丝毫没有担心月华会走。 他顺理成章的先叫厨房去准备几道月华爱吃的菜,然后走到茶壶的边上,“魔后托我带回来的茶,说是要给你的,你尝尝。”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是自然,看不出一丝的慌乱,月华无奈,夙楼这样子,怕是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些的时候,夙楼已经把茶端到了她的眼前。月华默默的伸手接过来,看着夙楼倒了另外一杯,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夙楼喝了小半杯茶,这才开口,“原本,我是打算等我这次从魔宫回来,带出了凤尤。时间充裕的时候慢慢告诉你,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你竟是先恢复了记忆。” “当然,这件事的责任在我。”夙楼的黑眸里有些无奈,“其实重烟告诉我,你身上绝情丹的药效在减退的时候,他便叫我提前告诉你了。” “但是我不敢。”夙楼用那双墨玉般明亮的眼眸直视则月华,“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立刻离我而去,而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月华这是第一次,从夙楼的口中听到“害怕”这两个字。 夙楼没有理会月华的沉默,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其实当我意识到,你失去了记忆的时候,我心里很高兴。”夙楼的黑眸中不知为何溢出了一丝欢喜,“我想,你既然失去了记忆,那么你就不会再抗拒我的接触。” “你忘了那段事,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我在你的眼底看不见现在这样的神色。”夙楼说这话的时候,黑眸牢牢的锁住月华的眼眸。 月华一愣,什么神色 夙楼看懂了她的疑惑,便淡淡的解释道,“你失去记忆的时候,眼底是清澈的,没有一丝被扰乱的痕迹。那是没有经历过一切的你才会有的眼神。” “但是,你也知道我毕竟已经经历过了,绝情丹不过也是表象不是么”月华有些自嘲的说道。 夙楼抿了抿唇,“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还有那一封信。”夙楼趁着月华还未开口,接着说道。见月华的身子一僵,他便知道月华还是在意这件事的,“你收到的信上写了什么” 月华现在也能够想通,当年那封信恐怕不是夙楼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那封信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但是你之前说了会与我解释。我以为你给我一张空白的纸,便是选择了放弃。” 果然如此,夙楼叹了口气,“当年我发现漓音有异,便直接带她回宫,那封信是由凤尤转交。但是不知为何,漓音设法与凤尤见了一面,设法看了信。” “她大约是担心,你看了信后,我们二人之间再无嫌隙,所以毁去了上面的内容。凤尤没有看,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送到你那里的信是完好无损的。” “可是他拿来的时候,我也曾问过他,可曾给别人看过,他说不曾。”一直默默听着的月华忽然出声道。 夙楼望着她,也有些无奈,“你觉得以凤尤的性格,他若是给别人看了,便会好好的说出来吗” 月华被他说的一愣。 现在想想凤尤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神色多有恍惚,想来也是怕被自己发现吧。 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早已被夙楼的信乱了心智,只觉心灰意冷,完全没有注意到凤尤的不对劲。“所以,是漓音做了手脚” 夙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来的时候,我本来有机会去看你的,就在你行刑的那天。” 月华听到夙楼说“行刑”的时候,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夙楼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也知道这伤口只能等着时间慢慢让它愈合。 “我留了信,便以为不会再出问题,就带着你给我炼好的药回了玄天宫,我闭关数日,出来后身上的魂魄已经齐全,却也已经暂时忘记了你。” 夙楼说到这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月华,“我在你的身上下了结界护住你的心脉,本以为不会再出问题。没想到天帝居然如此狠手” 夙楼面若冰霜,不满和愤恨都写在了脸上,“我能够感应的到结界,却为未能想起自己何时给别人下过守护结界,最后竟是没有去看一眼。” 夙楼面上的冰霜又尽数化去,变成满满的疼惜,他看着月华喃喃道,“若是我那一日,能去看一眼,说不定,当时便能想起你来,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月华有些沉默,当时那种痛苦,其实噬骨鞭和寒冰狱带给她的,不过是身体上的折磨,最让她难受的,还是那种孤立无援的感受。 听夙楼如此说,她反倒庆幸,那个时候夙楼没有来。无尽台上那一次,大约是她活这么久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了吧,那种场面,又怎么能让夙楼看到。 月华放下了手中额茶杯,“我倒是觉得,幸好你不在。否则,原本可以硬扛过去的一次刑罚,会因为你而变得不可承受。” 夙楼有些诧异的看着月华,她却是笑了起来,“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在眼前,没有人还可以强装镇定吧。” 月华没有让夙楼再继续说下去,“这些事现在我都知道了。放心把,我已经不生气了。其实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这一切的事情都与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要炼好劫缘丹替你疗伤,承担责任也是我该做的。” “唯一一件事,就是那封信,而你方才也解释过了,那并非你的本意。” 月华站起来,走到了夙楼的身边,“虽然我依然有些介意,但是我既然选择了留下来等你的解释,便是我也不希望就这么与你分开。” 月华的笑容有些苦涩,“若是我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放下你,想必我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一颗绝情丹了。既然我无法忘记,我只是想” “我们已经因为误会而错过了百年,我不想再错过另外一个百年了。” 夙楼听着月华的话,只觉自己入坠云端。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原谅我,留在我身边”话是这么问,但是月华看的出来,夙楼的黑眸中已然开始迸发出光彩。 : 第二百零三章 风雨欲来 月华故意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她冲着夙楼眨了眨眼,问道,“若是我说我从此之后不会再见你,要离开这里,你会再也找不到我,你会同意我离开” 夙楼神情严肃,“不会。” “这不就是了。”月华的笑容有些无奈,“既然我们离不开彼此,又何苦要大家都受罪,所以,我才没有趁着你不在的时候一走了之。” 夙楼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也站了起来,将月华揽进自己的怀中,“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娶你做我的帝后。” 月华一愣,抬头看着夙楼,似乎是有些反应不及。 “还记得我说过的么,白泽认主,他所选定的人便会是我玄天宫的女主人。那个时候说的话,并不是虚无之言。” 夙楼顿了一下,“但是,真正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怕是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嗯怎么了”月华见夙楼忽然冷下了脸,便知他自去定是有别的发现。她想起什么一般,“凤尤救出来了吗” 夙楼点点头,带着月华往书阁外走,“救出来了,但是出了别的事情,所以他带着漓音直接回了凰宫。你若是想见他,稍后有时间我便带着你去。” 月华显然抓错了夙楼话里的重点,“带着漓音”她一头雾水,“你们在魔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夙楼低低的笑,“漓音大概是在这段时间之内,喜欢上凤尤了吧,不过我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倒像是凤尤先动了心。” 月华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的意思是,漓音和凤尤在一起了” 夙楼有些好笑的看着月华惊讶的神色,“怎么很奇怪么” “倒不是说奇怪,只是太突然了些。”月华嘀咕道。明明不过是几个月前,漓音都为了夙楼可以做一切事,这样的感情怎么说变就变 夙楼像是看出了月华的心思,“这也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有一定的关系。” 夙楼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从何开口。 之后他道,“其实漓音之所以行为有异,是因为有人通过她的心魔控制了她的神智。我们在魔宫的时候,遇见了藏身在漓音那里的魔王,他告诉我们的。” “被心魔控制”月华皱眉,“若是被心魔控制,应该早已失去了神智,怎么还会有计划的做这么多”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夙楼转过头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人通过激发她内心的心魔,从而达到控制她的效果。她为了达到自己的愿望,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一些事。而这些事,正是那个人所希望的。” 月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你说的呢个人,看来你们已经有结果了是吗”月华仰头看着夙楼,若是没有结果,夙楼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是。”夙楼眼神阴冷,“真是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人。” 夙楼转过身来,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月华误以为自己定然是出现了幻觉。 “是天帝。这一切的始末,都是天帝一手操控的。他一万年以前,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 “天帝怎么可能他要做什么毁掉魔族对他而言很重要么”月华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天帝如此做的目的,他已然是最尊贵的象征,为什么还要再生事端 夙楼冷哼,黑眸里满是冷冷的光芒,“他不是想对魔界下手,而是要对整个其他五界下手,他想要要独自占有着世界。” 月华闻言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夙楼说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哦。”一直躲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白泽忽然出声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一直待在玄天宫里么”月华看向了面前难得面容严肃的小团子。 白泽变成了少年的模样,他手心一团金色的光芒展开来,里面是一些破碎不完全的画面。一幕幕如幻影般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白泽说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能梦到天地崩塌,四海水竭,人间动荡。白泽是神兽能预知未来的灾祸和病端,所以我看到的,最终都会变成现实。” “眼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月听见白泽这么说,再看到画面中的世界,却是不得不信了。 她抬眸看向夙楼。他是玄天上帝的化身,本身便有着监督天帝的责任在身。此番天帝如此之举,夙楼定然不能坐视。 夙楼见月华的桃花眼中藏着担忧,便知她已懂自己的心意,他笑了,“放心,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天帝,也打不过现在的我,难道你忘了,我现在是个魂魄完全的人。” 月华被夙楼话中的自信引的笑出了声,“是又怎么样,即便你是玄天帝托生,但你毕竟不是他。天帝已经在世间统治世界有了数万年,你转世才多久” 夙楼闻言抿唇一笑,眼眸凝视着月华,含义不明,他柔声道,“纵然他自天地初识便在,那又能如何四海愤怒,他身为天帝,没能造福六界,反而想着毁灭,你说,万物站在那一边” 月华愁眉不展,面上的担忧依旧没有褪去,“即便如此,众生毕竟渺小,他们纵然站在你这一边,又如何当真帮的上忙若是天帝发动了天界的所有神仙与他一起,你又该如何” 这一次夙楼没有很快便答她,而是凝视着月华的眼眸,良久他忽然笑了出来,黑亮的眼眸中似有万璀璨星辰,“那么你呢你愿意相信我吗” 被他这么一问,月华焦躁不安的心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夙楼那双眼眸,从一开始的时候便是这双眼眸将她吸引,现在亦然。 月华终于是笑了出来,她半眯着眼,如若春风拂面,“嗯,我相信你一定能。” “咳咳。”一边被忽略的某神兽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 “呃”白泽看着同时转过脸来的两人,有些犹豫的说道,“虽然你们气氛很好,但是我不得不打断你们。” “这一次的浩劫,单凭夙楼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一定要你们两人一起。” 白泽的神色变得异常认真,“月华,你一定要,尽快让自己身上的创世神的血脉醒过来。否则,没有人能赢过天界。” : 第二百零四章 血脉 白泽说的话,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夙楼在听到创世神三个字的时候,倒是没有月华那么惊讶。从一开始他便在怀疑月华的来历了。 虽然白泽的说法是,他喜欢月华,跟着月华绝大多数时间都能吃到最美味的东西,但是夙楼知道,最深层的原因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白泽几乎是倾尽全力救了月华之后。 他知道,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白泽不会这么拼命的。月华在书阁内找到那本记载着上古之战的书的时候,夙楼便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巧合。 若是他没有猜错,白泽的意思是,月华便是创世神的转世。 三个人中,最不知所措的就是月华,她“白泽,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创世神的血脉” 月华点点头,心中隐隐摸到了方向,“记得,怎么了” “那上面说的创世神的样子你还记得吗或者,你还记得创世神的性别吗”。白泽看着月华,一字一句的说道。 月华仔细的想了想,这才想起,书上记载的创世神,确实是女子。 同时,她想起当时原本是要去问白泽的,但是后来也未能问的出口。所以这件事便一直都被搁置了下来,现在想想,白泽当时或许是有意不让她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是”月华只觉心中茫然,“不对,月老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恰巧掉到了他的身边才被他收留,若是我当真是创世神转世,月老又何以察觉不出” “所以我不是说,你体内的创世神的血脉尚未苏醒。”白泽在月华的面前低下头,“你若还是不信,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试着往掌心注入修为试试看。” 月华看着白泽伏低的身子,抬头犹豫的看了一眼夙楼,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朝着白泽的头顶按去。 月华闭起眼,慢慢的把力量凝聚于手掌之上,淡红色的光芒在月华的手心汇聚,与此同时,白泽的头顶上也开始渐渐的有光华显露出来。 片刻后光芒散去,月华睁开了眼睛,把手收了回去。 这时白泽抬起了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琥珀色兽眼,雪白的面容,唯一的变化就是,它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花钿的模样,是红色的像是莲花一样的印记。 夙楼上前了两步,伸手在月华的面前一晃,她的面前便多了一面小镜子。 月华朝里面看去,自己的眉间也出现了花钿的纹样,不同的是,自己的眉间是像是祥云一样金色的纹路,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主从印记。只有签订过契约的神和其神兽之间才会有的印记。”夙楼仔细的看了看了两人眉间的花钿,随后说道。 他看向月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确实是创世神的转世,这个花纹是永生的,无论你们两个变成什么样子,它都会存在。” 白泽在原地绕了几圈,似乎是对自己头上的额花纹回来了而高兴,随后他道,“这回你信了吧,你确实是创世神的转世,我千万年前为人间而泯灭的主人。” “人间也一直都有传闻,白泽是上古神兽,应天地善意而生;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白泽现世,定然是为了助圣人统治人间,辅佐清明。” 夙楼看着莫名有些兴奋的神兽,对着月华说道。 白泽也顺着夙楼的话接道,“夙楼说的没错。从我第一次在玄天宫被你唤醒,其实就是感受到了你身上熟悉的气息,但是当时我不能确定是你,只好先观察一段时间。” “直到后来我才慢慢确认的,所以没有一开始便告诉你这个。但是眼下的情况,只有你和夙楼两个人联手,才能对抗天界。” 夙楼敏锐的发现了白泽话里的重点,“你刚刚说我们要对付天界不是天帝一个人” 白泽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原本是天帝的,但是后来他的计划成功,所以现在,几乎整个天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这话是何意”夙楼蹙起了眉,周身的气息便的有些压迫。 白泽道,“你也一定已经知道天帝在收集九转回魂丹了吧从万年前开始天帝忽然要太上老君每一千年炼制好的回魂丹全部交给他。” “原本一百年前,刚好收集够一百颗,但是他没料到中途出了意外,那最后一颗被月华拿去炼了丹药,这才又拖延了一千年的时间。” “而现在,他已经逐渐控制了整个天界,他的计划那么残暴,自然没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打其他的五界。 所以天帝就打算利用这一百颗回魂丹,重塑法力高强的神仙以及各界的长老等人的魂魄,等到他们被彻底洗脑的那一天,就是他成功的时候。” 白泽说到后面的时候,月华的脸色已经镇定了下来,既然天帝想要通过杀生来达到独占六界的目的,她自然也不能答应。无论她是不是创世神,她都会站在夙楼这一边。 但是眼下她还有一个担心的事,月华问白泽,“那你知不知道,月和仙翁和我师父太上老君眼下” 月华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白泽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现在还没有,太上老君对这中丹药太熟悉,天帝怕露出马脚,所以暂时未对他动手。” “而月和仙翁向来与老君走的近,天帝也不敢轻举妄动个,担心打草惊蛇。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是安全的。” 月华听他这么说,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听一边的夙楼问道,“那你可知,眼下凤王和凰后的情况如何” 白泽的神色间有了些犹豫,夙楼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你便直说吧,我们也该有心理准备了。” 白泽这才张口,“凰后因为日夜担心凤尤,让天帝钻了空子,而凤王向来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不把他攥在手心里,天帝会睡不着的。” 言外之意,凤王和凰后,都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了。但是这个时候,凤尤和漓音却是已经到了凰宫的附近。 月华看向夙楼,“凤尤和漓音会不会有危险”: 第二百零五章 腾蛇 夙楼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不会的,只要凤尤不故意惹事,便暂时不会有危险。” “可是凤尤向来脾气火爆,我担心他会”月华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夙楼安抚她,“没事的,这次有漓音跟着他一起,多少能劝劝他,不会有事的。” “再说,”夙楼看向了月华,有些迟疑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你要不要先回一趟月楼去看看月老怎么样了,然后想个办法,不动声色的把他带到澈空那里去。” 月华低头想了一下,“也好,我也不放心他。若是我说是澈空请他去喝美酒,他自然肯去的。”月华想着月和仙翁听见美酒时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但是,眼下月老他恐怕”月华的看向了夙楼,夙楼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担心他不肯接受我是吗”夙楼黑眸里满是温润的笑意,“无妨,这次便由你去接他好了,我们直接在晚翠谷碰面。” 月华点了点头,又道,“上次分别后便再没有见过澈空和桃夭,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晚翠谷。” “应该会在的,澈空这个人,若是没什么大事他可不会离开晚翠谷。”夙楼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素月阁的门,他站在门口看着月华,却是不进去。 月华侧头问他,“你还有事” “嗯,”夙楼点点头,黑眸里有光亮一闪而过,“我还有些事要痛玄武商量,你先在阁内等我,若是饿了便先让厨房做点东西给你吃,不必等我。” 月华却是摇了摇头,“不,我等你回来一起吃吧。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夙楼的声音放松了下来,“嗯,也好。” 夙楼回到议事殿,则是看见玄武正在书桌前看着什么,夙楼进来的时候,玄武便已经感觉到了,他道,“帝君,你来看看这个。” 夙楼走到他的身边,意外的发现他正拿着玄天宫内用来传密信的信笺。 夙楼伸手拿过玄武手上的东西,“这是” 玄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是腾蛇传回来的。” 夙楼听见腾蛇两个字,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低下头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那一张纸,上面寥寥数语,看得出来腾蛇写的时候十分匆忙。 夙楼没想到,他当初要腾蛇调查是失踪之人的事情,腾蛇竟是凭着一己之力摸到了天宫。 信上他说,奉命查办各族各界失踪长老一事,他摸了很久的找不到头绪,后来想到了一个办法,他附到了妖族一位长老的身上,那位长老失踪之时,他也跟着一起被带走了。 之后他们走了很久的路,随后便有人把这些人都集中运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昏暗无天日,而且似乎是可以抑制力量的发挥。 腾蛇到了那里之后,被和他们关在了一起,没有办法向夙楼等人汇报情况,便先藏在了那里,等待着时机。 腾蛇在信中说,几乎是所有已经失踪的各族各界的人都在那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陆续有人被带了出去,也那些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腾蛇跟着的这位妖族的长老也被点名带了出去,腾蛇才有机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被带走的人,都被带往了天帝处,天帝给他们喝下了一种混合了药粉的茶,之后所有人的有了短暂的昏迷,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变成了天帝的傀儡。 而腾蛇之所以传信回来,则是因为他无意中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天帝给这些已经被洗脑的人下了命令,要他们在三个月后,对自己的种族分别进行攻击。 “天帝竟然下命令,要他们攻击自己的族人”夙楼看着信上的内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前那个慈眉善目的天帝。 “我刚刚拿到书信的时候,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若是自己的族人,族内的人们定然是下不了手的,而这恐怕正合了天帝的心意,所以才会下这种命令吧。” 玄武站在夙楼的身侧,面上有些担忧,“腾蛇刚刚传信息过来,他就又单方面切断了和我的联系,我担心他一个人,若是暴露了之后该如何是好,天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夙楼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你让鸾凤带两个人,去天宫那里探探情况看能不能把腾蛇接出来。记住,不要露出真面目,找到了就用阵法直接带回来,眼下不能再出差池了。” “是,属下去安排。”玄武说罢便直接离开了议事殿。 夙楼在原地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这才将它收到了衣袖中,也朝着外面走去。 夙楼回到玄天宫的时候,月华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也只是简单的带了一些必需品。见到夙楼推门进来,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回来了” 夙楼的情绪在看见月华的那一刻莫名的放松了下来,他点点头,走到月华的身边,“东西都收拾好了” 月华点头,“我也没什么特别要带的,随便收了一些而已。” 夙楼忽然将月华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月华,此去我不能陪着你,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当心。” 月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我知道。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也没差在哪吧,你可别忘了,我现在也是”神君”啊。” 夙楼依旧板着一张脸,面上微微不悦,他沉着声音,抿着唇,“月华。” 月华见状,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到某帝君的脸色有向严肃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在,这才停了下来,月华的眼神柔软的很,桃花眼中含情带笑,“是,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夙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好转起来。“我们去吃饭吧,方才来之前,我已叫厨房准备了,明日一早,你再走。” “也好。”两人相携出来,吃过饭后又在素月阁后面的花园里陪白泽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平静而又美好的一个夜晚,夙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侧着身子熟睡的月华,黑眸里满是柔软的光芒,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把月华整个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这才闭着眼沉沉睡去。 而在睡梦中的月华则是下意识的把自己更往夙楼的怀中缩了缩 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的月华看见两人的姿势默默的红了脸。 她想要轻轻的挣开夙楼的怀抱先起来,怎料身边的人却是先她一步睁开了眼睛。夙楼的黑眸中清明的很,显然他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 : 第二百零六章 月楼 见月华看着自己,夙楼勾起了唇角,用带了沙哑的声音同她说道,“你醒了” 月华的面上一下子开始发烫,她把脸转向另一边,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夙楼看着她脸红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只比你早了一会儿而已,昨晚睡的怎么样” 月华下意识的把视线转回到夙楼的身上,却发现他侧了个身,薄薄的衣服顺着他的动作敞开了一大块,露出了胸口处的一大片肌肤。 月华像是触电一般又慌忙把视线挪开,“嗯,很好啊。” 夙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黑眸中闪过了然的神色,唇角的笑意加深,干脆探身过去,伸手揽住月华的腰,在她的耳边吐气,“可是,我没睡好怎么办” “啊”月华有些发懵,顺着他的思绪问道,“为什么你做噩梦了吗” 夙楼低低的笑了起来,“噩梦倒是没有,但是”他把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月华,随后说道,“有人昨天晚上一直往我的怀里钻,你说我为什么没睡好” 月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是从夙楼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的帝君,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冷冰冰的人么。这些话你究竟是和谁学的啊 月华躺在夙楼的怀里欲哭无泪,只得装作沉默不语。 夙楼见自己把人逗的狠了,便也不再为难她。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转,变得十分柔和,夙楼伸手把月华又往自己的怀中按了按,扶着她一头长发,轻轻的叹息道,“月华,要早些带月老去晚翠谷。” 月华听见夙楼忽然转变的声音,心情也跟着变了。 这还是两人心意相通之后,第一次分别。说实话,月华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她在这玄天宫内也住了许久了,日子长了自然有感情,此时也不愿离开。 月华安静下来,她任由情绪有些不对劲的夙楼抱着自己,在他的怀中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夙楼面上是外人绝不会看到的柔情和不舍,“此去不知天宫是否凶险,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当心,别逞强。” “知道了。”月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的回应着夙楼的话。原本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夙楼这一早上反而让她觉得不想离开这里了。 月华莫名的有些情绪低落,夙楼自然是察觉到了,但是他也不多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愿意和月华分开。 夙楼见状,最后在月华的眉间吻了一下,这才道,“我们该起来了,不然要晚了。” 月华出来的时候,却是见白泽早已在外面等着了,他横卧在花园里的太阳下,半眯着金色的兽眼,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见到月华出来,它不走心的抱怨道,“月华,你居然睡的比我都晚。” 月华听见白泽的话,身子微微一顿,随后她立刻瞪了白泽一眼。 白泽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一晃变回了蓝衣少年,他一路小跑到月华的身边,笑嘻嘻的仰头看着她,“月华,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们走吧” 月华颇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白泽。 还未出口训斥他,便觉自己的身边有一道目光投向了白泽。 夙楼黑漆漆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白泽挽着月华的那只胳膊,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只得默默的含着泪放开了月华的手臂,他乖乖的站在一旁,才感觉自己身边人向他投来的眼神又变得正常起来。 白泽颇为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但是他又奈何不了夙楼,所以也只是生生气罢了,“哼,你也就只能欺负我了,等我哪天把青龙叫来,你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青龙”月华忽然听见他提起这个,便问道,“你说的青龙,可是住在西南之山镇守宝物的那个上古龙神” 白泽眨了眨眼,“对啊就是它,咦,月华认识青龙吗” 月华笑道,“之前为了救你,听说西南之山有一个宝物,可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就是我后来救你的那面镜子。” “但是老君说西南之山有龙神镇守,所以我去和他打了一架,赢了他才把镜子拿回来的。” “啊”白泽先是有些惊讶,有些跳脚,“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啊,你若是直接说是用来救我他一定不会拦你的。” 月华很是无奈,“他可没有给我机会说这个,直接动手打了起来,我也只好迎战啊,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条青龙便是上古龙神,若是知道,也不用我费那一番功夫了。” 白泽听她这么说,也跟着叹气,“那条龙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糟,活了数万年了还是改不了,一冲动起来就失去理智。” “算了,最后他知道了之后,还随着我一起回来看过你呢。但是当时你还在沉睡,应该是没有感觉到吧。他教了我方法之后,见你并无大碍,便离去了。” 白泽歪着脑袋,“但是他既然已经没有了需要镇守的东西,还是回了西南之山吗” 月华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泽想了想,“若是我们到了最后人手不足,我倒是可以叫他来帮忙。这家伙正义的很,最看不惯邪恶的东西沾染人间,或许帮的上我们的忙。” 月华的眼前一亮,“若是他肯来,自然是最好。”白泽仰起头,面上神色颇有些得意,“别人我不敢说,若是我叫他来,他便一定会来。” “好了,你们还有一段路要走,路上再说罢。”一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夙楼见天色不早了,便催他们道,他看向月华,“路上小心。” 天界,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昨日似乎是落了雨,桃花林内的嫩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将整个月楼都包围在了花海之中。 天边两道光芒一闪而过,随后落在了月楼的桃林内,女子一身红裙,乌发在身后随扬起,身边站了一个身形清秀的蓝衣少年。正是月华和白泽。 月华带着白泽往月楼的方向走去,一边提高了声音喊道,“仙翁,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 第二百零七章 久别重逢 “月和,你是不是有意让着老夫我啊”而此时的桃花林内,月老正和最近来的频繁的太上老君一起下棋。见又是自己赢,太上老君如是问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老君已经笑的眯起了眼睛。 月和仙翁一脸的不高兴,他瞪着眼睛看向太上老君,“谁要让着你,我看啊,是你最近不太正常吧。” 太上老君一向都是比较忙的,哪里有时间坐着下棋,偶尔过来找月和仙翁,脑子里也定然是想着别的事情,故而这棋也总是下的不如月老。 近来不知是为何,他似乎是忽然就闲了下来,每天都无所事事。 这才次次都来月楼找月老下棋。心中无事,下棋自然也是更加的专心了。才让月老连着输了这么多局棋。 见自己对面的老头有了生气的迹象,太上老君笑了起来,安慰他,“我就是这两日运气不错。” “说起来,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月华了,那孩子去哪了”太上老君伸手添了一杯茶水,随口问道。 月和仙翁听闻此言,伸手整理棋盘的动作一顿,随即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孩子,之前说是友人有难,去救了吧。” 太上老君奇道,“救这么久吗你回来这都快一年了吧。” 月和仙翁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他把手中的棋子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放,“哼,她在外面都已经玩儿野了,怕是完全想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不会吧,我觉得那孩子对你挺好,她怕是一时有事绊住了而已。”太上老君见他动了气,便知月老心中其实也是担心月华的。 只是她一去无踪影,也没有传信给月老过,他心里不平衡了。 月老面上的神色明显有了动摇,但是他仍旧不太高兴,“哼,她怎么样与我无关。” “仙翁,你总是在别人背后说我的坏话,这样我会伤心的。”不远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月和仙翁的手一顿,没说完的话也消失在喉咙里。倒是太上老君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你看看,说曹,曹便到了。” 两人皆是转头去看。只见桃林深处走出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是月华和白泽。 月华见到太上老君也在此,便笑着和他打招呼,“师父,你也在这里啊”月华心里想着若是可以连老君一起带到晚翠山谷,或许也可以为他们增加实力。 打定主意后,月华便笑着说道,“仙翁,你方才是不是又说我坏话” 月和仙翁看到了月华之后,面上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他别过脸,像是孩子一样发脾气,“我是不是说你坏话,你不在又听不到。” 月华听出了月老话里的意思,她走到月老的身边,看着老人花白的发和胡子,心中不由变得柔软起来,这毕竟是养育了她许多年的老人。 在月华的心里,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祇,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是是,都是月华不好,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你,以后不会了,好不好”月华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头,神态亲昵。 月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道,“这次回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你可别忘了,月楼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呢。” 月华一愣,面上的笑有些犹豫,“其实这次回来,我是来接您去澈空那里的。” “澈空怎么忽然说这个为何要去找他”月老的面上也有些不解,月华看了一眼一边的太上老君,见他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师父您也同我们一起去吧。” 月华见太上老君看着自己,便又把目光挪回了月老的身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回来的途中经过澈空那里,就去他那里坐了一会儿。” 月华眼眸中的笑意盈盈,“他说近日来酿了新酒,叫我回来问问,希望你能前去做客,若是觉得不错,便给酒命名。” 月老的眼眸一瞬间便亮了起来,他哦神色中有了激动,“哦这可是真的他当真邀我前去品酒” 月华看着他的模样笑了起来,“自然是真的,留夕骗你做什么。” 月老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杖,“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动身,算起来我也有好久都没有喝到那小子酿的酒了。” 月华见状,转头看向了太上老君,“师父,您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看看自从上次分别后,我们还没什么机会好好说说话呢。” 太上老君本就有些心动,他近日待在这天上也十分无聊,整日里都无所事事,正想着出去转转。 正巧这时已经走出一段的月老转过半个身子,冲着还在原地的两人喊,“喂,老君,你要来便赶紧跟上,可别耽误我喝酒的时间” 太上老君便不再耽搁了,他笑着对月华说道,“那便走吧,我也随你们去瞧瞧。” 月华点点头,侧身对着太上老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着两人腾起离开九重天,月华偷眼看了自己身边的白泽一眼,两人的面上皆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月华着实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扬州城外,晚翠山谷。 月华和白泽带着一路跟来的月和仙翁和太上老君落在了晚翠山谷的外面。 月华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还未对着两人说什么,便听月老先沉不住气了,“怎么不走了直接进去啊,我可是还等着喝酒呢。” 月华面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她神色认真,看着两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二位仙君,月华有要事要与二位商议,方才所说皆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世上什么都是宁可信其有,所以希望二位等一下能够认真听我所说。” 月华这番话说完,方才还吵吵闹闹的月老忽然噤了声,太上老君也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月华心里忍不住打鼓,这两人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两人给她最后的答复。 良久的静谧之后,月和仙翁忽然哭丧着脸,“所以说,你方才说有美酒也是骗我的了” 太上老君,“” 月华身边的白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未完待续。 : 第二百零八章 离开天宫 月华听完月老说的话,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同样是苦笑不得,“仙翁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月和仙翁一脸的无辜,“我很认真啊,”他指着月华控诉道,“留夕,你在外面学坏了,竟然说谎。总之我要喝酒。” 月华一脸无奈,正欲开口说什么,便听身后的山林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显然到了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因为他说话的声调中带着隐忍的笑意,“仙翁若是想和好酒,直接进来不就是了” 听见这个声音,月和仙翁的双眼都开始泛光,他绕过月华往前走了两步,“是澈空么哈哈,果然还是你懂老头我的心思啊。” 月华也跟着月老转过身,看向了澈空的方向,自从上次山顶一别,她其实也有许久没有见到澈空了。 澈空今日穿了一身墨竹色的长衫,手中擎着一只长笛,看样子他方才也在林中散步,这才发现了月华等人。他瞧见了这边的阵容,在看见了太上老君的时候,温润的眸中才显出了一丝意外。 最后澈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月华,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极浅淡的笑容,但是月华看的出来,澈空是真的很高兴。月华一时间也忘了眼前紧迫的局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月华上前了两步,走到澈空的面前,也笑弯了眉眼,她轻声道,“澈空,突然来打扰你,也未提前说一声,有没有打扰到你” 澈空笑道,“这山谷中向来也没什么人,怎么会打扰” 月华闻言道,“那便好。”她侧身走到太上老君的身边,开口介绍,“这位是太上老君,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把他一并请来了。” 澈空冲着太上老君微微一颔首,姿态虽然恭敬却绝不示弱,“澈空见过老君。此处只有山水,还望老君莫要见怪。” 其实太上老君在方才见到澈空的那一瞬间,便觉此人颇有骨他温润儒雅,又礼数周全。更不像是天上那一帮半吊子神仙那般,对他畏畏缩缩,反倒有几分傲气。 见惯了小鱼小虾的老君此时对着澈空的这种态度,却是实在讨厌不起来。 他点点头,笑着说道,“有山水就够了,老夫是来蹭酒的,山野之间也不必拘束。” 澈空闻言点点头,当真不再多礼,他道,“既然来了,那我们到山涧一叙。”说罢他便率先走在了前面带路。月华想了想,扔下白泽跑到了澈空的身边。 “事情比较突然,也没来的及提前告知你一声,就带着人闯过来了。”月华走在澈空的身侧,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面上其实却是没有半点歉意,笑嘻嘻的道。 澈空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他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他顿了一下,微微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位长者,这才问道,“究竟是什么大事,让你们这么匆忙看样子,这两人是你从天宫里骗出来的” 月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啊,我骗他说你酿了新酒,他才肯来。” “不过,其实也不只是为了带他们出来,更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的天宫里不太平。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谨慎些好。” 澈空听到天宫两个字,脚步微不可查的慢了下来,他似是无意的问,“天上出什么事了” 月华的面色有些凝重,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天帝有动作,他似乎是想要毁掉其余五界。而他眼下已经控制了一部分天宫的人。暂时还没有对老君和月老下手。” 听月华说完,澈空也有了一瞬的沉默,片刻后他叹道,“确实棘手。” 月华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便侧头看他,却觉他神色平淡,不似有怪异,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总之,等一下我和他们解释一下情况,我想让他们留在这里一段时日,这里相对安全。” 澈空点了点头,“也好。” 月华有些小声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你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忽然多了人会不会不自在” 澈空眼眸里的笑意染上了一层无奈,“反正我现在也不得安宁,说不定他们住过来了,我反而能轻松一些呢。” “嗯”月华有些不懂澈空的话,待看清了澈空眼眸里的无奈,她便恍然,“桃夭还在你这里” 澈空点点头,“是,自从那日之后,他便一直住在我这里,怎么说都不肯走。见天的泡在我的酒窖里不肯出来,我的好酒都要被他喝光了。” 月华微微一愣,随后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他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正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山崖水涧前,澈空停了下来,他转身对着众人说,“我们到了。” 