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古代当族长》作者:星陨落   文案:   景德帝年间,天下纷乱,各路王侯层出不穷,各大世家也想在这场博弈中咬下一口肥肉。   彼时,王家第三代族长正当少年,于学堂中念书,又身兼村长一职。   天下纷乱之际,他带着族人于村里种田。   天下止戈之际,他带着残兵于世界种田。   种田可以温饱,种田可以改变世界。   一本家长里短,平定天下的种田文。   注:1V1,男主有种田金手指,性格略凶残,架空历史,内有多个穿越者,考据党别入。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淳之,郑琇莹┃配角:王沛良┃其它:   一句话简介:木系异能种田忙。   立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第1章   断壁,残垣。   一眼望去,周身昏黄一片,天空不复数百年前的碧蓝,地面也仅剩最后这世间的绿色。   这是属于整个星球的末日纪元。   一切的生机都将被湮灭。   徒手杀掉眼前的最后一个丧尸,男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就像这片已经被全部摧毁的基地一般,不出意外的,他也即将步入毁灭的后尘。   他是这颗星球上最后的人类,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凭借的着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木系异能。   而现在,在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男人背部仰躺在凹凸不平的废墟上,任凭自己体内最后的生命力快速的流逝着,再也没有起来过。   就这样,这颗星球上最后一片绿色也随着男人的死去而消失。   ……   马车“咕噜噜”的行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并不平整的道路弄的车子内很是颠簸,疼的车内少年口中不由“嘶”了一声。   一双柔嫩的小手突然从旁边伸来,手心捂着少年的后脑勺,为他及时挡住了下一次和车壁的碰撞。   鼻尖感受到一股女孩子特有的柔软馨香,半大的少年从上一辈子残存的绝望中缓缓的回过神来。   这一世是这一世,他已经不会再历经那些噩梦了……   想到这,少年下意识的攥起了自己的拳头。   “怎么样,你的头还疼么?”郑琇莹语带关切道,以为他的伤口被碰疼了。   “我没事。头已经不疼了。”王淳之道,伸手摸了摸自己脑后那块伤痕,伤口处已经不流血了,只有厚厚的伤疤。   因为伤的位置特殊,他那块的头发已经被剪掉,好在留的长头发可以盖住,不至于被人发现异常。   他撩开帘子,看着前方的路况,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们就快要到家了。”   家这个词触动了郑琇莹的内心,让她对这个从未来过的“家”多了一丝认同感。   实际上王淳之也没来过几次老家,对老家的一切也都不怎么熟悉,而这次他带着家当和妻子回来,却是来定居的,也顺带从自家爷爷的肩膀上把一族之长和一村之长的职位给接替过来,让他老人家退下来享清福。   看着车子外面的绿色田野,王淳之心里比面上表现出来的高兴,因为比起在京城来,他回到老家能更有作为。   没过多久,一个大村庄就出现在了车夫们的眼前,房屋普遍低矮,现在家家户户正炊烟袅袅着。   数辆马车刚进入村民的眼中就掀起了阵阵议论之声。   “哎呦,王家老爷子的儿子真不愧是在京城里面当大官的,回来一趟居然还用马车拉东西。”   “你们看下面的泥印压的,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啊?”   也有村民快速反应过来,跑回村子大声喊道,“村长,村长,你的大孙子回来了!”   人还没到眼前,声音就已经传入到了人的耳中。   王善才听的连忙起身道,“快,老婆子,把大门开开,让咱们大孙子回家来。”   大门打开,王善才夫妻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迎人,此时的马车才刚刚的进村。   马车的旁边围绕着一大圈看热闹的村民们,让马车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这么大的阵仗也惊的小孩子们纷纷往人多的地方跑。   等王沛良抬起头后,身边一个小伙伴都没有了。   “你们这群家伙,居然又旷我的课。”王沛良气鼓鼓的道,起身去抓那些逃了他课的小学生们。   “哎呦,人怎么这么多啊?”   “这是怎么了?”   他旁边的村民为他解惑道,“王家老村长的大孙子这不回乡来了么,大家都看热闹呢。”   “听说这次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不走了?”   老族长的大孙子王沛良还是知道的,那就一典型的城里“富几代”,现在居然准备定居在这个穷山窝窝里,这让一心想要走出这个封闭而又落后村庄的王沛良非常的不理解这种脑回路。   那种感觉就像后世农村人拼死拼活的挣钱进城买房落户,人家富贵人家反倒想回农村体验纯天然的田园风光一样,彼此之间的追求完全不一致。   秉承着看“城里人”的心态,王沛良仗着自己个头小,在大人中间钻来钻去,没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   他一眼就看到拉车的高头大马,不同于后世基本没有什么精气神的骏马们,他面前的这批马简直就是马中的高富帅,眸中神色桀骜,冲着围观它的村民们打了一个响鼻。   王沛良心里“刷”的酸了。   想他也曾是坐拥过无数名车的人,现在居然会羡慕起一个古人的坐骑来。   快到自己家门口了,王淳之掀起帘子,身体轻巧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快速上前几步,向自己的爷爷奶奶行礼道,“爷爷,奶奶,孙儿回来了。”   “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赶紧回家来吧。”王善才连忙扶住王淳之,神色激动道。   围观的村民们这才看清楚自家老村长大孙子的面容和装扮。   一袭素色纯绵及地的广袖中衣,外罩青蓝两色的等身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枚碧玉通透,巴掌大小的玉佩,脚踩祥云履,长若流水般的秀发披散在肩后,仅两指宽的发带松松散散的固定住头发。   整个人的面容更是干净细腻,宛若白玉,身材挺拔俊秀,气质清新俊逸,见之宛若一股山间清泉扑面而来。   王沛良自认自己是村子里面最爱干净的崽,可是一和这位新来的大少爷比,顿时就被衬托成了煤球渣渣。   好像察觉到他的打量,王淳之侧身看了王沛良一眼。   那眸光说是目若点漆也不为过,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沛良总觉得那个眼神太过有气势。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发,过后,王沛良的心跳不知为什么,莫名的加快了许多。   他觉得王淳之和这个村庄格格不入,他又何尝完全融入进了这个村庄。   腰板挺直,说话时不卑不亢,在一群只知道爬树和玩泥巴的小孩子里,他同样也非常的显眼。   没有在门口站多久,马车井然有序的进入到了大门里。   进了院,后面的马车开始下来人抬东西,王善才连忙让人帮搬东西的人指路,“淳之啊,你们的房间在西屋。”   东边是坐北朝南的堂屋,是王善才两位长辈居住的地方,西屋是除却堂屋室内采光最亮堂的方位,王善才夫妻两人早就给孙子收拾出来了,现在一回来就直接搬运东西进入。   “我知道了爷爷。”王淳之笑着道。   孙子刚回来,他们自己本人都还没有稀罕够呢,就让外面已经看了好一会热闹的村民们散了,说明天会把王淳之正式介绍给大家伙。   等王家的大门一关,没有热闹看了,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散去。   王沛良最后回头看了那个大门一眼,心头蓦然惆怅若失,同人不同命,他对这句话的理解更通透了。   未来他就是走出了这个村子,想要和村长孙子站在同一层次上,还不知得用上多少年呢。   他穿越的身份要是王淳之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奋斗了。   大门一关,王淳之去最前面的马车,把帘子掀开,里面递出一个小巧的实木圆板凳来,王淳之把板凳放到马车的下方,郑琇莹微微低头,从王淳之打开的缝隙中露面,而后一双粉色的荷花鞋踩着圆板凳从车上下来。   第一次见长辈,郑琇莹感到有些害羞,眉眼微垂着,小声的说道,“孙媳见过爷爷、奶奶。”   “哎呀,这就是琇莹吧,奶奶可算是见着你本人了。”   “以前就一直惦记着淳之能带你回来,现在可算是如愿了。”王家奶奶说道,连忙把这个孙媳妇给带到另一边稀罕个够。   院子里面下人忙碌着,王善才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孙子,嘴唇蠕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要强。”   天知道当他收到消息说自己大孙子出事后受了多大的刺激,直到人现在好好的出现在了他跟前,他这才能彻底的放下心来。   “爷爷,我没事,事实上我的伤已经全好了。”王淳之对长辈道。   他现在之所以能够回想起上辈子的记忆,重新得到自己上辈子的木系异能,还多亏了那一桩事故,当然,那个差点要了他一条命的仇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放过他。   现在之所以还没报的了仇,无非是因为这件事情背后牵扯有点大而已。   大到他一个京中三品官员的嫡长子,家中未来的顶梁柱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郑家的小丫头既然已经跟着你回来了,那等过年的时候,你开祠堂把名分给定下来吧。”王善才对自己的孙子道。   孙媳妇家的事情和孙子身上的事情正好赶到一块了,要不然他们俩也不用来到什么都没有的乡下,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差的一条选择。   虽说这里是天下文人气息最浓郁山东,但是一个家族的书籍储备怎么能和京城国子监的知识储备和老师相比。   想到自小就聪慧非常的大孙子即将面对的艰难处境,王善才不禁打从心底里面深深的惋惜。   感受到王善才的情绪,王淳之对他道,“爷爷,您不用担心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事实上,对于我来说,这条路才是最好走的呢。”   只有离开京城那个杂乱的是非之地,他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本事。   时隔两辈子,他的木系异能也该干回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第2章   在没有想起上辈子的记忆之前,王淳之给自己定下来的路子的确是官宦子弟的道路。   如果人生没有出现意外,他将会跟随着自己父亲的脚后跟,苦读十数年的书籍,而后去参加科考入朝堂为官。   只可惜,他的人生出现了意外。   陡然多出的记忆让他如今的目光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让他从人生既定的框架中给挣脱了出来。   人人都以为他是被迫才回到乡下的,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内心深处的选择。   看着孙子好似不曾受过挫折的精神和气质,王善才不禁有些恍然,道,“你先去洗漱一下,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去把你们长辈给叫过来,让你也见见他们。”   王淳之点了点头,随后去自己和郑琇莹的房间去换衣服。   房内已经被手脚麻利的下人们布置的差不多了,他过去的时候,郑琇莹正指挥着丫鬟们调整着室内的小件和摆饰。   “一会你跟在奶奶的身边就行了,到时候可能会来很多长辈,别怕,要是不想说话,只笑就行了。”王淳之叮嘱郑琇莹道。   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时候吃饭都是男女分开的,男人们一个屋子,女人们一个屋子,到时候王家奶奶会领着郑琇莹去另一屋里吃饭,全是陌生人,王淳之怕郑琇莹心里紧张。   “恩,我都记下了,到时候我就跟着奶奶身边。”郑琇莹柔声道,心里受用了丈夫对她的体贴。   因为王淳之的到来,院子里面已经开始杀鸡宰鱼,肉的香味开始蔓延,惹的家家户户的狗都开始沸腾起来,不停的扒拉自己家的门。   王善才老爷子特地请了十里八村的掌勺大厨上门来做菜,而后他家家户户的去通知那些长辈们过来吃饭。   这顿饭一是为了王淳之接风洗尘,二来则是该把王淳之的名分给定下了。   来的长辈们不仅有王家的长辈,还有村子里面其他姓氏德高望重的长辈们。   因为王善才老爷子身上不仅担负着王家族长的职位,还担负着王家村的村庄一职。   王家村中,王氏族人占比例七成,还有其余三成为杂姓人家。   也因为外姓村民们人少,声音小,所以王善才才在全村人的推举下成为了王家村的村长。   现在,他想退下来了。   儿子远在京城没法回来,也分.身乏术家族和村子的职务,现在大孙子回来了刚刚好,可以接替他身上的职位。   老爷子拉着王淳之一一见过长辈们,这才坐下来吃饭。   王淳之坐的是老爷子的下首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老爷子的两边坐的是王家“善”字辈的爷爷。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饭桌上,王善才老爷子就借着一点酒意提起了这个话题。   其余听出他话里意思的各家长辈们很是无奈。   “我们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也得考虑一下你大孙子的年纪啊,他现在还在读书,你把这两个职位给他,也不怕把孩子肩膀给压塌了。”   “孩子读书的时候实在不宜分心啊。”   “这事还是等他大一点的时候再说吧,毕竟说句不好听的,淳之年龄这么小,你就是把位置给他了,估计也不能在家族里面服众。”   “族长这个职位板上钉钉就是淳之的,何必这么急呢,你现在年纪还不大,帮他撑上几年怎么了。”   几位王家叔爷劝老爷子道,其余几位别姓长辈微微皱眉,没有明确提出反对,毕竟他们并不是王家人。   “这事,你们还是问问淳之是怎么想的吧。”王善才道。   众人这才把目光移向一直安静吃饭的王淳之,见到众人看他,王淳之用帕子擦完嘴,这才不紧不慢道,“不瞒各位长辈,这次回来,父亲就是想让我继承王家族长一职的。”   王淳之的父亲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族长这个职位本该他当才对。   王淳之身为嫡长子,未来的嫡系主枝,王家未来族长这个职位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要是没有这个职位,王淳之也不会选择回到老家,他可没有为别人做嫁衣的圣父心态。   “那你读书一事该怎么办?”王家一位“若”字辈的族叔皱眉道。   王淳之笑道,“我已经做好了放弃科举的准备。”   这世间什么事有舍才有得,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另一条青云路自然就走不成了。   问他的那位族叔不由目瞪口呆,其余人也纷纷侧目,早就知道的王善才老爷子心里唏嘘不已。   要不是孙子已经放弃了科举一路,他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个责任过早的交给淳之。   “年龄不是问题,更别说一旁还有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担着呢。”王善才开口道,这次话里倒是没有了多少醉意。   “你说的倒是简单……”要知道,那可是一族之长啊,虽然他们琅琊王氏一族名声不显,那也有成百上千人呢。   而王家族长,可是能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存在啊。   王淳之的年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诸位长辈,我也是王家人,自然是愿意家族越过越好的,在来之前,我对族中就已经有了规划。”王淳之道,他自然没有想着就凭借着身份就能顺利当上族长。   年龄这个问题真的是他的硬伤。   只是,要他等到自己成年之后再接手家族这个烂摊子,中间会浪费掉多少宝贵的光阴啊。   “哦,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发展家族?”其余人不由奇道。   一个家族能够发展起来的根本是祭田,有地就有粮食,有粮食就饿不死人,只有活着才有精彩的未来。   所以,土地是一个家族的根本。   莫非他想为家族增加祭田的数量?   “我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地里面的粮食增加产量。”王淳之坦荡荡的说道。   族长和个人的身份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个人,只有他家的地里面增产,未免太过显眼,说不定还会被心术不正的人盯上,而拉一族下水就不一样了,人多势众,手中的东西也能够得到保全。   “你说什么?!!”其余人惊的站了起来,板凳都被他们给带倒在地。   “我说,我有办法可以为我们家族的土地增产。”王淳之一字一句道。   这次众人心中再无疑惑,就连几个外姓长辈们也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淳之。   “真的?淳之,你可别为了当上族长蒙骗我们这群长辈啊。”王家长辈们激动的说道,双手抖的直抽抽。   很有一种王淳之要是给他们来一句“我是开玩笑的”,他们就呼上来的架势。   王善才也睁大眼睛,没有想到自己孙子手中的筹码居然那么大,“淳之,你说的是真的么?”   王淳之点头道,“我有办法可以让咱们地里面的粮食产量增加……”   世上有能让粮食增产的东西么?有。   那个东西名为化肥。   只可惜王淳之不会弄。   他所依仗的是自己纯天然没有任何公害的木系异能,完全可以让人吃的放心。   “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王淳之笑而不语,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话过了。   要是淳之手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可是他们王家最大的秘密啊。   这真是天佑他们王家!   “咳咳,那个什么,只要淳之这个孩子真的能让咱们的粮食增产,那村长这个职位就也是淳之的了。”一旁的几位外姓长辈出声道。   村长一职管的人虽然和族长管的人有所重叠,但是他却是王淳之唯一能够插手杂姓村民的唯一渠道。   接下来,众位长辈就着是先让王淳之当族长再增产粮食,还是先让王淳之先把粮食增产再做族长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各说各有理,最后,众人看向了王淳之,询问他的意见,王淳之道,“在其位,谋其政,身份不同,我所能做的自然也就不同。”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把意思传达到了。   也就是说,只有成为族长以后,王淳之才会大面积为家族谋利。   他的身份要不是族长,众人好像的确没有让他给家族增产的理由啊。   至于让族长开口让王淳之把秘方给交出来,不好意思,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脸。   “淳之说的对,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我推荐淳之为我们王家的第三位族长。”王家一位“善”字辈的长辈开口道。   上、善、若、水。   这是王家目前的辈分排名。   “上”字辈的族中老人已经全没了,“善”字辈就是王善才这一辈的人,而王淳之,则是“水”字辈的人。   第.四代,第三位族长的排名,则是把王淳之的父亲给去掉了。   “我们也去动员村子里面的人推举淳之当我们王家村的族长。”几位外姓长辈乐呵呵的道。   没有想到吃一顿饭的功夫,居然从饭桌上捡到了一个金娃娃。   王家长辈们觉得他们鸡贼,却也没有出声反驳。   世间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面,没理由他们拿大头还不让别人喝汤的道理。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淳之以后就是我们王家的新任族长了。”王家的一位长辈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   看到孙子成功接替自己的位置了,可是王善才老爷子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不就是一个族长职位么,孙子居然把手里的金砖给抛出去了。   这个代价,大的他这位老人家有些难以承受。   看到这位老爷子的反应,那几位外姓长辈连忙告辞,准备快点把王淳之身上村长的职位也给落实下来。   一旦当了村长,能不为他们这些村民谋福利。   那几位长辈说走就走,王善才连忙拦住他们道,“你们准备怎么说服村子里面的人?”   他们王家也就算了,难不成也给那些外姓人交底?   “行了,我们都多大年纪了,吃过的盐比小辈们走过的路都多,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我们家里有金元宝。”   “就说我们都看好淳之这个小辈就行了。”   这个理由一听就很扯,但是架不住不知内情的人会相信啊。   毕竟王淳之的爷爷就是族长和村长,他孙子接替他的两个职位,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其余的人不觉得哪里奇怪,可是王沛良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族长这个职位,王淳之身为族长的嫡长孙能够世袭也就算了。   可是为什么村长这个职位也能?   难道那些长辈们在背后有什么PY交易?王沛良不由脑洞大开的想到。 第3章   “良子哥,我听我奶说族长爷爷家来了一个小媳妇,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啊。”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跑过来找王沛良道。   王沛良正在想事情,猝不及防被他们的话给打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懵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们说,族长家里面来了一个小媳妇,按照辈分是我们的嫂嫂,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人。”   小媳妇这个词用的王沛良眉眼顿跳,要不是说这话的是一群小屁孩,他都以为自己遇上外面的混混了。   “族长爷爷家里面有适龄的男人么?”王沛良不禁疑惑道。   据他所知,王善才老爷子膝下有三个儿子,已经全都娶妻生子,第三代子孙以王淳之为首,还没成长起来呢,家里压根就没有适龄的男丁啊。   抱着解开疑惑的心态,王沛良跟随着小伙伴们去看了看人。   偏僻的乡下不讲究那么多的避讳,更别说他们现在都还是一群小孩子呢。   “良子哥,你看,坐在族长奶奶旁边的那个就是族长爷爷家里面新来的小媳妇。”一个呲溜着鼻涕的孩子向王沛良指着人道。   王沛良一下子瞪直了眼睛,再也不觉得小伙伴们嘴中的小媳妇一词有些浮夸了。   因为郑琇莹的年龄是真的小,哪怕已经换成了妇人的发髻,也遮掩不了她面容的稚嫩。   看个头,好像还不到十岁的样子。   突然的,王沛良不由把她和王淳之的年龄对比上,脑海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她是王淳之的媳妇么?”   “咦,良子哥,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比你们聪明啊。”王沛良不由假笑道,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虽说古人时兴早婚早育这一套,但是十岁的年纪,别说女方了,就是男方也没发育完全啊。   想到这里,已经九岁的王沛良拉开麻裤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资本,恩,还完全没有长毛呢,既然这样,就比他大一岁的王淳之能天赋异禀到哪去?   难道那个小媳妇是王淳之的童养媳?也不对啊,身为朝中官员的孩子,王淳之没必要走穷苦人家的那套路啊。   “你们在树上干什么呢?”树下,王淳之抬头道。   “呀。”见被人发现,树上的孩子们纷纷从树上滑溜下来。   王沛良最后一个下来,看着比他高不了多少个头的王淳之有些恍然。   和他相差不了的个头,人家却已经拥有了族长、村长两份事业,还已经有了妻子,可谓是人生赢家。   第一次,他对自己穿越主角的身份感到了微微的动摇。   “淳之哥,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啊?比我们老家大上多少啊?”一点都不怕生的王家小辈们开口问道,心里面非常的好奇,想让王淳之这个京城来的给他们解惑。   王淳之也没对他们摆架子,说道,“京城非常大,你们抬头看天,看到多少,京城就有多么的大。”   “哇!!”抬头看天的小伙伴们口中纷纷发出惊叹声。   王沛良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天上的蓝天白云,只见视野所及,无边无际。   虽然解释的不正确,但是“大”的概念还是传播到了大家的脑海里,让他们对京城和村庄的对比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那淳之哥你为什么要回来啊?听说京城的老师比我们这里教的好多了,老家这里根本比不了。”王沛良张口,似是不经意间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疑惑一直在他心中盘旋着,让他想要得到答案。   只是还不等王淳之回答他这个问题,王沛良的后脑勺就不轻不重的挨了一巴掌,“臭小子,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大声说出来啊。”   来人正是负责王家村学堂的王三叔,也就是这群孩子们的老师之一。   谁大声说话了?捂着自己的小脑袋,王沛良明智的选择闭嘴。   王淳之这才道,“京城有京城的好,老家也有老家的好。”   “这还差不多,你好好跟你族兄学学,别一天天的把屁股翘得老高,就知道羡慕别的地方。”王若启道。   王沛良不由暗中撇了撇嘴,要不是这个地方太过落后,要啥啥没有,他至于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么。   看到王淳之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王沛良心中顿时猛跳,脸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来,拉着小伙伴们就跑。   “这孩子。”王若启不由好笑道,看的出来他心里并没有生气。   王淳之向王若启询问起了王沛良在学堂中的成绩,说起这个,王若启眼中就不由多出了一丝骄傲,对王淳之道,“那个孩子在我们学堂中回回都是第一,只要长大后人没有长歪,进士可期。”   根据科举制度,进士可以入朝为官,可以做京官或被外放,前途一片光明。   “淳之,你什么时候来学堂?”虽然王淳之几乎已经放弃了科举这条路,但是学还是要上的。   “三天后吧三叔,等我把一些东西都给收拾好了之后。”王淳之道。   这三天的时间,是王淳之用来和自己爷爷王善才交接族长和村长职务的。   在外面转了一会,回去自己的房间以后,他看到郑琇莹正坐在桌子上用筷子沾着米酒喝。   “怎么突然想要学喝酒了?”王淳之奇怪道。   郑琇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会品茶,但是却从未沾过酒。   “因为饭桌上的婶娘们大部分都会喝,所以我也想试试看。”郑琇莹柔声道,毕竟她需要入乡随俗。   在大部分女人都会喝酒的饭桌上,她也不能显得太另类不是。   “那你注意一点,米酒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王淳之叮嘱她道。   两个半大少年的夫妻都在互相体贴的靠近着双方。   对于王淳之来说,家里从小就给他定下来的这门亲事,哪怕记忆恢复以后,也是属于他的责任,并不会因为多了一辈子的记忆而产生隔阂。   而对于郑琇莹来说,从嫁给王淳之的那一天,她就已经非常快的转变了自己的态度,把王淳之的家当成了她的家,把王淳之的亲人当成了她的亲人。   她今后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家给经营起来。   他们一对小夫妻正在说话的时候,另一边王善才夫妻两人也在讨论郑琇莹的家世。   “可惜了,要不是上面人识人不清,把郑家的人全都给流放千里,琇莹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也不会到咱们这个乡下来受委屈。”说到这里,老太太都为郑家这个老亲抱屈,同时也为正在朝堂为官的儿子感到担忧。   “官场之上,你就算没有行差踏错,只要上面想,多少富贵也能一朝散尽,郑家可不就个活例子。可是,咱们的儿子要是不在朝堂支撑着,回到家乡来,咱们王家才更没法抵抗呢。”王善才老爷子道,脸上同样发愁。   回了家,人家杀你的杀得更加容易,连个借口都不需要了。   “再者说了,就现在这世道,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啊。”   没看到他那样样出色的大孙子都被逼回了老家么。   一想到这里,王善才老爷子就意难平,嘴上直骂“那些没一点囊气的龟孙子们。”   ……   族长的职位比起村长来还要大,它所能管束的不仅是王家村的王家族人,那些在外留学、为官的王家族人同样能管束到。   换句话说,王淳之的父亲也在此被管束的行列中。   当然,已经在朝为官的王家族人身上的管束会宽松一些,平时族里也会倾尽全力为他们在朝中多做打点,他们同时也会回报于族中。   这就是家族。   本意是让族人互利互惠的存在。   只是,王淳之翻阅着家族的族规,并没有几条,第一条就是各家都有的“孝”,百善孝为先的“孝”。   “爷爷,我们王家的族规怎么这么少?”没有规定,如何对族人进行约束?   这让连末世都感受过规则存在的王淳之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唉,咱们王家的底子薄啊,我从你曾祖父手里接过这本族规时,上面还都什么没有呢,就是这个“孝”规,还是我当年外出从别人那里抄来的……”   “当初要不是你曾祖父把我们一大家子整理起来,咱们王家这会估计还没成功转换门庭呢。”老爷子道,随后把村子里面的地契、田契的备份给王淳之,让他收好。   没错,本应该要到衙门办理的土地和房屋等问题,在有了家族后,直接就能在家族办理。   每一个家族,就相当于大国中的一个小国,里面自成一套体系。   这就是朝廷曾经大力打压世族的根本原因之一。   王淳之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什么家规来,准备等以后慢慢的添上。   族长身上的职位很多,村长身上的职位也不少。   族长管的是同姓,村长管的却是整个王家村。   第二天,王善才老爷子在王家村全村人的见证下把自己身上的职位交给了王淳之。   虽然下面的村民们嘀咕王淳之的年纪太小,可能会经不起事,但是谁让家中的那些长辈们都推荐他呢。   王沛良也在下面亲眼见证着。   他知道,从今往后,王淳之的身份和他们再也不同。   “族长和村长这个职位,可能就相当于后世的居委会大爷吧。”王沛良这样想道。   他看着王淳之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想象着它变成地中海的样子,不由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王淳之:“……”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良子,良子,你在想什么呢?”身边的人推他道。   “怎么了?”王沛良下意识回道。   “咱们的小族长和小村长要选你当他的副手呢。”说话的村民不由羡慕道,不过看到王沛良和王淳之差不了多少的个头,心头就释然了。   “我,族长和村长的副手?”王沛良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   “是啊,大家伙都让你上去呢。”村民们道。   王沛良飘飘然的听完这句话,脚下打飘的向前走着,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步登天,达到了人生巅峰。   他看着王淳之脸上露出傻笑,王淳之也对他回了一个笑容,恩,笑容有些凉。   只可惜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王沛良没有发现。 第4章   一族之长和一村之长在外面也许不算什么。   可是在这片地界里,族长和村长就是土皇帝,能够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存在。   王沛良现在的心态就像是那些仇富的底层人,对着那些拥有优渥条件的同龄人心里感到酸涩和嫉妒,但是一旦你给了他变富的机会,他自然会迅速的转变自己的立场,再无一丝仇富心理。   更何况,对于王沛良来说,族长副手的职位,几乎让他瞬间就完成了跨阶的转变。   好歹比别人多了一份眼界,最初的激动过后,王沛良就渐渐冷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不就是一个族长副手么,这只会是他的一个人生起点,而不是最终成就的终点。   村子里换了新族长和村长,对于下面的村民们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以后解决纠纷问题需要帮他们做主的人换了一个人而已。   王沛良想的还真没错,不管是族长还是村长这个职位,平时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用不着王淳之亲自出面的,他这个副手就直接代劳了。   村里两个小孩子打架了,大人们就叫王沛良过去处理,还没等王沛良做好双方家长的工作,那两个挑起了大人矛盾的两个罪魁祸首又手拉手的,重新好了起来。   ……   这样琐碎的事件处理下来,王沛良觉得王淳之这个当族长和村长的还没秃呢,他就得提前喜迎地中海了。   王沛良去王淳之家给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长辈们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见到王沛良,众位长辈们对他道,“好好干啊,良子。”   “哎,一定的。”王沛良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和众人分开后就进了王淳之的房间。   身为族长,王淳之身上自然也有事情做的,只是王沛良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真是副手,只负责处理最底层的邻里纠纷。   “族长,明天你就要上学堂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么?”王沛良尽职提醒王淳之道。   “时间过去的这么快么。”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王淳之也该去王家学堂报道了。   想到此,王淳之松了松自己的手骨,对王沛良道,“等傍晚了,你跟我去一趟祠堂。”   祠堂内供奉的是祖宗的牌位,是村中重地加禁地,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次。   就是开了,也没有女人进去的份,只有男人能进去。   “族长,咱们去祠堂干什么?”王沛良疑惑道。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王淳之对他道。   通过这几天的暗中观察,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王沛良的来历。   这是一朵没有历经过外界风吹雨打,一直都处于温室和平环境中的花骨朵。   傍晚,王淳之在前面打头,王沛良跟在他后面。   祠堂的周边鲜有人烟,没谁会在自家老祖宗的牌位前议论家长里短,就算路过这里,村民们也会步履匆匆的快速离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的缘故,王沛良看着前方的祠堂大门,总觉得那像是一个会将他给吞没掉的黑洞一般。   “淳之哥,要不我们明天白天来吧,天黑了来这里不好。”王沛良抓住王淳之一侧的宽大袖口道。   “白天来这里可就没什么效果了。”王淳之声音不紧不慢道。   “那我们来祠堂干什么啊?”王沛良咽着唾沫道,不知为何,心里面觉得毛毛的。   尤其是真正进了祠堂里面,眼前的视线为之一暗,王沛良目光扫过祠堂内的几块牌位,心头顿时开始狂跳起来。   就在这时,王淳之手中的油灯突然亮了,不是那种豆子大小的昏黄色火苗,而是那种非常渗人的惨绿色。   绿色照亮他们的方寸之间,让王淳之面无表情的脸上平白多了一层惨绿荧光。   一瞬间,王沛良心跳好似都跟着停顿了。   “吱呀”一声,祠堂旁边的一个小门被打开,里面透着无尽的漆黑,还有一股刺鼻之极的血腥味传来。   自然不可能有人会在祠堂里面杀猪,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的血腥味了。   王沛良下意识的想要呕吐,却发现嘴巴被王淳之给强制的合上。   “进去吧。”王淳之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我不要进去……”王沛良下意识的摇头拒绝道,上下牙开始控制不住的打颤。   要是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那也就太蠢了。   “我没在征求你的意见。”王淳之对他道。   一股不容王沛良反抗丝毫的力道拉着他进去那个暗室,随后暗室的门被关上。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王淳之没有在外面,他也跟着进来了。   呸,这算个屁的好消息啊。   “淳之哥~,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王沛良绞尽脑汁的想道,他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位才来村子里面几天的大少爷才对。   就算之前他心里犯酸,也从没有把心思告诉过任何人。   “别害怕,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一下。”说着,王淳之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王沛良身前坐下。   看到王淳之示意,王沛良哆嗦着嘴皮子,也拉了一个椅子坐下,屁股只沾了椅子半截,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淳之哥,不,族长,村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隐瞒你什么事啊。”王沛良非常肯定道。   王淳之笑道,“我说的是你穿越者的身份,你是从哪个时代过来的?”这幅弱不禁风,一吓就怂的性格,肯定和他不是同一时期的人。   穿越者是王沛良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现在猝不及防的被人捅破,惊的王沛良嘴巴大张,连害怕都下意识的忘记了。   古人是没有“穿越者”这个概念的,他们的普遍说法是“借尸还魂”。   而只有穿越者,或者一定时期的人才会有这个概念。   “难道,你也是……穿越者?”王沛良不禁激动道。   王淳之:“你先乖乖的把自己的身世给交代清楚。”   他的态度让王沛良心头一凛,心里面见到老乡的喜悦瞬间褪去不少。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世界估计也不能容下两个穿越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露出的马脚,这才让自己在这场对决中直接落入下风。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的,毕竟王淳之的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   这样想着,王沛良道:“……我记不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来自未来,家里面有非常的有钱,我好像是富几代来着,某天睡觉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来到这个落后而又愚昧的古代了。”   “我原本是打算靠着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说真的,哥,咱们两个穿越者与其自相残杀,还不如合作共赢呢……”王沛良小心翼翼道。   “就凭你……”王淳之轻笑道,王沛良好似感受到了他的不屑。   “我问你,你杀过人么?”王淳之逗他道。   王沛良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意识到,哪怕同样都是穿越者,对方却不像他一样是个根正苗红的守法好公民。   “我没有杀过人,难道哥你杀过?”王沛良试探道,脑海中迅速闪过王淳之有可能的身份,无一不是刑法的对立面。   “是啊,我杀过,所以你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小鸡仔,配和我平起平坐么?”王淳之问他道。   之所以会和王沛良挑明身份,是因为接下来他即将有动作了,这样一来,就不可能瞒过村民去。   而王沛良身为一个穿越者,眼界摆在那里,他发现他身上的异常只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还不如他这边先下手为强呢。   “那你说怎么办吧?”王沛良强自镇定道。   “同为穿越者,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我也不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是选择臣服于我,还是选择永远的留在这个暗室中?”   王沛良听后欲哭无泪道,“我难道还会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么?”   “当然是选择臣服了。”   “好,既然这样,那就把这颗种子服下吧。”王淳之当然不会因为王沛良口头上的臣服而轻信于他。   身为一个木系异能者,他当然有控制人的手段。   而落到王沛良的眼睛里,这就是王淳之在给他下“毒”。   只是瞬间,王沛良就起身,准备夺门而逃。   “刷、刷、刷”,暗室墙壁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把这方空间给彻底的照亮。   王淳之明明没有过来阻拦,可是王沛良却死活打不开暗室的门。   这不禁让王沛良心中绝望不已。   难道,他真的就要死在这个暗室里面了么?   “看来你是想选择第二条路啊。”王淳之轻声道,没有收服王沛良,他心里面也不可惜。   就在他准备杀了王沛良时,王沛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从王淳之的手上把种子夺过去,一口吞到肚子里面。   那一瞬间,王沛良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想都没想,他就把种子给吞了下去。   “不,我还是选择第一个选择吧。”王沛良对王淳之道。   王淳之眸中危险至极的神色缓和下来,“算你小子聪明。”   “以后如果背叛了我,那颗种子就会在你的身体里面生长发芽,就像这样。”说着,王淳之手上的油灯火苗突然变大,形成一颗巨树的模样。   王沛良睁大眼睛,没有去想自己变成树人会是什么样子,而是下意识的泪如雨下般哭泣道,“为什么大家都是穿越者?你就有金手指,而我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你说,他要是有一个金手指在身,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地不是。   王淳之:“……”   是他年纪太大,已经了解不了和平时期年轻人的脑回路了么?   他道,“这并不是什么穿越赠送的金手指,而是我自身的异能。”   “呜呜,你骗人,世上哪里有什么异能啊,还说不是金手指。”   “你的世界没有,并不代表我来的那个世界没有。”王淳之对他道。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是从不同世界来的?”王沛良愣道。   “我来自末世,是那个时空的最后一个人类。”   所以,他真的很羡慕王沛良。   如果生活很安稳,谁会愿意出去接受外界的风吹雨打。 第5章   末世,丧尸,异能,这几个词听的王沛良头昏脑涨,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不科学。”   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他来说,这就像在看影视一样,没有丁点的代入感。   王淳之道,“你相不相信我并不在意,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之后要用到木系异能,而你,之后要继续跟在我的身边。”   王沛良听的瞪大眼睛,“你想用木系异能干什么?”   虽然按照一般思路来说,木系异能是用来种田的。   可是考虑到王淳之给他吃下的那颗种子,很显然,木系异能并不仅仅是用来种田的。   “种地,让地里面的粮食增加产量。”王淳之道。   如此简单的使用方法让王沛良不敢置信道,“我还以为你要用木系异能杀人呢。”   王淳之笑:“杀人不用木系异能也能杀掉。”   王沛良头脑猛的一个激灵,眼神四处游移。   这不看还好,一看,王沛良眼睛都直了,身上的热乎气刷的降下,让他的身体变得冰凉一片。   进来之前,他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并不作假,墙壁上的油灯照亮王沛良的视野,墙壁下悬挂着琳琅满目的刑具,上面还沾有暗红色的血迹。   “这里是?”王沛良喉间干涩的问道,腿脚开始发软。   “我们王家用来给人行刑的地方,只可惜用上的次数不多,久而久之,这里就废弃了。”王淳之道。   王沛良听的心头直恍惚,他以为自己在村子里面生活时间不短,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王家村的了解只限于表面。   刑房中死过人,而动手的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面那些平时对他们和蔼可亲的长辈们,或者可以说村中的任何大人们……   一瞬间,一股寒凉直窜入王沛良的脊梁骨,让王沛良如坠冰窟。   “能从普通农户们晋升为一个家族的,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的长辈靠的是个人魅力吧?”王淳之道,把家族最深的黑暗面彻底的揭露在王沛良的眼前。   王沛良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这比他受到王淳之胁迫时的冲击更加巨大,隐隐的已经动摇了他的三观。   王淳之靠近他,这才听清楚王沛良嘴里说的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富强……”   二十四字真言护体!   王淳之:“……”   他把王沛良从暗室中拎出去,让他回家好好的缓缓。   回去的时候,王善才夫妻两人不由担忧道,“淳之,外面天黑,你可别乱跑出去玩啊。”   “我知道了,爷爷奶奶。”王淳之“听话”道。   他知道普通百姓基本都有夜盲症,一到天黑之后就看不见前方三尺路,所以天一黑就把门锁上回屋睡觉,他这么晚回来的确让人担忧。   屋里点着蜡烛,从薄薄的窗户纸上透了出来,王淳之回来的时候,郑琇莹正在给他准备好明天去学堂要带的笔墨纸砚。   “夫君,你回来了。”郑琇莹起身道,去帮王淳之整理衣服。   “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干好。”毕竟他又不是四肢不勤。   见他不需要帮忙,郑琇莹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昏黄有些暗淡的烛光下,郑琇莹两根细长的手指间捻着一根绣花针,正垂首做着一双袜子。   王淳之道,“晚上就别刺绣了,太费眼睛。”   郑琇莹道,“就剩一点点了,马上就做好了。”   袜子的尺寸比他们两个人的脚都要大,不是要送给王爷爷的,就是送给奶奶的。   王淳之在一旁把自己的书籍整理了一下,见郑琇莹还没有做完,走过去停下她手中的针线,道,“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活就做完了。”   说完,不容郑琇莹反驳,就把郑琇莹抱起送到了塌上盖好被子。   王淳之回身把蜡烛吹灭。   室内暗下来,王淳之也钻进被子里面睡觉。   半夜,郑琇莹在王淳之怀里不停的拱来拱去,啃来啃去,弄得王淳之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掐住郑琇莹的小蛮腰,到底没有醒过来。   毕竟两人已经是夫妻,不管是哪方面都得磨合才行。   起码王淳之现在已经不会再像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动不动就被惊醒。   第二天,王淳之醒来后想起昨天晚上感受到的动静,问郑琇莹道,“你昨天晚上又梦到什么了?”   郑琇莹道,“我梦到自己在吃竹笋和蘑菇……”   事实上郑琇莹也非常的疑惑,她睡时想吃东西的时候,为什么会去啃自己的夫君?   好在,王淳之从没嫌弃过她。   “等下学堂了我帮你去看看有没有蘑菇和竹笋。”王淳之道,不等郑琇莹回答,就已经带着笔墨纸砚和书籍赶往学堂。   王家学堂距离族长家非常的近,所以王淳之时间上一点也不赶。   路上,王淳之遇到了神情有些蔫哒,却依旧来上学的王沛良。   猛然看见王淳之,王沛良不由一惊,瞬间精神了几分。   他这才想起,今天也是王淳之来学堂报道的时间。   “你昨晚好像没睡好。”王淳之对王沛良道。   王沛良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个笑容道,“我一夜未眠,是拜谁所赐啊?”   他这个当事人居然还有脸来问他。   “等今天下了学堂,你跟我去一趟山上。”王淳之对王沛良道。   这是通知,并不是询问。   听出这句话的潜意思,王沛良在心里撇了撇嘴,道,“知道了。”   到了学堂,负责授课之一的老师王三叔王若启根据王淳之目前的学习进度,把王淳之安排到了“好学生”王沛良的旁边。   “咚。”王沛良不由用头磕了一下桌子,王三叔关心道,“良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昨晚学习的太晚,熬夜了。”王沛良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成为了同桌,不过两人的学习进度并不相同。   王沛良自认自己是王家学堂目前最出色的学生,可是学习进度却拉了王淳之半截都不止。   好在这个时候的教学并不是按照知识的进度来教,而是看每个学生的进度。   王三叔给进度差不多的家族弟子布置好课堂作业以后,就专注于王淳之这边的学习进度。   看到王淳之目前的学习进度,他心中不由深深的一叹,再次觉得王淳之回来老家实在是可惜了。   学习并不需要学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让学生们大声背诵书籍,等家家户户的村民们开始在家烧饭之际,王家学堂内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学堂内除了王家本家的孩子外,还有外姓的学生们,只是他们的数量和王家学生没法比,毕竟他们并非王家人,上学堂读书得交束脩。   这是一笔大花销,导致有心让孩子们去学一点知识的家长们面对现实也有心无力。   王淳之第一天上课就看到课堂外面蹲着不少的学生们,对于这种情况,学堂内的老师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课了,学生们纷纷跑回家里吃饭,等吃完饭以后再去上课。   王沛良从包里拿出一枚咸鸭蛋和一个已经彻底凉了的馒头,把馒头掰开,咸鸭蛋一夹,就是一顿饭。   王淳之从家里用过饭回来,闻到自己身旁一股咸香味,而王沛良已经趴在桌子上,支撑不住的睡着了。   直到临近上课之际,王淳之才把王沛良叫起来。   “要上课了,醒醒。”王淳之叫他道。   正睡得有些香甜的王沛良眉头紧皱,不愿意醒过来。   突然,一股清凉直窜去他的鼻尖,让他马上从睡中清醒,眼角的余光刚巧瞥见一抹正在快速退去的绿色身影。   薄荷叶。   清凉又醒脑。   王沛良的精神一直振奋到放学堂。   “良子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爬树?”学堂中的人邀请王沛良道。   比起刚来一天的王淳之,他们自然和王沛良更相熟,而王淳之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爬树的料,所以大家想了想,还是只邀请了王沛良一个。   气场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本能的,小孩子们就知道他们和王淳之玩不到一块去。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和淳之哥去商谈一下学习的事情。”王沛良拒绝道。   “那好吧,你们慢慢学习,我们就先走了。”   “嗯,有空再一起玩。”王沛良道,随后和王淳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   王沛良问王淳之:“你进山想干什么?听大人们说,山里面可是有野猪和大虫的。”   大虫,也就是民间对老虎的一种别称。   王淳之道,“我去山里采摘竹笋和蘑菇。”   “这又没有下雨,哪里有蘑菇让你摘啊。”王沛良道,跟随着王淳之前后脚的进入到了山林里。   前面有一个开了挂的人打头,王沛良心里并没有非常的害怕。   可是直到真的深入山林,他这才明白王淳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看到王淳之居然能够和植物进行交流和沟通,王沛良只觉得自己上一辈子所学的知识全都喂了狗,整个人玄幻的不可思议。   “很惊讶么?科学都证明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是有自己情绪的,我只不过是进一步的和它们沟通而已。”王淳之道,把刚采摘到的蘑菇让王沛良兜着。   山林里面能吃的东西非常多,当然,它也具备非常大的危险性,村子里面的孩子们都知道这里不能轻易靠近。   可是对于王淳之来说,来到山林里面,就像进了自家后花园一般轻松自在。   无数植物在冲他摇摆着,热情的把自己的果实献给他,没一会王沛良身前就有些兜不住了。   “东西太多了,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趟啊?”王沛良问他道。   他算是明白了,之所以叫他跟来,说白了就是当跑腿用的。   “嘘,小声点,前面好像有人。”王淳之对他道。   “这里可是深山老林啊。”王沛良低声说道,“难道是猎户?”   “并不是。”   那个声音很苍老,压根就不是青壮年的声线。 第6章   王淳之带着王沛良,两人寻摸着声音走过去。   走了一会后,距离声音的发源地更近了,这次就连王沛良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侧身去看,居然看到了一家老小。   两个壮实的男人用一块单薄的木板,在地上拖拽着,上面是两个衣衫单薄的老人家。   “行了,把我们送到这里就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能走。”坐在木板上面的老人开口道。   “爹,娘……”两个大男人不禁哽咽道。   “走吧,你们还得赶回去回家干活呢,就别跟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老人再次赶人道。   直到两个儿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不见了身影以后,老人这才从木板上下来,接过之前两个儿子的任务,把麻绳捆绑在肩膀上,继续拉着木板前行。   王沛良眼睛不由瞪大,“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往山里面走啊?”   一般人身上肯定不会像王淳之一样开了挂,他们为什么要进山?   王沛良百思不得其解。   反倒是王淳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这是在弃老?”   “弃老?什么是弃老?”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为他的反应感到担忧不已,“顾名思义,就是抛弃老人,把他们带到山上去喂野猪和老虎等,就是没有遇见野兽,在这深山老林里,两个已经年迈的老人也注定走不出去这里。”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居然亲手遗弃自己的生身父母们。”王沛良不敢置信道。   先前并不是他脑子反应慢,而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会见证到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你没看出来,那两位老人家同样有赴死的决心么。”   “要不然他们身上的衣衫不会那么单薄,后面那位老人家也不会亲自拉动木板往前走了。”   王沛良被王淳之说的哑口无言,只疑惑,“为什么?”   “儿子们要杀他们,他们反而乖乖的引颈就戮?”   “既然心里疑惑,上前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王淳之道,说着,就直接快步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者没有回头,只道,“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再往里面走就危险了。”说完话后老者觉得声音有些不对,这脚步声可比他的两个儿子轻多了,听上去也很陌生。   他一回头,一眼就看到两个半大的孩子冲着他们老两口跑过来,一时间差点被吓的魂飞魄散。   “你们两个小娃子怎么会在这里?赶紧回家找你们爹娘去,山里面可是有大虫呢。”老者急忙道,让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赶紧回家去。   “老爷爷,我们有事情要问你。”王淳之在不远处缓下脚步道。   “什么事?赶紧问吧,问完了就赶紧回家吧。”老者看着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人道。   这不是他们牛家村的孩子,他们牛家村的孩子没这气度,应该是隔壁王家村的孩子。   “老爷爷,你们的两个儿子想要杀了你们,你为什么还要往山里面走?就算心里再失望,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王沛良拳头紧握,气愤的问道。   老者闻言不由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半大孩子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的一叹,道,“我的儿子们没想杀我们,是我们自己不想活了。”   说着,他看向了在木板上面的老伴,“人一到年纪,就再也干不动,也快动弹不了了,我们不能成为孩子们的拖累啊。”   “我们两个干不动的老家伙走了,家里的顶梁柱们也能轻松一点,下面的孩子们也能吃饱饭,不至于饿着肚子……”   “所以,为了不拖累他们,你们就要选择去死么?”王沛良睁大眼睛问道,“那这样一来,你们养大孩子的目的何在?”   “就为了让他们年轻力壮时把你们拖上山么?”   老者被王沛良的质问沉默了一瞬,才道,“娃子呀,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给你讲一件事情吧。”   “……几十年前,我年轻那会,身上还有力气的时候,不管是下地还是干什么活,都非常的麻利。”   “只是,再勤奋有什么用?一年到头地里面的粮食连一家人都养活不了,我们还要给官府交很多的粮税,全家人一年有大半年的光景肚子都是饿着的。”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让老人吃饱,孩子们就得饿着肚子,让孩子们吃饱,老人就没得吃了……。”   “最后,为了能让下面的孩子们吃上饭,更好的活下去,我的爹娘,就让我做了一块像现在这样一样大小的木板,老两口趁夜摸着黑上了山,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我们老两口走后,家里面的孩子就能吃上饭了,所以娃子,你不用为了我们的死感到伤心难过。”老者道。   王沛良听了连忙擦掉流出的眼泪,嘴中说不上话来,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不对的。你们都没错,你们又全都错了。”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错?”王沛良捂着额头,头疼不已的问道。   “是这个世道的错。因为家里面的粮食不够,总得要有人为此做出牺牲才能确保大部分人存活下来。”王淳之出声道。   不是牺牲老人,就是牺牲孩子。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悲剧。   王沛良之所以奔溃,是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生活富足,无法想象出有人会因为一口吃的而送命。   而王淳之,已经看到太多太多这样的场景了。   末世就是一个大悲剧的体现,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谁都没有逃过末世的残酷。   “两个娃子,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再跟了。”老者冲着他们两个挥手道,一副撵人的架势。   之后他复又背负起麻绳,把已经躺在木板上面无法自由行动的老伴给拖拽走。   王沛良想要跟上去,却被王淳之一把按在肩头上,王淳之问他道,“你想干什么?”   “我……我……”   “对啊,我想干什么?”王沛良不禁愣着反问自己道。   跟上去以后呢?和两位老人家一起面对虎口?还是劝说他们跟随他们下山去?   但凡要是有一点活路,这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我们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么?”这种憋闷的感觉让王沛良心里面难受死了。   “我们又能做什么?把我们王家村的粮食送给他们吃么?王家村目前的确有能力救下两位老人,但是之后呢?他们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为村子创造不出什么利益了。”   “说白了,他们现在就只能吃白饭了。我们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白白救助?”王淳之道。   “你这样说不觉得太过冷血了么?”虽然王沛良也知道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却无法接受王淳之这鲜血淋漓的说法。   “我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和身上的责任出发罢了。”王淳之道。   王沛良心里一阵寒凉,道,“看来哪怕我们就是拥有同样的来历,三观也不是同的。”   起码在他上一辈子的所见所闻中,他的国家就不曾放弃过任何一个公民。   “所以你得庆幸自己手中没有掌权,要不然你的意气用事会害死更多的人。”王淳之对他道。   王沛良不服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自己冷血也就罢了,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热血了么?”   王淳之只道,“你眼前所见的只是一例,心里面就这么的难受,那你可知道,弃老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全国性常态。”   “你能救的了一个,却救不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到那个时候,你心里只会更加的难受。”   “我只知道,这样做不对的……。”王沛良呢喃道,却想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   突然,王沛良眼睛不由一亮,道,“对了,你不是有木系异能么?可是快速生产出粮食来啊。”   “然后去当一个在世圣父么。世上端起碗吃饭,搁下碗骂娘的存在还少么?只怕我最后得到的非但不是感激,而是无数的骂名和身首异处吧。”王淳之不由冷笑道,宛若一瓢冷水把眼前看到一线希望的王沛良给浇了个透心凉。   不管是什么时候,大众都是排斥异类存在的,就连他自己,不也对王淳之恐惧大过尊敬么。   王淳之的木系异能要是暴露了,只怕第一时间不是赢得民心,而是被绑上火刑架,众人齐心协力的烧死这个在世妖孽。   王沛良扪心自问,要是有异能的人是他,他也不敢在人显露出自己的异常来。   自己都如此,他刚才居然想劝别人慷慨大方,这还真是讽刺不已啊。   “走吧,回去吧,他们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王淳之道。   王沛良眼睛不由一亮,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要是想死,直接就能原地自裁,这年头,人活着不容易,想死还不简单。”   “之所以会进山来,一是因为山里面食物丰富,他们可以多存活一段时间,山里面的确非常危险,可是对于已经走到绝路的他们来说,说不定反而能够绝处逢生。”   “二来就是野兽,他们想死又不敢自杀,就只能把自己往兽口里面送,而后听天由命。”王淳之道。   “山里面就算有吃的,他们只怕也活不了几天……。”王沛良情绪低落道。   要不然你当猛兽们的鼻子是吃素的么。   “那个,我们村也有弃老的人么?”   王淳之:“目前还没有……,不过要是粮食不够吃,弃老之风迟早会轮到我们的头上。”   不同于乡野间的哀鸿遍野,那远处的京城内,依旧莺歌燕舞,完全不知人间任何疾苦。   如果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王淳之完全可以投入进去那个“盛世”中,绫罗绸缎加身,衣食富足无忧。   只可惜,机缘巧合的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他对此就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王沛良后知后觉道,“那现在的我们,是不是正身处于乱世之中?”   如果国家真的安稳,弃老一事怎么都不可能变成一种风气。   要知道,山东可不是一个偏僻地区,弃老一事居然都流传到了这里,那么其他不如山东的地区只会更加的严重……   “是啊,你才察觉到么。”王淳之对他道,眉眼未动分毫。 第7章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那是因为乱世之中,人活得连太平时期的狗都不如。   “那皇帝呢?自己的江山变成了乱世,他都不管的么?”王沛良心里气愤不已道。   王淳之只是王家的族长和王家村的村长,所以他只对自己人负责,这点谁也不能指摘他。   可是帝王呢?万里江山是他的地盘和子民,居然也无一丝作为么?就任由他的子民们在他的地盘上面哀鸿遍野?   听到王沛良提起帝王,王淳之不由唇角微勾道,“身处世界之巅,浮云遮望眼,你认为下面的人会把民间的真实情况告诉帝王么?”   “就算知道了,也不过又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眼高手低的帝王罢了。”   真正能对民间感同身受的估计只有开国时期的那一两代帝王,申国如今的帝王,早就已经洗去自己身上泥腿子的出身,也彻底失去了曾经的淳朴。   “你从京城来,那你见过帝王么?你觉得帝王是一个怎样的人?”   “曾远远见过一面,是一个已经五六十岁,正逐渐失去精气神的老大叔。”王淳之道。   现在的时间点为景德帝三十年,也就是说,当今为帝已经三十年了,十几二十岁成功登基为帝,都算是年轻有为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依照古代的医疗条件和人口的平均寿命,王沛良打从心里不看好。   “那帝王的孩子呢?几十年了,总有已经长成的吧。”王沛良道。   “这个我倒是不太了解,据说有成年的王爷们已经都前往自己的封地了,而太子之位依旧高高悬起。”   “不过,留在京城里面的王爷肯定会比去了封地的王爷们赢面大。”   “那这样一来,下一任帝王的人选范围是不是就缩小了?”王沛良不禁眼睛一亮道。   “这怎么可能,事情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后赢家。”王淳之道。   “前方各自封地的王爷们虽然名分上有些减分,但是他们到了各自的封地,却是可以收税和招兵买马的……”   剩下的话王淳之没有再说,王沛良却听的打了一个冷颤。   “分封制可真不是一个好制度。”王沛良咬牙道。   因为它的存在会掀起无数的王朝内乱。   王淳之没有再说话,回去的路上看了看,面上并没有嫩笋的踪迹。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有些失望的空手而归,可王淳之不是别人,木系异能作用下,他很快就在地下不远处找到了竹笋的踪迹。   王淳之的木系异能现在并没有末世时的九阶实力,目前只是刚入门的一阶而已。   能让异能快速升级的方法,就是多使用,把体内异能清空一次以后,再次回满时,异能的存储量会比上一次多上一点点。   这也是王淳之愿意为王家村的粮食增产的直接原因。   他需要尽快的把自己的异能给找回来,这个时代虽然不像末世那样会把动、植物都给灭绝掉,却也是很艰辛才能生存下来的乱世。   王淳之把鲜嫩的竹笋从地下弄出来,然后开始给竹笋剥去外衣。   王沛良在一旁看的十分羡慕,乖巧的抱着蘑菇和竹笋跟在王淳之的后面下山。   回到家里面,大人们自然少不了一阵惊呼和叮嘱,让他们别靠近山林,说里面有野猪和大虫。   王淳之在长辈们面前温顺道,“我们没有往里面走,都是在边缘处打转的。”   王沛良嘴角隐晦的抽了抽,看着王淳之说谎不打草稿。   成绩优异的孩子,不仅会受到老师们的偏爱,也能多得到更多大人们的信任。   见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乖巧的应下,大人们欣慰的点头离去。   王沛良去把蘑菇和竹笋送去厨房,前任族长夫人余金花看了连忙道,“良子啊,东西这么多,你拿回家一半去。”毕竟这是两个孩子的共同功劳,哪能他家全要啊。   “那行余奶奶,我就拿一点带回去了。”王沛良道,也不跟长辈客套,随手挑拣了一些蘑菇和竹笋准备带回家去。   晚饭自然是用蘑菇和竹笋做的,再搭配上其余新鲜的蔬菜和腊肉,郑琇莹晚饭吃的十分满足。   吃完饭,老爷子让王淳之去和他谈话,“淳之,你之前说的让粮食增产的事情,准备怎么做啊?”   毕竟土地才是心头大事,这事不仅王善才老爷子心里惦记着,村子里面大部分的长辈们也都在惦记着。   “我一会出去考察一下地,等明天中午那会,爷爷您让大家都配合一下。”王淳之道。   比起他这个刚上任才不久的村长和族长,很显然还是老爷子在村子里面比较有威望。   自己的孙子,没有不帮的道理。   王善才心里面实在好奇要怎样才能让地里面的粮食增产。   再说,他老王家也没啥秘密能够瞒过他啊。   吃过饭以后,天色就已经近黄昏,王淳之手里拎着一盏灯就出门去地里面溜达。   田地就在村子旁边,几步路就到,王淳之到的时候,王沛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王沛良看到王淳之激动的挥手,小声道,“我们这就去看地吧。”   动作偷偷摸摸的宛若做贼一般,这让提着灯的王淳之感到无奈,“记住,做事一定不能虚,要不然会比大大方方更加引人注目的。”   “我这不是有些兴奋么。”王沛良道,下意识的把腰杆挺了挺。   他对王淳之的木系异能非常的好奇,先前采蘑菇并没有看出什么,竹笋也是自己从土里面拱出来的,地里面那么多的地,总不能再隐瞒住动静了吧。   异能,对于没有的人绝对是十分向往的存在。   两人落落大方的来到地头后,外面已经没有了多少村民,晚上凉爽,村民们基本都聚集在一块聊着天。   “明天我会让村民们修水渠,为我的异能做个障眼法。”王淳之道,随后,他在王沛良的面前动用起了木系异能。   周身淡淡的月光撒下,地面并不是非常清晰,王沛良却看到王淳之的脚下突然冒出了一层隐隐的青光来。   一股好闻的草木气息直扑面而来,让他宛若置身于花海的世界中。   随后,王淳之就开始一步步的步入地头,木系异能开始作用在植物上。   粮食之所以产量少,是因为它们提取到的能量不充足,而王淳之的木系异能,效果比之后世的化肥还要厉害,并且还纯天然无公害。   地里面翠绿的麦苗们像是吃了激素一样,迎风摇摆着,齐齐对向王淳之的方向,就差个头猛窜了。   就在王沛良看的尽兴之际,王淳之从田间走出来,“走吧,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王沛良惊讶道。   王淳之道,“我的异能目前只是一阶,所能囊括的范围自然不会多广。”   “几亩地就让我的异能给清空了。”这样的实验结果再次让王淳之肯定自己回乡种地的正确性。   “那怎么办?我们村的土地可有千亩呢。”一天只能增产几亩地,千亩地在收割之前都轮不完。   王淳之道,“今年我回来的时间已经太晚了,要是种子的话,我还能从它们的根源处想办法,已经种下的粮食,长出来的麦苗消耗量可比种子大多了。”   就像婴儿和一个六七岁孩子的饭量没法比一样。   古代土地大都贫瘠,所耗费的力量只会更多。   “再说了,今年也不用增产的那么厉害,只需要一年比一年丰收就行了。”王淳之道。   他火力全开可以让地里面的粮食增幅百倍以上,这样产量的粮食真要长出来了,谁都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了。   “也对,田还有良田和贫田之分,粮食的产量自然也不能都一样。”王沛良思索着还有什么破绽。   王家村的千亩土地,自然不全都是上等良田,上等良田的数量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一般村民们耕种的都是中等田和下等田。   其中,中等田的市场交易最频繁,下等田少有人问津,上等良田则可遇而不可求。   回去的路上,王淳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异能被清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体内没有一丝力量的感觉让王淳之心里面空落落的,一下子少了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这里并不是末世,哪怕他的异能被清空,也不用担心周围随时会窜出丧尸来袭击他。   安全起见,王淳之还是决定赶紧回家。   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人在半路分道扬镳,回去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在外面和人聊天没有回来,家里面没有点灯,王沛良摸黑着进了屋。   他下意识的把油灯点着,把课本给拿出来,直到书翻开了好一会一动没动之后,王沛良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没有把书给看进去。   想要维持住学习的成绩,只有聪慧是靠不住的,王沛良更多的还是勤奋和刻苦学习。   读书,走科举之路,这就是王沛良在遇到王淳之之前给自己定下来的人生道路。   现在,他道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这让王沛良心里感到迷惘不已。   尤其是从王淳之口中得到朝廷目前的状况,再回想起在山林里遇见的那对老夫妇,他的科举之路真的还能顺利进行么?   难得的,今晚王沛良早早的熄了灯,没有熬夜苦读。   第二天一大早,王淳之就看到王沛良挂着一圈浅淡的黑眼圈向他跑过来,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弃文从武怎么样?”   王淳之不由奇怪的看了王沛良一眼,把书递给他道,“你还是先把学上好再说吧,要不然什么都白搭。”   “我就不能弃文从武么?”王沛良咬牙道,向王淳之亮了亮白斩鸡似得“肌肉”。   这是他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真要是乱世,平时还算被尊重的读书人算个屁啊,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保全自身和家人。   要不是没钱、没粮、没地、没人,王沛良都想弄一个武装……   到底是穿越的,思想不同于“天子是天”的理念,王沛良选择走科举之路为的是荣华富贵和家里减税,而不是所谓的“忠心”。 第8章   王三叔不知道自己学堂上的好学生王沛良心里面的想法,却也看到他课堂之上频频走神。   比起之前上课的认真态度比较起来,让王三叔眉头直皱。   反观他一旁的王淳之却没有受到王沛良一点影响,依旧该学习的学习,比起王沛良来,定力十足。   王三叔走过去,给王沛良头上来了一个结实的爆栗,疼的王沛良小声“哎呦”了一声。   上课走神被老师当场抓住,王沛良连忙端正自己的态度。   可是只有他内心深处知道,他的心境已经不复曾经的认真心态了。   考取科举之路一直是他的前进目标,士、农、工、商,他们现在正位于“农”这社会的第二阶级,而科举之路,可以让他们成功晋升为“士”。   可是现在,王沛良眼前仿佛看到“士”的阶级在摇摇欲坠着,让他再也沉不下心学习。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王沛良戳了戳自己身旁的大佬,“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也要走科举之路么?”   “不,我既然已经当了族长和村长,精力自然要放在这一上面去,至于科举之路,还是交给族中别的子弟走吧。”王淳之道。   王沛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居然不打算走科举之路,就因为两个族长和村长的职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年龄,管理一个家族和村子就足够费力了。”王淳之道。   王沛良哑然,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身板,的确,现在想的再多也是无用功,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太少,太少。   等中午下课后,王淳之带着王沛良前往王家村的麦场上,麦场的面积非常大,此时正满满当当的坐着王家村大部分的人。   王淳之两人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向了他们,正想招呼他们一起坐过来,就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去了最前面。   那是正站着一群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   “淳之,你来了。”长辈们见了王淳之热情道,连忙让他站到了他们的旁边。   有长辈低声问道,“淳之,你真的有把握么?”   “有的。”王淳之道。   听到的长辈们稍微放了一点心,王善才老爷子这个前任族长和村长站出来讲话:“今天我们说的是如何让地里面的粮食增产的办法。”   这个话题一出,麦场上面嘈杂的声音不由一静,数息后,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议论声,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话题都围绕着粮食增产的话题展开。   村民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村长,你说的是真的么?真的有办法能让咱们地里面的粮食增加产量么?”村民们大声问道。   就在这时,王淳之站出来道,“各位父老乡亲,叔爷婶娘们,粮食的增产办法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   一听粮食增产的来源,村民们心中就不由信了大半,毕竟他们大部分人最远才到隔壁镇子上,而王家族人不同,他们家在朝中为官的子弟就不少,一直都被他们称之为“耕读世家”。   王淳之示意大家声音安静下来,看到他的手势,麦场上面的声音逐渐寂静,王淳之这才道,“京城的户部一直都很忧心民间的粮食产量问题,所以也一直在寻找可以让粮食增产的办法……”   毕竟户部管的是天下税收,粮税就是其中一笔重要收入,户部当然会在意。   王淳之说道,“如果我们把地里面的麦苗比作人,它们也是需要吃饭和喝水的,这点我们大家都懂。”   “只是两桶水,两桶水这样担过来浇地,不仅极大的浪费了我们的人力,对于地里面的庄稼也是杯水车薪。”   “我们山东地处北方,地势平坦开阔,可以通过建造水渠来为地里面的庄稼快速的送水……”   “水渠?那玩意有用么?”村民们不禁怀疑道,他们理解中的水渠为土渠,就是在地头上挖出一条河道来,只是,土是吸水的啊,水一进土渠里面就全没影了,他们还不如多走几步路亲自去田间灌溉呢。   王淳之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村民们的反对,王淳之没有理会,而是接着道,“我说的水渠并非是土渠,毕竟土渠的耗水量太过庞大,而我们北方基本都负担不起。”毕竟,北方的水系实在不像南方那样发达。   “我在这里给大家举个例子,一桶水浇灌到地里面后,很快就没了踪影,而我们要是把一桶水给倒入水缸里面,水是不是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例子对于百姓们算是常事,王淳之身后的一位长辈迅速反应了过来,“淳之,你说的可是给水渠换一个材质?”   土是吸水的,可是石头、砖头、瓷器却是不吸水的。   可是众人还是不太明白王淳之为地头修建水渠的用意,毕竟不管是开采石头还是烧制瓷器什么的,可比大家伙担水浇地浪费的功夫多多了。   王淳之继续道,“我先给大家讲解一下水渠的好处,有了不吸水的水渠之后,我们地里面的庄稼就能喝饱水,不至于再像以前,但凡我们偷一点懒,它们就会发黄打蔫,收时减产……”   他这话让不少村民们心里感同身受,心里产生十分强烈的认同感。   种庄稼可不得回回都精心照料着,比他们喂养孩子还要让人操心。   “当然,因为水渠的材质问题,大家伙们开头肯定会难上一点,可是等我们地头的水渠建好以后,我们以后打水就不需要再回来的跑动,把时间大都浪费在了半路上。”   “水渠是用来运水的,可以极大的减少大家的人力,可以让大家把时间节省出来去做别的事情。”   “修建水渠一事并不是强制性的,谁修建谁受益,到时候我会把想要修建水渠的人家路线图画出来,到时候大家按照这个路线修建就行。”王淳之道。   他没让大家对修建水渠一事进行举手表决,而是直接把村民们规划成了两拨人。   一听修建水渠需要大家伙们出力,不少村民们都迟疑了起来。   毕竟村中青壮劳动力是非常珍贵的,而修建水渠一事,显然花费的时间不会很短。   不过修建水渠一事并不是强制性的,顶多就是水渠路线没有规划到自己的田间地头罢了。   “淳之,就只有修建水渠这一个办法么?”长辈们疑惑道,总觉得粮食增产一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事实上水渠只是粮食增产的第一步,后面我们还需要找出能让土地快速恢复肥力的肥料,这点需要集中我们王家村所有的粪便。”王淳之道。   他的话让不少长辈们暗自点头,他们就说粮食增产一事怎么能少的了肥料呢。   百姓们眼中的肥料,以人畜的粪便为主,配合草木灰、木屑、果渣等,总之,有什么往地里面倒什么。   这个时候百姓们基本已经有了沤肥的概念,但是基本不成系统。   当然,这只是在民间,而朝廷,早就已经有了沤肥的具体步骤,只是一直都没有得到推广而已。   真正关心粮食增产问题的百姓们大都没什么文化,也总结不出什么方法来,而有能力推广粮食增产方法的人又大都目下无尘,并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个事情上。   毕竟身为“士”阶级,大都已经脱离了无法温饱的处境。   王淳之给了村民们三天的时间让他们回家好好的考虑一下,三天一过,他开始绘制水渠图纸,路线一定,就再也不能更改了。   这个时限让不少村民们心中一紧,赶紧回去和家人还有村子里面相熟的人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为水渠一事出力。   等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有一批做好决定的村民们找上门来,决定加入水渠修建一事。   毕竟水渠一事要是真成了,他们以后灌溉农田可就方便多了。   王善才在一旁提点王淳之道,“刚才来的那几个都是村子里面的“大户人家”,家中不缺劳动力,抽掉出一两个来完全没问题。”   因为身上担子轻,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非常艰难。   王沛良过来找王淳之,发现他家门口有一个身影在来回徘徊着。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这位的身份,“王婶子,你有什么事情么?进来说吧。”   王淳之爷孙两人也听到了声音,王善才老爷子大声对外道,“良子,是你王翠翠婶子么?赶紧请她进来。”   站在王淳之家门口一直迟疑着没进去的中年妇人面皮黑红,神情局促不已,低头小声道,“我,我就不进去了。”   “婶子,你和我一块进去吧,族长爷爷都请啦。”王沛良坚持道。   被人再三邀请,王翠翠心中犹豫,最后一咬牙,脚下直接跨过了王淳之家的门槛。   就像是突破了心中的一层障碍一般,王翠翠不再抵触,跟着王沛良一起进了屋。   “王叔,小族长。”王翠翠低头小声喊人道,不敢抬头看屋子里面的人,两根手指头暗中搅弄着,心中煎熬不已。   “翠翠啊,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在叔面前还客套什么。”王善才看着王家的这位晚辈声音温和道。   “叔,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王翠翠道,随后她悄悄看了王淳之一眼,鼓起勇气道,“那个,小族长,咱们村不是马上就要修建水渠了么,我家也想修,你看我行不行?我虽然力气没有男人那么大,但是干活还行。”   王淳之道,“婶子你是说你也想去修水渠?”   “是,是啊,你看中、不中吧?”王翠翠有些结巴道,心中因为王淳之没有表明的态度而备受煎熬。   王沛良在王翠翠身后,也就是王淳之的对面无声的做着口型:家中没有成年男丁。   王淳之眸色不由一深。   王家村既然有男丁多的“大户人家”,自然也有人口稀少的“贫困户”,王翠翠显然就是其中一家。   王淳之没有为难这位长辈,道,“好,婶子家的地在哪里?我记下来。”   “谢,谢谢,小族长真是太谢谢你了。”事情尘埃落定,王翠翠感激不已道。 第9章   王翠翠走之后,王淳之这才从王善才老爷子和王沛良这里了解她的事情。   “翠翠那个丫头命其实挺苦的,她上头的父母和公婆已经年迈,夫君又死于劳役,膝下只有三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她父母和公婆去后,她家的日子该怎么过?”王善才老爷子心里犯愁道。   “王婶子很能干的,并不比男人差。”王沛良道。   “但如今这世道,女人就算再能干,也没有家里有男丁来的安全啊。”王善才道,“可惜那个丫头太固执了,说是要奉养公婆,要不然以她现在的年纪,再嫁没一点问题。”   这年头,男人并不介意妻子带孩子,但是还要惠及前夫家的父母,那就没有多少男人愿意了。   “好了,不是还有我们宗族么,只要我们王家宗族不倒,她们的日子就不会变得更加艰难。”王淳之道。   他深知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要不然别说女人和孩子了,就是男人们也照样安全不到哪去。   身为一个家族,王家自然有顾及老、弱、病、残的政策,如果族人丧失劳动力了,他们还可以从家族中的祭田收成中领取一份低保,确保不会被活生生的饿死。   所以才会有人说祭田是一个家族的立根之本。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上门来报名,当然,更多的村民们依旧还在观望中。   毕竟还有两天的时间让他们好好的考虑清楚,他们不愿意那么早就做决定。   是夜,王老汉坐在院子里面,让月光自然照明,把家里男人都叫过来,开了一场露天家庭会议。   “说吧,小族长组织村子里面修水渠一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王老汉对三个儿子道。   他们家的青壮劳动力不算少,但是王老汉一直都下不了决心。   同意修水渠之后,三个儿子,谁去还是一个难题呢。   “爹,小族长说的修水渠一事到底靠不靠谱啊?”王家老大嗡声道,他不怕出力气,就怕干白工。   “小族长是从京城里面来的,见识肯定比咱们这些没有去过京城的族人们多和广。”王老汉道,嘴上这么说,事实上他心里也很没底。   “爹,修水渠一事哪有这么简单啊,别的不说,就是修建水渠的材料,准备用什么?”脑子灵活的王家老三道。   “瓷器,咱们王家村可没有奢侈的资本,砖头的成本也不低,用石头,那可就太费劲了,光是开采就要浪费不少时间去。”   “最关键的是,咱们家的地离河边那么近,挑水什么的也没别人家那么费功夫,出人出力,有些得不偿失啊。”   这话让全家人沉默,半晌,王老汉摇头不赞同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王家同一个祖宗,同一个姓氏,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哪怕咱们家不修建水渠,也是应该出人出力的。”   “我唯一烦的是咱家该让谁去。”   王家老三眉头紧皱,下意识道,“大哥和二哥,随便哪个都行,我还要照顾家里面的地呢。”   如今是农闲,地里面除了需要除除草,捉捉虫之类的简单而又繁琐的活计,其余的基本没有重活。   王老汉当然看出来了自家的三儿子想要偷懒,身为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长辈们也大都让着他,一次兵役劳役都没让他去过。   以往也就算了,可是这次王老汉不打算让他再躲懒了,“你大哥今年才服过劳役,身子骨让他在家里面好好的养养,你二哥干活精细,我和他照顾地里面的庄稼,看来看去,还是你比较空闲,这次就三儿你去给村子里面修水渠吧。”   王家老大和老二没有任何意见,王家老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来,月色并不是很明亮,除了王老汉看到这个三儿子的脸色外,家里其余人都没看到。   王老汉脸色一沉道,“三儿,你也要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要不然你成婚之后,分出去可该怎么过啊。”   “行行行,不就是修水渠,我去还不行么。”   “说到媳妇,爹,我可不想娶像大嫂二嫂那么难看的。”王家老三眼光挑剔道。   他要娶就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王老汉忍无可忍的给了他一巴掌,道,“你大嫂二嫂哪里不好?为人勤快能干不说,还给我们王家开枝散叶,是我们老王家的有功之臣,亏你天天还吃人家做的饭,怎么说话呢。”   “是,她们是勤快,但是她们也黑啊,反正我是不想娶一个那样的媳妇的。”   “要不然啊,我宁愿当一个光棍。”王家老三大声道,也不怕他说人坏话被听见,说完就跑了出去。   乡下的屋子本来就不怎么隔音,这让和婆婆一起做针线活的王家大儿媳和王家二儿媳深深的把头低下去,不明白刚才该说的好好的,后面为什么把话题扯到了她们的头上来。   至于三弟的嫌弃,两位当嫂子的都没往心里去,毕竟老三又不是她们夫君,只要她们夫君不嫌弃她们就行。   唯一心疼的就是那还不存在的三弟媳,若是得知夫君这样的态度,该有多心寒啊。   王家老三跑出门去直接来到了地头边,突然,他眼前仿佛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谁?谁在哪里?”   两道半大的身影一顿,而后向他走来,这一刻,王三不知自己该跑还是该停下。   “是王三哥么?”王沛良听着声音耳熟道。   “原来是良子啊,吓我一跳,另一个是谁?你们天黑了怎么还不睡觉啊?”熟悉的声音让王三心中镇定下来了。   “另一个是淳之哥,我们过来地头看看庄稼。”王沛良道,不经意间把王淳之的身影给遮挡在身后。   刚才王淳之用的异能,也不知道这位族兄有没有看见?   “小族长……”王三没有想到刚才还念叨着的人这会就见到了。   说自己家人的话,他丝毫不心虚,但是不太熟悉的人,他心里还是感到一些尴尬的。   “对了,小族长,今天去你那报名的人多么?我们家也要参与村子修水渠一事。”王三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进前来,已经能让王三看清楚他们的面容,王淳之道,“好,等回去了,我就把六叔家的地也添上。”   王六叔就是王三的父亲,他家没有分家,地自然也全在王六叔的名下。   王三眼珠子一转,冲着王淳之招手道,“不知道小族长怎么解决我们修水渠的材质问题?”说不定他还能趁机省点力呢。   “水渠的材质,用的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水泥。”王淳之轻声道。   “水泥?没听说过,好用么?”王三道。   王淳之身后,王沛良睁大眼睛,为王三科普道,“水泥非常的好用,不仅物美价廉,还能防水渗透。”   “三哥,你这么关心这个问题,该不会六叔家里面出的人是你吧?”王三并没有比王沛良大上几岁,虽然他们平时不在一起玩,但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王沛良对王三这个族兄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咳咳,我家的确是我,小族长你看,到时候能给我安排一个轻快点的活计么?”王三对王淳之道,想走王淳之的后门。   王淳之眉头先是微皱,而后松开道,“三哥,到时候我会采用抽签的方式安排工作,你可以祈求你的运气好一点。”   王三听了不由撇嘴,对自己的运气实在不抱有任何希望。   “三哥你大晚上的怎么会出来闲逛?”王沛良不由奇怪道。   “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爹说,等村子水渠修好以后,就该轮到我娶媳妇了,可我不想娶皮肤黢黑的婆娘。”王三嫌弃道。   王淳之嘴角的弧度平了下来,对王三道,“可是王三哥,以你的条件就算娶到了长相白净的媳妇,你也养不起啊。”   他语气平缓,可是却像一道惊雷击打在王三的胸口上,让王三险些有些站立不稳。   “到时候,你要是无法让她在家里绣花养草,维持脸上的水嫩,而是跟着你一起到地里面弯腰劳累,过不了两年,她再白净的皮肤也会被风吹日晒的变黑变老,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哪一个新媳妇年轻的时候不漂亮?可是也不看看是谁把她们给催老的。”   “有道是以妻为镜,可以从侧面看出一个男人的成就来。”   “只要你有能耐,妻子肤色黝黑又怎样,有钱有时间,照样可以让妻子变白。”   王三迷茫道,“女人的肤色居然不是一成不变的么?”自他有记忆起,他娘和两个嫂子就已经是那样了,他也以为她们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身处其中,每日又天天见的,皮肤也不是一天就能变黑的,自然察觉不到新嫁娘和皮肤黝黑农妇之间的区别。   王三心中受到的打击有点大,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家。   王沛良道,“咳,三哥年龄不大,在家又受宠,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也想娶一个好看的媳妇,但是前提是他能够功成名就,才有可能达成这个愿望,而不是像王三这样在原地等待着白天鹅掉进他嘴里面。   王淳之道,“只是想象而已,生活会让他认清楚现实的。”说着,王淳之继续用异能去灌溉地里面的庄稼。 第10章   异能每次都用尽,等再次恢复就会比以往多上一些。   持之以恒下来,一天比一天有进步。   王沛良好奇道,“异能到底是什么原理?”   在末世来临之前,王淳之所身处的那个世界和他所身处的社会并没有什么不同,异能的存在可就太神奇了。   “是一种自然界的进化,人类因为感染上病毒而变成丧尸,在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后,人们也开始进化出各种各样的异能用来对付和击杀丧尸,这才使得人类火种在末世中得以保存下来。”王淳之道,指尖跳跃着绿色而又柔和的光芒。   夜幕光线暗淡,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一群荧光闪闪的萤火虫们竞相追逐着王淳之的指尖。   “可惜,人类最后还是灭绝掉了。”别的物种王淳之不知道,他确信自己的确是末世中死去的最后一个人类。   他是末世最后的一位九阶大佬,也代表着人类最后一片生机。   王淳之身上有一种王沛良无法理解的孤寂和深邃,那是身处和平时代的他想象不出来,也体会不到的经历,想了想,他转移话题道:“除了水泥,你还能做出别的么?比如肥皂、玻璃什么的?”   这些东西基本都算穿越必备的,只可惜,他不会。   毕竟在穿越之前,谁也不会知道自己会突然穿越,哪里会做这些详细的准备工作。   “我刚才没有说谎,水泥的配方的确是我从京城里带过来的。”王淳之对王沛良道。   王沛良心中疑惑,一知半解道:“水泥这么早就被古人发明出来了么?”   王淳之看着他不说话,王沛良嘴角边的笑容逐渐僵硬,“难道……莫非……”   穿越遇上老乡,两个穿越者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   难道他这次碰上的居然还是组团穿越?   “那个,是不是我心里面想的那样?”王沛良紧张问道。   王淳之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人把古代的科技给拉前了一大步。”   “那他们到底是敌是友啊?”王沛良心慌道,又想起了被王淳之戳破来历的那个晚上。   要不是他及时臣服,这个男人真的不会让他活着走出暗室的。   “为友,我们欢迎,为敌,也不用害怕。”王淳之对他道。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王沛良生气道,心里急躁的原地直蹦跶。   亏他还以为就自个际遇特殊呢,净杵在乡下一心苦读,真要是浪费了十年光阴才得知那些“老乡们”的存在,他心里能怄死。   “也许对你来说他们很难对付,但是对我来说,他们并不具备威胁。”   “他们和你一样,身上的武力值都不高。”王淳之道。   王沛良听的想要吐血,“哥,亲哥呀,他们的脑子聪明啊,可以从无到有的进行创造,别的不说,他们要是制造出来了热武怎么办?”   “那样一来我们还积蓄个屁的力量啊。”   王沛良急得团团转,悔恨自己脑海里没有那些专业的知识,要不然怎么都能拼个势均力敌不是。   经历过王淳之这生动的人生经验后,王沛良对那些素未谋面的“老乡”第一时间不是亲近,而是警惕。   “冷静一点,除非被穿越的是帝王或者执掌实权的世家家主们,要不然热武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制造出来。”王淳之道。   “先不说材料的问题,就说那种东西,只要它敢现世,个人就绝对守不住。”王淳之冷静依旧道。   王沛良迷茫道,“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急?”   “你就对自己的异能这么有自信么?”   “不然呢,我堂堂一个满级异能大佬,总不可能未战先怯吧。”王淳之道。   “可你的是木系异能啊,并不具备强劲的攻击力。”王沛良道,之前还让他很有安全感的木系异能安全度数瞬间被降低。   “看来你对异能是一点都不了解啊。”王淳之笑着道。   “我的木系异能主的是生机,你知道木系异能的正确用法么?”他声音愉悦道。   “不,不知道。”王沛良下意识的摇头道,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丧尸是死物,木系异能只能做到纯粹的绞杀,但是其余的生物不同,只要体内具备生机,生机就能被我的木系异能给剥夺。”王淳之道。   他这么说,显然是做过很多次,才能给出这么肯定的答案。   王沛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佬。”   “当然,我现在心境很平和,如果不是要事,我是不会发动木系异能的。”起码像末世中的大杀戮是不会轻易做了。   王沛良敏锐的察觉到王淳之眼底深处的残忍之色,这是来自一个秩序崩坏世界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乱世的确是危机,可是对于从末世那种地狱处境走出来的王淳之来说,乱世却是他的舞台……   所以,他不会惧怕任何的敌人,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   隐隐的,王沛良腿脚有些发软,嘴巴里面泛起层层的苦涩,直蔓延到心里。   他有预感,随着他知道的越来越多,和王淳之的联系只会越来越深,直至他再也挣脱不了。   这艘贼船,他下不去了……   今天受到的冲击不小,王沛良又一宿未眠。   王淳之这边则带着那些送上门来萤火虫回了家,把它们送到了他和郑琇莹的屋子里面。   众多萤火虫在屋子里面上下飞舞着,把室内照的分外明亮。   见到这些漂亮的小虫子,郑琇莹眼睛不由一亮,仔细观察它们道,“夫君,你是怎么把它们抓回来的呀?”   “我一招手,它们就跟着一起过来了。”王淳之实话实话道。   房间内开着窗户,那些萤火虫也不跑出去,外面也没有蚊蝇进来,晚上有凉风习习,吹的郑琇莹身上很舒适。   外面不时传来蝉鸣和蛙叫的声音,这样祥和而平静的日子是郑琇莹来之前想象不到的。   她的心忽然就踏实下来,看着王淳之俊秀的面容,一时间不自觉的痴了。   “怎么了?”见郑琇莹一句话不说,只看着他,王淳之奇怪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到任何异物。   郑琇莹回过神来,不由轻笑,道,“我看夫君容貌俊逸绝伦,心里很得意有这样一位出众的夫君。”   时下男女婚嫁讲究男才女貌,男子重才而不重貌,而王淳之才貌双全,郑琇莹发觉自己真是赚大了。   “夫人的容貌也很美。”王淳之嘴里同样说着“酸话”,看着郑琇莹脸上还未褪下去的婴儿肥,突然有些想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颊。   突然有了上一世的记忆,王淳之心里面的落差其实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面对父母家人和郑琇莹这个妻子的时候。   心理年龄一下子被拔高,家里人也就算了,可是郑琇莹呢?之前他们两人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果他没有觉醒上一世的记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只会顺其自然,水滴石穿。   当然,也更有可能因为他年幼没有及时做出应对,这个媳妇就没了。   不过好在,他没有失去自己的妻子,为此王淳之对此感到非常庆幸。   他上一辈子没有过恋情,至死都是单身狗一只,并不懂得如何和女生相处。   再说两人年纪现在还小,说情爱太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彼此之间的责任却已经担负在肩上。   睡觉的时候郑琇莹喜欢抱着王淳之睡,有时梦中会眉头紧蹙,神情不安,王淳之知道这是她心里面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一个女人的安全感不仅来自夫家,还有自己的娘家。   可是现在郑琇莹只有王淳之这个夫家,而没有了自己的娘家。   娘家是出嫁女儿最强劲的靠山和最终退路,这些郑琇莹都没有。   室内安神香的味道蔓延,郑琇莹很快就眉头舒展,沉沉睡去。   第二天,王沛良又顶着一双浅淡的黑眼圈和王淳之一同去学堂。   两人的心理素质的确没法相提并论,起码王沛良是做不到每日吃好睡好的。   见到他这样,王淳之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村民修建水渠一事,你也让人多动员动员,毕竟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大半的村民们都同意修建水渠,想必剩下的村民们也会加入进来。”   “至于家里面人口不多,没有足够劳动力的村民,可以适当照顾点。”   王翠翠这种情况,虽说不多,但是村里也有好几户,每年朝廷颁布下来的劳役都会折进去几个人,这背后所牵连的都是一个个家庭……   学堂下课后,王淳之去实地考察田间的挖掘路线。   田地的土地被整齐划分成方块状,王淳之一步步的走过,突然,他停顿下来,王沛良一个不查直接撞了上去,鼻头不禁猛然一酸,他连忙轻揉鼻子,问道,“怎么了?”   “土地的尺寸好像有些不对。”王淳之道,脚下直接跨步,正好越过田间地埂一个脚掌的尺寸。   田间的土埂是民间用来划分土地面积的,就像村里房屋的墙壁一样。   “你是说有人在偷偷的占别人家的田地?”王沛良眼睛睁大道,“我这就拿尺子过来。” 第11章   每个村民的地都是有数的,有人的地一多,就代表别人的地变少。   这是村子里面数一数二的大事。   王淳之拉住王沛良道,“比起拿尺子来,还是先把全村人召集过来再说吧。”   难道整个村子就只发生了一起侵占么?那怎么可能。   除非真的读书有了出路,不然普通百姓的眼界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面,所以王淳之准备彻查村子里面的耕地。   “彻查?这会不会太浪费功夫了?”王沛良道。   “不会,早点把事情弄清楚早清净。”   “顺便以后也把土地丈量一事变成常规。”王淳之道。   王沛良跑着去通知王家村的所有人,王淳之继续在地头上走了几步,发现村民的田地或多或少都有些误差。   有些误差是无意的,有些误差却是故意的。   王沛良先是到了王善才的门上,把事情一说,随后就去通知其他的长辈们,响亮的声音随便一吆喝,就能被周围的村民们接收到。   “哎,良子,这次什么事啊喊这么多人?”一位婶子出声询问道,其他人也支起耳朵仔细听。   王沛良没有隐瞒,大声道,“咱们村长发现有村民们被占地了。”王家村的村民们可不全是王家人,这个时候就轮到王淳之行使自己村长职责的时候了。   占地在这个大都一心关注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村庄可是头等大事。   这下,原本还打算看热闹的村民们哪还能坐的住,纷纷带着全家人一起去了宽敞的扬麦场。   被通知的王家长辈们连忙回家取测量工具,王沛良则带着村民们的土地范围资料提前来到了王淳之的身边。   资料上面详细记载着村民土地的分配情况和面积,田有田契,村民们的手中也有一份与之相应的田契,官方盖戳的那种。   “小村长,是不是俺家的地被人侵占了?哎呦,哪个该千刀万剐的做的这个事啊?”人未至,声先道,随后一个身材胖硕,年纪已经不轻的婶子哭天喊地着跑过来,王翠翠瘦弱的身子跟随跑在她的身后,有些气喘吁吁,“姐,你等等我啊。”   王淳之没有说话,伴随着这一会的功夫,王家村的大部分村民们已经到了。   没有做过的人心头焦虑不安着,生怕被侵占的是自己家的地,有心急的男人已经迈开大步在自家地头用脚量了起来。   只是已经有了疑心的他们不管走多少遍,都觉得自家地里面的面积有些不太对。   而有些人心中则惴惴不安,心头有些火烧火燎的。   没有一丁点的预兆,说重新丈量土地就丈量土地,这让那些“有心人”心里面猛的一突,连个遮掩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村民们的目光则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心中基本已经大概的人选。   毕竟,村民们的地头是连在一起的,能够侵占他们土地的非“左邻右舍”莫属。   知道自家田边“邻居”品行好的村民们心头已经放松下来,而那些被人认为品行不怎么样的村民们,已经被村民们给盯上。   有脾气火爆的汉子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伸手揪起一个心中的怀疑对象,怒吼质问道,“说,是不是你家占了我家的地。”   “放屁,我看是你家占了我家的地吧,居然在这里倒打一耙。”   两个男人吵了起来,两个人身后的家庭也被牵扯了进来,整个麦场吵嚷成了一团,比上次众人集体交头接耳的声音还要嗡响。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之际,王家村的长辈们带着丈量土地的工具赶了过来,王淳之这才开口,“好了,心里怀疑不算什么,我们一会直接用事实说话就行。”   “到时候你怀疑对了,这事可以既往不咎,要是怀疑错了,过后必须给人家赔礼道歉。”   “这是当然的小村长,我们又不是不讲理的人。”那名大汉梗着脖子面色通红道。   麦场上面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王淳之这才带着丈量土地的工具,从边上的土地量起。   “这是刘叔家的田地,共二十亩八分……”村民的田地并不是连接在一块的,有时候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常事。   不过每一块的田地都是有数量和备案的,所以并不难测量。   让人从地头两边一同量起,中间用一根白线横亘,白线的下方就是田间有些隆起的土埂,用来划分田地的归属。   土地侵占就是从这个土埂说起。   一般来说,土埂上面是不种庄稼的,而侵占人是怎么做的呢?就是把土埂慢慢的往别人的地头挪,他再把自己地里面土埂空出来的位置给平了,一趟下来,自家的田地面积可不就多了,别人就少了。   当然,这种事情动作当然不会太大,主要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一次给你挪一点,次数多了,侵占者才能尝到甜头。   这事你要是一个不注意,还真想不到,毕竟王家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了,麻痹了村民们对这件事情的敏感程度。   刘叔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村夫,他的地是连在一起的,当听到他地里面的面积正常,既没有侵占别人家的地,也没被别人家侵占地,他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老刘,你家的土埂有些不直,你快过来平平它。”地头处有人喊道。   在笔直的白线下,土埂有些歪歪扭扭的,这是正常现象,毕竟人又不是丈量工具,走不了这么笔直的路。   “哎,就来,我这就把土埂给弄平。”老刘道,笑容满面的拿着锄头跑向了地头去弄土埂。   丈量继续,刚开始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很正常,毕竟这种侵占他人田地在村子里面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行为,哪能全村都是这样的人。   随着时间过去,测量面积的测量面积,弄土埂的弄土埂,村民们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也开始放松心情说起话来,“还好不是我家的地,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的倒霉?”   “这事就不能是小村长给弄错了?还让我们兴师动众的跑过来。”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嘀咕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人听见,不至于被忽略掉。   这话引来了众村民的嘲笑,他们没有去找那个没看着的人,只是打趣道:“哎呦,能说出这话的家里估计就是侵占人家田地的人吧。”   “也不知道我们小村长会怎么处置那些手长的?”   至于相信田地侵占是没影的事,村民们可没有那么傻。   毕竟这事在村子里面并不稀奇,以前都是发现被侵占的一方拉着另一家人去找村长评理,事情可闹大过不少次。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数据开始有些对不上了,两边把笔直的白线一拉,手一比划,好家伙,居然一下子侵占了别人两分地。   可别觉得两分地少,在粮食不够,地头来凑的时候,每一分地里面能长出的都是能够让人活命的粮食。   这个结果一出,村民们立马议论纷纷,对着当事两家指指点点,被侵占了田地的那家户主已经双眼猩红,手背青筋暴起,拽着侵占了他家田地的那家户主直接朝他脸上揍了起来。   拳拳到位,痛的那个户主想要还手,却发现根本打不过盛怒中的人。   “村长,村长,我快要被人打死了,你还不赶紧管管?”那人见没人上前帮他,只得凄厉大喊王淳之。   王淳之虚虚的看了一眼道,“这是你侵占别人田地的利息。”   当领导的明确不管,男人被揍的更狠了。   发泄归发泄,村民们也不坐视男人被打死。   只是他们愿意息事宁人,而当事家里人却不愿意,那家赶过来的女人们心里不服气,立马就和被侵占了田地家的女人打了起来,手上打着,嘴上骂着,架势可比两个男人打架热闹多了,村民们连忙去拉架,更是乱做一团。   王淳之没有去管后方的闹剧,而是看着土地丈量的进度,身边的长辈们直哀叹。   “淳之,你又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事悄悄的,私下里为他们了结了不行么?何必让他们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几位长辈语重心长道。   他们并不是为了那些侵占别人家田地的人开脱,而是怕他们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怎么办?   人都是要脸面的,哪怕是他们先做了不对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被众目睽睽看到并揭穿,为了能维持自己的面子,都很有可能一条道走到黑。   王淳之作为田地丈量的发起人,很可能遭他们心里记恨,这样于他之后掌管村子很不利。   “爷爷,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是比起来让事情捂烂在自己手中,还不如全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哪怕刚开始会鲜血淋漓,时间一长,结了痂也好过腐烂在心底来的强。”王淳之知道把事情按下来才是正常的世家操作。   外伤好了人就没事了,可是内伤,却会如影随形的。   要不世人怎么常说世家存世越久,内里就越肮脏呢。   只是,扪心自问,身为族长和村长的他愿意去庇佑那些已经腐烂的人心么?   他不愿意! 第12章   王淳之上辈子能熬成末世最后一个人类才死去,很显然不是什么圣父心肠。   就算要成为家族和村落的保护伞,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入他伞下寻得庇护的。   王淳之虽然年幼,但是态度却非常清晰和强硬,他这样众位长辈也不再多劝。   毕竟没有一个族长是顺风顺水就能成长起来的,这些东西得他亲身体会才行。   丈量继续,到了某一家,一块地被旁边的“邻居”给占走了三分地,还不等王沛良把数据给记录上,就听到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把他的耳膜震的嗡鸣不已。   “三分地啊!我家一年得少收多少粮食啊?”王家胖婶站在人群里捶胸顿足道。   “族长,你得让那家丧尽天良的把粮食赔给我们才行啊。”王胖婶哀嚎道,眼泪鼻涕一起出来。   王翠翠在一旁扶着她,脸色不经意间白了白。   连有成年男丁的姐姐家都能被人占地了,那她家呢?   她不敢想象,只能在心中祈祷他们王家的小族长能够给他们这些人讨回公道。   “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交代的。”王淳之对这些受害者们道。   受害者们听了心中宽慰了,那些正上下脚不停蹦跶和叫嚣,占了别家田地的人家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别看他们声音洪亮,气势十足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心里虚的很。   这事毕竟是偷偷做的,放不到台面上,他们有错在先,现在当着全村人的面被人拆穿,他们心里也火辣辣的羞耻。   之所以这么厉害,为的就是不把已经吃下去的粮食给吐出来。   王淳之的话就像一个巴掌直接扇打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不怕那些人家闹,就怕上面的人开始主持公道。   “他爹,这事该怎么办啊?”女人心慌的去问自家的顶梁柱。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家男人道,看着全村人对他们不善的目光,心中烦躁至极。   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众人踩在脚下,疼痛夹杂着无限的羞辱,让他心里对发起田地丈量的王淳之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   到底是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居然直接把他们这些当长辈的脸面踩在脚下。   丈量一事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所有围观的村民们都没有离开,甚至都忘记了吃饭。   人群里不时传来被人侵占土地人家的痛哭声,多为老弱病寡。   负责记录数据的王沛良心中不由一沉,示意给王淳之看,“那些侵占别人土地的人家也是看人的,被他们盯上的一般都是家中没有成年男丁的人家。”   比如侵占别人田地的有左右两个邻居,他们就会挑选家庭条件弱一点的那个。   大户人家没一个被侵占的,现实演绎何为欺软怕硬。   王淳之眸色一沉,嗤笑道,“是时候该给家族这颗大树修剪修剪枝叶了。”   侵占王家村村民的外姓村民们一个没有,他们大都是被侵占的一方,毕竟这事要是闹大了,他们身单力薄,很难对抗整个王家村的人。   那些天天在地头里干活的男人们,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自家地有什么不对劲么?   有的,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无他,比起他们这些散姓来,王家势大,他们与之对抗就像鸡蛋碰石头一般。   不少被王家人侵占了田地的散姓人家都在心中期待着王淳之会怎么做。   迫害他们的大都是王家人,是村长的血亲们,村长真的不会偏向自己家人那一边么?   王家村浩浩荡荡聚集了那么多人,旁边临近的牛家村和余家村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有脚程快一点的,已经从他们的村子赶过来看热闹。   此时王淳之正带着人丈量王家的家族祭田,看到王家那连绵一大片的祭田,另外两个村子里面的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附近这一片区域,王家是当之无愧的“大户”,虽然隔壁两边的牛家村和余家村也是村中大姓,但是他们和王家村没法比,王家一族有很多祭田和在朝中为官的族人们,他们两个村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你们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丈量祭田啊,这是准备要卖么?”其余两个村子的人找相熟的人家打听道,毕竟就这几个村子,互相嫁娶的不在少数。   开始卖祭田,就象征着一个家族开始没落了。   “唉,只能说家门不幸啊。”被他们找到的姻亲哀叹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毕竟是他们王家村发生的丑事?不管说不说,他们村的人脸上都不好看。   没有几个人把自家的丑事直接说给外人听,但是其余两个村的人自己会看。   听了一会,他们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侵占他人田地一事在乡下百姓中屡见不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之所以会被这么多人围观,那是因为这次的发起人既不是加害者,也不是受害人任意一方,而是他们头顶上的族长和村长,这就让人稀奇了。   无缘无故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看看,这就是别人的村子,再看咱们的村子,唉……”另外两个村的聚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说道。   “也不知道王家这位新上任的小族长会怎么做?”其余两个村子的村民们心里非常的好奇。   别看族长这个职位不是什么官方职位,但是在乡下这个地方,族长的名头比上面的官员们还要有用的多。   一个是县官,一个是现管,哪个更具备威力还用说么。   直到日暮西斜,王家村的田地丈量才彻底结束。   王沛良负责记录的数据,一眼望去,一目了然,能够让人快速的提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长辈们看了直叹息不已,一共十五起田地侵占事件,涉及三十多户人家,所牵连的人口有一二百人。   这绝对称的上是王家村有史以来的大事件之一。   王淳之让王沛良点明,让涉及到的人家户主近前来,没有户主在,能当家做主的过来也行。   受害者们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那些终于迎来审判的人家瞳孔一缩,转身就想跑。   那些从开始就围观到现在,连饭都没做没吃的村民们哪能轻易让他们离开。   他们迅速被找出来,然后通通都被丢到了王淳之的面前,和一群受害者们并列。   “小族长,该怎么惩治他们啊?”村民们不由好奇道。   里面被王家村的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其余两个村子的村民们挤也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听声。   王淳之在那些侵占别人田地的人家面上扫了一眼,发现一个知道悔改的都没有。   真正好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旦伸手,除非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尝到甜头的他们只会变得越来越贪心。   王淳之从王沛良手中拿过数据本,对他们道,“按照你们所侵占别人田地的面积,五年份五倍的粮食偿还于受害者们。”   “不想还人家粮食的,可以无偿赔地。”   至于钱,并非百姓们手中的流通货币,他们手中也没几个钱。   王翠翠不敢置信的抬头,没有想到王淳之对他们这些受害者们的补偿如此优渥。   她姐姐嘴巴一顿,想说的话突然卡到嗓子眼里,然后原地猛的咳嗽起来,这可比她心里想象的补偿多多了,傻子才会出声减少对自己的补偿呢。   “凭什么?”那些侵占了别人田地的人家同样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淳之,这可比起他们原先想的放血更狠,简直是在他们的身上活生生的割肉啊。   “我们只是占了他们一点地而已,凭什么要给他们粮食和地?”那些人激动不已道。   “更别说那些粮食可是我们辛苦播种、除虫、浇水和收获的。”   王淳之听了嗤笑道,“所以我才让你们给人家五倍,也就是五年的补偿,如果你们不同意这个补偿方案,那就按六倍算吧。”   “别忘了,地并不是你们的,人家可没让你们种,你们不问自取就是偷,还有脸谈自己的辛苦。”   “说的好像没有你们,人家的地就能被荒废似得。”   那些田地要是还在他们主人的手上,难道就会少了播种、除虫和浇水了?   不仅如此,地少了,粮食少了,每年所交的税却还是和原先一样的。   反倒是那些偷种了别人田地的人家,却可以因此达到避税和粮食增加。   “对,小族长说的没错,你们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有脸耍赖,别忘了,你们偷种人家的地肯定都不止几年时间了。”村民们义愤填膺道。   “此风不可长,这事得从严处理才行,处罚的要是轻了,以后若是有人和你们有样学样,那我们王家村就直接改行专门偷人家的地吧。”王三叔在人群中黑着脸色道。   读书人是很看重家风的,再加上王淳之很显然不会放过他们,王三叔就推波助澜了一把。   他的话引起村民们心中更大的怒火,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王淳之的手一压,对那些人道,“我这是在通知你们,并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如果不同意我的处罚,也行,你们从今以后请去外面自谋生路吧,我相信,聪慧如你们,一定会在外面活的非常潇洒。”   那些人如遭雷劈,就连那些村民们都下意识的噤了声。   众人全都看向了王淳之。   这事有这么严重么?   反应过来,那些人声音凄厉道,“村长,不,族长,你可是我们王家人啊,为什么要向着那些外姓人啊?”   家族应该是他们的靠山,而不是铡刀才对啊。   “不然呢,我还需要维护你们这些做错了事情的人么?”王淳之道。   “以前的族长和村长怎么做事情的我不知道,但是从今天起,王家和整个王家村,将以我的规矩为行事准则。”   少年面容俊俏柔和,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身上感到分外的寒冷。   之前他们心里对这个小族长和小村长一直都没有什么具体印象。   现在这下子,印象简直深刻到了心底。 第13章   他们不禁回想起了王家村的上一任族长和村长。   王善才老爷子为人是非常和蔼的,平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给家里买地,然后雇佣更多的村民去为他耕种,王家家族的祭田一大半都是他贡献出来的。   除了必要时期,他的手段其实十分的软和。   如果是他来处理这件事情,只会悄悄的为两家人解开彼此的心结,而不是做出让他们彼此彻底对立的处罚。   当然,也不能说王淳之的处置是错的,毕竟对加害者的仁慈,就是对受害者们的伤害。   只是,以前的补偿从未有过这么多,不遵从的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   王淳之这一出,让还沉浸在王善才老爷子余温中的村民们蓦然惊醒。   他们王家村头顶上的天已经换了。   从未这么清晰的认知到这个概念。   “呜呜~,我们不走,我们在这块地上生活了几十年,凭什么要赶我们走啊?”那些女人哭泣道,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那些男人则脸色铁青,和女人们不同,只关心自己的家,他们心里在衡量着离开和赔偿粮食,哪个损失更小。   就像家里女人说的那样,这里是他们的家,经营了数十年,怎能因为这小小的一件事情而背井离乡,到别处重起炉灶。   “你们没听村长说么,只有不想还粮食和地才要走,你们把粮食直接还给我们不就行了。”王家胖婶大着嗓门道,一下子就把那些女人的哭泣声给盖了下去。   村民们也恍然回神,“对啊,村长也没说让他们一定走,只是让他们还人家粮食罢了。”   “既不想出粮,又不想赔地,一点都不听村长的判决,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在我们王家村了。”   族长和村长的身份是权威,但是这权威背后,却是来自整个家族的子弟和全村村民的支持。   别看村民们的声音不大,可是他们也会自己动脑子,知道王淳之这次判决的非常公正。   之所以会重一点,也是让后面的人以此为戒,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不然,处罚轻了,如何遏制这种贪婪的事情发生。   村民们大部分都是老实的,他们不去侵占别人家的田地,自然也不想自家的田地被人侵占。   王淳之此次的处罚维护的不仅是那些受害者们的利益,还有他们这些老实人未来的田地利益。   反应过来的村民们道,“要么赔粮,要么赔地,要是都不想做,那就请你们离开我们王家村吧,要不然谁能保证你们留在村子里面不会再来一次。”   众人同仇敌忾,惹怒了那些需要接受处罚的人,女人们尖声叫道:“凭什么!凭什么!粮食是我们家的,地也是我们家的,你们谁也抢不走。”   男人们一听,心道不好,他们还没想好这事该如何解决,就听见了女人们毫不退让的话语,这简直就是要把他们的后路堵死。   王淳之眉头一皱,“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离开王家村吧,你们的房子村里会原价购买,地你们想卖给村子和村民们都可以。”   “粮食、农具、家畜之类的要是不方便携带,村子也可以原价购买下来。”   听到王淳之已经把他们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男人们心头一凛,不再迟疑,站起来走到女人们的身边,直接给了她们几巴掌,终于让她们不停叫嚣的嘴巴闭上,受到疼痛,说不出话来,女人们的眼神瞬间变的可怖,活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   男人们顾不得那么多,对着王淳之的方向跪下来道,“村长,不,族长,我们愿意赔偿粮食给那些人,求你看在我们都姓王,一家人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们不能离开王家村,不能离开家族的庇佑,外面的世界真要是能独行,也就不会有家族报团取暖了。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想留下来,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挨了打,一个没有挨打的女人目光傲然的看向了王淳之,对王淳之道,“小村长,是不是我们只要离开了王家村,那些粮食就不用我们赔偿了?”   “如果你们离开王家村,我可以代你们向人家赔偿。”王淳之道。   听到自家女人的话,她家男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女人的选择。   之所以有底气,无非是女人的娘家非常的给力,离开王家村这个破地方,他们家可以过的更好。   男人以前虽然也动过离开这个村子的念头,可是却从没想过,他会以一种十分狼狈的模样被人赶出去。   一共有十五家人侵占了别家的田地,最终,有十三户人家准备赔偿苦主们粮食,两户人家准备离开王家村。   他们离开的原因未必是因为赔偿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从未有过一丝悔改,两户人家,一户男人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村民们,另一户人家则不然,目带不屑的扫过王家村的村民们,道,“他今天能这么对待我们,以后就能这样对待你们。”   “我们啥时候也侵占别人家的田地啦?”王家胖婶大着嗓门道,说出的话让村民们一愣,男人猛的一噎。   “对啊,要不是你们先做错了事情,又死不悔改,也不至于会被赶走,要不然,小村长为什么不把我们家赶走呢?”有村民们道。   “就是,就是,说到底,源头还不都是在你们自己头上么。”   王淳之眉眼中带上了一抹笑意,道,“我只对犯了错,做错了事情的人处罚严厉。”   当然,这件事情王淳之也可以不管,毕竟真要说起来,这只是他们两家人的事情,可以让他们互为纠缠去。   只是,那样一来,王淳之在族长和村长这个职位上就是尸位素餐了,就像京城朝中的大部分官员们一样。   男人的挑拨离间并没有起效,毕竟村民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扪心自问,要是有一天他们也沦为王翠翠那样的家境,家中的女人被这样欺负,他们是会默默承受,还是想要有人出头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让他们家哪怕只剩女人,也不用担心被欺负。   九成的村民们都是弱势群体,在受到来自高阶或同阶的欺压,他们自己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时,就会寄希望于别人。   而现在的王淳之,就是他们心中这样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同样得到一样补偿的外姓村民们,更是恍然觉得自己和王家人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上。   村长为了他们这些受到欺负的外姓村民们讨回公道,并且对犯了错的自家人不假于色,这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他们的小村长用事实证明他对王家村的村民们是一视同仁的,并不会因为血脉而对犯了错的人开脱。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村民们却没有一点回家做饭的意思,因为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让孩子去通知家里面的老人烙上几张饼,或者做几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大部分的村民们就手里拿着饼和馍,里面加点萝卜咸菜,或者一根葱,一头蒜,就地直接啃了起来。   王淳之带头,让那些选择留下来的十三户人家当天就把赔偿的粮食给交出来,全村人见证。   “还是族长想的周到,一个晚上过去,谁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颠倒黑白。”   众人之前要是回去了,第二天那些人要是说他们已经连夜还粮食了,没有人看见,你说还了,他说没还,粮食又不会自己开口说话,到时候他们该相信谁。   你还别说,还真有人心里在打这个主意,这家人侵占的就是王翠翠家的地,王翠翠家里没有成年男丁,他们心里并不害怕王翠翠,打定主意拖上一夜,第二天就让王翠翠全家有口难辨。   可谁知王淳之会插手的这么深,居然让他们的赔偿在今天晚上一步到位。   这一夜,是王家村点亮油灯最多的一个夜晚,几乎快要把院子给照亮。   众目睽睽之下,侵占王翠翠家田地的一家人面皮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心里滴血的从屋里扛出来了一麻袋的粮食。   占别人家土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看,才知道两三分地,五倍的粮食居然有这么的多,这一幕简直就像在他们的心头上剜肉一般,鲜血淋漓的疼。   与之相反的是受到补偿的一方,突然多出来的那些粮食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嘴巴从看到粮食之后就没合拢过。   当然,村里人精打细算,怎么可能正好赔一麻袋的粮食,众人还需要把粮食过称,称下来一算,把麻袋里面的粮食用碗再给那家舀回去一点。   看到还有点粮食能够回笼,诡异的,那户人家心里升腾起一股安慰来。   这件事情绝对公平公正,谁也不敢出幺蛾子。   见到自己妹妹家的粮食算好,王家胖婶欣喜,指挥自家男人道,“林大牛,过来给翠翠把粮食运回去。”   至于她们两姐妹,自然是要跟完全程的。   人群里走出一个瘦瘦高高,面色黝黑的男人,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把一麻袋的粮食给扛在肩膀上,旁边王翠翠的公公婆婆帮扶着,把这天降之粮给运回了自己家里。   一个时辰过去,十三户人家把该赔的粮食全都给赔完,王淳之带着最后两户没有受到赔偿的村民们来到了自己家,一路上,尽管心里非常不舍得那些金灿灿的粮食,两户人家还是极力推辞,拉着王淳之不让他往前走。   “小村长,是他们欠我们粮食,又不是你欠我们粮食,这粮食不应该你来赔。”   “对,就当我们已经把粮食吃了,顺便还送走了两户讨厌鬼。”两户人家红着眼睛咬牙道。   他们的家人在人群里面张了张嘴,最后只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了粮食心里非常的可惜,但是他们尊重自家男人的选择。   “你们不用这样,就当我用那些粮食买了两户名额吧。”就当他剪除了那些干枯枝叶的报酬,毕竟,真要是养着蛀虫不仅费粮,还得费心。   王淳之态度坚定,两户人家的反对渐渐的没了声。   说实话,王淳之气场一开,众人对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背着粮食回家,两家人的嘴巴也笑的直咧开。   等这件事情彻底了结,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村民们这才纷纷各回各家。   至于另外两户人家,已经算得上是另外一件事了。   跟着看完大半的热闹,另外两个村子的村民也打着哈欠,回了各自的村:“嘿,你还别说,今天王家村这一出,比镇上的那些戏文还要精彩。”   戏文里面为民间百姓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爷可是非常受百姓们欢迎的。   而他们今天看了一出现实版的官为民做主。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 第14章   回到家后,王淳之草草的用了一点饭,随后就向王善才老爷子告辞,回了自己屋。   看着自家大孙子没有丝毫动摇的背影,王善才老爷子沉默下来,回到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看把你愁的。”余金花道,她和郑琇莹奶孙两个虽然没有跑出去看,却也知道外面的情况。   “我这不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毕竟那孩子……”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毁的。   “以前他再优秀,也只是在同龄人之间,现在和将来,他要面对的将会是各家族长,那些老油子了可不会看在他的年龄上而放过他。”   从王淳之的行事风格,王善才老爷子看到了兴族之相,与之对比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王淳之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险,身为前任王家族长,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好还是坏。   王淳之回了屋,和郑琇莹说了今天的事,随后夫妻两人就熄灯睡下。   而村中有些人则彻夜未眠。   “孩子他爹,你说我们真的要离开王家村么?”女人有些温吞的收拾着自己家的东西,对即将离开的家乡分外的不舍。   “如果不想走,那就得还粮食。”男人道,“五倍的粮食啊,你看把他们脸大的,呸。”   女人顿时闭嘴不再说话,毕竟吃别人地里面种出来的粮食时,她也挺积极的。   “行了,离开这个破地方有什么不好,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早就不耐烦在这个地方待着了。”男人道,同为王家人,他是旁支的旁支,能得到的家族资源可想而知。   更别说他爱面子,这事被捅出来,他不走也得走,留下,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虽然离开家族有些可惜,但是他相信,凭借着他的本事,绝对能在外面过得比现在更好。   心里要是没有一点底气,男人是傻了才会做出这个选择。   另一户人家同样有退路,既能搬回家,又不需要还给王家粮食,女人喜滋滋的收拾着家当,锅、碗、瓢、盆、筷子、勺等,能带走的通通带走。   男人推出板车,去把粮食和被子之类的大件装车,至今他都还心有余悸着,没有想到粮食会赔偿那么多,一麻袋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上两个月的。   看着粮食还在自己的身边,男人心中升起满满的安全感。   夫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正确了。   至于粮食,族长虽然说能卖给他,但是傻子才会把如此珍贵的粮食卖人呢。   除此之外,家中的农具和家畜也价值不菲。   板车很快就被装满,男人道,“我先推着送过去一趟。”   第二天,不少村民都精神不振。   尤其是那些收到了粮食的人家,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每隔一会就要去仓库里面摸摸看,精神振奋之下,可不就睡不好么。   “族长,我家的房……房子还有田地能不能不卖?”推着板车的男人咬牙问道。   昨天的王淳之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导致他说话都说不利索。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轻声嗤笑道,“我的话可不能被当做耳旁风,是不是觉得粮食已经被我赔给人家了,你们身上一身轻松,所以这才肆无忌惮的和我提条件?”   男人心底不由一寒,好似心底深处的打算被彻底看穿一样。   粮食他已经连夜运回了自己老丈人家里,现在家里面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就算他们反悔了,也拿不出一点粮食赔偿了。   他想让王淳之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谁能想到这个半大的孩子心肠一点都不软。   “村长,我们家准备卖房卖地。”另一户同样选择离开的男人道,看着自己身旁有些怯懦的男人,心里分外的不屑。   这样的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确定,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王淳之帮他们赔偿了粮食给苦主们,这就相当于他们欠的债务转接到了王淳之的身上。   如今房子和地王家都收,他们就能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这怎么可能。   男人静静的等待着王淳之的下文,王淳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等过年了,开祠堂时,我会把你们两个移出去。”   除族。   “咔嚓”一声,两个男人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宛若最后一条后路被王淳之彻底斩断一般,两个男人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那个秉性强硬的男人眼中更是一瞬间迸发出对王淳之深深的恨意。   恨王淳之在全村人的面前落了他的面子,恨王淳之这人做事不留一点后路。   “……好,好!”男人看着沉稳依旧的王淳之,突然笑了,“从此以后,我王若飞将不再是王家人。”   “待我以后飞黄腾达之际,你们王家可别恬着脸登门啊。”放下狠话后,他甩袖离去。   不仅房子,地,农具还有珍贵的书籍,他都不要了,要全都换成钱,一身轻松的离开。   王沛良负责为他办理,王淳之则负责另一户。   推着板车的男人见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也哆嗦的把地契田契原价卖给了王淳之。   身为一族之长,王淳之有资格让它们当场生效。   如果是外姓村民的话,他还得去一趟镇上的府衙办理过户。   不到一天的时间,两家人就彻底的在村子里面失去了踪迹,这让其余的村民们唏嘘不已。   “你说他们明明有粮食,为什么不选择还粮食,而是要离开呢?”村民们不解道。   “王大枣他老丈人最近去镇上发展了,自然就看不上我们王家村了呗。”说到这里,众人不由有些羡慕。   但是一想到这种羡慕是用除族换来的,他们心里猛的一个激灵,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很多时候,家族的份量还是挺重的,除非,他们遇到了比家族还要重要的出路,得到的比在家族中的还要多……   大部分都是没有这个际遇的,自然要抱紧家族这个大腿。   留下来的那些人家平时也免不了被村民们指指点点,和他们地头紧挨着的人家对他们防范的更加紧。   有村长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现在有了反抗不公的底气。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给王家村修建水渠的人家也报名完毕。   原本按照估计,报名的村民们最多六成,可谁知在最后一天,来报名的村民们一下子来了三成,剩下的一成见到另外九成的人数,也随大流般全都报了名。   这样一来,相当于整个王家村都参与了进来。   “良子。”王三叔叫人。   “哎。”王沛良应道,抬起了头来。   “你和淳之两个,好好的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面去。”王三叔心情复杂道。   虽然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小子把事情处理的非常漂亮,但是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现在还是学生,怎能把心思都放到那些庶务上。   尤其是王沛良这个学生,这两天来的变化更是让王三叔心中一沉。   以前的他能够一眼就看透这个晚辈和子弟的心中目标,王沛良也一直向着自己的目标奋斗努力着。   可是现在,他在王沛良眼中看不到那个目标了,这怎能不让他这个当长辈的感到担忧。   “我知道了。”王沛良态度端正道,他向来是好学生,是学堂中最乖巧的一个。   他只是被人带歪了而已。   王淳之正低头绘制着图纸,水渠是过水的通道,并不需要太宽广,当然也不能延伸到地里面。   图纸改改写写数遍,最终终于成型。   王淳之刚写完,图纸就被王三叔从他手中抽出,王三叔看着图纸点评道,“路线挺不错的。”   最开始的地方,自然是采用地势高的地方,地势低的地方可无法往上运水。   “还好这些水渠没有跑到另外两个村子的地盘,要不然又得起摩擦……”王三叔小声嘀咕道。   说到水,王淳之疑惑道,“咱们村子只有一口井,为什么不多打几口井呢?”每天村民们天不亮就需要去村口打水,笨重的水桶,还有压肩的扁担,格外的浪费时间。   王三叔不由苦笑道,“咱们村不缺打井的钱,但是另外两个村子不让我们打井啊。”   “这是为什么?”这事就连王沛良也很疑惑。   “北方的水本来就少,就连河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渴,井要是打的浅了,大家打水勤快,地下的水就会快速下降和减少,我们王家村有钱,另外两个村子没钱。”   要是因为王家村打井多了,导致另外两个村子的井跟着干枯,那两个村的村民能来和王家村拼命。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沉默,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拥有一口自家的水井,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他们一个村子的事情。   “看来为了防止干旱,我们还得打造一个蓄水池。”王淳之道。   水源充足时储备水,水源干渴时,有蓄水池,地里面的庄稼也不至于渴死。   “蓄水池?储备水么?”王三叔不由惊讶道。   为地里面的庄稼储存水,这事他想都没想过。   还有水渠也是,以前谁家哪个地方不是一担担的挑水浇灌。   这着实算的上是未雨绸缪了。   多增加了一项工程,需要告诉大家。   听到王淳之要给村子里面修建一个蓄水池,给地里面的庄稼储存水,不少老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拍着大腿道,“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山东这个地方,有“十年九旱”之称,就是因为它的降雨量格外稀少,之所以有水,那都是从别的地方流过来的。   一旦上游水源断绝,下游的处境还用说么。   更何况,如果不出意外,各种灾难将要开始了。   一个风调雨顺的时代,是动摇不了帝国这个庞大根基的。   唯有,接连不断的灾难,和涣散的人心……   天时、地利、人和。 第15章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对这种气息还有些迟钝,可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乱世的王淳之来说,这种风雨欲来的兆头却是那么的清晰。   这就是他不愿意留在京城的原因,因为世界一旦乱起来,京城将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肥肉。   现在,王淳之无暇顾及那么远的地方,只管自己眼下的事情。   挖掘水渠和修建蓄水池是两个工程,为了公平起见,王淳之用抽签的方式以示公平。   全村人都参与进来,人员自然够用,王淳之把每个人的职位都细细的划分,可以让每个人都做到各司其职。   有了领头人,众人干的是热火朝天,看的另外两个村子的人眼红不已。   王家村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一打听就知道了,水渠和蓄水池,关系着地里面的庄稼生长情况,隔壁两个村子的村民们就没有一个不关心的。   他们也知道那东西好,但是却找不出一个领头靠谱的人带着他们一起做事情。   就像王家村,村民们出力,村长家出的钱买各种建筑材料,双方虽然各有付出,但总体来说,在村民们的心中,王淳之是亏大了。   而他们村子,却没有一个王淳之这么傻,这么有钱的村长在。   修建水渠和蓄水池所需要用到的水泥量并不多,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人一块忙活了两天就把水泥给弄好,这还是放学堂抽空做的。   两人在一块干活的时候,王沛良就特别想听王淳之说京城的事情。   尤其是那位在京城大出风头的“老乡”,想听听那位还做了什么出来。   王淳之道,“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对那位来说应该都不成问题,但是我们这块地方偏远,那些东西要是想来到这里,还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   “你当时也在京城,就没有想去认个亲么?”王沛良道,虽然他现在已经对老乡们有了戒心,但是要没有王淳之给他来的这么一出,他一定会屁颠屁颠的过去认亲。   “人心叵测,就像那位已经提前暴露在了我的眼中不是么。”王淳之道,经历过末世的人,遇见了陌生的同类,第一时间绝对不是迎上去,而是潜伏起来静静的观察。   他没说的是,那个傻大胆已经被人盯上了,一靠近就是自投罗网。   这是两个人思维上的差距,王沛良永远也不会明白王淳之这种警惕。   而他,很显然,知道的越多,和王淳之的联系也就越多,这不是王淳之对他的信任,而是他有拿捏住他的信心。   之后的步骤就不再需要两个小孩子参与,村里大人那么多,虽然一开始对水泥这种有些陌生,但是上手以后,没多久就玩的溜溜的。   人一多,分散到每个人身上的活计也变得轻松,王淳之提供水渠图纸,他们照着挖掘就行。   大部分的人都在忙,家里面郑琇莹也跟着余金花奶奶一起学管家。   除了他们这个小家的帐以外,还有公中的账务,比如王家一族的集体财产,祭田等各项收入明细。   这两者是不能混的。   村里面知道王淳之已经成亲的人也越来越多,大人们心里都知道这个年纪肯定有隐情,孩子们却不会管那么多。   “淳之,你和良子一直在忙,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出去玩会,也放松放松。”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族兄对两人道。   王沛良听了有些恍然,这才意识到,自从王淳之来了以后,他一直都在工作,还是没工钱的那种。   人家好心邀请,王淳之也不会不识趣,对来人笑着道,“等我回家换一身衣服就去。”   去外面玩自然不能再穿长袖,得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对了,淳之,听说你媳妇也在家里没出来玩过,要不要也带她一起玩?”   乡下十岁的小丫头,虽然不至于像男孩们一样满村乱跑,但也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对于郑琇莹,村子里面的孩子们心里实在是好奇,出去一起玩的孩子有男有女,也没什么男女大防。   王淳之道,“等我回去问问她。”他也觉得郑琇莹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对身体也好。   回家换了一身干脆利落的短打装扮,脚下换了一双半旧不新的黑色布鞋,王淳之邀请郑琇莹一起出去玩。   正在家中端坐的郑琇莹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出去能玩什么?”   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从小到大出门聚会,不是赏花就是品茶,乡下孩子们的玩耍是她想象不出来的。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淳之笑着道。   郑琇莹听了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罗裙,也换了一身轻便的打扮。   出去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跟在王淳之的身后,小手抓着王淳之的衣服,神情有些怯怯的。   那些终于目睹郑琇莹真容的小孩子纷纷惊叹道,“哇,好白,好好看。”   和郑琇莹一比,他们身上的肤色平均下降了两个点,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一对比,他们才觉得自己有些黑了。   有些女孩子更是暗暗和郑琇莹做对比,发现比不过后就去向郑琇莹讨论她这么白有什么经验。   乡下的女孩子说话直白,不像京城里面话得拐着弯听,没一会儿郑琇莹就放松下来,和女孩子一起讨论起了如何美白的方法。   男孩子在最初的惊叹过后,认过人以后就不再把女孩子放在心上,渐渐的,各有各的话题,男孩女孩慢慢的分成了两群,不过距离也不远,抬头就能看到。   王淳之原本只打算在旁边看,后面架不住众人的热情,也参与了进去。   乡下的玩法虽然没有城里来的高雅,但是乐趣却一点也不少。   最简单的泥土和石子就能创造出乐趣来。   他们玩的地方离河边不远,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快步跑到树下,摸索了一会,又跑回来。   “我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说着,小家伙像献宝一样打开上面覆盖的叶子,露出里面一大团和好的泥巴。   “浆泥。”一群孩子看到惊喜道。   不同于普通加水的泥巴,浆泥比普通的泥巴更有韧性,里面也不会参杂石子的颗粒和稻草等,是塑型的好材料,只是数量比起普通的泥巴来,量非常的少。   小孩子很高兴获得一团玩耍的材料,大一点的孩子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一个半大的少年脸色猛的拉下来,问自己弟弟,“你偷偷下河了?”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看到自己哥哥脸色不好,那个孩子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不妙。   当兄长的再次对年幼的小家伙们耳提面命,王沛良也跟着说了几句,王淳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是赞同的态度。   小家伙们在玩的正高兴的时候挨批,别提多委屈了,“早知道就不要叫你们一起来玩啦——。”   “当兄长的是为了你们好,水是非常危险的,知道么。”王淳之道,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终于让自觉受了委屈的小家伙们听了进去。   “知道啦,我的泥都是在河边挖的。”小家伙向众人解释着他手中泥的来源。   “你哥哥不是生气你下河,而是身边没有人陪伴,怕你遇到危险。”王淳之道。   小家伙听了心里猛的不由一酸,而后和自己兄长好好的认错,兄弟两人握手言和。   拿着泥巴,小不点们跑去离河边远一点的地方去玩耍,大一点的则捡起脚下的石头互相玩着打水漂。   王淳之身边清净以后,就随手捡了一截适合的树枝,绑上枝条后,坐在河边把枝条垂入水中。   “你这样能钓到鱼么?”王沛良看着王淳之的架势道。   “反正也是玩玩。”王淳之道,来了之后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回去帮你拿个桶来。”王沛良眼珠子一转道。   王淳之正说不用,就看见王沛良已经跑没影了。   突然,他手中的简易鱼钩猛的一抖,王淳之眉眼顿跳,低头和水中那个咬上他钩子的存在互相对视上。   那是一双冰冷没有一点温度的竖瞳,让正好赶回来的王沛良心顿时停了半拍。   “蛇……蛇,蛇。”王沛良腿脚发软,他本人并不怎么怕蛇,但是那也得看是什么蛇。   此时王淳之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别人钓上来的是鱼,而他钓上来的却是蛇?   王淳之鱼钩猛的一甩,不等那条蛇向他发起进攻,就直接把它甩上来,及时的掐住它的七寸处。   那条大蛇下意识的缠绕在了王淳之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远远看上去,非常骇人。   小孩子们发现后,立马大声尖叫起来,女孩子们连忙后退,男孩子们则试图往前冲。   王沛良气坏了,拦住他们道,“这里危险,你们赶紧去找大人过来。”   没一会大人们闻声赶来,就看到王淳之的身上缠绕了一条大长虫。   大蛇被王淳之一手捏着七寸,一手握紧嘴巴,不让它喷射毒液。   大人们吓了一跳,连忙去帮王淳之把它从身上扯下来,蛇的缠绕力道不比大人轻,众人费了干一番功夫才把蛇给装入麻袋中。   扎紧口袋以后,众人这才抹了一把汗,吁气道,“河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一条长虫?”   “可能是从别的地方顺水游过来的。”看到王淳之身上没有伤口,王善才老爷子这才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指着那条河道,“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这条河就要涨水了,得赶紧加快蓄水池的建设,到时候我们好储水。”   王沛良和众人的关注点不同,他对王淳之奇怪道,“那条蛇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王淳之眸色一暗,“不是好像,它就是冲着我来的。”   动物比人的感觉可敏锐多了。 第16章   他连鱼饵都没下,那条蛇是故意咬上钩的。   “他为什么会盯上你?”王沛良奇怪道。   王淳之也不瞒他,“木系异能可不止能给粮食增产,还有药材……”   换句话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能够自由行动的天材地宝。   人类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什么,动物们的感觉却非常敏锐。   当然,这也要区分是什么动物的,能够感觉到王淳之身上气息的都是那种有年份的。   “这条蛇快成精了吧。”两人听到族中的长辈们说道,扭头看过去。   危险过去,麻布袋里面的长蛇又被人给放了出来,不怕蛇的村民们,一个捏蛇头,一个掐七寸,还有几人正在试图把蛇缱绻的身体给捋直顺。   他们已经取来工具丈量蛇身。   人多势众,刚才那条给孩子们带来恐慌的长蛇立马就落入了下风。   老人掰开蛇的牙口,庆幸道,“还好,这是一条没毒的蛇。”   一条没有毒的蛇危险性就没那么大了。   量出来,蛇身居然有三四米长。   之后,众人开始讨论这条蛇的去留。   “这条蛇这么大,咱们把它给炖了分了吃肉吧。”有不怕蛇的村民们提议道。   这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有的人单纯的害怕蛇,有的看到蛇觉得吃下去会有阴影,老人们的反对则格外不同,“这条蛇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可能已经成精了,得把它好好的放走才行。”   “成精,是说它有可能会变成人么?”王沛良睁大眼睛问道,心里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王三叔给了王沛良一个爆栗,“想什么呢,子不语怪力乱神。”   “成精是指它已经学会趋吉避凶,以后能够更加谨慎的活下去,也指它超乎寻常的年份。”   “这条蛇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寻常的蛇哪有它这份际遇和机缘。”   就像人类,平均寿命三十岁左右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异类”,被尊称为人瑞,得好好的尊敬才行。   更别说从古至今蛇身上涌现的各种谜团。   王三叔告诉小辈们,“最主要的是怕蛇记仇,蛇对同类的气息非常的敏感,如果不想咱们王家村都被蛇群给包围的话,就不能动那个大家伙。”   “当然,这只是一个其中可能性,主要还是不吃的为好。”   孩子们再不怕蛇也被王三叔说的那个场景弄的头皮发麻,连忙害怕着跑开来。   老人们脸色严肃道,“咱们周边既然出现了这条大蛇,以后可得把孩子看好了,还有家禽们。”   蛇吞不了孩子,吞鸡吞鸭还是没问题的。   王淳之跟在长辈们的后面,看着他们把蛇挂到一棵树上,然后把它放生。   那条蛇临走前,突然回头望了一眼,直觉的,王淳之知道那条蛇在看它。   “淳之,走,回去和我们好好说说,你是怎么遇到这条蛇的。”老人们道,不经意间的把王淳之和那些小辈们分开,只有一群上了年纪的人陪伴。   跟着长辈们离开,王淳之把自己遇到蛇的经过详细的描述出来,听到王淳之说他连鱼饵都没下,那条蛇是自己咬上钩的,长辈们全都皱眉凝神。   “那条蛇如果是自己找上淳之的,那恐怕就不是我们能送走的了。”   “淳之身上没有受伤,可能就是那条蛇在手下留情。”   “唉,也不知道淳之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家伙是好还是坏。”   “这简直就像乱世来临前的征兆一般,《礼记》中记载: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还有朝纲,也该让家族子弟好好的留意一下了。”长辈们三言两语道。   王淳之听的瞳孔骤然一缩,先前他一直以为所谓的“妖孽”,指的是那些异于常人的人,比如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但是仔细想想,“妖孽”未必指的是他们,它有可能是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的官员,也有可能是那些有了年份的动物们现身。   那种年份的大家伙很少被人看见,把它们和妖孽联系到一起并不奇怪。   妖孽既可以指人,也可以指动物。   “叔伯们,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乱世的到来么?”王淳之问道。   长辈们听了一叹,道,“淳之,看出乱世之象对于人们其实并不算什么,比如民间那些最底层已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们来说,他们的处境就是一个帝国最好的反馈,他们是最早知道乱世到来的那批人。”   “还有朝堂之上,清明压过昏庸,就是盛世,糊涂盖过廉洁,就是乱世到来的信号。”   “能看到这些眼见的未来并不算什么本事,真正的本事是我们该如何在乱世中幸存下去。”   别以为有家族做靠山,就比那些普通人活的容易,每逢乱世,倒下去的世家一批一批的。   当然,人家也玩的大,成功的报酬也是非常丰厚的。   “淳之,如果那条蛇再回来找你,你就养了它吧。”长辈们道。   “我知道了。”王淳之点头道。   长辈们继续说,王淳之就坐着没走,毕竟他现在是王家家族的族长,王家村的村长,没可能把他拉下。   他们商量着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比如粮食和人口该如何分配,一切求稳,说到这,他们不禁把目光转向了王淳之,“淳之啊,我们有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你想去么?”   这是他们王家的嫡支,最需要保全的那个。   王淳之问道:“距离远么?”是躲深山里还是挖掘地窖?   “那个地方在南方,距离这里不近,现在我们还能送你过去,时间要是再晚一点,你可能就走不了了。”长辈们道,计算出来的时间大概在两年左右。   两年之内,王淳之如果不送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王淳之道,“那个地方太远了,我还是留在家里面吧。”   “相比之下,我们还是想办法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吧。”不等长辈们反驳,王淳之就冲他们抛出了另一个极具讨论性的话题。   之前都是长辈们在说,现在他们想听听王淳之这个王家小族长的意见。   王淳之沉思了一会,道,“当务之急我们就是要种植更多的粮食出来,只有肚子吃饱,我们才不会内乱,一旦饥荒蔓延,人心低迷,道德沦丧,不需要乱世冲击,我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毁灭了。”   “这次你想出来的水渠和蓄水池的主意就不错,在这之前,我们种地哪次不是看天吃饭,老天爷高兴了,就赏我们一碗饭吃,不高兴了,就会让你地里面的粮食减产,唉。”   “地里面的庄稼这次有了充足的水源,绝对长势旺盛,待秋季迎来丰收。”想到这里,长辈们心中充满了期待。   身为耕读世家,只有粮食和书籍才能给他们内心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我去看看水渠和蓄水池的进度。”见长辈们聊的话题不再正式,王淳之告辞离去。   王沛良在外面等他,郑琇莹也在,王淳之一出来,小姑娘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王淳之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夫君没事就行,我就先回去了。”郑琇莹道,随后不顾形象的小跑着回了家。   王淳之看着她的背影疑惑,王沛良道,“刚才蛇缠在你身上,小姑娘们全都被吓跑了,她可能是不敢接近你吧。”   毕竟王淳之和蛇近距离接触过,挺能让人家小姑娘心里有阴影的。   “长辈们怎么说?”   “他们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那条蛇也被他们规划为妖孽一类。”王淳之道。   王沛良和他对视一眼,“这么说我们这些异于常人的人压根就不是所谓的妖孽喽?”   王淳之道,“这可未必,所谓的妖孽指的是那些祸乱天下的人,能给江山带来动荡的存在,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潜伏着多少的“同类”,也不知道他们的选择和行动,不能把他们一概而论。”   “那这么说来,你不也是妖孽之一么。”王沛良不雅的冲着王淳之翻了一个白眼。   反倒是他自己,非常普通的一个人,除了那点超乎常人的知识,他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两人去看水渠和蓄水池的修建进度。   水渠已经按照王淳之给的路线图全都挖掘完毕,正有几个村民蹲着给水渠抹水泥。   蓄水池被建设的非常大,这里储存的水只用来浇灌,自然得保证地里面庄稼水源的充足。   村里面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这个工程上,现在这个工程正在砌砖中。   就在这时,王淳之看到村外的那条小路有一群人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脚离地三分处扬着尘土。   隔壁两个村子的村民们把他们的村长给生拉硬拽过来,道,“村长,你来看看人家村里面的水渠,一点都不漏水。”   “到时候人家直接从源头过来,把各个通道卡住和打开,能省下多少的功夫啊。”   我们也想要。   这句话村民们没有说出来,两个村长却听出来了。   他们心好累,就他们不想要么,没钱买材料,他们一个小小的村长如何能负担的起如此沉重的耗费。   “想必这位就是王家村的小村长吧。”王家村隔壁的牛家村和余家村的两位村长冲着王淳之打招呼道。   王淳之的身份,在还没到跟前时,就被两个村的村民们指给了各家的村长看,走近一看,的确气度不凡,就像凤凰落到了孔雀窝中一样,融入的比他们两个村的野鸡窝好。   他们两个村要是也有这样出色的儿郎,何愁村子不兴旺啊。   当然,这也就是随便想一想,他们两个村子就是有资质出色的儿郎出世,也培养不出来,这和一个家族的底蕴有很大的关系。 第17章   两行人互相见过礼,两位村长并没有小觑王淳之的意思。   别看他们之间年龄相差巨大,彼此之间的权利却是一样的,更甚者,王淳之所能掌握的权柄比他们还要大。   “听说王家村正在修建水渠和蓄水池,我们过来看看。”两位村长道明来意道。   水渠和蓄水池并不具备什么高深的含量,村里人几乎一看就会,唯一让人发愁的就是建筑的原材料。   砖头这些东西都是实打实拿钱买的。   其余两个最缺的也正是这一点。   两个村子的村民们在王淳之的逐步介绍下,眼中的亮光变的越来越少。   “……不过水渠除了水泥以外,还能采用竹筒运输水源,这样一来同样也节省了村民们运水的时间,唯一的缺点就是,竹子用的时间长了,得需要人照看和更换。”王淳之道。   水泥涂抹的水渠能起到一劳永逸的效果,但是别的方法同样也可以节省村民们的体力。   两位村长听了眼睛不由一亮,道,“多谢王家村长慷慨,给出我们解决地里水源灌溉的办法。”   “实不相瞒,我们两个村子没有王家村有钱,囊中羞涩……”   “两位村长不用客气,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粮食的丰收,这样的心情我能够理解。”王淳之道。   经历过分享,三人之间的距离蓦然拉近了许多,正当两位村长和王淳之畅想着今年的丰收景象时,一处浓郁的烟尘正在向众人袭来。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不自觉的弯下了身子,紧绷起了身体。   两位年长王淳之许多的村长蓦然垂头,对王淳之道,“我们两个先避一下。”说完以后,不等王淳之回答,就闪身进了最近的农家小院。   另外两个村的村民们也低头的低头,躲的躲,力求不被来人给注意到。   看出来什么,王淳之眉头微皱,于村口处迎接来人。   “小孩子滚到一边去。”马上的人不耐烦的向王淳之挥鞭道,准备速度不减的直接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王淳之脚下往旁边移了两步,凌厉的鞭风擦着他的身侧闪过。   这一幕可吓坏了看到的村民们,连忙跑过来道,“村长。”   “小族长。”   “没伤到吧?”   “来人还不赶紧给我下马!”王家一位长辈冲着马背上的来人怒喝道。   马背上的人心神一晃,差点从马上滚落下来,惊诧道:“那个孩子居然是你们王家村新任的王家村长?”   至于族长一职,官方是管不到的。   马背上的男人只是府衙中的一个小吏,一个普通的平民孩子,抽了也就抽了。   可是一村之长的身份,却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他连忙下马,连忙向王淳之行礼致歉。   如果王淳之不是这个身份,得到的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王淳之没有得理不饶人,毕竟这样的小吏,你弄下去一个,下一个他还是这样的,除非上面突然改革,要不然他们的态度永远都不会变。   “不知府衙有何差遣?”王善才老爷子出面道,谈论事情,还是老人给人的感觉更加稳重。   看到王淳之身上没有伤口,并没有被他伤到,男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王善才老爷子道,“你们王家村既然已经换了村长,那就该把税交上来了,这还用我们再三提点么?”   王善才心里只觉得一抽,颤着声问道,“不知换村长和交税有何联系?”   “老爷子为村长时,那些是你名下的村民们,他们的税自然该由老爷子出,可是你们王家村现在不是换了村长么,王家小族长的税得再重新交一遍。”小吏道。   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定,最后握拳抑制着喉咙内的咳嗽道,“没有这样的道理,朝廷可没有规定过这样的纳税明目。”   这分明是随便找个由头从他们的口袋里面往外掏钱,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如果府衙执意如此,老朽不介意和县令一起去太守处分辨分辨。”老爷子挺直脊梁骨道。   小吏心下可惜,到底是念过书的,不如别的泥腿子村长好吓唬。   “您老说笑了,这次其实是县令大人命我前来为王家村新任村长以示祝贺之意。”   “王家为本县的耕读之家,不管是劳役还是科举,都为朝廷做出了贡献,我们又怎会薄待于王家村呢。”小吏面不改色,立马改口道,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的话给翻篇,这让村民们看的目瞪口呆。   “王家小村长的确丰神俊秀,不同于寻常的孩子,既然人已经见到了,那我这就回去复命了。”见到王家这位前任村长脸色有些不好,这名小吏油滑道,连口水都没喝,就翻身上马直接离去。   马蹄大步跑起,让路上扬起滚滚尘烟。   “咳咳咳,咳咳……”王善才老爷子难受的终于咳了出来,众人连忙把他给扶回了家。   牛家村和余家村的村长也趁机进门来,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方圆百里内的“大户”,也要面对来自府衙的“劫掠”。   “他们这借口真是越来越荒唐,我倒要看看,几年以后,它大申国还在不在。”王家的一位长辈冷笑道,对两位村长道,“怠慢了,随便坐。”   “没事,没事。”两位村长哀叹着,随手拉了一个板凳坐下。   一院子都是对朝廷破口大骂的存在,隔壁两个村的村长也不例外。   见到王家村的人义愤填膺,他们不禁哭泣道,“老哥哥你们王家还有点人,他们不敢和你们撕破脸皮,我们就不一样了,府衙中稍微有点活计,他们就以劳役的名头把村子里面的青壮给带走,给府衙修缮房屋、道路和收割粮食去,关键是他们还不给青壮吃饱饭,每次我们村的年轻人回来,都少不了歇息一段时间好好的养养。”   而缺少了人手,村子里面的收割任务可不就压到了老弱妇孺们的身上。   “我们的税虽然没有今天这个借口来的荒唐,却也是重税,我们交了人头税以后,过段时间他们又来收地税,粮税……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这也是他们不敢在官吏面前露面的原因,生怕被官吏看到,然后继续找个明目剥削他们。   王淳之静静的听着,王沛良在一旁呆愣着,他这时才知道,所谓的乱世并不是立马就能乱起来的,它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掌握在上位者们的手中,向来都取决于上位者们对民间的态度。   而他们能做什么呢?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这些被动承受,却反抗不起来的村民们一样,因为他们前方的路还没有被官府彻底的堵死,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造成强烈反弹的。   可是他们眼前的这条路是如此的清晰,他们明明知道,却无法挣脱出去。   这又何尝不是命运带来的另一种悲哀。   王淳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多次消耗下来,他的木系异能已经到了二阶,能量更盛,范围更广。   可是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的存在。   他按压下心中的焦躁,走了出去。   “村长,水渠都抹上了水泥,就等它干了,人手已经全都去了蓄水池那边,蓄水池预计明天完工。”王翠翠跑过来道。   王淳之脸上不由露出笑容,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王翠翠真心实意道,并不觉得他们出了一点力气就能有多大的贡献,毕竟要是没有王淳之购买的建筑材料,他们就是想用力气都没地方用去。   劳动力在农村里面是最廉价的。   双方信息不对等,造就村民们心里都是王翠翠这样的想法。   王沛良追了上来,等王翠翠回去以后,他问王淳之,“就不能把县令换成我们自己人么?”   王淳之听了好笑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山东自古以来就是帝王的重点观察区,这里的人,哪怕是一个县令,都不是我们家族能够插手的。”   “你是说那个县令上面有人?”王沛良惊讶道。   “不然呢。”   “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一个贪官呢。”王沛良道。   “也许别的地方的县令可能会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到自己的口袋里,但是像山东这类朝廷重点关注的区域,一般都没可能,他们顶多起到一个钱袋子的作用,钱在他们手中留不住的。”王淳之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王淳之对王沛良道。   “什么东西?”   “那条蛇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王淳之道,带着王沛良一起钻入了后山中。   两人没进里面多深,就在边缘处,王淳之找到一颗草药,手中木系异能全力迸发,那颗幼小而脆弱的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了起来,年份很快突破天际。   就在王淳之异能停手之际,一条碧影快速向王淳之手上的药材袭来。   王淳之手掌微动,迅速抓住蛇的身体,把它朝树上狠狠的砸去。 第18章   蛇给人的感觉很凶残,但是现在,王淳之给人的感觉更凶残。   王沛良好像看到王淳之身上弥漫了一层血色,让王淳之俊秀的面容都被遮挡了一瞬。   不等那条蛇动弹和反击,它的身下就快速生长出几条藤蔓将它捆绑住。   王淳之靠近它,问道:“你可愿臣服于我?”   蛇不会说人话,但是不代表它听不懂人话。   王沛良只觉得自己眼前蓦然一花,好似从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看到了思索的神情。   半晌,那条被藤蔓捆绑的蛇冲着王淳之点了点头,王淳之这才放它下来。   动物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奸诈,哪怕是蛇,也不会对自己做下的承诺出尔反尔,选择臣服以后,蛇的嘴巴合上,口中吞吐着蛇信子,身上的气息蓦然变得温顺起来。   王沛良这才彻底理解这条蛇成精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无法违反科学变成人类,这些活的时间长的动物虽然没有办法和人类直接沟通,但是却好像能够听懂人类说的话。   看到王淳之接受了那条蛇,让那条蛇爬到了他的手臂上,王沛良脸皮抽了抽,悄悄的后退了两三步。   “它之所以找上你,就是为了那些药材么?”   王淳之点头道,“木系异能可以把药材催生,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药材,只要年份上去了,那也是极其珍贵的。”   “而某些药材,对于这些成精的了家伙们非常的有用。”   动物的感觉比人类的敏锐,人类会被外界的各种条件所迷惑,它们却不会,这不,直接来找他这个源头了。   “这岂不是说你以后身边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动物?”王沛良睁大眼睛道。   王淳之轻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成精的动物遇上是很容易的么?”   “这条蛇只是机缘巧合的遇到罢了,这次要不是顺水而来,一般的动物是不会为了一个感觉而离开自己地盘的。”   如果没有遇到他,这条蛇很快进入深山里,不再轻易出现人类的眼前。   人类怕蛇,这种恐惧好似是刻印在骨子里的,岂不知蛇也怕人类,尤其是那些不怕蛇的人类,蛇落到他们手里,很快就变成了美味佳肴和药材。   这条蛇活了不知多久,自然也是知道人类危险的,只是相比起从王淳之身边得到的好处来,足以让它忽略周边人类带来的危机。   王淳之木系异能催生的药材就是它梦寐以求的机缘。   还不等王淳之和王沛良聊完,它就迫不及待的咬着王淳之的衣服,带着他们去更深一点的地方。   最后,它在一群凌乱生长的药草边停下来,然后用尾巴尖示意王淳之。   王淳之体内的木系异能充沛,催生粮食和药材所用到的能量相差并不大,现在这里又不需要避讳,那些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长大。   蛇当场吞下一株已经长成的药材,咽下去以后便游走离开。   王淳之看着那些草药道,“我们可以把药材挖出来卖了赚钱。”   药材可比粮食值钱多了,王淳之之所以不动手种药材,一是因为药材种的再好,它也不能让人吃饱饭,二就是药材这个目标可比粮食大多了。   一些零散的药材,可能不是很起眼,一旦大规模的流入市场,很快就能吸引住外界的目光。   他们家族还不足以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有王淳之在,药材采摘进行的很顺利,光是王沛良能认出来的就有好几种。   这些药材店的种类都非常的普通,但是再普通,一旦年份上去了,身价也会倍增。   王沛良小心翼翼的抱住怀里面的药材,注意着不压坏它们的根须,在他眼中,这些药材俨然已经变成了钱。   他憧憬着,“这么多药材,能卖多少钱啊?”   “数百两吧。”王淳之估算了一下道,说出来的数字让王沛良懵了懵。   自从穿越之后,这算是他接触到最大数额的钱了。   平时在村子里面,他连个铜板都摸不到。   王沛良抱着怀里面的金娃娃们激动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卖药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药材变现成金钱了。   “从我们这里到县城,坐马车得用上半天的时间,明天再去吧。”王淳之看了一下天色道。   两人往回走,王沛良回头看了一下林子道,“我们不用等那条蛇么?”   “不用了,那又不是家养的,在外面可饿不死。”王淳之道。   两人回了家,避开家里面的大人们把药材小心翼翼的放好。   隔壁两个村的村长还没有离去,而且好像还和王家村那些长辈们喝上了,全都是对朝廷的骂骂咧咧。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恐怕早就被听到的人举报进牢狱,在这偏僻的乡村,天高皇帝远,可不是一句空话。   起码长辈们的发泄不会传到外面去。   把药材放好,王沛良心里疑惑,“别的地方是不是也像我们家族长辈一样,门一关上,就对帝王和朝堂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谁知道呢,别的家族的话可不会传到我们的耳朵里。”王淳之道,对那些喝醉了酒就口无遮拦的长辈们无声的叹息一声。   事实上,如果不是朝廷真的让他们感到失望,这些生活在皇权统治下的百姓们哪里会这么的放肆自己的言论。   简直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   王淳之回屋,惊的郑琇莹猛的从椅子上离开,手中的活计都从手中松掉,王淳之的靠近让她身上的汗毛猛的竖起,脊椎骨开始发凉发麻。   见到小姑娘不对劲,王淳之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夫君,我怕……”   “我真的好怕蛇啊,你别靠近我好不好?”郑琇莹细嫩的声音好似带上了哭腔,整个人好似脆弱的不可思议。   王淳之:“……”   他现在才知道,会不会有点晚了?   郑琇莹可能真的对蛇的气息非常的敏感,王淳之让厨房烧水,他洗过澡之后又换了一身新衣服,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层舒适的草木气息,这才让小姑娘止住自己的害怕。   饶是如此,靠近王淳之的时候,也只敢用两根指头捏着王淳之的衣袖,翘起了柔美的兰花指,甚至破天荒的和王淳之换了位置睡。   郑琇莹不愿意抱着那条被蛇缠过的手臂睡觉,想换到另一边。   王淳之道,“我怕你半夜不小心掉下去。”   “我睡觉哪有那么不老实。”小姑娘急的脸蛋憋红,宛若上了一层薄胭脂一般。   最后王淳之老老实实的往里面挤了挤,争取不让在外面的郑琇莹半夜给掉下去。   前半夜小姑娘的眉头紧皱,直到后半夜才眉头舒展。   有王淳之在身边,从来都不用担心睡眠不足的问题。   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小姑娘就有些记不起昨天害怕的事情来。   今天是蓄水池竣工的日子。   水泥抹上去以后,就等着它变干燥。   蓄水池的下方被提前留了口子,水可以从中被快速放出。   不到晌午吃饭的点,村民们就干完了活。   当然,这事并不算完,等水泥彻底干透以后,村民们还需要往其中汲水储存起来。   用过饭后,王淳之让人去套马车,准备和王沛良两人一起去县城卖药材。   刚出村,后面就追赶上了一个人。   “族长,良子,你们去县城也带我一个呗,我在半路的镇子上下车。”王三喘着粗气跑过来道。   “三哥,我们要去县城办事,回来可能会晚一些,到时候你怎么回来啊?”王沛良关心道,马车带一个人不成问题,问题是时间错开,王三怎么回来。   “到时候我自己走回来就行了。”王三上了马车道。   进去一看,车内就只有两个人,他惊讶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我们自己会赶车。”王淳之道。   王淳之是从京城里来的,王沛良则少出远门,王三担忧道,“你们两个认识路么?”   “认识啊,如果不认识了,到时候还可以问路人。”王淳之道。   看到他们全都准备好了,王三不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去县城干什么去?   赶马车的人是王淳之,坐在车辕上,马匹开始走动,车子动了起来。   一般来说,驾驶马车并不困难,只需要在马匹想要走岔道的时候给它掰回正确路线就行。   能拉车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一般不会偏离路线。   车内,王沛良和王三闲聊了起来,刚干完活,王沛良好奇王三为什么连歇都不歇的就去镇上。   “我准备到镇上看看有什么活,我得赶紧挣钱娶媳妇呢。”王三面带憧憬道。   “再说,镇子上的姑娘比咱们村子里面的白多了。”说白了,就是过眼瘾去的。   “县城的姑娘比镇上的更漂亮,三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县城?”王沛良道。   王三摇头苦笑道,“你还是别打趣我了,这辈子我能娶一个镇上的姑娘已经是顶天了,至于县城的,可不敢想,不敢想啊。”   到了地,王三下车,刚送走王淳之两人,他的肩膀上就搭了一只手。   “呦,这不是三儿么~。”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在王三的身后响起。 第19章   去县城的路大概比得上两个镇子,越往县城的方向走,地面的路段也就越好。   感觉到车子颠簸力度减少,车内的王沛良也想试试怎么驾车。   王淳之和他换位置,在车内指挥着,“一开始别太用力,这些能拉车的马都是被训练过的,基本不会走错路。”   “拉着缰绳摸索马的感觉,等抓的时间长了,它一扭头,你就知道它想往哪边走……”   王沛良刚开始还有些手生,慢慢的就摸索出来了,毕竟驾车和骑马还是有所差距的。   就这样,两人轮换着,驾驶着马车来到了县城。   县城被一座古朴厚重的城墙给包裹着,气势磅礴,王淳之和王沛良一人交了一文钱的税之后,就进入了人声鼎沸的县城中。   路的两边就是挑着担子来摆摊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小贩们,好在道路宽广,让马车通过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沛良问道,“我们是去当铺还是药铺?”   他们是去卖药材,去当铺死当的话,能得的钱肯定比卖给药铺多的多。   只是当铺做的并非药材买卖,可能也会看他们不是内行人使劲压价。   这些问题两人已经讨论过,王淳之驾着车,道,“先去当铺看看。”   县城两人谁都没来过,是以非常注重路两边的招牌名字。   这个时候每个店铺的招牌都非常的有特色,图文并茂,可便于各个阶层的人迅速了解。   王淳之下车,问了一个路人,“请问县城一共几家当铺和药铺?”   被王淳之问到的路人是一个县城人,对自己长大的一亩三分地可谓是了如指掌。   “县城一共三家当铺,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还有一家在城西,最后一家在县衙的不远处,听说是咱们县太爷的族人开的,如果想要当东西,千万别去那一家,去了会把东西压价不说,就是活契也能给你变成死契了。”路人好心叮嘱道。   “至于药铺,那数量可就多了,最大的一家药铺在城西,出诊的价钱最贵,医术也最好,其余的药铺位置在……”   王沛良连忙用笔把地址给记下来,等心中略有成竹之后,他们下车前往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当铺。   见到有客人上门,当铺的伙计连忙笑脸相迎,“请问客人是来当东西还是来取东西的?”   “当东西。”王淳之道,示意王沛良把身上的包裹给打开,露出里面成色十足有年份的药材,上面还带着一股新鲜的泥土腥味。   伙计的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生意,连忙去后面请掌柜的出来。   另一个伙计把王淳之两人请到了内堂,并奉上了茶水。   掌柜的出来时眉眼带着笑意,一点小看人的意思都没有,对王淳之两人道,“我已经听伙计的说二位是来当药材的,不知是准备死当还是活当?”   “活当的价格比死当低很多,但是在规定期限内可以赎回。”   他给王淳之两人简单的讲了一下当铺的规则,王淳之把包裹内的药材展露出来,问掌柜的,“这些药材我们想要死当,掌柜的最高能给多少?”   那些有年份的药材一下子让掌柜的睁大了眼睛,连忙低头细细品鉴,药材是宝,掌柜的是鉴宝达人,经过手的药材比之一般的外行人多多了,但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年份的药材。   过了一会,他心境平复下来,面色恢复如常,“这些药材我们当铺可以开价一百五十两。”   过百两,已经是这个月当铺内有数的大买卖了。   他暗中打量着王淳之身上的衣着,心里想着价格也不是不能再提提的,然后就看到王沛良已经拿出纸笔来在记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一百五十两是掌柜的最高价格么?”王淳之问道。   掌柜的不由一愣,心道当然不是啊,毕竟开当铺赚的就是中间商的差价,低买高卖是常事,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王淳之对他给出的价格并不满意,遂道,“如果这个价格公子不满意,我们当铺还可以再加三十两。”   王沛良手不由一抖,白纸上立刻晕染了一团墨迹。   “一百八十两的价格,我们真的不能再加了,毕竟当铺并非药铺,我们的客人也没多少能一次把这些药材全都买回去的存在……”掌柜的道。   “好,我们知道了,今天刚来县城,等我们再转转再做决定吧。”王淳之起身道。   王沛良把东西记好以后,就把药材给包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墨迹。   掌柜的看的不由一懵,觉得这步骤一点都不对啊,做买卖的,你来我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两位为什么不和他讨价还价一番啊?   他砍价的本事还没开始发挥呢。   就像是一拳挥空一般,心蓦然空落落的。   见到客人真的离开,掌柜的叹着气回去,“男人啊……”   真是一个谈不拢,立马走人,连个留人的机会都不给。   王淳之和王沛良都是男人,或者说大老爷们一个,主妇们的天赋技能:杀价,并没有被他们给开发出来。   之所以干脆利落的离开,是为了和其他的当铺、药铺做价格对比,这是最基础的价比三家。   他们驾车来到了城西,城西这处地方更加的热闹,人来人往,比肩接踵,马车几乎进不去。   王淳之两人把马车停在外面,栓好后直接步行进去,他们先是来到另一家当铺内,当铺的掌柜一见到王淳之两人带来的药材就两眼放光,然后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给出了一百两的死当价格。   一百两在之前的王沛良看来的确多,但是有第一家当铺珠玉在前,几乎相差了快一倍的价格,他如何看不出来死当价格的水分来。   都不用王淳之说什么,王沛良记下价格后,就低头把包裹重新包好,王淳之对掌柜的道,“我们先告辞了。”   “等等,这个价格你们如果不满意,我们还是可以再商谈的。”掌柜的急道,等他追出当铺门的时候,王淳之两人早就融入到了人群中,让他再也找不到。   王沛良低头踢着一块小石头,“我们还去最后一家当铺看看么?”   最后一家当铺是有“背景”的,他们恐怕弄不过。   王淳之也没有去最后一家当铺的意思,他抬头,看了一下招牌,扯着王沛良的衣袖进了县城最大的一家药铺中。   药铺的三扇门敞开着,里面有坐堂的候诊大夫,还有数个正在忙碌的伙计们,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大大的药材柜子,整个屋子里面都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药香味。   店面虽然很大,但是里面的客人却很少。   见到有人进来,大夫们一抬头,就知道他们两个没病,遂不再注意他们,药铺的伙计迎上来,问他们买药还是卖药。   这年头种植药材的药农非常的稀少,想要维持住这么大一个药铺的运转,自然得依靠百姓们的力量。   药铺的伙计们,也就是学徒们,虽然不如大夫们医术精湛,但是从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精气神上,也能看出他们是一个健康的人。   这样一来,他们来药铺的目的就只有那几样了。   王淳之道,“我们来卖药材。”   王沛良把包裹打开给学徒们看,那么多有年份的药材让认出它们的学徒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是还不等他们开口,就被正在坐堂,等待出诊的大夫们给强势的挤到了一边去,他们一改之前的冷淡,对王淳之两人和颜悦色道:“两位公子,请里面请。”   “还不赶紧给客人们奉茶。”一位大夫低声对学徒们喝道,把学徒们给支使走。   王淳之两人喝着茶水,等待着药铺的大夫们给药材们估价。   不同于当铺,一口价包围了全部的药材,在药铺,王淳之两人带过来的药材一一被估算出价格,有的价高,有的价低。   “药材的价格和药材的药性,还有药材的完整度有很大的关系,你们带过的药材虽然不是正宗的采摘手法,但是胜在完整,让药材里面的药性没有一点流失,就是药材的保存手法上还需要学习……”天知道当他们看到这些宝贝们被包裹随意一包时,那种好东西被糟践的心情谁能理解。   唯一庆幸的是那些药材遭受到如此粗糙的对待也没破皮,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药材完整和不完整之间相差的巨大收购价格,王沛良连忙虚心受教,“以后我一定会注意。”   