他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处天然的瀑布下面。 从高处摔落的水柱顺着山势而下,最后落在一处深水潭中,偶尔有飞溅出来的水花打在水潭周围砌好的一圈岩石之上。 瀑布的另一端便是深林,中间的空地上有一株看起来生长了许久的槐树,巨大的树冠遮下了一方阴凉。 澈空就在这树荫之下摆放了两张石桌,配上石椅,上面简单的放了两三盘水果。 他领着众人在这里坐下,随后便笑着说道,“几位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去取酒来。” 月老的眼前一亮,“当真有好酒我还以为留夕是骗我的。” 澈空笑了起来,“仙翁若是想来,无论何时都是有好酒的。只是眼下新酒还未到火候,其他的好酒倒是有的。几位稍后,我这便去取。” 澈空转身进了山林,月华这才转向了两人。她眨了眨眼,“师父2,您觉得澈空这里怎么样” 太上老君一路上都对这里的景赞不绝口,此时自然也是一样,“嗯,这里可比那天上都更像是世外桃源,亏得他找的到如此地方。” 月华笑了笑,随后收起了面上的嬉笑神色,“二位,留夕没有说笑,此次用这种方式把你们请来,希望你们能在此地暂留一段时间。” 月华顿了顿,见两人的神色也都认真了起来,便接着说道,“眼下天界不太平,若是我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再过几百年,天界动荡,六界灾难将临。” 太上老君率先认真了起来,这段时日之内他也有发现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这才一直耽搁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月华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太上老君的眼睛,“天帝想要颠覆六界。”未完待续。 : 第二百零九章 解释 月华的话说完,连带着月和仙翁也皱起了眉,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实据,是决不能乱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华此时才认真的解释了起来。“其实这段时间,自从解决了澈空的事之后,我和白泽便一直住在夙楼那里。” 月老和太上老君忽然从月华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绝情丹是月老看着月华吃下去的,从那之后在瑶池见过,月华对夙楼的称呼,便已经变成了夙楼神君,可是今日月老转头看了一眼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仔细的看了看月华的神色,微微阖了阖眼,示意月老她似乎是真的想起来了。 月老的神情十分复杂,但是眼下事情紧急,他也只好暂时按捺了下来。 “后来夙楼便说,若是回到白泽一直沉睡的地方,或许会有帮助,所以和澈空他们分开后,我们便决定去玄天宫住一段时间。” 月华顿了顿,接着道,“当然,真正让我决定住下来的,是那一天晚上,我们遭到了半魔人的袭击。” “半魔人”月老和老君的脸色出现了变化,沉吟半响,太上老君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们是有组织的还是” 月华看着老君的眼睛,神色郑重,“是有组织的,这些半魔人当时还不具备阻碍到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但是足以引起重视。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从修士转变过来的,也就是说,有人在集结军队。” “回到玄天宫后,花了好长时间,夙楼派出去的人终于查到,半魔人的幕后主使,就是漓音神君。” 这个答案让两人皆是有些措手不及,“漓音怎么是她她的目的又何在” 月华微微一顿,“她的目的不重要,她是被人利用了。因为心魔被人利用,这才集结了军队,就在几日前向魔族发动了攻击。” 月老心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天上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月华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自然是因为幕后之人就是天帝,他又怎么会让你们知道后坏了他的好事。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过一会儿两人自会明白,她道,“两位还记不记得,近些年来一直都有各族各界的传言,说修为高的长老和族人多有失踪或离奇死亡的情况” 两人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是听过的。 算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天帝似乎也有派人去调查过,但是到了最后就没了音讯,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一眼,难道说 月华见两人神色间有震惊,便知他们已经猜到了。月华叹了口气,“导致这些人失踪的,正是天帝。或者应该说,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个时候,澈空正好捧着酒和一套新的茶具过来,见月华还在讲,也不打扰,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径自将东西放到了石桌上,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白泽不知为何,他似乎是非常喜欢澈空,只要一到晚翠谷,一定都是化作兽形,亦步亦趋的跟在澈空的身边,此刻他见澈空坐下了,竟是一跃直接爬到了他的腿上。 澈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深褐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月华看了两人一眼,也颇有些无奈的接着说道,“但是其实,天帝预谋这一场灾难,却是开始的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早。” 月华看着太上老君,“师父,你可还记得,天帝是何时忽然要你每一千年便要炼制一颗九转回魂丹给他” 太上老君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很早就开始了,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一直很好奇,天帝究竟用作何用,老夫也曾问过他,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回答过我。” 月华接着问,“那师父,九转回魂丹除了可以修补魂魄,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比上一个简单多了太上老君想也不想便答道,“这还用问,既然它可以用来修补魂魄,自然也可以重塑魂魄,使人脱胎换骨” 老君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忽然停了下来,没说完的那一半话被生生的卡在喉间,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终于露出了水面。 太上老君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或许他颤抖的唇间还表明他此时复杂难以言喻的心情,“你的意思是,天帝利用回魂丹,改造了那些失踪的人的魂魄,利用他们来实施自己的计划” 月华的桃花眼中辨不清情绪,她看了太上老君许久,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两个人是真正的沉默了起来,这个结果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神仙在天地间存活了数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时光,天帝一直是他们心中高大不可亵渎的存在。可是眼下那个一直是天神的人,一直造福天地的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月华见两人如此,便知他们心里还是存有疑惑和迟疑,毕竟是信仰了数万年的人,突如其来变了样,换了谁也是断然不能很快接受的。 月华道,“既然如此,我们的调查毕竟有限,但是白泽身为上古神兽,自古他都是天地善意的象征,若不是有浩劫将至,他也不必难受到一定要躲入玄天宫才能恢复元气。” 说罢,她朝着趴在澈空身上的白泽眨了眨眼。“白泽,你那日给我看的景象,能再给两位长辈看一眼么” 白泽雪白的耳朵抖了抖,从澈空的身上站起来跳到了地上,他一路走到月华的身前,微微低下头。 月华将手按到了白泽的眉间,随后抬起头对着两人说道,“请看仔细了。” 她闭起眼,淡红色的光芒和金黄色的光芒分别从她和白泽的身上渐渐发散开来,逐渐将两人包裹在其间。 待光华散去后,月华和白泽额间的花钿纹样显现了出来。 随后白泽转了个身,面对着月老和太上老君,他眉间的火红色的印记光芒乍现,片刻后,月和仙翁和太上老君看到了和那日月华看到的一样的景象。 六界崩塌,四海水竭,浩劫将至。 待白泽再次回到澈空的身上的时候,两人都真正的明白过来,眼下的天帝,已经不是可以庇佑六界的人了。甚至,他想要所有人的命。 一番沉寂之后,太上老君忽然打破了沉默,“留夕,你说的情况眼下我们都了解了,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你和白泽之间的这个感应是从何而来么”: 第二百一十章 创世神 太上老君这么说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但是月老却觉得寻常。 月老转头看着太上老君,“白泽早已认了留夕做主人,他们之间有感应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太上老君却是摇了摇头。 他算是活的年岁较久的神仙了。盘古开天以后,太上老君便存在了他知晓的事情,远比月和仙翁要多。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创世神陨没的那一场大战。 上古浩劫,天地动荡,创世神踏莲而来,带领众人对抗灾难。最终,为救天地于水火之中,创生神神陨,魂魄重入轮回历经万劫。 那个时候,太上老君是亲身经历过的,他和数万人一样,无数次期待创世神有一日能够重回天地,带领众人。 他是见过创世神和当年的神兽白泽之间的感应的。 月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太上老君的意思,她想了想,决定以实相告,但是这件事,大概要白泽来说才好一些,所以她又把目光挪到了白泽的身上。 白泽原本趴在澈空温暖的怀里又要睡着,便感觉月华的视线朝着自己投了过来。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了月华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从澈空的身上下来了。 月华趁着白泽变回人形的空隙,笑眯眯的对着太上老君说道,“这个问题,或许让白泽来解释比较好一些,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白泽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便会了那个蓝衣美少年,只是比月和仙翁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显的要高了一些。白泽眨了眨眼,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些,这才开口说道,“我很高兴能够在这一世遇到我的主人,若是没有她,我大概还要再沉睡许多年。” 白泽侧了侧身子,退后了半步站在月华的身前,语气变得恭敬起来。 自然,这恭敬里还带着难以自持的喜悦,“我千万年来未曾改变的,一心为世人着想的创世神。” 白泽把头微微低了下来,冲着月华躬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向月华行礼。 太上老君在见到白泽出来解释的时候,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而另一边的月和仙翁,则是已经完全处于了状况外。 直到白泽向着月华行礼的这一刻,两人才都像是恍然惊觉一样,被白泽正式的语气震慑到,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月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桃花眼望向白泽,眼眸里含着淡淡的责怪,“白泽,你说的这么正式做什么,你看,你吓到我师父和月老了。” 白泽自然是看到了站起来的两个人,他看了两人一眼,有些不悦,“你说让我来讲,此时却又嫌弃我做的不够好,月华,你变了” 月华很是无奈,见白泽这幅模样,又不愿意再怪他,只是作罢,“是是,我的错,这样你有开心一点么” 澈空大约是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后,最镇定的一个人了,他听完白泽的话,也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白泽冲着月华撒娇。 月和仙翁忍不住问道,“澈空,你是一直都知道么怎么看你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 澈空面上的笑容谦和有礼,“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从第一次听说白泽认月华为主时,我便有了猜测,所以此时不惊讶。” 见月老似乎有些疑惑,他便接着说道,“其实我有翻阅过古籍,是一本较为偏僻的书,上面说道,白泽乃是上古神兽,一生只认一主。” “而它的主人自然便是创世神。但是创世神,却在许多年前便已陨灭,所以我便有了猜测。当然,最初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事实确是如此。” 澈空说完,太上老君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以,你便是创世神吗那那场浩劫,你可还记得”太上老君的模样也有些激动,若是月华当真是创世神,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救星。 怎料月华却是摇了摇头,“白泽说我体内的创世神的血脉尚未苏醒。” “是,我看到的月华,还只是这一世的月华神君,她体内创世神的血脉还在沉睡中。但是这一次的浩劫,需要夙楼和创世神的力量一起,才能免去灾祸。”白泽适时的解释道。 “那么让血脉苏醒的方法呢”月和仙翁说道,若是他们找得到方法,恐怕此时早已直接去解决问题了吧。 果然,月华看着一脸茫然的白泽无奈的说道,“之前我也问过它,但是它说具体的它也不知道,因为当年的创世神并未多作解释。” 太上老君皱起了眉,若是连当年跟在神身边的神兽都不知晓,事情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得知解封血脉的方法。 “情况就是这样。”月华神色恢复了常态,眉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们可能还未察觉,但是整个天上,已经有一大半的神仙被天帝喂了回魂丹的粉末。” “我们猜,天帝之所以至今还没有对你们二位下手,一是因为我师父对丹药太过熟悉,他担心露出马脚反而弄巧成拙。置于仙翁,大约是因为你和我师父向来要好,他担心打草惊蛇吧。” “所以,我和夙楼商议之后,便决定想个法子暂时把你们二位接出来,我们也算是保存实力。所以还望二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日。” 月华说完后,一时间山林中陷入了静谧,直到月和仙翁撇了撇嘴,“我倒是没什么,老头子我只要有好酒,在哪里都一样。何况天上一堆事要处理,我才不愿意回去。” 月华不由笑了起来,随后她的目光又投向了太上老君,神色间也并无惶然,而是一派镇定从容。她问,“师父您呢” 太上老君见她如此,心想或许她当真是创世神转世,而今天帝背德弃信,只有站在这一边,才能重新换得天下太平。 想通了这一点,太上老君捏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既是有好酒,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又何妨” 直到此时,月华确定了两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才舒了一口气。 月华的面上真正的绽开了放松的笑容,“如此便好,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晚翠山谷的风景可是独一个,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醒来的桃夭 月华带着两人算是暂时在晚翠山谷住下了。 好在太上老君对这里是越来越满意,他整日里都待在晚翠山谷的深处,偶尔也会去澈空那里两个人闲谈。 偶然间太上老君还曾对月华说,“澈空这孩子,看事通透,淡雅如水,是难得的良才啊。” 月华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澈空自成仙之后,便一直无意于入天宫。他说过,这一生,只愿为山水停留。 这段日子以来,月华和澈空等人住在一起,都快要忘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天了。 “对了,你不是说,桃夭也在这里么怎么一直不见他人”这日,月华和澈空学酿酒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本该在这里见到另一个人。 澈空酿的醉梦,即便是神仙,喝下之后也要百日才醒。 听得出来澈空的话中深藏的笑意,月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看来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了啊,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日在山顶上,见他脸色着实不太好。” 澈空直起身子,转过来看着月华,眼眸温和,带着一些悠远的怀念,“那个时候,他其实并不知晓宁初已经回不去了,她魂魄消散的那一刻,桃夭还未回神。” “待你们走了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宁初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澈空唇边的笑有些牵强,月华看的出来,在澈空的心中,桃夭确实占着很重的分量。 她笑了笑,桃花眼眸中透出几分落寞,“其实宁初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她错误的对当年的桃夭动了心那一刻开始,她就再找不到回头的路。只是这世上,却不是每个人都得以善终。” 澈空的面容平静的很,“我倒觉得其实不然,她不过是终于做对了一次选择而已,至少这一次,她可以无愧于心。 我想这其实也是她最后的选择,在她从孟婆那里换了五百年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替自己选了路。” “而桃夭,其实反而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澈空无意识的望向了草房的方向,“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动的。我认识他这么些年,自然是看的出来的,直到她见到宁初的那一刻,我才敢肯定。” “这么些年来,桃夭从来就没有忘掉过宁初,尽管那日,她的心魂重新从桃树上觉醒过来,艳丽如桃的他也不能幸免,他还是没有忘掉宁初。”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在宁初起初出现的那段时间里,桃夭反而是很放松的在和她相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拥有和往日一样的气息。” 澈空收拾好了一切,转过身来看着月华的眼睛,他眸色沉静,“我想或许宁初直到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一点。” 月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世间的总是如此,那个人在的时候,两人之间除却无尽的误会和巧合,便只剩下了一天天消失殆尽的信任。 最后的结局也没了丝毫意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走吧,随我回去看看,桃夭也睡了许多日,眼下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醒了。”澈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月华离开酒窖。 唇边含着浅笑,“我可不想他一醒来,便吓跑了我的客人。” 事实上,澈空也确实猜对了。 桃夭酒醒后,躺在床上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十分缓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脑袋考虑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他终于回忆起,自己是去偷酒的,原本他是想喝澈空藏起来的浮生,却不小心喝到了醉梦。 醉梦入喉的那一刻,他便心知要坏事了。 但是为时已晚,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坠入了梦中,连自己究竟是如何回的房间他都毫无印象。 “这下糟了,等一下见到澈空,他一定会嘲笑我蠢。”桃夭揉了揉自己睡的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贪酒才导致的困境。 片刻后头脑变得比较清醒了的桃夭有嘀咕道,“说起来,这也不能算是我的错啊,我记得他的醉梦都是放在最里面的啊,可那天我是进的左手边,本就该是浮生的位置。” 这么一想,桃夭面上的神色又好转了起来,他丝毫没有想到,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几乎天天都是半醉状态,那天进来的时候,走的跟本不是左边,而是一路来到了存放醉梦的地方。 桃夭醒来之后,自然是坐不住的,他见澈空不再房内后,便出了门准备去寻他。 才刚一出来,桃夭便看见了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他看见了屋前的那座忘归桥上,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的半个身子倚在桥身上,探着头往桥下看着,不知在找些什么。 桃夭一挑眉,如桃的面容上,艳丽的笑容媚艳的很,他倚在门边,轻声和对面那个陌生的老头子打招呼,“喂,老头,你是哪里来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哦,明白的话便赶紧出去。” 那桥上的老人忽然听见声音,似乎是有些奇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澈空门口的桃夭。老头的眼神一滞,随即开口骂道,“妖孽,你穿成这幅模样,是要做什么” 桃夭长睡方醒,自是不知晓这段时间内有客至。 他便只是简单的把外袍一披,敞着胸膛便走了出来,桃夭肤色极白,加上身上的那一袭艳如火的桃色长罩衫,实着是风情万种。 而桃夭此时看见的这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是在此赏景的太上老君。他正在看着桥下的流水,却莫名其秒的被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桃花妖催促快点离开。 身为元始天尊的太上老君,哪一次不是被人恭恭敬敬的请来的。 此时听见桃夭这么说,老头脾气也上来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的紧张了起来,桃夭那双凤眸中满是冰冷的笑意。 两人之前的火几乎是一点即燃的状态,忽听身后的竹林里传来了一个带着明显的笑意的声音,“桃夭,你才刚醒,便要吓走我的客人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澈空的力量 太上老君转过身来,见来人正是赶过来的澈空和月华。 太上老君轻哼了一声,似乎不打算放过桃夭,他道,“澈空,你这是哪捡来的妖怪” 澈空走到了太上老君的面前,笑意温和,“在澈空的心里,他是我的友人,偶然之间遇到他,也算是缘分,便成了朋友。” “他向来无拘无束惯了,还望老君不要怪罪。” 澈空的话却是让桃夭不高兴了,“喂澈空,我们两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却帮着外人说话” 澈空闻言,笑眯眯的转向桃夭,面上的笑容里多了些调笑的成分,“桃夭,同你说过许多次了,不要到我的酒窖里去偷酒,这事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怪起我来了” 桃夭的眼眸亮了起来,几步走到月华的身边,身子前倾,眼眸紧紧的盯着月华,唇边的笑意中带着喜悦,“月华,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月华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眉眼里满是欢欣,“桃夭,这么多次了,你几时能够不上澈空的当” 桃夭一脸已经愣在原地的表情,“你是什么意思” 澈空面上的笑意也渐渐加深,他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月华笑的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出了声。 桃夭盯着他们两人看了许久,眼眸里有些不确定,慢吞吞的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其实是他故意让我喝下醉梦的吧” 两人在听到桃夭的话后,面上的笑意更深。 月华则是直接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直到眼泪都要笑出来时,才勉强停了下来。 她用手揉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喘息的说道,“桃夭,自上次你被澈空在酒中下了迷药开始,你的脑袋似乎便有些迟钝,你是不是近来实在是太懒,同样的陷阱中招一次还不够吗”。 桃夭听完月华的话,面色已经有些发黑,他死死的盯着澈空,声音低低的,“澈空,你又骗我” 澈空看着桃夭一副装可怜的模样,心下有些无奈,明明桃夭每次都用这一招,但是他还是每次看见这样的他都忍不住退让。 澈空走到桃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是我不好。不过你醉了那么久,让你睡一觉不也很好么至少你不用天天都不清醒。” 桃夭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有一只雪白的动物正朝着这边跑来。 桃夭便示意大家看向那边,众人转过身去,等它跑近了才发现是白泽。 白泽直接跑到了月华的身边,在她的脚下一圈圈的打着转,似乎是很兴奋的样子,他一边跑,一边扬起头说道,“月华,夙楼传信说,他就快要到了。” 月华的眼睛亮了起来,桃花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期待和兴奋,“哦他可有说何时能到” 站在不远处的月老真切的看到了月华提气夙楼时面上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变成了这样啊。 “嗯”白泽歪着脑袋,似乎是已经想不起来夙楼信中说的话了,月华看着白泽面上苦苦思索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色,便知他真的已经忘了。 “唉”月华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这点小事都记不清楚啊,那你岂不是这么长的岁月你什么都记不得了” 白泽撇撇嘴,对月华的说法很是不屑,“我只是忘记那些不重要的而已。” “嗯”月华微微眯起了眼,轻轻的哼了一声,眼眸里透着危险的光,“那我倒是想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 正巧这时澈空从两人的身边走了过来,白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直接挂在了澈空的身上,然后缩在澈空的怀中用两只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月华。 澈空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抱好白泽,冲着月华说道,“这是怎么了” 月华叹了口气,“还能怎么了,夙楼传信说他就快能过来与我汇合了,我问他时间,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说他忘了。” 澈空低低的笑了两声,低下头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你是真不记得了” 白泽有些委屈,“不记得了啊。” 澈空笑的很是开心,他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仔细记” 白泽小小的身子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没不是我还是记了的,只是没记住而已。”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像蚊子一样细了。 白泽可怜巴巴的攥住澈空的衣袖,“澈空,你帮我劝劝月华,让她不要打我好不好” 澈空彻底的被白泽逗笑了,月华则是无奈中带着好奇,“他怎么这么黏着你好像之前也有一些,只是没有这次回来这么明显。” 听月华这么说,澈空也有所察觉,似乎这次住到这里以后,白泽和澈空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月华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 经常是月华在哪里都找不到白泽的身影,最后在澈空的脚步一定找的到那一团白茸茸的东西。 被月华这么一说,澈空也觉得有些奇怪,“说来也是,我说怎么这段时间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看来小家伙是故意的。” 澈空低下头,眼眸中是温润的笑意,“白泽,你为何最近总喜欢跟着我” 白泽像是被人抓了把柄一样,他明显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后来在月华和澈空的注视下不得不胡乱选一个理由,“因为澈空做东西好吃” 澈空一愣,随即笑着揭穿他,“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可是你每次来我这边,都是直接趴在我怀里睡觉,哪有和我要过东西吃” 白泽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其实是我总觉得,澈空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安心的力量”月华重复道,“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玄天宫后我脑海里的声音就又回来了,虽然这里仙气浓郁盖住了一部分,但还是有的。但是只要我一接近澈空,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就会让我很快的平静下来,那些声音也都听不到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夙楼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月华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她看着白泽问道。澈空也很好奇答案,便看着白泽。 没想到白泽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来了这里,就有这种反应。” 白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月华只得遗憾的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那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月华一直觉得月老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仔细观察了许久,确定这个老人有些郁闷。所以在之后她看见月老一个人走到外面的时候,便独自跟了过去。 “仙翁,你今日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月华在月老的身后站定,等着他开口。 月老转过身来,看着月色下的月华,他这才发现月华身上的气质似乎有些变了,不再是吃下绝情丹后眼神澄澈的那个女子了。 月和仙翁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上的绝情丹,是不是被解开了” 月华一愣,没想到月老竟是看出来了,她原本还打算,等到夙楼来了晚翠山谷之后再找个机会向月老解释,没想到月老却是早已发现了。 不过对于这件事,月华也没打算隐瞒,她点点头,“是,前段时间在玄天宫的时候就已经解开了。” 月华面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大约是离他太近了吧,所以我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第二次对他动了心,等真正情动的那一天,药效自然就解开了。” 月和仙翁沉默了良久,随后他问道,“留夕,你不会后悔么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究竟还背负着什么” 月和仙翁的目光中充满的了慈爱和心疼,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代替月华做出选择,而若是让她来选的话,她定然会选择站在夙楼的那一边。 果然月华摇了摇头,她的语气很是无奈,“仙翁,我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管不了它了。就算我强行忘记,都会再一次的对他动心,又哪里有可能真的离得开他” “就算离得开,也非我愿,那么这样的分别又有什么意义”月华道,“也许是天意吧,若是我注定孤身一人,在我们两个注定要分开前,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月老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这世上自己唯一最在乎的人,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帮她解开身上的孤世姻缘。 而今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然不是幼年时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也罢,”月和仙翁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那便顺其自然吧。但是,答应我留夕,”月和仙翁看着月华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他不再信任你,那就忘了他吧。” “因为如果他不再信任你,就意味着他对你的感情已经开始变质了。” 月华点点头,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仙翁。我会注意的。” 月老点点头,赶她回去,“快回去休息吧,我要在这山里走一会儿,很久没有待在这么舒服的地方了。” 打发走了月华之后,月老一个人在山林中慢慢的走着,脑海里还回想着月华刚刚的那些话。 “怎么,一直笑眯眯的月老也有心烦的时候啊。”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月老的身边响了起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太上老君。 “你跟来做什么”月老问道。 “自然是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从晚上开始就不太对劲。”太上老君也跟在月老的身侧,陪着他慢慢的走着。 月老叹了口气,“那孩子身上的绝情丹被解掉了。” “这我知道。”太上老君的语气倒是平静的很,“而且我还知道,这是因为她再一次爱上了夙楼神君,绝情丹的药效才不攻自破的。” “那你为何不早说我以为绝情丹是可以让人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月老有些无理取闹的说道。 太上老君无力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它确实是让人再也想不起来。 可是留夕是在相处中再次爱上了夙楼。也就是说,就算没有绝情丹,就算他们之前不认识,一切重新来过留夕还是会爱上夙楼。” “这与她是否吃下绝情丹没有关系,大概就是她命中注定逃不掉的缘分吧。” 月和仙翁沉默了下来,他其实也知道,若月华命中注定要与夙楼纠缠,无论自己怎么隔开他们两个,都是没有用的,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月华受苦。 太上老君见他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安慰道,“算了吧,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缘分呢,或许夙楼就是留夕一生的那唯一一个可以替她解开孤世姻缘的人呢” 月老听罢太上老君的话,也只得放弃,“也罢,走一步看一步罢。” 第二日月华醒来的时候,便在自己的床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揉了揉眼睛,用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声音冲着那个背影喊道,“夙楼” 一身黑衣的人动了动,随即朝着月华走了过来。 那人黑眸黑发,一身的玄色衣裳衬的他原本便冰冷的面容更是不容侵犯。 夙楼走到月华的身边,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敛,他坐到了月华的床边,黑眸中的深邃星光变得柔和下来,夙楼倾身将月华揽进自己的怀中,嗓音低低的,“月华,我来找你了。” 月华面上一红,伸手想要推开他,无奈夙楼的手臂箍的很紧,她只得在夙楼的怀中小声的说道,“你都在我面前了,我自然是知道你来了。” 顿了片刻,月华见夙楼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得无奈的说道,“夙楼,我穿喘不过气来了。” 夙楼这才把人从自己的怀中放开。月华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夙楼,仰着头问他,“你几时来的” 夙楼低下头,没有接过杯子而是就着月华的手喝了一口,随后道,“我也只是刚到而已,那边一直没有腾蛇的消息,等下去也没有用,便先过来寻你了。这边的情况呢” 月华点点头,“仙翁和我师父都已经接受了我的解释,愿意在这里住一阵子,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他们一直不回去,天帝必然会起疑。” 月华的话中有着深深的忧虑,“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若是还没有准备好。天帝为了永除祸患,怕是真的会对他们两个下手。” 夙楼知道月华说的是事实,他想了一会儿,黑眸看向月华,“之前白泽所说的创世神的血脉,他可找到让血脉苏醒的方法”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誓言 月华一愣,随即慢慢的摇了摇头,“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没什么真实感,我不觉得我的魂魄会是创世神。之前在三生石上” 月华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惊觉自己失言,她连忙停了下来,但是夙楼已然发现了不对劲,他紧紧的盯着月华躲闪的眼睛,“三生石上,你看到了什么” 月华看着夙楼固执的眼神,便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罢,若是自己当真打算和夙楼在一起,那么所有的一切便该向他说清楚。否则日后更不好开口。 月华索性拉着夙楼在屋内坐了下来,她决定这一次,将选择权交在夙楼的手中,她将事情全部说出来,至于信或者是不信,便是夙楼的问题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日”月华笑着说道,“但是,其实在那之前,便有人告诉我,你是我的唯一希望。” 夙楼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月华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似乎并打算提起告诉夙楼,“别急。会说道的。” 月华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后来我们认识了,去冥界的时候,孟婆单独唤我进去,那一次,她忽然说要给我看我的三生石。” “我没想到,我们两个的相逢完全不是偶然。”月华面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苦涩,夙楼看着月华面上的难过,心里跟着一阵揪紧。 接下来的便是月华在三生石上看到的那一段过往。 第一世,月华跟在夙楼的身后苦苦的追他,却一次都没能近的他身,只因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月华。 到了第二世,月华得知夙楼孤身一人,便变作了玉佩常年伴在他的左右,哪知那个时候的夙楼,因为身负孤世姻缘而屡次得不到所爱,心冷如灰。 他决定踏出红尘的那一刻,便把月华送了人。 月华不愿意离开他,最终自己从别人的手中滑落,摔的粉碎。 “那时恰好佛经过我身边,窥破了因缘,便问我有何心愿。”月华的一双桃花眼望向自己身边的夙楼,“我便告诉他,我愿舍仙缘,换你孤世姻缘。” 愿舍仙缘,换你孤世姻缘。 夙楼的黑眸因为这十个字,而骤然紧缩。 月华这些年以来,对这件事的反应早已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自顾自的把故事讲了下去,“孟婆给我看的三生石,到这里便断了,但是我总觉得,她给我看的是不完整的故事,因为我现在依然成了仙。 或许。我们不止有三世缘分。” 月华的声音接着说道,“而我的记忆,便直接是从这一世开始的。月老说,我是他从天上捡来的,”讲到这个,她总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总是说我毫无征兆的从天上掉下来,差点毁了她一坛好酒,每次说起这个,都要讲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他也说过和三生石中佛说过的一样的话,”月华看着夙楼的眼眸,她的眼底有些担忧,担心夙楼会因为这个而难过。 犹豫着把话说了出来,“月老也说,我生来背负着孤世姻缘,永生永世,都会是孤身一人。” 她的话一出口,夙楼心底的所有的疑问便都解开了。 为什么明明失忆之前的月华便已经对他动情,却还是会在她的眼底看到深深被埋起来的痛苦;为什么即便是这一次,月华的眼里也同样有着担忧。 她是在担心自己受到伤害。 心一旦交出去,便收不回来了。她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已。在误以为夙楼放手之后,才会那么狠心的直接逼着自己忘记,若是不能携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月华丝毫没有察觉到夙楼此时的想法,她还在不停的说着,“那时我有一次去冥界送东西,孟婆忽然问我,想不想解开身上的孤世姻缘。” “我自然是说想,她便告诉我,你便是解开我的孤世姻缘的关键。这种姻缘,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我若是能找到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唯一能和我在一起并解开死结的人。” “我当时便是因为这个,才在瑶池上去找你的。你便是孟婆口中的那个人。” “但是后来我在看了你的姻缘线后才意识到,简直是痴人说梦。”月华弯了弯唇角但是这一次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我发现你身上的姻缘,是命定姻缘。” “也就是说,你这一世的姻缘,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并且命定姻缘,非良人不配,也无法更改和动摇。认定了之后便不会再改变。” “所以我当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我素昧平生,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你的命定之人。” 月华的神色似乎是很无奈,她见夙楼面色阴沉,便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哪知你完全不给我机会,不过是忘了你,你便非要我住到你的宫里去。” 但是夙楼此时的脸色实在是不算好,即便是听到月华的话,也依旧是黑着脸,月华最怕夙楼发火,见他似乎是真的动了怒,便也不再开玩笑。 两人之间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月华要说的话已经都说的差不多了,那些秘密一旦说出口,便不再压着她了,眼下她真正紧张的是夙楼的态度。 自月华开始讲过去的故事起,他便一直都是黑着脸沉着面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此时月华停了下来,他也像是还未回神一般。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久到月华以为,夙楼大概不会开口说什么了,他才沙哑着嗓子,“你怎么就知道,本君的命定之人不是你” “什么”月华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夙楼却是不依不饶,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极复杂的情绪,似是痛苦又似是愤怒,“你怎么就知道,本君不是将你当做一生一世之人来看待” 月华有些愣神,她从未见过如此气势全开的夙楼。夙楼在她面前时,一直都是温和又纵容的。骤然见到他冷冰冰的一面,月华有些不适应。 夙楼满肚子的火,眼前的人不相信自己的感情也就罢了,眼下还因为他的生气而走神他心里恨的牙痒痒,却还是舍不得对月华太过苛刻。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决心 夙楼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抚上月华的侧脸,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在她的耳边,要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声。“月华,本君说过,要你做本君的君后,你为何就是不肯信” “我活了数万年,心中一直都是空无一人,直到遇见你。你说我的良人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会是谁”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再说一遍,月华,我夙楼,纵然是逆天改命,也要你做我既今生的良人。” 月华在听到夙楼的这句话之后,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夙楼的意思是,这命定姻缘既然只有一条,那便注定了会是他的倾心之人。而他此生所爱,只会是他。 这一世,他的命定之人,她不是也得是。 月华浑身一震,抬起头颇有些震惊的看着夙楼。他此时说出来的这些话,纵然是月华听见了,都忍不住心存期待,期待当真会有那么一天,两人之间能够再无芥蒂。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桃花眼中的犹豫和不安全部消失不见。月华的眼底一片澄澈,一如夙楼初次见到她时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月华的眼眸中倒映出夙楼清晰的倒影。 她轻声的开口,声音里带着绵绵的笑意,“好,我信你。” 夙楼那日来,除了是来找月华集合的以外,还带来了凤尤和漓音的消息。 晚翠山谷中即便是如此严肃的话题都有了一丝的轻松。夙楼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凤尤传回信来,说凤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没有打草惊蛇,只是装作没发现。” “他们两个决定在那里住一段时间,打探一下天宫眼下的情况,然后便会找个时机过来找我们。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再次见到夙楼的月老还有些难以打破自己心中的隔阂,老头坐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 月华见状,频频给夙楼递颜眼色,示意他和月老说说话。 夙楼是收到了月华的信号,但是明显他没能明白月华的意思。他蹙起了眉,身为帝君这还是他第一次应付这种事,夙楼一开口,山谷间便只剩下了潺潺的水声。 “老丈人,你哪里不舒服么” 整个山谷死一样的沉寂,月华在一片静默中有些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周围的人一开始都睁大了眼睛瞪着夙楼,片刻之后,在场的人都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桃夭更是直接捂着肚子躺到了地上。 白泽原本便是兽态,笑的直在地上打滚。 一向温文的澈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极力控制的结果了。 太上老君更是完全没有和月老客气,他坐在月老的身边是笑的最大声的那一个。月和仙翁的脸色更黑了,他出声叱道,“笑什么” 夙楼面色亦是不善但是碍于月华在这里,他没有直接发火,夙楼身上的气势又冷了下来,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席卷了这个小山谷。 在地上笑的打滚的两人最先感受到了寒冰一样的威胁。 一人一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随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了动作。 月华见状,有些无奈的看了月老一眼,眼眸中的意思明显的很。 月和仙翁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另一边,不是很想理月华的请求,但是他只撑了片刻后便泄了气,无论怎么说这都已经是月华认准的人。 良久之后,月老叹了口气,他眉眼里的锐气逐渐消散了下来。月老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月华半步的某人,道,“你随我来。” 夙楼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某人,夙楼身上的气场虽然是收了起来,但是面色依然不怎么好。 月华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他,悄悄的伸手攥了一下夙楼的手心,低声的说道,“快去吧,他肯单独见你,便是说明他已经心软了。” 夙楼低头看了一眼月华拉着自己的手腕,面上冰冷的的神色这才解封了开来。他面无表情的跟在已经朝着竹林方向走去的月老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两人走后,月华站在原地看了片刻,随后她忽然转身对着澈空说,“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比较安静的地方” 澈空只愣了片刻,便点点头道,“有。你随我来。” 月华便跟在了澈空的身后,“白泽,你也跟我来。”被点了名的白泽抖了抖身上的毛跟在了月华的身边。 “喂,你要做什么”太上老君和桃夭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两人看着月华,桃夭是脸上写满了好奇,而太上老君却是有些担忧。 月华回头冲着两人笑,“没什么,别担心。”月华说完之后便转身跟着澈空离开了。 “就是你说没什么才让人担心啊。”月华的身影看不见了之后桃夭才低着头嘀咕道,此时在月华看不见的地方,桃夭才将方才掩藏起的情绪露了出来。 一边的太上老君闻言斜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也有敏感的时候。” 桃夭怒目回头,瞪着这个第一天起便没给过他好眼色的老头子,“你说谁呢我和月华是朋友,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太上老君沉默着没有说话,桃夭倒是独自一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可是她永远都是这个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扛。” 桃夭的一双凤眸里满是无奈,绝色的面容上也看的出来一丝落寞,“偶尔我们也是帮的上忙的啊。” 这一次,太上老君难得的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和他唱反调。他望着月华离去的方向,心底也有一丝不放心,其实他隐约猜得到,眼下月华最想做的事。 澈空带着月华走了一条之前从未走过的小路。大概是一路上的气氛过去静谧,月华轻笑着和澈空搭话,“这里你好像从未带我来过。” 澈空走在前面,闻言转了半个头和她说话,月华觉得自己甚至听的出来澈空话中的笑意,“你说要安静的地方,那便是要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自然是要没来过的。” 月华也跟着笑了起来,澈空永远都是这样。他可能看的出你所有的心事,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只是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在你身边。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月华默默的跟在澈空的身后,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 若是自己这一辈子,先遇到的人是澈空,先看到的是晚翠谷的景色,又会怎么样呢大概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其实平心而论,澈空的个性虽然淡如水,但是这山野间的生活,却是月华最向往的。 月华对着自己前面带路的那一袭青衫之人出神之际,澈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一回头便见到了双眼出神的月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怎么了你走在路上都会出神吗” 月华耳边忽然听到澈空的话,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被吓跑了,“嗯”她带着刚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的眼神望向澈空。 澈空见她这幅样子,只得无奈的说道,“我们到了。” 月华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地方。 澈空带她来的,其实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一路上都是从树掩映的小路,地形错综复杂,岩洞的外围还有长长的藤蔓从山顶上垂下来,遮挡住了视线。 若是没人带路,这里确实是不好找。也足够偏僻和幽静。 月华对这里很满意,她点点头,桃花眼眸中闪着亮光,“这里不错,就在这里吧。” 澈空笑了,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用了那双温润的眼眸看着月华,抬手把一边的藤蔓拨到一边,对着月华说道,“进去瞧瞧吧。” 月华没有过多的犹豫,从澈空清理出来的那一边直接进到了洞内。 心中好奇至上的白泽更是早在澈空掀起藤蔓的那一刻便蹦跳着跑进了洞里。 在进去了之后月华才明白,澈空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走了没几步,她便愣在原地不动了。 有摇摇晃晃的火光从月华的身后一点点亮了起来,将黑漆漆的岩洞内部照的一片亮光,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长长的拖着,最后交错着印在石壁上。 随后她借着火光,往里走了走,整个石洞的模样便显现在了眼前。 月华盯着这里看了许久,她站着没动,问身后的人,“这是你一早准备好的” 澈空顿了顿,上前两步与她挨着肩,神色平静,“准备算不上,这是我独自一人是找到的地方,通常我会在里面修炼。但是升仙之后便很少用了。” 月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个岩洞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小天地。 进来后先是借着洞外淡淡的天光,月华便发现这里明显是有人住过的,还经常有在打扫的样子。 前面有一段距离是空出来的,接着便是一个用来遮挡的屏风,后面是一个类似小房间的地方。里面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个用石板做的简单的床,上面铺了一层干燥而柔软的草,而后才放上了被褥。 另一边则是放了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澈空站在月华的身后,“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到但是这里的话,一定是个安静的地方。至于外面的人呢,我倒是可以试着帮你拦住他们。” 月华没接话,片刻之后,她转过身来,神情很是认真,她盯着澈空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月华的声音很轻,在澈空的耳朵里却不是如此。 她问,“澈空,你有喜欢的人吗” 澈空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淡淡的错愕。他原本以为,月华这一生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有喜欢的人么自然是有的。但是,澈空却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对着月华说。 月华的性子他最明白了,若是他当真说了出来,纵然两人之间的关系没什么变化,甚至相处时也可以一如往常,但是在月华的心里,却会藏着深深的自责。 尽管这种情绪她不会让旁人看出来,但是澈空却能察觉的到。 与其告诉她之后她在心底为难自己,还不如让她当作是一场误会。 澈空平静的看着月华的面容,内心的想法没有一丝影响到他面上挂着的浅淡的笑。月华就那么站在石洞中,静静的等着澈空的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澈空唇边的笑意加深,“没有啊。”他道。 “成仙后俗世的人便不再联系,至于成仙之后,我终日躲在这深山之中,又哪里来的喜欢的人”他见月华面上神色不为所动,片刻后又补充。 “你若执意要问,我便是喜欢这山水吧。”澈空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里是个风水宝地,灵气充沛。四时之景又各不相同,想必没人拒绝的了。” 月华盯着他满面的笑容看了许久,桃花眼中的认真终究是慢慢的消褪下来。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澈空心中的计较。在她问出口的那一刻,月华便已经后悔了。她不该打破这层纱的。 自她第一次见到澈空以来,她便明白那种眼神,但是澈空一直都能将这种情绪处理的很好。他原本便是笑着对人,所以在外人看来,澈空对待她时也无甚异常。 但是月华第一次听到澈空的笛曲的时候,便心有所感。 而她同样知道,她不能打破这种平衡。 若是不说破,她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一旦事情被摆在了看得到的地方,澈空或许没什么,最后心里过意不去的人,一定是自己。 再看到如此的澈空,她心底的那一份豁达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月华才不信澈空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这恐怕又是,澈空守护她的方法。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让自己为难。 恨不相逢未嫁时。若是澈空的出现早于夙楼,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月华笑了出来,“这样啊。”澈空看着面前脸色忽然变得柔软下来的女子,眼眸里的笑意也浓了起来。“既然你喜欢这里便好,那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唤我。” 月华点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岩洞。这里只剩下了月华和蹲在她身边的白泽。 白泽仰起头看着月华,“月华,我们究竟要在这里做什么” 月华的眼神还未从澈空的身上收回来。闻言低头看了白泽一眼,神秘的笑了起来,“我要闭关。” “闭关”白泽面上的神色很是疑惑,然而他再问月华的时候,月华却怎么也不肯回答他了。 月华手一挥,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一根红线,那是她方才在外面牵着夙楼的手的时候,从他的身上,解下来的姻缘线。: 第二百一十七章 炼化姻缘线 她最终还是下了这个决定。月华找了个地方先坐了下来,把手中的红线放在桌上,随即闭了闭眼,自己身上的姻缘线也都显现了出来。 月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出了连着夙楼的那一根。 她把这两根红线一起摆在桌上,随后看着它们发呆。 “会成功么”月华的眼眸里带着些不确定。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试过这个方法。甚至这只是她从古书上无意间找到的一个古法。究竟会不会成功无人知晓。 月华想要炼化她和夙楼的姻缘线。 这是她早先的时候,在月楼诶看到的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些比较奇特的结缘的方法,其中便有炼化姻缘线这一条。 当时的月华还觉得这种方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从未听说过有人成功,就连月老的手迹那里也都没有过类似的记载。 所以月华这一次,完全是冒险之举。 原因倒是简单的很,这种方法虽然冒险,却有它的好处。只要成功,红线两端的人便会永远在一起。永世不分离。 对于月华来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因为一旦失败或者是姻缘线消失,两人之间的缘分便会被彻底的切断。夙楼拥有命定姻缘,那么于他而言,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爱人。 月华把手上的两条红线收起来,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试一试。 若是放在过去,她也许早已放弃了。即便不是放弃,也仅仅是随缘而已,不能相守也就罢了。但是如今这个人是夙楼,她想赌一把。 月华对着趴在自己脚下的白泽说道,“白泽,我要闭关了,你替我到门口守着,万一有人找过来,别让他们进来。若是他们执意要进,你便告诉他们,我五天后便出来。” 白泽歪着脑袋问她,“月华,你到底要做什么” 月华笑着把白泽推了出去,“我说了你也不懂,未免被他们问出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啊”白泽一没留神便被推到了屏风的外面,月华手一挥设下了结界,白泽被推了出来神色有些委屈,“月华,你要我在这外面待五天” 月华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又没有要你待在洞外,这里温暖的很,你便是睡一觉,五天很快便过去了。” 说罢月华索性进了里面,白泽一个人在外面抗议了许久,最终只好找了个地方趴了下来。之前还一脸委屈的某神兽没多久便睡熟了。 而此时晚翠山谷的另一边,气氛便没这么好了。 夙楼随着月老到了一处地方后,月老见距离足够远,便不再走了。他停在原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山水,却是不发一言,像是特意要考考夙楼的耐性。 夙楼似乎是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月老的身后,若是不知道的人,定是以为他早已神魂出窍不在此地了。 月老憋了半响,自己却是先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来瞪着夙楼,夙楼的黑眸冷冷的看了过来,还是不开口。 月和仙翁见他这幅样子,心中的不满又燃了起来。想到月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用了生硬的语气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夙楼面色依旧很是平静,他淡淡的看了月老一眼,眼神中的坚定不言而喻,“仙翁又为何总是想阻止我们” 月和仙翁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你伤害留夕留夕每次与你在一起,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月和仙翁见夙楼抿着唇不说话,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问你,你当真能保护好她” 明显的看出来,月老已经在让步了,与其一直不同意他们两个,让月华为难,还不如从夙楼这里下手。 夙楼有些诧异的看着态度忽然转变的老人,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他却依然说道,“本君不能保证。” 看见月和仙翁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他这才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我们要想对抗天帝,那就必须要做出牺牲。这个过程里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若是她愿意放下这天地不管,我也可以立刻带着她避世。但若这是她的心愿,我们就一定会遇到危险。我不能保证她永远都安全,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她。” 月老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从夙楼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但是这样的夙楼,反而让他慢慢的放下心来。 明知自己大概做不到最好,却还是愿意尽力的去照顾另一个人,这样的感情已经是很难得了。其实以夙楼的能离,他又如何舍得让月华受伤害。 月和仙翁沉默了良久,最终是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算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再出什么乱子就好。”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夙楼回来之后,见月华和白泽都不见了,便问一边的桃夭和太上老君,“月华人呢” 桃夭此时正懒洋洋的倚着一棵古树,半闭着眼睛养神,见状也只是淡淡的回应道,“方才跟着澈空出去了,眼下还未回来。” 桃夭的回答很平常,但是夙楼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太上老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上老君看了他一眼,“月华说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澈空便带着她去了。” 夙楼听后眉立时皱了起来,“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走了” 太上老君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方向,夙楼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后便干脆的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你就这么告诉他”桃夭随手扯着树上垂下来的叶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总归都是要知道的,总之现在澈空应该也已经出来了,大概能在半路上拦下他吧。我们就算是不说,他最后也一定能知道。”太上老君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一丝担心。 太上老君时间算的比较准,夙楼朝着那个方向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澈空。 夙楼看了看,面色冷了下来。月华和白泽没有随他一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血玉玉佩 夙楼接着往前走,待到了澈空的身边的时候,路被澈空挡了起来。 夙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月华呢” 相反的,澈空的神情倒是很放松,他似乎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看了一眼夙楼黑着的脸,温声说道,“别着急,她没走。” 澈空见夙楼面上的神色稍稍有了缓和,这才接着说道,“她方才说要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便带她去了我之前修炼时用的山洞。” “那便带我过去找她。”夙楼说道,话音才落他便要接着往前走。 澈空伸手拦下了他的动作,面上还是一副淡笑着的表情,但是动作里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抱歉帝君,月华说希望不被任何人打扰。” 夙楼的面色微微不耐,声音也提高了些,“澈空,我知道你与月华关系好,但是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阻止我去见她。” “你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在做努力。”澈空面上带着浅淡的小笑,墨色的衣衫在风中被微微吹起,看起来比此时心急的夙楼更有风度。 夙楼面上的神情有了变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澈空却不愿再多解释了,“总之,她没有离开,白泽也在她的身边守着她,只是我不能带你去找她。此外,便在这山谷中等着她吧,最多五日,她便出来了。” 夙楼盯着澈空看了良久。 澈空见他这幅样子,似乎很是无奈,“她说,若是对外,便说她是闭关修炼便好。” 夙楼的黑眸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澈空,身子也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澈空唇边扯起了苦笑,“你即便是这么盯着我,我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只说是去修炼而已。” 夙楼的唇线抿的死死的,但是面上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一些,“此话当真” 澈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所以,随我回去吧,你要相信她,不是么五日的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若是到时候还看不见她,我便带你去找她,可好” 夙楼见澈空神色认真,最终还是选择了等下去。 见澈空面上还是温和的笑意,夙楼心中其实有些异样的情绪。澈空对月华的感觉,夙楼不是察觉不到的,但是月华已经是他的人,这辈子都是,所以澈空对月华的感情注定会落空。 两人在回到山谷中央的时候,夙楼收到了玄武的传信。 “怎么了”见夙楼看了信后面色便有些凝重,澈空出声问道。 “玄武来信说,天帝已经知道太上老君和月老同时离开天宫了,只是暂时还没有起疑而已。”夙楼一挥手,手中的纸便化为了灰烬。 澈空闻言,也有些头疼,“一旦他发现了这两人不在天宫中,发现马脚也只是时间问题。” 夙楼点了点头,他转过头问澈空,“这晚翠山可有设结界” “有是有,但是若真打起来,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澈空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天帝发现太上老君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定然会派天兵前来清缴。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一般的结界,怕是再强的结界都形同虚设。 夙楼思索了一下,随后问他,“若是有诛仙阵呢可否抵挡一阵” “诛仙阵”澈空的神请微微一愣,接着他说道,“若是有诛仙阵的话,自是另当别论。那可是通天教主的绝招,自然能起作用。” “只是,这诛仙阵可不传外人,你” 夙楼难得的有了些笑意,他一边走路,一边说道,“玄天上帝的记忆中,他似乎是见过通天教主使用这个阵法,只要我们能复制出来,便有希望。” 澈空在原地愣了半响,随后笑了起来,那么久远的记忆他都能找的到,看来这一次他输的也不算太惨,毕竟对手是夙楼的话,差距太悬殊了。 回到了竹屋之后,夙楼便把情况和几人说了一下。 “总之,玄武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他会带上鸾凤。她擅长制作阵法,若是有她在,能够复制诛仙阵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那玄天宫呢你把人手都调来这里,那边怎么办”一直沉默的月老忽然插了话。 夙楼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来看着月老,黑色的眼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月老身边的其他人也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月和仙翁发现周围的气氛忽然沉静了下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下意识的在担心夙楼的处境。 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人忽然有些脸红,他轻声的呵斥周围的人,“都盯着我看什么” 夙楼这才开口说道,“没什么,玄天宫内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更何况,”夙楼面色阴沉,黑眸中积蓄着风雨,“他若是当真敢对玄天宫下手,我不会轻饶他的。” 五天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 此时月华在岩洞内已经整整五天了。她闭目盘腿,身子悬浮在床的上方,额头上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快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在月华的面前,有一个被绯红色的光芒包裹起来的物件,此时还辨不出模样,但是看得出来它仍在慢慢成形。 又过了一个时辰,月华身上的光芒渐渐收敛,身子也慢慢的沉了下来。她面前闪着红光的物件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月华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一挥便把东西拿在了自己的手上。 待掌心的红光散去,月华才低眉看向那个用她和夙楼的姻缘线炼化而成的物件。 这是一枚红玉玉佩,上面缠绕编织这夙楼和月华两人的姻缘线。每一股绳子都拧在了一起,像是永不分离的两个人。 这便是月华炼化姻缘线的目的。 她希望能和夙楼生生世世都能相守,炼化姻缘线虽然是有风险,但是一旦炼成,只要玉佩在,两人便会一直在一起。 与其相信虚无的东西,面前的这个玉佩更能让月华安心。 月华把玉佩攥在自己的掌心里,心中祈祷这个玉佩能够将两人的缘分牢牢的拴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道歉 月华起身绕过屏风,便看见了一直在地上睡觉的白泽。 月华微微怔了一下,发现白泽似乎还是五日前的那个姿势,也就是说,这些天来他分明是没有醒过。月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时心底有些无奈,若真是指望白泽替她看着,有人闯进来她怕是都不知道。 俯身抱起还在睡的白色团子,月华拨开藤蔓离开了待了五天的岩d。一站到太阳下,月华便顿住了脚步。却完全不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 而是因为她看见了站在dx外面的人。 夙楼一身的玄色锦衣,身姿挺拔,鬓角的发丝在风中被微微吹起,他正背对着d口,负手而立,像是守护着她一般。 月华面上的神色立刻变的柔和了下来。 她开口轻声的唤他,“夙楼。” 听见心上人声音的夙楼几乎是立刻回过头来,看见月华一身火红色的衣裙站在d口,他总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其实夙楼的心中一直都从未放下过。因此他明明寻得到月华的方位,但是依然不愿意前来打扰。 澈空说是五日,他便乖乖的等了五日。直到这最后一天,才跑到岩d前来守着。 夙楼看着面前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人,低下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累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月华心中一暖,仰头笑着看他,“不累。”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说道,“夙楼,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夙楼用那双黑眸看着月华,“什么”尽管神君大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他面上却是未泄露出分毫。其实在他的心底,不管月华送他什么,他都很开心。 月华换了一只手抱着白泽,腾出手来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夙楼。 是那块血玉做的玉佩。 夙楼自然是看的出,这块玉佩是用月华的血炼化而成的,神君大人有心疼,故意黑了脸,“你这几日便是把自己关在里面弄这个” 月华见夙楼面色不善,似乎是没有自己期待的惊喜的神色,有些泄气,她强撑着自己面上的笑容,“你不喜欢” 夙楼看见月华的表情,便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不喜欢,你做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只是,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耗费自己的心血,这五日不眠不休。血玉取心头血制成,你还撑得住” 月华听他这么说,先前的小情绪立刻烟消云散了。她笑着说道,“当然,不过是几滴而已。过几天便是你的生辰了,我实在想不出还能送你什么,只是觉得,血玉和你这身玄衣相衬,便决定做这个了。” “你记得我的生辰”夙楼的黑眸眼底有几分惊讶,他从未和月华说过自己的生辰。 月华却是笑了起来,“我是在书阁看到的,玄天上帝的生辰。既然你是他的托世,生辰一定也是相同的。所以,应该便是这几日了。” 夙楼低眉,看着自己面前唇色嫣然的月华。他没有接月华手上的玉佩,而是带着笑意说道,“你帮我戴上。” 月华愣了一下,随即将白泽放到了地上,伸手仔细的替夙楼把血玉别在了他腰间的白玉腰带上。 “好了。”月华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别在夙楼腰间的玉佩,似乎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抬眼打算问问夙楼的意见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入了某人的怀中。 夙楼一手揽着月华的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随后而来的便是落在唇上炽热到无法喘息的吻。 “唔”霸道的夺走了她口腔中的空气,迫她跟着自己的节奏。夙楼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月华红了脸,她无法控制的回忆起了在玄天宫的那一个夜晚。 终于被放开时,月华只能借着夙楼的力靠在他怀里艰难的喘着气。 夙楼一双黑眸里带着翻滚的欲念和柔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低的贴着月华的面,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面上,“你知道我不会和你说谢谢。” 月华笑了起来,她还未完全平静下来,声音有些不稳,“你我之间,自然不必说这些。” 夙楼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黑眸变得深不见底。他俯身,正欲再次吻上月华,却被还在喘息的人打断,“等一下夙楼” 夙楼的动作停在了一半,他一张俊美的容颜几乎是贴在月华的面前,“怎么了” 月华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夙楼她已经炼化了姻缘线之事,不说,是她的私心,她也想尽自己所能,为两人做一些事。若是夙楼知道了,定然又会傲然的说她多此一举。 “没什么,”月华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告诉夙楼,若是日后有什么好的时机再说吧。 夙楼闻言也并未多想,他眼下着急的是其他事。 夙楼再次俯身下来,却再次被打断。这一次打断他的倒不是怀中的人。夙楼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算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到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帝君,您这是做什么呢”声音里是明朗的笑意和不加掩藏的随意。夙楼都不用回头,便猜得到来人是谁。 月华原本是闭着眼的,忽听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一惊之下推开了夙楼。 “你们怎么这么早便跑来了”夙楼被人打断,又被怀里害羞的人推了开,面色微微恼怒,他回转身来,黑眸不悦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 是凤尤和漓音。一人浅紫色描金华服,另一人身上水色长裙,在风中的发丝交缠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 此去两人不知都经历了些什么,漓音尚好,凤尤面容看着有几分疲惫。但是此时的精神倒是不错,或许是终于离开了天宫的缘故。 月华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边的漓音。这是她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与漓音碰面。 此时的她看上去比往日好了许多。眉眼间的戾气不再,一身水色长裙为她添了几分柔美,整个人的气质干净了不少。 漓音显然也注意到了月华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愧色。漓音有些犹豫的看了凤尤一眼,见对方正笑着望着自己,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月华,我很抱歉,为过去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章 凰宫 月华有些愣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自己眼前的这个漓音,面容清秀,水眸明亮,倒是终于有几分讨人喜欢的模样了。 月华心中的一块石头终究是落了地。 而在她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之内,漓音却是内心焦躁。她不知道为何月华不说话。在她眼中,是自己的诚意不够,月华不愿意原谅自己。 “月华,你不愿意原谅我吗”漓音有些失落的看向了月华,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凤尤的那一边靠了靠。 夙楼挑了挑眉,漓音的小动作自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一双黑眸转而看向凤尤,这才几日,漓音对凤尤的依赖便到了这种程度了 凤尤像是做过许多次一般,伸手极自然的将漓音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随后他抬起眼来,见夙楼眉眼中的神色,反而有了几分得意。 凤尤朝着夙楼眨了眨眼,显摆的意味显而易见。 月华听见漓音的声音,这才从神游中醒过来,她面上带笑,“怎么会。既是往事,便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漓音听见月华这么说,水眸中明显的露出欣喜的神色,她转身去看凤尤,凤尤亦是低下头来注视着漓音,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是更好了。 月华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在心里不由感叹凤尤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夙楼看了一眼月华,眼眸里的光芒复又柔和了下来,他开口道,“既然来了,便去见见大家吧,顺便说一下凰宫里的情况。” 凤尤点点头,他们这一次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待到了山谷中间的一片竹屋前,凤尤忍不住发出了感慨,“这里确实是人间圣地,若不是它确实不在天上,我都要以为这里是仙境了。” “而且这里的气息很纯净,完全感受不到人间的污浊之气。”跟在凤尤身边的漓音也附和道。 月华听见他们两个人这么说,唇边的笑意变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这里吸引住了,澈空找的好地方,这里似是桃源仙境。” 她开玩笑道,“幸好澈空确实是神仙,否则我定要以为,我是误入桃源。” 几人在屋前看到了这座山谷的主人,也看见了被月华带出来的太上老君和月老。还有另一边,抱着酒坛不撒手的桃夭。 澈空最先看到了这一群人,他的目光落在了月华的身上,眼眸微微一顿后又挪到了夙楼腰间多出来的血玉玉佩上,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直接迎上了凤尤和漓音。 “二位远道而来,进了这山谷便是自家人,随意便好。”澈空的身上永远都有一种优雅的美感。他向来随性而活,却并非是随意。 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贵族的气质,温润雅致,凡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很难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凤尤和漓音自然也不例外。 凤尤表现的更为明显一些。他从小住在凰宫之中,原本便早已厌烦了条条框框。成年之后又渐渐肩负起家族的责任。 凤尤本就是个性子散漫之人。若不是有夙楼和他的那一次对决,眼下的凤尤定然不足以独当一面。 他虽然是逐渐变得成熟,但是内心里仍然渴望像是澈空这样的生活,能够隐居山水,不问世事。更不用考虑什么y谋算计,百姓兴亡。 晚翠山谷内,澈空找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席天慕地,几人在青色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手边是澈空酿出的“浮生”酒,听凤尤讲天宫近来的状况。 “我的感觉就是,天帝很有可能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在渐渐的扩大自己的傀儡。” 谈起正事,凤尤面上的笑意也都收了起来,难得的严肃,“前些日子,我和漓音到天宫里去拜访几个神仙,我是借着我父亲的名去的,简单的送些小物件。” “当时我就发现,二郎真君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在同我说话,但是能察觉到他的眼珠无神,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连着去了好几个地方,情况都差不多。为了有明显的比较,我们去的武神住所比较多。但是几乎是无一例外,他们的表现都与二郎真君相似。” 凤尤面色凝重,“若是如此,整个天宫里武神数不胜数,我们未必打得过所有人。何况还有那些被天帝捉走的各族长老。” “他若下令让这些人去各族攻打,我们还要分出人手来去通知和保护其他族和各界的人。纵然力量强,我们也分身乏术。” 凤尤的担心其实也正是月华的担忧,这些天来她总觉得内心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那你父母那边的情况呢”夙楼见凤尤说完,便如此问道。 凤尤摇了摇头,“我父亲的情况也和二郎真君一样,我母亲反倒没事。她天性聪慧,像是躲过去了。” “那你为何不把凰后一并带来她留在那里毕竟不安全。”月华有些疑惑的说道。若是凤王被控制,做出什么事伤害自己的家人该如何 凤尤显然是看懂了月华的意思,他弯了弯唇角,“我父王和母后向来情深,若我执意要将母后带来,反倒会令她不安,不如让她待在父王的身边。” “我相信我母后定然会有办法,我已同她说过眼下的情况,她心中有数。这样的话,她在也能替我们打掩护,若是她也离开凰宫,天帝必然会起疑。” “怕是天帝已经起疑了。”月老在一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转眼看着太上老君,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太上老君面色更是不善,在这件事上,他心里更多的是恨。 倒不是恨别人,而是恨他自己。 若是自己当时能怀疑一下天帝要回魂丹的原因,或许如今这些人也不用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与月和先回天宫。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吗不在天宫,天帝定然会抢先下手对你们不利。若是我们回去,说不定能争取一些时间。” 太上老君的响起,在坐的人都是一惊。太上老君却只是看着月老,神色坚定的很。 月和仙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头同意,“也好,我们一起回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人来访 “不可。”月和仙翁的声音刚落,月华便站出来反对。 她一双桃花眼中同样是不容抗拒的神情,“仙翁,恕留夕直言,师父他老人家因着身份特殊,或许还有周转的余地。可天帝若想对您下手,却是不用顾忌分毫。” 月华面无表情的说道,“您不能回去。” 月和仙翁瞪了月华一眼,正欲开口,便听一边的夙楼说道,“两位都不能回去。” 这回连太上老君都出声反驳,“我们是最熟悉天宫的人,何况天帝若是发现我也混在你们之中,定然会起疑。到时候我们没时间准备不说,他会直接发动浩劫,毁灭人间的。” “我炼制九转回魂丹的丹室百年前便被天帝保护了起来,他还说是为了防止再有人偷丹药。”太上老君面上满是不屑,“没想到他是怕我有一日发现他的阴谋。” “这次回去,我要亲手毁了那颗丹药”太上老君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愤怒。 夙楼墨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他沉着声音说道,“但是即便是你们现在回去了,也丝毫没有帮助。你们有没有想过,天帝要的便是分散我们。” “我们这群人聚在一起,或许还有办法击败他。但若是你们回到了天宫,他随便想个借口将你们关起来,我们又该如何” 夙楼的黑眸直直的盯着太上老君,“我知道您想回去做什么,但是事到如今,天帝的力量已然不可小觑。即便是老君也不能奈何他。” 夙楼的话说完,太上老君也沉默了下来,他原本确实是想回到天宫去阻止天帝。为了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孽,即便是弑神他也不在乎。 但是夙楼的话点醒了他,此时的天帝,又岂是已他一己之力对付得了的。 见两人沉默下来夙楼这才再次开口,他转头问凤尤,“你们在天宫内,定然有遇到还未被天帝控制的人吧” 凤尤低头想了想,“有是有的,但是大多数都是力量较弱的神仙了。” “无妨,我们只是需要有人能够站在我们这边,更何况,多些人我们也能集中精力对付天帝。”夙楼说道,“若是我们直接把人带出来,天帝定然会有所察觉。” 他看着太上老君和月和仙翁,“不如这样,两位回去一趟,尽力拉拢还在天宫内的人,但是注意不要暴露自己,这样一来,也能打消天帝眼下对你们的怀疑。” 太上老君听完夙楼的话,纵然心里有些不愿,却还是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月华有些担心,“既然天帝已经起疑,若是他们回到天宫之后,便立即对两人下手该如何” 澈空笑道,“放心,若是天帝当真这么心急,他大概早已开始行动了。”澈空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疑惑,“其实我一直奇怪一件事。” “倘若天帝当真像你们所说,从那么早之前便开始计划这件事,而且现在已经有那么多人被天帝所控制,他为何不直接对六界发动攻击为何一定要等这最后一颗” 澈空的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同时又觉心惊。 他说的没错。但如果天帝当真是有其他的打算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太上老君性子急,见几人又开始犹豫,他直接站了起来,“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天宫总归是要回去一次的,越拖越对我们不利。我看我和月老现在就动身。” 说罢他看着身旁的月和仙翁。月老站了起来,“也好,现下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我们两个老头子跑一趟,先探探天宫现在的情况也好。” 说着两人便打算动身,澈空突然出声,“二位且慢。” 太上老君和月和仙翁停下来看着他,夙楼和众人也都看向了澈空。澈空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二位别急,我们好像有客人来了。” 几人皆是不解,但是澈空设下的结界也只有他能有如此清晰的感应,月华问道,“是谁来了”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晚翠山谷 澈空却只是笑笑,眼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月老,他笑着说道,“算是位故人吧。” 月老看着澈空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种预感,他还没来的及提前离开,便听深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意外的是大家都熟悉的人。 “不行,你们不能回天宫去。” 众人皆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所有人都不清楚她现在来这里的意义。 月老的反应最为强烈,月华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了落寞和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老人握着拐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但是眼神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来人的方向。 那人缓缓走出了深林,她一身的黑裙,衣衫整洁干净,整个人也很精神。 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在脑后盘起。她的目光自进来之后,便一直牢牢的锁在月老的身上。 来的人正是冥界的孟婆。 月和仙翁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和那个人离这么近的时候。他为别人牵了一辈子的姻缘线,却是对自己红线另一头的人无可奈何。 月老一直都避免去冥界,即便是听到她的消息,都要有一阵心中难以控制的想起往事,何况是如此近的见到那人。 孟婆径直走到了月老的身前,老妇人的面上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她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红杉,手中还在拄着拐杖的老头,竟也有些眼眸酸涩。 孟婆开了口,虽然声音很轻,却是命令的口吻,“你不许回天宫去。” 月老面上有些愣神,他不知为何孟婆特意跑来说这件事,明明两人自分开后,便有数年不曾再见面。月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可是我你” 孟婆看着他,声音又微微提高了些,带着严厉和一丝颤抖,“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还想再反对我一次吗” 太上老君在一边皱起了眉,“回天宫是我们的决定,你反对有什么用再说,如今天宫形势险恶,我们不回去谁回去” 孟婆转眼瞪着他,面对着月老时眼中的情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警告,“正是因为天宫危险,你们两个才不可以回去”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孟婆 “先别着急。”