最后零散的算出来,这些药材的收购价格为三百五十八两二钱六十七文。   就这价格还是药铺压价给出的,一对比,当铺的价格不是一般的黑。   “这些药材你们是在山里采摘的吧,那里肯定还有很多别的药材,以后如果还采摘了药材,我们药铺都收。”几位坐堂大夫对王淳之两人道。   王沛良嘴上说,“一定,一定。”   “你们是要银子还是金子?”给他们结账的大夫问道。   三百多两银子,换成铜钱能装一车。   民间货币基本的换算为:一百文钱为一钱,十钱为一两银,十六两银为一两金。   兑换价格基本就在这上下线进行浮动,有时候会多,有时候会少。   王沛良看向王淳之,王淳之想了一下道,“三百五十两换成金子,其余八两二钱六十七文换成散的。”   药铺的学徒们贴心的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个装钱的荷包,让他们下次有药材了一定再来。   钱货两清,坐堂的大夫们拿着药材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去炮制。   只有经过中间炮制的工序,药材才能真正的摆上货架,而不是外人以为的随手一切,就能进行售卖。   不过那些已经和王淳之两人无关了,几斤重的金子被王淳之往怀里面一揣,包裹横跨身前一挡,腰身挺直,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王沛良把他的荷包挂在腰上,如此重款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心里面惴惴,然后把荷包解下来揣进怀里面,他的这个举动让暗中盯上他的人神色蓦然一暗。   王淳之的荷包是挂在外面的,正当他和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灵巧的手向着王淳之的荷包探来。   只是等待他的并非是荷包绵软的手感,而是一只来自王淳之的手掌,他的手被握住,没有丝毫的迟疑,王淳之手上微微用力,把他的手上折,瞬间,一股钻心至极的疼痛蔓延到了心口,那名小偷忍不住的放声大叫。   身边的人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王淳之不卑不亢的解释道,“这是一个小偷,刚才准备偷我的钱,被我当场抓到,现在,我要压他去见官。”   被王淳之当场揭露身份,那名小偷顿时冷汗涔涔,周围的百姓们义愤填膺,瞬间围成了一团,不让这名被当场抓获的小偷逃跑。   王沛良立马捂住胸口处的荷包,防止小偷的同伙在。   小偷在王淳之手上挣扎,眼看着就要无法脱身,他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王淳之快速的踢向他的两个膝盖骨,人声鼎沸中,两道不明显的“咔嚓”声传来,小偷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他顿时知道自己今天碰上硬茬了。   王淳之在周围好心百姓的帮助下拉着他去见官,就在即将到达府衙前,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们跑过来到处冲撞,百姓们被冲散,王淳之也“被迫”松手,那名小偷也趁乱脱身。   混乱的功夫就一会,犯人没了,自然用不着再去府衙,这让百姓们非常的可惜,王淳之对他们道,“刚才大家可看清楚那个小偷的脸了?以后一定要有所防备啊。”   “我看清楚了,下次见到了一定要他好看。”   “记住了,那个人就是我们县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   “好不容易抓他一次人赃并获,真是可惜了……”   王淳之这个当事人却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么愤怒,毕竟仇他已经当场就报了。   经历了这一出,身怀巨款的两人连逛县城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赶紧赶回去。   直到回到车上,把荷包完好无损的取出来以后,王沛良这才松口气。 第20章   “县城怎么这么乱啊?”王沛良不由奇怪道,要知道,那个小偷简直就是在衙门口犯案啊。   “就是因为是县城才更加鱼龙混杂。”王淳之道,把金子从怀里面取出,然后用包裹包好,让王沛良拿着,他则驾车准备出城。   “后面来的那些乞丐绝对和他们是同一伙的。”王沛良抱着钱气愤道。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无非就是人为的安排罢了。   王淳之道,“那些人是我说要把他送去见官的时候,才被组织起来的。”   毕竟这个时候民间大部分的百姓对于府衙都是敬而远之的,小偷小摸的事情,如果他们能够自己解决,是不会去官府的。   可是王淳之不同,第一反应就是送小偷去坐牢,想必那个小偷听到之后,第一时间脑海里面也是懵的。   “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些人和府衙有没有勾连。”王淳之思索道。   勾不勾连,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两人说着话,马车快速的驶出了县城。   而被“同伴”给救回去的那个小偷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庆幸,他的手和膝盖骨一阵阵的疼痛,使不上一点力气来,这让他心里分外的惶恐。   灵巧的双手和飞快的双腿,这才是他在这底层赖以生存的资本。   可是现在,他好像都失去了。   而没有价值的人是不配在这最底层活的那么滋润的。   之所以会救他,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同伴”之谊,而是他有被救的价值。   所以,在发觉自己身上的状况以后,他第一时间的做法就是死死的瞒下来,转而去申请教授那些底下的孩子们。   隔了数条街,就是关押犯人的府衙大牢。   光天化日之下,光与罪同行。   出了县城,王淳之两人驾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马车内,王沛良数着荷包内散装的碎银子,试着用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果然,银子上面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除此之外,荷包里面还有一大堆的铜板,是王沛良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大巨款。   王淳之把车停在路边,进车内道,“趁现在路上没人,我们两个把钱分一分。”说着,王淳之把包裹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来。   那么多的银子才换来这么一点黄金,足以证明它的珍贵性。   王沛良道,“不用不用,我不用分钱,毕竟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面对钱财,王沛良俗人一个,自然感到心动。   但是这些钱并不是他的,如果身怀异能的人是他,这钱他绝对能拿的心安理得,但问题不是啊。   药材是王淳之催生的,出行的马车也是人家家里的,他从头到尾,就只出了一点力气而已。   就是没有他,王淳之自己也能把药材和钱财保住。   王淳之听了他的解释,眉头先是皱起,而后松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这些钱我就不和你平分了。”   平分?!!王沛良感到心中在滴血。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钱,他并不后悔。   “这样吧,你也算为我做事,以后我会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价钱雇佣你……”王淳之换了另一种方法,毕竟他又不是黑心老板,光让人干活,而不给工钱的。   王沛良的眼睛亮了起来,眼神瞬间柔和万分,谄媚道,“大佬,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员工了!”   虽然有生死的威胁,王淳之就是不给他钱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给了足够的报酬,这事做的就很让人心里舒坦了。   王沛良在心里快速计算着现在的物价,发现他已经迈入了“富人”的行列。   虽然比不上那些行商的商人们,但是已经超过天下九成看天吃饭的百姓们。   王淳之给了王沛良一块银子,说是付给他的工钱,王沛良这次开心的收了,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自己怀里。   巨款再多,也不是他自己的,现在拿着自己应得的劳动报酬,就是心安。   之后王淳之把剩下的钱收起来,放好之后继续上路。   心情舒畅,连带着身下车子的颠簸好似都轻快了几分。   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人轮换着驾车,日暮西斜,把前方的道路染上了一层浅黄色,正当王沛良有些疲劳驾驶时,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哥。”王沛良大声喊道,前面的人正是在路上行走着的王三。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精神恍惚的王三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到是王沛良之后,这才慢慢回神,“良子,你和淳之两个已经回来了啊。”   “是啊,没有想到正巧和三哥撞上,三哥上车吧。”王沛良道。   正好王淳之从车内出来,出来驾车,王三有些恍惚的被王沛良给招上了车。   “三哥,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比去的时候还要迷茫?”王沛良看着沉默的王三奇怪道。   他不是去镇上找活了么。   王三勉强道,“今天我去了镇上,遇到了一个人,他是我们村子里面的,只是早已经不在村子住。”   “那也是我们王家人,他叫王大胆。”   听到这个名字,王淳之没有反应,王沛良眉头却皱了起来,“原来是他啊,听说他整天不务正业,三哥你可别和他走太近。”   “我……我知道,他不是什么踏实稳重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两个比我读书多,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做。”王三无助道。   “你遇到了什么难题?”王沛良问道。   “今天,今天我刚去了镇上,就被王三看见,我说自己是来找活的,他带着我去看了镇子上的活计,一天下来,管一顿饭,能挣个十几二十文钱,但是活计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然后,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我用三文钱变成了三十文钱……”说着,王三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把铜钱来。   已经受到过一次金钱冲击的王沛良并没有被区区的三十文钱乱了思绪,他很好奇,“什么地方能把三文给变成三十文?这可是十倍的利润啊。”   车辕上,一直在听着的王淳之眉宇间浮上了一层凝重之色。   车内,王三苦笑道,“何止是十倍啊,我还见到有人把本钱翻本,赚了百倍的呢。”整整一百文钱啊,一文钱做到的。   王沛良心头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百倍,这未免太荒诞了吧,那是什么地方?”   “赌……赌坊。”说完以后,王三如释重负的低下了头,从拿到手以后,他就觉得这三十文分外的烫手,导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说出来,他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   “刺啦”一声,拉车的马车蓦然停住,王淳之手中紧攥着缰绳,眼中结了一层寒冰。   王沛良瞪大眼睛,“三哥,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啊。”   “哈?”王三疑惑。   王沛良给他解释道,“黄指的是美色,赌指的就是赌博,毒……总之,这三样只要随便沾上一样,就能够让人万劫不复。”   王三听了心中骇然,“有这么严重么?”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王沛良郑重道。   王淳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说你是被人拉过去的。”   “是啊,王大胆带着我在镇上转悠,看了很多活计,都没有赌坊内来钱快……”当然,那些活计也没有赌坊来的刺激。   不是镇上的活计低,而是王大胆用这三十文钱蓦然提高了王三对活计的要求。   就是那种既清闲,又能拿高薪的工作,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王三感觉自己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机会。   只是他到底不是普通的农夫,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赌博这个东西,好人家是沾不得的。   是以他心中才会这么的矛盾。   理智上他知道这种获取钱财的方式是错误的,可是情感上却无法抵抗住这种不劳而获的快感。   王沛良听了心中着实复杂,他一个穿越的,王淳之一个开挂的,两人合在一起,居然就只是卖药材发家致富,从没有想过走歪门邪道,咳咳。   这说明比起勤劳致富来,人们的本性里更倾向不劳而获。   王三还是读过书的人呢,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陷了进去,那些没有读过书的赌徒们就更不用说了。   面对已经站在悬崖边的王三,王沛良和王淳之准备拉他一把。   “你被人套路了。”王沛良对王三正色道。   “套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你已经中了那个王大胆给你布置下的陷阱了。”   王三听了睁大眼眸,“你是说今天我所得的这一切,全都是王大胆在幕后操纵么?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不是说他有没有能耐,而是他认识你,可以借助这个关系把你拉进赌博的漩涡……”   比如,你一去镇子上,人家就热情的帮你带路,给你做介绍,特地腾出时间来陪伴你这个族人,最后,人家说有个好地方介绍给你,你好意思拒绝么?   从一开始的举动,王大胆就在一步步的放松着王三的戒心。   “赌徒们一开始都会赢钱的,只有让赌徒们赢的一点小钱,他们以后才会拿大钱过来,不然要是一下子就把你的三文钱给赢了过去,三哥你后面还会玩么?”   王三道,“我身上就只有三文钱。”   刚进赌场就亏钱,哪能留的下人啊。   “所以啊,先给出一点小利,之后再从赌徒们的身上赚大钱,这就是赌坊一贯的发财套路。”   “等你彻底陷进去以后,哪怕明知道他们的陷阱,也会心甘情愿的走进去,为他们奉上家里面的所有钱财,就为了那一刻的疯狂。”   “一旦沾上黄、赌、毒,人的这辈子就注定毁了。”   王三听的心中不寒而栗,“王大胆他为什么要害我?以前我没有得罪过他啊。”   “是三哥你倒霉遇上了,他之所以盯上你,应该是因为同族的原因,一来熟人有了解基础,二来,丧了良心的赌徒一般都是从自己身边开始下手的。”   陌生人谁会搭理你啊。   王淳之给他分析道,“至于赌坊为什么要赌徒们拉人,这也非常好理解。”   “原先那些赌徒们手中和家里面的钱财已经全都被赌坊搜刮干净,已经榨干了价值,赌坊内自然要补充新的赌徒进去。”   “大多数的人并不是天生赌徒,赌坊内那些疯狂的赌徒们基本都是被这样拉进去的,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彻底的出不来了,只能继续沉沦。”   王三听的心中一寒,连忙把让他心中满足的三十文钱给推出去,远离这些能够蛊惑人心的“妖物”。   “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族中对赌徒们的处理方法。”王淳之对王三道。 第21章   王沛良和王三这才想起,王淳之还是他们王家的族长呢。   一瞬间,王三身上冷汗涔涔,甚至都忘了对赌博的恐惧。   比起已经逐渐远离的赌坊,还是近在咫尺的族长威力更大。   “族长,我以后一定会远离赌博。”王三向王淳之保证道。   “恩,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才刚接触到赌博,还有的救……”   王淳之话留有一丝尾音,如同电流一般让王三背上的汗毛排排竖起,王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泥足深陷赌博会得到族中什么样的处置。   到底没被赌博给彻底迷了心志,王三及时悬崖勒马,心里对赌博彻底的敬而远之,对那个想要拉他入坑的同族深恨不已。   突然,王三想道,“族长,回去后我们是不是要提醒村里面的大家注意王大胆。”   今天遇到了王大胆算他倒霉,但是王大胆要是还继续往赌坊里面拉他们村里面的人呢?   他们不得不防啊。   “这个回去后说,对了,那个王大胆是什么情况?”王淳之到底是后来的,对于村中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王沛良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哪怕一直寒窗苦读,时间长了,那些八卦也听了几耳朵。   只是王沛良没有王三知道的详细。   “王大胆他是王家旁支另一位族叔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独子,从小就被父母宠爱着长大。”   “打小他就不喜欢读书,闹腾着不要去学堂,他的父母也依了他。”   别看王家为耕读世家,村子里面的教育资源也是有限的。   学堂为王家弟子提供读书认字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和学好,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毕竟有那闲工夫,学堂的夫子们更愿意给努力学习的弟子们多讲解一些新课程。   “……他比同龄人从小就娇生惯养,长辈们都说这样不行,但是他有父母,别人也不好越过他的父母去教导他,就这样,他被散养没有拘束着长大。”   “王大胆也并非他的本名,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绰号,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身进了深山老林里面,数天后从里面带出了一只死去的老虎。”   “当然,老虎并不是他杀的,要不然他外号就得叫王打虎了。”   可以说,就是那只老虎彻底的改变了王大胆的命运轨迹。   之前的他再不学无术,也只能够在自己的一方院子中折腾,可是自从把一只死老虎从山林里面拖出来以后,把皮一剥,转手一卖,手里有了钱,这人自然就看不上王家村这方小天地了。   不过王大胆也没走多远,就在镇子上面窝着,离家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长辈们在耳边唠叨,什么时候想家了,随时就能回去看看。   “他的赌瘾估计就是那段时间沾染上的。”王三说的是镇子上唯一一家的赌坊。   因为王大胆不学无术,浑身流里流气,村中的长辈们都会叮嘱自家的孩子离他远一点,名声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见面一句招呼都不打。   可是王三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招呼,他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到王大胆的时候,王三恨的是咬牙切齿。   等几人回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王三在村口下车就要往家走,王沛良在车上道,“三哥,你的钱。”   王三身上不由猛的一冷,道,“留给你们两个买糖吃吧。”   虽然舍去三十文钱让他心痛,但是比起拿到钱感受到的那股诱惑来,这点心痛就微不足道了。   王三埋头跑回来了自己家,王淳之和王沛良把马车送回家,东西搁置好以后,给家里面的大人说了一声,就让家中的大人们陪伴着去了王三的家中。   屋内,郑琇莹被王淳之往怀里塞了一大堆钱就看到王淳之要带着爷爷奶奶摸黑出门,连忙关心道,“你还没吃饭呢,什么事这么急?”   “出去的时候带了干粮,已经吃过了,等会就回来,你先睡吧。”王淳之对郑琇莹道。   等王淳之带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了王三的家中,王沛良也带着自己的爷爷奶奶赶到。   王老汉家里,王三正在大口大口吃着家里面给他留的饭,家人问他回来的为什么这么晚,王三饿的顾不上回话,正吃着,他就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带着家中长辈过来,差点被饭给呛到。   “老族长,你们怎么过来了?”王老汉连忙起身相迎,让家中晚辈给客人搬板凳。   王沛良把三十文钱拿出来,对王老汉道,“六叔,三哥把他的钱落到淳之哥家的马车上了。”   三十枚外表光滑的铜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咳咳咳……。”王三被饭呛到了。   王老汉心里纳闷,看着自己儿子狐疑道,“三小子哪来的钱啊?”   出去这半天的时间也挣不到那么多钱啊。   “三哥他在镇子上遇到了王大胆,被王大胆拉去了赌坊,这三十文是他从赌坊中赢回来的。”王淳之道。   “赌坊也能挣到钱么?”王家大哥和二哥听了疑惑道。   王三低头赶紧往嘴里面扒饭。   老一辈的人对赌坊可不像年轻人一样懵懂,王老汉闻言,脸色都变了。   王善才老爷子也一改之前的看戏状态,问王淳之,“淳之,这是怎么回事?”   王淳之道,“王大胆已经成为了一个赌徒,他现在正在镇子上四处拉自己认识的乡亲和同族进赌坊。”   他不啻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一个赌徒的思维。   王老汉再也坐不住,四处扫了一眼,找到棍子就往王三身上招呼,“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啊,那种阎王殿你也敢进去。”   王三快速吞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一撂,满院子乱跑起来。   父子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王三大声道,“我就是进去看了一下,以后我再也不敢进去了,真的!”   “我钱都没敢拿回家。”   “我呸,你这臭钱就是拿回来了我也给你扔河里。”王老汉生气道。   赌博害人,他从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距离那个地方居然只有一步之遥。   就一个下午没看住,居然差点走了歪路。   当然,就算再生气,当爹的也没真敢把棍子打到自己儿子的身上,毕竟好歹养这么大了,眼看就能给家里干活了……。   见闹得差不多了,王善才让王老汉停手,让他的两个儿子去把两个人分开。   “好了,你也消消气,孩子这不是不知道赌博的利害么,幸好我们发现的早,还能把孩子纠正过来。”老爷子劝道。   王三再三保证他今后绝不踏入赌场半步,王老汉心里这才勉强消气。   当然,众人更加生气把王三拉进赌坊的王大胆。   孩子自己走上歪路,他们可以怨自己教导的不行,但要是被人给故意带坏的,他们杀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   “你什么时候得罪王大胆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害你?”气过后,王老汉一家人不由担忧道。   王三苦笑道,“我倒宁愿是我们俩有过节呢,听族长和良子说,你儿子我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他无法想象今天要是没有遇见族长和良子,被他们给敲打清醒,以后他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听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对赌坊的手段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顾不得惊异,让家里面的晚辈去通知村里人,王老汉则拉着王三的手道,“走,我们去找那个缺德的小兔崽子的爹娘去。”   王大胆住在镇子里,他爹娘可还在村子里面呢,不仅如此,王大胆的父亲还参与了水渠的建设。   忙碌了数天,终于有机会歇一会,王大胆的父亲吃完饭后就在自家院子里面乘凉,手上摇着一把大蒲扇,有些昏昏欲睡。   家里没有点灯,就着院中的月光也非常的惬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数道脚步声,听判断居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王老莫,开门。”王老汉在门外气势汹汹道。   “门还没关,自己推进来就行。”王大胆的父亲道,一听语气觉得有些不对。   比起来家里面闲聊的,更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可是他没得罪过王老汉啊。   门被推开,王老莫发现来家里面的人还不少,后面好像还有更多的脚步声赶来,“这是怎么了?”   “呵,你还是听听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吧。”王老汉冷笑着把王三推到前面。   王三看了一眼王淳之和王沛良这两个跟过来的小家伙,眼一闭,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啪嗒”,王老莫手中的蒲扇落地。   “三儿,你再给叔说一遍,叔刚才没听清楚……”   “叔,王大胆已经成为赌徒了。”王三心有不忍道。   毕竟王大胆是在外面学坏的,看样子家里人并不知道。   不过也是,学坏这件事肯定是要瞒着家里面的……。   这一夜,王家村不少家里都亮起了淡淡的烛光。   第二天,正当王淳之向全村村民们告知王大胆的意图,让大家提高警惕之际,王家村的村口连夜赶回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妇人。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点,头上扎着丸子的小姑娘,本人则嘴皮干裂,身后背着一个柔软的包裹,看到王家村,她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王老莫坐在村民的最前排,面色羞愧的连头都不敢抬,“等会我们就去镇上把那个臭小子给带回来……”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就在这时,村民们的后方产生了骚动,妇人目带疑惑的看着村民们给她和孩子让路,有些摸不着头脑。   “爹,娘。”看到最前排的王老莫夫妇,妇人眼睛一亮,出声喊道。   王老莫夫妻俩蓦然抬头,惊诧道,“大胆媳妇。”   “你怎么回来了?”   妇人手上拉着女儿,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衣摆道,“……家里面断粮了。” 第22章   “什么?!”王老莫夫妇两人听了豁然起身。   他们只希望自己心里面的猜测是错误的。   “是镇子上面断粮了?还是家里面没钱了……”虽然前者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但是老两口却希望会是前者。   “爹,娘,是我们一家没粮了。”妇人抿唇,再次说道。   家里没粮, 就意味着没有余钱买粮,如果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 他们老两口可能还会感到诧异,可是现在,他们哪还能不知道家里面的钱被王大胆拿去干什么用了。   王老莫颤抖着嘴唇, 依旧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家里面那么多的钱,都被大胆败在赌坊里面了?”   要知道当初可是得了好几十两银子, 让他们老一辈的正经来花, 十年时间都花不完啊。   妇人猛的抬头, 瞪圆了眼睛, 诧异道,“爹你怎么知道他是赌博输光的?”   他们夫妇两人住在镇子上,平时回来村里的次数并不多,消息并不灵通,这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带着孩子回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没想好怎么和家里长辈说呢,家中的长辈们就已经知道了。   王老莫不禁惨然一笑,事到如今,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也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的儿子在外面真的学坏了。   “嫂子,能说说他已经赌博疯狂到了什么地步么?”王淳之过来问道。   赌徒都是疯狂的,赌瘾上来,六亲不认,为了一赌为快,他们甚至不惜倾家荡产,理智亲情之类的,全都丧失掉。   黄、毒一上瘾也是这样的,它们可以让人化身欲望的俘虏,只留下人形还存在于世。   妇人看向王淳之,“这位就是族长吧。”   见到众人都看她,妇人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我们刚在镇上落户那会,他每天都出去找活,有时候一天也能拿回来点钱,那个时候我们手里有钱,也就没在意那些小钱……”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王大胆在镇上一般混一天是一天,她那个时候也没催促他。   毕竟按照一般的生活水准,他们的钱省着点用,绝对可以花到女儿出嫁。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王大胆在镇子上面沾上了赌瘾,手中和家里面的钱如流水一般的撒了出去。   “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从赌坊里面赢钱回来,直到前一段时间,他老是输钱,为了能把投进去的钱给赢回来,他就继续往里面投钱……”   王淳之则趁机对村民们讲解道,“这就是赌坊的一贯套路,只要你心里舍不得那些已经投进去输了的本钱,心有不甘,之后就会继续追加成本,到了这个时候,赌坊已经不会再让你赢了,赌徒们只会一路输下去。”   “输到卖房卖地,卖妻卖女卖儿……”之所以没有父母,那是因为大部分的爹娘卖不上价钱,没什么利益,要不然赌徒哪会管你生养了他。   村民们不由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妇人不由把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事实上,她并不是因为肚子饿才带女儿回来的,而是在镇子上亲眼目睹了另一家赌徒的惨状,怕王大胆赌红了眼,会依葫芦画瓢把她们娘俩也给卖了,为了能够保命,她这才带着自己女儿连夜从镇子上赶了回来。   王淳之的讲解让村民们对赌博有了一些浅显的了解,外行的他们不禁纳闷道,“难道赌坊能够自由控制赌徒们的输赢么?”   他们以为那些赌徒们输了是时运不济,却不曾想这完全是赌坊在幕后操作。   这样一来,哪个赌徒能赢得了庄家啊。   “没有出老千的手段,没人敢开赌场的。”王沛良见怪不怪道。   后世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那个时候很多行业的潜规则都不再是秘密。   他们两人把赌坊的秘密给揭露出来,对于这些对赌博了解不多的村民们冲击力是巨大的。   妇人睁大眼眸,下意识道,“那输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再要回来。   话刚说出口,妇人就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要知道赌坊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未必就没有那些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们闹过,现在镇子上面的赌坊依旧开着,就意味着那些人已经铩羽而归,更甚者,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妇人连忙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满眼的茫然。   手上没钱,家里面的男人又变成了那样,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如果自己女儿是个男丁就好了,这样她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   “娘亲~。”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害怕,小女孩抱紧了自己的母亲。   王老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妇人道,“大胆家的,你带着孩子和你娘回家去,我去镇上把大胆带回来。”   他一个人自然是带不回儿子的,王淳之朝人群中喊了一声,问谁愿意跟着一起去,“呼啦啦”站起来了一大堆的男人。   有同姓的,有外姓的,这个时候都愿意去帮王老莫把儿子带回来。   王淳之看着站起来的人,挑出几个身体强壮的,对王老莫道,“你们坐马车去吧,可以快去快回。”   他家马车有几辆,完全可以把人装下。   “谢谢族长了。”王老莫感激道。   事不宜迟,他们连忙套了车,什么都没准备的就赶往了镇子。   他们走后,聚在一起的村民们并没有散去,全都围绕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问他们有关于赌博的更多陷阱。   关于赌博行业的潜规则是他们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完全不知晓其中的弯弯道道。   王沛良正要为他们讲解更多,却看见王淳之在暗中给他打手势,让他别再说了,王沛良逐渐住嘴,把话题往王大胆的身上引。   村民们的注意力被转移,“等大胆回来了,可不能再让他去镇子上面了,你看,他在那都学坏了。”   “就是就是,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让他别再赌了。”   王沛良趁机和王淳之汇合,“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让大家从心里提高警惕不好么?”   “说的太多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的。”   “后世赌博的潜规则揭露了那么多,世上的赌徒数量变少了么?”王淳之反问他道。   王沛良不由一愣。   是啊,后世的人既然都知道赌博的黑暗,那为什么还会前仆后继的踩进去?   想到他刚才差点把村民们对赌博的好奇心给引起,王沛良后悔的直想咬自己的舌头。   别王大胆没救回来,村子里面其他的村民们再沦陷了,到时候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淳之不知在想些什么,眸色幽深黑暗,眼中寒凉的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王沛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问道,“你有办法可以戒除掉王大胆的赌瘾么?”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道,“赌瘾是一种心理疾病,只要病人不配合,外界的力量是没什么用处的。”   而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赌徒都是不会回头的。   到了中午时段,众人在开始用饭之际,数辆马车从镇子上赶了回来。   看到的村民们关心道,“把人带回来了么?”   “没,我们去了没有找到人。”车上一名壮汉郁闷道。   今天他们算是白跑一趟。   去之前他们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家里,王淳之手中摩挲着一本崭新的书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就只有一个“孝”字。   这是王家的族规,上面还没有多少规定。   而第二个族规,王淳之已经想好定什么了。   来还马车的王老莫一脸的懊恼的告诉他,“那个臭小子没有回家,他一定在那个什么赌坊里,我们不好进去捉人。”   去的几个村民虽然体格强壮,但是赌坊豢养的打手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差距,还是没有选择直接进去捉人。   “我收拾收拾东西,过去镇子上守着,总能等到他的。”王老莫叹息道。   王淳之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回来后怎么处置他?”   这个王老莫哪能没有想过,败光家里面所有的钱,让妻女饿着肚子跑回村,没有一丝男人该有的担当,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既恨且痛,“……等他回来了,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是一个沉重至极的决定。   说完以后,他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一般,再不复几天前挖水渠的精气神。   就像是精神支柱被抽离了一样,王淳之感觉到他在迅速的枯去。   “族叔,为了你的孙子也要多保重啊。”   “父亲不行,以后那个孩子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个当爷爷的了。”王淳之为他打气道。   今天那个妇人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她的腹中有另一股幼小的生机,除了怀孕没别的解释了。   至于性别是不是老人最看中的传宗接代的男孩,王大胆现在还活着呢,就算这个不是,后面也会有的。   王淳之的话为生机正在消逝的王老莫心中注入了一股强心剂,他惊喜道,“族长,这是真的么?”   “这个得找大夫过来看看才行,毕竟我并不会医术。”王淳之道。   王老莫暂时顾不得为自己儿子伤心,连忙跑去外村找了一个大夫回来。   家中的妇人看到自家公爹请了大夫回来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被大夫检查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大夫道,“身子有些不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有些虚弱,得好好的补补。”   联想到自己抱着女儿走了一夜的路赶回村里,妇人心有余悸。   “上天保佑,这是个男胎。”妇人抱着自己的女儿道,眼前仿佛看到了希望。   家里一旦有了男丁,她和自己女儿后半辈子就有了指望,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卖掉了。   “就算这一胎不是,只要继续怀下去,还能少的了男孩么。”王老莫老伴端了一碗鸡蛋羹进来道,很显然听到了妇人刚才的话。   这让妇人面色羞赧起来。   “等大胆回来了,你就和他好好的生孩子,争取给他留个后……”说着,老妇人眼中不禁流下了泪,“有了孩子后一定要好好的教导,是我和他爹害了孩子啊。”   妇人想说不是的,没去镇子上之前,王大胆平时浑归浑,但是也没做过什么明显的坏事。   他是去了镇子上才变坏的。   只是这并不能安慰到两个老人家。   出乎意料的,还不等王老莫收拾东西去镇子上等王大胆,当天下午,王大胆就晃晃悠悠,久违的回到了王家村。   “王大胆回村啦——。”看到的孩子们大声喊道。   村民们纷纷侧目,连忙奔走相告,“王老莫,你不用去镇子上了,你儿子回来了。”   王大胆周身弥漫着浓郁的酒味,对王家村村民们各种打量的眼神不以为然,直接回到自己家,高声道,“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村子里面见到自己婆娘,王大胆不由诧异道。   妇人连忙护着肚子带着女儿退回了屋里。   王大胆也不在意,对过来的王老莫道,“爹,你给我拿点钱呗,我有急用。”   回答他的是来自老父亲的当头一棍。 第23章   一棍子下去, 王大胆头脑剧痛加眩晕,没被打晕过去,却把他身上的酒劲给彻底打了出来。   王大胆腿脚虚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冲着他一步步的逼近,“爹, 你为什么打我?”   王老莫心中不由失望的问他道,“你为什么要把王三拉去赌坊?”   如果只是王大胆一个赌博也就罢了, 顶多也就是祸害他们一家子,和他成为一家人,算他们家倒霉。   可是他要是把别人也给拉进赌博这个巨坑里, 让王老汉的家庭也被毁掉, 那就是王大胆身上犯下的罪孽了。   也是他决定打断儿子双腿的根本原因。   王大胆一听就明白了,顿时睚眦欲裂, “王三那个卑鄙小人, 亏得我还想带他一起发财呢, 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的声音很大, 外面的人基本都能听见,王三这个被骂的本人自然也在其中。   听到王大胆这么说他,王三攥紧拳头,双目赤红。   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居然还有脸说是在帮他,真是不要脸至极。   王大胆依旧在骂,“王三就是小人一个,前头从我手中得了利,后脚就把我这个拉了他一把的人给卖掉……”   “咔嚓”一声,王大胆谩骂的声音为之一顿, 原来是王老莫一锄头敲击在了王大胆的膝盖骨上。   一股凉意瞬间席卷了王大胆的全身,过了数秒,就是彻骨的疼痛,王大胆痛苦的嚎叫出声。   王老莫双眼流着浊泪,趁机用锄头敲打在王大胆另一个膝盖骨上,“你是我和你娘种下的因,现在我就了结你这个果……”   “今天废了你的双腿,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出去害人。”   王三从赌坊赢来的那三十枚铜板被王老汉串起来,就挂在王三房间外的屋檐下,让他从今以后引此为戒。   也许外人会把王大胆的话当成他遮掩自己肮脏的借口,可是王老莫却知道,王大胆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以为赌坊能够赚钱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要下狠手。   王大胆抱着自己的一双腿满院子里打滚,鼻涕眼泪直流,痛苦的哀嚎求饶着。   门外,王老汉背着手,对王三道,“看到王大胆赌博的下场了么?你那个时候要是没被发现,陷了进去,被我知道了也是这样的结果。”   “知道了,爹,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做人。”王三条件反射的向自己父亲保证道。   比起王大胆来,他已经够幸运了。   想到这里,王三心里感谢起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人。   当时要不是看他们两个年纪小,是可以一吐为快的对象,他也不会及时清醒过来。   “对了爹,族长说他那里也有对赌博之人的处罚。”王三想起来道,至于处罚是什么,他当时害怕的并不想知道。   王老汉不由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王老莫的家,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啊爹?”   “你莫叔打断了王大胆的两条腿,是在保护他呢。”王老汉心中通透道。   王三不禁睁大眼睛,诧异道,“保护王大胆就是废了他的两条腿么?以后他可是连地都不能下了啊。”   “你懂什么,你莫叔现在要是对自己儿子不狠一点,届时让族长出面,你以为王大胆以后还能留在王家村么?”   “你忘了王大枣那两户人家的前车之鉴了?他们现在已经搬走了不说,名字到过年的时候也会被除名,到时候他们就不再是王家人。”   “比起失去家族的庇护,让向来胡混的王大胆去外面独自讨生活,你认为他能活多久?”   “比起被族长赶出去,有可能会失去一条命比起来,只是打断两条腿,从此以后让他安生待在家里面不出去乱来,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他先下手为强,把王大胆弄的那么惨,族长就是依旧对王大胆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了。”王老汉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王三睁大眼睛。   “族长会那么狠么?”他就比王淳之大几岁,还没有成婚步入大人的世界,哪怕村里已经有人被赶了出去,他也没想过那么多。   反倒是王淳之也是帮助他的人之一,在他心里面,王淳之的形象已经加了一层滤镜,会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好的形象。   “你啊,可千万别把我们这位刚上任不久的族长不当回事。”   “依我之见,我们这位小族长比老爷子心里可狠的多了。”   “老爷子那里老人还有一份香火情,小族长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没有香火情,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对犯了错的族人手下留情。   “族长这不是来的时间短么,等时间长了以后就不这样了。”王三道。   “这就是我说的,小族长和老族长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老族长那里你可以打亲情牌,至于小族长这里,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干活,别耍滑头,不犯错误就行,小族长并不是爱生事的人,只要你不犯到他手上,一般就没什么事。”王老汉道。   别看王淳之才回村没多长时间,村子里面的老人可没少揣测他的行事作风。   就像那天王淳之的强势宣言,村子里面想听的人自然是听进去了。   闲的时候一琢磨,就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没有以前那样宽松了。   王三道,“我以后踏踏实实的干活,只要不犯错,就不用怕小族长了吧。”   “不是怕,你得敬畏。要知道,那可是我们王家的族长啊,也只有在族长的带领下,我们家族才能维持,要不然就是一盘散沙。”   既然已经承认了王淳之的身份,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得遵守规矩。   王大胆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王老莫已经给出了惩罚,王淳之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沛良倒是还有些担忧,“王大胆以后还会继续赌博么?”   “这谁能知道呢。”王淳之道。   赌博也是需要条件的,王老莫直接从王大胆的身体上面彻底断绝了他以后的行动力,说不定他还真能老实下来呢。   水渠的水泥已经干透,可以开始往地头输送水源了。   刚开始挖掘的时候,就有意识的采用高低地势,河边的坡度略高一些,水从源头浇灌,会自动往地势低的那头输送水源。   水渠给地头送水那天,王家村的男女老少们都去围观,就是隔壁两个村子的村民们也来了不少。   地头设有简单的开关,可以自由控制水流的走向,比起他们之前一担担的挑水浇灌,便捷了不知多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村民们觉得自家地里面的粮食更加精神了,就像吃饱喝足的人一样,惹人喜爱之极。   王淳之和王沛良站在河边,看着村民们乐此不疲的往水渠里运输着水源,耳边听着大人们说河涨水的事情。   涨水一般发生在大河的汛期,作为分流的支道这里的水源自然也会一起涨起来。   现在河水的水平线只达到河道的一半,王沛良指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道,“等上游的水过来以后,水多的还会漫上岸,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涨水遇上大暴雨,把整个扬麦场都给淹没了。”   北方的大暴雨很少,所以王沛良记忆犹新。   比起王淳之来,王沛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现在都一一介绍给王淳之。   王淳之听到有趣的,就回去给郑琇莹说。   当听到麦场因为河里涨水和下大雨,鱼儿们都跟着一起游到了家门口时,郑琇莹还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王淳之给郑琇莹介绍到了美味的黄鳝,把黄鳝给形容出来以后,郑琇莹已经背后发麻。   作为一个女孩子,郑琇莹对那些腿太多的,或者是没腿的,心里总是发毛。   下雨天在文人的眼中总是充满了诗意,在京城的时候,郑琇莹并不讨厌下雨天。   但是自从来到乡下以后,她就没在雨天出过一次门。   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绣鞋,而是村里都是土路,一到下雨天就会布满泥泞。   泥泞也就算了,让郑琇莹害怕出门的是趁着下雨天来到地面上呼吸新鲜空气的蚯蚓们。   雨水让地面随处都是小水坑,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蚯蚓们,水坑里有,泥泞里也有,让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下脚,它们咬不到人,但是对女孩子们的杀伤力却不比蛇虫小。   反倒是他们的屋子里面,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还没见到过虫子的踪迹。   正当全村的村民们正在盼望着河流涨水的到来时,刚平静了两天的王老莫家又闹出了新的动静。   “族长,不好啦,镇上赌坊的人来村子里找王大胆了,现在正在莫叔家闹呢。”王三过来给王淳之报信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不由对视一眼,眉头皆皱了起来。   按理来说,赌坊一般是不会上心一个几天没来的赌徒的。   除非,他们之间有利益牵扯,王大胆还是欠他们的一方……。   “走吧,过去看看”王淳之抿唇道。   王沛良和王三跟在后面,几人很快就来到了王老莫的家门口。   此时赌坊的打手们正在堵门,手中拿着一张纸扬声说道,“听说王家村有不少读书人,基本都认识字,那肯定能看出来这份契约的真假。”   “王大胆欠了我们赌坊的钱,我们现在上门来收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毕竟这里是王家人的地盘,他们也不敢仗着几个人就直接逼迫王大胆一家子,肯定是要说出原由占据上风的。   只有“理”在他们这边,王家村的村民们就不敢先对他们动手。   王淳之几人赶到的时候,赌坊的打手们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的是真的么?”王沛良问先来的人道。   已经看过契约的村民们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24章   “白纸黑字, 那上面还有王大胆的手印和笔迹。”有村民过来王淳之身边道。   王淳之上前,说要看一下,赌坊的打手们也不惧怕王家村的人撕掉这份契约。   他们心里巴不得王家村那样做,这样才更好狮子大开口。   王沛良探头过来, 只一眼,便神色凝重。   “高利贷。”   这居然是一份来自赌坊的高利贷。   上面写着王大胆向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 期限才过去几天,利钱就达到二两多。   真可谓是挣钱的速度赶不上还钱的速度。   “赌坊的套路。”王淳之唇角逸出一丝嘲讽道。   王大胆向赌坊借到的五十两干什么用了?左不会花到赌坊外面去。   也就是说,赌坊把五十两银子借给王大胆, 转眼又把他的钱从赌桌上赢了回去, 相当于他们的钱左手转右手,钱还是他们的钱, 王大胆却背负上了五十两的债务和越滚越多的利钱。   王老莫家, 一家人看着躺在床上修养的王大胆板着脸问道, “你真的向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么?”   刚被自家老爹废了双腿, 王大胆这会正是害怕的时候,他悄悄的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心虚的低头道,“……可能是借了吧,也可能是没借……”   在赌坊里面头脑发热之际,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向赌坊借钱想要回本的赌徒并不止他一个,只是这个时候的王大胆哪敢承认啊。   他现在眼前面对的不是别人,是他爹,打死他都不用吃官司的亲爹, 他自然横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的心口处泛着酥麻与疼痛,腿上的伤势让他的心里钻心的疼,现在却被突然涌上来的赌瘾给麻痹了半刻,继而转化为丝绵的痒意,一时间让他分辨不出是疼痛多一点,还是赌瘾带来的酥麻多一点。   王老莫是他的亲爹,哪能看不出来王大胆的言不由衷,他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那些钱你干什么用了?别说全都又输给赌坊了?”   他家现在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这也是他一直没出去的原因。   现在好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有,他躲不了了。   门外,王淳之问赌坊的打手道,“如果他们家拿不出钱来,你们真的会剁掉王大胆的双手么?”   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王大胆违约的后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后果自然是极其严重的。   赌坊的打手们以为王淳之怕了,当即冷笑道,“这是当然,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双手,又没本事赢钱。”   这是赌坊一贯的威逼手段了,毕竟不到真的走投无路之际,谁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从那些赌徒们就是卖妻卖女,也会凑够钱还给他们,然后继续深陷赌场,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有多爱惜自己。   而王大胆呢,他在镇子上面有房,又有妻女,家中还有薄田,这些都是王大胆身上能被赌坊看上的东西。   不把赌徒彻底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赌坊是不会放手的。   “吱呀”一声,王老莫开门了。   赌坊的打手们问道,“王大胆呢?叫他出来。”   “不出来也行,你替他把欠的银子还了。”   王老莫腰身佝偻,眉眼沧桑道,“我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这个我们来之前就知道,王大胆他镇上不是还有房子么,不是还有妻女么,往楼子里面一卖,你们再借借,这钱可不就还上了么。”赌坊的打手们不以为然道。   围观的村民们听了义愤填膺道,“王老莫,今个你要是应了他们,以后我们王家村就没你这号人了。”   “居然敢在我们家门口逼良为娼,我们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能不能把人给带走了。”说着就有村民们跑回家拿菜刀和锄头,把赌坊的打手们围起来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赌坊的打手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太过得意,有些犯众怒了,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我儿子违约的代价是什么?”王老莫并没有受到打手和村民们的影响,而是冷静询问道。   这样的代价,他们谁没听说过,就是因为赌徒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才会闻赌色变。   而现在,事情发生在他自己家里面,他一点都不意外赌坊打手们提出的条件。   “你儿子承诺,要是他没有按时还钱,就剁掉自己的一双手,老丈,你是选择卖房卖地?还是选择剁掉自己儿子的一双手啊?”赌坊的打手们不由得意道,这两条路,不管选择哪一条,对于这户人家都是走上了绝路。   “你们等着。”王老莫说了一句就直接关上了门,把村民们给急得不行。   “王老莫,你可别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别忘了你儿媳现在可还怀着呢。”   “大不了,大不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给你凑一点,把人给打发走……”有村民咬牙道,分外心疼的从怀里抠出几枚铜板来。   “一人都凑一点,赶紧把这些煞星给送走吧。”村民们咬牙往外掏钱道。   王沛良张了张嘴,想说这样是不行的,不能这样纵容赌徒,这样只会让王大胆在赌徒一道上越走越远。   “淳之,你赶快说点什么啊。”眼见往外筹钱的村民们越来越多,王沛良急道。   “看老莫叔能不能给我一份满意的答案吧。”王淳之不为所动道。   答案他要是不满意,村民们就是凑齐了钱,也救不了王大胆。   房内,王老莫闭上了眼睛,问王大胆道,“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么?”   “我有救了。”王大胆不由激动道。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那些掏钱帮我还钱的乡亲们。”王大胆嘴上不要钱似得说着好话。   妇人听了他的话心中一片悲凉,她把自己女儿挡在身后,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现在她万分盼望自己怀的是个男胎。   要再是一个女儿,一想到还要和这样一个男人行周公之礼,她就恶心的想吐。   王老莫亦下定了决心,转身接过自己老伴已经又磨了一遍的菜刀,看到菜刀,王大胆正欣喜的心情不由一顿,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爹,爹,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   他母亲眼中流着泪,过去按住他,“儿啊,这辈子是爹娘没有把你给教好,下辈子,下辈子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不——”王大胆眼中流出血泪,凄厉喊道。   门外的众人不由吓了一跳,赌坊的打手们更是顿觉不好,“那个老头该不会选择让他儿子赔给我们手吧?”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亲儿子啊……。”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没底。   之后又听见王大胆的惨叫声,让外面的人心高高的提起。   再也等不下去了,赌坊的打手们立马破门而入,村民们也顾不得阻拦他们,也跟了进去。   只是已经晚了。   王大胆的双手已经被剁了下来,以现在的医术,接上是不用想了。   赌坊的打手们全都惊骇的睁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会亲眼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不过震惊之后他们彼此面面相觑,所谓的剁手只是用来逼迫人卖光家产还债的手段而已,他们赌坊没事要赌徒的手干什么用?   “好了,这是我儿子违约的代价,你们带回去复命吧。”王老莫把王大胆的双手递给他们道。   白纸黑字的契约,由不得他们不认。   当着王家村村民们的面,几名壮汉颤抖着嘴唇,把王大胆当初签订的那份契约给撕的粉碎。   王淳之趁机问道,“王大胆还签了别的赌坊契约么?”   “有……没,那份契约基本不做数的。”几名壮汉道,满头大汗,想赶紧离开这块血腥之地。   “什么契约?”王沛良刨根问底道。   “是给赌坊拉人的松散契约,拉一个人留在赌坊中,他可以得十文钱的赌资,并不强制。”   村民们听的眼冒火光,十文钱,他们一个人居然只值十文钱。   瞬间,村民们对被剁了双手的王大胆的同情心去了大半。   “那个,我们能走了么?”几名大汉使劲咽着唾沫道,看到小孩子对这种血腥场面没有一点反应,他们反倒害怕起来。   这都是一村子的狠人啊。   “走吧,你们不是还要回去给主人过目么。”王淳之语气冷淡的送客道,几名大汉听了连忙带着血淋淋的赌徒代价离开。   王沛良这才注意到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彻底晕过去的王大胆,“莫叔,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儿子,就赶紧给他止一下血吧。”   王老莫闻言神情微动,正要起身之际,王淳之向他抛来几株草药,“止血草,嚼碎了涂抹伤口处可以快速止血。”   “谢谢族长。”王老莫感激道,忙不迭的把草药塞进嘴中咀嚼。   “去通知王家村的全体村民们,让他们来祠堂外开大会。”   “今天王家族规和村子里将会添加上一条新的规定。”王淳之道。   村民们一听,就预感新的族规会和赌博有关系,连忙跑去通知更多的人。   另一边,几个赌坊打手带回去一双新鲜有余温的双手,可把赌坊的幕后主人给惊到了。   “那个王家村的人,还真是狠啊。”赌坊主人看着这少有的一份赔偿嘴角抽搐道。   “既然人已经付出相应的代价了,那这事就算了了。”毕竟他开赌坊只为求财,虽然不乏手段,但到底不是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强盗土匪,不会没有任何顾及的杀人。   只是,关于王家村这个名字还是在他心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第25章   不同于扬麦场上的聚集, 在祠堂门口让氛围凭添了一份肃穆。   这次来的不止是王家的族人,还有外姓的村民们,众人心中惴惴,尤其是那些零散的外姓村民们, 来到王家祠堂前,感觉先天就低上了一头。   “族规我们知道是什么, 但是村规又是什么?”村民中有人疑惑道。   比王家人更加敏感的外姓村民们想了一下道,“顾名思义,族规是用来约束王家的人, 村规可能是用来约束我们这些外姓人的。”   毕竟王家村并不止王家一个姓, 王家的族规管不到外姓人的头上去。   能对外姓人行使权力的名头也不是王家族长,而是王家村的村长。   “村长他该不会想把我们给赶走吧?”有外姓村民心里一沉, 不由担忧道。   他们本来就是外来户, 在王家村的根基很浅, 更别说王淳之之前已经开了赶人的先例, 这让村民们心中有些躁动起来。   “应该是关于赌博提出的族规和村规,就算规定了,和我们的干系也不是太大。”毕竟他们家又没有人赌博。   “这倒也是,如果是关于赌博的族规和村规,的确该出一个规定了,要不然村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村民们不禁心有余悸道。   王大胆曾经那么的有钱,让村子里面大多数的仰望,可就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不仅把家产全都挥霍一空, 甚至还欠下了赌坊的高利贷。   那个数额高的简直让收入并不怎么样的村民们现在都还头皮发麻。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王淳之带着王沛良站出来。   这一次,王善才老爷子和众多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和村民们站在同一侧,毕竟是立新的族规,他们再站在王淳之的身后就有些不合适了。   郑琇莹站在余金花的旁边,看着众人对面气场稳重,身上毫无一丝怯懦的王淳之,回想起自己娘家突逢大变期间,那个时候家中的男人们都被朝廷打入大牢,只剩后宅女眷们想尽办法寻找着一条生路,年幼如她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对自己和家族的未来满眼茫然之际,是她刚订婚没多久的未婚夫王淳之登门把她提前给求娶走,让她成为外嫁女逃过一劫。   她何其幸运,在家族落难之际,自己未婚夫不仅没有退婚对她落井下石,反而救她脱离即将到来的苦海。   相比之下,同族的姐妹们命运就差了许多,订婚了十几个女孩子,就只有寥寥几人还愿意信守承诺,其余的皆忙不迭的上门来退婚,无情的态度让人心冷寒至极。   外嫁女不会受到流放的牵连,在室女则需要跟随着家人们一起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受罪,许多本该可以免除苦难的家族女子被自己的夫家打入尘埃,危难之际,她们看到了太多的人心,纷纷心灰意冷。   有人对比做衬托,郑琇莹才明白王淳之当初的举动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这是一个能够让她依靠后半生的可靠男人,尽管他现在的身体还很单薄,却给郑琇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王淳之在王家祠堂前宣布道,“王家家族的第二条家规:凡王家子嗣,皆不得沾染上黄、赌、毒三种陋习。”   “如有违反者,处罚如下……”   听到最轻的处罚都是赶出王家,在场的王家族人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捏了一把虚汗。   到后面,甚至还会因为他们祸及了多少人给予更加严厉的惩罚。   王大胆的断手腿残到王淳之这里居然连中等的刑罚都算不上。   王老莫听了不禁喉间干涩,不知道等会王淳之会怎么处置王大胆。   好似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王淳之看了他一眼,道,“鉴于王大胆有贼心,却没有成功祸害到别人家,又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今后也将不良于行,这次就不把他赶出村,希望他的父亲以后能够做好监管之职。”   王老莫身体紧绷,连忙向王淳之保证道,“我们一家绝对会把大胆给看好的。”   他知道,自己要是看不好儿子,族长不介意替他管教儿子。   这次是他下手太快,导致族长的处罚没有到位。   但是像他这样能下狠手管教自己儿子的父亲能有几人?   大部分的长辈都是护犊子的,有时候哪怕明知是自己孩子做错了事,也会眼瞎似得选择庇护。   想必这才是族长推出这个族规的真正意图。   接下来王淳之念村规,和王家家族第二条族规听上去差不多,沾上了黄、赌、毒的村民们将会被赶出村子,惩罚却不如王家族人来的重。   这让那些一直提心吊胆的外姓村民们着实松了一口气。   心神放松下来,他们也有兴趣对王淳之说的黄和毒感兴趣。   赌因为王大胆一事,全村已经人尽皆知它的危害,但是黄和毒,他们实在很好奇为什么能够和赌一同并列。   “黄,通“淫”,可以简单的概括为色心,比如去青楼喝花酒,面对美色走不动道,色令智昏,做出违反常理的事情,都算。”王淳之面色严肃正经道。   人群里,小姑娘,大媳妇们听的脸红不已,男人们听了则哈哈大笑道,“族长,你太多虑了,咱们可没钱去找别的女人。”   “那以后要是有钱了呢?”王淳之反问道。   正在哄笑的男人们声音戛然而止,“有……有钱自然……那啥啊。”   谁敢保证自己一朝显贵不纳二色?虽然他们现在都没钱,但是不妨碍他们幻想自己有钱以后,手里有地有房,家里有粮,怀里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快活赛神仙的日子。   这个态度让不少女人面上带笑,手却悄悄的伸到自家男人的腰际去掐那块软肉。   身为女人们,她们自然是极其拥戴这条族规的,因为这是在保护她们的地位,毕竟有色心,并且还表达出来的女人数量是极少的。   而男人们则苦不堪言,深恨自己一时嘴快,居然把心底的实话给说出来了。   回去以后可有的罪受了。   “至于毒,并不是毒药之类的东西,等以后见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它非常的危险。”王淳之道。   现在市面上的毒品,首当其冲的是京城达官显贵们分外推崇的五石散。   五石散被发明出来的初衷是给病人治疗使用的,可谁知会被后人给开发出别的用途,并且还添加了让人上瘾的功效。   这也是王淳之不愿留在京城的原因之一。   在回来之前,他在京城见到过不少聚众吸食五石散的场景,它让京城最上层的那些人生活作风越发靡靡。   五石散吸食以后可以麻痹人的精神,让人的精神飘飘欲仙,像极了人们幻想出来的得道成仙。   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就王淳之看到的,上至帝王百官,下至贵族世家,皆以吸食五石散为傲。   毕竟五石散的价格不便宜,吸得起五石散,可以从侧面证实他们雄厚的财力。   五石散吸食过多会让人变得体弱,毕竟它的初衷是一种药,正常人没病却长期服药,时间一长,自然给你整出病来了。   最让人心惊的是它会消磨人的意志,而现在被消磨意志的,却是这个帝国最顶尖的那批人。   如果人人都不再对自己的职位上心,人心涣散的话,帝国难道还能依旧稳如泰山?   当然,别说现在的王家村,就是镇子和县城里也没有出现五石散的踪迹,毕竟那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一种奢侈品。   而当王沛良得知京城的现状时,牙齿下意识的打起架,浑身如坠冰窖。   五石散的危害是巨大的,但是现在除了少数几个清醒的人,别人都相信那是一个好东西,这才是让人最痛苦的事情。   是以,王家家族的第二条家规,就是黄、赌、毒并列。   它们对人们共同的危害,就是能够从一个上瘾的人手中快速的搜刮到财富,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坏掉一个家庭。   这样的人,王淳之自然是不会欢迎的。   其他地方的人他管不到,自己手下的人自然可以进行管理。   新的族规和村规并没有对村民们造成任何的影响,毕竟这三种东西,任一一种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不是谁都像王大胆一样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胆子去发天降横财,大部分的村民们一年到头的收入,并不足以他们任意挥霍。   “这条新的族规给外面的那些族人也送过去。”王善才老爷子道。   王家是耕读世家,读书走出去的读书人并不少,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为官身,却还是需要听从族中管理的。   “还有他们后面三个月的花销,也得送过去。”每次说到这个问题,王善才老爷子就头疼。   为了保证自家的根基,王家的大部分族人都只务农,至于从商会跌落为社会最底层的商贾这类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自然的,依靠土地的收入,王家的家族自然富裕不到哪里去。   已经踏入官场的王家族人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这些族人自然也得为朝堂的他们提供日常人情来往的各种开销,以便让他们在官场上能更进一步。   没有来自家族后方的支持和用钱财开路,只依靠自己每个月的俸禄混官场,除非你有不一样的机遇,要不然少不得坐冷板凳。   这也是寒门贵子们在朝堂之上难以出头的重要原因之一。   人脉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面没有足够的钱,结交不了更高层次的人,维持不了彼此之间的往来,自然得不到更好的帮助。   而那些真正踏入朝堂之上,寒门出身的官员们,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来自富商或者世家们的支持。   这是那些有钱人对身具才华的投资。   用了别人的钱开路,功成名就以后自然少不得为别人办事。   这个标签一旦贴上,基本是洗不掉了,那些成功投靠世家大族的寒门们也不想洗。   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很少会有人拒绝。   就连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的王家,在丰收之际也会资助周边一两个有才华的学子。   当然,说王家穷,是和那些世家大族们做对比,对比周边方圆百里,王家家族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碾压周边的普通人绝对绰绰有余,可是把家族的钱都投入到官场上面,用来资助家族子弟们上升,那再多的钱也不够看。   “以往资助家族子弟的标准是什么?”王淳之问老爷子道。   “按照他们目前的品级。”   “比如你爹,目前官居正三品,是我们王家家族目前最高的,他每次拿到的钱也是最多的。”   “紧接着就是一个官居副三品的家族子弟,也只有一个,下面就是正四品……副四品……”   品级越往后,人的数量也就越多,所能得到的家族资源也就越少。   王淳之的父亲官居正三品,可以得到家族一千两银子的支持,到了七品官员,就只能拿到十两银子。   当然,职位越高,相应的开销自然也就越大,按照品级给钱还是很合理的。   只是,王淳之翻看着家族为官子弟的晋升履历,眉头皱起,“爷爷,你有没有跟踪过那些人,看他们把钱都用到哪去了?”   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有人的职位却十年都没有挪动一下。   朝廷官员三年一次考核,一共就只有三次机会,十年的时间都没动弹一下,说明这个人的官途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 第26章   就算是同等级的官职, 一个潜力已经彻底耗尽,一个还有上升空间,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是巨大的。   这个时候再给他们一样的资源,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 老爷子先是一愣,而后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   “先按照他们原有资助的基础上略做增加和删减。”王淳之道。   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这个时候就只能精打细算,合理的分配每一份资源。   看到王淳之这样, 王沛良道, “我们就不能做生意么?”   “没什么比做生意更挣钱的了。”   种地所能得到的资源是极其有限的,更别说家族内的钱财大部分还供应给了在外面为官的子弟们, 导致族内现在除了孩子们的基础教育以外, 生活一点都不富裕。   王淳之道, “那些世家大族们和我们一样, 也是以土地为根本。”   “那他们为什么能那么的有钱,而我们则这么穷?”王沛良心中疑惑道。   “一,他们家里土地的面积是我们王家家族目前的十倍、百倍之多。”   王沛良泪目,忘记地主和地主也是不同的。   “二,他们暗地里有来钱的营生,明面上也有很多源源不断,却细水长流的商铺进账。”   “他们为什么能做生意?”王沛良惊诧道。   “事实上我们王家也有不少生意,比如各种店铺之类的,出面负责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们, 我们王家和别的世家一样,家族子弟是不被允许沾染这个的。”   自家的弟子自然是要读书为重的。   王沛良瞪大眼睛听着这些家族机密,这些东西是他生活多年都不曾接触到的。   他知道,这些信息一直都被限制住,只有极少数有身份的人才会知道。   而王淳之就是有身份权限的那个人,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沾了光。   如果不是王淳之,恐怕他也只会以为一个家族会非常的简单,哪怕想要看到其中的弯弯道道,那也得很多年以后,他身居高位才有一定的可能性。   莫怪那些世家族长们从不入仕,光是家族里面的事情就足够忙碌了。   “我们王家目前都有什么类型的生意?”   “首先是布匹、酒楼、首饰铺子这些比较常见的,像那些赚钱的钱庄、私盐、铁矿之类,都没有涉猎,以我们家族现在的规模,也挤不进去。”   想要分到美味的蛋糕是需要资本的,那些世家大族们动辄数百年的底蕴,蛋糕早就被他们给瓜分干净了。   除非天下大乱利益再一次重新分配,要不然现有的固定格局不会轻易被打乱。   王沛良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家族的商铺,提议道,“比如布匹,我们可以推出新潮好看的衣服。”   “然后转眼之间就会被心灵手巧的女人们给模仿出来了,在女人大部分都会针线活的时代,卖成衣是很亏本的。”   因为穷人都是节省的,扯一匹布和买一件成衣,两者之间的价钱差距是巨大的。   “酒楼我们可以按照五星级的酒楼来布置。”王沛良没有气馁,继续说道。   “你会布置?”王淳之看他道。   “我……不会。”王沛良不由沮丧道。   他只有一个大概的点子,但是一到具体步骤,却实施不起来。   “那首饰铺子呢?”   “主打珍珠、玳瑁、玉石类饰品。”王淳之道。   “珍珠?是从海里面捞出来的么。”王沛良睁大眼睛道。   王淳之点头,“山东近海,是珍珠的盛产地之一。”   “那盐呢?我们离海这么近,不能插一脚么?”王沛良兴奋道。   “自己吃可以,一旦贩卖,就会被那些有靠山的私盐贩子举报,把事情捅到官府那里,身上会沾到腥。”   “他们贩卖私盐已久,环节早就被他们打通,吃官司我们赢不了的,喏,你看这份资料。”王淳之递给王沛良一份有年头的资料。   老爷子年轻时又何曾没有想过往私盐里面掺和一脚,他们山东背靠大海,资源丰富,晾晒海盐贩卖这个念头就这么升起了。   那个时候,王家家族还不像现在这么势大,朝廷的官员也没有现在这样腐坏,贸然和那些强横世家对上的结果就是年轻的老爷子被人按在地上不停的摩擦。   王家为耕读世家,身为王家的少族长,老爷子的学问不用说,可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被那些世家给彻底的阻断了仕途之路。   不过世家并非朝廷,无法禁止老爷子的后代读书科举,直到后来王淳之的父亲步入朝堂之后,才稍微突破了那些世家们的联手封锁。   “琅琊颜氏,琅琊张氏,琅琊徐氏,琅琊马氏……,这简直就像是把我们琅琊王氏给联手包围了。”王沛良嘴唇颤抖道。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做生意他不是那块料,现在看王淳之估计也悬。   生意非常赚钱,要是会做生意,王淳之估计早就做了。   “你想的没错,我的确不会做生意。”王淳之落落大方的摊手道。   不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做事情就一定能够成功的。   生意对他们两人来说是一个绝对陌生的领域,王沛良还记得一些做生意的小窍门,王淳之早就在末世的无尽厮杀中把那些对他无用的东西给彻底的舍弃掉了。   “不过比起他们来,我们这边也同样拥有一个绝对的优势。”王淳之道。   “你是说你的异能么?”如果真要说独一无二,王淳之的木系异能绝对称得上了。   “没错,我的特长就是种地,天下大乱之际,什么都没有粮食来的重要。”   “至于我们现在担心的钱财问题,只要支撑过这一段时间,以后应该就没有这个烦恼了。”王淳之道。   王沛良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淳之眸色幽深沉静道。   两人讨论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上。   既然无法展开大范围的生意,那就只专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地里面的粮食有王淳之异能喂养,又有充足的水源灌溉,看上去精神饱满,颗粒分明。   它们体内的能量丰沛而又内敛,外表看上去和别的粮食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有等王淳之把全部的粮食都喂饱以后,才会让它们的个头快速的上窜。   伴随着王家村的书信寄出去,河水的水位线开始上涨了。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非常的明显,要不是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做了标记,都还不知道河水已经开始涨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水多的时候,村子里面已经修建好的蓄水池已经可以开始蓄水了。   消息一出,全村人都翘首以盼着。   这让隔壁的牛家村和余家村的村民们羡慕不已。   眼睁睁看着河水从他们村旁流淌,他们却没有东西拦截住,这让贯会节省的他们感到心里在滴血。   “好了,别顾着羡慕别人了,我们还是先把自己村手头上要紧的事情给解决了吧。”牛家村的村长收回自己羡慕的目光,开始处理自己村的头等大事。   和粮食充足的王家村不同,他们牛家村的土地面积只是寻常,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这段时间村子里面越来越多的老人为了不拖累家里面的孩子选择走向了山林里。   这事一出,可把牛家村的村长给急坏了,纵使那些已经没有了劳动力的老人们对于村中的人口税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是多年的乡里乡亲,他这个当村长的怎能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去山里面送死。   狠下心,他们决心组织村子里面的人手,带上足够的武器去山林深处看看,一来说不定能找到那些老人,二来则是村子里面的粮食已经快要见底,他们不得不将主意打到身后的大山上。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不管是山还是水,其本身是具备着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山林,谁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样的猛兽。   余家村,村民向他们的村长提议道,“村长,我们打听了一下水泥的价钱,只要我们勒紧肚皮省一省,今年勉强也能做出一个蓄水池来。”   “有了蓄水池,我们今后耕种就再也不用看天吃饭了。”   余家村的村长听了神情微动,“好,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们也就跟着做一个蓄水池。”   “不过我们村并不需要像王家村建的那么大,他们村的地多,咱们村的地少,我们可以建一个小的蓄水池,这样还可以节省掉不少材料钱。”余家村的村长道,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下,就意味着他们余家村接下来将会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可是只要想一下蓄水池是能用很多年的,就没有那么心痛了。   余家村的村民们纷纷筹钱,余家村的村长则来到王家村向王淳之讨教修建水渠的经验。   王淳之听了把自家村子修建的蓄水池数据给了余家村的村长,“这个你看完以后,看周边还有没有想要修建蓄水池的,可以把这个给他们看,至于水泥,你们得跑远一点去购买了。”   “多谢王家村长,我们周边这些小村子底蕴比不上王家村,做下这个决定,说真的,心里非常的艰难。”   “不过只要一想河里水多的时候把水给存储起来,旱时能救活地里面的庄稼以后,现在苦上一点绝对是值得的。”余家村的村长笑着对王淳之道,眼中却闪烁着一层水光。   王淳之心情有些沉重的送余家村的村长离开,手上一抹绿色一闪而过。   他低头看着自己至今才二阶的木系异能,不够,还远远不够。 第27章   在前世的末世中, 他是基地中少有的木系九阶强者,一个人就完成了对华夏基地数十万人粮食的供给。   可是现在,他连一个村子的粮食都无法快速种植。   低阶异能和高阶异能之间的力量是天差地别的。   如果王淳之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稍微会种一点地, 只够自己温饱,他自然不会去忧心别人。   可是现在, 伴随着体内异能慢慢的回归,随之被唤起的还有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责任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的能力让他再也做不到独善其身, 却也不能立马做到兼济天下。   在中间的位置不上不下的卡着, 这让他心中感到一阵无力。   “听说牛家村组织村民进山了。”王沛良过来报告道,神情有些蔫哒。   一说到牛家村, 他就想起那对老夫妻, 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家进山饲虎,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帮助他们的那种感觉让王沛良心里面的憋闷的慌。   他想宣泄, 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做。   王淳之已经调节好了心情,对王沛良传播过来人的经验道,“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哪怕是救世主,也不可能救助的了所有的人。”   “想帮助他们不是不可以,但并不是现在。”   他们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囤粮,囤粮,囤积更多的粮食。   王淳之对自己体内的异能更进一步的压榨, 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郑琇莹敏锐的察觉到了王淳之脸色泛着一股苍白。   她皱眉,问把王淳之给送回来了王沛良,“良子,你和夫君今天去哪了?”   身为王淳之的妻子,郑琇莹很少有这种态度强硬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郑琇莹就像是一个温顺至极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般的存在。   前提是别惹到了她。   王沛良心里不由一毛,明明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但是身上的气场却不可小觑,他道,“淳之哥今天玩的太累了,嫂子你赶紧让淳之哥好好的休息吧。”   “至于我们去哪玩了,你还是让淳之哥自己告诉你吧,我不好在背后嚼舌根。”王沛良毫无愧疚之心的甩锅道,说完以后就直接开跑。   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睡着的王淳之闻言明智的装睡。   他给郑琇莹解释不清楚什么是异能,什么是末世,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闭眼沉思间,王淳之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郑琇莹给温柔的褪下,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好奇的游走着,这里捏捏,那里按按的。   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王淳之绝对已经被撩拨出了火气。   突然,郑琇莹的鼻子在王淳之的嘴边轻嗅起来,并没有闻到酒味,她摸了摸王淳之苍白的脸色,开始动起小手给王淳之揉捏起了脸颊来。   没一会,在郑琇莹的努力下,王淳之的脸上充血,恢复了表面的健康和红润。   像是春风拂过心尖,在那股独特的舒适中,王淳之真正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淳之醒来,刚准备起身穿衣,如墨般的长发就勾到了郑琇莹的手指。   郑琇莹的指尖动了动,也醒了过来。   王淳之对她道,“你接着睡吧,等到饭点再起也不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郑琇莹忙到了很晚,当然,效果也是喜人的,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精力比之以往更加的充沛。   “夫君,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郑琇莹直接开口问道。   夫妻两人不需要绕太多弯子,这是她出嫁前夕母亲对她最后的闺阁教导。   郑琇莹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行事的。   王淳之不想骗她,道,“我和良子昨天在地里看粮食,你也知道,我说过让地里面粮食增产的话,水渠和蓄水池忙完了,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郑琇莹对于农活是一点都不懂,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太劳累了。”   “不会,等这季的粮食收割完以后,我以后就能清闲下来了。”王淳之对她道。   这次他之所以耗费异能,无非就是那些庄稼已经都长成了幼苗,而把它们从种子时期开始改变,所耗费的异能将会大大的减少。   不过这也是锻炼异能的一次好时机,可以让他榨干再充满,异能快速的进步。   白天王淳之不好到地里面活动,就去看蓄水池的进展。   蓄水池被建设的非常高,储水量巨大,全都靠着村民们一桶桶的把水给提上去的。因为水深,蓄水池是禁止让小孩子们靠近的。   不过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并不在此列,两人去看蓄水池,里面的水基本已经全都装满,仔细看,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   小鱼以水中的浮游生物为食物,它们的饭量很少,可以活很多年,是百姓们为了检查水质特地放进去的。   还有水井这类同样重要的水资源储备,里面也有活的水生物活动,就是为了让村民们更好的做出判断。   比如有人在水井里面投毒,水里面的鱼儿自然会死去,相当于变相的通知百姓们水出现了问题。   “族长,良子,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啊。”王三过来找他们道。   “怎么了三哥?是出什么事了么。”王沛良没有回头,淡定的问道。   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些比较寻常的小事已经无法影响到他的情绪了。   “唉,还不是王大胆。”说到王大胆,王三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一些不挨边的村民们来说,王大胆赌博的事情已经算是彻底的过去了,可是王三差点就步入了王大胆的后尘,平时就算告诉自己不要再在意了,也会不自觉的去收集有关于王大胆的种种信息。   “老莫叔现在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你们不知道,那个王大胆手腕结疤不疼了以后,他居然还想再去赌。”说到这里,明明是大热天,王三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是没有看到王大胆的那股疯狂劲,腿不能走了,他就爬出门去,要不是老莫叔及时回来,他恐怕已经爬到他家大门外面了。”   “明明都那么的惨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放下害人的赌博,我实在不明白。”王三疑惑道。   “因为不管是断腿还是剁手,只给他带来了身体的疼痛,除非伤疤能够一直流着血,让他处于极度的疼痛中,要不然等伤口不疼了,他心里面的赌瘾就会占据上风,会让他再次接触赌博。”王淳之一点也不意外的说道。   王大胆当然知道继续赌博下去他会没有好下场,可是身体的疼痛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未来的疼痛还没来得及加身,没有外力的威胁下,赌瘾重新出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王三听了愕然道,“族长你是说老莫叔只能留的下王大胆的身,却留不住王大胆的心?”   “的确是这样。”虽然这句话这个时候用来形容父子有些奇怪,但是却非常的贴切。   王大胆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   手被剁掉,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大一点的疤吧。   “那王大胆还能救回来么?”王沛良皱眉道,以前他知道赌徒是疯狂的。   但是你都没了两只手,又双腿残疾的,居然还想奔向赌博的怀抱,这让王沛良对赌徒的疯狂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还有必要救么?我之所以会把他留下来,就是用来给后人做警醒的。”王淳之道。   王沛良不由抽了抽嘴角,只觉得王淳之的心比他想要中的还要黑。   “总是让他在家里闹腾也不是办法,家里不是孕妇就是老人,偏偏他们还不能放弃他。”王沛良叹气道。   他并不是同情王大胆,而是心疼老莫叔都一把年纪了还被儿子这么的折腾。   王大胆陷入赌博并不是他的错,可是现在却需要他们来承担后果,反倒是那些真正丧天良的一点都没被影响到。   “让他安静的办法……”王淳之想了一下,对王沛良,“你会做麻将么?正好他家有四个人,让他们一块在家搓麻将吧。”   “啊?”王沛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话题怎么突然就转移到国粹上了。   “这不是还让他继续赌博么?”王沛良下意识道。   “没有钱怎么能算赌博,让他在家里能自娱自乐就不会闹腾了。”王淳之道。   “这倒也是。”王沛良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麻将有条、筒、饼、万……东南西北风、白板红中,一共多少张牌来着?”   “哪怕记错了也没事,反正麻将新问世,规则什么的可以任你来制定。”民间现在并没有麻将,但是却有和麻将类似的牌,不过他们并不熟悉。   “我还是努力想起来吧,我对麻将并不感兴趣。”王沛良摸了摸鼻子道。   至于麻将的材质,石头什么的不好雕琢,直接用厚竹片就行,刀一刻,再用墨点缀一遍就行了。   没过几天,王沛良就把一整套的麻将交给了王老莫,把他从王大胆的折腾中成功解救了出来。“这是赌具。”没了两只手的王大胆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两个光秃秃的手腕。   哪怕身残惨至此,赌博还是第一时间占据了他心头的上风。   王老莫心中感到悲凉不已,“从今以后,我和你娘还有你媳妇陪你在家一起打麻将。”   王大胆张了张嘴,觉得在自己家玩的实在不够过瘾,也赢不了钱,但他明白,这是他爹对他最后的底线,他不听也得听。 第28章   麻将的规则简单易懂, 几圈打下来就能了熟于心。   王大胆上手一模麻将,身体激动的直颤抖。   就像是内心深处一直在渴望的东西被满足,他的心灵忽然就宁静下来了。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外表,摇摆的跟得了疯癫病似得。   眼中透露出来的灼热和疯狂之色让家中三个大人看的心惊不已。   他们三个没怎么接触过麻将这类的东西, 上手不如王大胆来的快,刚开始的时候, 他们输多赢少,等后面玩的多了,摸索除了一些心得后, 就轮到王大胆只输不赢了。   再次输了一局, 王大胆猩红着双眼怒吼道,“这不公平, 你们三个在联手对付我一个!”   麻将桌上一共就四个人, 他们三个人一联手, 怎么可能还会有他的赢路。   “赌博就是这样的, 你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王老莫道,几圈麻将打下来,既开动了脑筋,又放松了精神。   一家人在一起玩又不赢钱,也够不到赌博的档次,最重要的是,玩起麻将以后,王大胆真的安静了下来。   “赌博才不是这样的,输赢靠得都是自己的实力。”王大胆不服气道。   身为一个赢过钱的赌徒, 王大胆坚信自己是靠自己的本事赢的钱,而不是村里人所说的赌坊的幕后操作。   因为一旦承认这个事实,这将意味着他的曾经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然想紧紧的抓住手上的最后一点东西不放。   王老莫的心思并没有那么细,完全没有察觉到王大胆的敏感,“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你也承认是靠自己能耐输的牌吧。”   王大胆面皮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自己认定的事,打肿了脸也要继续撑下去。   伴随着麻将在王家村的出现,既能玩的过瘾,也不用拿钱设赌局,很快的,麻将就作为一件消遣的娱乐传遍了整个村子。   比起高雅晦涩的棋局来,麻将对于众人来说就好理解多了,四个人凑齐一桌麻将,下地干完活以后,就在树凉下摆上一张桌子,可以让人随时离开和加入,互动性非常的强。   当然,既然是游戏,自然也不乏能够作弊的手段,不过到目前为止,王家村还没有专门研究麻将的村民们出现。   对于村民们来说,他们的本职,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种地。   看着地里面的庄稼,树凉下,几名村民赤着上身,手中摇着大蒲扇扇风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地里面的粮食长的很壮实?”   就这几天内,地里面的庄稼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快速的生长着,可把他们给喜的合不拢嘴。   因为地里面的庄稼都是一块长起来的,村民们想了一下,把它们的生长状况给推到了水渠的身上去,“今年的地浇灌的比以往都要深,庄稼喝足了水,自然会个头猛窜,就像孩子们一样,只有吃饱了,他们才会长高。”   以前人工灌溉,哪怕不停的往地里面担水,最多也就只能湿透一指的土地,可是现在有了水渠,地被浇灌的更加透彻,能让他们的脚都陷进去。   说到这里,就有村民庆幸道,“还好村长当初提议给村子里面修建水渠的时候我们参加了,要不然现在哪能这么轻松啊。”   也还好,一整个村子的人家都有参加,水渠修建到了所有的地头,一家都没少。   所有村民都很庆幸,庆幸自己家参加了修水渠,要是没有参加,水渠没有修到自己地头上,他们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家的地能浇灌的那么省力,自己则还苦巴巴的去担水。   对于这点王翠翠最深有体会,她家里面没有成年的男丁,上面的公婆又已经年迈,地里面需要浇水的时候,都是她一担担的往地里面挑水,女人体力上天生不如男人,一天下来,男人能灌溉一亩多地,她却最多只能灌溉几分地。   现在好了,家里面只需要一个人在河边灌溉,她再守在地头处接水,可比以前极大的节省了人的时间和体力。   虽然还没有别人家男人干的活多,但是比起以前来可好太多了。   “翠儿,翠儿,你快过来,我给你说个大喜事。”王胖婶在地头上高兴的冲着自己的妹妹招手道。   王翠翠抿了抿唇,走过去道,“姐,啥事?”   她知道,她姐嘴中的好事,往往都和她的亲事有关。   果不其然,王胖婶喜气洋洋的对自己妹妹道,“我这次可给你寻摸了一个好人家,非常的适合你。”   王翠翠打断她的话道,“姐,你知道我不想再嫁人了。”   “一旦再次嫁人,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还有公婆,他们也不能没人照顾。”   这话王翠翠说过很多遍,她把家里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却唯独没有考虑到她自己。   王胖婶身为她的姐姐,自然更加心疼自己已经苦了半辈子的妹妹。   “哎,你听我把话说完啊,这次给你介绍的那个,他不是娶妻,而是入赘。”   入赘的男人自然就不会像娶妻那样挑了。   “姐,他为什么要入赘啊?”王翠翠惊讶道,要知道这年头男人入赘,名头既不好听,也得不到什么体面的。   就像姑娘嫁到别人家里,遇到家风的不好的会受到折磨一样,男人入赘的日子也都很苦,男人对此是很抵触的,宁愿打光棍,也少有入赘的。   “还不是因为穷闹的。”王胖婶说道,“我这次给你说的这个人挺好的。”   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王胖婶可是把男方的底细都给打听好了才过来的,“他们村子离我们村子也不远,我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在自己村子里面的风评挺好的。”   “他在家排行第二,有兄弟三人,如今老大和老三都已经成家生子,就他一个人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个。”   “按理来说,当初本该他先成家的,可是他家的钱不够,他就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弟弟起新房。”   “之后他父母病了,为了给老人看病,他向人借了不少的钱,最后老人还是去了,他也欠了一堆债,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还清。”   “他为人勤快能干,身上现在又没债了,这不他大哥就想给自己弟弟找个妻子了。”   “虽然他现在没什么钱,可是只要人不懒,日子就过得不会太差。”   “你可以先回去探探你公婆的口风,他们要是同意,就直接定个时间相看了。”   王翠翠低头道,“姐,你说的好听,可是人家那边未必会愿意。”   还是头婚,为人勤快又很有孝心,总觉得和她的条件不般配。   她配不上人家。   “你啊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呢,你有时候也真该为自己想想了。”王胖婶对自己妹妹头疼道。别看村子里面的交通不是很便利,但是消息的传播速度却非常的快。   前脚这事才刚说出来,后脚就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男方是谁,但是村里人还是知道王胖婶给自己妹妹介绍新的相看对象了。   就连没怎么特意打听关注八卦的王淳之和王沛良都听了一耳朵。   村民们大部分都是祝福的态度。   毕竟他们也都觉得王翠翠一个女人这些年太苦了。   王淳之的关注点则和村民们的不同,“如果是入赘的话,男方的户籍得迁过来我们村吧?”   “这事可不一定,我听说很多入赘女方家的男人都不会把户籍迁到女方名下,等女方父母过世以后,不少入赘的男人都会把妻子给带回去,然后把孩子改回自己的姓氏。”王沛良皱眉道。   说好的入赘,结果一旦女方的靠山没有后,男方就会露出丑恶的嘴脸。   而女人呢,又何尝不因为父母的离去而感到气短,为了以后的日子,只得接受男人的翻脸和毁约。   因为这些都是常态,给自家闺女入赘一个夫婿,等老人百年之后也不一定能守得住,是以那些没有男丁的百姓宁愿过继一个族中的孩子,也少有给自己女儿入赘的。   就是迫不得已选择了为自家女儿入赘,也会对男人防范的紧。   两者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种恶因,得恶果吧。   “朝廷律法对女户和男方的入赘有规定,但现在几乎已经没人遵守了。”   “是因为上面的人不作为,所以下面的人才会如此猖獗的。”王淳之不由冷笑道。   这些东西都在官府本应管理的范围内,可是他们却视而不见。   “这个世道的主流是男尊女卑,那些官府的人都是男人,自然会向着男人一边,哪怕有人告到官府,也几乎全是女人吃亏。”王沛良抿唇道,哪怕他也同为男人,却也看不起那些撕破契约,没有一点契约精神的男人们。   有种你在那些老人们生前就横啊,那样还算有血气,非得等到老人去后,只能对女人硬气的起来,这样的男人,实在让人看不上。   “走吧,去看看,别的地方咱们管不到,在王家村,我这个族长还是能做决定的。”王淳之道。而王翠翠家中,孩子们虽然都还不大,但是已经都非常的懂事,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两位老人则在家喂养着鸡鸭,可以贴补家用。   那条消息比王翠翠到家的还快,这让两个老人听后一直在院子里面呆坐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爷,奶,你们快看,鸡蛋。”一个小姑娘捧着一颗她巴掌大小的鸡蛋跑过来让他们看。   两位老人这才稍微回神,看着孙女下意识的乐呵道,“好,今天晚上给你们做炒鸡蛋吃。”   “真的,那太好了。”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非常的高兴。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家就算养鸡养鸭,下的蛋也会存起来拿到集市上卖,自家用来吃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看着兴高采烈的孙女,老人张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妮,你娘亲这么辛苦,你想不想要一个爹爹帮她分担一下啊?”   “爹爹……。”王小妮听的睁大眼睛。   她爹爹不是已经埋进土里了么?   孩子早就懂事,王小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家爷爷奶奶说的应该是她娘亲再嫁的事。   “爷,奶,不是没人愿意娶我娘么?”王小妮脱口而出道。   “这次不一样,不一样啊。”老人轻声呢喃道。   以前翠翠她姐给翠翠找的都是要嫁出去的,这次则是要入赘到他们家来,这样一来,翠翠就不用离开他们和孩子的身边了。   说真的,他们当父母的,自然是想要儿媳妇为已经死去的儿子守贞的,这是为人父母的私心,他们不会否认。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他们这个儿媳的付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过得太苦太累,现在他们活着还能帮她分担一下,一旦他们老两口走了,就只剩下翠翠一个人带着孩子了,到时候只会更苦更累。   他们老两口实在是于心不忍,有时候他们想开口让翠翠不用顾及他们,找到好的人家就嫁过去吧,可是那个孩子却舍不得这个家。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走了,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这个家只会变得更难。 第29章   他们彼此都在为对方考虑, 都希望对方过得好。   王小妮对于自己娘亲再嫁的事情并不反对。   “爷,奶,你们问我没用,你们得问我哥的意见才行啊。”王小妮说道。   “唉, 小妮,这事你先别和你哥说。”说到长子留下的唯一孙子, 老两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儿子才去没多久,翠翠她姐就张罗着给翠翠再找夫家,他们那个时候性子也左, 并不是很愿意, 却不曾想连带着影响了孙子的想法。   他们倒好,后来把事情想明白了心放宽了, 可是孩子年龄却小, 并不能理解清楚大人们心中的弯弯道道。   每次想到这, 老两口心里就后悔不已。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去找了王胖婶这个“媒人”, 听见王淳之想要知道入赘男方的信息,王胖婶不由一愣,很是不理解,在她的想法中,自己妹妹嫁人最多就是三家人的事情,王淳之这个外人中的外人没有参与进来的理由啊。   “翠婶是我们王家村的人,到时候事情若是成了,男方入赘到我们这边,他要是欺负翠婶了, 我这个王家族长可以为她讨个公道。”王淳之对王胖婶道。   王胖婶听后立马激动起来,连忙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手中塞满瓜子,“族长,我在这里先提前谢谢你了。”   他们王家族长都发话了,这就表示她家翠翠以后受了欺负也有靠山依靠了,这才是王胖婶最感激的。   “不过你也放心,翠翠是我亲妹子,我这个当姐姐的难道还能给她挑那些坏人家不成。”   “那户人家我亲自去他们村里打听了,都说那个小伙子好。”   “之所以三十多了还没有娶妻,就是为了不让身上的债务拖累别人。”   勤快的男人人人爱见,年轻的时候,他未必没有成亲的机会,但是因为不想拖累到别人,他全都拒绝了。   现在他身上的债务全都已经还清,人也年纪大了。   水灵灵的小姑娘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年龄和条件的男人,和男人年龄相当的那些妇人也全都有了自己的夫家,所以男人虽然勤快能干,婚事上却一点都不如意。   “听上去还不错,那婶子知道翠婶的公婆对翠婶的婚事是什么态度么?”毕竟男人是入赘,以后住的自然也会是王翠翠的公婆家。   “他们啊,以前他们儿子刚走的时候自然是不乐意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倒是河东那个孩子,反对他娘再找反对的最强烈。”王胖婶冷笑道。   虽然都是关心王翠翠的人,但是王胖婶是真的看不上自家妹妹公婆的做派,好像把她妹妹留在他们家里面,他们死去的儿子就能重新活过来似得。   还不是打的让她妹妹为他们儿子守一辈子的主意。   两位老人是长辈,王胖婶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没说过什么,可是王河东这个亲外甥,王胖婶是真的看不上。   当初她给自己妹妹挑了多少好人家,都被王河东用一己之力给搅和了。   一家两家还可以说是别人的问题,但是次数多了,她哪还能不明白自己亲外甥的心思。   王淳之和王沛良不由对视一眼,王河东是他们在学堂的同窗,只是不在一间教室上课。   “是不是他以为自己娘亲再嫁以后,就不要他了,所以才强烈反对的?”王沛良道,毕竟孩子心性敏感,有可能是舍不得自己的母亲。   王胖婶听了这话心头对自己外甥的气消了一些,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比起让我妹妹为死去的人守上一辈子,我宁愿外甥现在苦上一些,大不了以后我这个亲姨多照应他。”   外甥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妹妹啊,王胖婶平时也疼爱王河东,但是总不能就为了他一个人,就耽误了自己妹妹一生。   现在王翠翠拼一把说不定还能生,再等几年,想怀都怀不上了,所以王胖婶这个当姐姐的才会越来越心急。   “婶子如果真的想撮合这门亲事,两方都得开解,要不然就是成了,以后心里也会留下无解的疙瘩。”王淳之道。   “行,我就再去和河东说说,先把他对后爹的敌意给消除了再说,要不然这门婚事基本没成的可能。”王胖婶不由郁闷道。   王河东今年已经十二岁,眼看就要到相看妻子的年纪,有些事情该懂的已经懂了。   但是在自己母亲再嫁一事上,他却出乎意料的固执。   那就是不同意。   见到王胖婶这个姨娘来找他,王河东眉头不禁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快速的厌烦。   “大姨,你过来找我什么事?”王河东明知故问道。   “河东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姨也应该给你相看起来了。”王胖婶看着身体已经抽条,开始渐渐长成的外甥,心中蓦然一动道。   王河东一愣,道,“谢谢姨了,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自己的婚事,只想好好的读书,然后去参加科举。”   “科举是科举,这两件事又不相干,读书也不耽误娶妻啊。”王胖婶道。   王河东眉头明显的皱了起来,“读书是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娶妻后我难免会分心,还不如等考上科举,成为举人后再娶妻。”   他现在身为一个白身,能相看的到的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现在他们是门当户对,但是他功成名就以后呢?那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妻子就和他不般配了。   王胖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听到外甥居然把目标直接定在能够当官的举人身上,不禁咋舌道,“等你成举人,那都得多大年纪了。”   “万一你要是考不上,还能一辈子都不成亲了?”   王河东心里被自己大姨的话梗了一瞬,他感觉自己被小看了,这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来,不耐烦道,“好了,大姨你也别和我东扯西扯了,我知道你又是来劝说我娘亲再嫁的事情。”   “只要你能让我娘亲舍弃我们一大家子,那你就只管使手段就好了。”说到这里,王河东不由唇角微勾,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相比起王胖婶一个娘家姐姐来,他有大姐三妹,还有爷爷奶奶,只要他不同意,他娘就嫁不了人。   就在这时,王淳之和王沛良走过来问道,“你为什么会反对你娘亲再嫁?”   至于王沛良说的怕失去母爱,王淳之并没有在王河东的身上看到,一定有别的原因在。   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王河东道,“我大姨是妇道人家不懂,你们两个肯定懂。”   被自己外甥称之为妇道人家这个略带贬低意味的词,王胖婶被气的双手叉腰,胸前起伏不定,要不是还有王淳之这个王家族长在,她能上手去拧这个小兔崽子的耳朵。   “我们懂?我们不懂啊。”王淳之和王沛良对视一眼,略带疑惑道。   他们需要懂什么?   王河东用一种成熟的眼神略带优越感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我娘不能再嫁,等我以后功成名就,就向朝廷为我娘请命一座贞节牌坊,到时候就放到我们的村口,让它成为我们王家村的荣誉,这对我们王家弟子的名声也有很大的好处。”   他用一种你们未来会沾我的光的眼神看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   “哈?”听王河东说完以后,王淳之少见的一懵,王沛良则嘴巴大张。   两个人都感到分外的荒唐,这简直就相当于后世烈士的子女考试时可以加分,孩子为了自己的考试能加分,直接要求自己的父母去当烈士一样。   完完全全的本末倒置,让人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一旁的王胖婶则白眼上翻,脑海眩晕,差点栽倒过去。   贞节牌坊。   她从没想过自己外甥心里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不——,不能为翠翠请命贞节牌坊,要不然她这一生都要完了。”王胖婶强烈反对道。   话已经说破,王河东对这个大姨也不再客气,“大姨,你好好的想想,如果我们王家村有了一座贞节牌坊,以后我几个表兄弟在外面的名声得多好听啊。”   当然,最直接的受益者还是他这个亲儿子。   “难不成你还觉得村子里的人承了你的情?”王沛良再次惊讶道。   “难道不是么?”王河东反问道,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是打从心底里是这么想的。   “你这个当儿子的心未免太狠了,直接牺牲自己的母亲来为自己铺路。”王淳之神情微冷道。   王河东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可是他的行事作风却让人感到分外的齿冷。   贞节牌坊,轻飘飘的一句话,几句荣誉,背后牺牲的却是一个寡妇女人十数年或数十年的辛酸。   女人可以为自己夫君守着,但是王淳之两人却希望那是出于她心中的自愿,而不是因为儿子想要一个好名声而被迫背负上这样的负担。   “牺牲?为何这么说?我父亲去世多年,娘亲这些年再苦再累也这么过来了,以后就算有了贞节牌坊,我娘亲的生活也照旧,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王河东道,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牺牲自己母亲为自己铺路,而是彼此之间互惠。   “你知道女人一旦获得贞节牌坊以后,凡三尺之内,不准出现男的么?”   那些死去的女人获得贞节牌坊,可以说是对她们的肯定,但是活着的女人获得贞节牌坊,只会变成勒住女人脖子的沉重枷锁。   “我自然是知道的。”王河东道,他既然打算给自己娘亲请命贞节牌坊,本人又怎么可能不仔细了解。 第30章   王淳之和王沛良实在无法理解王河东的想法。   “到那时, 你娘怎么下地耕种?”要知道,村里人可没有士族那么讲究,家里面也没有多少能换洗的衣服。   冬天的时候还好说,夏天光着脚丫子, 露出胳膊和小腿的女人不在少数,男人只会穿的更少。   一旦有了贞节牌坊, 夏天人也得包的严严实实,能折磨死人。   王河东:“我都有能力为我娘亲请命贞节牌坊了,难道还会让她在地里面干活?”   王淳之三人愣住, 这话说的也是。   王胖婶快速反应过来道, “一旦翠翠有了贞节牌坊,你们母子也不能时常相处了。”   “儿大本就该避母, 成年的儿子本来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就不多, 并不影响。”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我家里人口简单, 除去我之外,另一个能引人闲话的就是我爷爷。”   “但是我爷爷还能活多少年?待我成为举人,那个时候他大半都不在了,就是在,我也能给他另外安置地方居住。”   “所以以后我娘身边接触最多的无非就是我的大姐和三妹,就算再加上大姨,也影响不到我娘生活分毫。”王河东的思路条理清晰道。   王沛良不禁冷笑道,“呵,你这么能耐, 那你知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了贞节牌坊后,你家的蚂蚁和耗子都得是母的才行,要不然别人可是会说“闲话”的。”最后一句话王沛良说的咬牙切齿。   王河东睁大眼睛,第一次听说有贞节牌坊的寡妇家的动物都得是母的才行。   “可能你会不以为然,但是你也不想想,天下寡妇何其多,但是能获得贞节牌坊的却是极少数,大多数还都是死去以后才表彰的,一旦你的母亲真的获得了贞节牌坊,就会有无数的嫉妒和诋毁随之而来,除非你的母亲今后一生都不再和任何男人说话,要不然她绝对承受不了人言可畏的可怕。”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贞节牌坊对于女性来说的确是一种名誉上的肯定,死去的人也就不用说了,嫉妒没用,只剩下羡慕。   但是活的妇人一旦获得女子的最高肯定,就会被无数嫉妒的眼睛所盯上,这点不光是女人,男人同样也是,人性如此。   站的高,看的远,感受到的风也会越大,一旦一个不稳,就会被刮下高台。   “贞节牌坊可以被称之为女子表率,届时不管是诋毁的,羡慕的,都会要求你的母亲一言一行如同圣人一般,你觉得自己的母亲能够完美做到么?”   “一旦她稍有差池,人们就会觉得她名不副实,然后就会有无数脏水往她身上泼。”   “相信我,到那个时候,你母亲死亡都还是最轻的后果。”王淳之冷笑着说道。   人言可畏,王河东这是在把他娘亲往大风口上推。   后世,女孩子连露个肚脐,都会被人恶意揣测说“骚”,难道古代比现代还具有包容性?   不同于现代,女孩子承受谩骂很少会有自杀的,但是古代选择轻生的妇人,比比皆是。   这是不同环境所造成的差异,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后世女人那么多的选择。   王河东听的嘴唇泛白,“你们这是在危言耸听,后果不可能会这么严重的,我娘只要不行差踏错,就没人可以攻讦她……”   王沛良打断他的话道,“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肯定自己一定会考上举人?为你娘亲请命贞节牌坊?”   “我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   “所以呢,你就为了一个非常渺小,并且希望不大的可能性让你娘亲活活的守寡一辈子?”王沛良感到不可思议道。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王淳之对王河东道,这是一个心有傲气的人,却不知,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他旋转的。   举人不是想就能考上的,就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彻底耽误自己母亲的一生,简直不当人子。   王胖婶再也忍不下去,跑过去朝着王河东的脸上直接扇过去。   “良子,你帮我按住他。”王胖婶怒气冲天道。   不同于王淳之和王沛良,王胖婶身为女人,她想到的更多。   女人一到了年纪,就会对那种事情加大需求,王胖婶是女人,自然会了解自己妹妹的处境。   一般的寡妇家里面没有男人,有时候就会用小玩具来为自己身体疏解。   可是一旦有了贞节牌坊,再用那种东西就会被人扣上淫荡的名声,这事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走漏风声?   而女人身体上的反应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寡妇的贞节牌坊简直就是在逼人去送死。   顾不得王淳之这个当族长的在场,王胖婶让王沛良帮忙把王河东给按住,她则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的打在了这个外甥的脸上。   文人最注重的就是一个颜面,王河东想要贞节牌坊的初心就是能给他长脸,带来好的名声,现在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货真价实的打脸,他气的头脑发晕,“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淳之也过去按住他,对他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小孩子难养,可没有在骂人。”   后世对这句话多有曲解,光看前面一句,你能说女人还可以是你养的,但是小人呢?总不可能也是你家自己养的吧。   女子,小女子,小女娃。   小人,小人儿,男孩子。   这句话的原本意思指的是小女孩和小男孩,孩子很难养活,体现孩子小的时候,到平平安安的长大非常的不容易。   后面一句: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更是指的是精神上的教养。   当然,个人有个人的理解,有的人更是上升到了家国君王的高度。   总之,这并不是一句骂女人的话。   王河东能说出这么一句表面带着明显贬意的话,足以证明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被人打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不能打回去。   王胖婶能直接打王河东,王河东却不能反击一下,是以他才想在嘴上找回场子。   只可惜王淳之没给他机会。   王河东眼前气的发黑发晕,对按住他的身体,以便更好的承受王胖婶拳头巴掌的王淳之和王沛良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助纣为虐,我羞与你们为伍。”   正常的读书人会按住自己的“同伴”,帮一个乡野村妇动手揍人么?   活了十二年,这是王河东这辈子经历过最离谱的一件事情。   “哎呀,怎么在打人啊?”时间长了,免不了被同村的村民看见。   众人看到王胖婶大发神威把王河东按在地上揍全都惊呆了。   要知道王胖婶和王翠翠姐妹俩感情极好,连带着也互相亲近对方的孩子,王胖婶以前对王河东这个外甥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好,两人最大的摩擦也就是在王翠翠婚事上意见不同。   被人看到王胖婶丝毫不怕,她是长辈,揍晚辈是天经地义的事。   以前她以为这个外甥是舍不得自己娘亲再嫁,所以才一再后退,对他多有怜惜,现在知道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娘亲的幸福给放在心里过,反而一心算计,王胖婶能忍受的了才怪。   就为了那还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的贞节牌坊,他居然活活的耽误了自己母亲那么多年。   有这些年份,王翠翠三个孩子都生了。   越想王胖婶就越为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   “我今天就要去问问,你们家是怎么教导晚辈的,居然如此的冷血,想踩在自己母亲的尸骨上博得名声。”   “我呸!”王胖婶一口唾沫吐到王河东的脸上。   王河东顾不得再生气,只感到惊恐道,“大姨你不能去!”   一旦他爷爷奶奶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将不会再站到他这边。   明明是以前他们不想母亲再嫁人的,后来也是他们先反悔的。   王胖婶不为所动,拽着王河东的胳膊就往他家拖。   有认识的村民早就跑去地里通知王翠翠,王翠翠听到自己姐姐打儿子,顾不得震惊,连忙跑回家,“河东,你怎么惹你大姨生气了?”   王河东嘴巴动了动,脸肿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王胖婶没有理会自己心急的妹妹,而是对着家里面的两位老人破口大骂道,“王河东这个小畜生说长大以后想给翠翠请命一个贞节牌坊,是不是你们这两个老的教唆的?”   “贞节牌坊?!!”   这个名字让围观的村民们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   而孙子被打,他们则被莫名其妙骂上门的老两口听完王胖婶说的话以后,已经彻底的目瞪口呆。   他们的孙子居然想给他的母亲请命贞节牌坊!!   那个催人命的东西。   当听到这就是自家孙子一直阻拦自己母亲再嫁的真正原因,老两口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   人群里,听到贞节牌坊的名字,王翠翠黝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虽然她现在是在为死去的夫君守着,但是绝对不想得到一座贞节牌坊。   因为那将意味着彻底的斩断她所有的后路。   “河东啊,你这是在活活的作孽啊——。”王翠翠的婆婆声音凄厉道,哭的泣不成声,她手打在王河东的身上,一下重过一下。   王翠翠的公公腰背一下子变得更加的佝偻,“河东啊,名声真的不能当饭吃,你小的时候,是你娘用血水把你哺育活下来,你现在长大了,不想着如何去孝敬回报她,怎么还用刀子割你娘亲的骨和肉吃啊?”   听到自己爷爷奶奶对自己的指责,王河东双眼猩红,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是他的错? 第31章   “贞节牌坊, 对死去的妇人是一种极大的嘉奖和极高评价,可要安在活人的身上,却是催命符般的存在啊。”王翠翠的婆婆哭着说道。   以前也有活着的妇人得到过贞节牌坊,但是没撑多久, 她们很快就死去,直到下葬时, 人们才发现那些妇人的身上是斑驳纵横的伤口,那都是她们自己忍受不住寂寞,又无法自行疏解, 只能用自残的方式抵抗身体的本能。   她不敢想象自己孙子想要逼死自己母亲的事情传出去, 长大以后会背负着何种名声。   世间有多少儿子会为自己母亲请命贞节牌坊?那无一不是狠心冷血的存在,而他们的宝贝孙子现在居然也走在了这条路上。   王河东神情麻木的任由自己奶奶捶打着, 他抬头, 看到自己母亲脸色苍白如纸的站在不远处。   见到他看过来, 王翠翠快速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让王河东心下猛的一沉。   他以为自己娘亲能为自己父亲守上那么多年,是愿意守上一辈子的,却不曾想,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王小妮年纪还小,不懂贞节牌坊的含义,王大妮懂得更多,不由暗中愤恨的看着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弟,心下寒冷至极。   母亲生他育他, 都能为了一个好名声而被牺牲掉,那她这个恩情远不如母亲的姐姐呢?   以后她在夫家受到了欺负,这个弟弟是不是也会为了面子让她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这个弟弟平时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颜面。   “好了。”王翠翠的公公在最初的颓废过后,快速的振作起来。   “河东这个孩子还小,不知道贞节牌坊的真正危害,这件事情的根子也的确在我们老两口的身上,我们老两口将会负起全责。”   “从今往后,河东这个孩子就跟着我们两个老的过,大牛家的,你尽快安排翠翠再嫁的事情吧。”   “这件事是我们家对不起翠翠,今后我们会带着河东搬出去,把这个家全权交给翠翠。”王翠翠的公公道。   “爹。”王翠翠听的睁大眼睛,没有想到两位老人会选择带着儿子离开。   “翠翠啊,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河东这个孩子年纪小,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后果有多严重,我不奢求你看在母子情分上原谅他,只求你们母子之间的情分别全断了。”王翠翠的公公眼中含泪的说道。   只有把孙子从这个家里带走,他们母子之间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造成更大的隔阂,等时间长了,远香近臭的,以后说不定还能走动走动。   要是他们这两个老的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子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一切都是他们教导不当,这才让孙子左了性子。   把人分开以后,哪怕河东依旧不会回头,也不会祸害到他娘亲了。   “唔,爷爷,我不想易家人分开,这样你让窝那些同窗怎么看窝?”王河东大着舌头惊恐道。   这事一旦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没了。   “河东啊,你这孩子就是把面子看的太过重要,这才做下了糊涂事,是我们的错,把你送到学堂读书,却没有教会你学做人的道理,以至于居然让你觉得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声会比自己的母亲还要重要。”王翠翠的公公悔不当初道。   “老爷子还是别往你家孙子脸上贴金了,就他这想法,我看他一辈子都成不了举人。”王胖婶不屑道。   被人贬低自己最擅长的学问,王河东对自己的大姨怒目而视。   王胖婶现在可不是对他疼爱有加的长辈,而是一个疼爱自己亲妹子的娘家人。   见到王河东凶她,王胖婶冷哼一声,“大牛,帮我把这个小兔崽子按住,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再让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出面,只让自家男人动手。   王大牛默不作声的上前钳制住王河东的胳膊,让王胖婶给王河东来了无数巴掌。   王河东的奶奶眼中流泪,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声没吭。   “这是他该受的。”王河东的爷爷嘴唇颤抖着说道。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叫好,王翠翠则低头把在门后面看热闹的两个女儿给推进去。   大庭广众之下被长辈当众掌掴,感受到众人看热闹的目光,王河东心里面火辣辣的疼痛着,既羞耻又恼怒,最后忍无可忍的流下了泪水来。   冥冥中,他心中隐隐约约的触摸到了什么。   内心深处关于读书所带来的骄傲和自豪轰然倒塌。   王淳之看着这样的王河东,对王河东的爷爷奶奶道,“村子里正好有空的房子,你们可以搬进去,至于王河东,虽然年幼,并不懂事才无意识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看在他并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就只稍微惩罚一下。”   “让他四十岁以后再成亲吧。”   这个惩罚措施既没有伤筋动骨,也非常符合王河东本人的意愿。   可能他觉得自己母亲身为一个寡妇单着也没什么吧,那就让他亲自体验体验那种感觉,要不然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   王河东的爷爷听了王淳之的话嘴唇直哆嗦,看着被打的痛哭流涕的孙子,好半晌才道:“好。”   四十岁,已经是村里可以做爷爷的年龄了。   到那个时候,河东的婚事必定艰难,说不定还会打上一辈子的光棍。   可要是没有来自族长的处罚,那几年后,河东就能顺利娶到媳妇么?   不能的。   知道他做了什么事的村民们那么多,消息根本隐瞒不下来,凡是家里有女儿的,谁又敢把自己女儿嫁过来?   他们家还没有权有势到能让女方上门巴结送女的地步。   王河东听到王淳之对他的处罚以后,对自己四十岁才能成婚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这个年纪和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风花雪月,婚事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这辈子被毁了。   见证过他此时丑态的村民们必定会对他的事添油加醋,以后就算再进学,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想到此,他就深恨把这件事情闹大的大姨。   至于同为“帮凶”的王淳之和王沛良,对比以后能够达到的成就,自觉比不上的王河东自然是不敢恨的。   王淳之道,“以后还请两位老人对王河东多加教导,学堂那边我也会和先生打招呼,今后他将会成为村子里面的重点观察对象,一旦再做坏事,就不会再这么轻易饶过了。”   意识到自己孙子在村里和赌徒王大胆获得了一样的待遇,王河东的爷爷奶奶心里沉重不已。   “这真是家门不幸啊。”围观们村民们看的唏嘘不已,心中感慨万千,连忙在心里检讨自己家的孩子有没有这样的。   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家里面孩子做错了事,自家的处罚不算什么,村长还会亲自插手给予惩罚,这让他们这些外人心跟着紧了紧。   顾不得再看热闹,他们连忙各回各家去审视自己家中的情况。   学堂中的王三叔听到王河东的打算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是我们这些当先生的没有教导好啊。”   课本上从来只讲女子获得贞节牌坊是何等的荣誉,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迫害却不会提及。   这就导致王河东只看到了贞节牌坊有利的那一面,却不会知晓获得贞节牌坊的妇人最终下场。   毕竟那些妇人的死亡方式,对于他们这些男人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这次的事情就是王河东对贞节牌坊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才做错了事情,希望先生们以后能多给学生们扩充一下额外的知识点。”王淳之道。   “唉,好吧,以后我会让学堂的先生们注意这一点的。”王三叔叹息道。   “那先生以为,把事情的利害都剖析清楚,为寡妇请命贞节牌坊的事迹就会彻底绝迹么?”王淳之问道。   王三叔一愣,仔细深想了一下,才道,“不会的,只要贞节牌坊这个东西还能为人带来极大的名声,这种事情就永远都不会断绝掉。”   “文人心性傲气,很多都是……自私自利者,有时候,哪怕明知道贞节牌坊对妇人有迫害,他们依旧会去请命,因为受到贞节牌坊迫害的不是他们自己,牺牲一个妇人,却能成全家族子弟的名声,这是很多人都觉得值得的一件事……”   朝廷颁布下来的贞节牌坊,你看看有几个是寡妇自己请命的,亲儿子还是很少见到的,大都是寡妇的夫家长辈,或者族中的族长……   因为牺牲的不是他们自己,所以哪怕明知道妇人最后的下场会早逝,也依旧会前仆后继的去做。   王翠翠可以说是逃过一劫,可是天下还有更多的妇人在承受着来自贞节牌坊的迫害。   就像王河东做的那样,别管他最后成就如何,能不能达到为母请命的地位,先把自己的娘亲留在家里再说。   母亲不改嫁,以后就有了获得贞节牌坊的基础条件,一旦母改嫁,贞节牌坊就再也不能获得。   “先生说的对,只要贞节牌坊还能让世人逐名,这种事情就永远都不会消失掉。”王沛良惆怅道。   比起后世的女子来,这个时代的女人太过艰难。   “你说,王河东长大以后会不会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王沛良突然道。   “只怕是难,他现在的性格已经固定成了利己主义者,长大以后就算明白了贞节牌坊的严重性,也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可能还要怨恨把他心思宣扬闹大的我们。”王淳之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王河东的年龄不是一岁两岁,十二岁的年龄已经来不及矫正了。   “怨恨就怨恨呗,最好再闹出个什么,能让我们光明正大的处置掉他。”王沛良撇嘴道。   哪怕行事让人齿冷心寒,王河东的罪责却罪不至死,所以王淳之也不能把他赶出村子去。   和那两户人家不同,王河东才十二岁,并不具备在外面世界生活的基本能力,一旦把他赶出村,迎接他的可能就是流浪或死亡。   最后,王河东还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一旦他没了,王翠翠一家孤寡老幼,在村子里面只会更加没有生存的底气,说不定两位老人也会跟随着一起离去。   所以王淳之选择对他进行最后的废物利用。   让他承担起一个孙子该承担起的责任,斩断他最看中的仕途之路,这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第32章   自家孙子闹出这样的事情, 王河东的爷爷奶奶自觉没有颜面再留在这个家里,很快就收拾东西带着王河东来到了一家空荡的院子中,正是之前搬走那两家人的房屋之一。   现在房屋的主人是王淳之,可以把房子借助到他们新房盖起。   王翠翠看到自己公公婆婆收拾的利索, 开口挽留,毕竟她知道, 贞节牌坊的事情和这两位老人家并没有关系。   两位老人家又何尝愿意离开这个家,但是比起能干的儿媳来,还是年幼的孙子更让他们操心。   “我们虽然搬走了, 但是离的也不远, 就几步路的功夫,天天都能见着面, 用不着那么伤心。”   “至于大牛家给你相看的, 你也别再拒绝了。”王河东的奶奶对王翠翠这个儿媳道。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等河东长大了, 一定要好好的孝顺你。”   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的王河东闻言脸色阴了阴,王翠翠开口只挽留了两位老人,却没有挽留他这个儿子,她本人更是不复曾经的嘘寒问暖,这几天对于他这个儿子更多的都是无视状态。   这让曾经是家里的中心人物,全家都围绕着他转的王河东心里分外的不是滋味。   短短数天内,他就被迫成长了许多。   尽管对自己母亲心里生出了一丝歉意,但是强烈的自尊心却让他怎么也无法致歉,只能沉默以对。   他已经数天没有去学堂, 实在不想去面对外界那些讥讽的目光。   王翠翠无声的为他们准备着吃的还有粮食,没有跟他说话。   王大妮带着王小妮待在屋子里面,王小妮问大姐,“二哥为什么要离开家啊?”   “因为河东他做错了事情,伤害到了我们娘亲。”王大妮抱着妹妹道,眼中泪水开始滚落。   家里的男丁本该是让女人能够依靠的存在,而不是成为垫脚石一般,让男人踩着尸骨往上爬。   比起自己来,王翠翠更担心自己的两个女儿,生怕王河东长大以后打上自己姐姐和妹妹的主意。   也担心等自己去后,以王河东的凉薄本性会薄待两个女儿。   王翠翠舀出家里一大半的粮食,给王河东三人带上,王河东奶奶觉得粮食给的太多了,“我们老两口又不是不能动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粮食,你们娘仨留着吧。”   “离收麦子还有一段时间呢,再说了,他半大小子,吃的也多,顶大妮小妮两个人了。”王翠翠固执道。   王河东奶奶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拦。   王翠翠帮忙把东西搬到他们的新家,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小叔子,每个人手上都拿了半袋的粮食。   他们家早就已经分家,每个月也固定给老人家送粮食,这个月已经送过一次粮食,王河东的爷爷皱眉道,“拿回去,我这会又不是不能动弹,还用不着你们过来尽孝心。”   “爹,你就拿着吧,跟着那个小兔崽子住在一起,我们怕你们会被他亏待。”王河东的二叔闷声道。   这事本该是王河东这个侄子一个人承担的事情,却需要累及他们年迈的爹娘,这让几个汉子对这个侄子心里看不过眼。   更别说王河东做的事情不地道,他们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死了都不会瞑目。   如王河东所想,再次回到学堂以后,同窗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变得奇怪起来,有嘲讽,有同情,更多的还是不屑。   这种目光让王河东如锋芒在背,宛若一根根刺般扎在了他的心上。   王淳之和王沛良正在上课,朗读的空隙中,一道尖锐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当初在知道贞节牌坊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的不也都想给自己母亲请命一个贞节牌坊,甚至有人还曾遗憾自己母亲不是寡妇过。”   “现在用这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自己多清高似得。”   “我们顶多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王河东声音尖锐道。   “闭嘴,你这样不当人子的人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我才没有想过给自己母亲请命贞节牌坊的事情呢……”   之后又传来数道急急反驳的声音,随后就是桌椅碰撞的声音。   负责教授王淳之和王沛良学堂的先生面带微笑,手上青筋暴起,道,“继续,大声朗读背诵。”   朗朗的读书声渐起,很快就盖过了隔壁学堂的喧嚣声。   王沛良趁机写小纸条传给王淳之:隔壁的人打起来了。   王淳之点了点头,嘴上依旧有条不紊的背诵着。   直到课堂结束后,众人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王河东回到学堂后,收到不少同窗不屑与之为伍的眼神,精神大受刺激,激动之下,就直接把所有的脸皮都给彻底的撕破,进而发展成众人恼羞成怒群殴王河东的事件。   先生们已经请了学子们的家长过来。   “学堂里居然有那么多推崇贞节牌坊的存在?”王沛良心下一沉道。   这次众人群殴王河东的原因,更多的像是在遮掩自己曾经的黑历史。   “典型的修学不修心。”王淳之嗤笑道,“你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无数道德败坏,却学问高深的斯文败类成功立足于这个世上。”   王沛良叹了一口气,想要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世人总以为学问好就代表着人品也好,其实这是不对的。   学问和人品,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一个人的人品不能用学问来辨别。   “走吧,去看看。”王淳之站起来道,王沛良下意识的跟随。   “马上就是下一堂课了,我们走了没事吧?”王沛良有些担忧道。   “我们可是去做正事的。”王淳之道,把身后众多艳羡的目光甩在身后。   王沛良低头跟随,想着先生要是问起来为什么翘课,就直接推到王淳之身上,他是族长,先生们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王沛良心中不由微感惆怅,以前的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这个三好学生也会有光明正大翘课的一天,这都是大佬的错。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到的时候,被先生们叫过来的家长正在数落着自家的孩子。   他们之前看王河东家笑话的时候还以为王河东只是特例,却不曾想,他们家的孩子居然也升起过这个荒唐的念头。   而王河东之所以会把这事付诸于行动,那是因为他学习好,比他们的孩子有自信和底气。   “你个臭小子,居然也想给你娘请命贞节牌坊,你把我这个爹置于何地?”一个身材壮实的庄稼汉子冲着自家儿子狞笑道,蒲扇大的手立马就招呼到了孩子的屁股上。   被自己父亲当众打屁股,那名学子心中的羞耻心简直爆表,连忙向自己父亲求饶道,“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想想,你也不看看你儿子的成绩,这辈子就是熬死我,顶天了一个穷秀才。”   王河东这个被群殴的人落单,孤独的站在一旁,他看了看门外,他的长辈并没有被先生请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见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先生皱眉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课上时间才对。   “先生,从今天的事情看来,我认为我们学堂中应该添加一门思想品德的课程,而不是只让他们钻研学问,却不会做个人。”王淳之对学堂先生道。   王家先生闻言不由一愣,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淳之,“你是以学堂弟子的身份提议,还是以王家族长的身份命令?”   前者的态度可有可无,后者的态度却无法让人忽视。   “自然是以王家族长的身份。”王淳之道。   伴随着他们的交谈,家长和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都支着耳朵在听着。   “小族长,啥是思想品德课程?”有不懂的村民开口问道。   王沛良道,“简单概括为几个词:富强、文明、和谐、公正、法治、敬业、诚信、友善。”   至于民主、自由、平等什么的,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八荣八耻。”   “总而言之,是教导学子好好做人的一门课程。”王淳之道。   王家先生听了若有所思。   其实他们也很注重学堂弟子的品德问题,但无奈,他们并非每天都跟随在弟子的身边伴随着他们成长,而一个人的性格,是会被生活各方面影响并形成,他们当先生的,能做的最多的就是传授自己的学问。   “除此之外,学堂内也很缺乏竞争,比如可以选择择优录取。”   “愚钝的,只需要学会基础的读书认字,深入钻研就不必了。”王淳之道。   王家为什么要建立学堂,为的就是培养出来更多的读书人。   比如秀才、举人,这类功名是可以给家里面免除赋税的。   王家免除赋税的土地全都变成了家族祭田,这是对家族培养他们的应有回报。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读书的料,那些怎么都学不进去的学子无疑是在浪费家族内的资源。   如果王家很有钱,让他们全都读书也就算了,但是现在的王家并不具备这一实力,自然不能放任他们浪费家族的资源。   大面积撒网不可取,那就走精英路线。   “淳之,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和王河东年岁相当的学子面色惨白的问道。   “我觉得家族学堂还负责培养愚钝的族人,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教导有天分的外姓孩子。”王淳之道。   “可是那些外姓人不是我们王家的人,王家学堂只能是王家一族的权利。”那名少年唇色苍白道。   “你在害怕。为什么?”   “是因为资质愚钝,生怕会被家族学堂退学?还是嫌弃回去田里干农活,变成自己曾经鄙夷过的泥腿子?”   “这才几代,你们就忘记了耕读之家的初衷。” 第33章   这年头, 文人的社会地位是极其优越的。   这种优越体现在精神、经济、特权上。   之前的王河东就是以俯视的态度来制定自己母亲后半生的归属。   这世间的阶级为:士、农、工、商。   虽然还是白身,但王河东无疑已经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化。   和他同龄的同窗们自然也没有例外。   读书让他们心中产生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对在地里面辛苦干农活的同村人鄙夷不已。   烈日当空,农民只能在地头汗流浃背的辛勤劳作, 而他们这些读书人却能坐在室内,坐着轻快而又简洁的工作。   强烈的对比让他们不再看的上自己爹娘现有的活计, 而是分外向往士族阶级的特权。   贞节牌坊所带来的名声就是其中之一。   而王淳之对学堂的提议,会让那些不是读书材料的学子回到家中重新务农,从高高在上的文人跌落到凡间, 沾满人间泥泞。   他们心里是恐慌的。   “你们说说看, 同样的付出,有读书天赋的可以考出童生、秀才和举人来回报族里, 愚钝者呢, 书读几十年, 照样是白身一个, 天生碌碌,那么在有限的资源里应该资助哪一个呢?”王淳之嘴上毒舌道。   事关自己的利益,纵使这是事实,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他们紧抓住一点,道,“外姓的人不会和我们王家一条心的。”   家族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接纳了那些外姓人进入王家学堂,那就势必有人会退出学堂。   他们不愿意。   那些长辈们听了眯眼道, “不错,这个主意挺不错的,是龙是虫,比比不就见分晓了。”   “我们曾经也是读过书的,但是功名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与其心里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还不如早早的认清楚自己的能力。”   就像曾经的他们,不也和书籍死磕,但是学不会就是学不会,王淳之的话不由让他们回想起了曾经那段跌跌撞撞的日子。   从文人跌落尘埃里,他们当时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后来不知花费了多长时间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而现在,他们的孩子也即将面对这个问题,只是这一次,他们不需要再走弯路。   资质不好,从学堂退出来的确很难受,但是比起以后那么长的日子,越早让他们接受现实越好。   这都是他们过来人的血泪经验。   看到他们的父母全都站在王淳之那一边,那些学子们震惊的质问王淳之,“你对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才是我爹的亲儿子啊。”   “胡闹,不准对我们王家族长不敬,就是因为是你亲爹,我才会同意的,要不然谁管你这个小兔崽子。”   “学堂内会尽快筛选出适合留下来的学生的。”见学生父母并不反对,王家先生开口道。   那些半大的孩子们狠狠的瞪了王淳之一眼,都在怪他出的馊主意。   对于他们的敌视,王淳之不为所动。   因为能对他生气的基本都是学渣在学堂混日子的,学神学霸们才不会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学堂呢。   角落里面的王河东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手,心似油锅般煎熬。   他不想离开学堂,哪怕名声差到了极点,他也不愿意离开学堂。   因为对他来说,读书是他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渠道。   “先生,学生的进度可以按照年龄划分,这样一来,是聪明还是笨,可以一目了然。”王沛良小声道。   现在学堂是按照学生的学习进度来划分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同龄人,到也不乏年纪大了几岁的同窗身处一间室内。   只是就像王淳之说的那样,一个二十岁的童生和一个五十岁的童生,虽然都是童生,但肯定是要培养潜力高的那个。   作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他们可以给出不少有用的经验。   “你说的我们会考虑的,至于你们两个,还是先回去上课吧。”两人面前的先生忍无可忍道。   作为教书育人的先生,最看不得课堂期间有学生闲逛了。   “学生这就回去上课。”王沛良讪笑道,和王淳之一同离开。   再看面不改色的王淳之,真是没大佬脸皮厚啊。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内涵我?”   “怎么会呢,要知道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王沛良道。   王淳之嘴角抽了抽,揭过这个无聊的话题。   突然,王淳之脚下顿住,脸上的神情瞬间收敛。   “怎么了?”“有东西从山林里面出来了。”王淳之眯眼了,脚下一转就往村子外面走去。   王沛良连忙跟上,“是什么?熊瞎子、老虎、长虫还是野猪?”   “去看了才知道。”王沛良神情凝重道,开始小跑起来。   山林里,只听见一群人惊呼,身材矫健的野猪一个冲撞,就把一个人给顶的翻了个跟头。   “快,快把野猪引开,迅速救人。”牛家村的村长怒吼道,声音嘶哑临近破声,他手持一把半旧不新的弓箭,胳膊在剧烈的颤抖着。   牛家村的村民们听了立马从人群里跑出一个腿脚比较快的,手上拿着一把粮食向山林中的野猪撒去。   美味的粮食立马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力,它快速的转移正在折腾的目标,冲着那个引它离开的村民们追去。   山林里面,腿脚再快的人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而野猪则不同,这里就是它的地盘,行走奔跑时简直如履平地般。   眼看那个牛家村的村民就要被追上之际,后方突然射来一枚箭矢贴着野猪的皮毛擦过,黑色的猪皮被擦破,疼痛让野猪迅速的红了眼睛。   牛家村的村长见状大声喊道,“快走——。”   这只野猪以他们的能力根本就对付不了,最重要的是,身为村长的他不想拿自己村民的命去换这头野猪,只能撤退。   牛家村的人并不是故意招惹这头大野猪的,他们有自知之明,进山重点是寻找能够吃的食物。   可是他们没想到,就在他们盯上山林的时候,山林里面的大野猪也盯上了他们地里面的庄稼。   这只野猪趁着他们村里大部分的人进山之际直接跑到他们地里面啃食庄稼,等他们人赶回来驱逐它的时候,它又往山林里面跑去。   如此几次把牛家村的村民们给折腾的精神崩溃,眼看着地里面的粮食被不停的糟践,牛家村的村长决定组织村民们进山去杀野猪。   只是等到正面对上以后,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只野猪的对手。   主要还是牛家村的村民们投鼠忌器,只远远的攻击,武器都没什么准头,野猪看出他们这一点,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横冲直撞,很快就冲出了牛家村的村民对它的包围圈。   牛家村的村长指挥着村民们撤退,猎杀野猪他们虽然不行,但是撤退还是发挥了人类独有的特长,那就是思考,人要是一心想走,野猪还真追踪不到。   很快的,野猪周边的村民们就全都消失不见,大闹了一通,它的肚子传来“咕噜噜”叫的声音,想到这段时间吃到的好吃的,野猪晃悠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悠哉悠哉的向着山下走去。   正当它前往自己这段时间的固定饭点的路上,突然从山林的位置处看到了另一处更加美味的用餐之所。   毫不犹豫的,它改变去牛家村的路线,直接来到了王家村的村外。   王家村的粮食长势茂盛,此时正郁郁葱葱迎风招展着。   大野猪用鼻子嗅了嗅后,低头毫不犹豫的啃上了一口。   “野猪,山上的野猪跑下来了。”突然看到野猪啃食自己的庄稼,正在地里面的村民们惊恐道,连连往后退去。   王淳之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村民们正在试图用棍子、锄头等工具驱赶那头正在他们田地里肆虐的大野猪。   “是野猪。”王沛良惊讶道。   不同于后世那种白花花的大白猪,野生的猪皮毛粗犷黝黑,身上的肉都是瓷实的,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爆发感。   看到野猪对地里面的粮食边吃边践踏,王淳之眸中染上一丝怒色。   “食物是用来吃的,可不是用来糟蹋的。”王淳之生气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王家村长,我们两个村一起联手杀掉这头野猪怎么样?”   正是及时赶过来的牛家村一行人,他们心道好险,本来他们快速撤退就是准备到别的村子去找足够的帮手,可是没想到那只大野猪的速度居然比他们还快。   虽然野猪暂时换了目标,但是一想到自家村子里面已经被野猪给糟蹋的庄稼,牛家村的人不退反进,从侧面绕过野猪和王家村的村民汇合。   看到牛家村手上的弓箭,王淳之道,“牛村长,我想借你的弓一用。”   “小村长是想找人远距离的射杀野猪吧,没用的,虽然我们种地的力气大,但是准头不行啊。”牛家村村长满嘴苦涩道,把自己手上的弓箭递给王淳之,“小心,这个弓有点重,建议找你们村力气最大的人来射……”   王淳之上手试了试手上弓箭的拉力和弹力,紧绷的弓弦被轻易拉动,牛家村村长眼睛睁大,后面的话自动咽回了肚子里。   乖乖,王家小族长年纪不大,个头不高,力气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淳之试了试自己手上的弓,而后搭弓射箭,箭矢对准了那只正在地里肆虐的大野猪。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野猪不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正在冲它面门飞过来的寒光黑点,来不及躲避,一道巨大的冲劲直接正中它的一只眼睛。   瞬间,箭矢处鲜血四溅,野猪痛苦的嚎叫起来,让看到这一幕的两村村民们全都愣在原地。 第34章   村民们愣住, 王淳之这个当事人却没愣住,他大声道,“野猪还没死,全都退开。”   好在众人本来距离就远, 闻言连忙回神后退,不让自己被瞎了一只眼睛, 正在发狂的野猪给盯上。   王淳之手挽弓,再次搭上一支箭,目标对准野猪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   没办法, 野猪皮毛的防御力不是盖的, 哪怕王淳之有力气,也轻易破不开野猪身上的防御。   身体受到剧烈刺痛, 还是眼睛这种最脆弱的部位, 野猪痛苦的在麦地里面不停的打着滚, 庞硕的身躯压倒周围片片麦地, 让村民们心里一阵滴血。   野猪一直在动,王淳之屏息凝神,突然,野猪好似记起了仇人是谁,一个翻身,忍着眼上的疼痛向着人群中冲撞而来。   王淳之气息从头到尾都很匀称,哪怕看到野猪在快速的接近他,脚下也没挪动一步。   “小村长,快躲开啊。”两个村的村民们惊呼道。   伴随着这道声音落下, 王淳之捏箭的手指一松,一股似曾相识的危机感席卷了野猪的心头。   再看看到那个寒光黑点冲着它飞过来,野猪四蹄不禁打滑,想要及时调转自己的姿势。   只可惜它距离王淳之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它思维跟上了,身体却没有反应过来的地步。   “嘭。”又一片血花在它眼中炸开,野猪身体这才开始刹车,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王淳之只出手了两次,就直接废了野猪的一双眼睛。   没有了视野之后,野猪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地里面乱撞着。   王淳之没有停手,而是再次拉弓射箭,这次对准的是野猪忘记防护的咽喉。   嘴巴的目标可比眼睛大的多,王淳之这一击正中红心,还在地里乱撞的野猪轰然倒下,身体抽搐挣扎着,渐渐的没了动静。   王淳之这才放下弓箭,把它还给牛家村的村长,正欢喜野猪身死,他们的庄稼得救的村民们没有发现,可是作为使用过弓箭的牛家村村长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王淳之正在轻微颤抖的手臂。   “小村长,你手没事吧?”牛家村村长担忧道,用另一只手接过弓箭,和王淳之一样,他的一只手臂也在颤抖着,使不上一点力气。   “没事,只是有些拉到筋了,回去搓点药油,修养几天就没事了。”王淳之道,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么费力的工具,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应。   “村长,村长,野猪死了,那只大野猪咽气了。”去查看野猪情况的村民们高兴的跑过来说道。   经过众人检查,这才知道野猪受到的真正致命伤是王淳之的最后一箭,箭矢没入野猪喉咙三分,紧紧的钉着,让他们拔出来都非常费劲。   虽然惊讶王淳之的本事这么大,众人更多的还是开心。   地里面的庄稼保住了,他们村还得到了几百斤的野猪肉,这可是肉啊,一想到香喷喷油滋滋的肉,不少村民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身体在下意识的渴望着油水的表现。   王家村虽然比周边的村子富足,但也仅限于粮食和蔬菜,至于肉食,基本都是几个月才能吃上一次。   “把野猪抬回村子里面,把箭矢取出来,趁着它身子还没凉透,赶紧准备个大盆放血。”王淳之冷静的指挥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让几个男人把野猪给抬回了村。   牛家村村长叹息一声,向王淳之提出告辞。   野猪是被王淳之一个人射杀的,他们这次算是白跑一趟,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头成年野猪已经没了,他们村里面的庄稼保住了。   王淳之挽留道,“今天村里杀猪,见者有份,留下一起庆祝吧,也算感谢牛家村的帮忙。”   “不用不用,这次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就不留下了。”牛家村的村长摇头拒绝道,如果是他一个人或者只有两三个人来,他一定不会这么客气。   要知道他们这次来的可是几十口子呢,真要是留下来,那吃的可就太多了。   “听说牛家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进山,我能不能打听一下关于山里的情报,就用猪肉酬谢怎么样。”王淳之道,牛家村村长一愣,迷迷糊糊的就被王淳之请回了村子里。   村子里面不知道野猪出没的村民们看到认识的人抬着一头黝黑的大野猪回村,纷纷惊呼,小孩子们则调皮的拿着树枝凑到野猪的身上戳。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也学牛家村的进山了?”村民们关心道。   “没有,是野猪跑下了山来吃我们地里面的庄稼,这次要不是我们小族长大显神威,我们还制不住这个大家伙呢。”一个走在前面的王家族人脸上与有荣焉的说道,心里满是自豪感。   野猪来的太快,被赶到的王淳之射杀的更快,还没等消息传开引起更多村里的惊慌,就已经尘埃落定。   回来的村民们在村里大肆宣扬着王淳之射杀野猪的那一幕,经过他们的加工,王淳之完全成了一副能射虎的架势。   后面跟来的牛家村村民也附和着王家村村民的话,把王淳之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让王善才老爷子出面招待牛家村的村长,王淳之耳朵有些受不了的躲了出去。   王沛良跟着他后面道,“真好,你是外来的,你原先有多大本事他们都不知道。”   “今天要是换成我大发神威,他们第一时间绝对不是夸奖,而是怀疑我鬼上身了。”   “你以前也用过弓箭么?准头居然那么好。”王沛良羡慕道,暗中摸了摸自己松垮的肌肉。   虽然文人有君子六艺之说,但那都是有资源和门路的上流文人才能学的起,底层的文人基本就只有书,就连他的“御”,也是在王淳之来了之后才有机会学习的。   “没有,弓箭这个东西,最重要的就是手稳,只要手能稳住,再加上力道足够,就能算入门。”王淳之道。   “那眼力呢?”王沛良追问道。   “重要又不重要,刚开始练习射箭的时候,自然是需要看准的,但是等熟练以后,就可以脱离视线慢慢的练习了。”王沛良道,“就像百步穿杨,也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凭借着对弓箭的熟悉,还有感觉射出去的。”   毕竟,人的视力是有限的,近的地方还可以依靠眼睛,那些出名的神箭手,基本已经摆脱视力上的桎梏了。   两人闲聊着,来到了一处院落中,这里正是杀猪的地点,是王家村专门负责每年杀猪杀羊等大型家禽的专业人员家里面。   他家除了过年能热闹几天,其余时间都很冷清,而今天,不逢年不过节的,院子中却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人。   野猪身上的箭矢已经被拔除,被几个男人抬着给捆绑到了并排的长板凳上按住,下方放置着一个大盆子,这种专业的工具一般人家可拿不出来。   只见屠夫光着膀子,浑身油亮,手里拿着一把已经磨得锋利的大刀,直接“噗嗤”一下捅到了野猪的脖子上横着扩大开口,热乎乎血红色的鲜血瞬间喷涌,溅到了大盆子里。   放血的速度非常快,大盆里面的猪血很快就上升。   王沛良鼻尖闻到了一股带着腥臭味的血腥味,连忙用手挥了挥散味,问王淳之道,“这可是野猪啊,万一它身上要是病菌该怎么办?”   毕竟野生的没有太大的安全保障啊。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道,“谁告诉你这只猪是野生的了?它已经吃了我的粮食,已经变成家猪了。”   听到这个强大的解释,王沛良心里实在服气。   不过想到王淳之的木系异能,种出来的粮食和一般的粮食肯定是不同的。   家猪可不就是吃粮食的么,这个解释也没毛病。   屠夫的动作很快,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只数百斤重的大野猪就在他的刀下变得骨、肉分明。   村民们眼睛盯着白花花的猪肉,双眼渴望的直冒火。   见到王淳之在这里,就有村民道,“村长,我家能不能用粮食和你换一点肥肉回去熬油吃啊?”   “我家也想换点猪肉回去解馋。”其余的村民们也急忙开口道。   王淳之道,“今天的猪肉村里大家人人有份,去村里找几个擅长厨艺的人过来把猪肉整成硬菜,弄成流水席的样式,至于换肥肉的事,等今天吃过饭以后再说,看能剩下多少吧。”   听到王淳之要把这头野猪分给大家吃肉,村民们的口中快速的分泌起了口水来,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还能遇见天大的好事。   野猪是王淳之一个人猎杀的,他把野猪全都拿回家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现在王淳之说让大家一起吃肉,众人感觉自己头上被馅饼给砸中,还是肉馅的那种。   关系到自己吃的,当即就有不少人跑回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赶紧停下手头上的活计,却帮忙料理大野猪,晌午大家一起吃野猪肉做出来的流水席。   有不少家里刚开火的妇人听了连忙停下灶里面的火道,“要摆流水席光猪肉一个菜怎么够,正好家里的菜还没做,拿过去一起上桌。”   此话一出,村民们纷纷响应,从家里拿出各种各样的蔬菜去了杀猪的地方帮忙。   王善才老爷子听到牛家村的庄稼已经被糟践了不少,不禁跟着一起咒骂道,“这该死的畜生,今天就做成菜让大家一起吃肉。”   他们王家村今天差点也跟着一起遭殃,好在他孙子能耐,要不然他们村也得哭。   “那我们就厚颜无耻的留下了。”牛家村村长满面羞愧道。   到现在他都还迷糊自己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得,选择留下来了呢。   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几十双望眼欲穿,充满期待的村民,牛家村村长打从心底深深的一叹。   很快的,流水席所需要的桌椅就被家家户户的村民凑齐。   身为村里少见的一次流水席,为了足够隆重和热闹,村民们纷纷贡献出自己家里面的吃食。   等把菜拿过去后,她们看到那白花花的猪肉,唏嘘道,“咱们这次真是占小族长的大便宜了。”   “可不是,咱们手上的白菜感觉都拿不出手了,我再回家摸几个鸡蛋去。”   除了菜,更多的人拿过来的是量大管饱的窝窝头。   虽然外表看着黑,但是村里人一点都不嫌弃。   就这样,因为一只野猪引发的流水席就热火朝天的准备了起来。   王淳之和王沛良看了一会就回去了,回到家里,看到王善才老爷子正拉着牛家村的村长再喝酒,“爷爷,等会就吃菜了,你们把酒留着一会喝。”   “哎,好嘞。……我家淳之就是能干。”老爷子面色红润的夸奖着王淳之,一看就是有些醉了。   相反,牛家村的村长神智还清醒着,见到王淳之回来,他开始为王淳之讲解他们牛家村进山获取到的情报。 第35章   俗话说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他们牛家村的人既然留下来了,那自然得好好的把情况给人说一说。   牛家村上山的初衷,一是为了寻找那些老人踪迹, 二则是去找吃的。   比如去山林采摘蘑菇等素菜,还有布置下陷阱抓抓兔子野鸡什么的。   “虽然我们没有在山里和那些野兽正面冲撞过, 但是也大概摸清了一些野兽的出没位置。”牛村长道。   “比如林间的沼泽,就很符合野猪的习性,还有那些动物踪迹稀少的地方, 极有可能就是大型野兽的地盘……”   牛村长把他知道的情报对王淳之全都和盘托出, 不仅如此,他还给王淳之画了一份简易图纸, 标志出了那些可能有大型野兽出没的地方。   王淳之看了一眼, 把图纸收好道, “听说牛家村的粮食被野猪践踏了不少,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做?”   牛家村是缺粮食的,这点从当初的老人进山就能看的出,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闻言,牛村长不由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节衣缩食呗,省着点,等秋收了就好转了。”   说是这么说,牛村长却清楚这非常的困难, 粮食收割后也解决不了他们村子的困境。   不同于王家村有大量的免税田地,每年都能存下不少的粮食来,他们的村子就是最简单的村落,就算有出息的晚辈走出了村子,规模和王家村也没法比,对于他们目前遇到的困境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说句不好听的,我有时真怕日子再难下去,村子会散。”牛村长叹气道。   人如果活不下去了,就会本能的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百姓一旦离开故土,就意味着成为流民。   身为一个村长,牛村长实在不想看到那一幕。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牛村长也知道我们王家村以耕读为主,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分出精力去干别的事情,如果有机会,牛村长可愿以村为单位的替我们王家村养猪?”王淳之问道。   “猪?小村长怎么突然想起来养猪了?如果想要饲养大型家畜,羊是最好的选择,它们可比猪听话好管,还能放养,猪就不行了。”牛村长道,“还有,比起鸡肉和羊肉来,猪肉实在是卖不上价,非常的不划算。”   “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我这边能够弄到小猪仔,我能聘请你们牛家村么?”王淳之坚持道。   “……如果小村长想的话,自然是可以的。”牛村长嘴唇颤抖道,在他看来,这是王淳之在变相的拉他们牛家村一把。   如今他们村粮食渐渐的减少,但是如果有钱的话,还是能买到粮食的。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还请牛村长和我拟定一份合同。”王淳之请道。   外面伴随着灶中的火焰升起,大锅炒菜,食物独有的香气飘散到空中,引的人腹中馋虫直咕噜。   牛村长被饭菜的味道诱惑了一瞬间,等他回过神来,王淳之已经让王沛良动笔书写一式两份的合同。   合同的内容以聘请为主,最低一年为期,王淳之身为甲方会支付劳动报酬给乙方牛家村,乙方牛家村则需要按照他们给出的方法养猪,到了年底甲方会去乙方村子里面收猪。   这些合同条件看的牛村长连连点头,直到看到甲方付给乙方的报酬数额时,他蓦然睁大眼睛,诧异道,“小村长,这个数你们写错了吧?”   他不是那种趁机占别人便宜的人。   “没有写错,这就是我这个甲方能给予的报酬。”王淳之道。   “不,不会吧,这可比我们种一年地的粮钱还多呢。”牛村长不由激动道,无他,实在是王淳之给予的报酬太过丰厚,丰厚到他们村看着都心虚。   “这是你们应得的劳动报酬,毕竟养猪并不是一件轻快的活。”王淳之道。   不是他付的劳动报酬丰厚,而是这个时代底层的农民收入太少,王淳之心里有些唏嘘,却打定主意把养猪这个项目给发展下去。   “好了,饭菜就快要做好了,牛村长还是赶快按手印,咱们好好的去吃饭吧。”王淳之道。   牛村长瞪大眼睛,手上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得,轻飘至极的在白纸黑字的合同上面印上了自己的大拇指红印。   两份合同,甲乙双方各收一份,等合同收到怀里面以后,牛村长那颗飘忽不定的心突然安稳下来。   他突然想到,“小村长可是想去山林里面去抓那些小猪仔?”   “可需要我们带路?”   “不用了,这个我们村的人就能搞定,谢过牛村长的好意了。”王淳之轻笑道,事情谈完,几人一起出去用饭。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独有的香味,虽然准备的有些仓促,但是看上去比以前特地置办的宴席还要有食欲。   那些善于烹饪的几位掌勺全都在用尽自己的全力为村民们做出美食。   王淳之扶着老爷子来到了第一桌,也就是主位,这桌坐的都是村子里面的老人,王淳之虽然也能在这里坐下,但是却不适应。   露天的流水席,男人们聚在一起,妇人则带着孩子坐在一起,王淳之看到郑琇莹跟在余金花奶妈的身边坐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去找王沛良。   王沛良这桌坐的都是小辈,和他们的年龄相当,气氛欢快浓烈。   见到王淳之过来,他们皆以崇拜的目光盯着王淳之看,眼中闪烁着星星眼,开口问道,“淳之哥,你能和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猎杀野猪的么?”   虽然他们早就听了好几遍,但是肯定没有王淳之这个当事人讲的精准。   王淳之对他们道,“我到的时候,就看见它在糟蹋地里面的粮食……”的确是糟蹋,野猪一嘴下去,就有无数麦粒撒在地里,踩一脚,就能折断麦子的根,更别提后面大野猪还滚来滚去的。   “……我能射杀大野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你们要是遇到了野猪了,记住,赶紧跑,别上前去招惹它们。”王淳之讲完故事后不忘叮嘱道。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道,“牛家村长的那个弓我们都试了,根本就拉不开弓弦……”所以他们知道自己和王淳之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流水席顾名思义就是如流水般一直不停的送菜,一个人吃饱就走,下一个顶上。   王淳之家里并不缺肉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筷子,王沛良也有小金库可以给自己打牙祭,也不馋肉,见到有人往这边看,他们两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离开。   等周边都没人了,王沛良问王淳之,“咱们和牛家村签订了养猪合同,那小猪仔的影呢?”   “急什么,等明天了我带你去抓。”王淳之道。   王沛良心中复杂,“咱们以后是要走上养猪发家致富的道路么?”   “不然呢,我的木系异能只能种出粮食,而不能作用在动物的身上。”   “而且,猪肉的确是最平民的肉食之一。”   鸡鸭百姓们虽然喂养,但是主要是用来下蛋用的,吃,把毛一拔,浑身上下就二两肉左右,远不如猪的潜力大。   “行吧,现在猪肉之所以会卖不上价,一是因为它肉骚,比羊肉味重多了,二是用来料理猪肉的各种珍贵调料是民间负担不起的,所以猪肉才会被民间称之为“贱肉”。”   “我倒是知道把猪给煽了以后,肉的味道会变的好一些。但是这个时代没有酒精消毒之类的,猪被煽以后,会有很大几率感染死亡,所以我以前才没有把这个方法给说出来。”相比起改善猪肉的味道来,百姓们更注重猪能不能活下来。   做这个实验的成本太大,不是以前的他能负担起的。   “这个我可以做到,有很多草药都具备消炎的功效,到时候可以给它们用上。”王淳之道。   两人又商谈了一会,比如王沛良回去以后把如何科学养猪的办法给整理出来,疫苗这个时代他们是别想了,但是干净卫生还是能够做到的。   等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各回各家,外面的流水席还在继续着。   郑琇莹已经吃完回来了,见到王淳之回来,她抿着粉唇,走过来去看王淳之的两条胳膊,问王淳之,“疼不疼?”   说着,她把王淳之胳膊上的衣服往上捋,待看到王淳之的一条胳膊上已经泛起了青紫之色,她杏眸不由含泪,眨眼间有晶莹的泪珠挂在了她长长的睫羽上。   看到她哭,王淳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哄她,只道,“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疼,到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需要注意这几天不能提重物而已。   郑琇莹听了狠狠的用袖子擦掉眼泪,一言不发的去为王淳之拿药油。   药油被装在一个黄色的小木瓶里,一打开就传出一股浓郁的药味,王淳之看出郑琇莹的意图,默默的把受伤胳膊的衣服给脱下,然后趴在床上等待着。   郑琇莹把药油滴在手心上,用掌心的温度给药油加热激发药油的药效,之后再重重的拍打在了王淳之的胳膊上给他使劲揉搓着。   给王淳之第一个念头就是软,还带着热,随着郑琇莹手掌和他胳膊的摩擦加热,搓了药油的胳膊开始由内而外的热了起来。   郑琇莹的小手太过轻柔,王淳之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外面的流水席渐渐来到了尾声,等待良久,王大胆终于坐上了桌。   虽然菜已经有些凉了,但他丝毫不介意,哪怕行动不便也吃的非常香。   久违的再次尝到肉的腥味,王大胆眼眶突然一热,他有钱时,从没把肉给放在眼里过,现在天天在家里面吃糠咽菜,他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如果上天能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定能赢更多的钱买肉吃。 第36章   一顿丰盛的流水席让整个村子的村民肚子里面都有了油水, 就连干活都有了更多的力气。   等流水席结束之后,数百斤的肉已经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大都是被特地剩下来的肥肉。   作为地里庄稼被野猪糟蹋的苦主额外多拿了两斤肉带回家,不等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带着粮食登门, 想要换取一些肥肉回家熬猪油用。   老爷子已经在桌子上喝醉,和人东扯西扯的, 被余金花奶妈送回了他们的屋子。   本心里她是不愿意把肥肉换给村民的,不是因为抠门,而是这只野猪是她孙子王淳之有本事的证明,   不过一想到王淳之才这么小就这么有能耐, 今后值得他们老两口自豪的还有更多的事,余金花奶奶就大大方方的和村民们换了。   天际刚擦黑, 一家人正在地头辛勤的拾捡着掉进土里面的麦粒。   青色泛着微黄的颜色让一家人叹息不已, “多饱满的粮食啊, 再长长一定会更加好看, 现在落地实在是太可惜了。”这让他们打从心眼里心疼。   “谁说不是呢。”一位正在用簸箕颠簸着粮食,让粮食和尘土分离的老人道,按照他们这些老一辈,种了一辈子地的人看来,今年他们村绝对会迎来一场大丰收,这些被野猪践踏的麦子的确可惜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是这些散落在地里面的粮食他们是不会浪费的,回家用火炒制一番后,可以给孩子们当零嘴吃。   家里, 王淳之猛的睁开双眼,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眉头微微皱起。   他怀里是郑琇莹,此时正毫无形象的抱趴着她,口中还流着一丝可疑的口水。   外面天色已经微白,王淳之指尖动了动,悄悄的把胳膊从郑琇莹的怀里撤走,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枕头,王淳之开始起身。   等他穿戴完毕,开门从家里面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出现了一些勤快人的身影,是一群大早上起来到井口处打水的村民们。   这是他们辛勤劳作一天的开始。   王淳之今天准备和王沛良一块去捉小猪仔回来养,这个计划并没有告诉别人,只有他和王沛良两人进山去。   整个村子只有王沛良知道王淳之的能力,他也不准备再把自己暴露给更多的人。   王沛良昨天吃饱饭以后和王淳之一样早早的歇息下,今天起的也非常早。   两人稍微准备了一番就往山里面走去。   晨时的山林挂满了昨夜积攒的露水,刚进去没多久,两人的鞋面就被露水给打透,微感沉重之意。   山林里面蜿蜒崎岖,压根就没路,等两人一路来到牛村长绘制的沼泽处,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   越往前走王沛良心里就越紧张,下意识的握拳咽唾沫,虽然知道王淳之本事不小,但是就他们两个来单挑野猪老巢,他胸腔内的那颗心脏越跳越快。   “野猪一般以家庭为单位生活,昨天我们吃的是公猪肉,也就是说,沼泽地里面是一只老母猪带着一群小猪崽儿。”王沛良眯眼道,和王淳之两人悄悄的靠近着沼泽地。   沼泽地这个地形对人类来说一点都不友好,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陷下去,可是对于野猪来说,沼泽地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就像人身上脏了需要洗澡一样,沼泽地就是野猪的天然洗澡盆,它们非常喜欢在这种泥泞里翻滚从而清洁身上的皮肤。   就在王沛良以为王淳之就要这么接近野猪时,王淳之停下脚步,用木系异能催生出地上的几诛野草,让他折断草根,挤出里面的汁水涂抹在身上。   王沛良一一照做,低头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这些东西可以遮盖住我们身上人类的气息,和周边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说着,王淳之又拿出什么东西往脸上抹了两道。   “你去那个地方接应我。”王淳之给王沛良指了一个位置道。   随后他自己则轻轻的来到了沼泽地的旁边扒拉下树叶的遮挡查看,只见满是泥泞的沼泽地中正趴着一头健壮的大野猪,它的怀里拱卫着一群正在吃奶的小猪仔们,个个身材圆滚,看上去分外的健康。   王沛良远远的看着,只见王淳之手一挥,不知做了什么,等一会后,就见王淳之直接走进去,从沼泽地里面抱出一个睡得正香甜的小猪仔子。   “?!!!”王沛良心里分外的好奇王淳之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难怪可以自信他们两个人就能够把小猪仔给一网打尽,说到底,王淳之的本事才是此次行动的最大利器。   等王淳之抱着小猪仔过来交给他的时候,王沛良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它们全给迷晕了,小猪仔们一会就醒,你拿着这个东西,等会指挥着它们往山下走去,我留在这里拖延大野猪的时间。”王淳之道,说完以后就又回去捞小猪仔。   一个又一个睡得香甜的小猪仔被王淳之给带出来,第一个被王淳之抱过来的小猪仔身体微动,缓缓的醒了过来。   王沛良生怕它把它妈给叫过来,连忙把王淳之给它的那根不认识的植物放在小猪仔的眼前晃悠了一下。   果不其然,小猪仔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叫嚷吵闹起来,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沛良手上的东西看。   王沛良放下心来,冲着更多的小猪仔们挥手,道,“走,我带你们去下山去吃好吃的。”说着,他就把一群小猪仔们往来时的路上带。   眼看着它们眼中的“食物”自己长腿跑掉了,一群小猪仔连忙就去追。   等王沛良把小猪仔们刚引走后不久,沼泽地里面的大野猪清醒了过来,醒过来以后看到自己的崽子一个没剩,全都不见了之后,大野猪顿时震怒。   王淳之并没有跟在王沛良后面一起离开,他在暗中打量着这只野猪,在心里估算着它对山下庄稼的危害水平。   山林里大型野兽很少会有跑下山的,老虎和熊都没有下山去的习惯,它们是山林霸主般的存在,平时不会缺少吃的,也不喜欢吃什么干巴巴的粮食。   而野猪就不同了,作为山林里面的动物,对于山下庄稼的危害简直高排榜首。   野猪是大型的杂食性动物,它们吃肉也吃素,靠山的村庄时常能听到野猪下山袭人的事件。   它们并不是人类,不种庄稼,自然也就谈论不上什么珍惜,时常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去山下闹一趟,把地里面的食物给糟蹋的够呛,等闹得累了就拍拍屁股回归山林。   大部分时候它们并不是想吃粮食,而是以糟蹋粮食为乐。   而王淳之非常不凑巧的是一个很讨厌别人浪费粮食的人。   如今山下有着他用异能催生出来的粮食,这对动物的诱惑力不必细说,王淳之并不想自己身处出现这么讨厌的一个邻居。   毕竟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存在。   想到此,王淳之眼睛一闭,准备把这头大野猪给解决在这里。   正在愤怒的大野猪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王淳之身上涂抹的那些草汁遮盖住了他们身上原有的气味,让野猪无法凭借着味道追踪到那些带走它小猪仔的存在。   就在王淳之即将动手的前一刻,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危险,大野猪再也顾不得突然丢失的小猪仔,连忙迈着矫健的四肢快速的离开了沼泽地。   速度之快,比之后世的家猪简直天差地别。   王淳之神情不由微动,突然意识到野猪的离开可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只见一抹黑棕色在林间若隐若现着,王淳之的耳边听到了蜜蜂“翁嗡嗡”的声音,它们正在追逐驱赶着一个大家伙,大黑熊用蒲扇大的熊掌挥舞着周身飞来飞去的蜜蜂,气势汹汹,却无法逼退周身众多的敌人。   王淳之反其道而行,在林间仔细的寻找着,果不其然在一颗树上找到了一个巨大的蜂巢,狗熊向来喜欢掏蜂蜜吃,哪怕被蛰的满身是包也不愿意放弃嘴边的美食,算是动物界中有名的吃货了。   如今蜂巢内的大部分蜂蜜都被狗熊给引走,这下直接便宜了王淳之。   王淳之手段众多,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蜂巢给清空,把巨大的蜂巢给摘到了自己手中。   作为这个时代少有并且纯天然的甜食,蜂蜜受欢迎的程度自然不用多说,比如家里面的那个小姑娘就很喜欢吃甜食,蜂蜜她一定喜欢。   看大野猪被黑熊吓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王淳之不再耽误自己的时间,绕过黑熊和蜜蜂群,把甜蜜的果实给悄然的带走。   王沛良此时正在山林边缘处焦急的等待着,身边一群小猪仔不知是不是想起自己妈妈的原因,已经不复之前的乖巧,更甚者它们还试着去顶撞王沛良的身体。   见到王淳之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王沛良差点哭了,“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这群小家伙你看该怎么办啊?”   “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见王淳之手上抱着一个东西,王沛良连忙谨慎的后退问道。   “蜂巢,里面有纯天然的蜂蜜,你先拿着,放心,里面已经没有蜜蜂了。”王淳之道,把蜂巢递给王沛良,让他拿着以后,他则看向了那群正心神不安的小猪仔们。   宛若安抚一般,王淳之拿出一把青色微黄,已经脱壳的粮食来喂养这群小猪仔。   见到吃的,小猪仔们争先恐后的跑到王淳之的身边,你挤我,我推你的争夺起了这顿美味的食物。 第37章   看到王淳之拿珍贵的粮食来喂小猪仔, 王沛良嘴角抽了抽, 道, “你不会想拿粮食来养猪吧?”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多的粮食,真要是喂粮食,那成本一下子可就上去了。   既然已经把猪肉的价格定价为平民, 那就没必要给它们吃的那么精贵了。   “你在想什么呢,只是先给它们一颗糖果吃罢了。”王淳之道。   毕竟接下来这群小家伙们的命运,有点惨。   因为它们将要和自己宝贵的蛋蛋做告别。   没有经过阉割的猪非常的闹腾,而且肉质也非常的骚气, 也是因为这样,猪肉才不会被上流社会所接受。   而煽过以后, 没有发情期, 小猪们自然就会乖巧下来, 只会专心吃和睡的问题。   王淳之在前面,王沛良抱着蜂巢在后面,两人的中间跟随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猪仔,紧跟在王淳之的脚跟跟要吃的。   甚至因为王淳之身上的气息非常的好闻,它们还动用牙齿咬了咬,结果没有咬动。   野猪的幼崽皮肤黝黑, 并不像大野猪一样皮肤粗糙, 一般这个年龄的小猪仔最受上流社会的欢迎,他们吃猪肉只会吃满月还没有完全断奶的小猪仔,因为这个时期的小猪仔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沾染上后来的腥骚味。   王淳之带着一群黝黑的小猪仔进村,引得村民们一路围观, 陌生的小猪仔们引的村里的狗子们一阵沸腾,吵闹个不停。   最后王淳之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带着它们去了王屠夫的家中。   昨天刚吃完流水席,作为杀猪的主力人员,王屠夫自然也得了不少的猪肉和猪内脏,这不一大早的就去村口打水来清理这些东西。   门没关,一抬头就看到王淳之带着一群小猪崽子们过来,他磨刀的手不禁一抖,“族长,你从哪寻摸到的一窝小猪崽子啊?”   “山里面。”王淳之道,“可惜它们的母亲跑了,要是也能带回来就好了。”   他的话让一些跟上来,心中意动也想进山去看看的村民们暗中掐灭心中的火焰,昨天的那一幕又浮上了他们心头。   他们小村长/族长进山那是又有真本事在身,他们这些普通人进去压根就是给山林里的大虫送肉的,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那族长你把它们带过来是想现在宰杀么?”王屠夫看着小猪仔们问道,觉得才这么大点,现在就杀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是,我把它们带过来是想让你把它们煽一下的,需要把它们的两颗蛋给弄出来。”王淳之道。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在场听到的男人们皆身下一紧,下意识的并拢起了自己的双腿。   王屠夫身上也猛的一寒,再次确认道,“族长你确定是要把这群小猪仔们给煽了么?”   咳咳,王屠夫多年来经手过的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然是知道怎么把猪的蛋给取出来,但是以前那些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死猪,这次的可是活猪。   “只需要把公的煽了就行,母的留下来下崽。”王淳之道,说着就蹲下和王沛良两人去鉴定这群小猪仔们的性别。   动物的公母很好辨别,公的有两颗蛋蛋,母的则有很多的咪咪,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把母挑拣出来,然后抓住一个小公猪的后腿就递给了王屠夫。   王屠夫脸上出了汗,他抹了一把脸道,“那个,族长,小良子,你们先让我缓缓……。”   他问:“你们两个小家伙知道把猪煽了的后果么?”他以为这两人什么都不懂就要胡来。   王沛良道,“叔,我们知道,被煽后它们就再也不能让母猪怀崽,这样也好,去掉烦恼根,它们以后也能专心长肉,不用再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众人听的恶寒不已,妇人们还好说,没多少感同身受之感,但是男人们无一例外的都想离这两个孩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真是太凶残了,三言两语就剥夺了别人的子嗣权。   当然,他们不是心疼小猪仔们,而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个男人要是没有了那个东西,这辈子都没啥盼头了。   王屠夫慢吞吞的洗了洗手,向王淳之再次确认道,“真的要煽么?”   “煽吧。”王淳之态度依旧道。   小公猪仔猛的被人翻了一个身,四肢被绑着绳子固定着,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危险来临,它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王屠夫杀过的猪很多,手有多稳自然不用说,只见他用锋利的刀在一处划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里面瞬间有透明的液体流出来,趁着这会功夫,他两手一捏,挤出一个小小的一团东西。   等两个都弄完以后,王沛良过去给小猪仔松绑,而小猪仔也不复刚开始挣扎的力道,反而分外的有气无力,整个猪看上去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   王淳之手上已经捣碎了用来消炎的草药,给小猪仔的伤口处敷上,而后用布包裹。   不同于一开始的活蹦乱跳,哪怕被王淳之放下后小猪仔也没有再起身,而是就趴在原地懒洋洋的提不起一起的兴致。   紧接着,它又迎来了自己的几位兄弟,一个个的全都卧在地上懒得动弹。   一是因为伤口有些疼,它们身体不想动,二是因为心灵受到了重创,也不想动。   当然,食物放到它们嘴边它们还是会动嘴吃的。   一窝小猪仔大半都是公猪,已经全都完成了包扎,王淳之给受伤的小猪仔们嘴里喂着香喷喷的粮食,王沛良则先把小母猪们给抱回了王淳之家里。   王善才老爷子看到小猪仔吓了一跳,连忙拦住王沛良紧张道,“你们两个去山里了?”   