一旁一直听着的澈空开了口。他温和的笑着,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澈空见孟婆转脸看着自己,上前了一步说道,“孟婆,可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为何一定要阻止月老和老君回天宫” 澈空的问题恰到好处的引开了两人的战火,也避免了月和仙翁的尴尬。 孟婆顿了顿,她看向澈空的眼神别有深意。魔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澈空,似乎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秘密一般。 澈空站在原地,面上带着极浅的笑容任她打量,直到孟婆的眼神终于放松下来她瞥了澈空一眼,“天宫里已经不能回去了,你们在这里磨蹭的时候,天帝早已知晓了。” 孟婆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两个这个时候回去,定然会和其他神仙一个下场” 孟婆的话震的众人皆是一惊。 夙楼沉着声音,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天帝已经知道了月老和老君的去向” 孟婆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夙楼的这问题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夙楼身边的月华,她看着月华的时候夙楼和月老面上的神色都有了几分紧张。 夙楼紧紧的盯着孟婆。 孟婆见了夙楼如此防备的动作,轻笑出声,她柔柔的看着月华,“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做到了。我当初告诉你去找他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你竟然真能让他为你动情。” 孟婆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凉,她的眼神带着讽刺,“毕竟是你追了几世的人,就算是没有感情,怕是也要被你磨出来了。” 夙楼的黑眸猛然紧缩,他冷冷的盯着这个敢在月华面前胡言乱语的人。 月华整个人的身子僵直到不能动。 她不知为何孟婆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件事,但是自从她恢复记忆以来,便一直都惶惶不安,总觉得夙楼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而孟婆方才提起的前世,更是让她心中不安。就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 夙楼的掌心覆了上来,用力的握住月华有些冰凉的手,逼迫着月华抬头看着自己,月华的面上还带着一贯的笑,眼眸肿亦是。 但是夙楼还是清晰的在月华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和无助。尽管她掩藏的很深。 “月华。”夙楼的声音很轻很镇定,“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夙楼轻轻的抚上月华的面容,直到月华一双桃花眼中逐渐清晰的看到夙楼的倒影。 夙楼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月华,我不会离开你,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你相信我吗” 月华怔了几秒,随后她缓缓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摇,此刻看着夙楼近在咫尺的俊美的脸,一时间有些羞愧,她点点头,眼眸复又恢复了清澈,“我相信你。” 孟婆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这次没有再为难他们,而是把目光转了回来。 她看着月老,说道,“我知道是因为天帝早已在暗中开始了行动,而你们,还依旧以为他在等着那最后一颗的回魂丹” 孟婆的唇边溢出了一丝冷笑,“从你们跟着月华下界的那日起,他便已经知晓了。只是一直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而已。” 孟婆把头转向夙楼,“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你派去各族各界保护他们的人还有没有音信。” 夙楼的黑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他没有反驳孟婆而是试着闭起眼叫了一次玄武。 漫长的几秒过后,夙楼睁开眼,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暗沉的光芒,他缓缓的说道,“她说的恐怕是事实,我联系不上玄武了。” 月老闻言惊讶的问她,“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孟婆的声音里带上了恨意,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因为他已经派人攻去了冥界。” “冥界”凤尤提高了音量,他漂亮的面容上结了一层冰霜,“没想到他竟是连冥界都不放过。冥界外有那么多还未投胎的恶鬼,若是就这么被放了出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受苦。” 凤尤的话也正是众人的担心,六界中只有人类是最脆弱的生命。一旦天帝发动战争,最先受到伤害的便会是这些还一无所知的人。 “那现在冥界的情况怎么样”夙楼最先冷静了下来,若是已经发生了,问清楚情况才能想办法应对。 澈空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很安静,他坐在一边微低着头,面上看不出悲喜。眼眸半阖,掩盖起了所有的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孟婆看了澈空一眼,随即又挪开了视线,“还抗的住。冥界可不是供他玩乐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下来的。但是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夙楼想了一会儿,“眼下我们也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既然他已经开始了,我们也奉陪到底。” 夙楼说话的声音不高,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力量,他转头看向凤尤和漓音。 凤尤看着夙楼的目光,当即明白了,“你希望我们去做什么” 夙楼眸色一闪,“你们去人间,看看能不能将天帝派去人间的人杀了,若是不能,便尽力保护百姓。等人间的事了了,便去冥界看看。” 凤尤拉着漓音站了起来,“先去人间,再去冥界吗,好,记住了。” 月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若是有什么事,要想办法联系我们。别硬扛着。” 凤尤点点头,朝着月华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随后他转头看了漓音一眼,两人化作两道光芒消失在晚翠谷的上空。 夙楼看了看剩下的人,问道,“澈空,若是你离开晚翠谷,这里的结界会受影响么” “不会。”澈空从安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我们人手不够,你去一趟鬼界如何”夙楼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桃夭,“桃夭,你去妖界走一趟。” 桃夭瞪着夙楼,“你要我去妖界我一个人” “我陪他一起去吧。”夙楼正要开口时,月老出声说道,“我与妖王有些交情,要他信服也不难。” 这时孟婆把目光转向了太上老君,“你要留在这里。”见老君张开嘴想要拒绝,孟婆果断的说道,“你要留下来想想该如何解了回魂丹药性。”未完待续。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前世情愁 孟婆的话是有道理的。总不能为了削弱天帝的力量,便将他制造出的傀儡全部都消灭掉。 且不说有多少功劳颇高的神仙与各族长老被牵扯其中,他们这些人的力量是完全不能消灭掉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的。 孟婆的话说完,太上老君便安静了下来。 “好。”他道,“解药我来想办法,其余的便都交给你们了。” 夙楼未回答她之前,孟婆忽然在一边说道,“月华,你身上的创世神血脉还没有苏醒吗” 月华听闻此言,神情微愣,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还没有别人知晓,可是现在孟婆却是这么简单便说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创世神的血脉的” 孟婆看着月华笑了出来,“我是孟婆,你转世了多少次我都清楚,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便是创世神别忘了,当初是谁要你去找夙楼帝君的” 月华一愣,“所以,你一早便知道,我是创世神转世” “这倒不是。”孟婆看着她,“我原本只是因为,你是那老头的徒弟还是女儿。我之所以告诉你,当初的想法,只是希望能把当年的事做一个了断。” “当年的事”月华有些摸不着头脑,孟婆看着月华眼中的迷茫,明白过来后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他竟是连你都没有提过么” 月华无言以对,她把目光投向了月老,却发现一向开朗的老人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着,看起来似乎是还有些愧疚。 月老转头看着孟婆,似乎是有话想要说,但是又像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婆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响,最后叹了一口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别扭什么就算是生气,该气的人也是我,你这是做什么” “罢了,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 月老面上的神情这才有了一些变化,他惊讶的抬起头,似乎是想阻止孟婆接下来的话,但是他的目光探到一半,便泄了气。 孟婆这才悠悠开口,“你们一定不知道,当初若不是他心性不坚,我们两个早已像人间的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白头终老了。” 月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诧异,她带着几分惊讶的问道,“你们竟然原本都是人” 孟婆点点头。 那一年,其实也是个万物复苏的春天。一次偶然的事故,让当时正当妙龄的孟婆遇见了月老,而那时的她,名叫柳然。是京城柳家的千金小姐。 柳家千金貌美,当年前来提亲的富家贵族不知有多少,但是柳家小姐却是谁都不愿嫁。 她的父母原本也由着她,大家心里想着或许再见几个人,便会有喜欢的人了。怎料那一年,柳然在外出的路上,竟然遭到了劫匪绑架。 柳家人悬赏重金四处寻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快把京城以及其附近翻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失踪的柳小姐。 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柳然却在一天自己回来了。 原来,柳然被绑架之后直接带到了山林之中,一直有人在找她,绑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便在山里的山洞中待了许久,直到有一个恰好经过的年轻人路过这里。 那个人便是当年的月老,彼时的他不过弱冠年纪,名叫梁生。因家中贫寒,经常会到山上去采一些草药拿去卖。 那一天经过绑匪的藏身的地方,忽然听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梁生担心是迷路的女子独自在里面,便走进去想要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进去之后他看见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坐在地上,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半靠在身后的岩壁上,蜷缩着身子,身上的衣裙也已经有些划损。 梁生一惊,他自然也知道京城中贴的到处都是的寻人启事,此时见这女子衣着华贵,颇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无其他人在。 梁生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前帮忙。 他走到了柳然的背后。柳然虽然双眼被蒙着,但是她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绑匪回来了,哭声立时小了下去,还透着些许的恐惧。 梁生见她如此便不再往前,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问,“你是柳家小姐柳然吗” 柳然的哭声停了下来,这不是绑架她的人的声音。她抬起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连日来的惶恐终于找到了出口,她希望能有人救她出去。 梁生这才注意到柳然面上的布罩,他干脆蹲下身子来,在柳然的耳边说道,“别怕,现在他们都没有回来,我这就救你出去。你别出声。” 见柳然点头后,梁生伸手开始解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后便又伸手替她的双腿松绑,“你活动一下,绑了这么久身子定然都僵了,等一下我们要走很久的路。” 柳然的心中涌起了异样的情绪,被困在这里这么多日,她心中只有恐惧和迷茫,忽然有一个人来救她,在她的心里此时梁生已经成为了她的全部支柱。 柳然乖乖的坐在原地等着梁生给她松绑。两人逃离那里的时候,远远的听到了绑匪低声交谈的声音,柳然的面色立刻褪去了血色。 梁生见不远处的小路上已经隐约可见几人的身影,就算现在冲出去跑,也一定会被看到。他心急的在四周看了看,忽然有了一个大单的想法。 梁生拉起柳然,带着她直接藏在了离洞穴最近的灌木丛中,洒了满身的叶子做掩护。 两人躲在草丛中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引来绑匪的注意。他们藏在那里听着绑匪的脚步进了洞穴,随后叫骂声从里面传来。 几人又踏着纷乱的步子跑了出来,四散开来在林子中寻找着和柳然的身影。 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此时柳然和梁生几乎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一直到黄昏,这几人才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山洞,不一会儿后洞中便亮起了火光,梁生和柳然依旧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直到洞中的火光又灭了下来。 梁生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这才带着柳然从草丛里起身,离开了这里。 “那之后,我们两个不敢在山中久留,连夜逃回了城中。我连日来都紧绷着情绪,便在进城的时候昏倒了。”孟婆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味道,她淡淡的叙述着这件事,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和解 月华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婆看了月老一眼,又接着讲道,“那个时候,他没有别的办法,便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里。” 梁生把昏过去的柳然带回了自己的家中,替她盖上了被子才发现她已经发起了高烧。梁生家中根本没什么能力请大夫来,无奈之下,梁生只得等到天亮之后去柳宅前敲门。 柳家人原本正处于伤心中,忽然听见有人说找到了他们的女儿,自然是欣喜万分,便跟着梁生去了他家中。 见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当真是他们的千金时,两人皆是喜极而泣,对着梁生不住的道谢。 梁生顿时涨红了脸,站在床边摆手,“这没什么,只是这姑娘回来时发了高烧生了病,我家没钱请大夫,还请你们带她回去好好看看。” 柳然的母亲早已注意到了梁生家中的情况,她站起来,说要重金酬谢他,但是最后梁生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没有要酬金。 原本故事到这里也算是圆满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柳家的小姐醒来之后,爱上了救了自己一命的梁生。 柳然去找过梁生几次,两人匆匆见面,聊得倒也愉快,一来二去的情况下,梁生也对这位女子产生了好感。两人很快两情相悦了。 等柳然又一次拒绝了家人给她安排的亲事的时候,她便以实相告,说自己爱上了救了自己的梁生。 柳家父母十分震惊。 他们并没有像柳然想象中那样接受这一段恋情,而是警告柳然不许再与梁生见面,同时快刀斩乱麻为柳然安排了一桩婚事,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柳然哭闹不依,却最终也只落得被关在家中不得外出的下场。 柳然想了很多办法,最终赶在婚期前将一封信送出了府。希望梁生看到了信之后与她相会,带着她离开这里。可惜的是这封信到了梁生的手里时,被雨淋湿了。 梁生仔细的辨认着信上的字迹,时间的位置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梁生想了许久,终于认为应该是在寅时相见。 但是柳然实际上写的时间则是午时。 她午时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怎么等都等不来梁生,最终却是等来了自己的家人。柳然恨梁生的失约,又不愿随家人回去一辈子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便在湖边自杀了。 梁生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柳然的家人抱着她的尸体痛哭。 梁生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他跌跌撞撞的跑向柳然,却被伤心过度的柳家人一掌推开。梁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柳然,直到触碰到她已经冰冷的尸体。 梁生心中的支柱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他瘫坐在地上,连四面朝着自己围过来的愤怒的柳家人都没有推开。 “当时的我心中怨念难以消散,魂魄在冥界徘徊不散,冥王无奈,他说愿意转世投胎时为我安排一个好人家,但是我当时心灰意冷,全然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真情。所以不愿。” “后来,冥王便问我,可愿永远留在冥界,替过往的人忘却前尘。我说愿意,他便给了我一种汤药。从那之后,我便再没有离开过冥界。” 孟婆说完,转向了月老,“其实在那之后这么些年,我也听到过你的消息。都说你后来到了天上,做了替有情人牵红线的神仙。但是你却从未想过来看看我。” 孟婆的声音里带着苦涩,“你别找借口,你定然也知道我没有入轮回,你牵了那么多红线,为何就没想过,到冥界来找找我” 月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眼眶已然红了。 向来爱笑的老人眼中满是无奈,“物是人非,当年的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你不愿再回红尘也都是我造成的,我又有何颜面再去见你。” 月老顿了顿,把孟婆不知道的部分补充完,“你走了之后,我的魂魄遇上了云游的西王母,她听我说了我们的故事,心中同情,问我愿不愿随她到天上,做一个替有情人牵线的神仙。” 月老的目光第一次对上了孟婆,老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情,“她说,既然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便替已经转世投胎的你,安排一桩好姻缘。我便同意了。” “这些年以来,我每遇见一个凡间女子,都在想,她会不会就是前世的你。我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做好这些,我没能给你的承若,若是有其他人能给你,我也就知足了。” 月和仙翁的声音里满是悔意,“柳然,若是我能更聪明一些,或许当年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孟婆听到此处,也有些动情。她闭了闭眼,自他们二人分开后,数万年已逝。 起初她还不知晓月老同样没有转世没有忘却前尘,直到后来偶然听说,心中的恨意和另外一份一直被她刻意压制的情感便都破土而出。 说是不在意自然是假的,她当年不愿入轮回,除了对世间的失望之外,其实也有私心,那便是她的心底其实不愿意忘掉月老,就算能守着这份回忆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孟婆之前愿意告诉月华她的姻缘人,也是因为她在知道了月华的身份后,希望也能找到一个机会,将两人之间多年的宿怨解决掉。 她走到了月老的身边,看着他满头的银发,良久之后忽然抱怨道,“明明是你负我,怎么你反倒变成了老头子” 孟婆面上有些过于灿烂的笑容让月老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在原地站着没有给出反应。 片刻之后,孟婆只好叹了一口气,“总归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再和你计较也是无用。我只问你一句话,梁生,你现在心里,还有没有我” 月华在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她身边的白泽早已双眼放光的蹲在了前面,那不停摇着的尾巴就差直接冒出来一句赶紧在一起吧。 月华身边的夙楼则是伸手过来,搂住了她。月华带着疑问回过头,却见了夙楼黑不见底的眼眸。月华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以眼神示意夙楼,怎么了 夙楼倾身过来,在月华的耳边印下一吻,而后才说道,“我不会这样。我不会给你机会,让我们错过的。” 月华的眼神温柔下来,而另一边,孟婆听见了月老如蚊子一般的声音,“我心中一直都是你。”: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玄武归来 自孟婆和月老的恩怨化解了之后,晚翠谷中的气氛便好了许多。 尽管在那之后不久,月老便跟着桃夭去了妖界,晚翠谷中这回真的只剩下了月华,夙楼,白泽和孟婆几人还未离开。 太上老君自那日说要炼制解药起,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曾出来了。 而孟婆在冥界习惯了,也受不了光亮太强的地方,便整日也罢自己关在竹屋内不出来,只有在太阳下山了之后才会出来走走。 月华和夙楼在等消息,玄武失去了联系之后,夙楼不知他那边的情况便无法做决定,只好先在晚翠谷等消息。 “玄武那边真的没事吗”月华还是有些担心,即便是上古神兽,可玄武要面对的可是一整支的军队。“你再试着联系一下他” 两人在山谷中左右也没什么事,月华上午的时候都会去酒窖里帮澈空看看他封存起来的新酒,下午的时候便一直都和夙楼待在一起。 两个人在山中满无目的的散步,山中除去清冽的泉和幽冷的山林之外,通常便有月华和夙楼两人,对于这一件事,两人意外的意见一致,都很享受每天下午的散步。 只是近来月华总是内心不安,让夙楼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夙楼有些无奈,月华这些天不知怎么了,总是不得安宁,一闲着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担心出了谷的人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泽自从澈空离开后,整日里也有些恹恹的,经常是缩小了自己趴在月华的肩头上睡一整天,晚翠谷的灵气也没能让他显得稍微精神些。 “不会有事的,”夙楼出声安慰她,“若是当真有事,他定会找我,现在联系不上他,可能是因为情况比较紧张。” 月华转过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白泽,“白泽这两天也有些没什么精神,似乎是在只要离了玄天宫,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夙楼看了一眼趴在在月华肩上无精打彩的白泽,淡声说道,“晚翠谷灵气再充沛,也终究是在人间,大概是人间越来越不太平了。” 月华看着闭着眼睛一直在睡的白泽,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长而雪白的绒毛覆下来,没了平日里的气焰,此时看着倒是十分乖巧惹人爱。 月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夙楼跟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往回走。 一路无言,走到竹屋门前的时候,一直紧紧跟着月华的夙楼忽然停了下来。 月华走到了门前伸手准备推门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在何时没了身影。她转过身,眼眸望着夙楼,“怎么了” 夙楼的黑眸里闪着狠戾的光,月华见到夙楼的眼神,心中涌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去。几步走到夙楼的面前,月华试着又问了一遍。 “夙楼,怎么了” 夙楼唇峰抿成了一条线,黑眸透着不悦,“玄武来消息了,说会来晚翠谷汇报情况。” 月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确定的问道,“这不是好消息吗” 夙楼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一个被派出去的将士,敌人未除,在什么情况下会主动回来” 月华怔了几秒,忽然明白了夙楼说的问题所在。月华抬起脸,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玄武没能守住” 夙楼看了她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玄武被派去守护灵界,天帝的威胁一日不除,他不该自动请求回来,除非灵界已经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月华想到这一点,不觉心慌。 “难道天帝派去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占领了灵界,杀光了所有灵族” “倒不一定是杀了所有人。”夙楼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的模样,他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占领一个地方的方法有许多种,或许是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了灵界的人,让他们听话,就像是控制那些长老一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过了一会儿月华轻声的问道,“眼下我们怎么办” 夙楼顿了顿,随后才答到,“待玄武来了说说情况以后,在做定夺吧。”夙楼抬眼看看天色,“他也快该到了。” 夙楼的话音才落,便见方才还晴朗的天上忽然积蓄起了阴云,片刻之后晚翠谷上空便积聚了一大片的暗沉沉的乌云。若是从外面看便会发现,这阴云只在晚翠谷上空才有。 夙楼仰头看着云层中最厚的部分,里面隐隐有什么庞然大物穿梭在云海之间。 又待了片刻,一个蛇尾的兽的形态从云层间探出了头,他嘶吼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道道闷雷落在山谷之中,它探着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站在月华身边的夙楼忽然伸出手,掌心一道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直的朝着异兽的眼睛而去。 那道黑芒毫无意外的击中了异兽,它扬起脖颈长长的嘶吼了一声,旋即快速的低下头来顺着方才光芒的方向看去,待它终于看清了下面站着的两个人,嘶吼声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个瞬间,异兽一个俯冲,直直的朝着夙楼和月华所在的方位而来。行动之间带起的飓风直接将近处的树林夷为平地。 月华一惊,她拉着夙楼的衣袖焦急的冲着他喊,“夙楼这是玄武吧他怎么还不变回来他会毁了这里的” 夙楼的一双黑眸里弥漫着凌厉的风雪,他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月华,一边声音冷静的说道,“因为他变不回去了” 夙楼单脚在地上一踏,借力直飞玄武的头顶。 玄武低下头,似乎是并打算攻击这个已经过多的接近了自己的淋领域的男子。夙楼一掌击在玄武巨大的头颅之上,掌心迸发出的光芒将玄武整个包裹在中间。 夙楼见状,衣袖一摆,飞身回到了地面上,黑眸中的光芒也已经恢复如常神色。 片刻的静谧之后,有一白衣男子半跪在了夙楼的身前,低眉垂眼,“属下无能,请帝君责罚。” 那袭玄色衣袍沉默了很久,随后一个略微冷漠的声音响起,夙楼面无表情,“起来说话。” :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玄天宫被围 月华后来才知晓,那日玄武来的时候,是在灵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甚至是连变回人形的力量都没有了。所以他才会在晚翠山谷的上空盘旋着寻找夙楼的身影。 他需要借助自己主人的力量来恢复。 所以其实夙楼方才的那一掌,是在帮他寻到夙楼的位置。 月华看着此刻站在夙楼的身后,面上笑容温柔的男子,丝毫不能把他和那个方才吞云吐雾的异兽联系在一起。 玄武注意到了月华的目光,那双眼眸朝着月华望了过来,月华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看了太久了,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目光,转而问起了情况。 “灵族那边怎么样了” 夙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玄武,这次没有直接叫他起来,而是接着问道,“迟了是什么意思” 玄武低着头,那一袭白袍落在地上看起来还是从容的很,“属下奉命去保护灵界,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见到了灵界的王,说明来意,在灵界中的几次查看也都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后来,我忽然发现灵界中的人反应不太对。在听说了事情的缘由之后,显得太过平淡了。” “所以我就暗中做了调查,发现以灵界的王城为中心,附近的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最为平淡。” 玄武说道这里,夙楼忽然开口,“他们已经变成了傀儡了,是不是” 玄武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低叹,“是。”他接着说道,“我偷偷观察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有人的生活都差不多。” “这只能说明,有人早已潜入了灵界,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点点的侵蚀着灵界的人。” “我发现了这件事后,原本打算立刻报信,那些灵界的傀儡却忽然发现了我。原本只是想避开他们出来,没想到那么难对付,最后逃出来时竟是连恢复人形的力气都没有了。” “灵界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月华的声音里有些疑惑,毕竟灵界愿本便一直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人们也都关爱有加,完全不像是一个善战的地方。 夙楼道,“也许不是灵族本身的力量,而是那些操纵傀儡的人的力量,若是他能让傀儡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力量,那这事便麻烦了。” 夙楼的黑眸透着暗沉的光芒,片刻后他微微垂眸,对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玄武说道,“起来吧,这不完全是你的错。” 玄武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重复道,“请帝君责罚。” 夙楼却是哼了一声,口气微微无奈,“玄武,你再不起来,便当真在这里跪着吧,本君不管你了。” 跪在地上的人这才抬起头来,从地上起身后拂了拂自己的衣袍,面上带着有些狡黠的笑容,“帝君,你若是以一味的纵容手下的人,还如何树立威信” 夙楼冷冷的瞪着他,“你真以为,本君不会办了你” 玄武哈哈笑了起来,“帝君,若是你当真因为这件事便惩罚跟随在你身边多年的兄弟,你手下的人才当真会害怕你啊。” “知道你还说”夙楼对玄武这种性子实在是无奈的很。 “好了,来说正事。”夙楼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你这满身的伤,不会当真只是在灵界受的伤吧” 月华一听,顿时有些紧张,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也被控制了 玄武面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呆滞,随后他复又笑开,带着一丝苦笑,“还是瞒不过帝君。” “既然知道瞒不过,还不快说”夙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带着一贯令人臣服的气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全部的情况。” 玄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帝君,天帝派人去攻打玄天宫了。” 玄武的话就震的月华浑身一颤,攻打玄天宫天帝他怎么敢夙楼的面色更是不善,但是他依旧很镇定,夙楼皱着眉问道,“眼下玄天宫的情况” 玄武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眼下还没什么问题,玄天宫中留下来驻守的都是最精锐的,一时半会儿他在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灵族的事情提醒了我,来的路上我顺便去其他地方看了看,人间的情况最惨,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了秧。” “此外的妖界,冥界也都不怎么好,虽然有帝君后派去的人子啊,但是他们的情况也和灵界差不多,是天帝一早便派人在里面藏起来,有很多人都不知不觉中计变成了傀儡。” 夙楼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没想到天帝的计划开始的那么早,他们完全是处于被动的方面。 月华心中也十分焦急,她道,“我们还是太大意了,就像澈空说的,天帝怎么可能会只准备九转回魂丹这一手,他既然准备颠覆六界,自然还有自己其他的计划。” “澈空”夙楼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是却已经抓不到方才的灵感了。 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夙楼沉着声音同玄武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身上的伤比较重,这里灵气还算充沛,便现在这里养伤,其余的事不要管了。” 玄武点点头,想起什么一般又补充道,“对了,腾蛇也从天宫出来了,他附在妖族的身上跟着其回到了妖界,此时正和桃夭月老等人在妖界帮忙。” 夙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玄武便先下去了。 月华看着夙楼黑眸中的神色,便知他心中已有计较,月华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和他十指相扣,“没事,我随你一起回去。” 夙楼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身后竹屋的门却是被人推开了,“即便是所有的人一起回去,也阻止不了天帝、” 夙楼和月华一起回头,便看到孟婆站在门口,看起来她已经听到了方才玄武说的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夙楼的神色淡淡的,眼眸里也带着敷衍,若是不回去,眼下又有什么办法 孟婆看了两个人交叠的影子一眼,随后看着夙楼,“你随我来。月华,你便留在这里,我有事要同他说。” 两人走远了,孟婆才开口,“我知道让创世神血脉苏醒的办法,只有创世神回来,才能真正毁灭天帝的计划。”: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解封之法 夙楼的面上一片阴霾,完完全全是因为孟婆方才说出的那几句话。 “你方才所说,本君一个字都不信”夙楼黑眸中带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俊美的面容上看起来不仅有怒气,更是夹带着恐惧。 孟婆却是一动不动,她见夙楼发火,不由轻笑吗,“难不成,你是当真爱上了那丫头,一点儿都不舍得她受伤” 夙楼直直的看着孟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婆叫夙楼出来,只为告诉他解开创世神血脉封印的办法,但是这办法却是让夙楼不能接受。 孟婆说她又办法让创世神的血脉苏醒后,夙楼的黑眸微微一动,他问道,“是何方法”夙楼心知孟婆所说之事定然没那么简单。 否则孟婆定然不会单单只叫自己一人。 夙楼黑眸里的防备更重,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孟婆但说无妨。” 孟婆的眼中带出了些怜悯,她沉吟着说道,“若想解开月华身上的创世神血脉封印,则要她本人受到所爱之人的背叛。” 夙楼的黑眸骤然紧缩。孟婆直视着夙楼,“也就是说,除非你们两个人分开,否则别无他法。” 夙楼听完孟婆的话,心中狠狠的掀起了波澜,他顾自镇定的问,“孟婆所说的分开,意思是” 孟婆紧紧的看着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你不再爱她,也不会再同她相守一生,并且在血脉苏醒前,不再见她。” 孟婆说完之后一片死寂,夙楼眉眼中的神色蕴藏着风雨,他沉下声音来,“先不说我定然不会和月华分开,我又为何要信你所言” 孟婆勾勾唇角,眼带嘲讽,语气凉凉的,“你自然可以不信,我是冥界之人,创世神的灵魂是我一次次看着她轮回转世的。” “千万年来我看着她的魂魄逐渐齐全,原本便算到这一世便会重新回到天上,但是原本该投胎这一次,却是不见人影。” “我将冥界近些年来的魂魄都看遍了,没有一个是她。”孟婆的眸光淡淡的落在远处的竹林上,“我原以为她是出了什么意外,直到月华来冥界送东西。”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体内不同寻常的灵魂,但是奇怪的是,这是的她却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刚刚飞升的神仙,而非创世神。” “我一直都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与她多次接触后,我终于可以确定,是有人将她体内的创世神血脉封存了起来。” “所以她这一世才能作为普通的神仙而存在了这么久,那封存那血脉的人,也不知是何人,因为他一定是极不想创世神回归。” “何出此言”夙楼听到此处,不由问道。 “只为她这血脉需要另一半的背叛才能解开。”孟婆的神色间带着些许的怜色,“月华本是孤世姻缘。”她说。 孟婆看了一眼夙楼,眼中带着深意,“眼下,你也该知道她身上背负的孤世姻缘本该是谁的了吧” 夙楼不予回应,但是黑眸中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孟婆了然,她道,“按理说,月华这一生都很难寻到心爱之人,但我第一眼见她,便告诉她去寻你。” “所以她算是寻到了爱人,对于孤身一人的她来说这大概已经是恩赐,可是这人设下的封印却又要她受到所爱之人的背叛。” “若不是他算准了将来有一天会用到创世神的血脉出世,而那人又在极力的阻止她重返天位,也不会在月华的身上下如此重的封印。” 夙楼抬手揉了揉眉心,“什么人会有能力将创世神的血脉封印就算月华当时不过是个孩子,但是要想封印创世神的力量,也不是谁都做的到的吧” 孟婆点点头,却是说道,“理是这个理,但是据我所知,能拥有这个力量的人也都不在这个世间了,我查了很多书都没能想到还有谁能有这个力量。” 夙楼皱眉,“天帝也不可以么” 孟婆嗤笑一声,“不会是他,他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而若是他直接杀了年幼的月华,那只会让她再次带着创世神的血脉轮回转世,创世神不死,只会不断的入轮回,时机一到便会回归天位。” “所以单单是杀了她,也是没有用的。所以不会是天帝一定另有他人,这人的力量恐怕在你之上。” 夙楼墨玉般的黑眸中难得的有了认真的神色。 他轻轻的朝着孟婆走了两步,神情庄重严肃,夙楼轻声的问她,话语中带着希望,“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是不是”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孟婆能够真切的从夙楼的身上感受到不安和压迫感,她只好也仰起头来看着夙楼,良久之后孟婆才出声,“别无他法。” 夙楼周身的空气毫无征兆的冻结在了一起,他眸中的光芒带着浓浓的威胁和不妥协,“若要我离开她,绝无可能” 大概是夙楼强硬的语气终于惹怒了孟婆,她亦是瞪起双眼,“你不是她一个人的眼下你们两个人的身上背负着的是天下人的性命” 孟婆冷冷的盯着夙楼,“神兽白泽都说过,需要创世神和你两人联手,才能阻止这一场天地浩劫,你难道忘了在大义面前,你们的儿女私情又算的了什么” 夙楼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好说话,他固执的重复道,“我答应过月华,此生决不再背离她,发过的誓言又岂可毁于朝夕” 孟婆哼了一声,“不过是誓言罢了,年轻的时候谁没许过几个誓言但是眼下大局当前,你敢不顾天下人的安危而去守什么誓言” 夙楼面上丝毫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天下人如何,管我何事” 孟婆面色铁青,她用手指着夙楼的眼睛,“你你身为荡魔天尊,天下人有难你不救天下人” 夙楼依旧是傲然立在风中,黑眸中一片死寂,翻不出一点波澜,他冷冷的重复道,“管我何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归宫 孟婆气结,她原本以为,以夙楼的性子,定然会直接选择救天下人,哪知这小子却是偏执的很,一条路走到死都不改方向。 如此下去,不但无法说服他为了天下背叛月华,恐怕还会引起月华本人的疑心。 孟婆皱眉,“你当真不愿若是天下人有难,月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但她眼下可没有这个能力,一旦对上以强者,还是毫无机会。” 孟婆面无表情的问他,“你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么就算你能,月华会答应么” 夙楼沉着脸,“这些不用孟婆担心,总之要我背叛她来换取创世神血脉苏醒,我定然不会同意。” 孟婆有些头疼,“又不是当真要你背叛她,你只要骗她就好了,等到封印解开,创世神血脉苏醒,你再告诉她真相不就行了。” 孟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那若是我说,此事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呢” 夙楼也跟着有了一瞬的沉默,他问,“是什么” “月华会死。”孟婆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不解开封印,她会死。” “这封印是死印,这是一个有时间限制的封印,若是没能在她十万岁前解开封印,她的生命就会一点点的被身体里的封印吸走力量。” “直到力量耗竭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月华死了之后,她会和创世神的灵魂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再也不能回来了。” 孟婆看着夙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夙楼面上一片阴霾,他压低了声音,呼吸有些急促,“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若你不过是为了引我背叛月华呢” “信不信在你,我只是告诉你结果而已。”孟婆见他神色间终于有了动摇,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不再开口的夙楼,最后说了一句,“容我提醒你一句,天帝的身边,有其他的人在助他。只是这个是谁,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他的能力呢”夙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不愿相信孟婆,但事实上,孟婆知道的远比他们多。 “在你之上。”孟婆看着夙楼的眼睛,说出了这四个字。“很有可能天帝眼下身边的人便是当初给月华下封印的人,这人既然跟在天帝身边这么久,想必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你的意思是,天帝想要毁灭六界,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人从旁教唆” “或许不完全是。”孟婆的唇边带着嘲讽,“天宫寂寥,这么多年如同一日,天帝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他或许是闲出病了,才想要做点不一样的。” “只是他心中的邪念一不留神便被人利用,此时已是难以回头了。” 夙楼踏着一片茫茫的月色回到屋内的时候,脑海中还在不停的回想着孟婆说过的话。 若是想要创世神血脉苏醒,就必须要所爱之人的背叛。而若是不这么做,那么十万岁的时候月华也会因为封印的力量而神陨。 夙楼的心中从未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徘徊不定。 他不愿伤害月华,但若是不这么做,那么他只能看着月华一点点的被封印吞噬。 他原本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若是那人的力量在自己之下,那他拼尽全力,或许还可以试着解开她身上的封印。 但是孟婆说那人要比自己强大。 其实这些夙楼心中都明白,若是那神秘人没什么能耐,又如何能在创世神的身体上设下封印,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夙楼,是你回来了吗”。夙楼站在外屋不停的来回走动,终是惊动了一直在内室等着他的月华。 月华自里屋出来,便看见了站在房间中央的夙楼,她不解的上前,“你回来了啊,怎么不进来” 夙楼见到月华,黑眸中犹豫不决的神色尽数藏了起来,他走向月华,“天色晚了我不知你有没有睡下,索性我现在没有睡意,便在外面走一走,吵醒你了” 月华笑着摇摇头,“这才几时,哪有人这么早便睡觉的。” 月华顿了一顿,这才问道,“孟婆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说了这么长的时间。” 夙楼的神请没有丝毫的变化,他道,“也没什么,只是说完之后,我们又聊了些的,这才晚了。” 月华在夙楼身边的日子也算短了,她自然是能察觉的出来,夙楼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的,而夙楼只接触过孟婆,那么一定是和孟婆有关。 只是夙楼既然不愿说,那么她不问也就是了。 月华走到桌边给夙楼倒了一杯茶,递到夙楼的手上,“没什么就好,那你明日可要回玄天宫去看一眼” 听月华提气这个,夙楼才想起玄天宫还有一大推事没有处理,他问道,“玄武呢” 月华解释道,“玄武身上的伤没有好,我让他去了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岩洞,在那里灵气充沛恢复起来也能快些。他要我转告你一声。” 夙楼点点头,想了一下,“也好,那明日我便回一趟玄天宫,”夙楼的眸色陡然转暗,语气冰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的玄天宫内如此的放肆。” “我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月华抬眼看着夙楼神色认真,“我随你一起去。” 