虽然知道自己孙子有本事,但是得知王淳之有可能进了山,老爷子还是为王淳之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王沛良自然是把自己给摘了出去,说他是在山林外面等着,王淳之也全乎的回来了。   听王沛良说完,老爷子讶然道,“你们两个想养猪?就你们两个小家伙?”   作为连地都没怎么下过的孩子,你让大人们怎么相信他们的能力。   “不是我们自己养,而是花钱让人帮我们养。”王沛良道,继续去王屠夫的家里搬小猪仔。   身后王善才老爷子听的瞪大眼睛,等王淳之抱着哼唧哼唧的小猪仔回家后,立马就把王淳之留住。   “养猪,还让别人帮着养。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老爷子叹息道,总觉得孙子心里没有正确的钱财观念。   这样可不好。   虽然书上说君子远铜臭,但是只有真正生活过的人才知道,没钱将寸步难行。   “爷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王淳之快他一步道。   老爷子愕然。   “如果只是几头几十头猪的话,我们家族自己就能喂养的了,还不用花那么多钱,只是我并没有小打小闹,而是准备从我们王家村开始周边村落开始扩散,让那些村子都帮我们喂养猪,这样一来,规模就不是我们王家村能够容纳的下了。”   “当然,身为族长,猪挣到钱以后,我会分一分利到家族的共同财产中。”王淳之道。   家族是共同财产和私人财产的共同体,每家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小家的财务,共同财产则被掌握在族长的手中,用以更好的建设壮大家族。   王淳之是族长,以后挣到钱了不介意给家族分点让家族变得更好,毕竟只有同样强大起来才是家族,而不是王淳之家里一骑绝尘,一枝独秀,这样时间长了难免会和王家族人离心离德。   老爷子听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孙子并没有在胡闹,可是他还是担心,“猪肉实在是卖不上价啊,你可以养羊养鹿啊。”   “猪肉之所以卖不上价是因为它的味道重,等猪肉变好吃了,自然会有人竞相追捧的。”王淳之拍了拍他怀里的小猪仔道,小猪仔懒洋洋的哼唧了一声。   老爷子目送着自己孙子离去,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难道他真的老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这些小猪仔自然不是需要立即送到牛家村的,小母猪们还好说,小公猪们则需要在王淳之的看护下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   小公猪们被煽后非常的乖巧和听话,小母猪们则精力旺盛的在院子里面的跑来跑去,折腾个不停。   如果只是需要大量的猪肉,小母猪自然也是需要煽了的,只是王淳之目前手中的猪仔少,还需要它们扩大养猪的规模。   王沛良把最后一只小猪仔抱过来,问道,“你想好怎么喂养它们了么?”   猪可以吃草,但是只吃草可不会长太多肥肉。   王淳之揉了揉一只小猪的耳朵,道,“走吧,我们去一趟余家村。”   “去余家干什么?”   “和他们谈一桩大买卖。”王淳之道。   这些小猪仔就算去了牛家村,也是属于王淳之的猪,王淳之出钱购买的是牛家村村民的劳动力,比如会照顾打理好小猪仔们生活环境。   只是就像王沛良说的那样,光吃草小猪仔是长不了多肥的。   而牛家村的村民们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地去专心给小猪仔们割草喂食。   既然这样,小猪仔们的吃食就得从别的地方着落了。   余家村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正好一个村专心喂猪,一个村专心割草制作猪饲料。   听到王淳之的打算,王沛良睁大眼睛,送给了王淳之一个佩服的眼神,“别人都一家一家的分工,你这倒好,直接包下了两个村子。”   “这样子分工,的确非常明确。”   “是啊,只要能保证我们的猪仔供应的上,这两个村子就能运转起来为我们所用。”王淳之道。   至于余家村的村长会不会拒绝,他们都没有想过。   这年头百姓们一年到头挣的都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钱,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现在他们送钱上门,没有人会想把钱往外推的。   果不其然,听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来意,余家村村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   “王家小村长你是想我们村的专门给牛家村,也就是你的小猪仔给供应猪饲料?”   “对,你们村的饲料如果能让猪仔长肉,到年底的时候,做的好的人家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只是,前提是你们饲料的质量得有保障,需要村长你严格把关,如果出现了饲料质量不过关的事情,我们今后可能会选择和别的村庄合作。”王淳之淡淡道,身为甲方的他们所能挑选的余地可比牛家村和余家村多的多。   要是给他偷奸耍滑,相信会有很多村庄会欢迎他换合作者的。   毕竟不管是养猪还是制作猪饲料,都不是什么不可替代,反而是非常常见的活计。   机会送到眼前,余家村的村庄自然会紧紧的抓住,他也知道,王淳之之所以会选择他们两个村庄来养猪和做猪饲料,那都是因为他们村子离王家村最近。   一旦他们把人推开,多的是村庄想取他们而代之。 第38章   “王家村长请放心, 这事我会紧盯着的, 这是我身为村长的分内之事。”余家村村长连忙向王淳之保证道。   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村子哪些人家勤快能干, 哪些人家偷奸耍滑,名额虽然多,但是也不能找那些容易坏事的人家。   这可事关他们余家村的名声。   县官不如现管, 每一个村的村长就是最专业的人才。   王淳之所要的订单数额巨大,不是村长一家能够吃下的,这样一来,不管村长是不是一心为村民做事, 他和全村的村民利益都被捆绑到了一块,坏事的可能性就不大。   当然, 这个时候的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很淳朴的, 拿你七分的钱恨不得给你办十二分的事, 王淳之之所以把丑话说在前面,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同样,他的威胁也分外有力道,一个人偷奸耍滑,一个村为他负责买单,只有这样, 他们才会自发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契约上面点明甲乙双方的责任, 甲方有权利在乙方出现质量问题的时候结束这份合约,除此之外,报酬简直堪称优越,比村民们去外面给人干活强, 更别说割草这个活计,大部分的妇人都能够胜任。   一式两份,甲乙双方一人一份,把契约揣到怀里,余家村村长心里踏实了,问道,“小村长,我们村这边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他知道王淳之手上的小猪目前还只是小猪仔,个头还不大。   王淳之道,“等小猪仔送到牛家村了就可以开始了。”   余家村村长点了点头,知道王淳之手上的小猪仔数量还少,等到牛家村养猪的人家多了,那个时候才是他们余家村村民挣钱的时候。   走的时候余家村村长一直把王淳之和王沛良送到他们村口,最后更是亲眼看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回了王家村。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余家村村长不由沉思道,“今天这份契约是王家村那些长辈的主意?还是这两个孩子的主意?”   这两者之间可大不相同。   不过更多的,余家村村长心里头还是更倾向于这是王淳之个人的主意。   在这位王家小族长回村之前,他们这几个村子可没有这么热闹过。   又是蓄水池又是养猪的,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等王淳之两人回去的时候,奶奶余金花正好把蜂巢里面的蜂蜜给取出来用筛子过滤了一遍,留下纯净又甜蜜的蜂蜜。   见到两人回来,一人给他们冲泡了一碗蜂蜜水喝。   满满一大碗甜甜的蜂蜜水下肚,把两人的肚子都有些撑到了,王沛良不由打了一个嗝,问道,“咱们村早晚会知道牛家村和余家村的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咱们村的村民?”   总不可能他们自己村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村人挣钱,他们只能羡慕吧,这样并不妥当。   “等会我们就去找老爷子圈出一些勤快手脚麻利的人家,把那些偷奸耍滑的给过滤掉。”王淳之道。   “以后小猪仔多了,再让王屠夫帮我们忙就太麻烦了,我们可以把他这个专业人员给聘请了。”   “除此之外还有工资结算问题,就用学堂里面的那群学生吧,让先生们带领着一起做兼职。”王淳之三言两语道,随后看向了王沛良。   王沛良心里一噎,无奈道,“好吧,我这就去学堂教他们简单的会计计算。”   至于他们带领着学子们不务正业,应该……大概不会被先生们给赶出来吧……   王淳之拿着村民的名单去找王善才老爷子,王沛良则去往了学堂。   此时的学堂还没有下课,正在上课的先生看到王沛良给了他一个冷眼,让他站在外面,等讲完课以后,这才给了王沛良施舍了个眼神,开口问道,“淳之呢?他怎么没来?你们两个能耐啊,居然敢不来上课。”说到这个先生心里就非常的生气。   学生学习不再积极,这很容易让他们这些当先生的沮丧,认为自己哪里可能教的不好,等好好的反思了一下,他们才确认,不是他们的教学质量下降了,而是这两个学生的心野了,已经不把学堂和他们这些先生给放在眼里了。   “先生,这都是淳之哥的错,你也知道淳之哥既是村长又是族长,每天都非常的忙碌,我这个熟悉的人可不就被他给抓了壮丁么。”   “我们两个最近可是给村子办了一件大事呢,如果成功,我们王家村今后将不再缺粮缺肉了。”王沛良连忙向老师求饶道。   “不再缺粮缺肉,到底是小孩子,尽说大话。”先生不由嗤笑道,尽管如此,心底的火气却慢慢的消了。   “说吧,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事?以至于连课都不来上了。”先生语气缓和道。   王沛良精准的把握到了先生的情绪,连忙道,“我们最近这段时间要去山林里面抓猪,然后让人喂养,等它们长大了就能吃肉卖钱。”   “胡闹!山里面也是能进的。”先生板着脸呵斥王沛良道。   “我没有进去,是淳之哥一个人进去的。”王沛良果断卖队友道,“老师您也知道我淳之哥的本事,他很小心的,再说这事我们也就只刚开始才干,等那些小猪仔长大以后就可以生更多的家猪,就不用再进山了。”   “我这次来就是想请先生们帮忙的。”   “既然你们这么有主意,那还来找我们干什么?我们能顶什么用?”先生不由摇头道。   虽然他们是先生,但是真的不会养猪啊。   “老师,我这次前来是想让先生们带着学堂弟子一起学这个的。”王沛良把简单的会计方式递给先生道。   “这是……算学。”先生眯眼。   “你们是想我们学堂多添加一门算学的课程?”这不是不可以。   “额,其实是想先生们学会以后,可以帮我们给村民们发薪资的。”王沛良实话实说道。   这话听的先生额上暴起,差点指着王沛良的鼻子让他滚。   学堂的先生和学子们不是这么来用的!   “先生,我们真的很需要你们的帮助,毕竟外人哪有我们自己人来的可靠啊。”王沛良可怜巴巴的说道。   先生一听,心中怒火微消,知道这个学生说的没错,不管是负责喂猪的牛家村,还是负责猪饲料的余家村,都和他们王家隔了一层,再说普通的村民们压根就不识字和算术。   “跟我过来吧,给我们讲讲你们是什么想法,然后我们再做决定。”先生说道,把王沛良带到了更多先生的面前。   不同于村中大部分的村民只是简单的识字,王家学堂的先生们最次也是秀才出身,其中更不乏举人,他们的视线一齐看过来,王沛良心中压力倍增。   这并不是一群能被金钱所轻易收买的存在。   他定了定神,把养猪的未来计划说给众位老师听。   当听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居然想把猪肉卖出琅琊县,卖到别的郡中,眼中皆有些迷茫,“你确定卖的是猪肉?而不是羊肉?”   “的确是猪肉没错,我和淳之哥手中有去除猪肉腥骚味的办法。”王沛良道。   王三叔惊讶,“什么办法?”要知道猪肉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上的味道不好,一旦猪肉的味道变的好吃,那以后吃猪肉的百姓一定更多。   在坐的都是自己人,消息也不会外传,王沛良直接道,“猪从小被煽后,就会吃了睡睡了吃,身上的肉也会变得更加好吃,这个方法迟早会被人摸索出来,我们王家要抢先别人一步抢占到这片几乎空白的市场。”   什么是空白的市场在坐的王家人都知道,王沛良刚说完就看到他们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他自信一笑,道,“之所以选择猪肉,是因为我们的市场客户是全天下的普通百姓们,所以我们需要庞大的猪肉来走量。”   “猪肉是贱肉,在世面上大量的猪肉味道好转之前,我们家族的养猪事业是不会被别的世家给盯上的,那些普通的百姓们就算跟着一起学煽猪喂养,量也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冲击……。”   从开始养殖到后面的销路,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人全都考虑到了。   见到先生们被调动起了情绪,王沛良趁机把自己写出来的基础会计运算拿给先生们看。   先生们看过后沉默,良久才有人道,“只要是生意,就难免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猪肉的味道怎么样都是你们两个说的,我们却是没有吃过没有味道的猪肉,你们可知道,现在养殖大量的猪仔,以后很有可能会卖不出去砸在自己手里?”   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猪肉味道好的基础上,一旦猪肉味道一如往昔,猪长成卖到市场上去,那价钱只会比现在更低,只怕连现在投进去的本都收不回来。   “我们很有这个把握。”王沛良自信道。   “先生们难道忘了淳之哥是从哪里来的么。”   “这和京城有什么关系?”先生们不禁疑惑。   因为那里有一个“老乡”在啊,王沛良心道。   “煽猪这个办法就是淳之哥从京城带回来的,只是先生们也知道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天潢贵胄无数,稍有一点身份的人都不会对养殖猪肉感兴趣。”   “也是,京城那边的人的确看不上猪肉。”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先生们。   事实上,要不是王沛良给他们描述的未来广袤前景、详细计划还有世面上空白市场这个诱惑,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心动。   天下别管什么生意,只要能形成垄断,那就一定能赚大钱。 第39章   至于养猪这种在世家们看来很掉价的事, 先生们并不是很在意。   别看学堂先生们两袖清风, 却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就算以前有目下无尘的时候, 回村里这么多年,身上也早就变得接地气了很多。   “既然你和淳之已经详细的计划,那就把养猪的成本和中途损耗, 然后和最终定价算出来拿来给我们看,我们帮你们参详参详。”王三叔道,向王沛良要更为详细的数据。   王沛良道,“……那这份算学?”   “我们可以单独开一门课程给学子们, 把这些给他们布置成学业。”王三叔说道。   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就连他们也会参与进去。   等王沛良走后, 王三叔低头看起王沛良写出来的表格和更为简易还一目了然的记账方式, 不禁微微一笑, 问道,“你们怎么看?”   “听上去很具备可行性,就是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胃口?”一位先生感到纳闷道。   听听,走出琅琊县,打响山东郡的名号,这是一般孩子能够肖想, 或者想的出来的么?   “我倒觉得这两个孩子比我们想象中的野心更大, 良子就不用说了,以前我们就讨论过这是一个很好的科举苗子,为官之后也会善待百姓,现在我对他的评价依旧没变, 良子这个孩子从小就和村子里面的孩子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却能和淳之很快的玩到了一起,并且还在学习上分了心,这说明他很可能看到了比以前更大的目标,并且为之努力。”   “反倒是淳之这个孩子,太过沉稳了,沉稳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良子虽然也稳重,但是和淳之一对比,他就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般。”   “最重要的是,淳之的心思太深了,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孩子想干什么。”   “原来不止我一个看不透淳之啊。”王三叔听了道,“刚开始淳之从京城回村的时候,我还担心那个孩子心里会不适应,却没想到他那么快的就融入进了族长的身份,身上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骄横,要知道当初我们比淳之现在还大,刚回村的时候还诸多不适应呢。”   “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说说对淳之养猪一事的看法?”一位先生开口道。   “你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么?”众人诧异道。   他们刚才之所以分析那么多,还不是在心里权衡着这份计划的利弊。   “这对我们王家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盐、铁之类生意我们已经挤不进去,但是只要养猪这事能成,我们就能让那些对我们王家各处打压的世家进不来。”那位先生道。   一想到王家的那些敌人他就打从心里冒火。   听了他的话,先生们先是沉默,而后心中升起无限斗志,纷纷道,“没错,我们虽然在别的生意上比不过那些世家,但是养猪这个生意,他们谁也别想和我们王家比。”   他们要把那些世家对待他们的手段通通还回去。   家里,王淳之看着老爷子慢悠悠的用毛笔圈名字,有他举棋不定的就略过,老爷子问王淳之,“你和良子两人把事情搞的这么大,有想过无法收手的后果么?”   “不会的,爷爷您就对孙儿有点信心吧。”王淳之笑着道。   “每个月都需要给人发工钱,你手上有那么多钱么?要是不够,爷爷这边可以给你。”   “我这边的钱足够用,毕竟小猪仔是无本买卖,不需要出这个大头,只需要给村民们支付报酬并不需要花多少钱。”王淳之道。   牛、余两位村长觉得他给定的工钱太高了,却不知道他这边还给低了呢,只是因为普通的百姓没有赚钱的门路,这才把他的工资给凸显了出来。   从老爷子那边出来,王淳之又去王屠夫家里谈了聘请的事。   当听到王淳之要聘请他作为专门的煽猪匠的时候,王屠夫心里是拒绝的,但是报酬它太香了,让他违背了自身的真实想法。   “族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给那些小猪仔上了药吧?”王屠夫和王淳之签了契约后,开口问道。   “那些草药是专门消炎用的,可以让小猪仔们身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王淳之道。   “果然,族长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王屠夫心里放心了。   煽猪有风险,煽猪需谨慎。   会煽猪并不算什么本事,但凡是屠夫摸索个一两回的都能熟练上手,会煽不算什么,有本事的是你得让被煽过的猪成功的活下来,要不然一头小猪仔就被糟践了。   王淳之手上有能让小猪仔成功活下来的草药,这就是能耐。   哪怕是养猪,他们王家今后也会比一般人家的猪多。   猪一旦多了,作为周边村子有名的屠夫,今后他的生意也会一同多起来。   一想到这王屠夫心里就开心。   王淳之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小丫头在哭,他认出这是王翠翠家的王小妮,停下来问小丫头,“小妮怎么了?”   “哥哥~,哥哥他把小妮赶出来了,呜呜~。”王小妮哭的很伤心,还很小的她不明白自己兄长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变差。   王小妮的哥哥就是王河东,如今他在跟他爷爷奶奶三个人住,闻言王淳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正好王大妮唤王小妮的声音响起,王淳之道,“小妮在这里。”   王大妮听到声跑过来,连忙抱住王小妮,给她擦干眼泪,“乖,小妮别伤心,你还有姐姐在呢。”   “这是怎么回事?”王淳之问道。   王大妮不禁苦笑道:“我大姨给我娘亲介绍的人和我娘已经成了,这几天就要过来了,小妮去找河东玩,河东就说他们马上就不是一家人了,让小妮从他家……滚。”   王淳之眼神不禁阴郁了一瞬,把火气撒到无辜妹妹的身上,王河东就是这幅做派?   “他对你爷爷奶奶的态度如何?”王淳之问道。   王大妮“啊”了一声,道,“还好,毕竟我爷奶跟他一块住。”说到这,王大妮就不禁叹息,因为她感觉王河东现在待人越来越功利了。   对于爷爷奶奶,他整个人乖巧的不得了,可是对于她和妹妹两个,态度却越来越差。   “这样啊,就让他作为孙子对两位老人家尽完最后的孝吧。”王淳之道,说出来的话不知为何让王大妮心里一寒。   “你娘成婚那天会操办么?”   王大妮的注意力被转移,道,“没有操办,我娘说那天人来了就行。”   “那好,大妮你回去问问翠婶,问她男方要不要把户籍给迁过来,我去办理。”王淳之道。   王大妮懵懂的认知到男方迁不迁户籍的区别,“那好,族长,等我回去问我娘,让她回头告诉你。”   “小妮,我们回家了。”王大妮哄妹妹道,王小妮被自己姐姐带回了家。   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忘记了刚才为什么伤心,可是王淳之不会忘记。   和王沛良汇合之后,他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注意王河东的动向?”   “他怎么了?这几天差不多就跟隐形人一样。”王沛良道,王河东在学堂的成绩很好,这次学堂里离开的学生并不包括王河东。   王淳之道,“他娘亲马上就要组建新的家庭,他心里不舒服,就把气撒到了小妮的身上。”   王河东的举动无疑是在和原生家庭划分界限,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记恨上了。   听到王淳之的话,王沛良也皱眉,“那个家伙,还真是记仇不记恩的典型啊,听说他现在都不跟他大姨说话了,走在路上遇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王河东不和王胖婶打招呼还情有可原,但是这么对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妹妹,未免就太过了。   “等翠婶成婚那天我们也去看看,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王淳之道。   “先生们那边怎么说?”   “让我把更加详细的数据给写出来。”王沛良一脸的生无可恋道。   好在某些数据,比如两个村村民的工资都是恒定的,世面上的猪肉价格变动也不大。   王淳之道,“喏,这是王屠夫的契约,到时候你整理一下。”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成功和牛家村、余家村签订了以村为单位的合约,另一份就是王屠夫这位专业人员的契约,王沛良道,“先生他们要是同意,签订的就是学堂契约吧?”   “那你可得努力把他们想要的给整理出来了。”王淳之对王沛良道,“你这几天专心的把东西给整理好,我自己一个人进山去。”   “不用,这些东西我可以连夜赶完,咱们一块去。”王沛良道,比起留在家里,他更喜欢和王淳之一起进山去转转。   有王淳之在前面挡着,人身有了安全保障,可比以前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第二天,两人再次进山,等他们的身影没入山林以后,几道身影这才出现在山林外面。   一位先生非常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不是说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么?我们真是信了你的邪。”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对于王淳之的能力几位先生还是信任的。   那么大的一只野猪,他们几人合起来都拿它没办法,可就让淳之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给撂倒了,足以可见,淳之这个孩子的能力在他们之上。   他们这些没怎么走过山路的人就别跟着进去一起添乱了。   山林里,感应到后面的人没有跟进来,王淳之的眉头舒展开来。 第40章   如果有可能, 王淳之并不想在更多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同。   经过和王沛良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已经知道异能是不可能被锻炼出来的,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是当今世上唯一的异能者。   异能这种东西王沛良理解起来都有些困难,就更别说其他理解不如王沛良的人了。   避开大多数人行事可以很好的省却王淳之对外解释的功夫。   这次进山两人依旧摸去原先沼泽的地方, 沼泽地里一片泥泞,却没有看到野猪的身影。   听王淳之说上一次在沼泽附近看到了熊的身影,王沛良心里有些害怕。   “接下来我们去哪找小猪仔的踪迹?”王沛良问道。   “能给我们带路的来了。”王淳之抬头道,王沛良也下意识的抬头, 只见粗大的林间树干上正盘旋着下来的一条长蛇。   瞬间,王沛良心跳加快, 手心快速分泌出湿润的汗水, 直到定睛一看, 他才发现这条蛇有些眼熟。   这分明就是当时被王淳之钓鱼钓上来的那条蛇,后来还带走了异能催生出来的草药。   好似看出他的所想,王淳之道,“它把草药吃完了,就过来找我了。”   王沛良:“……好能吃啊。”那些草药的价值不用说,这压根就是养了一条吞金兽啊。   好在这条吞金兽今天也发挥出了自己的价值, 那就是给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带路, 去找隐藏在山林里面的那些小猪仔们,完全一找一个准。   长虫体型长又大,一路行来,在杂草丛生的林间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王淳之两人跟在它的后面,身形逐渐深入。   越往里面走,所能获得的光线也就越暗,就在王沛良心里逐渐不适之际,一群小猪仔们的声音如天籁般模糊的被他捕捉到。   王沛良惊喜的想要说话,却及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王淳之则和蛇小心打量着那群正在泥潭中扑腾的小猪仔们,一个眼神势在必得,一个冰冷残忍。   蛇的体型很大,美味,个头又不是太大的小猪仔自然也在它的菜单上。   只是今天的小猪仔注定到不了它的嘴里了。   一只大野猪在水潭上懒洋洋的卧着,就在小猪仔们的不远处看守着,王淳之示意大蛇把大野猪给引走,承诺会多给它两株上了年份的草药。   在危险和利益中权衡了片刻,大蛇欣然点头,身子一低,游行着去挑衅不远处的大野猪。   王沛良低着声,很是惊讶道,“它居然能听懂你说的话,还会进行权衡分析。”   这智商,比之几岁的小孩子也不差什么了。   要是没有讨价还价,他差点都以为这蛇体内有一个人类的灵魂了。   “人类很强,但是别的生灵也不差,虽然语言不通,却不妨碍两者之间能够交流和沟通。”王淳之道。   很快的,大蛇的挑衅把大野猪给引走离开了小水潭,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则快速的完成了对野猪大后方的偷家行动。   这窝小猪仔的个头比上一窝的大一点,力气自然也更足一点,撞到人身上,疼的人龇牙咧嘴。   王沛良被凶猛的小猪仔们顶的身上疼痛又难受,再对比一下大野猪的体型,他不敢想象被大野猪亲密接触一下会是何下场。   小猪仔们身上湿漉漉,脏兮兮的,等弄完它们,王淳之和王沛良身上的衣服也全都弄脏了,甚至还沾上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味道。   王淳之在前面带领着小猪仔,王沛良在后面看着,防止它们突然乱了队形或逃跑,等成功走出山林,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这样算下来,他们一天能带回来两窝小猪仔顶天了。   正在山林外面等了大半天的先生们连忙起身过来给他们帮忙,王沛良突然看到先生们的身影,不禁吓了一跳。   “老师你们怎么在这里?”王沛良疑惑道。   “我们想早点看到你们两个的收获,怎么样?身上受伤了么?”先生们关心道,有的已经去点小猪仔的数量。   野猪能生,一胎在3~15头,这窝小猪足足十一头,个个精力旺盛,见到有人来摸它们,连忙用鼻子去拱人,把那名摸它们的先生给弄得一身脏污。   “我们没事,今天还能再去抓一窝,至于这些小家伙,吃完饭就送去王屠夫那里吧。”王淳之道,脸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了一点黑。   突然,王淳之蹲下身子,就像挑拣东西一样把一只比其余小猪仔都大了一圈的小猪给捞起来,查看了它的性别后,王淳之道,“这个好,就先不煽了,养大了当种猪。”   种猪一般都留最好的一只猪,这只小猪是王淳之给前面一窝小母猪们留下来的,至于一窝之间的猪互相繁衍,这不利于猪群的扩大。   得知王淳之和王沛良吃过饭后还要进山一次,先生们不由张了张嘴,不知想说什么。   他们的体格是典型的文人,进山就是拖后腿的存在,不进在外面也焦急和担心。   想了想,王三叔开口道,“非得进山去找小猪仔么?不能从养猪的村民们手中买么?”虽然前期成本一下子就大了,但是胜在安全啊。   王淳之两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先生们说的什么,王淳之道,“我们进山也不全是为了省钱,而是山里面的野猪很多,现在要是不遏制一下它们的数量,我怕以后它们长大会结伴跑下山来吃我们的庄稼。”   天知道未来王家村的庄稼对野猪的吸引力有多大。   与其等到时候打大野猪,还不如趁着它们现在还小抓过来养着吃肉。   先生们一叹,显然这个问题让他们也很忧心。   野猪体型庞大,一般的村民压根就制不住那玩意,有可能还会把自己给赔进去,王淳之虽然有能耐,但是猪一多肯定也会让他捉襟见肘的。   地里面庄稼的范围那么大,都围上实在不现实,白天还能及时发现,晚上地里没人看守,一夜之间被野猪给祸害的庄稼数不胜数。   想到这先生们就不再劝说,只说让他们注意安全。   新的一窝小猪仔被送到王屠夫家中,看的人络绎不绝,简直堪比过年那会的热闹。   如今王屠夫已经有了手感,速度也快了起来,给小猪仔们擦拭干净后就开始动手,没一会就干完活,看着小猪仔们稀罕道,“族长,我们村的人能不能也养猪?”   他们已经知道王淳之把养猪的事交给了牛家村,每个月都还有工钱拿,这让不少村民心中暗暗的羡慕,不由也动了这份心思。   王淳之只道,“我们村的人另有任务安排。”   王家村的人身为他的嫡系,能接到的活计自然不同别的村的人。   一听王淳之这么说村民们就高兴了,纷纷期待着王淳之给他们带来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学堂的先生们也迅速的给学堂内添加了一门课程。   会计计算也是算学的一种,但是却不同于算学一起上,它被单独分出了一门课,这让刚接触到的学子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生,不知这门课程有何用意?”有学堂的学子们开口询问道。   要知道学堂内的学生都是奔着科举去的,科举虽然也考算学,但是占比并不大,这样一来,添加的这门算学课程就有些显眼了。   “这是为了看看你们在算学一道上有没有天赋,如果有天赋的话,哪怕考不上科举,也能得到另一条不错的出路。”学堂的先生们道。   “真的么。”学堂的学子们不由惊喜道。   虽然他们不像那些已经离去的学子们一样讨厌回地里面干活,但是心里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也没多少信心的,相比之下,算学简直太简单了。   身为农家出身的他们可太清楚了,干什么都比回家种地来的轻松。   至于村民嘴里说的养猪,他们更不感兴趣。   随着时间过去,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从山林里弄出来的小猪仔越来越多,家里已经逐渐搁放不下,这让每天都很关注小猪仔情况的牛村长很惊喜,过来对王淳之道,“王村长,第一批小猪仔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要送到我们牛家村去么?”   王淳之看着这两天吃的好睡得好的小猪仔们道,“送过去吧。”   家里没有特地安装猪圈,只是简单的围了一下,几天下来,那味道可不小。   牛村长欣喜的连忙回村叫人来抱小猪仔,第一批小猪仔的数量为十只,经过双方的确认,按过手印以后,牛村长如愿以偿的把小猪仔们给抱回了家。   牛家村早就准备好了安置它们的猪圈,如今就等着小猪仔们过来了。   见到小猪仔们被抱回来,牛家村的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村长,怎么才这么几只小猪仔,我们怎么分啊?”   牛村长怀里抱着一只小猪仔让村民们冷静,他大声道,“大家都先别急,只要在家干活勤快的,都有机会,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这是王家村给予我们的一次机会,我们一定要紧紧的抓住,别让我发现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要知道一个人投机取巧,可是会连累我们全村的。”   别人让你养猪自然是想收获大肥猪和活猪的,不是发钱给你让你随便应付过去的,牛家村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让众村民们心中一凛,他们向牛村长保证道,“村长你放心,我们牛家村一定能把王家村的猪全给喂养了。”   身为进过山里面的村民,牛家村的人不是没动过自己进山抓小猪仔养的主意,只是他们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和隔壁王家小村长的实力,纷纷在心里熄火。   别说他们从大野猪的眼皮子底下弄不来小猪仔,说不定还要把自己赔进去,想要猪喂的好,前期投入的功夫是必不可少的,村民们对比一下自己养猪和给别人养猪,每个月的工钱,恩,真香。   这就像开公司和给别人打工的区别,大多数人并不具备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更多的是想拿一个固定的工钱给人干活。   虽然工钱和最终养成的大猪没法比,但是它收入稳定啊,不会亏本,这点就很戳大多数老百姓的内心了。   当然,猪不是自家的,难免会有人照料不周到,那种不是自家的事不会尽心的人家从一开始就被牛村长给剔除在外了。   给王家村养猪这事并非是一家两家人的利益,而是一整个村子的利益,村民们都容不得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而不远的余家村们见到牛家村开始养猪了,也开始行动起来。 第41章   王淳之和王沛良进山林抓小猪仔来养, 刨除山林所带来的危险外, 几乎是无本买卖。   余家村的猪饲料也同样可以称之为无本的买卖。   猪是杂食性动物, 素、肉、山里的果子都能消化的了,余家村的村民们没有那么奢侈的喂小猪仔们粮食,而是纷纷出动去收割猪喜欢吃的几种野草树叶子, 然后再加上他们家里磨麦子剩下的,人难以咽下去的麦糠,还有豆子剩下的豆渣。   总之有什么拌什么,再用大锅煮熟把所有材料混合在一起, 既有一股粮食的醇香,也有一股蔬菜特有的香甜, 可以说, 为了能够让小猪仔们长胖, 余家们的村民们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而牛家村的小猪仔们也不负他们众望,饲料被送过来以后,立马就低头用鼻子拱着欢快的吃了起来。   牛家村的村民们一家只养了一头猪,一是因为猪的数量不够多,二是因为一头猪照顾起来更加方便。   毕竟养猪只是村民们的副业,家里还有地, 他们无法分出大量的精力在猪身上。   吴家村的村民们过来送煮好的猪饲料, 看到牛家村村民们给小猪仔搭建清扫的非常干净的猪棚,纷纷笑着说道,“真是没有想到猪也有住这么干净宽敞地方的时候啊。”整洁程度已经不比他们屋子里面差什么了,更别提上面还给搭了新棚, 下雨也不会淋到。   牛家村正在给小猪仔喂食的一位老太太道,“听王家村的说这叫什么学养猪,说是跟人一样,住的地方干净,小猪仔们也不容易得病,反正收拾一小块地方也不费事。”   两个村的人聚在一起不禁讨论起了养猪秘籍。   小猪仔的主食是由吴家村的村民们给包了,但是喂养他们的人家也会时不时的给它们割来青草之类的食物给它们进行加餐,相当于两个村子在齐心协力的养大这群小猪仔们。   王淳之家里面伤口已经长好的小猪仔们一批批的转移到了牛家村,数量之多,又一户一只,险些填满了牛家村,连带着余家村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   等所有的小猪仔都去了牛家村,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就不再进山。   随着他们一窝又一窝的小猪仔往家顺,从平均一天两窝到后面一天一窝,如今山林里面关于野猪的踪迹越来越难找。   咳,自然不是被他们两个给摸绝迹了,而是可能感知到了危险,往山林的更深处跑去。   这样一来,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算是闲了下来。   这天,王翠翠过来找王淳之,对王淳之道,“族长,男方那边说愿意迁户籍来我们王家村。”   王淳之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王翠翠说的是什么事。   “你们的事定在了哪一天?”王淳之问道。   “迁完户籍的第二天。”王翠翠低头,有些脸红道。   迁户籍是一件比较正式的事情,男方那边既然愿意,事情自然得迁完户籍办才可以。   听到王翠翠这么说,王淳之有些欣慰道,“看来男方那边的态度还不错,等人家来了,翠婶你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多少上门女婿被女方家逼着也不愿意把户籍迁过来,说是外面知道了会没面子,各种耍无赖,为的就是还有反悔的一天。   能把户籍迁过来的男方,那都是想踏实过日子的。   王翠翠黝黑的脸蛋开始滚烫起来,“我一定会……好的。”   说完以后王翠翠有些迷茫,总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就像那些成婚时男方家人对新郎的叮嘱一样。   不过上门女婿也的确是男方入赘。   王淳之让王翠翠放心,“这里是我们王家人的地盘,以后受他欺负了,不用怕,后面还有家族给你撑腰呢。”   “知道了,谢谢族长。”王翠翠不由暖心道,看着比自己儿子还小几岁的王淳之,心里想着对自己没露过好脸色的王河东心底深深的一叹。   如果说以前王河东不让她再嫁是打着贞节牌坊的主意,现在他是连带着开始讨厌她这个娘亲和自己的亲妹妹了。   这让王翠翠心里猛然一酸,和王淳之约定好明天去徐家村迁户籍的事情后,连忙告辞离开。   王淳之看到她好像有抹泪的动作,眉头皱了起来。   王沛良不禁唏嘘道,“翠婶的心被王河东给伤到了,要是他有心和解,母子两人再怎么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女人的心总是比男人软,虽然受到伤害的是自己,但是只要王河东能够悔改,相信这事会过去的。   就像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王河东有多么的不可原谅,可是他们都不是翠婶这个真正受到了伤害的人,也无法替翠婶做决定。   当然,如果王河东真的太过分了,哪怕有王翠翠求情,王淳之也不会手下留情。   “等明天了我们就去见见那个男方,看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王淳之道。   至于王翠翠家唯一的未及冠的男丁王河东现在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好,我们去了也能把把关。”王沛良道,虽然他是一个凑数的,但是王淳之鉴人的能力肯定比他强。   第二天一大早,王淳之就带上东西,驱赶着马车去找王沛良和王翠翠,王翠翠今天特地收拾了一番,身上的粗衣麻布干净整洁,泛着一股皂角特有的清香,胳膊上还揣着一个软软的包裹。   “哎,族长,族长,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啊?”同样收拾整齐的王胖婶一大早的赶来道。   虽然迁户籍不需要她这个“媒人”出面,但是她也想陪着再去一趟。   “婶子上车吧。”王淳之侧过身子道,等接到了王沛良,王沛良嘴巴打着哈欠,和王淳之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马车里面,王胖婶伸手摸摸敲敲马车内部的装饰,道,“这马车坐着就是比板车舒服,这次姐能坐到马车,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姐,咱是都沾了族长的光。”王翠翠拉了拉自己姐姐的衣袖道,王胖婶不再说这事,转而问起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翠翠低头道,“我给他纳了一双鞋……”鞋的尺寸她还是从自己姐姐处听来的,心里很忐忑会不会合脚。   他们就只在外人的陪伴下见过一面,并没有说多少话,这让王翠翠心里有些不安,总是七上八下的。   王胖婶就是怕王翠翠会怯场才跟着过来的,她道,“怕什么,这个要是个混账的,我们再找好的……”   王翠翠听了连忙捂住王胖婶的嘴,道,“姐,你别这么说,人家挺好的。”   王胖婶笑道,“呦,这还没成呢就先护上了,看来是看对眼了。”   车辕处的王沛良听了不禁“噗嗤”笑出声来,王胖婶掀开车帘子,疑惑道,“良子你在笑什么?”   “婶,这个时候该说情投意合,而不是看对眼,噗……”民间有句谚语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   “我们乡野村妇可不像你们读书人肚子里面的墨水多,意思中听就行呗。”王胖婶翻了一个白眼道。   王胖婶索性把车帘子挂起来,把马车内的风景敞开,吹着扑面而来的凉风,问王淳之道,“族长,以后我们村的人能干什么活啊?”   不管是养猪还是喂猪都有人了,接下来就等猪长成了,反倒是他们王家本村的村民手上什么活计都没有。   王淳之也不隐瞒,道,“以后我们村的人将会负责销售这一块,也就是外出把猪肉给卖到别的县城和郡里。”   王胖婶惊讶的睁大了她那双小眼睛,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心中底气不足道,“我们……我们这些种地的能行么?”   王淳之交给本村人的任务简直太重了,重到简直烫手。   “没办法,我们手里有这么多猪,如果是低价卖给屠夫们,他们吃不消不说,肯定还会压低价格。”   “婶子也知道我们不管是养猪还是喂猪都是要给村民们工钱的,这样一来,养猪的成本可不就上去了。”   “猪肉的价本来就没打算定多贵,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我们王家族人自己卖呢。”王淳之道。   他没说的是村里的人太多了,得好好给他们找件事做做了。   等秋季农忙完就是村民们歇息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有力气的男人就去出门给人家做短工,妇人则在家里操持家务。   与其让村子里面的劳动力分散,还不如聚集起来一起做事情。   王胖婶叹道,“族长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村里大部分的人并不会杀猪和卖肉啊。”   杀猪也就算了,男人们练练也就会了,卖肉可就没多少村民会了,村民们最熟悉的就是去卖鸡蛋鸭蛋了,粮食什么的,基本都存储在家里,很少往外卖。   “没事,这些村子后面都会统一培训,全都教会的。”王淳之道。   王胖婶和王翠翠不懂什么叫培训,却明白王淳之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徐家村,徐家村就在镇子边上,比王家村离县城近点,有早起的徐家村村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一辆漂亮的马车正在朝着他们村赶过来。   见到车辕上是两个年纪半大,容貌似仙童般的孩子,不禁愣神看了好久。   王淳之到村民的跟前停下马车问路道,“请问老丈,徐家村村长家在哪里?”   村民回过神来,道,“离得不远,就是有点拐,我带你们过去吧。”好奇心让他想看看这两个孩子来找他们村长有什么事。   “那就劳烦老丈了。”王淳之谢过道,随后问起徐季的家在哪里?   “徐季?徐老二!你们认识他啊?他家在村尾,就一个屋子的那个。”村民道。   “他没盖房子么?”听描述好像连个院子都没有。   “没钱买砖呗,盖房子的钱都被他用来还债了,你们是不知道之前他住的都是草棚子,也就是最近才好转一些。”听到王淳之特地打听徐家老二,村民突然回想起了村里的那个传言,说是徐家老二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第42章   之前他一直没把这事当真, 现在难道是女方那边来人了!   村子里面有的路口窄, 马车进不去, 王淳之几人就下来步行。   见到从马车里出来两个妇人,那名徐家村民睁大了眼睛,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是王家的小村长么?快请进来。”徐家村的村长目光在王淳之和王沛良的身上迅速打量了一下, 连忙做出邀请的手势。   见到自己村人在外头跟着,徐家村的村长叮嘱他道,“去告诉徐季让他把他大哥和家里的户籍给带过来。”   徐季没有成过家,虽然早就搬出去住了, 户籍却还和自家兄长是一家人。   收到消息,徐家老大连忙带着徐季赶到了村长家。   见到王家村来的是两个孩子, 徐家老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问徐家村长, “叔,这怎么还带着孩子过来了?听说那个孩子不同意他娘的亲事,这次是不是想推了这件婚事啊?”   说到这里徐家老大心里不由紧张,别觉得上门女婿这个名声不好听,媳妇却是实打实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自己的,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和有自己的孩子。   闻言, 徐家徐季不禁把头低下,心中的底气不复刚开始那样足。   “不是,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王家村的村长,专门过来给老二迁户籍的。”徐家村的老村长说道。   徐家兄弟两人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连忙挺了挺腰板走了进去。   里面有四个人,两个少年两个妇人,王胖婶和王翠翠和人都见过面,认识,两个少年却是完全陌生的。   见到人进来,王淳之扫了一眼徐家兄弟,目光精准的定格在了徐季的身上,这让徐季心里猛的一惊,只觉得这个半大的少年眼神实在是锐利的很,就像刀子贴着衣服划过,让人不禁汗毛直竖。   相比之下,另一个少年就普通多了,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眼中带着好奇和打量之色,所带来的压力和第一个少年没法比。   经历过前面的压迫感,后面那个简直轻松无比。   “想必这位就是徐季吧,我是王家村的村长,今后你就是我王家村的一员了。”徐季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王淳之的目光下竭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姿态,王淳之是来结亲的,又不是寻仇的,确认徐季并非那种偷奸耍滑,担不起事的人就行。   他却不知,徐季对他的评价却很高:非池中物。   迁户籍一事非常的简单,两个村长当面,外加迁户籍的当事人到场就行。   那些离的比较远的,则需要自家村长的村子印章和书信证明。   王家村那两户离开了王家村的人家带走的就是王淳之的村长证明。   王翠翠低着头,把手里面的包裹递给自己的姐姐,王胖婶笑着过去和徐家老大套近乎,东西转了两手才到真正要给的人手里。   徐季手被自己大哥一碰,指尖碰上一抹柔软,徐家大哥示意自己弟弟拿出去看。   出去后,徐季打开柔软的包裹,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鞋底均匀厚实,针脚密集,徐季的心不禁猛然一烫。   这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收到的第二个女人给他做的鞋,第一个还是他娘亲,如今已经去了多年,他也很久没有得到过属于一双自己的新鞋了。   放在之前,这个问题明明没有在意过,可是现在看着这双属于他的新鞋子,却让徐季心头蓦然一酸。   迁户籍的事情很快就办妥,办好后徐家村的村长客套的挽留王淳之几人留下用饭,王淳之婉谢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趟镇子上采买一些东西,就先告辞了。”   徐家村长不好再留人,直把王淳之几人送到了外面,徐家老大笑着,连忙示意自己弟弟跟上,徐季上前一步说道,“小村长需要人带路么?”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谢谢了。”   只有王翠翠心思敏锐的看到了徐季的脚上已经换上了新鞋,见徐季冲她看过来,她连忙低头,面皮微微的发烫。   “你瞧你,以前的爽利不知道都去哪了。”王胖婶不由打趣道。   “姐,别家的男人和自家的男人能一样么。”王翠翠小声说道。   王胖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徐季也不坐马车,就在马车旁迈着大步跟着,徐家村离镇子上挺近的,没一会就到了。   能支撑起赌坊的镇子人流量很显然少不到哪去。   镇子周边大部分的人去的最多的不是人更多更繁华的县城,而是距离他们更近的镇子。   哪怕不是集会日,镇子上也清冷不到哪去。   粮、油、米、布、盐店规模虽然小了点,却五脏俱全。   徐季为人并不沉闷,而是给王淳之介绍着镇子上的店铺,王胖婶和王翠翠两人也在马车里仔细听着。   “……那个地方是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定不能靠近。”徐季指着一处热闹的地方告诫王淳之两人道。   没办法,赌坊身为镇子有名的建筑物之一,跳过去介绍并不妥。   正当徐季说着,就看到远处赌坊里面飞着扔出来了一个男人,随后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把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重新进去的男人给堵在外面。   “今天你的钱已经输完了,等明个凑到了钱再来吧。”赌坊打手拦住赌徒道。   赌坊附近的百姓们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眉眼间的厌恶挥之不去,却又无法避开。   如果说青楼是让良家妇人为娼,那么赌坊就是让赌徒堕落为禽兽。   “看到没有,进去赌场的都是傻子,韭菜,送上门给人割的。”王淳之反过来对徐季道。   这话让徐季有点懵,感觉这个半大的小子比他这个大人懂得还多。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赌坊的打手们不经意间一瞥,看见了王淳之的面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直到看到王沛良以后,他们这才记起王淳之两人的身份。   虽然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不是那个能狠心剁下自己儿子双手的老爷子,但是两个半大的少年见到人断手流血的场景依旧能面不改色,还能镇定如初的样子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见到自己手下面有异色,坐在赌坊对面悠闲饮茶的赌坊老板开口问道,“怎么了?”   “老板,你看,那两个孩子就是之前王家村的人。”打手指着王淳之和王沛良的方向道,赌坊老板闻言顺着自己人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就和王淳之的眼神对上了。   这么敏锐。   赌坊老板不由一愣。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王淳之的身上,心里快速估算着王淳之身上衣服饰品的家底。   有玉簪,有玉佩,衣着光鲜亮丽,气度斐然,简直就像是一只金凤凰落到了鸡群里,这是一只大肥羊,赌坊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向打手仔细询问王淳之的身份。   “那个少年在王家村是什么身份?”赌坊老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不知道啊,不过身份肯定不一般吧。”打手愣着回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赌坊老板心里自然不满意,对两个打手道,“既然不知道,那还不赶紧去打听出来。”   要是能把那个家有富财的少年引进他的赌场,他无疑会大赚一笔。   之前准备和王家村一笔勾销的事情瞬间抛却出了他的脑海,因为他从王淳之身上看到的利益,值得他破一次例。   另一边,王淳之感觉自己被人给盯上,背后微微锋芒,这让王淳之的眼眸一眯。   他问王沛良,“刚才那两个打手你认识么?”   “好像是去我们村子的打手之二。”王沛良回想了一下道。   “后面他们好像和一个人打招呼了。”   “是啊,说不定我们这会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王淳之悠悠道。   “盯上?什么意思?他们要对付我们?为什么?”王沛良惊讶道。   王淳之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道,“还能为什么,谋财呗。”   “他们想要害我们的命?”王沛良不由震惊道。   王淳之不由一顿,“那是强盗做派,而他们,是开赌坊的。”   一旁的徐季听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之间的对话,惊讶道,“你们之前和赌坊打过交道么?”   “之前我们村有一个人在这个赌坊里变成了赌徒,之后他被他爹剁了双手,现在老实了……”王胖婶在马车内给徐季这个不知道的人普及道。   而王淳之和王沛良则被眼前的一幕给吸引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砍掉儿子双手给赌坊还债的王老莫。   见到王淳之几个王老莫也是一愣,连忙迎了上来,“村长,良子,你们也来镇上了。”   王胖婶掀开车帘子和王老莫打招呼。   “翠翠和她姐也在啊,这位是?”王老莫看向在一旁跟着的徐季有些疑惑道。   “翠翠她家那口子。”王胖婶道,王翠翠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羞红,连忙放下车帘子遮挡住。   徐季回过神来连忙跟人打招呼,王老莫道,“不用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村的人了。”   “莫叔你来镇上买东西么?买完可以跟着我们一块回去。”王淳之道。   王老莫摇头道,“不用了村长,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在镇上待几天。”   几人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难事,王老莫道,“我没事,之前大胆有钱的时候不是在镇上买了一处院子么,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回村了,房子搁在这里没人住,我寻思着与其放在这里,还不如转手卖了呢,也能回点钱,这几天正在镇上找买家呢。” 第43章   至于王大胆, 以后肯定是要一直住在村子里的, 他就是想回镇上王老莫这个当爹的也不会让他回来的。   这样一来, 镇子上的房子就有些多余了。   再加上王大胆把钱都给赌光了,家里面也没多少余钱,房子卖了以后多少还能回点钱。   “莫叔要卖房子。”王沛良有些惊讶道。   但是转眼一想, 这又不是未来的房产增值,要是想要房子,王淳之现在就能给他批下十块地皮盖房,这样一来, 房子的确不是什么增值空间太大的东西,要卖也无可厚非。   “是啊, 买家不好找啊, 我就打算在镇子上等几天。”王老莫道。   “那叔家里面的人能管住王大胆么?”王沛良有些担心道, 要知道他家可还有个孕妇么。   “没事,我来之前已经把那个臭小子捆好扔柴房里了,每天他娘和他媳妇只需要给他喂点饭,让他饿不死就成。”王老莫说道。   反正他一出来,家里面的凑不齐一桌麻将,还不如让王大胆彻底闲着呢。   “莫叔能带我们去看看你家的房子么?”王淳之突然道, 众人不由一愣。   “村长你这是想买房?”王老莫不由惊讶道。   “是啊, 如果位置合适的话就要了。”王淳之道,毕竟之后猪肉开始销售了,他们的人也得有个能周转和休息的地方吧。   王老莫道,“那行, 我就带村长你去看看。”他知道王淳之不是差钱的主,也就没开口劝说。   在镇上买房的时候是王大胆最有钱的时候,房子什么的挑选的自然是好的,整体由砖瓦铺盖,几间宽敞的屋子内房梁用料实诚,还有一个干净整洁的大院子,王淳之把马车停在外面,王胖婶和王翠翠也下车来看,徐季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徐季就对这个院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和他自己动手搭建的屋子简直天差地别,这才是一家人应该住的地方。   整个房子已经被王老莫给收拾的干干净净,王大胆一家人的东西也被他用板车运送回了村子里,完全不需要后来人再次整理。   王淳之对这座房子很满意,“莫叔,你出个价吧,这个房子我要了。”   “村长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考虑?”王老莫不由惊讶道。   “不用,这个房子位置正好,院子也宽敞,到时候正好可以拿来用。”王淳之道。   “那行,既然村长你已经相中了,那咱们就去镇长那里过户。”王老莫道,至于房价,他报价少了一成有余。   在场的人对镇子上的房价也大概有了解,知道王老莫是在照顾他们,王淳之把他这份心给记在心里,等王老莫带上地契后,众人就去了镇长那里付出一笔费用,更换了地契的主人。   这个时候的房屋可没什么期限,买了就终身属于你,那些用料结实的,撑上个一二百年的没问题,能传好几代。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王老莫拿着卖房子的钱,准备这就回村,王淳之连忙对他道,“叔,忘了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卖完房子,手里有了钱,王老莫身上轻快的道。   “我们刚才看见那些赌坊的打手们认出我们来了,我怕他们后面还会想起村子里面的大胆,叔你这段时间在家里多注意一下。”王淳之道。   对于赌坊的人会不会通过王大胆这条线来接近他,他本人并不在意,可是王大胆的父母却不应该再为了他担惊受怕,所以王淳之这才出声提醒。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王老莫心中的喜悦立马荡然无存,心情沉重的点头道,“村长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大胆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要狠狠心,把儿子的手剁掉就能让他成功戒除掉赌瘾,可是后来的事证明他心中的想法是多么的自以为是。   赌徒要是能那么好拉回来,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家支离破碎了。   从让王大胆接触麻将开始,王老莫心里其实已经放弃了把儿子扳回来的可能性,就是想让他安静一点。   他心里可没有让王大胆再次深入赌博这个泥潭的想法。   王大胆在家出不去,却不意味别人不能过来找他。   想到双腿已经残废,双手已经彻底的剁掉,却对赌博之心依旧不改的王大胆,王老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吧,等大胆媳妇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没有和王淳之一行人同行,王老莫一个人步行提前回了村。   而镇长家,王淳之一行人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摸到了镇长家打听王淳之的情况,毕竟就镇上这么大的地方,马车的存在还是很显眼的。   镇长似笑非笑的看着赌坊来人,手指头不经意间在袖子里面搓了搓。   赌坊来人立马机灵的奉上酬劳。   镇长这才道,“那个少年的来历可不得了,王家村你们知道么,他现在是王家村的新任村长和族长,本人更是朝中官员的子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王家村,本人却是在朝中有靠山的。”   “你们要是想对他下手,也得看看能不能承担的起他身后的怒火。”   赌坊就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这个镇长能不知道赌坊老板是什么性格,之所以会提醒一句,也是为了提前把自己给摘出去。   反正那个少年的身份并不保密,就算赌坊的人不从他这里得到消息,也会从别的地方得到消息,这钱与其被别人得了,还不如被他挣了呢。   不管赌坊将来能不能成,他这边都不亏。   听到手下打听来的情报,赌坊的老板眉头皱起,既对王淳之身后的人心生忌惮,又对王淳之丰厚的身价垂涎三尺。   王家村他是知道的,方圆百里内有名的世家,家族子弟出去为官的人不在少数。   他仔细想了想,确认琅琊县及附近并没有王家出来的官员,这才眉头舒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自己的家族去了一份书信询问王淳之背后的人官位品级有多大,依靠家族的势能把人、事压下么?   王淳之有家族势力,他背后同样也有,只是不同于王淳之是家族的掌控人,他是被掌控者。   被人算计,王淳之经历的多了,别人只要稍微动了动心思,就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   要是没心眼,末世中曾经一度弱小如他也就没机会成长为那个基地有数的大佬了。   几人被徐季带着在镇上好好的逛了逛,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买了不少的东西,有给爷爷奶奶的,也有给郑琇莹的。   东西都非常便宜,胜在量多。   王胖婶也带着王翠翠进了布庄去扯了几尺布出来,出来时,王翠翠抱着包裹脸色黑中透红,低着头不敢去看不远处的徐季。   迁完户籍后的第二天就是徐季去王家村的日子,王淳之几人也不敢让他陪太长时间,买了东西后,腹中感到饥饿就准备回家。   双方在徐家村分别,马车渐渐远去,徐季看着马车久久未回神。   “老二,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啊,你嫂子已经先过去给你整理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明天就全都带过去吧。”徐家大哥过来说道。   徐季就一间屋子,里面的东西也非常的简单,因为还有很多东西他都来不及置办呢,自家大哥就给他相看到了一个媳妇,结束了他老光棍的生涯。   看到徐季的东西被打包好,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徐家大哥突然有些伤心,“你这做人上门女婿的,给我感觉还真像嫁妹子一样,去了那边就踏踏实实的和人家好好过,勤快点,多干活,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才算是真正的扎根王家村了。”   “两个村子离的不远,你要是有空了就常回来看看,这间房子哥帮你打理着……”   徐季听着兄长的殷勤叮嘱,心里也分外的不舍,不过他们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没必要这么伤感,“到了集会日,我就去大哥家里坐坐。”   “唉,老三怎么还没来,这个人真是。”眼看着就要天黑,两人的三弟还没有过来,徐家大哥的脸色渐渐变黑。   终于,等到太阳下山,天色全都黑了下来,没几个人在外面溜达的时候,徐家老三这才慢悠悠的走来。   “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你二哥明天就要去王家村了么,你这个当兄弟的怎么不赶紧过来聚聚。”徐家大哥对这个三弟生气道。   徐家老三翻了一个白眼,不服道,“白天那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过来,说的好像二哥去当人家上门女婿脸上多有光似得,你们都不知道村里人有多戳我的脊梁骨。”   “说本来应该去当上门女婿的是我才对,当初要不是二哥把娶妻的机会让给了我,他能成老光棍?现在二哥一走倒好,只剩我留在村子里面对村子人的指指点点。”   徐家大哥对他怒目而视,道,“难道你二哥当年帮你还帮错了?你这个一点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是,二哥当年是帮过我,但是我媳妇也不是他让给我的啊,我这么多年就没帮过他,早就应该还清了才对。”徐家大三梗着脖子说道,把徐家老大给气的体内气血上涌。   徐季连忙去给徐家老大拍背,对自己三弟道,“你要是不想送我这个当哥的,你就回去,别把大哥给气倒了,他身体不好。”   徐家老三闭上嘴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也没走,就坐到门口的石头上静静的待着。   “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徐家大哥气不过道,口中直粗喘气,“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让老二当年娶了妻呢,现在倒好,帮人给帮出仇来了。   徐季劝他大哥消气,“我走后,你别跟他计较那么多,免得气到了自个,如今我们三兄弟都各自成家,你啊也别操心那么多了,有空就去我那里转转……”   至于自己三弟,徐季心里并没有很生气,毕竟他这个当哥哥的能做的已经全做了,老三家孩子都多大了,以后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他自认做的这一切问心无愧,现在走了也能一身轻松,没有想象中的沉重。   徐家大哥喉间哽咽,“那你有空了,要多回来看看我,老三那就不用去看了。”   “凭什么?”徐家老三听了不服气道。   屋里兄弟两人都没搭理他,徐家大哥留下陪着徐季到了天亮,徐家老三在外面的石头上坐了一夜,在太阳出来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摸黑回了家。   上门女婿就跟出嫁的女儿一样,是需要人来接的。   一大清早的,徐家村外就赶来了好几辆马车,来了不少的人。   打头的是王胖婶家的王大牛,马车是王淳之今天特地借给王翠翠喜庆用的,马车上面和马的身上还缠了红绸。   徐家村的人全都看呆了。 第44章   这年头百姓少有富的, 上门女婿虽然不是主流, 却也是常态。   男人去给女方当上门女婿的他们见过不少, 但是哪家上门女婿是被人用马车给接走的?以前一个板车就顶天了,更多的还是自己走着去的。   “这马车应该不是那个大妹子家的吧?”徐家村的村民们议论纷纷道。   “肯定的啊,成婚肯定会找门当户对的啊。”   徐老二家里穷的叮当响, 女方家自然也富裕不到哪里去。   “乖乖,就算是冲门面,今天徐老二也长面子了。”   自古以来,迎亲的架势就代表着对这桩婚事的看中, 当然,这不是说以前的人不重视婚姻, 而是没那个条件重视。   马车并非是女方家所有, 但是人家今天能借来过来迎接人, 这可就是真的看重了。   徐家大哥见到这架势先是一愣,而后欣喜的去告诉自己弟弟。   徐季不由一愣,突然想到昨天的马车,意识到这两辆马车可能就是小村长家里的。   一时间,他心下大安。   因为这不光是女方的表示,还是王家村对他的一种接纳, 他的心立马就安定了。   他也不耽搁, 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往马车上面一放,就坐上马车离开。   “老二,去集会路过的时候记得来大哥家里看看啊。”徐家大哥在马车后面大声道。   徐季掀开车帘向自己大哥挥手,然后问赶车的王大牛, “大兄弟叫什么,我叫徐季。”   “大牛,王大牛,你媳妇和我媳妇是亲姐妹。”王大牛闷声说道。   “原来我们是连襟啊……”徐季笑着道。   王大牛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为人话少,徐季为人却很健谈,两人一路你问我答的也不沉闷。   很快的,马车会回到了王家村。   王翠翠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颜色偏向红色的衣服坐在屋内准备妥当等待着。   虽然二婚没有头婚来的热闹,但是王家村是她的本家,今天该来的人都来了,光是宴席就摆了三桌。   今天老爷子没过来,由王淳之出面过来庆贺这位婶子的大喜之日。   王胖婶则带着自家的几个孩子和大妮小妮在厨房操持着,学堂的一位先生则在院子里提笔记下送礼之人的名字和东西数量。   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王沛良突然有些好奇,“你成婚那天是不是很热闹?”毕竟乡下的婚事和城里的婚事没法比。   “没有,我和你嫂子操办的很仓促,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添上。”王淳之摇头道。   当时他们都心急于官府过婚书一事,郑琇莹没过门几天,上面对郑家的判决下来:流放,家人遭此大难,他身上也有事,哪还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总体来说还不如今天来的喜庆呢。   徐季从马车上面下来,看到被蒙上一层红绸的大门心里突然多了一份紧张之感。   毕竟三十多岁,今个还是头婚,一点经验都没有。   他被簇拥着走进去,被几位妇人扶着头上顶了一顶红盖头的王翠翠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视线被阻挡住,她的脚步走的很慢。   王淳之和王沛良身旁的桌子上传来一声歉意:“你们先帮我照看着,我去找河东那孩子过来。”   是王河东的爷爷。   王翠翠改嫁的条件之一就是今后要照顾自己的前公公婆婆,他们老两口自然也是要到场的,只是本该最应该到场的王河东却迟迟没有现身,这让两位老人感到心急。   如今院子里正操办着喜事,没有人分心这边,不得已,老爷子只好起身去亲自找人。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对视一眼,站起来道,“我们也陪您去找吧。”   王河东的心性这段时间越来越左,他们有些不放心,怕他有可能会闹出什么事。   “那就谢谢族长和小良子了。”王河东的爷爷道。   几人跑出去找人,院子里面的喜事继续。   婚事的步骤省略的再简单,三拜天地却是少不了的。   徐季身上缠了一根大红绸,王翠翠头上顶着一个红盖头,两人并列而站。   王胖婶在一旁喜的直眯眼睛,就听见司仪大声唱道,“一拜天地——拜~~。”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出声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喜事,一道身影从一间屋子里面灰头土脸的走出来。   “河东。”王翠翠蓦然掀开盖头急声唤道。   “河东,你这孩子,你爷爷还出去找你了,你赶快过来……”王河东的奶奶同样急道。   大喜事是能突然被打断的么,这多不吉利。   “这位就是那个孩子吧。”徐季低声问王翠翠,从那个孩子的眼神里,他看到明显的敌意,甚至还有厌恶和憎恨。   这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王翠翠沉默着点了点头,小声喊道,“姐。”   王胖婶从人群里走出来,勉强笑着道,“河东,今天是你娘的大喜日子,你还不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喜酒。”   王河东不为众人所动,他看着王翠翠道,“娘,我不反对你再嫁,但是你在我爹的家里嫁给别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河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河东的奶奶急道,连忙跑过去要捂住自己孙子的嘴。   他这话不仅侮辱了一对新人,还侮辱了他死去的爹。   “难道我说错了?就只是打了一个给我爷爷奶奶送终的借口就肆无忌惮的把本该我的房子霸占,然后养野男人和杂种……”   “啪!”一道耳刮子狠狠的抽在了王河东的脸上,王河东的爷爷脸色涨红,身子被气的直颤抖。   “畜生,那可是你娘啊,什么野男人,那是你后爹。”   “后爹?我呸,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男人。”王河东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咬牙不屑道,从他计划这天落亲娘后爹面子起,就没打算善了。   “我只亲眼看到,本该我爹留给我这个儿子的房子被亲娘嫁的野男人给霸占了,反倒把我这个儿子给赶出家门让我寄离人下。”   “既然已经选择再嫁,那就不该再是我家的人。”   “你们,从我家里给我滚出去。”王河东眼神凶狠的指着王翠翠和徐季说道。   王翠翠身体猛的一晃,徐季的拳头猛的攥紧,他咬紧牙关,身心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有火焰在灼烧,快把他整个人给燃烧殆尽。   他一把拉住王翠翠的手,道,“走,跟我回徐家村,王家不留你我留你。”   王翠翠泪流满面的看着他,道,“我要把我的大妮和小妮也带走。”   “好,我们一块走。”徐季道。   屋里,小妮被外面的动静给吓哭,嘴里面的肉都吐了出来,王大妮给她擦着眼泪,自己也泪流满面。   王河东的爷爷看着王河东,手颓然落下,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你可知咱们现在盖的新房钱是谁出的?那都是你娘这些年一点一滴攒出来的,说是给你盖个新房子以后才好娶媳妇,她就留在老房子了,所以我和你奶奶才带着你搬出来去住新房。”   “结果呢,你一点都不了解你娘的一片苦心啊,她这个儿子真算是白养了啊。”   从没有这么一刻,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孙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他只看到和记住自己娘亲对他的冷落,却看不到自己娘亲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妇人的钱本就该全是夫家的,她不全留给我这个儿子,难道还要让她带走养野男人?”王河东反驳道,他是知道王翠翠把钱都给他盖房子的,但是这在他心里本就该是他应得的。   毕竟她再嫁后有了别的孩子,还能顾念他几回,自然是要让她干干净净从他家离开的。   徐季再也忍不住,对王河东道,“别一口一个野男人,就算你再不承认,我也是你后爹,既然你说这是你的家,那我们走就是了。”他的骨气让他无法对这个鄙夷他的继子摇尾乞怜。   王河东心里不由一喜,他之所以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赶他们走,他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让外人心里都跟着一寒。   王河东的爷爷奶奶知道在王河东说出话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力回天,只对王翠翠道,“老大家的,从今天开始,你给我们送终的事就作废吧,我们两个老的以后也没脸再见你了。”   “徐家的这位后生,你别怪翠翠,是我们两个老的当初不放心河东,所以才想照看着一点,才把翠翠一个人拖到现在,今后翠翠就交给你了,翠翠啊,你就当自己没有生过河东这个孩子吧……”   徐季没有说话,沉默着带王翠翠往外走,好在他的东西都还在马车上,就在即将走出门的那刻,他被人给拦下了。   半大小子的个头让徐季心中怒火高涨,待看清楚人后,他怒火稍熄,道,“小村长,你让开吧,我要带翠翠回去徐家村。”   “这事可不是这么论的,徐叔你当初可是答应要做我们王家上门女婿的,把媳妇带回去像什么样子。”王淳之道,“翠婶她虽然不是王河东的娘亲,和他家的儿媳妇了,但还是我们王家的闺女,自然得留在我们王家村里。”   徐季愣了一下道,“小村长说的在理,但是翠翠现在在王家村没有栖身之所,我那里虽然简陋,但是多少还有一个避雨的地方。”   “小村长要是还愿意收留我们一家人在王家村,我就回去把我那间屋子拆了,把砖瓦给运过来重盖。”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有这个办法。   王淳之道,“不用那么麻烦,村里还有空房,你们今天就搬到空房去住,至于这里,王河东想要就全都留给他吧,只是这样一来,翠婶和王河东的母子缘分就全断了。”   “同样,新房那里也不用建了。”毕竟新房原本就是给王河东三人住的。   “你凭什么动我的房子?”王河东听了生气道。   “因为,王家村是我的一言堂啊。”王淳之笑着对他道。 第45章   族长这个词, 背后的含义从来都不包括民主。   听取大众的意见并采取是他这个当族长的虚心纳谏, 而不是被下面的人牵着鼻子走。   王河东以为这只是他一家的事, 却不知只要王淳之想介入,那权利将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大。   随着王淳之的话,院中的众人纷纷回神。   王河东年纪小, 可能不知道族长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可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却知道,身为一个族人,你可以不尊皇权, 蔑视人间,但绝对不能不敬族长。   如果说朝堂有帝王, 那么族长就是一族人货真价实的“帝王”, 一旦皇权和家族对立, 朝廷的话没有家族的话管用。   族长就是族人头顶上的天。   之前王淳之面容和善,导致他们一度忘记这个身份,现在在王淳之的提醒下回想起。   王河东身为家族子弟,自然是知道族长这个含义的,刚才之所以会和王淳之呛声,是他看到王淳之的个头, 下意识的忘记了王淳之的族长身份, 把他只看做了族弟。   现在王淳之把话挑明,王河东脸色瞬白。   不过一想到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房子被他成功“保住”,他心里又欣慰不已。   平复下心绪后,王河东对王淳之道, “族长,我刚才的话说的虽然有点难听,但是这房子是我父亲的,是属于我这个儿子的没错吧?”   要是没理,他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就算房子是你的,但是你后面的话我却不认同,妇人的一切都是夫家的?不是的,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   “是因为夫家有她的夫君,有她的骨肉,妇人才会如此无私奉献的,而你身为人子,并不能把它当做是理所应当的。”   “你要不是翠婶的儿子,胖婶的外甥,她们凭什么对你好?”王淳之质问道。   王河东先是一愣,而后道,“族长,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妇人嫁进男方家门,操劳和生子本就是她们理所应当的,要不然男人娶妇进门干什么?”   这是一个打从心底认为女人该是附庸的人。   “先生怎么看?”王淳之问给王翠翠家做贺礼登记的先生。   先生闻言不禁苦笑道,“河东这孩子明显读书读傻了,世人若是都如书上所言来行事,这世间哪里还会有烦恼和纷争。”   他知道王淳之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只叹息一声,对王河东道,“河东,你为子不孝,我们王家学堂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今后自谋学业去吧。”   晴天霹雳。   王河东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道,“不,先生,书上说的妇人本就该是这样的,我哪里做错了?”   “如果书上说男子该妻为夫纲,你可否会听从?”王沛良出声询问道。   “什么妻为夫纲?这话简直荒唐无稽。”王河东不屑道。   “人果然是一种双标的动物,你之所以那么崇尚书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它能让你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要是书上说你的姐姐和妹妹也有争夺家中财产的资格,你绝对会对此视而不见,而不是像现在把书上的内容奉为圭臬,因为那会损害你的利益啊。”王沛良嘲讽道,把王河东身上自私自利的外衣给彻底的扒下来,让他的真面目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学堂的先生不禁叹息一声,发现王沛良说的还真对,他们还教导过王河东这个孩子要母慈子孝呢,合着是只捡对自己有用的听和记啊。   “荒唐,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书籍,你找出一本来我看看。”王河东十分不屑道。   哪个男人会损坏自身所能得到的利益而破坏世人对男人的形象。   “我啊,记住喽,我王沛良,长大以后一定要向前人学习,写一本《男戒》出来,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捧场啊。”王沛良指着自己道。   王河东被他气的心里火冒三丈,觉得王沛良完全在耍他。   王淳之道,“你的话如果是在京城,可能还会有男人力挺你,但是在乡下,人还是学会务实一点吧。”   女人从古至今都掌管着家中的财务大权,小到乡村妇人,大到宫廷皇后,越小的地方女人掌钱的力度就越大。   你说夫为妻纲,看有没有谁会听这句话。   举个例子,最近的王胖婶家里,你对她说说这句话试试,看她会不会挠花你的脸。   “我以族长之名,剥夺你和王翠翠之间的母子名分,从此以后,你们将生不养,死不葬,以后遇见了,就做普通亲戚来往即可。”   听到王淳之这么判决,王翠翠终于痛哭出声。   王河东脸色也难看起来,别看这是族长对他们家的判决,到最后骂名一定会被他给背负上。   “好了,翠婶徐叔,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空房子,也请满堂的宾客移步,喜事继续。”王淳之道。   “走吧。”王翠翠推着徐季道,回头招手让两个女儿过来,对她们道,“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爹,叫爹。”   “爹。”王大妮王小妮唤徐季道。   徐季听了笑了起来,“一天之内有了两个闺女,谁有我有福气。”   院子里面的客人也跟随在后面离去,厨房内做饭的人大声道,“你们先去,我们这边收拾一下也过去。”   桌椅也被搬走,没一会儿院子就变得空荡荡起来,让刚才的满堂红好似错觉一般。   王河东的爷爷奶奶没有去,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再跟去就不合适了,他的几个儿子也留下,对他道,“爹,既然这个小子这么有主意,那你们今后就别管他了,你去跟我二哥住,以后我们给你和娘送粮食。”   “至于那个新房,别说族长不让盖,就是让盖,我们也不会再帮忙了。”王河东的几个叔叔道。   农村帮人盖房子一般不给钱,只管饭,更别说还是盖给自己爹娘住,几个叔叔这段时间干的特别卖力,结果谁知道人家是一点都不领情啊。   “房子的事你们别管了,买砖的钱还剩下多少?全给翠妮送过去吧,族长说的对,要不是因为自己男人和骨肉,人家妇人凭什么要为了你家里无私奉献。”王河东爷爷道。   王河东脸色不由一变,想说些什么,不过没有人去在意他的想法。   “至于河东,这个孩子还小,是你大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我们老两口得把他养大才行,等他长大以后,我们就不管了,也管不动了。”   为什么要给他娘招个上门女婿,还不是为了给孙子留个娘。   这世上有后娘就有后爹的多,但有后爹就有后娘还是不多的。   家里已经分家,叔叔们不可能去全心照顾一个侄子,只有亲娘才有这个可能,她是他们老两口防止他们走后,为孙子准备好的最好依靠。   只可惜,他们老两口的一番心血付诸于流水,全都白搭了。   “爹,娘,这个小子对自己的亲娘都能这么狠,你们老了以后怎么可能指望的了他啊。”王河东的几位叔叔急道。   “我们没打算指望他,之前想指望的人是翠妮啊,现在翠妮走了,我和你娘老了你们别嫌弃。”王河东的爷爷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说道。   “等河东大了,我们就去老二家住,或者轮着住。”   这是要对长大的王河东撒手不管啊,几个当儿子的心里不由一喜。   考虑到王河东的年纪,也用不了几年了。   别说他们这些亲叔叔冷血,亲身爹娘和一个隔房的侄子能比么,他们自然是想自己爹娘少一点操劳的。   侄子到底不是亲生儿子,这要是他们亲生的,早就一巴掌呼上去开揍了。   王河东听的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居然会想弃他而去。   膝下那么多的孙子里面,他们最疼的就是他,现在居然也要放弃他了。   明明成功的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王河东却觉得心里空荡的可怕。   王淳之带着一对新人来到了一座空房子中,里面被打扫的非常整洁干净,只要稍微一铺就能住人。   新人拜完天地,宾客们吃席,热闹过后,徐季过来找王淳之道,“小村长,我们一家人住你的房子也不是长久的事,你能给我批块空地,让我建房子么?”   王淳之问他,“你有建房的钱么?”   徐季道:“砖瓦房暂时是建不成的,但是木屋和土坯房还是能行的。”   不管是木头还是泥巴,遍地都是。   王淳之想了一下道,“既然要建房子,那就建一个好的,省的以后再倒腾。”   “我把建房的钱借给你,你十年之内把钱还给我就行,要是没有还钱,房子就归我了,你看这样怎么样?”   徐季心里微感压力,不过想了一下承受能力不怎么样的木房和土房子,也不忍心妻女跟着他这样吃苦。   之前他光棍一个也就算了,什么都不挑,现在有家人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行事了。   “好,谢谢村长借我盖房子的钱。”徐季道,随后和王淳之签了借条。   新婚三天刚过去,徐季就开始请村里的人帮忙盖房,第一个去的是王胖婶家的王大牛,过去就埋头帮忙。   为了防止见面尴尬,王淳之把他们家的地皮给批到了村子的另一个方向,和王河东那个已经停工的新房位置彻底错开。   王翠翠不禁松了一口气,起码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见王河东了。   因为娘亲和妹妹被欺负的关系,王大妮也不再提这个二弟,久而久之,王河东就淡出了这个家的中心。 第46章   一处县城的驿站处, 王荣庆去帮自己上面的知县大人, 也就是他的同村族兄去取来自村中寄来的信件。   他本人也收到了来自家中寄来的信件。   这也就是走的官方渠道了, 不至于让他们和远在天边的族人断了联系,一般的人家可就没有这个条件了,有时候一年都不一定能收的到来信。   打开信, 看到家族换了新的族长,他先是一愣,而后看清楚谁是王家新族长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大人, 这事你怎么看?”王荣庆问王苍南道。   王苍南道:“淳之是若澜族弟的长子,怎么都不该这么早的承担起身上的重担才对。”   不是王淳之的身份有异, 而是怕王淳之年纪太小, 压不住事。   村子里面的那些族人好管理, 但是在外面的族人,听调不听宣的还少么。   恐怕会因为淳之年幼而欺负他。   突然,王荣庆不由一愣,又仔细的数了数从家族送过来的钱财,发现比以往送过来的钱财突然多了一成,惊讶道,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淳之更改了之前的送钱数额?这事你别声张出去, 我们这边的钱多了,别人那边的钱可能就会少了。”   至于给他们这些在外为官的子弟都涨钱,他们家族是什么实力他们心里都有数。   “这下大人的手头上终于可以宽松一些了,之前帮过您不少的游侠们也该请他们吃一顿好的……”师爷帮知县计算着怎么花钱。   不得不说, 要是依靠朝廷发下来的俸禄过日子,天下九成的官员都得难死。   王苍南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先别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了,今后不管是我的俸禄还是家族送来的钱,都存起来,难保朝廷以后不会再拖欠俸禄……”前段时间官员俸禄发不出来的事情一度让他心中警惕,但是后来又恢复了正常,这才安稳了众人的心。   但是王苍南却是怕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开始有意识的把钱给留在手里,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不想动用。   “那大人不去走动走动了?”听到王苍南取消去同僚家中走动的计划,王荣庆不禁惊讶道。   “就请那些帮了我们的人好好的吃一顿饭,同僚那边就不用了,反正咱们的钱投进去连个水漂都听不到一个响。”王苍南叹气道。   与此同时,王家在外为官的子弟纷纷收到来自家族的钱财馈赠,除了极个别的人,钱财一般没有太大的变动。   一处府衙内,一名老者听到自己收到的银钱比上一次的少了,第一反应不是家族是否遇到了困难,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家族的冷落对待。   虽然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但是来自家族的态度却让他非常的看中。   在他看来,他为家族尽心尽力多年,就算族中再困难,也不应该苛刻到他头上才对。   这次银钱突然变少,让他心里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去,帮我打听一下其余家族子弟这次收到的家族馈赠,我倒要看看,是谁从我嘴里把钱给夺走了。”   一些收到了比以往都要多的钱的家族子弟眉头一皱,就知道今后可能会围绕着这些钱引起一系列的纷争来。   他们早已入了官场,哪里会直白的告诉别人自己的底细,哪怕是同族的长辈也不行,对外的口径无一例外的都是族中这次送过来的钱变少。   怕消息传回去引起族长的误会,他们纷纷在回信上特意点明了这件事,说这只是为了堵外人的口,他们心里都知道家族对他们好。   这些是那些多拿钱的。   拿钱少的人也不乏写信回来,大多数人都在担忧问候族中的情况,问是什么情况导致的,看他们能不能解决。   当然也有特地写信回来质问的,问他的钱为什么会少,表明虽然他并不在意钱财的多少,但是族中给他的态度却很重要。   可能因为家族换了新族长的缘故,他的措辞中不乏严厉,没有了以往给老爷子回信时的恭敬。   至于一同给他们带过去的新族规,他们基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笑话,你看他们是能纳的起妾的人么?   妾可是需要去官府备案的,非一般的级别人家不能纳妾。   更别说大部分的子弟家里都过得紧巴巴,养孩子都养不过来呢,又怎会再多要一张嘴呢。   当然,情况不乏例外的,一个已经身处绝境的妇人巧合的看到这封书信后,她从中看到了族中对原配的重视,连忙写信回去家族,被夹杂着带了回去。   京城,王淳之的父亲王若澜收到来自族中比上一次少的钱,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待看到儿子制定出来的新族规:凡王家族人,皆不得沾黄、赌、毒这三样东西。违反者,被赶出家族还是比较轻的。   气质儒雅的王若澜不由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后脑勺,总觉得这话可能是儿子专门对他说的,毕竟就他们家族里,能有纳妾资格的人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五石散居然被归为“毒”?”王若澜有些惊疑不定道。   要知道,五石散最开始的时候可是被称作药物来使用的,它要是有毒,那岂不是说整个京城现在都很危险?不过五石散一经服用,的确很少有戒掉的人,它的价钱不便宜,京城里吸食五石散吸食的倾家荡产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想到此,王若澜提笔,给王淳之写回信,重点向他打听五石散的事情。   书房外突然传来几道脆生生的欢呼声,“爹,爹,大哥是不是来信了?我们也要看,我们也要给大哥写回信。”   王若澜笑道,“好。”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送信急需要办事的人心就容易焦灼。   给家族去信多日,估摸着也快到时间了,赌坊老板就让人去等,回信了要第一时间拿来给他。   自从那天在镇上见到了王淳之的身影,他心里就一直念念不忘着。   虽然经营一家赌坊的确值钱,但是那也得看什么地方了。   比如他的一个族兄就被分配到了一个郡城,每日可以日进斗金不说,那边好吃的好玩的还非常多。   而他在这破乡下,连个发泄的花楼都找不到,看着那群皮肤黝黑的乡下妇人心里就倒胃口。   终于,千盼万盼,等到了家族的回信,赌坊老板也成功得知了王淳之的身份,和他为什么要回乡下来的原因。   看完以后,他不禁唏嘘道,“好好的一个天才少年,真是可惜了呀。”   王淳之的父亲官居三品,也许在别的地方,三品官员的确是一个让人仰望的存在,但是在京城那个满是皇亲国戚的京城,他就一点也不起眼了。   而正是这样有些不起眼的父亲,他却生出了一个聪慧异常的儿子。   王淳之三岁时就能过目不忘,把看过的书籍倒背如流,四岁骨骼惊奇,被京城大家亲自教导,五岁就精通棋画,略涉琴书,六岁就被国子监点名,之后数年的时间内,君子六艺娴熟,出色的把国子监内一众同龄人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当然,除却学识外,为人做事也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待人亲切,交友广阔至极,不及弱冠之龄就已经在偌大的京城开始扬名。   直到后面,他可以说是成也身份,败也身份。   三品官员的子嗣让他得以顺利进入国子监见识京城最繁华的一面,另一面,却也引发了更多纨绔弟子对王淳之的敌视。   天天在耳边听到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这点对于从小就不是很出众的赌坊老板深有感触,好似在长辈们的眼中,只有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催促他们上进,不知道的,破罐子破摔,越发的不求上进起来。   直到十岁那年,外人对王淳之的出色评价无意间惹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同样以年少聪慧成名的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和王淳之年岁相当,自然不乏隐隐较劲,皇家的人大都小心眼,比不过就明面上表现出对王淳之的不喜,让他身边的朋友疏远于他。   真正促成王淳之离开京城的契机是一群纨绔子弟对他亲自动手,他们一群人围着王淳之一个人,完成了对王淳之一个人的殴打,等王家的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快断气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如果不能超越那个天才,那就毁掉那个天才。   动手的纨绔子弟几乎都是二品一品的子嗣,恰恰卡到王淳之父亲能兴师问罪的底线上。   再加上王淳之后面又被救了回头,那些人家只简单的送了一份礼,就表示这事过去了。   之后王淳之的夫人家又被上面问罪发配,两者加起来,促使了王淳之选择回到了乡下避风头。   后面的事情也不出人所料,那些成功把王淳之给弄离京城的纨绔子弟和十五皇子渐渐玩到了一起。   至于是借刀杀人还是臭味相投,已经没有再去深入追究了。   “怎么办?现在知道了那个少年的过去,心里更想彻底的毁掉他了。”赌坊老板不由哈哈大笑着说道。   让曾经光芒万丈的天才彻底沦为赌坊中一个任人欺凌的赌徒,光是想要就让他这个不出色的家族子弟畅快不已。   更别说他身后的王家,那可是供出一个三品大员的存在,他们张家和王家家族实力相当,在朝为官的族人最高也是三品。   如果是之前,他说不定还会打退堂鼓,但是家族的来信却让他坚定了决心。   有些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就是王淳之当初的确恶了十五皇子,当初的事情就算不是十五皇子授意的,也是他默许的。   他这边动手彻底毁了王淳之,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得到十五皇子的青睐。   “愿上天保佑我,十五皇子还记得王淳之这个曾经的拦路虎。”赌坊老板呢喃道,而后烧掉书信,开始布置一系列计划。   虽然没有和王淳之直接接触过,但是从打手嘴里他多少也了解到一些王淳之的性格。   他们村出过一个赌徒,心里对赌博一事肯定已经有所戒备,那么直白的拉人计划就不可取了。   他要让他亲自踏入他的赌坊给他送钱来。   “阿嚏。”山里,王淳之不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眯眼道,“谁在背后念叨我?” 第47章   这次进山, 两人是来找蜂蜜的。   作为纯天然无一点添加剂的糖类, 在这个少油少糖的时代自然稀罕, 蜂蜜非常的受欢迎,消耗速度自然非常快。   为此,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带着一个麻袋进了山。   不过蜂巢比较难找, 两人在山里面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   王沛良道,“不让你的那个帮手帮忙带路么?”   蛇在山里还是很好用的。   王淳之道,“上一次它拿了药材,还没完全吃完呢。”   “不吃完它是不会出窝的。”   王沛良:“这简直就像是在养祖宗。”   不过除了蜂蜜外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收获, 野兔若干,野鸡若干, 快装满了小半个口袋。   突然, 王淳之拉着王沛良身子往后退去, “快,上树。”   乡下的孩子爬树是基本技能,王沛良把东西一背,双手一抱,很快就上了树干。   上去以后他拉了王淳之一把,他们刚在树干上坐好, 就看到树底下来了一个大黑熊。   整个人的视野都被黑褐色所充满, 王沛良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老大。   “别怕,它闻不到我们的味道。”王淳之道。   来之前他就用草木气息把他们身上的味道给遮掩住了,底下的那头熊除非亲眼所见, 要不然不会注意到他们。   “你看它的鼻子在动,它一定是过来找蜂蜜的,我们可以让它帮我们带路。”王淳之指着黑熊说道。   对于找蜂蜜,熊可是专业的。   “哥,你上一次就是从熊口夺蜜,这次还想再来?我要是那只熊,肯定会委屈死。”王沛良道。   “不是啊,这只熊和上一次的熊不是同一只。”王淳之道。   王沛良听了心不由停顿了半拍,因为经过王淳之这么一说,更加吓人了有没有。   他在树上比划了一下下面大黑熊的体型,比五个,不,七个他还大,总体堪比三个成年男人了。   王沛良小声问道,“我们该怎么跟着它捡漏?”   “等着它先引走大部队。”王淳之道。   没一会,林间就传来了黑熊的咆哮声和“砰!砰!砰”的巴掌声,蜂蜜的蜂巢筑在树上,黑熊找到后就一阵摇晃,树上的蜂巢一阵不稳,无数蜜蜂从蜂巢内飞出,遮天蔽日,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黑熊随手捡起一块地上的石头就朝着蜂巢打去,想要把蜂巢给打下来,熊的力气大,一次命中就让蜂巢跟着晃荡起来。   只是蜜蜂们是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的,纷纷出动尾针去蜇黑熊,黑熊连忙捂着脸挥舞着厚厚的熊掌跑起来。   “机会。”王淳之道,迅速的下树跑到蜂巢的下方。   里面的蜜蜂自然不可能全都跑出去蜇人,里面还剩下了不少。   就在这时,它们突然感应到了一股花的香味和甜蜜。   想采。   蜜蜂采蜜是本能,它们被本能驱使着离开,王淳之则趁机把蜂巢摘掉,把蜂巢塞进麻袋里面后,王淳之道,“以后总破坏蜜蜂的蜂巢也不是办法,回去后我们就给它们做养蜂箱。”   “你还打算把野蜂给变成家养的啊。”王沛良背着麻袋收获颇丰道。   王淳之感应了一下,拉着王沛良走了另一条路,和正在赶回来的黑熊正好错开。   没离开多久,王沛良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熊愤怒的咆哮声,不禁耳朵一麻,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回去之后王淳之就找人开始定制养蜂箱。   “村长,你说你要多少个养蜂箱?”王家村一个外姓木匠听了手不禁一抖的问道。   “先来五百个。”王淳之对他道。   确认自己没听错,那名木匠道,“村长,我一天下来能做三个,熟练以后能做五个,五百个我一个人接不了。”   “你应该还认识别的木匠吧,到时候分工合作,一人负责一块区域,这样速度就上来了。”   “这是定金,你负责去找人吧。”王淳之留下要求和定金后就离开。   木匠手里捏着定金,呢喃道,“五百个,山林里面有那么多蜜蜂么?”   山林里面有没有王淳之不知道,但是他可以帮助它们繁衍出来。   回到家后,兔子和山鸡都被剥了皮处理干净做成饭菜端了上来,蜂蜜也被余金花奶奶给过滤好。   正当王淳之和王沛良正吃着,商量着村民们培训上岗一事的时候,老爷子负手走了过来,“淳之,良子,你们两个过来,我老了眼神不好,你们两个去看看村口是不是来了几个陌生人。”说到这里,老爷子眉头不禁一皱,总觉得有些古怪。   王淳之和王沛良过去一看,发现是挑担卖货的货郎,已经有不少孩子和村民们围了上去。   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态两人走过去,发现货郎售卖的都是镇子上的一些小玩意,大部分都是手工制品,突然,王淳之看到了其中一样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货郎看了一下,笑着道,“这个东西叫做骰子,你看,它是这么玩的。”说着,货郎就熟练的教起了王淳之。   他没有说这个东西能够和人赌钱,只教给了王淳之最简单的玩法。   王沛良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王淳之却像是非常感兴趣似得,把货郎隐藏在货物里面的赌具一扫而空。   大部分的百姓只知道赌坊内可以赌博,但是赌博的具体内容玩什么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当然,真正的赌博也不仅局限在赌具上,只要有一颗想要赌的心,赌马、赌石、赌木、赌房等等,一切都可以赌。   看到货郎心满意足的离开,王淳之眸色瞬黑,“你看到没有,这些赌具是我们来之后他才从底下翻出来的。”当王淳之把这些小玩意都给买走以后,围观的小家伙们还可惜了好一会。   “有兴趣陪我去赌坊转一圈么?”王淳之问王沛良。   王沛良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确定道,“你真的不会沾上赌瘾么?”   他确信王淳之现在被人给盯上了,就像是这些小赌具,一开始只是勾起人对赌的好奇心和胜负欲,让人不知不觉中泥足深陷。   就像后世那些卖毒品的,卖给你之前先给你尝一尝。一旦尝了,就再也离不了了。   更甚者,它还会在当事人未知的情况下下毒,就是为了让人上瘾后,从而主动去找上他们大赚黑心钱。   拉人下水入坑者,都该被千刀万剐。   “想要我沾上赌瘾,他们的筹码得大才行。”   “除非他们能拿出来超越我眼界的东西,要不然是别想了。”王淳之道。   说完,他们两个人回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如果这是引诱,那就不可能只来一次,一次放饵他们就咬钩,那也显得他们这些鱼儿太不矜持了。   回去后,王淳之给老爷子说起这件事,老爷子不由一愣,而后问道,“淳之,你是想对镇子上面的赌坊动手?”   “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王淳之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之前因为王大胆一事,他没有去寻根问底的去找赌坊算账,现在人家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个时候再退,就不是王淳之的风格了。   “那你可知道那家赌坊后面站着一个家族?赌坊赚的黑心钱,来钱非常快,肯定是一个家族的重要收入,一旦你动了赌坊,就有可能会引起那个家族的针对,这些你都做好准备了么?”王善才问自己孙子,声音微沉,神情郑重。   “我知道,琅琊张家么,是曾对我们王家围追堵截过的家族之一。”   “除了赌坊,他们还赚私盐钱。”   “一旦动手,这些就是空出来的利益,我们王家不沾手,可以让他们为了那点利益去狗咬狗。”   “除非张家和别的家族亲如兄弟,穿一条裤子,要不然只针对张家,那些家族说不定还会对我们拍手称快呢。”   “你想的挺好,准备怎么对付赌坊?可曾想好怎么安置那些赌徒们?要是他们知道是你毁了赌坊,会把你活撕了的。”老爷子沉声道,虽然他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受到伤害,但是赌徒已经可以归为亡命之徒那一类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赌坊依靠着赌徒们肆无忌惮,我也能让赌徒们成为对付赌坊的利剑。”王淳之道。   首先要做的就是他能成功的进入赌坊内。   赌坊那边需要他放松警惕,他又何尝不需要赌坊那边放松警惕。   王淳之对王沛良道,“我想到了一个敛财的好主意,同时也可以成功的把赌坊彻底的赶出镇子。”   “什么办法?”王沛良问道。   “彩~票~。”   “一场可以全民参与,小赌怡情的小赌注。”   不过在这之前,得把赌坊搞下去再说。   没让王淳之等多久,货郎又来了村子几次,每次都带了不少新奇的赌具,而货郎对王淳之的讲解每次都越发的深入。   这天,王淳之面带疑惑,目光有些警惕道,“听老人们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不知为何,货郎总觉得王淳之在骂人,骂他们不是东西一样。   不过他们早就抛却了心中的良知,只疑惑了一瞬就把这句话归为他们太敏感,昧着良心道,“怎么会呢,就跟你们村子里面的麻将一样,只是消遣打发时间玩玩的而已。”   麻将和赌坊的牌九有些类似,他们初见就惊为天人,体内的赌细胞第一时间就让他们发现了麻将更好的去处,那就是他们的赌坊。   在把麻将的套路给研究出来以后,赌坊内就把麻将给照搬了过去,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赌徒。   “有空咱们去镇子上转转吧。”货郎们听到王淳之这样对王沛良道,不禁心里一喜,只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已经见了成效。   不过在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去镇上那一日,还特地去找了一个人。   那就是村子里面的资深赌徒王大胆。   听到王淳之想带他们去镇上的赌坊玩,王大胆就差起身蹦跶了。   第一时间,他想的就是筹集赌资。   王淳之拦住他道,“等等,这次我们带你过去不是让你去赌钱的,而是让你这个赌坊常客去揭穿赌坊骗局的。”   “什……什么?!”王大胆震惊道。 第48章   说实在的, 王大胆并不想和赌坊对上。   但是他本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一听王淳之需要他, 王老莫就道, “淳之,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说吧, 你们想让大胆做什么?”   “首先,把这份稿子给背下来吧。”王沛良递给王大胆一份东西道。   王大胆想说他不识字,但是这个借口丁点用都没有,到底是在学堂里面待过几天, 基本的认字还是没问题的。   王淳之负责赶车,一路上王沛良就在车子里面辅佐王大胆背草稿。   草稿的内容并不复杂, 哪怕是王大胆也很快就能理解, 更别说上面的内容让他越加的感同身受, 泪都滴了几滴。   别管赌坊有没有耍阴招吧,反正他今个是身不由己了。   王淳之赶着马车来到了镇子上,刚到镇子上他就敏锐的发现周边聚集着三三两两的赌徒,口中谈论着不大不小的赌资,他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   马车内,王大胆被勾的心里和身上发痒, 想挠却又不知道该挠哪里, 王老莫知道儿子这是赌瘾又犯了,心里不知第几次咒骂开赌坊赚黑心钱的人,当然更恨王大胆大意手里露富被人给盯上,要不然安生的日子也不会过成这么艰难的地步。   王淳之把他们父子两人安排在了镇上的房子里, 把马车也给停在家里,之后就和王沛良去步行去逛街。   左转转,右瞧瞧,自然绕不开赌坊这个颇具镇上招牌的建筑物。   “这里就是那个赌坊?”王淳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语气中含有一丝鄙视之意。   “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么。”   赌坊周边少有普通百姓,基本都是赌徒,王淳之的话宛若在挑衅一般,当即就有人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走过来对王淳之道,“小兄弟,要不要进去来一把,让哥哥看看你的真本事。”   王淳之眉宇间带着一丝少年意气,对这个赌徒鄙夷道,“你,不行。”   “我敢说这个赌坊中没有一个人会是我的对手。”   “放屁。”凡赌徒者,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的赌术极为的自信,听到王淳之这么自大的话语,就没有一个服气的。   “小子,有种你就进去跟我们比比,要不然我们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赌徒们生气道。   王淳之毫不顾忌的冲着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我今天就算赢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赌坊也不会放我离开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进去呢。”   “胡说,赌坊从来没有拦过人,只打过那些上门闹事的人。”赌徒们自发的维护赌场道。   要是没有从赌坊把钱成功带走,他们哪能这么推崇赌坊。   却也不想想,你投进去一百,只带走十钱,赌坊已经赚了大头,又何必在意你这点蝇头小利。   王淳之道:“你们那都是小钱,不信你们看我赢了几百数千两的,你看看赌坊会不会让我走?”   “臭小子吹什么牛逼呢,敢就是敢,不敢就是不敢,你今个要是真能赢那么多钱,我们改口叫你爷爷都行。”赌徒们不屑道。   “我要你们那么多孙子干什么,我们来打一个赌,只要我今天能成功赢到那么多钱,你们就要成功护着我离开赌坊。”   “你们赌不赌?”王淳之问道。   “行啊,我们今个就看你小子怎么赢钱,你要是输了,得改口叫我们爷爷。”赌徒们道。   一听有赌约,周围的赌徒们就跟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快速的围了上来。   听到赌约内容,他们哈哈大笑着,已经开始给王淳之该叫几爷爷的排起了排名。   王淳之没有理会他们,带着王沛良直接走了进去。   有了身后赌徒们的跟随,王淳之刚进去就受到了不少人的侧目。   王沛良扫视了一眼,发现这个赌坊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杂、乱、喧闹。   就像酒楼一样,赌坊内的布置非常的宽敞,摆放下一张张桌子,明明有椅子,却很少有人会规规矩矩的坐好。   每张桌子上都围绕了不少数量的赌徒,还有一个负责坐庄的赌坊自己人。   刚开始的时候,王淳之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是等赌徒们给他们普及了王淳之的“豪言壮语”后,他们纷纷分了一丝注意力给王淳之,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王淳之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而是看向了赌桌,市面上各种各样的玩法这里都有,他甚至还在这里看到了麻将的踪影,就是王家村被王沛良做出来的麻将。   他是赌坊老板特地关照过的人,一进来赌坊就有打手们去通知赌坊老板。   听闻这个消息,赌坊老板激动的从椅子上起身,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钱财正在源源不断的落入他的口袋里。   虽然家族那边拿的才是大头,但是一只大肥羊,光喝汤就足够他喝到饱了。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招待”那位客人。”赌坊老板特地叮嘱道。   下面的人问道,“还像以前老规矩先给新人一点甜头么?”   “这是肯定的,只有让他彻底的上瘾,再也离不开我们赌坊,到那时才能从他身上更好的割肉。”赌坊老板道。   家族刚开始开赌坊的时候,他们没有给那些赌徒们让过利,导致那些钱都输光了的赌徒们很少再来第二次,直到后面他们每次都给新人一点蝇头小利,让他们尝到甜头以后,大部分都成为了赌坊的回头客。   慢慢的,他们张家也摸索出了一些开赌坊的心得。   楼下,王淳之随便找了一个摇骰子的桌子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身边都是站着叫嚷嘴上疯狂下注的赌徒们。   楼上下来一人对着这桌的庄家耳语一番,庄家隐晦的瞥了王淳之一眼,点头示意,看王淳之的目光就像看即将进圈的小羔羊似得。   “客人,不知您是要压大还是压小?”庄家开始摇骰子道,桌子周边的赌徒们已经开始疯狂的下注,铜板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个带有重量的荷包砸到一处押注地,王淳之道,“十金,我压小。”   这话一出,整个赌桌都为之一静。   “他刚才说了什么?你们听清了么?”有赌徒掏耳朵道。   “十金,还是十银?打开荷包看看不就知道了。”   赌桌上的赌资都是公开透明的,当即就有赌徒去打开王淳之的荷包。   瞬间,金子特有的璀璨差点灼瞎他们的眼睛。   “金……子,居然真的是金子啊。”说着,有人的口水都滴了下来。   那些跟随着王淳之后面想要看他笑话的赌徒们纷纷睁大眼睛,呆滞在当场。   妈的,他们就说这个小子怎么敢口出狂言,合着是本钱丰厚的吓人啊。   王淳之看着已经明显傻眼的庄家,笑着道,“可以揭示赌局的结果了么?”   庄家干笑着,握着赌局的手感觉手心蓦然滚烫,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只觉得今天给新人送的这份红利简直太大了。   真的好想……好想把这份巨额赌资给吞下。   在镇子上赌坊那么久,他们头一次遇到身价如此丰厚的新人。   刚来赌坊,谁不是先小心翼翼的用小钱试试水,这一招真是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楼上,赌坊老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咬牙切齿道,“真是好魄力啊。”   也是真的有钱啊。   一般家底薄的人家怎敢这么玩。   “那老板,我们还要不要让着他?”下面的人快速跑上来请示道。   “……让。”说出这话的同时,赌坊老板听到了自己心底滴血的声音,他安慰自己,能拿出这么多的钱,说明他以后还能拿出更多的钱来他们赌坊,更别说一个家族的族长所能够支配到的财产数量,足以诱惑到他。   等过了今天,他再来赌场就由不得他了。   楼下,庄家面带微笑,问还有没有下注的人拖延着时间。   待看到自己人给予肯定的手势后,那名庄家心里滴血,面上却带着微笑,慢吞吞的打开赌具道,“我们这局的赢家是……小。”   三颗骰子:一颗一点,一颗三点,一颗四点。   王淳之把桌上自己迎来的赌资划拉到自己的身前,把自己的金子又给拿了回来,这一幕引的赌坊内无数的赌徒眼冒绿光,气息粗喘如牛一般。   “运气真好啊。”王淳之听见有人这样道。   他微微一笑,把身子放松,靠在椅子上,道,“继续。”   这次他把自己的金子给摘出来,就用刚才赢过来的钱进行再次赌注。   “大。”   “小。”   “小。”   “大。”   ……   十轮下来,王淳之身前已经堆满了铜板,与之对比的是众多赌徒的口袋变得空荡荡起来。   到后面几局已经有赌徒跟风压和王淳之一样的,不仅成功保本,还有些小赚。   这下,赌场的赌徒们看王淳之的眼神全变了。   不仅无心赌博不说,还全都纷纷聚集了过来,就是想看这个从一开局就无往不利的少年什么时候栽跟头。   当然,他们本心里更愿意王淳之一直赢下去,就像是风向标一样,只要跟着下注,他赢就是他们赢啊。   “劳烦,帮我把这些铜板都换成银子,太多了堆一起麻烦。”王淳之对赌坊的人道。   明明是开门迎客,可是赌坊的人却高兴不起来。   恰巧中场休息,庄家轮换,上一个在王淳之没赢过一场的庄家被赌坊老板叫过去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够了,你是第一天在赌坊做事的么?最多让三把,结果你倒好,居然一连输了十把,你知道因为你今天我赔了多少钱么?”   庄家面色煞白道,“老板,我没有让他,从第二把开始我就没有让了。”   这才是最邪门的地方。 第49章   “你没让他他能连赢十局?”赌坊老板气极道。   “是真的老板, 到后面我已经开始做了手脚, 但是没有一次能成功的。”庄家急急的解释道, 不敢担下这个责任。   他们开赌坊的难道真的会去依赖赌术?开什么玩笑,真正赌博的都是那些赌徒罢了,不管他们是输还是赢, 一切全都在他们赌坊的掌控之中。   但是今天真的很邪门,王淳之说压小,他暗中弄成大,但是开出来的却是小。   骰子好像不再听使唤, 换了个主人一般,诡异的他脚底板直冒凉气。   听他说完, 赌坊老板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他自然是相信自己人说的话的。   但是这样一来, 无疑证明了王淳之更不好对付。   “依你看来,他有没有对我们的赌具动手脚?”赌坊老板问道。   庄家不由苦笑道,“所以我才说那个小子邪门的很啊,老板。”   赌徒有没有动手脚在他们这些行家眼里就像班门弄斧一般。   就是因为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他才更加心惊。   正当两人在楼上说着,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原来是王淳之就在这短短一小会的功夫就又来了一次十连胜, 新上来的庄家已经不复初时的镇定自若,而是用袖子擦汗道,“请客人们稍等片刻,小老儿去后面用口茶再来陪客人们玩。”   众赌徒看的正是精彩的时候, 庄家的离去不由让他们分外扫兴。   原本庄家不在,赌徒们也是可以自行赌博的,但是他们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选择出手。   他们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个半大的少年从进赌坊来就没有输过,他们和他对赌,那不是找输么。   只有结局未定的赌局才能让赌徒们感到疯狂并且进行押注,明知是必输的赌局还去下注,那是傻。   王淳之把兑换的碎银子交给身后的王沛良保管,身前是快把他都给遮挡住,小山一样的铜板。   别看这些铜板很多,但是换成银子就没有多少了,换成金子只会进一步的缩水,王淳之之所以把铜板给摆放出来,那是因为小山般的铜板具备金银都不曾有的优势,那就是视觉带来的冲击性。   在别人眼中,王淳之身前的就是一堆钱做成的小山啊,赌徒们的目光疯狂而又垂涎。   终于,有不信的赌徒开口和王淳之对赌,王淳之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怎么,难道你怕了?”说话的这个赌徒心里不由一松,认为王淳之并没有想象中的胸有成竹,他说不定可以破他连胜的记录。   王淳之道,“不好意思,你的数额太小,引不起我的兴趣。”   手里捏着一串铜板的赌徒脸色刷的难看下来。   周围的赌徒们却对王淳之的话非常的赞同,对那名赌徒道,“你要是想赌,我们就去到别桌去赌,你拿这么点钱简直就是侮辱人。”   那名赌徒冷哼一声道,“不好意思,我也看不上你这点钱。”有铜钱山在前,谁还能看的上这些蝇头小利。   王淳之等了一会,还没见庄家回来,就道,“如果庄家还不来,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等等,客人还请留步,骰子的庄家没来,您还可可以试试我们赌坊内其它的玩法,比如推牌九,打麻将等,这些也同样非常的有意思。”赌坊的人连忙出面留人道。   经过赌坊老板和庄家们的一番交谈,他们一致认为是王淳之选择的赌法太过简单,让他们的操作空间并不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从王淳之手上赢得一文钱,王淳之就要把在他们赌坊赢的钱山给搬走了,这让一直都有薅到赌徒羊毛的赌坊怎么受得了。   王沛良跟在王淳之的身后,隐晦的摸了摸袖子里面的钱,刺激,真刺激,除了从一开始王淳之的钱露过一面后,后面下注用的全都是从赌坊赢过来的资金。   铜板山太过耀眼,赌坊都不知给王淳之兑换过几次银子,却不知那些银子已经暗度陈仓到了王沛良的袖子里。   这次赌坊给王淳之推荐的是赌坊的最新玩法:麻将。   别看他们得到麻将的时间不长,各种玩法就已经吃透,最重要的是打麻将得需要四个人,王淳之上去,能给他们很大的操作空间,比如桌上另外三人一起打配合牌,可以让被排除在外的那位输个底朝天。   王淳之又让赌坊的人把铜板山给换成了碎银子,计算着王淳之大概从他们赌坊赢走的钱财数量,赌坊的人想要吐血。   见到赌坊和王淳之换了新玩法,这下该轮到王淳之身后的赌徒们担忧了,“麻将我玩过,特别的难,常常输多赢少。”   “谁还不是呢,有时候一局从一开始就能得到结果。”同样手黑的赌徒们叹息道。   “每次重新洗牌的时候,心里都盼望着手气能红一把。”   打麻将的四个人,除了王淳之以外,其余三人都是赌坊的庄家,这让赌徒们心中不由兴奋起来。   一边是自进门就没有过败绩的新赌徒,一边是赌坊的三个老牌庄家,胜负将会鹿死谁手,无论是哪一方都值得他们期待。   麻将被混乱着洗牌,四人开始堆麻将,等四摞麻将都堆好以后,开始用骰子点庄家。   第一局,王淳之成了庄家,迎来了几位赌坊庄家光明正大的挤兑。   他们呈三面围堵的形式对王淳之进行夹击和赶尽杀绝,却没想到,如此局面下,王淳之不仅没有溃败,反而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夺得了最终的胜利。   一局麻将下来,精神骤然松懈,三个赌坊庄家像是虚脱一般,神色有些萎靡。   随着时间的流逝,赌坊的老板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楼下面的王淳之,双眼猩红,神色阴郁至极。   “他那么小的年纪从哪来的这么高深的赌术?”没错,这在外人看来一切都是王淳之的真本事。   赌坊的人精通很多出老千的手法,但是他们从未在王淳之身上看到过小动作。   而那些远不如赌坊庄家的赌徒们就不用说了,现在他们对王淳之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崇拜。   要不是麻将只能四个人打,他们绝对要倾家荡产的压王淳之赢。   他们在王淳之的身上看到一种一往无前的赌运,坚信只要跟随他,他们就能一直赢下去。   就像赌徒们不会去赌必输的赌局一样,看到必赢的一场赌局,他们能不惜一切代价去押注。   赌坊的庄家终于按捺不住,从袖口里面隐晦的摸出一枚麻将来,只是还不等他手快的换牌,一道利光就飞快的划过他的指尖,略微一凉后,他的手指无力夹住麻将,麻将“咚”的一些滚落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掉落的还有他的两根手指头。   “贵赌坊的赌品,还真是让人存疑啊。”王淳之出声道,众赌徒们纷纷回神。   “刚才是麻将掉了么?”   “没看见啊,总不会是赌坊庄家当着我们的面出老千吧。”赌徒们道,   出老千这个词对赌徒们并不陌生。   只是以往出老千一词只会安在赌徒们的身上,却很少见到赌坊的人出老千的。   这种事情之所以少,那是因为赌坊这方很少被抓到把柄。   如果不是王淳之赌运太盛,他们输的心惊胆战,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铤而走险。   “下面的那个麻将和桌子上的是不是一副牌,摊开来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么。”说完,王淳之把自己身前的牌猛的一推。   整个赌坊内没有人说什么,因为这局也是王淳之板上钉钉赢的,他这个赢家都没说什么,其余的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什么了。   被当场抓获,没有了两根手指头的赌坊庄家痛苦的哀嚎着,剩下的两个赌坊庄家身体紧绷,皆在心里庆幸自己动手晚了一步,要不然被断掉手指头的就是他们了。   没想到手速快居然也会有成为缺点的一天。   他们想要沾手对桌面上的牌浑水摸鱼,可是在王淳之寒光熠熠的匕首下,他们识趣的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没有去碰桌子上面的麻将。   王淳之一张张的把麻将按照规则摆好,最后,整副麻将,一张不多,不张不少。   地上那枚掉落的麻将和桌面上的麻将材质、花色、大小如出一辙,却不是这一副麻将中的牌。   结论一目了然,赌坊的庄家在所有赌徒的眼皮子底下想出老千被人给当场抓住了。   “我想我需要你们赌坊一个解释。”看到证据以后,王淳之面带气愤道。   “我能赢这么多次,是我运气好,难道之前来你们赌坊来玩,那些输掉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输了很多钱?”王淳之声音高扬,确保大部分的赌徒都能听到。   这才是他最开始挑衅那些赌徒们的目的,只有让那些赌徒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一幕才足够震撼。   王淳之的话勾起了在场所有赌徒们的回忆,见识过赌场出老千的一幕,他们对赌坊所保证的公正性再也无法认同。   在场的谁没有输过钱啊,只有王淳之这样十连胜、二十连胜才是极少数的存在。   赌徒们愤怒了,“我就说前天的手气明明好好的,后面怎么就输了呢,合着是你们赌坊的人在幕后操纵着啊……”   “还有我今天输的十文钱,肯定也是你们赌坊的人出老千赢走的,还给我。”   “我的三文血汗钱啊……”   一旦公正的形象被破坏,之后就会产生无数的裂痕。   但是,还不够。   尽管赌徒们声势浩大,义愤填膺,但是真正敢和赌坊动手的却没有几个,更多的都是想借赌坊出老千讨回之前输掉的赌金。   再说,真正打头的人也不是他们。   赌坊众人被赌徒们的声剿弄的心烦意乱,他们想要解释,却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无法解释清楚。   赌坊老板被气的浑身直颤抖,却不敢下去直面那些已经有疯狂迹象的赌徒们。   身为赌坊老板,他可太清楚赌徒们的疯狂了,哪敢以身涉险。   突然,赌坊的大门处也传来一阵喧嚣,负责看守赌坊大门的打手们被扔进来,只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说道,“我以我那断掉的双手保证,赌坊的赌具绝对有问题。”   “要是说谎,就让我砍掉自己的双腿。”   说完这句话以后,王大胆都快哭了。   他被两个跛脚的赌徒联手架了进来,既是这场纷乱的挑起者,也是被赌徒一方钳制的人质。   一会赌坊的赌具要是没有问题,他就会被赌徒们推出去,成为平息赌场愤怒的存在。   现在王大胆心里只希望王淳之和王沛良一直以来给他说的赌坊黑幕是真实存在的,要不然他小命今天绝对不保。 第50章   赌坊里面的人没有想到会发生此等变故, 要知道在镇子上他们赌坊可是地头蛇般的存在, 内部豢养着众多的打手。   只是, 赌坊打手的数量虽然多,但是却和一群红了眼的赌徒们没法比。   还没等赌坊内的人反应过来,王大胆就指挥着他们冲向了赌桌, “用锤头破开骰子,里面绝对有东西。”   “还有牌九上面那些细小痕迹。”   “注意赌桌上面的暗格。”事到临头,已经骑虎难下的王大胆硬着头皮喊道。   有的赌徒们冲向了骰子,有的赌徒们冲向了赌桌, 更多的赌徒们冲向了赌坊内更多的赌具。   赌坊老板看的瞳孔骤缩,厉声道, “不——, 快点拦下他们。”   赌坊的人纷纷跑过去, 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赌徒一锤子破开一颗骰子,看到了里面有黑色的粉末流出来,他彻底愤怒了,“就连骰子这么小的赌具都出老千,你们赌坊可真是黑透了,还我们的赌资, 还我们的家产。”   “还我们的赌资, 还我们的家产……”   被王大胆拉来的都是一群已经走投无路的赌徒们,他们的妻女被他们亲手买卖,房子田地全卖换成了赌资,输的一干二净后, 现在已经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   其中不乏断手断脚的,除却王大胆这种极少数是由自己家人动手的,更多的都是被赌坊亲自执行的。   他们中不少欠了赌坊的债,但是却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了,最后赌坊就用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拿去抵了债。   王大胆的口才并不好,他唯一打动这些赌徒们的就是如果赌坊真的出了老千,那么他们以前的所有财务都能重新拿回来。   这才是这些赌徒们愿意跟着来拼一把的原因。   其中不乏有经此一遭,内心大彻大悟,想要彻底远离赌博的,更多的却是想要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财富,再次把它们给投入新一轮赌博的。   赌坊出老千被赌徒们亲自证实,赌坊内的赌徒们眼珠子全都红了。   之前赌坊里面的赌徒们目瞪口呆,一瞬间就回想起了他们入赌坊来所输掉的全部钱财,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把所有的损失都安到了赌坊的头上。   越来越多的赌徒去砸开赌坊的桌椅和赌具,让更多的赌徒们看到了赌坊出老千的证据。   赌坊老板嘴唇哆嗦着,“走,先撤。”   还没等他转身,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声道,“既然赌坊出老千在先,那么赌坊内的钱就还属于我们。”   这句话如同一根导火线瞬间点燃了赌徒们所有的理智。   原先有秩序的时候都有赌徒抢过赌桌上的钱,现在秩序混乱,无数的赌徒红着眼睛扑向了赌桌上的赌资。   王淳之这边也被不少原本就垂涎他钱的赌徒们盯上,见到赌徒们冲着他扑来,王淳之猛的掀桌,把满满的铜板山向人群中洒落,赌徒们本能的放弃王淳之去地上捡钱,王淳之则趁机带着王沛良离开。   整个赌坊内彻底乱成一团,原先赌坊的打手们已经被没有了理智的赌徒们给揍得进气多,出气少,赌坊老板则在赌坊打手的保护下借机离开赌坊。   赌坊大门口,王大胆蹦跶着一双瘸腿,也想挤进去捡钱,只是他的身体拖了他的后腿,他非但没有成功挤进去,反而身体一个不稳,被赶到了最外围。   他的脚指头里夹着两枚铜板,代价却是脚背被无数鞋子给踩得青红,已经破了皮。   就在他双眼猩红正要再次发动冲锋之际,一股力道直接扯着他的头发,把他从赌坊内拖了出来。   “是谁敢挡你爷爷的财路……族……族长。”看到王淳之冰冷至极的目光,王大胆发热的头脑终于降温。   正在外面等着的王老莫连忙过去把王大胆搀扶着带走。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却还有事要做。   路上,王沛良把袖子里面零零散散的银子给拿出来,道,“我们真的赚了几百两银子。”   亲身经历过一次,王沛良算是切实了解到赌博为什么能让人为之疯狂了。   还好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这点蝇头小利所迷惑。   赌坊老板并没有离开赌坊太远,而是准备去找镇长帮他把赌坊稳定下来。   他每个月花费大量的打点用来喂饱镇长这头饿狼,现在这头狼是时候该为他干活了。   赌坊里面那些参与的赌徒们都要死,只有他们死了才能平息他的心头之恨。   “王、淳、之。”想到这个名字赌坊老板就恨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王淳之先揭穿了他们赌坊出老千,赌坊一开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   “老板,后面带个带头来赌坊的男人,好像就是王家村的那个赌徒。”一名打手有些犹豫的说道。   赌坊老板听了一愣,而后,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解开。   他蓦然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是他,是那个臭小子毁了我的赌坊,咳咳…咳。”   如果说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半大的小子自编自演的一场骗局呢?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让赌坊老板感到了毛骨悚然。   一个那么大的孩子,心思应该不会这么的缜密,对人心的把握也不该如此炉火纯青才对。   理智上,赌坊老板不相信那个少年智近乎妖,可是情感上,他却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   这下,两人已经不再是面子这类浅显的敌对关系,而是血海深仇。   “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王淳之小儿,我张文远和你不共戴天!”赌坊老板撕心裂肺道。   “所以,你要过来找我报仇么?”王淳之的声音从他的后方不远处传来道。   赌坊老板蓦然回头,看到真是王淳之本人后,他喉间不由逸出一抹阴冷,道,“去,杀了他。”   他身边还有三个打手,完全是碾压的趋势。   张文远再顾不得什么家族利益,只想把破坏了他赌坊的罪魁祸首给大卸八块,再把他的尸体拿去喂狗,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赌坊打手手中不乏人命,是以赌坊老板命令一下,他们也没多少犹豫,虽然这个半大的孩子死了的确有些可惜,可是谁让赌坊老板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呢。   “小子,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吧。”其中一个赌坊打手对王淳之道。   王淳之笑着说道,“这句话我送还给你们。”   不知道木系异能代表的就是长寿么。   想要他的命,这些人还不够格。   不等赌坊打手们冲过来,王淳之就不退反进,脚尖轻点,手中寒光乍现。   双方分开后,三名赌坊打手的身体骤然倒地,三颗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到了赌坊老板的脚下。   张文远:“啊——。”   王沛良:“啊!!!”这血腥的一幕对于两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赌坊老板见过的血不少,之所以会这么恐惧,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王沛良就是纯粹的恐惧了,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感到了不适应,当即就原地呕吐了起来。   “等等,求你别杀我,我是琅琊张家的旁系子嗣,我的家族可以出钱赎我的命。”赌坊老板迅速对王淳之求饶道。   “我不需要钱,这个结果从你盯上我那天起,就应该做好准备了才对。”王淳之道,说完以后,就朝着张文远的喉咙处一抹。   这次可能是有了王沛良的提醒,王淳之并没有一下斩断他的头颅,张文远感受到了喉咙处的凉意,“嗬嗬”道,“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   王淳之道,“我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赌坊老板死不瞑目的看着王淳之离去的身影,王淳之不为所动,走到王沛良身边道,“快,该你去摸尸了。”   王沛良闻言又一股反胃涌上喉头,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为什么……要砍掉……他们的……头,呕……。”   天知道那一幕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王淳之不由一愣,道,“以前杀丧尸杀习惯了,等以后次数多了,应该就能改过来了。”   “还……还有……下次?”王沛良惊恐道。   “不然呢?去摸尸吧。”王淳之递给王沛良一个新鲜的薄荷,让他压制一下剧烈的身体反应。   王沛良嗅着薄荷,心底的反胃感突然轻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去那四个人的身上摸索。   三个打手身上只有几枚铜板,张文远身上的钱最多,除了一荷包的银子,身上还有很多的地契、田契。   这些契约很驳杂,来源自然不用说。   王沛良问道:“这些东西我们能拿么?”   “当然能拿,就当是对我的损失赔偿了。”王淳之丝毫不介意道,“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镇长那里过一下户。”   王沛良连忙跟上,回头看了看,道,“他们的……就那样扔在那里么?”   “镇长会处理的。”王淳之道。   “去镇长那里我们算不算自投罗网啊?”王沛良有些害怕道,刚摸完尸,他的腿肚子还在发软,手心有些发凉。   王淳之不可能停下来等着他的脚步,只有他努力追上去。   要不然谁知道王淳之会怎么处置他这个“知情人”。   不同于王沛良身体反应剧烈,王淳之面色如常,没有丝毫不适,见到王沛良脸色惨白,十分难受,他道,“你就不用跟进去了,回家歇着吧。”   王沛良也不逞强,“那行,我先回去了。”   至于王淳之一个人能不能搞得定,他丝毫不担心。   镇长前不久才见过王淳之一面,对王淳之还留有一些印象,“不知王村长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我要过户这些田契和地契到我名下。”王淳之笑着道。   镇长一愣,以为王淳之买了很多房子和田地,只是随着他的深入翻看,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这些东西居然比王淳之还要眼熟。 第51章   “额, 不知道王族长这些田契和房契都是怎么来的?”镇长硬着头皮问道。   王淳之道, “之前我被赌坊的人邀请进去玩了几把, 之后赌坊的张老板就把这些东西输给我了。”   “镇长如果不信可以去赌坊查证。”   “呵呵,并非不是不信王村长,而是这些东西的数额太大了……。”毕竟这可是赌坊最近一年的所有积累, 是张文远要送回家族的东西。   虽然不信王淳之的话,但是镇长也不想得罪王淳之,交钱以后,过户很快就给王淳之办了下来。   等王淳之一走, 他就立马派人去赌坊通知张文远,结果得到的却是张文远身死的消息。   经过仵作检验, 张文远的致命伤口是咽喉处, 至于满身的伤痕是后来发现他的赌徒们疯狂撕咬导致。   赌徒们的数量太多, 几乎集中了赌坊所有的赌鬼们,以前镇长乐呵呵的收着张文远的孝敬,觉得那些赌徒们实在是可爱至极。   但是现在这些赌徒们发狂的拆了赌坊,负责赌坊的张家子弟更是横死街头,镇长只感觉脑门“突突”的疼。   这么多人,不管是抓还是杀都不合适, 但是放任他们在镇子上面闲逛扰民, 同样不可取。   “去,给县城赌坊,张文远的族兄去一封信,张文远已死, 只怕这事是不会善了了。”镇长呢喃道,突然想起那个过来他这里办理大量过户的王家小村长,那是最有可能杀了张文远的人,那些财务就是最好的证据。   到时候两个家族起了冲突,只怕他这个镇长会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   办完了事情,王淳之带着一行人回村。   到了家门口,王老莫把王大胆给弄下来,嘴上夸着他终于做了一回人事。   天知道他看着赌坊被赌徒们捣毁时那种畅快至极的心情。   尤其这一切都还是他儿子引导的,更让他心潮澎湃。   王大胆笑不出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把族长发给他的酬劳揣进自己的怀里,“爹,那个钱……好像是我的……才对。”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还能不知道你,手里一有钱就坏事,这钱我要给我孙子攒着娶媳妇,长大以后告诉他,这是他爹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王老莫说道,把钱揣的严严实实的。   王大胆险些落泪,可不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钱么,他当年进山里拖老虎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危险。   “淳之,良子,镇上的赌坊是不是真的没了?”王三听到消息,特地跑过来向王淳之求证道。   “真的,赌坊被愤怒的赌徒们给全拆了。”王沛良道。   “三哥,我这里有个活计交给你,你想不想做?”王淳之看着王三道。   赌坊弄倒以后,他们王家的福利彩票就该提上日程了,王三的年纪正好,再加上他不是一直想娶镇子上面的姑娘么,老是待在村子里,天上可不会给他掉个媳妇下来。   “什么事?我能行么?”听到王淳之说要去镇子上开店,王三有些不自信道。   “放心,这事很简单的,三哥你就放心吧。”王沛良道,“再说你年纪现在也到了,也该到相看的时候了,要是不想认命,何不趁着年轻的时候拼一把?”再说,他们又不是让王三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王三被他们两人的话又勾起了心中的旖念,他想起王淳之对他说的话,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本事,就是给他一个漂亮白净的媳妇也会磋磨糙了,如果有本事,自家媳妇的黑黄皮肤照样能给变白净了。   “好,我们要去镇上开什么店?”王三问道。   “福利彩票店。”王淳之道。   条件有限,他们就不把事情弄的那么复杂,就用最基本的两文彩票为例,数额小,奖金又货真价实,不走内部黑幕销售渠道。   王淳之对王三道,“我们这个店主要是为了防止杜芳在镇子上死灰复燃。”   死去的只是张家的一个张文远而已,只要张家再派一个人过来,赌坊照样开的风生水起。   王淳之就是打这个时间差,趁机抢占住市场。   王三听的目瞪口呆,“村长,我们到时候真的要给中奖的人那么多钱么?”   “当然了,没有奖金的彩票不就成诈骗了么。再说了,只是一百文而已,店开了以后只会赚的更多。”王淳之道。   王沛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的彩票店开出来以后,会不会有人竞相模仿?”   “所以我们要宣传自己店铺的公正性和品牌。”王淳之道。   “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涉猎生意?”王三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算,所谓商人指的是流通性,在我们本地开店做点小买卖并不能称之为“商人”。”王淳之道。   商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他们现在还不够资格。   至于以后的连锁猪肉摊,不好意思,他们家是自产自销,没有进行过买卖。   牛家村的小猪仔们在两村村民精心的照料下已经开始长成。   尤其是那些被煽过的小公猪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体重飙升。   村里王三也收拾好东西,拜别了爹娘,他的两位兄长依依不舍的送他到了镇子上。   王三不由囧道,“大哥二哥你们别送了,我都到地方了。”   “这不是三儿你头一次外出干活,家里人放心不下么。”王三的大哥憨笑道,看着王三打开一个不大的店铺,道,“现在知道了地方,下一次我带爹娘一起过来看你。”   王三把两位兄长送到了镇口,回去后就开始动手打扫店铺,等他把一起的都给收拾好后,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赶着马车过来,送来了一份已经做好的牌匾,牌匾上有一个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共同制作出来的王家商铺的标志。   外面是一个圆圈,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王字,整副牌匾采用烫金大字,外表看上去金灿灿的。   新开了一家店,隔壁店铺就有人过来问王三,“后生,你这店里面什么都没有,是干什么的啊?”   “大爷,我们店里卖的是彩票。”王三笑着道,等他把彩票的性质一讲,隔壁店铺的掌柜就惊道,“这不就是那个赌博么?”都是以小博大。   “是差不多,但是我们这边只需要一个包子钱,并且一个人不能重复购买,可不像赌坊一样坑的人倾家荡产。”王三道。   一听两文钱,又是一个月才开一次奖,隔壁店铺的老板冷静下来道,“也是,你开的店的确和赌坊不一样。”   一个年头十二月下来才多少钱啊。   赌坊里面什么样子普通人并不知道,但是王三的彩票店不一样,店面通透不说,并且还不避人耳目,这就比赌坊来的光明正大了。   刚开始的时候彩票店里问的人多,买的人少,除了那些赌徒们,普通人很少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只是没让王淳之三个等多久,因为赌坊被拆而手痒的无处赌钱的赌徒们就消息灵通的摸到了彩票店。   一听每次只能花两文钱,并且还是一个月一次,赌徒们心里难受道,“掌柜的,你不能有钱都不赚啊。”   “没办法,客人,彩票就是这样玩的,它是一个精细活,您如果手痒,可以去和朋友打麻将玩。”王三笑着道,对于这群赌徒们心中并没有好感。   而彩票店的初衷也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提前抢占住因为赌坊倒闭的市场,不让后面的赌坊再次入驻他们镇子。   赌徒们说不动王三更改店里面的规则,从身上扣扣索索的摸索出来了两文铜钱,嘴上不由嘀咕道,“还是赌坊好,一文钱就能开始玩,可惜就是心太黑了。”要不是赌坊做的太过分,他们肯定还会维护赌坊利益的。   王淳之当初做的就是让赌徒们看清了赌坊的所有黑幕,总会有疯狂的赌徒去动手。   “没了赌坊,他们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我觉得我们当初应该开个麻将馆。”王沛良道。   王淳之笑道,“我们凭什么要为了一群人渣服务呢。”   王沛良一愣,道,“也是。”就像王淳之当时干脆利落的杀掉了张文远一样,那种拉人下水,坑害人无数的畜生,不赶紧杀了还要把他留到过年么。   这就是王沛良恢复很快的原因,除了画面有些血腥外,就是那些人该杀。   王淳之虽然下手狠,但是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在能讲理的范围内。   “当时赌坊混乱,赌徒又那么多,镇长好像没怎么处置这件事。”看到越来越多的赌徒如同闻到腥气的猫一样找上门来,王沛良不禁皱眉道。   他以为镇子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些赌徒们的身影本该会消停一阵子才对,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镇长的不作为让他心里一阵失望。   他问王淳之,“如果这些赌徒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会怎么处置他们?”   “看还有没有挂念他们的亲人,如果有,就留一条残命让他好好尽孝,亲人死他死,至于没有任何亲人挂念的,就送他们一程。”王淳之半眯着眼睛说道,眸中不带有丝毫的温度。   镇上正在晃荡的赌徒们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冷,要知道这可是盛夏啊。   等王三店铺内的生意步上正轨后,王淳之就带着王沛良去了一趟县城。   这一次,王淳之要去种子店里面买种子,就王沛良看到的,王淳之就不知囤了多少种子。 第52章   对于王淳之来说, 种子占据他战斗力很重要的一部分, 以前他用它们来杀人, 现在它们终于可以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见到王淳之种子买的多,店家还特地额外赠送了他不少新种子,“这些种子是刚从外面传过来的, 客人可以先带回去一些种种看,要是种的好了,您再来。”   看到新种子,王淳之眼睛不由一亮, 问道,“这些新种子都是从哪传过来的?”   “有西边的, 有海上的, 地方多了去了。”店家道, 一一给王淳之介绍道。   因为是新种子,有的人种了出来,有人没种出来,一切都还在摸索中。   这和区域的不同有关,就如南橘北枳一般,换了生长环境, 种子不一定能适应的了。   王淳之道:“还有没有别的新种子了?我也都买一点。”   掌柜的欣喜的点了点头, 道,“有,还有很多呢。”   虽然不精通农业,但是王沛良确认他刚才看到了西瓜和棉花的种子, 惊讶过后却又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大申国本身并不封闭,和不少地方都有来往,那些种子流传过来只是迟早的一件事。   落在王淳之的手上能发挥的作用只会更大。   就在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抱着种子满载而归之际,突然过来一位老者道,“两个后生,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你们的马车被人给偷走了。”   说是偷,其实跟明抢差不多,因为小偷是大庭广众之下把王淳之的马车给牵走的。   马车的主人是王淳之,周边不少百姓都看见过,但是明知道来人在偷马车,看到的百姓们却不敢阻拦,只过来悄悄的给王淳之报信。   看到原本停马车的地方已经连车带马的都消失不见,王淳之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对这位好心的老人家道,“老丈莫急,我们这就去报官,马车那么大的物件还能走出县城不成。”   “哎,等等,你们先别那么急,听我说完,那个直接牵走你们马车的人就是我们县令大人的族人,你们去了可能会讨不了好,要多加小心啊。”   “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说罢,老者不禁摇头叹气的离开。   王沛良不由一愣,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抢劫抢到了王淳之的头上,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凶多吉少么。   “走吧,我们去报官。”王淳之道。   “那那位老丈说的是真的么?”王沛良皱眉道,真要是县令族人动的手,那他是被蒙骗的还是默许的?更甚者,是县令亲自授意的?王沛良细思极恐。   王淳之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都要去官府一趟表明态度。”因为官府是秩序的象征,尽管它已经腐朽。   只是王淳之有心想走程序,县令却没有心思应付他,听见王淳之说他家的马车丢了,县令不屑道,“在本官治下海清河晏,政治清明,绝不可能发生如此宵小事件,你二者是何人?缘何诬告?”   王沛良听的嘴巴大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有想过县令不作为,但是却没想到县令会如何令人恶心的对他们这些苦主倒打一耙。   王淳之眸色瞬黑,对县令道,“大人,马车上有我们家族的家徽,如果不信,您可以封锁县城搜查。”他们第一时间就过来报案,那些痕迹不会那么快就被清除掉。   县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人喝骂道,“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而已,你让本官如何相信你们说的话,真是浪费本官时间,还不赶紧把人给请出去。”最后一句话是对府衙的衙役们说的。   尽管面色为难,衙役们还是把王淳之和王沛良给“请”了出去。   出去后,衙役们低声对他们道:“你们两个小子还是赶紧回家吧,至于马车丢就丢了吧,别再追究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所以我们的马车真的在县令的手里?”王淳之小声问道。   衙役们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淳之道。   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王淳之往他们的手心里塞了一块碎银子,道,“我只问你们几个问题,并不需要你们办任何事,可否行得通?”   衙役们连忙把手一收,道,“小兄弟你问吧,我们兄弟几个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少。”   王淳之问道,“我的马车失踪是不是县令大人干的?”   衙役们压低声音道,“是县令让他的族人们出面做的。”这事在县城并不隐蔽,大多数的百姓们都知道,而衙役们的话则让这个消息官方盖戳。   王淳之再问:“府衙最近会发生什么大事?”能让一个县令连表面功夫都不再做。   衙役们犹豫了一瞬,小声道,“过不了多久,县城就会来一位新的县令接任我们县令大人的职位。”   “这个时间应该不是官员调动的时期,你们大人是升迁还是平调?”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衙役们也看出王淳之不简单了,他们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知道大人在收到朝廷通知后就很少再笑了。”   要是升迁,怎么都得在面上露出一点来,所以县令很有可能是被挤兑走,并变相的贬职了。   王淳之没有再问其他的就让衙役们离开,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王沛良听懂了,也郁闷了,“他喵的这是在把我们当成肥羊在宰,想在离任之前最后捞一把大的啊。”所以才会连脸皮都不顾了。   反正他马上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百姓们总不能千里迢迢的追上去吧。   至于给下一任县令留下这么多的烂摊子,估计也是想报复一下吧。   不知为何,王沛良心里有些难受,就连被赌坊的人诱赌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气闷过。   王淳之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道,“山东也要步入其他郡的后尘了。”   山东都这样了,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那我们的马车还能找的回来么?”王沛良声音低落道。   “当然能,我们不是已经找到犯人了么。”王淳之看着某个方向道,带着王沛良精准的找到了他们马车所在地。   那是一处精致的别院,宽敞的院落中摆放着不下八、九辆马车,马车的马儿们声音嘶鸣着,在原地躁动不安着,过道上不时有仆人抱着布匹匆匆走过。   屋檐下是一个身形富态的男人,他及他身后的人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盒子,盒子有大有小,材质不一。   王淳之的视线从别处一掠而过,而后找到了马儿们身上王家的家徽,马蹄马车全都健在,连个遮掩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已经有人开始往马车上装东西,王淳之眼眸蓦然一眯,带着王沛良先行撤退。   “我们怎样才能把我们的马车给弄回来?”王沛良郁闷道,明明是他们的东西,却被别人光明正大的霸占着,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呗,那么多的东西里面肯定有不乏和我们一样的苦主,走吧,这几天我们就待在县城里面了。”王淳之道,看向别院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冷光。   两人给村子里面去了信,报过平安后就在县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之后两人就在县城里面开始溜达,突然,两人周身的人都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汇聚,互相对视一眼,也随大流的跟了上去。   众人聚集的终点是一家店铺门口,外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字,这是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没有来过的一家当铺。   当铺门口,一个衣服洗的发白,做书生打扮的瘦削男人手中拿着一张当票,神情激动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我当初是活当,如今期限未到,我想赎回我的玉佩,你们凭什么把我给赶出来?”   当铺的伙计们不屑的看着这个找上门来的穷书生,“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穿着,就凭你这样一个穷鬼,怎么可能在我们当铺内当了东西,就算当了,当初也是银货两讫的,再不走信不信我们让你吃牢饭?”   穷书生被他们的话气的想要吐血,“死当和活当的价格能一样么,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书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王法在京城呢,你去找吧。”当铺的伙计们有恃无恐的笑道,都不用当铺掌柜的出面,他们几个三言两语的就把人给挤兑离开了。   王淳之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当初和他说过不让他来这家当铺,偏偏他觉得县令大人族人开的当铺更加可靠,这下好了,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这家当铺十天半个月才会闹上一场,最近怎么天天都有人过来闹?”有百姓不禁疑惑道。   有人为周围人解惑道,“以前这家当铺黑虽然黑,但是你只要付出代价还是能把自己的东西给赎回去的,但是从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当铺内那些活当的契约通通都变成了死当,那些物件的主人们听了可不都纷纷的找上门来了么。”   之前这家当铺也把活当变成死当过,但是规模却不如现在这么厉害。   以前都专门挑好东西变死当,现在则是一点都不挑食了,找上门来的人可不就多了么。   “听说我们县令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他们的动静才会这么的大。”王淳之道。   身旁的百姓们听了一惊,“后生,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百姓们知道的消息虽然多,但是事关衙门的内部调动,一般人还是没有这个门道的。   所以反倒是王淳之这个花钱的比本地的居民更早的知道这个消息。   “是我一个在衙门里面做事的亲戚亲口说的。”王淳之杜撰了一个莫须有的亲戚,别说,比他说是自己打听到的可信度还要高,起码百姓们是相信了。   百姓们这才恍然,“我就说最近怎么有些奇怪,合着县令大人是要离开了,难怪这么不上心我们县城的事情了。”想到最近县城沸沸扬扬的事件,他们打从心底里感到了心寒。   要知道县令可是他们县城的父母官啊,临走了,居然还要从他们的身上割走一大块肉带走,当即就有不少的百姓通红了眼睛。   王淳之状似无意的说道,“我那亲戚到县令家的别院帮忙搬运东西,说他们几天之内就要离开了。”   大部队肯定是要比县令走的早的,要不然那么多东西和下一任县令撞上该多尴尬啊。 第53章   王淳之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消息一说开, 自有有心人去传播。   其中不乏门道, 通过拐着弯的亲戚证实了那些话的真实性, 县城不少受到欺负的百姓们心中不由一动。   在城里面他们奈何不了县令的族人,不代表在县城外府衙也能一手遮天。   山东从来都不乏有血性的人,当即就有人说要去城外拦截县令的人阻止他们把那些东西给运走。   出面的那个人说不需要大家一起帮忙制住敌人, 而是让更多的百姓把这事说出去,让那些被县令族人抢走财务的人家到时候去城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百姓们暗中一传十,十传百的把这话给扩散出去,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暗流涌动。   其中更有无数事不关己, 却热心肠帮忙的百姓们帮着众人盯着府衙和县令族人的动静,其中那座别院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这不, 他们刚一放出要卖房子的风声就传到了王淳之的耳朵里, 有敏锐一点的百姓哪能不知道这是县令让族人们提前先走的准备。   别院里面放着数不清别人的东西, 真正的主人却需要偷偷摸摸,使用阴谋诡计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还真是令人讽刺。   随着时间过去,县令和其族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县令本人更是彻底荒废了政务,一切都为离开积极筹备着, 县城大多数的百姓们对他们的举动冷眼旁观,   县令别院的风声放出去了,却没有上门来问价和想要购买,这就让县令和其族人尴尬了。   按理来说,别院景色优美, 位置绝佳,不应如此被人冷落才对,可事实就是无一人上门问津。   大多数的百姓们是买不起,那些有钱买的起别院的人却都在观望,毕竟就县令这一副狠绝搜刮地皮准备跑路的架势,他们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价格压一压。   就这样,事情并没有按照县令和族人的想象中的走向进行。   不得已,县令对族人道,“你们先带着那些东西回族里面,卖不出的房契先放到我这,大不了临走之前我用府衙的公款把那些房子给买下来。”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是想着能在琅琊县有一番作为的,但是现实狠狠给了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官员狠狠的一巴掌。   那些有后台的无视于他,没有后台的他又不需要,寒门出身的他在这个官场上寸步难行。   直到后来他尝到贪的甜头,手头才开始松起来,并且越演越烈。   以前多少还有个面子功夫,现在他已经确定要离开给别人挪位置,自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是,大人,我们这就出发。”县令的族人躬身道。   他们赶忙出城,本想着一路能安稳些,但是没想到才刚出县城不久,前面就出现了一堆扛着锄头,拿着菜刀拦住他们去路的人。   “站住,想要离开琅琊县,得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才能让你们走。”   “对,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再走。”百姓们愤怒道。   看到他们身上只有土气而没有匪气,身形富态的县令族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召集奴仆们过来,指着对面集合起来有些松散的百姓们道,“把他们都杀了,尸体扔进山里喂狼。”   “就凭你们这些泥腿子就想挡住我们的去路,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百姓们选择在县城外面闹,他又何尝没有顾及过县城杀人会引起百姓的众怒。   而城外可就不一样了,路上除了他们双方就再也没有别人,只要结果能处理的好一点,他们身上一点腥都沾不上。   就在县令族人这样想着的时候,百姓们身后隐藏的一道身影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游侠!”他瞳孔骤缩。   什么是游侠?   游侠是一群会着手上功夫,游历天下,广结知己,豪爽交友,勇于为人排难解纷的人,他们的来历自古有之。   山东这个地方自然也少不了游侠的身影,且大都出身乡野。   让县令族人真正胆寒的是游侠轻生重义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性情桀骜难驯,根本就不把官府的威严给放在眼里。   “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游侠这个群体。   “快,拦住那个人,最先把他杀了再说。”县令族人大声命令道。   见到自己的身份暴露,那名游侠也不再隐在暗处,抬头把头上的帷帽往天上一扔,就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朝着那些奴仆们杀去。   看清楚剑身身上雪亮的光亮,县令族人嘴角剧烈抽搐着,心脏紧缩,本人更是连连的往后面退去。   就在他关注于身前战况之际,后腰突然被一只手给托住,连忙回头,却只看到两个半大的小子,他拧眉问道,“你们是谁?”   他并不需要来自对方的回答,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快速朝着王淳之的心口扎去。   只是他快,王淳之更快,还没等他的匕首碰到王淳之的身体,王淳之就已经给他心口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人生最后一句话听到的就是“……你身旁这辆是我家的马车。”   脑海中还没来的及对这句话产生意识,身体就已经彻底断气。   王沛良老规矩去摸尸,王淳之则去解决马车旁边剩下的那些人。   从选择动手开始,彼此双方就不打算留下对方的命来。   别看百姓们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却也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尤其是他们今后还要在县城继续生活,容不得他们手下留情。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在王淳之加入后迅速的一面倒。   那名游侠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王淳之一眼,发现他杀人的动作比他还要干脆利索。   并且不同于他身上挨到的各种伤口,王淳之辗转腾挪间避开一道道攻击,一击成功带走一个敌人。   眼睛、咽喉、心口,招招都是人的身体要害。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被王淳之杀完,游侠“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上粗喘着气,半躺着招呼那些同样受了伤的百姓们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到这话,百姓们欣喜的大喊道,“你们还不赶紧出来找自己家的东西。”   不远处的林子里面跑出一大堆的人来,有老人、妇人、男人和孩子,纷纷搀扶着那些受伤的百姓们去翻马车里面的东西。   马车上面的箱子被搬下来,打开以后,书籍、画卷、布匹、金银、古玩应有尽有,看的百姓们眼睛都红了。   “呜呜,这是我家的砚台,终于回来了,爹啊,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一个男童抱着一方黑色的砚台大声哭泣道。   每一份民脂民膏的后面都是百姓的血和泪,王淳之两人看的心里沉重不已。   百姓们并没有多拿,有些人甚至还拿出了当票进行认领,东西到手以后,当票当场撕毁。   一个衣着俭朴,身带文气的书生走到王淳之跟前,弯下腰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恩人们帮助我们讨回了公道,还请受文山一拜。”   王淳之和王沛良还记得他,对他道,“以后你可长点心吧,别又傻乎乎的相信官府的可靠性。”   书生文山面色羞红掩面道,“惭愧啊,因为身份的缘故,本就对官府多有亲近之感,却不曾想我们县令居然会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书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我今后再也不会如此轻易托付信任了。”   有些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但更多的东西依旧还摆放在原地无人认领。   王淳之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他家的马车欢快的跑到了他的身边,他问道,“剩下的财务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百姓们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了在场之中有经验的游侠,游侠一脸络腮胡看不出他的真实容貌,他道,“你们之中肯定还有人没来的,你们帮他们捎带一点银子回去做补偿,至于剩下的东西,交由我带走,从此远离琅琊。”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百姓们对游侠谢道。   财帛动人心,他们看到这些银子自然眼热,但是他们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们该得的东西,拿着会烫手,还不如让路过的游侠全都带走,他们两边都安生。   等百姓们把剩下人的补偿给拿走以后,在场的财务一下子空了四成有余。   这还是知道的,还有更多的苦主没有现身。   毕竟就县令每个月的俸禄,想要攒出这么多的财宝无异于痴人说梦。   等百姓们把东西重新装好离去之后,游侠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没有离开,不由奇怪道,“你们为何还不离去?”   “不知游侠你会如何处置这些东西?”王淳之问游侠道。   游侠一愣,而后道,“把东西拉去隔壁县城,那边也有游侠,一人带一点慢慢的把东西给分散兑换成散钱,路上遇到困难的百姓就给一点。”   王淳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游侠们就是这么做的,要不然他们在民间百姓们的心中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声望和托付他们的信任。   “但是游侠有没有想过,这些钱分散开来,所能救助的百姓到底是有限的,还不如集中起来,更好的为百姓们做事情。”王淳之对他道。   游侠听明白了,王淳之这是也看上了这些钱,他不由好笑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有道理他就听,没有道理他就走。   王淳之笑着,“少侠,和我一起去养猪造福于民吧。”   “你刚才说什么?”游侠用小拇指清了清耳朵,怀疑自己没听清。   王淳之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少侠,和我一起去养猪造福于民吧。”   有了这些钱,他们王家村的养猪计划就可以扩大规模了。   游侠震惊,“养猪和造福于民有关系么?”   确认是养猪?而不是占山为王? 第54章   “养猪怎么和造福于民没有关系?”王淳之不由反问道。   “猪肉的价格已经够便宜了吧, 可是仍有许多百姓吃不起, 如果我们养的猪多了, 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这样不好么?”   游侠回过神来,“噗嗤”一声大笑出声道。“哈哈哈,小子, 你想的的确很好,但是世道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虽然王淳之的话在他看来很不切实际,但是一颗为民的心他却看到了,觉得王淳之是一颗当游侠的好苗子。   “别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来哄, 我们知道的可比你知道的多多了。”王淳之道。   “哦,那你知道现在外面已经出现人吃人的事了么?”游侠突然一脸严肃道。   王沛良听了吓了一大跳, 心中骇然, 王淳之则眉头皱起, 道,“这事不稀奇,太平盛世都还有人吃人呢,更何况现在这个乱世了。”   听到王淳之这么冷静的评论的人吃人的事情,游侠一愣,而后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不害怕么?”   “怕有用么?天下大势如此, 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乱世之中保全好自己。”王淳之冷静道。   游侠这才真正的把他当做平等的人来对话,“这些话你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大人教给你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郑重以待。   “你们家的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外面的情况?”   王淳之两人摇了摇头,游侠道, “在山东的更北方,有外族人一直不停的攻打中原,无数边关百姓被他们戮害,如今正有众多的百姓开始往这边逃难迁徙,我们这些游侠就是提前过来探路的。”   “现在看来山东这块地方还算安稳,但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说到这里,络腮胡的游侠不由流下泪来。   “朝廷是干什么吃的?我们大申国的军队呢?”王沛良诧异道。   游侠狠狠的抹了一把泪,冷笑道,“朝廷克扣边关军饷已久,没有钱吃不上饭,边关那些士兵们早就跑了,没有力气跑的都被那些外族人杀了当肉吃了。”   这才是那些外族人还没有彻底攻打进大申国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用人肉做干粮,有吃的自然没有饿狠时的疯狂。   王沛良听了以后彻底的傻眼,突然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既视感。   在另一个世界,中原大地上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惨案。   最后的结局就是百姓全都过江南移,中原人口锐减大半。   那是历史上的至暗时期。   而现在,这个世界同样在经历着,王沛良的心蓦然被揪紧,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深处传来。   突然,王淳之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游侠道,“想向毁了你们家园的敌人杀回去么?”   “当然想了。”游侠不假思索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准备找一个明主投靠带着我们打回去。”   “我们游侠虽多,但却是散沙一片,唉。”   王淳之眼睛一亮,对他道,“你看我怎么样?”   游侠不由一噎,“你不是养猪的么?”   他要投靠的是能驱逐外敌的明主,而不是养猪的明“猪”。   “养猪和明主又不冲突,实不相瞒,种地才是我的看家本领。”王淳之对游侠道,嘴上忽悠着把马车往王家村赶去。   王淳之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很沉重,他没想到所谓的乱世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   从最初的京城,到现在物产丰沛的山东,他一直都处于和平地带,而和平地带外,战火已经开始点燃。   游侠说他只是打头阵的,后面无疑会迎来大量的流民,终有一天,山东也会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没有被安逸的表象所迷惑。   王沛良一直在低头愣神,他问王淳之,“我们能度过这一劫么?”   “事在人为,怎么还没开始努力就先想到放弃了。”王淳之对他道。   游侠在一旁看着,发现王沛良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王淳之才是那个异类。   想到这里,他心中深深的一叹。   王淳之问游侠更北方的百姓们现在在哪里,游侠哽咽道,“深山老林里,他们人很多,但是边关附近的那些城镇不让他们进去。”   明明都站在中原大地的土地上,但是边关的百姓和内陆的百姓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一方水深火热,一方醉生梦死。   “是这个朝廷的错,它已经彻底腐朽,不应该存在了。”王淳之看着京城的方向道。   在回来王家村之前,王淳之问过自己的父亲王若澜,说乱世要是来临了怎么办?   王若澜说:静待。   按照文人的想法,不管将来夺得天下政权的会是谁,都会启用文臣治世。   更别说三品的职位,上面的人拉拢都看不上,可不就得随波逐流了么。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后这片中原大地会迎来一群只披着一层人类皮囊的禽兽吧。   一旦那些食人的外敌入住中原,哪还会管你文人不文人,治理不治理的,到时候通通都是食物。   想到这里,王淳之觉得他不能再慢吞吞的了。   他对游侠道,“你有门道,能用这些钱买来多少猪崽?”   游侠顿时激动起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王淳之的脸上,“这就是你说的明主?我怀疑你在打着明主的名头来骗我帮你养猪。”   “对,我的确是看上你了,不光你,你身后的游侠群体和那些数量繁多的百姓们我都看上了。”王淳之直白道。   “你为什么要承认?”游侠不由一愣。   “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让你们去养猪。”王淳之道。   游侠傻眼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当然也是真的,我不是说了么,养猪和明主并不冲突。”   “再说了,只有我们把粮食和肉都储存充足,未来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王淳之道。   游侠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冷静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你手上就是有再多的粮食也保不住的。”   “虽然我们是保护那些百姓的,但是却不得不说,一旦你没有力量,那些百姓更多的不是听从,而是会把你的粮食全都抢走拿去给自己充饥。”   “被不停的拒绝,那些百姓已经不再相信别人的善心了。”所以,看到这里的百姓依旧会对他这个陌生人托付自己的信任,他心里不由又酸又涩。   “力量啊,我们的手中一直都有啊。”王淳之道。   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早就被人给弄出来了,并且还被制成了烟花。   难的是他们该如何得到那些原材料。   王沛良对王淳之道,“我们去找他吧。”另一个穿越者。   “到时候他要是不臣服,我们也要确保他不会被别人所用。”王沛良道。   “你有那个人的信息么?”   “没有。”王淳之道,“不过想要找到他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看看哪个地方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游侠头脑发晕的和王淳之一起回了王家村,刚回去,还没等王淳之给村里人介绍人,王善才老爷子就过来对他道,“淳之,我们王家在外为官的族中子弟回信了。”   老爷子把他们重点挑选出来的几封书信拿给王淳之看,王淳之让王沛良安排络腮胡游侠,自己则展信查看。   一封是从深闺中传来的求救信,说他们王家子弟宠妾灭妻,如今正在磋磨她准备给新人让位。   一封是一位“善”字辈在外为官的老爷子向族中,他这个族长发来的质问族中资源倾斜的事,呵。   另一封则是这位老爷子身边的亲信,也是他们王家出身的族人,暗中汇报这位老爷子在任职的地方大肆的买官卖官,借着家族的便利往自己的口袋里面谋划诸多不义之财的事情。   最后一封就是一位王家子弟说自己想辞官回乡了,望家族给予批准,并且隐晦的提醒家族他在任的地方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王淳之重点查看最后一封,发现这位王家子弟为官的地方距离边关并不远,看来是察觉到不妙,想要抽身而退了。   想了想,王淳之对老爷子道,“爷爷,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帮我照看着田地和小猪仔们。”   “不行,现在外面世道越来越乱,你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啊。”老爷子给予否定道。   “有些事还是方面处理为好,信件来回的速度这么慢,还不如人去来的快呢。”王淳之道。   “对了,爷爷,我走以后,你就开始带着周边的村子和村民们挖掘地窖吧,以防万一。”王淳之把事情一一安排好道。   游侠跟着王沛良去看了王家村的田地,看到王家村那长势旺盛的麦苗,比隔壁村子的麦苗高了一半有余,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王沛良自信一笑道,“粮和肉就是我们应对这个乱世的底气。”   “乖乖,要是天下的田地都是你们村庄稼这势头,天下肯定就不再缺粮了。”游侠看着自己眼前的麦苗嘴里流着口水说道。   他现在才算明白王淳之说的种地的是什么意思。   要是他家的地也能有这收成,他也乐意在家种地啊。   当他听到煽掉小猪会让小猪仔的肉变得更加美味,游侠心里就再也没有了羡慕。   虽然他光棍了这么久,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光棍下去,但是对这个话题的抵触不比王家村任何一个男人少。   王淳之安排好事情后过来找他,“在琅琊附近有多少游侠?”   “有数百个吧,如果想要聚集他们得需要一段时间。”络腮胡游侠道。   他知道王淳之是看中了他们游侠这个群体。   如果他真的具备这个能力,他们也不是不能为他所用的。 第55章   游侠这个群体在民间有很大的声望, 除却极个别德行败坏的人外, 大多数的游侠都以“义”字当先, 非常看中对人的承诺。   只是就像络腮胡游侠所说的那样,游侠虽然比普通的百姓有力量,但大多都是一盘散沙, 加上人数群体比较少,一直都不成气候。   他们就像是一把刀,需要找到一个能持刀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威力。   王淳之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对象游侠的意图, 络腮胡游侠却很不看好王淳之。   无他,凡是游侠骨子里面都有一颗放荡不羁, 无拘无束的心, 王淳之这里的条件的确好, 但是想要留下游侠这个群体却很困难。   络腮胡游侠没多说什么,直接就赶回县城去找游侠同伴,为了防止暴露身份,他把自己的一圈胡须给刮掉,露出络腮胡下面一张清秀的脸庞,年龄在二十来岁左右。   再换上一件衣服, 完全和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前一副容貌给人的感觉有三十多, 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年龄。   声音再一变,哪怕站到之前百姓的边上都不会被人认出来。   他们回来大半天,估计县城那边县令已经发现自己族人身死,大批量的财宝不翼而飞, 这个时期还是小心为上。   王淳之和王沛良预祝他此去一切顺利,在村口处目送着他远去。   回去后,王淳之叫王沛良收拾包裹,他们过两天要出一趟远门。   “是和那些来信有关么?”王沛良直觉道。   王淳之点头,把几封信拿给他看,那个告老还乡的族人他已经批准,这次去他们是去解决另外两件事情。   宠妾灭妻那个,已经危急到了人命的份上。   那个地方距离琅琊也近,他们会最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后一件事,王沛良沉思了片刻,而后问道,“我们王家那个族人和我们这个县令是一路货色么?”   一个偌大的家族,人人真善美果然是不切实际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时候我真想把这些祸害通通扔掉。”王淳之心里不爽道。   大多数家族子弟在外为官都是兢兢业业,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因为他们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身后成百上千的族人,在这个连坐非常普遍的时代,少有如此嚣张的。   这种现象一般常见于寒门出身的官员,他们家族力量因他而兴旺,寒门官员在自己的族中自然掌握很强的话语权。   底层出身的官员突然手握权利,很少会有人把持的住自己的内心。   而现在,他们家族中就出现了一个。   王淳之眸光冰冷道,“还好现在是乱世,要是盛世,我们王家一族成百上千族人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沛良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跑回去收拾东西。   别管随行的人还有谁,他是肯定要去的。   老爷子想让家族几位叔伯陪着他一起去,王淳之笑着婉言拒绝道,“爷爷,我路上有游侠陪伴,一路您就放心吧。”   “你确定他还会再回来么?”老爷子惆怅道。   游侠们就像是一阵风,少有人能够抓住的,这世间大部分的事都不被游侠们给放在心上,所以老爷子这才担心那个游侠也一去不回头。   “他的东西还在我们这里呢,又怎会不回来呢。”王淳之笑着说道。   而游侠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数天后身上带着伤被两个人搀扶着,身后跟了一大堆的人回到了王家村。   王淳之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看似严重,却只是轻微的皮外伤。   跟着游侠一起过来的众人面带好奇的打量着王家村和王淳之。   “他就是丁石头说的比他身手还猛的小子?”众游侠看着王淳之小小的个头和身仔细打量道。   要不是丁石头之前已经告知他们王淳之的年龄,和他们在百姓们口中得到的佐证,还真不敢相信王淳之居然比丁石头还要厉害。   丁石头躺在床上,浑身疼的龇牙咧嘴,面上却笑着对王淳之道,“小村长,我把他们给你带来了,至于能不能让他们留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淳之看着他道,“谢谢你了。”   他没想到游侠之间的交流居然会是拳头,不过也难怪,是他之前想的不周,血气方刚的游侠们显然不会用嘴来说服人。   “不用谢,我也想看看小村长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丁石头摆手道,一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嘴里直骂:“真是一群龟孙子,下手真狠啊。”   王淳之扔给王沛良一瓶药让他给丁石头上药,他则出去面对那些数量众多的游侠们。   游侠们正在院子里面聊着天,说着这两天县城里面最热闹的事情。   县令的族人被人发现死在离县城不远处的官道上,县令勃然大怒,县衙这两天正在县城里大肆的抓人审问,他们的身份多少有些问题,就趁着这个机会躲了出来。   “小村长。”见到王淳之出来,不少游侠都朝着他点头示意。   “听丁石头说小村长想要招揽我们游侠为你做事,不知小村长这里的待遇如何啊?”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嘴里随口叼了一根草的游侠吊儿郎当的开口道。   王淳之反问他,“你想要什么待遇?”   那个游侠一愣,随即调侃道,“我当然是想有吃有喝有花还不用动手干活啦。”   “你这个要求我做不到,但是承诺你们今后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王淳之对他道。   游侠还想再说什么,肩膀被另一个游侠按住,他表情格外正色,看着王淳之道,“小村长,相信丁石头也给说过边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不知道小村长是怎么想的?”   “你是想借助我们游侠的力量来增强你们家族的实力?还是真的有和我们一样反攻回去的心?”   “实不相瞒,我们游侠并没有百姓们传的那么有德,但是在“勇”字一字上,我们却是不输任何人的。”那名游侠骄傲自豪道。   王淳之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力量,但是早晚有一天我会把那些外敌彻底的灭绝掉,对此,我需要你们游侠的力量。”   “因为你们比一般的百姓们更有勇气和体魄,一旦配合起来,比我从头开始训练百姓们要强的多。”   “我由衷的希望你们未来会成为天下百姓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人。”王淳之对他们说道。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游侠们眼睛全都瞪得老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承担起这么重的责任来,   终于,有游侠咳嗽一声,打破了寂静,“小村长你说的这么动听,就没想过万一我们不答应呢?”   王淳之笑容不变道,“天下那么多游侠,总会有答应的。”在场的游侠们心里不由一噎,虽然这是实话,但是怎么这么伤人呢。   “咳,小村长,同为琅琊人,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只要你能把自己承诺给我们的事情做到,今后我们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那名一脸正色的游侠说道,没有一个游侠出声反对。   之所以会同意,有小一部分原因是承诺的吃饱饭,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王淳之后面那句话,他们想要看看这位小村长会如何带领他们向外族人反攻。   到时候他如果做不到,他们到时候直接走人就是了,游侠只是重诺,又不是傻。   “我要你们的命干什么?正相反,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改改之前动不动就舍身取义的行为,要知道,活着的你们比死去的你们价值更大。”王淳之对他们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劝说他们活着比死去还要重要。   “可是,我们只有这个了啊。”有游侠茫然道。   “不管是才还是德,那都不是我们能够肖想的,我们只能靠“义”和“勇”来立足。”   “谁说才、德是靠肖想才能得到的?”王淳之皱眉道,他算是看出来的,别管这群人有多不羁,心底依旧被底层的枷锁给束缚着。   天下间能不在意出身的人到底只是极少数的存在。   一名游侠可以杀掉一个比他有才有身份的人,但是却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比不上他杀掉的那个人。   这是一种不自知的自卑。   “才和德不是由身份来决定的,而是由你们本身和行为来决定的。”   “如果觉得自己无才,那就去学习,活到老学到老,这样才气自来。”   “如果觉得自己无德,那就从现在开始约束自己,或者由我来约束你们。”王淳之对他们道,   最终两百多的游侠都决定留下。   他们并非丁石头头脑发热拉过来凑数的,而是他一拳一脚打赢的他们,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了决定。   只要王淳之的表现不是太差,他们就会跟随。   没办法,他们之中不乏有游侠想要统领他们做一番大事业,但结果是不管哪个游侠上都会引起一些不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出头了。   而王淳之也说到做到,在离开的前一夜就给他们制定好了体能训练和文化思想课。   那些活动手脚的训练他们一知半解,文化课就如听天书一般了。   两份训练,王淳之给了游侠们一份,给了王家村适龄的村民们一份。   他们互为对照组进行各种比试,等回来后他要检查,看哪一组的进步最大,他有奖励。   先前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的游侠在看到训练内容后,死皮赖脸的挤进了王淳之的队伍里,想借此逃过艰苦的训练。   丁石头道,“这个小子很机灵,到时候可以帮忙跑跑腿。”至于他,肯定也是要跟去的。   加上后来的赵有田,一共才四个人,驾两辆马车,天刚蒙蒙亮就上路出发。   等王家村的村民和游侠们醒来以后,王淳之四人早就离开的老远。   郑琇莹褪下身上繁琐的襦裙,换上一件便于行动的短打,头发束紧,王淳之这个族长不在家里,她这个族长夫人就得担起事来。   想到王淳之昨天交代给她的重任,郑琇莹轻呼一口气,腰身挺的直直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把任务交给自家媳妇,王淳之显然是放心的。   别以为这个小姑娘外形柔弱,就以为她担不起事来,实际上郑琇莹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有韧性。   她年少多舛,和家人生离,之后又背井离乡的跟着王淳之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已经不能再被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待。   比起把媳妇护在身后让她成为只依附自己存在的后宅妇人,王淳之更想让她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这次他的离开就是她的一次机会。 第56章   听到王淳之把村子里面的事全都交给郑琇莹, 王沛良打从心底心疼那位小嫂子。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童工啊, 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用起来也真不手软。   当然,王沛良就只是调侃调侃,另一辆马车内的丁石头和赵有田就惊了, 对王淳之道,“小村长,你的心还真大啊。”   “就不怕你的妇人镇不住那群泼皮无赖么?”要知道游侠什么的,平时可是最没脸没皮的, 留一个小姑娘去管他们,明显威严不够。   王淳之道, “再没有比王家村更适合她练手的存在了。”要知道王家村可是他们夫妻的大本营, 身为族长夫人, 郑琇莹的权利就只比他这个族长小一点。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不由唏嘘道,“可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吧。”   就像人家村长,早就有了媳妇,而他们还是光棍一样。   扪心自问,他们要是有了媳妇,会那么托付自己的信任么?   不会的, 因为比起柔弱的妇人来, 他们更信任自己的朋友们,认为他们更能担事。   一方是被保护的,一方是保护人的,这两者之间的定义就让他们把女人和朋友分开来。   “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劲, 只要给她们机会,我相信很多事情她们做的会比男人更好。”王淳之道。   游侠的性格并不迂腐,比如丁石头,在边关就见过不少拿刀反抗的妇人们,并打从心底敬佩她们。   赵有田则伸手抹了一把脸,赞同道,“对,比如吵架什么的,我一次都没赢过那些妇人们。”   越是底层的人越不吃三从四德那一套,只有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人才会往女人身上套一层层的枷锁。   可就是那些极少数人,却掌控了这个世界的主流。   他们几个从琅琊开始出发,到达目的地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一路尽量挑着大路行走,见到王淳之选择去住客栈,丁石头和赵有田心抽抽的疼。   游侠放荡不羁,时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他们以前出行哪这么享受过啊。   都是男人,王淳之就要了两个房间,两人一间,一路闷热,刚到客栈王淳之和王沛良就各自回房去洗澡,丁石头和赵有田则光着膀子去外面溜达。   看到这里的百姓还能保持着正常的生活,丁石头想起躲藏进深山老林里面的边关百姓,心下猛的酸涩。   “日他奶奶的狗屁朝廷,难道卵蛋被人给摘了?怎么一点囊气都没有。”丁石头不禁咒骂道。   他们这群小人物都还有杀敌的心,可是那些高高在上比他们更有能力的朝廷官员却丝毫的不作为,有可能已经作为了,却抵不过不作为的人。   起码丁石头眼前所看到的就是没有任何作为的官员,从他说出要找明主投奔起,那一刻就已经对朝廷彻底的失望了,现在骂起来更是没有一丝的顾及。   “放肆,大胆刁民,居然胆敢侮辱朝廷,按律当诛。”他们不远处一个人猛的拍桌站起身来道,腰间悬挂着一柄正规兵器,直接朝着他们大步走来,和他同一桌的一个文人则无奈的叹息一声。   丁石头两人瞳孔骤缩,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拔腿就跑。   那人赶忙加快脚步去追,在不停的拐弯后失去了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的踪迹,他眉头紧皱,闷闷不乐的回去了客栈。   “大人,是属下失职,让那两个刁民跑掉了。”他向同桌的文人请罪道。   那名大人好脾气的一笑,安抚手下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成,以后别再为了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了。”   男人心里难受道,“可是他们在辱骂朝廷,也变相的贬低了大人您?”   文人心里一暖,道,“我没有把他们的话给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尽管再不承认,他也知道自己身处的朝廷是什么样的,内心深处也无法做到自欺欺人,昧着良心说民间百姓的话是胡说。   也正因为清醒,才更加痛苦。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湿漉着头发,在大堂里面吃着包子听完了全程,看到那名官员和其手下的人也住在这家客栈里,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得,今天晚上那两个是别想回来了。   当天晚上,一人一张双人床,一夜睡得香甜。   丁石头和赵有田也没傻到在外面喂蚊子,找到一处人家进行借宿,随便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把马车赶出城,四人于城外汇合。   还没在官道上走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马车“咕噜噜”的,回头一看,嗬,居然是两匹马一块拉车,难怪要后发先至的超车了。   见到是昨天见到的官员手下,王淳之示意丁石头和赵有田进马车里,而他们的马车也开始避到路边准备让人过去。   只是没想到马车到了他们跟前反而慢了下来,王沛良有些紧张的拉起缰绳,王淳之眼眸眯起,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没想到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那张官员的脸,开口向他们问路。   “我们也是一路问过来的,对这片也不熟。”王沛良对他们道。   好在一路上并不缺行人,很快他们就问到了知道路的人。   唯一不妙的就是他们接下来好像要同行一段路程了。   可能是一个人太过无聊,那两匹马的马车速度放慢,在官道上和王淳之并驾齐驱。   马车内的官员把车帘子敞开,开始和王淳之说起了话,问了一些基本的信息,比如从哪来,到哪去?   听到王淳之说他来自琅琊,准备去另一个县城找自己的族人,那名官员眉眼微暗道,“在以前咱们山东郡这块地方,也是有着很多世家大族的。”   “那他们现在已经都不在了么?”王沛良感兴趣的问道。   他们王家也是世家,但是和那些传说中的顶尖世家没有一点可比性。   在他们还在为地里面庄稼不丰而发愁的时候,那些顶尖世家想的却是如何搅动天下风云,扶持他们看中投资的皇子登基,这就是世家与世家之间的格局。   “他们啊,有的已经不在了,没落了,不过更多的却是都举家南下了。”那名官员道。   王沛良不由奇怪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要知道故土难离,更别说是举家搬迁了。   这些是王沛良在书上和学堂内没有学到的。   那名官员深深的叹息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得到答案,可把王沛良郁闷了好一会儿。   马车内,丁石头和赵有田抱着马车内软绵的被褥混合着颠簸的马车睡了过去。   今天没有昨天的好运,刚好就进了县城,从官道的方向看,傍晚朝霞灿烂,三辆马车却还没有看到县城的轮廓,注定他们晚上要在外面过夜了。   “你们看,前方好像有一座庙宇,我们可以去借宿。”官员手指指着前方远处,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道。   王淳之拒绝道,“你们的马车快,你们先去吧,我们车上准备好了被褥,可以将就一宿。”   那名官员不好勉强人,道,“那我们今天就先别过了。”说着,两匹马带动马车,速度一下子超越了王淳之两人的马车。   王沛良急道,“我们不赶紧跟上去么?”   “哦,对了,我忘了石头兄和有田兄了。”   虽然他们的过节已经不值一提,但是能不生事还是不生事的好。   和那辆马车分开后,丁石头和赵有田也能出来活动活动,他们道,“我们就不去庙里歇着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可以歇息好的地方。”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好地方啊?”王沛良纳闷道。   “别急,看我们给你找。”丁石头道,随后驾着马车来到了庙宇的附近。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庙宇已经荒废,早就已经没有了香火。   摇摇头,他们两个让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等着。   过了一会,王淳之和王沛良站在丁石头他们说的好地方后,王淳之没有任何反应,王沛良嘴中却不停的“呵呵呵”着,身上吓得直起鸡皮疙瘩,他指着前面几个孤零零的坟包道,“你们确定这就是那个好地方么?”   “当然,出门在外坟头可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了。”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经验丰富道。   王沛良看向了王淳之,却发现王淳之已经开始从马车上拿铺盖了,“老大,我们真的要睡在这里么?”   “他们两个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安全,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宁睡孤坟,莫进庙门么。”   “这说明人心比鬼还要可怕。”   王沛良道,“可我还是怕啊,虽然我生平没有做过亏心事,但是也怕鬼敲门啊。”   “你这是胆小。”赵有田点破他道。   “是是是,我胆小行了吧,我要睡你们中间。”夜宿坟头还有活人相伴,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吧。   王淳之点燃草药驱逐附近的蛇虫鼠蚁,再稍微一打理就能入睡。   王沛良夹杂在王淳之和丁石头的中间,借此寻找着安全感,突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耳边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鬼啊!!!”王沛良猛的坐起身体喊道。   其余三人被他惊醒,丁石头和赵有田白天睡饱,本就浅眠,很快就醒来,王淳之则是本能的警觉。   他按压住王沛良哆嗦个不停的肩膀,道,“不是鬼,是前面真的出事了。”血腥味都从那边传过来了。   丁石头嘀咕道,“总不可能真的说中了吧?是贼人?强盗还是土匪?”   “这些之间有区别么?”王沛良忍不住问道。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王淳之道,随后去车上拿武器。   越靠近,血腥味就越重,就连王沛良都闻到了。 第57章   等他们进去查看时, 那名官员和他的手下已经奄奄一息。   见到他们进来, 那名官员的手下道:“快、快走……。”   此时距离他们被杀害的时间并不久, 敌人根本就没有离开。   这点王淳之自然考虑到了。   所以在那些似雪光般的兵器朝着他们劈砍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惊讶。   丁石头和赵有田也有身手在身,保护着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王沛良。   眼看着王淳之和敌人交手,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王沛良连忙跑到那名官员的身边,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救。   他探了探那名官员的鼻息,眼看着越来越凉,他连忙掏出大量的伤药来为他们治疗伤口。   王淳之是木系异能, 药材什么的是一点都不缺,每逢有空的时候他都会制上一大堆的药存储起来, 他的制药手法和药铺的人不同, 在王淳之手中, 所有的药材都能保持住最大的药性,止血药一撒下去,两人身上的大出血情况迅速好转。   丁石头和赵有田则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突然,他们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瞬间惊道, “不对, 他们不是贼人,不是求财,是专门来杀人的。”因为不管是官员还是他手下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撕扯的痕迹。   这绝对不是不走空的贼人风格。   那名官员手下闻言想要再次张嘴,却发现这个举动对他来说已是分外的困难。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发冷变凉, 他都这样了,那被来人重点专注的大人呢?   “大、大……。”   他眼前昏暗,看到一片片的刀光剑影,不知是临死之前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王淳之以一己之力缠住并击杀所有的敌人,看的赵有田是目瞪口呆,之前丁石头说这个小村长猛他还不怎么信,但是眼前的事实证明,小村长比丁石头说的还要猛。   等解决完所有人后,王淳之用他们身上衣服擦拭着自己的兵器,干净后走过来道,“他们还活着么?”   “情况十分不妙,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王沛良神色凝重道。   王淳之略一思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喂他们服下这个。”   “这是什么药?居然是液体状态。”王沛良疑惑道,手上却没有迟疑,很快就把绿色接近透明的药水灌溉进了两人的嘴里。   很快的,原本奄奄一息的两人呼吸慢慢重了起来。   “这是救回来了么?”王沛良惊喜道,王淳之戳了戳他的胳肢窝,朝他示意后面。   王沛良目光有些生无可恋的去执行摸尸大业,动作熟练的让第一次见到的赵有田很是惊讶,“你连尸体都敢摸,怎么还怕鬼啊?”   “我虽然摸尸,但是我也很怕好不好。”就说一句,他敢不做么?   摸尸这个工作,摸啊摸的也就习惯了。   起码他现在已经不吐了。   只是不管王沛良怎么翻找,也没在这些尸体上找到一文钱,穷的简直让他震惊,突然,王沛良在一个人的怀里碰触到了一个有些硌手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枚令牌。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好像是表明身份用的。”丁石头道,“看来他们遇上的压根就不是歹人,而是专门来杀他们的。”   所以这事和他们晚上夜宿在哪里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他们就是这些人的目标。   “这事他们本人应该心里有数,等他们情况好一点了,还是由他们自己告诉我们吧。”王淳之道。   出去一看,他们的马车也没有丢,两匹马所拉的马车比一匹马的马车宽敞,安顿两个人刚刚好。   见到昨天快要断气的人早上就已经开始好转,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啧啧称奇,“他们的命还真大。”   王沛良也是后面才知道王淳之的那瓶药水压根就不是药,而是他这段时间用异能压缩出来的木系灵液,里面蕴含着大量的生气,比世间的任何药都更管用。   等进了城,他们花钱给他们两人找来了一个大夫看诊,确认他们这条小命已经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几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半天后,床上的两个人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看到这明显不属于阴曹地府的风格,文人出身的官员喉咙沙哑道,“我没死……么?”   “大人,您终于醒了。”他身旁的手下激动道,同样躺着不能随意动弹。   听到自己追随的人平安无事,他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恩,看来我们是被人救了。”官员道。没一会,王淳之几人进来,见到是他们,很快恍然,“恩公们在上,请受林路和方郎一拜。”官员和手下想要起身行礼道。   王淳之把他给压回去,说,“繁文缛节就不必客套了,我们能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么?”   要知道这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啊,这都能被人针对,那整个朝堂又该崩坏到了什么地步?   林路闻言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前来杀的我人应该是鲁王。”   “鲁王为什么要杀你?要知道你可是他封地的官员啊。”王沛良不由惊讶道。   去杀自己的手下,这不是有病么。   “不是老鲁王,是新的鲁王,山东已经在前一段时间易主了。”说到这里,林路就苦笑不已,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疼了起来。   他道,“山东历来富庶,是有名的好地方,在老鲁王离世之后,鲁王世子还没来得及加封,山东就被陛下给收回了,就在这时,已经长成的三皇子和六皇子都看上了山东这个地方,纷纷想当新的鲁王。”   “而陛下,很疼爱皇子们,就,就把山东给重新分成了两块,一块给了三皇子齐王,一块给了六皇子鲁王,而我则隶属于齐王名下,现在要到鲁王的地界任职,自然会成为鲁王的眼中钉,咳咳。”   王淳之几个听的一脸懵逼,丁石头和赵有田也就算了,鲁王齐王的已经把他们给绕晕了。   王沛良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个决定是你们陛下用屁股做的决定么?”   山东历来都被称之为“齐鲁大地”,那是因为在山东这个地界上很久之前,出现过两个国家,分别是齐国和鲁国。   两者互为邻居,自然不可能像普通的街坊邻居互帮互助,甚至因为离得近,它们彼此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   只是还不等他们用尽全力打起来,中原就被人给统一了。   自那以后,山东就有了“齐鲁大地”的称号,但是称号下面却是山东百姓多年来血与泪磨合而成。   好不容易,山东齐鲁两边的百姓把自己给磨合成一家子了,你上面一句话就把人家和睦的家庭给拆散又重新变回了两家人。   这事办的不地道不说,还他喵的缺心眼啊。   感受到恩人们对朝廷的不尊重,林路苦笑道,“我之所以会告诉你们这些内幕,就是为了能让你们避开齐鲁两王的争斗。”   “记住,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朝廷的坏话了,容易惹事。”他好心告诫众人道。   王淳之问他,“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跑去鲁地送死么?”   “不然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虽然鲁王并非我的君,但是只要他想,我就算躲过了这一劫,也躲不过后面的劫数。”他把一切都看淡看透道。   他的手下方郎因为他说的话而心中酸涩不已,“我们大人为人正直清廉,就因为不会巴结谄媚,所以才会被派往鲁地为官……”   “看出来了,你家大人要是能够长袖善舞,也不会被派往敌方的地界了。”王淳之道,   被人当面调侃,林路只能苦笑以对。   王淳之看着他道,“就这样白白的去送死,你甘心么?”   “怎么可能会甘心,我还有满腔的抱负未施展,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在等待着我回去,但是以我一己之力怎么能反抗的了君王,现在我慷慨赴死,说不定还能让家人们躲过灾祸……。”林路哭泣道,泪水滴落到伤口上,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心更疼还是伤更疼。   “我倒觉得你想多了,高高在上的君王们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你一个蝼蚁,我想之所以会杀你,是为了能给鲁王的自己人腾位置,只要你不去鲁地那边赴任就好了,就当自己已经死在敌人的刀下吧。”王淳之对他道,想起了琅琊县的县令来,那也是一个被突然调走的。   合着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征兆了啊。   林路被王淳之说的一愣,道,“还能如此行事?”   “齐王鲁王齐聚山东,他们今后要斗的地方还有很多呢,又怎会关心你一个小小的官员呢。”王淳之道。   “是啊大人,我们趁着这次机会赶紧回去带着家人离开吧,这个憋屈的朝廷官员不做也罢。”方郎劝道。   想了想自己踏前一步前方必死的结果,后退一步家中妻儿老小殷殷盼望的目光,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抉择,道,“多谢恩公点醒我,等我们伤好以后,就回家陪伴家人。”   这个官以后谁爱当谁当,他是不当了。   做下这个决定真的很难,但是话说出口后,心中真的一片轻松。   他们两个留在客栈内养伤,别过以后王淳之几人就快速的赶路,好在这一次中间没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顺利的到达的目的地。   而客栈内,已经自行辞去官职的林路心中思索着王淳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活不下去了,就来琅琊王家村找我吧。”   “也许,真的有那一天也说不定呢。” 第58章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看到目的地, 王沛良不禁热泪盈眶道。   一共就几天的时间, 就住了两次坟地, 一想到还要再经历一次,他就变得生无可恋起来。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哈哈大笑道,“出远门就这样, 等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历经数天艰辛,他们终于从一个县城,中间穿越数个县城,成功来到了另一个县城中。   王淳之留心着这个县城的风土人情, 发现这个县城的人和琅琊县的百姓有些不一样,不过好在难不倒丁石头和赵有田这两个经常外出游历的人, 很快他们就和本地人搭上话。   听到王淳之在打听他们县太爷的家在哪里, 百姓们随手给他们指路道, “再往前走一段路,看见高门大户的房子就是了。”   民间百姓的房屋普遍低矮,能把房子盖的高的那都是有钱的人家,好找的很。   顺着百姓们的指路,王淳之带着三人找上门去,丁石头上前去敲门, 没一会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问王淳之几人道,“什么人?过来有什么事?手中可有我家府邸的拜贴?”   “王家族人,过来找你们家大人有事。”王淳之这个王家族人开口道。   门房听了不由一愣,把门打开半拉, “你们先进来茶房坐会,等我过去禀报。”   茶房就在门的不远处,和内院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安置好王淳之几人先等着,门房快速跑去内宅禀报。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还是第一次进来这种高门大户,看的是不明觉厉,“就见一下主人家,还真是麻烦啊。”   要是在村子里,吼一声,不用出门人就能听见,而这种高门大户则不同,你吼一声,声音都传不到墙的另一头。   身份越高的人,就越在意这一点。   就在王淳之慢慢喝着茶水等待着,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扇门全开,从外面抬进来一顶朱红色的小轿来,身后跟随着数名仆人,有风吹过轿帘,露出里面一张芙蓉娇颜来。   她侧头,看到茶房里有人,问轿子旁的一个丫鬟,“那些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奴婢这就去打听。”丫鬟道。   随后王淳之四人就看到轿子旁的丫鬟冲着他们的位置小跑着过来。   那步伐,软绵无力,身姿扶风弱柳,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觉得美的同时也心惊,大声道,“大妹子,小心别闪着腰啊。”   声音传到丫鬟耳朵里,直接给了这两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一个白眼,走近后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王家老爷的族人。”赵有田道。   丫鬟听了心里不由一惊,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半大的孩子眉头不禁一皱,态度骄横道:“你们说是就是,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们王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的。”   本来她想说的是要饭的,但是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多金贵,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的起的,只得改了口。   “嘿,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呢,等会你家主人来了自然有信物证明。”丁石头道,一点都没惯着这个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丫鬟。   丫鬟只是有些忌惮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丁石头和赵有田一副泥腿子打扮,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   “哼。”丫鬟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很快转身离去。   等到了王淳之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后,丫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快速小跑了起来。   那顶朱红色的小轿速度慢悠悠的,并没有离开多远。   见到她回来,轿中的妇人道,“可探得他们的身份了?”   “夫人,他们说他们是王家的族人,来找我们老爷的。”   “还,还有两个大概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丫鬟有些吞吐道。   妇人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走,我们回去拦住老爷,不能让老爷见他们。”   “夫人,难道他们真的是老爷在外面的……。”   “这还真说不定。”妇人再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   而茶房内,此时也谈起了和她们相关的话题。   “给族里发求救信的夫人不是刚才那一个。”王淳之道。   “我想也是,毕竟那位夫人真要是能自由出门,也不会向我们求救了。”王沛良不由唏嘘道。   没一会,门房回来,过来邀请他们进去,而另一边,妇人回去后抱着两个孩子,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拦住双方的见面。   王若岩是一个四十岁有余的中年人,和王淳之的父亲同一个辈分,按照家族的辈分排名,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都该唤他一声伯父,但是按照身份,王淳之为尊,王若岩为卑。   双方互相印证身份,见过礼后,王若岩面带笑容道,“族长怎么不给我提前来封信,也好让我安排人去迎接你们。”   知道王淳之的身份时他心里可是吓了一大跳,普通族人上门和族长上门自然是不一样的。   王淳之没有直接说出自己一行人前来的目的,而是道,“只是路过,想起有家族子弟在这个县城为官,就正好过来看看,等休整过后就会继续赶路。”   听到王淳之不是专门来找他的,王若岩心神不由一松,面上笑容越发真挚,“两天哪里行,族长可需要我安排人带你们在县城转转?”   王淳之略微沉思一会儿,道,“那就讨扰了,一路上我们也没顾得停下来,一直在赶路,现在正好转转买些东西带回去。”   王若岩连忙让下人去为他们安排客房,两辆马车也牵到后院照料好。   妇人看到他们相谈甚欢,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再也忍不住,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她走的很慢,身形摇摆,姿势让王淳之几人心里再次感到怪异,走近以后,妇人面带笑容的问道,“老爷,不知这两位小公子是谁家的?”   王若岩道,“快来见过我们王家家族的族长。”   “另一位则是陪我们族长一块过来的家族小辈。”   妇人下意识的讶然,意识到是自己心里想歪了,连忙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瞬间失态,“原来是族长,刚才我的丫鬟真是多有冒犯了。”   “刚才怎么了?”王若岩问道。   妇人抿唇轻笑道,“刚才我在门外就见了他们,就让丫鬟去打听,结果丫鬟说他们很有可能是老爷在外面的……,我也就没在意,错可不就在我丫鬟的身上么。”   “你啊。”王若岩显然没有生气,这才想起给王淳之几人介绍妇人,“族长,这是我家夫人。”   “原来是李伯母当面啊。”王淳之装作恍然道,故意忽视他话说出来王若岩和妇人瞬间僵住的脸色。   王若岩快速恢复过来道,“是我口误,这是我的小夫人。”   “妾?可上报官府了?”王淳之态度瞬间冷下来道,这突然间的转变让妇人心里一下难受起来。   王若岩道,“已经上报了。”   “那你夫人呢?怎么不出来见我?而是让一个妾出面。”王淳之皱眉道。   王若岩心下不由一紧,道,“族长误会了,我夫人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后宅修养,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我的小夫人打理,她则一心养病。”   “就算再病,来见我这个族长一面的功夫总是有的吧。”   “让小妇出面,未免也太没规矩了。”王淳之毫不客气道。   妇人抱着孩子差点被王淳之说的落泪,王若岩心中也对王淳之感到不满,但是谁让他们不周到在先,只能向王淳之赔罪。   “你带着孩子回去吧,这几天先别出来了。”最后一句,王若岩对妇人小声说道。   妇人勉强一笑,抬起头来道,“孩子饿了,我就先回去后面了。”说罢,她行完礼离开。   之后王淳之没再故意找茬,气氛这才慢慢缓和。   后宅一处偏僻的院落中,正在静静吃斋念佛的中年妇人突然听到踹门声,而后院中涌进来不少的脚步声。   她的丫鬟生气道,“谁让你们闯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来人丝毫没有理会她,一把把丫鬟推开径直走进来对妇人道,“夫人,前面来贵客了,老爷让您出去见一见客人,让我们过来服侍您。”   中年妇女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道,“不是有你们长袖善舞的小夫人么,这种事她不是一向抢着干么?”   来人脸色不由一僵,而后笑道,“这次来的贵客不一般,是老爷的族人,小夫人说您对他们比较了解,她那边还得照顾小少爷们呢。”   妇人顾不得下人狗仗人势的拿话刺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王家居然真的来人了!   很快,她就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王家就算来人了,也不一定是过来帮她脱离苦海的,说不定会选择王若岩那边,毕竟他们才是一族的人不是么。   想到这里,妇人心里不再像刚才那样雀跃,而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下人们服侍她穿衣梳妆,看着镜中自己那恍若枯槁,气色蜡黄,发丝干枯的容颜,还有没有一点光亮的双眸,妇人心中古井无波,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过来服侍她的人原本还想给她画一个病容,却发现她的气色压根用不着任何装扮。   任谁见了,不得说句身体抱恙。   前院,王若岩见到中年妇人收拾好过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身为一方县令,自然事务繁多,不可能一直在家里陪着客人,可是王淳之的身份又让他一时走不开,妇人的到来让他有了脱身的借口。   王若岩为双方介绍好后,就道,“府衙有点事,需要我去看看,夫人你陪我们族长说说话,给他们讲讲我们县城的风土人情。”   “我这边就先走了。”   他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好挽留,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妇人在王若岩离开后依旧低眉敛目,声音平稳道,“族长,妇人姓李。”   王家李夫人,二十多年前上过王家族谱的存在。   王淳之打量着妇人满面病容,道,“书信上说的不太清楚,我们过来听你当面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到你。”   妇人听了惊讶道,“帮我?族长不站在自己族人的一方么?”   “这就要看看你有理没理了。”王淳之对她道。   而就他眼睛到目前所看到的,王若岩的确有宠妾灭妻的迹象。 第59章   那句夫人王淳之可不觉得会是口误。   恐怕王若岩对外介绍的夫人都是那个年轻的女人, 而不是和他一般年纪的原配。   而据中年妇人信上所说, 她已经被囚禁在后宅数年, 不仅被王若岩断开了和娘家的联系,更是和自己的几个亲生女儿数年未见。   除了这座宅中的人还知道她还活着外,外面不管是她的娘家还是自己的女儿们, 都以为她快不行了。   明明是一个身体正常的人,却在被迫的“病逝”,这不是在杀人是什么。   这是深陷囫囵数年,第一次有人好好的听她说话, 李氏脸色再也绷不住,眼中落下泪, 哽咽道, “每次我的女儿们想要回来看我的时候, 都被王若岩给挡在外,因为他怕女儿们知道我在他小妇人手中受磋磨,把事情闹大对他的官途名声不好。”   “要是再没有人知道我,恐怕过不了多久府中就会传来我病逝的事情,因为王若岩和他的小妇人快要忍不住了。”李氏对王淳之几人道。   “他们想要杀害你的原因。”王淳之见她说的语无伦次,只能自己提问。   李氏的话被打断, 而后道, “原因有二,一是我商贾之女的身份,在王岩松为官多年后他觉得我这个原配再也配不上他了,四十岁刚过, 他就以我多年未给王家开枝散叶的由头纳了一个七品官员的女儿为妾,也就是他的小妇人。”   “那个时候王若岩虽然心肠变冷,待我却还过得去,可是在那个小妇人为王若岩诞下男嗣后,她就让王若岩夺了我的管家权给她。”   “原来官家女儿出身的她从来都没有把我这个商贾人家出身的原配给放在眼里过,等她有了家中唯一的男嗣傍身后,就准备把我给赶出家门,但是王若岩宁可我死在他的后宅里也不愿意写下合离书放我离开。”   “现在小妇人已经为王若岩诞下两个男嗣,想在他们长大之前把他们的身份从庶子变为嫡子,王若岩也赞同她的想法,我现在吃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差了。”李氏苦笑着说道。   王淳之问她,“你膝下有几个女儿?”   李氏心中一痛,眼睛闭上,道,“七个女儿。”“七仙女啊。”王沛良惊叹道。   李氏苦笑,“那么多孩子里面,哪怕只有一个男孩也好啊,这样我和女儿们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王若岩他为什么不想放你离开,原因你知道么?”王淳之问道。   李氏道,“是为了李家的钱,商贾之家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却有钱财,每年我的娘家都会送来一大笔银子让王若岩在官场打点,就现在这个府邸,都还是我的嫁妆钱买来的。”   这点李氏早就在数年如一日的坐禅中想清楚了,一旦她回了娘家,不提王若岩在外的名声,双方不再有关系,李家凭什么还会给王若岩银子做打点,已经被李家奉养惯了的王若岩怎么可能受得了。   光为官的每月俸禄的确支撑不起奢侈的花销,节省一点的官员还好,对那些喜欢奢靡的人就太少了。   这样一来,官员很大可能会走上贪污的歪路。   王若岩没有贪污,那是因为他背后有老丈人家送钱。   而他呢,住着原配嫁妆钱买来的府邸,养着和原配没有一点关系的小妾和庶子,还让原配挨着小妾的打,更甚至者要害了她的命给小妾庶子让道。   简直伤天害理。   王淳之没有只听信李氏的一面之词,“除了你自己,可否还有更多的人证物证?”   李氏听的一愣,觉得这话怎么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府衙审案问案就是这一套。   “物证是我的嫁妆清单,我娘家一份,我这里一份,现在我的嫁妆不少都被王若岩的小妇人给抢走,这可否算作证据?”李氏琢磨道。   “如果数量多,并且贵重,当然算。”王淳之道。   李氏心中一喜,道,“人证的话,我娘家离这里隔着几个县城,短时间内赶不来,我当初得用的奴仆也都被小妇人赶了出去,也不知还找不找得到。”说到这里,李氏心中不由一涩。   王淳之道,“何必这么麻烦,这座府邸的仆人都清楚你的处境吧。”   李氏不由一愣,“但他们都是小妇人的人,怎么可能会为我作证?”   “别忘了,你才是这个府邸的当家主母。”王淳之对她道,说出来的话让李氏恍然。   多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记自己才是这个府邸真正的女主人了。   王淳之吩咐丁石头和赵有田一声,丁石头两人响亮的应道,“小村长你就瞧好吧。”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这座府邸。   王淳之对李氏道,“暂时先不要声张。”   李氏被王淳之的态度一安,点了点头。   王沛良在一旁问道,“你以后有想做的事么?”   李氏道,“我想再看看我的女儿们,还有我的娘家人,我已经数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王沛良安慰她道,“你放心,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那,我想合离也行么?”李氏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惊讶道,“如果证实王若岩真的如你所说,你们肯定会合离啊。”   李氏听了又哭又笑,呜咽出声道,“我以为你们还会让我和王若岩继续过下去。”   她想过最好的结果就是重新拿回管家大权,在后半生依旧用自己的嫁妆养着王若岩和小妇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因为天下有太多太多女人就是这样过的。   “都要杀妻了,还让人继续过,那不是害人么。”王淳之两人不赞同道。   这是典型的和稀泥处理方法,因为世人都崇尚劝和不劝离,哪怕你婚内日子过得再苦,那些身处其外,事不关己的外人也会强硬压着你的头让你继续苦下去。   不听他们的话吧,你将会背负上骂名。   听了他们的话吧,苦的就是你自个,毕竟日子别人不能代你过。   “我最后问你,你确定要选择合离么?”王淳之问李氏道。   李氏不明所以,道,“他都要杀我了,我哪还敢和他继续过下去啊。”   男人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最起码,她活着女儿们就还有人疼,一旦她死了,还能指望王若岩那个被小妇人彻底勾了魂的爹去疼爱女儿,不去祸害她的女儿们就不错了。   “伯母,我欣赏您的选择。”王淳之对李氏道。   李氏不知道她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合离之后您打算是一个人过还是再找一个?”王淳之随口问道。   李氏道,“我没想过那么多。”命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心思去想以后要干什么。   “那从现在想也不迟。”王淳之道。   随着逐渐交流,李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起来,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分外的融洽。   听到下人们这么说,在后宅等待消息的妇人气的一把把她刚买回来不久的镜子打碎在地,等发泄过后,她让人去给前面人上糕点,进行变相的露脸。   她不敢看在王淳之年纪小的份上就对王淳之甩脸子,因为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要难以捉摸,万一被王家的族长在心里恶了印象,以后不让她上族谱怎么办。   大人们还能进行收买,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哪会管你这个。   前院,王淳之几人吃着糕点,等待着丁石头和赵有田的消息。   王淳之让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去外面打听对县令妇人的印象。   看外面的人对县令妇人的评价是端方大气还是年轻貌美。   前者证明了李氏在说谎,后者则证明了王若岩真的置原配于不顾,对外把妾充妻,坐实宠妾灭妻的行为。   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了李氏的话,但是证据再多也是不嫌少的。   等到下午,王若岩从府衙回来陪王淳之等人用饭。   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王若岩心里不禁纳闷,按理来说李氏商贾人家出身,不管是说话还是见识都比不上官家出身的妇人,怎么族长就愿意待见李氏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们身份的关系?   今天妇人没有去前院用饭,只一个人在屋里吃着饭,正清冷着,王若岩回后院来了,她立马放下碗筷向王若岩哭诉道,“你看看你王家的那个族长,年纪不大,架子却摆的那么大,说的好像我出面招待还侮辱他似得,我可还算是他的长辈呢。”虽然不太正式,但是辈分高是肯定的。   王若岩连忙去哄她,对妇人道,“他也就在这待几天就走了,以后我们和他也见不着几回了,等以后上了族谱,成为我的夫人,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伯母,到时候他肯定不敢再对你甩脸子了。”   妇人听了破涕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还得好好哄着他才行。”   “为了能让我上族谱,让我们的孩子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你可一定要加把劲啊。”   王若岩连连点头,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还是庶子的身份就心疼不已,他对妇人道,“等族长他们走后,就送李氏走吧。”   妇人惊喜道,“你真的舍得?”   “怎么舍不得,二十多载没有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不去找她娘家的麻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王若岩冷笑道。   另一边,丁石头和赵有田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李氏的话是真的。   “县城里不少商铺都见过县令的夫人,就是今天坐轿子回来的妇人,一些人说县令夫人不显老,更多的人却是以为县令的原配夫人没了,妇人是他的续弦。”丁石头道。   毕竟李氏只被软禁了数年,而王若岩来县城为官的时间超过了这个年限,当然,王若岩在这个县城为官的年限越短,外面知道李氏的就越少。   无论是哪一种,都坐实了王若岩宠妾灭妻。   “李大姐真可怜。”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同情道。   “好了,我们今天好好的歇息一晚,明天还要大干一场呢。”王淳之道,让丁石头和赵有田去休息,养足精神。 第60章   李氏坐在房间内一宿未眠。   不管是王家族长的到来还是愿意站在她这一边都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的丫鬟对她道, “夫人您今后总算可以脱离这个火坑了。”   “可不是么。”李氏回过神来, 对丫鬟道, “还是多亏了你帮我送信,要不然我也看不到生机。”   丫鬟疑惑道,“夫人为什么不让我去您娘家送信, 而是送回了王家家族?这两边的路程差不多啊。”   李氏叹道,“这怎能一样,女人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越过王家家族给自己家送信像什么话, 说不定还会让两家人反目成仇。”   如果两家人是势均力敌的也就罢了,但是王家比她家有权势多了, 一旦她家为她出头, 只怕要在王家人手上吃亏。   丫鬟似懂非懂, 伺候着李氏,而李氏心里则在期待着明天早点到来,不知道王家族长会怎么做?   越想她心里越没睡意。   与她不同的是王淳之几人睡得香甜,还有王若岩和他的小妇人,一点也没察觉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府邸外就有人敲门, 门房下意识的去开门, 刚开一条缝,就被一只手钳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这天是王若岩的休沐日,他准备在家好好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亲香亲香,大的那个已经会走路喊人, 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软的他的心都化了。   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喧闹声,他皱眉,神色不悦之极,威严道,“怎么了?”   “回老爷,外面出事了,您赶紧出去看看吧。”门外丫鬟的声音焦急道。   王若岩把孩子交给妇人,走出去后就看到家里丫鬟的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并且神情痛苦至极。   他瞳孔骤缩,意识到不妙,想要后退已经晚了。   游侠出身的男人体格不是日常久坐官员能比的了的,他嘴巴刚张开就被来人用手给捂住,男人笑着道:“真是对不住了县太爷,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里面的那个,需要我们哥俩请你出来么?”男人扬声感道。   妇人在屋内抱着孩子惊慌失措,以为是歹人上了门,就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她的丫鬟脸色煞白的被人推进来,要拉她出去。   “夫人,他们说不会伤人的。”丫鬟对她道。   “歹人的话你也信。”妇人尖声叫道,最后还是被低着头的丫鬟给拉扯了出去。   出去以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伤人,妇人带着两个孩子立马靠近了王若岩。   王若岩双手被缚,嘴巴却自由了,“你们最好快放了本官,现在罢手本官还可以不追究,要是我有一点损伤,就算我想放过你们,衙门和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们冷哼一声,笑道,“还当县令会是多有骨气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么。”   “只可惜让县令大人失望了,我们可并非歹人啊,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去前面吧。”   等王若岩一小家子被带到前面的时候,府邸宽敞的院子中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仆人,估计整个府邸的人都在这里了。   他们人多,可是歹人们的数量更多,一个府邸最多也就几十个仆人,可是负责看守他们的人却有数百个之众。   其中最诡异的一幕,就是他们的客人,王家的族长却是坐在椅子上的。   见到王若岩一家子过来,王淳之道,“开门吧。”   这个大院子正对着的就是府邸的大门,门开两扇,全部打开可以让外面的人看清楚整个院子的情况。   丁石头“嘿嘿”一笑,过去把两扇大门打开的时候顺道还吆喝了一嗓子,“要看热闹的快来啊。”   “什么热闹?”当即就有听到的百姓随口问道。   待他们确定了声音的源头后不由一惊,但随即就热情高涨的跑过来,过去一看,呦呵,这可不得了啊。   但是看清楚王若岩的面容后,有认出他的百姓道,“这不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么。”   “真的是他,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有人道。   整个院子中站满了人,有人已经站到了门槛处,那面容比县太爷还让他们熟悉。   当即就有人惊道,“猫蛋,你们怎么敢上门绑县太爷啊?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那名名叫猫蛋的游侠回头说道,“不是我们,我们也是过来给人帮忙的。”   昨天丁石头和赵有田找到他们,请他们吃酒,说让他们县城的游侠第二天早上过来帮点小忙,恩,的确是小忙,把他们县城县太爷绑了的那种。   “你们过来给谁帮忙?”百姓们不由纳闷道,见到熟悉的人后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   游侠指着院子中唯一正在坐着的人,道,“看到那位没有,是我们县太爷家族的族长,他现在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审问县太爷这个族人呢。”   百姓们听了惊道,“我们县太爷干了什么缺德事?”   要是没有一点证据,就算是族长,也不敢当众下一个为官子弟的脸面的。   “你们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游侠道,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丁石头和赵有田不会让他们身上惹上麻烦。   因为来的游侠太他妈的多了。   王若岩一脸愤怒的看着王淳之,眼中似乎能喷射出火星,他质问王淳之,“我到底哪点招待不周让族长现在这么辱我?”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么。”王淳之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道,和被绑被缚的一院子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做了什么事?”王若岩不明所以道。   王沛良让人搬来桌椅和笔墨纸砚,就坐在王淳之的身后。   百姓们大都勤快,天一亮就早早的起床干活,这天他们路过一条街道,就被密密麻麻聚集在一处大宅子的人数吓了一跳。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问道。   有知道的百姓对他们道,“我们县太爷的族长正在审问县太爷这个族人呢,听说是我们县太爷做了缺德事,才惹得家族族长大怒,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百姓初闻,道,“这事可真是稀罕啊。”   不像他们百姓墙薄,有点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能传出三里开外,那些高门大户很少有事情传出来,不是他们没有,而是他们捂的严实。   而现在,能够亲眼看到高门大户当众处理事情,怎能不让人激动,纷纷往里面扒拉着想要挤进去。   有些走街串巷的小贩更是直接就近摆摊。   别说,真有等待的百姓们随手买了不少。   眼看着外面已经挤满了人,却被站在门槛处的游侠们给挡住了,王淳之道,“开始吧。”   赵有田咳嗽一声,大声道,“有请王家李氏夫人入堂来。”   听到声音,李氏从院子后面转出来。   看到她行动自如着,王若岩瞳孔骤缩,破口大骂道,“贱人,原来是你。”   “放肆,不能太过喧哗,掌嘴。”王淳之看都没看他道。   丁石头走过去当即就是两巴掌,把王若岩的脸给打的红肿,他的手心也阵阵发麻,见到王若岩疼的说不出话来,他甩了甩手道,“真带劲。”   “今日要处理的是王家李氏向家族写求救信函开始……”王淳之用正常的声音道,丁石头负责把他的话大声给转述出来。   院子中的仆人们被游侠们钳制着,有王若岩这个县太老爷的前车之鉴,没有人敢发出声来,反倒是大门外面的百姓们声音有些嘈杂。   不过这没关系,丁石头的声音被就近的游侠听到,听到的游侠再说给别的游侠听,没一会这话就传到了门槛处。   当百姓们得知后来出来的中年妇人才是他们县太爷的原配夫人,皆感到震惊,“我们县太老爷的原配不是已经死了么?后来的那个是续弦。”   “死了?我知道的怎么是县太爷就一个夫人啊。”有百姓们纳闷道。   随着游侠们的转述,当百姓们听到县太老爷在外面以妾充妻的时候,这才纷纷恍然。   “也就是说我们以前见到的年轻的那个是小夫人,而真正的原配夫人,我们压根就没怎么见过啊。”   他们就说哪里奇怪呢。   之前县令在外面都说那个才是他夫人,原来是故意不加小字的。   妻和妾那能一样么,别看他们就一个婆娘,却也知道妾是不能和妻相提并论的。   “那位原配夫人真可怜,听说是被囚禁在后院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我们县令大人和他的小妇人居然还想杀了她让小妇人成为继室呢。”   宠妾灭妻,杀妻的名头王若岩怎么可能去担,听到王淳之这么问罪他,他不服道,“李氏嫁我二十几年没有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却依旧让她留在这个家里面,是她自问对不住我想不开要死的。”   “没错,一切都是她自己肚皮不争气,一连生了七个女儿,这辈子注定就是无子的命,而我才进门几年啊,就已经连为王家诞下了两子,她给我腾位置不是应该的事情么。”妇人抱着孩子哭泣道。   还不等妇人用眼泪赢得一些百姓的同情心,王淳之就问道,“当初你本来是想把李氏赶回娘家的,是王若岩执意把她留下的,是也不是?”   王若岩脸色猛的一僵,想说什么被身旁游侠手疾眼快的捂住。   笑话,正看的精彩呢,怎会允许被人打断。   妇人不由一愣,“是,我刚开始是这样想的,是李氏不愿意离开的,她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也不能生了,还不如留在这个家里当县太夫人,是她非要鸠占鹊巢的。”   听到的众人无语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吧。”   “嘴里只有半句实话,把她的孩子抱走吧。”王淳之道。   在李氏和王若岩之间,妇人当然会选王若岩,那么儿子和男人之间呢? 第61章   王若岩的两个庶子一个还小, 一个尚在襁褓, 都还是不懂事的年纪, 乍然离开熟悉的人身边,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的妇人的心都碎了。   两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又是给她长脸面的存在, 她对他们可谓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她可以给人做妾,但是有了孩子之后就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   “不——, 不要把我的孩子夺走,我说, 我全都说。”妇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是夫君他说一旦李氏离开了这个家, 这个家将不复现在的富裕, 这才将她强行留下的, 说只要有李氏在,她的娘家就会源源不断的给我们送钱用。”   “族长,这一切都和我的儿子们没有关系,你放过他们吧, 求求你把他们还给我吧。”说着妇人就要跪下给王淳之磕头求饶。   “把你们在府邸怎么薄待李氏这个主人的全都说出来吧。”王淳之没有看妇人, 而是对那些满院子的奴仆们说道。   除了极个别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以外,大部分的奴仆都脸色瞬间发白,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沾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数百之众的游侠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李氏的丫鬟站出来对游侠们小声的说了几句, 数十个奴仆就只有几个人被请出来, 剩余的奴仆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游侠们钳制着再也动弹不得。   其余的游侠们则去了后宅去搜寻李氏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能在妇人这种没有规矩的主人手下活的滋润的奴仆们大都欺软怕硬,气节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 身上刚挨了几棍子就痛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妇人之所以能够禁锢并折磨李氏,这些仆人们自然功不可没,所以游侠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痛苦哀嚎而停手。   而府邸外面全程围观的百姓们在他们供出自己所做的行为后纷纷义愤填膺,妇人还可以说是和李氏存在利益纠葛,那些仆人们可就完全没有了。   妇人还能因为出身的限制手中下三滥的手段有限,那些市井出身的奴仆们基本什么阴损缺德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往李氏饭菜里面吐口水擦鼻涕还是轻的,私下拿走属于李氏的财务,给李氏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行事也随着王若岩放任的态度越来越大胆。   就是李氏这个当事人听到他们这些人做过的事情也彻底的呆了,瞬间一股呕吐欲从喉咙间升起,匆匆离开去呕吐。   面对一个与他们无冤无仇的妇人,这座府邸大部分的小人居然选择落井下石,这如何不让围观者们心生胆寒。   见到游侠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大门外面的百姓们纷纷为他们助威道,“打的好,做了坏事的人就应该得到严惩。”   “把他们全都抓去送官。”   “额,里面那个好像就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在知道李氏原本想走最后却因为看上她的钱而被囚禁数年,百姓们更加愤怒了,“这不就是在谋财害命么。”   “还好李夫人命大,还有王家小族长,要不然我们离得这么近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自私而又虚伪,还很残忍,这就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百姓们民心感到动摇道,对于王若岩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尊重。   哪怕没有亲耳听到百姓说的什么话,王若岩却看到了门外那么多的百姓在对他指指点点,目含鄙夷之色,顿时一股腥甜涌上他的喉咙,“我没错,我没错,这一切都是李氏应该的,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和她生的赔钱货们阻挡了我儿子的降生,我怎么四十多岁才有了儿子,她们早就该死了。”   “别人和我一般年纪都已经当上了祖父,儿孙绕膝,享尽了天伦之乐,你们又怎懂我心中的凄凉,我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无法看到他们长大和娶妻生子了,这一切都是李氏欠我的。”想到自己两个幼子的年龄,和他已经中年的差距,王若岩满心遗憾道,内心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   也是,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不会做尽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游侠们唏嘘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把妇人嫁妆霸占,行宠妾灭妻,谋财害命一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人。”   “要不怎么说别人是县太爷,而我们只是泼皮无赖呢。”游侠们嗤笑道。   王若岩在当县令的时候就分外的不待见游侠,把他们形容成县城的肮脏鼠辈,游侠们心里能对他有好感才怪了。   今天正大光明的打以往对他们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几巴掌,哪怕今后被抓进牢房里面了也是能说一辈子的谈资,值了。   “唉,又何必说的那么好听呢,一边嫌弃着别人,一边又毫无顾忌的花着人家妇人娘家的钱,这事办的实在是不地道啊。”百姓们唏嘘道,他们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却知道事情不能这样做。   “嫌弃人家光生闺女,早干什么去了,早些年要是痛痛快快的合离,说不定他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既想要这,又想要那的,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王淳之看着依旧死不悔改的王若岩,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让人去送给王若岩。   王若岩不明所以的打开,看到里面居然是一包种子。   这下别说王若岩不懂王淳之为什么这样做,就连看热闹的游侠和围观的百姓也摸不着头脑。   “是一包白菜种子。”离得近的游侠们口口相传道。   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纷纷猜测,“难道王家小族长是想让我们的县令大人回家去种地?”   “应该是了,毕竟就他做的这个事,丢了家族那么大的脸,这个县官应该不会再让他做了。”   很显然,王若岩也以为是这个,脸色瞬间苍白,双眼猩红,而后就听见王淳之说道,“你要是能用这包白菜种子种出韭菜来,你这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王若岩听了体内气血上涌,脱口而出道,“族长你若是想为难我就直说,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刁难于我。”   用白菜种子种出韭菜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能办的到。   而百姓们收到王淳之说的话后也以为王淳之这是在找一个莫名的借口发作王若岩。   “合着你也知道不可能啊,那怎么把只生女儿的事情怪罪到李夫人一头的头上,这件事情的源头不是在你么。”   “你自己播下闺女的种子,还怪地里长不出来你想要的庄稼,你可真是能耐啊。”王淳之看着王若岩眸色冰冷道。   王若岩听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在一旁看热闹的游侠不禁开口问道,“小族长,生儿生女这不是女人来决定的么?”   王淳之看向他:“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游侠忍不住道,“因为孩子都是女人生的啊。”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如果没有生出儿子来,那错一定是在女方。   游侠和百姓们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他们心里,李氏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她最大的错就是没有生出一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但是李氏只是小错,并且罪不至死,是王若岩和他的小妇人做的太过分了,所以众人还是同情李氏,站在她这边的。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同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一直说男人有种子,女人是地,合着播下什么样的种子,长出什么样的庄稼还得怪地了?”   听到的众人惊呆了,“难道生男生女是我们男人来决定的?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那些没有男人的女人能一个人怀孕生孩子么?说明根子一直都在男人的身上。”王淳之道。   这话传到大门外面,瞬间引起极大的喧哗,百姓们只觉得以往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难道生男生女真的是由我们男人来决定的?但是我们没法自己怀孩子啊。”男人们纷纷不敢置信道,就连妇人们也睁大眼睛,嘴里呢喃着,“这怎么可能。”   也有百姓对王淳之之前的动作了然,“就说王家小族长怎么会让县令用白菜种子种出韭菜呢,合着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说?”还没理解透的旁人连忙问道。   “王家小族长是在拿种子和我们打比方呢,意思是生儿生女这事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我们常言都说男人是种子,女人为地,庄稼长得好不好得看地肥不肥,但是你能种出什么庄稼来,就得看种子了。”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把这事给弄颠倒了,难怪呢。”   百姓们基本都是庄稼人,只要思路转变过来,很快就理解了王淳之的话。   在他们觉得这个事听上去分外荒谬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去相信。   生儿生女这事他们不太懂,但是种庄稼,再没有比他们更懂了。   如果从一开始种子就弄错了,那再好的良田也改变不了庄稼的种类啊,这点他们不用去想就非常的认同。   “这事居然这么的简单,我们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百姓们纷纷开始接受道。   “所以我们之所以生男生女,还得看你们男人播的种啊。”妇人们有些郁闷道,有一种掌控子嗣性别大权被人抢走的憋闷感。   但同时她们心里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生男生女的根源不是在她们女人身上,以后她们就可以少承受不少攻讦。   想到这里,不少妇人为曾经因为生儿生女一事而被人为难过的自己感到心酸。   “可不是,就像王家小族长说的,怀孩子这事还真在男人的身上。”有已经接受这个事实的妇人道,她们悄声说道,“就像那些闺阁女子,没有男人就像一块没人播种的地一样,自然长不出庄稼来。”   妇人们皆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以前的一切就全都能说的通了。   外面的百姓们大都开始接受这个说法,王若岩这个本人却不愿意去接受。   他怪罪了李氏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承认李氏生的全是女儿会是他的问题,“你胡说八道,生不出儿子都是李氏的错才对,怎么可能会在我身上?这简直荒谬。”   “就算再荒谬那也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既然你依旧死不悔改,那就不用悔改了。”王淳之对他道。   满院子的奴仆们已经被游侠们打的奄奄一息,却没有弄出人命来,虽然奴仆们都是死契,被打死也不会被怪罪,但是这时候死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个解脱,他们还有债没有偿还呢。   “我们现在来好好的清算一下这座府邸的财产问题。”王淳之道。 第62章   首先, 是李氏拿出来的嫁妆清单, 大至床铺, 小至线板、纺锤,消耗品到布匹衣裤鞋履,耐用的到锅碗瓢盆。   李家不差钱, 当年给李氏的嫁妆自然少不到哪去。   奴仆们已经被游侠们拉到了后院去,清空院子用来展示李氏的嫁妆。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感到大开眼界, 而后就听到:   “李夫人被县令和小妇人赶到偏僻小院里居住,睡的是木板床, 她的陪嫁拔步床被放锁起来堆灰, 还有闷户橱、樟木箱也是。”   “大件的基本都被小妇人抢走, 她自己不用, 也不让物件的主人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李夫人当年陪嫁的银钱,之前被细水长流的用去一些,直至几年前开始大肆花销,如今李夫人的嫁妆银钱已经见了底。”   “这座府邸当年的确是李夫人用嫁妆钱购得, 但是却落在县令的名下。”   “仆人们招供, 县令和小妇人想杀李夫人是为了他们的两个儿子,想把李夫人的东西都留给他们的孩子。”   ……   百姓们唏嘘不已, 之前就知道他们做的事情, 却没想到详细听到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有这样的父母, 以后这两个孩子估计也得不了好。”百姓们看着院中的两个孩子道。   他们的父母从根子就坏了,歹竹出好笋的可能性不大。   最重要的是,哪怕这事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的嫡母却因为他们而受到戮害,他们身上也会背负着弑母的罪名。   游侠们既然能把话传出去,自然能把话传回来。   他们看着两个什么都还不懂事的孩子道,“这两个孩子已经毁了。”   “不,不可能的,这事是夫君和我做的,和我的儿子们没有一点关系。”妇人急急辩驳道,她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们背负起这样的罪名,身为官家女儿出身的她太知道一个人的名声的重要性了。   所以她才没有大张旗鼓的和李氏对阵,而是准备悄悄的弄死李氏。   一个人突然病逝会引起外面的怀疑,他们还特意让李氏多活了几年。   可是他们的计划想的如此天衣无缝,却架不住李氏绝处逢生。   现在事情彻底闹大,妇人只想把罪责揽下,不要波及到还不懂的儿子们身上去。   “没用的,你为妾,虽然李夫人没有生养他们,却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是你这个亲娘把这个罪责亲手安到自己儿子头上的。”周围的人都道。   妇人再也忍不住,尖声叫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去叫别的女人娘亲么?要怪就怪她自己生不出儿子这才让我进了门。”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众人见到妇人不讲道理就不再搭理她。   而在众多游侠和百姓们见证下,王淳之让人开始清点李夫人的嫁妆,把嫁妆的总价值全都算出来,然后再找出李家每年给王若岩送来的银子数额,乘以他们夫妻两人到至今的婚后年份。   王沛良算道,“李家那边每年固定给王若岩送来五百年,乘二十一年,为一万五百两,外加李夫人的嫁妆价值五千两,压箱底银钱五千两,总共二万五百两。”   “这还不算王若岩手紧时主动朝李家要的钱,李夫人的嫁妆价值除却磨损,还剩三千两,压箱底银钱和李家送来的财务,则被王若岩和小妇人两人在这几年内全都挥霍个干净。”   “哦,对了,还有这座府邸,作价三百两。”   “只剩下李家给王若岩的不到七分之一。”   这个天大的数额一出,游侠们纷纷倒吸凉气,外面的百姓们更多的却是一头雾水,十根手指头加上十根脚指头,他们愣是想象不出来万两到底是多多。   “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难怪县令怎么都不肯和李氏合离,完全是被利益蒙了心啊。”   从早上到现在,百姓们不知唏嘘了多少次,可是直到这个数额直观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还是会感到震惊,以至于失声。   “好多钱啊。”王沛良惊叹道,这笔钱王家村要一下子拿出来都困难,更大可能是拿不出来。   王淳之道,“这是总数额,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比如五千两打造出来的嫁妆,是可以让李夫人用上一辈子的,她的压箱底五千两也是,也是管她一辈子的,以后这类大钱李夫人是从娘家得不到了。”   “还有那每年五百两,虽然总数加起来多,但是对于年年都挣着钱的商贾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开支。但是日积月累下来,堆积到现在就非常的可观了。”   但是这两万多两依旧不是李夫人带来的总数额,要知道那五千两可是现银,如珠宝田契一类的,完全可以在这数十年间进行钱生钱。   这些东西并没有被搜寻到。   王淳之问起李氏时,李氏道,“那些银钱都被我的几个女儿带去做嫁妆了。”想起女儿们李氏就心中酸涩,曾几何时,她也曾在心里怨怼过她们的不争气,却不成想,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她们女人的错。   想到此,她心底越发的愧疚。   “这座府邸本是你的钱购得,自然该属于你,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就去府衙更换户主。”   “除此之外,还有你被他们挥霍的嫁妆,则由我们王家和王若岩小妇人的娘家共同承担。”王淳之道。   李氏心中蓦然一震,连忙道,“小族长,你不用这样,这事和你无关。”   “但王若岩到底是王家出来的子弟,我们有这个责任为他善后。”王淳之对她道。   “去,这次把王若岩和他小妇人的所有财务都找出来,用作抵债。”   “对了,还有那些敢动主人家财务的东西,也去把他们所有的家当都拿过来。”王淳之道。   奴仆们就居住在这座府邸中,东西很好找。   很快,王若岩的,他小妇人的,他们两个儿子的,奴仆们的被分为四类摆放在偌大的院中。   果不其然,比起李氏损失的那些来,他们四方加起来的都资不抵债。   看到自己给儿子们精心挑选的所有东西被王淳之拿来还给李氏,妇人瞬间抓狂道,“你们都住手,那些东西是我儿子们的,我儿子们的,你们通通不许碰。”   王若岩则被两个游侠狠狠的钳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切的发生,却无力阻止。   而此时,唯一能够救王若岩脱身的府衙众人则被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给堵在十几米开外,挤都挤不进去。   并且伴随着里面闹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大,这让原本过来救护王若岩这个县令大人的府衙众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么?”有衙役心里难受道。   “里面是王家的族长,也就是我们县令的族长,并且还有那么多百姓围观,应该假不了。”   “那我们还进去救人么?”   “也得我们进的去才行啊。”领头的衙役放弃道,随后就带领着手下坐在百姓们的最外围接收着来自里面的最新消息,也不再费力气挤进去了。   院子中,看到已经被填满一万两的大窟窿,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好了,就剩下八千两了,我代表王若岩负责四千两,剩下的四千两将由小妇人的娘家出。”王淳之轻松道。   听到这话,妇人两眼一翻,瞬间晕了过去。   要知道她的出嫁银子一共才五百两啊。   官员的女儿出嫁可没有商贾人家的女儿出嫁钱多,更别说妇人是来给人做小,所得的陪嫁只会更少。   而王淳之才不管她晕不晕呢,幸运的是,小妇人娘家离县城非常近,和李氏娘家没法比。   “派人去请她娘家人过来。”王淳之道。   游侠们听了有些迟疑,“我们就这样找上门去好么?”   “没办法,我已经承担了本不该属于我的四千两债务,总不可能剩下的四千两也要我为她出吧?她算我什么人,要我替她承担。”   “这倒也是。”游侠们不说话了,这事还真不能要面子,一要面子,里子就没了。   四千两的债务啊,把他们几百个人卖了也赔不起。   王淳之让人把马身上的车架卸下来,让人快马加鞭的去提前探路。   如果那家人打算把四千两银子给结了,这事就算悄悄的了结了,不给,他将亲自带人找上门去,事情闹大了看谁脸上无光。   门外的百姓看到有人牵着马出来,连忙让开一条道来,丁石头牵着马道,“我很快就回来。”   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不过半天的功夫。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这事还没彻底的算完,王淳之腹中有些饥饿,给王沛良钱,让他出去给大家伙们买吃的回来。   人家一大早的就过来帮忙,可不得请人吃顿好的。   “咱们哪来四千两给人家啊?”王沛良担忧道。   “你不懂,去吧,等这事了了我再给你说。”王淳之道。   王若岩小妇人的娘家人已经去请,那么李氏的娘家人自然也不能缺席。   早在他刚从琅琊出发之际,就已经给李氏的娘家人去了信让他们家能主事的人来,算上时间差,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了。   这事牵扯之大,王淳之并没有想要一天就彻底解决完。   王沛良忧心忡忡的带着十几个游侠从角门出去买菜。   街上现在全都对今天县城里面发生的大事议论纷纷,王淳之阵仗摆开,就是给外人看的。   毕竟他们几个身单力薄,不借助外力压根就压不住王若岩这个地头蛇。   而百姓们的围观,才能更好的保护住他们的自身。   总之一句话,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越好。   王沛良买菜回来,大门依旧未关,百姓们看到王淳之他们坐下来吃饭,这才意识到已经到饭点了。   为了看个热闹,他们居然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   但是一回味这半天发生的事情,都觉得值了。 第63章   要是往常, 他们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啊, 简直比人家戏台上唱大戏的还要精彩。   从一开始的以妾为妻, 宠妾灭妻到后面的谋害害命,一出比一出精彩。   现在已经去请李夫人和小妇人的娘家人了,对于王淳之要小妇人的娘家承担一半的债务百姓们都是认同的, 毕竟那些钱就是他们家闺女花出去的,他们不出谁出。   反倒是局外人的小族长, 没有做错一件事,却平白无故的承担上了数千两的债务, 他们这些外人都为他鸣不平。   但没办法, 王若岩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依旧不够赔偿李夫人和李家人这么多年的损失, 身为王家族长的小族长自然就得责无旁贷。   “要我是王家小族长,家族里面要是出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族人,打死他都算是轻的了。”外面的百姓有人为王淳之感到忿忿不平道。   也有百姓看着王淳之点头赞同道,“王家小族长别看着年纪小, 却真能担起事, 这才是他们家族之幸啊,有这样的族长, 以后他的家族差不了。”   “就是可惜王家小族长这才多么大一点, 就要为不争气的族人收拾烂摊子, 真是可怜啊。”有妇人感到心疼道。   “谁说不是呢。”百姓们全都赞同道。   而此时外人感到非常可怜的王家小族长却是吃饱喝足,精神饱满。   还有众游侠们,份量足够的好菜好饭吃的他们肚子里面一下有了油水。   至于王若岩及他的小妇人还有众奴仆们自然是没有资格吃饭的。   见到妇人怀里面的孩子哭, 王淳之让人把孩子抱走去后面喂奶,已经彻底怕了的妇人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不撒手,“求求你们不要再抢我的儿子,我的命根子了。”   “孩子饿了,他们可不像你们大人能挺的住。”王淳之对他们道。   最后还是王若岩颤抖着嘴皮子开口,“让孩子们去吃饭吧,放心,会没事的。”   他没想到族长会替他承担那么多的债务,那些钱大部分去了哪里只有他清楚。   妇人这几年花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头就像李家人送来的那样,都被他拿去官场做打点了。   现在开始清算这些钱,那些人自然不会把已经吃进肚子里面的银子再吐出来。   但是这话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说出来他才是真的完了,只能把一切都推在妇人的头上,由他家族的族长和妇人的娘家人承担。   而妇人呢,这些年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谨慎,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的进行记账,直到后面,她只记得自己有花不完的钱,哪还知道她花了多少。   直到现在债主要她还钱时,她还不出来时,才把肠子给悔青了。   孩子被喂饱以后又被送了回来,妇人搂抱着他们不撒手,满眼的茫然,不知他们一家人今后该何去何从。   王淳之则在和游侠们说话,问他们平时在家干什么。   这一问可把游侠们给问住了,他们每个人的职业几乎都不一样。   有做商贩的,有卖艺的,这是最底层的游侠们,基本走到哪是哪,居无定所的,他们称这为走江湖,在坐的游侠大半都是这样的出身。   而最上层的游侠,他们本身就是地主或者乡绅,不缺钱花的主,游历天下起来自然更加随心。   共同点是都有些身手,比一般的百姓们强一些,门道五花八门,能够保护自己的同时,一般情况下也能出手保护人。   丁石头就曾说过王淳之是做游侠的好苗子,但他知道王淳之是不可能去做游侠的。   他们坐着等待着,大门外面的百姓们有的已经回家用饭,但是依旧有不少人留了下来。   他们手里啃着馒头烧饼就着咸菜,一副誓将热闹看到底的架势。   终于,有百姓按捺不住在门口处大声的问道,“小族长,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家族的丑事给宣扬开来啊,这种事情不该捂着么?”   王淳之索性靠近大门处,对那名提出问题的百姓道,“如果把家族比作一个人,那么所谓的丑事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的伤口,发现它的时候,你是选择去治它,还是对它置之不理?”   百姓们想了一下道,“如果不考虑钱财这个问题,肯定是要去治的。”而他们这些人,心里选择治,家里面钱却不允许他们去医治。   “对啊,我既然有能力把伤给治好,又何必耗到它形成暗伤乃至隐疾,要知道,身上的暗伤越多,一个人的寿命就越短。”   “我身为一族之长,自然是想要家族更加长久下去的。”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温和可亲的态度瞬间就博得了大门外面百姓们的好感。   他们对王淳之的评价本来就是正面的,现在更是忍不住向着他。   百姓们不由说道,“王家有小族长,真是家族之幸啊。”   王淳之一愣,而后道,“职位越大,身上的责任也就越大,这些都是应该的。”   “今后如果大家在外面看到了为非作歹的王家族人,请去琅琊找我,我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王淳之对他们道,相当于给琅琊王氏打了一个广告。   凭白背负数千两的债务,就是他想对外千金买马骨,博得一个好名声。   也相当于他在民间安插在王家族人身边的眼睛,毕竟家族子弟离家族太远了,有时让他这个当族长的也鞭长莫及啊。   “那些家族要是都有小族长这样明事理就好了。”不禁有百姓感叹道。   他们这些底层人可太清楚了,只有王淳之这样的族长才是异类,那些其余的家族,无一不是亲亲相隐,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自己的族人,普通的百姓人少势小,哪里斗得过那些家族们啊。   也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一个家族的族长居然还能这么当的。   只讲理,处事公正,而不是看在情分和血缘关系上袒护犯错误的族人。   王淳之和百姓们聊了好久,不知怎么的就和他们聊到了种地上,而种地可是王淳之的拿手绝活了,他传授了很多种地的小技巧给百姓们,那些小技巧常年种地的百姓们已经隐约摸索出来了经验,现在被王淳之用更简单的话给总结了出来,这可太让百姓们感到惊喜了。   “王家小族长还真是英雄年少啊。”百姓们纷纷道。   刚才王淳之处置那么公道都没有得到过这个评价。   看到只是传授点种田小技巧就让百姓们对他的好感度增长的比之前还要快,王淳之顿时知道了快速刷天下百姓们好感度的捷径。   要知道种田他可是专业的。   终于,众人陪着等了大半天功夫,一辆牛车被丁石头带了回来,前面的大门进不去人,他们走的是角门。   来的人是王若岩小妇人的父亲,职位七品,嘴上蓄着一把山羊胡,眼中透露出来精明之色来。   一见到王淳之等人,他立马先声夺人道,“你们是何身份?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只要一跪,就是任由他拿捏了。   王淳之不接他的话,只问道,“四千两银子你可带来了?”   山羊胡官员脸皮明显的一抽,压根没想到王淳之会这么直接的下他的脸面。   但是他又不得不来,要不然这事被宣扬出去,他家和同族之间的女儿家们就不用嫁人了。   “我女儿已经嫁给了你王家人,这钱不该我们家出,此事应该由你王家人负责才对。”他冷冷的辩驳道。   “说的好像你家女儿给我们王家人花了钱似得,还不是你为人父母教导不当导致。”王淳之不软不硬的怼回去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你们家族出了这么德行败坏妇人未来在周边的名声的。”   “你在威胁我!”山羊胡官员冷眸道。   四千两银子,已经足够掏光他们的家底,就为了一个出嫁女,完全不值得。   “既然她做下如此错事,有违妇德,那就让她用命抵偿,这样总够了吧,毕竟你们李夫人现在可还是活的好好的呢。”   “爹。”抱着孩子的妇人惊呼,身子立马不稳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父亲连谈都没谈就决定让她去死。   也是,她又怎会比四千两银子还要贵重呢。   “嗤,看把你给脸大的,你闺女难道是能下金蛋的老母鸡?居然只一条命就想抵掉四千两银子。”   “既然这样,那我把王若岩的命给你,你们家给我两万两银子可行?”王淳之道。   这下该王若岩身体不稳起来。   唯一欣慰的就是他比妇人值钱吧。   “你这是胡搅蛮缠,她既然已经是你王家的人了,那就该由你王家的人负责,与我们家何关。”山羊胡官员怒道。   “我王家人可没让她不知廉耻的为人妾,害人家正室,试图鸠占鹊巢,想必这些应该都是她爹娘教的吧。”   “还听说,这个妇人还是她亲爹亲自送到王若岩门上的呢。”   山羊胡官员胡子不停的抽动着,无法否认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是他主动攀附,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当初谁能想到,王若岩只能风光几年,然后就被自家族长给打落尘埃,以后他再想为官都不可能了,这个女婿已经彻底的废了。   “老爷子底气要是充足,今天也不会走这么一遭了,既然来了,就别和我耍那些花招了。”王淳之语气缓和下来道。   山羊胡官员心下不由一松,还有的谈就好,他就怕没得谈。   他今天要是不过来,任由这事传出去,毁了同族中女儿们的婚事,那些同族们能活撕了他。 第64章   说白了, 王若岩的妾本身不值四千两银子, 但是她背后站着的家族颜面却值这个价。   说到底,这事是他们不占理,并且还被人给捉到了把柄。   要不然就能是另一番际遇了。   想到这里, 山羊胡官员就恨自己女儿做事不够干脆利落,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的处境变得如此被动。   王淳之把核算出来的清单拿给他看,山羊胡官员的胡须不停的抽动着, 却极力压制着说道, “王家族长, 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这四千两银子我们一时半会真的拿不出来,可否适当的减少一些钱?”   “这话你要去跟李夫人这个受害者说么?要知道你们家教出的好女儿,到了她跟前只会赔的更多。”王淳之撇嘴道,不允许山羊胡官员赖账。   山羊胡官员皮笑肉不笑道,“王家族长真是说笑了,要不是王若岩先动了歪心思,又怎么会受制于妇人之手呢。”   “更何况我的女儿还给你王家生了两个能够继承家业的男嗣, 为王若岩的香火传承不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是你们王家的有功之臣没说错吧。”   “这样,一个儿子算一千两,我女儿给王若岩生了两个儿子,抵去两千两银子,我们家只要给两千银子的帐就行了, 毕竟李夫人无子,未来还需要我女儿的儿子在她膝下尽孝呢,留点情面对于大家都好。”   他来的匆忙并能没有听丁石头说太多,丁石头也懒得给他透露更多的信息,所以此时他并不知晓王淳之的态度是站在李夫人那一边的。   王淳之不由笑了,“让两个身上有弑母罪名的庶子尽孝,你是觉得李夫人现在活得太长了么。”   “更何况,你未免把自己的女儿和她所生的孩子看的过于贵重了,区区两个庶子而已,一千两一个,他们也配?给他们一人算十两的价格就顶天了。”   从一千两被王淳之直接砍价到了十两银子,百倍之间的差距让山羊胡官员想要吐血,他道,“十两,王家族长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是你没有诚意在先,也不看看这事已经彻底闹大,别说那两个孩子了,就是王若岩都被毁了,你想用废物卖出黄金价,我怎么可能会答应。”王淳之看着他淡定道。   山羊胡官员这才清晰的感受到了王淳之的不好惹,再不敢因为年龄的原因而轻视于他。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沉声道,“王家族长,请移步,我们入内详谈。”   王淳之看了王沛良一眼,对他道,“你先带着李夫人和王若岩去府衙更换户主,把李夫人的房子先还给人家再说。”   王若岩听了脸皮抽动不已。   要知道他可是县城的县令,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今天还是第一次以堂下之人的身份去府衙。   一想到即将去面对同僚们或戏谑,或幸灾乐祸的打量目光,他的心就煎熬不已。   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以及是否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官职。   应该没问题的,他顶多只是私德有亏,官场上却没有出过什么法差错。   也许这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能算一件大事,但是到了他这个职位的人,谁能保证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唯一的损失就是今后彻底的失去李家这个钱袋子,这让他心里分外的难受。   此时的王若岩还不知道李氏的娘家人已经在快速赶来,被王沛良领着去了府衙把他们现在的府邸户主名更换为李夫人。   不提王若岩一路被动带给心理上的难堪,王淳之请山羊胡官员入了内堂详谈。   落座后,山羊胡官员心安定了一些,话里终于给出了一些诚意,“并非是我故意推脱身上的责任,而是四千两这个数额太大,我家就算倾家荡产也是拿不出来的。”   王淳之对他笑,“只是一个为妾的女儿就能从家里面带走五百两银子,听说你家还有不少的女儿,应该不缺这点钱才对。”   山羊胡官员听了呵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女儿们的嫁妆和家中的财务不能混为一谈的,我好歹也是七品官员,总不可能把家底都掏空来为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垫底,总得要为其他孩子考虑不是。”   王淳之没有说话,听他静静说下去。   见到这样卖惨王淳之都不为所动,山羊胡官员心里叹息,才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定力呢,比一般的大人都心有城府。   既然已经决定来谈了,他就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四千两的现银我们是立刻拿不出来的,但是我们可以用别的有价值的东西来抵。”   “比如……。”王淳之看着他问道。   “情报,我们这里有一个王若岩都不知道的情报。”山羊胡官员说道。   虽然他只官居七品,更是为了巴结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门与人为妾,可那也只是为了能让家族更好的发展,更好的借助王家的势,不可能他们家族不如王家,就各方面都不如了。   “什么样的情报能抵的了四千两银子?希望你能想清楚在说。”王淳之对他道。   “你放心,这个情报绝对值,除此之外我家再贴一千两银子,过后,我不希望听到外面任何有损我家名声的谣言。”山羊胡官员道。   要不是留下把柄受制于人,他也不会轻易吐露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消息。   消息告诉别人了自己还能保留住家底,一旦把家底给交出去了,那可就是伤筋动骨了。   更别说这是用消息来偿还利益。   山羊胡官员把消息说出来,王淳之听了不由一愣,虽然这条消息没有为他带来多少直接的利益,后续所产生的影响却意义重大。   王淳之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对山羊胡官员道,“剩下的一千两银子希望你能尽快送来。”   山羊胡官员松了一口气,这才真正的安心了。   “我这两天就派人送过来,还请王家族长会履行自己的诺言。”说完以后,他也不在这里久留,很快就驾驶着自己的牛车从府邸的角门离开。   另一边,王沛良带着王若岩和李夫人更换府邸户主回来,王淳之问他,“衙门的人有拦你们么?”   “没有,他们除了脸色难看一点,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尤其是给王若岩办理过户的那个官员,我感觉他好像在幸灾乐祸。”王沛良估摸着道。   反正他瞅着那眼神不是善意的。   “这很正常,偌大的县城内职位众多,哪有可能会齐心协力,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   “走吧,我们去宣布这件事的结果。”王淳之道。   王沛良激动的连忙跟上。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擦黑,见到王淳之终于要宣布怎么处置王若岩,从早上等到这会的百姓们纷纷激动起来,连忙一传十,十传百的把已经坚持不住回家休息的百姓们又给叫了过来。   庭院中,李氏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内心,心跳如擂鼓般,心里既期待王淳之的处理结果,又茫然于和离后的生活。   “王家子弟王若岩,宠妾灭妻,谋财害命之事已罪证确凿,今判王若岩与其原配李夫人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王淳之声音响亮道,离得近的人清清楚楚。   听到这个结果,李氏脸上涌上喜色,王若岩则满眼的刺目,觉得李氏脸上的喜色是如此的碍眼,他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抛弃李氏,但是李氏却不应该对离开他表现的这么欣喜。   他道,“族长,我要休妻,以七出之过,李氏无子之名。”   李氏听了脸色瞬白,周围的游侠们则不忿至极。   要知道和离和休妻有很大的不同,和离书代表着夫妻双方和平离婚,可以极大的保留住姻亲两家人的脸面,而休妻则是女方有罪犯下大错被休弃。   如果李氏真的有错,用休妻的方式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李氏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临到头了还要被人扣一头屎盆子,立刻就有脾气火爆的游侠忍受不了过去给了王若岩几拳。   王若岩痛呼出声,却发现一个上来帮他的人都没有,他只能承受着来自游侠的挨打。   “族长,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外人打我们王家的脸面么?”王若岩大声喊道。   可能是认为王淳之身上为他承担了数千两的债务,就觉得王淳之还会继续护着他吧。   王淳之只给了他一个冷眼,就对李夫人道,“既然王若岩想要休书,那李夫人就给他写一份休夫书吧。”   “休……休夫书?那是什么。”听到的众人都惊呆了。   自古以来,他们只听过休妻的,还从没有听过休夫的呢。   “之前都说了,生男生女的根源在男人的身上,那七出之过的无子就是他的问题了。”既然女人管不了生男生女,那么无子的罪名自然就是无稽之谈。   无子是谁的锅自然该找谁背。   李氏回神,疑惑道,“休夫书怎么写?”   “和休妻书的格式一样,把妻换成夫就行了。”王淳之道。   看到王若岩一脸愤恨的样子,李氏心中瞬间畅快至极,也顾不得这份休夫书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大逆不道,遂提笔写字。   墨落纸上,看到李氏真的写了休夫书,王若岩顿时睚眦欲裂。   休夫书写好以后,等墨干透,王淳之让人把休夫书拿给王若岩让他签字。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纷纷睁大眼睛看着,看着王若岩在游侠的强迫着不情不愿的按上自己的红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了,他真的签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休夫书啊。”百姓们只觉得大开眼界道。   有王家族长的支持,这份休夫书就会被衙门给受理,谁让人家族长自己都不在意自己族人的脸面呢,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更不会去关心。   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王若岩宛若被抽空了精气神似得,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虽然没有经过府衙的更籍,但是有王淳之这个族长作证,李氏手中的那份休夫书其实已经生效了。   李氏拿着手上的休夫书瞬间崩溃的大哭,哭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又有自己终于自由了的畅快。   看到李氏这样,不管是游侠还是百姓们,都为李氏感到心酸。   “还好王家小族长为人处事公道啊,要不然李夫人受的委屈可就大了。”百姓们道。   “不能再叫人家夫人了,她已经不再是谁的夫人了。”   县城外,数辆马车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一进县城他们就向人打听此地县令家在何处。 第65章   “县令?是我们县城的王县令么?”   “难道你们是县令夫人李娘子的娘家人?”本地百姓看着来人气势汹汹又风尘仆仆赶来的架势不由猜测道。   来人不禁一愣, “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本地人, 而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从收到来自王家族长的来信后他们就立马准备妥当赶了过来,一路几乎没有停留,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现在我们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王县令是一个宠妾灭妻, 谋财害命的男人,可惜你们来晚了,要不然早点还能看到那天的热闹呢。”本地百姓道。   李家一行人不由心中一紧, 紧张的问道, “我们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李家的女儿已经没了?   “王家小族长已经把这事给彻底解决了, 不过今天是我们县令小妇人的娘家人过来赔钱的日子,你们还可以看到一个尾巴梢。”那名本地人道。   现在整个县城谁不关注这件事,虽然没有当天来的百姓多了,但是府邸的大门依旧大开,能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座府邸已经归还回了李氏,王淳之几人只是暂时借住,连带王若岩一小家子。   游侠们则每天留几个人看守着王若岩,第二天早上再全都过来。   李家人过来的时候, 巷子里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车马难行,并且前方还时不时的传来惊呼声。   今天是王若岩小妇人娘家过来赔偿李氏钱财的日子,整整一千两银子被装在箱子里被人抬过来,并且当众点清,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再一想那被小妇人花掉的万两, 前排的百姓们纷纷倒吸凉气。   这次山羊胡官员就没来了,他怕再次丢人现眼。   给府邸送钱的人是小妇人娘家人的晚辈,一千两点清之后,他们还留下了一句话,“王家今后想怎么处置王若岩的小妇,愿杀愿剐,都和我们家再无干系。”   他们付出千两的代价,不代表还会要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事成之后更是干脆利落的和王若岩的小妇人撇清了所有干系。   这也代表着王淳之今后无法用这个借口再攻讦他们的家族。   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子身形摇摇欲坠,王若岩看的满心不忍,“你没了娘家人还有我呢,还有我们的儿子呢。”   想到他如今已经没有了妻子,就对王淳之道,“族长,我要娶她为妻。”他要让他们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简直荒唐!”一声怒喝从大门外传来,只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在踏过门槛走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身骨壮实的男人,容貌多有相似之处。   见到来人,王若岩脸色不由一变,心中顿时心虚气短起来,下意识的看向了王淳之。   “请问老丈是?”王淳之过去询问道。   “老朽乃李娘子之父,你可就是王家族长?”老者问王淳之道。   “你们家族子弟王若岩想以妾为妻是怎么回事?要至我女儿、我们李家颜面于何地。”老者底气十足的问道。   不同于小妇人的父亲,这名老者是王家正八经儿的姻亲。   正当王淳之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爹。”   “你怎么来了?”李氏惊讶道,连忙跑过来搀扶老者。   她以为李家来人只会是她的兄弟或者她的侄子辈,却没想到会是她爹亲自过来。   “我怕你兄弟压不住这事,就亲自出马了。”老者对自己女儿道,见到李氏眼中并无一丝哀愁不禁有些纳闷。   他可是亲耳听到王若岩这个卑鄙小人要把他的小妾给转为正妻的,他不信他女儿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知道,又为何没有一丝怒气?   “爹,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李氏对自己父亲道,连忙让人给老者送来一把椅子。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老者和他身后的李家一行人不由一愣。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这事怎么那么快就解决了呢?   之前他们急着过来,也没听本地的人说什么,但是同样的态度出现在李氏这里,就由不得他们不上心了。   当老者和他身后的李家一行人听到王淳之已经为李氏和王若岩判定了和离,李氏更是写下前所未有的休夫书时,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感觉王家族长才是他们李家人呢?不仅让李氏踩了王若岩的颜面,更是让王若岩把吃了他们家多年的钱给吐了出来,让李氏得到了最大的补偿。   听到这样的处置方式,老者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不禁一泄,顿时捂住嘴猛的咳嗽起来。   王淳之为老者送上一瓶润肺止咳的药丸,对老者道,“既然您这个老丈人都亲自到场了,那我就对王若岩进行最后的处置了。”   众人听的一愣,这事不是已经都解决了么?   那些本想要离去的百姓们听了游侠们的话后,立马回到了他们刚才看热闹的地方。   王若岩也是一愣,而后就听见王淳之说道,“从今以后,王若岩将不再是琅琊王家的弟子,今后不得再以家族子弟的身份自居。”   除族。   他被除族了,王若岩反应过来后瞳孔骤缩,只觉得天都要黑了。   外人们也想不到王淳之居然会这么处置王若岩。   “为什么?”王若岩激动不已道,想要过去王淳之身边却被游侠们给拦住。   “因为你做的事情,说明你的品德不行,典型的有才无德,你这样的家族子弟,我们王家不敢要。”王淳之对他道。   王若岩被气的想要吐血,他道,“我数十年都兢兢业业为家族尽心尽力,如今就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妇人就要把我这个劳苦功高的子弟赶出家族么?我要找老族长,族老他们去评理。”   “你依旧把这件事情归咎于李氏么?不,李氏和李家只是诱因,让我彻底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而已。”王淳之对他道。   “王若岩,当年只为家族旁系子弟,年少时在王家并没有得到太大的资源倾斜,后来是李老这个老丈人看上了你勤奋刻苦,这才把女儿嫁与你为妻,并且年年资助,你才得以考中秀才和举人。”王淳之说道,这些都是大家已经知道的,只是添加了一些详情在里面。   而听到的老者本人则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是我当年看走眼了,给我女儿择了一头中山狼。”   “老丈这话可说的不对,王若岩在少年时勤奋刻苦之名是出了名的,欣赏他的长辈们并不在少数,他还没有为官时,也是真的为人淳朴。”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他是穷秀才时,接受来自夫人娘家的资助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会心生感激,他是举人时,依旧接受着来自自己夫人娘家的资助,这个时候他可能就觉得你们对他的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了,随着他越步步高升,对你们李家的感激就会少一分,直至他觉得自己拥有一个商贾之女出身的原配之妻是他的人生耻辱,所以才会有官员之女的妾室进门能压李氏这个原配一头的事情。”   “王若岩为人不耻的地方在于他一边嫌弃自己的姻亲,一边又想要李家的钱财为他所用,所以我才说我们王家不敢要这样家族子弟的真正原因。”   “以小见大,李氏是他的枕边人,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出身,二十年同床共枕的情分他都能狠下心来,更何况我们这些还不如他们夫妻关系的外人了,所以这样的人品我才不敢恭维。”   “更别说李家从他年少起就对他帮助甚大,甚至超越了我们家族能给予他的,这样他都能一心算计和忘恩负义,我不敢想象以后他要是再身居更高位后,认为身后的家族已经配不上他,或者有可能拖了他的后腿,他会怎么对待家族,想必到时候肯定会毫不手软吧。”   王若岩怒吼道,“我不会背叛家族的,家族和姻亲怎么能一样。”   “哦,家族为什么和姻亲不一样?”王淳之问他道。   王若岩道,“因为家族人的体内流着一样的血,是至亲之人。”   “这就更好笑了不是么,李氏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如此对待她,那么你的七个女儿呢?”   “要知道你的七个女儿都还是你的精血所化,你难道就对她们好了?”   “你在那样对待自己原配时可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七个女儿,并且还阻拦她们和自己母亲的见面,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一生能有几次见娘家人的机会,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从未考虑过啊。”   “女儿和儿子怎能一样。”王若岩忍不住反驳道。   “女儿和儿子怎么不一样?我女儿可比儿子还要聪明呢。”老者瞬间怒吼道,直接一拐杖打到了王若岩的身上。   世间有重男轻女的爹,就有疼爱闺女的爹,王若岩就是前者,老者恰巧就是后者。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己受到欺负的出嫁女儿一大把年纪了还劳碌奔波过来。   李氏心里感动不已,这就是她的家人,就因为他们的疼爱,当初她才宁死也不愿意让自己家里人对上王家氏族。   好在她还有亲眼见到这些亲人的这天,没有让她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今后你且好自为之吧。”王淳之对他道。   “但是想想你也有喜事不是么,比如你最宠的妾终于上位成功,自己最爱的两个儿子也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嫡子,甚至今后都不再需要经过家族的同意,心里是不是就非常的安慰。”王沛良忍不住对王若岩说道,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若岩和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两个宝贝儿子被游侠们强势的赶了出去,外面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送他们一程,让他们麻溜的滚蛋。   直到这时,王若岩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第66章   李家的钱财, 家族的帮助, 通通都离他而去。   为了赔李氏和李家多年来的资助,他现在更是身无分文。   唯一剩下的官位也在被逐出家族后被同僚排挤。   没有家族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   从没有哪一刻, 他如此清晰的认识到。   就在这时,妇人怀里的小儿子哭了起来,王若岩被蓦然惊醒, 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高兴道, “对啊,我还有你们呢。”   “你们才是我一生所求啊。”   只是为了这两个儿子,他所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了。   王若岩笑着笑着眼中就流出泪水来,“哈哈哈,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是爹爹对不起你们啊,不, 是你们对不起爹爹啊。”   “你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要不然我也不会彻底厌了李氏, 就为了让她让位给你们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我之前那么多年你们都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呢?”   看出王若岩有些不对劲,妇人心顿时提起来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低着头泪流满面,却不敢离开王若岩的身边。   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就不能再没有王若岩了。   到这时,她心里又何尝不怨恨。   当初她在生了大儿子之后就提议王若岩把她赶走, 可是王若岩却为了李家的钱财不愿意放李氏走。   要是那个时候就让李氏离去或者让她“病逝”,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一无所有的地步。   只可惜他们现在想的再多也晚了。   把他们彻底赶出去后,府邸的众人就不再关心他们。   李家就当自己付出多年的心意喂了狗,银子虽然得到了补偿,但是心情却没好上多少。   要不是真把王若岩当成自家人,他们又怎会不停的送钱过来,为的不就是让王若岩走的更高,让他们李家的女儿得到更荣耀的地位么。   “小族长说的没错,人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是我这些年没有留意到王若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勤奋好学的王家子弟了。”   “老爷子不必为此而伤感,只要我们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就行,总不可能我们要为了别人的没良心而为难自己。”王淳之开解李家老爷子道。   事情终于解决完,又是李氏的父亲这位长辈到来,加上这几天一直帮忙的游侠们,李氏在宽广的庭院内好好的置办了一场宴席。   饭桌上,老者对王淳之道:“这次真的要多谢小族长秉公处理,实不相瞒,在老朽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成想小族长会是这么明事理的人。”   最差的结果就是王家人袒护王若岩,他这把老骨头和王家拼个玉石俱焚。   王淳之道:“很多事情我只会站理,而不是看在同族的情分上,就因为我是王家族长,所以才不能对这些败类心慈手软,要不然以后族人们有样学样,家风就慢慢的坏了。”   “越是家风严谨的家族越是能存在长远,只是可惜我们两家的亲断了。”老者不由叹气道,这声为王淳之这样明事理的族长而叹。   身为一个老人家,他经历的多,可太清楚族长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了,有道是一个好的族长能让家族兴旺,一个不好的族长能让家族慢慢没落。   他在王淳之身上看到了琅琊王氏兴旺的征兆,是以才感到非常的可惜。   “姻亲断了再联不就可以了,实不相瞒,我也不想我们王家就此断了老爷子这样的姻亲,说到底,这事是我们王家对不住你们家。”王淳之道。   像王若岩小妇人那样的爹,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像李家老爷子这样能为一个出嫁多年的女儿而不顾自己年迈而奔波的,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家王淳之自然是想要深交的。   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也不会只看中你的利益,在你有用时巴结,无用时弃若敝履。   老者可惜道,“可惜我家最近没有适龄的闺女和小子啊。”   “这不正好就有一个么。”王淳之看着在另一桌用饭的李氏道。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王淳之会这么说。   “这可不行啊。”李家的人连忙道。   “为何不行?王家弟子又不全是王若岩那样的败类,这次咱们可以挑个好了嫁了,最后实不相瞒是我的一点私心,毕竟李娘子为我们王家生了七个闺女,可以说是功劳甚大,虽然那些王家女儿们已经都嫁出去了,但若是李娘子依旧还留在在家,不至于让她们在失去父亲后又失去自己的母亲。”王淳之道。   就据他所知,他们王家村还有着不少人都单着呢,正好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家人愣住,好半晌才道,“还能这样么?”   王淳之看中他们李家外孙女的这份心让他们感到动容,虽然他们也会拂照那些外孙女,但是来自本家的态度却让他们心里猛的一安。   因为这代表他们李家的外孙女们今后将拥有比他们这些外家还要强大的靠山,不会让她们在自己夫家受到欺负。   更何况有如此处事公道的家族族长,可比他们家女儿再嫁到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家或者在家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强。   “小族长还请让我们再考虑考虑。”李家老爷子说道。   他女儿才刚回到他身边,转眼又要把她嫁出去,说实话,老爷子心里有些难受。   “这事不用急,老爷子可以去我们王家村慢慢挑中意的女婿。”王淳之道。   吃过饭后,王淳之对李家人道,“八千两银子其中已经还了一千两,后面的七千两我想用别的东西抵,比如我们王家村现在正在养殖的猪肉,还有粮食等。”   李家老爷子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帐可不是这样算的,小族长你只算了我们李家人给了王家的,却没算王家给我们李家的。”李家老爷子以为王淳之不懂,忙给他解释道。   王淳之睁大眼睛:“我们王家也给你们李家钱了么?”   “这倒没有,但是因为我们李家因为和你们王家姻亲的关系,在王家子弟为官的地方多少都能得到一两分拂照,省去不知多少麻烦,这些可都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呢。”李家老爷子对王淳之道,没有想占他便宜的意思。   面子是相互的,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也不会让你没脸。   王家的权势让李家经商少了不少的麻烦,李家也投桃报李,暗中给予了王家子弟不少的优惠。   这些东西都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   王淳之只算了他们给予的,却没算他们带给李家的便利,钱多当然好,但是以李老爷子的年纪,已经不会再会被区区的钱财所迷惑了,再说身为商贾,他们李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这钱一旦收了,他们李家和王家的情分就淡了。   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和王家彻底撕破脸皮的准备,那些因为姻亲所带来的便利自然也忍痛放弃了。   现在事情没有走到最差的一步,他们李家的女儿还有再嫁到王家的可能,他们自然不会和王家彻底的掰扯其中的利益。   李家人再三推阻,导致王淳之还债十分的困难,最后他只好放弃,李家人这才喜笑颜开。   吃过最后一顿饭,李家老爷子说要带李氏回家住上一段时间再去王家村看看,王淳之则是继续出发,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至于这座府邸,李氏并不想留下,已经挂出想要售卖的牌子。   王淳之四人去向那些帮了他们的游侠告别后,就驾驶着马车出了县城。   王沛良赶车,王淳之则在马车内仔细查看着账簿。   这本账簿清晰的记载了王若岩给哪个上司送的礼,多少钱,有的人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帮助王若岩高升,有的则还没有。   这就是王若岩在整个官场上积累的人脉,还有他抓到的别的官员的把柄,都在这上面。   王沛良驾着车,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来了一手空手套白狼?”   说好的替王若岩承担数千两的债务,然后借此从他手中拿走这份账本,等到真正要还钱的时候,他又让人家李家人拒收。   从头到尾没出一分钱不说,还是人家李家人主动不要的。   “话并不能这么说,和王家姻亲,李家这些年也得到了不少便利,要不然你以为他们年年都给王若岩送钱是为了什么,真正原因还是李氏并没有损失什么,又彻底找回了颜面并扬眉吐气,他们送来的钱也都用到了实处上,王若岩小妇人挥霍的终究只是少数,已经被她的家族和他们用自己的东西给补回来了。”王淳之道。   狮子大开口什么的,莫过如是了,从一开始,他让王沛良算的那些大笔大笔的数额就是障眼法。   以至于把王若岩弄晕,顾不得去想由他的权势给李家这么多年带来的便利,让李家变相的赚了更多的钱。   等王若岩回过神以后,他已经被彻底打落尘埃。   这就是王淳之宁愿让丁石头和赵有田跟着,也不愿意带别的族人的原因。   为的就是防止族人们为王若岩求情。   到时候处理的就没有这么痛快了。   “所以从头到尾就只有王若岩一家输了。”王沛良不禁唏嘘道。   王若岩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并且以后再也无法翻身了,但是王淳之之所以把他除族,就像他说的那样,留下这种族人,真的会带坏族中风气的。 第67章   一个连自己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妻子都能起杀心, 还能指望家族在他心里有多少份量。   更何况,如果王淳之不处理王若岩, 是不是就会给那些姻亲们传递一个不好的信号, 那就是嫁进他们王家的女儿不会被当做人看。   那么能和王家平起平坐的存在, 是不是就能也这样对待他们王家的女儿。   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别觉得这件事情小, 有多少家族都是栽倒在这一件件小事的积累上。   以前的事情王淳之没有参与进去,但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天,王淳之一行人赶到一个镇子上,发现街上的百姓们面色有些不对,不复之前地方遇到的氛围轻松, 丁石头去打听了一下, 而后回来面色沉重道, “在往前就是鲁地了。”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它丫的山东已经被皇帝用腚给破成两瓣了, 他们此时处于的正是齐鲁两地的交界线,虽然还在山东的境内, 但是却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主人。   还没走上半天,他们就发现这片区域的物价已经混乱,前脚一个地方的包子还能用两文钱买到,后脚一个包子就能卖到五文钱。   王淳之向他们打听为什么会这样, 卖包子的店家脸色愁苦道,“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定价离谱,但是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齐王过来让我们这里的人给他交税,说我们是他的百姓,鲁王也过来让我们这里的人交税,说我们应该被划分为鲁民,还有官府的各种杂税,一个包子五文钱,我依旧还只挣一文,剩余的四个则全都上交给了齐王和鲁王两边。”   “如果不把物价给提高,我们开店不仅不会挣钱,还会倒贴钱给两边的官府,家里自然也就没钱买粮吃不上饭了。”   至于百姓们为什么选择两边都交税,那自然是因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只能被迫的破财免灾。   “我们现在就希望齐王和鲁王能有一个彻底占据上风,让我们彻底的归属其中一方,而不是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包子铺老板有些喘不过气来道。   在这周边附近,像他这种情况的比比皆是。   这里是齐鲁两地的交汇处,只要上面的人还有野心,夹在他们中间的百姓就永远好过不了。   王淳之几人心情沉重的离去,发现以往皮薄馅多的大包子也用料不实在了,可想而知,是老板在降低做包子的用料成本了。   不仅如此,他们发现一路的盘查也严密了许多。   两辆马车被卡在城门口不上进去,城门守卫目带审视的打量着王淳之一行人,用着一种排外的眼神和语气说道,“你们是从齐地而来,来我们鲁地干什么?”   王淳之心里蓦然噎了一口气,有些不上不下的感受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们连山东的地界线都没看到,却让人生出了他们脚下踩在别的国家领土的错觉感。   “我们要去拜访族中的一位长辈。”王淳之压下心中的思绪,如实回答道。   城门守卫追问王淳之长辈的名讳,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到王淳之的家中长辈在鲁地为官,那名守卫脸色瞬间就变了。   鲁地现在正在经历大清洗,能留下来的官员基本都是鲁王的自己人,王淳之的长辈依旧为官,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啊,快给他们放行。”城门守卫道,态度瞬间来了个极大的转变。   王沛良三个迷迷糊糊的就进了城。   好似经过这道阻拦之后,之后的力道就没那么大了。   “这还真是,明明还在山东的境内,我却已经看到了国战之间的缩影。”王沛良叹息道。   边界线的百姓们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水深火热。   马车内,王淳之正在闭目养神,没有对王沛良的话做出评价,突然,他的眼睛猛的睁开,掀开门帘,就看到旁边一条小道上,一头毛驴驮着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个人趴在毛驴的背上,双手双脚呈下垂状,随着毛驴的行走而自然晃悠着。   王沛良和丁石头两人连忙停车,头皮简直发麻到炸,“那人是死了么?”王沛良骇声问道。   “没死,还有气息。”王淳之道,随后就利索的下车。   那头毛驴好像颇具灵性,见到有陌生人过来它就往后躲去,警惕心十足。   它身上的人随着它大幅度的晃悠着,终于轻吟一声,声音软绵柔长,又带着一股子甜腻味道,如果换个性别,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骨头都能酥了。   但可惜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一个男人,这就让丁石头和赵有田这两个大老爷们背后的寒毛都跟着竖起了。   王淳之眉头紧皱,快速上前一步,毛驴被吓了一大跳,腾的跳起,差点把它背上的主人给甩掉。   虽然没有甩掉,却也把驴背上的男人的五脏六腑给颠了颠,让男人嘴里哇的吐出一口清水似得浊物。   不是他吐不出来别的,而是他的肚子里面没有东西让他吐。   吐完以后,他的神智好像清醒了一点,好似这才注意到来人。   他想抬手打招呼,手才刚微动,他身上宽大的衣衫就滑落下去,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露出他上半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伤口。   不像刑罚,更像是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伤口,非但没有一丝血腥之感,还给人一种旖旎的表象,可惜四个外人都是粗犷的大老爷们,一点不会欣赏这种同性之美。   “那个,你们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啊?我好难受啊。”见到王淳之几个动都不动,男人只好开口道。   王沛良三人看向王淳之,王淳之定定的看着驴背上的男人半晌,这才轻轻的点头。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去把男人从驴背上解救下来。   直到脚步虚浮无力的男人在地上立定,王沛良提醒他道,“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吧。”   “不要,衣服穿着好热啊。”男人笑嘻嘻道,似乎真的很热,他还给自己扇了扇风,眸若琉璃般的打量着王淳之一行人,十五六岁的年纪用一种俯瞰的目光看着王淳之这个一行人中的主事人。   “热么?”王沛良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夏季最炎热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该迎来秋天了,都该往身上加衣了。   “我们走吧。”王淳之突然道,不让王沛良和这个男人继续交流下去。   “哎,等等,等等,恩人们,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接下来你们能不能捎带我一路啊?”男人牵着毛驴跟上来道。   王沛良目瞪口呆,“我们这还是救到一个麻烦了么?”   等等,本质上他们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完全够不到救命之恩的级别。   王淳之听了转身,问男人道,“你想跟着我们?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马车样式好像是齐地的,我正好也想去齐地,但是对路不熟,想等着你们回去的时候正好顺路一起啊。”男人笑着说道。   “可是我们还得再往鲁地内走呢,你确定要一直跟着么?”王淳之问他。   男人想了一下道,“鲁地我比较熟,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等你们办完事了,我们一起回齐地去。”   王沛良再单纯也知道男人是故意赖上他们的,还不等他说话,王淳之就已经抽出腰间的佩剑招架到了男人的脖子处,“你是一个大累赘,我并不想带你。”   “既然你说我们对你有救命之恩,那我就把你这条命给收回吧。”   男人,或者说少年蓦然瞪圆了眼睛,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映出王淳之的神情,冰冷携裹着杀气,他甚至在王淳之眼中看到一丝厌恶和恶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虫一般,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彻底看穿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头皮瞬间发麻到炸,镇定瞬间消失不见,眸中取而代之的是猩红色的疯狂。   他丝毫不害怕王淳之的剑,准备去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碰剑。   眼看王淳之就要动手,后方不远处立马传来了一声大喝:“还请小友手下留情!我家先生他并非有意的。”   说着,后方的林子里面就快速跑出来了一个中年道人,连忙拉了一把少年,把他护在了身后,拱手向王淳之赔罪道,“这次借口赖上小友一行人实在是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小友原谅我们这次的过错,以后定当上门赔礼道歉。”   他态度谦虚的道歉,可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却一点都没有领悟到他的苦心,只疯狂道,“杀了他,我们不能泄露行踪。”   没有听他的,道人转身一记手刀砍晕了他,对王淳之道,“小友还请别把我们先生的胡言乱语给放在心上,他只是发病了而已,清醒时绝不会是这态度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王淳之这个小小的少年具备大多数人都不一定拥有的杀伐果断,他不敢想象他之前要是慢了那么一步,他们的希望真的会离他彻底远去的。   心中的信念一旦破灭,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想要保住他们的忘川先生,就绝对不能和这个半大的少年为敌,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胜过王淳之。   王淳之问他,“你为什么要跟随在这种人身边?”   道人一愣,而后笑着道,“因为他是我的信念,是我们发誓要追随的人。”   “那你们难道不知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么?”王淳之看着已经昏过去,又重新回到驴背上的少年道。   道人心神不由巨震,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也说他病了,而这病,你们应该是彻底治不好的。想要以毒攻毒,只是让他不停的减寿罢了。”王淳之看着少年道,少年的肤色苍白如雪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正常。   就在这时,已经昏过去的少年下意识的撕开自己宽大的衣衫,双手指甲锐利,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新的划痕。   见到他自残,王沛良非常震惊,没有想到少年身上的伤痕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你看,他现在就在用这种方式抑制着更深的痛苦。”王淳之道。   毒瘾这种东西一旦沾上,这辈子都没可能戒掉了。   没错,出现在王淳之一行人面前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瘾君子。   整个身体都被掏空,寿命已经所剩无几的瘾君子。 第68章   黄、赌、毒, 任意沾上其中一个就会彻底的腐蚀人的心智,从而沦为废人一个。   “不知小友可有办法救我家先生?”道人不禁病急乱投医道。   “他身上有被救的价值么?”王淳之问他道。   道人不禁一愣, 没有彻底否定, 是不是说明这位真的有办法?   “忘川先生当然有价值, 他能彻底解救现在的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道人道。   “你说他?”王沛良有些惊讶道。   突然, 他心中不由一动,在王淳之耳边耳语了一会, 王淳之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道,“天下这么大, 未必会这么巧合。”   “可是我们两个就遇到了。”王沛良道,要知道他原先可是在王家村的,王淳之这都能见到并揭掉他的马甲。   至于王淳之为什么没有看透这一位,也非常的简单, 就像王淳之说的那样, 这个人已经彻底的废掉了, 反倒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如果这事真的证实了,那只能说这位可真够惨的。   没一会, 忘川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道人欣喜的神情,道人对忘川道, “先生,这位小友说他有帮你解毒的办法。”   帮他解毒,忘川不禁嗤笑一声,笑着说道, “那你一定是被骗了。”   “那如果不是解毒?而是戒毒呢?”王沛良走过来轻声道。   忘川瞳孔瞬间紧缩,解毒、戒毒,这两者仅一字之差,可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看到他的表情后,王沛良就知道稳了。   没想到忘川居然真的是另一位穿越者,还身上沾有毒瘾,也是够惨的。   “你也是……什么时候……真的有办法……?”忘川话说一半留一半,听的一旁道人满头雾水。   王淳之和王沛良却是听懂了。   你也是穿越而来的?   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   真的有办法帮我戒掉毒瘾么?   “走吧,我们边走边谈吧。”王沛良道,心里真的很好奇忘川为什么会沾上毒瘾。   古人不知道这玩意的危害,忘川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看到王淳之驾车,忘川眉头紧皱道,他没有忘记之前这个少年对他的杀气和嫌弃,像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些抵触和王淳之的近距离接近。   “这位是我家大佬,我的金大腿和老板,和我们有着稍微一些不同的来历。”王沛良为忘川介绍道。   看到忘川和王沛良一起上了马车,道人手里牵着小毛驴,身形没入林间。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暗中保护着。   而马车内,听到王沛良说王淳之也是穿越大军的一员,他不禁吐槽道,“为什么你找到的就是大佬,而我找到的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哎?你说什么?”王沛良愣道。   “我们难道不是你见到的第一个同伴么?”   “当然不是了。”   忘川道,“你们有没有去过京城?那里有个蠢女人,想要效仿武皇准备来个女主天下,现在正在帝王后宫快乐的玩宫斗呢。”   王沛良猛的看向了王淳之,王淳之道,“后宫和前朝并不联通,我一个三品官员哪里会了解的到帝王后宫的动向。”   “既然这样,那么玻璃、镜子、水泥什么的,就是你发明的么?”王沛良问道。   “对啊,我当初想着既然已经有了蠢女人一个,那么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所以就大肆的施展着我的才华,到时候你们肯定会来投奔我的。”忘川道。   王沛良:“……并没有,大佬一见你如此张扬就连忙回乡下来种地了。”   忘川:“?!!”   “好吧,我也知道自己风头太盛,到后面蠢女人都不敢再轻易联系我了。”忘川不由沮丧道。   突然,熟悉的折磨再次席卷全身,忘川脸色一变,身体再次抽搐起来,这次比上一次来的还要猛烈,汗水如浆般涌出,很快就把他的身上彻底打湿。   王淳之眉头一皱,扔给忘川一瓶药,让王沛良为他服下。   王沛良连忙给他喂药,却发现忘川的牙齿在下意识的紧闭着,根本打不开。   “喂不进去,怎么办?”王沛良急道,头上不停的冒出汗水来,既有对忘川的担心,也有对毒品的恐惧。   “我来吧,你出去赶车。”王淳之道,接手忘川,他的动作不如王沛良的轻盈,直接卸掉了忘川的下巴把药给他灌进去,然后再给他装回去。   王沛良瞬间把对恐惧情绪转移到了王淳之身上一些。   “用药能把他给治好么?”王沛良忍不住问道。   虽然在见到另一个穿越者之前,他是满心警惕的,但是见到忘川并不像王淳之当初那么凶残,心里自然生出一点亲近之意,现在自然忍不住会关心一下。   “只用药恐怕难,我的药相当于丰沛的水源,但是却无法滋润他早就衰败的身体。”王淳之道。   忘川的身体早就垮了,要不然初见也不是那副死人样,实在是他和阎王殿真的就只有一步之遥。   “并且我的药非常珍贵,并且产量稀少,供应完全满足不了需求,普通人一瓶药可以增加十年寿命,而他只能是一年。”这就是底子的不同。   “咳咳,只有一年么,那还真是感谢啊。”忘川神智清醒道,嘴巴里面还残留着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   就是嘴巴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张了张嘴,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王沛良见他醒来,连忙问道,“你是怎么染上毒瘾的?要不是机缘巧合的遇到了大佬,你的小命就要进入人生的倒计时了。”   忘川苦笑一声,“还没有给你们介绍我曾经的身份,我是鲁王的门客之一,我的毒瘾就是在他那里沾染上的。”   “这次就是知道我即将命不久矣,所以我准备送给天下最后一份大礼。”   “说起我沾染上毒瘾的时机,那可真是一个笑话啊。”   “你们知不知道京城现在已经吸食五石散成风?”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点了点头。   “五石散已经俨然成为了贵族和上流的象征,我这个小小的门客,自然是没有这个门道的。”   “可是谁知道,上面带动了这股风气,中底层的人得不到珍贵的五石散,就找到了别的东西来代替,那个东西你们也熟悉,那就是:罂粟。”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眉眼抽搐,他们该说人的创造力还真是无与伦比么,还把这个害人的东西给玩出花了。   “我知道那些东西很危险,所以从没有碰过,但是谁能想到世道险恶,让人防不胜防,我第一次沾上毒品,是在鲁王府的饭菜里。”   “后厨的人为了能够讨上面人的欢心,就把吃了能让人上瘾的罂粟给加到了饭菜里面,刚开始我还不知道,等到后来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彻底的离不开了。”说到这里,忘川眼中有些绝望。   “我为鲁王赚了很多的钱,他很看重我,知道我上瘾了罂粟之后,就给了我很多五石散让我服用……”   王淳之:“……”   王沛良:“……这个,该说鲁王是好还是不好呢?”   你说他不好吧,五石散是身份的象征,足以可见他对忘川的看重。你说他好吧,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却又是实打实的伤害到了忘川。   “最让我绝望的是他们对那些东西一点都不感到恐惧,反而趋之若鹜,一时间,我仿若身处地狱一般,所以我从鲁王府离开了。”   “也是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来到了一个王朝末期,我所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起到改变世界的作用,而是成为了他们的敛财工具。”   “所以,我才想用自己的底牌,彻底的改变这个世界。”   确定了,这是一个理科男。   王沛良猛的一个激灵,道,“冷静,冷静,世界还有救,你也还有救,别拉着那么多人给你陪葬啊。”   忘川无语,对王沛良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对外,那些进犯中原的外敌。”   他就是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向自己人扔炸弹,当然,那些已经彻底腐朽的政权不算。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拉着世界同归于尽呢。”因为王淳之就是来自一个人类已经灭绝的末世,所以王沛良不免有些担忧。   他这时才发现,不管是前方实力超绝的大佬,还是后面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忘川,对比之下,他本人简直普通的可以。   和一群比自己强那么多的人相处,真亏他拥有一颗无与伦比的大心脏,要不然这心脏还真受不了。   当然,王沛良并不是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比如他和淳之大佬就不擅长忘川会的东西,忘川也不具备淳之大佬的实力,和动摇不了他一号小弟的地位。   想到这里,王沛良拉拢忘川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到时候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忘川一愣,而后谢过他的好意,“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就不陪你们一起了……。”   王淳之回眸,在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料理忘川,服了他的药就想拍拍屁股离开么,也许他该和他好好的连本带利的算算他的医药费了。   “……那个,从理论上来说,你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王沛良有些尴尬道,而后和忘川大眼瞪小眼。   身为穿越者,谁会甘心屈居人下啊。   忘川想独干的心思他懂,当初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最后不还是乖乖听话,保住了一条小命。   “如果我拒绝了,后果会怎么样?”忘川不由试探道。   “你的命是淳之大佬救回来的,如果你执意离开,他就能收回去。”王沛良道。   忘川睁大眼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上了贼船,并且还是不能下船的那种? 第69章   “没办法, 遇到大佬是你的幸运又是你的不幸。”   “幸运的是可以摆脱毒瘾,不幸的是大佬不会放过一个活的敌人离开的。”王沛良道。   忘川依旧有些不信, “他真的敢动手么?”   “一听你这话就是来自和平时代的, 大佬和我们不同, 他来自有丧尸的末世世界, 杀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千万不要以为他不会动手或者寄托于他的仁慈之心。   忘川自以为自己经过这些年的磨砺, 已经算是一个人物,曾死在他面前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让他亲自动手,他却无法突破心里那一道关卡。   当然,更多的是他没有跟人动手的实力。   现在,小命和自由摆放在他的面前让他选择。   但是想一想, 失去了身体的自由是多么的无趣。   忘川道, “我选择追随大佬的脚步。”   “恭喜你, 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王沛良感到欣慰道。   终于,他不再是这个小团队的底层人物了, 光是想想就激动。   不过, 伴随着知道的信息越多,他们越好奇, 这个世上究竟有多少个穿越者?   就目前已知的就四个了。   其余未知的那些数量呢?   忘川道,“我之前的计划和道长他们有很大的关系,要去抵御外敌入侵,你们呢?”   “好巧啊我们也是, 在大佬回村后,我们就已经开始积极储备粮食和养殖猪肉了。”王沛良道。   听到这里,忘川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这边能够提供很多钱财和武器,额,我忘了我现在好像还在鲁王的通缉中,那些东西已经不属于我了。”   “你给鲁王提供了什么武器?”王淳之问道。   忘川对王淳之有些怕,想了一下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武器,在最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呢,所以给鲁王弄出来的都是一些能够赚钱的东西,制作武器这个想法是出来以后,见得多才有的。”   “是啊,我当初也以为自己身处太平盛世呢,还积极读书准备考科举呢。”王沛良突然有些怀念道。   曾经那个日夜苦读的良子终于不见了。   身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存在,读书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在这之后,他们留意了一下,鲁王果然在密切搜寻着忘川的踪迹。   对于鲁王来说,忘川就是他怀里能下金蛋的老母鸡,给他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现在这个老母鸡突然离家出走了,不把他急坏了才怪呢。   与此同时他还很生气,他自问对忘川已经足够好,忘川却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身边,一怒之下,鲁地境内就有了忘川的通缉令。   这也是忘川之前想要和王淳之一行人同行的缘故,就是想让王淳之几人为他打掩护。   他也是真的想去齐地的,因为鲁地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如果不走,被鲁王找到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现在,忘川正跟随着王淳之几人赶赴了他们的目的地,两辆马车安静而低调的驶进了镇子里,这次王淳之一行人没有登门拜访,而是低调的来到了一处院落里。   “族长。”见到王淳之到来,那名王家弟子连忙恭迎道。   这名王家弟子是“若”字辈,也就是王淳之上一辈的长辈,也是他,写信回家族举报了一个“善”字辈的长辈。   “你在信上所言,可都已经找到证据了?”王淳之问道。   “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位长辈的动作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并且他身边的家族子弟也全都被他收买,帮着他一起欺瞒族里。”那名若字辈的王家族人道。   “不仅如此,民间也对我们王家怨声载道,唉。”   王淳之翻阅着这名族人呈上来的证据,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善”字辈的长辈仗着家族的名声,把所有做过的坏事全都推到了家族的身上,那些从民间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则被揣进他自己的腰包里,用以他那一支血脉的挥霍。   这是实打实的偷家鼠和蛀虫一只。   “此事牵连甚广,你们先去把那些人证物证找来,越多越好,之后我再做安排。”王淳之对那名族人道。   那名族人点头,“族长,你们先安心住在这里,我这就去准备。”说罢,他就小心翼翼的从这座院落中离开。   等他走后,王沛良才道,“他是谁的人?可信么?”   别怪王沛良怀疑,而是族人都被收买了,以往那么久都没传出风声来,这次不仅收到了风声,还看到了实打实的证据,如此怪异和顺利的怎么不让人心生怀疑。   “可信不可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不依靠他。”王淳之道。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用这里的人手。   能在一个地方经营半辈子的老狐狸的把柄怎会如此轻易的让人抓到,除非,是他甩出自己的尾巴,引人上钩用的。   王淳之让丁石头和赵有田去找那些底层的游侠们。   看到王淳之已经行动起来,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忘川道,“我也让人去打听一下吧,正好可以两相印证。”   “你手下有多少人?”王淳之问他。   “数千个吧,具体没有数过。”忘川道。   “怎么这么多?”王沛良惊呼道,要知道不管是王家村还是处置王若岩的县城里,他们几百个人的阵仗已经足够大了。   “他们也不算是我手下,怎么说呢,就相当于志同道合半朋友的那种,他们都是为了抵御外敌才聚集到我身边的,因为我能让他们手上的东西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忘川说道。   “你是说硝石,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王淳之感到奇怪道。   他也曾打过火药原材料的主意,但是那种东西的产量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被把持在不同的人手中,他手上的生意还没有起来,还不够资格和那些人做交易。   “因为他们大都是道士,平时最爱囤硝石、硫磺一类的东西。”   “以前是用来炼丹,现在可以做火药,他们就把以前收集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了。”忘川道。   就是因为见识过那些东西在忘川手中发挥出来的巨大作用,所以忘川才被他们奉为驱逐外敌的精神领袖。   一想到这些东西的巨大威力被用到那些外敌的身上,他们就由衷的感到高兴。   王淳之道,“那就拜托他们帮忙了。”   忘川点了点头,很快就去安排。   而另一边,那名官员在回到自己家不久,就又去了另一个地方,见了另一个人。   听到他说王淳之一共只有四个人前来,那人不由激动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毛头小子为人处事就是冲动,哪怕身居高位也改变不了这点,哼,族里的那个老东西也真敢让他过来啊。”   这要是他的孙子,肯定会好好的护着,哪里会让他如此涉险。   “既然来了,就彻底的留在这里陪伴着我这把老骨头吧。”   “嫡支霸占家族资源那么久,也该让我们旁支沾沾荤腥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明明比王若澜更加优秀,却因为嫡支和旁支的原因而被王若澜压了一头,家族把资源用在王若澜的身上让他成为家族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再往上,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旁支的身份被王善才压了一辈子,再再往上,都怪他父亲当年做下的荒唐决定,跟着嫡系迁徙去南方发展不好么,非得死心眼的守在这个注定没落的北方。   而他不会让他的孙子也被王善才的孙子压一辈子了。   丁石头和赵有田请本地游侠们调查出来的和王淳之那里看到的相差无几,甚至仔细探查的缘故,比之王淳之看到的还多了不少。   其中强买强卖百姓良田、房屋、传家宝等,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事迹比比皆是。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看的恍惚不已,只觉得这份冲击实在强烈。   “他们真的是我们王家人么?”王沛良下意识问道。   “这种事情,每个家族都是少不了的,因为别说家族了,就是某一个人身居高位,他身边的下人和亲戚也会借着他的名头来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而王家,太过懒散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代王家就会彻底的消失了。”王淳之道。   不过那是他来之前,他来以后,自然会帮家族这颗大树好好的修剪枝叶的。   琅琊王家,也该彻底经历一次浴火重生了。   双方都在博弈,就看最终鹿死谁手了。   忘川小声的问王沛良,“以前大佬都是怎么处置那些犯了错的族人的?”   “侵占了别家田地又拒绝偿还的赶出家族,做了宠妾灭妻一事的也会被逐出家族。”   “可是,我觉得这次要是再把他们给逐出家族,未免太过便宜他们了。”王沛良对王淳之道。   跟随在王淳之的身边那么久,他的心好像也变得冷硬了,要知道以前的他是不可能这样说自己家族的人的。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事情,真的让他太生气了。   “好了,接下来就让人查查,还有几个干净的人吧。”如果都不干净,那正好省他的事了。   时隔两天,那名官员再次登门,给王淳之几人带来了新消息,“族长,再过几天就是王善文幼子娶妻的日子,我这里有份请柬,您要不要过去看看热闹?”   小孩子么,对热闹的热衷是天生的,见到王淳之快速的把他手中的请柬抽走,那名官员笑着说道:“希望族长能和朋友们玩的尽兴。”   离开后,他一直紧攥着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就只有几天了,王家的嫡支就要凋零,他在心痛的同时,怎么还感到畅快了呢? 第70章   王善文的幼子为他中年所得,和孙子一般大的年龄, 此次他娶亲成家立业一事在整个县城内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还没到时间, 就已经有不少人赶来庆贺,王淳之手上拿的请帖只是一个玩乐性质, 并不需要送什么贺礼,相当于普通的小孩子去人家主人家说几句好听的话, 就能蹭顿饭吃。   毕竟王淳之并没有告诉王善文他过来的消息,那名官员身为举报他的人,自然不会大大咧咧的在请帖上写上王淳之的身份。   盛大的喜事随着时间流逝传遍了县城里,游侠和道士们传来消息, 说底层百姓和那些衣着华贵的上层人士对王家的评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百姓们咒骂着王家,痛恨着王家,却只能够在嘴上说几句,一点都没有办法为他们受到的伤害讨回丁点的公道。   这天就有人在市井中说了, 他们可以把王家的罪行写下来, 找一个能给他们主持公道的人看。   刚开始百姓们很犹豫,没有谁去做这个出头鸟,直到后来有一位老人家拖着颤巍巍的身躯到了书写王家罪行的地方,“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多久可活的了,既然有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那我就豁出去这把老命,希望能在闭眼前看到王家遭到报应的一天。”   被他的话触动,之后又出来了几个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他们让人帮他们把王家对他们犯下的罪行书写上以后, 泪水流了下来,“我们的话真的能传到能给我们主持公道的人耳朵里么?”   以前他们刚被欺负的时候,不是没有去告官,但是谁知道,他们头顶上的父母官不仅没有为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反而把他们这些人给打出了府衙,从此以后让他们状告无门。   这么多年下来,不少人都已经死去,临死之际都没有闭上眼睛。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会不怕的站出来,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田地、财富,就连命也只剩下最后几天,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街头,所以当有人要把这些事情传出去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是不怕的。   受到他们感染,不少百姓心中的胆怯都去了大半,他们狠狠的一咬牙,大声道,“我们再去找多一点的人,只要我们人多了就不用怕了。”   一个两个的容易被王家针对报复,那一百两百人?一千两千人呢?   可别觉得这个人数多,要知道王家在这个地方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二十年,而哪一个百姓身边不是联系着一大堆的人,凡是有点良心的亲戚都会同情他们的遭遇。   底层的百姓们风起云涌,正在被人一步步的挑起心中的火气,这一切都不被王家这个地头蛇所得知。   可能就是知道了也不是在意,要知道以前可没少有百姓状告他们,但是结果呢,他们王家人依旧逍遥自在快活,反而是那些人日子过得更加凄惨。   多年来的安逸生活早就让他们失去了危机感,潜意识里,他们更是把这座县城当成了自己家的地盘。   而在调查中,王淳之还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若飞,他怎么会在这里?”王沛良有些惊讶道。   当初因为占同村人的地,最后被除族的人有两家,一家人搬到了镇子上和自己的老丈人一起住,相当于成了人家半个上门女婿。   另一家人则杳无音信,他们也没去留意,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   “难道他当初要投奔的人就是王善文?难道会这么有恃无恐呢。”   “说不定,他就是王善文留在王家村的眼睛之一。”王淳之道,在心里思索着王家村还有没有王善文那边的人。   肯定是有的,既然已经对嫡支心存敌意,又怎么可能不多做准备呢。   以前他没有往这方面想,也就没怎么排查,回去后是该对这件事上上心了。   而结果自然也不出王淳之所料,这边的王家族人已经被王善文彻底的笼络在手中,要不然这么多年,家族那边也不至于收不到一点风声。   王善文收买人心的招数并不高明,但是却很实用。   喜欢钱的,他给你钱;喜欢美色的,他给你美人;喜欢权的,给你安排比现在更好的职位。   完全投其所好,很少会有人在这些东西面前把持住自己的初心。   不仅如此,他还站在了大部分旁支的立场上痛声斥责嫡支吃相过于难看,说是嫡支占据了家族大半的资源,而嫡支才多少人啊,这些东西都是从旁支手里硬生生夺走的。   蛊惑人心,混淆视听,让旁支的人对嫡支越来越没有好感,越来越愤懑。   后面就算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了,也逃离不出这个泥潭,只能一条道的走到黑了。   而王善文为什么能那么的笼络人心?就是因为他能满足大部分人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别以为世家人就比普通人崇高,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在外人眼里之所以会显得清高,那是因为他们和普通百姓的追求不同。   普通百姓最想要的一天三个馒头能够吃饱饭,而他们想到却是山珍海味,自然就看不上普通百姓的区区几个馒头。   脱离了眼界问题,士族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些真的清高,心有傲骨,不为世俗诱惑所动的人自然也是存在的,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太少,起码目前的王家族人是没几个人具备这种东西的。   所以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能一头扎进诱惑里再也出不来。   那么问题来了,王善文为什么能拿出那么多收买人心的资本?   要知道就连王家的大本营,王家村的自己人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大部分村民和外面的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钱都交到公中,送给在外为官的王家弟子用了。   嫡支手中都不是多富裕,不如嫡支的旁支就更不用说了。   那些身处弱势的百姓们就是被王善文盯上的肥肉。   比如他想收买的人想要更多的田地,那他就把目光放在家有良田的百姓们身上,对家有良田的百姓强势低价购买,百姓就算状告到府衙,连王家人面都见不到就被打了出去,对王善文造成不了丝毫威胁。   还有美色权势,也莫过如是。   只要百姓们手中有的,都不免被盯上。   而家里没有收成了,百姓们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就会卖儿卖女以求活命,可想而知那些被卖孩子的命运不会好到哪去,女孩子大部分送进了青楼为幕后之人挣血泪钱,男孩子则大都成为了奴隶,某些面貌清秀的男孩子,更是被送到某些权贵的塌上。   生存如此艰难,自然有百姓想要拼个鱼死网破,但是王家势大,房子几进不说,家丁数量众多,那些想要和王家拼个你死我活的百姓们还没进王家的大门口呢,就能血溅三步,饮恨身死在大门口。   就这样,还会被那些家丁们嫌弃说晦气。   而王家人之所以会这么肆无忌惮,那就是上面没有一点规矩去约束他们,在他们犯错的时候不仅不纠正,王善文反而会用自己的权势为他们擦屁股和收拾烂摊子。   如此轻松的氛围,自然比嫡支那边来的精神轻快,也更加的堕落。   王沛良看的浑身直发抖,打从心底发寒,忘川回想了一下道,“这些脏事鲁王那里其实也有不少,比如某个下人或者门人仗着鲁王的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有时候闹到了鲁王的面前,鲁王会看在那些下人和门人和他的亲近关系来决定对他们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是秉公处置。”   “所以,和主家关系越亲密的人,就越会狗仗人势。”   “这些事情为什么哪里都有?”忘川不明白。   不光王家和鲁王,凡是能成一方势力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不会少。   而大多数势力,对此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袒护的姿势护住自己的族人,不管他有没有犯错。   “是为了让团体内部变得更加团结,虽然那些人做错了事,但是事情并没有落到主家的头上去,主人家的利益并没有受损,心中的愤怒自然没有苦主们大。”   “一个是不怎么相干的外人,一个是能站在自己这边维护自己利益的自己人,你们会怎么选?”王淳之问他们道。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沉思,想了一下道,“所以大多数人才会不顾青红皂白的只向着自己人。”   “不仅如此,主人家要是为了一个外人惩罚了自己人,那自己人这一方的人肯定免不了心寒,心里会想着如果自己以后犯了错,主人也会这样对待自己,自然就不会再对主家尽心尽力的奉献了。”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收买人心。   “那要是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对上了呢?这个时候该怎么办?”王沛良突然问道。   “和稀泥呗,想要得到两边的支持,却不知这样只会失去两边的支持。”王淳之道。   “那你手段这么强硬,传回村里,族人会怎么看你啊?”王沛良为王淳之发愁道。   要知道,王淳之可从没和过稀泥,都是直接干脆利索的解决的。   王淳之道,“要知道我才是王家的族长,他们要是看不惯可以滚,总不能明知道事情是错的还要继续纵容下去吧。”   “就是因为这样,民间才会有世家越大,藏污纳垢越多的说法啊。”王沛良有些无奈道。   王淳之把那些垃圾扫地出门,看似是痛快了,却也同时削弱了家族的实力。   不过想到王善文那边的肮脏手段,王沛良对王淳之的处理手段感到非常的痛快。   归根究底,还是他的家族意识不够高吧,要知道他以前接受的都是爱国教育。   这要是换成另一个王家族人在场,绝对不会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王淳之。   忘川就更不用说了,比王沛良还局外人,对王家人自然没有王沛良那种复杂纠结的心理。   “我们要怎么对付王善文那家人?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很多人的。”忘川道。   可能王善文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缺德事做的太多,仇家太多,所以才会找那么多人保护在他的府宅处。   “他们人的确多,但是绝对赢不了我们。”王沛良对忘川道。   “你是说那些游侠和百姓们?百姓们基本没有实力,只能事后指认他们顶用,游侠会为你们所用么?我身后的那些道长们不好出手的。”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足以发挥十成的实力,所以忘川很是担忧。   “我是说,他们一起上都不够大佬打的。当然,游侠那边的力量我们肯定也需要的。”王沛良道。   忘川看向王淳之,“大佬很能打么?”   “把他们全都撂倒没有任何问题。”王淳之道。   他并不是只有手上功夫才出色。 第71章   在末世,丧尸本来就是行尸走肉, 木系异能自带的致幻和麻痹对它们通通不管作用。   但是在这里, 他的木系异能却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和王沛良两人稍微交代了两句,王淳之就回屋捣鼓东西去了。   很快就到了王善文幼子的迎亲日, 王府内外已经张灯结彩,宾客往来如潮。   那名官员把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带进来随意安排了一个位置, 就脚步匆匆的离开。   他离开时眼中突然泛起的冷光没有逃过王淳之的眼睛,好在他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失落。   忘川并没有跟过来,毕竟他还是鲁地通缉令上的人, 这里达官显贵不少,难免会认出他来。   刚坐下,王淳之袖口中就掉落出一瓶药,里面的东西薄如空气, 飘飘渺渺的逸散到空气里。   王沛良鼻翼间闻到一股花香, 也不知道王淳之是从哪些植物中提取出来的。   他们两人的带来引起了同桌人的注意,同桌几乎都是和王淳之两人一样半大的未及弱冠的少年。   见到王淳之这两个陌生人坐下,其中一个神情高傲的少年问道,“你们是哪一家的?”   要知道位置可是不能随意乱坐的,而他们这一桌虽然不像长辈们那样严谨, 却也代表了一个小圈子。   “我们是王家人。”王淳之道,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刚才问他们话的人见到他们两个这么不识趣,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有意无意的带领一桌子认识的人把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给排除在外。   听到他们细碎的谈话,王淳之和王沛良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有一半是王家的孩子,另一半则是今天宾客们的孩子,他们说话熟稔,言语之间像是时常见面。   王淳之和王沛良这两个相对陌生的王家人对他们就没那么眼熟了,双方都没话可聊。   说着说着,他们的话题就扯到了今天将要成婚的一对新人上。   只听见一个少年皱着眉头抱怨道,“当初你们王家不是要娶我二堂姐么?怎么突然换成了大堂姐,害得我在外面丢了很大的脸。”   有王家少年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问家里大人,大人也不说。”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那个大堂姐是家中庶女?原本是要送给人做妾的,谁知她会突然顶了我家二堂姐的亲,难道这门婚事是她用手段抢来的?”那个少年不禁猜测道。   “按理来说不会啊,我小叔在家里得宠,我爷爷不可能让他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的。”王家少年道,也不知道是王善文哪个儿子的子嗣。   “那今天你们王家娶了一个庶女媳妇,以后出门去会不会被外人给笑话啊?”同桌的少年道。   顿时,王家少年们的脸色就不好了。   少年心性,有时候面子能大过天,一听有可能会对他们有损,他们心情立马就不好起来。   “你家嫁的怎么会是庶女?她怎么配的上我家小叔!”   他们有心想要去找家中长辈解惑,新妇家的堂弟连忙道,“其实我大堂姐人挺好的,性情温婉,为人和善,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份稍微低了点。”所以他才觉得这门婚事有些不般配。   但是他没有想到王家居然会这么直白的嫌弃。   家中小辈们不知道,长辈们还能不知道,既然已经求娶,那又何必在意先前的出身。   要知道女子只有嫁人之前才会看出身,嫁人为妇后,看的就是夫家的出身了。   王家虽然势大,但是他们家不差,要不然王家老爷子也不会上门为自己幼子求娶他们家的姑娘。   两方稍微闹了一点矛盾,之后桌上的话就变的少了。   很快,奏乐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响亮喜庆的唢呐声,喜迎新嫁娘的队伍回来,为首的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前斜挂着大红绸花,鲜红的耀人夺目,五官俊朗,一路行来得到无数宾客的夸耀。   王淳之甚至听到了不少女眷在笑着酸着说新嫁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看的夫君。   很快,在满院宾客的翘首以盼中,大红色的花轿被压低,一个顶着红盖头,身着凤冠霞帔的身影用纤纤玉指撩开布帘,抓住了红绸的另一端。   新娘身形袅袅,行走起来扶风摆柳,走的并不快,新郎见状眼中更是柔情万千。   “她走路姿势有些眼熟啊,以前很少见到这样子走路的。”王沛良小声道。   还不等王淳之回答,就听见同桌的王家弟子回道,“真是没见识,那叫三寸金莲懂不懂,不过也是,外面的确很少见到这样的美人。”   王沛良看着盖着红盖头,脸都没露一丝的新娘,不禁纳闷道,“你是怎么得出美人这个结论的?”   “只用看三寸金莲就知道了,三寸金莲就是美人的标志啊。”同桌的人给王沛良解惑道,用看乡下土老帽的眼神看着王沛良。   “三寸金莲是什么?是……”想到什么,王沛良不禁睁大眼睛,口中倒吸凉气。   其余人以为他是因为恍然而失态,只有王淳之知道,王沛良是因为见到的三寸金莲而失态。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所谓的三寸金莲了,王若岩喜爱的小妇人走路就是这个姿势。   他们之前还以为这是什么独特的走姿,但是现在看来,都是因为三寸金莲的缘故了。   三寸金莲又叫裹小脚、缠足,是在女孩子年龄还小根骨未发育完全之际,活生生的掰断一半骨头把它们折进去,甚至为了防止脚长大,会给脚上日复一日的缠上长长的裹脚布用以定型,尺寸以三寸为最佳,所以才有三寸金莲之称。   什么扶风弱柳,被裹了脚的女人那是在刀尖上舞蹈一般的痛苦。   一理解三寸金莲是什么之后,王沛良脸色发白,从身体上感到了不适。   王淳之问那些正在以欣赏的目光看着新嫁娘的同桌们,道,“三寸金莲美么?”   “当然美了,我长大以后也要娶一个三寸金莲回家。”同桌的少年们纷纷憧憬道,别看他们年纪小,却该懂的都懂了。   起码于美色一道上,他们已经知道想要哪种类型的美人了。   王沛良看的更加不适了。   天生的三寸金莲是世上稀有般的存在,因为脚太小不足以承载身体的重量,基本干不了什么重活,换句话说,就是身体畸形发育的一种,那种人生活起来比一般的人要艰难许多。   可偏偏的,居然还有正常人要把自己孩子正常的双脚给弄得变形,这简直可怕。   王淳之对他道,“你看,他们就是三寸金莲之所以能够存在于世的原因。”他指着同桌的那些少年们。   他们其实并不懂得三寸金莲背后的残忍,只是一味的学习长辈们,而后成为另一批追捧三寸金莲的存在,相当于买方市场的存在。   既然有人需求,那自然而然的就会有卖方。   王沛良打从心底里感到恶心,“真是畸形的审美,不行,我想要吐了。”   只要一想到那些身形摇摆的妇人都有着一双被夜以继日备受折磨的残足,他就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就好像被白绫勒住了脖颈一般。   “的确畸形,欣赏女子的美不是问题,但是让女子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而自残那就是有病了。”王淳之道。   还好他们在村子里面没有见过缠足,毕竟村子里面的女人也是干活的主力之一,脚小干不了活,一般百姓也没条件去养活一个不干活分担的人口。   听到王沛良和王淳之的话,同桌的少年们纷纷回头对他们怒目而视,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正在品尝着的饕餮大餐突然变成了臭狗屎,可把他们给恶心的够呛。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对三寸金莲不感兴趣的人。   他们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侮辱。   “我们这桌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滚吧。”同桌的王家少年由衷的生气道。   他身旁的拉了拉,小声道,“这样不好吧。”好歹来者是客,虽然他们不讨喜,但是也没必要在这大喜的日子赶人吧。   那名王家少年不为所动道,“被他们这么一说你们难道一会还能吃的下饭?”   “再说了,这是我们家,我们想让谁走就让谁走,他们敢不听。”说话的同时他直直的看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在明明白白的撵客。   其余人也用不欢迎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   王淳之无所谓的起身道,“良子,走吧。”   “好吧,饭都还没吃呢……。”虽然他也不敢吃。   他们两人走后,那名王家少年不由大笑道,“你们看看他们那副穷酸样。”   同桌别家的少年看的眉眼跳动不已,想说那就是你们王家的人啊。   算了,丢的反正也不是他们家的人。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还没离开一会就有人找了过来,见到王淳之居然不在,他瞬间急了,“刚才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呢?他们难道已经离开了?”   一桌子的少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名王家少年硬着头皮道,“没,他们没走,就是去转转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是么,没走就好,没走就好。”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少年们疑惑的问道,“他们是谁啊?是你们王家哪一家的人啊?”   那人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赶忙去找人。   没一会,喜宴开始,各桌开始上菜。已经拜过天地的新人们牵着同一根红绸被送到了他们的新房。   那名官员找到王淳之两人的时候,王淳之两个正在圆子中闲逛着,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丫鬟们往外端着盘子送菜。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赶紧去吃饭吧。”那名官员找的满头大汗道。   有那么急么? 第72章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跟在那名官员身后,发现不是他们来的路。   两人对视不禁对视一眼, 互相有了数。   那名官员不忘给他们解释道, “我在里面也给你们布置了一桌,外面很乱, 族长你们也吃不好。”听上去简直贴心极了。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也的确清净了不少。   就在这时, 一个丫鬟端着盘子,上面放了一壶酒,对那名官员道,“大人请回吧, 接下来由奴婢们招待贵客就行了。”   “那就交给你们了。”官员松了一口气似得说道,而后让王淳之他们放心的跟着走,丫鬟把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看着官员离去的背影,王淳之眸色瞬黑。   丫鬟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就见前方庭院中已经给他们置办好了一桌宴席, 有荤有素,正好是两人的份量。   就在这时,给他们带路的丫鬟状似无意的问道,“不知两位小客人是哪家的人?奴婢好像没有见过你们?”   “我是王家的族长,你真的不知道么?”王淳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   那名丫鬟听了脸色瞬间大变, 而后很快收敛神色,有些慌张道,“小客人真是说笑了,王家族长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没想到王淳之会直接挑明他的身份, 这让她有些茫然。   “小客人们可要用一些酒?”丫鬟问道。   “不用了,喝酒容易误事。”王淳之道。   “既然这样,那客人们慢用,奴婢这就退下了。”说着,她后退到一定距离转身离开。   王沛良用筷子百无聊赖的戳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问王淳之道,“这鸿门宴能吃么?”   “里面被下了药。”王淳之道。   王沛良浑身一个激灵,道,“什么药?”   “迷药加春药。”王淳之道。   王沛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么丧心病狂么?我们可还是两个孩子啊。”   “难道……?”不知想到什么,王沛良不由远离了王淳之一个位置。   王淳之眉眼亦抽了抽,和王沛良想到一块去了,“龙阳之好,的确可以给我造成污点。”   “那我们赶紧走吧,免得中招了。”王沛良道,连忙保护住自己,就怕王淳之一个不小心中招了,到时候他反抗都反抗不过大佬。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走吧。”王淳之看了一下天色道。   都这个时候了,丁石头和赵有田该把县城的游侠和百姓们聚齐了。   就在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刚要离开之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救命,有人非礼啊。”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跑去救人。   只是等他们刚过去,就发现上当了,因为那个地方只有一个衣着整齐的妇人,而没有男人的踪迹。   “非礼你的人呢?”王沛良反应慢一拍的问道。   然后他发现妇人身上的衣服很熟悉,就是他们在前面刚见不久的新嫁娘。   新娘怎么会在这里?还不等王沛良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就听见新娘再次大声喊道,“救命,有人非礼啊,快来救我。”   “你……。”王沛良刚要上前一步,就被王淳之拉着快速后退。   而这一次,新娘动手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王沛良终于反应过来,蓦然瞪大眼睛道,“原来那个非礼之徒原来是指我们,居然利用我们的同情心,真是太可恶了。”   他想到那些饭菜里面被下的药,顿时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王淳之已经上前一步快速的制止住了新娘子,问她:“为什么要为虎作伥?”   新娘子双眼没有一丝光亮道,“父亲、家公与夫君的命令。”   “合着你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啊。”王沛良不由生气道。   “既然敢对我说实话,那等会肯定也敢在众人面前说实话了。”王淳之不由笑着道。   他明白这是一个特地为他做的局,而他现在已经入局。   新娘子张口就要再喊,王淳之已经快她一步的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你妹妹的替身吧,因为要用新嫁娘做局,他们舍不得嫡女,所以就用你这个庶女代替,反正等你拉着我一起背负骂名之后,你要么被休要么身死,是也不是?”王淳之对新娘子道。   新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王淳之会猜测到他们的计划,对于外人来说,她只是一个抢夺了自己妹妹良缘的心机人,对她全是骂名。   却不知,所谓的良缘,在推着她一步步的步入死无葬身之地。就像王淳之所说的那样,她是弃子一枚,把这样的污水泼到王淳之的身上,她难道就好了?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已。   “蝼蚁尚且贪生,说吧,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我都可以成全你。”王淳之对妇人道。   王沛良连忙提醒道,“外面已经有人过来了。”   王淳之看向新娘子,对她道,“来吧,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新娘子听了恍惚不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自己替自己做决定。   很快,外面传来的纷乱的脚步声让她清醒过来,她咬牙道,“如果你能让我入你们王家祖坟,我就答应你。”   很显然,她是知道王淳之身份的。   “刚和你拜了天地的夫君已经不算王家人了,想要入王家祖坟,你得再嫁一次才行。”王淳之对她道。   新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想到自己那个被扔到乱葬岗随意喂狼的生母,她已经好太多了。   “你们赶紧躲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把脏水泼到你身上的。”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被她送到一处小路上,一个丫鬟过来道,“请随奴婢离开。”   是刚才给他们带路上酒菜的丫鬟。   很快,后面又传来一声“非礼啊——”,只是这一次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已经离开了现场。   当他们绕了一圈,跟在跑去看热闹的客人们身后,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仗着人小的优势挤了进去,发现妇人的衣着和发饰比刚才还要凌乱,双眼更是通红,只跪伏在地上哭泣。   一身大红的新郎也在现场,气愤的询问她道,“是谁非礼的你?”说完以后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眉头顿时一皱。   闻言,新娘子哭泣的更大声,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人群里连忙有妇人出来帮她挡住,温声细语的安抚她道,“这里是王家,你把那贼人给说出来,大家一定都会为你做主的。”   妇人闻言只是摇头,喉间哽咽道,“那个人我不能说,说了命就没有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   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感觉让众人更加想知道那个贼人是谁了,谁敢这么大胆的在王家明目张胆的行凶?简直是不想活了吧。   新郎找了半天人都没有找到,手中拿着的剑一直都找不到目标,回来道,“我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的在我们家里动手,你放心的说出来,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新娘子捂着脸道,“不行,夫君,那个人势大,我们招惹不起的。”   “你要是再问,这就是在逼我去死啊。”   人群里的有心人顿时心中一动,道,“你放心,那个贼人势再大王家也是能给你做主的。”   “说出来吧,难不成你是想包庇那个人不成?”新郎冷声道,语气非常恶劣。   不过众人都表示理解,自己新婚之日妻子在自己家里受辱,换成他们比这还要生气呢。   而新娘子则瞬间的心寒,而后心头彻底冷硬如冰。   她闭上眼睛,大声道:“那个贼人就是你亲爹,我的公爹,说出来你去给我讨回公道啊。”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说着,新娘子就往新郎的剑上撞去。   少女嫁衣如火,灼的惊眸,血却加深了这抹红,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和他们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新娘子已经身体软绵的躺在了地上,嫁衣上的深色在迅速扩大着。   新郎已经彻底呆愣当场,握着剑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按照他所想,他这把剑杀的应该是王家族长,而不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这一切都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新娘子性情如此刚烈,难道她真的被自己的父亲给……   “还不赶紧救人。”王淳之大声喝道,完全没有想到妇人会做的这么绝。   众人如梦初醒,这才赶紧去找大夫。   而正慢悠悠以一种胜者心态赶过来的王善文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以为这是计划成功了,不由得意道,“一想到王善才那个老东西得知自己最得意的孙子是背负着这种污名死去,并且还要接受子孙后代的唾骂,我心里就舒坦。”   杀一个十岁的孩童很简单,但是直接杀人可是会让他们这支血脉受到族人猜忌的。   只有让王家最正宗的嫡支,王家族长身上背负着污名死去,才能动摇嫡系的根基。   要不然王淳之死了,他下面可还有弟弟呢,难道他还能把嫡支全都杀了。   出其不意杀一个王家小族长就够了,毕竟嫡支那边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里怎么了?”王善文按照他们计划的那样疑惑道。   接下来就等着他主持公道了。   满院的宾客看向他的眼神都分外的诡异,难道是王淳之的身份提前暴露了?   “把他给我拿下。”众人耳边听到一声厉喝道,随后发现说出这句话的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只有王善文,在看到王淳之脸那一刻时,心神巨震,只是瞬间,他就明了了王淳之的身份。   他居然没死!   随后,王家的大门被强势的破开,从外面涌进无数的游侠来。 第73章   王家豢养的家丁和打手不少,但是却和聚集起来的游侠数量没法比。   更别说他们的身后是已经被彻底挑起心中火气和仇恨的百姓们, 男女老少皆有, 数量是游侠们的数倍之多。   只应付过少量前来为自己讨还公道的百姓们,还是仗着人数和武器皆优的家丁哪里见识过这么大的阵仗。   面对强攻的大量游侠们, 王家府宅中的家丁们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家丁们一落入下风,王家府宅就开始步步溃败, 丫鬟们全都惊呼不已,顿时没了主心骨。   还没等里面因为发生流血事件而回过神来的宾客们就看到王淳之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堆的人。   强闯这事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经历了两次,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他们组织出来的游侠们速度快而精准。   王淳之一声令下, 丁石头就带着游侠们率先冲了过去。   满院的宾客们瞬间被游侠们给冲的七零八落,而后挨个的落在了那些游侠们的手中。   说实话,跟随着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把这群达官显贵们这么一抓,他们算是把人给得罪彻底了, 心里已经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   游侠大都没有固定的居所, 所以他们并不怕得罪达官显贵们。   当然,真正打动他们出手的并非是丁石头和赵有田的劝说,而是王家人对百姓们罄竹难书的迫害。   以前不是没有游侠找过王家的麻烦,但是对比单身一人的游侠来,王家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帮百姓们讨回公道。   而丁石头和赵有田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一线希望,看到王家人对百姓们做出的恶行,心中凡是有点血性的游侠都加入了进来。   人越多,胆子就越大。   直到他们现在把王家府宅都彻底掌控了, 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他们居然真的成功了。   王淳之道,“小子是王家族长,今天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我王家的族中事务,还请贵客们稍等片刻。”   王善文这才猛的回神,对王淳之彻底否认道,“你说你是王家族长难道你就是?我这边可没有收到我王家族长来这里的信件。”   真要是认可了王淳之的身份,他们这支不管有没有错都会落入下风。   王淳之笑了,“我如果不是秘密前来,也不会发现家族中居然出现了如此害群之马啊。”说着,王淳之环视了一下那些宾客们。   他们是和王家嫡支一群无关的人,都是王善文给自己这一支经营出来的人脉,所以对王淳之这个突然出现的王家族长很陌生。   只有和王淳之一起同过桌的少年们认出了王淳之,皆感到诧异不已。   族长是什么?那是一族之主。   哪个族长不是上了年纪的存在,而王淳之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却已经拥有了和他们父亲爷爷一样的地位,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嫡支家的人。”王家的旁系少年们瞳孔皆一缩,得益于王善文这个家中长辈多年来的教导,身为旁系的他们对所谓的嫡支并没有敬畏之心,更别说王淳之这么大点年纪很难让他们把威严有加的族长形象联系到一起。   而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服,非常认同王善文说的嫡支不如他们旁支,就该退位让贤给他们的话,让和他们一般年纪的少年成为族长,嫡支不是没落了是什么。   “咳,就算你真是王家族长好了,既然要处理的是你们王家自己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是不是就能先行离开了?”人群里有宾客咳嗽着说道。   说实话,他们心里还是很想看到扒灰后续的,但是相比起热闹来,他们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被这么多粗鲁的游侠们给围绕着,哪怕知道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心里也发怵啊,   听到这么说,游侠们看向了王淳之。   王淳之笑着道,“还是别了,免得你们离开以后带来一大群的人过来,我们再二次见面可就不好了。”   “咳,怎么会呢,我们只是外人,怎么可能会插手进你们王家的家务事呢。”心中的小算盘被人明说出来,哪怕他们真是这么打算的也得否认啊。   见到王淳之不放人,王沛良让赵有田给那群贵客们安排板凳座椅,至于王家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跪下。”王淳之对王善文道。   王善文嘴里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我跪你祖宗!你让我这个长辈跪你一个晚辈,你哪来这么大的脸?”王淳之并不需要他的回应,王善文不想跪自然有人帮他跪。   丁石头一脚踹在王善文的膝盖窝,王善文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在了王淳之的眼前。   形势比人强,他身后的晚辈们一看,也乖乖的跪了,不过基本都是朝着王善文的方向,王善文是长辈,跪他不丢人,跪王淳之就让他们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了。   王家后宅的妇人们也被驱赶着过来,和男人们混成一团,只除了新娘子一个还卧病在床,其余的包括新郎本人都在这里。   看到王家人全都被人压制住,那些坐着的宾客们心里皆唏嘘不已。   后院,王沛良带人把身受重伤的新娘子给安置好,就目前的形式,大夫是指望不上了,他给新娘子喂了一些药水就离开去翻阅王家的书房和王善文的卧室。   前院,王淳之坐在椅子上,对王善才道,“刚才有妇人指证你有扒灰之事,此事可否属实?”   扒灰,当爹的送给自己儿子绿帽子,特指不正当的公媳关系。   王淳之刚才就有些奇怪新娘子为什么会选择王善文来说事,而不是王家那些年轻的子弟们。   也许,新娘子并非乱说,而是确有其事呢。   而王善文的发妻早就死了,后院却有很多有实无名的妾室,也就是说,他非常有可能真的做过扒灰一事。   毕竟王家府宅的脏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王淳之这话一出,王善文就下意识道,“谁指证的我?”   “看吧,你已经心虚了,要不然就是否认了。”说着,王淳之环视院落中的众人,道,“你们中间肯定有知情的人存在,如果继续沉默下去,后面对你们的惩罚会加重,而说出来,是可以适当减轻刑罚的。”   王淳之的话让王家府宅的家丁丫鬟们面面相觑,男女主人们互相对视,犹豫不决着。   就在这时,一个跪着的妇人突然抬头出声道,“我说,据我所知,公爹和家中大部分儿媳皆有染,他们身边的仆人都是知情人,一问便知。”   那名妇人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中年男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瞬间把妇人头上的发钗晃的凌乱,怒斥道:“贱妇,居然敢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清白?我呸,只要他们敢做我就敢说,我虽然不像小弟媳那般刚烈,但是也不能给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王家人打掩护。”妇人大声道。   从她决定开口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善了。   抽打她的人是她的夫君,也就是王善文的长子,妇人则是王善文的长媳。   王善文猛的回头,眼神凶恶的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那些有可能真的与王善文这个公爹有染的儿媳则大声尖叫着想要撕了妇人这个大嫂。   “让他们安静下来,把那名妇人单独提出来。”王淳之道。   