夙楼皱眉,“你在这里等我便好,不过是些小喽啰,现在人间的气息一日不如一日,我担心你出去后身体会受不了。而去眼下白泽也离不开你,他更是受不了外面的气息。” 月华有些犹豫,“但是我担心你,虽说玄天宫人手众多,但难保天帝不会使什么阴谋,我们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夙楼还是不同意她的说法,他摇摇头,伸手把月华揽进怀中,“即便他有什么阴谋,我也不会有事的,这样,我答应你,五日之内一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月华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好,我等着你。” 夙楼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做,这些天让他一个人想一想也好。 但是夙楼没有想到的是,月华原本就打定了注意要跟着夙楼此时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在意外的情况下最终使得孟婆达到目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幕后人现身 玉京之巅,九天之上的玄天宫。 夙楼还未到的时候,便在云头上远远的看见一向清静的玄天宫已然变成一片汪洋,玄天宫外是天帝集结了各族各界被吞噬魂魄的一部分高手以及数量无法计算的半魔人军队。 玄天宫之内则是设下屏障抵抗的众人。 夙楼低头看了一眼,除去自己宫中的属下,最前面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夙楼的眼睛眯了起来。 最前面指挥的人是腾蛇。 除去腾蛇之外,还有前些日子去了妖界的桃夭和月老。夙楼眼底有愠色,他们此时回到玄天宫帮忙,定然是妖界的情况也和灵界一样,不得不回来。 夙楼轻蔑的看了一眼下方不断攻击玄天宫结界的众人,黑眸中光芒一闪,平地而起的飓风刮向众人,夙楼冷冷的声线自上方空邈响起,“敢在我殿前嚣张,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夙楼身上的威压毫不客气的释放了出来,手臂一挥释放出千万朵黑色佛莲,以千钧之势朝着围攻玄天宫的众人而去。 被夙楼的黑色佛莲沾身之人皆是身上忽然燃起黑色的火焰。 被火焰缠身之人皆是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却依然挽回不了身体和灵魂都一点点在燃烧中消失殆尽的命运。 剩下的人见了被黑色佛莲缠身之人的惨状,面上皆是露出了惊恐之色,渐渐不敢再有动作,只是极力躲避着还在不断落下的死神之莲。 夙楼到来不过是片刻,一直胶着不下的战事立分高下。 他落在了玄天宫宫门最高的石柱上,他眼眸凌冽,长身立于最高点,神色淡漠的垂着眉看宫外变得畏畏缩缩的众人。轻蔑的意味显而易见 夙楼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袖袍一挥转身跃下了城墙回到宫内。 见他归来,众人欢呼呐喊,腾蛇自众人后方走上前来,一身的铠甲还未来的及脱去,腾蛇面上也难得的带着几分正经,眼眸中隐藏着多日未见的喜悦。 他跪于夙楼的身前,垂首低眉,“腾蛇迎帝君归来。” 而在腾蛇的身后,是千万腾蛇的部下整齐激昂的声音,“迎帝君归来” 夙楼垂手而立,面上神色淡漠,不怒自威。此时的他不是月华身边柔情似海的心上人,而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夙楼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前的腾蛇,淡淡开口,“起来吧。” 随后他扫了一眼围在周围黑压压的人群,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做什么,腾蛇领着客人随我到议事殿。” “遵命。”腾蛇看了一眼夙楼严肃的面容,乖乖的应声。 夙楼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腾蛇,随后率先扔下还在原地的众人,径自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走去。 腾蛇待夙楼走了方才从地上起来,他走到月老和桃夭的面前,说道,“二位随我一起来吧。” “腾蛇,妖界可是已经落入了天帝的掌控之中”玄天宫的议事殿内,夙楼坐在高位上,沉着声音问站在下面的腾蛇。 “是。”腾蛇的回答里听得出来隐隐含着怒气,“我原以为,天帝会利用他关起来的那些长老来散播回魂丹的粉末,便一直都附在那人的身上。” “哪知那皇帝老儿心思多的很,我们到了妖界之后才发现,妖界中早有人提前混入,等我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妖族都已经身受其害。” “然后我在妖界碰到了这两位,便索性带着他们一起回了玄天宫。” 腾蛇提到玄天宫,面上的神情又沉了下来,“哪知我们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玄天宫外有人在围攻。” 对于玄天宫里的人来说,这里其实是他们的救赎,很多人之所以会如此这般的对夙楼忠诚,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夙楼本身,更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夙楼居于玄天宫,也曾救下过不少人,最后有能力者都选择随着夙楼回来,在他们的眼中这里是不容侵犯的地方,自是不许外人来撒野。 夙楼能力出众,他们自然也完全不把天帝的人放在眼里,只是这些人数量源源不断实着令人厌烦,再加上夙楼未归,众人心中难免不安。 直到方才夙楼回来那一刻,整个玄天宫才算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所以不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眼下的妖界以我的能力已然帮不上了。”桃夭做坐在下面,听腾蛇说完了情况这才低声的嘟囔道。 夙楼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倒是他身边的月老开口,“留夕呢她没随你一同回来” 夙楼看着月老点点头,“她在人间身子不适,我要她留在晚翠山谷等我回去,白泽也跟在她身边。” 月老却是神色有些古怪,他道,“月华当真应了你让你独自回来” “是。”夙楼黑眸看着月老,沉思着问道,“月老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月和仙翁心中有了一种预感,依着月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心上人一人面对险境若不是此时确实没有发现月华的踪影,月老定然以为月华已经偷偷跟来。 月老叹了一口气,见夙楼看着自己只好敷衍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夙楼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对着腾蛇说道,“好了,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多日未归,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若是有事我再叫你。” 腾蛇下去了没多久,夙楼便听外面有人来报。 “帝君,不好了宫门外来了一位神秘人,指名要见您”前来报信的人神色慌张,眉眼间也都带着惊惧,夙楼皱起眉。 “慌什么,他可有说明来意” 跪于堂下的人没敢抬头,只是小声的说道,“不曾,只是他身上似乎是有很强大的力量,一来便指名要见帝君。” 夙楼黑眸冷了下来,他心中有了猜想,站起身来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带我过去。”夙楼心中猜想,这位神秘人,大概就是孟婆口中天帝身边的“他人”了吧。 夙楼随着报信人走到宫门前,纵身一跃上了半空中,他便看见了对面要见他的人。 只一眼,夙楼的黑眸便骤然紧缩。竟然是他: 第二百三十章 海神漓煜 而另一边的扬州城,晚翠山谷。 其实月老对于月华的性子,确实是摸得清楚,他一早便知道,月华不会如夙楼所想乖乖待在晚翠山谷等夙楼回来。 夙楼走后的那个早上,月华若无其事的目送他离开,但其实心中早已在盘算着离开的时间。 “白泽,我要去一趟玄天宫,你可要随我一起去”夙楼走后,月华偷偷的征询白泽的意见。 白泽一日比一日要无精打采,月华原本也不是很想让他再跟着自己奔波,但是白泽强撑着自己的睡意睁眼眼,听见月华这么问他的时候,立刻答道,“要” 月华失笑,“你都这幅模样了,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不好吗” 说着她还用手去摸摸白泽的鼻尖,白泽本就没有力气,连用爪子拍开月华的手的动作都显得很慢,他一边想尽办法拜托月华做乱的手,一边有气无力的答她,“不好,我要随你一起去” 月华有些无奈,眉眼间却是笑的温柔,一双桃花眼望着怀里雪白的兽,“为什么这么执着” 白泽撑开困意浓浓的双眼,琥珀色的眼眸中含着委屈,“若是我不跟紧你,你又要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月华一愣,旋即笑着说道,“我几时扔下你不管过外面的浊气太重,我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了长时间的奔波,才想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白泽却是依旧摇着头,固执的说道,“我要和你在一起。”他张口微微咬住月华的衣衫,口齿不清的说道,“月华,带我一起去” 月华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东西,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好,我带你去便是。” 白泽这才点点头,又在月华的怀中睡了过去。 月华无奈的把白泽抱紧,和他约法三章,“我们先说好,若是你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我便直接把你扔到空间袋里去。” 低头看去,白泽早已在月华的怀中睡熟了。月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回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了晚翠山谷朝着玄天宫的方向而去。 待月华赶到玄天宫的时候,那位神秘人已然找上了门,月华没有离的太近,她掩藏了气息先是躲在远处打算看看眼下的情况。 月华隔着如山如海的半魔人军队,连夙楼的面容都看不太真切,只是隐隐觉得夙楼面上似乎是怒意多过其他,他一双黑眸冷冷的直视着对面那人。 月华疑惑的把目光挪向了夙楼对面的人,那人身上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袍,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披风,身形伟岸,单单是背影月华也可以推断,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与夙楼对峙难不成,他也是天帝派来的人物 月华脑海中一连串的问题摸不着头脑,她只得想办法又往近处凑了凑,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此时的夙楼确实是怒火中烧,只因他方才出来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之后,心中的怒火便大过了震惊,这人今日站在他的对面,便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夙楼冷冷的眼望着对面那人,黑眸中的轻蔑之意看的清清楚楚。 夙楼开口,语带嘲讽,“海神大人,别来无恙。” 是了,站在夙楼对面的人,正是千万年前,将爱女漓音托付于夙楼,于上古浩劫之中便下落不明的海神君本人,漓煜。 对面的男子有一副温润的眉眼,面色有些苍白,若不是因着肯定他不是什么好人,月华定然觉得这是一位翩翩公子,可惜眼下他却不是来谈书论道的。 漓煜面上丝毫不在意夙楼嘲讽,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夙楼帝君,经年不见。这些年来多亏你照顾我女儿了。” 夙楼面上的不屑越来越明显,他冷哼一声,“即便如此,想必海神大人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的吧容我猜猜,你就是在天帝背后帮他的神秘人” 漓煜一愣,面上带着遗憾之色,“咦,被你猜出来了啊,这么快就猜出来真实没意思,那么,到底是我哪里露了破绽” 夙楼黑眸中积蓄着风雨,他沉下声音,“若不是背后有力量强大的人支撑,天帝有何能耐翻天覆地这些怕都是你海神一人策划的吧” “你没什么破绽,若非要说有,大约就是你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漓煜好笑的看着他,“就凭这些你就这么判断我是幕后之人若是你错怪了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夙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几时留过情。”夙楼的话也不是毫无根据,当年漓煜夫妇将漓音托付于他,他当时以为两人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接受所托。 怎料漓煜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他将自己的女儿丢给别人,自己却躲了起来计划着夺取天下 “你妻子呢她便任由你乱来” “妻子”漓煜的面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帝君以为,若是内人还在,会允的在下将女儿托于他人”漓煜面上的笑容渐渐变了质。 他一张温和的面上忽然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若不是因着当年创世神畏手畏脚,不欲人间百姓流血,内人又怎会为了拖住魔众而一去不复还” 漓煜面上的神色多了落寞,更添有恨意。 他眼眸望着夙楼,说出口的话声音轻的很,却带着寒意,“所以,我便要那创世神,与内人一样消失在世上” 夙楼的神色渐渐凝重,待听完漓煜的话,他的怒气已然显现在面上,“月华身上的封印是你下的” 漓煜笑起来,面带得意,“不错,正是在下。” 夙楼墨玉般的黑眸中泛着冷冷的光,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尤其是在知晓了正是自己眼前这人在月华的身上下了封印之后。 “创世神当年所为都是为了天下人。你已故的妻子定然也是拥护创世神的做法才追随她。而今你意欲加害天下人,又有何资格指责创世神的做法” 漓煜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他自暴自弃的笑起来,“漓某人早已在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便不再向着天下大义了,世人如何,与我何干” 夙楼见他眉眼间已有戾气,便知他已不是当初的神了,夙楼黑眸闪着暗沉的光,“那么,眼下你来寻我,是要除掉我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幻境之景 漓煜收起面上所有失控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他冲着夙楼淡淡一笑,“不然帝君以为,漓某今日何苦自己跑一趟” 漓煜面上的神色带着极度的自信,“何况今日和帝君说了这么多,就算原本你不用死,如今也是不得不死了” 夙楼面色一冷,随即冷笑,“海神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满了些,你想凭一己之力,便除掉本君” 漓煜倒也不怒,只是道,“能也不能,一试便知。” 话音才落,漓煜面上的神色一变,他双手合于胸前,双唇微启,一连串的灵言从他的口中低低的吐出,碧色的水波像是无实体一般,以漓煜为中心一的像外扩散。 漓煜迎风而立,脚下是一点点成形的巨大阵法,这阵法夙楼倒是熟悉的很。海神一族的幻境,也是漓音最厉害的招数。 夙楼一低头便发现自己的脚下也有一个同等大小的阵法在一圈一圈的泛着碧色的波涛,看来是漓煜事前准备好的,只等他站过来。 夙楼皮笑肉不笑,“简简单单一个幻境,也想将本君困于其中” 漓煜哈哈大笑,“夙楼帝君,原话我也还给你,话不要说的太满。”漓煜似笑非笑的看着夙楼,“我知道小女最拿手的也是幻境,只是,我与她的,稍稍有所不同。” “是否困得住帝君,还是待帝君从里面出来后再说吧。”夙楼脚下的阵法已然成形,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模糊,在那之前看到的漓煜一脸的笑意。 夙楼身处于幻境之中,自然是不知,躲在远处的月华自见了从夙楼对面的人身上泛出的水色波纹起,便面色煞白。 她认得这种迹象。 不仅认得,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月华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一日,漓音为她设下的海神幻境,幻境中种种即便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她心中纷乱景象一起涌上心头,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夙楼的变化,心,已乱。 一直窝在月华怀中的白泽似有所感,竟是从连日的昏睡中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从月华的怀中爬出来,晃了晃自己的身子仰头迷茫的看向月华,“月华。你怎么了” 见月华只是失神的望着远处,白泽也顺着月华的目光看去,却是在看到与夙楼对峙的那人之后惊呼出声。 月华被白泽的反应吓的回了神,她问道,“怎么了” 白泽神色竟也有些惊疑不定,但似乎带着更深一层的了然,“我就说事情不对,原来是他难怪我看不到那人的面相。” 月华听的一头雾水,却也知大概事关重大,她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泽顿了顿,似乎是自觉失言,片刻之后才低声的说道,“夙楼对面的那人,是当年经历过上古浩劫的海神大人。” 见月华神色多有不解,白泽便解释道,“自上古一役之后,世间无人再见过海神夫妇,有人说他们已经战死,灵魂消散于天地。” 白泽犹豫了一下,“但也有人说,海神夫妇是离奇失踪,无故隐于世。” 白泽看向凌空而立的两人,见海神脚下隐隐闪着碧色光芒,便知两人已经交手,“如今看来,倒是第二种说法成了真。” 月华疑惑的说道,“即便如此,海神到此是为什么难道,他也要加害于夙楼” 白泽扫了月华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糊涂起来了,你好好想想,海神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华低下头思索了几秒,忽然一惊,她低头问白泽,“难道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天帝幕后的人” 白泽点了点头,“若我没猜错,他就是天帝身边的那个人,天帝所有的计划应该都是他出的,” 白泽的眉眼里带着傲慢,“天帝此事蓄谋已久,若不是有人在幕后指点,依着天帝的性子,他哪里来的如此耐心下如此大的一盘棋,几乎是所有人都被他算在里面了。” 月华心思一转,再次看向夙楼和漓煜,“那他若是天帝那边的人,夙楼岂不是有危险” 白泽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大概已经开始了。这是海神的幻觉境,想必你也在漓音那里见过了吧。” 月华一听见幻境两个字,浑身都紧张了起来,“你是说漓音的海神幻境” “这原本便是海神一族的绝招,漓音所用的手法,其实已经是难得的精湛,她父漓煜,是经历过上古浩劫之神,其厉害程度比起漓音自然只会强不会弱。” 月华面上血色褪尽,她紧紧的盯着两人的方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但是此时已经身陷幻境的夙楼却是不好过。 他眼下置身之地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除却扎人的寒风外四周空旷无一物。和在幻境外不同的是,这里的所有温度他都感受的到。 若是在外面,他完全可以以修为御寒,这里却不是不行。 正思索间,夙楼发现身边的场景又变了,他抬眼看着周围,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变成了晚翠山谷的模样。 夙楼微微阖了一下眼,随即迈步向前走去。 这里既然是幻境,必然要先遇到人,才能有打破幻境的机会。留在原地也是无用,不如四处看看,他倒是想知道,漓煜的幻境比起漓音来,究竟强在哪里。 夙楼径直往前走,便看到了澈空的一片竹屋,他在竹屋前稍顿了一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便看见了满屋的大红色,系在柜边的红色绸缎,置于桌上的红色花烛,所及之处,便是一片红色,夙楼的眉心一跳,心头掠过了一丝异样。 看这里装饰布置,完全是喜堂的模样。 “夙楼,你怎么来了。”温润的男声让夙楼心里一惊,他猛的回头,便看见了一身喜服的澈空。 此时的澈空看着似乎是与平日里不太一样,明明还是那样一副温润的面容,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却多了些傲然之气,这种感觉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倒像是长年累月身居上位者生出来的气概。 澈空开口的下一句话,惊的夙楼险些从幻境中醒过来,“夙楼也是来道贺的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预言 道贺夙楼挑眉,“道谁的贺” 澈空忽而笑了起来,他走到桌边,自桌上拿起酒杯给夙楼倒了一杯,递到夙楼的面前,“自然是我和月华的喜事啊。” 夙楼黑眸冷冷的望过去,磅礴之力已然积于掌中,忽而想起自己此时身在幻境,强忍下来,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方才说,是你同谁的喜宴” 澈空一愣,旋即笑开,“自是我与月华。” 澈空眉间神色不似玩笑,温和的男子面上带着几分欣喜之色,“帝君怎的有时间下的界来,六界之事可还顺手” 夙楼怔住,片刻之后方才镇定的问,“下界三界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嗯”澈空面上的神色一僵,随后复又笑了起来,“帝君说笑了,您身为六界之主,处理政事是常理之中的事啊。”他面上客客气气的解释着,但眼底终究是有了几分怀疑。 夙楼心中波澜迭起,只觉中自己不该相信澈空所言,但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有真实感,让他一时间辨不得真假。 夙楼若有所思的试探道,“你说我是天帝” 澈空眼眸中的疑惑这一回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他想了想,索性决定吧事情的经过都说一边,“帝君忘了三年前大战中,前任天帝与其党羽全部被创世神和您二人消灭,而今皆是连魂魄都不曾存于世。” “您接任了天帝之位,位列九重,整顿天下,还六界河清海晏。” “创世神,也就是月华,她随我一道前去观礼后,便回到了晚翠山隐居。我们于三年前定下婚约,今日完婚。” 夙楼僵在原地,平生头一次不知该作何反应。 澈空所言的这些事,原本都是不存在的,甚至都是未发生的事,但是管澈空眉间神色,不似玩笑。夙楼甚至也在初进来时,试过了房间里的一切,皆是实物。 他皱起眉,没有接澈空的话,而是在心中琢磨着发生的一切。 还未待他想明白,脑海中便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遥远之处响起来的,虽然谦和有礼,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喜欢不起来,“如何啊帝君,见到不久之后的世界,是不是觉得难以接受” 夙楼愣住,他问脑海中的漓煜,“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身处的幻境中,看到的是未来” “是。” 脑海中的声音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海神幻境,最高的一层便是预知未来。在幻境中能看到与被用阵者相关的未来。方才你看到的,便是你们的未来。” 夙楼默声,片刻后他道,“我不信,你不过是想攻心。这未来里面你和天帝都魂飞魄散,你给我看这个对于你来说毫无利处。” “正是因为我们都死了,你才应该相信我没有骗你。”漓煜的声音似乎是带了些叹息,他接口道,“我方才也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未来,其实我可比你都还要惊讶。” “难道我们最后还是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夙楼脑海中的男声听起来若有所思,但实际上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慌乱。 片刻后,脑海中传来了嗤笑声,“你信与不信,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这是未来,却也不是未来,端在须臾之间。” 夙楼皱眉,冷冷的问道,“此话何解” “若是眼下的一切都按照命运该有的路子走下去,你所看到的,便是未来,但若其中有任何一个环节发生细微的变化,这未来便不是未来了。” 夙楼默声,他心知大约不该相信漓煜的话,毕竟是他控制着海神阵法,自己身在其中,一个不甚便会走错。 可是眼下事关月华,夙楼的理智已然消失了一多半。 再加上,夙楼心中隐隐觉得,漓煜所言,似乎是真多过假。 定了定心神,夙楼看向幻境中的澈空,他面上已然有了疑惑,但仍是面带笑容的坐着,夙楼看着他,忽然镇定下来,既然是幻境,只要将这里的设定打破,便可以出去了吧。 夙楼面无表情的看向澈空,直接问他,“月华呢” 澈空微微一愣,随后答道,“她在山后的温泉沐浴。”澈空的面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里面的温情与情意显而易见。 夙楼勉强压下去的心火蹭蹭的涨了上来。他沉下声音,正欲开口,却是不经意间瞥见了挂在澈空腰间的一块玉佩。 那是一块血玉玉佩。 夙楼的黑眸蓦然紧缩,呼吸陡然急促,神态动作不再像是之前一般游刃有余。他变得焦躁不安,夙楼几步上前,一把拽下澈空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中。 只急急的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凉,夙楼的声音难得嘶哑,带着颤抖,“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幻境之外。月华早在听见白泽说夙楼会有危险之时,便已经将白泽放在地上,自己飞身跃了出去。 月华此时心急如焚,见夙楼站在原地不动已有一段时间,怕他遭人毒手,几乎是想都不曾想便冲了出去,白泽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也都被她当作了耳边风。 月华飞身上前,手腕在空中一翻,莫缘剑便落到了手中,她面上冰冷一片,口中道,“放了他” 话音落的同时,手中莫缘剑飞射而出,绯色光芒撼天动地,直直的朝着漓煜的方向而去。 漓煜有些吃惊的扭头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人,以及几乎是已经到了自己眼前的带着凌厉剑锋的长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缘剑在月华的指挥下直指漓煜的眉心,站在原地的男子似乎是来不及反应,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片刻后,月华才知道他不动的原因。 就在莫缘剑的剑尖触碰到漓煜的一瞬间,莫缘剑下的身影一晃,漓煜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长剑扑空,只来得及刺穿漓煜留下的残影。 莫缘剑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回到月华的手中,月华接过剑,心中暗暗惊讶于漓煜的身手,四下寻找,却听身后传来含笑的声音。 “姑娘果真是好剑法。”: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阵 月华猛的回头,却见那人早已凌空立在自己身后。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如此近距离,月华更是觉此人容貌出众,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只听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姑娘不会当真想凭一己之力,便将我击败吧” 月华懒得与他纠缠,紧紧盯着阵中一动不动的夙楼,长剑直指漓煜眉心,冷言重复,“放了他。” 漓煜丝毫不慌张,他像是看戏一般,他身后的半魔人大军也不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他换了个姿势,似乎是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他挑眉看着月华,“你若想救他,为何不自己去救” 漓煜眉眼含笑,水色长衫在风中微动。月华皱眉,漓煜给人的感觉其实和澈空十分相似,但最大的不同点是,澈空是善,漓煜是恶。 但即便只是神态有几分相似,月华也不能容忍。 月华面上的神色不善,她望着漓煜,“海神既是上古神祇,本该匡扶正义,为何要做那等祸害之事” 漓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谁说身为神仙,便要匡扶正义,为善天下” 他眉眼一冷,仿佛方才所有的温和都是面上的伪装一般,眼尾轻轻上挑,“我虽是上古神祇又有何用身为神,却是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不住。” 漓煜眉眼间的怨恨像是要烧出来一般,“若非是创世神太过于在乎世人的性命,内人又怎会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魂飞魄散。”漓煜的话语忽然间变的落寞了起来,他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话里带着几分失魂落魄,“你可知魂飞魄散究竟是何滋味” “她离我那么近,我却救不了她。” 月华沉默不语,尽管她不喜欢漓煜,却也知道此时这人说的是真话,月华顿了一下,神色淡淡的,“她虽然魂魄已散,但既为神,终有一日能重回天上,你难道想她见你变成这幅模样” “呵”漓煜面带嘲讽,“重回天上即便重回,她不再有往日的记忆,又有何用” 漓煜沉浸在悲伤中似乎只有一瞬,片刻后便恢复了淡然浅笑,他看着月华,“但是,我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 漓煜望着月华,眼眸深处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他微微一颔首,“创世神,如今,您也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人困在阵中不得出来,现在可懂是何感受” 月华面色一沉,扭头再看见夙楼在阵中一动不动,不知他情况的月华自是心急如焚,她冷笑一声,“如果海神是打的这个主意,还是乘早放弃的好。” “且不说我相信他能走的出来,即便是走不出来,他也定然能等到我前去救他。” 月华直视着漓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海神大人,别来阻碍我便好。” 月华说罢,见漓音只是面带微笑的站在原地,便索性不再管他,而是转过身朝着夙楼被困的地方而去。 但是话虽如此,想要打破海神漓煜设下的幻境,非常人所能办到。 漓煜通奇门遁甲之术,整个阵法布置的极为精妙,一步不甚莫说是救夙楼出来,月华自己都有可能被困在阵中。 月华绕着阵法走了好些圈均是无功而返。情急之下她甚至打算举起剑直接劈向阵法,若是能将此阵毁掉,那是不是其阵也便不存在了 怎料月华的剑才刚刚举起,便听声后有声音好心警告她,“若是你摧毁阵法,那么已经在幻境中的帝君也会受到伤害哦。” 月华想要一剑劈开漓煜阵法的心思只得就此打断。她站在原地发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如何才能进到阵中救出夙楼 “月华,你总是这样,一有事便扔下我” 月华一惊,听到白泽的声音的同时感觉自己肩膀一重。 她回头一看,便见白泽已然十分熟练的攀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且正用了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月华。 月华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哄他,只是勉强一笑,“额白泽这里危险,我只是不愿意你费神。” 白泽不屑的把头拧向一边,他以眼神示意月华看向被困在阵中的夙楼,白泽努努嘴,“喏,这个,你可有办法” 提到这个,月华又是愁眉不展,她摇了摇头,“毫无办法。” 白泽得意的看了月华一眼,他扬起脖颈,尾巴摇了一摇说道,“我有办法” 月华吃惊的扭头望着趴在自己肩上的白泽,她带着迟疑的问道,“你有办法你当真有办法” 白泽对月华的怀疑嗅之以鼻,他在月华的肩上转了个身,爬到了月华的怀中,白泽朝着夙楼的方向望了一眼,“当然,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强项。” 神兽白泽,通晓天下奇门遁甲之术,此阵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在话下。月华想起这件事,这才恍悟白泽的说法。 她连忙带着白泽来到阵边,好让他看清阵法。 白泽攀着月华的肩头,低头朝着阵法看去,不消片刻便有了结论,他点点头,对着月华说道,“没问题了,你要现在进去吗” 月华眼眸一亮,她催促道,“快,我现在就要进去” 白泽点点头,在月华的怀中一步步的指引她朝着夙楼的方向靠近,月华火红色的红裙在阵中起起落落,落在远处漓煜的眼中便显得格外美艳。 漓煜的面容却是一点比一点更阴沉。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白泽竟然也在场。 不过仅仅是片刻,漓煜的面色便又好了起来,即便如此,月华也阻止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等她被身在幻境中的夙楼杀掉的时候,便知道究竟是谁棋高一着。 如此想着,漓煜面色好了许多,他索性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站在一边当个看客。 月华在白泽的指导下,几个起落间便到了阵眼之中。她落在夙楼的身前,见他依旧是闭着眼睛,眉宇隐隐皱起。 月华惊喜道,“白泽,果然有用我们进来了”下一秒月华便扑向了夙楼的身前,她急急的摇晃着夙楼的身子,“夙楼,你快醒醒,我来接你了。” 处在幻境中的夙楼一动不动,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月华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发白,声音也带上了颤音,“夙楼,你别吓我,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快醒来啊。”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玉碎 月华如此心急的原因是,她想起了自己在漓音的幻境中所看到的情景。 海神幻境一般都以攻心为主,月华当初在幻境中看到的,便是与夙楼有关的,若是自己当初亲眼见到的是夙楼的背叛,那么夙楼此时见到的 月华面无血色,她不住的摇着夙楼的身子,夙楼却是毫无动静。 此时的夙楼,其实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 若说一开始的时候夙楼还留着心思,不让自己的神智太过于陷进这幻境中,但是后来因着被月华的事扰乱了心智,早已顾不了许多。 此时夙楼看着自己眼前澈空身上那块和月华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再多的理智都被怒火焚烧殆尽。 夙楼上前一步,伸手便扼住了澈空的喉咙,他双目已然血红,黑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浓重的杀气。夙楼一把扯下澈空腰间的血玉玉佩。 “啊”月华的惊叫声终于惊动了自从进得阵来就一直都在阵眼中闭目养神的白泽。 白泽慌忙从地上跳了起来,睁开眼睛望向了月华的方向,这一眼便让他吓了一跳。 在幻境中挣扎不出的夙楼正恶狠狠的掐着月华的脖颈,透过手指的缝隙已经可以看到月华脖颈下的皮肤一片青紫。 白泽着急了起来,他在地上蹦跳着大喊,“月华,快拉开他” 转念一想月华的力气定然是大不过夙楼的,白泽又跳到月华的身上,改口道,“月华,快用力量将他震开” 月华很难受,她不知夙楼究竟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会忽然掐住自己的脖颈,在夙楼的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月华还处于状况外,完全没有预料到夙楼会如此。 她呼吸不畅,连话都讲不出来,勉强听清了白泽的话后,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她不愿。她不愿将夙楼震开。这是在漓煜的幻境中,谁也不知道若是推开夙楼,会发生什么事。若是他因此而在幻境中受到伤害又该如何 白泽见月华如此,简直急的跳脚,“你再不想办法让他放开你,你就先没命了” 而幻境中的澈空,眼眸里只是一瞬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后他便微微勾起了唇,澈空没有张口,只是传音给夙楼,“帝君,这是做什么” 夙楼黑眸泛着凶光,“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澈空,你把月华还给我” 被夙楼掐着脖子的澈空一愣,随后面上带了嘲讽,甚至还有一些傲气,“帝君,您到底是怎么了,不是您忘了和月华的往事,并说自己与她毫无干系么” 什么这怎么可能是自己做出的事 “不是您在忘了她之后,三番五次的拒绝她的接近,并且告诉她别再来找你么”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再次忘了月华 “说起来也真是要谢谢帝君,”夙楼手腕上的力道渐松,澈空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声音说话,“若不是因为月华对你彻底死了心,大概也不会同意与我完婚。” 澈空的眼神望向夙楼手中的血玉玉佩,“而这块玉佩,就是在她答应我之时,做好送与我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 夙楼所有的理智,强自按捺下的怒气,都在这四个字的重压之下崩塌了,他本就未完全放松的手忽然收紧,澈空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夙楼却是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他面上神色淡然,眼眸冷漠,就像是在花园中闲步一般,但手上却是再渐渐的加紧力道。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起了杀意。 箍着月华脖颈的手臂有了一瞬的松懈,还不待月华把自己从夙楼的手中解救下来,夙楼便又再次收紧了手臂。这一次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月华头一次,在夙楼的面上看见了如此激烈的情绪。 她只觉自己的呼吸渐渐变的万分痛苦,每一口吸入口腔的空气都是一种折磨,白泽变成少年模样急急的想要掰开夙楼的手,但是夙楼的力量又哪里是他可以抗衡的。 白泽眼看着月华因为供血不足而面色发青,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最终哭出了声,他哭着说道,“月华,你再不震开他,便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月华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无意中听到有人的哭声,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月华眼下,也完全没有力气了。 幻境中的夙楼看着澈空终于不复优雅的面容,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但是这种报复性的快感过后,便只剩下了绝望。 夙楼抓着澈空的手忽然松开了,失去了支力的澈空暂时脱力,一下跌坐在地上,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恢复正常。 而夙楼却是不再看澈空,他缓缓的自自己的腰间扯下那一块血玉玉佩。 夙楼的手陡然松力,幻境外的月华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白泽眼疾手快的扑过去,将月华拉住。才免于摔倒。 “月华,你怎么样”白泽小心翼翼的扶着月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一边紧张的询问她。 月华在白泽的怀中喘了一会儿,才觉自己的气息稳定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勉强对着白泽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 说罢她便抬眼去看夙楼,她不知是什么让幻境中的夙楼忽然选择了放开。 月华紧紧的注视着夙楼的动作,在看到夙楼的下一步动作时,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月华直愣愣的望着夙楼,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白泽看了看月华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他也随着月华的目光转过头去。夙楼扯下了自己腰间的那块血玉玉佩。 若是别人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白泽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在看见夙楼竟然取下了这块玉佩的时候,白泽的心也高高的吊了起来。 这一切幻境中的夙楼毫无察觉,他只是想,既然这不是你送给我,独一无二的东西,不要也罢。他指尖微微用力,由红线编织缠绕而成的血玉玉佩被摧为尘土。 幻境外的月华像是已经不会做出反应,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夙楼面无表情的将捏在手中的玉佩用功力催为粉末。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丝毫没有犹豫。未完待续。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命难违 月华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片空白。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也不再有感觉,一切的声音,图像,全部都变得不再清晰。 她直愣愣的眼眸中,只剩下了夙楼挥手将玉佩摧为尘土的那一刻。 脑海中夙楼收到玉佩那一刻,黑眸中迸发出的光彩,来不及掩起的唇角的笑意她还都记得,昨日种种犹在眼前,忽然之间都变成了一片虚无。 月华不知道夙楼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使得他打碎了玉佩,只是眼下她脑海中唯一的希望,也都已经断送了。 那块血玉玉佩,以及缠绕其上的姻缘线,原本便是他们两个人最后的机会。一旦红线断开,玉佩消失,两人的姻缘也就不复存在了。 任凭她身边的白泽如何唤她,月华都无动于衷。 直到天边一阵笛声传来。 这一回的笛声空灵绝响,比澈空以往哪一次都要深入人心,而也正是这阵笛声,终于吧深陷幻境中的夙楼给拉了出来。 他摧毁了玉佩之后,原本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忽听有人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吹着竹笛。侧耳仔细聆听,便发现自己在幻境中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漓煜设下的海神幻境阵忽然四散崩析,那股一直牵扯着夙楼灵魂的力量也终于消失殆尽。 站在远处的漓煜颇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设下的幻境在一阵笛音的力量之下变的四分五裂,他扭头四处寻找着笛声的来源。 究竟是何人拥有如此力量。 漓煜的海神幻境是以攻心为主,幻境本就是针对人的弱点,一旦在幻境中被幻象乱了心神,那么便会被困其中,而澈空的笛声带着洗涤人心的力量。 听者入耳,其后入心,只要能够听见澈空的笛声,内心会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最终成功的从幻境中摆脱出来,现在的夙楼便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当真被这幻境迷了心智,且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月华和白泽自然也听到了笛声,两人皆是抬起头,澈空转瞬便到了月华的身边,他低头看着月华不同寻常的面色,又扫了一眼发现夙楼挂在腰间的那块玉佩不见了,便知事情很棘手。 澈空柔下声音来先安抚她,“别担心,会有别的办法的。” 月华闭口不言,只是面色仍不好看,她抬起头,此时的夙楼已然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只是他才睁开眼,便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月华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眼角却是流下两行清泪。 夙楼看见玄天宫的大门便知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自然,他也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身血红的月华。 夙楼心中一紧,他伸出手臂想要上前将月华拥入怀中,却因着太阳穴无法忽视的疼痛而不得不停了下来,夙楼艰难的出声,“月华,你听我说。” 月华却是看着夙楼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她摇了摇头,面色惨白,却是带着笑,“夙楼,我已尽力,但天命难违,你我本不该在一起,而今这最后的屏障也被你摧毁,我想我们今生,是不能在一起了。” 夙楼的黑眸带着凌厉的拷问和指责朝着月华看过来,月华却只是苦笑。 她心知事情再无转机,连辩驳都提不起劲儿,只是无神的双眼看了夙楼一会儿,便拨开澈空和白泽呆呆的转身离去。 夙楼心中大惊,他极力想要上前一步,拉住月华找她问个清楚,但是无法忽视的痛楚终究让他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月华有了一瞬间的微怔,正欲上前时却见孟婆先她一步扶住了夙楼,随后慢慢的将他放在地上 月华看着夙楼紧闭的双眼,心中的焦急多过了绝望,月华在夙楼的身边蹲下来,轻轻的摇着他,“夙楼夙楼你醒醒。” 但是夙楼此次毫无征兆的陷入沉睡,不知为何一直都不醒。一直站在远处观察情况的漓煜见此情景,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朝着天宫的方向而去。 澈空清冷的声音在漓煜的背后响起,“海神打算去哪里” 漓煜一惊,他转过身看见了澈空,心中的惊疑更是难以掩饰,眼前的澈空给他的感觉,和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一个原本很早便不应该存与世之人。 同时感到震惊的还有一直留意着这边情况的白泽。 他是上古神兽,知晓漓煜的身份不足为奇,可是澈空不一样。他不过是个近些年才修成仙的人,何德何能经历过上古的大战 若是不曾经历过,又如何说的出漓煜的身份白泽沉思起来,原本他便觉澈空身份特殊,在晚翠谷内澈空的身上便一直都有一种让他放松的气息。如今更是不同寻常。 漓煜定了定神,想起即将完成的大计,索性不再掩饰,他道,“眼下六界之中,已有五界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下一个地方,自然便是魔界了。” 漓煜面上的笑容带着阴险,“我去禀报天帝,一同前去魔界,若是你们感兴趣,便来凑凑热闹也好。” “对了。”漓煜说完便转了身,只是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那最后一颗丹药对我们来说,其实早已没什么用了,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不能做什么了,除非创世神出世,否则,这天下便是我们的了。”说罢漓煜扬长而去,留下玄天宫众人方寸大乱。 他们都知道漓煜说的是事实。这些天以来不断有各界各族的消息传来,妖族现任族长被逼死,灵界之人因着反抗而被血腥镇压,无数生灵的生命化为了灰烬。 人间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原本是一片祥和的土地变成了处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玄天宫内的众人且人人自危,何况其他人。 只剩下魔界而已。但是漓煜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竟是阴差阳错的为创世神回归出了一份力。 “夙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直守在夙楼身边的月华连忙上前问道,她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显示了她如今不同寻常的紧张心情。 因为其实她能够感受的到,从夙楼方才睁眼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揣着满怀的紧张与期待,月华终于听见夙楼开了口,望着她时总是满溢柔情的黑眸中寒冰一片,“你是”未完待续。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创世神莲启 揣着满怀的紧张与期待,月华守在夙楼的眼前,清清楚楚的见到了夙楼的黑眸中一片冰寒,夙楼皱皱眉,身处在玄天宫之外,眼前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面表情的望着这个神色紧张的女子,“你是” 夙楼的话一出口,他周围的声音全部静默了下来。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夙楼意识到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他立刻黑了脸,夙楼从地上站了起来,见周围众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尤其是他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裙的女子。夙楼的灵魂深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女子,却觉她十分眼熟。 月华盯着夙楼的冷面,此时她倒像是平静了下来,月华看着夙楼良久,随后忽然轻声开口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月华的衣小说u袖和裙摆忽然被风盈满,一种隐隐约约的淡香在天地间流转着。 甚至自从天帝动手以来,便一日污浊过一日的空气也都开始明显的有了好转,众人都发觉身上隐隐约约压制着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消弭。 白泽敏锐的嗅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种淡淡的香气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蓝衣少年带着几分惊喜和意外的望向了月华。 夙楼似乎也是陷入了沉思,半响之后,他才抬眸与月华对视,黑眸中空荡荡的一片,“本君不认识你。” 他不认识了。 月华的心中掠过一丝苦涩,原本以为,三生有幸第一次爱上的人,便能成为的相携一生之人,从此山长水阔,白头到老。 可是不曾想,不过是看见了一场虚幻,却把这虚幻当作了现世。 呵。本就是薄情之命,又何以苦苦哀求得不到的果然还是太执着了吧,虽说是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子,但怕是从今之后,都不会再有了。 月华眼眸中的所有情绪都在夙楼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中沉淀为了淡然,她周身的忽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聚集,粉嫩的莲花花瓣带着阵阵莲华香气,萦绕在天地间。 月华面色一转,眼眸忽然变得深邃不可究,“那你便听好了。”月华淡言,眉眼之间是浑然天成的威严之相,她身边的白泽似有所感,忽然化作了兽的形态,昂着头走到了月华的脚边。 月华抬眼,眸中波澜。 天地间的莲瓣忽然都聚在了月华的脚下,渐渐将她托至了半空中,月华张口,神色高傲淡漠,声音犹如天音,“本座是创世神莲启,因现世浩劫而来,从今日起,本座会守护尔等。” 在月华说着这话的同时,她身边的白泽也昂起头,发出了一声长啸。 有金黄色的光芒将白泽团团包裹其间,待光华散去之后,白泽的形态显现在众人的眼前,那是从未见过的白泽。 因着创世神莲启恢复真身,重归神位,白泽身上一直被压制的力量也得以释放,他成长为了最终形态。 现在众人眼前的白泽,身披银白色的绒毛,脚踏五彩祥云,背生白色双翼,头顶双角,琥珀色的双眸中熠熠金光,体型明显比从前大了一倍的神兽跟在月华的身侧,神态恭敬。 月华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泽,白泽会意,走到月华的身边低下头。 月华轻轻的将的手掌按在白泽的额间,片刻的流光溢彩过后,一抹金黄色的祥云金钿纹出现在月华的额间,与之相对的,白泽的额头上则是出现了绯色的莲花模样。 与月华此时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令人臣服的气质相反,众人几乎都惊的不会了。 所有人中只有孟婆在看到创世神归位后眼眸亮了起来,她上前了两步,走到月华的眼前,“创世神,你终于恢复了真身,天下便有救了。” 孟婆的话出口,澈空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早预料到,月华会在此时恢复神位” “自然不是。”孟婆站直了身子,面上带着几分得意,“我知晓要创世神血脉解封的方法,便是要她所爱之人背叛于她。” 澈空皱起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既知晓,为何不告知” 孟婆面上一副理所当然,“当初我便找上夙楼,要他背叛月华来让创世神归位,但他不肯,眼下正有此等好机会,我怎会放过” 孟婆看着澈空,面上狠戾,“正值乱世,若是创世神不归位,天下该如何即便是为了天下大义,也该舍弃小爱,我有做么” “你”一向好脾气的澈空面上也带上了怒气,“别人的感情岂容你来插手你可知你将别人的感情踩在脚下,他们两个该有多痛苦么” 孟婆面色铁青。月华脚边的白泽却是不依不饶,“你的感情都理不顺,你还有心来插手别人的感情,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看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真爱” 孟婆气的浑身发抖,却碍于月华的面子不敢发作,如今月华的身份,她可得罪不起。 好在月华看不下去开了口,“白泽,莫要再多言。”月华的眼眸望向孟婆,她视线虽不凌厉,却让孟婆有一种处遁形的感觉。 月华淡漠的开口,“孟婆,此事与你关,我不与你计较。但是,并不是为了天下大义,小情小爱便不能存在,世人之爱都是爱,没有大小之分,也轻重之别。你吧。” 孟婆愣在原地,其实方才白泽说的话虽然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却也不为过,她在地底这么多年,早已便的冷血情,而月华方才的话,便是真正点醒了她。 月华说罢便没有再看孟婆,而是直接落到了夙楼的面前。 她看着夙楼的面容,夙楼也静静的站在原地与她对视,月华心里想,虽说站在夙楼面前的是创世神莲启,但是眼下夙楼面上的神色也绝称不上是恭敬。 月华在心中苦笑,或许,正是看上了他的这份高傲吧。 “夙楼帝君,你可愿于明日与本座同去魔界,清缴作乱之人待之后,本座给你做主,成为下一任天帝,造福世间。”待回过神来,月华已经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面上不复复杂的神色,眼底清澈而深邃,神色清冷而倨傲。她身上的莲华香气历经千万世轮回而不散,此时都一并在月华的身上显现出历久弥香的魅力。 夙楼看着面前的女子良久,忽然颔首,同样清冷淡漠的声音回答了她,“愿听号令。” 是由会员手打,: 第二百三十七章 澈空身份 仙历三千五百万年,天帝意欲颠覆六界,伙同海神漓煜发起战争,利用九转回魂丹造出大量半魔人以及将大量修为高的神仙变作傀儡。 天帝和海神漓煜放傀儡回归本族,从内部蚕食各族各界,到了如今,六界已有五界落入天帝的掌控之中,六界之内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人间惨象甚重,众人以为天谴将至,流离失所,部分有能力的人打算迁往别处,怎料大地均是一片惨象。 种种灾祸面前,创世神莲启应天地呼唤,重归天位。 扬州城,晚翠山谷中。 出去之前谷内的气氛还是一片祥和,这次回来,众人却是都有些沉默。原因自然是出自月华和夙楼的身上。 后来众人才在月华的解释下得知,那块血玉玉佩,是月华炼化了两人的姻缘线而成,一旦被摧毁,便等同于斩断了两人之间的姻缘线。 前尘种种,皆如过眼云烟,再不复记忆。 月华说,这是两人唯一的一次机会,此后的日子,夙楼的生命中将再也不会出现她这个人。 她难过,伤心,愤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却也明白孟婆所言其实有理。她既然已经恢复了天位,忆起往昔种种,更知道自己该为天下人着想。 所以即便是不愿再见到夙楼,她此时仍是需要他与自己一起,平定浩劫。 约定的时间在明日,所以今日的晚翠山谷,竟是无人有心思说笑。玄武和腾蛇自是留在了夙楼的身边,孟婆不知去向,月老和澈空桃夭,都守在了月华的身边。 可是即便白泽想尽了心思,却还是不能逗得月华一笑。 月色渺渺,澈空站在了月华的身后,同她一起望着漫天的星辰。月华知道身后有人,却也没有回过身去,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澈空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会来寻你” “你我之间便不用说这个了吧。”月华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澈空,仔细的描摹着他的眉眼,“当初我将你从襁褓中救出来,你不过是个皱巴巴的孩子。” 澈空眉眼温和,带着淡淡的怀念,柔声道,“若不是你将我的魂魄封存万年,后又将我抚养长大,此时便不会再有澈空的存在。” 月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千年已逝你也变作了如今这般模样。” 澈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叫的却不是月华的名字,“莲启。” 月华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澈空叫的是自己,无奈的笑开,“太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我都快忘了这才是我的名字了。” 月华问他,“你从一开始,便知道月华的身体里封着莲启的血脉么” 澈空摇摇头,“本来是不确定的,只是你身上,故人的气息确实是重。和白泽一样,我也是在赌。” 澈空眉眼温柔,“莲启,其实你当初,便知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 月华转过头去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盯着桥下的流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他一个字,“嗯。” 澈空笑了起来,“怪不得,后来你便开始有意的要我独自生活。”他面上的神情带着怀念,“但是,我仍旧很怀念那段时间,因为那时的你,只陪着我一个人。” 月华回头看他,澈空的眉眼含着浓浓的笑意,却无关。 “你的身份,暂时不要暴露的好,若是天帝知道你还活着,或许会狗急跳墙。”月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澈空说道。 澈空在月华的身边坐了下来,“无妨,此时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障碍了,他总归都要毁灭六界,自然不会在乎我能不能夺走他的天下。” 澈空本不是普通人。 他是当今天帝的弟弟,是原本该坐上天帝之位的人。澈空出世时,便有佛门预言,此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是个有灵根之人,若是他当上天帝,定然能造福四方。 然而正是澈空的好,引来了他的哥哥,当今的天帝的嫉妒。他贪恋权贵,希望荣登天帝之位,便下定决心要杀了澈空。 澈空出世后,天帝几次三番置她于死地,但他福报绵长,几次都堪堪避过。 后来创世神莲启无意中算出这孩子有难,便决定帮他一把。她将澈空从天宫带出,灵魂在寒冰中封存千年,之后抚养其长大。 澈空成仙之后,便渐渐想起了往事,因此不愿再入天宫。他本就无当天帝之意,只愿做山间散仙,逍遥一生。怎料遇到了月华。 他确实是第一面起,便觉月华身上的气息很相似,直到他在月华的身边看见白泽,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澈空是有福报之人,他心灵纯净,是难得的心无在杂念之人,这也是为何白泽在澈空身边时,会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内心的安宁。这便是澈空本身的力量。 而今月华忆起一切,自然也包括那段和澈空在一起时的时光。难怪她一直喜欢这晚翠山谷的环境和氛围,现在想来,这里怕从不是天然而成。 而是经过澈空改造,因为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甚至是连房屋的方位,都还原了当年他们两人隐居的山谷。 澈空扫了一眼月华面上的神色,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他犹豫着开口,“明日一战,你可有准备” 月华闻言一笑,“若我还是月华,那确实需要准备,可眼下我是莲启,区区小战,还不用放在眼中。” 澈空见她神色闪躲,便知她其实已然了解了自己真正想问的,澈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明知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莲启,你还是如此爱逃避。 我是问你,明日与夙楼并肩而战,你可有把握不受影响” 月华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苦笑,“你也还是一样,明知我心意,却还是不依不饶,定要我说出来才肯罢休。” 澈空依旧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含笑说道,“既是如此,你不如如实说来。” 月华沉默半响,遂道,“其实,我也不知。”她仰头望着明晃晃的月色,声音里带上了迷茫甚至是无助,“我现在,不知道见了他之后,到底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月华把自己缩成一团,“若是我控制不当,力量暴走,说不定还会造成生灵涂炭,我”未完待续。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战前夕 “莲启”澈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及时打断了月华的自怨自艾。 回过神来,月华便发现自己被澈空搂在了怀中。澈空正低头望着自己,眼底深处是被他藏起来的担忧,“莲启,你不该如此逼自己。” 月华迷茫的眼眸朝着澈空看过来,澈空心中感慨万千,时至今日,其实月华眼下的身份,也只有在澈空的身前,才敢流露出如此这般的感情。 澈空叹了口气,倾身将月华抱紧,他的声音里带着安定的力量,“莲启,别怕,你若是需要,明日我会随你同去。” 月华将自己的身子轻轻的靠在身后人的怀中,从没有哪一刻,让她想要放空自己,再也不问任何事。 天下人天下人于她何干。 可是,月华心中苦涩,若是真能放下这一切不管,那么数万年前的那一场上古浩劫,自己也就不会落得身死灵破,重入轮回的下场了。 翌日。西荒之地,魔族魔宫前的城墙上。 夙楼一身玄羽飞衣,头戴黑精羽冠,黑发黑眸,自那日在玄天宫一别,夙楼的面容越发冷淡。此时同魔王魔后夫妻同站在城墙之上,也无半句多言。 云萝侧眼打量着夙楼,总觉他此次来,身上的气质变了许多,可是又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若是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原本稍有温度感情的人,此刻就像是将之前的一切统统收回了。 云萝若有所思的盯着夙楼看,一边的魔王见自己的妻子盯着夙楼看,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委委屈屈的凑到云萝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夫人,你怎的一直盯着夙楼帝君看” 某魔王快要被自己的醋意淹死了,他眼神不满的望向云萝。 云萝被他说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别有深意的眼眸看向闹别扭的某人,“你生气啦” 魔王见她面上盈盈笑意,便知她是有意作弄自己,魔王佯装高冷,“你说呢” 云萝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只觉好笑,却忍了下来,她挪到魔王的身边,看着他黑不见底的脸色,还有眼眸中分明的快来哄我的神色,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人,做甚这么可爱呢” 见魔王的脸色有越来越阴沉的趋势,云萝终于收起了面上嬉笑的神色,她挽住了魔王的胳膊,轻轻踮起脚尖,凑在魔王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魔王的脸色蓦然间由阴转晴。 云萝只不过说了两个字,魔王便不再介意了,她伏在魔王的耳边,含笑的声音一直进到魔王的心底,她道,“夫君。” 魔王心中便豁然明朗,他面色好转,不再理会云萝对夙楼探究的目光。 夙楼其实早已察觉云萝一直在看自己,但是他懒得开口,索性也就任她去看。哪知云萝竟是先挑起了话,“夙楼,多日不见,月华怎么没有随你一起来” “月华”夙楼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的模样,他略微想了想,这才说道,“你说的人是创世神莲启”夙楼面无表情道,“她随后便会到。” “创世神”云萝的面色看上去很激动,她笑着说道,“没想到世人口中的创世神灵魂竟然是月华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虽说是意外,但是云萝的面上却是带着喜色和好奇,她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她没有随你一起来” “她为何要随我一起来,我们素不相识,不过是她要替天行道,所以需要我的帮助罢了。”夙楼对于云萝的问题似是很奇怪,黑眸中平静无波。 听夙楼说的理所当然,云萝有些反应不及,她极力的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那创世神莲启,究竟是不是月华” 听云萝这么问,夙楼有了一瞬的犹豫,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 “好像是”云萝面有讶异,她道,“她是不是月华本人,你不该是最清楚的么” 夙楼皱眉,黑眸中闪过了一丝不解,却也有着不耐烦,“那日玄天宫,我从海神的幻境中出来,便见有一红衣女子站在我面前,她说自己是莲启,至于月华,则是听其他人这么叫她。” 云萝的面色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她愕然的回头与魔王对视一眼,见魔王的眼中照样有着疑惑,便知不是自己一人的问题。 “有何不妥”夙楼见这两人都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沉下声音问道。 云萝忙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但是低下头来,云萝却是越发觉得不对劲,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夙楼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是尚且不知,此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夙楼便成如今这番模样,其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夙楼已经彻底忘了月华。 云萝扭头看了一眼一边的魔王,不再言语,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件事。若是捱的过今日,便去找月华问问情况吧。 此时的魔宫外,已经隐隐看的到天边聚拢过来的带着金边的云层,暗影一点点的挪动,最终来到了魔宫的上空。 最前面的云层中央露出一小方天地来,站在最前方的一人烨然是天帝。他一身明黄色的华服,即便是到了此刻神态也依然镇定。 而他的身边,站着昨日里带着人攻打玄天宫的海神漓煜。此时再见,他身上一直掩盖起来的气息尽数被释放,强大的力量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 漓煜说起来,也算的上是上古战神,他的存在无形中给了魔界众人很大的压力,直到看见另一个方向,天边的云层忽被染成了粉红色。 天帝和海神的目光也随着众人一起,望向了出现异象的方位。 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那个方向,月华的身影便渐渐的从云层间显露了出来。她依旧是红裙加身,水袖逶迤,裙摆用金线勾勒出朵朵古老繁复的花纹。 月华凌空而立,身边是化出了原型的白泽,他守在月华的腿边,金黄色的兽眸却是紧紧的盯住天帝等人。 月华的身后是定要随她一起来的月老,澈空最终还是让月华留在了晚翠谷,若是天帝此时间到自己千万年前想要除去的人,说不定反而会激怒他。 月华自半空里垂眸看了一眼,随后轻抬脚步,似是凌空踏阶一般,迈出了脚步,在落下去的一瞬间,有朵朵金莲在她的脚下盛开。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追忆 月华拾阶而下,此时的她,是创世神莲启。 莲启面色孤傲清冷,她扫了一眼对垒的两军,带着白泽和月老落在了魔后云萝的身边。 云萝此时见到月华,心中十分兴奋,旁若无人的拉住月华的手,“月华,你当真是创世神吗感觉你的气息和以往不一样了。” 月华有些微怔,随后面上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她朝着云萝微微颔首,“是,我便是创世神莲启,历经多次轮回,灵魂终在这一世得以完全。” 云萝听她说的认真,反而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云萝沉默了一会儿,面上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月华看出了云萝的心事,她静静的望着云萝,传音给她,“就是你想的那样。夙楼在海神的幻境中打碎了我赠与他的玉佩。” “那本是可以改变我们二人姻缘的信物,但它已碎,夙楼忘记了我们所有的过往。” 月华告诉云萝这些的时候,面上依旧淡漠,半分难过的痕迹都看不出,云萝呆呆的望着月华,不知做何感想。 月华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因为打破封印在我身体里创世神血脉的方法,便是所爱之人的背叛。夙楼忘了我,便是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誓言。”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变成了莲启。” 月华面上似乎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苦涩,她扫了一眼另一边长身玉立的夙楼,“我原本是想做他一个人的月华,只可惜最后还是变成了天下人的莲启。” 我原本想做他一个人的月华,只可惜最后还是变成了天下人的莲启。 云萝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平寂许久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她其实命里多苦难,但是自从遇到了魔王之后,便一直都有人照顾着她。 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情感上,她从未感到过寂寞。就连一心准备报血海深仇的那段时间,依旧是有魔王天天的陪在自己的身边。至少,她心中总有依靠。 而月华呢,三番五次将心赠与他人,却终是落了空。纵然有千般原因万般无奈,最后只是苦了她一人。 云萝心中替月华打抱不平的时候,月华早已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夙楼的身上,她缓步走到了夙楼的身侧,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天帝以及他身后无数天宫将士,淡淡开口,“你对付哪一个” 夙楼侧颜看了她一眼,木光同样落到了对面,沉吟片刻他道,“我来对付天帝吧。” 月华点点头,已夙楼的实力,若是再对上海神漓煜,怕是丝毫没有胜算。更何况漓煜已然将他困在幻境中一次,便已经对夙楼的内心十分了解,再次对上定然会吃亏。 月华转身,对着魔王问道,“那些天兵天将,魔族可能应付” 魔王把眉一挑,眉宇间的自信流露出来,“自然,我魔宫能不受他的控制,定然是有我们的方法。” 月华点了点头,这才真正把目光挪到了天帝的身上,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极有威严,空灵的徘徊在上空,“天帝,你身为六界之主,本该为天下人着想,为何却想着毁灭世间” 天帝听她问的如此直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天下”他眼底的戏谑和嫌弃全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如此多事的天下要它何用我整日里都坐在大殿上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这天下没有给我带来一点好处,却束缚了我这么久” “世人还不知好歹,少有不满便只知道上书上书” “那是你改尽的职责。”月华的声音里带上了严厉,她双眸紧紧的盯着天帝,冷言道,“你当真以为,这天帝是谁都能做的吗一旦接过了这个身份,便要背上为天下人着想的使命。” 她道,“你既不愿为天下人做事,便立时传位于他人” 天帝漫上恼怒立现,他用力的甩了甩袖子,“你说要我让位,我便要听你的吗呵,我就是要毁灭这天下,让这天下都真正变成我的傀儡,没有感情,也没有自我,只能是我手中的木偶” 天帝面上的疯狂之态尽显,月华知道,他已然入魔救不回来了。索性不再与他费口舌,月华将目光投向他身边一直沉默垂眸的漓煜。 月华缓缓张口,“漓煜。” 海神漓煜没有丝毫动静。月华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方才抬起头来,只是面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个笑,“莲启。” 月华皱了皱眉,忽略了他直呼自己名字的不敬。只是淡淡道,“你又是为何要与天帝勾结,祸害人间” 漓煜是城府极深之人,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漓煜缓缓的对上月华的眼,神态安详,“何为祸害,又何为造福” “伤天害理便是祸害,为世人着想便是造福。”莲启神色淡然,对着他解释道。 “哦”漓煜面带嘲讽,“那若是您为世人着想,却害死了无数为你卖命之人呢这也算是造福么”漓煜面色阴沉,眼眸中的痛苦险些要溢出来。 莲启有了一瞬的沉默,随后才道,“你妻子的事,我确实无能为力,却不是故意而为。” 数万年前的上古浩劫,天地崩塌,四海水竭,万物凋零,创世神带领着众神仙,拼尽了全力才将浩劫遏制。 而那一次的大战中,众人原本已经将场面控制住,却不想那凶兽竟是还未死,当时离它最近的便是漓煜的妻子,莲启重伤倒地,还在昏迷中未察觉。 待听到漓煜妻子的尖叫声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凶兽吸食漓煜妻子的力量,每一刻都在恢复,众人想就她却又不敢上前,一直挨到莲启醒来,漓煜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扑在莲启的脚下求她。 但是莲启看到他妻子的情况,便知即便是救下来了,也将不久于人世。 漓煜的妻子忽然唤他,“漓煜。” 她是个温柔的女子,连如此痛苦的时分都语气柔和,她深情的望着漓煜,笑着说道,“阿煜,我不能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女儿。” 说罢,她在漓煜越来越惊恐的神色中自断经脉,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身体表面。漓煜看着她自爆身亡,却毫无办法。 漓煜呆愣半响,艰难的抬步下意识朝着凶兽的方向走过去。 凶兽却是吸取了她一部分力量,摇摇晃晃又要站起来,眼看失神的漓煜与凶兽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漓煜甚至感受的到凶兽口中的腥味。: 第二百四十章 缘由 莲启当机立断飞步上前,直接引地狱之火将凶兽的身体焚烧殆尽。 待火焰消散之后,剩余的众人都出了口气,唯独漓煜跌坐在地上望着凶兽的方位失了魂魄一般。 莲启站在漓煜的身后,她一向淡漠的脸上也有几分同情,莲启淡淡开口,“海神,她魂魄已散,却会因此而造就福报,传给后人,斯人已逝,你莫要太过于伤心。” “莫要伤心”漓煜良久之后,才茫然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悲痛欲绝的面上忽然浮现中极致的怒气,他忽地站起来,怒目对上莲启冷漠的眼神,“若不是你,她又如何会死” 莲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难得的没有反驳,“没能救下她确实是我的过失之处,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漓煜仰面长笑,最后竟是笑出了一脸的泪。 他模糊的双眼执着额望着莲启,语带嘲讽,“有何人会自愿选择去死常人死后尚且可以转入轮回,再世为人,可是她呢魂飞魄散她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一别经年,你也轮回至今,重归天位,几乎所有当年陨没的神仙也都陆续归位,真正回不来的,却只有她一人” 漓煜面上“世人能够转世轮回尚且害怕死亡,她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漓煜眼角带着落寞和无措,他道,“你说,她怎么会是自己甘愿” 莲启看了一眼漓煜的表情,心里不忍,却仍是不喜他的态度,莲启神色疏离,“是你逼她的。” 漓煜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好半响他才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是我逼她” 莲启站直了身子低头俯视他,“难道不是吗你以为她是为何要选择自行了断你有没有想过,她被凶兽吸收了能量,早已变成了普通人,她是担心你为此而内疚” 漓煜所有的声音都被月华的话堵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一句话来,难道,她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么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漓煜在心底不断的念叨着,所有绝望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压倒在他的身上。 漓煜抬起头来看着莲启,过度的悲伤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失控的提剑便朝着莲启刺了过去,“不。不是这样的,是你害死了她” 周围的神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漓煜竟然失控到此,见他冲着创世神奔过去,好多人想要帮忙,却是有心无力,只得焦急的喊着莲启的名字。 莲启自是看见了冲着自己而来的漓煜,她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若是定要如此你才肯罢休,便随你吧,我也有我的责任。” 说罢莲启便疲惫的闭上了眼。她站在原地等着漓煜的剑刺过来。 站在一边的众人都惊讶于创世神举动,漓煜更是皱起了眉,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手中长剑直指莲启。 “噗。”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整个画面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漓煜盯着莲启的脸,插在她身体里的长剑一点点的撤了出来。 莲启面无血色,待长剑离了身体,她的身体晃了晃,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 莲启轻轻开口,“眼下,你可满意” 漓煜神色冷淡,哼了一声,“不过是刺你一剑,如何能还的清” 莲启缓缓的叹了口气,“既是如此,那便只能是日后,你来寻我了,你若是等的到,便一直等着吧。” 漓煜听她说的奇怪,终是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莲启,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目光。莲启浑身都被包裹在绯红色的光华之中,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漓煜瞪大了眼睛,无意识的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莲启极轻的声音飘荡在天地间,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 “近年本是我力量削弱之时,原本以为消此浩劫用不着这么大力气,所以尽管有危险,我还是跑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它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莲启低头看着漓煜,“如今我身体已是极限,怕是魂魄将散。若是你执意寻我报仇,便待我灵魂在轮回中恢复之后,你我之间再做了断吧。” “主人”白泽不知从何处脱身,朝着莲启跑来,它见莲启如此状态,急的掉眼泪,围着她一直打转却又不敢触碰她正在消散的身体。 莲启看着伴随了自己多年的灵兽,忽而一笑,“白泽,我若是hi扔下你一个人走了,你是不是会难过” 白泽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点点头。 哪知莲启却是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到一个地方,你在那里沉睡可好经此一役你也需要恢复,不如直接进入沉睡,从幼年形态开始。” “终于待我魂魄完全,你也该醒了。”莲启眼神温柔的看着白泽琥珀色的兽眼,“时机一到,我自会去寻你,可好” 白泽眼看着莲启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只得含泪点了点头。莲启微微一笑,另一股力量将白泽托了起来,它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被光芒带去了远处。 上古一役,没想到最终是以如此荒凉的结局落幕,自创世神陨没后,千万年已逝,当年的那一批上古之神而今也都散了,避于世外不愿出来。 竟也变得物是人非。月华微微垂眸,片刻之后她抬眼,看着自己对面的漓煜,“那事到如今,你还是想要报仇么” 漓煜显然也是回忆起了上古之战,面上神色难掩痛苦,但是仅仅是一瞬,他便又收了起来。 漓煜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十分无辜,“报仇就像你说的,斯人已逝,我就算是报了仇又能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我此次动手,绝非是为了报仇。”漓煜顿了一下,眼神中忽然被阴霾覆盖,“我是为了灭世而来既然她不在了,那所有人,便都去陪着她好了” 漓煜说完这句话,忽然仰天长笑,“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体会到她所经历的痛苦” 月华把眉一皱,漓煜的话让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忽然心里已一惊。现在原本是青天白日,整片天空却忽然被染成了红色。 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覆盖了整个大地,整个天都是血红色,空气中所有的一切都忽然静止,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月华面色凝重,她终于想起,眼前的情形为何眼熟了。这与千万年前的那一次上古之战,是一样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火攻 也就是说,漓煜早已堕入魔道,他用自己的心魔培育出了一个足以灭世的凶兽。眼前的一切竟是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月华举起右手祭出了莫缘剑,莫缘剑剑身覆着绯红色的光芒,此时正在月华的手中嗡嗡作响。 莫缘剑许是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战,在月华的手中越发的不安分。月华闭了闭眼,也罢,总归是躲不过去的,便战吧。 月华提剑飞上了云头,忽听身后的夙楼喊她。月华停下来,微微侧眸,“怎么了” 夙楼衣袍微动,黑眸看着月华,最后只是淡淡的说道,“多加小心。” 月华眼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却又即刻暗淡了下来。她点点头,“放心吧,天帝便交给你了。” 说罢月华便转了身,朝着不远处的漓煜飞身而去,她手指抚过莫缘剑的剑锋,鲜血从指间滴到剑身上,莫缘剑霎时光芒大振。 月华手臂一挥,长剑脱手而出的瞬间化作到千万道剑影,朝着漓煜的方向疾驰而去。 漓煜面色不改,他微微闭了闭眼,周身凝聚出了一股水雾,雾化做帘,将莫缘剑的剑影全部都挡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挥了挥手,面前的水雾变化成铺天盖地的冰箭朝着月华刺去 月华眼眸骤缩,她口中喝道,“莫缘剑” 莫缘剑从远处折返回来,立于月华的身前,旋转着打开了所有朝着月华急射而来的冰箭。被击飞的冰箭在黄沙地上凿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沙。 夙楼看着月华那边暂时没什么危险,他自城墙上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了天帝的面前。 夙楼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面前本该是天地见最高权力者,他冷声道,“天帝不若现在便束手就擒,若是您诚心悔过,世人或许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天帝眼中闪过阴霾,他哈哈笑起来,“我何时说过要投降明明眼看着天下就要变成我的囊中之物,你现在要我放弃” 夙楼神色淡淡的,天帝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中,夙楼黑眸一沉,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便战吧。”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从远处传来了剑鸣之声,一道金黄色的残影在天地间盘旋数次,最终直直的落在了夙楼的手上。 天帝眯起眼去打量那一柄让山川为之失色的长剑,待看清了长剑的模样之后,他面上的狂傲终于收敛了三分,似是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从何而来的轩辕剑” 圣道轩辕,自皇帝逝世之后便消匿于人间,世人皆想得到它,却无一人寻到真正的轩辕剑,不想竟是在夙楼的手中。 天帝面色微沉,他朝着身后的众神仙们挥了挥手,提高了音量,面带怒气,“给我灭了魔宫” 天帝身后神情麻木的众人在听到他的命令后,漆黑一片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亮光,随后众人接连自天帝的身后涌出,一霎间,西荒之地的上空各色光芒骤起。 站在城墙上的魔王自是看见了带着雷霆之势而来的众人,他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常年久居天上的一群老头子,有何可怕” 天帝冷笑一声“有何可怕你过会儿便知” 魔王的心思似乎是不在这件事上,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城墙下面,对天帝口出狂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天帝疑惑与他的镇定,也顺着魔王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一眼他便皱眉,魔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对着一众神仙使用火炮 在魔宫的城墙下一字排开了一排火炮车,还有一排投石机。旁边站着一排士兵,人人都拖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天帝皱起了眉,停下和夙楼的对话看着下方的动静。 云萝站在城墙之上,从高处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对着魔王点头,“可以放了。” 魔王颔首,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示意开始。 随后便见站在下面的一排人用投石机不知将什么东西的粉末掷向了汹涌而来的众神,众人浑然不知般继续向着魔宫靠近。 天帝皱眉,方才那些粉末不起作用但是怎么可能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做无用功 在一边同样目睹了全程的夙楼却是思索了片刻后,微微勾起了唇角,云萝虽说不懂修炼之道,但是这些心思却是当真让人难以防备。 云萝站在城墙之上,等到敌人足够近了,这才高喝下令,“放火” 城下的众人一听号令,当即点燃了火线。一排排的火球冲着对方众人而去。中神仙动作有了一瞬的微滞,但是仍旧避开火球往前冲。 天帝看了一眼,眼底的疑惑转化为嘲弄,“只是火攻而已,就算用的是三昧真火又能如何,避开就是了,既然想到要用火攻来对付神仙不愧是人类的想法。” 夙楼淡淡的出声,“你不妨看仔细了再说话。” 天帝闻言皱眉,他复又低头观察,见众人已然快到了城墙之下。而眼前的一切仍旧是风平浪静,方才的那一排火球也没能起到作用。 天帝正要再次开口嘲笑,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惊变,只是发生在一瞬。 方才的火球在到了一定的位置之后,忽然火势开始蔓延起来,瞬息之间,三昧真火见风而走,点点星火却已成燎原之势。 天帝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就像是一滴油溅入水中,不是被水吞噬,而是弥漫开来,覆盖整个水面。 熊熊烈火覆盖了这一方天地,而在云萝的号令下,魔界众人还在接着投放火球。火龙飞窜,带着不可阻挡的炽烈之势,天帝派出去的众人终于乱了手脚。 云萝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她靠在魔王的怀中,带着期待的问他,“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至少能先磨磨他们的锐气。” 魔王也是带着些惊讶的看着下面的情况。他虽知情,却还是不太想相信云萝的做法能带来多大的效果,现在看来确实是帮了大忙。 魔王搂着云萝,眉眼之间具是笑意,“是,娘子妙计,实在是佩服啊。” 云萝在魔王的怀中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这时下方的众神早已方寸大乱。这不是普通的人间之火,而是三昧真火,原本便沾不得,此时又因着云萝的关系,火焰成铺天盖地之势而来,完全避不开。未完待续。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青龙 天帝失了冷静,他怒道,“快给我冲啊,你们在做什么” 但是无论他怎么喊下方的人都早已凝聚不起来,被火焰冲的四散零落,天帝恼怒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云萝见起作用了,便仰头冲着夙楼说道,“已经没问题了,叫孩子们上场吧。此时他们气势低迷,正在茫然中,是好时机。” 魔王看着云萝的目光深情的很,他点了点头,回头让一边的人带着大家下去。魔界众人都看到了魔后的妙法对敌人的打击,个个斗志昂扬,正待战个痛快。 在城下整装待发的魔族人都冲了出去,声势浩大。两方人马迅速交上了搜手,一时间竟也看不清是哪一方占了上风。 天帝皱紧了眉看着下方的站况,他完全灭有想到过,在对上如此强大整容的仙家的时候,魔族竟是还能占了上风。 夙楼在一旁见了他这幅样子,淡淡的说道,“云萝应该是用了磷粉。” “磷粉”天帝皱眉,他完全没有想到,云萝会用如此普通的方法来对付神仙,但是不得不说,她出其不意,确实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天帝恶狠狠的咬住呀,拳头攥的死紧。 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场上便有许多仙家败下阵来,只是因着受到天帝的命令,不得不在坚持着。 局势完全是一边倒的状态。魔族虽然占着优势,但是云萝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凭着本意到此,有心留大家一命,也没有下死手,一时间反而成了最棘手的战斗。 留在云萝身边的白泽兴奋的看着下面的景象,拉着云萝问道,“云萝你是如何想到的” 云萝笑了起来,不过是个念头,她做人时也算是抱读诗书,偶然见看到的兵法书上记载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本着出其不意的想法,云萝便大胆的选择了普通人打仗会用的计谋。 没想到收获果然丰厚。 当时夙楼正于天帝说话,云萝看着天帝身后蠢蠢欲动的众仙家。脑子里忽然变闪过了这个想法,她便打算告诉魔王,若是他也赞成,赌她一把又如何。 云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的战局,微微一笑,她侧身倚到了魔王的身上,眼眸里带着狡黠,她道,“便让我来助君王一臂之力。” 魔王看了一眼云萝面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带了无奈的笑着问她,“娘子又有什么损人的法子,说来听听” 云萝佯怒,瞪了他一眼,“对敌人,哪有什么损不损的,不过是退敌之法罢了。” 魔王也起了兴趣,云萝虽不修魔,却在奇门五行,药草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她所想到的法子定然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哦那不如说来听听” 云萝面上带着笑,她凑到魔王的耳边,细细的将自己的计划同魔王说了一遍,随后直起身子,笑吟吟的望着他,“夫君意下如何” 魔王先是沉吟了半响,随后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忽然收紧了自己拥着云萝的手臂,声音里带着难抑的兴奋,“此计甚妙” 说完之后他又皱眉,“只是你说的东西我们需要现在准备,可是这时间上” 云萝神秘的冲着魔王眨了眨眼,她笑嘻嘻的说道,“夫君莫急,东西我早已叫人准备好了,只待发令便可行动。” 魔王眼眸更深,声音里却是带着化不开的情谊,“你一早便想到了” 云萝点点头,她笑着说道,“早先我便一直想试试这个方法,索性便提起叫人做了准备,若是用的上,我们也不必临时忙乱,好在果然能派上用场。” 魔王大笑起来,“云萝,你果然聪明绝世。”他复又低头看着云萝,如此女子竟然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魔王始终觉得,是自己的幸运。 白泽见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心中自是也为他们高兴。 笑过之后,他看着眼前各人都有各人的作用,好像一时之间,只有自己闲了下来,白泽想了想,暗自道,“不如唤青龙过来,自己向来不善战,若是有他在,也好帮帮忙。” 心念至此,白泽微微闭上眼,浑身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用自己的神识呼唤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 青龙青龙,眼下你在哪里若是你听到我的声音,便顺着声音来寻我,这里在打仗,需要你的帮助。 而此时的西南之山,仙雾环绕的群峰中间的清潭之下,一条沉睡的巨龙忽然在睡梦中感应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的声音。 青龙微微睁开眼,试着回应了一下,发现果然是白泽的声音,听白泽说有战争,青龙立时清醒了过来。 白泽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它若是断吉凶,救病人,道古史或许还好些,但是一谈及战斗,他定然都是躲的远远的。 而若是它没有躲反而身在其中,那么便是说明,白泽此次到人世的使命已经到来了,天地浩劫也便到来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上忽然有十几道水柱冲天而起,打破了这座仙山的寂静。随即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潭底窜上了半空。 青龙长长的身子在半空中翻滚不止,喉间发出嘶吼声,山川都为之震动。 声音小下去之后,青龙才一甩尾巴,朝着白泽的方位而去。他离去之后西南之山复又恢复了宁静。 西荒之地,漓煜创造出的毁灭的景象已经开始有所蔓延,眼下不单单是众人头顶上的天师红色的,就连附近的一些小城镇也都被淹没在一片血色之中。 村中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是天劫将至,世界将倾。事实上他们也说对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田地中的庄稼不再生长,而是成片成片的枯黄。正值夏秋交替之际,百姓正是缺粮的时候,眼下田地颗粒无收,陆续开始有人被饿死。 同时生了疫病,来势汹汹,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在痛苦中死去。 月华和漓煜已经拆了万余招,仍是不分高下。但是两人的动作却是不约而同的越来越快,就连城墙上的魔王魔后都只是能看到两人的残影。 白泽坐在一边掰着手指等青龙来。他不愿再留在这里看着了,与其帮不上忙,他希望能去到其他地方看看情况,或许可就挽救一些人的性命。 他是神兽,自然看得到其他地方的惨状,白泽不愿见到世人受苦,此时心中渐渐急躁。 好在没过多久,遥远的天际便传来了清晰的龙吟声。未完待续。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解药 白泽耳朵最灵,他在听到龙吟声的瞬间便站了起来,在天上四处寻找青龙的影子。 过了好一会儿,白泽才在被遮蔽起来的云层见见到老朋友熟悉的尾巴和蜿蜒的龙身。 白泽站在城楼上朝着天空挥舞手臂,高声的喊道,“青龙,青龙我在这里”他蹦起来,希望青龙能够尽快注意到自己。 事实上,青龙确实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却不是因为他的卖力,而是因为,眼下整个西荒之地,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清闲的坐着的人了。 青龙长啸一声,找准了白泽的位置从半空中一个俯身下了云头朝着他而来。 青龙身形庞大,正在和众神交手的众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巨大的龙身经过上空。青龙俯身而下,身子在半空中渐渐被青色光芒覆盖,片刻之后,站在白泽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墨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 青年星眉剑目,不怒自威,颇有几分气势。见到白泽,青年挑眉,第一句话便是,“你的伤好全了” 白泽微微一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救了月华之后的事。他当即笑起来,“早没事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宝物,若不是绛云镜,我怕是很难扛过去。” 青年不屑的皱眉,“你也知道若是没有绛云镜,你便要撑不过去了” 他颇有几分恶狠狠的瞪着白泽,“你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没有分寸你明知道你一旦用尽了福泽,就会消散于天地间,为什么还是那么拼命” 白泽略显尴尬的笑着,“啊,那时候情况紧急,荣不多我多想嘛。我也是审部油气,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白泽摸着自己的鼻子,在青年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况且,当时我以为我又要失去她了,忍不住嘛。” 青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良久之后,青年叹了口气,“也罢,都过去了便不提了。说吧,你找我来,究竟何事要我帮你把这些人都打跑么” 白泽摇头,他忽然神色认真道,“我想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其他地方的人,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去照顾一下百姓,好过在这里无所事事。” 青年皱眉,“你又想救人因为浩劫扩散外面有无数人正在遭受苦难,你又如何都救的过来不行,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 “青龙”白泽有些着急,他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只要坚持到月华打败海神便好了。而且我也略懂中医,我答应你,不到最后的关头我不会出手的,可好” 青年有了一瞬的沉默,他看着白泽眼睛中的期待,终是不忍拂了他的意,青年叹了口气,“也罢,我随你一起去,但是你要保证绝不乱来。” 白泽闻言猛然点头,“嗯,我不会乱来的。” 巨大的青色身影腾空而起,白泽伏在青龙的背上,青龙带着他离开了西荒之地。 另一边的月华身影在空中分出许多个残影躲避着漓煜手中长长的黑色骨链。她苦战许久,头上的发丝已然散开,在风中散着。 月华手中结印,将一直在漓煜身边寻找机会的莫缘剑唤回握在手中。她一个翻身停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双眼依旧紧紧的盯着漓煜。 此时的漓音已然和方才的他变的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魔性被激发出来,此时的他身上的衣衫不复平整,眼瞳已然变成了深红色,完全找不到焦距,眼下的他已经濒临丧失理智的边缘,只是在用本能战斗。 漓煜见月华避开了自己手中的海之锁链,从喉咙里发出了不甘的嘶吼声,随即他狠狠的将锁链砸向月华站立的岩石。 海之锁链所到之处皆是被它强大的冲力打的支离破碎。 月华停在岩石上喘了口气,她见漓煜的海之锁链再次朝着自己而来,右手在左边的袖口处轻轻一拉,一段红线被月华握在了手中。 她站直了身子,红线在空中甩了一下,丝线几乎是见风就长的速度,千万道丝线在空中逐渐成渔网之势迎上漓煜的海之锁链。 前一秒还气势嚣张摧毁一切的海之锁链被禁锢在了月华的红线之下。 月华手中握着丝线的头,她见漓煜的面上已现力竭之色,便淡淡的说道,“海神,胜负已分,若是你能放下毁灭的念头,我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漓煜额头上有大颗的汗滴落,但是他仍旧是一脸的不认输,漓煜咬着牙道,“你要我放下毁灭的念头我现在一心只想杀尽天下人给她陪葬” 月华正要说什么,忽听一边有声音响起,“父亲怎么会这样真的的是你” 月华转头去看,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这里的漓音和凤尤。月华的目光越过凤尤,还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太上老君。 月华眼前一亮,“师父,解药可曾带来” 太上老君越过凤尤,他先是看了一眼一边的海神,随后笑道,“自然是有的,很快我便能让大家清醒过来。” “太好了。”月华笑道,“眼下正在和众神交战的是魔族,师父可以先去找魔王与魔后,他们就在那边的城墙上。”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立即走。他看着一边已然被心魔吞噬,正在和月华战斗的漓煜,心中感慨,他沉下了声音,语带凄凉,“漓煜,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奈何此时的漓煜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只是死死拉扯着自己的海之锁链,想要将它从月华手中的红线里释放出来。 太上老君见状,摇摇头转身去了城墙上。 漓音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面前多年未见的家人。她低声的唤着漓煜,“父王,真的是你”漓音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连我被控制,也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漓煜看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忽然出现,手下的动作仅仅有了一丝的凝滞,随后又恢复如常,他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般,“我早已经没有女儿,不要在这里影响我” 漓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在她的心中,她几乎从未谋面的父母一直是完美的存在。 而今忽然得知,自己的母亲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归来,父亲又计划着毁灭世界,她心中的世界几近崩塌。 凤尤见她面色有异,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帝落败 月华趁着漓煜因为漓音的到来而微微分神,左手用力,掌中如蛛丝般坚韧的红线将漓煜手中的海之锁链彻底摧为粉末。 漓煜一惊,放察觉到自己大意,他被附着在海之锁链上的力量反噬,嘴角溢出了一丝殷红。 月华见他实属大势已去,略微松了一口气,抽空往下方看去,便见太上老君站在城墙之上,将手中拂尘抛向半空,幽蓝色的粉末不断的从他的拂尘上掉落下来。 正在交战的两方人的动作都渐渐停了下来。 魔族众人发现,先前一直与他们拼命的众神忽然都慢慢的停下了动作,再看过去,他们的眼眸也都恢复了清明,老君的解药起作用了。 月华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见已无大碍,便转眸看着凤尤,她皱眉,“你怎么也来了凰宫那边不需要帮忙吗” 凤尤照旧是一身紫衣,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丝毫不乱,面上笑容绝色,“老君去过凰宫,他带着解药,我父王已无大碍,母后正陪着他。” “我索性待着也没什么事,不如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月华听他说完,心底松了一口气。 难怪她似乎没有在交战的众神中见到凤王,原来是已经安然无恙了。 漓音此时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她听见自己用了为不可闻的声音道,“父王,回头是岸,若你及时收手,或许还来的及。” 漓煜因为方才受到海之锁链的反噬,眼下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反而是更加的阴冷,他唇角带血,眼中已然满是疯狂,“连你都要我收手” 漓煜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的指着月华,几乎是声嘶力竭,“你若是听到了,便该知道,若不是她,你母亲怎么会死” 漓音却是用力的摇着头,她眼中含泪,“不是的,母亲不是因她而死。父亲,你还不明白吗” 漓音半倚在凤尤的怀中,一双水眸中带着悲切的目光。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和自己的家人相遇。 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劫难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引起的。 他还甚至连自己都计算在内。漓音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心中绝望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凤尤察觉到了漓音的心里情绪,他不由在心中偷偷的骂漓煜,为何要利用自己唯一的女儿。漓音从小跟着夙楼一起长大,原本便十分珍惜得来不易的亲情。 可是好不容易她知道自己的至亲还在这世上,却是要她接受被利用的下场。 她又如何能够接受的了凤尤觉得心疼,他抱紧了漓音,低声的在她耳边安慰她,“别怕,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家人。我凤尤向天发誓,今生今世,愿与漓音携手一生,永不背离。” 漓音浑身一震,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转身去看自己身后的人,不相信他居然在这这种情况下说出想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话来。 凤尤见漓音呆呆的看着自己,觉得好笑,“怎么,傻了” 漓音看着他凤眸中的情谊,仿瓷后知后觉的面颊发烫。她把自己埋进凤尤的胸膛里,无声的流下了眼泪。是啊,有这样的人陪着自己,那么在乎很早之前便失去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至此,漓音心底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她抬眸看着对面被心魔吞噬的男子,心中甚至再激不起一丝波澜。 月华见状便淡声道,“既然没事了,凤尤带她到城墙上去,这里等一下会很危险。” 凤尤点点头,带着怀中的人飞身朝着城楼而去。 月华看了一眼下面,太上老君的解药确实有效,此时下方的众人都已经明显的开始恢复神智。 众人先是惊奇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在西荒并且还弄了一身的伤。随后想起事情的经过都带着愤怒的看向了天帝。 而此时的天帝正与夙楼打的难解难分,夙楼手持长剑,轩辕剑剑芒太过锋利,天帝不敢与其硬碰硬,只得不断的出招防御,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天宫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早已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以及独自应战的能力。 在躲避期间,天帝的动作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此时陡然见到太上老君不知带来了何物,竟然让众人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天帝大惊之下,被夙楼虚晃一剑,在心口处重重的拍了一掌。 天帝淬不及防,退出丈余方才稳住自己的身体。这一惊之下他也顾不得注意夙楼这一击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而是不可置信的盯着渐渐回过神来的众人。 众神神智渐渐恢复,也都醒悟过来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天宫中的大将军们最先忍不住了,他们振臂高呼,“兄弟们,让我们一起拿下天帝,解救世人” 魔族众人见他们都清醒了过来,也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是魔族占优势,但是毕竟是有伤亡,所以大家都希望不要再打下去了。 魔族的将领抬头看向站在城墙上的魔王和魔后,只要他们点头,即刻便能撤离这里。 魔王看了一眼下面的局势,发现即使不用魔宫动手,天界众神也会将天帝绳之以法,便挥了挥手,冲着下方的魔族人说道,“大家辛苦了,收兵” 而天帝还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双目瞪视着下方,口中道,“不,不怎么会这样” 夙楼从他的身后追上来,趁其不意一掌击在天帝的额前,将他的神识封锁住,他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愤怒的众神将他团团围住。 太上老君自城墙上飞身而下,手一挥捆仙绳便落在了天帝的身上。 天帝虽见大势已去,却仍不甘心,他狠毒的瞪着自己周围的人,“你们竟敢以下犯上,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太上老君恰好到场,众神都为他让出了一条路,老君声音威严,“就算他们没有资格,那老夫总有了吧。” 太上老君看着被缚于地上动弹不得的天帝,他低沉的声音响彻云霄,“你身为六界之主,不想着造福世间,造福六界,而是预谋毁灭一切,你已经没有做天帝的资格了。” 他拂尘一甩,声音带着严厉,“自今日起,撤下你的天帝头衔,押候寒水狱,等待发落”: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海神怒 夙楼见天帝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便对着老君道,“这里拜托你了,将众人都带回去,另外天帝一定要派人严加看管。” 太上老君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尚在对决的月华和漓煜,便知道了夙楼心中的想法,他想了想说道,“也好,老夫在天宫中等着你。眼下他已不是天帝,按照规矩,你便是下一任的新帝。” 太上老君说罢,也没给夙楼反对的机会,率先带着众神回了天宫。 另外一边,月华看着眼前的人,知道他其实已经是穷途末路。 漓煜面色有些苍白,他接二连三的用出绝招,都一一被月华所化解,月华从半空中落在一边的枯树上,看着漓煜半跪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 月华的眼底闪过一丝放松,终于要结束了。她垂眸,双眼淡漠的望着漓煜,声音一瞬间便的空灵,“海神漓煜,你已没有反抗之力。你可知罪” 漓煜听了月华的话,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他几近疯癫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来。 漓煜站直了身子,唇边的笑看起来悲凉终透着疯狂,眼眸中也已经尽是一片血色,“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都随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漓煜忽然仰天张开双手,喉间不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月华皱起眉,她收回了飘荡的红线,静立在树枝上看着下方的漓煜。 已经到了城墙上的漓音浑然浑身一震,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颤抖了起来。她一下攥住凤尤的衣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凤尤察觉到不对劲,他低头安抚着漓音,问她,“这是怎么了” 漓音声音带着惶恐,她急急忙忙的想要把话说清楚,反而是表达不明白。“这是这是快阻止他快快把大家都带走” 凤尤见她担心至此,也不再多问,只是带着她去找魔王,只是疏散大家的话只不过是小事。 但是走在途中,漓音却忽然停了下来。她抬眸朝着漓煜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反而安静下来,只是望向凤尤的眼眸中带着惊恐,“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凤尤见状,也朝着下方看去,只见西荒之地的上空一下变了颜色。飞沙走石,天地间立时被一片黄沙覆盖,完全看不清稍远些的情况。 凤尤心觉不妙,便先带着漓音进了魔宫的城楼里避难。在那里见到魔后云萝时,便告诉她了此事,要她尽快疏散魔众。 天上原本诡谲的红色尽数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阴云遮盖,一时间狂风大作,黑云压境。月华抬眼看着天色,心中有了想法,难道说,漓煜是想 月华叹了一口气,真真是偏执之人。此时的漓煜,如果在这种状态下用了那个,怕是当真没有回头路了吧。 漓煜双目的血红色渐渐褪尽,转而一点点被染上了银白。 顷刻后,天上黑沉沉的云中隐隐有闪电劈过天际。下一瞬,便有茫茫雨雾落了下来。 凤尤看着这十分相似的场景,瞬间明白了漓音害怕的神情是从何而来。 这是漓煜的,海神怒。 上次漓音控制不了,便是因为海神怒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若是不能驾驭,自身也会消亡。而此时,已拥有千万年生命的海神用出了这个绝招。 其威力自然可以想象。 海神怒带着雷霆之势而下,城楼外还来不及撤回的魔族竟然只是沾到了雨丝,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漓煜的海神怒比之漓音的更甚。 才不过是沾身,便连同魂魄一起在被消亡。那种触及灵魂深处的嘶喊声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随着海神怒发动的时间,越来越多的人便的如同第一个人一般。 修为稍微高一些的,还有能力自保,但是若不能及时想办法避开,那也一样在所难免。 海神怒,在瞬间积聚起阴云和风雨,狂风在一瞬间就能将人卷上天际,弥漫开来的水雾中暗藏凶险,被沾上的人都会被困在原地,等于是瞬间就控制了所有人。 而漓煜的海神怒,还拥有剥夺生命的力量。 月华注视着站在风暴中心的漓煜,心下一片凄凉。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月华回头,见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不知何时跑来的夙楼。 夙楼一双黑眸静静的注视着月华,和眼下的莲启一样,夙楼身上没有一丝雨雾落下,他扭头看了一眼漓煜,目光很快挪了回来,“他要怎么办” 莲启目光投向漓煜,声音平淡,“事已至此,漓煜自然是留不得。在他造成更大的浩劫之前,必须要将他消灭。” 月华虽然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夙楼挑眉,“那么眼下,你在等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千万年来,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对错。可是今日,如果我的救世总要有人牺牲,那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其实也是可怜之人,世人并非都是善,大部分人都会做错事,真要算起来,也是我没能护住他妻子,他才痴心至此。” 月华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些话或许不该告诉夙楼,但是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来听她说这些无妄之言。 夙楼站在月华的背后,心中思索了一番,这才悠悠开口,“你自己也说,人大多都会犯错,那么神自然也一样。当年作为创世神莲启,你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更何况,而今的你是月华,又不是创世神莲启。” 月华显然没想到,夙楼竟是会如此安慰她,他所言听起来是在说理,实则为她开导。 心思一转,月华心中的芥蒂就此解开。这时她便有了心思注意夙楼口中的称呼,带了些许紧张,“你如何得知,我这一世的名字是月华” 夙楼微微一愣,黑眸见她神色莫名紧张,随口道,“凑巧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原来如此。”月华点头,心中那一丝念想终是落了空。 她笑开,“也罢,漓煜被心魔所困,已经不能留他了,那便送他一程吧。” 月华手中的莫缘剑绯色光芒一闪,从月华的手中消失。她微微往前了两步,立于枯木的顶端。 夙楼见状,黑眸神色莫辨,片刻后亦是上前两步,开口言道,“我助你。”: 第二百四十六章 清莲盛世 月华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后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再没言语,月华在心底默默的苦笑,不过是出于道义,他才选择帮自己而已,又何必自欺欺人,觉得他心底还是有自己。 月华不再做他想,她身后的夙楼却是心湖微乱。 他其实并不是如月华想的那般,是出于道义才说要帮忙。事实上,直到话说出口,夙楼才陡然一惊。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出声助她。 似乎只是习惯性的说,我会帮你。夙楼微蹙了一下眉,他似乎只是凭着一瞬间的本能反应,做出的选择。他抬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本该素不相识的红衣女子。 究竟是为何,看见她会有这样本能的反应。 夙楼还不待想清楚,便见自己身前的红衣女子慢慢的将双手举过头顶随后又慢慢的自头顶合十而下,置于身前,有无数透明的气流开始在月华的身边萦绕。 月华闭起眼,心无旁骛的投入到了里面在,再不让身后人扰乱自己。她双手合十在身前,手心不断变化结着一个又一个的法印。 直到最后一个法印也落下,月华方才猛然睁开眼眸,掌心合拢后急速向两侧打开,“去” 随着月华的动作,一团明亮点燃暗沉天际的光芒骤然炸开。下一瞬,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千万朵冰洁的白莲绽放于天地间,瞬时驱走了一半的黑暗。 月华微微侧身,冲着自己身后的夙楼点点头。 夙楼会意,他微微闭眼,随后黑眸中光芒一闪,骤风忽起。 夙楼手臂一挥,千万朵黑色佛莲同样盛放在了天地间,他身上的玄色衣裳在风中亦如一朵盛开的黑色佛莲,与月华的白莲相互交错。 黑莲如火,焚烧一切不洁之物,漓煜海神怒漫天的雨雾尽数被夙楼的黑莲焚烧殆尽,连带着被黑云压抑的天空都在遥远的天邦露出了一小块蓝色。 白莲似水,净化一切赋予新生,月华的白莲所到之处皆化为甘露洒向人间,原本被漓煜扩散的心魔影响的寸草不生的大地竟然开始冒出新绿。 众人都以一种膜拜的心情看着只是挥了挥手便化解了危机的两位神人。 远在别处救人的白泽显然也感受到了月华的力量波动,他侧着耳朵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忽然一把将手中的草药抛向空中,手舞足蹈的拉着青龙说道,“青龙月华赢了月华赢了” 青龙有些头疼的看着疯疯癫癫的白泽,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他还未来得及质疑白泽,便见自己头顶的天上乌云开始向西撤去。 青龙这才看向一脸笑容的白泽,暗自好笑,这家伙还是这么孩子心性。 随后村子里的人们也都发现了变化,先是身体上的重压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再来是天色放晴,出去一看便发现门口的河流复又变得清澈起来。 天地间的盛放的莲花驱走了一切黑暗。 漓煜回过神来的时候,月华已经一个闪身站在了他的面前。发动海神怒所需的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今的漓煜需要支撑着地面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倒下。 月华低头看着漓煜,声音毫无起伏,“你败了,海神。收手吧。” 漓煜眼眸中的银白色光泽一闪,又变回了原本的颜色。他看着月华,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夙楼从月华的身后一步步走来,右手一挥,轩辕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利刃刺穿了漓煜的胸膛。 月华沉默的看着漓煜倒在地上,夙楼自后方走上前来,“他也活不长久了,与其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不如直接了结了他好。” 轩辕剑是世间神器,被其击中莫说是人,就算是神仙也会立时没命。 月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心中想着的其实是夙楼方才的那一句话,与其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直接了结了好。 是这样么,那么其实失去了爱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孤独无依月华在心里苦笑,对于神仙来说,漫漫长世,其实她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可是她的心已经变得满满的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人。而这唯一的一个人,却又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月华自己心里明白,这一次,夙楼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趴在地上的漓煜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月华,以及站在月华身后黑眸中没有一丝波澜的夙楼。漓煜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费尽力气的对着月华投去了一个眼神。他的眼神让月华记一辈子。 漓煜的眼眸中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月华从里面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同情,还有毫不客气的嘲讽,月华有一瞬的惊慌,漓煜看出来了。 他知道其实月华也和他一样,已然是一个一无所有之人。 漓煜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消散,湖蓝色的光芒碎屑慢慢的覆盖了他的全身,光芒鼎盛时忽然刮来一阵疾风,湖蓝色的光芒随风而逝。 月华身前的地上什么也没剩下。静立良久,月华未回头,对着身后人言道,“都结束了,回天宫吧。” 九重天上,凌霄宝殿。 大战之后,天界众人都还未完全恢复,大多数时候众人都是待在自己的宫宇内修炼整顿。但是今日特殊,众人都聚到了凌霄宝殿之上。 众仙分列两侧,都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唯一站在宝座旁边的是太上老君,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直到南天门那边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莲启上神到夙楼帝君到”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议论,太上老君也抬眼朝着庭外的方向看去。 凌霄宝殿的台阶上,是一身水红色衣裙缓步走来的月华,她的身边跟着化身为少年的白泽。 而月华的另一边,则是一身玄色锦衣的夙楼。一双墨玉般的黑眸里是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 三人始阶而上,月华直接走到主位坐下,白泽小步跟上去,满面神气的站在月华的身边。夙楼则是站在了月华左手边的第一顺位上。 众人都等着月华开口。: 第二百四十七章 帝位人选 月华淡漠的神色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直入主题。 “众仙家,本座是创世神莲启,经历万世轮回于今生重归天位。今日到这里来,有两件事要与众位商讨。”月华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疏离和严厉。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海神漓煜以及前一任天帝,两人联手制造灾祸为害人间。而今海神漓煜已经消失在世上,再不能为祸众生,只剩下被关押在寒水狱中的天帝。” 月华的目光投向下方的人,“众仙家以为,如何处理天帝较为妥当” 她的话落音,下方才停止谈论的众人又再次交头接耳起来,似是在激烈的讨论中。 月华在上面等了一会儿,见声音有扩大的趋势,皱了皱眉,身上的气压忽然降了下了来,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让人不敢作乱,“众位若有什么想法,便站出来讲。” 下面的讨论声顿时消减下来,只是依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月华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正欲开口,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的太上老君站了出来。 “启禀上神,老夫有个想法。” 月华见状,眸色一转,“老君直说便是。” 太上老君站直了身子,声音威严洪亮,“老夫以外,身为六界之主,他无视天界秩序,与上古神漓煜混在一起,毁灭世间,罪不可恕” “但他在位多年,也曾做过造福人间之事,功劳还是在的。作所以,老夫建议,贬去天帝的仙骨,散尽修为,就让他在狱中了却余生。” 太上老君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下方的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出声。 月华扫了一眼,出声问道,“其他人是什么意见大家对太上老君的方才的话有何看法” 众人踌躇半响,其实这其实不乏有被天帝欺负狠了,希望能让他得到严惩,但是这些人大多都不敢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方才太上老君一席话,才打消了众人的顾虑,有几位大将军站了出来,首先支持老君的做法,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出来附和。 月华见状点点头,出声言道,“那便就这么决定罢,老君,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 太上老君对着月华微微一躬身,点头称是。 月华复又看着下方众人,她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下方一动不动的夙楼,说道,“另外一件,想必也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月华顿了一下,“天帝之位,众人可有好的人选” 月华抛出的问题再一次让众人陷入了沉默,月华等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若是你们还没有想法,本座推荐一个人。” 她的目光望向夙楼,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夙楼帝君,请上前来。” 夙楼幽深的黑眸凝视着月华,就在一个瞬间月华甚至以为,夙楼忆起了她。但是他没有。夙楼顺从的走了出来,站在了大殿的中央。 月华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夙楼帝君是玄天上帝的托世,按照规则,他便该是天帝之位的继承人,本座希望由他来继任天帝。” 下方站着的神仙中有不少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若是让夙楼来做天帝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大概会无趣些罢了。 更多的人则是持中立的态度,在他们的心中没什么最佳人选,是谁来做天帝都一样,何况夙楼在众神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高大的存在。 只有少数人心中另有想法。一个声音响起,“上神为何不接下天帝宝座。若是莲启上神的话,定然能带给六界安宁” 月华眼眸中有片刻的惊讶,她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小神,但是他显然是被推出来的,这就说明其实又更多的人希望她来做。 月华淡淡的回道,“本座没有入天宫的想法,待此处事了,便会隐居。所以本座不是合适的人选。” 她见那人还想开口,便抢先说道,“若是众位有除了本座之外的人选,便说出来;若是没有,便让夙楼帝君来接任天帝之位。” 月华的话说完,原本还想说话的小神也噤了声,不再言语。 见众人良久没有反对的声音,月华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太上老君,老君会意,他上前一步,对着站在殿中的夙楼说道,“夙楼帝君,你可愿成为下一任的天帝,为六界万物着想” 夙楼站在下方,一双黑眸却是定定的看着座上的月华。片刻之后,他方用沉稳的声音答道,“愿为六界造福。” 原本提着一口气的太上老君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一颗心落了地。他点点头,“那么,三日后举行加冕大典。” 月华独自从南天门出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去哪。 夙楼继任天帝之位,日后便会久居天宫。既是如此,月华若是待在月楼内,定然很容易便会与他碰面。可是面对这夙楼的时候她还是不能做到心静。 所以,她不想回月楼。可是,这天下之大,除了月楼,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莲启”月华身后有声音响起。 月华听见这人的声音,微微一愣,转过身来,那人眉眼依旧,一身墨色长衫无风而动。 月华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惊喜,她上前两步,笑着道,“澈空你怎么在天宫” 澈空从月华的身后走出来,他眉眼温和,没有错过月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眸里的惊喜,柔声言道,“我是来找你的啊。” 澈空将手上的扇子一合,看着月华笑道,“莲启,如今事情都解决了,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澈空面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平淡。 月华却是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别的东西,她笑起来,冲着澈空眨了眨眼睛,言道,“难道你是想邀我去避难么” 澈空微微怔了一下,见了月华澄澈减低的眼眸,忽而无奈的笑起来,“是,我是想邀你去我那里避难的。” 他忍不住笑道,“我差点忘了,如今的你我可是骗不了的。”他的语气里明显的带着无奈和调笑,“那么,你要来吗你若是来,我便教你酿酒。” 月华正在思索间,又听澈空说出可以酿酒,眼眸一亮,“好,便随你去晚翠山谷住上一段时间吧。”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南海仙山 天界之南,朱雀第三宫北面的桃花林内,天宫月楼。 月华站在一片桃林之中,身前是坐在石桌旁的月和仙翁。老人明显面色不太好,似乎是气的不轻。月华站在一边陪着,心中也不安稳。“你又要走” 原本这个时候,月华应该已经在晚翠山谷之内了。 但是她没想到,在南天门的时候,不止是他们两个人。 月华打算和澈空离开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里面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落寞,“月华,难道你不回月楼吗” 月华一惊,急忙回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月老。老人拄着拐杖,面色不善,看起来有几分生气的样子。 “我”月华愣了一下,这才急忙解释道,“月老,我只是暂时出去玩儿而已,过后就会回来的。” 月老不言,只是站在原地气鼓鼓的看着月华,过了一阵后眼眸中的严肃才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后言,“你随我来。” 月华看了一眼一边的澈空,澈空会意,他浅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月华点点头,随着月和仙翁回了月楼。月老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在前面,一直到了月楼前面的桃花林中,他在自己往常的位置上坐下来。 “你和他之间,又怎么了”月老见月华站在自己的身前,竟然学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原本打算好好晾一晾她,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月华听见月老略显无奈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关于夙楼的事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月老讲清楚。 “原来如此啊。”月华将事情始末都说清楚,月和仙翁心中也多了一份怅然。“所以。你眼下是因为不想见到他,才决定去晚翠谷找澈空” 月华点点头,“正是,权当是散心了吧。况且澈空拿孩子,其实与我有些渊源,这次去也算是叙叙旧。” 月和仙翁看着她,半响后说道,“也罢,这样也好,就算强制让你留在这里,你也不会开心。你出去散散心吧,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月华一愣,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当真” 月和仙翁幽幽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如何不放你走就当是游山玩水了,待你心情平定之后,再回来吧,这段时间之内天宫也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月和仙翁站起身来,“左右澈空那里山水也好,你去吧,月楼里的事一切有我。” 月华笑开了,“多谢仙翁。” 月华回到南天门的时候,澈空还站在那里等着她。听见身后有响动,澈空回过头来,看着月华,眼眸中闪着温润的光芒,他浅笑,“走吧。” 人界,扬州城,晚翠山谷。 月华和澈空落在了晚翠山谷的瀑布前,这里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 澈空一袭墨色长衫,走在月华的右前方带路,忽听身后的人说道,“现在我恢复了莲启的记忆,才发现你这里的秘密。” 此时的月华换下了从天宫出来时繁重的衣裙,只是简单的一袭红色广袖百褶裙,怀中抱着缩小了自己熟睡的白泽,长发未绾,如黑瀑一般披在身后。 澈空微微侧眸,笑道,“哦什么秘密” 月华凑到他的身边,笑嘻嘻的望着他,“这这个地方其实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吧,是你用仙力改造的,是不是这里简直与我们之前一起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澈空闻言笑了起来,他转过头,眼眸中晕着化不开的温柔,“你只猜对了一半。” “嗯”月华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略微尴尬的问道,“难道不是那另一半是什么意思” 澈空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月华,清冷的声音别有一番韵味,“莲启,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不愿服你管教,你将我关在山上的山洞中一个月。” 月华微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叫道,“你不会是想说,这里当真便是我们当年住过的地方” 月华的面上难掩惊讶,她们当年是居住在南海仙山上的,南海仙山众多,每一座都有自己的风格。莲启喜静,所以才在众多仙山中选了这一座。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她都会怀念那时候的日子。那座仙山自然也是。如今偶然得知,澈空竟是将这座仙山从南海移到了这里。 澈空看着月华面上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欢喜。便只是简单的回以浅笑。 月华的心中有几分惊喜,她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澈空,言道,“你是如何想到要将那座仙山搬来的可曾遇上困难” 澈空摇摇头,他带着月华在瀑布边上的石桌前坐下,笑意盈盈,“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你走了之后,我四处寻觅新的住处,但常常找不到完全满意的。” “我便想到了当年你我一起居住的小仙山。那里无论是环境还是灵气,都很符合我心中的隐居之地。现在想起来,说不定是当年的我太过于思念你,才会想要住在那里吧。” 月华闻言,原本笑容满满的脸上有了几分僵硬,眼眸里的光芒也略微黯淡下来,“是我不好,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那里。” 澈空温和一笑,“你不需要自责,你救了我一命,又将我抚养长大,已经是我的恩人。就算有朝一日你做出要离开的决定,我也一样支持你。” 澈空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的笑着,站起身来,“我去拿酒,你便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月华点点头,抱着白泽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一个人静下来,她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夙楼。月华的一双桃花眼眸无神的望着远处的瀑布,眼前却满是夙楼的身影。 怎么可能会忘呢那么铭心刻骨的人,怎么能轻易的就抛在脑后。 月华离开天宫,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自我防御的手段罢了。 若是不看见夙楼,那么她的心中或许能好受一些,但是月华没想到的是,夙楼对于她而言,早已不只是一个爱人这么简单。 一生只爱了这么一个人。 月华心中苦涩,恐怕她心中对于夙楼的执念,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厚。: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旧忆酒 澈空怀中抱着竹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月华坐在石桌旁,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出神的望着不断飞逝下来的银白色的瀑布。白泽被她放在腿上,睡的正香。 澈空的脚步顿了一顿,她果然还是放不下夙楼的。 “我回来了。”澈空的声音终于将月华的神游拉了回来。她从出神中醒来,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着从远处一步步走来的澈空。 澈空换了一袭草绿色的绣竹长衫,衣袍的下摆在风中微微的动着。 月华注意到他手中的竹篮,面上重新挂起笑容,似是十分期待的样子,“你酿了新酒吗之前我们约好的,有了时间你便教我酿酒,这一回总算是闲下来了。” 澈空走到石桌旁,将竹篮中的东西一样样的摆上桌,一边笑着回答她,“好啊,只要你想学,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教给你,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很想学记忆入酒的酿法。” 澈空将竹篮中的瓷盘,精致的酒壶以及小巧的酒盏都摆好,直起身子,看着月华的眼眸,“若是你想学这个,那么便用今日的酒来做个示范吧。” 月华闻言,眼眸一亮,她将目光挪到酒壶上,“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酒你融入了记忆在里面” “是。”澈空点点头,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再月华的对面坐下来。左手护着右手的袖子,用右手取了桌上的酒壶,轻轻的晃了晃,依次将酒分别倒入两个酒杯中。 澈空将其中的一杯放到了月华的面前,充满笑意的眼眸望着她,“先尝尝看,这是我新酿的,旧忆。” 旧忆月华愣愣的听着澈空介绍这酒的名字,随后拿起杯子凑到唇边,嗅了嗅味道。只是一瞬,月华便明白了澈空给这酒起名旧忆的原因。 就像是午后被晒了许久阳光的草甸,又像是珍藏在家中多年的旧物,只是味道便让人怀念。 月华抬眸看了看对面面容平静的澈空,隐约猜到了澈空是将哪一段记忆作为引子入了酒中。她抬手,将杯中的酒倒入喉间。 辛烈却又温柔的味道。清酒入喉的一瞬间,月华看到了澈空的记忆。 与她所想的一样,澈空选择了与创世神莲启在一起的时岁作为旧忆的引子。这是月华第一次,因为这一杯酒回忆那一段上古时光。 画面中是幼年的澈空,被月华从天帝的手中救下后,月华将他的灵魂冰封一万年,直到确定他能有一个安稳的一生。 那个时候在小仙山里,月华教给澈空许多知识。一手将他抚养长大,好在澈空从小便乖巧,不仅没有给月华惹过麻烦,还会经常做饭给月华。 后来澈空渐渐长大,月华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那时,两人砸一起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山涧中下棋,在月光下饮酒。 因为那时的莲启好酒,所以澈空才为了她学会了那么多种酿酒的方法。 往事不可追。月华看到被澈空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记忆中的这些片段,才明白澈空心里到底有多珍视那一段时光,两个人一起做过的事,他一件都没有忘记过。 唇齿间尚有余香,月华忍不住回味那个味道。这旧忆酒,大概正是利用了人的情感,追忆往事,饮酒的人便会自然而然的陷入到酿酒者的情绪当中。 月华真切的体会到了旧忆酒的醇厚,那是岁月留下的味道,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月华从澈空的记忆当中,尝到了温柔的味道。 她抬眸看着安然饮酒的澈空,忽然笑开,“没想到那段日子,你竟是记得这么深。” 澈空抬手将杯中酒饮尽,这才慢悠悠的看着月华说道,“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找你。我一直不愿成仙,便是为了有自由之身。” “我去了很多地方,甚至也去过魔界和妖界,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在其他几界降生。但事实上,我从不曾寻到你。” “后来时机已到,我便渡劫成仙,但是那之后我依然没有停止找你,直到再次到了南海边上,重新回到我们一起居住过的仙山,我才终于决定停下来。” “我在想,若是你有朝一日重新回到这世上,定然会去一次之前的地方,所以我不如直接在这里等着你。但是南海太远不易寻找,我便将小仙山整座搬到了扬州。” “扬州城繁华热闹,你原本便喜欢人多的地方,若是你到了扬州城,定然会发现气息不一样的仙山吧。” 