围观的宾客们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么隐私的内宅事情,只有极少数才有那个心情继续听下去,大部分的宾客神色已经隐隐的发青发绿。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王善文儿子们的姻亲吧。   王善文要是扒灰事件的男主角,那他们家出嫁的女儿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女主角了,这让他们脸色能好看的了才怪。   当即就有人起身准备阻止这桩丑闻的继续扩大,但是稍微一起身,就被负责看守他们的游侠给用力压回了板凳上。   “老实点,人家王家的事你们瞎掺和什么啊。”游侠们不明所以道,让那些很可能被牵扯进去的宾客们气的想要吐血。   王善文的大儿媳被单独从人群里面拎出来,王淳之让她继续说,王善文的长媳道,“最开始这事是在家婆离世后不久,家公说他身体有恙,就让我们这些儿媳轮流去侍疾。”   然后侍着侍着就侍到公公的床上去了。   “用的是帮自家夫君尽孝的名义,有多少儿媳愿意那样侍奉自己的公公?可是公爹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连她们的夫君都不敢说什么,只能这么生生的吞下这枚苦果,继续荒唐。”   “到了现在,这个家里面已经妻不成妻,夫不成夫,公不成公,媳不成媳的,就那么乱了。”   “我觉得就是没有族长过来这里,这个家也撑不了多久了。”王善文的长媳苦笑着说道。   王善文他身边缺少女人么?不缺少。   虽然朝廷规定男人不到一定官职或者一定年龄不能纳妾,指的是那些有身份,要去衙门登记的妾室,而天下男人大都够不到这个层次。   那他们该如何满足自己的好色?不记名的通房丫鬟和铺床丫头应此而生。   丫鬟就只是丫鬟而已,只是身体多了一个男人,还不是自己的夫君,想要得到妾室的名分,几乎难如登天。   至于她们本身的意愿,并不重要。   所以凡是有点钱和有点权的男人想要绕过朝廷的规定拥有更多的美色,是有心就能办到的事情。   身边不缺女人,却还是对儿媳下手了,这就是禽兽不如了。   王善文受不了多方打量的异样眼光,不禁恼怒道,“她们夫君皆为我骨血所化,生他们养他们育他们长大成人,让她们代替她们夫君尽孝怎么了?”   “然后就尽孝尽到你的床上去了?”王淳之冷笑道,“别用尽孝的名头遮掩自己的肮脏和龌龊,扒灰就是扒灰,为世俗所不容。”   “你已经触犯了王家的第二条家规:黄,俗通淫,你可知沾染上它的代价?”王淳之问王善文道。   “还有谁也沾了这个字,一起站出来吧,我一块料理。”王淳之冷声道。   整个院落瞬间寂静无声,而后传来妇人们跪伏哭泣的声音。   她们的心理防线比男人弱,早就受不了王家长媳把这桩见不得人的丑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现在更是恐惧不已。   王淳之没有看她们,只是道,“你们哭什么哭,只要不是自愿的,妇人可以免于处罚。”   重点是在王家的男人们身上,他们在外可没少做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情。   王家男人们没有想到王淳之会把这事重点放在他们的身上。   要知道自古以来只有女人会因为此事受到处罚,男人可至今未有过呢。 第74章   直到这时,他们才突然意识到, 王淳之给家族定的新族规很有可能就是用来约束男人们的。   而女人, 虽然放荡的也有,但是比起男人这个庞大的群体来, 她们的数量简直少的可怜。   一想到这里,王家男人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用看异类的眼神看着王淳之, 不明白王淳之也是男人,为什么要弄出约束男人的族规来。   王淳之没有理解透他们的眼神。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游侠们的后面,早就等待良久的百姓们立马纷纷道, “王善文那个老畜生生出来的小畜生没有一个好东西,把人家闺女糟蹋后又不要人家,致使女子被已经定亲的夫家退婚被逼上绝路的人家还少么。”   很快,就有百姓张口指认王家的男人们。   王淳之让人把那些人单独分出一堆, 一下子就让王家的男丁们去了大半, 还留在原地的几乎都是半大的孩子,大都属于有心无力的那种。   妇人们见到自家男人被拉出去,纷纷惊恐的抱紧了各自的孩子。   王善文的长媳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对王家男人即将遭遇到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报应,现世报。   以前他们没有丝毫仁慈之心对待别人的时候, 可能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被百姓指认的不光有王家男人,还有那些得他们欢心的奴仆们,狗仗人势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当主人的敢做一件不好的事情,他们就敢做十件不好的事情, 毕竟凡是都有主人在后面兜着呢,有靠山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百姓们的怒火快要把他们彻底淹没。   那些得脸的奴仆们脸色煞白,跪在一起瑟瑟发抖着,从没有想过以前软弱可欺的百姓也能有这么狰狞的一面。   “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吧,不过应该不多了,既然这样,那就开始行刑吧。”   “鉴于你们犯的是色心,那就把你们那个东西给煽了吧。”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王家男人和下人听了脸色纷纷大变,而听到这个处罚的百姓们愣了一下则纷纷叫好。   “没错,叫他们用那根东西祸害人家好人家的闺女,就该彻底斩断他们的孽根。”“对对,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那死去的闺女,才能解我们的心头之恨。”   百姓们纷纷支持王淳之的这个决定,而即将被行刑的王家男人和下人,还有在一旁围观的宾客们则全都吓了一大跳。   立马就有王家男人想要反抗,却忘了他们身旁还站着游侠们,游侠们手一压,他们“噗通”一下又跪回去了。   王淳之冲着游侠和百姓们喊道,“谁手上有刀法?别把人煽死了,他们犯的罪可不止这一桩。”   “对,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只有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顿时就有不少游侠和百姓们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王淳之看了一下人数,让游侠们退回去,让那些站出来的百姓们上前来。   近距离接触到王淳之,百姓们心里都有些紧张。   王淳之和王家人的关系他们都是知道的,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   他真的会让他们亲自动手处置仇人么?还只是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百姓们心里就更加紧张了。   王淳之递给他们每人一瓶药,对他们道,“这是止血粉,可以快速止血,防止他们煽后因失血过多而死。”   “他们犯下的错不止一桩,还不能轻易死在刚开头的地方。”   王家人和宾客们听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王淳之真是太会折磨人了,手段简直比酷吏还要酷吏。   尤其是那些即将被煽的王家人们,见到百姓们手里拿着药向着他们走过来,更是不顾游侠们的阻拦想要往后退去,有游侠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他们居然被吓尿了。”游侠们嘲讽道。   虽然看男人们被煽掉会让同为男人的他们感到心里不适,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些被他们糟蹋的黄花大闺女们,他们心里就痛快非常。   王善文的身体也不可抑制的往后退去,心头浮现恐惧之色,没有男人不怕被煽,惊恐之下,他对着王淳之破口大骂道,“小畜生,早知道就提前取了你的小命,要不然也不用为了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落于你之手。”   他悔啊,他恨啊。   “之前不是说不知道我来你这里了么。”王淳之笑着道,一点也不意外。   王善文听了脸色一变,暗自懊恼怎么把心里的实话给说出来了。   明知道是嫡支还要下手,和误杀后再知道身份却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还不等他的脑子变清醒,那名负责煽他的百姓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瞬间,对被煽的恐惧压过他刚才那丝思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甜的花香,身处时间长了,思绪就会微微混乱,而后变得暴躁狂怒,情绪极端之下,很容易就把不该说的事情给说出来。   王善文的长媳是这样,他自己也是这样。   王家众人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对王淳之谩骂起来,问候祖宗,问候全家,问候女性,问候子孙。   王淳之笑了,对那些他们跟前的百姓们道:“劳烦,把那些呱噪的舌头都割下来,我要拿回去泡酒。”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些百姓们忙不迭的应到,手中的刀具去割那些出声人的舌头。   到底不是专业的,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的为王淳之割下那些舌头,舌头却不像纸那样薄,还会动弹,后果就是那些人的舌头被戳出数个血窟窿,满嘴的鲜血染红了牙齿,嘴巴只能“呜咽”着,而说不出话来。   王善文没有心思再骂王淳之,他只感到自己身下猛的一凉,裤子被人扒掉,然后就听见了旁观的人纷纷倒抽凉气。   “好短小啊。”有王家没有见过这根东西的妇人惊讶道。   跟王善文有染的儿媳们听了深深的低下头去。   宾客中的女客们连忙去捂她们孩子的眼睛,自己则眼神躲闪,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男客们则无一例外的全都脸黑,身为男人们,他们对别的男人的那东西并不感兴趣,更别说一旁还有家中的妇人也在。   要是比那些人大也就算了,可以暗自得意,要是比那些人小,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嘲讽呢。   而被扒下裤头的王家族人那个东西有的人大,有的人小,可着实让在场的人大开了一次眼界。   下人们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下手快准狠,两刀下去,两道血箭带着浊物就飙飞了出来,那个百姓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给人上药止血。   男客们则看的心里猛的一紧,想象一下那种疼痛,非常的能感同身受。   这个王家族长真狠,行事狠辣不说,还干脆利落。   虽然年幼,却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有这样强势的嫡支,王善文这一支的人估计全都废了。   一想到他们和王善文约定好吞并嫡支后许诺给他们的那些好处,现在看来还是当做一场梦吧。   他们可不想亲自和这个王家小族长对上,免得这样的招数也招呼到他们的身上来。   人生第一次,向来利益使然的他们会因为一个人的心狠手辣而退让。   实在是王淳之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同为男人,他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手?   身下剧痛,一种重要的东西彻底离去的感觉占据了王善文的心头。   他不是男人了,他已经不是男人了。   意识到这点,已经五十多岁的王善文瞬间崩溃的大哭起来。   看到他这样,本来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的王家子弟一个接一个的也开始崩溃。   人群里,作为没有被百姓们指认出来少数幸存男人之一的王若飞脸色煞白,内心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欣喜。   王善文是谁?那是能和嫡支王善才老族长一争高下的存在。   在王家氏族内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现在却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彻底打落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看到王善文像一个普通百姓那样崩溃大哭,王家众人王善文从前那个伟岸的身影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因为好色而被废的色老头一个。   王若飞打从心底里深深的后悔了。   他为什么会认为族长年幼就会被王善文除去?现在被除去的人分明是王善文。   那之前选择了王善文一方的他又会是何种下场?   后院,王沛良快速的搜寻着关于王家人的罪证,也就是他们侵占百姓家财产、田地和房屋的证据。   处置王家府宅的人意义并不大,真正要做的是还给那些受害百姓们一个公平。   只有这样,百姓们心中的怒火才会平息,那些死去的百姓们才能彻底瞑目。   王家在这里犯下不少的命案,因为死去的都是普通百姓,那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官府给压下来。   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让王沛良心中压抑不已。   终于,等到王淳之把为王家人准备的开胃小菜让他们用完之后,王家人的精神全都彻底的萎靡下来。   别看他们现在可怜,人群中受了他们迫害的百姓们却不会有丝毫的同情,而是一口气终于出了的那种畅快。   亲自动过手之后,他们再看向王淳之的眼神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王家小族长,之前那些罪行都是这家人犯下的,我们却因此而怪罪到了整个王家的头上,真是太不应该了。”百姓们对王淳之歉疚道。   之前他们也听到了,这家王家人居然敢对他们的族长动手,那么他们以前听命主家的话才行的事就是一句屁话了。   合着是觉得主家人离得远,可以随意的扣屎盆子。   一想到他们以前的恨意王家不知情的人居然承担了一小半,百姓们心里就难受的很。 第75章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身为王家族人, 虽然后来生了异心, 但是他们在最开始时候仗的的确是家族的势,身为嫡支, 的确是我们监管不当,这才让大家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   “这次我来不仅是要处置这支族人, 还要为受到他们伤害的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他们的罪行我分为几大类,到时候我念出来后,你们只要能拿出相应的证据来,那些被他们用手段夺到手的房屋、土地、传家宝等, 都可以物归原主。”   “至于那些因他们而死去的人,将会有一笔安葬费,还有他们的家人……。”   “这是真的么?”百姓们目瞪口呆道。   本来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壮胆才拉来这么多人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却没想到他们还有把自己的东西给拿回来的一天。   但是一想到他们因王家这些人而变得穷困潦倒而卖儿卖女的日子, 不少百姓都蹲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就像是要把受到的委屈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来一样,哭声久久未止。   简直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宾客们心中也微触动,但是不等他们和百姓们产生共情心里,就猛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刚才王家族长说什么?把那些百姓们的东西重新还给他们?这怎么能够。   要知道那些东西王善文除了用来收买王家的族人, 最多的就是和他们与之互赠了。   换句话说,这位族长就是要从他们口袋里面掏钱了。   这怎么能忍。   很快,王沛良把一大堆的证据都给搜刮出来,光是田地房契什么就满满的堆积了几大箱子, 被抬过来后,地面都被震了三震。   而看到熟悉的箱子,王善文也从人生的巨大打击中清醒过来了一丝,他瞬间睁大眼眸,不顾身上的伤势撕裂开来,想要跑过去,口中不停的道,“那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这些大都是你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我们王家可没有供你如此挥霍的资本。”王淳之对他冷笑道。   如果说被煽是直接给了王善文一刀子,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抢来的东西又回到了它们原主人的手中,那对王善文来说就是慢刀子割肉了。   一刀又一刀,把王善文和王家的人心割的鲜血淋漓。   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王善文“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变白着。   一个老汉颤巍巍的走到王淳之的面前,拿出证据,王淳之把属于他的房契还给他。   “房子,我家的老房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回到我的手里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无家可归了呢。”老汉泪眼婆娑的说道,心中一个激动,差点喘不过气来个当场去世。   王淳之连忙安抚他,“别急,别急,一会我还要带你们去衙门过户呢。”   传家宝和钱财之类的东西,不需要经过府衙,而田地和房契这类需要官府的东西则不行。   听到王淳之说到府衙,不少百姓想起去过的府衙经历,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起来,他们颤抖着嘴唇问道,“府衙会帮我办理么?”   以前他们找到官府,得到的都是官府的毒打。   “会的,以我王家族长的身份。”王淳之道。   府衙可不是做慈善的,会在明知王善文这支王家人废了之后依旧包庇他们。   那些成功拿回了自家传家宝的百姓们纷纷跑回去把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县城。   并不怎么清楚内情的百姓们听到有人说王家人彻底倒了,心中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荒谬。   难道是他们之前数十年如一日的咒骂真的起作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情的百姓们连忙拦住一个人问道。   “王家大宅那里,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你们看,我奶奶留给她孙媳妇的传家宝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看清楚那个水头十足的玉镯,百姓们心中纷纷一震,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眼前看到的一幕。   要知道这个县城因为王家人的存在,家里凡是有点好东西都会被王家人搜刮地皮似的给搜刮走,他们这些底层人的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好东西了。   物归原主什么的,他们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想到这里,收到风声的百姓们快速的往王家大宅赶去。   院落中,当一个村妇的发钗在一个王家妇人的屋中找到的时候,王家那名妇人瞬间脸色煞白,让众人又想起了之前的扒灰事件。   品行不端的王善文得到了严惩,那她们呢?   宾客们不管男女皆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们,更是不乏嘲讽之色。   这让那些妇人们感到崩溃,身心都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焦灼着她们的内心,让她们的眼中瞬间落泪。   王淳之这才看向她们,问她们道,“你们那里还有多少王善文送的东西?赶紧找出来送还给主人们。”   “不,那些是公爹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你凭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给夺走?”突然一个年轻的妇人拒绝王淳之道。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而后他们就听见那个妇人道,“你们也看到那个老东西才多大一点东西吧,他也知道自己资本不行,那些东西都是他给我们的补偿,我们这些当儿媳的总不可能白伺候他一场吧,你就是族长也不能把我的东西给抢走啊。”   “那可不行,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王善文的,他无权处置,东西物归人家原主,你要是不服,就去看看还能不能从王善文身上扣出更多的东西来吧。”王淳之道,拿走东西的同时又给了那名妇人一个新的思路。   那妇人眼睛不由一亮,大声道,“我知道那个老东西在树底下埋了很多的黄金,我可以带你们找出来,你们要用钱来偿还我的那些首饰。”   “可以,你带几个人去挖吧,挖出来了你就是功臣。”王淳之对她笑着道。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纷纷意动。   最先开始的是王善文的一些儿媳,还有贴身伺候他的奴婢们,她们或多或少都清楚王善文东西的藏匿地点。   尤其是下人们,更是有亲自动手参与挖掘藏匿的。   有些人的眼睛开始红了起来,眼底开始闪烁着疯狂之色,这明显的不正常。   很快,游侠们就被分出了一大半而后满宅院的开始挖掘。   男客们看的额头上面的汗水不停的滴落,王家族长这是要对这支族人进行赶尽杀绝啊,一想到这里,有些人心里就不好了。   要知道姻亲之间除了联姻,最可靠的就是共同的利益。   他们不少人家都和王善文之间存在着不少的利益关系,这也是他们明明看到自家出嫁女儿受到王善文折辱而视而不见的原因。   可是现在,伴随着王淳之动的利益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牵扯到他们,他们自然想要阻止。   “王家族长,事情做绝了对你未必好。”一名中年男客沉声道,看向王淳之的眸色深沉如墨一般。   王淳之才不吃威胁这一套,他笑着对那个人说道,“与其有空关心别人,还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既然和王善文交好,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想必和王善文一样肮脏龌龊的事情干了不少吧。”   “你放狗屁。”男客中有人生气道,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等他环视一下,心瞬间哇凉哇凉的。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在这之前很少有人会怀疑身边人的品性,但是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就发现王淳之说的一点都没错。   能和王善文混在一起的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和王善文的共同点就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寥寥几人就像是一群黑羊之中的几只白羊一般,虽然不会被彻底变黑,但是你硬要说自己是白的,谁会信。   不反省一下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平时相交的都是什么人。   这边的王家人已经都被王善文拉去泥潭深深的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但是宾客们却不全是黑的。   王淳之对他们道,“至于你们的是去是留,我们交给最底层的百姓们来评价如何?”   有宾客苦笑道,“我们有拒绝的余地么?”   “很遗憾,没有。”王淳之笑着道。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赶过来,那些宾客们开始对百姓们自报家门。   能和王善文相交的人家基本都处于一个档次,百姓们虽然不认识那些世家的人,但是一听那些世家的名字,就能说出和那些家族相关联的事情来。   “隔壁县城的张家啊,我记得他们家平时最喜欢开赌坊放印子钱,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呢。”   张家出身的那名宾客嘴角僵硬,再也笑不出来。   要知道他耳边以前听到的都是日进多少金,哪里关心过那些是用多少人命堆积出来的。   可偏偏,就是这些大字不识的百姓们能够决定他们这次的去留。   要是可以,他们也想冒充一些名声好的家族趁机脱身,只可惜,王淳之防着他们这一招呢。   直到最后,满堂宾客只有寥寥几人能归。   成功走出王家大宅的那些人回首望去,只觉得恍然如梦。   一个男人至今都还有些恍惚,他来自一个小家族,家族事迹流传的并不广泛,也基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离开,是因为一个家族子弟刚好帮助一个百姓解了燃眉之急,让那个百姓感激至今。   那那名百姓要是恰好遇到的是一个做坏事的家族子弟呢?那他今天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他们对百姓们好还是坏,百姓们心中都如明镜一般,自有一杆秤衡量。   男人心中隐隐约约的触摸到了什么。 第76章   能离开的宾客终究只是少数, 大多数的宾客还是留下来了。   他们倒是有想蒙混过关的心思, 但是在场的谁还不知道谁的身份, 一旦被人揭穿,只会更难离开。   “王家族长,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你又何苦强留下我们,结一大堆的仇呢?”留下来的宾客中有人出声道, 实在不懂王淳之想要干什么。   “诸位, 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好,王善文这支人废了, 不代表我王家的产业就能被你们给吞并了,你们身为和王善文交往密切的人, 又怎么可能没有利益往来。”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你们把准备吃下去的那些东西给吐出来。”王淳之道, 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王沛良在王善文那里搜到不少和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 甚至就连王善文入主嫡支后的利益都已经被某些人给分配妥当了。   那些人都是王善文最坚实的盟友,虽然王善文这支是被废了, 但是王淳之却不打算放那些对王家有敌意的敌人满载而归。   王淳之这话一出某些人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其余的大部分没有参与进来的宾客们则松了一口气,自觉身上沾的事不大。   他们和王善文顶多只能是小有瓜葛,平时基本都会正常的人情往来,说到底,王善文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把周边的家族都给团结在一起。   真要是那么能耐,他早就有底气自请出户, 自成一家了,又何必还眼巴巴的盯着王家这块肥肉呢。   游侠和百姓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宾客们,大有他们一个不同意今天就走不出去的架势,让那些平时最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们难以招架的住。   论人数,论身手,他们都不占上风,甚至因为百姓心中对世家仇恨的原因,收买都不顶用。   见到没人愿意站出来,王淳之低声让百姓们先去处置人,最开始的是那些下人们,除了他们自己亲自动手为自己谋利外,他们还听命于王家男人犯下间接的累累罪行,罪不可赦。   王淳之这里没有宽容大量一说,王家大宅的下人们被弄到一块,有被煽掉的,也有没被煽掉的,除了七成的男人,还有三成的婢女们也在其中。   丫鬟们大都和妇人一起身居内宅,少有出去作恶的时候,但并不是说深宅大院就是干干净净的,后宅妇人的手段从来都不简单,更别说丫鬟们之间的栽赃陷害更是常事。   如果是签订了死契的丫鬟和下人们也就算了,但事实却是那些签订了活契的丫鬟们也从这座府宅中被抬出去了不少。   签订死契的奴仆们哪怕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有人帮他们讨公道,因为没资格,但是活契不同,他们可以说还是一个自由身,出事了就有立场要一个说法。   人家是来你家里面干活挣钱的,你却把她们当做签订了死契的奴仆们来出气,这于礼于法都不合。   最关键的是,她们的死因都还大同小异,那就是有几分姿色被王家男人上了心,从而引起家中妇人们的嫉妒之心,又或是太过心灵手巧,受到主人更多的喜爱从而受到了同为下人们的陷害。   总之,内宅之间的倾轧一点不比外面男人来的和平。   那些被挑出来的一堆人就是用来给受害者们的家属出气加报仇用的。   他们做下的那些恶事值得他们用已经的性命来偿还。   一听到死活不论,人群中当即就有不少百姓手持棍棒菜刀的向着那些人冲去,有一些清楚自家亲人死因的更是精准的找到了行凶者们的头上,打的那些行凶者们哭爹喊娘。   而所有事情不可能都是丫鬟和下人们犯下的,王家人中立马传来一声尖叫,“不,我不要过去那边,老爷,老爷,你快救救妾啊。”   只是她的老爷已经自身难保,这个时候哪还能顾得了她。   有道是越没本事的人脾气越大,王家更多的恶事一般都是由那些在家里面无所事事的族人犯下的,因为他们比那些做事情的族人拥有更多玩乐的时间和精力,以王善文一些平庸的儿子和孙辈为首,那些被收买的族人不少都依附着他们行恶。   那些人本身就没什么值得探究和深入挖掘的大秘密,王淳之把他们全都挑拣出来,公布他们各自的罪行后送给了百姓们亲手处置。   平时作威作福的王家主子们身上挨打,叫声比那些仆人们还要凄惨,活像身处在杀猪现场一般。   他们的痛苦都是真实的,是装不出来的,与之对比的是满脸都是痛快之色的百姓们,看的没能走的了的宾客们心中骇然不已。   他们心里清楚,这是王淳之在对他们杀鸡儆猴看,一时间,到底是利益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这个问题出现在了不少人的脑海中。   一句话,要钱还是要命?   “我们如果对他说不,他真的敢对我们下手么?”宾客中有人这样问道,到底是抱有一丝希望。   王淳之如何处置王善文这支族人还能说是他们一家人的事,但是他们可不是王家人,不用听从王家族长的命令行事。   “王善文那个老东西的东西我们要是不吐出去,就算是欠了王家,你看王家族长会不会动手。”宾客中有明白的人说道,看了一下把他们围的严实的游侠和百姓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贪心作祟,以为王善文废了,和嫡支彻底的闹崩了,就想把王善文的那些东西占为己有。   明知道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他们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可是谁能舍的下那么大的利益。   王善文已经彻底的废了,他们也跟着辛苦忙活一场,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捞到就走吧。   想让吃进去嘴里面的肉吐出来,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所以才难啊。   在百姓们的围攻和群殴之下,那堆人渐渐没了声,他们身上什么伤口都有,拳头、棍棒、刀子、牙齿印,百姓们有什么用什么。   直到他们全都没有了呼吸,处于极端愤怒中的百姓们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见到仇人彻底身死,他们大仇得报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慌乱感。   他们问王淳之,“王家族长,他们死了不会给你惹上麻烦吧?”   “不会,他们都是王家的人和签订了死契的奴仆,我有任意处置他们的权利。”王淳之对他们道,百姓们这才安了心。   这就是身为族长的权利,可以掌控一族的生杀予夺。   再说,他可没有滥杀无辜,能被聚集到这里的,哪一个不是有罪的存在。   国法既然处置不了他们,那他就用家法处置。   很快的,又有一批人用另一个罪名被挑选了出来。   这一次王若飞再也没能逃的掉,以贪墨王家财产的罪名。   虽然那些钱没有全进王若飞自己的口袋,但是他帮着王善文这一支用家族财产来肥某一些人,是不争的事实。   王善文那些比较出色的儿子和孙子,还有那些比较得他用的王家族人们基本都背负着这个罪名。   他们身上另外的仇先交给百姓们去报,王淳之这边并不嫌晚。   亲眼目睹自己的子孙后代们被一一诛灭在自己眼前,王善文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被煽的恨意。   恨上加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想必王淳之已经被王善文给杀上千八百遍了。   “畜生,你这个畜生,他们和你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你这是在手足相残啊。”王善文压下心中澎湃的恨意对王淳之大声说道,试图唤起王淳之心里仅有的一点同族良知。   “呵,我可没有这样一群畜生不如的同族们,他们的人命是命,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命就不是命?有这样恶心的族人,以后也不需要百姓们辛苦的为自己讨回公道了,我自己提前处置就行了。”王淳之对他冷笑道。   “不过,你要是把和你勾结的人和家族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送那些人痛快的上路。”   王善文口中一口黑血来,“那不还是死。……我可以用那些东西换取他们活下去。”到了现在,王善文已经别无所求。   他输的彻底,已经没有了再翻身的余地,更别说身心都受到了重创,让他失去了先前所有的雄心壮志。   王善文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活不下去了,但是他想保住自己的血脉,因为要按照王淳之这样用罪行处置的方式,他的血脉能活下去的寥寥无几。   他已经不是男人了,不想再看到自己的血脉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   “你想什么呢,让他们活下去祸害更多的人么?还有,是谁告诉你死和死是一样的。”   “有的人寿终正寝,有的人遇上飞来横祸,更有的人英年早逝,都是死,点天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酷刑那么多,你想不想你的子孙们挨个的都试试看?”王淳之看向王善文道。   放了那些人是不可能的,王善文要是不说,他可以让他们死的更凄惨一点。   百姓们手上没有章法,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太弱了。   王淳之嘴中每说出一个刑罚王善文的嘴唇就哆嗦一下,他后面的子孙们则是整个身子都打起了摆子来。   “爹,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就把事情都说了吧,你让他们给儿子一个痛快吧,儿子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爹,求求你了,我不想被点天灯,我不想被五马分尸啊。”王善文的一个儿子崩溃道。   他和自己父亲承受了一样的处置,那就是被煽,一想到还有比做不成男人更重的刑罚,他哭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恐惧在王善文的子嗣中蔓延,就连那些尚未来得及做坏事的孩子们也被感染的大哭起来。   他们害怕的给王善文施压,宁愿让王淳之给他们一个痛快,也不愿意去体验一下王淳之口中的那些酷刑。   富贵窝里面长大的他们怎么能忍受的了那样的酷刑,光是想一想就让他们害怕死了。   儿子的声音王善文还可以硬着头皮死撑着,但是孙子们的哭声王善文却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就连那些妇人们也开始劝说王善文。   “老东西,你罪该万死,但是我的孩子没有做过恶,他是可以活下来的啊,你也不想你最小的儿子在你面前受折磨吧。”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生死攸关之际,王善文的一个儿媳对他破口大骂道。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愣住,“王善文的幼子不是今天的新郎官么?”   但随后他们反应过来,新郎官只是王善文的妾室生下来的孩子,属于明面上的幼子。   说话的那个妇人可是他的儿媳,就算真的给自己公公生了孩子也不可能捅破这层身份直接叫王善文爹,而是得叫爷爷才行。   名义上的爷爷,实际上的亲爹。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善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了下去,“……我说。” 第77章   一个人是很难不受外部因素所影响的, 尤其是那些还是和他亲近之人时。   自己的儿子、孙子和女人都在让他说出来, 他还能怎么办。   王善文到底做不到心硬如铁, 遂把与他暗中有过利益关系的宾客们通通点名出来,不需要王淳之仔细寻找,大部分的宾客就后退一步, 把某些人的位置给空置到了一个显眼的地方。   他们不由擦汗道,“王家族长, 既然这事与我们无关, 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告辞离去了。”   王淳之道,“这是自然, 希望最近不要和诸位再二次见面了。”   “肯定的,肯定的, 我们和王善文也只是普通的关系而已。”就是不普通今后也得变得普通了。   经过再一次的筛选,王淳之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按照约定, 王淳之给了王家那些做了恶事的族人一个痛快, 有罪在身的下人们也同样没有幸免。   不仅如此,王淳之还追究了他们的连带责任, 不可能你用主家的势力为自己谋利,就只用一条命就把那些东西给抵了。   家中的钱财都被抄出来,那些下人们的亲属哭的简直比他们本人死了还要伤心。   他们没有做过恶,但是却花着家人为恶所得来的钱财,罪不至死,王淳之诛掉为恶的人后,就让他们待在一边, 要知道下人也是一笔丰厚的资产,虽然以他们犯的事卖不上好价钱,但是多少也能回点本。   王善文这支族人并不是什么习惯节省的人,把他们的产业连带着查出来,一共所得的银子还给百姓的还给百姓,还有给受害者们的补偿,最后剩的不到十之一、二。   那些被迫选择自己性命的宾客看到刚从自己口袋掏出来的钱财转眼之间就被王淳之给大手笔的散出去,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着,着实憋的难受。   王家族长是不是傻?   他们以为王淳之是想把王善文的那些东西给据为己有,却没想到他真的会把那些东西还给百姓们,这个举动让他们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充满了心痛。   毕竟那些钱还带着他们身体的余温呢。   “王家小族长,我们可以走了么?”被迫把钱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的宾客们皮笑肉不笑道。   “稍等,我这边还有点后续需要处理,还请客人们再稍等片刻。”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第一波离开的是大众名声较好的世家,第二波离开的是和王善文利益纠缠不大的普通世家。   而剩下的这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对王家生出敌意,并且还付诸于行动,这个时候要是放他们离去,他们聚集起来,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   王淳之虽然不惧,但是却觉得麻烦。   关于王善文这一支的审判也进行到了尾声。   手上有无辜人的人命官司,却依旧逍遥法外,良心丧尽的则被百姓们亲手用各种方法发泄。   后面王淳之让人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也没能从容赴死,脸上依旧保留着惊恐之色。   王善文真正还活着的子孙就像他想的那样寥寥无几,其中有几个是儿子,几个是孙子,已经乱的分不清楚了。   剩下的就是没怎么做过恶的后宅妇人们,有检举有功而获得财务的,除却那些少数人,大部分的妇人都归还她们当初进门时的嫁妆,同意让她们带着那些还活着的王家子嗣离开。   能拿到嫁妆的基本都是正室,她们被明媒正娶,嫁妆足够般配的上王家的家世,那些妾室们则就惨了,一个个哭天抢地的不愿意离开。   她们见到王淳之年纪小,就跪着试图去向王淳之求情。   王淳之丝毫不怜香惜玉道,“你们如果不想离开,可以给那些死去的王家男人陪葬。”   那些妾室的哭泣瞬间被王淳之给噎了回去,好半晌她们才哀怨道,“妾等人实在身无分文,还请小族长怜惜我等一二啊。”   她们倒是有得宠是王家男人给的好东西,但是那些东西王淳之通通不准她们带走啊。   身为妾,她们手里能有什么嫁妆,以前日子过得再苦不过是盼望王家那些薄情的男人能给她们一个子嗣,好让她们的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结果现在倒好,王家的男人们快死绝了,她们手中也分文没落下,切实的让她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子还能过得更艰难。   “那些正室夫人们同样没能拿走不属于自己嫁妆的东西,你们这些妾还能比妻要高贵不成?”王淳之不为所动道。“我们自然是不敢比姐姐的,想当年,我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被王家男人强抢回府后,好些年才认命,哪曾想到会有此等变故,命还真是苦啊。”一个妾室哭泣着说道,同王淳之打起了感情牌。   她见王淳之是站在普通百姓这一边的,甚至不惜对自己的族人下狠手,灵机一动就找了这个借口。   这样一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吧。   王淳之看了她们一眼,“说出你们娘家的住址,我会派人核实,如果是真的,会按照受害者的数额来补偿,如果是假的,还请麻溜的滚。”   他又不是老妈子,也不是圣父,这事她们最不该算计的人就是他。   那名妾室脸色顿时讪讪,不再说什么,原先还打算有样学样的妾室们纷纷打消了糊弄王淳之的念头。   妾室们被遣散,临走之前只让她们收拾了自己的细软离开,每个妾室都包了大半人高的包袱离去,里面是她们的衣服和被褥,这些王淳之自然是不要的,她们自然能带走。   还有一些妇人没有选择离去,而后以王善文长媳为首的过来向王淳之问道,“族长可会除我们公爹这一支族人的族?”   王淳之肯定的点了点头,王善文长媳为首的妇人们眸色微黯,道,“我们怕失去了王家庇护的我们会保不住手中的嫁妆。”   王家能够仗势欺人,那是他们有权势。   王家要是没有权势,就该轮到他们被仗势欺人了。   王善文的长媳并不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守得的住自己手中的钱财。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你们如果愿意,可以返回王家村居住,在王家内部自行婚假一次就没问题了。”王淳之道。   王善文长媳懂了,这是要她们再嫁一次王家人,得到名正言顺的庇护。   没有这层身份,说闲话的可就多了。   “多谢族长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王善文的长媳带头谢道。   至此,王家大宅中的所有人都安排妥当。   王善文王淳之特地留他到最后,亲眼看到自己这一支倒下去。   说实话,这一幕王善文曾幻想了不止一次,但是败落的并非他们旁支,而是王淳之这个嫡支,每次想到他都感到畅快不已。   可是现在,王善文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远在王家村的王善才老爷子,不禁痛哭道:“是我输了,是我输了啊,我没有输在你的手里,可还不如输在你的手里呢。”   输给王善才总比输给他的孙子丢脸丢的彻底吧。   周围的宾客、游侠和百姓们看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王善文的头颅被王淳之面不改色的砍下。   百姓们见状立刻欢呼起来,游侠们也觉得分外的大快人心,只有王善文的那些利益来往者们沉默。   王善文彻底没了,他就算还有子孙活着,也彻底的起不来了。   而他们,白跟着王善文上蹿下跳的忙活一场。   事毕,王淳之让游侠们把他和百姓们一块护送到了府衙,和那些被夺了田契房契的百姓们重新过户。   府衙的官员原本是不想搭理王淳之的,但是一看他身后的那些人就跟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一副他不处理就不走的架势,府衙的官员们看的头皮发麻。   “听说王善文的头颅都被斩下来了,这个王家族长是个猛人啊。”   “那去给他们处理那些琐事么?”   “不出面那些人恐怕不会愿意啊,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被聚集起来的?”官员不禁嘀咕道。   单个的百姓和游侠他们并不害怕,但是团结起来的百姓和游侠们,他们光是看着就腿脚发软了。   要不是知道内情,恐怕他们都以为这是县城的百姓们发生暴乱了呢。   为了早点让王淳之和那些人离开,府衙的官员们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那些田契房契很快就被他们过章,重新回归到了它们原主人的手中。   百姓们手中拿着那份薄薄的纸张,不禁喜极而泣。   他们对把东西还给了他们的王淳之心中充满了感激。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王淳之对他们说道:“大家伙们,我们能够在此相遇绝对是缘分一场,为此,临别之际,我送大家一则良言。”   “小族长你说吧。”百姓们安静下来道。   “今后大家伙们要是再遇到王家这种世家仗着家族权势横行霸道的人,想从你们的手中把属于你们的东西给再次夺走,那你们就多想想今天这一幕:团结就是力量。”   “记住,那些恶人们有能力,但是你们的实力同样也不差,只要你们能团结起来。”王淳之对他们道。   游侠和百姓们纷纷愣住了,“小族长,今天的事情不是你解决的么?”   他们都是过去帮忙的啊。   “是么,可是没有你们,我这边一共就四个人,哪里敢找上王家的大门啊。”   “真正压制住王家的人是你们啊,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王淳之笑着道。   真正压制住王家的人是你们啊……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直到王淳之一行人离开后,他们都还没从心灵受到的巨大撞击中清醒过来。 第78章   这边, 王沛良刚清醒过来, 就去问王淳之, “我们几个真的不能压制住王家人么?”要知道在他心里大佬可是能以一敌百的存在。   “能压制,但是就我们四个人,哪里能闹出现在这么大的动静。”   “没有百姓们亲身参与进来, 又该如何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王淳之道。   给百姓们赔偿只是一方面,他真正要做的是教百姓们如何站起来。   “可别以为王家离开了, 那些百姓们就会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不会的,王家的消失会由另一个家族迅速的补上这块空缺, 如果不出意外,百姓们在我们走后将会再经历数十年前由王家人带来的那个欺压循环。”王淳之道。   王沛良愣道:“这就是兴, 百姓苦;亡,百姓苦么。”   你以为太平盛世是所有人的太平盛世, 不是的, 那是注定只属于少部分人的太平盛世,最底层的百姓们几乎享受不到。   国兴有让他们有苦难言的日子在等待着, 国亡,什么都没有百姓日子只会更加难挨。   忘川悄悄的从角门里走进来,一进来就看到院落中极具冲击的那一幕,顿时心跳吓的都快停了。   “为什么不先把那些尸体给处理掉啊?”忘川闭着眼睛害怕道。   只见院落中尸体堆积如山一般,地面铺设的整齐青砖都被染成了血色。   王沛良亲眼看到这一幕幕是怎么发生的,加上见到的尸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有了足够的抵抗力, 甚至还有心情啃着果子吃,他冲着忘川打招呼道:“淳之哥说给这些人买棺材板的太浪费钱了,扔到乱葬岗处又容易滋生细菌,他要亲自处理。”   “怎么处理?”忘川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尖走过去,脚下粘稠的血液让他喉间犯呕,非常不适应这么血腥的场景。   两人正说着,王淳之已经过来了,只见王淳之手中拿着一个药瓶直接朝着尸山中掷去,接触到那些尸体后,就迅速的泡沫化。   没有硫酸反应的强烈,却唯美的有些如梦如幻。   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梦幻泡影。   整个院落就像是被清洁了一般,尸体消失不见了,满院子的血迹也化作白色的泡沫开始往上升空,露出底下的青砖原色。   有风吹来,带来满院子的花香和浓郁的草木气息。   然后王沛良就看到忘川跑过去抱上了王淳之,缠着王淳之问道,“你这东西是什么原理啊?真的好想知道啊。”   “简直堪比武侠小说中的化尸水啊,但是又比化尸水厉害多了。”   王淳之道,“那瓶药里面是能加速吞噬和分解的植物孢子,那些尸体和血迹都被它们给吞噬掉,而后化作泡沫。”   忘川看着王淳之两眼放光道,“这要是能被开发出来,简直就是新型的清洁能源啊。”   王沛良:“……你已经忘了刚才这个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的吧。”   处理完尸体的事情后,王淳之等人去等待着那些跟他们回村的妇人们安置她们的嫁妆,还有之前受了剑伤的新娘子。   王沛良喂她服下王淳之的药后,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开始好转,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已经彻底结束。   “他呢?”一身红嫁衣的少女问道。   “谁?你是说那个新郎官么?已经因为动用家族财产私肥自己一事被我们族长给处置了。”说到这里,王沛良眉头一皱,难道这名少女对自己的未婚夫余情未了?   钱萱一愣,而后分辨不清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总之,是没有一丝情意的。   她身为庶女,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可是自从听到王淳之那句话后,她第一次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做了决定。   要说为什么会选择王淳之这一边,可能是因为王淳之两人毫不迟疑的救人行为打动了她吧,只是她没有想到,王淳之这个族长居然会那么的能干。   等她一觉醒来,曾经的夫家已经全没了。   见钱萱并不是死了情郎的那种伤心,王沛良松了一口气,问道,“当时你为什么要上去挨那一剑?”   要知道钱萱的举动可是在他和王淳之计划之外的事情。   钱萱捂脸道,“我怕你们不会成功,就想先一步的去陪你们,要不然我活着还不知道要经受王家人多少折磨呢。”   这话也是,要是王善文这一支的人压倒了王淳之,那么作为临时反水的钱萱一定得不了好,哪怕她是新娘子。   “你今后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回去么?”王沛良问钱萱道。   钱萱肯定的点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去,然后找个男人嫁了。”   夫家已经完蛋了,作为合谋的娘家回去后肯定会活剥了她的皮,如果她是嫡女说不定对家还有留恋,但她只是一个庶女,唯一的姨娘已经死去多年,并被一张破席子裹住打发到了乱葬岗,相比起令人齿冷的娘家来,钱萱宁愿跟着还不是太熟悉的王家族长离开这里。   房间内,王善文的长媳程蓉擦了擦自己不停掉落的眼泪,身着素衣,额间一抹白绫穿过,“早就给你们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悔恨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也跟着沉沦。   好在,因为她长相端庄,又已年长姿色尽失的缘故,这才没被自己公爹盯上,要不然以她的心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并不是所有妇人都会跟随着王淳之一起离去,那些如钱萱一般年轻,娘家人都还健在的妇人们自然是带着自己的嫁妆回到自己的娘家重新择婿再嫁。   选择跟着王淳之一起回去王家村的妇人除了一个钱萱外,其余的都上了年纪,她们的娘家人大都已经不健在,娘家的晚辈和她们并不相熟,这么大年纪了再回娘家她们自己都觉得尴尬,是以王淳之同意带她们离开后,她们纷纷选择了王家这一边。   除了她们之外,王善文这支留下来的血脉寥寥无几,见到王淳之这个凶神看向他,并冲他走过来,那名王家少年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嘴上道,“别杀我,别杀我。”   “我只杀做错事的人,你们之前不就成功活下来了么。”   “我这里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自行离开,今后不得以琅琊王氏的身份自居。二,我带你们回王家村,让你们成为王家村的普通村民,同样不会记回族谱,只要安分守己,不去做那些小动作,我绝对不会找到你们的头上。”   “你们自己选吧,一会我过来听你们各自的答案。”王淳之道。   他走后,几名少年茫然的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该选哪一个?   外面的世界那么陌生,别看他们曾经仗着家世很嚣张,可是也仅限于这块地方,更远一点的地方去都没去过。   可是第二个选择,他们更不愿意了,要是跟着王淳之一起回了王家村,今后一直都生活在王淳之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能把他们给憋疯了,更别说他们打从心里畏惧着和他一般年纪的王家族长,不想和那个凶神离得那么近。   “我婶娘已经决定回王家村了,我不想和长辈们分开,从今以后我一定学会老实的。”一个王家少年咬着牙说道,双眼通红,短短两日,他们家就突遭大变,让他们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亲眼见过那血腥的一幕幕,他们的心智得到了快速的增长。   尽管打从心底里畏惧王淳之的存在,但是比起拿一笔钱在外面漂泊无依,回王家村就没有那么抵触了。   “离开了王家,我们将什么都不是。手里就算有了钱,也会被人抢走,与其成为街头乞丐,还不如回祖宅能吃上一顿饱饭呢。”   “再说了,我想回去看看族人们对我们的评价,到底是我们做错了,还是身为族长的他太过心狠手辣。”   不一会,王淳之过来,那些王家少年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们决定跟随着婶娘她们一起回村。”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王淳之没有对他们的选择发表意见,只是淡淡应了一下就离开。   那些少年猛的攥紧自己的拳头,东西,他们哪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他们手里值钱的东西全都被王淳之搜刮走用来赔还给那些百姓们了,一想到这里,他们想恨又不敢恨。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请游侠们好好的用了一顿酒菜,对游侠们道,“以后你们如果在这里过不下去了,就去琅琊找我们,我们那里多少能让你们吃上一顿饭。”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以后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就去琅琊找你们混口饭吃了。”游侠们笑着承诺道,大都没有把这话给放在心上。   “等我们未来游历路过琅琊的时候,一定会去看你们的还有王家的小族长,只盼别嫌弃我们就行。”   “怎么会呢。”丁石头笑着说道。   如果小族长的话真的要兑现,那么游侠们的力量就是必不可少的。   也不知道村子里面的游侠们训练的怎么样了?   他们这些只有几招三脚猫功夫的游侠们真的能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么?   得知王淳之一行人离去的日子,县城的百姓们纷纷跑过去为他送行,场面盛大的宛若洪流一般,让看到的府衙官员们腮帮子都酸了。   “大家伙们,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让王家欺压你们头上的事情被另一个家族重演,只要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就没什么敌人打不倒的。”王淳之对他们再次叮嘱道。   百姓们纷纷道:“记住了,琅琊的王家小族长。”   府衙官员们:“那个小兔崽子刚才说了什么?话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会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79章   另一边, 王淳之还没回到家里, 信件就已经送到。   当王淳之处置王若岩的事情传回村子里后,不出所料的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虽然没说王淳之做错吧, 但是也都觉得王淳之做的太狠了。   王若岩身为家族子弟, 也是为家族做了不少贡献的, 不能因为一件事情而彻底否定了他的所有。   不过王淳之说的那些话也让他们跟着沉默。   “行了,事情都做下了, 现在再谈这些又有什么用,再说淳之这孩子说的也没错, 王若岩这辈子受我们自己族人没有他岳家多, 现在就当人家把他给打回原形吧。”王家村的一个族老说道。   族人们跟着叹气, 的确,他们王家出力没有王若岩岳家使的力多, 要是没有李家人数十年从不间断的送钱过去让他打点,他绝对升不了这么快,家族这边资源又倾斜不到, 他能做到七品几乎顶天了。   “我们也没说什么, 就是怕淳之这个孩子考虑的不周到, 把那些人脉什么的给落下了,那才是咱们家族的大损失呢。”族老们叹道。   王善才老爷子没有说话, 得知王淳之在处理王若岩以后就直接去了王善文那里,说实在的,他心里是担忧的。   从小开始,王善文就对他怀有敌意, 长大后那种敌意越甚,只是王善文那个时候已经学会了隐藏,在外时对他这个王家族长也很恭敬。   他年轻那会有心抓王善文的把柄,但无奈王善文行事滑不留手,让他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把柄,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把人治罪吧。   等后来王善文离开王家村去外为官多年,离的太远,只有寥寥几封书信,他已经很久没有掌控到王善文那边的动向了。   去那边的族人也没有给他汇报过王善文的野心,直到前不久的那封信才让他心中彻底的起了疑心。   王善文真要是想欺瞒家族,必然绕不过他身边的那些王家族人,可是以前那么多年他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这次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的就传出信,还把王家的新任族长给引了过去。   他不怕和王善文那支族人撕破脸皮,就怕王善文对他的大孙子耍阴招。   “善才,善才,你怎么了?”族老们问他道。   老爷子把自己内心的担忧一说,族老们道,“王善文那一支离我们太远了,这些年和我们也少有走动,家族的生意在他手里也没几分起色,就看看他这次想做什么吧,真要是起了坏心眼,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呢。”   “更别说淳之身边还有他们暗中保护着呢。”   “说的也是,是我杞人忧天了。”真要是就四个人上路,他哪敢放自己孙子跑出去啊,更别说现在世道不安全,得提防个万一。   只是估计连老爷子都没有想到,王淳之压根就没用上他们的机会。   数十家族兵丁不远不近的缀在王淳之的后方处,口中快速啃着干粮,吃完就准备上路。   回程时他们被王淳之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下负责处理王善文那一支的后续,如生意、府宅等问题,剩余的人则继续跟在王淳之的身后保护着。   与他们一同隐藏在暗处的还有道长一行人,他们在暗中保护忘川已久,有时候看见了双方还会点头示意。   只可惜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忘川是身上有鲁王通缉令,不宜目标太大,王淳之则是不需要,不需要……。   光是想一下就让他们伤心不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表现的这么没用。   每次都还不等他们冲出去救主呢,他们的主子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给快刀斩乱麻的理清,他们出最大的力就是善后了。   前方王淳之一行人离开的并不顺利。   鲁王非常看中他的能下金蛋的大公鸡:忘川,通缉令伴随着他对鲁地的日益掌控越来越严格,几乎达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齐鲁交界处,王淳之一行人足足走了三天,回家的行程被严重拖慢。   虽然队伍中的老弱妇孺们速度本来就不快,但是王淳之几个还是知道真正的根子在忘川的身上。   鲁王就差掘地三尺的把忘川给找出来了,更是为了忘川开始封锁齐鲁两地的交界线。   “遭了,前面已经下只能进不能出的命令了。”赵有田回来报告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不由看向了忘川,忘川心里一紧,道,“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啊,你们可不能把我给交出去啊。”   “没打算把你交出去,但是你得改变一下你的装束了。”王淳之对他道,也不知道黑白字画是怎么把人画的那么传神的,只要忘川一露面,立马就能被人给认出来。   这样一来,常规的躲避方式就不合适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忘川比王淳之他们还急。   他想尽快的离开鲁地,要不然就感觉不到丝毫的自由。   王淳之想了一下,对王沛良悄悄说了两句,随后王沛良眸光莫测的看了忘川一眼,而后跳下车跑去找后面马车里的人。   不知为何,忘川的心有些方。   这个预感在王沛良抱着一大堆的女式着装后达到了巅峰。   忘川虽说情商差了一点,但是智商绝对不差。   见到他们这样,还有什么不理解的,“你们是让我男扮女装的混过去。”忘川不禁郁闷道。   “赶紧吧,只要把忘川这个人彻底的藏起来,我们的行程就不用这么慢了。”王沛良道,随后就把衣裙推到了忘川的身前。   忘川白如玉一般的容颜上乍红乍白,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最后到底还是远离鲁王的念头占据了上风,看着那些漂亮的衣裙,捏着鼻子认了。   “你们还在车里干什么?我要换衣服了。”忘川对王淳之两人道。   王淳之两人下了车,王沛良声音不大不小道,“男人,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要么穿上军装,镇守一方;要么穿上女装,祸害一方。”   “所以,我选择西装!”   马车内的忘川:“……”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穿女装啊,据说这种恐怖的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一旦穿上,他以后还能脱的下来么?   “还没穿好嘛?”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的王沛良问道。   “……不知道怎么穿。”忘川不由急道,“你们上来帮一下我。”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看到忘川在马车里面忙的手忙脚乱。   女装可比男装难穿多了,也讲究的多。   别的不说,王沛良拿过来的女装比男装多了一层,忘川叫人帮忙的时候,手中正拿着一片柔软的粉色水莲肚兜分辨前后。   肚兜两面都有花,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穿。   “你,还要穿肚兜么?”王沛良诧异道,只觉得忘川实在是太认真了。忘川听了不由冷笑道,“这些衣服可是你拿过来的啊,你不知道。”   “额,我是去找程伯母要的旧衣服,谁知道一套衣服会这么齐全。”还好不是他穿。   正说着,王淳之已经帮忘川找到了衣服的前后,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是比王沛良和忘川两个强多了。   忘川见了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希望,“难道你也穿过女装?”他想问问这个东西能戒掉么?   “没有,大佬没有穿过女装,但是他有媳妇,见过的次数比我们可多多了。”王沛良在一旁补充道。   忘川感到心口中了一箭,内心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双重悲伤。   等一身女装都穿戴整理后,急得忘川身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然后他下车去后面的马车上找能给他挽女式发髻的人。   见到忘川步伐豪迈,一副大步流星向前走的架势,人已中年的程蓉连忙下马车过来帮忘川压翩飞的裙角,对忘川道,“女孩子不能这么走路。”   忘川:“……”难道他真正的性别已经被人遗忘了么?   他头上的发簪被程蓉给抽取下来,墨发如流云锦缎般垂落,发丝遮盖住了忘川的眉眼,再搭配身上的女装,一下弱化了他的男性气势。   “还有眉毛,也不能太粗,刮了我给你画个柳叶眉。”程蓉对忘川道,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忘川是一个少年,只把他当成闺女一般对待。   眉毛被毫不留情的刮掉,忘川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发饰和眉毛都弄好,之后程蓉帮住忘川开始修饰容颜,还有最能体会出女儿颜色的:口脂。   看到一半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就默默的离开了,留下忘川一个人心底备受折磨。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一个娇美的闺阁少女,神情开始恍恍惚惚。   忘川在这支队伍里面的事情本来就是秘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现在多了一个女孩子,整个队伍都不清楚这些事。   很快,等程蓉正在教导忘川女子特有的神情后,队伍已经到达了齐鲁两地的交界线。   这也是他们需要应付的最后一个县城。   不同于前面的关卡松散有空子可钻,最后一道防线查的分外严格。   赵有田往县城守卫的手中塞了钱,依旧没有得到通融。   所有的人全都下了马车,县城的守卫开始对王淳之一行人的马车进行详细的检查。   见到王淳之他们一行人的奇怪搭配,城门守卫不禁纳闷道,“车队里面就你们几个男人呢?”   他的目光直接略过王淳之这些半大的孩子,目光在丁石头和赵有田身上游移着,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   钱萱则和忘川两人被程蓉紧紧的搂在怀里,差不多的年纪很容易被人当成一对姐妹花对待。   等马车上完全没有检查出来什么,县城的守卫们这才对他们放行。   直到马车终于离开县城,来到齐地,一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于后面的兵丁和道长们,他们自有过来的办法。   伴随着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越来越严谨,就在王淳之一行人离开后不久,鲁地彻底的封闭了对齐地的往来。   而王淳之一行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加速前进,刚出县城不久,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波拦路虎。   “车队里面几乎都是老弱妇孺,兄弟们,这支车队终于被我们给等到了。”山林里,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待数天的绿林强盗们看到他们的目标终于出现,无不欢呼雀跃。   他们的马一动,脖子上面的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王淳之耳边刚听到这个声音没多久,就看到一大批身材健壮的强盗骑在高头大马上冲着他们这支队伍杀过来。 第80章   山东自古出响马, 不同于孔孟之乡所带来的正面形象, 响马对普通人的危害非常的大,是民风彪悍的负面体现。   所谓响马, 就是一群强盗、悍匪, 在山东境内非常的常见。   王善才老爷子对王淳之出远门的担忧就来自他们。   只是他们来时一直走大路, 几乎没和强盗们打过交道,现在他们成群结队的冲着队伍冲过来, 不少马车内已经传来了妇人们的尖叫声。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下意识的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问王淳之怎么办。   王淳之已经快速跳下马车, 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丁石头和赵有田连忙赶到王淳之的身边, “他奶奶的,这里可是官道啊, 怎么会出现强盗的身影?”他回头看了看,这个地方依稀还能看到县城的身影呢。   “不是意外,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王淳之道, 手中蓦然捏碎一个药瓶, 一股似雾气一般的东西开始在王淳之的周身扩散。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合计了, 发现还是王淳之的身边最安全,连忙也下了车。   程蓉带着钱萱安抚着妇人和孩子的心神, 小声叹道,“居然遇到了绿林强盗,我们还真是背运啊,也不知道族长他们能不能应付的了?”   前面, 群马快速到来,掀起的尘土已经扑到了王淳之一行人的脸上。   “把马车聚集起来,你们都躲到中间去。”王沛良和忘川两人跑过来说道,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留在了这里。   见到王淳之还在外面,那些妇人们道,“小族长呢?”   “放心,淳之哥可是很厉害的,我们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王沛良对王淳之有信心道。   而后众人开始驱赶马车形成一层壁垒,他们则聚集在马车的最中间。   见到他们这个样子,那些强盗们不禁哈哈大笑道,“我们打劫过那么多的车队,不赶紧跑反而停在原地等死的可不多见啊。”   很快,他们就呈包围的形式把马车全都围裹在内,王沛良等人在圈子的最中间,强盗们则在圈子的最外面,所以强盗们才会笑话他们的举动。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相当于插翅难逃,还省了他们的力了。   把整个车队都给包围后,强盗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手,而是看着王淳之一行人,像猫戏老鼠一般带着趣味的玩弄着。   他们想要欣赏他们带给人们的恐惧,那些王家少年们已经下意识的抱着头蹲了下去,妇人们互相拥挤着也遏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可惜他们都被马车遮挡的严实,没让强盗们看到,自然的,他们的注意力就分散到了最前方的三人身上。   尤其是王淳之,见到王淳之脸上没有一丝害怕,悍匪头子心里不舒服了,他骑在马背上,抽出长刀,指着王淳之问道,“小子,你不怕么?要知道你们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啊。”   王淳之这才认真的看向他,对悍匪头子道,“要知道这里可是官道,是你们这些强盗轻易不会踏足的地方。”   “能出现在这里,证明你们能够得到足够的利益。”   “而我们这支车队就算再富有也不可能让你们这块快就得到消息并准备妥当,那就是有人对你们通风报信了,甚至还不惜代价给你们足够的利益让你们来官道上杀我们。”   王淳之说话条理清晰,悍匪头子听了不由一愣,而后大声笑着说道,“没错,是有人花钱特地买你们一行人的命,那你能猜出那些人是谁么?”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些强盗还真是冲着他们一行人来的。   “小族长,你行么?”丁石头不禁担忧道。   虽然他知道王淳之很能打,但是这次的对手可不是那些只有几手功夫的护卫可比,而是刀口舔血的悍匪强盗们,他们人数众多,可比零散的游侠们强大多了,丁石头心里没有一点底。   王淳之没有回答他,而是冲着悍匪头子报出一连串的家族名字来,悍匪头子惊讶的张大嘴,打量着王淳之,“说的八九不离十了,看来你们是有过结啊。”   不仅是那些人记着这边,这边的人也记着他们呢。   “原来是他们。”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了然道。   “哼,把别人的东西还给别人,那些人居然还敢找人下黑手,真不愧是黑心又黑肝的世家人啊。”丁石头不禁唾弃道。   找绿林强盗来杀王淳之一行人的正是之前在王家大宅被王淳之扣下的第三批“客人”。   王淳之让他们被迫把到嘴边的肉给拱手相让后,他们就把王淳之给记恨上了,为此,不惜付出大代价联系上县城外的强盗们,倒贴钱也要杀了王淳之以解他们心头之恨。   “哦,有哪个家族我说错了?”王淳之问悍匪头子道。   悍匪头子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看到你们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的样子,想要知道,下地狱去问吧。”   “兄弟们,男的通通杀掉,女的虏回去给我们下崽。”   听到这句话,他的手下纷纷响应,声音震的马车内的妇人们脸色一白。   “我生你们奶奶个腿,我要是你们的亲娘,你们刚出生那会就应该把你们都给溺死在尿盆里……。”程蓉插着腰破口大骂道。   强盗们被她骂的脸黑,对悍匪头子道,“大哥,你看,那些女人都太老了,就一个还能看的。”   “哼,就算生不了孩子也得把她们带回去洗衣服做饭,不能浪费。”悍匪头子同样黑脸道。   他不再愿意和王淳之一行人废话下去,大声对自己的人马道,“快,速战速决,这次的人好杀。”   就两个能稍微能看的男人,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女人和孩子,他们打从心眼里不觉得他们会成为威胁。   所以当王淳之手中也抽出一把武器来,他们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他们大哥的头颅在他们头顶上飙起,眼中的错愕依稀可见时,所有强盗们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一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他们看到了什么?   王淳之又趁机收割了数颗头颅,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手劲稍微大了点,强盗们最好的结果都是尸首分离,其余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淳之这么狠厉的出手,一时间也纷纷怔愣住。   好呀他们被马车围在里面,强盗们一时无法突破,见到王淳之的下手狠辣,没有丝毫的手软,强盗们猩红着眼睛,心中怒火冲天的都去击杀王淳之。   就在他们要对王淳之形成围攻之势时,他们胯下的高头大马们纷纷仰头抬起两只前蹄嘶鸣不已。   有不稳的强盗瞬间被自己的马给抛下,其余没被摔下来的也被折腾的手忙脚乱,连忙去控马,没有心思去顾及王淳之。   王淳之每次出手必定命中,手中一点花里胡哨的动作都没有,一剑一颗头颅,速度快的周围的强盗们心生寒意,一时间胆怯的居然不敢上前来。   “点子扎手,我们先撤。”见到场中没有人是王淳之的对手,而他们这边死去的人数却在一个个的增加着,有强盗咬着牙大声怒吼道,想要先撤离。   当即就有强盗想要跟随,但是更多的,却是被彻底的激发了体内的血性,猩红着双眼不肯退去。   这个时候他们的理智其实已经彻底的远离了他们,脑海中只有杀死王淳之的这个念头。   百忙之中,王淳之抽空看了那些准备离开的强盗们一眼,笑着说道,“我有让你们走了么?”   强盗们觉得这话实在荒谬至极,他们的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打不过他们还逃不掉么?   正当他们正要骑马的骑马,用腿跑的用腿跑,身体突然僵住,而后浑身发软的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或者膝盖跪地的呈跪趴状。   “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如此意外,强盗们不由心惊道。   他们有些艰难的看向了王淳之,不敢置信道,“难道是你做了什么?”   “都说了,离开不行,你们要是不打算走,说不定还没有这么狼狈呢。”王淳之道,再次斩下一个强盗的头颅。   到了现在,场中还站着的强盗们的数量已经很少了,想要逃跑的已经全都趴下了,而那些死战到底的,也已经真的全都死去了。   整个地面都被血色染成,还活着的强盗们惊骇的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倒下去的都是他们这一方的人,因为有以王淳之为主招架住了他们的攻势,所以死去的都是他们的人。   “妖孽,你是一个妖孽。”开始有强盗对王淳之惊恐的说道。   “他就算是妖孽,那也是你们亲自找上门的。”王沛良冲着他们翻了一个白眼道。   所有的强盗都爬不起来了,他们的危机解除,自然敢出来了。   马车内部,几名王家少年瑟瑟发抖的互相抱团在一起,眼中充满了恐惧,有一个少年小声道,“我不恨族长……王家族长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妇人们到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尸山,但是也绝对不敢像王沛良一样拉着忘川去摸尸。   那些浑身发软平躺在地上的强盗们是被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送上路的。   他们不像王淳之,在和人对战之际也不忘完好无损的保护住自己,身上已经伤口纵横。   后面要不是王淳之吸引过去了大部分的强盗,他们两个都不一定能撑到现在。   等所有的强盗都死去以后,丁石头和赵有田连忙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王淳之的药药效见效非常快,见到伤口开始犯痒,丁石头两人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活下来了。”   王沛良拉着抵抗情绪非常严重的忘川过来道,“报告老大,这是一群穷鬼,身上穷的叮当响。”   “他们不是穷,而是没有带钱出门,又不是出门买东西,是出来烧杀抢掠,怎么可能还会带上钱啊。”忘川擦了擦身上的鲜血道,一点也不想成为摸尸小弟二号。 第81章   “怎么会没钱呢, 你们看这些马, 那可是有钱买不到的战略物资啊。”王淳之对他们道。   因为主人已经身死的关系,那些高头大马们现在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王淳之吹了一个口哨, 它们就像得到了命令一般朝着王淳之聚集过来。   “族长说的没错, 马匹的确是强盗们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能被他们带出来的都是好马,现在一下子全都留在了这里, 恐怕他们的山寨要被别的山寨给吞并了。”   “就是不吞并,没有足够的马匹, 他们也不敢跑这么远来打劫了。”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疼的龇牙咧嘴的说道。   “你们去把这些马牵好, 我们到时候都带回去。”王淳之对他们道。   至于卖马是不可能卖的, 就像他说的,马匹可是打仗时的战略物资之一, 多多益善的好,完全值得他囤积。   让王沛良几个去牵马,王淳之则去把那些强盗们的尸体和血液, 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给分解掉。   见到那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变成白色沫子彻底的消失不见后, 程蓉等后宅妇人突然就明白王家大宅的那些尸体们都是怎么不见的了。   这简直比把人烧成灰还要不留痕迹。   真真正正的死无全尸。   很快, 那些东西都被一一分解,整个官道再次变回原样。   只除了那些队伍里面突然多出来的马匹们, 光看基本查探不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甚至因为分解过多的缘故,这片地上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花香和清新的草木气息。   入了齐地的城镇,王淳之一行人的马匹实在是让人瞩目,这不, 又有人来问了,“兄弟,你们这马卖不卖啊?”   出面的是丁石头,他笑着婉拒道,“这马是我们特地买来的,不好意思啊。”   人家买来的马肯定是不会再卖出去的,众人纷纷熄了买马的心思。   遇到大一点的城镇时,王淳之也会让他们结伴出去买东西,而他也在市场上特地买了几个小陶盆回来。   小陶盆里面撒上土,埋上一颗种子,再浇点水,随后在王沛良和忘川两人的注视下,种子迅速的发芽,而后抽条长成。   忘川睁大眼睛,把王淳之的手翻来覆去的盯着看,就差盯出一个窟窿了,嘴上不停的说道,“这不科学,异能是什么原理?”   “算是人体自我进化的一个方向吧。”王淳之简单的回答了他。   而后,他把陶盆中的新鲜植物采摘下来,而后烘烤干。   同时,他还拿出一个准备了一段时间的东西,和干透的叶子给忘川让他搭配着一起使用。   “烟杆。”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把玩着那个小东西道。   “难道这个东西就是所谓的烟叶?”   王淳之点了点头,对忘川道,“这烟叶被我处理过,抽了不仅不会损伤身体,反而可以无声的滋养身体,你以后就抽这个吧,每次都喝药液来延长寿命,成本太高了。”   相比起木之精华弄出来的药液来,烟叶的成本就低多了。   烟叶弄碎以后放进装烟叶的烟杆里,而后找一些容易引燃的烟丝点燃烟叶,忘川小心翼翼的试着抽了一口,发现一点没有想象中的呛味,反而就像是呼吸到了更为纯净的新鲜空气一般,五脏六腑都透着一股舒畅。   “我这算不算变相的吸烟长寿?”忘川道。   “这不科学。”   说吸烟可以长寿,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教坏小孩子。   王淳之道,“我不懂科学,你懂你自己研究去,我只会异能。还有,只有我弄出来的烟叶才有这功效,就像我种出来的粮食,就是比别人的多一样。”   忘川深深地看着王淳之,有一种想要深入探究王淳之异能的想法。   似乎察觉到什么,王淳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种子,而后喂给忘川吃,忘川对王淳之的警惕不如当初的王沛良,很容易就咽了下去,还砸吧嘴道,“这是什么?好像没有味道。”   王沛良脸色不由一变,捂着他的嘴巴把他给带了出去。   “你刚才一定是在想不好的事吧。”王沛良一脸严肃道。   忘川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我表现的很明显么?”   “放心,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怎么会想把大佬给切片研究呢,毕竟我又打不过大佬……。”   王沛良沉默,只能说人本事大,目标也大,当初他就没忘川的“雄心壮志”。   “那是一颗种子,想想看吧,那颗种子要是在你的身体里面被大佬催生,瞬间破体而出,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吧。”   有那样危险的想法,难怪大佬会先下手为强呢。   忘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捂着肚子道,“哎呦,我的肚子好像真的变得难受起来了,我去上个厕所。”   “你想要把那东西弄出来?没用的,你当我没试过啊。”王沛良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那颗种子只要稍微被王淳之一催动他就知道他从没有成功过。   “再说了,换个思路想想,只要不想着反杀大佬,我们的日子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王沛良安慰忘川道。   “不,我是想把那个东西弄出来好好的研究一下。”忘川道。   他想知道那颗种子能掌握一个人生死的原理。   王沛良脸色都变了,而后大吐特吐起来。   忘川连忙躲开,“恶心。”   “恶心的人是你好不好。”王沛良冲他翻白眼道。   几天的时间过去,就像王沛良说的那样,只要王淳之稍微制造出一点动静来,忘川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颗种子的存在。   他捂着肚子说道,“我这样好像怀孩子啊。”   “恩,大佬,你能用木系异能让男人生孩子么?”   王沛良被忘川这天马行空的思路给惊呆了。   “怎么,你想体验一下怀孕的感受?我可以成全你。”王淳之对忘川道。   “难道真的可以?我还是算了吧,我单身狗一个,还是等找到另一半再说吧。”忘川听了连连摆手道。   过了一会,忘川过来对王淳之说道,“我已经说服那些道长们跟着我一起去王家村制作火药了,更多的人去搜寻硝石硫磺回来,从今以后,王家村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   说着,王家村的轮廓已经近在眼前。   “淳之?良子!你们真的回来了啊。”路上的一个人听到动静回头,然后双眼迸发出惊喜来,正是从镇子上往村里赶的王三。   “三哥,我们回来了。”王沛良笑着道。   看到自家的亲人,王沛良不禁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就只是出去了一趟远门,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他们看着家乡的人都有些陌生了。   不过随着交谈,两方之间的生疏感迅速被打破。   见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回来了,王三顾不得去疑惑后面怎么一下回来了那么多人,只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王淳之和王沛良分享:“我跟你们说,你们走了没几天,咱们县城就变得热闹了。”   王沛良也想和王三分享外面发生的事情,听到王三先一步的说出这话,不由奇道,“咱们县城怎么热闹了?”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县令一直都有纵容族人欺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后来他的族人被发现死在了县城的不远处,原地只留下尸体,车马和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了……。”王三道。   这事还发生在王淳之他们离开之前,王淳之和丁石头就是因为那次机会而结识的。   王三并不知道那起事件的发起人和善后者都在他眼前,丁石头没说什么,也只静静的听着。   这事并没有完结,或者说它成为了后面县城热闹的一个导火索。   族人被人杀死了,多年来的“积蓄”也被人劫掠走,可想而知那个时候县令的心情有多不妙。   眼看着他就要就离开这里,却要空手离去,县令怎能甘心,仗着他留在这里没多少时间了,县令就想着捞一笔大的。   百姓们手中的东西属于细水长流,来不了什么大钱和快钱,所以县令命人在县城严格的追查一番后,就把目光放到了能来快钱的地方,那就是县城唯一的一家赌坊。   县城可比镇上面积大多了,能容纳的赌坊自然也比镇子上多。   但是为什么县城和镇子上一样,都只有一家呢?   那是因为这些赌坊都是所谓的家族产业。   以县城的面积,赌坊自然能开好多个,但是没有那个必要。   两个赌坊背后的家族都来自琅琊张氏,而县城的赌坊老板和他们镇上赌坊的老板是同族。   “所以我才在镇上分外的留心这件事情。”王三道。   自从知道县城赌坊和镇上赌坊的关系后,他就一直留着这件事情,毕竟他可是知道镇上的赌坊是毁于王淳之之手的。   “县令以各种明目从张家赌坊中掏出钱来,一开始赌坊还会服软,直到后来我们县令的胃口越来越大,张家赌坊就不愿意了,不仅拒绝了县令了要求,还把县令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说开,有这么一个和赌坊相勾结的县令,县令在县城可以说是威严尽失。”   “之后他们就相互打起来了,一个是县令,一个背后有家族势力,两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分出胜负呢。”王三道,而那个时候,他则在彩票店里面拍手叫好,恨不得让那两个家伙狗咬狗一嘴毛。   他们打的正欢,自然就没功夫来追究镇上赌坊的事情了。   “等等,我记得咱们县令早就该离开了吧?现在怎么还在啊?”王沛良不由奇怪道。   要知道,县令就是知道自己留的时间不长了才会蹦跶的这么欢呢,他要是还留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彻底得罪张家? 第82章   按理来说, 就他们出远门的这段时间里,新的县令早该到任才对。   王三叹了一口气, 道,“所以我才说县城最近很热闹啊。”   除却县令和张家赌坊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真正引起更多百姓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新任县令迟迟未到, 却等来了新任县令在隔壁县城外横死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官员横死的事情并不只是这一起, 伴随着新任县令死去的消息, 一同传过来的还有别的赴任官员也身死的事情。   这下就连懂得不太多的百姓们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并且人心惶惶起来。   事关他们自己的安危, 谁能不怕,县城的百姓最近都已经减少了出城的次数, 就是出去,也大都结伴同行。   王家村更是已经召集青壮年们开始巡逻,以保护村民们的安危。   这事在外人的眼中的确非常危急,但是王淳之和王沛良几个却是知情人之一。   “原来所谓的杀害官员根本就不是只有一起。”王沛良心中了然道。   恐怕在林路遭遇刺杀之际,齐鲁两地这样的事件多有发生。   林路被他们救了, 活下来了, 可是其余赴任的官员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鲁王能杀齐王派系的官员,齐王自然也能杀鲁王派系的官员。这事他们做的并不高明,迟早会被人揭开真相。”王淳之揉着眉心道。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齐鲁两王都毫不遮掩的态度,双方之间火药味十足。   再一想到从王若岩小妇人的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完全就是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王淳之又问了问牛家村小猪仔们的生长状况,这个问题让王三嘴角都扬了起来,对王淳之高兴道, “前几天村子把猪称了一下,发现公猪们差不多都过了百斤,看势头还能再长。”   对比他们以前养猪的重量来,被煽过的猪们体重堪称飙升。   当然,在养殖过程中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比如某只猪突然吃不下去饭,村子里面的人还特地请了兽医过来看一趟才给治好的。   好在那么多的猪都被分开来养,并没有发生传染和扩散的情况。   王三正说着,马车就到了王家村村口,见到王淳之回来,立马就有村民跑回去大声报信,收到这个消息,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   郑琇莹正在家里短暂歇息,就听到王淳之回来了消息,连忙出门和爷爷奶奶出去迎接。   不同于数月前的装扮,郑琇莹此时的衣着都以简洁方便行动为主,心中的韧性也被激发出点在眉宇之间。   她搀扶着余金花一起出门,老爷子则快她们一步的见到了王淳之。   王善文一支几近尽诛,仅剩的几个也无法把信息快速传达回来,再加上王淳之有意封锁,王家村的一众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不知道王善文的情况,看到王淳之完好无损的回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道,“风尘仆仆的,赶紧回家梳洗一下吧。”   “那些马是怎么回事?淳之你在路上买马回来了么?”老爷子不禁疑惑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爷爷还是先招待一下客人们吧。”王淳之对老爷子道。   王沛良干脆利落的下车,忘川则四处打量着王家村,程蓉在马车内深呼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就带着钱萱走了下来。   “你是?”王家村的人连忙迎客上去,见到程蓉的面容眉头一皱,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程蓉带着身后的妇人们走向王善才老爷子,“原王善文长媳拜见王家老爷子。”   众人被她这一句话给炸的懵圈,就连忘川的拜见都没怎么听到。   程蓉短短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原王善文长媳?现在已经不是了么?   既然不是了为什么还能跟来王家村?   而且为什么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和年龄小的孩子们居多?王善文的儿子呢?   “淳之这是怎么回事?”余金花奶奶问道。   “奶奶,你先帮几位婶娘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吧,这事我一会再说,或者你们也可以先去了解一下。”王淳之道。   余金花无奈道,“你这孩子,琇莹丫头我就先带走了,一会再让你们小两口团聚。”   郑琇莹听了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来,虽然很想和王淳之说说话,可现在还是把客人们给安顿好是正事。   忘川不需要特地安排,他就住在王淳之家的客房里,而那些道长们则需要一处院子居住。丁石头和赵有田在回来后就像村子人打听那些游侠们的住处。   数月不见,也不知道他们被训练的如何了,最关键的是,有没有全跑了?   要知道游侠骨子里面天生不羁喜爱自由,而王淳之给出的却是军队的正规训练方法,令行禁止的,就怕那些游侠们会受不了这种约束全跑了。   至于他们两个,这次跟着王淳之出的这趟远门,已经让他们坚定了留在王淳之身边的决心。   游侠和村民们的训练地方并不在村子里面,而是在王家村靠近山林,不宜耕种粮食的地带开垦出来了一个训练场地。   地面的草都被弄干净,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地,不平的地方用土填平,训练场地的外围还被围了起来,里面已经搭建好了一座座房屋,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训练。   负责盯着他们的是游侠和村民中的佼佼者,俗称领头羊,见到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回来了,他们先是一惊,身体却一动没动,只用眼珠子示意。   “都给我专心点,一柱香后就地解散。”游侠们的领队大声道,正在训练的游侠们身体下意识的再次绷紧,再不敢分心。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就站在旁边看着,发现曾经同为游侠的他们和数月前的气质已经大不相同。   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眼中好似拥有了星光。   他们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的旁观着,发现训练场中还有石锁攀爬等工具。   不等他们把训练场给摸索透,那边的训练就已经结束。   不管是游侠们还是村民们都冲着他们一股脑的跑来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村长呢?”   “族长呢?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么?”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回答道,“回来了,现在正在村子里面安顿,说等收拾好后就过来看你们。”   “你们训练的怎么样?”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关心道。   不知为何,看着有些脱胎换骨的游侠们,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落后没有跟上一般。   “你们走后我们先是建训练场地,每天干活累的都不想动弹,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都受不了想离开,但是想想每天都能吃饱的饱饭,就都留下来了,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为首的游侠对丁石头两人说道。   刚开始一起开始训练的时候,游侠们的体质是比村民们强的,但是村民们比他们一群散漫的游侠们更有服从性,哪怕指挥的人是一个小姑娘也不会反抗。   就这样,一个不留神,他们就被那些每天同样能吃饱饭的村民们给追了上来,从那之后,不少比赛都互有胜负,他们也不能再像刚开始的时候一家独大。   直到现在,他们的训练成果喜人。   游侠们告诉丁石头,这段时间他们收获最大的不是没在尝过饥饿的滋味,还有身手的提升,而是学会了彼此之间互相合作,再不复游侠曾经最擅长的单打独斗。   “现在的我们联合起来能打曾经的五个。”游侠们告诉丁石头两人道。   村民们虽然没有对比的目标,但是能在游侠们把胜利抢夺过去,进步同样不会小到哪去。   “我们来比一比吧。”赵有田对游侠们道,“也好让我们看清楚彼此之间的差距。”   相比起游侠们,他们两人的合作就差多了。   游侠队伍中随便挑几个人出来,不出十招就把他们全都撂倒在地。   不是游侠们手中使了新的招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是他们合作意识比他们高。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跟着王淳之出去,路上也不乏出手,彼此之间自然是有合作意识的,但是他们的合作意识比较浅显,顶多是能给同伴解围。   但是游侠们的合作则不同,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说话和眼神示意就能默契的对他们出招,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只招架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丁石头输了,躺在地上,却一点也不伤心,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人一惊,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抽了?   “我没事,我就是开心,很开心,因为……我眼前看到希望了。”丁石头道。   想起已经沦陷的边关,他的泪水迅速滑落没入发间。   不同于以前的迷茫,这一次他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丝希望。   王淳之洗漱过后,郑琇莹就扶着余金花奶奶回来,余金花奶奶神情恍恍惚惚,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清醒过来。   王善文那一支的成年男丁已经全都身死,并且除族,那些妇人和孩子们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王家的人了。   见到王淳之,她连忙拉着王淳之的手看着,对郑琇莹道,“快,把淳之的衣服给脱了看看有没有伤口,王善文那个老畜生居然想对我们淳之下手。”说到这个老太太心里就愤怒不已,王善文也就是死了,要是没死,王家也容不下他们的存在了。   王淳之身上没有丁点的伤口,在作战的同时保护自己的身体避开伤害已经成为了王淳之的本能。   最开始的丧尸是由病毒感染而成,但是后面的丧尸却大部分都是被丧尸抓到或者咬到才变成的丧尸,王淳之自然也不能去和未知的丧尸毒素硬扛。   直到看到王淳之身上的确没有伤口后,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让郑琇莹把王淳之带回屋里好好的给他检查检查。   王淳之自然不可能让自家小媳妇大白天的就脱他裤子,进了屋就转移话题,问道:“那些人的训练进展到哪里了?”   走之前他给了郑琇莹如何训练人的注意事项,郑琇莹尽管都记住了,但是实践起来也有很多不懂。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她笑着把不解的地方问出来,王淳之一一为她解答。   看到郑琇莹的脸蛋不复走之前的白嫩,反而暗下几个度,王淳之道,“一会我给你弄一瓶防晒的药,涂抹上就不会晒黑了。”   “那你走之前怎么没有给我?”郑琇莹瞪圆了眼睛问道。   王淳之:“……忘了。”   要是没有前后对比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至于奶奶交代的检查,自然是晚上进行。 第83章   “淳之呢?”没有看到淳之的身影, 王善才老爷子沉声问道。   他的身后还跟进来不少王家族老,和老爷子一样皆面色微沉。   见状, 老太太面上一垮,伤心道:“他媳妇正在房里给他上药呢。”   老爷子和族老们一愣,立马关心道, “淳之这孩子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老太太道, “淳之说他身上没伤, 要不是我亲自检查了还不知道呢,那孩子, 净报喜不报忧啊。”   王淳之听了这句话脚步微顿,而后配合着自己奶奶的说法面色微白的现身。   顾不得问王淳之王善文一事的细节, 老爷子和族老们忙关心道,“你这孩子,跟自家人逞什么强呢?”   “我这不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么。”王淳之笑着道,愣是让长辈们看出一抹故作坚强之态。   顿时,长辈们对他怜惜不已, 连问话的时候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虽然他们刚进门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是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村里面的确有亲近王善文那一支的人,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旗帜鲜明的站嫡支这边的。   嫡支就像一个家族的主心骨,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动摇。   这就像一个人选择摘掉自己的脑袋而后用屁股去指挥身体一样,怎么可能行得通。   说到王善文,几个族老叹道,“可惜了他爹英明一世,死去却被这么一个不孝和数典忘祖的儿子毁了一辈子的清誉。”   对于王善文, 族老们自然是唾弃的,就是可惜被他这个儿子给牵连的父亲,他们这一次来找王淳之,为的就是解决这件事情。   “王善文不对在先,被诛杀除族都是应有之理,但是他这么一走,他父亲膝下就彻底荒凉了。”   简称:香火断绝。   所以他们想着,要不要让那些王家少年们回来一个,继承王善文父亲那一支的香火。   对于这个王淳之并不抵触,却道,“他们从小被王善文耳熏目染,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们本性纯良,而是他们年纪还小,还来不及做许多坏事,与其让一个根子已经歪了的孩子传承我们王家香火,还不如找一个根正的,看看他们在村子里面的表现吧。”   “如果改过来了,就让其中一个回去传承他祖宗的香火,要是改不过来,就从族中挑人吧。”   “这是应该的。”族老们同意道。   随后他们问起王淳之处理王若岩和王善文两人的后续,王若岩那事他们就不说了,他拿了岳家的就当还回去了,但是王善文经营的那些东西可大部分都是家族的。   人脉、府宅、财务,王善文死了,那些自然要重新回归族里的。   “人脉已经都被王善文弄成他自己的了,还有很多家族财务,只有府宅他没怎么动。”王淳之一一说道。   总体算下来,王家亏了不少。   王善文欺压百姓,有的东西能还回去,有的已经找不到,自然是要补偿相应价值的。   加上王善文为了拉拢人,挥霍的,虽然他多年来也赚钱,但是总体来说,家族是亏了,主要是为王善文买单。   资不抵债,所以王淳之才只还了妇人们应有的嫁妆,那些王家少年的东西都被拿走。   “蛀虫,真是蛀虫,族长真是为我们家族除了一大害啊。”族老们感慨道,分外心痛那些被王善文糟蹋毁坏的东西。   就拿人脉来说,已经被王善文变成了自己的人脉,王家家族自然是用不了的,在这一方面上王家可以说是损失巨大。   等他们心绪平静了一会后,王淳之对他们道,“我在外面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齐王和鲁王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自己的领地中募兵。”这就是王若岩小妇人的爹那里得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王淳之不重要,但对于家族来说却非常的重要。   王淳之到底不是孤身一人,他身为族长,家族自然也在他的考虑之中。   所以这个消息才那么的值钱。   “募兵!”王善才老爷子和族老们口中不禁倒抽凉气,急问道,“知道他们想招募多少兵丁么?”   募兵和征兵是不同的,征兵是国家名正言顺的服劳役的一种,是定期的,而募兵,则是私人性质,目前都以民间居多,比如王侯和世家一类。   身为齐王和鲁王,他们的身边自然少不了保护他们的人,数量肯定是足够的,这个时候居然想要募兵,那肯定是屯兵用。   而一个王侯开始屯兵,肯定不是把人摆放着好看用的。   更大的可能性就是开战。   一旦开始募兵,那些兵丁们就会需要大批量的粮食,还有盔甲和武器等,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族老们不敢想象他们王家儿郎也被拉去募兵为别人拼死拼活,这完全不符合家族的生存理念。   王淳之看到他们已经知道了募兵的严重性,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囤粮,粮食储存到干燥通风的地方防止发芽,村里面的地窖挖的怎么样了?”   这是他离开之前叮嘱的。   “地窖已经挖好了,但是一旦开始募兵,地窖就显小了,还得把它扩大才行。”   “再然后,让我们王家的子弟都出去躲躲,找不到人,拿钱抵给他们。”   他们不想出人,就得出钱。   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王家家族好歹也是有点名声的,不是一般的小村子可比,被头顶上的齐王给惦记上了,难免会给他们使绊子。   这就是名气大的坏处,一出个事拖家带口的都跑不了。   不过比起那些随波逐流的平民百姓们,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自保能力。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把家族堡垒给修建出来了。”王善才老爷子说道。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啊。”几位族老唏嘘道。   王家不乏堡垒图纸,但是修建堡垒却非常的损耗人力物力,前几十年世道还不像这会这么紧张,他们王家的人手也不够修建一个堡垒,就把世家的配置之一给搁在那里了。   太平时,堡垒自然可以慢慢的修建,但是乱世将至,也顾不了别的许多。   这时,他们听见王淳之道,“我准备召集在外为官的那些族人们全都返回家族,要不然一旦乱起来,难免会流离失所,失去联系,也为了避免我们家族人员分散。”   族老们恍然,好半晌才消化了王淳之说的话,而后脸色不可抑制的抽动着,因为王淳之的这个决定简直比之前任何一个付出的代价都要大。   只有子弟在朝为官,那些人脉才有作用,一旦离开,成为白身,未来就算回去了,官场之上谁还会认你啊。   “有必要这样做么?这简直就是整个家族在背水一战啊。”族老们道,心里并不愿意召集在外为官的家族子弟们回来。在他们看来,只要熬过这段难熬的日子,他们家族的日子依旧可以照旧。   就像王淳之父亲说的那样,他们身为文臣,未来不管是谁入主中原,都得启用他们。   所以京城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危机感才不强烈。   只除了那个位置上的那个存在,否则一般朝代和政权更替,都波及不到大部分的官员们。   “在外为官也不是非常安全的,除非能保证是我们中原人上位,要不然外族一旦攻打进来,入主中原,到时候我们全都会食物,他们哪里会像人一样管理天下,所以我还是推荐弃官保命。”王淳之道。   当族老们听到王淳之说那些外族人比齐王鲁王还有具备威胁,皆有些茫然道,“那些蛮夷怎么可能入主我们中原?”   这句话并非盲目说出来,而是比起地大物博人多的中原来,外族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弱小,虽然凶悍,所以他们很难想象外族入主中原是什么样子的。   “一般情况下的确不可能,但是我们中原要是内讧呢?我可不认为齐王和鲁王屯兵是为了去边关支援,更多的可能是他们互相攻打彼此,让山东成为一个整体后开始进攻京城。”   “要是王侯们的实力相差太多也就算了,肯定会在那些外族人壮大之前一统中原,但是分封制让王侯们都有积攒自己力量的机会,多年的积累,他们不可能弱到哪里去的,一旦他们之间互相攻打,所损耗的将会是中原国力,外族趁虚而入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王淳之给他们分析道。   尽管还是觉得王淳之有些杞人忧天,但是对于外族人的凶残之名他们这些人也是知道的,一想到中原大地很有可能会落到那些茹毛饮血的外族人手中,他们就感到不寒而栗。   外族人要是入主中原的话,的确不可能启用原先的官员管理天下。   可万一要不是外族人呢?他们王家数十年来在朝廷的积累将一朝散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别说族老们,就是老爷子也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这就是凡是的两面性,有好有坏,让人难以抉择的很。   “淳之,不,族长,这件事情还是你来拿主意吧,我们没有任何异议。”族老们道。   他们目光炯炯的看着王淳之,好似托付了一切信任。他们在无声的告诉王淳之,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家族子弟们退回来,能保的了性命,却丢了数十年的家族积累。   不退回来,一旦外族入侵入主中原大地,那些家族子弟的性命很有可能不保,同样损失惨重。   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足够让他们感到肉痛。   所以他们选择信任王淳之这个族长,不管王淳之做的决定后果是好还是坏,他们都认。   事实上他们就算不认王淳之也能一意孤行,只是既然能用怀柔的手段达到目的又何必弄得如此强硬呢,他们是家人,又不是仇人。   “那好,我们家族开始召集在外为官的王家子弟回来,没有回来的,一律视作脱离家族处置。”王淳之做下选择道。 第84章   等王淳之把一切都给安排后, 又去看了看游侠和村民们,问过郑琇莹, 郑琇莹说,“最近为了安全,村子里面就组织了巡逻队伍, 人都是由游侠和村民们担任的。”   毕竟比起村子里面的村民们, 游侠队和村民队里的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外人光是一看就不敢轻易来犯。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回来后也加入到了训练中,争取把拉下的训练给赶上去。   这天忘川跟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去牛家村看小猪们的发育情况。   王淳之一走数月, 地里面绿油油的麦苗已经发黄,金灿灿的, 已经快到了收割的时候,小猪仔们也从一开始的体型长到他们两只手都抱不过来的地步。   小猪仔们是山上大野猪的崽,身上的肤色并不是纯白的,大部分都是黑的,此时正窝在猪圈里面吃着东西, 上面有棚做遮挡, 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每天猪圈还会被打扫一遍,舒适感属实一流。   每天都能吃了睡,睡了吃,不需要为了吃的忧愁,身上的肉自然“蹭蹭蹭”的长个。   王淳之靠近它们的时候一点都不怕生, 好似已经习惯了来自人类的打量。   看完猪仔们,王淳之就去了地里查看地里面的庄稼。   他们回来的刚刚好,马上就是收麦子的时候,等麦子收了,就能拨下冬小麦的种子。   “淳之,良子,你们过来看庄稼啊,还有忘川先生也在啊。”一个迎面而来的圆润妇人冲他们打招呼道。   “胖……不……婶子。”王沛良有些结巴道。   “翠婶。”王淳之看向妇人道。   “婶子。”忘川也跟着喊道。   来人正是王翠翠,和王淳之两人离开前的她不同,王翠翠现在身材圆润,脸蛋丰腴,成为了她姐姐胖婶的翻版。   以前姐妹两人一个胖一个瘦,站在一起总有些不协调。   现在,不需要两人站在一起,就能从脸上看到王翠翠和胖婶两人是亲姐妹。   所以王沛良才结巴的,因为他把王翠翠差点错认成了胖婶。   王翠翠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和我姐有那么像么?村里好多人都认错了。”   王淳之道,“姐妹两人肯定有很多相像之处的,认错并不值得奇怪。”   以前王翠翠和胖婶也像,但是她骨感的身材一下子就把姐妹两人给区分出来了。   直到王翠翠离开后,王沛良还没回过神来,惊讶道,“那真的是翠婶么?”   他们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你们看,我就说吧,翠翠跟她姐现在是越来越像了,良子他们几个离开村里数月,刚才不就没把翠翠给认出来吧。”不远处有村民在讨论道。   王沛良跑过去问他们,说道,“翠婶这段时间的变化可真大啊。”   “谁说不是呢,以前主要还是没有男人帮她分担,现在有男人了,干活麻利又勤快,翠翠吃下肚子里面的东西也不就开始长肉了么。”村民们不禁唏嘘道。   王翠翠不仅胖了,皮肤好像还变白了,这是只有坐在家里面一直捂着才能出现的效果。   “淳之哥,我们能不能借你家的马车用用?我娘刚才在家里面晕倒了,我爹要去找大夫。”王淳之几个刚回来没多久,王大妮就气喘吁吁的上门道。   没一会,把王翠翠安顿好的徐季也大步跑过来登门借车,王淳之已经把马车套好,借给了徐季。   徐季谢过王淳之后就让大妮回去照顾她娘,他自己则赶车去找离他们村最近的大夫。   “翠婶没事吧?”王沛良担忧道。   “没事,就是有喜了,找大夫来看一下也是好的。”王淳之道。   今天见到王翠翠王淳之就知道她已经有孕在身,只是月份还浅,还不到往外说的时候。   至于大病是没有的。   说完以后,王淳之就回去给郑琇莹调配能美白防晒的药。   虽然小麦色的肤色更健康,但是小女孩肯定还是想要变白的。   忘川和王沛良两人看着王淳之配药,突然,一股沙沙声被他们捕捉到,忘川不由吓了一跳,“好像有东西。”   “它怎么过来了?”王沛良诧异道。   “你认识那个东西?”忘川看着不远处的那条长蛇,下意识的躲到了王沛良的身后。   “它算是半家养半野生的吧。”王沛良道,说刚说完,耳边就开始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乡下耗子多,还会偷粮食吃,猫和狗这两样都是百姓的基本配置。   很显然,蛇踏足村子里面,惊动了各家各户的猫们。   很快,就连村子里面的狗也开始犬吠起来,引得村民们大惊,以为村子里面来贼了。   这好像是蛇第一次来到村子里面找王淳之。   每次见面就是要吃的。   还不等蛇进屋找王淳之呢,一只狸花猫就从房顶上快速跃下,前爪伏地,身子拱起,浑身炸毛的和蛇对峙着,喵喵叫着。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猫咪们到来,黑的、白的、花的,它们开始呈包围状把蛇给围在最中间。   蛇吞吐着自己的蛇信子,呈防御状把自己的身体给盘旋起来,头颈高高扬起,给人一种它不好惹的信号。   “怎么会有这么多猫?”王沛良惊讶道。   王淳之从房间内走出来道,“它们好像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地盘了,所以在抵制着蛇的到来。”   说着,王淳之走到角落里,伸手拔出几根草来。   瞬间就有猫咪放弃了蛇,转而去王淳之的身边打转着,眼睛盯着王淳之手上的小草喵喵喵的叫着。   “那个是薄荷吧,你家里要是有这东西,也难怪小猫们会那么多了。”忘川了然道,薄荷,又被称为猫薄荷,猫咪们的毒品,难怪来了那么多猫。   看到这里,他就着手中的烟杆抽了一口续命。   “恩,临走的时候随手撒下的,你们嫂子她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们。”王淳之道。   被迫成为小弟,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嫂子,忘川对此接受良好。   毕竟是在人家手底下做事的,态度一定得摆好。   王淳之给薄荷挪了一个位置,猫咪们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薄荷离去。   当然还有猫咪没有忘了蛇这个闯入着,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就在它们互相对峙了不知多久,回来的王淳之走过去把蛇拎回了屋里。   猫咪们这才不情愿的彻底的散了。   王淳之把蛇放到桌子上,冲着王淳之嘶声。   比之上一次,这条蛇对于王淳之的态度好像更亲近了一切,虽然还是冷冰冰的。   知道这条蛇没毒,王沛良带着忘川进来,“它过来找你有什么事?”   “过来要药材,见我没有进山,它就直接来村子找我了。”王淳之道,很快用异能催生了药材给它。   这一次,蛇尾巴卷着药材没有第一时间就离开,而是看着王淳之,分外的不放心。   它很担心王淳之再像之前一样一去很长时间。   那个时候它也来村子里面看过,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现在大宝贝得而复失,它更想待在王淳之身边看守着。   见到蛇不想走,王淳之问道,“你先回去山里,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至于把它养在家里面,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不怕蛇,但是郑琇莹非常怕没有腿或者腿太多的虫子,长虫尤甚,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宠物不考虑自己老婆的心情吧。   蛇好似听懂了,而后快速带着药材离去。   等它走后,王沛良用手比划了一下,对王淳之道,“它的体型好像更大更长了?”   “恩,那些药材对它很有好处的,长大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王淳之好奇道。   “如果它不能像故事里面变成妖精,那么按照进化的角度,到了一定年份它说不定会变成蛟。”   “当然,前提是它能活到那个年纪。”忘川道。   过了一会,徐季从附近的村子里面快速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家里面王翠翠已经醒了过来,正被大妮照顾着,王淳之他们也过去看了看,不出所料,王翠翠被诊断出了身孕。   有身孕这事对于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王翠翠自然不会陌生,她原本等这事进一步确定再说,但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晕过去。   听到王翠翠是身怀有孕后,徐季睁大眼睛,一下子陷入了呆愣中,还是一位大娘把他给推醒了,道,“这可是大喜事啊,你还不赶紧看看翠翠去。”   “哦,哦,马上,我这就去。”徐季咧开嘴笑着道,神情依旧恍惚,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走路时脚下左脚绊着右脚,差点摔倒,还好被身边人扶了一把。   诊断出了喜脉,总算让跟过来有些担心的村民们放心了。   大夫好好的给王翠翠诊断了一下身体,对徐季道,“她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药,就是身体底子薄,加上又怀了孩子,气血一时不足,一下子相冲才晕倒的,身孕期间多给她吃点好东西补补,毕竟是两张嘴呢。”   徐季听的连连点头,然后问大夫自己妻子有孕吃食上需要注意什么。   “老母鸡汤和鸡蛋,最好在加上一些糖水就行了。”乡下这地方,老母鸡汤已经算是对孕妇最好的东西了。   等大夫看诊完,徐季恭敬的把大夫又送了回去,回去的路上,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没停过。   “娘亲,我们是不是又有弟弟妹妹了?”小妮摸着王翠翠的肚子问道。   “是啊。”王翠翠笑着说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母爱。 第85章   怀孕是大喜事儿,不到半天, 王家村的人该知道的就已经知道了。   尤其是王翠翠的亲姐姐胖婶, 脸上更是喜笑颜开, 众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呢,她就挎着一篮子鸡蛋,上面盖着一方红帕子过来看王翠翠了。   “哎呦, 现在这姐俩站在一起,我就说像吧。”屋里的一个老太太看看胖婶, 再看看王翠翠笑着说道。   私下里她们都说王翠翠的身体这段时间养的好, 都能留住肉了。   现在孩子再一怀,那就齐全了。   众人默契的没有提起王翠翠心中的那个忌讳,只一心夸耀王翠翠肚子里面的孩子。   王淳之几个只待了一会就离去, 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王河东。   因为品行不端的缘故, 王河东已经很久没去上学堂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读书,而是依旧穿着那身学子服, 和村里其余闲逛着玩耍的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去。   王大妮找到王河东的时候王河东正在看书,听到王大妮说王翠翠有孕, 王河东冷漠道, “我们已经不再是母子关系,你过来跟我说是为了什么?炫耀么?”   王翠翠嫁人后再次有孕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母子关系, 彼此之间关系已经彻底的疏远,王翠翠有没有再怀其他的孩子,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河东,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想过来告诉你这个喜讯而已。”王大妮心里难过道。   “那是你家的喜讯,不是我的喜讯,今后我不想再听到和翠婶有关的话,还有你大姐,以后再不用假好心的过来看我,还给我带吃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带来的东西都让我感到恶心。”王河东由衷道。   王大妮能从哪里拿来食物,还不是王翠翠那里,吃了不就相当于他再次欠下王翠翠的恩情了,这让王河东心里对王大妮这个大姐感到愤怒。   “王河东,我对你好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娘是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了,但是我们姐弟没有,只要我们还是姐弟一天,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   “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你么?只是一想到你在外面孤苦伶仃一个人的,我就想起我们离世的爹,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你这样冷血无情的弟弟啊。”王大妮生气道,只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狗。   亏得她还想让王河东和娘亲和好,她知道,自己母亲心里一直有心结。   别的不说,母亲现在再次有孕,心结解开,多少也能舒心点。   “你有什么脸和我提爹,你对徐季不是一口一个爹么,你去找你的后爹啊,现在是他养着你们娘仨,你们吃着他的住着他的,去跟着他姓啊,就别再过来玷污我爹的名声了,凭白让我感到恶心。”王河东对王大妮说道。   王大妮和王小妮是跟着王翠翠走的,自然就没资格再和他成为一家人了。   “啪。”王大妮气不过直接给了王河东一巴掌,双眼直泛红,难以置信王河东居然不让她再认自己的爹。   王河东是家里面的男丁,他只要说不认,她就再也不是她爹的女儿了,这让她怎么忍受的了。   反应过来后,王河东眼带恨意的看了王大妮一眼,看到王淳之几个就站在不远处看笑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妮,口中“呸”了一声直接离开。   看到王淳之几个,王大妮连忙擦了擦眼泪,跑过来问道,“族长,王河东他说我不再是我爹的女儿了?这是真的么?”   她读书不多,所以此刻很是惶恐。   虽然她不抵抗自己娘亲再嫁,但是不代表她愿意忘记自己的亲爹。   “你别听他瞎胡说,他没有那个权利。”王淳之安抚王大妮道。   “不光是你们,就连你母亲生下的弟弟妹妹们也同样都是王家的孩子。”   “真的么?”王大妮惊喜道。   她还以为搬出来以后,后来的弟弟妹妹也会跟着后爹姓徐呢,连带着她和小妮也有可能会改姓。   “徐叔当初留下来,就说了他以后的孩子生下来姓王。”王淳之对王大妮道,免除了王大妮对改父姓的恐惧感。   徐季为人想的通透,他徐家并不是什么有来历的人家,没必要死死抓住一个姓氏不放。   就算孩子姓了王又怎样,不照样是他的亲骨肉。   反倒是真要死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姓氏,他能一辈子光棍到底。   所以当初在借钱建新房的时候,徐季就跟王淳之说过这个问题。在王家村姓王的才是大姓,姓徐的基本没几个,又都不是亲戚关系,与其守着一个姓氏让孩子在村子里面独木难支,还不如让他们成为村中的大姓人家,以后就算他去了,孩子身边也能有个帮衬。   所以王翠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名副其实的王家人。   听到王淳之的解释,王大妮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等王大妮走后,王沛良才奇怪道,“大妮哪里惹到王河东了?他现在怎么连亲姐姐都不认了?”   “可能是觉得大妮和小妮跟着翠婶一起生活,是对他的背叛吧。”王淳之道。   王沛良不敢置信道,“他家就他一个反对者,他怎么还认为是别人的错?难道他真认为全家人都该围着他转么?”   “他也不想想,大妮和小妮要是跟他一起生活,他爷爷奶奶怎么可能负担的了。”   两位老人家已经年迈,就是想照顾好孩子也有心无力了,所以他们才只留下王河东一个,让大妮和小妮跟着王翠翠一起走。   王河东又年龄没到,根本就承担不起家中的重任,一旦王大妮和王小妮回去跟王河东一起住,干活的主力绝对会是王大妮,而王大妮年龄已经到了,很快就要嫁人,到时候王小妮在家里还帮不了多少忙,重活让两个老人家来担,会把他们给压垮的。   就现在,王河东吃的口粮都是老两口从自己嘴里面省出来的。   王大妮和王小妮要是回去和他抢口粮吃,恐怕到时候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王河东本人了。   回去后,程蓉来家中拜访。   她们的身份在村子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直到彻底安顿好了,见外面对她们没有多大恶意后才慢慢的开始走动起来。   见到程蓉,王淳之心里想起一件事,而后拉着郑琇莹的小手到旁边叮嘱了起来。   郑琇莹听了粉润的小嘴微张,很是惊讶王淳之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   王淳之让郑琇莹去劝钱萱放脚,就算她的双脚已经不能恢复如初,但是总比一直裹着禁锢着好。   就像程蓉已经开始在村子里面走动,钱萱却连大门都没怎么出过,也是在家里面见了程蓉,王淳之才想起钱萱裹脚的事。   郑琇莹并没有裹脚,这个时候裹脚还没盛行到女子必须裹脚的地步,现在一般都是小门小户,基本不像在村里一样需要用大脚劳作,这种人家一般都把裹了脚的女儿当做获取荣华富贵的跳板。   比如钱萱当初之所以裹脚就是为了让她以后成为男人的宠妾。   郑琇莹问王淳之,“你不觉得三寸金莲很美么?”   别的不说,京城中的男人们就分外的追捧三寸金莲,连带着后宅女子裹脚的越来越多。   郑琇莹虽然没有裹脚,但对裹脚一事却是了解的,她对女子裹脚一事只由衷的感到疼痛和害怕。   “自然美才是真的美,我可不喜欢那些残疾的双脚。”因为脚残疾就意味着遇到危险时跑的不快,那样的存在往往是最先死掉的。   郑琇莹不懂王淳之为什么说裹的脚是残废的,直到她亲眼看到了钱萱那双被包裹在重重裹脚布中,已经彻底变形的双脚。   如此的残忍和丑陋,这种东西到底美在哪里?   别说郑琇莹这个外人内心疑惑,就是钱萱被裹了脚的这个当事人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裹了脚的女孩子容易比没有裹脚的女儿家给出去。   一旦裹脚这事彻底的和女子婚嫁扯上关系,哪怕再疼痛也会继续下去。   光是想一想这个后果郑琇莹就不寒而栗。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也会从小被缠足,从此几乎不能良于行的样子。   缠足不是一天的事,放脚自然也不是。   经年累月的缠足让钱萱的脚骨彻底的变形,脚上几乎使不上多少力气。   而钱萱之所以会如此痛快的放足也是因为在乡下缠足的才是异类。   本身的痛苦折磨加上周围环境风气的影响,钱萱的脚这才放开了。   回去后郑琇莹把这事说给王淳之听,王淳之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们女儿不会被缠足的。”   他有些惊讶于郑琇莹能想的那么远,她自己现在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却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子嗣的问题。   “那以后缠足这事要是和女子的婚嫁扯上关系该怎么办?”郑琇莹依旧忧心忡忡道。   “不会的,以后要是有男人支持女子缠足,就让他试试缠足的滋味就行了。”王淳之眯眼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让他们也尝尝相同的滋味就不会对缠足一事这么追捧了。   他们现在之所以笑着,无非是没有感受到相同的痛苦罢了。   想了想,王淳之把家族女儿不得缠足一事特地写进了族规里。   王家族人都很诧异,不明白王淳之为什么要特地写上这么一条族规。   王沛良过来问王淳之,王淳之道,“算是在以身作则,也是避免让缠足的邪风刮进王家里。”   天下那么大,他再能耐也无法左右所有的人,既然这样,那就把他能约束到的给管理好就行。   “这样也好,先把我们的地盘给弄干净再说。”王沛良叹道。   从裹脚一事就能看出来,女子的天性就是这么一步步的被禁锢的。   再她们还小的时候就在长辈们的压迫下废掉了能自由行动的双脚,那些有钱的人家还好,没有钱的人家女儿可不就得像菟丝花一样的攀附在男人的身上,女人就是这样一步步的沦为弱势的一方。   这对接受男女平等教育的王沛良来说,是非常不耻的。   而王淳之这里就更不用说了,在他心里,只看中每个人的实力,性别什么的早就被模糊掉了。   这样的他们自然不会随大流的一起去迫害女性。 第86章   回来没多久,地里面的麦子就已经彻底成熟, 正是收割的好时候。   而这时, 忘川则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让王淳之两人大开眼界。   “当当当,你们看,这款简易版的收割机, 虽然做不到让麦子分离,但是比他们一镰刀一镰刀的弯下腰收割强多了。”忘川把做出来的东西给王淳之两人看道。   “只需要把它往前推着走, 前面锋利的钢刃就会把麦子一一收割, 省了不知得多少人力。”忘川道。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王淳之两人不由好奇道。   “这些机械产物一通百通,只要知道它的原理,制造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难的是它身上的诸多零件, 都是我从零开始一点点的磨出来的。”忘川道。   在这个没有机床的时代, 他的手差点都磨废掉了。   最终成果只有这么一台。   王淳之三个把收割机拿到外面去试,简易收割机的钢刃是可以自由调节高度的。   忘川把收割机调整到最低, 让它对准即将被收割的麦子,收割机的底下是两个大轱辘, 只需要轻轻推着, 直起腰来,一趟地走过去,身后的麦子就连绵的倒下了一大片。   地里面的麦子突然被空出一个地方来, 引得村民们纷纷跑过来看,有人问王淳之,“村长, 你们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啊?割麦子怎么那么快?”   “这是我做的收割机,你们把家里面的镰刀拿过来,再找几个木棍和两个轱辘,我教你们怎么做。”忘川对他们道。   他手上的这个无法进行量产,就是能量产,现在也来不及了,但是不妨碍他教村民们搭配一个更为简易的收割机出来。   镰刀是百姓们家里的基本配置,不同于忘川收割机上的钢刃锋利,每收割一会,镰刀就会产生钝感,这个时候就需要去磨,虽然磨镰刀也需要时间,但是比起一镰刀一镰刀收割快的多了。   游侠队和村民队也过来帮忙,他们比普通村民更有纪律性,干活也非常的快。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在地里面埋头苦干着,脸上和王家村的村民一样,笑容就没拉下来过。   用他们从小干农活的经验,今天地里面比去年丰收了一成不止。   所以哪怕再辛苦他们也累的心甘情愿。   地里面的大人们在前面干着活,小孩子们在地里面跑着,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低头一颗颗的拾捡着麦子,积少成多,到时候再扬一扬尘土,剩下的就是金灿灿的麦粒了。   家里面,郑琇莹从训练场中回来,用井水把帕子打湿,盖在红通通的小脸上,身上瞬间感到了舒爽。   王淳之三个现在也在家里面忙碌着,王淳之负责挑选良好的麦种出来,王沛良和忘川两个人给王淳之打着下手。   只见被王淳之挑选出来的麦种被浸泡在一盆绿油油的液体中,全都下沉,几乎没有浮上来的,盆里面有气泡在不停的冒泡上来,就像是麦种们在大口喝水一般。   绿色液体是王淳之木系异能的精华,用来浸泡麦种可以让它们吸收到足够的能量,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去地里面帮助它们生长。   随着种子们吸收的越多,盆里面的绿色液体也越来越少。   等种子完全吸收好后,王淳之把种子捞出来让忘川和王沛良给种子身上拌药。   这些药可以有效的为种子进行驱虫和防止它们腐坏,相当于给播种在土壤中的种子身上添加了一层防护。   如果没有这些药味来驱赶虫子,种子就会被土壤里面的虫子和存在给扒拉走,拌药是为了让种子们更好的存活下来。   等给麦种们拌好药后,就被送到太阳底下去晒。   村里的长辈们见到他们在忙活,手上捻着拌了药的麦种闻了一些,问道,“淳之,这些药怎么和以往用的有些不一样啊?”   王淳之道,“我多拌了几味药进去,可以有效的驱虫,还能让地里面的东西对我的种子敬而远之。”   长辈们眼睛不由一亮,“此话可当真?”   “当真,这事一试便知。”王淳之道。   长辈们很快就捉了一只耗子过来,发现耗子真的对王淳之拌了药的两种非常抵触,一点食欲都没有,纷纷感到惊喜。   要知道百姓看天吃饭这句话可不是在说笑的,雨水是,土壤也是,种子的发芽率自然也是。   以往为了地里面的种子能更好的发芽,往往都会多丢几粒种子,为的就是确保地里面粮食的发芽率。   种子发芽长出来,有时候稀一片稠一片的,看的庄稼人揪心不已。   王淳之这一手,相当于给村民们省下了不少的种子。   “淳之,你这里面拌的都是什么药?”长辈们不禁好奇道。   “这个还请恕我保密,不过村里如果有村民想要种我这个种子,可以拿等份的麦子过来跟我换。”王淳之道。   “那你拌的药岂不是亏了?”长辈们道。   等份交换,明显就是王淳之吃亏了。   “我是王家族长和王家村的村长,吃点亏也是应该的。”王淳之道,他怕提价村民们不会过来换。   “那也不行,这样吧,你就多收一成的粮食,这些拌药的粮种真要是有用,你可为村子省了不少的粮食呢。”王家长辈们道。   王淳之同意了,“那行,劳烦几位长辈帮我去说说,我这边再继续多做一点。”   他的目标是让整个村子都用上他手中这批粮种,这样一来,来年粮食丰收完全不是问题。   事实上今年王家村的粮食收成就远远超出了王家村自己人和隔壁村子的想象,王家村的百姓们抱着手中沉甸甸的粮食,喜悦之情全都溢于言表。   大热天的,村民们把麦子运到麦场用圆石进行碾压脱壳,然后再扬麦进行再次分离。   等麦子体内的湿气全都晒出来以后,就能够进行装仓。   正当王家人充满喜庆的收割着,一个消息从县城传来,让王家村的百姓们再也笑不出来。   县城府衙的人打马前来,挨村挨村的通知今年粮税上涨。   正在热火朝天收割粮食的百姓们听了这话后分外茫然。   之前的粮税已经足够高,现在粮税继续增加。   增加到什么程度呢?增加到地里面的粮食只是在百姓们的手中过了一道手,然后就全都去了齐王的手中。   今年山东换了两个新主人,税收自然也跟着变。   琅琊这边归齐王,这次所定下来的税收让百姓们几乎不能呼吸。   不少百姓们听了这话当场抱着粮食痛哭,只是他们再不愿意,自己的粮食还是被迫交上去了,只给他们留下了半袋不到,这点量根本就撑不过半年。   王家村比其余村庄都富庶一些,加上今年丰收,除却税收,多少还能剩一点。周边的村子们就惨了,牛家村和余家村还好,他们因为养猪手里多多少少的都有了点钱,其余的村子没有钱,没有粮食,王淳之在家里面就听到不止一处地方开始反的事。   而百姓们也好似抛却了心中的禁忌,开始肆无忌惮的谈论起了各地起义军的事情。   吃不饱,穿不暖,命都快没有了,他们还忌讳个鬼。   王家村这边则没有任何动静,王淳之乖乖的上交了粮食,暂时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地里面的麦子一收割,村民们从王淳之那里兑换来的粮种就被播种了下去。   听到这个消息,王家村附近的村庄也过来这边求粮种。   王家村今年大丰收,它们的粮种自然也被周边的村子给盯上了。   今年王家村能种出这么好的粮食来,他们说不定也能。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王家村的粮种。丰收的粮种肯定比他们没丰收的粮种种出来的粮食好,更别提王淳之这边选用的还是最饱满的粮种,一看就让人喜欢的很。   王淳之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粮种,很快,他经手的粮种就传到了别的村子里。   而王家村内,也不是所有人家都去王淳之那里换了粮种回来种。   有几户人家并没有登过门,看的外人们奇怪不已。   这天,他们聚在一块,面上的表情郁闷不已。   “你们看到没有,我们族长已经得到了村子里面大多数人的拥戴,我们这边大势已去啊。”有人唏嘘道,并没有为这个事实感到丝毫的开心。   “粮种都是一样的东西,说的好像族长手里出来的就是好的一样,等种出来了还不是那样。”有人不屑道,对于村民们都相信王淳之的话感到不屑一顾。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和王淳之的立场相对,王淳之想要做什么,他们就想反着来,要不然心里总会不得劲。   看着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越过越好,他们心里分外的难受。   虽然清楚的知道他们这边已经大势已去,但是让他们就此臣服于嫡支又不可能。   要知道当初王善文所承诺的可比他们在王家村这片得到的多的多,所以在得知王善文是死于王淳之之手后,他们就看王淳之哪哪都不顺眼了。   “实不相瞒,我在村子里面已经待不下去了。”有人开口道。   “我也是。”其余人也纷纷说道。   没办法,在暗自对抗了嫡支那么多年以后,现在他们为首的王善文已经败了,他们却不想就此臣服于嫡支。   这次的粮种就是一个不太明显的信号。   不知内情的村民们可能会觉得他们有些奇怪,但是在王淳之看来,他们的表现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他们打从心里没信王淳之的粮种可以增加存活率,地里面种的全都是他们家的自留种。   这次之所以想要离开,是因为他们在村子里面越来越压抑,那种憋闷的感觉时刻萦绕在他们的心间,让他们想要逃离这里。   “王善文之前就已经投靠鲁王,这次王善文被嫡支所杀,我们说不定可以用这件事情做做文章。”要知道,琅琊可是在齐王的领地内呢。   如果说,杀害鲁王手下的王家嫡支是受到齐王的示意呢?   一下子就从家事上升到了国事上去。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晓王淳之已经开始让王家在外为官的子弟回家,所以当他们提出要离开家族游历一段时间的时候,得到的是王淳之的否定。   他们更加认为这是王淳之在和他们作对。 第87章   “族长,你为什么不放我们去走亲访友?”   “你们没看到, 外面的世道已经开始乱了么, 这个时候乱跑可不好。”王淳之对他们道,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族长。   旁边的族老们直点头,“对,你们也不看看外面现在多危险, 有必要非要这个时候出去么?”   当然有必要了。   太平盛世那有他们发挥才智的余地,乱世来了刚刚好。   他们本就心有反骨, 所以对于乱世的到来不仅没有害怕, 反而兴致勃勃的想要参与进去分上一杯羹。   “族老你们也说这是乱世了,以后就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我们才要趁着这会赶紧出去见见才行。”他们道。   基本都是“若”字辈的人, 只有少许几个青年。   他们一再坚持, 终于引起了族老们的怀疑,族老们不由狐疑道, “你们给我们说实话,你们真的是要出去访友?”   “咳, 我可以为他们做保, 这几个小家伙就是在村子里面憋的,趁着这会还不太乱,让他们出去玩玩多看看也没什么。”就在这时, 一位“善”字辈的长辈开口道。   那些人眼中不禁一喜。   这位善字辈的长辈一开口,族老们就默契的不再说什么,而是彼此互相对视一眼, 对他们道,“想离开也可以,但是需要脱离家族。”   原本还因为前面的话而露出喜色的几人脸色瞬间僵硬下来。   脱离家族,这是他们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位善字辈的长辈也惊讶了一瞬,而后打圆场道,“不用这么严重吧,再说,这些孩子们犯了什么错了?”   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族老们道,“前一段时间,族长已经召回所有王家在外为官的子弟们,愿意回来的,还是王家子弟,不愿意放弃官场的,就会被逐出家族,这是之前就已经定好的。”   善字辈的长辈嘴角猛的一紧,而后道,“为什么这事我不知道?”   “之前忘了跟你说。”族老们道。   好一个忘了,他分明是被排斥在家族中心之外了。   王淳之回来后就和族老们说过王家村内有王善文的人,族老们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具体是谁,但是回想一下谁和王善文走的最近,他们还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他们不好光明正大的处置人,只能悄悄的把人给排除家族的中心圈子。   那名善字辈的长辈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他突然跳出来,这让他们想不怀疑都难。   意识到什么,那名善字辈的长辈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沉声问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了么。”族老们道。   他们看着这位生活了数十年的同辈人,同样不解,心痛的问道:“让家族变得四分五裂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其实没什么好处,最开始,我们只是看不惯嫡支罢了。”   “尽管我们知道只有嫡支旺盛才能庇护于我们,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应得的东西被抢走,那种滋味,真是难受啊。”   “年轻的时候,还不懂家族为什么要这样做,王善文就想对嫡支取而代之了,而等我们年长后懂得那些事情了,已经再也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过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嫡支的来路不是很让我们服气吧,毕竟同为王家子弟,我们也曾有成为嫡支机会的,只是被我们父辈们给放弃了。”   “更因为和嫡支之间彼此的差距不大,所以才会心生不甘吧。”   “如果是真正的王家嫡支,我们肯定是没有这个野心的,但是没办法,这个新的王家,它太过弱小了,弱小到自己内部的人都能心生觊觎。”说到这里,那名善字辈的老者不禁苦笑道。   “胡说八道,嫡支就是嫡支,如果族中的人都像你们这样想,早就不成家族了。”族老们呵斥老者道。   “是啊,你们说的没错,就连我们都能想象的到王善文入主嫡支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做的不一定比现在的嫡支好,但是我们这些跟随于他的,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好。”老者坦白道。   说白了,就是利欲熏心导致的。   王善文收买人心的确很有一套,而他给的那些东西,都是嫡支给不了他们的。   “那这次呢,你们为什么又要想离开村子?”王淳之问那些人道。   明明比王淳之的辈分高,但是此刻他们却不敢拿对待晚辈的态度对待王淳之,“我们是想去投靠那些起义军……不,是鲁王。”说出鲁王这个名字后,他们快速捂住自己的嘴,满眼的惊诧,诧异自己居然会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在嫡支的面前。   “鲁王!你们去找鲁王干什么?”族老们震惊道。   “因为他们想学那些世家大族,来个两边下注啊。”那名善字辈的老者不禁嘲讽道。   “什么!你们居然想这么干。”族老们震惊道。   那些顶尖的世族为什么能够维持数百年而不倒?   因为他们的家族子弟会去辅佐于不同的主公。   多方下注,总有一个能赢的。   只要有一个能赢,家族就算赢了。   这就是那些顶尖世族一直屹立不倒的秘密。   可他们能做的前提是有这个能力,而他们现在王家,压根就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别的不说,家族出色的子弟数量不多,自己族里日子还过得苦巴巴的,怎么可能有余力去帮助别人。   投靠多方主公,三心二意,他们王家压根就不具备在那些主公中间自保的能力。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打的是牺牲主家,成全你们自己的主意吧。”王淳之看着那些人道。   族老们脸色豁然大变,再看向那些人的目光已经不复曾经的和善。   “说出你们的打算吧,要不然就家法伺候了。”族老们道。   被家族最德高望重的一群人盯着,那些人身上开始冷汗涔涔,“不、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打算。”   族老们又何尝看不出他们的恐惧,心底不禁感到深深的失望,他们看向王淳之,对王淳之道,“族长,你好像还没有动用过我们家族的家法呢?”   “是啊,以前基本都是把他们赶出去了事的。”   “但是这一次不行了,他们的行为已经彻底的危及到了家族。”王淳之道。   所谓家法,指的是棍棒加身之类的刑罚,王淳之还从没有动用过。   一收到要行家法的消息,王家族人们纷纷心惊,不知道是谁,犯了什么错需要动用家法。   而家法行刑,是需要去祠堂的。   王沛良收到消息跑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他们犯了什么错?”   王淳之道,“他们想把我们给提前卷入到战场漩涡里。”   现在的王家家底简直薄的可以,贸然冲进去,估计连个骨头渣都不剩下,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哪来的那么大脸认为自己能够玩转乱世。   “钱、粮、人,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他们有一颗狠心。”一颗能把同族人给献祭的狠心。   到时候你王家嫡支在齐王的地盘,他们在鲁王的领地,为了赢取一方的彻底信任,必定是要有一方需要灭亡的。   这才是族老们震怒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会有族人心比天高,居然想要蹦跶上天去。   王家祠堂门前,那些人被村民们绑过来,半跪着面向祠堂的方向,极力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同族们愤怒的眼神。   那些愤怒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把他们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胆子给戳的四面通风。   直到真正要上刑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后怕,那行善字辈的老者叹息一声,也同样被上了刑,他的儿孙们在人群里皆震惊的看着他,老者对族老们道,“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让我的孩子们参与进来,放他们一马如何?”   听到老者这话,那几名若字辈的气的想要吐血,他们这是做了老东西的探路石和他子孙们的替死鬼啊。   想通以后,他们顿时对老者破口大骂,“老东西,凭什么我们要替你的子嗣去死?你说你的子孙们不知道你的谋划,谁能拿出证据来,他们要跟我们一起上刑才行。”   老者不为所动,看着王淳之道,“我这一支有父辈遗留下的一份宝藏,如果不祸及我的家人,我可以把这份宝藏献出。”   原本这份宝藏是留给家中不肖子孙的,为的就是防止家业被败坏个精光,留的东山再起的钱财。   只可惜,他用不上了。   王淳之看着他,“这就是你的底气所在么?”   “是啊,毕竟比那些小家伙们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呢。”老者笑着说道,随后一口血从口中吐出。   王沛良惊讶道,“咱们王家居然还有宝藏?”   “有的,就是不知道他们都藏在哪里,那些东西只有他们各自的后人知道。”老者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把自己这一支的宝藏告诉族中,换取他子孙继续留在家族里。   “淳之,这事你怎么看?”族老们道。   “换。”王淳之道。   “正好和我们想的一样。”族老们点头道。   相比起处置他们来,还是宝藏更为重要。   老者年事已高,不宜多行刑,毕竟到时候宝藏没有找到,还得拿他问罪呢。   而其他人就没有他那么好运了,被集体绑在板凳上后,而后开始棍棒加深。   很快,他们的背部被血水快速的湮透,再不复刚开始的底气十足,等行刑完毕,他们已经全都奄奄一息。 第88章   什么谋划, 什么志向, 全都在一棍又一棍中变成灰烬。   直到行刑完毕, 围观的王家族人纷纷拍手叫好, 心头分外解恨。   对于想要出卖家族, 让家族成为他们踏脚石的这些人村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只觉得一阵后怕和不寒而栗。   差一点, 要是族长和族老们没有发现他们的狼子野心,让他们去投奔了鲁王, 可想而知还留在齐地的他们会受到齐王怎样的猜忌。   更别说他们还是王善文那边的人, 想要对正统的嫡支取而代之,这就更让王家族人们感到厌恶。   对比王侯, 王家的实力并不强, 这么一折腾, 还不得散架了,这在想要安稳过日子的族人们看来更是罪不可赦的事情。   “把他们抬回去吧, 死了就埋了,没死以后也不准踏出王家村半步。”王淳之看了一眼他们道。   那些人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自然也就没有听到王淳之对他们的宣判。   族中的行刑人自然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一轮棍棒下来,他们的身上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们不知情的家人对他们恨铁不成钢道,“王善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你们做事之前怎么就不想想家里人呢。”   他们对已经死去的王善文心里充满了恨意。   因为凡是受到家族惩罚的人几乎都没活下来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那些人当天晚上就彻底的咽了气, 这个结果那名善字辈的老者一点也不意外。   是夜,室内灯火通明,王淳之过来见他,老者笑着道,“村长,那些族中的害群之马死了,我这算不算将功折罪?”   要是可能,他还是不想死的,要不然也不会用那些人探路。   人老成精,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退路。   王淳之并没有因此软化态度,“族中已经让人去取那些东西,你还是祈祷它们的数量能够减轻你的罪责吧。”   那名善字辈的老者不由一愣,而后开始苦笑。   是他想当然了,以为族长年纪小就会好糊弄,却忘了之前他处决那些人时的果决,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有价值,恐怕也步了那些人的后尘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动什么花花肠子,而是正色对王淳之道,“族长放心,以前是我糊涂做错了事,好在没有对家族造成太大的危害,要不然我们就是死也难辞其咎。”   “是我们猪油蒙了心,走错了路啊。”   “小的时候,总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总觉得是族中亏欠了我们,因为在我们善字一辈那些年长的人心里面,自己小时候住的房子是很大的,身边有着成群的仆人伺候着,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心里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啊,是现在年轻一辈们理解不了的。”   从云端跌落人间是什么滋味?反正不是甜的。   如此强烈的落差造就了一些人心里的不平衡,从而一步错,步步错。   当然,其中更有利益的诱导,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坚持就是那么多年。   “族老们也都是善字辈的人,却没有像你们一样极端,他们有的人比你们还要清楚那种滋味,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努力维持着家族的运转。”王淳之说道。   说出来的话让老者心中更加愧疚。   “族长,希望我们家族在你的带领下能够恢复曾经以往琅琊王氏的风光。”老者由衷道。   王家现在才到四五辈,自然谈不上什么以往的风光。   老者说的是数十年前,在琅琊这块地界上立足的王氏家族。   那个琅琊王氏被称为顶尖世家之一,后来却因为一次站错了队遭到了来自朝廷的清洗,家族优秀子弟眼看就要遭劫,家族很有可能受到重创,所以琅琊王氏一看形势不妙,为了避祸,就举族全都南下去。   北方其余的顶尖世家也因为朝廷或者战乱的原因一块南移。   至此,北方这块顶尖的世家全都离开到了南方去。   如琅琊张氏、李氏什么的小家族们这才纷纷有了冒头的机会。   各个小型世家如雨后春笋般在北方出现,所以琅琊王氏的出现一点也不让人突兀。   可实际上,现在的琅琊王氏就是之前那个琅琊王氏的子孙后代。   俗话说狡兔三窟,更何况那些积年的世家呢。   在这个动不动就诛九族和连坐盛行的时代,那些世家们怎么可能会把鸡蛋给放到一个篮子里。   现在的琅琊王氏就是那个大的琅琊王氏从家族里面分出一个支,如王善才老爷子的父亲和那些族老们的父辈们,大都是王家一族的嫡次子,嫡三子的存在。   原本他们应该是四处分散的,为的就是给琅琊王氏在外留下血脉,不要求他们能有祖上荣光,只求他们别断了王家的血脉就行。   可是在外面单打独斗日子可比在家族艰难的多,很少会有族人能一直支撑下去,那些分散在山东这片地界的王家族人们隐晦的碰头一合计,觉得与其分散实力让他们以后的子嗣们未来泯灭于人群,还不如他们聚集起来,组建另一个王氏。   当时王善才老爷子的父辈选定的就是琅琊这块,这里是琅琊王家的祖地,这支又正好是嫡系出身,那些分散在山东这块的王氏族人就把王善才老爷子这一支奉为嫡支,他们则后退一步成为了旁系。   这就是现在琅琊王氏的由来。   它就像是一颗大树身上掉落的种子,依靠着大树原有的底蕴而生长,却又是一个完整而又独立的存在。   这是一个全新的琅琊王氏,虽然和已经去了南边的琅琊王氏隐隐之中还有联系,但是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复曾经的亲密,去了是客,再不是主人。   在外,两个琅琊王氏更是不能相干。   所以这个小的琅琊王氏才几代人,就已经具备了世家丰厚的藏书底蕴和实力,也因为要撇清关系,所以那个琅琊王氏的族规不能照搬过来,一切只能他们自己慢慢摸索。   上字辈人离开家族的时候,善字辈不少人已经记事。   从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一下子变成了要在乡间耕耘的泥腿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的。   不过也因为一下子从规矩森严的世家变成相对自由的耕读之家,才让他们心里能够升起对嫡支取而代之的心思。   就像老者所说的那样,这要是在南方的琅琊王氏家里,他们连念头都不敢升起。   现在之所以会如此窝里横,无非就是这个琅琊王氏太过弱小了,弱小到连自己人都会心生轻视之心。   可是经过这一遭,老者再也不敢小看王淳之。   也许王善才是一个能看在他们往日情分而对他手下留情的人,但是王淳之绝对不是。   老者从王淳之看到了一个世家家主应有的果决。   这是他爷爷身上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就好像,世家屹立不倒的精髓在王淳之的身上得到了传承一般。   “想必以后,家族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规矩松散了。”老者笑着道。   他的父辈就是有底蕴的一个,在为子孙后代埋下宝藏的时候,恐怕没有想过才仅仅两代而已,这些东西就会被挖掘出来吧。   宝藏被深埋在地下,游侠队和村民队一起挖掘,整整挖掘了十几米深才看到了那些箱子的身影。   打开一看,不出所料,全都是黄金古董一样能够长时间保存的东西。   满满一箱子金灿灿的黄金差点耀花了众人的眼睛。   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都是一些实用到不能再实用的东西。   这就是那些祖辈们留给自己后人东山再起的底蕴,除却合并家族时贡献出去的书籍和字画,其中大部分的底蕴都被深埋在这里。   王淳之祖上自然也有一些底蕴,只是后来成为了嫡支,就拿出来建设家族用了。   “族长,这份宝藏并没有动用过。”族老们检查过后道。   老者没有说谎。   王淳之眉眼稍微舒展,“既然这样,就让为家族做出贡献的那位长辈在自己家里面安享晚年吧。”   就是想要反对的族人们也在这批金灿灿的财宝中失去了声音,默认了王淳之的处置。   那位善字辈老者的子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这些财宝感受到了由衷的心痛之情。   不过这个心痛只持续了短短一会,他们就不再惦记了,毕竟老者要是不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钱呢。   想一想他们家里面并没有减少的钱,还有保住一条命的长辈,家里人都还能在村子里继续住下去,都是用那些东西换不回来的。   他们忍着心痛把老者接回了家,并自发的承担起看管之职。   老者看着他们道,“你们已经彻底的成为耕读世家的人了,那些东西要是给了你们,绝对是祸不是福。”   这些从小在王家村里面长大的孩子们大都性情淳朴,很少会有顶尖世家子弟的心胸,那些钱如果到了他们手里,要不就是细水长流的慢慢花,要不就是突然乍富,心思变得浮躁起来。   那些钱在他手里败光刚刚好,省的后人把持不住,现在还能买他一条命。   这场家族风波被迅速的镇压,并没有波及到外面去。   外界,王淳之这个族长要求家族子弟回归的信件也一一到达了那些家族子弟的手中。   对于族长要求他们全部回归,他们感到不解和诧异,但是上面并没有他们心中解惑,只是清晰的传达了来自家族的命令。   信上让他们自己选择,要是辞官回去了,他们就还是家族子弟,要是没有辞官,依旧选择留在官场,就会被驱逐出族。   这个选择让那些还有心留在官场上面的王家子弟心中一紧。   辞官还是不辞官?   一旦辞官,家族在朝堂上所有的打拼都会化为乌有。   以后他们王家子弟要是再想为官可就没有现在这样轻松了。   可是不辞官,失去的将是他们在这世上的立足之本:家族。   不管是哪个选择,都让他们心如刀绞一般。   “对了,我记得我们王家族长的父亲好像也在朝为官呢。”一名官员说道。   他身边同样王家出身的管家道,“对,那位还是我们王家为官职位最高的呢。”   “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族兄有没有份?如果连族兄都辞官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隐隐的,他觉得还是看好风向再做决定不迟。   要知道不同的选择对他们后半生有着不同的影响。   就看在他们心里,到底是家族重要,还是仕途更重要了。   这是王淳之对族人一次不动声色的清洗,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乱世到来,族人们肯定是聚在一起才能更好的互相照应。   只是王淳之没想到,王家子弟们还没有回来,李家就已经拖家带口的来了。 第89章   见到曾经的姻亲, 李家人的身影, 王家村的村民们先是心虚, 而后又好奇他们的来意。   虽然王若岩已经被族长处置除族, 但到底是王家族人对人家家的闺女做了那样的事, 哪怕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也下意识的感到心虚。   而李家人不知道王家村的村民们想的那么多, 李家的老爷子带着家里人过来拜见王善才老爷子和王淳之。   把李家人的都给迎进来以后,由老爷子负责招待, 奶奶带着郑琇莹负责招待李家的女客, 王淳之则在老爷子的下首作陪。   两方寒暄过后,李家老爷子也不含糊, 直接对王善才老爷子说道, “实不相瞒啊老哥哥, 我们这次是带着全副家当过来投靠王家的。”   李家虽然不是世家,也有不少姻亲, 但是在考虑投奔的时候,李家老爷子还是觉得王家最为靠谱, 李家虽然和王家姻亲断了,但是再联上就行了,毕竟做了坏事的又不是他们李家,他们李家没必要躲着王家走。   所以李家老爷子收拾好全部的家当就来投奔王家了。   王善才老爷子不由一惊,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要知道李家生意众多,虽然不是什么巨富, 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之家。   见到王淳之也在,李家老爷子也不隐瞒,道,“我家那块有一支起义军,原先是一群绿林强盗,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让我们这些商人给他们提供粮油布钱,不给就强抢,没办法,我就只好带着家人全都离开,而我家的宅子,已经被起义军们给占领了。”说到这里,李家老爷子深深的一叹。   什么人能成事什么人不能成事,做了一辈子生意的李家老爷子又怎么看不出来。   那些人无非就是找一个借口抢富户的东西以肥自己罢了。   李家是生意人,自然没有那么多人手和起义军对抗,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家里铺子一关,家人一带,就直接走了。   “我们那块被那支起义军给弄得不成样子,有能力的人家都搬走投靠亲戚去了,没能力的就只能干受着了。”李家老爷子叹道。   “身为起义军,他们不打朝廷么?”王淳之问道。   李家老爷子苦笑道,“他们要真是起义军,站在天下百姓这边的,我们李家又何必舍不了一些钱财,可他们却是挂羊头卖狗肉,用一个名号糊弄我们,非但没有为我们解困,反进一步的对我们紧逼,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举家逃离了。”   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舒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投奔王家。   王淳之眉头皱起,原先他以为那些起义军是官逼民反的居多,可现在看来,大部分都是在浑水摸鱼啊。   他们就是趁机打着旗号去民间敛财的。   老爷子去安排李家人住下,王淳之去找王沛良和忘川两个。   “难怪民间的起义军会这么的不成气候呢,合着水分那么大啊。”听到王淳之说完,忘川不禁感叹道。   也难怪那些道长们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去找大一点的起义军投靠。   因为真正为民做主的起义军简直少的可怜。   “我这边的……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就运往边关处?”忘川问王淳之。   火药的存在自古有之,但是人们只是把它们用来放烟花,因为火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想把这个东西给变成武器攻击敌人,恐怕最先死的就是自己人。   这个问题到了忘川这边就不是事了。   他完全可以把硝石硫磺等东西变成己方的大杀器。   王淳之点头,“让那些道长们把东西运到边关给那些百姓们,我们暂时先不要露面。”   往边关送东西是为了让边关百姓更好的生存下去。   不露面是为了让家族更好的积蓄力量。   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那行,我就让道长们那边先行动了。”忘川道。   王淳之则准备去山里面一趟去采摘点药材,王沛良扛着麻袋跟随在他的身后,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带出来了很多的药材。   这次王淳之没有把药材变成药,而是准备去一趟县城,去看看县城药铺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效药,他需要对药材进行重点催生。   见到王淳之两人套车出门,正巧过来王淳之这里换蜂蜜给王翠翠调养身体的徐季不由问道,“族长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县城看看。”王淳之道,随后和王沛良两人赶往县城。   县城内,县令和开赌坊的张家之间的争斗依旧还在持续着,因为他们两方衍生来的气氛让县城都变得压抑起来。   城内的百姓们只感觉他们就像是馅饼一样,被双方给挤来挤去。   就在县令对自己的去留越来越惊心之际,张家的赌坊开始在县城内大肆的往赌坊里面拉人,让县城内更多的百姓上瘾变成了赌鬼。   整个县城内的风气变得浑浊不堪,让隔了一段时间再次前来的王淳之两人感到了油然的陌生。   正是农忙完闲暇的时刻,县城内的百姓们精神却非常的恍惚,看的王淳之皱眉不已。   等稍微分了一点心,他们才知道百姓们有的人在赌坊赢了钱,有的人在赌坊内输了钱,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心绪都因为输赢而波动较大。   “好像比我们上一次来县城的时候,县城内的赌鬼们的数量变多了。”王沛良抿唇道。   王淳之道,“这些都是张家赌坊弄出来的,他们正在加速压榨百姓们的血汗钱。”   就像他让王家村的村民们囤粮是一个道理,身为开赌坊的张家,他们自然也会在乱世来临之前让赌坊搜刮到更多的钱财以更好的应对乱世危机。   世家从来都不是仁慈的。   如果王淳之想,他也能让百姓们心甘情愿的从怀里面掏钱。   在王淳之这个族长的带领下,王家人不能做那些缺德和来钱的坏事,不代表其他的世家也不会做。   在县城内逛了没一会,王沛良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县城的物价比上一次来时上涨了不少。   村子里面不受外界的影响,镇子上的物价变化也不是很大,但是县城这里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对于物价开始混乱,王淳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吧,钱财在乱世,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末世前,末世前人们所赚得的纸币通通都失去了作用,末世来临后,它们被积分货币给快速的取代。   现在乱世来临,百姓们手中有钱到时候估计也买不到任何的东西。   乱世要是还能够正常买卖,也就称不上是乱世了。   到了药铺,王淳之两人发现店里面的生意萧条了不少。   见到有人进来,药铺的学徒们过来相迎,王淳之过来卖药材的同时,也向店铺里面打听那些特效药的原材料。   听到王淳之这么问,药铺的大夫眼睛不禁一亮,“你们可有那些药材的货源?如果有,可要尽快囤积了,到时候那些东西少不了用,我们药铺的人可以代为配置。”   药铺也是会缺少药材的,事实上,他们比一般的百姓还要缺药。   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世道一乱,药铺也会跟着捉襟见肘。   王淳之问他们,“药铺怎么会如此稀缺药材?”   药铺的大夫叹道,“不是我们药铺稀缺药材,而是那些大户要囤积药材,他们为了以防万一,不仅买了大量的药材在家里面放着,还专门请走了我们药铺不少大夫。”   “总之,现在药材有多少就能收多少。”   药材的保质期时间都很长,就算用不上,也不妨碍人们囤积。   囤药囤粮,那些有门路的人家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王淳之两人从药铺出来,还没来得及走出县城,就看到府衙的人快速来到了县城门口,张贴出了一张榜单。   两人走过去一看,是齐王府开始招募兵丁的事情。   前一段齐王从领地内好好的搜刮了一番粮食,逼出了不少起义军,还没待百姓们喘口气呢,他就开始在自己领地内募兵。   对于募兵这件事,百姓们没有那些有门道的人想的远,他们对于募兵一事并不抵触,因为去给王侯当兵会管饭吃啊。   尤其是那些本就穷苦的人家,看到这张榜单更是眼睛一亮,纷纷踊跃报名。   他们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后未来的命运,现在的他们只欣喜终于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   王淳之带着王沛良心情沉重的离开。   刚挤出人群,就有几个男人来抓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胳膊,他们手刚挨到王淳之的身上,就感到自己身上猛的一凉,他们伸向王淳之的胳膊就被王淳之给剁掉。   等反应过来他们身上遭遇了什么之后,他们纷纷原地哀嚎起来。   王淳之快速把王沛良从那些人的手中解救出来,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纷纷后退,给王淳之让出一大块的空地。   众人身后的不远处就是府衙的人,见到有人嚎叫,他们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家赌坊拉人碰上硬茬了。”有百姓出声道,点明了拉王淳之两人那群人的身份。   张家赌坊拉人越来越不顾忌,所在县城不少百姓都认识赌坊的人,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以往张家赌坊仗着人数优势拉人现在居然踢上了一块铁板,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为王淳之叫好。   府衙人的顶头上司县令正好和张家赌坊的人不对付,府衙的人自然不会帮赌坊的人主持公道。   当他们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衣着打扮后,瞬间明了王淳之两人为什么会被赌坊的人给盯上了。   因为他们有钱。 第90章   两名半大的少年于人群中孑然而立, 衣着、配饰、神态, 和周围大都只着粗衣麻布的百姓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是一看, 就能看出他们并非一般的人家。   再加上人小, 心智不坚定, 往歪路上把人一拉, 等把他们在赌坊内成功变成赌鬼后, 他身后的家人还不得乖乖给赌坊送钱赎人。   这招对于赌坊来说早就已经是轻车熟路,被他们拉过去的人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赌博的, 但是随着被赌坊的人强压着赢了几把钱后, 后面赌坊的人就是赶他们他们也不愿意走。   所以县城的百姓们对于祸害人的张家赌坊打从心底感到深痛欲绝。   “官爷,官爷, 就是这个小子心狠手辣的把我们的胳膊给剁下来的。”躺下地上的赌坊的人见到府衙的人, 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道。   只是可惜的是, 迎面送给他们的是衙役的一句,“该。”   总不能他们做了初一, 不让别人做十五吧。   “这些人想要拉我去赌坊,府衙的人都不管的么?”王淳之皱眉道。   府衙的衙役对王淳之苦笑道:“实不相瞒, 牢房里面都已经被赌坊的人给装满了,但是没办法,张家有钱,多的是人给他们卖命。”   王淳之道,“牢房满了杀了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张家赌坊再有钱,那也得他们有命花才行啊。”   众人被王淳之这句杀气腾腾的话给惊到, 尤其是衙役,更是咋舌,他们堂堂县令,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有魄力。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对王淳之两人道,“你们赶紧离开吧,要不然张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记得以后出来不要再穿这么好了,要不然还会被盯上的。”   地方赌坊的人流着眼泪哎呦着,红色的血染了一地。   只可惜,不管是哪方人都没有去管他们,还恨不得他们体内的血给流干净才好。   官府的人不管事,百姓们更不会多做阻拦,赌坊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王淳之两人扬长而去,把他们扔在原地不管。   这也就是王淳之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要不然一定会慷慨的送他们踏上黄泉路。   “等以后我们要是再遇到张家赌坊强拉人,就一起上,别让他们再祸害人了。”王淳之走后,百姓们突然说道。   “对,赌坊的人再多也没有我们的人多,不能再让赌坊的人继续祸害我们了。”百姓们义愤填膺道。   王淳之的反抗让他们看到了另一条没有想过的路。   虽然他们不像那个少年有那么好的身手,但是人可比赌坊要多。   马车内,王沛良郁闷道,“张家的人简直缺德的冒烟。”   为了钱,可以说良知都不顾了。   王沛良正郁闷着,就看到王淳之看着自己的衣服发呆,“怎么了?”   “这是你嫂子给我做的新衣服,被那些人给弄脏了,当时应该彻底解决他们的。”王淳之道。   这件衣服他才第一天穿,谁知就被那些人给弄脏了。   张家赌坊的人已经上了王淳之的黑名单。   另一边,见到自己的人损伤的这么重,赌坊的负责人张文轩眉头紧皱,“能查到那两个孩子的踪迹么?”   他们张家可不会吃这么一个大亏。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两个小子分明就是不把他们张家给放在眼里,这让他心里分外气愤。   从张家开始动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的不给面子。   “回老板,那些百姓们都挡着路,没有看到那两个少年人的踪迹。”   “继续去打听,我要知道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付出代价来。”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张家可不是好惹的。   回到家后,王淳之把衣服褪下,交给郑琇莹,“衣服怎么了?”见到王淳之把衣服交给自己,郑琇莹问道。   “在县城被人给拉扯了一下。”王淳之道。   王沛良的衣服也有些开线,他不想回去让家里人担心,就让郑琇莹也给他缝补缝补。   郑琇莹拿着针线筐,选出相同的丝线后就给王淳之两人缝补衣服,直到这时她才知道王淳之两人差点被人给拉进赌坊去,不禁感到一阵后怕,道,“县城不安全,你们两个以后别去了。”   “恩,我们本来也去的少,是张家先不长眼的。”王淳之道。   赌坊求的是财,拉人自然看衣服,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找到王淳之的头上。   王淳之本身并不是脾气多温和的人,他人畜无害的一面基本只留给自己人,对于那些冒犯他的,他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而张家,本身已经招惹王淳之两次了。   一会后,郑琇莹把两人的衣服给拉好,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缝补的痕迹,王沛良把衣服穿好以后,对王淳之羡慕道,“嫂子真是心灵手巧,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媳妇啊?”   王淳之看着他道,“你现在就是有媳妇也是有心无力,没看到忘川那么大年纪不也光棍着呢。”   忘川:“……”刚过来就听见有人在diss他。   他咳嗽了一声,道,“我那是不想找,你们也知道我之前的情况,找了就是祸害人家,要不然我脱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王沛良呵呵,“那你倒是找一个试试啊。”   “咳,我这病不是还没彻底根治么,等彻底好了我就找。”忘川道。   这借口一听就是在拖延,王沛良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忘川过来是有正事的,他手里有技术,但是原材料不够,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是过来找王淳之两人想办法的。   “道长们手中的硝石和硫磺消耗的很快,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王淳之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去找那些卖烟花的人家,他们手中基本都有大量的存货。”   这个时候它们用途最广泛的就是制作烟花了,他们可以去交易,就是范围有些分散而已。   王淳之安排王家族人去四处寻找硝石硫磺等东西,忘川这边也把做出来的成品给了道长们,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对抗那些外敌们。   对于火药的威力道长们都是见识过的,忘川就是用一个简易的土炸药彻底征服他们的,现在看到更为稳定的成品,他们神情郑重道,“忘川先生请多保重,我们去去就来。”   “恩,记住,你们一定要避开战场,因为我身边除了你们,别人都没有你们护送这些东西的实力。”忘川对他们道。   道长们神情一肃,知道他们对忘川和北方边关百姓们的重要性。   王家村的人虽然能信得过,但是却没有实力,路上遇到危险有很大可能会躲不过去,看来看去,还是他们最为合适。   他们向忘川保证一定会回来,等到他们离去,忘川心口蓦然一涩,眼睛泛酸。   “他们都是一心为天下苍生的好人,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忘川低声道。   边关那块地方可比这里乱多了,要是遇见了异族人,有很大可能会死,可是他们仍旧去了,义无反顾。   忘川不是那种舍己为苍生的人,他只能在自己能够做到的地方尽力去做。   王沛良想要去安慰忘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淳之则是一个经历过末世残酷的人,让他去对忘川说他们都不会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乱世人命如草芥,或者说连草芥都不如。   王沛良两个都是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想问题一般大都开朗,而王淳之则早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对王沛良两人道,“过来,我给你们找点事做就没空悲伤了。”   忘川心头猛的一噎,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何必说的如此光明正大。   王淳之在前面带路,带着王沛良和忘川两人进了山,到了一处地方后,他把一大块地皮给清理出来,然后给王沛良两人一人一个工具,对他们道,“先把土给填平,我们要在这里建一个大仓库。”   王沛良两人左右看了看,最终终于确认干活的人只有他们三个,“村里那么多人,我们不去找几个帮手过来么?”   “之后我要在这个仓库进行囤粮,你们说别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合适么?”王淳之反问他们道。   除了王沛良两人,他该如何解释那些粮食的存在?   所以,这件事情注定不能被外人所知。   他们几个悄悄的来做正好。   正如王淳之所说,一干起活来,就顾不得想那些有的没得,有王淳之这个木系异能,随时为他们体内提供着充足的能量,哪怕他们现在个头还小,干活的效率也不慢。   等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撸起袖子挖粮仓的地基之际,王淳之去山林里面去伐树。   林间的树上挂着不少的养蜂箱,里面都是一群群正在栖息着的蜜蜂。   王淳之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人,不,熟熊。   在蜂蜜多的地方很轻易就能看见熊的身影。   只可惜养蜂箱被王淳之钉的非常结实,哪怕熊搬起大石头砸也没有奈何养蜂箱分毫。   看到黑熊又被成群结队的蜜蜂们追着跑,王淳之在旁边观看了良久,想了一下,去摘下几箱蜂蜜,准备去贿赂大黑熊。   过了一会,成功甩掉蜜蜂的黑熊又返回原地,不出意外的直接看到了王淳之的身影。   瞬间,黑熊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而后直接朝着王淳之扑了过来。   王淳之把蜂蜜遮挡在自己面前,对黑熊道,“我用蜂蜜雇佣你们。”   “给我干活,我付蜂蜜给你们。”   黑熊刹车,它不懂什么雇佣不雇佣的,也不太能听懂王淳之说的话,但是它闻到了蜂蜜独有的香甜味道。 第91章   它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自己和王淳之的体型差距, 随后一个厚实的熊掌拍出,甚至为了不破坏掉蜂蜜, 它特地瞄准了王淳之的上半身。   王淳之脚下移动,侧身躲过,身后的大树却像是活了一样,身上的枝条开始抽长,而后抽打在黑熊的身上。   黑熊皮糙肉厚的,疼倒是不疼, 但是大树的举动却让它的熊脑为之一懵。   王淳之手中惦着养蜂箱, 对黑熊道, “你要是不同意这笔交易,蜂蜜我就放回去了。”说着,他作势要把蜂蜜给放回原位。   黑熊立马急了,却因为王淳之手中拿着的蜂蜜不敢轻举妄动, 更别说王淳之并不是它想象中一个巴掌就能拍扁的存在, 它变得谨慎起来。   就在这时,一条光秃秃的树枝上面抹着金灿灿的蜂蜜递到了它的嘴边, 黑熊嘴中的口水流下来, 而后不假思索的去吃蜂蜜。   树枝上的蜂蜜量并不多, 黑熊一口吃完,不停的砸吧着嘴,馥郁甜香的蜂蜜萦绕在它的舌尖经久不散,回过神来后,黑熊用贪婪嘴馋的目光盯着王淳之手中的养蜂箱。   王淳之拍了拍身旁的一颗大树, 笑着道,“开始干活吧,报酬就是蜂蜜。”   同样的话重复的多了,两个种族就算语言不通,黑熊也渐渐琢磨出味了。   虽然不满需要劳作才能吃到蜂蜜,但是比它之前被蜜蜂们追着蜇熊最终还一无所获的好。   每当黑熊没有契约精神撂挑子不想干活时,就会有一根树枝伸到它的嘴边让它暂时解馋,更别提前面还有满满一大箱的蜂蜜在前面吊着它,黑熊渐渐适应了王淳之交给它的任务。   王淳之一个响指下去,林间那些有年份的树木纷纷折断,黑熊的工作就是负责把那些树木拉回去带给王沛良两人。   一头大黑熊肩膀上扛着一棵树过来给他们送树,刚开始的时候吓了王沛良两人一大跳,见没有伤害他们,后面看的多了,两人也习惯了。   这边黑熊又送走了一根树,王淳之手中拎着蜂蜜又给黑熊找了个同事。   天知道当黑熊看到王淳之居然把蜂蜜给别的熊吃时的那股愤怒,当即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面都跟着震了三震。另一头正在舔熊掌上的蜂蜜的棕熊不明白黑熊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刚开始的时候,它也和黑熊一个套路,并没有为王淳之工作的打算,但是后面发现抢不过王淳之以后,它就变乖了,在离开和用劳作换取蜂蜜之间选择了蜂蜜。   不用被蜜蜂追赶就能吃到蜂蜜的感觉真好啊。   见到那只棕熊舔着脸向王淳之继续讨要蜂蜜吃,黑熊顾不得再生闷气,连忙跑过去阻拦,那名棕熊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不甘示弱。   两只巨大的毛茸茸当即扭打在一起。   王淳之看着员工们的内讧感到无奈,上前把它们分开过后,带着两只憨熊去看了一个他的蜂蜜存量。   只见高高的树杈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安置着一个养蜂箱,养蜂箱内的蜜蜂们在辛勤的劳作着,蜂蜜的甜蜜香味瞬间充盈了两只熊的鼻尖。   两只熊顿时馋的哈喇子直流,也不争抢了,立马就去晃树,只可惜养蜂箱的位置太过安稳,它们没有看到蜂蜜掉落下来,反而等到了蜜蜂们这个熟悉的死对头。   “你们放心,我绝对能支付的起你们的报酬,所以,不要再争抢了。”王淳之对它们道。   两头熊一起干活,效率一下子就提升了上去。   林间的熊不少,它们爱吃蜂蜜,所以就意味着养蜂箱附近的熊的数量少不到哪去。   不到一天的功夫,王淳之就用蜂蜜收买了附近所有的熊。   抢又抢不过,只能乖乖的干活呗。   好在熊们并不介意卖力气,它们只在意王淳之的蜂蜜到不到位,每当它们想要偷懒懈怠,嘴边就会送来蜂蜜,高高吊起,勾着它们继续工作。   很快,秘密粮仓附近就堆积满了巨木,忘川去负责把树木分开,只要稍微把树弄开一条缝隙,接下来熊同事们就能把树分开。   秘密粮仓的范围很大,为此王淳之还把周围的树给伐掉了一些,为了防止潮湿,粮仓的底部呈中空状,粮食放置在更上边一点,整体呈圆形。   这么一个大工程还好有力气大的熊们帮忙,要不然王淳之三人得忙到何年何月去。   王淳之有木系异能,可以迅速让大树和粮食体内的水分变得干燥,干活过程中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这几天三人吃了饭就往山里面跑,粮仓也在他们的手中一点一滴的建成着。   每天晚上都是熊们最开心的时候,干完活以后,王淳之这个老板也不吝啬,会让它们吃足够的蜂蜜,它们不知道这是为了让它们把蜂蜜转化为身体的能量为王淳之更好的工作,每天都吃的不亦乐乎。   数天后,一个圆形的粮仓终于彻底的成型,内部干燥而且储存空间大。   见状,王淳之把已经浸泡过灵液的粮食种子挥洒到空地上,他动手催生,很快,那些粮食种子就快速的发芽生长,成熟到收获。   粮食的外壳猛然炸裂,不需要再特地去碾压,王沛良和忘川两人则负责筛选干净的粮食填充到仓库里。   就在王淳之几个忙着修建秘密粮仓的事宜,王家村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县城的人特地来到王家村通知齐王募兵一事。   王家身为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户,县城自然不会忘记它的存在。   这不,王善才老爷子刚让村子里面的青壮躲了出去,县城县衙的人就来到了王家村登门拜访。   齐王募兵一事是半强制性的,被盯上的几乎都是青壮年多的人家,就像劳役一样,每家最少都得出一个。   王善才老爷子心中苦涩的见了县衙来人,感受到来人强硬的态度,他心里不由一叹。   好在,他们王家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宁愿往外掏上一点钱也要把人给留下。   募兵一事除了那些吃不饱饭的穷苦百姓会踊跃参加以外,凡是有点家底的人都不愿意让家人去为了别人的一口饭去卖命,毕竟这顿饭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这点上面的人自然也考虑到了。   齐王也不可能强制性的把有底蕴的人家直接强拉到他的麾下,那样得到的可不是拥戴,而是结仇了。   如果不想出人,那就往外掏钱掏粮吧。   王家村前一段时间才粮食大出血,这个时候虽然有底蕴,但是也不想粮食再金灿灿的往外流,所以王家选择了掏钱。   钱一给,府衙的人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许多,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肥羊一般,可把老爷子心里给怄的够呛。   等府衙的人一走,老爷子就躺到了床上去,口中哎呦哎呦的直心痛。   余金花给他拧湿帕子擦拭,道,“想开点,就当破财免灾了。”   “这要是真免灾,我又怎会心痛,我心痛的是这些都是无妄之灾啊。”老爷子道。   “粮税上涨,王侯募兵,接下来会是什么?难道家里面要一次一次的往外掏钱么?家里面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能不心痛啊。”   “要是再这样下去,为了族人的安全,还不知道要往外掏多少钱呢?”老爷子真正恐惧的是这个。   就怕后面会是一个无底洞,他们全副家底填进去也听不到一个响。   王淳之晚上回来,听到老爷子被气的连饭都不想吃,忙过去安慰,“他们越这样,民心就越不稳,估计朝廷撑不了多久了,想想大申国即将大厦将倾,心里是不是就舒服点了。”   老爷子被他的话逗笑了,“就怕老头子我比朝廷更早的入土,把这口气给带到地下去啊。”   王淳之笑道,“怎么会呢,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木系异能主生机,续命这方面更是个中翘楚,他总不会连自己亲人的寿命都挽留不住。   虽然不能太过出格,但是百岁还是没一点问题的。   老爷子和奶奶今年五六十岁,距离百岁时间还有几十年呢。   被王淳之这么一说,老爷子心态好像都跟着年轻起来,“对,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亲眼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气顺了,老爷子也能正常的吃饭了。   就在王家村选择破财免灾后,琅琊一大片的普通百姓开始前往齐王府训练。   汇聚一整个领地的钱、粮、人,齐王原先未丰的羽翼瞬间丰满。   和他同处山东,与他相对而立的鲁王也不遑多让,同样开始用自己领地的各种资源为他堆积军队。   最惨的是齐鲁交给交界处的百姓们,税收出力什么的,他们得交双份的,等到他们想要寻求一方领地的庇护时,得到的却是齐鲁两地两边的推脱,一瞬间,齐鲁两地的百姓们万念俱灰,有不少百姓都选择铤而走险,成立起义军。   朝廷不管他们,那他们就自救。   这点小动静逃不过齐王和鲁王的耳朵,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无他,比起拿着棍棒菜刀和锄头的百姓们,他们手底下的兵丁们有着锋利的武器和刀枪不入的盔甲,对上那些起义军完全势如破竹。   就是练兵那些起义军们都不够资格,到时候直接派兵碾压过去即可。   相比起身处内陆没有多少战事的鲁王来,临海的齐地沿岸出现了一批从海外远道而来的倭寇。   中原大地一直都被周边的豺狼虎豹所觊觎,史上沿海区域最为常见的外敌就是倭寇登陆了。   能从海上一路漂泊而来的倭寇的彪悍自不必说,他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边,无非就是求财。   看着自己手下刚聚集起来,目光还很清澈憨厚的兵丁们,齐王唇角不由一勾,意气风发道:“去,带着这些新兵去沿海找那些倭寇们练兵,让他们去战场厮杀,成为本王手中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琅琊本就临海,倭寇登陆的消息没多久就传了过去,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新兵们令人心惊的居高不下的死亡率。   家人刚去没有多久就传回来了死讯,不知多少人家痛苦的晕了过去,一时间哀鸿遍野。   王沛良听后张大嘴巴道,“这才多长时间,齐王不好好的训练他们一段时间么?”   就像王淳之,现在一直都在练兵,可是齐王,直接就把那些刚从农转为兵的百姓们给推上了战场。   “可能是和粮食的消耗有关系吧,数万多张嘴,要是按部就班的训练那些新兵,他们一天得消耗掉多少粮食,齐王打的估计是让他们在实战中演练成长和优胜劣汰的主意。”因为这样一来,成功存活下来的就是见了血的老兵,死去的人也省却了粮食。   所以,这一波势头过去,齐地内增加了募兵的力度。   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最不济,还有人,如果不想去,家里又没钱没粮的,那将会迎来强制性的募兵。   王家村前段时间大出血,县衙还不至于再找上门来,但是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多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第92章   收秋后, 几件家族大事就提上了日程。   首先就是王家村的堡垒建设问题,从占地范围和位置开始规划, 村子里面的房屋和田地也得囊括进去。   王淳之提议堡垒的一面可以靠山,把大山变成他们家的后花园,这是一个天然到不能再天然的屏障,除了王淳之这类能够在林间自由往来的少数存在,大多数敌人们宁愿从正面进攻也不愿意从山林迂回绕道。   至于山门的看守者,王淳之用的是熊, 除非敌人能够从诸多熊掌中突破防线, 要不然大山这面绝对被人攻不下。   这样一来, 其余三面所需要的工程和材料还有时间将会少上很多。   忘川会制作材料,也参与进去了堡垒的建设中。   在建设堡垒之前,王淳之去了附近的两个村子游说。   要是可能,他想王家村的堡垒把周边的几个村子也给包括进去。   世家的堡垒本就堪称一座城池般的存在, 乡下地广人稀, 足够广袤,这样一来王家自然也不会吝啬自己家的领地面积。   牛家村和余家村本就没有太多抗击外界冲击的能力, 前两次的搜刮王家只是虚弱了一些, 其余的村子却是元气大伤。   听到王家村准备在他们这里建一个大的堡垒, 两村的村长眼睛睁大,道,“到时候我们需要带着村子一起搬进去么?”   “对,到时候给你们规划地方建新的房子,村民们们依旧由你们带领。”王淳之道。   两个村的村长不由感到意动, 他们有些担忧道,“王家村想要建堡垒,县城那边会同意么?”   “县令已经同意了。”王淳之道。   王家的钱可不是白给的,不过县令那边如此的爽快,用让王淳之觉得上一次来王家村要钱,县令可能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牛家村村长和余家村的村长不仅爽快的同意了,还把各自村中的人手都派过来帮忙。   现在这世道越来越让他们心慌,堡垒的出现让他们的心里拥有了一些安全感。   这次王家要建设的并非是以前土堡垒,各种坚固的建筑材料和建筑机关一一在忘川手中呈现,眼花缭乱,精彩纷呈的让王家村的村民也像道长们那样称忘川为忘川先生。   每天大量的计算让忘川的长发掉的飞快,一空闲下来就使劲逮着王淳之给他治疗脱发问题。   可别以为古人都是长发就不会秃顶了,现实会告诉你,地中海的出现和头发的长短没有关系。   虽然研究人员大都秃顶,但是忘川自觉自己还年轻,还不到步前辈们后尘们的时间。   所以,忘川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成功的保住了。   王沛良想要帮忙,却发现压根就看不懂那些计算,一深入头就大,只好去外面辅佐堡垒的建设。   除了王家堡垒开始建设之外,王家的养猪规模也进一步的扩大着。   第一批的小猪们已经长成,除了那些被煽专门用来长肉的,小母猪们已经能够开始配种生新的小猪仔。   除了家里面生下来的小猪仔,王淳之又进山找了更多的小猪仔们填充自己的养猪大业。   如此一来,牛家村的猪仔已经饱和到溢出,又积攒了一些小猪仔后,王淳之开始寻找新的养猪合作村庄。   牛家村的村长听到这个消息,过来对王淳之道,“王族长,我们村的村民们能不能多养一批?”   一是给王家养猪,王淳之给他们工钱,养猪这事熟练后,他们并没有多少劳累,打从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那份工钱,感觉一只太少,两只不多,三只刚刚好。   二是担心是不是觉得他们养猪养的不好,所以王淳之才会挑选新的养猪村子。   王淳之拒绝道:“一家一只猪刚刚好,你们不用那么费心,主要是为了防止它们发生传染,有时候一只病了其余的也会跟着遭殃,所以还是分开的好。”   这个时候又没有疫苗,王淳之就索性在根子上杜绝这个问题。   知道不是王家特地排斥,牛家村的村长松了一口气。   在知道王淳之还准备选择就近的村子时,牛家村长不禁犹豫道,“王村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请说。”王淳之道。   “是周边的那些村子,他们也想搬进王家堡垒里,但是他们以为我们牛家村和余家村是因为给你养猪才住进去的,想必你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他们可能会挣破头。”牛家村村长说道。   “他们不好意思直接来找你,就托我们在中间做说和。”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事先声明,入住王家堡垒,就得遵从堡垒内的规则,最后,王家堡垒内不收留那些作奸犯科的。”现在有能力,王淳之自然不会拒绝更多的人手。   只是他也知道人心难测,丑话先说在了前面。   牛家村和余家村挨边,王家村的少许事迹他们也都有所听闻,王家村的小村长连犯了错误的族人都不会容忍,更何况那些关系疏远的外人了。   对于这一点牛家村村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   他们知道,一旦进去王家城堡居住,就要接受王淳之的管理。   以他们对王家族长的了解,王淳之向来只对犯了错的人严厉,只要没有犯错,王家族长为人还是很随和的。   身为中间人,牛家村村长去传达王淳之的意思。   “原来不是非要养猪才能住进王家城堡啊。”周围村子的村长们恍然大悟道。   “村里人一起养猪也挺好的,一年到头下来,也能挣点钱。”牛家村村长道,作为第一批养猪的村子,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   “唉,听说有的地方已经连草皮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我们这块地方的草还能长多长时间。”一位上了年纪的村长叹道。   牛家村村长心里不由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之前粮税上涨的事情闹得,粮食都上交给官府了,留在自己手里的不到半袋粮食,粮食不够他们就去外面挖野菜吃,挖的人一多,地皮可不就光了么,听说还有人已经开始吃树皮了。”那名村长不由唏嘘道。   牛家村村长皱眉道,“这些消息都是从那传过来的?”   “从鲁地传过来的。”   齐地粮税上涨,鲁地的粮税自然也没拉下。   皇室兄弟两人就像是在互相比拼一样,变着法的从百姓们的身上榨油水。   牛家村村长喉间一涩,不知为何,心突然有些慌乱。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一样。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就过来找王淳之,王淳之听了他的话道,“消息是从鲁地那边传来的,人数多么?”   “对,就是人数问题。”牛家村长猛的一拍大腿道。   “鲁地的人怎么会来我们齐地?他们人数一多,那岂不就是难民了。”说到这里,牛家村长不由一惊。   如果只是少数的人还好,怕就怕那些没有吃的人往齐地这边跑的多,到时候要是把他们齐地的地也给吃空了怎么办?   到时候,也别说养猪了,人都不一定还能有吃的。   “齐地近海,已经算是路的尽头了,鲁地的百姓怎么也不该往这边跑才对啊。”要说,齐地的百姓该往鲁地跑才对。   突然,王淳之心里划过一个不好的猜想。   鲁地的那些百姓,别是被鲁王给驱赶过来的吧?   要不然那么多地方,怎么也不该来齐地才对。   王淳之起身对牛家村长道,“失陪,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至于牛家村长所担忧的这边的地皮也被吃光,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他在,这边就绝对不会断粮。   王沛良看到王淳之脚步匆匆,问道,“淳之哥你去哪啊?”   “我去找鲁地百姓的踪迹,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王淳之道。   “我也一起去。”王沛良连忙道。   忘川嘴里抽着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还有功夫出去,然后继续埋头王家堡垒的详细规划。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先是去了镇上,并没有发现鲁地百姓的踪迹,而后,他们又去了县城。   他们刚一到县城,就被一直寻找他们踪迹的张家赌坊的打手们给看到。   张文轩收到消息,让人跟着去查王淳之的底细。   在县城,王淳之终于找到了鲁地百姓的身影,他们的口音和琅琊的稍微有些不一样,不过仔细听还是能听懂他们的话的。   只是他们的情况并不太好,无一例外的都是拿着一个小破碗在县城的一角沿街乞讨着。   这个时候的讨饭可是货真价实的讨饭,他们不要钱,就要一口吃的。   东一嘴,西一嘴,一天之内能不能吃饱,就看他们讨的勤快不勤快了。   王淳之过去问他们,“从鲁地过来这边的百姓很多么?”   那些乞讨的人一愣,而后才道,“多,只是大部分的县城都不会收留我们,都把我们往外赶,我们是没办法才悄悄混进来的。”   “那你们是被迫的还是主动来这边的?”王淳之又问。   乞丐们想了一下才道,“逃难队伍里面的人都说别的地方出不去,只有齐地这边的路才通。”   很显然,鲁王把他们通往别的地方的路口都给封锁掉了,只给他们留了一个齐地的口子。   就像是赶羊一样,鲁地那些没粮到吃树皮的百姓们被当成垃圾一样驱赶到了齐地,鲁王想让齐王被迫接受难民这个烫手山芋。   他们兄弟间的博弈,付出惨重代价的却是两地的百姓们。   王沛良一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王淳之拉住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人就过来向乞丐们打听王淳之两人的事情。 第93章   乞丐们张了张嘴, 问了一句,“你们打听他们干什么?”   打听事的人对他们不耐烦道, “怕你们说你们就说,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你还是亲自问他吧。”乞丐们看着男人的身后道。   那人没有理解透乞丐们的眼神,脾气暴躁道,“看来你们是真的欠收拾,不过是一些乞讨的, 居然也敢耍我。”就在他提起拳头要揍人的时候, 他的手被一个力道给按压下。   被拦下, 让那人感受了被冒犯,他回首:“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爷爷……我。”他瞳孔骤缩,因为压制住他的人就是他刚才要打听的人。   想到赌坊打手之间流传的这人凶残本性,男人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身上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就是他宁愿去和那些乞丐废话, 也不愿意去方面面对王淳之的原因,他的胳膊好好的, 并不想被凭空断掉。   王淳之从刚进城就感觉被人盯上, 现在把人给引出来, 他沉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男人下意识的摇头,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羞愤,只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怂了。   就算再能耐, 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而他比他们高了大半个身体,却先怕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见到男人隐晦的抱着自己的胳膊,王淳之眸色一深,道,“你是张家赌坊的人。”   他的话太过笃定,让男人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你们赌坊的人被我砍掉过胳膊,所以你在有意识的保护自己的手臂,自然就知道你是谁的人了。”   主要还是他在县城得罪的人不多,满打满算就一家,不往赌坊身上推,他也想不起别人了。   还真是凶神本人啊,男人头上冒汗,不禁有些骑虎难下,结巴道,“既、既然,你知……知道我……是谁的人,那就跟……跟我走一……一趟吧。”   “不去,你们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多没面子啊。”   “最重要的是,你赌坊的主人,他配么?”王淳之道。   别看他年纪小,却已经是一族之长和一村之长,等堡垒建好以后,他就是城主了,而张家赌坊的幕后老板不过只是张家的一个子弟,还不够和王淳之相谈的级别。   王淳之想走,男人却不敢拦他,只得赶忙回去禀报,他倒是没有添油加醋,因为所有的添油加醋都比不上王淳之那句稍显蔑视的话。   “他真的这么说?”张文轩听后震怒道。   他没想到才半大点的孩子居然会那么的傲气,还敢看不起他。   因为赌坊最近拉人一事感到心气不顺的张文轩心中本就存在的怒火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另一批去打听王淳之身份的人回来了,来人满头大汗道,“回老板,那个少年人的身份是王家的族长,也是他当初从张文远少爷手中拿走那些东西的。”   他是去附近镇子打听到的。   见到张家反应如此慢,镇长心里是不满的,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张家怎么才反应过来?要不是有人过来提醒,他都要把事给忘了。   张文轩不由一愣,“张文远那个废物原来是败在他手中的。”   要不是县令当初狮子大开口,他本来是要过去收拾那个敢吞他们张家财务胆大包天的人,却没想到,他哪怕没有去镇上,依旧和王淳之给对上了。   尤其是王淳之的身份,简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王家氏族的族长居然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们也不怕他半路夭折了,张文轩不啻恶意的想到。   “王家。”张文轩眼眸微眯,要是没有遇见王淳之,他差点就忘了这里是王家的地盘。   只是王家从不涉猎赌坊,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这一次,是王家主动和他们张家对上的。   这里是王家的地界,他就只有一座赌坊,感觉不是非常安全啊。   就在张文轩思索正在如何对付王淳之的时候,县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县城的县令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   惊的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手中的瓜都要掉了。   “他们说的是真的么?我们县城的县令真的死了?”王沛良震惊道。   虽然他们县城的县令为人一点也不爱民如子,并且还十分的贪财,但是对于大部分的百姓们来说,县令依旧是这座县城百姓们的主心骨。   尤其是之前有不少赴任官员遭遇到刺杀,如今已经没有官员愿意来他们这里就任,本以为这位县令已经稳了,却没想到依旧会遇上这事。   整个县城内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王淳之两人没有趁乱出城,而是去了县令的府邸,等他们到的时候,县令府邸的外面已经被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王淳之仗着个头小,快速的在百姓中间钻来钻去,终于到达了最前面。   县令府邸的门口正站着两个衙役赶人,并不让县城的百姓们靠近这里,但是王淳之却留意到了他们眼中的惊恐和茫然。   堂堂一县城的县令都能死在自己家里,那还不如县令的他们呢?   虽然他们基本够不上暗杀的层次,但是不妨碍他们自己心里吓自己。   按照官场规矩,县令没有了,将会由县丞暂时管理县城的一切事物,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想步县令后尘的县丞忙不迭的把职务给推了出去,推不掉的就不去管他。   他这一不管事,整个县城都将变得群龙无首起来。   张文轩在赌坊慢一步收到了县令在家中身亡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后背汗毛直竖。   县令和他作对了那么久,所求的无非是财,可是现在却有人要了他的命,这让张文轩如何不寒而栗。   到底是谁杀了县令?   张家是经营赌坊的,只一心钻到钱眼里,很少去考虑赚钱以外的事情,想到之前收到的家族来信,张文轩心中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之前已经背被刺杀的那些官员,张文轩不由感到锋芒在背。   一旦鲁王和齐王彻底的撕掉脸皮,到时候可就不管中间的人是不是官差了,他们张家赌坊的钱说不得也会被人给盯上。   张文轩收到的就是家族让他回去的命令。   “临走之前,给王家送上一份大礼吧。”张文轩笑着道。   张家和王家是对头,当初王家想要掺和进私盐的贩卖就和诸多家族结下了仇,身为张家的晚辈,张文轩对于王淳之这个王家子弟自然没有好感,更别说王淳之还是王家氏族的族长,他的身份,他的年纪,都让张文轩激动不已。   一想到王淳之这个年少族长在他手中陨落,而他将会得到族中的重视,张文轩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   “你们去把那位王家族长留在县城,事成之后,我带你们回去张家。”张文轩像那些打手们承诺道。   “可是老板,那个小子太厉害了。”打手们不由怯懦道,不是他们不敢动手,而是怕动手以后,吃亏的人是他们。   没有了胳膊,以后连吃饭都成问题,整个人可以说是彻底的废了,他们虽然拿了赌坊的工钱,但是不想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搭进去啊。   “我知道那个小子厉害,所以你们要一起去,一起上,一人一招,累也累死他了,我要他的项上人头,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张文轩道。   开赌坊的,最不差的就是现钱。   满满一箱子的铜板被抬上来,赌坊打手们的眼睛都红了,看到那么多的钱,他们的呼吸开始加重道,“老板,这些钱真的都给我们么?”   “当然,因为王家族长的头颅,值这个价钱。”   不仅如此,他绝对能凭借着这个功绩在家族内部更进一步,以后说不定还会被派到更为富庶的县城开赌坊。   当初张文远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功绩居然白白的错过,死的着实不冤啊。   张文轩心里没有一点同族之情,对张文远的死不仅不惋惜,反而大加嘲讽,可能是开赌坊开的久了,让整个家族内部都充满了勾心斗角,唯一能够齐心协力的事情就是利益了。   而王家族长的人头,无疑能给他带来丰厚的利益。   财帛动人心,很快就有打手上前去抓钱。   “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事帮你办妥的。”打手们纷纷向张文轩承诺道。   能在赌坊当打手的,基本都没有心慈手软的存在,所以张文轩并不担心他们对王淳之这么半大点的孩子下不下得了手。   而他也没小看王淳之,以防万一,他把赌坊一百多个打手都派了出去,等打手们走后,他则开始清点赌坊内的账务,并等待着手下们事情办成。   为了防止王淳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一部分的打手出县城埋伏了起来,另一部分则在县城内快速搜寻着王淳之的踪迹。   只要人还没回王家村就好,他们总不可能到王家村去强杀人,就算能成功,他们也别想活下来。   县城城门口,王淳驾着车准备离开。   看到城门附近已经没有守卫收费,王沛良道,“县令难道真的这么重要?他们连进城费都不收了。”   “不是县令的事,而是他们怕杀了县令的人还在县城里危及到他们自身,没看到县丞把府衙的衙役都叫过去贴身保护他了么。”王淳之道。   虽然王沛良想说县丞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不过换位思考,他估计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就在这时,他听见王淳之道,“蹲在马车里,别出来。” 第94章   一听这话, 王沛良就下意识的缩头。   总之听话就对了。   县城外,越往前走人就越少, 等一定路段后,路上只剩下王淳之这一辆马车。   见到王淳之落单,埋伏在附近的赌坊打手们欣喜道,“兄弟们,杀了王家小儿立功啊。”   在他们眼中,王淳之哪里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分明是一个会行走的金娃娃, 比他们以前下手过的任何一个赌徒都要金贵。   等他们把这个金娃娃的头颅给带回去以后, 荣华富贵少不了他们的,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激动的无法自抑。   近了,更近了, 眼看着王淳之已经到了他们眼前, 当即就有赌坊打手迫不及待的跳了出去拦住了王淳之的去路。   县城里,打听到王淳之可能离开, 另一波赌坊打手们懊恼的一拍大腿, 咬牙道:“追!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喝口汤。”   功劳怎么能让另一波的人全都占了。   车辕上, 王淳之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们,突然笑道,“诸位可否借我一样东西。”   正打算对王淳之说些什么的赌坊打手不由一愣,下意识回道,“什么东西?”   “诸君的项上人头。”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赌坊打手们心里一噎, 心气不顺道,“小子你还真不怕死啊。”   也是,能下手那么果断狠辣,的确不能当成普通孩子来对待。   不过再看他们这边几十个人,难道还能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   “行了,别和这小子废话了,赶紧动手,省的一会有人路过走漏了风声。”一个赌坊打手沉声开口道。   这事毕竟属于阴私,不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得速战速决才行。   王淳之和他们又不认识,自然也没什么交情可谈,刚好,王淳之也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人,他同样也没打算惊动太多的人,县城的百姓们本就担心受怕,还是不给他们增加过多的心理负担了。   赌坊打手们手中拿着东西冲着王淳之攻击了过来,大都是棍棒,离的近了,还能听见棍风呼啸声。   王淳之手中攥着一把东西,直接朝着他们扬去。   赌坊打手们见状不由一惊,以为王淳之手里面的是尘土这类容易阴人的东西,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时,刚才的位置已经没有了王淳之的身影。   不过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王淳之的所在,顾不得诧异,他们再次动起手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耳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些声音很耳熟,好像是他们自己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棍子打中的不是王淳之,而是自己人的身上,打人的赌坊打手心中不由纳闷道。   还不等他想明白,他的脑袋上就直接挨了身后人一棍子,瞬间,他眼前猛的一黑,眩晕的差点直接倒地。   王淳之于旁边快速出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再看那些赌坊打手们,此时正神智不清的在莫名内讧,打中目标后,不时就有人狂笑道,“他死了,快,把他的头割下来带回去给老板。”   他们有人得意的狂笑着,有人痛苦的哀嚎着,但是这都不妨碍王淳之在人群中游走着把他们解决了。   在他们还没从致幻中清醒过来,王淳之就已经送他们去彻底的永眠。   这些人来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他们要是失败了会怎么办。   他们怎么可能会失败呢?那么多人,一人一拳也把人打死了。   可是现实却是,他们不仅没有挨到王淳之的一点边,就已经先一步的踏上了黄泉路。   几十个人,一人一剑,等他们全部咽气之后,王淳之淡定的将他们分解。   毛发、血肉、衣物消融的差不多以后,有叮叮当当的铜板上掉落出来。   听到声音,王沛良在马车内压低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外探道,“怎么这么多钱?”   就在他准备下车准备动手捡钱的时候,后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王淳之回头,看到一大堆人正冲着他们这边跑来。   他和其中一人互相对视上,那人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欣喜来,好像不是赶过来杀人,而是来见熟人似得。   “那个小子居然还活着。”赌坊打手高声喝道,激的后面的赌坊打手们精神猛的一震。   王淳之确定自己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惊喜之音。   第一波人掉落在地上零散的铜板王沛良还没有来得及捡,现在又有铜钱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了。   王沛良窝在马车里面,大佬一人阻挡在外面,血腥味扩散弥漫进来的同时,后面响起的是熟悉的铜板掉落声。   “好了,出来吧。”已经动完手的王淳之对王沛良道,正站在马车旁边擦拭剑身上的血迹。   王沛良下来一看,只见满地的铜钱,他弯下腰来捡,奇怪道,“他们身上怎么带了那么多的钱?”   “这恐怕是我们的买命钱。”王淳之道。   一个两个身揣铜板可以说是意外,但是都揣着铜板,那就不能再用意外来形容了。   王沛良手一抖,道,“那后面会不会还来人?”   “一百多个人已经是一个县城赌坊的极限了,张家是开赌坊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会豢养更多的打手吃白饭。”王淳之道。   王沛良弯下腰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捡,手都快捡麻了,他哭丧道,“大佬,帮帮忙啊,我一个人得捡到天黑去。”早知道他还不如一个个的摸尸呢,虽然一百多个尸摸的也很累,但是也比现在好啊。   “既然捡不了那就不要了,就当送给路过百姓的惊喜吧。”   “我们回去县城,和幕后之人去算总账。”王淳之道。   王沛良心里分外的舍不得,不过他知道后面的才是大头,眼前的小钱,只能割舍了。   要是不趁现在杀一个回马枪,等幕后之人反应过来跑了怎么办。   王沛良驾车,重新返回县城。   除去来回折返的功夫,此时距离张文轩吩咐手下去截杀王淳之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因为他把赌坊打手都给派离身边的缘故,导致王淳之接近他分外的轻松,而整个赌坊的赌徒们也因为缺少打手而秩序乱了起来。   听到楼下赌坊传来的喧闹声,正在顶楼最后收底的张文轩眉头一皱,“去看看楼下发生什么事了。”   早知道他就留几个人在赌坊里看着了,不过派去王家小子那边也不亏。   正当张文轩收拾好东西,在心里思索着该让哪个亲信留下来代为坐镇,心底不禁深深的一叹。   赌坊里面的利益太大了,并且不固定,到时候底下人就是从中偷偷抽油水也难查,他就是这么做的,难保下面的人不会有样学样。   至于直接关闭赌坊,他想都没想过,关闭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啊,没人会嫌自己手里钱多的。   正当这时,推门声传来,张文轩回神,“下面在闹腾什么?”   王淳之道,“我帮你把赌坊内的客人都给轰走了,还不赶紧酬谢。”   赌瘾上来的赌鬼们红起眼睛来少有人能治的了,但是眼睛再红,能红的过鲜血。   王淳之最先解决的就是张家赌坊内还剩下的几个打手,而后就是那些负责给赌坊出老千的庄家们。   人家既然已经对他下手了,他又何必给敌方留下那么多的专业人才呢。   这些庄家才是一个赌坊内最大的宝藏,他们就是从赌徒口袋里搂钱的耙子,只有斩杀掉他们,才能彻底的摧毁掉一个赌坊。   王淳之从下面一路杀上来费了点时间,等他终于见到了张文轩,偌大的赌坊内已经没剩几个活口了。   见到王淳之张文轩先是一惊,闻到熟悉的血腥味后张文轩更是眉头紧皱,“敢问阁下是谁?”   张文轩没有见过王淳之,他之前倒是想把人请过来,但是王淳之没搭理他。   所以就算双方已经短兵相接,张文轩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王淳之的身上去,因为在他心里,王淳之已经是一个死人无疑。   他派去了那么多人,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逃脱的了。   “琅琊王氏,王淳之,你不是想见我么,我现在已经来了。”王淳之对张文轩道。   闻言,张文轩脸色大变,赫然起身,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   那一百多个人都是吃干饭的么?   “我已经见过你的人了,并且已经送他们上路,接下来,就该你这个持刀人了。”王淳之对张文轩道,手中重新饮血的剑身锃亮。   张文轩听到王淳之这么说,只觉得荒谬至极,一个半大的孩子从一百多个人手中成功脱身,说出来谁信啊。   他更倾向于王淳之避开那些人直接找上了他。   可是直到王淳之动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王家这个半大的族长压根就不是他以为的待宰羔羊,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神临世。   张文轩没在王淳之手中走下一个回合就被剑刺中心口,表现的比他手下还不如。   “嗬……嗬……。”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凉意席卷身体,张文轩眼睛注视着王淳之的方向,口中无意识的嗬嗬着。   很快,冷意就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王淳之带领着人在他房间内翻箱倒柜的身影。   王沛良跟在王淳之身后搜刮着,道,“这次的收获比上一次的要少啊。”他说的上一次指的是镇上赌坊张文远那一次。   这一次,张文轩这里的结果并不理想。   王淳之道,“看来大部分东西已经都被他给运回去张家了,这里留下的基本都是他本人多年来的积蓄。”   个人的财产和家族的财产自然是比不了的。   好在田契房契都是县城周边的,除了这些东西,王淳之还找到了张家和张文轩互相来往的信件。   王淳之把这些信件都揣进怀里,王沛良那边则找到了赌坊的现银所在地。   一箱箱的,大都是铜钱,还有少量的银子和金子。   “数量好多啊,我们搬不走怎么办?”王沛良遇到难题道。   “我出去找人过来拉。”王淳之道。   “别,还是我出去找人,你在这里看着吧。”王沛良忙道,两人的武力值简直天差地别,他在这里看守东西压根就守不住。   王沛良的担忧还真没错,他离开后没一会,外面就有人试探着走进来。   赌坊这块地方百姓大都会避开走,只有赌徒会对这里恋恋不舍。   见到王沛良离开,外面的赌徒道,“是那个杀神走了么?”   “他俩个头差不多,没看清楚。”   赌徒们结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前行,可是却没看到之前的血腥,这下,他们的胆子不由大了一些,“难道那个杀神已经被赌坊的人拿下了?”   他们高兴的前行,而后大着胆子在赌坊内翻箱倒柜起来。   王淳之于暗中对他们冷眼旁观着。 第95章   还别说, 人多力量大,之前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漏掉的隐蔽地方没被他们放过, 还真翻出了不少好东西来。   就在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准备去二楼看看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你们说,赌坊内不会就我们几个吧?要不然怎么一点声都没有。”一个赌徒有些胆怯道。   但是其他的赌徒们听了眼睛却大亮,“那还不赶紧趁着赌坊没人赶紧拿东西,这些东西能支撑我们赌好长时间呢。”   一说起这个, 那个原本想要退缩的赌徒腰杆一下子挺直, 顾不得去探究赌坊里面为什么会没人, 当初死在他们眼前的那些打手和庄家现在身在何处,眼带兴奋的打量着赌坊。   待确认赌坊二楼赌坊内真的没有人以后,他们不禁放松了心神,甚至还有心情说说笑笑, 对自己从赌坊内找到的好东西评估价值。   外面的赌徒们见状, 也纷纷进来。   人多壮胆,他们很快就把赌坊给翻了个底朝天。   “轰隆隆。”一个赌徒碰触到机关, 让没见过的赌徒们吓了一大跳。   等机关停止后, 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又不是钱,用得着这么宝贝么?”赌徒们拿着赌坊的账本嘟囔道,一翻开,里面的账目密密麻麻,看的大字不识的他们头昏脑涨。   对于赌徒们来说, 账本自然不如铜板有吸引力,随手就把账本扔到了一边去。   王淳之把账本给捡起来收好,从账本中他们可以得知张家一个县城赌坊的利润。   终于,有赌徒摸索到了赌坊放钱的地方,把箱子打开,看到一箱又一箱的铜板摆放在他们的眼前,刺激的他们嘴中的哈喇子直流。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钱,你们谁都别抢。”第一个发现的赌徒大声霸道道,反把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赌徒给吸引了过来。   赌徒们疯狂的朝着箱子扑了上去,就在他们准备开始抢夺时,一柄利剑直直的没入第一个发现这些钱的赌徒的手掌,直接穿透而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赌徒们一顿,而后集体回头。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王淳之,腿脚开始酸软。   “敢动我的东西,你们的胆儿挺肥啊。”王淳之声音淡淡道。   说着,他把剑从赌徒的手掌中抽出,赌徒的手掌瞬间飙血,还不等赌徒哀嚎,那把剑就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他的脖子处,触感凉凉的,紧贴着,那名赌徒连唾沫都不敢大口咽。   “误会,误会,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您的,我们只是代为保管一下而已,真的。”赌徒们识趣道。   他们还记得之前王淳之让他们离开,他们不愿意走时,王淳之直接送那几个红眼赌徒上路的事情。   之前他们也是认为他走了才敢进来的,现在想想,谁会扔下那么多东西就直接离开啊。   “把东西都放下吧。”王淳之开口道。   赌徒们乖乖的照做,东西放下的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离这些财宝最近的一次了,现在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前车之鉴尤在,他们还不想步入之前人的后尘。   现在老实一点,命还能保住,不老实,命没了,钱也不属于自己了。   大部分的赌徒都亲眼见识过王淳之的凶悍,所以分外的乖巧,但是也有不知道王淳之厉害的赌徒见到赌友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给吓唬住,不禁嗤笑道,“软蛋,以后别说你们认识我。”说着,他揣着怀里的东西就走。   不是不想带更多的东西离开,而是没有多余的手拿了,等他把东西送回去后再来拿。   只是他才只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速度好像越来越慢,脚和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他身后的那些赌徒们目带惊恐的看着那个想要离开的赌徒一直杵在原地无法离开,心中简直惊骇莫名。   王淳之走过去问他,“要钱还是要命?”   那人诧异,莫名道,“废话,我当然是要钱了。”   王淳之成全了他。   又死掉一个赌徒,县城的空气好似都清新了几分。   剩余的赌徒们老实下来,相比起横财来,他们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王淳之跟他们聊了起来,“你们知道赌坊怎么出老千么?”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赌徒们纷纷道。   王淳之说赌坊出老千简直比拿走他们的东西还让他们感到难受。   “怎么不可能,你们去看看那些桌子和赌具就知道了,你们的钱就是被赌坊这么搜刮走的,赌博这事,和你们自身的本事和运气,一~点~关~系~都~没~有~。”王淳之对他们嘲讽道,当即就有赌徒受不了这个刺激去桌椅和赌具那里求证。   王淳之的话得到证实,差点让那些赌徒们疯掉。   哪一个深陷赌博的赌徒不认为输赢都是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可是事实证明,什么运气,什么实力,一切都敌不过庄家的暗中操作。   众多赌徒开始抓狂发疯。   王沛良过来的时候见状不禁吓了一大跳,“他们怎么了?怎么跟得癫症一样?”   “失去了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受不了这个打击。”王淳之道。   随后,东西开始装车,王沛良叫来的是几辆驴车,空间和王淳之的马车没法比,所以王沛良多叫了几辆。   刚开始得知是要去赌坊搬运东西,几名车夫都拒绝了,直到王淳之加了双倍的钱他们才肯来,不过也只是在外面等待着,轻易不敢踏足这害人的地界。   王淳之拍醒几个赌徒,让他们干活,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心情的赌徒们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干活。   赌坊内的东西不少,几辆车子装的满满当当,这一装,赌坊就算空了。   王淳之让王沛良上车等着,他则回去对那些赌徒们道,“都出去,我要烧了赌坊。”   “烧、烧了?”赌徒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赌坊是赌徒们心目中的什么?是圣地啊。   而现在,王淳之居然要烧掉赌坊,当即就有赌徒想要阻止,可是看到王淳之的冷脸,他们又感到胆怯。   王淳之看着赌坊火起道,“从今往后,县城内不允许设赌坊,要不然,你们建一座我就烧一座。”   赌徒们忙道不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淳之带着赌坊所有的好东西扬长而去。   他们站在已经熊熊燃起的赌坊外面,感受着那股热浪和正在燃烧殆尽的赌坊,道,“不行,那个小子真是欺人太甚了,我们去衙门告他去。”   说完以后,他们都觉得稀奇,要知道,身为赌徒的他们都是被人告的那个,谁承想他们也会有告人的一天。   结果到了衙门后,得知他们的身份,里面的人见都没见他们,就让他们滚。   他们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赶了出去。   此时赌坊着火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县城百姓看到,他们纷纷叫好,赌徒们对百姓们说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还让他们今后也不能开赌坊了。   “你们快说这是谁干的大好事?我要给他立长生牌位。”百姓们纷纷道。   这和赌徒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把事情说出去,他们想要看到的是百姓对那个人的谴责,而不是什么狗屁爱戴。   赌坊没有了,他们今后该去哪里玩啊?   另一边,王淳之驾车,发现县城外面有不少的百姓脚步匆匆,他们听了一耳朵。   “听说前面有块地方下了铜钱雨,地上的钱哗哗的,赶紧去捡吧,去晚了就没了。”   “天上真的掉下来了钱?”有人将信将疑道。   “那可不,要不然那些钱总不可能是被人故意扔掉的吧。”   “那倒也是。”扔钱,这是他们想都想不出来的事情。   等王淳之的马车再回到那片地方,满地的铜板已经被百姓们捡的差不多了,马车并未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驶过,却不知后来这片地方真的流传起了铜钱雨的轶闻。   没有直接回村,而是来到了镇子上的房屋,王沛良跑着去彩票店里找王三拿钥匙,等钥匙拿来,几位车夫帮忙卸完东西放在院子里离去。   见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来镇上,王三特地拎了一瓶酒和两个菜回来。   三人暂时垫着肚子,王三对王淳之道,“族长,镇子上有人暗中在打听你,你的身份可能是泄露给谁了,打听的人很可能是敌非友。”   “什么时候的事?”王淳之问道。   “前一段时间来过一次,这两天又来过一次。”王三道。   王淳之道,“谁最有可能泄露我的身份?”   王三好好的想了一下,镇子上认识王淳之的人并不多,王淳之又不在镇上住,自然也没有街坊邻居,所以镇子上认识并泄密的人实在有限。   他想了一下道,“有可能是镇长,也有可能是王大枣。”   一个在镇上赌坊出事时有过交集,听说镇长和镇上赌坊之间关系匪浅,另一个因为占地一事被赶出家族,如今成为了半个上门女婿,难免会对王淳之这个族长怀恨于心。   王淳之奇怪道,“事情怎么扯到王大枣的身上去了?”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镇长,因为镇长和镇上赌坊曾有过不少往来。   赌博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意,其中利润巨大,肯定是需要四处打点才能安稳开下去。   至于王大枣,并不具备和赌坊的人勾连的条件。   “可能是因为王大枣现在的日子不太好吧,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现在他妻子家对他不是打就是骂,还嫌他干的少吃的多,他说现在寄人篱下,腰都直不起来了,所以我才会怀疑他。”王三道。   镇子上的王家人不多,王大枣就找到了王三诉苦。 第96章   都已经不是族人了, 王三自然懒得搭理王大枣,但无奈他得开店, 压根躲不过有心的王大枣。   “我总觉得王大枣不怀好意,毕竟别看他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可他要是不愿意,还能被一个女人给压制住了。”王三道。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还是在王家村了,一个妇人再嚣张, 也压制不了一个大老爷们, 除非他是自愿的。   王淳之问道, “他有没有说后悔离开家族?”   王三一愣,“说了,所以我才说王大枣这人有鬼,他想让我帮忙说和, 不付出一点代价重新回到屋里, 贼精贼精的。”简直就像是把他王三当成傻子来对待。   “他是不是最近才突然频繁接近你的?”王淳之道。   “是啊,以前见面也就一个面子情, 直到最近王大枣才来店里来的勤快起来。”王三道。   “既然他有心接近, 那就看看他有什么猫腻吧, 这事你留意着点。”王淳之对王三道。   王三点点头,把这事记在心里。   等吃完饭,王淳之三个整理了一下东西,封存好,准备让村里人抽空来拉回去, 之后他们就轻车从简的回了王家村。   回去后,王淳之对忘川道,“我们要开始大面积的囤粮了。”   如今已经确认从鲁地那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王淳之无法坐视不理,尤其是张家和张文轩的信件中,讲到张家已经开始囤粮,王淳之心里就是一叹。   世家是不缺粮食的。   就是王家村粮仓里也有很多陈年积粮,他们王家人吃都吃不完。   而世家为什么会想要囤粮呢?留给自己人吃只占一小部分的原因,大部分是想趁百姓饥荒时高价卖粮,到时候为了能够活下去,百姓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可不就得乖乖给出去。   世家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凭借着乱世这么发家起来的。   眼一红,心一黑,钱就来了。   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爱国教育,世家更是以同族人为主,你给他们说天下苍生,他们会当你放屁,所以王淳之从没有指望过那些世家和他一条战线过。   “到时候他们要是提高粮价,我们就暗中压价,不管怎么说,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吧。”王淳之道。   就在王淳之准备去山林里面继续奋斗之际,李家老爷子过来找王淳之了。   王家村比他来之前那地安稳,现在王家更是在修建堡垒,能更好的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冲击,李家老爷子在王家村住的骨头都轻快了几分。   “小族长,你们是不是在收硝石和硫磺?”李家老爷子直接问道。   忘川的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王淳之点点头,问道,“老爷子您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见多识广,可有这个门道?”   “有。”李家老爷子说道。   王淳之三人惊喜的看着李家老爷子,李家老爷子道,“商人也是分安稳和投机的,像我,一辈子踏踏实实的做买卖,一辈子下来也积攒了不少基业,而那些投机取巧的,就像之前禁止的私盐贩卖一样,他们就会参与进去,虽然很危险,但是绝对赚钱。”   “乱世来了,我们这些求稳的商人会找一个地方保护好自身,而那些投机的则不,他们是哪里危险跑哪里,这不,我们琅琊这几天就会来一个南方的商队,南方那块地方可比我们北方现在安稳多了,小族长你们想要的东西在那里能找到。”   “只要你们要的东西量足够多,再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就会为了你们铤而走险,哪怕是乱世也在所不惜。”李家老爷子道。   王淳之道,“还请老爷子代为引荐,不胜感激。”   忘川和王沛良也对李家老爷子行了一礼,李家老爷子忙道不必。   王家于乱世中给了他们一块栖身之地,他们李家才是要感激的那个,现在能帮上王家小族长一点忙,李家老爷子心里都舒坦了几分。   等老爷子走后,忘川不禁开心道,“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成为那个商队的大主顾。”   王沛良实在不理解,“利益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引的他们专门往北方跑。”   “没听那句话说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南方虽然安稳,但是赚的就没有北方多了,比如说,我们北方现在缺的粮食,南方运粮过来,就能卖出比以前更高的价。”说到这里,王淳之深深的一叹,转身去了山林去囤更多的粮食。   王沛良过去帮忙,忘川则坐回原位,看着案桌上的图纸道,“大干一场吧。”   他要把王家堡垒亲手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战争堡垒。   山林里,王淳之又催生了一批粮食,手中一股无形的波动一闪,感受到体内再次升级的异能,他唇角扬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来。   木系异能五阶。   虽然距离九阶的木系异能还相差很远,但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   这个自保之力不是指身手方面,而是指对自己周身人员的庇护之力。   五阶的木系异能,已经足够庇佑他周身区域的百姓们不会再挨饿。   久违的让他找到了一丝当初一人供养一个基地的自豪感。   不过还不够,那个时候他供养一个基地的人口,是世上只剩下了一个基地,而不是他没有余力。   王沛良看到王淳之明明没有动作,他周身的植物却疯长了起来。   风来到王淳之的身边好似都变得柔和起来,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置身于鲜花盛开之境却一点也不违和,反倒像本该就是这样。   王淳之见了连忙收敛自己的力量,把木系异能收敛在体内。   王沛良真的很好奇,王淳之的木系异能到底存在于哪,身体?还是灵魂?   要不然换了别人怎么没这份本事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王沛良继续勤快的干活着。   等歇息之际,他猛的回过神来,对王淳之道,“我最近是不是壮了一点,我感觉我皮肤都变健康了。”可不是么,以前一直窝在房里面读书,不常晒太阳,农活也很少干,肤色自然白净。   现在天天搬运粮食,身上的力气都变大了不少,肤色自然也不复之前的白净,却又不是日积月累干农活劳累出来的黝黑,这种健康的小麦肤色王沛良很喜欢。   数天后,李家老爷子给王淳之几个传话,对他们道,“走吧,南方商队的地点被定在隔壁县城,我们要提前赶过去。”   王淳之道,“老爷子您要亲自去么?”   “对啊,别看我这会年纪大了,年轻那会也是常走南闯北的。”李家老爷子笑着道,说完以后就咳嗽了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   王淳之好笑的给老爷子渡过去一口生机,对老爷子道,“您老还是在家歇着和我爷爷一起下棋吧,只需要给我们个地名,再给我们一封引荐信就行了。”   李家老爷子担忧道,“你们几个能行么?我去不了,就让我家老大跟你们一起去,或者,你们想要几个小辈?”   李家老爷子的小辈现在大都十七、八岁,已经成婚当爹了。   如果是李家老大去,自然是一个人就行了,李家的小辈,李家老爷子觉得多派几个才稳妥。   王淳之几个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忙道,“一个人就行了,老爷子您给我们推荐一个能说会道的李家兄弟呗。”   李家老爷子:“底下的小家伙们都挺能说会道的。”毕竟是商户,不会说话怎么做生意。   最后李家老爷子领着王淳之三个去挑人,最后王淳之选择了一个还未成婚的李家儿郎,别的李家儿郎要不就是成婚,要不就是有孩子了,一家人分开去了外面也是挂念,还不如留在家里好好陪伴。   见到王淳之选择了他,原本没抱多少希望的李平安嘴角咧开直笑。   见到小孙子有些不着调,李家老爷子愁道,“这孩子没个定性,要不再多带几个。”   王淳之忙推辞,“老爷子家的儿郎我还能信不过么,我相信李家小郎君一定顶用的。”   “对,爷爷,我一定会帮小村长谈成生意的。”李平安挺起胸膛道。   他面色稚嫩,脸上犹带一丝稚气,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   见到王淳之三个都同意李平安,李家老爷子笑骂道,“算你小子好运道,出去了可要机灵点,别让外面的人宰了咱们小族长。”   “一定。”李平安保证道。   之后还有随行的人,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个熟人。   见到王淳之想要再次外出,兵丁队里面的人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想要像上一次一样暗中跟随。   只是这一次,王淳之明确的拒绝了他们,对身旁的老爷子道,“爷爷,他们还是留给你吧,你这边更需要。”   王善文老爷子瞪眼道,“胡说什么呢,我在家里安全着呢。”   “不是,我是说修建堡垒,他们可都是青壮劳力啊。”王淳之道,“我这边的安危你不用担心,不信你问他们。”   王家的兵丁们在众人的注视下含泪点头,族长的确不需要他们相助,真要是和人对上,吃亏的肯定不是他们族长。   兵丁们全都是王家族人自己的苗子,名副其实的自己人,他们的话老爷子自然信。   “唉,你们啊,明明是保护人的,怎么比被保护的还要弱啊。”王善才老爷子叹道。   兵丁们面带羞愧的低下头,然后就听见老爷子用自豪骄傲的声音道,“不过这样才是我们王家的族长,你们从今以后也能好好的歇歇,让王家族长为你们遮风挡雨了。”   他曾经做不到的事情,他的孙子做到了,他怎能不自豪。 第97章   京城,和满面愁容的父亲不同, 一听要举家回乡, 王敬之就拉着妹妹王洛敏在母亲叶蓁的身边打转, 到处打听自家大哥王淳之的情况。   看到两个小家伙无忧无虑的, 叶蓁把收拾好的回乡包裹搁在一边, 抱住一对儿女道, “你们爹爹这两天正心烦,你们别去打扰,让他清净一下。”   王敬之不由奇怪道,“要回家了, 爹爹为什么不高兴啊?”   就像他, 已经迫不及待的去见爷爷奶奶和大哥了。   叶蓁道, “高兴,你爹爹怎会不高兴呢,现在只是还没转回弯来。”上有老下有小的天伦之乐他身为儿子和父亲怎么可能不高兴。   只是这个天伦之乐的代价太过沉重了。   因为一旦举家离开,王家以后要是再想回京城来可就难了。   还有敬之和洛敏的婚事,还好没有提前定下。   “敬之很高兴回乡么?”看到儿子一直都很开心, 叶蓁不由问道。   王敬之点了点头, “大哥说乡下比在京城里自由, 我回到了乡下,别人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能打回去了。”   不像在京城,有时候就是有能力也无法还手。   叶蓁听的心里猛然一酸,三品官员,在京城这个地方一点都不起眼, 连带着家里面的孩子也受欺负。   可就是这样一个位置,却是王家一步步用了几十年才走上来的。   王家书房内,王若澜并没有后院妻子担忧的那样沮丧。   哪怕心里再不舍得多年的打拼,他面上也得撑住了。   因为这是王家族长,也就是他的亲儿子亲自下的命令。他身为父亲,自然不能带头唱反调,要不然家族将会人心不齐,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若澜,你的辞呈刚呈上去,上面还没批呢,职位就被人顶上了。”同样在京城为官的王家族人道,他比王若澜年纪大,职位却比王若澜低一点。   见到族长之父带头辞官,舍弃的比他还多,他心头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消散了。   “这很正常,狼多肉少,有了空位自然得赶紧占住了,更别说我这个还是正三品。”王若澜道。   京城职位不少,但是那些高官或者外戚家中的子嗣更多,他们都想让自己孩子为官履历光鲜好看一点,他这个三品实权可不就是一块大肥肉。   以前他不想退也就算了,现在一有退意,都不用他离去就有人直接顶替了上去。   “只要上位的不是颜、张、徐、马那几家的人就行。”王若澜神色淡淡道,哪怕在族人面前,他也没表现出对官位的心痛和不舍,尽管他知道大家心里面都一样。   “那些人顶了我们的位置,就算承了我们的情,我们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帮我们拦住那几家人,让我们安然离去就行。”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对于那些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而他们王家,全都撤出朝堂后,人家就算不兑现他们也拿别人没办法。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把那些东西了结的了结,该舍的舍,回乡后,那些东西就再也用不上了,还不如让它们最后发挥一下作用。”王若澜道。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随后那名王家族人告辞离去。   等他们离开后,王家管家道,“老爷放心,少爷既然叫我们回去,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王若澜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虽然有些信不过儿子,但是淳之他爷爷要是没有把握也是不会让他乱来的。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他们王家除了用权势与之抗衡,还有什么能力做到自保。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外面有贵客临门。   贵客?   什么贵客会登门来到他这门庭冷落之地?   等一见人,王若澜瞳孔骤缩,心里一惊,连忙相迎,“原来是王大人登门,实在有失远迎。”   “你我为同姓,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听说你们家要准备离开朝堂了,是也不是?”来的王家老者态度温和道。   虽然都姓王,但是王若澜却和这位老者少有交际,他的三品官职拿到这位面前,就跟鱼目和明珠的对比一般。   如果说王若澜所在的琅琊王氏宛若清冷萤火,那么这位老者所在的琅琊王氏就宛若天上的骄阳,两者之间没有丁点的可比性。   身为王家官职最高的,王若澜虽然不是王家族长,却也知道许多只有老一辈才知道的秘辛,比如他们这个琅琊王氏和老者所在的琅琊王氏之间的隐秘关系。   只是以前为了避嫌,他们从来都没联系过,完全不知道老者是何来意,王若澜小心回答道,“是。”   “为什么?”老者不由追问道。   北方的琅琊王氏他们这些年一直都看在眼里,眼看着他们就要起来,他们南方的琅琊王氏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北方的琅琊王氏选择退出朝堂,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为了族人们的安全。”王若澜用信件上的话回道。   老者听了一叹,“那个小家伙,太过重情重义。”   世道马上就要乱了,不趁机往怀里揽权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手中的东西往外推啊。   不过族人聚在一块,的确可以更好的抱团。   只能说不同的选择,结果也不同吧。   “您知道我家淳之?”王若澜诧异道。   “你说呢。”老者反问道。   “那个小家伙是一个为官的好料子,就是运道有些不好。”老者道。   王若澜听了这句话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运道不运道的,基本就是上面一句话的事。   他儿子碍了皇子的眼,再是为官的材料也不可能在官场上官运亨通的。   老者也知道这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运单这事是说不准的,你回乡后记得好好督促那孩子用功读书。”   “既然不再为官,那就给家族多教出几颗为官的好苗子。”   王若澜点了点头,回乡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去学堂教书,教育家族子弟成材本就是分内之事。   “后面的事你们不必担心,可以放心离去。”老者对王若澜道。   王若澜心中一喜,对着老者感激的一拜。   有老者这句话,他们可以后顾无忧了。   另一边,王淳之一行人来到了隔壁县城。   这座县城的县令虽然没有步入琅琊县令的后尘,却也行事低调了许多,就跟隔壁县丞一样,身边时刻都跟随着人,生怕一个人落单。   县令健在,这座县城比琅琊县的治安稳当了许多。   到了县城,李平安熟练的找人问路打听情况。   从南方来的商队队伍庞大且显眼,光是他们的队伍就占据了真正一条街道。   李平安带领着王淳之几人去找商队的负责人,有李家老爷子的亲笔信代为引荐,王淳之一行人很快就见到了这支商队的负责人,是一个身材胖乎乎,神态望之可亲,眼睛眯笑的笑个弥勒佛一样的中年男子。   哪怕看到王淳之几个小孩子他也没有怠慢,而是询问他们的来意,当他听到王淳之几人是想要硝石和硫磺等物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自从他来了北方后,听到最多的就是粮食的奴隶,硝石和硫磺等东西简直稀少到不行,就连他们的商队内也没多少硝石和硫磺卖。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那几样东西,你们想要多少?”   如果要的货少,就不值得他跑回南方去特地收购,他手边就有。   李平安在来时已经和王淳之几个通过气,道,“你能弄到多少,我们就能吃下多少。”   这话说的让那名南方商人眼睛睁大一些缝仔细看他,“硝石和硫磺数量稀少,价钱不低,你们确定要那么大的量?”   王淳之几人点了点头,尤其是忘川,开口道,“我能不能先看一下你们的货?”   “自然可以,你们随我来。”南方商人道。   硝石和硫磺也是有上下等之分的,价格相差巨大,南方商人为他们介绍着不同等级的硝石和硫磺,同等的钱财下,下等硝石和硫磺可以买一堆,上等硝石和硫磺只能买一捧。   对于商人来说,下等的东西利润不大,他重点给王淳之几人介绍中等的硝石和硫磺,至于上等的,就不是王淳之几人买不买的起的事,而是量有没有的问题了。   忘川手指腹轻捻着货物嗅味道,下等的硝石和硫磺蕴含杂质过多,不过他手中有提纯技术,对他来说都可用。   见到忘川面上露出满意之色,李平安嘴角隐晦的抽搐了一下,忘川先生还是太过喜形于色了,买东西可不是这样买的。   想着,他就上前一步也去看那些硝石和硫磺,虽然他不是内行人,但是做生意的套路都是精通的,李平安从下等硝石和硫磺的本身做文章。   “这些硝石和硫磺的纯度只有中等硫磺的三分之一,上等硫磺的六分之一,价格有些虚高了。”简而言之就是不值这个价。   南方商人又何尝不知道李平安心里面的打算,遂讨价还价起来。   李平安紧扣他们要的东西量大,让南方商人在总价上做稍许退让,硝石和硫磺什么价位身为商人之家出身的他门清。   既没有肆意压价,也没有被想要抬高价格的南方商人给糊弄,这才是李家老爷子让王淳之带一个人出来的原因,因为身边带个做生意的内行人在,对方就不敢糊弄你。   王淳之几个都不精通做生意,出去和人做交易难免会被当成肥羊宰,有李平安在,多少能帮他们少走一些歪路和避免掉不必要的浪费。   见到有李平安这个内行人在,他们要的东西量大,又的确有做成这笔生意的诚意,南方商人不再纠结一些边边角角,笑着道,“你们带够定金了么?”   一些小生意他还可以看在李家老爷子的面子上免掉定金,大生意就不行了。   在商言商,既然是大买卖,就必须得让他们的商队有保障。   要不然货大老远辛苦运过来了,你反悔不要,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带了。”王淳之道,随后让人驱赶马车过来。   马车上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金灿灿的金子,这大手笔惊的南方商人不由倒吸凉气,低声道,“诸位,请里面详谈。”   他隐隐有股预感,这笔生意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交完定金,签订完契约,双方正式成为合作者。   王淳之对南方商人道,“劳烦给南方来北方的商人们捎一句话,就说手中如果有大量硝石和硫磺的,可以来琅琊找王淳之,琅琊王氏全收。”   “行,到时候我会给他们说的。”南方商人爽快道。   答应过后,他不禁思考,自己的商队是不是太小了?以至于别人担心他这边喂不饱。 第98章   商队要等几天才会离开,南方商人笑着邀请王淳之几人去商队多转转。   整整一条街都是摆摊卖东西的, 吆喝声, 讨价还价声, 兼之琳琅满目的商品, 看的让人眼花缭乱。   大多数东西都是北方这边少见的, 吸引了不少县城的百姓们来逛。   摆在外面的地摊基本都是零头, 真正的大头商队的人另有交易的地点,他们就像王淳之下的订单那样,不少东西都是已经付过定金,特地从南方运过来的。   不过那些东西都不如外面摊位上的东西有趣。   除了把南边的东西带来北方卖以外, 走的时候商队也会从北方买特产带回去南方售卖。   所以王淳之他们想要的货物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南方那边没有我们这边缺粮。”王沛良看了一下道。   实际上北方这边又没有大旱, 百姓们的收成虽然吃不饱, 但是也饿不死。   可是这是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   王侯抬高粮税去养兵,导致百姓们明明有田却无力耕种,丝毫不管治下百姓的死活,这才是北方缺粮的真相。   “谁说南方不缺粮的,你们以为就北方提高税收了么, 南方也提高了, 只是因为以往的存粮多, 所以才没闹出北方的难民来。”听到王沛良的话,他们身旁不禁有人反驳道。   光是山东就有两个王侯了,那么南方呢?   如今天下的重心正在南移,南北双方富饶的地区已经相差无几,南方自然也是有王侯坐镇的。   听到有人这么说, 王沛良嘴角抽搐着问道,“南方的是哪个王侯?”   “是几个异姓王,我觉得南方肯定会打起来,所以就跑来北方避难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小声对王沛良几人道,一点也不忌讳这些话。   王沛良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跑错地方了,这边也要打起来的。”   “不一样,那些异姓王一旦开战就是你死我活,山东这边的是皇子坐镇,火候还没到呢。”那名少年说道。   “这话怎么说?”王沛良奇怪道。   “当然是因为皇子上面的那位还活着,他们不会那么快就闹起来的,反倒是异姓王们,和那位可没多少关系。”少年笑着道。如今朝堂未立太子,也就是说这些皇子们是有可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的,他们上位的机会可比那些异姓王们大的多,自然能按捺的住。   万一自己要是能名正言顺的上位,傻子才会在那之前就反呢。   “据我所知,南方的那些异姓王可比这些皇子们准备的充足多了。”毕竟他们年长皇子们那么多岁,有很多都是为朝廷开疆拓土有功才被封的异姓王,可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兵强马壮。   相比之下,那些被分封出来的皇子们就显得稚嫩了。   王沛良忍不住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这是一个逃难的人该有的姿态么?   “那当然,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到时候遇上危险怎么办啊。”少年道。   “你们是哪的人?看你们姿容不俗,也是世家出身吧。”   “琅琊王氏。”王淳之道。   少年听了不由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巧啊,我们南方也有一个琅琊王氏,你们是不是一家的啊?”   虽然他觉得这几个人并不像南方琅琊王氏的人,但是万一呢。   “南方的那个琅琊王氏就是从我们琅琊迁移过去的,他们走后,琅琊王氏的名头就普遍起来了。”王淳之不慌不忙道。   琅琊王氏的名气太大,他们在的时候别人不敢说什么,但是他们一走,琅琊王氏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全都冒了出来。   可以说,只要姓王,就会想尽办法的往那个琅琊王氏身上靠,蹭名气。   据王淳之所知,自称琅琊王氏的家族就有七、八家,并且你还没有办法否认,因为人家真的在琅琊,也姓王。   所以说,琅琊王氏已经成为了一个广泛的称呼。   那名少年一愣,道,“原来是这样啊,认错了,真是抱歉。”   “没什么,毕竟这样说还是我们家沾光了呢,很荣幸。”王淳之坦然道。   少年笑道,“我相信你们这个琅琊王氏也一定不差的。”前提是它能从这个乱世中安然存活下去。   “借你吉言。”王淳之道。   “咳,我姓谢,名叫谢小天,对北方这块不太熟,你们能不能带我四处转转。”少年,也就是谢小天道。   “你是跟着商队一起从南方来的吧,想去哪里?”王淳之问他。   “我原本是准备去京城看看的,现在看来山东这块也不错。”谢小天说道,眸中带着对北方的淡淡好奇。   和南方的琅琊王氏一样,他们谢家也是从北方迁往南方的,换句话说,北方就是他谢家的根,只可惜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来。   “莫非你是过来北方准备找人投靠的?”王沛良道,山东有什么?临海的齐王,内陆的鲁王。   从他们两人分配到的领地就可以看出他们这两个儿子简在帝心,也是山东这个地方靠山的不二人选。   谢小天笑道,“我倒是想投靠他们,但是人家可看不上我这种毛头小子。”   居然没有否认啊,几人心里有了数。   李平安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准备回家学给自己爷爷听,他听不太懂,爷爷肯定懂的比他多。   谢小天去向商队辞行,商队的负责人没说什么,只是让谢小天多加保重。   接下来的路就得他自己走了。   在隔壁县城逛了两天,该买的东西买了,又把商队内原本就有的硝石和硫磺买下,东西都装上马车后,王淳之几人准备打道回府。   谢小天和他们一道出城,不知为何,越相处,他就越觉得王淳之几人有趣。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畅快的聊天了。   身为世家子弟,他自认自己已经足够离经叛道,可是却不曾想,还有一群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同样谈及朝政而面不改色。   这让他内心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激动感。   所以当王淳之几人要回家时,他也没个确切目的,就跟着他们一道了。   马车内,王沛良看着另一辆车内的谢小天,问道:“我们真的要把他带回去么?毕竟咱们家里秘密还是挺多的。”   王淳之道,“先把他安置在镇子上,他要是去了王家堡垒,就注定只能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到时候,王淳之可不会放任知道王家堡垒内情的人离去,虽然他也接触不到太大的秘密。   王家堡垒已经开始建设粮仓和训练场,这些东西村民们可能觉得没什么,想不到别的地方去,可是谢小天就不一定了。   所以,当谢小天踏足王家堡垒地界后,就注定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此时的谢小天依旧乐观着,和王淳之几人分享着南方那些异姓王的情报,“他们年龄已经都太老了,就算有雄心壮志估计也没那个身体去实现了,他们下面子嗣争斗的非常厉害,把整个南方给搞的乌烟瘴气的。”   那些就知道窝里斗的谢小天一个人都看不上,所以他才跟随着商队来到了北方。   而和他就近的那些族人们,已经挑选就近的异姓王们开始辅佐了。   王沛良问了一个问题,“你说是那些异姓王和我们皇上,谁会先死?”   谢小天想了一下,道,“肯定是皇上,谁让那些异姓王的数量比皇上多呢,皇上也许能熬死一些异姓王,但是他却不可能笑到最后。”   “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还不立太子,要不然世道也不至于这么乱,他就不怕自己哪天突然死了,天下会因为他的位置而动荡么?”谢小天对此实在不解。   “说不定他是想用江山为自己陪葬呢。”忘川突然冷不丁的道,“相比起疼爱的儿子们,帝王最爱的人是他自己,自私自利者不配为帝,因为有这样的统治者,他的子民日子一定过得水深火热。”   “百姓的日子不一定都能推到帝王的身上,我相信,帝王是不会把蝼蚁般的百姓放在眼里的,真正对百姓实行迫害的反倒是那些底层的官员和有权有势着,而帝王,则给了他们这个权利。”王沛良道。   谢小天嘴角抽搐,这句话简直比不配为帝还要骂的狠,就差明说皇上是一个蠢货了。   “纵观史书,其实大部分的帝王都不是很聪明,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谢小天道,不过出身世家的他投的胎也不差,所以并不怎么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沛良看着谢小天说了一句经典。   谢小天愣住,“你,你们胆子可真大啊。”   这话一般都是要改朝换代的时候说吧,现在说会不会太早了?   “所以你们是准备趁此时机,来个封王拜相么?”谢小天不由兴奋道,摩拳擦掌的也想参与进来。   他相信凭借着他的实力,不会被王淳之王沛良几个比下去的。   “要不我们比一比,一人选择一个主公辅佐,看看哪一个人的主公能君临天下?”谢小天兴奋道。   丁石头听到这句话不由看了谢小天一眼,在他眼里,主公是什么?大白菜么?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猛的摇头拒绝,王沛良道,“我们才不要和你胡闹呢,我们可是有正经营生要做的,哪有功夫玩那么无聊的游戏。”   谢小天不禁反省自己,辅佐主公打天下很胡闹么?简直比他还要不把主公放在眼里。   “你们家是做什么的?连建功立业都不感兴趣?”谢小天不由好奇道,脑海中快速闪过诸多赚钱的营生。   比如盐铁一类,家中坐拥金山银山,的确比建功立业还重要,因为建功立业大多所追求的就是财富。 第99章   “我们是耕读世家,专攻种植和养殖一类。”王沛良一本正经道。   谢小天听了心痒道, “种植什么?养什么?”   “种植粮食, 养猪致富。”王沛良对谢小天道。   谢小天听后呆了, 王沛良哈哈大笑起来。   “猪肉那么难吃, 你们怎么可能赚得到钱。”谢小天回过神道。   如果是那些赚钱的生意他还能理解, 但是这种明摆着赔本的买卖他就困惑了。   “那你呢, 又为什么想要建功立业?”王沛良问他。   “恩,可能是觉得好玩吧。”谢小天想了一下道。   “我们还要加上一个好吃。”王沛良道。   谢小天感觉自己被耍了,追问道,“你们家真的是养猪的?”   “真的。”王沛良点头道。   可是谢小天已经不信他了, 他看向王淳之和忘川这两个比较靠谱的人, 两人都冲他点了点头, 证明王沛良的话是真的。   谢小天想要呕血,“养猪比建功立业还要好玩么?”   “我们可还种地呢,你看,有荤有素的日子,神仙也不换。”王沛良道, 两条腿在车辕一边晃悠着。   “你们啊, 真是天真, 这世道,可不是你想安稳,就能安稳下来的。”   “强如顶尖世家也要卷入这场风波,你们这样的小世家,基本都经不起乱世摧残的, 到时候别说养猪了,你们人都可能没了。”谢小天笑王沛良的天真。   王沛良却镇定自若,“这个啊,我们早就知道。”   “我们当然也有想要实现的,只是那条路,可太难了。”王沛良道,眸中有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确定。   “能比辅佐主公登基为帝还难?”   “可比辅佐主公成为帝王难多了。”王沛良下意识道。   可不是难么,难到他们眼前都看不到希望。   和世界一对比,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了。   乱世,他们期望它的到来,又讨厌它的到来。   因为只有世道彻底的乱了,他们才有实现的一丝机会。   “我不信,你说出来听听。”谢小天道。   王沛良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的想法,而是做了一个沉稳的动作,深沉叹道,“实不相瞒,我梦想自己黄袍加身,君临天下,你说难不难?”   谢小天:“……”   “果然好难,真的好难。”他承认道。   先不说远的兵、马、钱、粮吧,就近的,你先成为你们中间的老大吧。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你丫的就是一个跑腿的,也是真敢想啊。   他背后靠着谢家都没这么大胆过。   反倒是王淳之,比王沛良还多了那么一丝的可能。   不过想到王家是养猪的,谢小天就不再纠结了。   从没听说过靠养猪打天下的,你养马也比养猪强啊,兵强马壮,好歹先占一样啊。   “你居然承认了,你这是在瞧不起我。”王沛良控诉谢小天道。   “对,我就是在瞧不起你。”谢小天无所顾忌道。   如果是别人,他自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开这种玩笑,但是王沛良几人不同,他们分得清什么是玩笑,什么是实话。   既能一块逗趣,又能正经商谈事情,他这次北上还真是来值了。   笑完以后,王沛良问谢小天,“像你这样出来的家族子弟很多么?”   谢小天知道自己的目的被道破也不意外,他正色道,“很多,南方的那些世家几乎都派遣了家族子弟出来,要知道,世家也不是一直都能维持自己荣光的,他们也会经历一次次的博弈和洗礼,乱世中,想要寻求一个安稳之地那是不可能的。”   世家都如此,更何况那些本就底层的黎民百姓了。   王沛良叹道,“爱卿,你就没什么知己好友,传信让他们一起来投奔孤的麾下。”   谢小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跳火坑啊。”   还孤,他们果然对帝王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简直堪称世间少有。   不是世家和高官那种有底气在身才蔑视皇权的存在,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   什么样的家族能培养出这样的奇葩……们?真想见识见识。   两座县城离的不远,回程也快,等到了琅琊县,谢小天发现这座县城简直乱多了,问道,“你们县令就不管管么?”   “我们县令被人刺杀身亡,剩下的官员不敢管啊,就怕步了县令的后尘。”王沛良道,脸上不再嬉皮笑脸。   这才多长时间,县城就变得纷乱,百姓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被地痞流氓们欺负的比比皆是。   因为府衙不管事,那些普通百姓还好,但是那些暗中的渣滓们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好机会,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谢小天眸色复杂,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就看到王淳之下车,提着一把剑过去,把一个欺负妇人的地痞给杀死在地。   真的是杀死,那么的轻描淡写,那么的干脆利落。   他同行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狠人。   难怪能镇得住王沛良呢。   王淳之当街杀人这一幕引起了百姓们的惊恐,王淳之大声道,“县令身死不是尔等为非作歹的理由,既然你们趁机大肆为恶,那就不要怪我暴力执法。”   百姓们听出王淳之是站在他们这边,杀死的又是坏人,纷纷安心,不再像刚才那样排斥王淳之。   “真是多谢小郎君相救了。”那名被地痞欺负的妇人过来道,眼尾还泛着一抹红。   王淳之道,“秩序不是靠一个县令维持的,而是要靠大家,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管阴沟里面出来多少臭老鼠,我们都能打死它。”   “可是,我们打死了人会不会坐牢啊?”百姓们害怕道。   以前碰到这事,他们都是以驱赶为主,很少会下狠手。   毕竟是县城县令脚下,司法意识还是比镇上乡下浓一点的,当然,不是县城百姓懂法,而是他们知道杀人会蹲大牢的。   “就算是坐牢,也是该这些人坐才对。”   “只要是恶人,我们问心无愧即可,我们不能因为被畜生欺负了,就也要变畜生。”王淳之告诫百姓道。   人群里已经徘徊在善与恶边缘的百姓们心中不由一愣,他们不能也变成畜生么?   王淳之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用担心,当你们从一个好人变成坏人以后,我会帮忙送你们上路的,所以,只要能逃过我的剑,你们可以尽情的作恶。”   百姓们的视线转移到了王淳之的剑上,剑上还在滴着血,他们瞬间在心里发出无意识的“呵呵”。   这是在威胁吧,这绝对是在威胁吧!   一瞬间,王淳之就成为了百姓们心中的执法者,一时间对他多有敬畏。   那些正向百姓们伸出罪恶之手的阴沟里面的臭老鼠们也怯怯的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说一千道一万,口头上说的再好听也感化不了一个心存罪恶的人,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作恶没有好下场,对他们的震慑力更大一点。   “之前就是他烧毁了赌坊。”人群里有赌鬼小声道,见到王淳之彪悍不减,他们自然怂的不敢站出去。   谢小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汹涌冲击而来,让他脑海中阵阵眩晕。   王淳之的所作所为,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世家子弟都不一样。   他居然在惩恶扬善,为百姓引导秩序,完全不是一个世家子弟该有的作风。   真正的世家子弟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样的?大多数会绕道而行,觉得晦气,少数就算会管,也不会亲自出手,而是示意下人解决。   像王淳之这样干脆利落亲自上的世家子,简直恒古未有。   再看王沛良和忘川,坐的跟大爷似得,腚都没挪动一下。   你们互相之间的行为反了吧?   谢小天忍不住了,问王沛良,“你为什么不上?”   王沛良瞅他,“别闹,我上去给对方送人头么。”   谢小天听出来了,“你们以前一直都这样么?”   老大在前冲锋,他们在后看戏,简直颠倒至极。   “能者多劳啊大哥,以我们的本事上去就不是解决,而是添乱了。”王沛良道。   忘川倒是有这个能力,火药一丢,全都玩完。   谢小天看着王沛良眼眸一眯。   王沛良真的是王淳之的从属么?   为什么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谦卑?   “能者多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话呢。”谢小天突然笑道。   难道王淳之就是因为能者多劳才成为他们老大的?   想想都觉得荒谬。   见了血,安抚好了百姓,看到街上又恢复了秩序,王淳之这才回返。   收到大街上有人代衙役维持秩序的事,县衙的县丞和剩余的官员抱团道,“别去多管闲事,你们只需要保护好我们就行了。”   衙役们不由一愣,只觉得自己和外面的那个人身份骤然转换。   维持县城秩序,本该是他们的责任啊。   他们略带茫然的保护着这些朝廷命官,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事情才是他们该做的。   离开县城,到了镇上,王淳之把谢小天安排住处,给王三打了一个招呼,见到王淳之他们几个就要回乡,谢小天道,“这么近的一段路,就不能邀请我去你们村做客么?”   “村里这会正在修建堡垒,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要来么?”王沛良欢迎道。   按照谢小天对他们几个的了解,让他给他们干白工这事真的干的出来,忙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慢走。”   王三在镇上看店,有时候会住在镇上,有时候会回村里住,看到房屋来了客人,他就顺势也住了下来。   谢小天和他不熟,见他又没有王沛良身上自来熟的气息,自己转了一会,对一个东西好奇道,“什么是彩票?” 第100章   王三自然不会和谢小天说彩票赚钱的门道, 但是架不住彩票过于简单, 谢小天转动脑子就把它如何赚钱给想的七七八八。   “以小博大, 又诚信守诺, 难怪这个店可以开的起来呢。”谢小天道,他还从没见过专门经手银子的店铺, 当铺都差彩票店少许, 反倒和赌坊有些相似,但是却又不像赌坊那样能够把人给逼上绝路。   当然, 对于赌瘾大的赌徒们,彩票店就像是隔靴搔痒,只能让他们稍微解痒,却不过瘾, 一个彩票店压根就改变不了赌徒们的本性。   所以彩票店开到现在, 来买最多的人不是那些赌徒们,而是小打小闹的镇上百姓们。   王三开的彩票店非常简单, 等买够彩票的钱达到三千数以后, 就拿出三百做头彩,可以拿走现银,也可以换成等份量的粮食和肉食。   而百姓就算没有中奖,也只损失几文钱,一点也不会伤筋动骨, 一旦赢了,那将是百十来倍的收获。   在对彩票店最初的敬畏过后,店周边的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彩票店的存在。   而百姓们最期待的就是彩票开奖的日子了, 因为他们中间必定会有一个人能够中奖,而且还都是他们身边的人,绝对不存在什么弄虚作假。   百姓在这一点上可是非常精明的,哪怕是两个铜板,他们也不愿意用来打水漂了。   王三的彩票店的名声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除了刚开始,彩票店除了店主亲近之人不参与彩票中奖外,现在又添加了中奖之人后面三次不能再购买彩票的规定。   一个人中了一次奖,那是好运,别人只能心里酸,但是一连中几次,那百姓们可要怀疑彩票店的公平性了。   同时,也是为了给那些还没有中过奖的百姓们排除一下运气好的人,毕竟世上真的就有运气非常好的人,就算羡慕嫉妒也学不来的那种。   谢小天第二天跟着王三到了彩票店,发现王三和店铺周边的店家都在打招呼,这可比臭名昭著的赌坊名声好了不知多少。   而王三负责看店所需要负责的东西也不少,那就是得理清楚镇上的邻里关系,比如一家十几口人,分别过来购买一注彩票,那中奖的可能性可不就比旁人大的多么。   得益于此,王三在短短一段内和镇上的居民都混熟了。   谢小天走近彩票店,发现里面布置的非常简单,柜台后面的王三则拿出一叠厚厚的账簿开始记了起来。   店里没有人的时候显得枯燥而乏味,谢小天就和王三聊了起来,“也不知道淳之和良子两个在村里忙活什么。”   就算是修建堡垒,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啊。   王三道:“村里面有不少事都需要族长处理,良子从旁辅助,还要被先生们检查功课,他们比一般的大人还要忙呢。”   “嗳,族长和良子?你说淳之是你们族长。”谢小天有些回不过神来道。   他没听错吧?   “是啊,淳之是我们王家族长,良子在旁辅佐,小天兄弟不知道么?”王三道。   谢小天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腮帮子,道,“我还真不知道,他们路上也没说,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家族子弟呢。”   以己度人,他如此天资聪颖,也没有在家族中领到实权,可是比他还小的两个少年却已经成为一族之长,还有未来的族老。   谢小天感觉自己输了。   虽然这和他们的家族大小有非常大的关系,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输了。   “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能担起一族的重任来。”谢小天不禁感叹道。   他并不以王家家族小而小看王淳之和王沛良,哪一个顶尖世家都不是突然就能有的,都是一步步积累出来的。   而现在,这个琅琊王氏有了他们两个,说不定还会历史留名。   说起这个,王三也笑道,“说句打脸的话,当初淳之刚当上族长的时候,我可没觉得他能成事,族中大部分的长辈也觉得淳之可能是在试手,就算做了什么不对的决定,也有他们在一旁担着。”   而现在,王淳之已经彻底坐稳了族长之位。   听到王三这么说,谢小天也笑道,“这么说来,我的确无法想象他们两个屈居人下的样子。”   乖巧而又听话的王淳之和王沛良,他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   正巧,王淳之带着王沛良两个人过来镇上来看他们,听到谢小天这话不置可否。   他们两个个头不高,一进来却把整个彩票店都变得狭窄起来,谢小天起身问道,“忘川怎么没来?”   一路上,对谢小天胃口的人自然也包括忘川,但是忘川并不怎么多说话,一般时候都以抽烟闭目养神为主。   “他在家里面干活呢。”王沛良笑着道。   带回去的硝石和硫磺等东西需要忘川尽快制成成品送到北方边关去,所以忘川今天才没有来陪谢小天。   作为东道主,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带谢小天在镇上或者县城好好转转。   还没等他们三个走出彩票店呢,就看到外面脚步匆匆的跑来一个人,还气喘吁吁的,目标直奔彩票店。   王三连忙起身相迎,对来人道:“怎么了?是彩票丢了么?”   “不,不是,王三,你快去南街看看吧,那家今天也开了一个彩票店,和你家的店铺名字一模一样,我觉得不对,就过来知会你一声。”来人说道。   没办法,实在是那家店距离这家店太近了,近到压根就不是分店该有的样子,完全一副和王三抢生意的架势。   他们就住附近,自然和王三更熟,一觉不对,就过来通风报信了。   闻言,彩票店里面的四个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王三看向王淳之,急道,“族长,我们去看看吧。”   他没想到会有人模仿他开彩票店,而且还是这么近的地方,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直都老老实实开店开奖没有经历过这事的王三顿时慌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王淳之道,他倒要看看是谁虎口拔牙。   彩票店并不是他的专属,别人自然也能开,但是把店开到这么近的地方,那就是有意抢他们店里面的生意了。   南街距离王三的彩票店并不近,拐两道弯就到,新开的彩票店也不如王三彩票店的位置好。   他们刚一进去,就看到有一大堆的百姓围在那个新彩票店门口,都是周边的街坊邻居,王三一过来,就有不少人认出他来。   “王三,这家彩票店是不是你们家的分店啊?就是离的近了点。”人群中有人指道。   王淳之几个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彩票店的名字也就算了,但是牌匾的某个位置,王家的标志也分毫不差。   模仿店铺也就算了,但是连家族标志也一块窃取过去,那就触动王淳之的底线了。   而此时新店门口正有人卖力吆喝介绍着他们彩票店的好处,不同于王三店铺的几文钱,这家店铺的下注钱财不上封顶。   这句话可让人群里跟过来看热闹的赌徒们激动的啊,不同于听了这话有些打退堂鼓的百姓们,他们不退反进的挤到最前面问道,“真的下注多少钱都行?”   “当然,多少钱都行,我们家的彩票店可不像王三家的彩票店那样抠门。”新店的人挺起胸膛说道,还不忘踩王三一脚。   话不中听,但还是有人听进去的,赌徒们就像是遇到知己一般点头,口中郁闷道,“王三彩票店就是小气抠唆,不像你们店里,就是大气。”   周围回过神来的百姓皱眉道,“这样不就跟赌博一样了么?”   “对啊,彩票店说白了就是玩玩的,赢了是走大运,输了也不伤筋动骨,这些都是王三说的。”百姓们道。   王三的彩票店要真跟赌坊一个样,他们才不会和王三走那么近呢。   走的近了,他们也了解到彩票店的本质,这些王三都给他们详细讲过。   “王三那是胆子小,不敢玩大的。”新店的人口中大言不惭说道,“他那里不行,你们今后可以来我这里,我这里包你们过瘾。”   “彩票这个东西,就是得玩小的,一旦玩的大了,那就跟赌博没什么两样了。”王淳之出声道。   不少人都去看他,那些赌徒们也不例外,见到王淳之,不少赌徒脸色瞬间一变。   镇上地小,又只有一个赌坊,当初王淳之在赌坊内逢赌必赢的身姿和后面揭穿赌坊骗局的时候,不少赌徒都是在场的。   他们对王淳之记忆十分深刻。   当然,因为镇上赌坊并不是王淳之亲自动手毁灭的,他们没有县城赌徒们对王淳之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相反,他们还很追捧王淳之。   “赌仙。”   “赌神。”赌徒们惊喜道,并眼神热切。   王淳之:“……。”并不想被一群赌徒追捧。   他被赌徒们簇拥着来到新店前,身后有赌徒兴奋的怂恿道,“还请赌神出手,让我们兄弟也能跟在后面喝口汤。”   王淳之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询问这家店牌匾上面王家商铺的标志。   新店的人没想到有人会问这个,一时间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接道,“听说这是我们老板的姓氏。”   “原来你们老板也姓王啊,但是他是否知道,这是我琅琊王氏的家族标志,你们非我王家人,擅自挪用我琅琊王氏的族徽,该当何罪。”王淳之问道。   新店的人两眼茫然,待反应过来以后,他猛的睁大眼睛,“那是家族标志?!!”   什么是家徽和家族标志,就像琅琊王氏一样,那是一个家族对外的象征。   而家族徽章用途严谨,如果有人冒用,那将面对那个家族的反击。   在没有抄袭一类罪名的古代,那些被冒犯到的家族会用自己的拳头亲自为自己维权。   一整个家族啊,那可不是一家一户,反应过来后,新店的人腿都发软了,就他这身板,能挨一个家族的人几顿打?   “不,这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一个看店的,这些都是我们老板弄出来的。”那人腿脚发软,大声哭泣道,心里实在被王淳之骇的不轻。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你们老板过来。”周围看不下去的百姓道。   注意力已经从新开的彩票店本身转转到了王家的家族家徽上面。   有百姓恍然道,“我就说王三怎么还把自己的姓印到牌匾上,合着那是家族家徽啊。”   “你才知道啊。”   以前他们见过那个标志可以不在意,可是现在出来了一个假冒的,有热闹看,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谢小天对关注里面情况的王三道,“你还不赶紧回去你们村里叫族人们过来,一会要是对上,你们这边的人可不能少。”   “不用。”王沛良阻止道,“大佬一人可当千军万马用。” 第101章   对于王淳之的本事谢小天自然是信服的, 但他还是担心, “别闹, 一般干出这种事的背后都有家族支持, 淳之虽然能打,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王沛良:“……是你没见过大佬大发神威的样子。”怎么说呢, 人数一到王淳之的面前, 就会失去意义。   毕竟人的五官都还能用,自然能被药物所影响到, 不像大佬上一辈子的丧尸,药物对他们都是无效的。   所以王沛良觉得,现在的王淳之可能比他在末世时还要厉害。   实力强大,杀伐果断, 他就不用上去拖后腿了。   谢小天皱眉, 去看接下来的发展。   看店的伙计腿脚发软的去店铺后面叫人出来,不一会,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出来, 衣着穿戴不是伙计可比。   王三瞪大眼睛,愕然道,“王大枣。”   居然是王大枣。   原本满面春风走出来的王大枣在见到王淳之之后,面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才第一天开门,这位怎么就来了。   别看王大枣和王淳之接触不多, 但是对王淳之的印象却十分的深刻。   毕竟,任谁的命运被改变了,也得对罪魁祸首铭记于心啊。   年龄不大, 做事却很绝。   王大枣心里对王淳之有气的同时,又有些怕他。   以往他去找王三都特地避着这位,却没想到,今天他店铺开门大喜之日就直面了躲避已久的人。   “王……王族长,不知有何贵干?”王大枣略带心虚的问道。   他敢直面王三,但是却不敢问心无愧的面对王家族长。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动到了王家的利益。   王淳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原来是你,一个已经被逐出家族的人,居然敢在外面冒用我王家的家徽。”   王大枣听了心下难受,眼眶悄然红了,“我虽然离开了王家,不再是王家的子弟,但是我姓王姓是不可更改的,谁说只有你们王家能用王字,我自然也能用。”   他可不认为他挪用了王家的家徽,毕竟就王家的那个家徽,一个圆圈,里面一个方正的王字,除了好看规整一点,一点也看不出特殊来。   “我没有不让你用王字,但是你把我王家的家徽直接照搬就过分了。”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王淳之问王大枣。   王大枣不服气道,“这家店铺的王字标志就是我的姓,自然是我的店铺。”   “既然是你的那就好办了,今天要么去掉属于我们王家的家徽印记,要么关了店铺,身为王家族长,我可不想看到自家的家徽被别人顶着进行招摇撞骗,从而毁坏我们王家氏族的名誉。”王淳之态度强硬道。   又来了,当初他不过是占了别人一点地,就受到逐出家族这么严重的处罚,现在他都不是王家的人了,他的态度依旧没有变客气。   王大枣看着王淳之冷笑道,“我这做的本分买卖,凭什么要受制于你们家族,别忘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干系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摆什么族长的架子了。”   “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眼红我店铺的生意,所以特地过来找茬的。”王大枣心中突然恍然道。   什么破家族家徽恐怕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目的可能是让他关了店铺,不要再和王三的彩票店抢生意。   想到这里,王大枣的态度无比的硬气,甚至还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王淳之。   没有了王家族人的身份,王淳之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王淳之皱眉,看着王大枣道,“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王大枣嗤笑,“我知道你们是怕了,害怕我家的店铺超过你们家族的生意。”毕竟就王三那胆小的性子,如何能和他相提并论。   王三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族长,他之前是故意接近我的。”   什么诉苦什么后悔,通通都是假象,为的就是了解彩票店是怎么开的。   王大枣选择开彩票店也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现在被王三叫破,他不复之前的亲昵,道,“彩票店难道就你们家能开,我就开不得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淳之此时朗声道,问周围的百姓们:“诸位,这家店铺明明不是我们王家的产业,却印着同样的标志,你们看到以后,会不会认为这家店也是我们家开的?”   “这肯定的啊,店名一样,标志也一样,就是离得太近了,之前我们还纳闷,现在算是理解了。”人家就是故意开这么近的,为的就是抢生意。   如果是米粮油店什么的,也就不说了,可是人家彩票店却是镇上独一份。   现在听到王三说开店方法还是王大枣去偷学来的,纷纷大骂王大枣为人太过无耻,难怪会被赶出家族。   不问自取是为偷,要知道百姓想要学个手艺或者想当掌柜的,得拜师学艺,或者去人家店里面当跑腿的,为人勤快点,拿钱少一点的才能够得到老掌柜的指点。   像王大枣这样空手套白狼,行事简直卑劣,百姓们心里纷纷抵制这种人。   赌徒们则是没把这事给放在心上,毕竟就王大枣这行为,与真正卑劣的他们相比就不够看了。   王淳之又问,大部分不知道这是王家家徽的人,小部分知道这是王家标志的人则点头,说真的会认错。   一个商铺要是有了名气,不知会误导多少人。   这些话让王大枣眉头皱了起来,就一个圈,一个王字,至于这么较真么?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时,一道尖锐冰凉的触感抵在他的喉结上,王淳之用剑尖指着王大枣,对王大枣道,“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不良行为已经为我们店铺带来了无形的损失,现在,我要求你赔偿我们家族的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族人的误工费。”   “一万两银子,去除掉我们家族的标志,再公开向百姓说明并向我们家族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王大枣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嘴唇直哆嗦,口水乱喷的激动道,“你做梦,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王淳之后退半步避开他的口水,道,“还有另一个选择,既然你说这家店铺的名字是你的姓氏,那么只要你死了,这家店铺自然会跟着改姓,这样一来,同样避免了对我们家族声誉的危害。”   王大枣看着王淳之瞪大眼睛,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思绪不由又回到了那一夜。   当初占地一事被揭露后,身为族长的王淳之也是给了他们这些人两个选择,一个是补偿苦主们的损失,另一个是离开家族。   他当时默认自己的妻子为他做出选择,而后,他真的被赶出家族了。   现在,他说的难道也是实话?不给钱就抵命。   王大枣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命居然会有一天和一万两银子挂上钩。   “放开我相公。”王大枣的妻子跑过来大声道。   王大枣回头,脖子上瞬间多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的妻子见了大声尖叫。   “你们凭什么来我家店里撒野?”王大枣的妻子叉腰,面上一副泼妇状。   王淳之皱眉,然后就看见王大枣的妻子直接朝着他的脸抓来,他手中利剑一扫,从妇人的手掌心处穿透而过。   刚开始受伤的时候身体并没有感到疼痛,可是等看到以后,疼痛很快就被感知到,看到一把剑直接从她手中穿过,王大枣的妻子立刻叫的跟杀猪现场一样,她一动,剑就被王淳之抽出来,妇人的手掌快速飙血。   这一次,王淳之用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对她道,“安静,在我眼中,男女平等。”   所以,他是杀女人的。   看到王淳之眼神冰冷冒着寒气,刚才还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妇人哭嚎声立刻卡在了嗓子眼中,抱着受伤流血的手,口中直“嗬嗬”。   狠的,愣的,除了不要命的,其他的都怕能要了他们命的存在。   所有人都被王淳之镇住,王淳之对王大枣道,“二选一,选吧,你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什么第三条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爹。”王大枣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热泪盈眶,从没有哪一刻,他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老丈人。   百姓们闻声纷纷回头,而后瞳孔骤缩,无他,因为老者身后来了不少男丁,个个手持棍棒,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他们不由为王淳之担心起来。   说白了,是这家彩票店有错在先,先是抄袭别人家的生意,又想败坏别人家族的名声,人家小族长想要找回场子是应该的,就是下手狠了点。   新来的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很显然不是小族长这边的人。   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也怕把事闹大,当即就有几名百姓上前打圆场,“这些都是误会,两边各退一步就行了。”   “滚一边去。”王大枣的岳父斥责想做说和的百姓们,直接把他们推开,强势的让人群分开一条道。   不少人脚下都一个不稳,还还身边人多,被及时扶了一把。   谢小天眉头皱了起来,道,“恐怕来者不善啊。”   他怕王淳之会吃亏,连忙带着王沛良和王三两个往里挤。   “爹。”见到自己父亲过来,王大枣的妻子瞬间痛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自己身后的靠山一来,她又想抖起来,却被王大枣一把拉住,“别去,……你手有伤,我们去后面给你包一下。”   声音吸引了王大枣的岳父,看到自己女儿受伤,他顿怒,“谁伤的我女儿?”   他环视一下,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王淳之的身上。 第102章   “是你小子干的, 活腻了吧。”王大枣的老丈人冷声道。   王淳之不否认, “我是王家族长, 看来你就是能主事的人, 现在,我们王家要求你们赔偿我们家族的名誉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 误工费等,共计一万两。”   “一万两, 你这小子是在强抢啊,行啊,这钱我家给了,你去地下花去吧。”老者狰狞道, 把王淳之要的一万两名誉损失费换成了冥币。   老者随手抽出一棍子就朝着王淳之的面门打来, 劲风呼啸,一看就是下了狠手。   “小心。”谢小天和王三两人心惊道。   王沛良见状也心跳紊乱, 他没想到来人谈也不谈的就直接动手, 脾气居然这么暴躁。   王淳之侧身躲过棍棒,手中剑挑,直接削掉了老者半截棍棒。   老者不由一愣,他出手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易的破解掉招式, 见到王淳之直接朝着他的身上刺来,他连忙躲避,却一不小心直接闪了腰, 随后就被王淳之用剑抵住咽喉,剑尖往里送,一滴血珠冒出,“能好好的说话了么?”   不能,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见老者被王淳之快速拿下,他身后跟来的那些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而后对落到王淳之手中的老者投鼠忌器,一时间脚步踌躇。   “爹。”还没走的妇人眼前不由一晕,完全不相信自己心中如山岳一般的父亲居然会败在一个少年之手。   哪怕被人用剑尖抵着,老者也面不改色,看着比他还稳重的王淳之,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来。   “你就是王家的那个小族长?果然有本事。难怪有胆气把我女儿女婿赶出家族呢。”老者嘴中不由阴阳怪气道。   他刚才并不是因为一万两银子而震怒,而是听到王淳之说自己是王家族长,而他的女儿被赶出家族,趁机想给王家人一个狠狠的教训罢了。   可谁知他居然会踢到一块铁板上。   他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半大的小子,看来人是真的老了。   “你的女儿女婿在族中侵占别人家的田地,给别人造成了多少损失,被揭穿后死不悔改,不愿意赔偿苦主,不把他们赶出去,难道还要留这样的蛀虫在族中继续祸害别的族人们?”王淳之声音微扬道。   “哼,那是他们自己没发现,被占了也是活该,有什么脸要我女婿家赔偿,就为了那些无能的族人们,你把我女婿赶出家族,彻底失去了我这一门姻亲。”老者愤怒道。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做的只是一件小事,而王淳之这个族长居然小题大做。   王淳之和围观的百姓们简直叹为观止,这话说的简直无耻又霸道。   合着占了别人的地,非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啊。   百姓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利益受损的一方,听了老者这话,纷纷义愤填膺。   王淳之看着他道,“我突然不讨厌你的女儿了,因为她是被你这个爹给带歪的。”   合着是根子就不正,能长出好苗子那才是怪事呢。   老者听出王淳之是在损他,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到底还是见识的太少了,我告诉你,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事,你身为王家族长,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我这样的人。”   少年人,一腔热血,愤世妒俗,他懂,谁又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人啊,总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谢小天眸色一暗,知道老者说的完全没错,他只是把那些卑劣行径的遮羞布给掀开了而已,就像他所说,王淳之身为王家族长,就算现在处事能黑白分明,长大以后,又是否能初心不负?   想到这里,谢小天心口有些发沉发闷。   “不会的,我们王家族长他是不会变的。”王沛良大声道,坚定的站到王淳之这边。   “你不能因为自己弱小与世同污,就以为别人也都跟你一样,你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王沛良鄙视老者道。   “小子,你们到底太过稚嫩了。”老者不屑道,如果换一个和他年纪一样的人来说,他说不定还会听进去一点,但是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人的年龄,直接让他当成耳旁风了。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老者问王淳之道。   成王败寇,他输了就会认栽。   最关键的是,他从王淳之的眼中看到了漠视,那是一种无声的杀气。   能教导出王大胆媳妇那样的女儿,老者的性情自然是霸道的,他轻易不会服输,但是现在他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由不得他不认。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你们家的店铺用了王家的家徽标志,你们需要赔偿我们王家各种损失费,并且需要撤掉牌匾上面的王家标志,公开道歉。”王淳之再次道。   “当然,因为老爷子您对我的不爱护和不尊重,我决定再加上一万两,就当做我的手工费吧。”王淳之对着老者狮子大开口道。   “一共两万两银子,拿不出来,你们今天就都留下吧。”王淳之冷漠道。   两万两银子,老者眼前不由发晕,只觉得王淳之是真敢开口啊。   可惜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要不然他能往王淳之脸上拍一箱的冥币,他想要多少他都能给得起。   “两万两银子未免也太离谱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标志而已,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老者道。   “你们这些没有家族的人不懂家徽对于家族的意义。”王淳之道,直接往老者和他身后那些人的心里插了一箭。   “家徽是一个家族对外的标志,被你们拿来抹黑,会对我们王家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次要是不给你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别人以后把我们琅琊王氏当成面团来捏,肆意往我们王家身上泼脏水怎么办?”   “当然,对于抹黑我们王家和盗用我们王家家徽标志的人,我都会开出高价,你们只是第一家而已。”王淳之说道,“既然你们家喜欢占便宜,这次我就占个够,要不然也对不起你们家的厚脸皮不是。”   老者喉间不由一甜,被他强撑着咽下去,“两万两银子,我可以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   “不准提。两万银子可不包含其他的服务。”王淳之堵住老者的话道。   老者终于忍不住,被王淳之气的吐出一口血,“竖子欺人太甚。”   “快点做决定吧,我没多少耐心的。”王淳之对他道,而后目光扫视了一下他带来的人,“要是想赖账,我就只好拿你们的命来抵了。”   王大枣身子不由一抖,他的妻子也不复之前的嚣张,只觉得学王家开一家彩票店是最大的错误。   如果没有开彩票店,就不会撞到王淳之的手中,如果不撞到王淳之的手中,他的老丈人也不会这么的狼狈。   知道王淳之耐心已经到头,并且真有杀心,老者闭上眼睛,道,“去,拿着我的信物回家取钱过来。”   他身后出来一人,嘴唇颤抖着,拿着信物赶紧回家取钱去。   见到老者已经做出了选择,王淳之收剑,笑着道,“可别想耍什么花招,我的剑绝对比你的动作快。”   老者嘴唇颤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惆怅,他是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纵然不敌,也不会输的如此狼狈。   见到事情落下了结,王沛良跑过来,对王淳之道,“大佬威武。”   谢小天看向他,再次确信,王沛良在王淳之身边真的跟个摆设差不多。   这也就是王淳之了,别的主子要是遇到了王沛良这种只会动动嘴的属下,估计能气死。   百姓们心中只觉得分外解气,而那些赌徒们则眼神茫然道,“既然牌匾标志一事解决了,那这家店还开不开了?”   王大枣不由分心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看向自己的老丈人,老者适时的睁开眼睛,道,“听说王家也有彩票店,王家族长要不要在我们店里玩玩,我家的彩票店,和你们家的有些不一样。”   赌徒们纷纷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老者,万万没想到老者在王淳之手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还上赶着给人送钱。   恰好,回家取钱的那人回来,现银有数,其余大部分都是田契房契,厚厚的一摞全都加起来,正好两万两。   王淳之让王沛良几个带着这些东西去镇长那里过户,现银送回镇上的家里,如此举动让老者眸色一深,道,“王家族长何必这么麻烦,来了不好好的玩玩未免说不过去吧。”   “不用,我只用一枚铜板就够了。”王淳之对老者道。   老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却忽略了那些赌徒们突然发光发亮的双眼。   王沛良几个带着东西离开后,王淳之这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这家彩票店。   虽然位置不如王三彩票店好,但是却比王三彩票店大的多,走进去一看,还分外的让人眼熟。   因为里面压根就是赌坊般的布局,王大枣能照搬王三彩票店的生意,王淳之信,但是内部赌坊的布置,王淳之可不觉得王大枣有这能耐。   “看来老爷子是想成为下一个张家赌坊啊。”王淳之道。   跟在他后面的赌徒们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呼吸一下重过一下。   相比起这个彩票店来,王三彩票店就太过素了。   只是赌徒们喜欢这样的布局,百姓们可就敬而远之了,只略看了一下就纷纷退出去并离开。   “王家族长,请。”老者看着王淳之道,邀请他上赌桌。   王淳之对他道,“希望老爷子能够输的起。”   老者奇怪道,“我当然输的起。”没看到他两万两银子都给出去了么。 第103章   就在王淳之即将上赌桌之际, 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并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王淳之。   王淳之回头, 发现是那些赌徒们, 他们哀求王淳之道,“赌神小爷爷, 您一会能不能收收自己的赌运?”   虽然看到王淳之在赌场上面无往不利是很很开心, 但是相比起让王淳之赢钱来,他们这些人更想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赌坊给存活下去。   王淳之:“呵呵。”他可没有一群赌徒孙子。   至于这家赌坊能不能存活下去, 就看它本身的注资了。   既然是赌坊,流动资金肯定少不到哪去,赌坊可比彩票店复杂多了,投入成本自然也大。   当然, 既然是挂着彩票店的名头, 这家店自然也是有彩票卖的。   只是不同于王三的彩票店,王大枣的彩票店可一点都不禁止店主亲人们也参与进去, 还不限制票数, 如此一来,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的多了。   而王大枣本人,负责的也就只有彩票那一小部分,后面的赌坊,则是由老者负责。   作为曾经的姻亲, 王淳之也想起这位老者年轻时候是做漕运的,堪称道上的人,黑白两道通吃, 赚够钱就回到老家隐退了起来。   没想到现在老了老了,又开始沾上赌之一道。   当然,老者自身是没什么赌瘾的,他开赌坊只是为了更好的赚钱。   在镇上张家赌坊玩完后,他就看中了赌坊这块的巨大利润,之后王三彩票店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种赚钱方式,就把两种赚钱的方式给结合了起来。   可谁知道因为一个小小的家族标志,他们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老者想把给了王淳之的那些东西给重新赢回来。   所以当王淳之明确说自己就用一个铜板开局,赌坊内的人能高兴起来才怪呢。   只是他们不开心他们的,不妨碍王淳之上桌后就大杀四方,从手中的一个铜板开局,变成了一座铜板山。   老者只是一个错眼生闷气没有注意,就看到王淳之身边的那些钱,顿时眉眼抽跳。   才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如此精通赌术?   老者不由怀疑王淳之用了手段,派人过去委婉的提醒王淳之,赌坊出千可不光明磊落。   王淳之又赢了一把,而后看着老者道,“老爷子果真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啊。”   老者眉眼顿跳,而后反应过来道,“你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如若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那么说了。   王淳之没有理会老者,而是拿着那些钱准备玩个尽兴。   负责盯住王淳之的赌坊的人说道,“老爷子,我们没有抓到他出千的把柄。”要么,就是王淳之的出千技术已经出神入化,要么,就是王淳之天生赌运旺盛,不管遇上什么样的赌具都能逢赌必赢。   听到赌坊负责人比较推崇后面那个猜测,老者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我可不相信什么赌运,只是你们没有找到那小子的出千手段而已。”   身为一个敢开赌场的,自然是不信什么赌运的。   正当他们说着,赌桌那传来阵阵喧哗声,原来是那些见识过王淳之赌运的赌徒们也另设赌局,一路压王淳之赢,也跟着赚了不少的钱。   王淳之的赌运一上来,眼看没有一点要输的迹象,负责赌徒们那一桌的庄家就想调低王淳之的赔率。   要是不这样做,他们赌坊会赔得倾家荡产的。   只是他们想干,那些尝到甜头的赌徒们就不愿意了。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这才刚开始赢呢,那边就直接调低有赌运加身的王淳之赔率,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这不,两边的矛盾就激发出来了。   老者可不是什么善茬,从最初能直接对王淳之这个半大的孩子动手就能看出这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老人家。   现在有人在他的赌坊中闹事,他自然会直接处理。   路过王淳之身边的时候,老者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朝着王淳之的怀里面看去,只见他家大把大把的钱到了王淳之的手中,在快速的易主着。   直到这时,他哪还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原本是想引王淳之沾上赌瘾,从而把他家的那些东西都弄回来,却不曾想引狼入室,他们反倒赔进去更多。   就像那句话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既然把王淳之请进来了,再想把人给请走可就不容易了。   如果可以,老者真想强势赶客,但是王淳之的实力,他们赌坊压根就赶不走。   对付不了王淳之,心头有火的老者就把气撒到了那些赌徒们的头上。   赌徒们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以说为了赌,他们已经付出了一切,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哪有这样开赌坊的,之前不是说我们可以随意玩的么。”有赌徒们大声吵嚷道。   已经看清这些人为什么会一直压王淳之的老者冷笑道,“赌之一字,玩的就是一个不确定,扪心自问,你们这还算是赌么?”   赌徒们冲着老者翻白眼道,“真不愧是开赌坊的,只怕是一心盼望着我们输,让我们给你们赌坊好送钱吧。”   “怎么,我们这些人就只能输,而不能赢么?”有赌徒问道。   赌徒当然能赢,但是让那么多的赌徒一赢到底就不行了。   今天赌坊才刚开业,一个铜板没赚不说,反倒是赔个底朝天。   如果是之前,老者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现在王淳之那边对付不了,他就想这边及时止损。   他的态度当然谈不上温和,直接把那些赌徒们给强势的请了出去。   赌徒们被迫离开后,赌坊内都为之清净起来。   老者过去对王淳之道,“王家族长,已经晌午了,您要不要去用饭?”   “不用,等我赢了钱就去好好的大吃一顿,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王淳之对老者道,说的老者苍老的面皮直抽搐。   打又打不过,请又请不走,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棘手而又难缠的存在?   他当时还不如壮士断腕,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劳烦,帮我把铜板换成碎银子。”老者听见王淳之如此道。   赌坊的人一脸难色的对王淳之道,“我们赌坊的碎银子不够了。”当时赔给王淳之的那些现银有不少都是从赌坊内拉过去应急的,谁承想那些东西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老者听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对王淳之道,“今天不凑巧,等改明王家族长再来吧。”   一听见赌坊没钱了,王淳之也就懒得多待,面色转冷道,“劳烦把我的钱装个箱子。”   “等你们赌坊什么时候来钱了,我再过来玩。”王淳之跟老者提前打招呼道。   老者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再也笑不出来。   开赌坊最怕的就是这种客人,第一天就遇上简直让老者如鲠在喉。   他目送着王淳之带着从赌坊内赢走的钱远去,眸中一厉道,“把赌坊给我拆了吧。”   “爹。”王大枣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他们家的彩票店今天可才刚开业啊。   这么快就关门,以后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家?   “现在不及时止损,以后就像慢刀子割肉一样,都是疼,我又何必白白给人送钱呢。”老者沉声道。   做下这个决定他心中不是不痛的。   他开赌坊的本意是赚钱的,而不是专门赔钱的。   这才第一天,他就损失如此之多,那么以后呢?   王大枣不觉得王淳之今天能耐,以后也能继续能耐下去,所以有些不赞同。   但是他的声音在这个家里并不重要,所以他出声了也没有人搭理他。   “王家还真是不好惹啊。”老者眯眼道。   不管手段是软是硬,王家对付起来都有些棘手啊。   既然做不成姻亲,那就做对手。   他本以为能让一个半大孩子当族长的家族强不到哪里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老者的速度很快,等王淳之去镇上转了一圈回来,那家店只剩下彩票还在,只剩下了王大枣孤零零的一个人。   “怎么只剩下你一个,难道被抛弃了?”王淳之问道。   王大枣心里恨王淳之恨得不行,没好气道,“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要不然赌坊还能好好的开着。   王淳之嗤笑,“也不看看是谁先招惹我们王家的。”   王大枣一个人可没有开店的本事和能力,说白了,他只是老者推到前台的一枚棋子。   至于原因,也不难猜,心里就是试试王家的虚实,而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只是让老者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除却被王淳之强势讹走的两万两,放在赌坊内的散钱也全都被王淳之赢走,今天老者可以说是赔了个底朝天。   更让他心情不好的,回到家后听到的亲人的指桑骂槐声。   都在怪他把两万两银子给了别人,那几乎是这个家里面一大半的积蓄了。   “你们是想说我这条命不值一万两银子吧,可别忘了,家里面的钱全都是我年轻时候刀口舔血赚回来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老者沉声道。   见他冷脸,他的亲人不敢再找他的茬,而是换了一个人指责,“那个王大枣为我们家带来那么大的损失,难道还要把他留在我们家里么?”   老者不好指责也就算了,王大枣又算什么东西。   他们家又不缺儿子,一个不伦不类的上门女婿像什么样子。   “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怎么,你们对我的决定有意见?”老者冷眼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那是他的女婿。   王大枣千不好万不好那又怎么样,只要对他女儿好就行。   只是老者也知道,一旦他离世,王大枣虽然不会离弃他的女儿,却也没什么本事为他的女儿撑起一片天。   这就是听话女婿的缺点了,太缺少自己的主见。   听到老者这么说,其余人讪讪的住嘴。   “那赌坊就那么拆了,也太可惜了。”有人叹道。   老者道,“想想只要赌坊开着,王家族长天天登门赢走我们的钱,我们不仅赚不到,反而会一直赔钱,现在我就只开了一天,赔的少,这么一想心里是不是就舒服了?”   赔钱他当然也心疼,但是他只能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其余人听了哑口无言,无法想象一个开赌坊的天天赔钱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他们是对王淳之的实力和赌运怕了。   尤其是老者的年纪和王淳之的年纪对比起来,一个宛若夕阳余晖,只剩下最后一点光和亮,一个则如灿烂的朝阳,两者一对比,谁待在天上的时间更长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第104章   老者到底年纪大了, 一击未中后, 就再也没多少精力去想吞掉王家的事情了。   原本他是想借着王家更上一层楼, 却不曾想王淳之的出现直接让他筋断骨折。   考虑到自己的年纪, 老者终于不再折腾,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要去招惹王淳之这个煞星。   赌坊已经被他拆了, 彩票店就真成彩票店了。   毕竟比起王三的正规彩票店来, 王大枣的彩票店内可操作的余地就大多了,几乎就是一个黑色地带般的存在。   普通的百姓们买彩票自然还是去王三彩票店, 一是时间长,都熟悉了王三的店面,二是因为王大枣彩票店那里不正规,连个规则都不给他们讲解清楚, 就一个劲的让他们买更多的彩票, 手里没有多少钱的百姓们自然会对王大枣彩票店敬而远之。   不过也有一部分客户被王大枣彩票店成功的抢走,那就是镇子上的赌徒们。   王三彩票店每次投入的金额都太少, 身为赌徒的他们根本就不过瘾, 王大枣彩票店没有金额限制,他们自然纷纷转投到了王大枣彩票店的门下。   没有金额限制,王大枣彩票店里面的钱不过短短几天就集齐,赌徒们纷纷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开奖的那一天。   为了更多的客源,王大枣选择和王三一个时间点开奖。   王三彩票店位置正经, 每次去看的人都不少。   王淳之和王沛良陪谢小天在不远处坐着,看到彩票店那么的热闹,谢小天道, “彩票这个东西,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跟赌博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才需要规则的限制。”事实上,彩票店要是没有限制,更接近诈骗,而不是赌博。   店里,王三大声念出中奖者的名字,围观的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一道激动的欢呼声,“我中了,我居然真的中了。”   要知道,他们买一注彩票才几个铜板啊,现在居然能够超越百倍的回报,无怪那么激动了。   王三早就见怪不怪,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呢,银两、米肉还是别的?”   中奖那人想了一下道,“能不能给我药材?”   听到这个要求,王三不由一愣,百姓们要现银的多,其次是粮食和肉食,至于药材,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没有么?”中奖那人不由紧张道。   事实上他心里也只抱了一丝希望,彩票店向来有口碑,实惠又公道,同等的价钱,到了药铺只能买到一半的药材。   “有,你等着我去给你取。”王三道,说是取,实际上是去找了王淳之拿主意。   王淳之道,“你先问他需要什么样的药材,问清楚,要知道药可不同于粮食,不能乱吃的。”   王三回去打听,一会折回来道,“他家里有人得了风寒,让大夫开了一个药方后,就没余钱买药了,来我们彩票店也是一搏。”这还是他心里第一次如此沉重,第一次知道彩票店并非是一个只供百姓们做消遣的地方。   “听说药铺的药材最近都涨价了,所以他才试着要药材。”王三道。   王淳之道,“那就按照药材原本的价格给他吧。”   风寒在后世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可是放在现在,却是大病,不容易治疗不说,还容易把家里面的积蓄给耗尽。   谢小天在王三走后皱眉道,“这里的药材也开始涨价了啊。”   王淳之道,“听说县城有人专门囤积药材,量一少,可不就涨价么。”   “那你们呢,也开始囤积了么?”谢小天关心道。   别的不说,中原百姓们都有囤东西的习惯,除了少数有钱有能力的,天下大多数百姓不是不想囤,而是没有钱去囤。   地、粮、肉、米、面、布、油、药……。   王淳之道,“王家不缺药材。”   就在他们三个说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吵闹声,回头一看,几人发现王大枣和一个男人像疯了一样的快速逃跑着,后面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赌徒们。   见到王淳之,王大枣眼睛不由一亮,向王淳之跑去,“族长,救命啊。”   “我可不是你族长。”王淳之对他道,然后连人带板凳的挪了一下位置,成功的让王大枣扑了一个空。   王大枣差点摔趴下,面容不禁扭曲了一下。   还不等他从地上站起来,后背的衣服就被人给揪住。   见到王淳之也在,赌徒们没有第一时间对王大枣动手,而是给王淳之解释道,“赌神爷爷,是王大枣欺骗我们在先,我们现在要找他们算账。”   王沛良好奇道,“他怎么招惹到你们了?”   赌徒们脸色黑如锅底道,“我们买了那么多的彩票,结果却是王大枣的小舅子中了奖,这里面要说没猫腻谁信。”赌徒们又不傻。   更别说他们买了那么多的彩票,奖金也异常的丰厚,他们摩拳擦掌的等啊等的,结果等到的却是一个彩票店老板的小舅子把奖给直接抱走。   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动作未免也太过明显。   怒气上头的赌徒们不仅把王大枣的彩票店给砸了个稀巴烂,还想揍这两个罪魁祸首一顿。   他们揪住王大枣和其小舅子的衣领,道,“还我们彩票钱。”   王大枣咬牙道,“凭什么,你们以前在王三彩票店里也买过彩票,也都没中奖,你们为什么不找他去要回彩票钱?”   赌徒们被气乐了,“王三彩票店那才几个钱,我们在你店里花了那么多,结果你让我们给别人做嫁衣,难道这个钱你们不该赔?”   王大枣否认道,“中奖是他的运气,和我无关。”   “你让他这个自己人去买自己家的彩票就有关了,因为你这样做明显不公正。”赌徒们道。   他们也是在王三彩票店买过彩票的,虽然他们不喜欢王三彩票店的抠唆,但是不得不承认,王三彩票店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公正。   王三彩票店为什么规定不让自己家里人买?因为自己家人一旦中奖,哪怕真是运气好,外人也会怀疑开奖的公正性。   而这点王大枣彩票店就做不到了。   因为赌徒们在王大枣店里面投进去的多,除去净赚的,光是开出来的奖都是一大笔钱,这让刚没了一大笔银子的他们非常舍不得,索性就让家里人中奖,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这事做的并不隐蔽,赌徒们又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道他们被人给耍了。   赌徒们抓住王大枣和他的小舅子就开始揍。   王淳之三个搬着板凳在一旁看戏,王沛良磕着瓜子道,“这个时候要是有块瓜就好了。”   他们作壁上观,见到王淳之这个凶神没有插手,赌徒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下手更加的用力,“还我们的钱,要不然我们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王大枣被他们打的头晕眼花,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做生意,王三能做的风生水起,他却要遭罪?   他完全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王三每次开奖的时候可没找自己人来领,欺骗那些买了彩票的百姓们。   无他,实在是因为赌徒们玩的太大,财帛动人心,更何况王大枣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把钱往自己口袋里放的主意。   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他了。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们打起来也没多少人帮忙拉架,王大枣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挨了打,那钱再吐出去,他可不就吃亏了么。   这样一想,他直接硬气到底。   反倒是他的小舅子,早就被打的哭爹喊娘,疼的把自己领到的钱送出去,被赌徒们踹哭着离开。   眼看着被打的差不多了,他们心中的气也出了,赌徒们拿着王大枣小舅子给的钱,道,“走,我们喝酒去。”   原地只留下奄奄一息的王大枣。   等他岳家赶到的时候,王大枣只剩下进气,没有出气了。   王大枣的妻子红了眼睛,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老者则眉头一皱,看向了王淳之,心中惊疑王大枣身上的伤势是不是和王淳之有关系。   王淳之:“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想要王大枣了,可以任由他继续躺着。”   老者回过神来,皱眉道,“王家族长,你刚才就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么?”   “不然呢?我要是也加入进入,王大枣压根就撑不到你们赶过来。”王淳之道。   老者心中不由一噎,他的意思是王淳之该帮王大枣却不成想,王淳之居然和那些赌徒们是一边的,果然都是祸害。   “哼,我们走。”老者让人背上王大枣,带着人甩袖离去。   王淳之看着王大枣的背影道,“就算活下来了,以后也要不良于行了。”   王大枣彩票店才刚开了多长时间,就要关门了。   不关门不行啊,赌徒们天天都去店里闹着还钱,不肯再买坑人的彩票,店铺挣不到钱,自然就开不下去了。   反观王三这边,虽然每次都挣得不多,但是胜在细水长流,比王大枣那边的歪门邪道稳妥多了。   镇子不大,谢小天逛过一两次就不再感兴趣。   他现在发愁的就是王淳之他们不邀请他去王家村,那里正在修建堡垒,肯定镇子上有趣多了。   下一次见到王淳之和王沛良,谢小天就直接把这个疑惑给问出了口。   王沛良对他道,“一旦去了王家村,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他越这样,谢小天就越好奇,“难道你们王家堡垒内有猛兽?要不然怎么说的我好像有来无回似得。”   王沛良笑出了声,“那可比猛兽凶猛多了。”   去了那里后,要么身死,要么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他和忘川也就算了,和王淳之差不多来自同一个地方,可以很快的跟上他的思路和脚步。   至于谢小天,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人啊。   就算再离经叛道,也不可能会认同他们的思想的。 第105章   谢小天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而是世家子出身。   世家, 可以说是这个金字塔社会最顶端的身份之一。   他们想把这座金字塔给推平, 让谢小天从上面摔下来, 谢小天会认同他们才怪呢。   去了王家村,看见了正在修建的战争堡垒, 要是不认同他们的理念, 大佬可不会因为有交情的份上而对人手下留情。   谢小天是个人才,他们不可能放任谢小天去为他以后效忠的人暴露他们的实力。   与其让谢小天去了王家村送死, 还不如让他稳妥的待在镇子上,等他玩腻了再送他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谢小天被王沛良的话弄得抓心挠肺般的痒,他道, “难道你们王家村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东西?”   “算是吧。”王沛良道。   王淳之站在一旁, 道,“别问那么多, 要知道,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可不好。”   谢小天咻的凝眸,“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们准备造反而已,天下有那么多的起义军,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 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他想,王淳之可能是想隐藏自己的实力,暂时不去做那个出头鸟。   “我们和那些起义军有些类似, 却又不同。”王沛良道,而后去和谢小天勾肩搭背,“今天我们要去县城接人,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去。”谢小天道。   正好镇上已经都逛过了,县城还陌生的很。   县城的百姓虽然还担惊受怕着,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很快,他们就发现县令没了的好处。   比如县城进出不再需要交费,他们可以自由进出,和镇子村子的走动都多了起来。   至于县丞和衙役他们久不露面,百姓们就当他们死了。   王淳之这次来县城的时候,氛围比上次好了一点点。   可能是他余威未尽的缘故,触目所及,并没有明显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   王淳之眼神一扫,谢小天就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   他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最冷的王淳之居然也有一副为民的热心肠。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不是了。   王淳之嘴角扬起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心情很是不错。   谢小天问道,“你们要来县城接谁?”   “是族中一位从官场上退下来的长辈,他今天就要回来了。”王沛良道。   回来的那名官员比同族人都要早一步的回来,毕竟他是在王淳之还没有动用族长身份让所有家族子弟都回来的时候就打辞呈了,自然比所有人都先到。   那位若字辈的族叔在外为官多年,对于故乡的景色早就感到陌生,所以王善才老爷子才叫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来琅琊县城接人。   “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选择回来,多少人会选择留在朝堂中?”王沛良道。   至于全都舍弃朝堂上的一切回乡种地,家族就算再重要,恐怕也重不过某些人自身。   家族是很重要,但是已经被他们握在手中的东西无疑更加重要。   家族和子弟本应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旦某一方失衡,都会产生不良的后果。   所以王淳之和村里面的人并没有指望所有的家族子弟都会回归。   当谢小天听说王淳之把家族子弟都给召回来后,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们在朝堂上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他们回来?”谢小天不解道。   比如说他,世家子弟出身,乱世来临,不仅没有窝在家里避难,反而被派到了外面来。   “因为外面很危险。”王沛良说道,“你知道异族么?”   “异族?是更北方那块的外敌么。”谢小天皱眉道。   别看他之前一直都在南方,但是对北方却也了解过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北方的外敌们,听说南方有不少家族就是见识过那些外敌们生吃人肉的场面而被吓的搬到了南方去避难的。   生食同类,也莫怪称之为异族了。   异族,一个带有贬义的词,就像他们吃中原百姓,不把中原百姓们当成同类一样,异族这个称呼也不承认他们是人类,顶多只是和人类有着共同外貌的禽兽罢了。   “难道他们攻破了北方?”谢小天心中紧道。   “我们不知道北边现在战火燃到了哪里,却知道,我们中原内部继续内斗,难免会被那些异族给捡了桃子。”   “想想吧,那些吃人的异族会把中原百姓当成他们的子民看待么?不会的,他们只会把中原百姓圈养起来,当成他们的食物。”王沛良声音沉重道,稚嫩的脸庞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之色。   谢小天道:“……不会吧,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他抿唇,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去想那一幕,眼睛都猩红了起来。   异族入主中原,那将会是整个天下的噩耗。   好一会,谢小天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没错,我们中原要是在继续乱下去,被人趁虚而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心中酸涩的很。   想去阻止那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却又没有丝毫的能力。   这个猜测,就算掰开了,揉碎了,一一讲给那些王侯和世家们听,他们也会对此置之不理。   身为世家子,他太清楚那些当权者和世家的行事作风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他们最先会做的就是把其他人给推出去,然后自己保存实力,等彻底打下江山后,才会慢慢的去解决那些异族。   异族们不把中原的百姓给当回事,中原的当权者又何尝把他们放在心里过,唯一没有做过的就是吃了他们吧。   “你们是真正的心有天下的人,我要是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主公就好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辅佐于他。”谢小天声音低落的说道。   为什么低落?那是因为他清楚那样的主公压根就不存在。   就是那些被逼到走投无路想要寻求一条生路的起义军们,在尝过权利的滋味过后,也未必还保留着百姓的淳朴。   王沛良急道,“你居然想去外面找主公!我就心怀天下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谢小天被王沛良逗的噗嗤大笑,“你以为所谓的主公是你一句话想当就能当上的么,你有钱么?你有粮么?你有兵么?你有马么?你有武器么?你有盔甲么?”   “只有这些全都具备了,才能被称之为主公,要不然你以为主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追随啊,就是因为那些追随者们能够从主公的身上得到足够的利益。”谢小天冷静道。   “我知道,我给不了他们想要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指望过那些人。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立场存在强烈的冲突。   可偏偏,这个世道就是由那些少数人把持的。   世道安稳,他们就是巨人本身也改变不了什么。   “主公的梦,你就别做了,反倒是淳之看上去比你靠谱多了。”谢小天道,想要把王沛良给晃醒。   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能够越过王淳之这个族长成事?   “大佬所能给予别人也不多,土地、荣耀、美色、财富,这些东西,也通通都没有。”王沛良道。   王淳之道,“我只能尽可能的让追随我的人吃饱,这点东西,在世家看来是不是很上不了台面?”   “确实是。”谢小天道。   王淳之能给别人的都太朴实无华,饿肚子的向来都是底层的黎民百姓们,而不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存在,所以王淳之要是用打这个旗号,注定只能吸引到那些长年徘徊在饥饿边缘的百姓们。   在谢小天看来,王淳之的想法很大胆,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却很低。   一般的百姓起义军,在王侯手中的正规军手中走不下几个回合。   只是要让谢小天去开解王淳之,让他放弃那个听上去有些荒谬的理想,他做不到。   那是一个少年人的梦啊,他也曾有过,知道梦破灭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在谢小天兀自感性时,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已经等到了要接的人。   只见几辆马车从县城的另一个方向逶迤而来,待看到琅琊县的石碑后还好好的确认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掀开车帘从第一辆马车中下来,他凑近石碑好好的看了看,激动道,“琅琊,终于回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回归故土。”   “前面的可是若来族叔?”王淳之朗声问道。   王若来眼眸一眯,看向王淳之和王沛良,笑着道,“你们就是族中过来接我的人吧,族里怎么放心你们两个小娃娃出来啊?”   “若来族叔,我们已经不小了,淳之大哥他都已经娶妻了。”王沛良对王若来说道。   王若来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而后毫不客气的揉捏了一下王沛良的脸蛋,问道,“那你呢?娶妻可要趁早啊,要不然等你熬到你族叔这个年纪,就没有女人要你了。”   王沛良生气道,“族叔,你怎么能诅咒我呢,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年纪,肯定早就找到媳妇了。”   王若来族叔多大了?三十多还是四十岁了?几乎单了一辈子啊。   “是么,可是我觉得,小娃娃你和族叔我是同类人啊。”王若来对王沛良道。   “族叔,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是孤身一人了,你是凭自己实力单身啊。”王沛良对王若来道。   随后,他在王若来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这位动不动就眯眼的族叔是一个大近视。   王若来捉住王沛良的小手道,“你叔我没瞎。”   “介绍一下你们都是哪家的孩子吧,多年没回来,你们这些族中小辈我基本都不认识。”王若来不由惆怅道。 第106章   在外为官的辛苦自不必说, 一去数年, 等回来的时候, 家都已经面目全非的不在少数。   就像现在, 王若来看到王淳之两个都不认识,但是只要一说他们的父辈, 他就能对上了。   王沛良介绍过自己后, 就对王若来道,“族叔, 这位就是我们王家的族长,王淳之。”这个名头简直比介绍王淳之的父亲还要响亮。   王若来很快就把他们两个和他们的父辈对上,看着王淳之笑道,“原来是若澜的孩子啊, 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他比王若澜年长不少, 但是膝下子嗣的数量和王若澜没法比。   在来之前,王善才老爷子给他们说了不少有关这位族叔的事迹。   相比起先成家再立业的大部分人不同, 这位族叔是立业后都还没有成家, 直到这个年纪都还没有孩子,属于族中那类已经开会商议给他名下过继子嗣一事的存在。   不过就王淳之看来,老爷子和族老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直到见了王若来本人,他才发现族人一直为他忧心的子嗣一事并没有被王若来给放在心上, 态度非常的洒脱。   当然,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是不妨碍王若来喜欢孩子, 尤其是半大的孩子脸嫩,捏起来手感非常好,王淳之态度鲜明的拒绝,王若来没有多下手,王沛良可就遭了,因为一开始对这位族叔不是“很客气”的缘故,被王若来动手揉捏了好久。   “这位是?”王若来看到落后一步而来的谢小天问道,眯着眼打量着谢小天,从姿容和风度上,就不是他们王家能培养出来的人。   如果说王淳之和王沛良身上还有一些“土气”,接地气,谢小天就不用了,世家多年的培养让他的一言一行有刻下规矩,也就出来以后才松懈了不少。   但是融入身体的气质是无法抹消的,这让见过类似人物的王若来对谢小天上了心。   “这位是我们的友人,姓谢,若来叔叫他小天就行了。”   “小天,这是我们的若来族叔。”王沛良为双方介绍道。   谢小天正色道,“小侄见过王家世叔。”   等接到了人,时间也到了晌午,众人索性就在县城的酒楼用饭。   感受到县城有些奇怪的氛围,王若来问怎么了。   “琅琊县城的县令被杀了,凶手至今还未抓捕到。”王沛良低声说道。   抓不到是一回事,县丞没有发布追捕令也是一个原因。   那么多官员为何被杀,他们身为同僚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生怕自己一个打眼被人给注意到,谁都不想去做那个出头鸟。   王若来听后皱起眉头,“那县城秩序是怎么维持的?”   王沛良和谢小天看向了王淳之,距离王淳之在县城维持秩序也才过去了数天,余威还在,所以县城还不太乱。   “你们都看淳之做什么?”王若来奇怪道。   “琅琊县城的秩序总不会是淳之维持的吧。”王若来随口说道,心里并没怎么当真。   还真是。   别看王淳之年纪小,但是在县城却有凶名,那些普通的百姓知道的不多,阴影里面的人对王淳之却畏惧有加。   最让他们刻骨铭心的就是王淳之一人一剑捣毁整个张家赌坊的那一幕。   他们为人大都混不吝,当初也是有人挑衅过王淳之的,结果王淳之二话没说就把他们给送上了路。   为人行事简直比官府还要严苛。   被关进大牢,可能还会留一条小命,要是惹上了王淳之,全都性命不保。   能惹事的基本都是那些人,普通的百姓们只要事不找上门,自然不会凭白闹起来。   王若来不知个中详情,王沛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别看王淳之在外面为人凶残,但是在村里面,大部分长辈们心里,王淳之简直乖的不能再乖了。   至于王淳之动用手段惩罚的那些人,本就是家族就有的刑罚,除了被处罚的人,大部分村民们都对王淳之的凶残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等吃了饭,王淳之和王沛良把谢小天送回了镇子上,而后马车在前面给王若来的车队带路。   王若来没有坐他的马车,而是来到了王淳之这辆马车上,王沛良则负责赶车。   车内,王若来面色不复之前的轻快,而是一脸愧疚的对王淳之道,“族长,我当时在信上隐瞒了家族一件事。”   “什么事?”王淳之道。   王若来之前在北地为官,他说边关战火快要蔓延到他那里,所以向族中请求辞官好保全自身。   王淳之回信同意之后,王若来才向朝廷提交的辞呈,这就是家族子弟,不可能和家族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离职。   只有家族同意之后,他们才会行动。   王淳之若是不同意,王若来现在也回不来。   王若来对家族信上所说自然大半都是真的,他为官的地界也开始乱了起来,他也是为了保全自身才辞官回乡的。   他低头小声道,“我在走之前,在那边做了一件事。”   眼看着外敌就要来到他那边,他们那边兵力不足,一看就是守不住的架势,王若来和同僚们一合计,觉得这城有很大可能守不住了,与其死守之后被强势攻破,他们还不如先敌人一步的撤离。   都同意这个决定之后,他们就把县城的粮仓打开,让百姓们分一分,自己再拿一点,东西一收拾,就只给敌人留了一座空城。   至于留下来死拼为国捐躯,世家子出身的他们可没有这个觉悟,为家族死还差不多,至于为大申国尽忠就算了吧。   “北方那块常年打仗,粮仓内积蓄的粮食数量自然不少,我们寻思着与其把粮食留给敌人饱腹,还不如分给百姓们,让他们吃饱跑的快一点,之后他们怎么样,我们就管不了了。”王若来道。   就这样,一座城在官员的带领下,还有百姓们的配合下直接成了空城。   不管是开仓放粮的举动,还是弃城而逃的行为,王若来他们都犯了朝廷禁令,这要不是世道乱了起来,他们也不敢这么干。   王若来得到了自家族长的同意,自然能回归乡里,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被同意回归族里,他们又不可能留在那里死守。   “……他们说山东这块离得近,一部分人就跟我回来了。”王若来道,心中忐忑,不知道王淳之会不会接受那些人。   王淳之沉默,没有想到王若来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不少的粮食和人手。   他道,“可以,你负责安置好他们就行。”   “按理来说靠近边关的县城兵力本该足够才对,怎么就能兵力不足了?”王淳之问道。   王若来抹了一把脸,道,“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就流行起了吃空饷,明面上一万的兵力,人数实际上就几千。”   这样一来,他们要想靠常年吃空饷的兵力守住城池就是一个笑话了。   至于那些明明没有人了,却还照拿着军饷,里面的水深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官员接触不到的。   既然军队没有指望,总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官员和百姓们去阻挡那些凶残的外敌们吧。   弃城而逃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对朝廷却是一种蔑视。   所以王若来还真是畏罪潜逃回家的,还带回来了不少罪友。   不过现在北方已经乱了,估计也没人去确认他们还活不活着了。   王沛良再一次确信,乱世还真不是一方面的事情,而是各方面崩坏导致的。   大申国现在就像是一个病人,身上各处都有了毛病,已经快要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沉重不已。   王淳之这边也给王若来说了一些村子里面的事情,当听到王家村现在正在修建堡垒,王若来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家族这是决定留在老家死守了。   他为官时遇到危险可以退守家族,但是现在家族已经修建堡垒,就意味着他今后将退无可退。   王若来深呼一口气,问道,“我回去后能做什么?”   “先帮忙修建堡垒,等堡垒修建好以后,我们在这乱世将会拥有一处栖身之所。”王淳之对他道。   王若来这群退下来的家族子弟比他们自己想象中的还有用。   直到回去以后,王若来看到王家堡垒所圈定的地盘都惊呆了,堡垒也是分大小的,王家村所修建的堡垒无疑是最大的那种,已经堪比一座城池了。   跟着王若来一起来王家避难的那些人们也全都一惊,连忙拉住王若来道,“你跟我们说你出身的王家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你睁大眼睛,告诉我们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小家族?”   修建堡垒的规格都按照顶尖世家的面积来,如此大手笔,怎么可能会是小家族。   王若来也纳闷啊,“我都多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家族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也是应该的。”   “我有预感,我们现在进去容易,以后想要出去可就难了。”一位精神抖擞的中年人说道,回首望着堡垒的雏形,他有预感,王若来这位同僚所在的家族一定会有大动作。   其余人也没迟钝到哪去,“管他呢,这世道能有一处栖身之所就是上天庇佑了,哪还允许我们挑三拣四的。”   “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帮帮王家吧。”帮助王家,也是帮助他们自己。   要不然王家堡垒被攻破,他们也得不了好。   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除了避难人员外,王若来的车队上还搬运下来了不少的粮食,有新有陈,加在一起,差点堆满了一个粮仓。   这让堡垒内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王家的族老们去见王若来,亲人之间多年未见,自然是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没有去多掺和,一路上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他们来到训练场,看着那些已经令行禁止的队伍,已经被训练的有模有样。   除了身体训练外,王淳之还给他们安排了精神训练。   比如以后出去作战,不得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得收受贿赂等,刚开始的时候还让游侠队的游侠们分外头疼,到了现在,他们已经适应良好,身上的坏习惯已经改的差不多了。   王淳之还在训练上见到了郑琇莹,他上一次离开,他们的训练就全权交给了郑琇莹负责,现在他回来了,郑琇莹这边也没卸下训练场的重担。   见到王淳之过来,训练场上的郑琇莹嫣然一笑,朝着王淳之跑了过来,“淳之,我跟你说个事。”   “再过些日子就快要入冬了,好些人都没有厚实衣服,冬天还能训练么?”   虽然冬天现在还没来,但是郑琇莹心细,已经把这事给考虑到了。   游侠们除了极个别的,大多都是缺钱的主,就跟普通的百姓差不多,到了冬天,缺少衣物避寒是难免的。   而普通的百姓可穿不起奢侈的毛皮大衣,到了冬天,一般都穿羽绒服。 第107章   这个时候的羽绒服可没有后世来的保暖。   顾名思义, 羽, 一般都是鸟类或者家禽的羽毛。   绒, 则是绒草柳絮一类, 或者是干树叶一般的填充物。   一般时候百姓穿的都是单层,到了冬天, 会把两件衣服缝合起来, 在里面填充羽或绒,更多的, 是填充树叶。   后世一般也把这些衣服撑之为“纸衣”,寓意纸片一样薄的衣服。   可以想象它有多不保暖。   王淳之道,“到了冬天照常训练,至于御寒衣物我来想办法。”   郑琇莹道, “那这事可就交给你了。”   王淳之点点头。   王沛良道, “要是有棉花就好了。”   在无棉的时代,冬天的确难熬, 以前他都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   一想到那些人冬天还要外出训练, 王淳之就先替那些人感到了寒冷。   “走吧,去找找看有没有棉花的种子。”王淳之道,随后回家里面翻找起了自己的百宝种子袋。   身为一个木系异能者,随手收集各种各样的种子已经成为了王淳之的本能。   这个时代的植物比后世多的多,有很多王淳之都不太认识, 但是无碍他使用那些种子。   对于别人来说,一两颗种子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只要放在王淳之的手中,就能变废为宝。   终于, 在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不停的翻找中,他们找到了几颗比枣核小却类似,上面缠绕着棉絮状的种子。   上面还写着种子的名字:白叠子。   种子的数量并不多,但是对于王淳之来说却足够用了。   别人想要孕育一种东西,得经过一年又一年的实验。   可是到了他手中,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见忘川那边的计算已经告了一段落,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拉着忘川一起去了山里。   找了一块空地,王淳之动用木系异能,被种下去的棉花种子很快就生根发芽,快速的长成。   棉花的枝干快速干枯,一团团雪白的棉花从中掉落下来,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拉扯着一块床单在下面接着。   种子被王淳之剥离,而后又快速的进行下一轮。   半天时间过去,棉花已经堆满了小半个仓库,王沛良两人忙的脚不离地。   王淳之看他们累了,就让他们歇一会,王沛良和忘川大口喝着水解渴,然后道,“棉花有了,我们该怎么运出去?”   不同于粮食的储存,棉花他们该向村子如何解释,总不可能他们直接从山上运下去吧?   山上不能有太多奇异,免得引起村民对山林的好奇跑进来。   这山林王淳之能自由的进出,对于别的人来说却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地。   “等晚上了,我让人把棉花运下山,你们去找马车准备箱子接应,然后从王家堡正门走,就说是在外面买回来的。”王淳之道。   “这件事情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也知道么?”忘川嘴中叼着烟杆道。   “你们难道忘了,我有不少员工的。”王淳之道。   只是出点力气就能得到一箱蜂蜜,对于熊们来说是分外划算的。   等天黑,山林里面的熊们把一团团干净而又柔软的棉花送下山,王沛良和忘川在山下负责接应。   多过一道程序,棉花就被光明正大的运回了王家堡垒。   郑琇莹没有想到王淳之的动作那么快,前脚刚和他提了这事,后脚能保暖的衣物就被送过来了。   至于把棉花制成成衣或者填充到衣服的夹层里,对于堡垒内的妇人们完全不是问题。   知道了这事的训练队众人:“……”明明这是为他们好的事情,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呢?   他们以为,所谓辛苦只是在别的季节,冬天一到他们就能歇歇呢,事实证明,他们心里想的太美了。   保暖的原材料得到解决,王淳之并没有停止种植棉花,等堡垒内的棉花都饱和之后,他就把那些被他抽干水分的干燥棉絮储存起来。   那数量多的,忘川都不禁对王沛良吐槽道,“大佬绝对有囤物癖。”   “可能是在末世中养成的习惯也说不定。”王沛良道。   忘川听了沉默,他和王沛良两人都是没有经历过末世的人,并不知道末世中人都是怎么生存的,但是从王淳之只看中最基本的温饱就可管中窥豹。   王淳之走过来对他们道,“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囤积越多越好。”   王沛良看着他道,“你是打算把棉花卖出去么?”   只是他们自己人用,压根就用不了那么多。   王淳之异能等级越高,所能作用到的范围也就越大,范围大了,量自然也就多了,王淳之只劳动了一天就把堡垒内所有的人需要的棉花给凑齐了。   王沛良猜这些多的棉花很多可能会拿出去贩卖。   王淳之道,“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可不能利益最大化,我们到时候送。”   “送?”王沛良两人惊讶道。   “白送么?”   “怎么可能,自然是只送给我们自己人的。不管是修建堡垒还是练兵,我们都需要大量的人手,等到了冬天难熬的季节,那些人手会朝我们涌来的。”王淳之看着已经囤积很多的仓库道。   这个时候堡垒需要人手,自然能够找到不少,但是比起雪中送炭获得的死心塌地来,这个时候找来的人就只是单纯的工人了。   王沛良恍然,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要开始屯兵了。   虽然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吧,但是在乱世之中,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跟了王淳之反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这边都开始准备了,那我这边也要加把劲了。”忘川抽了一口烟,精神振奋的说道。   有了热武器,他们就不需要去锻造大量的兵器和盔甲,王家村也没有大量锻造武器的人才。   王淳之这边已经准备招揽人手了,他这边的武器也是紧快跟上脚步才行,要不然让他们的兵赤手空拳的和人对打,那乐子可就大了。   镇上,王淳之几个忙碌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找过谢小天。   谢小天在家老老实实待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于某天堵住了王三,说要和他一起结伴去王家村找王淳之几个。   王三不知道王淳之他们心里的打算,谢小天既然已经要求了,他就顺手帮了这个忙。   谢小天不知,他这一去就踏上了一条和之前人生都不同的道路。   第一次见到王家堡的时候,谢小天并没有察觉到哪些地方不对。   对于王淳之他们屯兵囤粮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王淳之他们起义失败。   直到亲眼所见,谢小天还是惊叹王淳之他们几个人的大胆。   但是他还是没有找到王淳之几人身上异于常人思想的原因。   因为王家堡内的百姓们和外面寻常的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天,你怎么来了。”王沛良在王家堡看到了谢小天的身影,分外的诧异。   他没想到谢小天猝不及防的就这么来了。   “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我不能参与进去么?”谢小天有些低落道。   他知道,王淳之几人在避开他做别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过来了,那我们就和你开诚布公吧。”王沛良对谢小天说道,先王淳之一步开口。   他先开口和王淳之先开口,   “如你所见,我们在修建堡垒,是为了应付这个乱世。”   “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谢小天郁闷道,还当是什么事呢。   “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我们怕你以后有了主公,把我们的心思给泄露出去,有心人会容不下我们的。”   “所以你们打算蛰伏起来,先积攒出力量么?”谢小天满脸正色道。   王沛良点了点头,道,“对,所以我们的事情暂时不能泄露出去。”   “那我能问一下,你们三个人中间,哪个是所谓的主公?”谢小天问道。   “我……”王沛良正要开口,就被谢小天翻了一个白眼,打断话道,“你不可能是,别忽悠我了。”   王沛良要是也能当主公,那他也能当了。   被明晃晃的鄙视,王沛良:“……”   “我是想说,我当然不是了,我们的主公除了大佬还能是谁。”   对于王淳之,谢小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看着王淳之的年龄,谢小天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无力,“你不觉得你们太小了么?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乱世是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而对人有所优待的,只能说我们生不逢时罢了。”王淳之道,总不可能就因为年龄,他就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那些大人们吧。   与其相信那些人,还不如他撸起袖子上呢。   谢小天听了一愣,然后赞同道,“你说的对,年龄的确不是问题。”   就像他,是出去辅佐那些主公年纪么?不也还是离开家族,去为家族的延续拼上一把。   “那能告诉我们,你的选择么?”王沛良问谢小天。   几人之中,他和谢小天的关系最熟,所以问的也最自然。   谢小天肩膀猛的一松,道,“罢了,就当我舍命陪君子吧。”   “反正我也找不到合心意的主公,就跟你们一块混吧。”别的不说,王淳之他们几人周身的氛围是他喜欢的,那种轻松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其余的主公们,估计也不会要他这样的小孩子为他们出谋划策,与其去别的主公们那里坐冷板凳,还不如在这个让他喜欢的几人里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弱小怎么了,谁还不是一步步慢慢强大起来的。   亲手打造出一个强大的主公,不比择良主、建功立业来的差。   只是很快,谢小天心头的火热就被浇了一瓢冷水。   心哇凉哇凉的。 第108章   之前谢小天就说过, 主公必备的几样东西:钱、粮、兵、马、武器、盔甲。   所以他提议王淳之把养猪改为养马, 结果王淳之三人没有一个愿意同意。   “猪肉挺好的, 价格平民, 马肉就太贵了。”忘川道。   谢小天瞪大眼睛,“让你们养马, 你们居然就想到了吃?”   “不是说那什么么, 养猪怎么能成事啊?”谢小天急道,比王淳之几个当事人还要急。   忘川按压住谢小天, 道,“莫慌,我们有全套的计划,只是你还没有通过考验, 不能让你知道全貌而已。”   谢小天:“……”   “你们真不是在逗我?我把自己整个人都赔进来了, 你们居然还不信我?”   再说了,你不信就不信吧, 干嘛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啊, 不怕他听了心寒么?   “没办法,因为我们计划太过匪夷所思,和惊世骇俗,一下子告诉你怕你受不了。”忘川道。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谢小天在知道他们的计划后不认同怎么办?到那时王淳之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只是, 不告诉核心人员他们要干的是什么,该往哪个方向努力,这也不成。   “你们的计划有多匪夷所思?”谢小天就纳闷了, 怎么到这个时候了都还遮遮掩掩的。   “听了以后你就只能跟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确认要听么?”王淳之开口道。   “如此一来,我更有兴趣了。”谢小天迫不及待道。   有一种一个天大的秘密在他面前即将揭晓的兴奋感,让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王淳之看着他道,“我们今后将要与世为敌,皇权、世家,还有整个天下。”   没办法,这个时候百姓可没办法代表整个天下,皇权和世家才是整个天下的代言人。   所有的字谢小天都认识,但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后却让谢小天茫然了。   王淳之在说什么,他们要与世为敌?   “为……为什么?”这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你们不是要造反么?”   “是啊。”   “可是造反称不上与世为敌啊?”谢小天道,要知道乱世中起义军可是有不少人追随的。   “我们自然也是有盟友的,但是我们的敌人更强大,它不是真实可见的敌人,而是牢牢捆锁在人们心中的枷锁。”   “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枷锁的存在。”王沛良握拳道。   “什么枷锁在我们的心里?”谢小天摸着心口扪心自问道。   有枷锁么?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   “传承了千百年的帝制,我们要让它彻底的消失掉。”王淳之对谢小天道。   帝制有很多种好处,可以成为一言堂引导天下的百姓们。   但是坏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拼帝王的人品。   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是整个天下之幸,一个纵情享乐的帝王将会造成整个天下的不幸。   这种把所有兴衰都放在一个人身上的帝制有着莫大的弊端。   “为什么?帝王如果消失掉,那整个天下不是都乱了么?”谢小天还是不明白。   “所以我们这里有一个全新的秩序诞生。”王沛良道。   “造反登基,黄袍加身这事我们都想过,但是纵观历史,哪个开国帝王不是大有能耐,可是一旦传的代数多了,王朝就会不自觉的走下坡路,别看我们几个英明神武,但是也不敢保证自己后代会没有不肖子孙。”王沛良道。   谢小天觉得他这话实在脸大的很,英明神武,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道,“其实世家也有这个问题,只是不如一个帝国表现出来的那样严重。”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来,共和国的理念了解一下。”王沛良揽住谢小天的肩膀说道。   ……取消帝王一言堂的决定权,而是由各方制约,不再把国家当成个人私人所有,而是天下所有人的。   人人都能生而平等,无论士、农、工、商,不再有阶级的划分。   百姓开智,男女平等……天下大同。   这让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谢小天瞪圆了眼睛。   恐惧,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   那种恐惧不是作用在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   谢小天十几年才形成的观念在这些话里被一一粉碎。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鬼门关在向他打开。   谢小天总算明白王淳之为什么会说与世为敌了。   不说那些都想成为帝王的王侯和起义军首领们,就是他身后的那些世家也会控制不住的撕了他们的。   这个理念严重的损害了皇权和世家们的利益。   皇权和世家的形成,是只为了他们自己的,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百姓的。   天下百姓那么多,他们手里的东西要是多了,皇……世家们得到的就少了。   谢小天很庆幸王淳之几人还知道隐藏,这话要是传出去,齐王能把整个琅琊县给灭了。   想到这里,谢小天抹了一把脸,对王淳之三人道,“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怎么让良子黄袍加身的事情吧,因为比起那个什么国理念,我突然觉得良子为帝这事更加简单一些。”   王淳之三人:“……”   “你别怕,我们可是有全套计划的。”王沛良安慰谢小天道。   谢小天眼尾泛红,道,“你们要知道,这话一旦传出去,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身后的世家说不定也会被历史彻底的抹去。”   “他们不可能会让这些话传出一星半点的。”因为,这些话的蛊惑性真是太强了。   人人平等,头顶上没有人压着,只有公正的律法维持秩序,那简直就是盛世一般的存在。   谢小天捂着心口,这一次,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心中存在的枷锁。   只是,想要打破它,谈何容易,难到他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这一刻,他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要来王家堡,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更恨自己眼前明明看到了一片广袤的新世界,他却没有能力去实现它,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别人也许不可能,但是大佬一定能行,实不相瞒,我们大佬可是天选之子,上天派来引导这个世界的存在。”王沛良对谢小天道,准备把王淳之的异能暴露给谢小天看。   就不给谢小天解释什么叫做异能了,反正他也理解不了,王沛良直接把王淳之说成了上天派来的存在,要不然解释不了王淳之身上的异常。   “天选之子?真命天子么。”这个说法就有点玄了。   因为历代造反成功的开国帝王都可以被称之为真命天子。   只是,那些都是他们成功以后才被后世人如此称呼的。   “大佬,给小天露一手吧,要不然小天还真对我们没有信心呢。”王沛良道,他看的出来,谢小天对于他们的理念不是没有心动的,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对未来深深的茫然和恐惧。   可能就连谢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吧。   而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皇权和世家的他们,又何尝不是从王淳之的身上汲取到的勇气。   如果本身不具备掀桌子的实力,他们肯定会对这个时代随波逐流的。   只是,王淳之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啊,让他们看到了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   最关键的是,他们要是不跟着大佬的脚步走,那被大佬踩在脚下的就是他们了。   王淳之凉凉的看了王沛良一眼,而后对谢小天道,“你跟我们来吧。”   他带着谢小天几人进去了山林。   不同于谢小天身体紧绷,王沛良和忘川两人神态非常的轻松。   深入以后,谢小天眼前不禁眼前一亮,是真的一亮,因为有些暗沉的山林中突然缺了好大一块,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人工建造出来的粮仓。   随后,谢小天就看到王淳之立于空地之上,闭上眼睛后,脚下和周边的空地上快速的长满植被和花草。   数月的时光被压缩成短短的刻钟,让人心灵震撼无比。   一股浓郁的草木混合着花香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更加无法置信。   “青,青帝……。”谢小天定定的看着置身于花草之中的王淳之,口中不停的呢喃道。   ——东方有神,是为青帝,又为春之神和百花之神。   这是被每年祭祀的中原神明之一,几乎人人耳熟能详。   但是祭祀归祭祀,从来都没人想过,那些所谓的神出现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样子的。   而现在,谢小天觉得他看见了。   就在谢小天看着王淳之有些语无伦次之际,王沛良对他道,“你现在相信了吧,我们大佬是天选之子。”   “……相信……了。”谢小天有些大舌头道,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见识过王淳之的力量后,谢小天心中突然对那个所谓的理念充满了信心。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谢小天双眼泛红,激动的问道。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忘川道,“既然搞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他这个科研人员总算可以从体力劳动中脱身了。   谢小天眼睁睁的看着忘川离去,王沛良道,“走吧,我们要开始干活了。”   接替了忘川位置的谢小天干着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在这个团队应该是顶尖谋士的存在才对,而不是需要亲自动手做事情的劳动力。   而且还是三等的劳动力。   第一等,王淳之。   第二等,忘川。   第三等,王沛良,谢小天。   最垫底的存在……   谢小天把他的失落道出,王沛良耸肩道,“没办法啊,他们要实力有实力,要知识有知识,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乖乖的搬砖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谢小天:“……” 第109章   身为注定辅佐一位主公, 功成名就后从主公身上获取家族继续辉煌回报的谢小天动脑动嘴,就是没怎么动过手。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干苦力的一天。   他想为这个团队出谋划策,但是王淳之几人的手中已经拥有了一份完整的计划, 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这让谢小天非常的沮丧。   他严重怀疑,这几个人之所以把底透露给他, 就是让他顶替忘川干苦力的。   想到这里,谢小天有些烦躁抓了抓雪白而柔软的棉花, 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值得王淳之他们这么看重。   “这是棉花,可以制成棉衣,也能把它们压平填充到夹层里面保暖。”王沛良道。   谢小天听后再次感受一下棉花的柔软和温暖, 等反应过来以后,他直倒吸凉气。   身为世家子, 谢小天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同时他也比大部分普通人更能看得到棉花所蕴含的巨大价值。   棉花是被王淳之快速催长出来的, 只要有种子,就能被人栽种, 就跟种地一样。   一旦棉花栽种的数量多了, 那么取代现有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说不定。   别的不说, 柔软的棉花可比粗糙的麻布穿上去舒服多了。   如果有大量的棉花,谁还会去穿粗衣麻布啊。   同样,棉花这种特性,也注定它成为不了世家手中大肆的敛财工具, 可以更好的造福于民。   直到此时,谢小天对王淳之他们的计划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个计划,王淳之的能力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不得不说, 干活的时候是辛苦一点,但是眼见着仓库被一点点装满,哪怕是对干活很抵触的谢小天脸上都露出了笑意来。   “你们不觉得我们这几个人还是太少了么?为什么不让王家堡里面的人也参与进来?”谢小天休息的时候疑问道。   对于王淳之等人来说,王家堡才是他们的嫡系吧,不比他这个外人更值得信任。   “王家堡的人另有任务,比如练兵、养猪、算账,这事大佬就帮不上什么忙。”王沛良道。   王淳之能够用异能催生植物,但是催生不了动物,只能通过长出丰茂的草为猪仔们提供更多的食物,间接的作用在动物的身上。   谢小天沉思了一会,道,“既然王家堡分不出人手来,我想我可以帮忙叫点人过来。”   “是你的亲朋好友么?”王沛良问道。   谢小天点了点头,亲朋就算了,好友倒是能拉开几个。   王沛良奇怪,“之前你不是还说不让他们跳火坑的么?”   “我让他们别跳你这个大火坑,淳之可不一样。”   “再说了,你不觉得咱俩干活太累了么,找人来多分担一下也是好的。”谢小天道。   王沛良心头刷新了对谢小天新的认知,“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垫底么。   现在四个人中,谢小天的资历最浅,王淳之和忘川两人是他越不过的两座大山,至于王沛良,跟他就是平级的,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超越。   如此一来,就只有拉资历更浅的新人入伙,提高他在团队中的资历这个办法了。   不过王沛良喜欢。   谢小天是世家子,有交情的一般都是和他身份年龄相当的人,回去以后,谢小天就提笔写信。   信上洋洋洒洒的对王淳之这个主公大夸特夸,俨然把王淳之塑造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一句话没提王淳之身边的大坑,只捡好的写,语气分外诚恳的请他们过来。   谢小天对王淳之信心十足,那股自信直接跃然纸上。   王沛良看的都脸红,他们真的有这么好么?   当事人都有些怀疑人生了,那些看到信的人就更别说了。   信写完后封好口,一连几封,停下笔后,谢小天终于舒了一口气,“成了,接下来能忽悠来几个,就看天意了。”   他的友人有像他一样往北边跑的,但大都还在南方。   对于北方皇家王侯的实力,南方的世家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大申国的皇室要真有力量,那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异姓王了。   事实上也是,南方的异姓王们比北方的皇室王侯们实力强大的多。   谢小天之所以来北方,打的就是捡漏的主意。   南方太多的异姓王,也太多的世家辅佐,他压根就够不上号。   他又不喜欢吃冷饭,只能来北方一搏。   结果却遇见了王淳之这样的大宝贝。   当然,谢小天给友人们去信的时候,也是有私心的。   多方势力角逐,最后胜出的只有一人,其余人注定只能被胜者踩在脚下成为踏脚石。   他们败了,那些选择了他们,跟随他们的世家也会一同没落。   谢小天想要试着能不能拉那些人一把。   这个想法他并没有隐瞒王淳之,王淳之身为一个家族的族长自然理解他想保全自己家族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   “只要那些人不作奸犯科,好好做人,我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王淳之道。   谢小天听了不由一叹,实在没有办法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的族人一定是好的。   就是一个屁大点的村子都存在无数狗屁倒灶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传承多年的世家了。   不过王淳之实话实说比说虚假的话搪塞他来的好,起码让他有了一个心理准备,而不是说好话承诺蒙骗他,心里只难受了一会,谢小天就想开了。   知道了王淳之他们的计划以后,谢小天对王家堡的猪仔们再无丝毫的偏见。   “猪仔被煽过后的确吃的多,但是它们的肉质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么?”谢小天关心道。   “亲口尝尝看不就知道了。”王淳之道,随后就让人去挑一头猪送过来。   猪的浑身是宝,光是一头猪,做出来的饭菜就能摆满长桌,王淳之给了猪肉各种做法的配方,让厨房把菜做出来。   饭菜做好以后,给长辈和女眷们送过去一些,剩下的他们几个人一起吃还有剩余。   猪肉这种东西,谢小天以前是不吃的,因为猪肉的身上拥有猪骚味,味道冲,并不受富贵人家的欢迎,他们更倾向鸡鸭鱼羊肉,至于百姓们,能买得起肉就不错了,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在做菜之前,谢小天心中一直忐忑着,生怕猪肉没有王淳之几人描绘出来的那样好吃,可等到开始做菜,到了后面,厨房内飘出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谢小天用鼻子嗅了嗅,“这真是猪肉做出来的菜么?”   直到饭菜端上了桌,他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红烧肉、红烧蹄膀,焖肉、糖醋肉……。   几道硬菜色泽油亮,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面钻,谢小天尝试着吃了一口,猪肉嚼劲十足,没有一丝的骚味,谢小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们几个人小,桌上并没有上酒,只用筷子夹菜。   王淳之嘴中咀嚼着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吃完以后说道,“第一批猪已经可以出栏了。”   接着养下去也许可以能长更多的肉,但是和投进去的已经不成正比了。   牛家村和余家村的村民们辛苦照看了好几个月,他们王家村终于迎来了收获猪肉的时候。   王家村的村民们培训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该开始上岗就业了。   第一批出栏的猪数量不多,只有数百只,王淳之就把目标定为了他们琅琊县和隔壁的县城,还有一些人多的镇子。   能被挑选出来出去外面卖猪肉的王家村村民们纷纷摩拳擦掌的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发。   徐季就是被挑中的人员之一,身为一个外姓人,却能在王家的地盘上抢到了一个外出名额,这让不少王家人都被背后说着酸话,认为是徐季抢占了他们应有的名额。   那些同徐季一样,也被王淳之安排上的王家村外姓人家也都红了王家人的眼睛。   其中不乏有去长辈面前说好话,想把他们给替换下来让他们上的存在,结果却在长辈们那里吃了闭门羹。   “你们也不想想,淳之他除了是我们王家的族长之外,同样也是王家村的村长,那些人既然都在我们王家村一起过活,身为村长,淳之自然得一视同仁,处事公道,要不然他如何服众,再者说了,我们王家人多,已经占了大头,总不可能连口汤都不给人家喝吧。”   那些心里泛酸的人心里分外不是滋味,王家人的确占了外出卖猪肉的大头是没错,但是没落到他们的头上啊。   他们要是也能出去卖猪肉,哪还有这功夫酸人啊。   没有让长辈们出面去说和,他们悻悻离去。   长辈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直摇头。   自己为什么没被选上,也不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只顾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   “这些小辈啊,他们要是能行,淳之是我们王家族长,还能偏向那些外人不成,还不是他们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长辈们叹道。   他们一致没有拿这件事去烦王淳之,免得王淳之对他们恶了印象。   其实那些人本身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乡下人本身都会有抠唆而已,只是他们把那些习惯带到了做生意上就不行了。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你跟人家缺斤短两,从短时间看的确是占了便宜,但是从长远来看,那就是毁了他们王家的口碑。   第一批出去卖猪肉的人就是出去给他们王家猪肉打口碑的,所以挑选出来的人,不一定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勤快实诚不怕累的。   这样的人不会对客人们缺斤短两,自然也不会对族里欺上瞒下,用着才放心。   除了专门杀猪卖猪的,如徐季这样的主力,身边还另外配置了几个腿脚麻利的人。   他们专门负责从王家堡给他们各处运送猪肉,不需要他们出去以后再跑回来拉猪。   还有专门给他们记总账收入的,王家族学里也派出去了好几个。   留下大部分人继续建造堡垒,一小部分人开始人员调动起来。   徐季在家里把杀猪刀给磨好以后,眼看就要到离开的日子,他对家中的妻女再三叮嘱道,“大妮小妮,你们在家照看好你们娘,如果家里有什么大事,就去找咱们族长,猪不多,我出去个把月就回来了,你们在家一定要好好的。”说着,他看向了妻子王翠翠的肚子。   王翠翠的月份还浅,在孩子生之前他早就回来了,想到这里,徐季心头不禁一松。   “你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的干,可别给人家缺斤短两,族长说了,这次你们出去是给我们王家打口碑的,名声好了,以后咱们养的猪才能更好的卖出去,你可一定要上心啊。”王翠翠摸着肚子叮嘱徐季道。   要不是她的身子走不开,她就跟着一块去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咱们族长信任的。”徐季笑着道。   他知道村子里不少人都对他能出去一事眼红,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要不然脊梁骨都能被人戳弯了。 第110章   出去外面卖猪肉的一共三十人, 八个外姓人,剩余的都是王家人。   跟随他们的后勤人员若干,已经先他们一步开始出发去找落脚地点。   徐季他们只需要专心的杀猪卖猪肉就行了。   这天天刚亮, 徐季就早早起来,外面还残留着一层清冷的薄雾,不少枝叶上都挂满了露水。   徐季的声音很轻, 但王翠翠还是惊醒了,她起身, 想到今天就是徐季外出的日子,连忙从压箱底给徐季拿了一套新衣服,“外面天冷,你多带几件衣服出去, 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该过冬了。”   其他出去的人家大都夫妻两人结伴, 就她家是徐季一个人出去的, 不能跟着一起去, 王翠翠就恨不得在家里就把徐季的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徐季安静的听着,只连连点头, 一点也不觉得王翠翠唠叨, 这样的温暖是孤身多年的他没有感受过的, 所以现在分外的珍惜。   王翠翠往徐季的新衣服里面弄了夹层,仔细的填充了棉花,别看没有多厚,穿在人身上却猛的一暖。   等徐季出门的时候, 不免大包小包的带着,好在他们有板车,不需要一直把包挂在身上。   王淳之几个也一大早的起来和长辈们一起送人, 见到人都来齐后,王淳之上前一步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都记在心里,记住,卖猪肉的同时也别忘了对外宣传我们王家的名声。”   