澈空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笑了起来,“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今生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有取回自己的记忆,那时的你因着自身力量还不够强大,也完全认不出我。” “你力量被封,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却不敢肯定,所以只好先什么都不说,等待时机。真正确定了你便是莲启,是在看见你身边的白泽的时候。” 澈空看着趴在月华腿上睡的浑然不知的白泽,眼角的柔情像是要溢出来,“眼下你也该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对你的依恋那么深了吧” 月华低头,伸手抚上白泽柔软雪白的绒毛,眼眸里也满是怀念,“他从一开始便是由我照顾的。我看着他从混沌中出世,一点点的将他从幼兽抚养大。”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他降生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他小时候总是特别依赖我。” “就算我告诉他,我只是离开半日,他都会一直坐在屋前等着我,直到看见我回来,才会高兴的跳起来扑到我怀里。”提起往事,月华同样是追忆那一段时光。 没有战争,没有病疫,也没有天灾,所有的人和动物,以及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共生的关系。 澈空见状,笑着问她,“那么,要不要来试一下,做出属于你自己的记忆酒” 月华听到澈空的话,从远古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她道,“啊这样便开始我还没有学过酿普通的酒,如何学的会这个” 澈空道,“不碍事,我可以现在教给你。若是能成功,我想白泽也会很高兴的。对吧,白泽” 嗯白泽白泽不是一直在自己的怀中睡觉吗月华低下头去看,赫然发现白泽已经不在自己的膝上了,她连忙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白泽正蹲坐在桌上对着酒壶中的酒虎视眈眈。 月华,“白泽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第二百五十章 梦回酒 白泽听见月华叫他,转了半个身子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惊喜的神色,“月华我要喝这个这个好香啊” 月华很是无奈,“难道你是因为酒香,所以才醒过来的吗”。 白泽猛然点头,随后又把酒壶用鼻子拱到月华的手边,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我想喝月华,我只喝一点点好不好” 月华失笑,她抬头看了澈空一眼,澈空淡淡的笑着,冲月华点了点头。 月华低头见白泽正双眸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只得伸手给白泽倒了半杯,递到白泽身前,一边小心的告诉他,“不可以喝太多,不然你很容易醉的。” 白泽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月华的话,他低下头先是在杯口嗅了嗅,随后便把头埋在杯中喝起来,没一会儿杯子就空了。 白泽双眼微眯。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一下跳回月华的身上,径自在她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了下来,不过一小会儿时间,便又睡熟了。 月华哭笑不得的看着扒着她的裙子睡的正熟的小东西,一时间心中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澈空见此,便对着月华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酿酒的步骤,待你都学会了之后,最后一步才是将记忆融入酒中。” 对于神仙来说,时间过的很快的,五十年,五十年弹指一挥间。天下安定,各界重归正轨,月华同澈空一起隐入晚翠山谷,暂时不愿再问世事。 之后的这些年来,月华一直都在同澈空学酿酒,直到那天傍晚,澈空带着她从酒窖中出来,忽然对着月华说道,“今日便是天帝的生辰宴,你想不想前去观礼” “生辰宴”月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她茫然的看向澈空。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似乎又说不上来。就像是明明有一个人很重要,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和样貌。 心中莫名其妙的空了一块,那丢失的一部分使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沮丧。一个人的时候心口会忽然隐隐作痛,却不知道那种痛苦是为了谁而承受。 此时听见澈空说登基大典,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忍不住问,“现在的天帝是谁” 澈空一愣,温润的眼眸看向月华,似乎是带着隐隐的担忧,片刻之后,他确认月华没事,这才犹豫的回答,“是夙楼啊。” 夙楼夙楼对了,原来那人的名字,是夙楼 月华心中丢失的那一块终于被填补完整,只是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情感和快要将月华冲垮的落寞。夙楼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了。 而现在,就连自己也都开始慢慢的忘记夙楼了。 月华心中慌乱,抬眼又撞上澈空关切的眼神,她只得胡乱的开口言道,“我就不去了,现在的我是上古神祇,随意出现的人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打发了澈空,她却是不能再平静。夙楼,夙楼,原来,那块玉佩碎了之后,就连我也不能再记住你吗 那之后月华不止一次的发现,自己确实是在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独自发呆,发呆之后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猛然一个瞬间,才能再次想起夙楼来。 月华知道,她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夙楼忘记。 “我会忘了他”月华无神的双眸望着远处,口中喃喃着,到了最后,她忍不住害怕起来。若是自己当真忘了夙楼,该如何是好 明明已经是侵入到她灵魂的深处人,就算是眼下间歇性的忘记,她都觉得自己的心中空荡荡的无所依靠。若是真的再也不能记起,便要守着这种孤独感过一生吗 她越想越害怕,反复几次之后,月华便将自己关在了酒窖中。她想要用自己的记忆酿出一种新酒来,一种能够让自己不再忘记夙楼的新酒。 月华开始沉醉在酒中,日复一日,直到她终于酿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酒梦回。 她用自己的功力将她和夙楼的点点滴滴全部都融入到梦回酒中,只要醉倒,便能梦回,见他于梦中,这样的话,就不会忘了他了吧。 也因为月华做了太多的梦回酒,每一次的记忆都不完全一样,她所酿出的梦回酒,几乎每一次都不是同样的味道。 但是共同点是,每一次新的梦回酒出来,其浓郁复杂的香气便会蔓延至整个山谷,萦绕不散。 月华不停的酿酒,直到她所酿出的梦回,只要一杯便会沉睡一年,这一年,她便会一直都在梦中与夙楼相遇,醒来后她才是那个爱说爱笑的月华。 察觉到自己又开始忘记那个人,月华就会再次让自己进入梦中,在那里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 澈空只能是在月华沉睡的时候,看着她梦中也放不开的眉头叹气,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打消月华心底的执念。 事实上,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放弃执念的痛苦,才不舍得狠下心来让月华忘记。 直到他发现,月华靠着梦回酒沉睡在梦中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概是因为月华忘记的速度在加快,所以原本喝一次梦回,便可以有一百年不再喝。眼下却是变成了八十年,五十年,三十年,十年。 澈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月华又一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澈空正坐在她的床头。 月华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声音略显疲惫,“澈空怎么了吗”。 澈空第一次对着月华板起脸,向来温润的眸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莲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尽管你是神仙,但烈酒伤神,更何况,你醉在梦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真的很担心,总有一天你会”澈空越说越急,最后一句说到一半却是停了下来。 但是月华理解他的意思。 她垂眸苦笑,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已想过了。 澈空还在苦苦的劝她,“放下执念吧,你们原本便不该是一路人,你苦苦思念,他却浑然不知,又有什么意义呢” 澈空说的有道理,月华明白。这几百年来,其实她一直注意这天宫的动静。平心而论,夙楼将六界管理的很好,人间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为他歌功颂德。但是,他从未有一次,想起过自己。: 第二百五十一章 唯梦闲人不梦君 “澈空。”月华苦笑着打断澈空的话。 “若是我能放得下,又何苦折磨自己到这步田地”是啊,人都是自私的,若不是知道已经没有退路,谁会愿意折腾自己 澈空沉默了一瞬,半响后又蹙起眉说道,“你再这么折腾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而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梦回酒虽然可以延缓你的忘记,却不会是永恒的办法。” “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将他忘记,月华。再也想不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 这回轮到月华沉默了。澈空以为是自己的说服起了作用,接着说道,“月华,趁着现在,学着放下他吧,放下执念,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怎料月华抬眸,却是说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请让我一直沉睡在梦中。” 澈空一惊,温和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错小说是月华的脸上却是写满了坚定。“若是没有他,我宁愿沉睡在梦中,不再醒来。” 澈空紧紧的盯着月华,一言不发。 月华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身上的锦被,直到坐在床边的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方才抬起眼来,看着澈空。 澈空的眼眸中写满了无奈,“我明白了,不会再劝你了。”他伸手拿过刚熬好的粥递给月华,“你许久未醒,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 月华接过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碗,目光一直看着澈空的背影,直到他把房间的门轻轻的关上。 其实澈空的心情她能明白,只是,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没有退路了。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才发现现在是晚上,头顶挂着明晃晃的月光。 月华仰头望着夜空,那里是天宫的方向吧。 她不是没有想过,步子啊靠梦回酒,但是平常时候,她想要梦到夙楼都难。尽管思念成灾,但是夙楼一次都没有在梦中找过她。 月华常常想,就算只是回忆也好,她想梦到夙楼一次,但是每一次都是一夜乱七八糟的光影变幻,直到另一个清晨。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月华在屋内望着窗外的月色,澈空也没能入睡。他独自一人坐在了飞瀑之下,闭着眼睛吹竹笛。月华如此,澈空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大战了结,天地间重归太平。可是终结了这一场战争的两个人却是分居天地两端,再不能享受这一份安宁。澈空无奈月华的心思他其实是最了解的。 但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劝她。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劝,她是定然不会想通的。尽管她现在,或许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澈空的笛声戛然而止,他的手还放在唇边,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却是言道,“是何人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说完,澈空睁开眼,往密林深处的方向望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渐渐从深处走了出来。澈空收起长笛,站直了身子眼眸望向那人。 竟是许久未见的孟婆。澈空有些意外,大战已了,他没想到会在晚翠谷再次看见孟婆,澈空望着她,“孟婆,何事来访” “你的意思是,若是没事的话,老婆子便不能来”孟婆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白衣,拄着拐慢慢的朝着澈空走过来。 “我没这么说。”澈空负手而立,言语中决算不上是恭敬。事实上,他心中在埋怨孟婆,若不是她没有提前告知要夙楼忘记月华才能打开封印,月华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你没这么说,但也没否认。所以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孟婆在澈空的身前站定,澈空奇怪的发现,孟婆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澈空此时哪里有聊天的心情,便直言,“孟婆究竟为何事而来若是无事,还请回吧,天色太晚,我要休息了。” 孟婆见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下,随后看着他的眼睛,“老身是为了月华之事而来。” 说完这句话,孟婆满意的看到澈空的眼神中带上了犹豫,她趁机接着说道,“怎么样这个理由的话,我能留下来喝你一杯酒吗”。 澈空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侧了侧身,开口道,“这边请。” 幽幽夜色,万物都已经趁沉寂在睡梦之中,山涧间也只依稀听得到夏蝉的叫声。 澈空和孟婆坐于飞瀑前的石桌旁,桌上摆着的,是澈空方才取来的浮生。他伸手拿过酒杯,替孟婆倒了一杯递到她的身前,“这是月和仙翁最喜欢的一种酒,孟婆也尝尝。” 浮生百味,自有清欢。 这酒大概是澈空所有酿出的酒中最有人间的烟火气味的一种了,酒入杯中的瞬间,便有清冷的香气四溢开来慢慢融入夜色中。 孟婆先是一愣,这才端过面前的酒杯,轻嘬了一口。 她闭着眼,良久后才睁开,像是在回味那一杯酒的味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孟婆才言,“果然是对得起浮生这个名字。也难怪那个老头子会喜欢。” 澈空问她,“孟婆可曾品出其中味道” “既名浮生,便是经历,想必各人喝着便有各人的味道。无风而动,无水而清。天地之广,真正算得上是容身之所的,不过是心的归处罢了。” 澈空点点头,他眉宇间的神色淡然,“烟火人间,浮生百味。确实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因此经历不同,这浮生喝着,味道也全然不一样。” “都是经历罢了。”澈空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看着对面的孟婆,“那么,孟婆所说之事,究竟是什么” 孟婆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抬眼看着他,“老身那日回去后,仔细想过了月华的话,看来那一步,是我走错了。” “月华和夙楼帝君现在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她酿出了梦回酒能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澈空垂眸,声音淡漠,带着似是而非的叹息,“我倒情愿没有教过她。总好过她现在沉醉梦中。” 孟婆却是摇摇头,“或许吧。但又或许,这便是他们的转机也不一定。” 澈空又去伸手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你说转机什么意思” 孟婆笑起来,“自然是让夙楼想起往事的转机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再上天宫 tgttgt “后来我才知道,夙楼和月华的姻缘线在那一次被切断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原本只是希望,夙楼帝君能骗一次月华,让她激发出身体里的能量便好。” “没想到最后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孟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后悔,“要是能提前告诉大家,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澈空沉默的听着孟婆的话,只可惜时光永远飞逝,无法倒流。 孟婆闭了闭眼,接着说道,“之前一段时间,我找人留意了一下夙楼帝君平日的样子。也听说过,他经常会在某个时候忽然问身边的人,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只是切断了两人的姻缘线,却留下了两个人的羁绊。” 孟婆说道这里,澈空的神色认真起来,他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那你的意思是” 孟婆点点头,“或许梦回酒,能让夙楼帝君记起一切来,毕竟是他们两个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再加上梦回酒的刺激,会记起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澈空眼眸一亮,孟婆说的方法,或许真的能够挽回这一段感情。 “但是,要怎么让夙楼帝君喝下梦回酒就要你来想办法了。”孟婆说道,“我不愿去天宫。你记得别让他起疑,否则的话怕是会英系那个梦回酒的效果。” 澈空点点头,站起身来,很认真的对着孟婆说道,“这次要多谢孟婆提点,不然,他们两个真的会就此错过的吧。” 孟婆摇摇头,微微闭眼,“说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过错,他们两个人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这就当是我的赔罪吧。既然如此,后面的事,便交给你了。” 孟婆说罢,身体化作千万道光芒消散在晚翠山谷中,直接离开了。 澈空仰头望着光芒散去的方向,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办法了。让夙楼想起这一切来,现在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那一天之后,澈空带着月华游玩山水的空隙,百年会想办法试着寻找接近夙楼的机会。 他当年并未入天宫,所以并无官阶。就算他进的了南天门,也不会立时见到夙楼,而是会经过层层上报,等到了那个时候问起来意,自己该怎么说 想了多个办法,却没有一个真正管用的。 澈空只好慢慢来,等到月华下一次饮梦回之前,都还有时间的。 澈空看向他身边的月华,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自己说了什么的缘故,月华这些天来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眼下和白泽在一起,更多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 澈空原本还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想,是不是月华的心底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才会变得如此。 这样的话,就再等等也不急。这样又过了数十年,澈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月华就像是已经彻底将夙楼忘了一样,她这些年间游历山川,救死扶伤,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夙楼。 难道她已经忘了夙楼但是有些时候,澈空不经意间又会看到独自一人的月华,背影看起来十分难过,澈空不确定,月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至今还记得,月华说过的,若是有一天我再也记不起他,我就会永远醉于梦中,不再醒来。 难道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吗澈空心中叹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澈空和月华游玩归来,澈空便在晚翠谷内摆了一桌好菜,然后拿出了月华的梦回酒,他唤月华过来,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月华看着满桌的佳肴,双眼亮晶晶的,“澈空,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啊有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旅行归来,算是放松一下吧。”澈空一边说着,一边将梦回酒倒了出来。他一直在注意着月华的反应。 梦回酒的香味特别浓郁,酒只要离开容器便附近十里都能闻得到,他担心月华会起疑。 “咦这是梦回酒”月华也确实是闻出了味道,但是她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疑惑。 澈空心中有些紧张,但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是梦回啊,太久不在这里,我之前酿好的酒都喝完了,新酒又不到开封的时间,便只剩了梦回。” 月华当即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便是梦回吧。” 澈空见她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他温润的眼眸中晕起了更多的担忧。 月华会放下心来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因为现在的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梦回酒是做什么用的了,也就是说,连这个也都一并忘记了。 澈空举杯轻轻和月华碰了一下,笑着看着她品尝面前的美味的模样,心中却是暗自道,幸好早点动了手,再晚一些的话,月华就再也想不起夙楼了。 月上中天,澈空静静的在昨座位上做了一会儿,看着对面因为梦回酒的酒力,已经进入睡梦中的月华。果然,只是刚刚进入深眠,她的眉头便粗蹙了起来。 看到这个,澈空也终于确定,月华还是再一次在梦中想起了夙楼。 澈空站起身来,走到月华的旁边,俯身将她横抱在怀中,看了一眼她绝美的侧脸,慢慢的朝着竹屋走去。 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澈空在月华的床边坐下来,凝视她良久,方才伸手抚上月华的侧脸,忽然有点无奈的笑开。 他轻声道,“以往都是你在保护我们,这一次,换我来拯救你吧。就算要把你拱手让人,也总是好过你独自痛苦。” 说罢,他的指尖在月华的脸颊上留恋了几秒,像是要永远的将她的样子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稍一停顿后,澈空直接起身走向屋外。 他径直到了酒窖中,想了想后右手掌腕一翻,找出一个酒葫。澈空将足够量的梦回酒装到了酒葫中,这才动身离开了晚翠山谷。 天界,三十三重天上,凌霄宝殿。 澈空站在了凌霄殿之外,对着守门的天兵笑着说道,“故人来访,烦请通报。” 天兵正欲说什么,澈空笑眯眯的打断了他,“我叫澈空,是前任天帝的弟弟。”那人听完,先是一愣,随后跑了进去,“稍等。” “澈空”坐于宝座上的夙楼正在看折子,忽听守卫的士兵说澈空来访。 “是,来人还说是故人,并且他是前天帝的弟弟。” 夙楼想了想,将手便的折子暂时收起了,对着下面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请他进来吧。”未完待续。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结局前篇 片刻之后,澈空走了进来,他身上一袭墨青色长衫,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腰间别着从晚翠山谷带出来的酒壶。 澈空站定,冲着夙楼来微微躬身,“参见帝君。” 夙楼点点头,“平身。澈空,你怎么有空过来还有,侍卫说的什么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澈空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帝君,可否随我到殿外一叙这故事说起来可能会有些长,正好,晚翠山谷里酿了新酒,我今日带过来了。” 夙楼黑眸望着澈空,片刻之后说道,“也好,那我们到翠宫去吧。” 夙楼其实也在找这样的一个时机。他自任天帝以来,虽然一切事物几乎都是顺手的很,但是总觉得似乎是过于平淡了些。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一样。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这么重要,身边的人也都对此事一概不知。夙楼有心想要找个机会释放心中的压力,却苦于分不开身。 既然今日正好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夙楼走下来,率先走出了凌霄殿,守在外面的人间他出来,同时向他行礼,“帝君。” 夙楼微微侧头,黑眸注视着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之态便让人有心折服。“你们两个,叫人准备些下酒菜送到翠宫。” “是。”两人均是低眉垂眼,应声。 澈空看着这样的夙楼,心中微微有些羡慕。或许真的便是这样的人,才配的上着天帝之称吧。明明就算是不作出什么功绩也能久居高位,他却是一直都在造福人间。任何问题都不愿意放过。 天界翠宫,这里原本是百花宫的位置,后来百花宫由于一场变故挪去了他出,这里留下来的植物却是茂盛的生长了起来,故名翠宫。 澈空和夙楼坐于八角亭中,桌上是侍女刚刚端上来的酒菜,澈空将酒壶中的梦回倒出来,强烈的香气在澈空拔出木塞的一瞬间四溢在整个翠宫。 夙楼闻到这香味,黑眸忽然闪过一瞬失神。 澈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夙楼对这酒是有反应的,这便好。 这时夙楼问他,“这是什么酒味道好像很特别,与你以往酿的酒都不大相同。” 澈空递了一杯给夙楼,一边笑着答他,“这是梦回。近来才酿的,或许是心境不同,酒也跟着变了气息。”他递了酒给夙楼,便一直看着他。 夙楼闻言,低下头,梦回酒强烈又浓郁的香气透过白玉酒盅传入鼻尖,夙楼微微有也失神,这味道像极了他梦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澈空见了夙楼的表情,心中闪过了然,看来孟婆说的没错,那一次虽说玉佩已碎,但是两人的羁绊太深,所以在夙楼的心中仍然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你方才和守卫说的话,是何意”夙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问澈空。 澈空放下自己手中的玉杯,神色慵懒,“哦,我说的是事实啊。其实上一任的天帝,但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大家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变成了我兄长。” 夙楼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澈空眸色怀念,声音轻柔,“王兄大我百年。待我出生时,西方天空忽然绽出七彩光芒,凤鸣百里。司命星君预言,说我会成为下一任的天帝。” “司命星君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我兄长。他听见了预言,心中恼怒,又因贪恋权位,便想在我成年之前,先杀了我。” 澈空的眉眼忽而变成柔软,“我那时还小,没什么自卫的能力,原本也活不过那日晚上了。但是没想到,正好路过的一个人救了我。” “创世神莲启。”澈空直视着夙楼的眼睛,不知是想要在他那双黑眸中看出什么,“她路过天宫,见我可怜,便将我救了出来。” “我本不愿做天帝,与山水为伴岂不逍遥。所以我便告诉莲启,我不愿做天帝。她便将我的灵魂封存百年,直到我王兄登位,她才将我放出。” “我们一起生活了数万年,直到那场上古大战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夙楼黑眸里带着若有所思,“那你如今,为何愿意说出身份”他看着澈空说道,“眼下你想回来” “自然不是。”澈空听他这么问,反而笑了起来,“我意在山水,对于其他的并无兴趣,难不成帝君以为我是来抢帝位的” 夙楼言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要跟守卫特意提起这件事。” 澈空温润的眼眸中带着狡黠,他也不着急开口,半响后才慢慢开口,“我若是不这么说,我担心见不到你。所以,那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夙楼,“”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 “那么,”夙楼眼眸里的无奈一闪而过,黑眸复又变得深邃。“你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澈空唇边的浅笑有了一瞬的停顿,他弯起唇角,声音依旧清冷,“澈空此次,确实有事想要和帝君商量。” 夙楼面上一凛,冷声道,“何事” 澈空笑咪咪的答他,“喝酒。” 夙楼皱眉,没有言语,只是直直的看着澈空。澈空平静的接话,“确实是来找你喝酒的,想说的所有事,都在新酿的酒中。” 澈空有些艰难的说道,“或许等你醉了,便知这酒究竟为何名梦回了。” 夙楼听出澈空的话中还有别的意思,“只有进入梦中,才能找到答案” 澈空看着夙楼,缓缓的地点了点头。 也罢,近来他也总是梦到奇怪的梦,或许澈空此时前来,并非偶然。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只要梦醒便有答案了。 夙楼沉思了片刻,伸手直接拿过澈空放在桌上的酒壶,就着酒壶直接喝起来。 澈空安静的坐在八角亭中,垂眸注视着对面已然趴在桌上的男人。 其实,在他的心底月华一定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吧。否则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凭着直觉,就轻易的相信自己的说法,进入梦中去寻找答案。 澈空心中头一次有了酸涩之感。 明明那么希望他能记起月华来,为两人重塑姻缘,但是心中却又渴望他再也想不起来,只是在天宫里做他高高在上的帝君。 但是,澈空心中苦涩,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看见她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便知道,就算是有一天月华真的再也想不起夙楼,她也不会开心。 因为他深知这一点,才决定最后替她做一件事。至于成败,端看他们两人的信念有多强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终章 君归 夙楼醉倒之后,便开始做梦,奇怪的是,与以往不同,他终于能够看清梦中出现的人影的样子了。没过一会儿夙楼便发现,这梦中的故事,竟是与自己有关。 他看到了下界去寻火狼的自己,以及在荒林中,忽然出现的想要帮自己的红衣少女。少女手中一柄泛着绯色光芒的长剑,几个起落将他周围的火狼杀掉。 夙楼皱眉,他完全想不起梦中的这些场景,或者说,他完全不记着这场战斗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夙楼想要更仔细的看见那女子的模样,恰好那女子转了身,面对着夙楼的方向。夙楼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淡淡的柳叶弯眉,一双桃花眼含笑带情。大红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夙楼不经意间与她的目光对视,明明知道梦中人看不见自己,但还是忽然有一种被看到的感觉。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夙楼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一定认识这个女子。 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熟悉感。就像是融入骨血的至亲之人一般,他第一眼,便知道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个女子的。 从那一刻开始,夙楼心中似乎是有什么开始复苏,他甚至听得到心底的种子向上生长的声音。 “名字”画面中的女子愣了一下后才答他,“月华。” 原来,你的名字是月华。 接下来,夙楼一幕幕的看见了他与月华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瑶池相会,他看着月华神神秘秘的像他打听自己在哪里。 玄天宫内,月华忽遇养在自己宫内的神兽,白泽。白泽只是见到她,便欲认她为主。要知道白泽是善的神兽,更是与玄天宫有着誓约的神兽。 当年师父曾言,白泽认主之人,必是玄天宫女主人,因为最后,你们两个必须联手,才能平定天地浩劫。 后来的后来,麒麟谷,忘川河,西荒之地,夙楼脑海中的记忆终于开始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上。被深深封存在心底的那一份炽热的感情也再次疯狂的生长。 看见月华被缚在无尽台上,因为替自己炼丹药而被降罪的她。夙楼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就像是用千万根银针一针针的凌迟。 直到那一刻,夙楼心底的所有记忆全部都涌现了出来。 他终于记起了月华。却是在这样接受不了的场面下。月华在寒水狱中瑟瑟发抖的时候,自己甚至还在陪着漓音在人间闲逛。 夙楼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疼痛,心中潮水般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却发现身在梦中。 他甚至连通过转移痛楚来减轻心底的疼痛都做不到。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要他认识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将她伤到什么地步。 这种铺天盖地的悔意在见到前世今生的时候更加明显,几乎要夺取了他的呼吸。明明三世都是她在为自己着想,为什么还不去珍惜。 明明已经向她起誓,什么孤世姻缘,什么命定之人,他统统的不在乎。天若拦我,我必毁天给了她誓言,又有了夫妻名分,他居然还是负了她。 夙楼甚至不敢想,自己说不认识她的那一刻,月华当时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在他看到了,月华血玉玉佩的真正含义。那是她将两人的姻缘线炼化做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第二个,自己竟是被子虚乌有的东西打败了。 夙楼眼下,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见到她。或许是夙楼心底的思念太过强大,竟然使得他强行从梦回酒的功力中醒了过来。 夙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麻木到不能动。待血y渐渐流动,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心口过于快速的跳动和剧烈的疼痛。 夙楼的提前醒来,明显也吓了澈空一跳。若是正常,夙楼理应至少需要一年才能醒,这时不过才过了五个时辰而已,难道,失败了吗 澈空紧张的盯着醒过来的夙楼,直到对面的人张了张口,用沙哑的不成样的的声音道,“她在哪” 她在哪。 澈空听到这三个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夙楼终究是想起来了。大概是心底的思念超越了时间,他才如此着急的从梦中醒来,只为立即见到那人。 澈空看着对面紧紧盯着自己的男人,沉默半响,最终叹息道,“你随我来吧。” 人界,扬州城外的晚翠山谷中,竹屋内。 “我去天宫寻你之前,让她喝下了梦回酒。若是再不让她想起你,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只好上门去寻你,用梦回酒赌一次。赌你能不能想起她。” 一路上,夙楼简单的把情况和夙楼说了一下,换来了夙楼一路沉默直到此刻见到在床上熟睡的月华。 夙楼上前两步,黑眸一刻不放的盯着月华,良久忽然问,“你为何要让我恢复记忆” 身后一片沉默。 夙楼遂转过身,黑眸深邃的望着澈空,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为什么选择了让我恢复记忆。明明你可以选择让她彻底忘了我,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澈空也望着夙楼,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夙楼在等着澈空的答案。 澈空苦笑了片刻,藏起了眼底的情绪。面色恢复平静,“我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少。只是比起让她痛苦,我更希望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过的好。 “我们在一起数万年的岁月,我一直都守着她,那些年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现在我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她才会开心。” 澈空望着夙楼,嘴角忽然晕开一抹浅笑,“所以我选择放弃。”澈空说完转身,留下夙楼一人,“她马上就要醒了,你陪着她吧。” 月华自被澈空灌醉,便再次沉醉在了梦中,梦中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一袭玄衣的男子。月华不知澈空是何意,明明马上就能彻底解脱了,他又让自己再次想起来。 只是这一次,自己沉睡在梦中的时间似乎很短。月华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不清醒到,她甚至产生了幻觉。她看见自己的床边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黑发黑眸,一身玄羽飞衣。墨玉般的眼眸里似是饱含了千言万语,深邃似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吸走。 月华有一个瞬间,以为是自己仍在梦中未醒。她不敢相信此生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即便是重逢也唯恐是梦回。 她闭上眼又重新睁开,还在。伸手掐了自己一下,疼痛席卷而来,那人还在。月华一下便像是被定住了,僵硬的看着他。 直到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伸手轻轻的,轻轻的将月华揽到自己怀中,缓缓收紧手臂,感受着她的心跳和体温,心中的空缺终于被填满。 夙楼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月华的耳边响起,“月华,我回来了。” 月华颤抖着闭上眼,心狠狠的落了下来,听见自己的世界重新活过来的声音。一个: 番外 终岁风流 人界,扬州城外的晚翠山谷。昨夜因为落了雨,今晨的云雾较往日要更加缥缈。 山谷内还有些凉,清冷的空气在竹林中的竹叶上凝结,化作晶莹的水珠附在其上,折射着斑斓的光芒。竹林的深处还听得到婉转的鸣叫声。 月华和夙楼两个人,慢慢的在山谷内散着步,享受着难得静谧的一切。 即便是现在,月华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更深一层的梦境,但是她看向身侧,右手被人握在掌心,温热的暖意从他宽大而又干燥的掌心传来。 月华抬眼,正巧撞进夙楼犹如墨海的眼眸中。 但是,她也清晰的知道,此刻的阳光,山花,清风,身边一袭玄衣的男子,都是真实的。 夙楼看了看天色,脚步停了下来,慢悠悠的说道,“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夙楼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屑,“他有什么不高兴的,本君肯去,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谁让他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人拐跑了。” 月华被夙楼逗的咯咯直笑,“当初同意漓音跟他在一起的,不就是你自己吗怎么整个时候不认账了。” 夙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我说的是同意他们交往,没同意他们结婚” “好了好了,总要有这一天的嘛,难不成你希望漓音和凤尤不能在一起”月华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两人驾起云,朝着凰宫的方向而去。 遥远的地方还听得到夙楼不悦的声音,“但是那小子竟然最后才通知我们” 今日,是凰宫大喜的日子。凰族二凰子凤尤,决定与海神之女结为夫妻,今日大婚。 一切都尘埃落定。夙楼恢复了记忆之后,便有心放弃天帝之位,他好不容易与月华团聚,只愿两人隐居山水,不闻世事。 澈空就像是早已猜到他的想法一样,他找上了夙楼,说自己其实也想试试,能不能像当初预言中那样,为天下人造福。 月华听闻此事之后,原本以为澈空是勉强自己,但她与澈空聊过之后,澈空是这么说的,“你有你的天下,我不能再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你的身上。成为天帝造福世人,这是我现在想做的事。” 月华终是认可了澈空的做法。仙历三千六百万年,夙楼帝君将天帝之位让与神人之子澈空,澈空成为下一任的六界之主。 从那之后,月华和夙楼一直在四海游玩,凤尤其实也是派人寻了他们好久,才将喜帖送去,夙楼却是一直对此事不满,婚期将近才告诉他。 天界,神树梧桐巨大的树冠之上,天界凰宫。 今日的凰宫与往日不同,梧桐树的树冠上到处都装点着大红色的绸缎,引路的灯盏亦是覆上了一层红纱。凰后不知从哪里搜集到的各种各样的红色的花,代替了从前色彩缤纷的花路。 再往前走,两人终于看到了等在入口处的凤王和凤尤两人。 凤尤身上是一袭红色对襟大袖衫,袖口和领口以金色的丝线绣出了种种不同的祥云花钿。腰间束着黑玉腰带,上面绣着同样的纹路。 原本凤尤便是美人胚子,绯色衣衫更衬肤白貌美,漂亮中不失英气。 月华远远的看见了凤尤,双眸发亮,直接一路来到了凤尤的身边,“凤尤,你这一身衣服真是漂亮,看着精神多了。你果然适合红色。” 月华说罢,转眸看一边同样一身红衣的凤王,他面上亦是洋溢着喜悦,月华笑着冲他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凤尤见到他们两人,凤眸弯了弯,笑着和月华打招呼,“你们两个,真是让人好找。我的人都要把这一方天地走遍了,才找到你们。” 月华笑嘻嘻的不作答,凤尤见状,转眼看向夙楼,“漓音的家人都已不在世,高位便由你来坐吧。” 夙楼想了想,应许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要好好待她。” 凤尤似是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说,微怔了一下,这才笑开,言道,“我定会好好待她。” 漓音是直接从凰宫出嫁的,凰后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夙楼坐在高位上,远远的看着漓音的轿子到了门外。 有宫人替她掀开轿帘,随后伸手将漓音搀了下来。 月华同夙楼坐在一起,见到轿中人的时候同样眼前一亮。漓音换下了平日里总穿的水蓝色长裙,此时的她凤冠霞帔,明黄色与大红色交织的衣裙上,用暗金纹勾勒着交颈凤凰的纹案。 凤尤站在门口,凤眸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人,眼眸中柔情一片,他伸出手,扶着漓音走完了最后几步路。 吉时已到,凤尤和漓音对着高位上的人行礼,礼成之后,便是正式的夫妻了。但,这还不是全部。凤尤说,今日他们,要做一项特别的事情。 他和漓音,决定立血契。从此之后,时岁共分,寿命共享。 月华先是一愣,最后笑了起来,时岁共分,真亏他们想的出来啊,但是,能这样,凤尤一定也很爱漓音。漓音想要的幸福终于握在手中了。 月华一定不知道,她望着凤尤和漓音的眼眸中满是艳羡。夙楼侧头去看她,墨眸中带染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红烛高照,新人相对而饮。长岁漫漫,从今之后,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回去的路上,月华有些沉默,夙楼看了看她的样子,无奈的叹气,随即却是笑起来,他唤她。 “月华。” “嗯”月华抬眸,看着夙楼。 夙楼黑眸中是只属于她一人的柔情,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我不会再发誓,说我永远不再离开你。但是我发誓,若是有一日我们因为意外分离,你孤身一人,你要相信,我一定在正在想办法找到你。” “你要相信我,总会找到你。即便是万水千山,上天入地,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你只要等着我就可以了。” 数年后,大陆某一处秘境之内。泉水潺潺流过山涧,夕阳似披锦般笼于万里山川。门前的一片竹林中,忽然传来旧日熟悉的笛声。 月华从屋里出来,手上还端着刚刚煲好的汤,她带着笑意问道,“可是澈空到了” “听这笛声,大约是吧。”夙楼半仰在一株老树的分支上,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仰头倒入喉咙,随后纵身从树上跃下来,从月华手中接过汤碗,放到长桌上。 长桌边已经有了一群嬉笑着聊天,月和仙翁和太上老君难得下界,得知月华他们要聚会,便赶了过来。 桃夭则是一直在和白泽斗嘴,若是放在以往桃夭还说得过白泽,但此时白泽的身边多了一个一身青衣冷冰冰的少年。桃夭说不过两个人,只好气鼓鼓的跑去吃东西。 凤尤和漓音也来了,而且还抱来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小的婴孩。月华一见便十分欢喜。 魔王拗不过云萝相见月华的心,只得随着一同前来,一见夙楼,他便抱怨,“你倒是轻松了,整日什么都不用做,只剩喝酒看花。” 夙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即便如此又怎样难不成你是厌烦了处理事务了那不防让出王位可好” 魔王被他咽了一下,恨恨的别过头不再理他。若是自己找的到人,早带着云萝远走高飞了 只差澈空了。原本他说有些事未处理完,大概要晚些才能过来,没想到此时便来了。片刻之后,竹林中走出了一个身着墨色衣衫的男子,一手竹笛,一手折扇,眼眸温润带笑。 瞧见了这一群人之后,澈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寻到正在忙碌的月华的身影,看来,这果然是她想要的生活。 澈空站在那里,数万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在他脑海中闪现,最终都汇成此刻眼前的山水色,笑语声。 月华见澈空站在那里不动,从远处向他招手,“澈空,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澈空笑着应声,收起脑海中的思绪,缓步朝着众人走来。风起,衣染花香。至此浮生海海,世间再无痴人。 烟火人间,听更漏响一声,窥见半生梦境。 山长水阔,向长天借一生,守得山清月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