这是为了提升王家在百姓们心中知名度的同时,也是给了百姓一个定心丸,一个详细的地址,可以让他们放心购买的同时,也可以防止卖肉的人对外缺斤短两,这离得又不远,客人们找上门只是半天功夫的事。   王沛良向他们挥手道别,口中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他下意识的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被王淳之抓到,“走吧,既然醒了就开始干活吧。”   “今天要干什么?”王沛良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道,他记得他们昨天把最后一个仓库都给装满了。   “修建更多的仓库,继续囤粮囤棉。”王淳之道。   牛家村家中喂养的猪已经被称斤带走,村民们领到奖励的同时,又抱回去了一窝新猪崽。   牛家村的村长再三给村民们叮嘱道,“一定要好好的喂猪,千万别偷奸耍滑,不能因为养过猪就不认真照料,可别忘了,咱们村不养,别的村子,多的是人想养。”   现在别的村也开始养猪,除了经验和猪太小,比他们牛家村也不差什么了。   村民们也被自家村长说的有了危机意识,道,“村长你放心吧,我们村会把猪一直养下去的,这差事一定不会被别的村抢走的。”   再说另一边,推着板车的王家堡众人也陆陆续续的分道,有人去镇上,有人去县城。   徐季就被分配到了隔壁的县城,和他同行的还有好几个人。   等他们到隔壁县城后,已经过去几天,在此期间,快他们一步的同村人已经为他们找好了落脚地点。   落脚地点在一个僻静处,房屋简陋,胜在院子宽敞,可以让他们放开手脚的杀猪,也不怕惊扰了四邻。   等杀完了两头猪,把肉都处理好以后,几人准备摊位的准备摊位,去瞅地方的瞅地方。   “徐哥,准备开始做菜吧。”所有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一个同村的年轻人大声喊道。   闻言,徐季停下手中的活计,去洗了一把手,而后剁掉一块猪肉拎着去了厨房,等厨房内传出肉的香味后,整个院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面的活,下意识的口水泛滥。   几名跟着自家男人一起来的妇人自叹弗如道,“徐哥这手艺,做出来的饭菜就是香啊,难怪翠翠那么苦的一个人都被他给养胖了呢。”   “走,咱们赶紧去帮把手去。”她们找了一个借口,去厨房更好的闻味去。   等徐季把猪肉给做好以后,男人们就开始出摊,临走前,一人带走了一碗香喷喷的扣肉。   众人自然不在一块摆摊,专挑那些人来人往的街头巷尾钻,徐季做好饭后,也推了一个摊位出去。   他挑选的地方不好,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在摆摊卖猪肉,并不是和他一起出来的人,而是这个县城本地杀猪卖猪肉的。   见到徐季也过来卖猪肉,本就生意不怎么样的猪肉铺老板不禁郁闷道,“大兄弟,你去后面摆吧,离我这远一点,要不然挤在一块容易被人挑拣。”   徐季应了一声,就把摊位往后面推,在路过本城猪肉铺老板身边的时候,猪肉铺老板随口问道,“你家猪肉什么价?”   在来之前王家已经打听过这个县城的猪肉价,听到徐季的猪肉比自己家的猪肉还高了一文钱,猪肉铺的老板眉头一皱,好心提醒道,“你家价怎么这么高?价钱定的太高,猪肉可卖不出去啊。”   徐季笑着道,“多谢老哥提醒,只是我们家的猪肉和别家的都不一样,所以价才定的高了一点。”   “猪肉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那样么。”猪肉铺的老板嘟囔道,没把这事给放在心上,随后就用大蒲扇去驱赶往猪肉上飞的少许蚊蝇等待客人上门。   徐季把摊位推到距离猪肉铺远一些的地方,等所有东西都弄好之后,他把用碗倒扣着的梅菜扣肉给打开,都不需要他出声吆喝,依旧温热的饭菜升腾起来的香味直把闻到味的百姓给引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肉啊?怎么这么香?”百姓们纷纷围上徐季的摊位道。   徐季在村子里经过培训,没有怯场的为客人们介绍道,“我这碗菜是用猪肉做的。”说着,徐季把一片猪肉和若干梅干菜夹进一个宣软的馒头里,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咕嘟。”百姓们看了下意识的咽口水。   “你这是猪肉?真的假的?猪肉怎么可能这么香?还是你家用的调料和我们自己家的不一样?”百姓们纳闷道。   作为常和猪肉打交道的底层百姓们,他们可太知道猪肉是什么味了,现在徐季手中的梅菜扣肉味道那么香,他们都怀疑徐季这是用别的肉冒充的了。   但是仔细想一想,猪肉已经最便宜了,用别的肉冒充猪肉,那不是赔本买卖么。   “就是家里常用的调料,只是我们家养出来的猪肉和别家的不一样,不信你们买一点回去尝尝,做出来的肉保管好吃。”徐季咽下嘴里面的东西道。   看他吃的那么香,引得百姓们纷纷食指大动,“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们家猪肉什么价?”   听到徐季报出的猪肉价比不远处的猪肉高出一文,原本还想买些这个肉回去试试看的百姓们纷纷打退堂鼓。   这个时候的猪肉味那么骚,不好吃还有人买,图的不就是猪肉的便宜么。   现在一听徐季摊位的肉比别家的贵,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百姓们就舍不得了。   没有人买,徐季也不在意,而是慢条斯理的继续吃着馒头夹扣肉,那味道,直让人腹中馋虫翻涌。   不想买,又不想走,可把围上来的百姓给急的不行。   “你吃的怎么这么慢呀?”百姓们不禁催促道。   徐季心里一笑,面上正色道,“不敢吃太快,怕噎着了。”   实际上这是他们打开生意的小窍门,一般来说,卖东西的人都会允许客人们尝尝,可是猪肉没法这样做,给百姓尝了他们亏损,所以王淳之就让他们自己把肉吃进肚子里,正好当饭了。   事实上徐季他们觉得肉被自己吃了感觉更亏损,天天吃肉,他们以前做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奢侈过。   不是给客人试吃,就是自己吃给客人们看,徐季等人含泪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吃的慢,肉的香味经久不散,聚过来的百姓就越多,人一多,或多或少就有心动的百姓想买了,他们没有多要,而是用两称,口中道,“你可得保证你家的猪肉好吃啊,要是不好吃我们肯定会回来找你。”   “放心吧,我这菜用的就是自家的猪肉。”徐季道,见开了张,他连忙把饭菜放到一边,去招呼客人。   “爹,爹,我也想吃那个肉。”人群外,一个小男孩拉着自己父亲的手说道,说出来的话差点把他爹给气死。   “那个是猪肉,咱们自己家里就有。”自家就是卖猪肉的,居然还跑到别人家里买猪肉,这让猪肉铺老板眼前发黑发晕。   “咱们家的猪肉没有人家家的好吃。”猪肉铺老板的儿子说道,眼巴巴的直瞅着徐季还没吃完的饭菜。   “他家那个是猪肉么?”儿子说肉香,猪肉铺老板并不否认,但他就是纳闷,得用什么样的调料和手法才能把带有骚气的猪肉给做的那么香啊。   心里疑惑中,他被自己儿子拉着硬挤了进去,儿子一直闹,猪肉铺老板硬着头皮小声问道,“大兄弟,你刚才吃的真是猪肉?”   “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猪肉,不信老哥你尝尝。”徐季道,让猪肉铺老板也尝了一片猪肉。   梅菜扣肉特有的口感在口腔内回味无穷,猪肉铺老板嘴中咀嚼着猪肉,硬是没有吃出一点骚气,比骚气淡的羊肉味道还要好吃。   越嚼他心里越惊,因为他突然忘记自家的猪肉是什么味了。   徐季问道,“尝出来了没有?”在他心里,猪肉铺老板既然是卖猪肉的,那肯定能尝的出来。   猪肉铺老板摇头道,“实在没尝出来,和我家的猪肉简直就是两个味。”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么好吃的肉居然就是他家卖的那个猪肉。   徐季:“……” 第111章   好在猪肉铺的老板不是过来砸场子的, 加上儿子一直央求,他索性就称了几两猪肉,还问徐季他吃的那个菜怎么做。   梅菜扣肉的做法并不复杂, 一是猪肉,二是干菜,剩下的就是调料。   周围百姓听着, 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舍得费油可压不住猪肉本身的骚气。   猪肉铺的老板则不同, 而是特地闻了闻自己买的猪肉,居然真的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就在他刚离开没几步,第一批买了猪肉的客人们连忙跑了过来,对徐季道, “快,赶紧给我称斤猪肉, 你们家猪肉做出来的菜是真好吃。”   相比起价格来, 多那一文钱就不算什么了。   周围都是街坊邻居, 自然有认识那户人家的人,纷纷问道, “他家的猪肉真的有那么好吃?”   “可不是, 我刚把他家猪肉买回去就拿去做菜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没放多少调料,做出来的猪肉一点味都没有,一盘里面就几片肉, 已经被家里分完了,不够吃,就让我过来再买点回去。”第一批客人说道。   随后没过多久, 徐季的摊位上来了越多的回头客,生意很快就热了起来。   百姓们不常吃肉,但是今天却破了一回例。   实在是从街坊邻里传过来的香味太诱人,馋的家里面的孩子直闹,大人们也想吃,也就比以前吃的猪肉多了一文钱,却能品尝到不一样的美味。   想到此,百姓们咬咬牙,就从家里拿钱或拿粮去买了猪肉回家吃。   猪肉铺的老板把从徐季那买来的猪肉带回家,又在自家的猪肉铺里割上了一块同样大小的猪肉,然后让孩子他娘用一样的做法做成菜。   “今个怎么这么舍得啊?”猪肉铺的老板娘惊道。   别看他们家是卖猪肉的,却也不常吃猪肉的。   有那功夫还不如把猪肉都换成钱,比自家人吃进肚子里面强多了。   “别问,你去做吧。”猪肉铺的老板道。   他的儿子在一旁眼巴巴的直瞅着其中一块肉,另一块肉看也不看。   “既然你都舍得了,那我就做呗。”说着猪肉铺的老板娘提着两块猪肉进了厨房。   两块猪肉分开,用同样的调料和做法烹饪,没一会两盘满满的猪肉就出锅。   猪肉铺的老板用筷子分别尝了尝,而后道,“果然。”   “怎么了?”   “不是调料的事,而是在猪肉本身。”说到这里,猪肉铺老板心中不由一叹。   “这不是我们家的猪肉。”猪肉铺的老板娘一尝就尝出来了。   “可不是,我们家的生意算是遇上对手了。”猪肉铺的老板不由发愁道。   “看把你给愁的,咱们把人家当对手,人家未必把咱们当对手,人家的猪是怎么养出来的?怎么一点味都没有。”这才是猪肉铺老板娘关心的。   猪肉铺老板一愣,而后苦笑,“说的也是。”   就像猪肉铺老板担忧的那样,从徐季来了以后,他家猪肉铺就很少卖出猪肉了,一传十,十传百的,他家的那些老主顾都跑到徐季那里买猪肉。   猪肉铺老板忍啊忍的,还是没忍住,最后跑到徐季摊位上问道:“大兄弟,你家的猪是怎么喂养出来的?难道从小是吃粮食长大的?”只有吃干净的东西,猪身上的味道才会淡。   这事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徐季直接道,“我家养的猪是有门道的,在猪崽小的时候,就会把它们煽掉,这样一来,它们就光长肉了,长出来的肉也没骚气了。”   “煽猪这事不难,养猪也不难,难就难在你得保证煽掉的猪能活下来才行。”   他们为什么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一是因为别人不像他们养的多,比较零散,二就是因为外面的人煽猪没有他们的存活率。   一旦煽掉的小猪崽死了,那养猪的成本可就上去了。   养猪的成本一上去,那卖的猪肉可就要涨价了。   一句话,跟有味道的猪肉拼好吃,跟提价的猪肉比价格。   猪肉铺老板心情沉重的离去,除了这些专门杀猪卖猪的人,徐季他们一般不会透露猪肉好吃的秘密。   而普通的百姓们他们也不关心猪肉为什么那么好吃,毕竟大部分人家中又不养猪。   从那以后,自觉得了徐季提点的猪肉铺老板就常常带酒水过来和徐季喝一杯,有了消息也会过来告诉徐季,“大兄弟,不好了,听说在县城别的地方也出现好吃的猪肉了。”   “哦,那也是我们家的猪肉。”徐季对他道。   猪肉铺老板:“……什么?”   据他所知那些卖猪肉的人可是非常多啊,他们从哪弄来那么多的猪啊?   “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一起过来这边的,等过几天也要一起离开了。”徐季道。   “你们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觉得咱们县城太小太挤了?”猪肉铺老板道。   “不是,是我们的猪肉要卖完了,已经没货了,可不就得收摊回家了么。”徐季道。   猪肉铺老板:“……”想想他家被自家人吃掉的那些猪肉,突然有些想哭。   猪肉卖完,徐季等人准备收摊回家,就在徐季最后摆摊的一天,一个身穿短打装扮的男人拦住徐季的摊位问道,“你说你是从隔壁县城王家出来的?可是那个耕读世家的琅琊王氏?”   徐季眸子一凝,道,“确实是。”   “那个王家怎么改为卖猪肉了?”来人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见到来人语气太冲,徐季也冷下脸道。   问徐季话的那人脸色当即就不好看起来,就在这时,他不远处的马车上有清脆的铃声响起,男人连忙回身,车帘掀开,一个刚行冠礼的青年问他的人道,“可否打听清楚了?”   “回公子,那人的确是出身那个耕读世家的琅琊王氏。”那名下人低头道,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青年赫然铁青的脸色。   “不应该啊……。”   那个耕读世家的王家怎么可能会出来卖猪肉?   哪怕是好吃的猪肉也不行。   “你再去问,他是否是那个出了三品官员王若澜的琅琊王氏。”青年微微咬牙道,不敢相信自己打听到的。   那个琅琊王氏不可能会没落于此。   身穿打短的下人折回去的时候,徐季已经收拾好摊位了,正准备离去,被人又一次拦下。   听到王若澜的名字,徐季讶然,问道,“你们打听琅琊王氏所为何事?”   “寻亲。”那名下人道,只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没有多说。   徐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态度不由缓和了一下,道,“我所在的的确就是那个琅琊王氏。”   得到徐季肯定到不能再肯定的后,那名下人回去,这一次,青年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安慰自己,只觉得喉间一堵,让他想把吃下去的猪肉再吐出来。   “公子,琅琊王氏就在隔壁县城,我们还去么?”下人们问道。   “去,怎么不去啊,到底是我的外家,按照礼数,本应拜访才是。”青年道,看向徐季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厌恶。   一想到自己的外家已经堕落到卖猪肉为生,他就恶心的想吐。   这一次,不用青年吩咐,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徐季他们提前几天回来,带回来的收入非常的可观。   学堂的先生们一算账,去除掉零零总总的投入费用后,得到的利润十分可观。   “待明年需要加大养猪数量,淳之,这事就交给你了。”王三叔笑着道。   王若来回村没多久,对养猪一事并不清楚,乍见卖猪肉的利润,不禁吓了一跳,“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养的猪越多,就越赚钱?”   “可不是,除却这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世家涉猎到养猪这个行当中呢。”王三叔道,这才是最让他们心动的。   王淳之身为族长需要对这次卖猪肉的利润进行分配。   村民们的工钱以后就从中扣出,除却这个,王淳之又分配到了一部分给族里,专门拨给村子里面的老弱病残用。   对此王家族人并没有异议,毕竟那些也是他们的亲人。   随后大头存在族里,等遇上事的时候再动用。   等王淳之忙完,徐季过来道,“族长,我前几天在隔壁县城遇到了一个人在打听琅琊王氏,还说了族长父亲的名讳,他说他们是过来寻亲的。”   王淳之听了点点头,道,“这事我记下了,等他人来了再说吧。”   既然是来寻亲的,肯定是要过来的,估计也就这几天事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族人的亲戚过来寻亲的。   徐季他们外出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正好赶在了秋季的尾巴梢,回来的刚刚好。   这天王淳之起床,还准备穿昨天那件衣服,就看到郑琇莹给他准备了一件新衣服,纯棉质地,穿上让人不禁一暖,“最近天气有些转凉,得穿厚实点才行。”   “训练场那些人的冬衣都发下去了么?”王淳之突然想到。   “早就发下去了,总不能让他们大冬天那么薄的在外面训练。”郑琇莹道,早就把这事办的妥帖。   说起来训练场最开始是由王淳之组建的,但是管事最多的却是郑琇莹。   见到郑琇莹把人管的有模有样,按照他给的训练计划执行,王淳之自然不会再分心训练场。   冬天,万物凋零之际,有些地方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就在王淳之几人穿着棉衣,商量着吃火锅的时候,一队车马从远方向王家堡驶来。   王淳之打眼一看,道,“来了。”比预计的晚了好几天。 第112章   “谁来了?”正在想吃什么的王沛良随口问道。   “一个来我们王家堡寻亲的人。”王淳之道。   毕竟都说出他父亲的名讳了, 要找的自然是这个王家。   只是他们比王淳之预估的天数晚了不少,毕竟就从隔壁县城到他们县城,几天时间就到了。   想到这, 王淳之眯眼看着那行人的到来。   此时的王家堡外,楚家队伍的人打量着王家堡高高建起的围墙,去禀报, “公子,王家堡的堡垒规格堪比那些顶尖世家。”   “是么。”楚容掀开车帘, 看向了已经初具规模的王家堡,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抹缥缈的希望,然后让人去叫门,他则放下帘子, 心中思索着等会见了王家人后该说什么。   王家堡的面积堪比一个县城,路程自然不短, 等他到的时候, 王淳之几人已经从瞭望塔上下来。   听到楚容是来王家寻亲的, 王善才老爷子和一众长辈去待客,双方简单的寒暄过后, 他们就问楚容的母亲是哪位。   王家外嫁的女儿不少, 这年头天南海北路途遥远的, 外嫁的女儿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娘家人,所以让自己的孩子回来探亲是很常见的事情。   楚容风姿不错,一看就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几位王家长辈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和他们王家人相似的面容。   而楚容呢, 见到王家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一股书香气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一副泥腿子模样,楚容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先对王家众位长辈说起自己的母亲, 而是介绍自己的父亲,“家父乃我朝陛下膝下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齐地的主人齐王侯,我是他的第二十七子,取单名一个“容”字。”   齐王侯!   如今琅琊面上的主人。   老爷子和一众长辈大惊,而后回过神来道,“我们王家没有嫁到皇家宗室的女儿啊。”   真不是他们自贬,而是以他们王家的份量,压根就高攀不少人家真正的凤子龙孙。   王若澜是三品官员,已经是他们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要是他们有门道把女儿嫁到皇家去,哪还用得着在朝堂之上苦苦打拼。   更别说那是齐王,他们家要是有女儿嫁了过去,哪怕过去几十年也不会把这事给忘了的,也不可能和家族一点联系都没有。   楚容没有想到王家人会这么直白的否认这件事,面上微顿,而后道,“我母亲并非父亲的正室,而是父亲家中的侍妾。”   他这话让老爷子和族老们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一下道,“我们也没有给齐王当妾室的王家闺女啊。”   不管是妻还是妾,光是齐王这个身份就足够响亮了。   再说了,别看齐王现在是齐地的主人,可是在成为齐王之前,他一直都在京城居住,他们王家的根在山东,怎么可能会有交际。   楚容笑容微僵,也不再和王家族人打机锋,直接点明了他母亲的身份,“实不相瞒,我母亲是王家族长的长女。”   闻言,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王淳之,待看到王淳之的年龄后才反应过来楚容说的应该是王家的老族长,王善才老爷子。   王淳之也没想到,吃瓜居然吃到自己家人身上。   而此时,老爷子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铁青来形容了,那表情,哪有丝毫的欣喜之色,一点都没有亲外孙找上门的开心。   “咳,我想楚公子误会了,我们老族长他并没有女儿,膝下全都是男丁。”在坐的一位族老开口打破室内的僵硬道。   老爷子回过神来,道,“楚公子的确找错人了,我的确没有女儿,只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楚容对此早有预料,面上略带忧伤道:“在我及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外家,娘亲也从未告诉过我,直到她临终前,嘴上一直念叨着,说让我去找到自己的外家,代为她赔罪,为家族偿还她的罪孽,并且还给了我信物为证。”   说着,楚容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方绣帕,帕子早已变得有些发黄,上面绣着一副岸芷汀兰的图案,说不上多精致,看上去却很舒服。   “我娘亲说,这是外祖母给她绣的一方手帕,她离家后一直带在身边,数十年有余,她临终前最希望的就是能得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原谅。”   王淳之看向了那方手帕,的确是他奶奶余金花的手艺没错。   她老人家并不擅刺绣,做工自然和专业的绣娘们没法比,但是对于常常收到他老人家做的衣服的王淳之几人,却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信物还请让我们拿去鉴定一下。”王淳之开口道。   楚容没想到满堂长辈,最先出声的居然是一个小孩子,“不知这位是王家哪一位?”   “他是我们王家族长,是我们老族长的长孙。”一位族老见到老爷子沉默,就代为开口道。   顾不得诧异王淳之这么小的年龄就成为了王家的族长,他把那方手帕递给王淳之,问道,“不知我外祖母如今是否还在?”   王淳之看着他道,“别这么着急认亲,我爷爷有没有女儿还两说呢。”   楚容笑容不由一僵,勉强道,“也是,是我太过孟浪了。”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中却开始积蓄起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怒火。   不管是老族长先前的否认,还是后面王淳之这个王家新一任族长的出声,这些和他来之前想的全都不一样。   在他看来,他能过来认王家这门亲已经是王家高攀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推三阻四,没有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王淳之把那个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表哥给扔到后面,转而去后院找奶奶余金花。   如果不出意外,这方绣帕就是出自她老人家之手。   对于这一点,王淳之相信老爷子不会认不出来,却还是否认了,所以他过来就是问一个明白,看他们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沛良三个目送王淳之离开,嘴里瓜子磕的十分勤快,“我在村里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老族长家里有一个闺女呢。”   要知道,他可不是那些不记事的小孩子,也就是说,老族长的女儿起码离开了村子十年以上,村子里这才没有她丝毫信息的。   “很正常,也不看这个楚容都多大了,那个人离开家族的时间,起码是你年龄的两倍有余。”忘川道。   他们两个带着谢小天,毫无心里负担的吃着瓜。   谢小天看着室内端坐着的楚容,眉头皱了起来,道,“此人可能并非善类。”   “他来找王家认亲的目的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看看他的身份,齐王的子嗣,这个身份就意味着很多的争端。   什么为了母亲的遗愿寻亲,都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借口。   王淳之拿着那方手帕到了后院,余金花正在屋里纺棉线,“奶奶,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余金花手中动作不停道,慈祥而又和蔼的看向了王淳之。   王淳之道,“前面来了一个过来我们王家寻亲的人,他说他母亲是爷爷的长女,还拿出了这个信物。”   “咔。”余金花手中的棉线瞬间崩裂。   王淳之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对余金花道,“不过爷爷并没有认那个人,奶奶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余金花抚摸着手中的那方手帕,眼中渐渐浑浊起来,“你爷爷不认她是应该的,早在她走那年,我和你爷爷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了。”   王淳之是王家的族长,本就该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以前一直没有那人的消息,他们也就没想起来,谁承想都几十年过去了,那人的子嗣居然还能找上门来。   当听到手帕主人已经死去,临终心愿是认回自己的娘家,余金花奶奶眼中的泪水再也支撑不住,滚滚落下。   不过她并没有伤心太久,而是对王淳之讲起了数十年前的事情。   数十年前,那个时候,王淳之的父亲王若澜还小,还没有踏入官场,他的上面有一个同胞长姐,姐弟两人的关系非常好。   作为王家族长唯一的女儿,王瑶是千娇万宠长大的,父母疼爱,弟弟乖巧,本该是很和美的一家子才对。   等她长到十来岁,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后,余金花和老爷子夫妻两人给她相看了好久,为此差点耽误了长女的花期。   到最后,他们终于给自己的长女找了一个四角俱全又门当户对的夫家,双方之间很快就过了礼,就等着成亲了。   可谁知,就在成婚前不久,王瑶悄不做声的跟镇上一个过路的男人私奔了,收到消息后,老爷子连忙带着族人去追,追了三个县城之后,终于把那对野鸳鸯给拦下。   只是已经晚了,王瑶已经跟那个野男人生米做成熟饭,见到自己父亲追来,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可把当时的老爷子给气的够呛。   一气之下,老爷子当场和这个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从此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以后王瑶也别想再认回他们这些亲人,并且带着族人回来,从此以后再也没在家里提起过这个女儿。   说起这个女儿,余金花流着眼泪,嘴上说该,“当时那个男人已经及冠,家中很有可能已有正妻,她不顾一切的跟着那个男人离开,那个男人能好好珍惜她才怪,她落个什么样的下场我都不奇怪。”   “只是我敢肯定,当时那个野男人并不是齐王。”余金花皱眉道。   那个时候王若澜还小,还没有踏入官场,他们王家也没有现在的声望,勾走王瑶的也并非什么有来头的男人。   真要是齐王,哪会允许自己被一个本地的世家人追着跑,颜面风度尽失。   “可是那个楚容说他是齐王子嗣,看来我那个姑姑后来还有了别的际遇。”王淳之想了一下道。   也不知道王瑶是怎么从一个私奔少女成为齐王侍妾的。   听到王淳之说起自己那个有实无名的外孙,余金花脸黑道,“你听听,二十七子,就这排名,她能在齐王后院落的了名分才怪呢。”光是前面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把妻妾的名额给占满了,还能等王瑶生下二十七子给她一个名分,想多了吧。   “那奶奶您的意思是,想认他么?”王淳之问自己奶奶她的意见。   余金花一愣,而后垂眸道,“这事,我听你爷爷的。”   “爷爷说他没有女儿。”王淳之道。   余金花擦了擦自己没停过的眼泪道,“那我也没那个女儿。”   “那好,奶奶,我先过去前院了。”王淳之道。   他出来后在门口站了一会,而后听到里面纺棉线的声音继续响起。   王淳之本人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姑没什么感情,但是他怕生育了那位姑姑的两位老人家伤心。   想到此,他心情有些沉重的去了前院。 第113章   前院,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不认这门亲事的架势,让楚容心里分外的尴尬。   他没想到自己堂堂齐王子嗣的身份来上门来认亲也会碰一鼻子的灰。   那些族老们也喝茶的喝茶, 抽烟的抽烟,别说,烟抽着还挺得劲, 难怪忘川先生手没离过烟杆呢。   王淳之的到来简直让楚容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样,信物是真的吧。”   王淳之没有理会他,而是过去老爷子的身边,轻声说道, “我奶奶说让爷爷你做决定。”   老爷子终于睁开眼睛,对楚容道, “信物是真的, 但是你这个外孙, 我是不会认的,还请这位公子离开吧, 我们这里并没有你的亲人。”   楚容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问道, “为什么不认?能让我走个明白么?”   老爷子问他,“你对你母亲了解多少?”   楚容一愣,心中骤然一紧,来认外家前, 他自然是好好了解过自己母亲的,只是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说出来的事情,他甚至耻于自己母亲的存在, 要不然也不会以父亲是齐王为傲了,虽然他的父亲并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我母亲只跟我说过她出身琅琊王氏,在朝中位居三品的王若澜大人是我的亲舅舅,说她年轻时做错过事,没有颜面回家,临终前还一直惦念着这件事,让我这个儿子代为补偿。”楚容道。   “既然你母亲都没有跟你说她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就更不用多嘴多舌了。至于你上门来认亲一事,还是作罢吧。”老爷子态度坚定道,并没有因为眼前年轻人是自己的血脉至亲而心软。   他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曾担任王家家族的族长,当年他能狠心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女,现在更别说一个素未谋面,只有血缘而没有亲情的外孙了。   见到老爷子,也就是自己的外公态度坚决不认他这个外孙,楚容再也笑不出来,也不跟王家打亲情牌了,直接冷脸道,“你们王家别给脸不要脸,可别忘了,你们如今是在谁的地盘上过活。”   “我来认亲是给你们王家面子,要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你们王家怎么可能攀附上尊贵的我。”   “实不相瞒,在知道我们的关系后,我父亲齐王侯已经把你们的处置权交给我了,识相的,你们乖乖成为我的助力,为我出谋划策,等事成之后看在亲人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识相,就等着承受我们齐王府的怒火吧。”如果可以用软的,楚容并不想来硬的,但是没办法,谁让王家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呢。   想到这里,楚容不再遮掩自己。   老爷子和族老们脸色不由大变,让他们变脸的自然不是露出本性嚣张的楚容,而是他嘴里的齐王侯。   一个王侯公子他们不在意,但是齐王的份量可就重多了。   “你是说齐王也知道了我们王家么?”王淳之问楚容道。   “没错,能被我父王看上,是你们身为世家的荣幸。”楚容道。   “小族长,老爷子已经老糊涂了,我相信身为王家族长的你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可别忘了,你的决定可关系着你们王家族人所有人的命呢。”楚容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说道。   他发现族长年龄小也是有年龄小的好处的,比如在老狐狸那里行不通的事,说不定就在王家族长这里行得通了。   王淳之看向了他,笑道,“你是想我们帮助齐王,还是身为齐王子嗣的你呢?”   楚容脸色蓦然一变,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现的惊愕惶恐感。   尽管他在齐王府不受宠,自己的母亲也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但是出身低微不代表着楚容没有野心了。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外家老老实实的跟在兄长们的后面也就算了,可是在知道自己也有外家这个助力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会老老实实去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   更别说他父王现在还有问鼎天下的野心,身为儿子的他自然也不差。   王淳之的话直接把他心里打的如意算盘给戳穿,让楚容脸色难看极了,“王……表弟真是说笑了,我自然是为父王来寻求世家帮助的,我一个公子,又何德何能的得到世家的辅佐啊。”   就算王家现在支持他又有什么用,在他身边哪有在他父王身边机会来的多,他只需要事成之后靠着这层关系打感情牌就行了。   如果只是楚容一个人,王家自然可以不在意,但是这是他身后齐王的意思,完全值得他们慎重以待。   “还请齐王公子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家族商议一下此事。”老爷子正色道,迅速调整情绪只把楚容当成齐王的说客来对待。   这与楚容原先想的场景自然背道而驰,但总算没再看到王家人的冷脸,让他觉得还是靠自己父亲的名头顶事。   安排楚容住下以后,老爷子和族老们看向了王淳之,道,“淳之,这事你怎么看?”   一块跟过来的王沛良也看向了王淳之,不知道大佬心中会怎么选择。   很显然,楚容一开始是想打感情牌拉拢琅琊王家的,后面一看不行,就拿齐王的势压人了。   “现在的重点是,我们齐地的世家可能都被齐王给盯上了,他派人过来游说的可能不止我们琅琊王氏一家。”王淳之想了一下道。   “首先,我们先假设出两点,一是向齐王投诚,二,拒绝掉来自齐王的招揽。”   “向齐王投诚以后,就注定我们琅琊王氏从此屈居人下,以后就算有个什么事,可能会落的个背主的名头。”   在场的都对王淳之嘴里的那个事有所准备,要不然他们王家干嘛修建王家堡。   “你说的没错,听听楚容说的,他在齐王府排名二十七,这也就意味着他上面还有二十多个公子,他下面还有多少就更不用说了,一旦齐王身死,那些公子就会成为我们头上的主子,数量太多,多到我们琅琊王氏几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名头。”王若来道。   “不接受齐王招揽的坏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以后会被齐王穿小鞋。”王淳之道。   “齐王很有可能从各方面打压我们王家,这也就是说,我们一旦拒绝了齐王招揽,就要做好脱离朝廷管辖的准备。”脱离朝廷的管辖,不管是征兵还是税务上涨什么的,他们都不需要再顺从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齐王派人攻打过来,以他们王家堡的实力能不能防守的住。   王淳之让王沛良出去问问忘川王家堡的进度,只要王家堡能在齐王攻打过来之前完工,那么凭借着他们的防御和攻击,到时候哭的人就不是他们了。   王沛良进来,对王淳之道,“只要今年冬天我们能召到更多的人手,来年开春之前完工不是问题。”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王淳之道,然后看向了王家的长辈们,“我选择拒绝来自齐王的招揽。”   老爷子听后一叹,对王淳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比他看的远,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孙子臣服于人是什么样子的。   而那所谓的齐王,也并非什么乱世明主。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劳烦长辈们去别的世家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收到来自齐王的招揽,至于楚容那边,先把他稳住再说。”王淳之道。   几位长辈点了点头,而后就去联系和他们王家交好的一些世家。   楚容那边,自然是先不急着答复的。   从他认亲还慢悠悠的赶过来,说明齐王给他的时间还是非常充裕的。   既然楚容本人都不急,那他们急什么。   对于王淳之给出他们要多考虑几天的说法,楚容并没有怀疑,毕竟这对王家好歹也是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一天就做出决定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至于王家最后会作何决定他并不在意。   “请问公子是谁?”就在楚容一个人待着闭目养神之际,一道略显拘谨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眸子。   随后他就看到自己身前不远处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见到他睁开眼睛,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来,“请问公子是哪位?为何我在王家堡没有见过。”   楚容不由笑道,“我是齐王之子,你之前怎么可能会见过我。”   “齐王之子!!是我们齐地的那个齐王么?”王河东惊道,随后心中“砰砰”直跳,他知道这是一个贵人,却不曾想会这么富贵。   “怎么,在齐地这块地方还有人冒充我齐王府的人不成?”楚容不满道。   “不,不是,您误会了,我只是太过惊讶了,失礼了,还请齐王公子勿怪。”王河东垂首道,面上满是谦卑之色,这种恭顺的态度总算让楚容心里舒畅了一些。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楚容饶有趣味的问道,王河东到底还太稚嫩,眼中的灼热收敛的不干净,还不如王家那个小族长沉稳。   但是王家族长不会露出这种类似巴结的面容,所以看到有一个王家人对他如此的恭顺,楚容不介意和他好好的玩玩。   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王河东心里很紧张,他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拳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是,是来……公子身边……毛遂自荐的。”   毛遂自荐,楚容终于来了点兴趣,“就凭你?你不觉得自己太小了么,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读书吧。”   “没,我已经没有读书了。”   “但,但是别看我小,我懂得却很多,比如我们王家最赚钱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公子,并为公子您鞍前马后。”王河东道。 第114章   自从被学堂退学, 再也不能去上课,王河东最开始沮丧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放弃自己。   尤其是亲眼看着王家越变越好, 一切却与他无关的时候,王河东心里是焦躁的。   他想出人头地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贞节牌坊和科举之路被赌死之后, 他就开始寻找别的出路,直到后来他偶尔听到王家长辈们说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越来越多的王侯和起义军,那个时候他眼前突然看到了一条新的路。   王家容不下他,天下却能容的下他,他也不是非王家子这个名头不可的。   心里虽然有了想法, 但是王河东心里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本事不可能会被那些人看的上, 但是他却可以借势, 借王家的势。   王河东道, “我们王家村在养猪,喂养出来的猪肉美味可口, 能够为您赚大钱。”   王家卖出去的猪肉楚容也是吃过的, 的确没有一般猪肉的骚气, 他想那猪肉要不是王家喂养出来的,他能吃的更开心。   现在听王河东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想到王家堂堂世家,为什么会去养猪?以前只觉得养猪这事很腌臜, 却忘了追究王家养猪的根本原因。   “养猪有多赚钱?”楚容问道。   “很赚钱,可以够给养猪的别村村民们每月发工钱,还有出去卖猪肉的人赚了一大笔钱, 给了族中一部分钱后,我们族长的手中还剩下很多的钱。”王河东说道,他不知道族中养猪具体赚了多少,但是只要看别村村民和他们村出去卖猪肉的那些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尤其是和他关系最近的王翠翠,也就是他的母亲,自从徐季回来以后,不仅给她们母女三人都扯了一件新衣服,居然还有余钱给王大妮置办一套嫁妆,这要是没赚到钱,就凭他们的穷,怎么可能置办的起。   王河东自然把养猪的利润往大了说,“不光是猪肉,今年我们王家村比其他村的粮食都要丰收,我觉得我们王家村这块就是所谓的风水宝地。”   “还有,我们村长身边好像有人在制造兵器,被我们村的人称之为忘川先生。”   “兵器,你说的可是真的?”楚容猛的一惊。   王家居然在制造兵器,他们手中有多少矿?   这可是一件大事,或者说是把柄,想到这里,楚容笑了。   “那我以后可以跟随在公子身边么?”王河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容心情好,道,“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只是你年龄那么小,你的家人可放心?”   王河东听了低头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母亲再嫁,带走了大姐和妹妹,他们现在才是一家人。   爷爷奶奶准备等他长大就会去几位叔叔家住,一点也没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既然他们都不把他当成家人,他对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不舍。   所以王河东对楚容说他没有家人。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记住,要为我好好的赚钱。”楚容道,收下王河东自然不是觉得他可怜,而是王河东嘴里养猪能赚钱的事。   身为齐王不起眼的庶子,母亲又已经逝去,他在齐王府平时自然是没有什么贴补的,简而言之,就是手紧。   现在王河东自己把能赚钱的方法送到他跟前来,他没道理不收。   王河东欣喜若狂,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会为公子好好赚钱的。”   别看楚容把他放在了仆人的位置,但是王河东却一点不满都没有,要知道,齐王公子是什么身份,那是正八经的皇孙,他就是科举考出好成绩都不一定能投到齐王公子的门下,现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至于他拿王家的养猪秘诀献给外人,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当然,他也没有傻到把猪肉好吃的秘密直接告诉楚容,一旦说了,后面可能就没他什么事了。   “河东,你在跟谁说话啊。”王大妮过来找王河东,见到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这与你无关。”见到被王大妮撞见,王河东直接冷脸道。   王大妮抿唇,低头看着裙摆道,“长辈们说村子里面来了贵客,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别冲撞了贵客。”   闻言,王河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铁青了起来,什么长辈,无非就是王翠翠和徐季两人罢了。   他觉得他们这是在瞧不起他。   “你已经说晚了,这位公子就是我们村的贵客,而且我也没有冲撞到客人,反倒是你,才是最不知礼数的那个。”王河东突然笑着说道,成功的看到了王大妮诧异和羞愤的眼神。   王大妮跺跺脚,连忙跑了。   她走后,楚容问王河东,“她是谁?”   王河东道,“一个喜欢管我闲事的族姐罢了。”他前脚刚说了自己没亲人,后脚自然不可能马上就认。   在他心里,他在这个王家堡也的确没有了亲人。   楚容对他道,“你先回去吧,等到时候跟我一起离开。”   王河东高兴的回家了,只是等他打开门,看到站在自家爷爷奶奶身边的王大妮后,不由狠狠一瞪。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居然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姐姐不知礼数,那你呢,说出这话的你难道就有礼数了?”王河东的爷爷沉声道。   自从不偏心王河东之后,他们对自己长子留下来的三个儿女处事越来越公正了。   “她怎么不回自己家,而是来我们家了?”王河东不满的说道。   王大妮听了直咬唇委屈的想哭,王河东的爷爷奶奶却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认自己的姐姐,忘恩负义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让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也不认自己的孙女了?”   对于王翠翠再嫁,却没阻止两个孙女对他们的孝敬,老两口心里是十分受用的,尤其是一大一小两个孙女给他们送过来的糕点,哪怕不吃心里也甜。   反观王河东这个孙子,已经把自己娘亲和姐姐对他的好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让他们老两口心寒的啊,想到他们以后要是惹到了王河东,王河东到时候对他们也是这样的态度,就再对王河东好不起来了。   王河东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已经想到了他们老了之后的事,只觉得满心委屈,在他看来,王大妮既然已经选择了王翠翠那个娘亲,就不该再霸占着爷爷奶奶对他的宠爱了。   他们对他的宠爱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下,王河东自然不愿意再被分薄了。   “你姐说你刚才在和那位客人在说话,都说了什么?”王河东的爷爷问他,定定的看着王河东。   王河东心里猛的一跳,低头道,“那位公子身边缺少一位跑腿的,就选上我了。”   一听到这个“选”字,见王河东把自己放在如此低微的位置上,王河东的爷爷就气的想要吐血。   “好好的清白人家去给人家当什么仆人,我不同意。”   “我已经答应那位公子了,到时候我就会跟那位公子一起走,我心意已决,你们不用劝说我了。”王河东态度强硬道。   “你才多大一点,就敢跟着陌生人一起出去,胆子怎么那么大啊?”王河东的爷爷惊道。   但是回想一下,王河东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胆小过。   不管是之前的贞节牌坊,还是不认母亲和姐姐,再到现在跟人离开,都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他们老两口说的话居然一点用都不顶。   “那你们说说,我在这个村子里面还有什么前程?书不让我读了,直接断了我的科举之路,今后难道要我在村子里面种田么?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所以他为自己自谋出路怎么了。   “你的科举之路为什么会断,还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就你这样的性子,为官了也是祸害一个,还不如好好的待在家里面,得少祸害多少人呢。”王河东的爷爷道。   说完以后,他就看到自己孙子眼中出现了一丝恨意,对他这个爷爷的恨意,他心里猛的一惊,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另一边,楚容让自己人去探查王家堡制造兵器一事。   想要制造兵器就意味着有矿,现在齐王府正是大量缺矿的时候,王家既然是他们家的子民,那些矿自然也该上交给他们齐王府才对。   是夜,有人摸黑来到了忘川的住所,也就是王淳之的家里。   他刚来,院子中的狗就猛的叫喊起来,来人一惊,正准备让那只狗彻底的闭嘴之际,犬吠声突然安静了下来,来人松了一口气。   却没有看见,于漆黑的夜里,王淳之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袍抚摸着家里狗的狗头,让自家的狗乖乖的闭嘴。   王淳之就站在那人不远处,却没被那人感觉到,就在宵小摸到忘川房间的时候,王淳之直接用药把他给撂倒。   “砰”的一声,房间内的忘川被惊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像王淳之有点风吹草动就被惊醒,此时还迷糊着。   “有人摸到你房门口了。”王淳之对他道。   大门已经上锁,他不便带着人去祠堂审讯,就直接在忘川的房间里动刑,忘川披上衣服,问道,“他过来找我做什么?”大半夜的,一看就不是好事。   “问问不就知道了。”王淳之道,很少会有人熬的过酷刑,尤其是不能扯着嗓子大声释放掉痛苦的时候,几招下来,来人就招了。   忘川眯眸,“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要是没人里应外合,楚容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精准的找到他这里。   王淳之眸色幽深道,“族里又该好好的排查一遍了。”   之前没有动作的人,不代表现在依旧没有,一个齐王公子的身份也不知能炸出多少鱼来。 第115章   在外人看来, 一个只是区区琅琊小世家,一个则是齐王公子,从表面上来看, 可不就是王家在高攀齐王公子么。   尤其是在知道齐王公子居然还和他们王家有点血缘关系的时候,王家堡不少自认不得志的人都有些异动起来。   对于这些,王淳之非但没有阻止, 反而在后面推波助澜,更是散布消息说齐王公子地位尊崇, 跟着他离开,可比留在王家堡有前途多了。   一时间,虽然还没有得到王家族长的表态,王家堡的人却络绎不绝的往楚容身边凑。   这种备受追捧的感觉不禁让楚容飘飘然, 想着若是得不到王家的支持,能带走一些王家人也是好的。   不仅如此, 他还让那些想要投靠他的王家族长在王家堡内继续游说, 让更多的人投入他的门下, 这样一来,王家主枝必然势弱, 到最后还不是任由他随意拿捏。   这一幕看的王河东分外的刺眼, 并且咬牙切齿, 他既然已经投靠了齐王公子,又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位置被人给挤掉,一时间苦思冥想解决着能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王小妮迈着小短腿,身形稳稳当当的挎着一个小篮子向王淳之几个人走过来, “族长哥哥,良子哥哥,姐姐让我过来给你们送糕点。”   “小妮真乖。”王沛良夸奖小丫头道, 随后递给了小丫头一根甜甜的麦芽糖。   一根干净的木棍上缠绕着一团金黄似蜂蜜一般的麦芽糖,味道甜蜜蜜,就是粘牙。   王小妮小口小口吃着麦芽糖,小脸上洋溢着简单而又轻快的笑容,“对了,姐姐还说了,王河东已经跟爷爷奶奶闹翻,铁了心要跟那位客人离开了。”   对于王河东的为人做出这样的选择王淳之等人并不意外。   王河东是一个真小人,哪里有利往哪钻,这样的人,就算留在村子里面也是一个定时炸弹,更别提王淳之并不想惠及这样的族人。   因为王河东这样的人你就算对他再好,一旦你和他利益相冲时,他就会彻底的忘掉你对他的恩情,从而反咬你一口。   除非你能一直对他有利,才能确保他为你所用。   只是有提拔王河东那样的人的功夫,还不如想着如何给自己人提高一下生活条件呢。   “小妮,回去后跟你姐姐说,让她想办法引导王河东……。”王淳之低头对王小妮道。   王小妮嘴里吃着糖,听的非常认真。   村子里面那些犯了错的人,比如占人家田地,还有王大胆和王河东这类人,他们身边一直都有人盯着呢。   占了别人田地的那些人有全村人看着,时不时的就到自己家地头量一量尺寸,生怕那些人又犯了臭毛病。   王大胆那边呢,全家从上到下,从大到小,都盯着他一个人。   这边盯着王河东的人就是王大妮,王河东爷爷奶奶是不用指望了,他们两个老人家还真拧不过王河东这个孙子,王翠翠身怀有孕,王小妮还小,这个责任就落到了王大妮这个当姐姐的身上。   早在看清楚王河东这个弟弟真面目的时候王大妮就对他死心了,一直盯着他也是为了防止王河东不安分的再使坏,或者做了对家族无法挽回的错事。   王小妮心里年纪小,又被王河东伤过,自然就没再往王河东的身边凑过,所以王大妮就让妹妹帮她传话给王淳之几个。   王沛良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道,“肉嘟嘟的小丫头,一看就比以前重了不少。”   以前的王翠翠母女三人的身材苗条的几近干瘪,现在王翠翠身材圆润了,王大妮身材抽条了,王小妮身上也长肉了,脸也变得比以前白净了,小小的胖乎乎的,很可爱。   “爹爹说小妮要好好的吃饭才能快点长大,就像大姐那样。”   “等弟弟妹妹出生后,小妮以后也是姐姐了,就该叫二妮了才对。”王小妮挺起小胸膛说道,已经开始有了照顾下面弟弟妹妹的意识。   “小妮真乖。”王沛良摸着小丫头的头发说道。   王小妮年纪小,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才很快就认了徐季这个爹,从王翠翠母女三人的吃穿上,并没有受一点委屈,这样一来他们也能放心了。   徐季现在有了自己的子嗣,以后也算是在王家堡扎根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王小妮就挎着篮子带着一罐麦芽糖离开去和小朋友们一起分享。   随着时间过去,王家堡的风声越演越烈之际,一个流言的出现瞬间就遏止住了这股风气。   ——想要跟随齐王公子一起离开出去外面建功立业的,必须脱离家族。这可让那些想要走的更高的人心里一惊。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族人,他们心里实在两难抉择。   不是所有族人都能干脆利落的丢下家人离去的,这个消息让那些头脑发热,一心想要出去建功立业的王家族人们头上浇了一瓢凉水,瞬间冷静下来。   这世间从来都是有舍才有得,见到往楚容身边凑的人变少,放出这则流言的王河东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真怕出现很多和他一样能舍弃家族也要跟随贵人离开的族人,不同于那些族人,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无缘仕途,他比那些人更需要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为此,舍弃家人,背叛家族也在所不惜。   而等了好几天的楚容也得到了来自王家的答复。   当听到王淳之直白拒绝了来自齐王府的招揽时,楚容的神色蓦然阴骛起来。   他没想到王家深思熟虑几天,最后居然给出了他这么一个结果。   好在,那些已经选择跟着他一起走的王家族人多少让他心里有了安慰。   “王家族长,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再勉强,毕竟我们身上好歹也有那么点血缘关系,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   “只是王家村有不少人想要跟随着我一同离去,不知王家族长可否痛快放行?”楚容对王淳之道,见到王淳之脸色都没变一下,心里顿觉无趣的冷哼一声。   “选择跟随公子离开,他们将不再是我们王家族人只是齐王公子确定他们一定会跟随你离开么?”王淳之向他再次确认道。   “当然,只要王家族长愿意放人,他们自然愿意跟着我离开。”楚容自信道。   留在这里的人能得到什么?种地、养猪、干活,哪有跟在他身边所获得的荣华富贵来的好。   “人各有志,既然他们已经为自己做了选择,那我也不再挽留了。”王淳之道。   楚容离开之前,王淳之特地去看了一下他们,选择跟随楚容离开的王家人数量不多,却也不少,王河东则牢牢的跟随在楚容的身边,一副鞍前马后的架势看的他爷爷奶奶差点气晕过去。   王翠翠被王大妮扶着也来了,看着已经决定离开王家的王河东,口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毕竟他们母子关系断绝,她已经没有立场了。   最重要的是,王翠翠知道就算她开口挽留,王河东也不会回头的。   “行了,你还怀着身子呢,赶紧回去吧,过来看那只白眼狼干什么。”王胖婶插着腰道,把王翠翠给带回了家。   王翠翠捂着肚子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看到王河东的眼里满是喜色,一点和家人分离的难过都没有,一时间,居然有些可怜他的爷爷奶奶。   他们把人家放在心上,可是人家倒好,把你说扔就扔了。   “这几天我让大妮多往她爷奶那跑跑,或者让她二叔把他们接过去。”毕竟两位老人家膝下可还有不少子孙呢。   时间一长,再多的伤痛也过去了。   王淳之看着那些选择跟随楚容一起离开的人,都是一群在村子里面无所事事,比上不足的人。   他们有的人嫉妒牛家村的村民可以养猪拿钱,自己却不好好的学怎么杀猪卖肉,更是在徐季他们挣钱回来后说了不少的酸话。   总之,是一群只想索要好处,却不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一群人。   他们被齐王公子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荣华迷了心,哪怕抛却亲人和族人也在所不惜。   最关键的是,王淳之很想知道他们跟着楚容离开,能给楚容带去什么。   身为王孙公子,楚容就算再不挑,也不该看上这些歪瓜裂枣才对。   王淳之是该感谢楚容的,因为他的到来,帮他把村子里面的垃圾给筛选了一遍,虽然不是全部吧,却也是大部分了。   “从今以后,不管你们潦倒落魄也好,前程似锦也好都和王家一族再无一丝干系,当然,我更希望齐王公子能够善待你们,也不枉你们为他放弃了那么多。”王淳之对那些人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楚容,楚容咳嗽一声,正色道,“他们既然是跟随我的人,自然能够得到我的庇护。”   他的话让那些选择跟他离开的人腰都直起来了,也让心中不舍他们离去的王家族人心里憋了一口气,不舍情绪都淡了许多。   “从今往后,我们王家就当没有他们这些人。”有王家族人气愤的说道,对那些选择了荣华富贵的人们心中充满了鄙夷。   这个琅琊王氏传承的时间不长,底蕴和另一个琅琊王氏自然没法相提并论。   另一个琅琊王氏自身比朝廷还要富贵,他们的族人自然看不上齐王公子给出的这点蝇头小利。   只是王淳之所在的琅琊王氏并不是这样,虽然族中也加强了族人的家族教育,但是手中并不富裕的他们很难在荣华富贵面前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齐王公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们自然会想抓住他。   本来嘛,人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而已。   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用王家赚钱的营生去讨好他们的新主子。   一朵喇叭花中精准的传出了王河东和那些人的争执的声音。   他们在为谁负责为楚容养猪给争吵了起来。   王河东拿王家猪肉好吃的秘密用作对楚容的投诚,其余的族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会挑着自己的优点给楚容介绍。   其中不乏在村子里面学过煽猪和杀猪的,听到王河东将会负责楚容手中养猪赚钱一事,自然不会服气王河东一个半大的少年管辖他们,很快就和王河东起了争执。   楚容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看着,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对那些选择跟着他的王家人道,“王家堡的那些人既然不愿意接受我们齐王府的投诚,你们可有什么办法治治他们?”   这是要他们这些离开了家族的人反过来对王家下手啊,顿时就有人息了声。   虽然他们离开了家族,但是马上就转头去对付自己的家族,一般人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对于这样的人,楚容见得太多,也太有经验了。   金钱攻势一出,那些人立刻红了眼眸,很快就忘却了家族对他们的教导和恩情,天平倾斜的一方,已经自发的说起了在王家受到的不公,一点没有刚才的不情愿。 第116章   “我呸, 他徐季算什么东西啊,又不是我们王家的人,才来我们王家几天啊, 结果我们族长居然越过我们这些族人而选择了那些外姓人,实在是不公道。”   “还有我,我家当初就是占了别人一点地, 结果我们族长让我们加倍赔偿,不赔偿就让我们滚, 当时我们没有走,继续留在村子里面可把日子过得憋屈的啊。”   他们纷纷义愤填膺,说的楚容眉眼顿跳。   直到近距离接触之后,他才看清楚投靠他的哪里是王家人才, 这压根就是一群小人啊。   不过小人也有小人的好,那就是只要碍了他们的利, 反水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也只有用王家的小人反过来对付王家, 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 楚容听见王河东垂眸道,“公子, 我曾听村里人说话, 张家氏族在我们镇上开的赌坊就是被王家族长给用计捣毁的, 也许我们可以从王家的敌对世家想办法,借助那些世家的力量毁掉王家。”   袖子里,说这些的时候,王河东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拳头, 指甲几乎掐进手心里。   他告诉自己不能心慈手软,比起那些已经被他抛下对他没用的亲人们,现在还是取得齐王公子的信任更重要。   等话说出来以后,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直觉心里某处突然一轻,好似突破了某种桎梏一般。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下限。   有些人做了坏事以后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会产生负罪感,可是等坏事做多了以后,那点负罪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在心里已经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楚容惊疑的打量着王河东,看向王河东的神色带着欣喜,“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一个借刀杀人。”   “叭。”喇叭花切断了那边的联系,王沛良脸色铁青道,“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小人。”   这要不是监听了那边,他都不知道那些人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可把他恶心坏了。   也难怪大佬不愿意重用那些人。   王淳之默不作声的起身,道,“我出去办点事,你们先做火锅,我一会就回来。”   “你是要去对付他们么?”谢小天有些担忧道,认为王淳之一个人太过危险。   楚容可不是只带了几个人,而是一整队的人马。   “良子也会跟我一起去。”王淳之,随后就带着王沛良离开了王家堡。   留下原地忘川和谢小天两人面面相觑,不过忘川不像谢小天没有见过王淳之的身手,道,“我去准备火锅底料。”   楚容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事实上一离开王家堡后楚容就变了脸色,不复之前的好说话。   嘴上说的好听,说不介意王家的拒绝,可实际上楚容是对王家动了杀心的。   等周边都是自己人后,他就无所顾忌了。   “没有找到王家打造兵器的地方还真是可惜。”楚容看着已经渐渐远离的王家堡呢喃道。   他派人去探查过,可是却没找到王家堡冶炼兵器的地方。   王河东到底不是王家核心人,说出来的话可靠性不大。   但是走一遭空手而归的感觉还是让楚容觉得难受。   就在这时,于马车内闭目养神的楚容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喝,“你在干什么?怎么又把车往王家堡赶了?”王河东大声斥责一个马夫道。   那个马夫是给楚容驾车的,走在最前面,他一变方向,后面的车自然也会跟着一起转弯。   一开始还没有发觉,可是等到车队返回,又看到王家堡高高的围墙后,就有人纳闷了。   他们试着和那名马夫沟通,却发现那名马夫只埋头赶路,一点搭理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没办法,他们只能用大喝来提醒楚容。   楚容一惊,掀开车帘一看,果不其然,他们的车队居然又回到王家堡了,“怎么回事?”他皱眉。   给他驾车的马夫把车停下,头深深的低下去,不敢去看楚容的脸色。   到了现在,楚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人已经背叛了他。   这让他喉间差点吐血,眼神愤恨的看着那名马夫,快速的从旁边抽出自己的随身佩剑,直接把那名马夫给捅了个透心凉。   “公子……小心。”那名马夫道,脸抬起来,楚容觉得他的面容突然有点眼熟。   很快,他就回想起来了,这就是他派去探查王家打造兵器一事的人,他回来禀报说王家并无打造兵器的痕迹。   自己人的话他肯定相信,却没有想到,才和王家堡的接触多久,就如此轻易的背叛了他这个主人。   既然这样,那王家没有兵器一事也肯定是假的了。   楚容眼睛一亮,道,“随我回王家堡……王淳之——。”   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人不是王家族长又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容惊诧道。   “我过来送你们上路。”王淳之对他道。   “好大的口气,还真是狂妄,如果是你们整个王家堡的人一起上,说不定还能把我留下,但要是只有你一个人,那就算了吧。”楚容冷笑道,随后让自己的人马去捉住王淳之。   生擒王家族长,完全可以挟制王家。   只是和楚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的人非但没有把一个孩子拿下,却被王淳之用剑砍瓜切菜似的杀死。   这一幕简直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楚容看着那样的王淳之蓦然傻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后面的马车里,那些还没来得及下车,离开王家的人则彻底的傻眼,身体止不住的僵硬,心中充满了恐惧。   不知不觉间,一股尿骚味充盈了整个马车,这股味道也让他们回过神来,“那……那个人真的是我……我们族长么?”   不对,那好像已经不是他们的王家族长了。   王河东眼睁睁的看着王淳之把楚容所有的人手都给解决掉,心里在不停的叫嚣着,身体却无法动弹一下。   王淳之把楚容的人手解决完以后并没有直接对楚容下手,而是问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娘亲的事情吧,”   “知……知道。”楚容喉间干涩道,不用王淳之继续问,他就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王瑶当年跟那个男人私奔回去后,真的没有成为那个男人的正妻。   聘为妻,奔为妾。   男人的正妻以正当的借口让王瑶成为了男人后院中无名无分的侍妾,那个男人珍惜了王瑶没多久就开始露出自己的本性,流连花丛,最后为了一个新的心头所好,也就是别人家的一个侍妾,就把没兴趣的王瑶去和那户人家进行交换。   心目中能够为之托付一生的良人变成中山狼,并让自己落得如此境地,王瑶肠子悔的都青了,只可惜时光不会倒流,她也不会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之后王瑶凭借着年轻时还有姿色,被过来府中做客的齐王多看了一眼,就被新的男人问都没问一声的送到了齐王的塌上。   至此,王瑶才在齐王后宅中彻底的安稳了下来,等诞下了齐王的子嗣之一后,基本就没被齐王想起来过,连带着生的儿子也受不到齐王的重视。   那个时候齐王居住在京城,王若澜也在京城为官,王瑶机缘巧合的知道自己的弟弟步入了官场,却再没脸回去见自己的亲人。   直到临终前都还悔恨着自己的年少无知,就因为男人的一点花言巧语就抛弃自己的亲族。   如果说王瑶还对王家有着一丝情意,那么和王家没有一点感情的楚容对王家这个外家就是彻头彻尾的利用了。   齐王后宅的女人很多,诞下子嗣的也多,但是有外家的却没多少,大部分女人都是平民出身,连带着她们生出来的孩子也资质平庸。   楚容以前也和大部分的兄长一样为人“老实”,但是自从知道自己也有一个外家之后,他的心就开始膨胀了。   如果王家就跟普通的平民百姓一样,没有人在朝为官,帮不了他一点忙,楚容也不会特地找过来。   “表弟,我娘亲是你的亲姑姑,我们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啊,你放我回去,我以后真的不敢再过来招惹你们了,我保证,可以发誓。”楚容低声下气的恳求王淳之道。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朝着王淳之飞扑过来,王淳之敏锐的一躲,来人直接摔倒在地,脸上都被蹭破了皮,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直接给王淳之磕头道,“族长,我和齐王公子并不是一路人,你要杀就杀他,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啊。”   过来的正是王河东,现在就剩楚容和他们这些从王家堡出来的人还活着了。   楚容听的睁大眼睛,不禁自嘲道,“好,好,真不愧是小人一个,见风使舵的本事就是厉害。”   他还没死呢,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反水。   王河东的额头紧紧的抵在地上,没有理会已经成为阶下囚的楚容。   “还有我们。”   “族长,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杀我们,你百日宴的时候我们还往老爷子家里送过礼呢。”   “我隔壁二大爷家里的堂兄还在村子里帮过您父亲的忙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求您别杀我们。”剩下的人全都跑过来道。   他们身上的味让王沛良老远就闻到,直接呕吐了出来。   王淳之不为所动道,“别叫我族长,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开家族了,已经是齐王公子的人了,你们的这声族长,我可当不起。”   楚容闻言眼睛一亮,道,“我父王是齐王,你在这里杀了我就不怕我父王派兵踏平你们王家堡么?”   王淳之反问他,“不杀你,你父王就会放过王家堡么?” 第117章   楚容不由一噎。   怎么可能。   不管他死不死在这, 王家既然拒绝了齐王府的招揽,就代表打了齐王的脸,齐王能忍下这口气才怪呢。   那些大的有实力的世家也就算了, 至于王家,还没有让齐王后退一步的资格。   楚容嗫道,“我可以劝说我父王放你们一把。”至于他父王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了。   王淳之看着他道, “我信不过你。”   楚容忍不住道,“我们可是亲人, 有血缘在身的,难道还会害你们不成?”   “有时候,刀子往往来自背后,至亲骨肉之间都能下黑手, 更别提一点感情都没有外家和外孙了。”   王淳之又不是傻白甜一只,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血缘而手下留情。   楚容刚才让人出主意灭王家的时候可没有想过王家是他的血脉至亲, 只有被拒绝的恼羞成怒。   所谓血缘, 也就只能蒙骗蒙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存在, 而那种人,早就在末世前期死绝了。   没有再和楚容废话, 王淳之用剑把他一击毙命。   温热的鲜血洒落到身旁王河东的头顶上,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王河东身体颤抖, 头也不敢抬一下。   王淳之这才看向这些已经脱离了王家氏族的人,对他们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跟随他离开么?”   “不,不知道。”有人下意识的回道。   “因为你们是族中的蛀虫。以前找不到借口处置你们, 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行事果然没下限起来,不仅抛弃亲族, 而且还准备坑害生养你们的王家,其罪当诛。”王淳之冷眸道。   还有一个原因王淳之没说,让他们当着王家族人的面离开,总好过在族人面前全都处置了他们的强,就让还留在王家堡的那些人以为他们在外面为了荣华富贵打拼吧,不知道,就不会伤心。   意识到王淳之不会手下留情,王河东猛的在地上一滚,大声道,“分开跑。”   王淳之只有一个,就注定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正当王河东以为自己能够逃脱的时候,一柄剑从他的后心穿透而过。   王河东回头,看到那些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全都趴在地上,好似动不起来一样。   接着,他也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不受控制的仰倒在了地上。   身体开始变冷,王河东想到自己汲汲营营做梦都想得到的平步青云,荣华富贵,结果转眼都是一场空。   人生的最后,他居然开始回想起了还在王家堡的那些亲人们,他们在的时候,他没有珍惜过,直到临死之际,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是他一意孤行耽误了自己娘亲的婚嫁,让她劳苦受累多年,也是他没有扛起自己身上的责任,让爷爷和奶奶晚年还为他操劳那么多,他心里对他们居然还有所怨怼。   还有大姐,她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还有小妮,他这个当哥哥的真的很混账。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他们和认错的机会了。   不知道他的死讯,可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想到这里,王河东闭上了眼睛,瞑目而亡。   另一边,王沛良死死的抱着树,“不要,不要,他们一身的尿骚味,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啊?”王沛良都快哭了。   他知道王淳之把他带过来是做摸尸小弟的,但是没告诉他这次的死人这么有味道啊。   摸尸那么久,血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但是如厕所一般的味道,你让他怎么下得了手,恶心的他把早上吃的饭都给吐光了。   王淳之把他们的尸体给分解掉,道,“这样总行了吧。”   “让我好好的缓缓。”王沛良扶着树道。   直到好一会,那股味才从他心里散去。   既然是要离开家族的,那些人的身上自然带着不少钱,尤其是楚容的身上,带的数额最大,零零总总的凑满了一箱。   等把原地清理干净以后,王淳之和王沛良把他们的马车给带回了王家堡。   见到楚容马车的标记,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道。   “能告诉爷爷她的事么?”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王淳之知道她是王瑶,好在他细心的打听了。   听到王瑶是那样到了齐王后院时,老爷子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那个野男人呢?难道娇妻美妾的快活了一生?”真要是这样,他死了都不能瞑目。   “没,我那个姑姑在齐王那最得宠的时候就把那个男人给弄死了。”王淳之道。   经历过好几个男人的王瑶又怎会摸不透男人的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了齐王的身边后,王瑶就吹了枕边风直接让引诱她私奔的野男人横死街头。   等报完了仇,心愿已了,除了对不起亲人,无颜面回家外,王瑶在齐王后宅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毕竟偌大的亲王府,不可能一个女人的饭都管不起。   对于从小就生活在田野里长大的王瑶已经觉得很好了。   “好,死了就好,这样就算走了也能畅快了。”老爷子睁眼道。   “你大姑这一生不亏,睡了好几个男人,我还以为她一辈子就吊死在那颗歪脖树上呢。”真要是那样,他能气死。   至于王瑶的孩子楚容,爷俩都没再提起。   一个素未谋面一点感情都没有还满心算计的外孙,一个是传承血脉和家族的嫡子长孙,选谁还用说么。   “淳之,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那你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么?”老爷子问道。   别的世家也收到了来自齐王的招揽,有的世家同意,有的世家拒绝。   同意的那些世家必定要为齐王马前卒,拿他们这些不同意世家开刀的。   北方现在目前并没有什么顶尖世家,都是一群中小型散乱的家族,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个可以跟随的风向标,那些拒绝了齐王招揽的世家现在都人心惶惶。   世家有着世家的骄傲,哪怕齐王现在是齐地之主也多的是不买他账的人,他们凭借着心中的傲骨拒绝了来自齐王的招揽,但是一想到今年齐王征调到那些兵力,一个个又都不看好自己的家族起来。   “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聚集世家,推举出一个能顶事的人来。”一个拒绝了齐王招揽的世家家主拍桌子道。   他的族人纷纷一惊,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做决定么?”   “拒绝齐王就是我们做的决定,虽然不后悔,但是后面怎么做我们却是模糊的,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有人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那名世家家主说道,看向窗外,眉头不由一松。   “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冰天雪地,齐王这个时候不会出来行军,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他们要在这个冬天找到一条他们世家得以生存的道路。这头,对于自己所做下的事,以及后面的要走的路王淳之早就有了计划,所以现在应付起来不慌不忙,见到王淳之有信心,老爷子放心的把差事全都交给了王淳之。   他最近这段时间则需要好好的缓缓。   “爷爷,能给我说说姑姑和人私奔之后的后续么?”王淳之突然说道。   老爷子挺住脚步,“怎么好奇这事了?”   “我只是觉得爷爷您和奶奶两人给姑姑挑选的夫家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为了防止自己以后碰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王淳之道。   对于王瑶来说,她和人私奔,把那个男人给处理了就算是心安了。   但是对于王家这边呢,自家的女儿和人私奔离开,丢尽家族颜面的同时,又该对王瑶当时已经过聘礼的夫家怎么交代?   结亲不成反成仇的例子还少么。   老爷子蓦然一叹,“这事是我们王家对不住马家啊。”   当时身为王家族长的老爷子给自己掌上明珠相看的人家自然也是世家出身,并且还是族长之子,双方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可谁承想,这么美好的一段姻缘却横生波折。   当时放走王瑶离开后,身为王家族长的老爷子当即就去亲家家赔罪,不仅如数奉还聘礼,还加了不少回去,更是在生意上对愧对的马家多有让步。   明明已经过了聘礼,板上钉钉的媳妇却没了,马家当时能给老爷子好脸色才怪,老爷子那段时间对马家一直低声下气的。   只是既然能够互相结亲,就代表王马两家的关系着实不错,毕竟这事又不是老爷子这个当爹的错,即使老爷子把王瑶强势带了回来,已经和野男人有过夫妻之实的王瑶也不可能和马家结亲了,说不得,把王瑶带回王家还是让她享福呢,让她跟着那个哄骗了她私奔的男人离开,才是老爷子真正的放弃了那个女儿。   加上老爷子迅速赔罪,态度良好,时间一长,马家那边的气也消了,但是事情摆在这里,横亘在两家人中间,两家的关系后来虽然稍有缓和,却也不复当初的亲密,起码两族之间亲事是没成过了。   “马家十几年前就离开了琅琊,把生意挪到了更北方,我也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马家的人了。”老爷子道,说起马家满是愧疚。   他这么一说,王淳之心里就有谱了,知道以后遇见了马家人不用当成仇人来对待。   相比起儿女的一桩未成的婚事来,王淳之倒是觉得老爷子和马家老爷子的交情更深,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就冰释前嫌。   这也是王瑶说自己为家族造的孽,因为后来的她明白了,自己和人私奔不是她一家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王淳之安慰老爷子,“您以后说不定还能和马家人再见面呢。”   “希望能有那一天吧。”老爷子想了一下,笑着说道。 第118章   冬天来临, 天气迅速转冷,王家堡的人身上已经陆陆续续的穿上了棉衣。   他们有足够的衣物避寒,外面艰苦求生的大部分却没有。   为了生存, 哪怕是下雪天他们也得身着不保暖的衣物出门讨生活。   寒风凌冽,把人本就自带的体温给下降了好几个度。   有房屋的普通们百姓还好,回去后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那些从鲁地被赶过来的流民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前段时间天气暖和,他们不管是沿街乞讨还是露宿街头, 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自己腹中的饥饿问题。   可是冬天一来,你让他们再睡在外面试试,万一晚上下了一场雪,第二天人就能被冻成冰棍了。   他们是无根之人, 这里不是他们的祖地,自然不能随意伐木造房, 手中更没有工具去开垦荒田, 只能去拣点干枯的柴火和其余的流民们报团取暖。   除了沿街乞讨他们能活一日是一日。   当然, 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自助者天助之。   他们是人,会思考, 怎么可能不去钻研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路。   一处简陋的栖身之所, 正在报团取暖的流民们就有人道, “听说齐王那里募兵,还有别的地方有不少起义军,我们要不要去投靠他们试试看?”   流民中的一些老人道:“你们年轻人想去就去吧,多少也能找到一条活路, 到后面就算是死,起码也能做一个饱死鬼。”   至于他们这些老人和孩子,不管是齐王还是起义军, 都是不会大规模收留的。   这是一条只针对那些青壮年的生路,甚至连妇人跟着一起活下去的机会都不大。   齐地百姓被募兵的人家收到自家子嗣身死的人不在少数,还有起义军们,今个你刚建立,明天就被另一支起义军给干翻吞并都是常事,伤亡率也小不到哪去,甚至比齐王募兵还没有保障。   毕竟齐王好歹也是王侯一个,他手下的兵死的多,但是却能吃上一顿饱饭,起义军则不同,大家都是百姓出身,饿着肚子那都是常事,手里基本没什么余粮。   “不管是齐王还是起义军那里都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哪还有那么多力气去投奔他们,还不如省点力气去雪地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看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去。”有人看着年迈年幼兼有的家人们,怎么可能自己孤身一人上路。   有的人会为了自己活命而扔下家人上路,但大部分人还是狠不下这个心的。   “你们不用顾及我们,这世道本就艰难,能活一个是一个,总不能让我们老的小的再拖累了你们吧。”流民中的老人们开口劝道,一脸的视死如归。   “别说了,这大冬天的外面那么冷,我们估摸还没走到呢就被冻死在半道上了,再说,我们说不定能熬过这个冬天,等坚持到开春就有吃的了。”青壮们坚持道,宁愿放弃渺小的一丝生机,也要陪伴在家人们的身边。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一旦他们走了,这些老弱妇孺们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身死都还是最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那些饿红了眼的人活生生的吃掉。   逃难这一路,他们什么情况没有见到过,易子而食的事多了去了。   他们舍不得吃自己的亲人们,不代表别人也舍不得。   一旦他们离开,靠一群老弱妇孺们怎么抵抗的了那些人的伤害。   “我们再去外面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草吧。”有人低头道,而后迎着冷风走了出去。   冷风一吹,冻得他们手脚僵硬。   但是没办法,为了能撑下去,外面天再冷也得出去找能吃的东西。   冰雪覆盖,想要找到绿色的踪迹,就必须得把厚实的雪层扒开,所有人的手无一例外的都冻成了大红馒头,看上去和干瘦的胳膊分外的不协调。   突然,一个男人有些失神的咬到了自己的手上,给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痛感让那人清醒过来,却依旧盯着手道,“你们看我这手像不像大馒头?”   “要是把手剁掉吃了,能顶两顿饿呢。”他呢喃道。   不能吃人,那吃自己总行吧。   其他人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可不敢这么想,没有手,就算是你自己的肉也吃不到嘴里了。”   “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割点身上别的肉。”不伤筋动骨的那种。   只是他们看看自己干瘪的肚子,还有枯瘦的小腿,怎么都没在自己的身上找到能下手的地方。身无二两肉,还不如去挖野菜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稳稳的碾压在雪地上行来。   车轱辘外面包裹着一层弹性极佳的橡胶,让车内的几人一点都没感到颠簸。   车内红泥小火炉燃着,里面装了一些酒,马车两边厚实的车帘紧紧的闭着,让车内暖烘烘的,只有前面的车帘偶尔有风吹来,反给车内增添了一分凉意。   王沛良在这种舒适而又温暖的车内昏昏欲睡。   突然,马车被迫停下,把他惊醒过来。   “出什么事了?”   掀开帘子一看,原来他们的马车居然被一群人给拦下了。   王淳之屈着一条腿坐在车辕上,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们,问道,“什么事?”   流民们咽了一口唾沫道,“小公子你能不能施舍给我们点吃的?”   对于他们来说,有马车的都是富贵人,是他们这些流民们可以乞讨的对象。   王淳之问他们,“你们流民现在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王淳之关心这个做什么,回道,“没有吃的,没有衣服,可能就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说出这话的流民眼中带着迷茫,一来是想让王淳之对他们心软而施舍,二是他们自己也迷茫自己未来的命运。   对于每天都操劳食物的他们来说,度过这个冬天是一个很遥远的未来,遥远到他们都没什么心思去想。   “正好,我这有份工作,我付衣食,提供住所,你们付劳力,干不干?”王淳之问他们道。   流民们睁大眼睛,简直不相信居然还有这等好事降临。   要知道琅琊县城不大,零散的活计本就不多,他们也没本地人的门道,要不然就凭卖力气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多的流民。   “那小公子,你那能要多少人?我们那最不缺的就是人了。”流民们迫不及待的问道。   如果能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谁愿意把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去伸手向人乞讨啊。   “我那里需要修建堡垒,你们说需要多少人,我们王家堡就在前面那块地方,你们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当然,你们的人去了以后,还得经过我的审查才要决定留不留下你们。”   “对了,我那里老弱妇孺不限,你们可以把人都带过去。”王淳之最后想了一下说道。   对他来说,老弱妇孺们并不是什么负担,收留了也没事,更何况他们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那些流民们高兴的简直快要疯了。   堡垒啊,虽然他们以前没干过,但是却知道修建堡垒需要很多的人手,干重活的人肚子肯定得有东西,要不然哪有力气干活啊。   顾不得饥肠辘辘的肚子,流民们纷纷高兴的回去通知所有人。   见到他们离开,王淳之的马车继续通行,而后来到了县城里。   比起春夏秋,冬季的县城萧条了不少,路上少有行人,大部分都是走出家门试着能不能找到一点活计的普通百姓,个个揣着袖子,脚下踩着雪,被浑身发抖,鼻头和脚掌被冻得发红发疼。   他们也就比那些流民们们强在有一处栖身之所,家中少许余粮。   除了那些有底蕴的人家,普通百姓们的家中基本已经被搜刮的差不多了。   所以齐王才会盯上比他们更为肥硕的世家们。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这次是来县城招工的。   提供衣物和食物,还有住所,聘请百姓们去他们王家堡修建堡垒。   王家堡内如今百废待兴,就等着大批的人手入住修建了。   在货物和钱币都不太流通的冬季,粮食就是世面上的硬通货币,有时候比钱还管用。   一听管吃管住还有厚实衣服穿,县城内四处找活计的百姓们立刻围了上来。   王家堡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但是一听王家村,他们就知道是哪了。   “琅琊王家居然修建堡垒了。”县城的百姓们不禁唏嘘感慨道。   虽然身为世家的王家离他们本来就远,但是堡垒一修建,只会更远。   只是没有百姓会把这个活计给推出去,哪怕是在王淳之大量要人的情况下。   虽然还有王淳之所说的筛选,但是他们认为应该是想检查他们缺不缺胳膊和腿。   不良于行的人给人家干活肯定是不行的。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把消息散布出去。   普通百姓和流民们王家堡都要。   甚至只要过关,没有家的人可以把他们的老弱妇孺也给安置进王家堡,这个消息就让那些流民们非常激动了。“敢问小公子可就是王家村的村长?”王淳之听到有人这么问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着一身中等衣物,比大部分的百姓身上都富有一些,也更抗冻一些。   “我是,不知过来找我有什么事?”王淳之承认道。   见到王淳之承认,那个青年激动道,“数月前,你们王家村是不是有人来找我们镇上的那些游侠,他们现在人在哪里?”说到这里,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世家人不为人知的肮脏和龌龊,一时间只觉得和他同为游侠的那些人凶多吉少。   当初丁石头并没有带走所有的游侠,能跟着他走的都是被他打服或者服气他的存在,不服气他的也大有人在。   游侠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游侠,其中不乏有人沾亲带故,自然会关心他们的去处。   他们有人知道那些游侠是去了王家村,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一去就是那么久,少有音讯传来。   不光这个青年觉得那些游侠凶多吉少,大部分游侠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除了某些败类外,游侠们最重义气,所以为了那些久未出现的游侠们,他们纷纷聚集在了一起。   本来他们是准备去王家村讨要一个说法的,却在县城机缘巧合的见到了王淳之。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拿下啊。   见到游侠们一言不合的就把他们给围起来,王淳之无奈道,“大家都冷静一点,那些游侠们没事,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们。”   有游侠不信,“那我们怎么那么长时间都没在外面见过他们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家堡的那些人就在养兵的阶段,每天都是大量而又繁琐的训练,一天下来,几乎沾床就睡,哪还有功夫去想外面的事情。   “他们现在就在王家堡,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看看。”王淳之道。   游侠们将信将疑,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跟他一起去王家村看看。” 第119章   县城距离王家堡并不近, 好在游侠们也有牛车或者驴车,一下子跟着王淳之去的人并不少。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有关于王家堡招工一事在县城和周边彻底的传开了。   那些正想尽办法弄一口吃的流民们纷纷感觉自己眼前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是那些老人们并不同意跟着他们一起去, 他们认为自己会拖累那些青壮年的后腿,心里更不自信他们这些老的小的去了能干什么。   但是那些青壮年不这么想,“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吧, 到时候就是没被选上,我们也能一块回来, 不至于分开来。”   “人家王家堡的人既然都说要老弱妇孺了,那肯定会有办法安置你们的,万一呢,要是你们也能进去王家堡呢, 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能成呢。”   好说歹说,那些人把一家人都给带上。   一些待在角落的流民见到大部分都想去那个王家堡, 也皱着眉头商量道, “听说那个王家堡会管饭, 他们那里一定有很多的粮食吃。”说到这,说话的人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这里也有很多的“粮食”, 但是能吃到饭菜就更好了。   “他们都走了, 留下我们算什么事, 自然要跟上,然后见机行事。”有人道。   说着,他们就悄悄的混入到了那些流民们的中间,跟随着那些流民们一起踏上去往王家堡的路程。   县城的百姓们也出动了不少, 皆是青壮,有的人甚至还带上了自家的农具。   别的不说,只要王家堡真的管饭, 他们就能给家里省点口粮,比留在家里面干坐着强多了。   另一边,数辆马车顶着风雪也开始朝着王家堡的方向行来。   一路行来,流民的身影就从未间断过,看的马车上的人心情沉重不已。   有心施舍吧,流民数量太多,压根救济不过来。   “我一直在朝中为官,不知民间百姓们已经过得如此艰难。”王若澜叹道。   和他同一辆马车的王家人道,“没想到山东分封给齐鲁两王后,他们居然如此作为,实在不是明君之象。”   说到这个,两人都对他们王家在这样的王侯手底下讨生活感到担忧。   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赶回去。   王家堡,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带着游侠们回来,安排他们去见游侠队的人。   游侠队的正在训练,哪怕是冬天他们也没能歇息,外面下大雪也不怕,可以搞个室内训练,所在在休息时猛不丁的看到了熟悉的游侠们,游侠队的游侠们都吓了一大跳,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那些重义气的游侠们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心里的火腾的升起,“好啊,你们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把我们给忘了,也不想想你们都多久没有出去和我们玩过了,害得我们都担心死了。”   结果他们倒好,吃的好睡得好,估计一点没想起过他们来。   游侠队的游侠们一愣,感到抱歉道,“我们一直都在训练,一天天下来,基本没什么功夫去干别的了。”   那些来找他们的游侠奇怪道,“你们在王家村干什么?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在练兵?”   “可不就是在练兵么,我们只是第一批,等后面的人多了,我们可是要带队的。”   “对了,你们要不要也留下来,这世道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还不如来王家村管吃管住呢。”至于练兵练成之后见血一事,对他们这些游侠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同为游侠的他们自然知道游侠这个群体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除却极个别有钱能够供自己任意花销的游侠外,大部分的游侠日子过得都苦巴巴的。   如果可以,他们自然是想给同为游侠的他们提供一个栖身之所的。   王家堡在他们心里就是这种可靠的存在。   这话如果是王淳之来游说,游侠们肯定会有抵触情绪,但是同为游侠的游侠队开口,他们就能听进去了。   “王家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们这么的留恋。”   没错,他们算是看清楚这是他们自己不想走的,而不是王家不让他们离开。   这就让游侠们感兴趣了。   要知道,有的游侠们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杀,游侠是站在百姓一边的,往往和世家是对立的存在,所谓世家基本就是游侠们心里的黑名单。   现在有这么一大批游侠们在推崇这个王家,他们心里可不就是一惊,然后来了兴趣。   游侠队的游侠对他们道,“王家的小族长为人处事非常的公道,跟着他,除非是你自己犯了错,要不然在他手里,不会受到一丝委屈。”   公道,这个词说出来简单,做出来却很难。   只要是人,就有所谓的立场,尤其是王家族长身后还有着那么一大帮的族人。   在他们和王家族人产生冲突时,王家小族长对事不对人,而不是选择帮亲不帮理。   自从知道王家小族长的态度后,不管是王家人还是他们,基本都不会主动去挑事了。   别看他们不是王家堡的人,日子却过得非常的自在。   “那个王家族长真要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明事理,我们也不是不能留下的。”有游侠忍不住心动道。   游侠们厌恶的是所谓的世家么?不是的,他们只是厌恶那些为富不仁的人而已。   以前之所以会看不惯世家的人,那是因为大部分的世家都会亲亲相隐,哪怕他们的族人做错了事情也会不分黑白的护着,这样一来,你让那些百姓和游侠们怎么对世家心生好感。   一个能亲手处置自己族人的族长简直太过稀有的。   别的不说,知道自家族长的态度,那些族人自觉就会收敛起来。   以前那些世家人之所以无所顾忌,不就是因为他们上面的长辈不仅不会斥责他们还会为他们兜底,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的。   一个明事理的族长,能够带动一个家族的风气。   更别提游侠队的游侠们每天吃穿不愁,这日子过得让那些还在为生计劳碌奔波的游侠们羡慕不已。   而另一边,第二天一大早,王家堡外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流民和普通百姓的身影。   王家堡的人过来开门迎他们进来,然后让流民和普通百姓们分开。   流民和百姓们的身份还是很好辨别的,他们不知王家堡的人把他们分开的用意。   王家堡的人道,“来的人太多了,你们两边的人得分开检查才行。”   流民和百姓们这才安静下来,随后分成不同的两拨人排队去让王家堡的人进行筛选。   负责普通百姓一队的人是王沛良和谢小天,还有忘川。   负责流民筛选的人是王淳之,王淳之一个人负责。   流民们的身上很脏,大都衣不蔽体,被冻的浑身发抖,王淳之让他们进去一间屋子里面,过的人就从另一个门直接去王家堡里面,没过的人则暂时留在屋子里。   然后流民们开始以家庭为单位做筛选。   最先进来的是一家三口,两个青壮,一个男孩,在王淳之的注视下他们的身形有些瑟缩,手不知该往哪里摆放。   “好了,你们可以去后面了,大人们去修堡垒,小孩子等会再做安置。”王淳之对他们道,随后挨个的在他们身上印下印章。   这不是什么奴隶印记,而是为了更好的分辨他们。   不管是流民还是百姓来的人都不少,他们不可能一个个的记名字。   见到自己的儿子也能一起进去王家堡,其中一个青年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连连弯腰道,“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   他们从后门离开后,王淳之道,“下一个。”   他审查的速度很快,见到进去的人都被留了下来,并且还要老人和孩子,这让还在外面等待的流民们心里松了一口气,有青年对老人道,“看,我说对了吧,还好把你们给带来了,要不然我们还得回去接你们。”   那些老人们泪眼婆娑,嘴中连道,“王家堡真是好人家啊。”   绝处又逢生的滋味莫过于此了。   王淳之这一招雪中送炭,不知虏获了多久流民的心。   一个一家四口站到了王淳之的面前,正准备也喜滋滋的进去,却听见王淳之道,“稍等,请你们先站到一边去,等一会你们人齐了再一块进去。”   他们不明所以,只得站到一旁,然后看着那些不如他们的流民先他们一步进去,看的他们眼睛都红了。   而后没过多久,又有人被王淳之叫住,和他们站到了一块,总算不让他们再孤单一家子,心里也没刚才那样尴尬了。   大多数的流民都通过了王淳之那一关,只有少部分流民被王淳之给留在了屋里。   王淳之没有给他们身上盖上印章,直到今天过来的流民们都被审查完以后,王淳之才对他们道,“你们随我来吧。”   那些人跟着王淳之去了后面,看到后面发生的一切后,他们眼睛瞬间猩红起来。   他们居然在吃饭喝汤,对比他们站在屋子里面饥肠辘辘,这让他们心里如何受得了。   “小公子,为何要把我们区别对待?”终于有人忍不住对王淳之说道。   王淳之让那些正在吃饭的流民们散开,空出的地方让那些人站。   听到有人这么问,王淳之笑着说道,“没办法,谁让你们杀过和吃过人呢。”   吃人!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不少流民手里的馒头都被吓掉了,等他们把馒头捡起来之后,却顾不上吃了。   而那些人脸色则瞬间大变。 第120章   流民们为什么需要王淳之亲自审查?身为末世过来, 经历颇多的王淳之一眼就能看透哪些流民杀过人和吃过人。   他是为王家堡招工的,可不是招灾的。   总不可能他前脚刚清理了一批家族蛀虫,就又招一批蛀虫进来吧。   “小, 小公子您在说笑吧,我们怎么可能会吃人呢。”那些人神色勉强道,都想去摸摸自己的脸, 难道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么?   虽然吃人这事在乱世很常见,但是这个时候还不到很普及的时候, 他们平时吃人的时候也会避讳着大部分的人,而不是大大咧咧的直接在流民中暴露自己的身份造成恐慌,要不然人全都跑了,他们就该饿肚子了。   “你们天天跟真正的流民混在一起,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么。那么多人都被饿的面黄肌瘦,你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食物, 有没有藏粮食还能够瞒的了那么多人?你们的身材就直接暴露你们了。”王淳之对他们道, 还有他们身上那股熟悉的神态, 看人的眼神不像在看人,而是在看食物一般。   周围的流民们一看, 可不是, 比起他们来, 被王淳之单独点出来的这些人身上可有肉多了。   之前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找到的吃的,现在终于明白了,一时间全都下意识的纷纷远离。   对于吃了人的人大部分没有吃过人的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小公子,你快过来, 不要离他们那么近。”有流民急道。   而被王淳之叫破身份的那些人则不约而同的扑向了王淳之。   他们未必是一伙的,但是在对付王淳之这件事情上却非常的统一。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把王淳之给挟制住做人质, 他们今天可能就走不出王家堡了。   王淳之眸子一冷,并没有直接下手杀了他们,而是扔出一个瓶子,瓶子破碎,里面的药物如烟尘薄雾一般蔓延覆盖,很快把他们全都撂倒。   王沛良连忙带人冲了过来,把他们结实的捆绑了起来,见到用强的不行,那些人立马鼻涕眼泪直流的说道,“小公子,我们也是饿的不行了才吃人的,我们要是死了,那些孩子也活不下去,还不如让我们吃了更好的活下去呢。”   “对啊,要不是没办法了,我们也不会吃人啊。”   那些人向王淳之哭诉求饶道。   王淳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问道,“说说你们吃的都是什么人吧,毕竟在生死面前,我也不是不能从轻处置的。”   “真的!小公子,我家是和另一家人换了一个孩子煮了吃的,自己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下的了口啊。”立刻就有人说道。   这就是易子而食。   自己亲生的孩子少有人能狠心吃下去的,所以那些大人就会和另有孩子的人家交换,然后互相之间杀了对方的孩子吃肉。   自己不忍心吃,所以就让别人吃,看不见,就没有那么心痛了。   “我,我们吃的别家的孩子,在,在路上捡来的孩子。”有吃了人的流民道。   王淳之的刀锋指到了他们的脸上,道,“再说一遍试试?”   “不,我们是偷了别人的孩子来吃的,那些孩子小不记事,就算吃不完也能转手卖掉。”那人惊恐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王淳之眯眼,道,“原来是人贩子。”   有奴隶就有人贩子,只是人贩子分为两种,一种是正规用钱去买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多的是卖儿卖女的存在,这样的人贩子一般都是正规的,他们买到手的人也能正大光明的交易。   而另一种人贩子不同,他们做的是无本买卖,也就是说看到落单的孩子,他们就会强行抢走和抱走,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用那些无辜的孩子们赚取不匪的钱财,这也是人们最憎恨的人贩子,百姓们如果当场抓获了人贩子,都是直接打死了事。   普通人吃人只会在饿极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手上但凡有根草,都不会往吃人上面靠,而没有了良心的人则不同。   就比如这些人贩子,孩子在他们眼中早就是赚钱的工具,自然可以迅速转变为让他们活下去的食物。   那些人纷纷招供,有的人易子而食,有的人饿红了眼睛,等回过神来,已经吃了人肉,而人肉这一吃,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因为他们再看向人的眼神已经找不回同类的感觉,看每个会动的人都感觉是活生生的食物。   周围的流民们用厌恶而又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在某些同类的眼中只是食物,随时都能被宰杀的那种,这让他们背脊发凉。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吃人的,但凡有点粮食,我们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么,我们把能说的都说了,求求你放我们走吧。我们虽然吃了人,但是没吃你们王家堡的人啊。”那些吃了人的人道。   如果他们吃到王家堡人的头上,他们被捉只能怪自己倒霉,但是他们没有招惹到王家堡人的头上,王家堡的人还这么对待他们,就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他们心里期望着王淳之能够放他们离开,觉得他们离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毕竟他们又没吃到王家堡的头上。   王淳之想了一下道,“吃过人的人已经不配再为人了,那些无意间吃人已经回不去的人,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至于你们这些主动去吃人的人,恩,就挂到墙上风干吧。”   原先还想对王淳之说他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某些人听到更严厉的惩罚,对比起活生生的风干来,他们直接身死好像的确是从轻处置了。   那些被王淳之从重处置的人听到王淳之要把他们给活生生的风干,立马对王淳之破口大骂。   “没办法,你们可是会吃人的,要是把你们放出去,你们继续去吃更多的人怎么办?与其让你们出去祸害吃人,还不如我亲手来做这个恶人。”王淳之道。   这下原本还觉得王淳之手段有些残忍的众人立马反应了过来,对啊,这些人可是吃过人的,难不成还要把他们放出去让他们继续吃人?   “小公子别这么说,你处置的可是大恶人啊,行的可是善举,才不是什么恶人呢。”当即就有流民为王淳之说话道。   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吃过人的人来说,王淳之真要把那些人放走了,那才是在做恶事呢。   “抱歉,我是听到他们之中有人贩子,一时忍不住动怒,所以才惩罚这么重的。”王淳之对周围的人解释道。   那些普通百姓们道,“一点都不重,人贩子就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他们死后无葬身之地才对,小公子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被人觉得心慈手软的王淳之:“……没错,以后我们要对这类恶人更加严厉,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自己和我们背后的家人。”   涉及到自身和家人的安危,不管是百姓流民还是王家堡的众人纷纷支持,并且义愤填膺的把那些人挂在了一处偏僻的墙头。   那些无意识吃了人肉,却已经回不去的流民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后,纷纷坦然赴死。   比起被风干,一点点的感受着自己是怎么死去的,他们只是一击毙命,真的是走的轻快了。   王沛良腿脚发软的看着王淳之把那些人给活生生的挂到了墙上准备自然风干,嘴唇颤抖道,“大,大佬,自家墙头挂着这么多的人,你晚上上厕所不觉得害怕么?”   就像他,光天化日的就觉得心里发毛,简直再也不能直视围墙了。   “没事,他们几天之内死不了,等他们快不行了,我就把他们弄到山林里面去,让他们死在外面。”   “这样一想是不是就不怕了。”王淳之道。   王家堡毕竟还要建设,怎么可能一直把他们给挂在墙上,万一一个不注意把他们给砌进墙里怎么办。   再说老弱妇孺一般都胆小,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却不是对自己人的恐吓。   “只是挂几天还行。”王沛良拍着胸膛道,里面的那颗心“噗通、噗通”一直跳个不停。   他发誓,到时候大佬去山林扔人的时候他绝对不要跟着。   “以后流民都要经过我筛选一遍,防止吃了人的人进去到王家堡,县城百姓们那里怎么样?”王淳之问道。   “还行,那些百姓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大奸大恶是没有的,不过我们三个看人也不准,还是你来把把关吧。”王沛良有些不自信道。   “你是怎么看出那些人有问题的?”谢小天跑过来问道。   他真的很好奇王淳之是怎么把那些人给找出来的。   王淳之道,“血气,杀过人的人身上有一种常人没有的血气,同为杀过人的人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了,吃过人的人则需要注意他们的眼神,他们看人的眼神已经非常的不正常了。”   至于吃过人的人是否还能让其活命,王淳之的答案是不能。   因为尝过同类滋味的人已经不知不觉间沦为禽兽,无法再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同类,彻底的回不去了。   末世,丧尸最初的时候也是由人类变异而成的,同样也会吃人,这里正好也有人吃人。   所以王淳之就直接用对待丧尸的态度的对待他们了。   对待丧尸这个问题,身为异能者的王淳之自然不存在所谓的手下留情。   只是不同于那些没有思想只遵循本能的丧尸们,那些被挂到墙头上的人会对王淳之破口大骂,王淳之让人堵住他们的嘴,耳边终于清净多了。   几天后,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流民们过来王家堡,被王家堡挂在墙头的那些人身边迎来了越来越多的同伴。 第121章   来到王家堡的恶人自然是有进无出的。   就像是一个黑洞, 王家堡吸纳着那些流浪至此的流民们、想挣点余钱的普通百姓们,还有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杀人的不一定都是坏人,没杀人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但是吃人的,不管他之前再怎么善良,身体还是欲望都让他们再也变不回人了。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 大冬天的,他们身上没有穿厚衣服, 过了几天居然还活着,这简直就是奇迹。   “他们可真命大啊。”墙头下有路过的百姓抬头看他们道。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那些人的确还活着。   “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他的同伴给出了一个这么解释。   “嗬嗬~。”听到有人这么说,墙上被挂的那些人嘴中只能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声音, 他们的声带已经被冻坏,语句支离破碎, 再也说不出话来。   今天新来的人比他们有力气, 还有余力在挣扎, 但是等过了一夜,体会过夜晚的寒冷之后, 他们相信新人们会变老实的, 就像他们一样, 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死去?只能日复一日的承受着这无声的折磨。   四肢发冷已经全部都失去了知觉,心口那处却暖融融的,连带着他们的脑子也没失去意识,能够清晰而又痛苦的感受到自己所承受的刑罚。   王淳之又带了一批人过来, 王沛良跟着,这次的人已经不是吃人的罪名,而是谋财害命, 入室抢劫,一些走到末路的流民们闯入百姓的家中抢夺了他们的财物和粮食,甚至还把原主人给杀了占据了别人的房屋。   他们听到王家堡会管吃管住,心动之余来王家堡自投罗网,要不是有王淳之在,那副纯良的样子恐怕真的会蒙混过关。   只是王家堡有王淳之在,虽然找不出所有的罪犯,但是大部分心术不正和身上有血腥的人是瞒不过他去的。   看到墙头上挂的恶人越来越多,王沛良不禁担忧道,“大佬,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犯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王淳之道,“乱世是会吃人的,要么变成吃人的人,要么变成被吃的人,我们有资格保持住人性,但是大部分的人是保持不住的。”   因为那些普通人的没有他们世家优渥的资本,更因为他们大都已经走投无路,什么破下限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那如果以后犯罪的人越来越多,难道你都要一一……?”乱世,就代表着无序的到来,不知会有多少人释放自己的罪恶天性。   王淳之道,“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我管辖的地盘,不会留那种作奸犯科的人存在。”   “乱世失去秩序,那我就再造一个秩序出来,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粮食去养一群蛀虫和人渣,吃了我的饭,就得按照我的规矩行事才行。”王淳之道。   这句话实在太过理想主义。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还会显得有些狂妄,但如果是王淳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真的有那个实力和资本。   王沛良心中不由一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乱世没有到来,那么依旧身为三品官员的嫡长子的王淳之真的会按部就班的踏入官场,为人臣子么?   也许那个一直接受这个时代教育的王淳之会,但是有了末世记忆的王淳之却不会,这和他身上有没有异能没有关系。   而是王淳之就曾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换句话说,他就曾是末世的帝王或主席,已经站到了人间巅峰,这样的人,你让他如何折断自己挺直的脊梁去臣服另一个帝王。   王淳之,不喜欢自己的头顶上有人压着。   最关键是,这人有掀桌子的实力,还非常乐意掀桌子。   王沛良十分怀疑,哪怕没有这个王朝末路造成的乱世,王淳之也会人为的制造出一个乱世来。   只是王淳之制造出来的那个乱世,会比这个民不聊生的乱世安稳许多。   就在这时,王淳之道,“把第一批人放下来,我送他们去山林里面。”   哪怕有他在维持他们的生机,这群人的精神也快崩溃了。   他想让一个清醒的人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所受到的惩罚,但是人一旦变疯变傻,所谓的惩罚也就失去意义了。   就让他们最后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上路吧。   王淳之把他们扔进了山林深处,并在他们的身上开口放血,血腥味可以吸引到无数蛰伏在冬天的狩猎者。   冬季食物是稀少的,王淳之简直就是在给它们送大餐。   王淳之一离开,那些人心口的暖意在快速的流失着,人生的最后一幕,就是看到自己在被什么东西一口口的啃食着。   没有先回家,王淳之去看了一下仓库,仓库内部干燥,用料结实,雪下的再大也没淹没众多仓库的身影。   检查完粮仓后王淳之去检查棉仓,突然,王淳之眸子一厉,伸手在柔软的棉花堆里摸索了一下,最后拉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来。   蛇神态慵懒,哪怕被王淳之用手拽出来也没多大反应,只在接触到外面冷空气的时候下意识的蜷缩身子。   “你怎么跑到棉仓里冬眠了。”王淳之看着霸占了一个棉仓的蛇纳闷道。   仓库周围有专门驱赶蚊虫的植物,所以把仓库放在外面王淳之也放心的很,只是这条蛇不在驱赶的范围内。   蛇吐着信子嘶了两下,表示棉仓可比它自己挖的洞穴暖和多了,正好这些都是王淳之的东西,它还可以负责看守。   因为是在冬眠期间,它不需要过多的进食,和王淳之交流完以后就刺溜一下钻进了柔软暖和的棉花里继续冬眠。   好在只有它一条蛇,王淳之勉强可以接受,它要是把棉仓给变成了蛇窝,王淳之怎么都会把它赶出去。   王家堡内,那些青壮的流民和百姓已经开始上工,他们身上穿着厚实保暖的棉衣,哪怕是在外面干活也没有多冷,感觉比他们在家盖着多年已经失去温暖的被子还要暖和许多。   老人和孩子们虽然没有他们那样的大棉衣,却也住进了温暖的房屋,屋内有篝火和棉被。   尤其是王家堡房子的窗户,不像他们为了躲避寒风而把窗户开的小小的,几乎透不进光来,而是又方又正的透明玻璃,外面的光透进来,风景尽收眼中,还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相比起青年来,老人、妇人和孩子们的工作环境就舒适多了。   这样安稳的光景是这些流民来王家堡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王淳之奉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政策,所以在王家堡里,哪怕是半大的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工作。   孩子和老人的体力都不够,两三个加在一起才顶的上一个青壮,反倒是妇人们,虽然工作在室内,效率却不比在外面的男人们差。   每天一顿都能得到一个厚实足量的大馒头,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排骨汤搭配着一起喝。   不仅他们自己能吃饱,甚至还能余下一点存起来。   只是长时间没有尝到饱的滋味,他们宁愿吃撑自己也不愿意把食物存下来。   因为比起长远的打算来,他们已经饿怕了,还没落到实处的心一直都还以为自己还过着流浪时的日子,食物拿到手以后自然不过夜。   如果不是王淳之限定了他们的食物,而是让他们敞开了吃,一大半的流民都可能会被撑死。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每逢饥荒过后,有了足够的粮食后,百姓往往会死于撑死可不是说笑的。   王淳之按照他们每日的需求量发放食物,光是这个就为此动用了王家堡不少的人。   因为流民的数量太多,为了能够供应上,可不就得每天都得大量的开火做饭。   好在只是寻常的大馒头,家家户户一起上,几个村子,每个人分摊下来,就不是很多了。   有食物在面前勾着,肚子又能填饱,不管是流民还是百姓们,干活都非常的卖力。   就在王淳之和忘川两人在外面规划着王家堡的各种防御时,王沛良跑过来通知王淳之说有别的世家的人登门过来拜访他们王家堡了。   “他们刚来,老爷子让你赶紧过去。”王沛良道。   王淳之把手上的活计塞给他,去见别的世家来客。   他刚进堂屋,就看到一个面带和善的中年男人坐在老爷子的下首。   见到王淳之过来,老爷子向王淳之介绍道,“淳之,快过来见过你朱家的世叔。”   琅琊朱家,和他们琅琊王家的关系不错,王淳之和那位朱家的世叔见过礼后,那位世叔也没过多寒暄,而是直接点明来意道,“贤侄,我这次前来是受人所托,请你们琅琊王家的族长去聚一次会,这次所去之人,皆是齐地世家的族长和家主们。”   “这是怎么回事?”王淳之有些疑问。   “还不是齐王那事闹的,有的世家已经投靠了齐王,但大多数世家都没有答应齐王,但是齐王势大,我们这些世家一家力薄,与其坐以待毙的等着齐王把我们这些世家一一攻破,还不如聚在一起好好的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朱家那位世叔说道。   朱家并不是这次世家聚会的发起人,而是许家牵头的,只是许家和王家中间还隔着不少的世家,一层层传达,就是朱家过来通知的王家,如果王家附近还有别的氏族,就该由王家去通知其余的世家。   事关自己家族的安危,他们自然积极奔波。   “对了,徐家和马家已经投靠了齐王,他们就不用去通知了。”那位朱家世叔道。   这个琅琊马家可不是老爷子曾经的旧友,而是和开赌坊的张家一同挤兑过王家的马家。   “那好,我们负责去通知张家和颜家。”王淳之道。   张家就是开赌坊和贩卖私盐的那个张家,手中两家赌坊都折在了王淳之的手中。   但是不妨碍王淳之此时去通知他们去开世家聚会。   朱家也知道王家和其余几个世家的矛盾,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顾及私仇的时候,他见王淳之没有一丝勉强就把事应下,心里对王淳之这位王家新任族长多了一点看重。   不以私人情绪为准则的族长才是一个好族长,王淳之年纪小小,这点却做的很好。   当然,他不知道吃亏的是张家,而不是他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   世家聚会由许家发起,地点和时间自然也是许家定的,许家也没把地点直接定在自己的地盘,而是把位置往中心挪了挪,贡献出自家一个别院,方便远一点的世家能够及时赶过来。   此时距离世家聚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   王淳之这边得提前十天就开始出发才行。   等说完了正事,老爷子留朱家那位住下,说等天好了再回去不迟。   客人有老爷子招待,王淳之则回去通知自己人这个消息。 第122章   “世家聚会。”谢小天有些惊讶道。   “难道那个许家是你们山东的领头羊?”   “不是, 现在北方这块的世家都是那些顶尖世家去了南方之后才起来的,时间上大家几乎半斤八两,没有强势压倒性的存在。”王淳之道。   “那这样一来, 所谓的世家聚会就有的扯了。”谢小天皱眉道。   世家聚会,南方自然也有,身为顶尖世家, 他们从北方去了南方以后也是庞然大物一个。   只是就像世家实力比较平均的北方一样,南方那些顶尖世家的实力也大都差不多, 很难找出一个领头羊,十次世家聚会,有九次不欢而散。   所以谢小天并不看好这次的世家聚会。   “人家都亲自邀请了,我们不能不给面子, 先把这事给安排上吧。”王淳之道。   反正还有半个多月,足够他把王家堡的事情给安置妥当了。   身为科研人员, 这次忘川是不会跟着一起去的, 王淳之把忘川安排到郑琇莹的身边, 让他保护好自己媳妇。   毕竟现在的王家堡人员混杂,多少都得防备一下。   忘川听到自己留下抽了一口烟, 道, “你们去了外面记得多给我留意一下原材料, 王家堡的安危交给我就行了。”   “要是堡内有人心怀不轨,就让兵丁们上,不用手下留情,如果你下不了手, 让你们小嫂子来做决定就行。”王淳之道。   别看忘川能够制造出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但是真要他本人来决定眼前某些人的生死,他压根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毕竟他只是一个搞研究的, 就不为难他坐镇前台了。   “小嫂子她能行么?”王沛良有些担忧道。   虽然叫郑琇莹嫂子,但是在王沛良心里那还是一个小丫头,让她督促练兵可以,王沛良就怕她见不了血。   比如他,跟了王淳之那么长时间,干过最血腥的事就是摸尸了,至于杀敌,他是没有动过手的。   “放心,她能担当的起这个重任,在这一方面,她比你们果断多了。”王淳之道。   郑琇莹是土生土长的大家贵女,从小仆从如云,长大后注定是要成为当家主母的存在,她家又怎么可能不好好的教导。   比如下令处置人这事,对于郑琇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就像谢小天,身为世家子,拿起兵器杀人也没有任何负担。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有着超越常人的阅历和来历,却也因为接受过的教育而有所短板。   只是王淳之又不需要十项全能的人才,自然不会狠心逼迫他们突破自己的极限去拼死成长。   忘川留下,王沛良和谢小天跟着王淳之去,除了他们两个外,固定的随行人员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个。   还有李平安,李家老爷子说趁着这个孩子还未成亲之际,让王淳之带着他多去长点长点见识,等以后成婚了,能去的地方就不多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借口,李家老爷子的本意是和王淳之更好的相交。   就算是和王家再次联姻,他也需要好好的考察考察男方的人品,不能再给女儿弄出一条中山狼来,这个时候和王淳之有过交际的李平安就被李家老爷子再一次提溜出来了。   好在李家人经商时常外出,李平安对于出去这事非但不反感,反而兴致勃勃。   再加上年龄相近,几个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去。   最后拍板决定要去的不过六个人,数量少的简直让谢小天心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是王淳之却完全打破了这个定律。   虽然他也见过王淳之和人动手的样子,但是本心里,他把王淳之当成了自己的主公,对王淳之的安危比王淳之本人还要看重。   正当谢小天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给王淳之拉拢一个武将过来的时候,就听见王沛良道,“走吧,一起去吃火锅。”   火锅是鸳鸯锅,有清汤和红汤,照顾到了喜欢吃辣和不喜欢吃辣的人。   清汤里面是新鲜蓬松的菌菇,还有红红的红枣和枸杞,等火锅煮开以后,汤色浓白,泛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红汤里面放了好多的辣椒,光是闻着就感到刺鼻的辣味,等吃进嘴里以后,热菜混合着辣味,每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哪怕辣椒吃多了会上火,众人依旧乐此不疲着。   谢小天第一次吃到辣椒,辣到嘴唇都通红油亮起来,到了现在,火锅吃多以后,他已经练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忘川把烟杆放在一边,而是专心致志的涮菜和捞菜。   王家堡内也以从外面购买到的新鲜蔬菜都给分了下去,不至于让火锅变成王淳之几人的独享。   对于王淳之来说,冬季吃新鲜蔬菜很正常,但是对于王家堡的众人就没有前所未见了。   大冬天能吃到一口新鲜清脆的蔬菜简直就是享受,更别说加了辣椒的汤喝下去浑身都热乎乎的,干活都起劲了。   窗外开始有雪纷飞,忘川不由为他们担忧道,“这要是再下下去,路是不是都被雪给覆盖了?”这样一来,行程就会慢下来。   下雪时其实还好,一旦雪化,雪花变成泥泞,马车就有可能陷进去,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推出来。   按照正常行程,王淳之赶往肯定是够了,但是雪天就不行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早点出发,等我离开以后,王家堡就别再招人了,让人去把这个消息散出去,让想来的人尽快来,等我们一走,就封闭王家堡的大门。”   王家堡停止招工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赶来王家堡的人又多了一批,之后的数量就不是那么多了,毕竟王家堡之前就吸纳了大头,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剩的不多了。   起码琅琊县的流民之灾算是消弥于无形,但是别的地方,却因为冬季的来临而越演越烈。   尤其是流民和百姓们之间的冲突,哪怕是在官府的干预之下也越来越不顶用。   流民成群结队的冲进百姓们家里烧杀抢掠的不在少数,这让日子原本就过得不怎么样的百姓们纷纷人心惶惶,尤其是流民的重灾区,已经有不少百姓都收拾铺盖准备离开这里。   他们成为了新的流民,官府看着本地百姓流失的越来越多,却只能干着急和瞪眼。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百姓们而感到担忧,而是在发愁本地百姓跑的那么多,等来年开春了,他们怎么去收足够的税收。   一旦朝廷布置的任务完不成,他们这些官员就会被上面的人问罪。   “百姓跑了那么多,这事要是捅出去,我们也得不了好,要不,我们也跑吧。”官府之中有人提议道。   终于,继百姓之后,那些底层官员的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   或许是这个朝廷已经让他们看不到了希望,或许是害怕自己被问罪,大申国那些底层的官员们也开始离开自己的岗位。   没有人维持秩序,民间变得越发混乱。   这样的混乱甚至已经波及到了王淳之一行人的身上。   考虑到天气的原因,他们提前几天从王家堡出发,结果没有想到,阻挡住他们去路的不是天灾,而是由那些流民们所组成的人祸。   等离开了琅琊县,流民的身影就多了起来。   王淳之一行人的马车在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眼中自然是富贵的很,不少流民都去扒王淳之的马车,像是要把马车给活生生的撕裂一般。   当王淳之从马车内钻出来,看到出来的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孩子,流民中不少人都下意识的流出了口水,眼中充满了不为人知的觊觎。   王沛良三个躲在车里面,极力避开来自外界的森森恶意。   “你们想要吃了我。”王淳之看着某些人平静的陈述着。   那些吃过人肉的流民们一愣,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能够这么的冷静。   只是几辆马车,能装下多少人,和他们一群人自然无法抗衡,王淳之在他们眼中已经是盘中餐的存在,他们不明白王淳之为什么能够这么的镇定。   “别跟他废话,先把人抓住再说。”流民中有经验的人大声道。   王淳之衣着华贵,气色饱满,一看就不是饿的没力气的那些孩子,万一跑了怎么办,这样他们到嘴的肉不就没了么。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骇然的看着这些流民们向着他们扑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吃人。   他们在某些流民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食物。   而那些没有吃过人肉的流民们则垂涎的看着他们的马,想要杀了王淳之等人的马来为他们充饥。   王淳之看着向他抓来的胳膊们,突然回想起了在那个末世,他曾经还弱小时也遇到过尝试吃了他的人和丧尸。   真正道德沦丧的只是少数人,能让他们现在变得禽兽不如的是这个世道。   好像不管是末世还是乱世,他们都没有选择。   “下辈子,希望你们能投个好胎吧。”王淳之对他们道,“希望你们来生能生在盛世,重新做人。”   说罢,王淳之开始动手,等他停下来时,已经没有流民站着了。   尸横遍地,血气冲天。   流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王沛良就负责为他们分解,等分解过后,那些人的踪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小天和李平安两人看到这干干净净的一片,纷纷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他们没有眼花。   那些想要吃了他们的流民是真的,现在他们的消失也是真的。   谢小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离王沛良远了一点,“那个东西对活人也有用么?”可千万别沾到他身上了。 第123章   “你说这个啊, 对活人是没有作用的。”王沛良摇了摇能够分解尸体的瓷瓶道。   这是王淳之用来分解尸体净化空气的,对活人并没有危害。   说白了,人死后本来就会经过腐烂和分解, 王淳之只是用东西加快了这一过程,而不是凭空就让那些东西消失掉的。   谢小天听后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还有些许的失落, 道,“这个东西要是能用到活人的身上就好了, 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就可以在战场上面无往不利。”   王沛良简直都被谢小天的黑心肝给惊呆了,他没想到谢小天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决定给敌方的人投放生化病毒,狠人啊。   见到王沛良有些呆愣, 谢小天问道,“怎么了?”   “没, 就是突然觉得人还真是不可貌相啊。”相比起他和忘川来, 谢小天无疑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了自己的谋士岗位。   王淳之能弄出生化病毒么?他能。   为什么不弄?因为那个玩意太危险了。   除了王淳之本人能控制它们, 其余人对于那个东西都是未知的存在。   王淳之在世的时候还好说,等他一死, 那些东西卷土重来怎么办。   更何况, 这个东西只是小道, 搞这些旁门左道只能灭天下,却不能赢天下。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王沛良问道。   “只是想到敌人如果用金汁对付我们,我们该如何防范和反击。”谢小天道。   金汁,就是人的粪便和尿液的混合物, 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一个大杀器。   弓箭手们会把箭头浸入金汁中浸泡,箭矢射出去,命中人虽然造成的伤口不深, 但是却有近乎百分百的致死率。   等谢小天给王沛良科普以后,王沛良脸都听绿了。   外面,王淳之走一路杀一路,几乎没停过。   最后他们的队伍在世家聚会开始的两天前赶到。   谁也不知道王淳之这一路来杀了多少人,其余世家见到王淳之只简单的几个人就过来赴会,皆诧异不已。   “他们就来了这几个小家伙么?”护卫呢!兵丁呢!   身后那百八十的人呢?   负责给王淳之和他的人安排住处的许家人非常诧异。   虽然也有世家把他们的人给安排在外面住,但王淳之身边带的人还是太少了。   “王家的人应该在外面吧,要不然他们几个小家伙怎么可能来到这里。”有世家家主说道。   作为过来人,他们也见识过外面的乱世,要不是身边有足够的亲信护着他们周全,和人多势众流民们不敢惹,他们过来的也不会如此轻松。   “那就是耕读世家的琅琊王家的新任族长啊。”一个中年男人死死的盯着王淳之的背影说道。   他的语气里不乏咬牙切齿。   这就让其余知道张家和王家摩擦的世家族长们感到诧异,要知道当初王家想要插手琅琊私盐生意的时候,张家连同几个私盐世家把王家打压下去,按理来说,张家对上王家本该占上风才对。   听这语气,怎么感觉吃亏的反而是张家呢?   “怎么?王家小族长惹到你了?”其余世家的人好奇的问道,一副看戏的架势。   琅琊张家的族长回过神来,道,“就是觉得王家小族长太过年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担得起王家的重任。”   这话让不少世家人敛眸,琅琊王家的年纪那么小,的确很有可能担不起重任。   王家在他手上越变越差也说不定。   虽然王家没有像张家一样参与私盐贩卖和赌坊的生意里,但是王家良田多啊,还有王家人在朝中的人脉,虽然他们也都有,但是他们不嫌弃蚂蚱肉少。   见到不少人都对王淳之有了兴趣,张家族长在心里冷哼一声,心里的郁气都减少了一些。   以前他们张家赌坊在王家地界开的好好的,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一而在的捣毁了他们两家赌坊,不知损失了多少钱财。   身为世家,张家自然查到了王淳之的头上,两家赌坊被毁的原因他们也知晓,只是张家并不觉得自己人引诱王淳之赌博是多大的事,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张家开赌坊的,多少也会赌博,如果王淳之沾上赌瘾,那是他没能耐。   只是张家虽然不觉得自家人做错了事,但是张家知道这个名头一旦说出来,就是他们张家先得罪了王家,别的世家哪怕心里认同,嘴上也会帮有理的王家。   为了不成为世家的众矢之的,张家已经对王家按捺良久,只是让张家族长没有想到的是,王淳之居然只带了几个人过来参加世家聚会。   这到底是傻还是有底气?   他们张家的两家赌坊,真的是王家老族长为了给自己的所孙子出气才捣毁的么?   直到见到王淳之本人后,张家族长有些不确定了。   只是让他相信捣毁了他家两个赌坊的人真的就是王淳之,那也让人匪夷所思。   实在是王淳之的年龄让人重视不起来。   王家村的承认王淳之的身份,但是不代表外界也承认王淳之王家族长的身份。   尤其是同为世家族长或家主的存在,见到王淳之的年龄,已经下意识的心生轻视之心。   族长那么重要的职位,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娃娃能够担当的起的。   许家的下人为王淳之一行人安排了住处,王淳之向他打听了一下来了多少世家。   “回王家族长,我们家主发了一百余份帖子,如今来了世家三十有五。”王淳之就是第三十五个家族。   一百多,是能在齐地叫出名号的,并且还没有投靠齐王那边的世家。   只是并不是所有收到消息的世家都会赶过来的,只有有心想要为自己家族谋划个生路的世家才会过来,那些已经有前路可走的世家自然不会理会这样的世家聚会。   比如琅琊颜家,这次就没过来参加世家聚会,他们王家的敌对世家也只来了一个张家。   后面还有两天时间,该来的都会过来,不会到的以后也不会到。   在三十多位世家家主中,王淳之可以称得上特殊,但是并不重要。   王淳之来了许家别院半天,还没一个世家家主过来找他聊天的,王淳之对世家家主们又都不认识,也没有交情可攀,直到一天后,琅琊朱家来人后,王淳之才有了个能打招呼的人。   “贤侄不去听听那些人说什么么?”朱家的家主问王淳之道。   王淳之笑道,“还是不了,他们的生意我又参与不进去。”反之,他们王家的生意那些人也别想插手。   朱家家主听了不由一笑,“认识的人多一点也是好的,这个等贤侄你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你看那个,就是许家的家主,他身边的是另一位家族族长……。”朱家家主认识的人比王淳之多多了,一一为王淳之介绍道。   王淳之看了一下道,“好像没有沿海那块的世家。”   朱家家主声音微顿,而后道,“齐王的府邸就驻扎在沿海,那边的世家大都投靠了齐王了。”他们要不是离齐王有些距离,也不会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齐王的拉拢。   距离远,就意味着进可攻,退可守,沿海距离齐王近的世家就没有可供选择的余地了。   “贤侄你听说没有,鲁地那边也开始乱起来了。”朱家家主叹道。   齐地这边有齐王在折腾他们,鲁地那边又何尝没有一个鲁王在和齐王遥遥打擂。   由此可见,鲁地的世家日子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齐王和鲁王就会开战,决胜出真正的山东之主来。”王淳之道。   齐王想要拿到逐鹿天下的门票,就得把前方鲁王这个绊脚石给踢开或者砍碎,要不然大军绕道得浪费多少时间,而鲁王呢,虽然可以直接开战,但是齐王在后面盯着呢,万一他前脚离开鲁地,后脚就被齐王偷家怎么办。   所以,齐王和鲁王注定会决出一个真正的王侯才能去和更多的王侯和异姓王争锋。   朱家家主听后担忧道,“这岂不是说,我们这里要开战。”   齐王和鲁王还能在哪打?肯定是在山东地界啊。   恰巧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很大可能会沦为两个王侯交战的地方。   想到这里,朱家家主心就一紧。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世家,也到了这次世家聚会的时间。   王淳之带领着谢小天和王沛良两人入场,他们两人坐在王淳之的身后,王淳之则坐在世家族长的位置上,身旁两边都是陌生的世家家主。   其中一个还好,只是略过,另一个给王淳之的感觉不舒服极了。   王淳之当即就回看过去,被人抓了个正着,那名世家族长很快遮掩掉眼中的异色,冲着王淳之微微颔首,面容实在假的可以。   “琅琊王家王淳之。”王淳之自我介绍道。   “琅琊张家张友德。”那名世家族长道。   他们两家的族长居然坐到一块了。   见到王淳之在知道他的名讳后一点都不怯场,张家的族长眸色不由一深。   直觉的,他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太过小看这个王家的小族长了。   就在王淳之和张友德两人两人暗中互相打量和交锋之际,这次世家聚会的发起人,许家的家主清咳一声,开口道,“诸位,这次事关我们诸多世家的存亡危机,还请大家多多集思广益,为我们这些拒绝了齐王侯招揽的世家找到一条生机。”   有门路的来都不会来,能来的都是没有问路的,王淳之则是过来看看,亲眼见证这些世家都是如何抉择的。 第124章   大家实力都半斤八两, 属于平起平坐的关系。   所以许家家主开了一个头,其余的世家纷纷给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虽然不像以前顶尖世家那样有能耐,但是也不是什么样的王侯都能看的上的。”一个世家族长自带傲气的说道。   王侯会选择追随自己的世家, 世家也会选择自己看中的王侯,可以说,这是选择是双向的, 向齐王这样强势,一副搂草打兔子的架势实在让世家心里反感。   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看上齐王。   “但是齐王是齐地内名正言顺的王侯,我们违背了他的命令,自然会被他怀恨在心。以齐王的实力,踏破我们任意世家都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所以我们要是想要继续平安下去,就只能联合起来。”有世家族长道。   “联合起来?说的轻巧。以哪个世家为主?在坐的都是各个世家的族长或者家主, 身后有着一大堆的族人, 谁能做到不偏颇!”   “如果不能做到, 又如何服众,与其等以后再撕破脸皮,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打住呢。”一个世家家主强势说道, 直把大部分世家的面子直往地上踩。   有些事情做是一回事, 但是你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个世家家主有些羞恼道,“既然联合不成,那就各顾各的,实在不行, 我们还可以举家南下,惹不起齐王,我们还躲不起他么。”   当然,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   那些顶尖世家好不容易才走了,才有的他们这些世家的出头之日,这个时候傻子才会跑到南方去给人作配呢。   走不了,那就只能联合,身为世家族长的他们可太知道自己的底蕴了,就是能撑过齐王的针对,自家的底蕴也会大损。   与其被动一家承受,还不如联合别的世家一起分担来自齐王的压力。   只是就像那位世家族长所说的那样,世家一旦联合,别的不说,起码得推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要是凡事还都像这样商量扯皮,耽误时间不说,联合的意义也完全体现不出来。   这样一来又有新的问题了,谁能主事?   有心上位的世家族长们隐晦的在室内打量着在坐的各家世族族长,在心里衡量着别家的实力和自己上位的机会有多大。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没有在王淳之的身上过多的停留。   虽然以王淳之的年少在一众中老年世家族长堆里很扎眼,但是众人也觉得他的实力在世家之中垫底的,这个年龄估计还没能全部掌控家族呢。   他们都没有把王淳之当成对手,王淳之也乐的清闲。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十分复杂的,更何况是世家与世家之间,一言一行吐出来的那都是利益。   只是说了半天,不管是有心上位的,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准备跟在世家后面喝汤的,都没有推举出一个能够服众的世家族长来。   看到这一幕,这场世家聚会的发起人,许家的家主不禁深深的一叹。   虽然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但是他还是感到了由衷的心累。   要不是他年纪上去了,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冲劲,这个时候恐怕会当仁不让的站出来。   那些没有出声的老世家族长们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有心无力,说的就是这个情况了。   四十多个世家族长你一言我一语,吵闹的室内聒噪极了。   就连王淳之身边的张家族长也参与了进去。   张家族长自然是推荐自己上位的,只是四十多个世家,其中不乏和他有恩怨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如愿以偿。   王淳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就算说话了也不会有人认真听。   掌控世家多年的那些族长们都不能服众,他这个年龄就算毛遂自荐也只会徒增笑柄。   只是王淳之打算看戏,张家族长却不怀好意的把他拖进了漩涡里。   “既然大家谁都不服气谁,那依我看,还不如让王家小族长来领导我们这些世家呢。”张家族长忍不住道,说了一句明显的气话。   他的话让众人的声音静下来,看到王淳之的年龄后纷纷不以为然。   “黄毛小儿一个,怎么领导我们众世家,张家族长就算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吧。”一个世家族长不屑的讥讽道,一下子说了王淳之和张家族长两个人。   就算是找一个傀儡,也不会找这么一个明显的傀儡啊。   王淳之又不是软柿子,怎么会任人拿捏。   他看了一眼张家族长道,“既然张家族长这么推崇我,那我决定,如果我成功当选,就让张家族长贡献自己家族的全副身家去为我们迎接齐王怎么样。”   明晃晃的在推张家去送死,还大胆的说出来了。   不少世家族长都眸色一深,对王淳之刮目相看。   别的不说,就这年纪,这份胆气就弥足珍贵了。   只可惜,还是太小了啊,要不然也是能争一争的。   “竖子尔敢!”张家族长气的拍桌道。   王淳之毫不退让。   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就要浓起来,其余的世家族长们纷纷打圆场。   “老张你也是,王家族长还是个孩子,你把人家推出来,不是找骂么。”   “王家小族长也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句口舌之争而置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说话的这是朱家族长,从他的话里就能看出很明显的倾向。   而在场的世家族长中,大半都站张家族长,两边劝,总算没有让王淳之和张家族长的争执继续下去。   他们这边没事了,另一边同样想要上位的那些世家族长们之间的火药味开始升起来了。   只是他们不是王淳之和张家族长的意气之争,而是实打实的利益交锋。   其中不乏当场给出自己家族资源以换得别的世家族长支持。   逐渐的,放弃的世家族长越来越多,有上位希望的世家族长也开始明朗起来。   进行最后角逐的族长有四个,除了王淳之身旁的张家族长成功靠着金钱攻势杀入重围外,其余三个族长所付出来的代价同样不小。   不过在场的都知道,虽然现在他们看似亏了,但是如果成功上位,那些损失很快就能被补回来。   而齐地这块的利益却是已经固定多年的,有人多,就意味着有人少。   所以不少世家族长都暗戳戳的盯上了王淳之这个年幼的族长,准备从王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填充自己的肚子。   不趁着王家族长还年轻时狠狠的薅上一把羊毛,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羽翼丰满么。   别闹,都是世家,利益为上,哪来的那么多长辈心态。   王淳之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恶意。   突然,他看向了愁眉苦脸,后面很少说话的许家家主,说道,“这场世家聚会的本来目的是为了带领我们这些零散的世家抵抗住来自齐王的攻击,彼此之间守望互助,能够更好的存活下去,而不是对齐地利益的又一次划分。”   “与其给出利益,还不如有效的提供几个能够成功的计划,有道理我们就听,在坐的又不傻,会自己分辨是非,没道理总不可能就为了那点利益把家族给带坑里面吧。”   王淳之的话让众世家族长下意识的噤声,纷纷面面相觑。   许家家主激动的看着王淳之道,“对,没错,这才是我牵头这次聚会的本来目的,是为了领导我们众世家求的一条生路,而不是让人用领导者的名头为自己肆意的敛财。”   “钱财什么时候不能挣,如果我们世家这次挺不过去,家里面那么多钱可就都是齐王的了,你们真的甘心么?”   为他人做嫁衣不是没可能的。   众世家族长心里一紧,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真的本末倒置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   见到众多世家族长一脸茫然,估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王淳之抛砖引玉道,“如果此次世家能够联合成功,我王家愿意贡献出万两和千担粮食来。”   “其余世家族长看看自己能出多少东西,资源种类不限,把那些东西都写下来,然后我们每个世家族长都用这些清晰的数据来安排我们怎么度过这次难关。”   “为了以示公正,到时候我们将采取匿名的让众世家族长盖章,盖章最多者是为服众。”   “对了,不要想着偷奸耍滑,光嘴上说说我能出多少,到时候如果拿不出来,其余世家可以直接强取,所以出多少东西来度过这次难关,想仔细了再说。”   其余世家的族长们被王淳之说的一愣一愣的。   别说,看数据说话,比他们刚才说的假大空强多了。   最关键是,账面上清晰了然,领导者就算想做小动作往自家口袋里搂钱也难的很。   只要没有用自家的利益肥了别人家,而是落到了实处去,大多数世家族长是不怎么介意多出一点东西的。   只是王淳之说的千担粮食这么大的手笔还是惊到了他们。   真不负耕读世家之名啊。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能小气了。有的是人出矿,有的人出马,有的人出盐,有的人出布……,几乎涉猎到了方方面面。   王淳之也和众家主一样提笔把那些东西记下,然后回去想想怎么分配这些东西,能够让这些东西让它们彻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世家的富裕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谢小天在一旁听的直眯眼睛。   虽然还比不得南方那些顶尖世家来的豪气,但是北方这边无疑已经开始有顶尖世家的雏形出现了。   没有人在上头压着,众世家有了出头之日,也开始积聚属于自己的底蕴。   这个时候你要让他们放弃北方这边的基业跑到南方去给那些顶尖世家做小,会愿意才怪。   所以,他们只有死守一个选项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世家注定将与北方共存亡。   所以他们对这份规划分外认真。   回去以后,王淳之让王沛良按照已有条件做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来。   王沛良的计划书写的分外详细,让人一目了然的同时阅读感也极为的舒适,也就是卷面满分。   谢小天也是才知道王沛良还有这种能耐,他还以为良子就只是一个底层没有感情的搬运工呢。   莫得感情的搬运工熬了一夜后就给王淳之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案。   而此时,别的世家族长这会还在绞尽脑汁呢。   王淳之是世家之中第一个上交计划书的。   所有计划书都被放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等到所有人都集齐之后才会打开。   三天后,最后一份计划书被一个世家族长加紧赶出来,所有世家族长再一次聚齐。 第125章   “咳, 开箱吧。”许家家主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封闭的箱子被打开,里面几十份方案书涌出, 而后开始一一传阅。   世家族长大都老练,有些方案一看开头他们就知道不可行,遂把这份方案给继续往下传。   看到比较中意或者可行性高的方案他们就会在上面盖上自己的族长印章, 盖的印章越多,就代表受到的认可度越高。   最先开始翻阅这些方案的是许家家主, 一连那么多份方案看下来,还要深入研读,时间一长就难免有些头昏脑涨。   就在这时,一份新的方案入目, 让许家家主眼前不由一亮。   不同于之前繁琐还需要他们仔细筛选并在心里计算的方案,这份方案不仅一目了然的安排了那些东西所有的去向, 旁边还贴心的给出了一步步的数据, 完全不需要他们费太大的精力就能看完。   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完这份方案以后, 许家家主拿出自己的家族印章开始盖下去,随后把这份方案传阅给下一位世家族长。   等到下一份方案, 又恢复了之前的风格, 只是又不能不看,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公正性。   方案传阅的速度很慢,等到了王淳之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王淳之看的第一份方案上面只有寥寥几枚印章,对比前面那么多的家主,它的可行性显然不高。   直到王淳之继续看下去, 发现这些方案里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基本都以防御为主,主要加强的是各方支援的速度。   只要他们能够团结一心, 就能够把齐王给击退。   那些世家族长们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表现有些怂,只是,就算集他们所有世家之力做到自保已经足够困难,至于拧动齐王这条大腿,还是算了吧。   直到他们看到那份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不仅考虑到了防御的问题,还有进攻一事,清晰的数据表明他们行事的可能性非常高。   当即就有世家族长激动的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并且环视各个世家族长,想找出这份方案的主人,想看看这是哪个世家族长写出来的。   当然,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哪怕那份方案做的再好。   等传到王淳之手上的时候,那份方案上已经盖上了前面世家族长大半的印章,也是王淳之到目前为止,见到的印章数量最多的一份方案。   他好好的浏览了一下王沛良做出来的这份方案,很详尽,但是考虑到现实状况,到时候肯定要做一些改动。   饶是如此,也碾压了之前所有的方案。   等看完以后,王淳之给这份方案印上了自己的族长印章。   用余光看到王淳之的动作,张家族长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愤怒。   前一份方案就是出自他的手,但是王淳之却没有盖章,现在这一份他却盖了。   心里愤怒的张家族长愤恨的接过王淳之看完的方案,准备仔细的找找这份方案的茬。   只是在看到那份详细的方案后,他瞳孔骤缩,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心而论,这份方案能够得到众多世家族长的看中自有他的道理,只是因为王淳之之前的盖章举动,哪怕心里认同,张家族长也没盖下自己的族长印章。   等所有方案都传阅一遍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转了一转,所有的方案又都回到了许家家主的手上。   许家家主道,“想必这些方案的无冕之王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吧。”   众多世家族长点了点头,而后打量着其余人。   毕竟那份方案完全碾压了他们的方案,有的人心服口服,有的人却不待见比自己方案还要出众的人。   “那好,既然大家都认同,那这份盖了二十二个世家族长印章的方案就是我们这次的胜者了。”许家家主笑着道。   王淳之定睛一看,发现就是王沛良写出来的那份。   接下来王淳之站出来认领。   “王家族长怎么站起来了,难道?”有世家族长诧异道。   其余世家族长也想到了,纷纷瞳孔骤缩,试视线第一次真正的聚集到了王淳之的身上。   许家家主也是一愣,却还是反应迅速道,“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啊。”   “许家主过誉了。”王淳之谦虚道,正准备让这个方案的真正主人出来来为他们讲解,就听见有世家族长不屑的质问道,“王家族长,这份方案真的是你写的么?”   “自然不是我写的,但是肯定也不是你写的就是了。”王淳之笑着回怼道。   众世家族长讶然,不是因为王淳之怼人,而是他承认这份方案不是出自他的手。   他们就说么,哪有人这么小就心思缜密的。   许家家主倒是没有愤怒,而是问王淳之,“不知这份方案是出自谁的手?”   王淳之道,“我族弟。”   方案的真正主人·王沛良站起身,一下子就聚集了众人的目光。   陡然见到一群大爷大伯大叔一齐看向他,王沛良心里有些压力山大。   “怎么可能。”依旧有世家族长不信道。   王淳之之前站出来已经足够荒唐了,现在又站出了一个更小的,是耍他们么?   “既然不认为那份方案是我们的,那就起身认领啊。”王淳之冷声道。   众世家族长期待着有人站出来,等了好一会却尴尬的发现,不仅没有人站出来,还都一脸期待的想让别人站出来。   这下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一时间,这些平均年龄三十岁的世家族长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许家家主暗暗松了一口气,见没有人再站出来,脸上再次挂满笑容,道,“既然如此,那么王家族长就是我们世家这次的领导者了。”   “哼,我承认那份方案是好,但是让王家族长上未免过于轻率吧,他年龄小,怎么能担当的起这么大的事,还不如从旁辅助。”张家族长忍不住出声道,用有些猩红的眸子看着王淳之。   张家和王家积怨已久,真要让王淳之成了,以后还不得给他们张家小鞋穿。   所以张家族长是在场最不希望王淳之上位的人。   他开了头,其余同样有心的世家族长纷纷支援他。   说王淳之太小了,虽然做不成主,但可堪为副。   说白了,就是看中王沛良的方案,又不想被王淳之骑在头上。   王淳之眸色一冷,“三番两次的拿我的年龄说事,我也没见到你们这些比我年长那么多岁月的老东西比我有能耐啊。”   “有本事自己做出一份能够服众的方案啊,你们这叫没有本事还犬吠。”   “你们是族长,我也是族长,除却年龄,我王家是资历还是实力都比你们在坐的小了?”   “自己没有本事,你们也就只能拿我的年龄来做做文章了。”王淳之不屑道,说出来的话直接捅了那些世家族长的肺管子。   “王家族长,我们敬你三分,你不要不知好歹。”   “真要是敬了,就不会事实摆在眼前还睁眼说瞎话了。”   “既然此次的世家聚会不欢迎我们王家,那我们王家就此退出,今后也请诸位别在讨扰于我。”王淳之道,说着就要带着王沛良和谢小天离开。   “够了!”许家家主大声道,瞬间就让对王淳之的口诛讨伐挺止了下来。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连拿出这样方案的王家族长都不能服众,那想必在坐的也没诸位能够心服口服的存在了,既然如此,还请大家都散了吧。”   “至于我们许家,是决定要跟着王家族长了。”许家家主道。   那份方案折没折服别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折服他了。   “还有我们,没办法,谁让人老了,看见年轻有为的少年就喜欢呢。”又有几位年长的老者笑呵呵的站起来说道。   他们精力不比那些壮年,还有心思勾心斗角,有这功夫,完善完善那份方案不好么。   之后又陆陆续续起身了几个世家族长,大约占据了此次世家聚会的三分之一。   “贤侄,你那份方案是否真的有把握?”朱家家主凑近王淳之身边问道。   朱家和王家交好,朱家族长自然是站到王淳之这边的,除了交情之外,也是王沛良的那份方案让他心服口服。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辈分能够照顾到这个世侄呢,没有想到王淳之压根不需要他庇护。   王淳之让王沛良去给那些站在他这边的世家族长更加详细的讲解那份方案。   终于,在王淳之这边的支持人数达到半数之后,局面已经彻底的明了。   有些世家族长就不明白了,“王家族长除了年纪小一点,哪一点碍着你们的眼了?你们非得僵持着不放,你们就不为自己的家族着想一下么?”   “我们只是不会把家族的存亡给寄托在一个黄毛小儿身上而已,那么多世家,给出了那么多的方案,却忘了,我们只需要投靠齐王,危机瞬间可解。”和王淳之站在对立面的张家族长站出来道。   “如果我们想要投靠齐王,为他座下走狗,那还弄什么世家联合啊。”许家家主忍不住说道。   他一大把年纪了,平时不会轻易动怒,但是自从齐王来了以后,他动怒的次数每日剧增。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面的人之所以会看不上王家小族长的方案,是因为他们已经为自己找好退路了。   这次由他许家带头牵线弄成的世家聚会,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既然你们那么有世家气节,那就一起去吧,放心,你们的世家我们会好好的照顾的。”张家族长道,看着王淳之眸光闪烁。   这是这次前来的世家族长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死在这里也不会对王家伤筋动骨。   对他张家来说,王家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第126章   反之, 其他的世家族长无一不是家族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他们一死,那些家族可不就群龙无首么。   但是王家不同,死了这个小的, 他上面还有老的,就是老的不行,还有他的父亲, 也就是说,就算王淳之死了, 王家也是没有断层的。   而没有断层的家族实力是全盛的,单凭借着他们张家很难把王家吃下。   好在,这次世家聚会找到了几个实力相差不多,却同样都对王家心生觊觎的家族, 可以确保王家的人全都尸骨无存。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王淳之这边的世家族长们纷纷变脸道,心头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的意思是, 他们并非是等世家聚会过后才去投靠齐王, 而是在已经投靠齐王之后, 才来参加的世家聚会。”王淳之声音清冷道,说出来的内容让他这边的世家族长一下子凉到了心里。   如果是这样, 那就表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世家联合这个问题, 难怪会那么多幺蛾子。   “我这是不是引狼入室了?”许家家主忍不住道。   “不算, 是他们算计在先,许家主这边无心防备,有心算无心罢了。”   “只是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来赴约?难道是想对不投靠齐王的世家一网打尽?”也就只有这个猜想靠谱点了, 因为世家族长可没有那么闲。   “你说的的确没错,实不相瞒,本来我们过来赴约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如果你们真的能倾尽全族之力抵挡住齐王,同为世家,我们自然不想为人臣子,但可惜,你们的力量不够,抵挡不了齐王,所以就别怪我们临阵倒戈了。”张友德负手而立道。   身为世家,他们自然不会跟着齐王一条道走到黑的。   可无奈,这些世家不可能为了一场联合把自己的老本都给掏出来,为了自己的家族不受到损伤,张家只能彻底的倒到齐王那边。   “光想着让别人出工又出力,自己却保全实力,你这样的盟友谁敢要,也不怕背后被捅刀子。”王淳之嘲讽道。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今天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家主的死期。”张友德眉目狠厉道,随后快速从袖口掉下一枚信号烟花,当着王淳之等人的面放响。   “不好,他是想关闭城门。”许家家主猛然道。   他们既然已经投靠了齐王,那自然就有了关闭城门的权限,城门一旦关闭,他们就成瓮中捉鳖了。   “快,召集我们的人赶快突围。”一个世家族长说道,说着就开始放自己的信号烟花。   一时间,各色不同花色的烟花在大白天飞出,竟相在院中绽放。   “世侄,你怎么不叫人?算了,你们记得等会紧跟着我。”朱家族长对王淳之道,把王淳之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整个院落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两方人马不近不远的对峙着,王淳之指着张家族长一行人问道,“为什么不趁现在杀了他们?”   许家朱家等众多族长一惊,道,“这事得等下人来了才能开战啊,我们怎么杀?”   王淳之明白了,不是不想杀,而是没有那个实力杀。   刀剑无眼,没有一点身手的人的确容易挂。   他们这边人不多,那边人也半斤八两,双方明明已经结下了死仇,却没有动手,而是等待着自己的人来。   “我出手解决掉他们,之后我们王家要多拿他们一分利。”王淳之道。   世家族长们以为王淳之想钱想疯了,下意识的劝王淳之道,“王家小族长不可啊,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们这等身份的人不可以身犯险。”   他们这边是这个顾虑,对面的世家族长也是这个顾虑。   “诸位族长还请放心,那些人对我们族长来说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之后还请诸位别忘了我们族长的贡献和功绩。”谢小天站出来道。   “来,良子,继续给族长们讲解一下联合的好处。”   另一边,朱家族长一个拦不住,王淳之已经拿着剑冲了上去。   张家族长们那边自然也有佩剑的人,但是他们的剑大多只是装饰用,身为世家族长,他们什么时候和别人真刀真剑的动过手,见到王淳之冲过来,以为王淳之年少气盛,为人不知天高地厚,有的族长已经抽出腰间佩剑准备和王淳之来几下。   直到离王淳之最近的一个世家族长被王淳之一剑穿心后,温热的鲜血挥洒,他们这才意识到什么。   居然真的杀人了。惊讶的何止张家族长这一边的人,许家朱家族长那边,哪怕王沛良讲解的再引人入胜,也没有王淳之这边所带来的震撼大。   王淳之哪里是他们以为的小绵羊,而是实打实的大灰狼啊。   也的确,王淳之冲进张友德这边以后,就像一头狼入了羊群一般,不过几个回合,张友德这边的人已经去了大半。   张友德他们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恐怕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栽在这里吧。   身为族长,他们身边自然是有几个护卫的,只是护卫们冲上来的快,死的也快。   等杀到最后,已经是他们跑,王淳之追了。   很快,这栋府邸就只剩下了己方人,王沛良欢快的抛下众多世家族长去挨个的摸尸。   谢小天不想去,实在不想自己的世家子形象变得更加堕落。   “他们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王沛良悄悄对谢小天道。   谢小天,“……。”可耻的心动了。   见到王沛良和谢小天两个都跑过去摸尸,李平安想了一下,也过去一起对刚才还活着的尸体们进行搜尸。   看到这一幕,众世家族长实在无法言喻自己心头的滋味。   从几个小家伙的表情看,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都已经成习惯了么。   王淳之本身的实力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谁能想到同为族长,他们中间居然还隐藏了一只猛兽呢。   其中不乏也隐晦嫌弃过王淳之年龄的世家族长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处,温乎的,还在。   差一点,他们就做错选择,落得和那些人同样的下场了。   “这下你们对王家族长领导我们,没有意见了吧?”见到身边没有王淳之的人,许家家主快速说道。   “没意见,完全没意见。”众世家族长纷纷点头道,就是有意见也得变成没意见。   “王家有此子,还真是王家之幸啊。”离王家最近的朱家族长感慨道,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的,这样有胆识有实力的怎么就不是他们老朱家的孩子呢,搞得他现在直眼馋王家。   于是,等王淳之回来,那些世家族长的态度空前一致的和谐。   王淳之道,“还请诸位族长记一下他们家族的名字,之后他们的家族将会由最近的家族接手。”   “张友德他们已经投靠了齐王,必定会拿家族资源供给齐王,我们这边要快他们一步下手,要不然那些东西如果都到了齐王手中,此消彼长,我们这边的胜算只会更加渺茫。”   世家族长们被惊醒,然后就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的头晕。   要知道张友德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却不曾想,局势转换,他们反倒成了得利者。   “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得赶紧找到自己的人马。”许家家主说道。   张友德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他们带来的人却没有死,还有他们身边齐王的人。   听到这话,王淳之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道,“那些人交给我,你们先离开。”   “那好,我们留下一部分人配合王家族长。”许家家主道,直接给出了一半的人马。   不是他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而是王淳之这边已经抵挡了大部分的人,他们自然就没那么危险了。   “约定好了,我们在隔壁县城见,小族长你可一定要到啊。”许家家主最后对王淳之道。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各回各家,那是因为联合之事还没盖章呢。   他们相距甚远,见一次不容易,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成就回去。   王沛良和谢小天三个也跟着他们一起撤离,只有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陪王淳之留下。   “放心吧,淳之哥一定会把那些人解决掉过来见我们的。”王沛良道,对王淳之非常的有信心。   见到王淳之的族弟都这么说,世家族长们心里稍松。   另一面,留下来的王淳之带着丁石头两人直接面对数百人,快要破千,是那种杀到手软的数量。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手都抖了,但是等开始动手,见到王淳之引去了大部分的人,并且所向披靡时,他们内心也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越战越勇。   就在王淳之过后血流成河之际,这个县城的百姓们纷纷仓惶,想要逃离这个凶残至极的县城,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们。   然后他们发现城门被关闭了,连忙去开城门。   见到百姓们惊恐不已,王淳之杀完人以后带着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暂时藏了起来。   城门被百姓们从内部打开,见到逃生的通道,百姓们有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实在是城里面那一幕实在太过骇人,血湮湿了大地,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敢在那待。   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顾不得身下脏污,直接躺下,握剑的那只手不受他们控制的直抽抽。   真·手软。   没死都是万幸,杀到最后他们已经都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王淳之恢复的比他们快,道,“等休息好了,我们回去把我们的东西给带上。”还有诸多战利品。 第127章   对于王淳之来说, 不管是普通家丁,还是经过训练的兵丁,对他来说差别并不大。   但是对于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 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些兵丁们的差距。   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居然比那些人兵丁们还要默契。   双方都不怕见血,他们这边的胜算居然有六成, 这让他们心里对自己的实力多了一份信心。   “族长,后面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齐王的兵?”丁石头缓过来第一时间问道。   “齐王的兵很少, 大部分都是那些世家豢养出来的兵丁,可别小看他们,他们的实力一点都不比王侯训练出来的人差。”王淳之道。   等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都缓过来以后,两人互相搀扶着, 跟随在王淳之的身后重新返回去。   越往里走人越少,更别提周边的百姓们都因为害怕而跑出了城去。   王淳之去套马车, 再把张友德他们的车子一拉, 赶着一大堆的马车咕噜噜的驶出城去。   就在王淳之几人离去后不久, 一队身穿正规盔甲的人马直奔这座县城。   见到县城门户大开,为首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很快就带着人马入内, 再靠近一点后, 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血气。   来人对这一幕并不感到奇怪,而是直扑许家的别院,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的扑了一个空。   “将军,大事不好了, 死去的都是已经投靠了我们齐王府的人,按照那些族长的数量,在场的人起码逃脱了一半有余。”前去探查的斥候回来说道。   “也就是说, 外面死的都是张友德他们的人。”楚申有些惊讶道。   原先他还以为是张友德一行人办事办的漂亮,却不曾想栽跟头的会是他们。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怎么还能败得如此一败涂地?   难道是那些人打的和他们一样的心思不成?   “这些尸体还没有彻底的凉透,他们走不了多远,我们追。”楚申眯眼道,没有去管后面的血泊,立马下了继续追逐的命令。   那些世家一个不慎丢掉了性命,他们却不会。   立刻就有善于追踪的人出列寻找踪迹和带路。   许家家主一行人是随百姓一起出城的,踪迹难寻,所以他们直接找到了王淳之的身后。   快马飞奔,加紧赶路,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连串庞大的车队。   每个世家都有每个世家独特的标记,王淳之的这队马车数量庞大而又驳杂,有的明显能够看出并非出自同一家。   “前面的人站住。”楚申立刻大喝一声。   只可惜马车相隔甚远,他的声音传到王淳之的耳朵里已经非常微弱。   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劲而有力的马蹄铁声,王淳之道,“齐王的人来了。”   那些世家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来自齐王府的参与。   只是因为王淳之快刀斩乱麻,不按常理出牌导致张友德被王淳之早一步的送上路,没有等到来自齐王府的援军。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人胃里不由泛酸水。   他们身上才恢复一点,最重要的是他们今天杀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人反胃的地步,现在敌人又来,他们一想到还要动手,身体就下意识的出现了排斥反应。   见到他们这样,王淳之也不勉强,对他们道,“你们先去把车队赶过去和良子他们汇合,我等解决完这边就跟过去。”   丁石头和赵有田知道王淳之的本事,也知道以他们两个现在留下来只能拖后腿,所以依照王淳之的话行事。   王淳之下车,让车队在他身边疾驰而过。   见到前面车队居然丢下一个小孩直接逃跑,楚申心里微气,直接策马来到王淳之的面前,马的前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把王淳之直接踩踏在脚下。   马加上背上的人再加上一身厚重的盔甲,几百斤的重量下去,人还不得成一滩肉泥。   楚申的本意是想骇破王淳之的胆气,却不曾想王淳之拔剑,直接斩断了他宝马的两只前蹄,宝马身体骤然失衡,楚申一个不稳,直接从自己的马上栽了下来。   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王淳之一剑指住了脖颈,道,“别动,我今天杀的人太多,想要歇歇,暂时不会杀你,还请你老实一点。”   擒贼先擒王。   果不其然,大将在手,他身后的那些人立马投鼠忌器起来。   楚申脸黑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丢这么大的脸,还是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面前,一时间千刀万剐王淳之的心都有了。   “你到底是谁?”楚申按压住心里的杀气,向王淳之打探身份道。   “齐王侯想对我们世家下手,就没有调查清楚过么?”王淳之反问道。   楚申听了心思急转,道,“我父王身为齐地的主人,让你们世家助他一臂之力是给你们脸,你们不接受无疑于欺君之罪,活该你们当诛。”   王淳之手中的剑紧了紧,楚申瞬间不敢在动。   “这话本该是正理,但是在要求别人追随他之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如果真的有明君之象,根本就不会缺乏追随者,还直接来强的。”王淳之道,没想到一逮就逮住了楚容的亲兄弟。   当着儿子的面骂爹,楚申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他在齐王府可比楚容受宠的多,和齐王的感情也深。   “我父王没有明君之象,难道你有。”楚申忍不住嘲讽王淳之道。   “说不定还真有呢。”王淳之笑着这句话道,听在楚申耳边,无异于在说我比你爹有能耐。   明明不是骂人的话,所感受到的侮辱却一点也不少。   “小子,你想要什么?可以尽快放了我们将军?”楚申的人马不由急道。   要知道,楚申不止是他们的将军,还是齐王侯的亲儿子,他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不用活了。   “他们说的没错,我可以拿东西来为我自己赎身。”楚申咬着牙说道。   至于死在王淳之手中这件事,他笃定王淳之不会动手,毕竟他的身份多崇高,只要放他回去,可以得到多少宝物,把他杀了反而是最吃亏的选择。   “如果我说让齐王放过我们世家呢?”王淳之道。   楚申脸一黑,这简直没法谈了,“那是我父王的决定,你就是再擒下我十个兄弟我们也没资格动摇我父王的决定啊。”   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真的不值那个价。   “既然这样那就没法谈了。”王淳之叹道。   “是你压根不想跟我谈吧。”楚申忍无可忍道。   王淳之嗤笑,“就像你说的齐王不可能后退一步一样,我就算用你换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命去花啊。”   楚申没想到王淳之年纪小小却能如此通透,他连忙道,“我父王想要的只是你们世家的东西罢了,只要你们舍了那些东西,我父王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然后就是你们为刀俎,我们为鱼肉了。”王淳之笑道,踢了楚申一脚,让他自行起来,“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自家将军的命掌控在别人的手中,楚申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得去给王淳之找一辆马车,顺便还带回了不少的干粮。   看着那些食物,王淳之笑着让楚申先尝,等他没吃出毛病后他才少量的用了一些。   马车内部不大,楚申进来后就更狭窄了,尤其是他的盔甲,让他的手脚都施展不开。   王淳之让他把盔甲卸了,给马车腾出一点空来,楚申不肯,激动道,“士可杀不可辱,想要我脱盔甲,门都没有。”   “既然这样,马车归你了,我来驾车。”王淳之道。   眼见王淳之就要把剑收回去,楚申眼眸一厉,直接朝着王淳之扑了过去想来一记锁喉,结果却直直的撞到了王淳之的剑上,给他的脖子划拉出一个大口子来,鲜血直流。   要是再深一点,喉咙都要被割破了。   切身的受到伤害,楚申终于老实了。   王淳之驾车的速度很慢,那些跟随在他身后紧盯着的他的人马只会更慢。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军被虏,也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赎回来,我们的任务不可能这样一直耽误着。”后面人马中有人说道。   楚申这次出来的任务可不是专门给王淳之送人头的,而是亲自带人过来歼灭那些拒绝了齐王的世家们的。   如今楚申被虏,但是他们身上的任务还在。   “既然如此,我们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继续跟随,一部人去完成任务。”副将不得已道。   后面的人马不知不觉分兵,马车内,楚申感受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心里憋屈的快要气炸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王淳之前进的目的地有些眼熟,眼睛一下子瞪大,嘴中“嗬嗬”,伸手去拉王淳之的衣服,而后用手给王淳之比划。   王淳之:“你是让我别去那里?”   楚申想要点头,却动一下都生疼,只能用眼神示意王淳之。   “为什么?前面有什么?”王淳之仔细问道。   因为前面那个地方就是他们世家族长的下一次聚会地点。   楚申指了一下自己,比划了一个十五,又比划了一下前方,数字十七。   王淳之眯眼,“你是说你在齐王府排名十五,前面的是你十七弟?”   对了,楚申眼神欣喜。   “你好像很害怕他?”王淳之道。   楚申瞪大眼睛看着王淳之,他不是怕那个弟弟,而是他现在落到了王淳之的手中,他那个弟弟很有可能顺水推舟的杀死他。   要不是王淳之突然横插一杠子,他人马在手,能怕一个弟弟。   王淳之给楚申的伤口处上药,没一会楚申的伤口就开始结痂,能够说出话来。   他看着王淳之手中的疗伤药眼睛直放光。   王淳之治好他是为了有话要问,“你弟要在前面的县城做什么?”他怕自己人直接撞上了齐王府的人马。   “我,我父王让他去找足够的钱粮带回去。”楚申用手护着脖子说道。   王淳之眸色猛的一沉,而后迅速加快驾车的速度。   “不行,你不能去他那里。”楚申阻拦道,他不能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兄弟的面前,要不然以后威信何在。 第128章   只可惜他现在是阶下囚一个, 怎么可能左右的了王淳之的决定。   见到王淳之的马车加速,后方的人马精神一振,也开始加速, “前面,好像是十七公子所负责的地方?”   “没错,就是十七公子所负责的县城。”有认出来的人道, 随后心里猛的一紧。   他们是楚申的人,对于齐王府的儿孙纠葛也有所了解。   齐王侯有很多的儿子, 但是真正能出头的却没有几个。   他们将军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都是一步步的靠着军功走上去的,但是也有一类人,可以直接越过这个步骤同样拿到不少的兵权。   那就是最受齐王宠爱的子嗣, 自然拥有其余儿子所没有的特权。   十七公子就是其中一个,他手上掌握着和他们将军一样的兵权, 接到的任务却比他们将军轻的多。   最让他们担忧的是, 如果十七公子知道了他们将军现在的处境, 会不会选择赎人?   别以为是亲兄弟就以为他们会守望互助,齐王府就那么大, 齐王的子嗣却多的不得了, 这样的环境中能养出感情好的亲兄弟才怪。   他们都是皇家血脉, 往上看看齐王和他弟弟鲁王就知道皇室亲兄弟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好到恨不得亲手斩下对方的头颅。   指望十七公子对他们将军有手足之情,还不如指望一身荣辱都系于将军之身的他们呢。   这辆马车的车轮没有橡胶,路面也平整不到哪去。   王淳之这一加速, 车内的楚申立马就颠簸了起来,再加上身上的盔甲,立马硌的他浑身都疼。   快马加鞭, 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县城外面。   楚申把自己的身子往马车里缩,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而县城城门已经彻底的封闭,外面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离的近了,一股熟悉而又浓烈的血腥味冲入王淳之的鼻尖,王淳之眸色越发幽深,直接驱车来到了城门下。   他下车推了推,城门纹丝不动。   但是一门之隔的城内,他的耳边却听到了老人的,青壮的,妇人的,孩童的凄厉惨叫声,还有那些正在为非作歹的士兵嚣张得意。   古代的士兵可没有尊老爱幼的观念,在古代,兵一直都被人们称之为兵匪,也就是说,在普通百姓们的眼中,兵和匪是一个群体。   而土匪是什么样子的?拦路抢劫、谋财害命、烧杀抢掠、奸淫妇人……等等罄竹难书的罪行,士兵们也同样会去做。   甚至因为一层官皮的缘故,他们还不怕被人追捕,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而此时,和王淳之一门之隔的县城内就上演这一幕幕。   就在楚申为了王淳之进不去而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随后他就看到王淳之去踹城门。   城门自然不会被个头小小的王淳之的给踹开,但是他的举动却惊动了城门另一侧的人的注意力。   当即就有人跑到城楼上去查看,随后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和马车后面的大部分人马。   “来者何人?”城楼上的人大声质问道。   “我们是齐王府十五公子的人,还请十七公子能够通融一二。”楚申的副将在王淳之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喊道。   城楼上的人去回禀他们的主子。   “十五哥,他怎么来我这边了?”齐王府排名十七的楚河微讶道,然后就让人去迎。   城门被顺利打开,马车行驶进来后,楚申硬着头皮从马车内钻出,而后去见自己的弟弟。   等楚申回头,发现跟着他一同进来的王淳之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王淳之真的走了,楚申眸色一深,并没有在楚河负责的地盘拆穿王淳之的存在,他丢不起这个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看中了王淳之手中的疗伤药,想要来个独吞。   而此时这个县城中已经彻底的沦为了士兵们的狂欢场所。   作为一个被齐王给放弃的县城,此时楚河手下的兵们正在县城的各家各户不停的搜刮着粮食和钱财,还有其他一些珍贵的东西。   百姓们跪地求着他们为他们留下一点吃的,却被士兵们毫不留情的一脚踹翻在地,有的甚至还直接给了他们一刀,让那些百姓们至死都没能闭上自己的眼睛。   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在县城妇人们的身上一逞兽欲。   古代的士兵都是男人,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足以可见他们有多憋得慌。   只是这种能够自行疏解的事,却没有真正发泄在妇人的身上来的畅快,哪怕他们的身下并非他们的妇人。   无数妇人想要逃离他们的欺辱,却被比她们力气大太多的男人一巴掌打翻在地,而后撕破衣服,光天化日就做了起来。   这种混乱的现象非常常见,楚申出来做事也会让手下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放松。   楚河见楚申板着个脸,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对楚申道,“十五哥你不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去快活快活?放心,你弟弟我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毕竟那些又不是他的子民和女人,他自然会大方的和人分享。   只是玩了妇人后,就不能打他粮食的主意了。   如果是平时,楚申自然不介意这种交换,但是现在,一心想着王淳之有可能会做什么,他哪还有这个兴致。   “多谢十七弟的好意了,我只是暂时路过过来看看你而已,身上还有父王交给我的任务,所以我就先告辞了。”说罢,楚申作势起身,就好像真的只是路过看看这个弟弟而已。   楚河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十五哥有这等深厚的交情,只是既然楚申识趣,他自然也乐意捧着,连忙起身相送。   送至城门处,楚申正要离开,就听见身后有人过来报,“十七公子,城门好像打不开了?”   “城门怎么会打不开?”楚河不由纳闷道。   要知道城门这个东西易守难攻,从外面不好开,但是从里面不好开,他还是头次听说呢。   楚申眼眸不由微变,不知道城门的变化和王淳之有没有关系。   此时,王淳之正信步走在街道上。   血腥味,汗水味,还有一股恶心欲让人呕吐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的感官难受极了。   可是这个味道对于身处其中的那些人却非常的享受。   王淳之拐弯,入目的是几个男人正在围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妇人正在奸淫,妇人身上衣衫大开,衣不蔽体,浑身青紫,有被冻出来的,也有男人们虐出来的。   “呦,居然还漏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还不赶快过来伺候你爷爷们,伺候的好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留口吃的。”有看到王淳之的士兵调笑道。   王淳之按照他们的话走过后,而后手扬起,正在沉迷办事中的几个士兵头颅高高的飞起。   这一幕看的还活着的兵匪们身下都痿了。   王淳之把他们的头颅一一斩下,随后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盖到妇人的身上。   随后,木系异能度到妇人的身上,被迫害的晕过去的妇人转醒,见到王淳之这个陌生人下意识的惊恐后退,生怕王淳之也是那些禽兽中的一员。   “把衣服穿好,然后跟上来。”王淳之对她道。   妇人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和周围那些尸首分离的畜生们,“是你救了俺么?”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得快点了。”王淳之再次催促道。   妇人一听,顾不得为自己被人活活糟蹋而感到伤心,而是连忙穿上那些士兵的衣服,腿脚发酸发软的跟在了王淳之的身后。   随后,她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的了。   只见王淳之一剑过去,那些正在欺负百姓的士兵头颅高高飞起,她非但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还想为王淳之叫好。   随后她连忙上前去抱住被那些人拖拽着玩的孩子们,把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扒给他们穿。   正在办事中的士兵是最好杀的,甚至都不需要王淳之费多大的功夫,那些被他救下来的妇人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孱弱,连忙跟在王淳之的身后去救更多的人。   妇人们身形晃悠的厉害,就彼此之间互相搀扶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王淳之终究来晚了,县城除了他亲手杀死的那些士兵,老人、青壮、孩童、妇人的尸体几乎随处可见。   而王淳之小小的个头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样,杀掉一个又一个正在为恶的士兵,也救下了一个又一个被他们欺凌的百姓们。   伴随着跟随在王淳之身后的男人越来越多,他们也开始拿着武器去杀那些正在为恶的士兵。   人一多,救人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声张,而是就这样静谧无声的救出更多的受害者。   只是伴随着队伍的数量越来越庞大,那些士兵又不眼瞎,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那些士兵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他们欺凌的不敢反抗的百姓们居然会聚集起这么庞大的数量,而后对他们所释放出来的恶回馈到他们的身上。   “快,快去禀报十七公子,就说百姓……。”他的最后一句话卡在咽喉处,意识的最后一眼,他从下到上的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王淳之脚下不经意间有绿色闪过,原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帮不上什么大忙的百姓们体力正在迅速的恢复着。   “今天,我要屠城。”王淳之看着这座血染的县城说道。   县城很大,那些作恶的士兵很多,但是这座县城内的百姓们只会更多,数量远不是那些士兵们可比,之所以会被那些士兵压倒,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有锋利的武器,自己也没练过,心态比不上那些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士兵。   更因为那些士兵有一个纵容他们为恶的主心骨,那些百姓却什么都没有,遇到这种事一下子就慌了,而后被人各个攻破。   他们唯一能够碾压的就是数量,而现在,他们正在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   而前方那个从没有停歇过的少年,就是他们力量和信心的所有来源。   他们看着王淳之,就像是在看此生的信仰一般。   那是为他们带来重生之人。 第129章   “报, 十七公子,那些百姓反了,已经杀了我们不少的人了。”城门处, 有士兵惊慌来报道。   城门的事还没有解决,烦心的事又接着来了一桩,楚河面色不善道, “你们是猪啊,他们既然敢反抗, 那就杀啊,反正这也是一座被放弃的县城,就算屠城也没事。”   从始至终,楚河想要搜刮的都只是钱财和粮食。   至于这座县城的青壮, 虽然死掉有点可惜,但还是拿更多的粮食回去喂饱他们的军队更为重要。   人, 齐地还多的是。   所以楚河并不把这个县城的青壮给放在眼里。   楚申在一旁静静的停歇, 眉目垂下,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那个预感从王淳之离开了他的身边就一直隐隐绰绰着, 现在, 那股预感变得更加强烈了。   这件事, 总不可能会是那个少年搞出来的吧?   天黑之际,王淳之已经成功清理出来了县城的一角,有不少身受重伤或者深受迫害的人都被留在他们的大后方。   所有人都强忍着悲痛,直到夜晚来临, 他们终于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为什么?那些士兵要这样对待我们?”抢他们的粮食财物,杀他们的男丁,奸淫他们的妇人,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罪,王淳之让他们好好的发泄,而后对他们道,“这是这个时代的错,并不是你们自身的问题。”如果说弱小也是一种原罪,那这个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该死了,因为总会有比你强的存在。   “那恩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百姓们六神无主道。   “如果想要彻底避免掉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站起来,用你们的力量亲手推翻这个帝制阶级,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继续遇到这样的侮辱。”   “用我们这老一辈的血和肉为自己的后代铸就出来一条铁血之路,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盛世太平。”   “也许我们这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到真正的和平降临,也会有很多人会倒在这条路上无法再次前行或者尸骨无存,到了那个时候,请记住,你们现在付出的每一滴汗水和血泪,都能让后代子孙的日子过得比我们现在更好。”   所以,请跟随我一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吧,我将带领你们走向光明。   也许未来的那个和平世界不会太过完美,但是比起现在这个人吃人的乱世,它好太多了。   他们被王淳之所描绘出来的未来盛世所吸引,那是一个光怪陆离,让他们头晕目眩的崭新世界。   哪怕他们不知道人人生而平等,百姓们自己当家做主是什么样子的,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难度。   士、农、工、商,别看百姓们位于第二,实力和财力却是实打实垫底的存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   只可惜,人多有时候并不代表什么,在头顶上统治他们的永远只有那么一小撮人。   但每次乱世来临,他们也是出力最大的人。   “我们真的能行么?”百姓们不自信道。   “只有去做,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不去做,肯定永远不行。”王淳之对他们道。   “就像今天,你们就做的很好不是么。”   妇人们负责扒衣服照顾后面的孩子和老人们,青壮们则出力,把敌人的兵器和他们的粮食成功的夺了回来。   现在他们就吃着自家香甜的粮食。   现在回头一看,他们居然在短短半天之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反抗,杀人,这是以前老实巴交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而王淳之不可能放任一个已经见过血,亲手杀过人的群体随意在外晃荡,而是给他们身上带上未来和平的约束。   要不然屠龙者终成恶龙。   纵容士兵奸淫掳掠这件事情就只有齐王在做么?不是的,是整个时代就是如此的。   让憋了许久的士兵发泄到百姓和妇人的身上,让他们得到以前从未拥有过的财富,可以为他们更好的凝聚军心。   那些尝到了平常得不到的甜头的士兵们自然会对给了他们这些的人拥戴。   上面的人得意了,士兵们得意了,只有最底层的百姓担当着那个受害者的身份。   在这个时代,百姓们能够发声的渠道很小,小到只有乱世来临的起义军这一条路可走。   而乱世,也是推翻旧制,制定新的制度的最好时机。   夜幕漆黑,王淳之守着那些精力不济的百姓睡下,他抬头看天,只见漆黑的夜幕中掺杂了一丝白,而后开始染上一丝橘红,是那些士兵手持火把导致。   火把的数量多的点亮了半个县城的光亮。   那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最开始他们的确被王淳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等回过神来以后,立马就聚集了起来。   城外,谢小天出来夜观天象,视线不由自主的被远处那冲天的火光所吸引。   他们所在的地方极黑,那块地方极亮,所以哪怕有些距离,也能让他们看到个大概。   “那是什么?”王沛良顺着谢小天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惊讶道。   “是火把,是数量很多的火把,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谢小天道。   “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沛良不禁咬牙道,有些担心还没和他们汇合的大佬。   就连丁石头和赵有田都过来了,按照大佬做事的效率,不该这么慢才对啊。   除非他被别的事情给绊住了。   “放心,以主公的实力,和我们汇合只是迟早的事情。”谢小天对王沛良道。   他们几个跟随着世家族长们一起离开,现在自然也没有分开,就只差王淳之一个人就齐全了。   火光为王淳之指引了方向,王淳之一个人踏着黑暗走向那块地方。   这是王淳之第一次见到楚河,楚河看着王淳之咬牙切齿道,“就是你小子坏了我们齐王府的好事?”   “是你们做的太过分了,人在做天在看。”   “你们所犯下的罪孽,天不收,地不收,那就由我来收。”王淳之道。   哪怕孤身一人深陷敌营他也丝毫不怵。   楚河怒极反笑道,“他们为我父王的子民,我父王是齐地的君王,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反倒是你小子,天生反骨,留你不得。”   后面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城门打不开,他离开不了,楚申终究还是觉得怪异点在王淳之的身上,最后还是把王淳之的存在给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兄长在一个半大少年手中吃了亏,楚河第一反应就是嘲讽,觉得这位兄长是越来越没本事了。   但是他不同,他会亲手把那个小子给抓起来,打断他的筋骨,让他像虫子一样在他的脚下爬行。   楚河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无数弓箭手把目标对准了王淳之,牢牢的把他锁定。   不少士兵脸上都还带着悲痛之色,毕竟光是半天时间,和他们一起训练和上战场杀敌的兄弟就去了不少,这让他们如何不对王淳之这个罪魁祸首痛恨。   楚申带着自己的人马站在楚河的身后,并没有参与进对王淳之的围杀中。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王淳之,总觉得他孤身一人出来的目的并不简单。   作为和王淳之近距离打过交道的人,他知道王淳之并不是鲁莽的人,难免会有后招。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的副官耳语几句,随后副官离去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楚河看着已经被他们彻底包围的王淳之,道,“听说你还虏过我兄长一段时间,让他的人马投鼠忌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楚申脸刷的黑了,楚河他这是在踩着他这个兄长上位啊。   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事说出来,不就是在显摆他比他这个当兄长的有能耐么。   这要不是有王淳之这个共同敌人在,楚申早就和楚河翻脸了。   “弓箭手,先给我射他的两只脚,再射两只手,彻底的废了他的行动。”楚河看着脸色没变一下的王淳之下令道。   他倒要看看,生死关头,这个小子还能维持住这幅模样么。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就是让那些心有傲骨的人折断自己的脊梁而后臣服在他的脚下。   这种发自内心的乐趣可比那些玩那些妇人有意思多了。   楚河眼神隐晦的从楚申的身上略过,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来。   “咻!”弓箭手开始放箭,直直的朝着王淳之的大腿冲过来。   箭矢的速度很快,却被王淳之后退一步轻巧的躲过。   就在楚河下令弓箭手攻击他的时候,王淳之也开始了他的攻击。   眼看着那些人数量多的不行,绝对能杀的手软的节奏,王淳之自然不会和那些人死磕。   “砰。”飞驰而来的箭矢没有射中王淳之,却把他投掷出来的药瓶打破。   一股又一股的粉末状弥漫在空气里,甚至形成了薄雾把王淳之给笼罩起来。   那几名弓箭手瞳孔猛的一缩,感觉那些药瓶并非是他们射破的,而是主动撞上了他们的箭矢。   “他这是在干什么?”楚河搞不明白王淳之的举动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那些薄雾在向外面扩散着,雾气笼罩住了他们的火把,火把被瞬间熄灭。   一块光亮突然暗了下去。   离那些雾近的人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无力起来,“叮咣”,他们手中的武器一个不稳直接掉到了地上。   伴随着雾气一步步的蔓延,出现问题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任谁都知道这个雾有古怪了,纷纷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片迷雾。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楚河看的眉眼顿跳,就要抽身而去,准备找个安全地方再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没路了。   楚申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30章   确切的说, 是楚申的人马在他的身后,把他的退路给堵住了。   楚河咬牙道, “还不赶紧闪开!”   “后面已经没路了。”楚申对他道,也很无奈。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楚河把所有的士兵都安排了过来,这样的确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却也变相阻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谁能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也需要后退啊。   眼看那股诡异的雾就要蔓延过来,楚河眸色一冷,下令道, “冲上去。”   那些士兵们一愣,谁也不知道进入那股雾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要推他们去送死啊。   “十七公子,我们是将军的人。”楚申的副将紧抿着唇说道。   言下之意,他没有指挥他们的资格。   楚河不由一噎, 不由看向了楚申,“十五哥,你来下令。”   楚申不由垂眸,道, “我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主要还是因为要救的并非是他, 而是楚河。   哪怕身为血亲兄长, 也没有这么大方的道理。   楚河对他的敌意他又不是瞎子, 怎么会感知不到。   这是削弱楚河实力的一个大好机会,他同样也不会错过。   楚河眸子一下变得狠厉起来,而后直接拿出自己已经开过刃的剑杀掉了楚申的副将,速度只在眨眼之间,随后,楚河准备杀掉更多楚申的人。   他是王侯子嗣, 那些士兵哪敢还手,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他们只能以躲避为主,仓惶后退。   “你瞧,路这下不就出来了么。”楚河对楚申笑着说道。   楚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当着他的面杀掉他的人,简直就是用脚把他的脸面给踩在泥泞里。   不过这样一来,的确出现了一条带血的通道,顾不得和楚河算账,楚申连忙先行撤退。   有来不及跟上的士兵开始身体无力起来,武器“叮叮咣咣”的掉了一大片。   “跑的了么。”王淳之嗤笑道。   城门已经被他彻底的封闭,他们注定难以逃脱。   只是王淳之还是小觑了别人的智慧和心狠,在知道城门行不通后,楚河和楚申带着人直接来到了城楼之上,而后,他们命令那些人跳下去给他们当垫背的。   城门有多高?一个人平躺下来可以折叠不知多少层,而直接跳下去给人当垫背的,这条命可就没了。   那些士兵们没有想到短短半天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   只是这次,不仅是楚河催促,还有楚申在一旁的默许,感受到自家将军对他们的态度,不少士兵都感到心寒。   “如果你们这次不幸身死,一人十两银子的丧葬费。”楚申开口道,不同于只知道命令人的楚河,他太清楚自己手底下这群兵的尿性了,这就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果然,听到死后也有钱埋葬或者留给家人们,当即就有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人爬到城楼上跳下去。   “啪!”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出现在城池底下。   楚河催促道,“还不赶紧快点。”   说着,他就要直接推人下去。   被他推搡的那个士兵心头一骇,脑子一片空白,直接给了楚河一刀。   楚河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上的伤势,万万没想到他没有伤在敌人手中,却被自己人给摆了一道。   王淳之在后面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那股雾气如影随形一般缠绕在他的周围,伴随着他的到来,一个又一个士兵身体无力的倒下。   很快,身受重伤的楚河和楚申身边就没剩多少人了。   反倒是那些身体软绵无力的士兵在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后,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比起跳下城楼给人当垫背的,这样的结果可好太多了。   见到王淳之,楚河和楚申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们是齐王侯的子嗣,你真的敢杀我们?”楚河忍着身上的痛楚咬着牙道。   “总不可能就只能你们杀我,而不让我反击吧。”王淳之感到好笑道。   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总不能还不如兔子吧。   除非那些经过种种训练已经让心里有问题的,要不然受到伤害就去反击是人身体的本能和天性。   光听楚河这话就知道他一点也不了解人性。   也对,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有人性的家伙,做不出人事也情有可原了。   “我这个十七弟在齐王府特别受宠,杀了他绝对得不偿失,还不如拿下我们来换取那些钱财不好么?”楚申开口道,尽管他知道自己哪怕说了也希望渺茫,从一路上的相处他就能看出王淳之是一个心智坚定之人,轻易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固执有时候会是一件好事,但是放在眼下这种情况,就绝非善事了。   “不,可能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死能够带来多大的价值吧。”王淳之走向他们道。   比起那些外物所带来的东西,齐王府两个儿子的身份能够让那些已经开始学会反抗的百姓们得到精神上的升华。   他要让他们成为百姓崛起路上的两块踏脚石。   楚河两人自然不肯引颈受戮,楚申到底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上来的,到了这会已经拿出武器准备和王淳之一战,楚河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哥,王淳之往前一步,他就直接躲到了楚申的身后去。   只是楚申会保护这个三番两次落他面子的弟弟么?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那还有功夫去拂照楚河。   王淳之自然不会放过楚河这个在一旁碍事的活靶子,在和楚申的一次交手的间隙,他直接在楚河身上开了几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让他痛苦的同时,不会一下子身死。   越打,楚申就越发觉王淳之的难缠。   力气、技巧、灵活,一招一式,就像经过千锤百炼一般,让他无一丝下手之地。   他开始怀疑王淳之真的只有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大么。   “噗嗤”一声,王淳之直接划开了楚申的大动脉,楚申身形一个不稳,直接半跪在地上。   王淳之的剑尖指上了他的脖颈处。   那里还留有王淳之之间留下来的旧伤,却已经在王淳之的药物下好的差不多了。   楚申被迫仰头看向王淳之,问道,“我能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死么?”   “身为一个将军,你纵容士兵奸淫掳掠,这就是你最大的罪。”王淳之道。   楚申喉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从没想自己居然是因为这点让王淳之看的不顺眼,“天底下的士兵都是这样的。”   所以他做错了么?没有。   “兵匪,兵匪,如果兵和匪没有任何的区别,那还有何颜面可被称为兵?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在一边伤害百姓的同时,还想得到他们的支持,从而继续统治他们。”   齐王府不知道屠城的危害么?光看他们封闭城门就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利于民心,所以才把这事悄悄的掩下。   如果这次不是王淳之恰巧赶到,而是错过,等齐王府的目的达成之后,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没有人能够逃出来告诉外面百姓空城的真相,齐王府就可以把这事都推到土匪的头上,顺便还能收获一群不知真相的百姓民心。   可谓是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   只是,王淳之的到来彻底的打乱了这一切,让齐王,这个齐地主人暗中的肮脏彻底的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也是世家子出身,按理来说经历过的事不少,怎么会站在平民百姓的那边?”楚申感到不解道。   “我只是站在理这边罢了。”百姓面对官兵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确是弱势的存在,但你要说百姓是真善美的化身,那也太过好笑了。   如果有一天,那些百姓也做错了事,王淳之同样不会手软。   只是,那些百姓愚昧残忍到只能祸害到自己的身边,而齐王府这样有权势的存在,却能祸害到整个天下,哪个危害更大一目了然。   王淳之的确不像世家的行事风格,只是谁也没规定一个家族就不能清明不是。   他要打造一个全新的琅琊王家。   感受到王淳之的杀意,楚申咬牙道,“等等,既然你这么在乎那些平民百姓,我想我们两人可以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别忘了,你之前不可能救走所有的百姓,除了你救走的那些百姓,剩余的百姓都被我的人给转移到别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所以,放了我,用他们的命来换我的命。”楚申道。   当时抓到那些人的时候,楚河是准备全杀掉的,但是他却觉得他们可能会是一个筹码,就让自己人接手,没想到用到他们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楚河听了牙直痒痒,没想到楚申居然这么奸诈,关键时刻居然把他给撇下。   “你威胁不了我的,我不是神,不可能保住所有的人,我只需要对自己问心无愧即可。”王淳之不接受来自楚申的道德绑架,“再说了,你会为他们陪葬的。”   主要是县城现在是封闭状态,那些人只需要后面仔细寻找就能找到了,没必要对楚申放虎归山。   楚申脸色不由一变,有种底牌不被人放在眼中的挫败感,“为什么?他们那么多人都换不了我一条命?”   如果那些百姓不重要,王淳之又怎会为了他们的遭遇而对他们齐王府犯上作乱?   “他们我会救,你我也要杀,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从一开始以楚申为人质的时候,王淳之就没想放过他的。   看到楚申死不瞑目的倒下,楚河瞳孔骤缩,口中嘶疼的倒抽凉气。   见到逃不过,楚河背靠着城墙道,“你也给我来个痛快吧。”   “你配么?”王淳之反问道。   他要是想杀楚河,何必把人留到现在。   楚河不由惊喜道,“你愿意放我走?既然这样,你杀了我兄长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王淳之无语,他是哪只眼睛看到他想放他离开的意思?   给楚申一个痛快是因为他没有参与进来这次的行动中,但是不代表楚河给这座县城带来风霜的罪魁祸首也能享受到那种优待。   他会让楚河知道,这世间多的是生不如死的下场,让他也尝尝自己造下的孽。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等那些被王淳之救下来的百姓成群结队赶到的时候,王淳之这边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公子,您没事吧。”百姓们紧张的问道,连忙去打量王淳之。   王淳之道,“我没事,留下一半的人负责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另一半去搜寻整个县城,去救剩下还活着的百姓们,小心那边有人埋伏。”   他之前只是把这些人都给药晕了,数量太多,能杀的人手软,所以从一开始王淳之就没打算自己做完这事。   把头砍下来也是为了保证他们彻底的身死。   而那些百姓们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第131章   楚河带着手底下的兵让他们家破人亡, 亲人身死的身死,被糟践的糟践, 这种已经形成的伤害不是给那些恶人一个痛快就能消失的。   处理掉那些人的过程,也是给他们释放自己仇恨和压力的一个渠道。   王淳之不会让他们殃及无辜,却也不会让他们对那些人以德报怨。   那些身体无力的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他们眼里如羔羊一般的百姓扬起锄头在他们身上砸下一下又一下的力道,惨叫声不禁脱口而出。   亏得他们还以为自己能够逃过生天,却不曾想真的会丧命于此。   “杀的好,杀得好。”楚河看到这幕不禁哈哈大笑道。   不能护主的废物们通通都该死。   要不是他们无能,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楚河对那些士兵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 直到他被王淳之推到前台,向百姓们公开他的身份。   一瞬间, 百姓们看向楚河的眼神都变了。   就是这个人带着那些丧心病狂的恶人来到了他们的县城,也是这个恶人下令抢夺他们的粮食,纵容自己手底下的人糟蹋他们的妇人。   楚河没有亲手杀人, 但是他手中握着的刀却犯下了无数的罪孽。   “你,你们想干什么,别,别过来啊, 我可是齐王公子, 天潢贵胄, 你们这些低贱的人不准用手碰我。”楚河惊恐道。   他想逃离, 却被愤怒的红了眼睛的百姓们给活生生的拖了人群里开始了对他的身体的撕扯。   楚河也是切身的经历过,才知道处于弱者一方面对强的一方到底有多恐慌和无助。   他多想有个人能救救他,可是没有,就像曾经那些求饶的老人们,求助的妇人们,楚河当时听着心里一点波澜也无, 只觉得是他们应该牺牲的。   直到轮到他自己的头上,就像曾经那些无助的人们一样,自然也没人过来救他。   楚河不会轻易死去,为了能够更好的折磨他,百姓们把王淳之给他们珍贵的疗伤药都给他用上了,让楚河真正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相比之下,反倒是被王淳之一剑结果的楚申更加幸运一点。   另一边,那些被楚申藏起来的百姓们情况也不好。   他们外面只有几个看守,自然不是百姓们的对手,等百姓们冲进去以后,看到里面的百姓们像牲口一样被他们关在一个地方,一旦倒下,就会有无数的脚把他们给踩死。   更别说现在天寒地冻的,百姓们被这样关了一夜,等救出来的时候,过半的人身体都开始忽冷忽热起来。   那些有经验的妇人们连忙从那些士兵的身上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给那些百姓们披上,然后快速生火给他们的身体进行取暖。   “公子,他们还有救么?”百姓们直抹泪道,心里没报太大的希望。   身为穷人,他们是最生不起病的存在,现在一下子病倒这么多,所有百姓都持悲观的心态,已经有他们的亲人为他们哭泣起来。   王淳之道,“去拿更多的衣服和被子给他们捂上,再喝大量的热水,我这里有药可以医治。”   百姓们听了心中不由一震,顾不得再伤心,连忙去找更多能够保暖的东西过来。   王淳之把治疗风寒的药剂交给他们,而后就带人出去,对他们道,“齐王公子也只是听令行事,真正想要杀了你们的是齐王。”   “齐王。”一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名字。   如果是以前,他们可能会认为自己命运悲惨,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同以往,不再是那个从前的他们。   经此一遭,他们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等我走后,你们可以在县城外挖护城河或者设陷阱,抵御外面的攻击,内里也需要大面积耕种,这样敌人若是采取围城计划,你们也不会被活生生的饿死,这是各种食物的种子……。”王淳之对他们说道。   百姓们不由惊愕道,“公子不能留下来么?”   王淳之知道他们这是慕强和依赖的心理表现,道,“我到目前只解救了你们一座县城,可是在这个县城之外,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的帮助,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是我们想左了,忘了公子身上的担子和我们的不一样。”一名老者道,“敢问公子,你是否也是起义军的人?”   “我还没有开始起义呢,不过这应该只是迟早的事。”王淳之道,从他救下这座城,不,再往前一点,从他拒绝了齐王招揽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与这个衰败的皇权相对立。   老者眼睛不由一亮道,“那公子以后起义能否让我们也加入进去?我们整个县城的人也想回报公子对我们的大恩大德。”   王淳之想了一下道,“这样也好,我先留个名号给你们,你们就在这段期间好好的囤粮和练兵。”   起义一事不能头脑发热说做就做,虽然那样的起义军占据大多数,但是前方如火如荼,大后方饿着肚子的人却不在少数。   等你前面攻下几座城,后面饿死的自己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王淳之可不想自己的起义军也出现这个状况。   再加上现在起义军各路林立,正是大浪淘沙的时候,他们贸然参与进去当一条跃龙门的鲤鱼,还不如等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作为一条蛟龙参与进去。   王淳之给这座县城的百姓留下了琅琊王家的名号和王家的家徽。   王家的印记被写他写到了旗帜上,一同送给百姓们的还有《农作物的培植大全》,《母猪的产后护理大全》……。   等把王淳之把这几本书都给写好之后,县城百姓那边也把本县城百姓的尸身收敛妥当,还给那些士兵的头颅和身体分开,筑成了一大一小两个京观。   王淳之:“……”   在自己家门口摆两座尸山,出门就不会有心理阴影么?   虽然是大冬天的,但是暴露在外时间长了味道也重啊。   “公子不喜欢这两座京观么?”县城百姓有些紧张道。   “不,就是觉得把战利品摆出来让人看有些怪怪的。”王淳之道。   末世人杀掉的丧尸不计其数,也没见有人把那些丧尸给摆成尸山啊。   所以王淳之真的有些适应不来。   “那些东西不堆着,我们也没地方安置他们啊。”县城百姓们道。   他们还要给死去的县城百姓们挖坑下葬呢,哪有功夫去管那些士兵的身后事,只能摆在一旁露天放着呗。   王淳之这才知道筑京观的真正原因,道,“我去解决他们。”   城外,王沛良几个小心翼翼的靠近着这座县城,   这座县城好几天都没开过城门,无端的让人感到诡异。   就在这时,王沛良眼尖的看到那个县城里面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消失着,等他再仔细看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王沛良好奇道。   谢小天则倒吸凉气,惊讶道,“京观。”   “京观?!筑京观!!”王沛良猛的反应过来道,   京观是什么东西?那就是尸山啊。   一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居然是那种东西,王沛良两眼一翻,却没成功晕过去,但是腿脚却诚实的软掉了。   突然,王沛良道,“大佬就在那座县城里。”   谢小天,“你怎么知……。”好吧,能让京观快速消失的本事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会。   看到王淳之只是一挥手,就让那些尸身消失的无影无踪,县城百姓们开始慢慢的跪下向王淳之朝拜,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下凡’或者‘阿弥陀佛’。   对于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他们来说,王淳之可不就是神仙手段么。   等清理完了两座京观后,整个街道都为之一净,就在这时,有百姓听到了县城外有人在扣门。   刚经历了一场祸事的他们谨慎的跑到城楼上往下探,结果发现只是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问道,“你们是谁?”   王沛良抬头,道,“王淳之你们认识么?”   至于王淳之出马,县城里面的都还是敌人,王沛良几人都没有想过。   不是敌人弱小,而是王淳之太强了。   县城百姓想了一下,才恍然他们说的可能是救了他们一城的那个小公子,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王沛良几人和王淳之顺利相见,县城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要到王淳之离开的时候了,心里感到分外不舍,却没有人出声挽留。   他们能够得人相助已是万幸,不该自私的把这等心有大爱的人物留在他们这座小小的县城。   而他们也相信,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和王淳之再见的。   那些经历过风寒的县城百姓们醒来后知道他们的恩人存在后,不顾自己的病体去王淳之面前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感激,之后又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大哭。   “我们肯定会好起来的。”县城的百姓们看着王淳之离开的身影哭着笑着说道。   王淳之孤身一人来,却带了一大马车的东西离去,里面都是百姓们快速翻找出来的食物,都是寻常物品,随处可见的那种,却带着他们对王淳之满满的感激。   当王沛良几人知道身后那座县城发生过什么事后,眼睛都红了,“这就是这个时候的当权者么?”   人命在他们眼中如草芥,就好像,阶级地位的划分,衬托的只有他们才是人,其余的百姓都该猪狗不如一样。   王沛良想,就算没有王淳之的存在,长大以后的他如果走了科举那条路,真的就能接受的了这个时代权贵们的作态么?   从鱼肉化身为刀俎。   想到这个比喻,虽然难听,却那么的恰当。   扪心自问。   他不能。 第132章   谢小天是实打实的本土人士, 并没有王沛良心里那样难以接受,因为从小到大, 这样的事情他见过不少,只是无力去改变什么。   至于丁石头和赵有田两个人,他们是游侠出身,遇见这种事情肯定会拔刀相助,然后,会在敌我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倒下。   不是谁进去都能打出王淳之这个战绩的, 这次进去的人也就是王淳之,换做别的人进去, 最多只是给城内多增添一条冤魂,对改变里面的形势无济于事。   谢小天道,“这样一来, 我们就相当于杀掉了齐王三子,但是只要齐王还在,哪怕我们杀掉了他所有的儿子也动摇不了他的齐王之位。”因为整个齐地兵权的大头都在齐王的手中呢。   齐王可不是靠帝王分封的名头来说话的,他从齐地开始募兵, 现在又用这种手段囤粮, 其实力本身就足够强。   而王淳之现在不管是粮食、人口、地盘都和齐王没法比。   但是在民心上, 谢小天却可以确保王淳之能够超越天下九成九的王侯们。   得民心者得天下。   以前谢小天不理解这句话, 但是现在,他想他可能慢慢的理解了。   民心,就是王淳之最大的优势。   “齐王那边,我们给他找个对手吧。”王淳之道。   可别忘了,山东可不是齐王一个人说了算的。   直接对上齐王才是最笨的办法呢。   至于他们手底下的兵,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进入了黑色大染缸里面, 有谁还能保持自己的颜色。   大多数人都是不会的。   “那我们怎么引鲁王和齐王对上?”谢小天发愁道。   齐鲁两王又不傻,又怎会在自己羽翼未丰之际就打起来。   “这事等回去以后再说,许家家主他们呢?”王淳之问道。   “在林子里面躲着呢。”王沛良道。   好在马车和东西足够,他们没有冻着和饿着。   “因为县城好几天没开门,我们就去探路,如果进不去,就给你留下记号。”   王淳之刚从县城离开,自然不可能带着许家家主他们再去一趟。   好在他们人已经聚齐,在哪商量不是商量。   所以让马车围着挡风,王淳之和许家家主等人开始商量起了事情。   世家之间该如何合作,每个世家会出什么物资,那些东西的去向等等。   因为是在外面,头脑格外的清醒,商定的时间也比预想之中短的多。   尤其是听到王淳之在前面的县城屠了齐王两个子嗣后,那些世家族长看王淳之的眼神都变了。   反正在他们心里面,王淳之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敲定合作的时候,遇到王淳之他们都下意识的退上一部分的利,王淳之也没有得寸进尺,这着实让那些世家族长们松了一口气。   “王家族长这边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如果东西不够,我们还可以再添。”许家家主说道,隐晦的揉了揉自己的腰。   他年纪大了,本就受不了罪,更别说这几天又是逃难又是露宿野外的,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出了一些毛病。   看到他的动作,王淳之眸光一闪,道,“我们王家有份能够康健老人身体的药,等回去后给老爷子们送过去几瓶。”   当然,他也能制出增寿的药来,但是那种东西对王家来说就是祸了,所以王淳之只准备减少一下这几位老盟友身体上的伤痛,别他们一个精力不济退下去,他这边还要揣摩他们继任者的心思。   许家家主几人笑呵呵的应下了王淳之的礼。   事情敲定的迅速,荒山野岭,也没办法开宴会好好的践行。   是以,王淳之和众世家的第一次合作就在寒风凛冽中落下帷幕。   但是这对世家们来说才只是一个开始,只要他们还在齐地内,就少不了来自齐王的觊觎。   而他们去了别的地方也没有想象中的好,因为这个时候天下哪里都一样。   谢小天从南方过来,除却那些顶尖世家能够在诸多王侯之间游移下注,大部分中小型世家也是北方这边的处境。   乱世之中哪有真正的安稳之地。   和世家族长们互相分开以后,王淳之等人和朱家族长同行了一段路,而后在岔道上分开,他们的身后拖着一连串的马车,很是让人瞩目。   回家的路途中少不了来自外界的打劫,如果王淳之他们人多也就算了,但是他们只有少数人却能拥有那么多的马车和东西,如何不让人感到眼红。只是想要从王淳之的手中成功抢到东西,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王淳之刚歇息了没几天,就又开始杀了起来。   “那个少年,当真是奇异。”不远处路过一辆马车,马车上面的人看着大开杀戒的王淳之说道。   车中的人眸中异彩连连,看着王淳之,就像是发现了一枚璞玉一般。   “先生,那位小公子的确很厉害,那么多的流民我都不一定能对付的了。”正在为他赶车的车夫说道。   等王淳之杀完那些恶狗扑食一般扑上来的流民后,这才抬眼看了远处一眼。   只见另一条道上,同样有着一个车队,只是他们的车队人多势众,王淳之这边的人数没有那边多,自然是流民们的首选目标。   随后,王淳之就看到那个车队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明显是过来找他的。   不一会,到了王淳之面前,一个装扮得体的中年文人从马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向王淳之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小兄弟的这些马车可愿割爱?”   王淳之身后的车队标志驳杂,一看就不是一家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属于王淳之的胜利品。   “这是自家用的。”王淳之婉言拒绝道。   自家用的,中年把这话在嘴中咀嚼几遍,笑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鄙人姓陈,不知道小兄弟贵姓?”   王淳之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合着买马车只是一个借口,接近他才是真正的目的,“王,琅琊王家的王。”   “好巧,我也有个朋友也是琅琊王家的出身,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是一家。”陈付笑着道。   琅琊这块地界,王家还真不少,所以他还真摸不准王淳之是出自哪个琅琊王家。   最好的就是耕读世家的那个琅琊王家,最差的也有木匠世家的琅琊王家,陈付把他那个朋友的名字说出,王淳之并没有听过,明显不是王家堡的人,也不感到意外。   “咳,我见王家小兄弟身手了得,不知是否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心?”陈付看着王淳之道,眼睛好像都在发亮。   这是一员悍将,他评价到,恰巧是他们那边最缺少的类型。   听到着王淳之几人哪还能不知道陈付这是有心招揽,谢小天听后从马车内走出来,对陈付道,“让先生费心了,只是我们淳之是一族之长,并不适合离开族里。”   这也是王淳之为什么那么能耐,他却没有把王淳之当成将的原因。   王淳之的身份注定他再厉害也无法撂下家族去战场。   “没想到王家小兄弟居然如此的年轻有为。”陈付笑着说道,眼中的星光散去了一点。   相比起一族之长来,他的招揽的确就没那么让人心动了,只能遗憾错过。   到随后,王淳之却发现陈付的马车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王沛良睁大眼睛道,“难道他是想来强的?”   “可能是同路吧。”谢小天道。   不说他们觉得奇怪,就是后面的陈付也有些纳闷,因为这是去那个耕读世家的琅琊王家的路。   他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只是一想王淳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耕读世家的王家族长,陈付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事情千万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惜人越不愿意让其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发生。   当看到王淳之真的进去了王家堡,陈付心里不由五味杂谈。   也就是说,他招揽人真的招揽到了王家堡的堡主身上去了,想想都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而王家堡在王淳之走后也不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只是等王淳之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王淳之听着郑琇莹讲述。   在他离开之后,颜家突然带人过来袭击王家堡,一副要攻破王家堡的架势,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吓了他们一跳,却在看到颜家的人进不来王家堡以后这才开始对颜家的反击。   颜家信心十足而来,却没想到他们非但没有成功拿下王家堡,反而被来自王家堡内的攻击留下了他们颜家不少人。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和我们王家作对的几个世家已经全都投靠了齐王。”只是徐家和马家是明面上的投靠,张家和颜家却是背地里投靠,准备给还不知道的世家们挖一个大坑出来。   颜家趁着王家族长离开攻击王家堡,可能也是他们那边定好的计策。   不管王家会不会投靠齐王,都有后招等着王家呢。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是,王淳之的离去并没有带走王家堡的大部分的实力,这才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大亏。   王淳之对谢小天道,“你去负责招待我们后面那位客人,良子和我去找族老们说事。”   陈付进王家堡自然没有那么轻松,等王淳之回来大半天了,王家有客的消息才传了过来。   见到招待他的人是谢小天,陈付一点也不意外,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了,谢小天的身上有着和他同样的东西。   那就是和他同为谋士的存在,只是,他是谁的谋士? 第133章   “不知陈先生来我们王家堡有何贵干?”双方到底见过一面, 所以谢小天就直接问了。   陈付轻抿唇,唇齿间溢出一抹微嘲,道, “实不相瞒,我现在正在为赤炎起义军四处奔波,听闻王家堡是出了名的耕读世家, 所以想借点粮食回去解起义军的燃眉之急。”   起义军可比王侯们缺粮的多,不像王侯们, 起义军们并没有占据大义的名声可以对领地内的百姓进行名正言顺的搜刮,他们粮食的来源有限,大都是原先投靠他们的百姓手中的粮食。   粮食又不可能一日就长成, 哪怕起义军人多一时半会也无法彻底解决掉粮食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各个起义军的一个分界点。   因为大部分的起义军都会选择去比他们力量弱的百姓家中抢粮,富户家中抢钱。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起义军会派人去游说, 去向那些有钱的世家借粮来用, 粮食吃进起义军的肚子里面, 除非那支起义军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要不然那些粮食可不就全都打了水漂。   只是,也有世家会向自己看好的起义军主动送粮过去,这事就像做生意先投进去的本钱一样,粮食没了他们赔本, 可一旦赢了, 那将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陈付就属于后一类, 只是让他心中微沉的是,王家堡很有可能已经有属意的起义军了,他这趟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   谢小天看着陈付道,“还请先生说说, 你们赤炎起义军的优势和行事作风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考虑这笔粮食借的划不划算。”   陈付笑道,“这是当然。”   他身为一个说客,自然对自家起义军的事情如数家珍,来之前也商定好了要给这些世家什么东西。   赤炎起义军是一个实打实的农民起义军,原本人家老实巴交的在家里面种着地呢,结果头顶上的老天爷一拍脑袋,直接把偌大的山东给分成了两半。   一边归齐王,一边归鲁王,这俩老天爷的亲儿子。   而起义军的首领的家非常不凑巧的就在齐鲁两地的交界处。   头顶上突然多了两个管制他们的人,齐鲁两地交界处的百姓们并没有得到双份的疼爱,而是迎来了双份的迫害。   不管是交税还是服劳役,他们那块的人都必须得是双份的,很快就有百姓被活活的累死或者被逼死,那块地方也是整个山东最先乱起来的地方,齐王和鲁王都是其中的推手。   上面的人哪会管你下面人的死活,眼看着全家就要饿死,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头脑一热,就地拉着两地交界处不少的百姓直接反了。   刚开始这个起义军的名字并不是赤炎,而是后来加入进来的人给改的。   起义军建立容易,多的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来投奔,只是想要维持下去却非常的困难,尤其是起义军内每日剧增的人口和被人口快速消耗掉的粮食,愁的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每日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当即就有人提议去抢掠百姓和富户们去,但是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到底是种地出身,心底良心未泯,做不出烧杀抢掠的做派,就说先派人去看看能不能为自家起义军借粮食回来解这个燃眉之急,要是有人借粮给他们,可不就皆大欢喜。   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天真,但是却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派也好好的收买了一番人心,毕竟都是乱世飘零之人,谁想跟随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有底线坚持的人总比没有坚持的人好。   所以虽然起义军的高层中大都不赞同这个主意,却也没有立刻离去。   陈付就是出来专门借粮的。   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在不少世家那里吃了闭门羹。   “我们赤炎起义军虽然现在穷点,但是已经占据了齐鲁两地交界处的要塞,齐王和鲁王的人想要去对方那里,必须得经过我们的同意。”陈付道。   谢小天道,“你们这么做也不怕惹恼了齐鲁两王,别他们没打起来,先联合把你们给灭了。”   陈付眼中快速闪现一道火光,“我们起义军什么都没有,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够得到齐鲁两王的共同针对,那绝对是我们赤炎起义军的荣幸。”   赤炎起义军里面大部分的百姓就是齐鲁两地交界处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被齐鲁两王给逼成的,所以赤炎起义军对齐鲁两王有着一种天然的憎恨。   谢小天又详细问了赤炎起义军平时是怎么行事的。   老弱在大后方开垦良田耕种,妇人日夜不停的织布,青壮则每日训练,负责粮食消耗的大头。   平时以攻打齐鲁两边的城池为主要任务。   当然,一个农民出身的首领你不能指望他把起义军给管理的多好,刚开始起义军也不像样子,直到后来有志之士的加入,赤炎起义军才慢慢的有了起色。   到了现在,赤炎起义军俨然成为了齐鲁两地交界处的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这个庞然大物也无法凭空变出粮食来,此时正饥一顿饱一顿的,眼睛直冒绿光,谢小天都能想象的到这个起义军的未来。   在饥饿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初心的,如果依旧还没有粮食,他们很有可能会演变为杀人为粮,或者放弃心中的原则,直接冲进齐鲁两地开始血腥的烧杀抢掠。   齐鲁两地交界处除了赤炎起义军外,还有几支比他们小的起义军,只是不同于他们派人出来借粮,那几支起义军直接在齐鲁两地大肆强刮粮食和抢人,用抢的自然比借的来的快和多,他们的行事也更加松散凶残。   陈付说完以后眼巴巴的看着谢小天,“在齐鲁两地那块,我们赤炎起义军是最得民心的起义军,只要有粮食填饱我们的肚子,我们就可以去灭了那几支起义军。”   王家堡是谈论时间最长的一个世家,这一丝微弱的希望,陈付想要牢牢的抓住。   谢小天看着陈付,心中蓦然一动,问道,“你们可缺衣物?”   “缺,当然缺了,我们现在都直接人挤人的一块取暖。”只是粮食的问题都还没能得到解决,他们又哪还顾得了衣物的问题。   天冷可以互相报团取暖,肚子饿却无法吃掉同类充饥,赤炎起义军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谢小天眯眼道,“你们赤炎起义军可以付出什么?”   陈付一愣,而后快速反应道,“我们得到的越多,所能付出的也就越多。”   至于想用丁点粮食就想从起义军这里得到很多东西,那是不用想了。   “包括让你们起义军换一个主人和名号,按照别人的想法行事?”谢小天问道。   “包……嘶。”陈付直接咬到了舌头。   他听到了什么?   居然有人想要打他们整个起义军的主意!   先不说他们那边答不答应,王家堡真的能付出那么庞大的代价么?   “这事我也无法做主,等我先去和我们族长回过话再说如何,还请先生在我们王家堡暂且住下,我们很快就会给先生一个答复。”谢小天道。   “好,那就有劳了。”陈付轻声说道,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因为谢小天实在是太大手笔了,让他闻所未闻。   世家用资源资助起义军这事在乱世并不少见,但是那些世家并不能成为那些起义军的主人,因为他们不可能倾尽全力只资助一个起义军,所占据的话语权自然不大。   一想到他们赤炎起义军将有可能得到一个世家倾尽全力的帮助,从此以后和他们赤炎起义军牢牢的绑在一起,陈付就心情沉重不已。   这份信任太过烫手了。   就连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呢。   另一边,王淳之召集族人,让几位族老挑选出几批得用的人手,去分别攻击徐、马、颜、张四个世家,把他们吞并,族老们听后直接吓了一跳。   “怎么刚回来动作就这么大?”老爷子疑惑道。   王淳之把齐王对他们这些世家的打算说了,这个时候不把投靠了齐王的那四个世家直接拿下,还准备把他们留给齐王增添助力么。   “淳之,你说怎么做,我们照办就是了。”王家族老们道,知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   王淳之眉眼微松道,“我们王家堡的兵丁训练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该拉出去练练了。”   很快,整个王家堡就行动了起来。   他让郑琇莹去安排出动的人手,丝毫没有觉得把这种事交给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对,那些族老们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嘴。   毕竟这是他们王家的媳妇,本事都是自家的,总不可能打压吧。   忘川道,“让他们带着武器过去,直接速战速决。”   王淳之点头。   说实在的,其余四家实力不弱,王家一对四,如果没有忘川的武器,他们这边难免会出现伤亡,这就不是王淳之想看到的了。   除此之外,他还给那些人配备了不少的疗伤药。   等所有事情都准备完毕过后,在一旁等了一会的谢小天道,“我想到了一个借鸡下蛋的好主意。”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负担不起这么繁琐的重任,但是对于王淳之来说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别人的粮食是按月长出来的,王淳之手里的粮食是按日丰收的。   说白了,劳累王淳之一个人,就能把这个看似胆大的想法给完成了。   听完谢小天说要借助赤炎起义军的力量来达成他们的目的后,王沛良不由睁大眼睛,道,“他们会答应么?”   “会答应的,因为你们想象不出来那些起义军究竟有多穷。”谢小天胸有成竹道。   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去想着参加起义军。   这样的群体就注定他们的起点不会太高。   “而且这个赤炎起义军的态度还不错,比那些直接打上门直接抢粮的起义军们多了点坚持,我们可以趁着这头猛兽饥肠辘辘之际,给它的脖子上套上绳子。”   “同时,也可以验证一下我们那个方案的正确性,可以做到及时纠正。”谢小天道,俨然已经把赤炎起义军当成了实验对象。   王淳之只有末世领导基地的经验,但是在古代这个交通丝毫不发达,通讯速度缓慢,百姓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这个时候去要求他们精神上的操守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正好,可以在赤炎起义军身上试试看,别的不说,哪怕失败了,王淳之也能保他们衣食无忧。 第134章   没让陈付久等, 就得到了来自王家堡的答复。   当听到王家堡愿意借粮给他们赤炎起义军后,陈付立马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口处阵阵轰鸣。   这是第一个对他们起义军松口的世家, 证明他们的借粮策略真的有用。   虽然直接强抢能够让他们赤炎起义军摆脱饥饿,但是人又不是禽兽,他们有吃的了, 就代表别人会被饿死。   他们从承受迫害的存在变为迫害更多百姓的存在,这样一来, 他们和齐鲁两王又有什么区别。   毕竟赤炎起义军揭竿起义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有口吃的,为了保住百姓们最后仅剩的口粮。   至于那些太过遥远的,在有今天没明天的他们基本不会去想。   “陈先生, 我们王家堡这边有两套方案可供你们赤炎起义军选择,一套是我们资助你们一部分粮食,做最简单的投资, 当然, 这批粮食肯定不够你们起义军用, 你们还需要继续去寻找别的世家借粮,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你们赤炎起义军度过这次的难关。”   “第二套,则是把你们赤炎起义军全权交给我们,你们起义军的口粮和衣物我们王家堡全包,自然的, 你们起义军内部也得改为我们王家堡的规矩,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你们赤炎起义军易主。”   “这两套方案您可以带回去给赤炎起义军的人看看, 然后再回来告诉我们最终的决定。”王沛良道,把这两份方案给陈付。   王淳之给陈付装了几车的粮食让陈付带回去以示诚意。   陈付把东西收到袖子里,看着王淳之道,“王家族长, 我能听听你们王家堡的规矩么?这样我回去后也有能说的。”   “这是自然。”王淳之道。   合作是双方的,必须两方都满意了才行。   赤炎起义军上门借粮的态度已经让他们认可,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想法了。   陈付跟着王淳之去看了王家堡的训练场,除此之外,王淳之还要求赤炎起义军内不得有罪大恶极之人。   这个要求就有些难办了,因为起义军内部人员众多,哪可能个个都清白。   虽然赤炎起义军上面没有下令可以强抢平民百姓的东西,却也没规定不能抢。   而王淳之给出来的起义军行事准则: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凡入城池或每到一处,不得拿百姓一针一线。   除此之外还有军令如山,赏罚分明。   陈付听的迷糊,这压根就是在要求那些正规军队吧,不对,这些事情就连那些王侯手中的正规军队们也无法做得到。   他感觉王淳之这是在强人所难,心口却又有着另一道声音告诉他王淳之才是正确的。   只要答应下来,他们的赤炎起义军就有可能迎来脱胎换骨,不会在这个乱世轻易被折损。   这个诱惑力太大,大到陈付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是他自己,恐怕当场就会答应下来,但是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赤炎起义军也不是他的。   陈付在口中猛的一咬舌尖,极力挣脱出来道,“王家族长,这些事情都得在我们衣食无忧的情况才能够做到,毕竟你不能指望饿昏头的人遵守这些东西不是。”   “实不相瞒,我们赤炎起义军的人手不下二十万,您,能负担的起这么庞大的数量么?”陈付问道。   “一共二十万人数,看来你们赤炎起义军很虚胖啊。”谢小天在一旁道。   陈付说的二十万是总数,包括老人妇人和幼儿,真正能打的有十万青壮就不错了。   而这十万青壮,估计还不够正规军队一万人打的,所以王淳之才会让赤炎起义军按照他的练兵方式去练兵。   在王淳之心里面,不是所有人青壮都能上战场的。   练兵可以把他们虚胖起来的数量给挤掉多余的水分。   事实上,一旦王淳之在赤炎起义军里建立了秩序,那些安稳的百姓们估计就没有那么大的血气和冲劲了。   “只要你们成了我的人,粮食自然能够供应的上,这点你们不必担心。”王淳之道。   他的异能经过压榨放空再充满,无数次的循环后,已经达到了七阶,别说供应二十万人,就是一百万人也能供应的起。   要是没点实力和底气,他敢走这样的路?   陈付不知道王淳之的底气是什么,但是他却能看得出王淳之真的胸有成竹。   耕读世家在粮食上真的就那么的有能耐么?他只觉得大开眼界。   别的不说,后面王淳之如果供应不上粮食,赤炎起义军完全可以不再听从他的吩咐。   所以,试试并没有什么太大坏处。   陈付道,“我这就赶紧回去,也会努力劝说我们首领的。”   王淳之矜持的点了点头。   谢小天实在是打开了一个好思路。   赤炎起义军就算不答应,他们还可以找别的起义军,这年头,世家数量稀少,起义军却多如牛毛。   别的不说,王淳之手中握着足够的粮食,这就是底气。   赤炎起义军离王家堡有段距离,陈付不想耽误,直接在王家堡内草草的用过饭后就告辞离开。   等出了王家堡,给他赶车的车夫看着车上的粮食,兴奋道,“先生,这是第一个借给我们起义军粮食的世家,看来世家也不算是坏的啊。”   “你啊,世家的好坏怎么能用这个来定义呢。”   “粮食本就是人家的,借我们是恩情,不借是本分,总不可能因为拒绝了我们就全都成坏人了吧。”   “不过,琅琊王家的确是好人。”陈付道。   自从进入到王家堡后,他就观察了不少。   之前他还有些疑惑王家堡内为什么还能这么的安稳和平静,直到后面才知道,粮食充足是一回事,有规矩搭配才是正理。   相比起王家堡来,他们起义军就逊色许多了。   另一边,游侠队,村民队,还有兵丁队第一次外出去做任务,各个激动的不得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王淳之叮嘱他们道,“注意彼此之间的配合,速战速决,受伤了就退到后面去治疗,小心别为几个世家搭上了自己的命。”   除了张家族长张友德身死在王淳之的手中,其余三家,徐、马、颜的族长们都还在,所以,王家堡这次是真的和他们去硬拼的。   成,今后琅琊只剩王家一家独大,身上再没有桎梏,败,王家也有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实力。   王家堡的人兵分四路出动,如此阵仗惊动了正在给王家修建堡垒的流民们。   他们看着动作干脆利落翻身上马离开的众人,有的人不由满心艳羡。   大丈夫谁不渴望建功立业呢,他们以后要是能这么威风就好了。   但是想想,他们现在的生活不差,王家堡奉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只要他们勤快点,每天都能吃饱饭是问题的。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下来,有的人甚至还有了富余。   如果不是切实的经历过乱世,乱世距离他们现在仅一墙之隔,他们都要以为自己迎来了太平盛世了。   等所有事情都办好以后,王家堡内又开始了招收流民们。   收到消息,流浪至此,得到消息早就在王家堡外等待已久的流民们激动起来。   为了防止他们在等待中饿死,王家堡每天都会给他们发上半块馒头,确保他们不会饿死在王家堡外,所以尝过馒头的滋味后,他们都想进入王家堡内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更多的报酬。   有的流民是真的这样想的,但也有的流民想打歪主意,因为在他们看来,王家堡既然有那么多的粮食,完全可以给他们匀上一点,甚至变成他们的粮仓。   王淳之负责检查他们,流民们大都神情惴惴,身体拘谨不已,有的人能过,有的人则不能过,让后面的人摸不着王淳之的标准是什么。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站到了王淳之面前,翁声问王淳之道,“小孩,你看俺能过么?”   王淳之看了他一眼,没有吃过人,“能过。”   男人不由咧嘴笑了开来,直到来到后面,看到王家堡所提供的饭菜和热汤时,他感到更加的满意。   等了一会,他的人也成功通过找到他汇合,小声道,“大哥,这个王家堡真的好有粮啊。”   “可不是,他们既然还有善心去接济流民,可见底蕴之丰。”男人啃着馒头喝着热汤道。   王家堡只提供刚开始的一顿饭,等明天开始就直接上工,所得伙食和当天的工作量成正比,为了方便管理流民们,王家堡还给他们一一分了队伍,由一个过来许久的老流民带领着。   见到自己兄弟和自己分开,男人粗眉皱起,完全没有想到王家堡的内部会被划分的如此精细。   老人们为他们这些新人介绍着明天要上工的地方,男人眼珠子一转,道,“看来王家堡快要修好了啊,等堡垒修建好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们了?”   听到他这话,新来的流民们心中不由一紧,想让这种安稳日子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堡垒修建完了还有别的事情呢,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干活,争取能得到王家堡的居住资格,这样一来,漂泊的日子也算有个着落了。”老流民们说道,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未来,因为他们的未来道路是如此的清晰而又明白,他们只需要朝着那个目标前进就行了。   男人听了心里不由一沉,继续道,“王家堡的人还真是心善啊,实不相瞒,我被饿怕了,做梦想着要是天天都能吃饱就好了,能不能请王家堡的人多给我们一点吃的?”   其余流民也心有渴望,却不会像男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老流民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我们要学会勤劳致富才行。” 第135章   人都是有劣性根的, 能舒舒服服的躺着,为什么要站着去劳累?   男人以往这话往往能勾动人心底最深的欲念,可谓是百试百灵。   却不曾想, 直接在王家堡栽了一个跟头。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反驳他的话,而不是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   老流民的话让那些原本有些受蛊惑的新流民回过神来,并赞同的点头道, “没错,做人就得踏实才行, 自己挣到手的东西用着心里才安稳,不劳而获得来的东西,没人会珍惜的。”   见到有人赞同, 老流民们连忙为他们介绍王家堡内的上工制度,道,“堡内实行的是多劳多得, 少劳少得, 不劳不得, 也就是说, 咱们只要肯干,就连孩子都能自己挣口饭吃,比在外面可强太多了,还不用怕人欺负。”   “咱们身为外来者, 一定要多劳多得才行, 咱们在王家堡内没有根基, 哪能偷懒的起啊。”   新流民听了纷纷点头,这让男人心里分外不是滋味,感觉自己以往的风头都被别人给抢走了。   更别说,老流民的嘴里和他原本的打算是恰恰相反的, 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对了,为什么我们能过关,有些人却不能过关啊?”男人突然想道。   老流民看着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流民道,“等会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卖了一个关子。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   王家堡的堡主一眼就能看破谁吃过人,谁杀过人,所以他们这些没有吃过人的流民一直都觉得王家堡的小堡主挺神的。   等到了下午,王淳之过完今天的流民后,就把那些流民给带进了王家堡里。   不需要王淳之开口,就立刻有人上来把他们人挨个的绑了起来。   那些人大惊,没有想到他们和别人享受到的是不同的待遇。   “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不由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身边不少人眼中都带着一抹悲伤之色。   “因为他们吃过人了,已经回不去了。”老流民道。   那些新流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心里猛的一惊,瞬间没了对那些人的同情。   吃人,对于没有吃过人的人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那些正在挣扎的流民听到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破,纷纷脸色煞白,道,“我们也没办法啊,大冬天的没有吃的,眼看就要饿死了,是迫不得已才对他们下手的。”   除了少数没有人性的,大多数人对于吃人肉一开始都是抗拒的。   和前段时间没有人性吃人肉的那些人相比,现在这些吃了人肉的百姓们是真的受不了饿才会吃人的。   也许他们是迫于无奈,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而大多数的百姓们,也无法忍受吃过人的人在他们身边随意活动,他们想当人,而不是成为同类眼中的一盘菜。   “希望你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别生在乱世了。”王淳之对他们道。   不同于只剩下本能的丧尸们,这些人还能和他们交流和沟通,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难受。   丧尸杀就杀了,不会产生负罪感,但是能沟通的存在,心里的负罪感一直不停的在上涌。   “人死后,真的能投胎么?”要是可以,他们也不想生在这样的乱世了。   弄得他们现在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可以。”王淳之告诉他们道,因为他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他确信自己是投胎成为的王淳之,之所以会有了末世的记忆和异能,完全是机缘巧合。   也许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也许是真的厌倦了这个乱世,一部人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道,“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宁愿做一个太平盛世的狗,也不要成为乱世中的一个人。   一部分人准备引颈受戮,另一部分人则惊恐的排斥道,“不,我不要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接近王家堡了,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别杀我们。”   王淳之问他们,“你们出去以后没有吃的要怎么过活?”   那些人不由一愣,而后就听见王淳之道,“外面没有吃的,你们也是饿死的命,而为了活下去,难保你们不会去劫掠那些百姓,更甚者,会再次吃人也说不定。你们说,这样的你们,让我如何放过。”   那样的事情光是想一下就让流民们感到不寒而栗和惊恐,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停的冒出来,头皮简直发麻到炸。   不接受,他们绝对无法接受吃了人的人还活着并出去祸害那些好好的同胞们。   “我,我们可以远离王家堡……。”   “去别的地方吃么。”王淳之冷笑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一个村子,有人掉河里了,我在旁边没有伸手去管,有人家中起火了,我在旁边没有伸手去管,直到有一天,我家被一群匪盗强入,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来管我了。”   这个故事百姓们都能听的懂。   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杀掉这些人的,而是为了救下更多的同胞,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祸害到自己头上而袖手旁观。   话说到这份上,那些人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纷纷眼红的诅咒着,“该死的王家堡诱骗我们进来,迟早有一天,你们王家堡会被边关外敌踏破,所有人都成为那些外族人的盘中餐。”   中原人吃人属于罪大恶极,可是到了外族那里,吃人只是常态。   他们跟着那些吃人的外族人学,却也不想想,那些外敌吃掉的是他们的同胞,而不是把他们自己人给吃个精光。   王淳之冷笑,“那好,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就送你们去边关,和那些外敌好好拼一拼怎么吃人怎么样?”   那些人听了脸色一变,瞬间哑火。   和那些天天吃人的外敌比起来,他们就是弟弟。   去了哪能和外敌拼吃人,去给别人直接送肉还差不多。   他们吃过人,知道人被吃之前会经历过什么事情,把那些放到他们身上想一想,他们感到不寒而栗,瞬间觉得比起被人吃掉,被痛快杀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就是人性,只要有了对比,哪怕是死,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只是有些人可以给一个痛快,有些人却要经受折磨。   看到被王家堡的人挂到墙头上进行活生生风干的流民们,男人嘴唇不停的直哆嗦。   他突然觉得,他可能来的不是什么羊群,而是狼群。   王家堡也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心慈手软,他们的确有善心,但更多的却是无情和冷酷,之所以没有人这么说,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活着的人受着王家堡的恩惠,自然会说王家堡的好话。   “你怎么了?”男人的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手,把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他能说自己被吓到了么。   当然,更让人心骇的是王家堡怎么把那些人给找出来的。   吃人能看出来,那杀人呢?   他虽然没有吃过人,手上却是沾过血腥的。   但是想想他都成功进来了,明显是通过了,应该不会落得和那些人同样的下场。   虽然如此,心里发虚的他还是没有再开口挑拨流民们的情绪。   而没有他在旁捣乱,那些新来的流民们被老流民带着快速融入到了勤劳致富的岗位中。   听到耳边的人谈论着今天吃什么饭菜,努力干活,争取得到王家堡的居住资格,在这个地方彻底的扎根,男人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只觉得这些人真是没有追求。   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干活才能得到一口吃的?把那些粮食都抢走,自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好么。   习惯过大手大脚的生活,再经历王家堡这种安稳近乎平淡的日子,男人在最初的恐惧过后,来之前就有的雄心壮志又慢慢起来了。   另一边,王沛良手中迅速处理着王家堡的政务,对王淳之道,“堡内要有人不安分了。”   “吃过人的都过滤掉了,就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吧。”王淳之道。   能看出吃人的人,王淳之自然也能看出哪些人手上有血腥,只是因为吃人那类危害比较大,并且彻底的回不去了,他才直接处理掉的。   而杀人,也得看是什么原因才开杀戒的。   如果是被迫反抗才杀的人,他们总不可能把受害者给制裁吧。   所以这类人并不如吃人的那批人好处置和干脆。   王淳之他们也没声张心里这个想法,而是准备再次钓鱼。   他们不可能让人知道只要事出有因杀人就可以免除一死,这样一来还要为他们鉴谎,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等到他们跳出来直接一网打尽就行了。   男人丝毫不知道王淳之等人心里是怎样想的,但是他深谙人性,偌大一个王家堡内,那么多的人,他就不信他找不到一些想走近路的存在。   事实上他看人也非常的准,不,只要直接盯着每天用饭的那些人,哪些人得到的东西多,哪些人得到的东西少就能一目了然。   毕竟王家堡是按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来发放食物的。   大多数的流民每天都能拿到最多的食物,但是也有一些人,刚巧就在及格线上,每天干的不多,吃的饭不多刚好不会被饿死,日子过得得过且过,能混一天是一天。   进王家堡之前,谁能从一个人的外表分析出他是一个勤快的还是懒汉,所以他们就趁着王家堡要人之际直接混了进来。   他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是行事懒散一些,干活态度不积极,王家堡也没个正当的理由赶走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人来到他们附近,不停的感慨王家堡对他们的大恩大德。 第136章   同样的话, 对不同的人能达到不同的效果。   比如对王家堡心怀感激之情的那些流民们,肯定对这番话认同的不能再认同。   但是对于那些对王家堡没有感激之情的人说,那就会让他们心生反感。   这群二流子就是这样的人, 男人说的越多,他们的心里就越烦躁。   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指责了一样。   “放狗屁,王家堡又不是免费给我们吃的, 都是我们用自己的劳力换取的,对我们没有一点恩情, 我们一点也不欠王家堡的,凭什么要感激它?”一群二流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如果王家堡免费救济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说这话,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但事实是他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干活挣回来的, 这个时候在他们面前提王家堡的恩情, 他们自然给心生不耐。   他们一点也没想过, 在这个乱世如果不是王家堡, 他们以往就是卖力气也不会得到这么公正的报酬,还有一个能让他们现在体面活下去的机会。   说他们白眼狼都是轻的。   男人心里暗笑,面上却苦恼道,“怎么能这么说, 别看我来的时间短, 却也知道王家堡对我们的仁善,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拿出那么多的粮食来雇佣和收留我们呢,也不怕断粮了。”   没有感激之情的人就是这样,他们不会站在别人一方去思考,听到男人这么说, 他们没有去想王家堡没粮的困难,而是突然想到以后王家堡断粮了他们没有吃的了该怎么办。   “对啊,王家堡就不该雇佣那么多流民和百姓,还修建堡垒呢,只怕堡垒修完以后,王家堡的粮食也该空了,到那时我们吃什么啊?”二流子们担忧不已道,甚至怨恨起了王家堡的大手笔。   “怎么会呢,王家堡好歹是出了名的耕读世家,肯定还会有很多存粮的。”男人为王家堡说话道。   二流子们不由激动的反驳道,“你来的晚,压根就不知道王家堡的粮食消耗有多大,恐怕他们家的粮食真的快要耗尽了。”   身为普通人的他们想象不出来世家的底蕴之丰,但是每天给出的饭菜数量就足以窥见王家堡的消耗量大。   王家堡的人又不可能变出粮食来,那么多人,粮食迟早会有吃完的一天,这可就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这岂不是说,我们现在就要为自己的以后多做打算了?”男人惊愕的睁大眼睛道,好像已经被他们所说服。   “但是外面世道那么乱,手里面没有粮食,我们该怎么活下去啊?”男人嘴上发愁道。   他有意引导,说出来的话的确让那些人心中不由一动。   对啊,要是王家堡都没有粮了,他们去了外面难道就能找到粮食么?   别逗了,他们就是从外面进来的还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么。   “还有我们身上的棉衣,也是王家堡给我们发的,如果想要离开,还是要还回去的,没有棉衣,那得多冷啊。”男人继续道。   总之一句话,外面不安全,让人吃不饱穿不暖的,要是想活下去,就得多为自己做打算。   有良心的流民或者百姓知道了这事以后肯定会为自己的未来和王家堡的命运担忧,但是没有良心的人,他们只能想得到自己。   食物和棉衣,都是王家堡独有的。   想到这里,不少人眼眶都微微的泛红。   男人并没有多待,而是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   下一个他看中的目标就是有些爱贪小便宜的那些人们,还有对王家堡感激之情最少的人。   就这样一步步的,那些原本没有感激之情的人被他挑动了心中的野望,那些对王家堡感激之情少的流民和百姓们也慢慢的被磨去对王家堡的感激,并且开始认为他们并不欠王家堡的,毕竟他们可是付出了劳力的。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确看似公平,但是这样一来,只要稍微挑动,就能大大减少了流民和百姓对王家堡的感激之情。   世上有良心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没有良心的人也不在少数。   并不是说王家堡收留了他们就一定能够得到那些人的感激之情的。   流民和百姓们之所以会感激王家堡,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明白是王家堡在这个风雨飘摇,百姓命如草芥的乱世给了他们一碗饭和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东西并不多,却足够他们安稳的活下去。   但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懂不懂得感恩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上多的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存在。   他们只会盯着王家堡给他们的东西太少而一心斤斤计较和不满足。   而在男人的煽风点火下,他们心中的野望就像是遇到了火油子一般,蹭的一下窜的老高。   在仔细对比了一下王家堡内外的区别,他们深刻的明白了还是王家堡好。   王家堡内有粮有棉衣,还养了那么多的猪,可以说,只要人数再少去一半,他们就能凭借着这些东西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乱世。   一想到这个美梦,他们心中就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对王家堡主人取而代之的野望。   大不了他们成功后不杀他们,只给他们一点粮食让他们活着就行,这样就不算忘恩负义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们就开始积极的找人加入他们。   只要流民和百姓们同意他们的做法,他们就能够反客为主。   但可惜,王家堡的流民和百姓们到底是有良心的居多,他们的话每每刚开口,就会被那些人打断,并且对他们进行口头上的教导,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反感不已。   王家堡有对流民和百姓进行精神教育,比如以不劳而获为耻,勤劳致富为荣;以走捷径为耻,以脚踏实地为荣。   这些话王家堡的流民和百姓们都非常的认同,并且还会教导别人。   朝廷的口号喊的也好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做到了么?   真正让他们拥护的是王家堡说到做到。   他们每天干的活多,吃到的东西就多,这种用实际来证明的话比别的地方空口喊上千百遍都有用。   除非某些吃饱了撑得,要不然大部分的百姓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会老实下来。   所以除非王家堡克扣他们的报酬了,要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对王家堡心生不满。   说和了好几天都没有人加入,可把那群二流子给累的够呛。   他们感觉劝人入伙这事比干活还累人。   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任何成果。   当初在他们跟前大肆推崇的男人已经被他们成功策反,并且成为了他们团体出谋划策的军师。   见到这群人实在带不动,男人眉眼抽搐着,只能亲自加入进去帮他们制定计划。   人少,占据王家堡的事就别想了。   所以他们的计策改为了抢粮。   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出去以后随便找个山坳坳里一窝,他们就可以过上不用干活,也不会被饿死的好日子了。   这个美梦美的他们直冒泡。   “我们先去探探王家堡的粮仓,提前踩好点再行动。”   “还有棉衣,能多带就多带一点。”   至今为止,棉衣这种东西只有王家堡才有。   这种保暖的衣服简直就是冬天的利器,可以让人如虎添翼。   在男人的分派下,众人很快就行动起来。   王家的瞭望塔上,可以把王家堡大部分的风景尽收入眼中。   就比如,一群人聚在一起合谋的样子,还有人悄悄试图靠近王家堡粮仓的样子。   王淳之几人就在离王家堡粮仓最近的一个瞭望塔上吃着火锅,直接把底下那些人看了个正着。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王沛良等的有些不耐烦道。   他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居然那么的墨迹,到现在才有了一点动静。   “应该是有人在后面为他们出谋划策,要不然一个临时聚集起来的群体不可能这么的有纪律。”忘川说道。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哪方的人?   不过可以确信,那个人的确对王家堡心怀不轨,是敌人。   男人不知晓那些人的动作都被人看在眼里,他本身并没有暴露于明面之上,只在暗中进行引导。   “大哥,就那些人,能成事么?”男人的小弟对那群人没有丁点的信心。   要不是有男人坐镇,他们估计早就被王家堡的人给发现了。   “不管他们能不能成事,给王家堡的人制造出一点动静,分散一下他们的精力也是好的。”男人笑着说道。   他可没把希望放在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身上。   等他们吸引到王家堡的注意后,之后的事就用不上他们了。   黑暗中,男人不再掩饰对王家堡的垂涎和觊觎,目光火热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开始行动以后,并没有让王淳之等多久,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一群人就从各自的房门中悄悄走出,而后开始手里拿着,腰上别着,拿了不少的麻袋靠近着王家堡的粮仓位置。   提前踩过点,他们避开王家堡的巡逻队伍,从后面直接打晕看守粮仓的人。   恰巧天上白云遮月,地面一下子变成乌漆嘛黑,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只要他们动作小心一点轻一点,绝对能顺利的偷盗走王家堡的粮食。   王家堡粮仓被打开的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心里开花的声音。   “快,快,赶紧装。”有人催促道。   “我们的麻袋带少了。”手上摸到大把大把的粮食后,那些人激动的眼珠子都红了,直接趴到粮食上凑近瞅。   就在他们全都进入了粮仓后,粮仓外面的大门被猛的关闭上。   那些正在往麻袋里面搂粮食的人猛的一惊,“门怎么突然关了?”   “这是怎么回事?”有的人顾不得再装粮食,连忙跑到门口处去查看。   结果发现门无法被打开,这下,他们惊的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要知道为了这次的行动能快点,除了军师去王家堡那边给他们打开后路,他们这边的人手可是倾巢而出的。   也就是说,他们所有人都被困住了。   当然,在此危机关头依旧还有人在不停的往麻袋里面装粮食,偶尔还会往嘴里面塞。   干粮食的味道难以下咽,连嚼都嚼不动,但不妨碍他们一嘴一嘴的咽下肚子里面。   “还不赶紧吃,这说不定就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他们对那些还在愣神的同伴们道。   其余人这才纷纷回神,是啊,如果出不去,他们被发现只是必然的事情,而王家堡会对危害到了王家堡的人手下留情么?   不会的。   预感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也加入到了吃干粮的队伍里。   而不出他们所料,王家堡很快就有人敲锣打鼓的通知王家堡的粮仓里进贼了。   堡内正在沉睡的流民和百姓们纷纷被惊醒,连忙起身穿衣聚合,向王家堡的粮仓处跑去。   而另一边,男人打晕了王家堡大门的看守人,从他的身上摸到钥匙以后,眼眸一厉,就要来了杀人灭口,却被人一个鲤鱼翻身,直接制服在地。 第137章   “嘶, 好疼,没想到你这个龟孙子还是一个练家子,晕人很熟练, 看来没少做过这事。”挨了男人一个闷棍的兵丁说道。   这也就是他这种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的看门人这一下下去估计得躺上大半天。   他身下的男人人高马大,他却也不差。   尤其是手中动用巧劲捏住男人的命门, 让男人动弹不得。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男人对于自己被擒感到非常的惊讶。   要知道,靠着这招他可破过不少的寨子, 对人心的把握从来就没差过。   按照以往的经验,王家堡的人都会被吸引到粮仓那边才对,却不曾想王家堡的人居然没有放松大门处的警惕。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是王家堡的大门啊, 但是我相信,聪明如你,应该不会为了那些蠢笨的人卖命, 如果说打开王家堡的大门才是你的目的, 那你想从外面迎什么人进来?”王沛良不由好奇道。   男人听了直磨后槽牙, “今天落到你们的手上算我倒霉,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的确是个狠人。   难怪能做出深入敌营的事情。   兵丁在他身上搜到一枚信号烟花,可想而知,他外面的同伙也不会离的太远。   哪怕到了这一步男人也没开口的意思。   王沛良让开位置道, “大佬, 该您上了。”   他们并不会审讯, 反倒是王淳之出手,十个有九个都撑不过去。   王淳之于夜色中现身,身穿着有着白色毛绒滚边的大氅,面容看上去斯文俊秀, 气质温润如玉,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能下多大的狠手。   男人见状不由嗤笑一声,还真不觉得一个公子哥能使出多大的刑讯手段。   直到他切身的经历过后。   王淳之折断他的四肢敲碎他的骨头,这样还不是最狠的,因为之后王淳之又给他重新治疗一番,能让男人再次体会一次这样的痛苦。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在此期间王淳之没问过他任何的话,因为等男人忍不住了,自然就会说的。   终于,在王淳之面无表情的再次治好他以后,男人终于忍不住道,“你居然会妖术!”   短短的一会,他居然好像经历了一生一般。   “没见识,这叫医术。”王沛良道。   王淳之的确是在给他治疗。   男人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说的好像他没有生过病似得,伤筋动骨一百天,谁家的医术能让人那么快就把骨头长好。   但是他看到不管是王沛良还是谢小天脸上都没有丝毫异相时,不禁有些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他没见识?   要不然人怎么会和一个会妖术的人混在一起呢。   哪怕到了如此境地,他依旧下意识的揣摩着人心。   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他还继续硬撑着,王淳之依旧会继续下去,就连他自己,平时自认心智坚定之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活了大半辈子,他头一次知道活着的痛苦。   “你还是赶快交代了啊,等你说完以后,就能好好的睡一觉了。”王沛良劝他道。   睡觉就是休息。   这个词彻底的勾动了男人,他眼皮沉重道,“我说,烟花午夜时分放,他们就会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义气,什么血性,他通通都想不管不顾了,只想寻求一个解脱。   为了确保他说的正确性,王淳之又给他医治了几轮,这才确信无误。   “马上就要到午夜了,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人在王家堡外面盯着我们这里。”谢小天抬头看着天色道。   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马贼、土匪、强盗的可能性更多一点,但是也不排除是官兵。”王淳之道。   至于起义军,琅琊附近并没有,人家起义军也不可能大老远跑来这里就为了一座不知深浅的堡垒。   出动大量的人马,可能连跑马费都回不了本。   这也是那些世家能够毫不客气赶陈付离开的重要原因,因为他们就算拒绝了,赤炎起义军也不可能就为了一点义气之争过来打他们,他们的处境安稳的很。   谋而后动,反倒更像是匪类的风格。   转眼就到午夜,王淳之扬手把那枚信号烟花给放到空中。   不远处,一直在盯着王家堡方向的大队人马眼睛猛的发亮道,“王家堡内传来信号了,可以出发了。”   别看他们人多,声音却静谧无声。   王淳之一心留意着,却也在他们靠的很近以后才听到动静传来。   这个距离,再加上大门打开,的确能杀王家堡一个措手不及。   “良子,去通知忘川,就说该迎接客人了。”王淳之道。   战争堡垒什么的,可不是忘川在开玩笑。   事实上整个王家堡已经被忘川打造了出来,等冬天过去,王家堡就完成了。   现在的修建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已经不影响王家堡的使用了。   可以说,除了王家堡少部分的人,大多数村民和修建王家堡的流民和百姓们都不知道他们在住和在修建的是什么东西。   “嗡。”王家堡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请君入瓮。   另一边,王家堡的粮仓处此时正灯火通明,那些修建堡垒的流民和百姓们看到里面的熟人们后,纷纷恨铁不成钢。   “王家堡是短了你们的吃还是你们的穿了?做人怎么能这么不知足,别人好心给我们一个栖身之所,你们怎么能做出偷盗人家主人粮食的事情来。”流民和百姓们心里羞耻,为他们感到脸红道。   粮仓内的那些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着,深深的低着头,感到无地自容。   郑琇莹穿着一件和王淳之同款的毛绒滚边大氅,手中拿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铜炉,走出来道,“我们王家堡并没有任何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趁夜过来打晕我们的人,来我们粮仓盗取粮食,已经触犯到了我们王家堡的底线。”   “但是念在你们只是打晕了人,而没有选择杀人,也没把粮食成功带走,所以你们离开王家堡吧,从今以后,不得再踏进王家堡半步。”   那些人不敢置信的抬头,没有想到王家堡对他们的惩罚居然会那么的轻。   他们的表情落在流民和百姓的眼中,不禁深深的一叹,“让他们离开也好,只有出去看看,他们才知道这个惩罚到底有多严重,也好让他们好好的想想,王家堡待他们有多好。”   这样都还不知足,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郑琇莹趁机道,“鉴于今夜这件事太过恶劣,所以从今往后,王家堡会制定出规矩,所有人都要按照规定行事。”   “大家放心,只要不作奸犯科,就能生活安稳的。”   流民和百姓们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就连他们都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人再犯,还不如出一个明文规定,做了什么事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好。   “好,还有奖励,也会一起明文规定上,也好让大家都能看见。”郑琇莹道。   成功利用这件事把王家堡内的规矩给补上。   经历过数次筛选,留下来的人已经都是值的救的。   同样的粮食,去养那些具有感激之情的人不好么,何必去养那些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们。   堡垒大门处,大批量的人马已经近在咫尺,有人下马跑到黑暗中摸索,欣喜道,“门是开的。”   他们连忙出了两个人把堡垒的大门给推开,让身后的人马直接冲进去。   “哈哈哈,我们进来了。”成功进入王家堡的人马不再遮掩他们的声音,而是开始点亮火把。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每个人的眼中都泛着残忍之色。   “小的们,冲吧,王家堡今后就是我们的了。”为首的人鼓舞士气道。   他们抽出身上各自带血的武器,欢呼声响彻整个黑夜。   就在他们准备在王家堡大肆掳掠和大开杀戒之际,一道银白之色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到白光泛着幽幽的寒冷之色,正冲着他们快速的飞过来,“那是什么玩意……”   “鬼火么……”   “趴下,快趴下。”为首的人顿觉不妙,连忙大声喊道。   那是机关,来自王家堡的机关。   只是和以往见到的机关样式有些不一样。   他紧紧的抱住马脖子低头,等冷光过去才慢慢的抬头,“那是什么机关?”   能对入侵者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周围的火光突然一暗,为首的人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好多坐在马背上的兄弟已经尸首分离的尸首分离,被腰斩的腰斩,此时正大股大股的喷着血,流遍了他们的全身。   虽然没有的部位不同,但是他们的伤口处却非常的平整。   人死了,火把自然就拿不住了。   他愣了,那些跟他同样躲过一劫的人手也全都愣了。   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和突然失去主人让马儿们躁动不安起来。   那些还活着的人已经有人腿脚发软的从马背上下来,再也不敢骑到马上。   因为那个高度就是按照他们骑马的高度来算的。   “寨,寨主,我们的人一下子死去了三、三分之二,还继续往里走么?”   再来一下,他们是不是就都得留在这里了!   向来过着刀口舔血的他们第一次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   那名寨主听到手下这么问,牙根不由紧咬,艰难抉择道,“出来混哪有不死人的,可我们今天要是不进去,以后估计就再也没机会进去了。”   触动机关和打草惊蛇,就意味着他们今后再也没可能占据王家堡了。   “兄弟们,为了我们能够在乱世中活下去,今天必须夺得王家堡!”他做下决定道。 第138章   其余人一听, 看着已经死去过半的兄弟们,红着眼睛道,“我们还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   俗话说, 哀兵必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想回头已经晚了, 还不如一鼓作气的杀进王家堡。   机关厉害,不代表王家堡的人也厉害。   只是随后, 他们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短短的一段路,他们经历过不少机关,布置这些机关的幕后之人俨然一副把他们杀在自家门口的架势, 让他们打从心里胆寒。   他们不怕和敌人交手,大不了同归于尽,但是面对一堆冰冷而杀机凛然的机关, 他们怎么和人同归于尽?   亮起来的火把已经越来越少, 他们心头开始绝望, 终于,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撂掉火把崩溃的原路返回去。   “蠢货。”被人保护在中间,却依旧受了伤的首领闭上眼睛,不去看逃兵身死的那一幕。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从一开始就没有了。   到了现在, 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们山寨的人暴露了, 所以才能让王家堡的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亏的他们还以为文人世家比别的世家好惹呢。   想到这里,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在他身边最后一个兄弟倒下,他也要身死之际,那些机关停止了。   王淳之和谢小天走出来去看机关的战况。   数百马匪, 没走出王家堡一里地就全都折戟沉沙。   最后这个活口还是他们手下留情才活下来的。   正巧天边的明月为下方带来一丝光亮,可以大概看的到人的身影,王淳之走过去问他,“能否说说试用我们王家堡机关的感想呢?”   那人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血大量喷出,被王淳之直接侧身躲过。   “王家小儿,你们杀我兄弟数百人,未来必定不得好死。”   像诅咒,又像是泄愤,等说完这句话后,那个寨主头一歪,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直接等死。   王淳之道,“我让你死了么。”   说着,富有生机的木系异能直接给他度了过去,带回去把这个寨主和先前的那个内应扔到了一块。   去抓剩余内应的兵丁们回来一看,就这月光看到那一地的东西不由吓了一大跳。   实在是太血腥了。   有的人位置不好,经历过好多道机关,身体都成碎肉了。   “族长,一共八个内应,已经全都在这了。”他们向王淳之复命道。   王淳之看向了那些人,都是他亲手放进来的。   也是拜他们所赐,这次王家堡内拔出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可谓功不可没。   “他们已经没用了,送他们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上路吧。”王淳之吩咐道,最后就只留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寨主,一个是那几个内应的大哥。   他们两人的身份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   王淳之想要知道他们过来攻打王家堡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给他们的提议。   王淳之把他们弄醒。   尤其是那个男人,发现王淳之只是因为这个问题而弄醒他时,心中气血不由快速翻涌。   “看来你们王家堡树敌不少啊,居然还问我们要幕后黑手。”   “可惜的是,我们后面并没有人。”   “不过你们王家堡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们知道乱世能有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有多难么,那些百姓就算了,在我们马匪眼中,你们王家的堡垒就像是一个香饽饽,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们王家堡会被别的绿林所攻破。”男人咬牙道。   “我说完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原来是你出卖的我们。”同样醒过来寨主不禁咬牙道。   要不是男人的背叛,他们山寨的人也不会全军覆没。   男人不由苦笑道,“寨主,你没经历过他的手段,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在他们手中,你想死都难。”   他不怕死,但是却不想再承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种感觉太过恐怖,他是真的被折腾怕了。   寨主听了沉默,好半天才道,“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们的人也已经死完了。”   “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后方的妻儿们了。”   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没事,你们这次过来的如果是山寨中的精良人马,导致大后方空虚,那么过不了多久你们的亲人应该就会全都过去陪伴你们了。”   一些孤儿寡母能在乱世中落得的下场可想而知。   杀人诛心。   寨主被王淳之的话气的直吐血,眼珠子都红了,咬牙道,“我寨中有不少宝物,我可以拿那些金银珠宝来换取你们王家堡对他们的庇佑。”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不相信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忍得住。   “恕我拒绝,想也知道山寨里的孩子长大也是马匪,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可不会把狼崽子养大。”王淳之道。   “他们只是一群孤儿寡母而已,对你们王家堡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你又何必把钱财拒之门外呢?”寨主一边把自己后方的亲人说的毫无威胁性,一边又用钱财诱导。   “那些沾了血的脏钱就留给你们的人不好么,我相信肯定会有不少绿林会感兴趣的。”王淳之道。   之前他们诅咒说王家堡会被绿林攻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们山寨肯定会落到别的绿林手中。   想用那些钱财祸水东引,让王家堡暴露在更多的绿林目光下,还真是好算计。   马匪杀人抢劫得到的钱财肯定丰厚,只要稍微动心,就会落入这个陷阱中,只可惜王淳之没有上他的当。   确认他们并不是受人指使,而是对王家堡的防御和地盘动了心,王淳之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们。   等兵丁们把道路打扫干净以后,天色已经蒙蒙亮。   另一边,郑琇莹也把那些进去王家堡粮仓内偷盗粮食的人给赶了出去。   夫妻两人在王家堡大门口处汇合,皆一宿未免。   “我就说大佬今天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合着是情侣装啊。”王沛良打着哈欠说道。   “怎么,你也想娶媳妇了?”谢小天看着他道,“但是我看你的面相怎么一副孤寡之象。”   孤寡,孤家寡人,俗称:光棍。   “难道真的是我身上的气场不对?要不然怎么人人都说我未来会单身一辈子。”王沛良不由激动道。   人家那边琴瑟和鸣,他这边形单影只,这简直就是双倍的暴击啊。   “额,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只是从你面相上看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学的也只是个半吊子,应该不会准。”   “那就好,那就好。”王沛良不由松口气道。   谢小天眉眼微垂,没说的是,他看不透王沛良和忘川两人的面相,就好像眼前空白一片,可偏偏他们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大活人,真是奇哉,怪哉。   反倒是王淳之,面相隐隐绰绰,虽然模糊,却不是一片空白。   “乱世天机混乱,相面之术估计也不能作数了。”谢小天呢喃道。   就在这时,王家堡外有几队马车缓缓行来。   正准备关上王家堡大门的人不由一愣。   “族长,有我们王家的子弟回来了。”关门的人大声道,把刚走没多远的一行人又唤了回来。   距离王淳之下令让家族子弟归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现在回来的这批人更多,好像是结伴一块回来的。   王家堡的人连忙上前去迎。   见到大门处站了不少的人,还有自己许久没见的儿子,王若澜顾不得外面的寒冷,直接披了一件白氅下车,来到王淳之跟前道,“淳之我儿,我们父子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他怕雪天路滑,就没有提前送信让儿子来接,却没想到刚回家就看到了自家儿子的身影,这不是父子心有灵犀是什么。   众人:“……”算了,还是别解释了。   王淳之回过神来道,“爹,赶紧回家吧,王家堡不小,到咱们村还有一段路呢。”   回来的一行人身上没有他们穿的保暖,王淳之让他们赶紧回到车上,别被冻出病了。   好在昨天晚上的血腥已经被处理干净,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案发现场。   机关关闭,道路变得平坦。   马车内,王若澜和妻子感慨道,“咱们家这路修的不错,挺平稳的。”   “这次回家来,家里面的变化还真大啊。”   堡垒就不用说了,这规模,已经可以够的上顶尖世家了,还有儿子,个头也长高了不少,精气神也不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欣慰。   叶蓁的注意点却和他不同,笑着道,“我看见我们的儿媳了,等回了家,再让两个小的去给他们大嫂行礼。”   “过不了几年,我们俩就能抱孙子了,回家来也挺好的。”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过不少,越发觉得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好,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王若澜笑道。   回来的不止是王淳之的父亲,还有好几家都是一块回来的。   他们在半道上遇上,组成的队伍可不小。   就在这时,谢小天眼眸一掠,发现其中一些马车和王家的马车有些不同。   就在他心有疑问,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马车上传来明显压低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一副熟人的架势。   谢小天听后却不由激动的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太好了,终于来了一个比他资历还浅的家伙了,他终于不再是垫底了。   “过来给你送惊喜了。”马车内的人道。   不是谢小天想象中的一个,而是很多个。 第139章   谢小天惊了, “你们怎么一下来了那么多人?”   其中还不乏已经找到主公的人。   马车内的几人道,“这事说来话长,等到了地我们再给你好好说说。”   “对了,你给我们推荐的主公是哪一位?”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道。   他们机缘巧合的和王若澜一行人撞见, 之后又顺路, 为了安全起见, 就一块同行。   却没想到他们双方的目的地都是王家堡。   谢小天道,“这个说来也话长,你们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说完,谢小天就示意王家堡的人去把大门给锁好, 别让这几个知道真相的家伙给跑掉。   进了王家堡后,马车内的几人同样在评估谢小天选的主公的实力。   他们虽是好友, 但谢小天是最不羁的那个, 有一种骨子里面的狂妄, 他们实在很好奇能折服谢小天的主公会是什么人。   王若澜一行人回家后还需要整顿, 不缺这点见面的功夫, 所以王淳之就被谢小天拉着过去见他的几位友人。   谢小天的几位友人在堂内正襟危坐,想着一会见到了谢小天的主公该说些什么,只是等见到真人以后, 他们才发现谢小天的主公出乎他们的意料和想象。   “温文尔雅。”余晖面无表情道。   “实力强大!”周致上下打量道。   “待人亲切, 礼贤下士,没有寻常主公那种傲慢的架子。”和谢小天差不多年龄的卢玉忍不住道。   “对啊, 温文尔雅, 实力强大, 礼贤下士,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啊。”谢小天为双方介绍道。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吧,但是你总得告诉一下我们主公的年龄吧。”亏得他们还以为那是一个年长稳重的主公, 一路来不知做了多少准备。   结果呢,主公年纪比谢小天他们中间最小的那个还要小。   突然感觉他们路上的所有准备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次谢小天来了一共五位友人,除了和谢小天年龄相近的卢玉外,其余人都比谢小天来的大,最大的那个已经二十有余,都快年长王淳之一半了。   萧默看着一群比他都要小的主公和追随者,腮帮子突然有些疼。   真的要跟随这样小的主公在乱世中打拼一番么?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没有信心?   没等萧默几人表态,谢小天就道,“还没说说你们呢?萧兄,听说你已经找到了主公了,怎么这会也过来了?”   所以谢小天是没有邀请萧默的。   萧默沉默了一会,道,“我在异姓王的帐下呆不惯,就离开了。”   “实际上是萧默的职位被异姓王直接给了他的亲侄子,连问都没问过萧默,明显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所以萧默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陆启说道。   主公身边的谋士也是有职位的,会为主公专门负责一些东西。   虽然比起谋士来,肯定是子侄更亲,但是连问都没问就把谋士的任务交给了自家亲人,这就是在打谋士的脸了。   把人家的职位二话不说就拿走,还不给安排新的任务,知道自己是坐了冷板凳的萧默直接冷脸离开了自己的第一任主公。   就在他有些迷茫之际,正巧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友人准备北上去寻谢小天,他就也想过来北方这边看看。   “我们几个就是纯粹的年龄小,在南方连口汤都喝不上才准备过来投奔你的。”卢玉叹道。   可怜他们年纪小小就要为了家族的未来而奔波。   乱世说来就来,可不会因为你年龄小而推迟几年再来,那些已经冠礼的世家子还好说,颇受南方主公们的欢迎,但是他们这些年龄小的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其实在收到你的信之前,我们就已经过来北方了,所以才能来的那么快。”陆启说道。   但是,谢小天所选择的主公也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谢小天在心里把他主公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导致他们一心以为谢小天的主公是一个伟岸之人,结果见了真人后,才从幻觉回到现实中。   不过要说他们因为年龄而轻视王淳之也说不上,毕竟他们自己也不大。   更别说这还是谢小天亲自盖过章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谢小天的眼睛多刁钻啊,南方那么多的异姓王他愣是没有看上一个,说要去北方寻找一个能问鼎天下之人。   若是寻不到,他不介意自己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所以能让谢小天心甘情愿辅佐的存在,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五人决定暂且在王家堡内安顿下来,毕竟外面太冷,他们可不想再继续风餐露宿了。   等谢小天把他们几个安顿好,激动的对王淳之道,“我保证能把他们全都留下来,到时候我来指挥他们干活。”   他仿佛看到了已经已经成为了忘川那个层次的人。   一下子从最底层来到了中层。   “不行,我们人少,你好歹也是一份力量,哪能让你这么偷懒。”王沛良道,死命想把谢小天给重新拉下来。   他告诉谢小天,你虽然无法成为第二等,但是后来的几人可以成为第四等啊。   虽然他们要干的活是一样的。   谢小天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不算最垫底的了比什么都强。   他对王淳之道,“主公你先别在他们面前显示你的能力,等他们真正认可你了再说。”   可别小看这个先后顺序,以利诱导哪有发自本心的忠诚来的牢靠。   王淳之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也熬了一夜,赶紧回去睡觉吧。”说着,他直接回去了屋里和郑琇莹短暂的补了一会觉,然后就被人叫醒,让他收拾一番去见爹娘和弟妹。   突然,郑琇莹拉住了王淳之的手,手中的柔夷柔若无骨,此时正有些不安的在他手心刮挠着,为他心中带来一丝痒意。   他安慰妻子道,“别怕,有我在呢,到时候跟着我做就行了,更何况爷奶两个也在呢。”   有几个熟人在场,郑琇莹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此时的王若澜几个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由余金花奶奶亲手缝制的棉衣,王淳之走近的时候就听到余金花奶奶在夸郑琇莹,“琇莹这个孩子手可比我巧多了,我们淳之以后算是有福了。”   虽然他们家不缺那个做衣服的钱和人,但是妻子和下人做出来的东西,意义肯定不一样。   郑琇莹低下头来,耳朵开始红了起来,脸颊更是欲要滴血一般。   王淳之不由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脸颊,“好了,都是自家人,用不用这么紧张。”   郑琇莹刚嫁给王淳之没多久就来到了乡下,和公婆还有弟妹相处的时间的确不长,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这点小情绪王淳之会注意到。   “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郑琇莹道,随后被王淳之牵着进去见长辈们。   屋内除了四个大人,还有两个半大的豆丁。   见到王淳之进来,一个壮实的小肉墩就直往王淳之的怀里扑,大声喊道,“大哥。”   是王淳之的二弟王济之。   王家三妹王洛敏柔声细语道,“妹妹见过嫂嫂。”   她自然不可能向二哥一样扑到大哥的怀里面。   双方互相见过了礼,王若澜这个当父亲的看着王淳之这个儿子满意道,“看来你回乡来日子过得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他也不用为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儿子,让他被迫离开京城而那么愧疚了。   想到这里,王若澜不禁想要落泪。   叶蓁熟练的拿着帕子给他拭泪,嗔怪道,“你这人也真是的,回家和孩子团聚是好事啊,再没什么比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更重要了。”   王若澜叹道,“是好事,也是坏事,在老家哪有比在京城安全。”   随后,他看向王淳之,问道,“有些话不方便在信上说,我就想知道,你知道召集家族子弟回来的意义么?一旦我们王家从朝廷上撤离,再想回去可就难了,这些事情你都考虑过么?”   王淳之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考虑过。”   王若澜听后笑了,“这样就好,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意气用事就好。”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族长,而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孩子。   他最怕的就是王淳之没有考虑过后果,现在知道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心中为之一松。   “我在家修养两天就去学堂教书。”王若澜道。   “若澜,不用去学堂,你们还有别的任务在身呢。”老爷子开口道。   王淳之把那么多在外为官的家族子弟叫回来可不是把他们大材小用用来教书的。   再说回来的人可不少,他们要是全都去了学堂,那会出现老师比学子们还多的情况。   学堂那边并不需要他们进去,比如已经回来有段时间的王若来,也没有去学堂教书。   “不去学堂,那我们总不能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吧?”至于种地,已经在京城为官那么多年的王若澜真的已经不熟练了。   “等该回来的都回来再说吧。”老爷子道。   王若澜沉默,从袖子里面取出来了一封信,“这是一位族兄让我带回来的,他说他就不回来了。”   老爷子丝毫不意外家族子弟会做出另一个选择,只道,“人各有志而已,不能强求。”   在这之前,也有不回来的家族子弟给家族送回来了最后一封家书,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大部分家族子弟都选择了回来,也很让老爷子很欣慰,只觉得这群孩子真是没白养。   至于那些已经做出另一种选择的家族子弟,他们今后不管是何命运,已经和他们王家无关了。   他们不会责怪他们,也不会再资助他们,今后他们能有什么成就,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若是乱世结束后,他们想要再回来家族?那时该怎么办?”王若澜抿唇问道。   万一他们王家有需要他们帮忙的一天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淳之在一天,那些人就不可能回的来。”老爷子道。   除了王淳之那封族长命令以外,他们这些族老还一同寄过去了不少煽情信,试图勾起家族子弟的血脉亲缘之情。   有的人意动回来了,有的人陷入两难抉择之地,最终还是留在了官场。   那是他们给那些人最后一次机会,又何尝不是王淳之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能说那些人没有把握到机会,要不然除非王家换了族长,新的族长还不是王淳之的儿子,要不然王家怎么可能会重新接纳他们。   逐出家族,动用家法,你看王淳之哪次心软过。 第140章   王若澜回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清闲, 因为和他一样从官场上退出来的家族子弟数量并不少,所以在最初的安顿过后,那些人就开始上门请王若澜过去他们那里做客。   窗外的雪飞着,室内摆放着一个小桌子, 一碟花生米, 再来几瓶酒, 他们一群人能喝大半天。   相比起村子里面的人,他们也更有共同话题可以聊,并没有因为从官场上退下来就不关心家国大事,到了后面, 学堂里面的先生们也加进去了不少。   一群人喝着小酒,赏着风雪, 在房间内对家国大事高谈阔论。   他们声音不小, 在外面不远处只要仔细倾听就能听到。   萧默听了一会, 叹道, “看来北方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啊。”   最让他心里一沉的是, 是王家那些为官子弟对目前皇家王侯们的评价,一个个的都不看好。   不过也对,皇家真要是还有救, 这个天下也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   “看来北方的王侯也大都指望不上了。”周致抿唇道。   南方盛行异姓王, 还有众世家。   北方则是皇家王侯,还有林立的起义军们。   他们从南方过来北方, 可不是来游玩的, 也没心思游玩。   想到这里, 就在谢小天过来找他们说话的时候,五个人聚在一起,直接把谢小天拖进了一个房间里。   见到自己被五个人团团围住, 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谢小天也免不了有些紧张,连忙护住自己的裤腰带,咽了口唾沫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谢珩,你跟我们说句实话,王家的小族长真的是你认定的主公,而不是你手中的……傀儡。”卢玉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谢小天:“……你们真是想多了,我要傀儡干什么?王淳之他真的是我认定的主公,我是有可能会坑你们,但是我能坑我自己么?”   众人一想也是,谢小天真要是想给他们下套,自己怎么可能站在套里等着他们。   这么说他们真的误会了?   “你也别给我们整那些虚的了,什么温文尔雅,是身为主公最不需要的东西,王家族长的优势在哪里,能让你如此心甘情愿的辅佐?你总得让我们看到他能问鼎天下的能力吧。”   要不然一头脑子发热就跟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干,他们不是傻缺么。   谢小天道,“这么说吧,王家堡有问鼎横扫天下的能力,也有战后迅速安抚民心的实力,跟着我们主公干,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们可别忘了,我主公可不是一点班底都没有的,整个琅琊王家都会是他的后盾,我们这些外来的能占几个位置就不错了。”   当然,王家人也因为这层关系,目前除了王沛良一个外,王家堡的人都不知道王淳之的真正实力。   在谢小天看来,王淳之这是在未雨绸缪的防止王家人发飘啊。   要不然王家出现了一个“活神仙”,还不定会怎么大肆宣传,自以为豪呢。   然后王淳之的名气就会迅速出现在那些王侯的耳边,紧接着就是数支大军压境,王家堡就算能扛得住,估计也会元气大损。   余晖五人没有想到谢小天对王淳之这么的有信心,就差直接对他们说,天下注定就是我主公的了,其他人压根没戏,你们赶紧跟上,要不然最后肯定输的连裤子都不剩下。   这样的大话并没有糊弄到他们五个,年龄最大的萧默直接问道,“你主公麾下多少人马?多少粮草?多少仇敌?多少友人?”   谢小天:“……人马,一个起义军算不算?”   “粮草是最不用担心的。”   “仇敌,我主公的敌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多半过不了夜。”就是和王家纠葛了那么多年的马、徐、张、颜四家也会在近期迎来落幕。   “等等,一个起义军?你没开玩笑吧?”卢玉睁大眼睛道。   “额,是我没说清楚,是我主公能够拿出供养一支起义军的粮食来。”谢小天补充道。   这就更加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们几个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王家堡有这底蕴啊?就连堡垒还在收尾阶段呢?   “他从哪弄得那么多粮食?供养一整个起义军的粮食,就连我们南方的世家拿出来也会捉襟见肘,等等,你还是先给我们说一下起义军的数量吧。”   两万起义军是起义军,二十万起义军还是起义军,二百万起义军更是起义军。   所以起义军的数量很重要。   如果是千八百人的,那就啥也不说了,等过了冬他们就直接打道回府。   “这可就涉及到我们的机密了,你们只有加入进来才能知道。”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好好的考虑一下。”谢小天道,然后趁着他们分心的时候跑了出去。   陆启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抓,却没抓到。   终于,有人开口道,“你们说谢小天那话是真的么?”   因为他们感觉谢小天太有底气了,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吹牛一样。   如今世道混乱,就是那些手握重兵的王侯们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笑道最后,谢小天的主公又怎么敢?   他们不敢轻易做决定,因为这可事关着他们的身家性命,还有身后世家未来的命运。   “我们不去看王家族长,因为我们对他不了解,但是谢小天我们是认识的,你们觉得谢小天心里是一个没有成算的人么?”陆启说道。   其余四人摇了摇了,哪怕对谢小天最不熟悉的萧默也知道谢小天为人是一个油滑的人。   油滑不是指谢小天为人心术不正,而是谢小天这个人太过通透了,通透到他根本就交不到几个知心好友。   在他们还在对南方的异姓王们挑挑捡捡的时候,谢小天就跟着南方的商队来到了北方,说明谢小天打从心里没有看中那些手握兵权的异姓王们。   “如果不是真的折服了谢小天,以谢小天的性格,你们认为他会向我们写信么?他是在替自己主公拉拢我们呢。”   “不过这也说明他主公现在底子薄弱。但就是这么弱的底子却值得他下注。”周致若有所思道。   “所以我们该谈论的重点是,谢小天这个人会不会因为一个对他胃口的朋友,而陪他大闹一场?”   大闹整个天下。   “会的。”余晖道。   以谢小天的性格,真的会有可能这么做。   五人气苦,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更难判断了。   另一边,谢小天几人涮着火锅,给王淳之三个好好的介绍起了他们五个人。   “其实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辅佐主公的苗子,但是没办法,我们受恩于家族,自然要为了家族奔波,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是出一份力。”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我们,你打算怎么为家族出力?”王沛良问谢小天道,实在是他们刚见谢小天的时候姿态太过轻松,一点都不像背负家族重任的人样。   “还能怎么办,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就自己上呗。”谢小天小酌了一口后说道。   这话,他之前也就是在多年好友的面前说过,到了王淳之几人的面前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因为王淳之压根就不在意他的胆大妄为。   这也是他愿意留在这个团体的原因,因为这种平等的待遇,不需要斟酌再三才能开口的感觉真的让人感到很舒服。   “对了,北方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忘川垂眸道,“那些东西的原材料还是太少了,但是前段时间,那些道长们有好消息传来,说边关的百姓们已经把那些外敌前进的脚步给阻拦住了,但是相应的,我们这边绝对不能断货,要不然边关的百姓们会迎来那些外敌更加强烈的反扑。”   说到这里,忘川就为那些在两地来回奔波劳碌的道长们感到担忧。   每次见到道长们,他都能看到那些道长们面目变得沧桑,双眼却发亮的样子,心里是止不住的酸涩。   那是一群真的心怀国家大义之人,一想到他们有可能会因为后方火药的供应不上和那些边关百姓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的脚步,忘川心里就止不住的焦虑。   谢小天成为自己人之后,自然知道忘川是凭借什么才成为第二等的,相比之下,只负责出力的他和良子落到第三等真的不亏。   “我记得南方有不少硝石和硫磺矿,但是那些世家都不是很重视,我可以借助家族的名义把那些东西给换过来。”谢小天若有所思道。   硝石和硫磺这几样东西,在忘川手里玩出花之前,最多的作用就是用来放烟花和制造信号了,其中放烟花才是大头,但是一年之中也只有过年那会才会有人买,对有硝石和硫磺矿的世家作用并不大。   王淳之听谢小天这么说,对忘川道,“你抽出时间用那些材料制造出一些绚丽惊艳的烟花,好给小天家族要东西的借口。”要不然大范围的换取硝石和硫磺矿,世家又不傻,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   好看的烟花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好,等我回去就弄,保证让那些人惊艳。”忘川激动道。   “到时候托南方的商队帮我们把信带回去。”谢小天道。   身为世家子弟,他们是在为家族谋划未来,家族自然会给予他们支持。   世家可不会衷心的只跟随一个主公,他们的子弟在选定好主公以后,都可以写信回家族获取一定的资源,谢小天的名额目前还没用。   “除了萧默那里有些不确定外,其余几人手上的名额都没有才对,我要加快说服他们的速度了。”谢小天想了一下道,得在南方商队来之前就得把卢玉一行人搞定才行。   这是最初的班底,必须得保证他们的忠心才行。 第141章   就在谢小天拉拢萧默五人的时候, 萧默几人其实也在考察王家堡。   虽然他们可以直接去接触王淳之,但是那样了看出来的东西只是片面的。   有道是论迹不论心。   想要知道一个人怎样,去看看他做了什么就可以得知大概。   萧默几人在王家堡内一深入,就发现王家堡内规矩森严, 容不得作奸犯科之人。   要知道现在可是乱世了, 不说远的南方, 就说北方,最靠近王家堡的琅琊县,他们来的时候也开始乱了起来。   乱世一来,府衙如同虚设一般, 被朝廷抑制民智的百姓们就像是失去了领头羊一般胡乱冲撞。   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起义军才会那么的吃香, 不管能不能吃饱吧, 好歹给他们带去了一个目标。   但是王家堡却不同于外面, 堡内的人有序的生活的, 就好像外界的纷乱没有侵扰到这块世外桃源一般。   直到仔细观察后他们才发现, 维持住堡内人规矩行事的是来自王家堡的粮食。   只有填饱肚子的人你才能去要求他们遵守道德,要不然再严厉的规矩都只是一句空话。   “我现在有些相信谢小天主公手上有很多的粮食了。”因为就连那些被雇佣的流民和百姓们都没有被克扣,能够让他们吃的饱。   以小见大, 就知道堡内真的不缺粮, 也能从中看出,王家族长是一个有规矩的人。   王家堡内的规矩可以说严厉又松散, 严厉是你犯了错就会受到惩罚, 可是只要不犯错, 你就能在规矩的范围内生活的很轻快。   “等等,王家堡的规矩好像有律法的影子。”萧默眯眼道。   朝廷律法啊,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世道, 居然还有人依旧坚守么?   世家子大都不会坚守朝廷律法,因为朝廷律法维护的是他们头顶上的皇权,和他们世家人的利益天生对立。   但这不意味着朝廷律法在他们心中没有地位了。   律法是律法,人是人。   想要制定出律法来并不难,难的是人如何去拥护它,而不是借助它来为自己谋利。   都说他们世家人自私自利,却不知那些在朝中为官的人比他们更自私。   因为他们世家只负担他们自己的族人,而那些人所负担的却是天下百姓。   “政治清明,实乃明君之象,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不是出生在皇家,而是在我们的世家。”萧默突然感慨道。   因为他觉得,如果王淳之是皇子,那么现在世道肯定会稳定许多。   皇家天然占据大义的名头,如果王淳之生在皇家,将会有很多天然的追随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四分五裂。   他隐隐有些可惜,却又非常的庆幸王淳之是一个世家子,和他们才是一边的,因为拥有一个那样的敌人真的很让人棘手。   能顺风,谁会没事找事的去逆风啊。   “也就是说,谢小天的主公真的值得下注了。”卢玉若有所思道。   “能下注是肯定的,谢小天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了,就是不知道他的主公许诺了他什么,能让他这么尽心尽力的谋划。”萧默实在好奇道。   那种态度,并不像冷静自持的谋士,更像是在给自家做事一样的积极。   萧默好歹经历过一个主公,自然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来。   “走吧,我们去见谢小天的主公。”萧默道。   别看他们在一起行动,实际上心中各有思量,毕竟他们都是各个世家的子弟,不可能真的以别人为首,哪怕是几人之中最小的卢玉,也需要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听到他们要见他,王淳之整理了一下去见他们几个。   谢小天和王沛良两人一起陪同着。   此时两人看向萧默五人就像是看到了接班人一般,目光灼热的有些可怕。   萧默几人感到微微不适。   “王家堡主能给我们说说你心里面的想法么?”卢玉直接开口问道。   如果是别的主公,比如异姓王什么的,麾下有谋士来投,自然不可能挨个都详谈一番,但是王淳之这边人数不多,就给他们进一步了解王淳之的机会。   他们想听听王淳之对这个天下的看法。   王淳之却反问他们,“你们知道乱世的根本原因么?”   周致想了一下,“朝堂礼崩乐坏,导致民间民怨四起,这才彻底乱了起来。”   “异姓王们拥兵自重,早就不服从朝廷的管辖,犯上作乱,同样也是乱的根本。”余晖道。   他们五人纷纷发表意见,然后就看到王淳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你们真的想不到么?”   五人不由干笑,聪慧如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世道混乱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想不到,家中长辈们也会给他们说清楚的。   王淳之道,“天下之所以纷乱,是因为朝廷和世家那些有能力的人进行大肆土地兼并而导致的。”   这就是五人没说的原因,因为他们是世家,天下大乱有世家很大一部分的贡献。   别看这个时候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土地,可让百姓们绝望的是,哪怕他们已经开垦更多的荒地和足够勤劳,依旧填不饱自己的肚子不说,朝廷还会盯着他们家中的人和钱死命搜刮,世家则看中他们开垦出来的良田,从而买断。   而大部分世家买地的手段都温和不到哪里去的。   哪怕萧默几人还没有接触到家族的核心,也知道世家的行事手段。   “王家族长,别忘了你也是世家子出身。”陆启忍不住说道。   怎么说呢,看到王淳之评判世家做出来的事情,他们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充满喜感。   因为王淳之所在的王家也是进行土地兼并的一员,他这话把他自个也给骂进去了。   要知道王家是耕读世家,出了不少的官员,而官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品级为自家免税的。   读书人手上被免掉的税收并不会凭空缺失,而是会以另一种形式增加到万千黎民百姓的头上去。   世家和读书人手中的良田越多,百姓们手中的良田就越少,头顶上的税务就越重。   直至百姓们再也负荷不起,乱世就来了。   这个压迫的过程呈缓慢式的增长,大概在数百年左右,也就是一个平常王朝的平均寿命。   当然,你家的皇帝要是行事激进一点,二世而亡的也不是没有。   而每次乱世过后所迎来的和平时期,就是重分天下土地的时候,同时难的不仅是天下的百姓,还有世家们。   别看世家在平时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庞然大物,但是一旦遇到了乱世,他们也得乖乖参与进去。   不参与进去不行,乱世总会被平定,总会抉择出一个天下之主来,那个天下之主会负责给跟随他的人和天下百姓分土地。   而跟随他一起征战打天下的世家手中就算良田万倾,天下之主也不好意思去分啊,这样一来,那些没有参与进去乱世的世家,或者站错队没有支持对人的世家可不就是新皇的开刀对象嘛。   事关身家性命,哪个家族敢置身事外。   人人只看到了世家面上的繁华,却没有看到世家放到别的篮子里,损坏了不知多少家族子弟的性命。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我们不去欺负人增强自己的实力,别人就会欺负到我们的头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说的好像把这个问题给说出来,就能得到解决似得。”周致不由丧气道。   乱世的根本原因多的是人看出来,但是就连强如世家,也得乖乖的顺应天下大势艰辛的谋取一线生机。   反倒是朝中的官员们,除了某些心有血性,敢于舍生取义的某些存在,大部分人都会原地屁股蹲下,等待着新的天下之主入主朝堂后立马摇尾乞怜。   打天下他们可以不参与,治理天下却不可能还依靠那些士兵们。   但是世家往往没有朝堂官员的那种不可代替性。   “解决的办法,我们倒是有,你们想听么?只要加入我们,就可以告诉你们。”谢小天笑嘻嘻的说道,鸡贼极了。   萧默几人默默的在心里扇了谢小天几耳光。   “别挣扎了,从你们进去王家堡,就注定再也出不去了。”王沛良对他们道,直接在他们后面推了一把。   “什么意思?”萧默不由惊道。   反倒是卢玉,最先想明白,“谢小天这个家伙,居然真的坑了我们。”   什么不会拉他们入坑,通通都是假的。   他们几人看向了王淳之,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如果不愿意辅佐你,就无法离开了么。”   王淳之点了点头,“是你们要跟我谈的,再加上有谢小天的情分我才会让你们好好考虑的,实际上按照我的脾气,是不会放过潜在敌人离开的。”那不是他的风格。   “合着你刚才一直在糊弄我们。”余晖不由咬牙道。   “也不能说是糊弄,毕竟我们手中真的有解决乱世根本的办法及实力。”   “那些东西,你们加入之后自然会知道,如果不想加入,自然就听不到后续,看在我的面子上,王家堡会软禁你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到乱世结束后,会放你们回去的。”谢小天对他们道。   萧默五人听的想要吐血,这样就算安稳熬过了乱世,他们也会对自己没有为家族尽力而感到愧疚。   让他们安稳的待在一个地方熬过这个乱世是不可能的。   “谢小天,跟着王家堡主,你确定能保全你的家族么?”周致冷静问道。   “我不会拿自己的家族开玩笑。”谢小天道。   “那好,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最后要是没有成功,别怪我们几个弄你。”卢玉放话道。   谢小天在心里感慨,人果然还是适合逼一逼的,要不然还不知道得墨迹到什么时候呢。 第142章   知道他们五个已经臣服, 是自己人了,谢小天和王沛良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勾肩搭背, 称兄道弟, 这种熟络的态度终于让萧默几人心里舒坦了一些。   “主公。”他们对王淳之亦改了口, 行了一个辑礼。   五人归心,第一时间想要知道的就是王淳之这个主公的实力。   即便没有万全的把握也没关系,毕竟就连那些皇家出身的王侯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更何况他们这些野路子出身的人呢。   事在人为, 这样才能彰显他们身为谋士的本事不是么。   怀着一种较为悲观的心情, 他们几个被带到了山林里。   冬天的山林银装素裹,树上的枝叶已经全都掉光, 雪覆盖不知有多深。   天气寒冷,山林的不少动物都进入了冬眠状态, 这样一看,冬天的山林危险性好像降低了一些。   但同样因为冬季绿色消失,野兽失踪,王家堡的人也就进山来拣点干柴,至于深入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山林有王家堡后花园之称, 也没几个人敢进来。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雪进入, 卢玉奇怪道, “山里面有什么?”   “这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真相。”前方的谢小天勾唇笑道,和王沛良两人对视一眼, 不由相视一笑。   可别以为冬天他们就不需要干活了, 毕竟王淳之的木系异能可从来没按常理出牌过。   以前只有两个人,速度自然快不了多少,现在可算来了帮手了。   王淳之在前面带路, 不知走了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是林立的各种粮仓。   “这是?”萧默五人不禁眼睛一亮。   莫非这就是王家堡的底蕴所在?   “开始干活吧。”王沛良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筋骨道,旁边谢小天也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动作让萧默五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王淳之走到空地的中央,脚下有无数绿色快速破土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萧默几人睁大眼睛,惊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很快,那些绿色小嫩芽就变成麦苗的雏形,而后再快速的成熟落地,宛若变戏法一样,五人年龄中最小的卢玉不由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眼珠子差点红成兔子。   “别愣着了,赶紧装粮食吧。”谢小天插着腰趾高气扬道。   “这,就是你们最大的秘密。”周致蹲下身体抓起一把粮食道,嗅了嗅,咬了咬,的确是粮食的味道。   “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有底气了吧,要知道我们的主公可是青帝。”谢小天感到骄傲自豪道。   “东方有神,是为青帝,又名春之神和百花之神,一声令下,万物生……。”五人愣道。   那是他们耳熟能详的传说,却不曾想,他们有一天会亲眼验证这个神话的降临。   王沛良跑到王淳之身边道,“还好谢小天没把天蓬元帅的名头往你身上安。”要知道王家堡可是养猪大户啊。   王淳之好笑道,“赶紧干活吧。”   来了几个人谢小天和王沛良两个真的就能轻松么?   想多了。   以前王淳之只让长出了两个人的干活量,现在多加了五人,粮食的数量自然也会增加。   就在谢小天和王沛良带着五个新人往粮仓内装粮食时,王淳之去修出更多的粮仓。   想了想,他把自己的熊员工从冬眠中叫醒,让人家加班自然得加工资。   原本还有些不满王淳之打扰他们睡觉的熊们在看到王淳之给的一熊十箱蜂蜜后,立马颠颠的去帮王淳之干活。   陡然见到熊们,陆启几人吓了一大跳,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他们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不曾想身体却诚实的发软,两股战战。   “他们也是来干活的。”王沛良和谢小天两人已经见怪不怪道   等干的累了,他们就去找王淳之给他们续航,原本累了还想歇歇的萧默几人顿时眼眸眯起,道,“谢小天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让我们过来给主公辅佐大业的,就是纯粹拉我们过来干活呢。”   他们几个又不傻,还能不知道王淳之这一手对这个动荡的乱世影响有多大。   主公能耐了,就代表他们这些谋士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地了,但是也不能直接就把他们当农夫使用啊。   世家子弟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细皮嫩肉的自然没法和在地里面风吹日晒的农夫相提并论。   半天下来,看着自己手上磨出来的水泡,卢玉有些欲哭无泪。   结果就让王淳之摸摸后,他的水泡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疲乏的身体里很快就充满了力气。   第一次接受王淳之续航洗礼的族人惊呆了。   青帝的能力居然能这样使用!!   同时,他们也更确定谢小天的心怀不轨了。   于是,趁着谢小天在麻溜的装粮食之际,萧默五人联手,抓住谢小天就把他给埋到了粮食里。   “咳咳,冷静,冷静,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谢小天挣扎道。   “什么辅佐主公,你压根就是诓骗我们过来干农活的吧。”卢玉气的指着谢小天的鼻子道。   谢小天知道自己理亏,但是气势却不弱,“你们怎么就光看表面呢,也不看看我为什么单单把你们给拉进来。”   “就咱们主公这实力,只要到外面说一声,多的是人抢着给他装粮食,可是没有,就连王家堡目前也只有良子一个人知道,而你们才来多久,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这说明主公对咱们的信任啊。”谢小天激动道。   “这种信任怎么让人心里那么酸涩呢?”余晖道。   得到主公信任的人在挥洒着汗水,没有得到主公信任的人反倒可以悠哉悠哉的。   不过心里虽然有些别扭,萧默几人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你说的对,这活只能我们干,不能大范围的泄露出去,要不然人心叵测,或者主公的家人在知道主公的能力后走路发飘怎么办。”   “大业未成,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出现失误。”   不就是干活么,干多了也就练出来了,没看到谢小天已经和当初的他判若两人了么。   更别说那可是粮食啊,世间最珍贵的物资之一。   萧默五人的加入让干活的速度快了起来。   等他们干完活以后,王淳之又给他们种出来一批。   哪怕见过一次,再次见到依旧震撼到了萧默五人。   此时在他们心里,王淳之已经和活神仙无异。   “有了我们主公,天下以后将不会再有饥荒。”周致看着王淳之突然道。   谢小天到底来的时间长,不会像他们心中充满了天真,“不能把天下的粮食都依赖于我们主公,毕竟我们主公只是下凡来渡劫的,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周致几人有些恍惚缥缈的心态就像浇了一瓢凉水一般,迅速的清醒过来。   “也对,如此神仙人物,自然不可能永远都留在我们人间,天上才是他最终的归宿。”萧默几人心里不由惆怅道。   他们就像是受到了青帝的一回眸青睐,置身于万物生长之中。   却忘了,这种能力是属于青帝的,青帝若离开,这种现象自然也会销声匿迹。   所以他们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对了,我记得你们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他怎么没来一起干活?”卢玉突然问道,想起了忘川,那个人一看就是主公的亲信,不可能不知道主公的能力。   “人家比我们的能力大多了,自然用不着和我们一起卖力气。”谢小天道。   对于忘川的能力,他只看到一个皮毛就觉得晦涩难懂,博大精深,不服不行啊。   谢小天这话让萧默几人感到非常的好奇。   要知道谢小天出身顶尖世家之一的谢家,自小学习的那些东西比皇子都要多,这样教导出来的世家子弟可想而知。   可就是这样,以谢小天的本能都得乖乖装粮食,那那个忘川先生得该多能耐啊。   于是等傍晚干完活以后,他们几个就拉着谢小天迫不及待的去见识见识这位先生的本事。   忘川所在的房间安静而又杂乱,地面上凌乱的放置着很多的东西,下人们有时想要打扫,忘川也不让,就那样摆放着。   谢小天带人过来的时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门口。   “良子,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需要测试一个东西。”忘川抬起头来道,手中摆弄着一个陌生的家伙。   “什么东西?”王沛良也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电报,连接北方边关用的。”忘川说道。   每次看到那些道长们来回就是数月,信息延迟,他就觉得这个时候的通讯实在是太困难了,索性就自己制造出了个东西。   这个时代电报除了他谁都弄不出来,也没有多余的信号干扰,也就用不着搭基站,节省了他们不知多少功夫。   谢小天几人不知道电报是什么东西,王沛良却是知道的,他膝盖一软,差点给忘川大佬跪了。   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的?   为什么同样是穿越的,人家就那么有本事,直接更改了古代的通讯手段,而他就只能给大佬们喊六六六。   他穿越过来就是给人当拉拉队的么?   “电报的原材料很容易找到并制作出来,关键是技术人员的存在,没有忘川,那些原材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王淳之看着忘川道,眼中异彩连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忘川的能力不比他来的小。   他能安邦,忘川却能定国。 宝*书*网 w*w*w*.*b*a*o*s*h*u*2*.*c*o*m   但是忘川的缺点也很大,王淳之就算不会那些东西,也能闯出一片天来,可是忘川如果没有遇到一个支持他的人,再多的知识也无用武之地。   就像当初忘川弄出来的玻璃和肥皂,并没有他想象出来的造福于民,而是成为了鲁王手中的敛财工具,把玻璃和肥皂变成了奢侈品的象征。   到了王淳之这里,他自然不用再遮掩自己的锋芒。   谢小天等人不知道电报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王淳之和王沛良却非常清楚。   那是一个跨时代的出现。   忘川让王沛良拿着另一个电报开始测试电报的通讯距离。   “这个东西怎么用?”王沛良抱着电机有些脸红的问道。   忘川手把手教他,王沛良也很快就上手。   然后王沛良就跑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开始测试。   谢小天几人只看到他们在那个东西上戳戳按按,半点看不懂,谢小天问王淳之道,“主公,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一种最新的通讯手段。”王淳之道。   谢小天几人还是不懂,毕竟在他们固有的思维中,通讯依靠的是人力和马力,而忘川和王沛良两人手中的却是死物。   出于好奇,他们就跟着王沛良跑,直到王沛良跑出去了村子,然后就听见王沛良道,“五里,通讯处于正常状态。”   毕竟在没有各种电波混杂的时代,没有过多无线信号的干扰,忘川弄出来的这两份电波接收非常稳定。   就在王沛良距离已经来到了王家堡大门口,收到忘川发来的消息,让他们回来。 第143章   “忘川那边说今天天色太晚了, 让我们回去,等明天再进行专门的测试。”王沛良道。   正在给他赶车的谢小天满脸茫然,“我怎么没有看见忘川?”   “这个东西告诉我的。”王沛良看着手中的电报道。   跟他一块出来的几人满头雾水, 哪怕王沛良没有避讳他们, 他们全程观看,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等他们驱车回去,把两个电报来往的信息一一印证,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信息。   看着忘川和王沛良两人对着信息, 谢小天猛的扭头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两个东西, 神情骇然。   他们就算再迟钝, 也看出这两个东西的作用了。   萧默几人不由倒吸凉气,看向忘川就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那种比神话中青帝降临的王淳之还要让人震撼。   王淳之是他们信奉献上自己忠诚的主公, 神话一点无妨,毕竟那不是常人, 但是忘川却用一些死物实打实的打破了这个时代以往的常规。   如果说王淳之在他们心里是高高在上的神祇,那么忘川就是在世的圣人。   因为王淳之的能力不是人人都能用,但是忘川所制造出来的东西却可以为人所用。   他们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王沛良刚开始也不会用那些东西,但是在学会以后迅速的上手。   也就是说, 只要他们想, 他们也能使用出名为‘电报’的东西。   卢玉问王淳之道, “主公,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学习么?”   王淳之道, “可以,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数量稀少,必须得供给给北方边关才行。”毕竟这些东西就是忘川为了边关做出来的。   “我们可以大量供应这种东西的原材料。”谢小天不由激动道,看向周致几人, “你们手上的资源份额还没来得及用吧,还不赶紧拿出来。”   周致几人直愣愣的点头,根本就没听清楚谢小天在说什么。   王淳之拦住谢小天,对谢小天道,“你们的家族资源先紧着硝石和硫磺,电报的原材料倒是好找,真正难的是忘川拥有的技术。”   也就是说电报的重点并不是电报本身,而是忘川这个人。   有忘川在,电报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甚至更进一步的通讯也不是不可能。   但要是没有了忘川,一两份电报的出现压根就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   “先紧着硝石和硫磺,也就是说忘川先生制作的那份武器重要性还在电报之上么?”谢小天激动的给忘川加上了尊称。   从王淳之的态度他看的出来,火药的制作比电报更紧要。   他没有亲眼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但是却见识过电报的厉害,却被人告知,先紧着火药的原材料来。   “这两种同样重要,没有可比性,主要是电报的原材料我们自己就能获得,硝石和硫磺却是稀缺品。”王淳之道。   他让忘川报出了制作电报的原材料,萧默几人不敢置信道,“制作电报的原材料就这么简单?”   “那也得看看在谁的手中,不是谁拿到一把铜铁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陆启道,几个人算是彻底明白了忘川的价值。   别的不说,一人可当千军万马用,忘川的存在让这话真正的实现了。   此时的萧默等人看着忘川就像是在看一个瓷娃娃一般,忘川稍微动一下他们都怕摔着磕着。   忘川受不了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们今天都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我们再测试电报能够达到的最大通讯距离。”   谢小天几个魂不守舍的离去,尤其是萧默几个,一天之内,接受两次巨大的冲击,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们居然梦见王淳之和忘川两人在打架。   真·神仙打架。   等醒来后他们只记得梦境中的一星半点,不由庆幸道,“还好忘川先生和我们主公是一个阵营的。”   一想到忘川如果和他们站在对立面,敌军的信息传送迅速,而他们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敌军打的落花流水,他们就不寒而栗。   他们这些谋士可太清楚信息的快慢对战场上面的影响了。   战前两军对垒,拼的就是人数和速度。   “不过,电报为什么要送到北方边关,而不是我们自己用?”卢玉不由好奇道。   “那些东西是用来对付边关外敌的。”谢小天对他们道。   “目前从北方传来的消息,除了天下的有志之士赶赴北方的人外,我们中原不管是朝廷,王侯,还是异姓王,都没有一个去的。”   说到这里,谢小天心中就涩然。   那些人不知道有外敌入侵边关么?不,他们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知道不代表他们会行动起来。   因为比起吃力不讨好的去攻打那些外敌,他们更加看中中原的地界,只把王侯们当成真正的对手。   这也不是一种自大,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万一有人选择北上抵御外敌期间中原就抉择出主人了怎么办,到那时他们究竟是让天下再次大乱还是不甘心的臣服呢?   王侯可没有舍己为人的心思,等他们成为新的帝王之后,不需要人说,就会自发的去攻打外敌。   而他们如果没有成为帝王,就不是天下的主人,那边关外敌们关他们什么事。   结果就是所有王侯都是这样的心态,一致不管北方边关那块黎民百姓的生死。   “也就是说我们主公派人去了么?”周致问道。   “没有,我们主公手底下现在没人,在两者之间来回奔波的好像是忘川先生的追随者们。”谢小天道。   萧默几人听了不由心生敬佩。   那样把生死置之度外赶赴边关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加的敬佩。   想必这就是忘川先生做出电报的原因。   北方边关比这边的局势更危险,及时的信息也能避免掉更多的人员伤亡。   “小天,你不觉得目前就我们几个干活人太少了么,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萧默对谢小天道。   谢小天两手一摊,扎眼道,“你们也知道我的人缘不好,拉人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知道我们是你的好友还坑我们。”周致钳着谢小天的脖子道。   不过这次可坑的真好啊。   他们无法想象自己若是没有过来,而是另外投靠的主公对上谢小天主公的那天,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不已。   等吃了饭,谢小天就驾车带着王沛良离开王家堡。   萧默几人待在忘川身边观看。   跟电报的传讯能力一比,千里马都要被比成渣渣了。   并且因为没有过多的干扰,信息接收良好。   直到后半天,王沛良已经走出琅琊县城,去往另一个县城的半路上,信号开始不稳起来。   谢小天看的头皮发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就是这个小东西成功的取代了人和马儿的腿力。   最关键的还是速度,那边发过来不需要一会就能接收到,双方你来我往大半天,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话都说了。   “这个距离好短啊,得让忘川再改造改造了。”王沛良手中拿着电报说道,两人开始回去。   “这么远的距离还嫌短么?”谢小天不禁脱口而出道。   要知道电报已经缩短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不够,还远远不够呢,最理想的状态是我们能够直接连接到边关那块,只有这样,才是忘川把电报弄出来的本意。”   只是一个半县城的距离,比起北方边关的距离,就跟幼童和大人的对比一样。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要是真能这样,那我岂不是也能看着电报随时都能联系到南方的亲人了。”这个可能性他想想就觉得恍惚。   要知道他跟着南方商队来北方,可是赶了数月的路程呢。   “这个以后肯定会实现的,现在电报数量不多,肯定要紧着前线用的。”王沛良道。   直到深夜,两人才成功回到王家堡中。   测试并不是一次就行了,王沛良今天只测试了一个方向,以忘川所在的王家堡为点,呈圆形往外扩散,也就是说王沛良还有的忙活呢。   “多做一些电报出来,让更多的人往更多的方向扩散,我给你在堡内给你找几个人,让他们给你当流水线工人。”王淳之对忘川道。   萧默他们有幸被选中交给忘川教导如何学习发电报,都激动的不得了。   虽然王淳之那边更神奇一些,但是比起装粮来,他们果断选择学习怎么发电报,只觉得这才是谋士该有的位置。   没有了人手,王淳之就和熊员工们在山林里面搭建更多的仓库出来。   偶尔路过棉仓,王淳之去看那条半家养,半野生的蛇,发现它冬眠的彻底。   个头好像比初见它时长了不少。   这条蛇年头长了能化蛟么?   王淳之不由摸了摸它光溜溜的脑袋,那里一片平滑,并没有蛟该有的鼓包。   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王淳之不由一笑,把棉仓再次关上。   “等抽个时间,给它想个名字吧。”王淳之呢喃道。   该叫什么好呢?   回家后,刚进门,王淳之的大腿就被人给抱住,“大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多天都没见到你人。”王济之道。   虽是兄弟,王淳之和王济之却玩不到一块去,相比起跟在王淳之的身后来,王济之和村子里面同龄的孩子玩的更开心。   王淳之笑着拎起他,问道,“怎么,你找我有事?”   王济之眨了眨了眼睛,对王淳之道,“大哥,别人都说我过几年就有小侄儿了,为什么还要等好几年,不能让他提前出来么?我可以带着他一起玩。”   王淳之:“……” 第144章   他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这个问题?   王淳之只能道, “我和你嫂子年纪还小,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呢,等我们以后长大了, 做好了为人父母的准备后你的小侄子才能过来呢。”   “可是大哥你都成为很厉害的族长和村长了。”王济之道。   “大哥你这么厉害现在都不敢要小侄子, 那我以后就更要不起孩子了。”这样一想, 王济之就感到非常的伤心。   他真的很喜欢孩子,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到时候他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爬树摘野果, 一起蹲草丛逮蛐蛐。   结果现在不管是侄子还是孩子, 他身边一个都没有。   “乖, 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难,可以去问父亲, 父亲可以为你解答。”王淳之祸水引东道,总算把这个小祖宗给送走。   王淳之不由为自己抹了一把虚汗。   经历过王济之这一顿直白的问话后, 王淳之陡然发现村中不少人也都在关注着他什么时候要孩子。   毕竟王淳之身边有一个现成的媳妇,到时候直接生娃娃就好了。   王淳之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多想屏蔽自己耳朵听到的那些话。   村民们这么热心肠,也不看看他今年才多大,而郑琇莹呢, 比他更小。   “村长。”钱萱见到王淳之喊道, 见到钱萱步履缓慢, 王淳之上前几步,问道, “看来你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他说的是钱萱放脚的事情。   钱萱听了险些落泪, “是啊,最近脚没有那么疼了,我就想多出来走走。”她想好好感受感受以前没有感受过的自由滋味。   也是直到来到乡下, 钱萱才彻底看清楚她的脚究竟有多丑陋,可就是这样的丑陋的三寸金莲,却备受男人们的追捧,所以钱萱是真的看不懂了。   “听说你认了程蓉婶子做干娘,我还没恭喜过你们呢。”王淳之温和道。   程蓉是王善文的长媳,在丈夫和儿子们死后跟着王淳之回来了王家村。   跟过来的几个弟媳有的再嫁,有的跟她为邻,准备以后好好的教导那些孩子,不能让他们走上自己父辈的老路。   钱萱当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不良于行,程蓉就多照顾了一点,最后直接把同样没有父母的钱萱给认成了自己的干闺女,现在母女两人在王家堡内相依为命。   听到王淳之这么后知后觉,钱萱不由抿唇,“村长是个大忙人,我和干娘结亲那天,余奶奶和琇莹还给我们送来一篮鸡蛋呢。”   王淳之有些抱歉道,“最近有些忙,对村子的事有些疏忽了。”   “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知道村长你在忙,如果不是村长你,我们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安稳的日子,就像我,如果是在别家,哪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钱萱不由感激道。   她和自家干娘两人现在每天都在家里面蒸馒头,村长还给她们发工钱,如今她们母女两人已经积攒不少了。   有钱就有底气,要不然她们真的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村子还安稳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王淳之道。   毕竟现在王家堡的人都动员了起来,有活干,有工钱拿,自然也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纠纷,也更好管理。   王翠翠家里,今天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位客人是来找徐季的,他是徐季的大哥。   王翠翠带着大妮和小妮避开,让徐季招待自己的兄长。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徐季关心道,连忙给他大哥倒了一碗热水。   徐家老大嘴唇青紫,身上衣衫裹了一层又一层,却没有多保暖。   他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化雪,可谓是一路冻着过来的。   “老二啊……”徐家大哥手捧着碗壁,低着头小声说道,“你,……能借哥点粮食么?”   徐季不由一愣,“大哥你家里没粮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大哥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是没存粮的人啊。   徐家大哥听了眼眶不由一酸,眼中落下泪来,“你哥家的粮食都被人给抢走了,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你不知道外面现在的粮价多贵,家里所有的钱也买不了一捧米,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过来找你。”   毕竟徐季是“嫁”出去的,就相当于嫁出去的闺女,遇到难事怎么能上闺女家的门呢。   弟弟去别人家里当上门女婿肯定很难,一般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可是他实在没办法了,因为他再舍不下这个脸,家里面的孩子就要撑不下去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饿死在家里面。   “那老三那边呢?他也被抢了么?”徐季不由急道,没有想到外面已经乱成了这样。   “老三……说他家的粮食只够……他自己家吃的。”徐家大哥低头苦笑道。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家也是应该的,但是老三的表现还是让他这个当大哥的心寒。   就连邻居都肯从嘴里挤出一口吃的,他的亲弟弟却能当做没看见。   结果他厚着脸皮上门去给孩子讨一口吃的,虽然老三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但是那态度,真是让人心寒至极。   徐季听了不禁火冒三丈,感到齿冷道,“他家里如果没被抢,肯定还有不少粮食,居然不肯给你一口救命粮,这还是人么。”   “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装粮食。”   “老三也是害怕这世道啊。”徐家大哥不由再次落泪道。   同样都是弟弟,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徐季回屋给王翠翠说了一声,王翠翠一听,连忙道,“给大哥再带上几个大馒头,家里好几口子人呢,咱家馒头不够,大妮,快去隔壁家讨两个馒头来。”   大妮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小妮乖巧的去厨房拿了一个馒头让她大伯吃,徐家大哥哽咽的根本就吃不下去。   王家堡的人并不缺粮,所以徐季给他大哥一装就是半麻袋的粮食,可把徐家老大给惊到了,“用不了那么多,我只需要一点就行了,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徐家老大连忙推辞道。   徐季把粮食往他怀里推,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兄弟俩还客气什么。”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但是你一下子给你哥我这么多的粮食,我拿回去也护不住啊,这不是白白糟蹋你的粮食么。”徐家大哥哭道。   徐季心里猛的一沉,这才回想起他大哥家的粮食就是被人破门而入从家里面抢走的。   这半袋粮食带回去可能就不是救命,而是催命了。   “那把馒头揣怀里带回去,等会,我再给大哥拿件棉衣。”王翠翠道。   徐季的棉衣徐家大哥穿显得有些小,但是比他身上层层衣服穿着暖和多了。   等徐家大哥把几个大馒头往怀里揣好以后,徐季去送他大哥离开。   突然,徐季看到某处不由眼睛一亮,对他大哥道,“哥,你要不要来王家堡上工,每天都能吃饱饭。”   徐家大哥不由愣道,“王家堡还要人么?”   “要人,主要是如果表现的好了,能带着家里人一起搬到这里,堡内可比外面安全的多。”徐季叹道。   徐家大哥眼前不由一亮,又问道,“那我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村子人么?”   “不能有那种作奸犯科,偷奸耍滑的人,要不然堡内规矩森严,有可能会丢了命的。”徐季垂眸道,想到连自己亲哥哥都不帮一把的徐家老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恨意。   “不会的,那些都是帮过我的街坊邻居,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和你说话了。”徐家大哥道。   徐季是他走投无路最后求助的人,之前都是街坊邻居救济他们家的,现在他们一家能活下来了,他肯定要报答人家的。   “那大哥,老三那边就不用去说了,我们两个当兄长的,这些年对他已经够意思了,就这样,还换不回他一口救命的粮食,以后我们兄弟俩就当没这个兄弟了吧。”徐季想了一下道。   差一点,他就因为一个养不熟的弟弟失去了照顾他们长大的大哥。   同样是亲人,他们却被老三一步步的推离,那就怪不得他无情了。   徐家老大苦笑道,“我知道了,二弟,但是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恨他,却也没兄弟情了,之前那么多年,就当我们两个都还父母的恩情了,今后,我们和他再无瓜葛。”   “大哥你能想通就好。”徐季道。   “如果不是二弟你,我可能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做错了,而不是老三的问题。”如果就连徐季这个弟弟也拒绝了他这个大哥,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他的身上。   徐季送自己大哥离开,然后就去找王淳之,问能不能让他大哥一家也住进王家堡中。   “只要为人老实可靠就行,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堡内规矩严厉,对了,能再给我说说外面有多乱么。”王淳之笑着问道。   徐季心头不禁一松,而后把外面的情况给王淳之一一道来。   这两天王沛良也出去过,却没有经过集市,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乱,现在王淳之从徐季嘴里知道的事情却更为详细。   大白天破门而入抢劫粮食的都还算是好的,因为人还活着,最关键的是现在市面上粮价的价格让人高不可攀,上升到了一个离谱至极的价格。   最便宜的都是以往的十倍。   王淳之对此毫不意外,物价发生混乱他们在齐鲁两地交界处的时候就体会过。   只是不同于那次的物价混乱是齐鲁两王的税收造成的,这次的粮价,压根就是被人给恶意提上去的。 第145章   粮食和水是保证一个人能够活下去的基础。   水资源无法轻易被控制, 粮食却可以。   在危急生命的紧要关头,有人给出了他们一个选择。   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   要钱,人死了钱不属于自己。   要命, 就算奉上全副身家也只能买回一点粮食, 对于活下去同样是饮鸩止渴。   那些本就步入末路的百姓们陷入了两难境地。   王淳之垂眸, 道,“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琅琊县这块地方我还是能管管的, 徐叔, 你去村里叫上一些人去粮仓里搬几车粮食, 跟我一起去县城卖粮。”   徐季应了一声,连忙去村子面喊人。   他在王家堡生活有一段时间了, 自然也有秉性相投的村里人,也知道哪些人干活勤快。   等粮食都装好以后, 几人看到王淳之也换了一身衣服,问道,“族长,就我们几个去么?老徐说外面挺乱的。”   “不用,我一个人就能镇住他们。”王淳之道。   对于王淳之的力量王家堡的村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毕竟他们族长当初可是一人就拦下了一头野猪, 更别说现在比那个时候个头还高, 力量肯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众人心里稳了。   很快, 他们就收拾好准备出发, 收到消息,王若澜连忙赶了过来,“淳之, 怎么突然要拿粮食出去卖?”   “外面的粮价太过离谱了,我要拿咱们的粮食压一压,对了,父亲,你和叔伯们这边可以去做干活的准备了。”王淳之道。   王若澜:“?”   他们能干什么活?   王淳之并没有明说,只留下满头雾水的王若澜。   “爹爹,我们去问忘川先生吧,忘川先生肯定知道的。”王济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说道,而后拉着王若澜的胳膊就往忘川那里带。   “忘川先生在我们王家堡,实在是太过屈才了。”想到忘川,王若澜不禁有些感慨道。   他总觉得他们王家堡太过狭小,容纳不了忘川先生这种大才。   这要不是乱世来临,那种人才怎么可能来到他们王家堡啊。   忘川正在做出更多的电报,见到王若澜来问,他停下手中的工作道,“这事得等淳之回来后才能落实,他是去看看外面世道成不成熟了。”   是不是他们迈出第一步的时机。   见到王若澜这个族长父亲一脸莫名的离去,卢玉突然想道,“我们主公这事他的族人不知道么?”   “的确没告诉过他们。”忘川道。   “这种事情并不是一般人能参与的,提前说出来也只会徒添百姓们的恐慌。”   最关键的是王家堡那些长辈们太清楚自己族中的家底,一旦知道,肯定会对王淳之的来源刨根问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瞒着。   “主公身边只跟着几个人出去,我总觉得不安全。”萧默开口道。   但他们只是谋士,不是可以贴身保护主公的武将。   他这话让忘川和谢小天两人脸上一脸诧异,却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我们主公实力强大,至今为止,能让主公吃瘪的人还没出现呢。”谢小天说道,又回想起了他刚到琅琊县城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王淳之下手干脆利落,一下子就镇住了县城的地痞无赖们。   只可惜,王淳之再强的余威,在他消失很久后也对人造成不了多大的敬畏。   而现在,杀神又过去了,县城的那些人肯定很‘惊喜’。   王淳之带着村民们先去了镇上,等到的时候,王三的彩票店已经被百姓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多百姓手里举着钱哭着喊着想买彩票。   都这个时候了,百姓们自然不是赌瘾发作,而是王三彩票店里面的粮食依旧是物价混乱前的原价,并没有跟着外面的行情一块涨价。   与其花费光家里面的钱财也买不了几天的口粮,还不如拿着一点小钱为之一拼呢。   万一就中了呢?不比花大价钱去买粮食划算。   “乡亲们,都让一让,我们族长过来了。”王三看到王家堡的马车眼尖道,他想出去迎接王淳之,结果围着他的人太多了,他压根就出不去。   “粮食。”有百姓听到身后的马车声,转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道。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人群中立刻就伸出来一只手去扒拉王淳之带过来的粮食。   王淳之面无表情的用剑把那人的手掌心刺穿,冷声道,“可以冷静下来了么?”   他这一招立刻就镇住了原本蠢蠢欲动的百姓们。   “让王三出来和我说话。”王淳之道。   有他发话,百姓们终于让开了一条道,王三满头大汗的从店里挤了出来,对王淳之道,“族长。”   “镇子上面现在的物价如何?”王淳之问道。   王三道,“不是太好,虽然没有县城涨的价高,但是光天化日进去别人家里抢粮的事越来越多。”   没有粮食,百姓就没有安全感,原本稳定的心绪也会随之变得混乱和暴躁起来。   “暂时把彩票店停了,改成粮食店,还按照之前的粮价正常价格卖给百姓们。”王淳之道。   王三点头,周围同样听见的百姓们眼中浮现一丝希望,对王淳之心中充满了感激,“关键时候还是王家小族长能靠得住啊。”   以前百姓们就知道王淳之的行事风格,那个时候他们心中的感触还不是太深,最多就是围观看热闹,对王淳之的品行有个大概的了解。   直到真的切实关系到他们各自的利益时,他们才发觉王家小族长是那么的可靠。   王家并没有把他们的粮食降价,却让他们每家都能吃得起粮了。   这让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饱受粮价上涨,心里痛苦不安的百姓们眼中酸涩,一下子痛哭了出来。   受到别人的感染,越来越多的百姓也跟着一起哭。   他们边哭边说王淳之是好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王淳之让人把一车粮食搬到彩票店里,对众人道,“为了防止大家买回去的粮食再被人给抢了,所以每家限购十斤,吃完了再过来买。”   “我们王家是耕读世家,所以大家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们这边会断粮。”   王淳之的话先是让百姓们心中一凛,随后被王淳之后面的那句话给安抚到。   相比起他们小门小户,防不住人抢来,王家堡却是当之无愧的大户,粮食只有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更别说琅琊王家是琅琊有名的世家,家里面的粮食数量肯定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比的。   就在王淳之让百姓们排队挨个买粮之际,几个人从人群中快速离开。   王淳之站在台阶上眼眸不由一眯,他把事情交给熟练的王三,随后就从店中走出来。   没让他等太久,就有一波人朝着这边赶过来。   为首的男人眼神阴鹫,看到王家的粮食真的还按照原来的价格卖,眸色以肉眼可见的阴沉了起来,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淳之道,“王家族长,我们都在琅琊这块地界讨生活,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坏规矩么。”   有王淳之的平价粮卖,谁还会去买他们的高价粮。   王淳之这一手不啻于阻挡到了他们的财路。   “什么规矩?规矩就是不需要顾及百姓们的死活,把粮食给一起卖到黄金价么。”王淳之不由嘲讽道。   “若是没有你们这些趁乱定价,胡作非为的一群人,世道该不会这么乱呢。”   男人冷笑道,“粮食是我家的,我想定什么价就定什么价,不想买也成,那就让他们活活饿死吧。”   “我们倒要看看,你们琅琊王家这次能拿出多少的粮食来。”   他一家自然比不上琅琊王家这条大腿,但是全都联合起来,哪怕是琅琊王家也得乖乖的给他们磕头认输。   琅琊王家的小族长是个狠角色,知道这点的男人只是嘴上放狠话,实际行动却没有。   带这么多人来主要是给自己壮胆的。   见到男人把话放下就离开,王淳之眸中闪过一丝可惜。   随后,王淳之去找了镇长。   因为粮价这种至关重要的民生东西,朝廷对它的价格是有明文规定的。   “王家族长。”镇长看到王淳之时,脸色臭的可以。   王淳之道,“请镇长出手压一压镇上混乱的粮价,县城没有县令胡乱来还可以理解,但是镇上有镇长你,在这么乱下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直把镇长给气的脸色铁青。   “王家族长,你可没资格来命令我这个镇长,先前你毁了张家赌坊也就算了,现在又来挡别人财路,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犯了众怒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的。”镇长看着王淳之冷嘲道。   王淳之有些诧异道,“镇长,别在我面前绕舌头,还请说清楚,我究竟是挡了别人的财路,还是挡了你的财路啊?”   镇长可不是平民出身,其身后也是有点底蕴的,家里自然也有不少粮食,本身更是粮价上涨的帮凶之一。   闻言,镇长脸色微变,冷哼道,“两者皆有。”   王淳之脸色猛的一肃,道,“你居然带头破坏朝廷法纪,还有何颜面当这个一镇之长。”   镇长只觉得王淳之这话实在天真的可以,“小子,今天老夫就给你上一课没有在学堂学到的事:我不跟他们干,我这个镇长位置才要坐不稳呢。”   正因为他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才有底气来回琅琊王家的族长。   在他看来,联合镇上所有的商户,王家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而结果,不是琅琊王家妥协加入他们,就是被他们联手拖死的下场。   别说,这招如果不是用在王淳之的身上,对付别人还真的十拿九稳。   “镇长的底气还真足,居然都已经忘了张家赌坊的下场了,之后你再而三的向琅琊张家出卖我,这笔账我们也是时候好好的算算了。”王淳之对镇长道。   有些事他当时没有理会不代表他不知道。   镇长不由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你是被琅琊张家喂饱的一条狗,自然要为张家办事了。”王淳之道。   镇长为什么会对更有名又身处最近的琅琊王家不假辞色?   因为他们王家没有给镇长送过钱,而张家赌坊却送了,还不少。   王家名声就算再大,也没给镇长带去一铜板的利益,名声又不是镇长的,也没法当饭吃。   这样一来,镇长会偏向谁还用说么。   以前王淳之可以不理会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次镇长的做法真的触犯到了王淳之的忌讳。   “凡是大发国难财的人都不得好死。”王淳之道。   看出王淳之眼中的杀意,镇长拔腿就跑。   他快,王淳之的剑更快,还没等他跑出门去,就被王淳之给钉到了墙上。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见,迅速引起了他们的惊恐。   王淳之把剑拔出来,用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对周围看到的人道,“新的镇长等我从县城回来再说。” 第146章   他都这样放话了, 谁敢不把这话当回事。   周围人忙不迭的把他这话给记在心里。   王淳之去了镇长家一趟,虽然没有解决粮价上涨的事,却把根源之一给斩断了。   等回去后, 王淳之让王三好好的卖粮食, 见到王淳之要走, 王三有些担忧道,“族长,要是有人趁你不再想耍阴招怎么办?”   他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和王淳之可没法比。   “你把这事跟百姓们提一提, 他们会帮助你的。”王淳之对王三道。   因为帮助王三就是帮助他们自己, 他们不会拒绝的。   王三返回去给百姓们说了一下他的担忧, 百姓们纷纷义愤填膺道,“掌柜的你放心卖, 有我们帮你看着挡那些手长的。”   像王家这样好心肠的世家能有几个,他们可不会任由王家寒心, 就怕王家以后不再出来卖粮食了。   一想到有可能再也买不到粮食了,他们纷纷自发的保护起了王三的店面,不让歹人强抢或偷盗。   不像在家里面的时候,为了保护妻儿不敢动,现在该轮到他们这方人多势众了。   看到百姓们里一圈外一圈的把王三的店围起来, 王淳之带着人往县城赶去。   县城比镇上更加混乱, 这才多长时间, 县城百姓们就变得人心惶惶,大白天都不敢出门。   王家堡里有不少来自县城的百姓做事, 他们家中也算是省掉了一口人的粮食, 可别小看一个人的粮食,尤其是大男人,他们少吃或不吃, 省下来的那口能让妇人和孩子们多吃上几顿。   王淳之的马车刚进了县城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力,他们的目光放在了王淳之的马车上,嘴馋的流口水道,“肉,肉。”   在粮食都珍贵的现在,肉的价格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属于别人的马车,想吃马车人家主人怎么可能同意。   只是他们本来就没想买,而是直接去抢。   于是王淳之刚进城没多久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他的马车冲过来。   那些人衣衫褴褛,目光像饿狼一般,王淳之只是稍微一打量,就发现九成的人手上沾过血,六成的人吃过人肉。   王淳之是世家子,又从小没有干过农活,自然长的细皮嫩肉,看到马车里面出来了一个白嫩嫩的半大孩子,当即就有人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或口水如瀑布。   他们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不仅能吃到马肉,还能尝到小孩子的肉。   向王淳之冲过来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王淳之,只把王淳之当成食物,但也有混在其中的本地地痞突然觉得王淳之很是眼熟,有脑袋灵光的人瞬间睁大眼睛,“不好,他是那个杀神。”   那个给县城地痞们带来阴影的杀神。   他会在他们吃了他之前就把他们全都杀掉的。   意识到这点,那些认出王淳之的地痞们准备停下并后退。   只可惜,他们来时为了能够一鼓作气的拿下这几辆马车,聚集起来的人数密而多,身边那么多人,压根不容他们后退。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送到自己手上来,王淳之自然不会客气,谁跑的最快,谁先赴黄泉。   血光在人群中乍现,被食欲折磨的眼冒绿光的那些人重要在死掉小半的数量后开始踌躇起来。   他们在生死与饥饿之间徘徊。   “我们上,他只有一个人,就不信拖不死他。”地痞里有人咬牙喊道,瞬间就鼓舞了那些想要后退之人的士气。   没有见识过王淳之能力的人不知道他能有多厉害。   起码采用车轮战是耗不过王淳之的。   王淳之每出一剑,马车内王家堡的村民们心肝就跟着颤一颤。   没有想到他们小族长居然这么厉害,比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还要能干。   解决那些人时,王淳之感受到四周有窥视的感觉,有的好奇,有的惊恐,还有的憎恶……   把那些人都给解决完后,王淳之当街把他们直接分解。   一堆尸体和流淌着的血色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除了早就知道的王家堡村民们,县城的百姓为这一幕感到诧异,等王淳之离开以后,有胆子大的开门上前查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不会相信那些人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地就连血腥味都消散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眼尖道。   那是原地不小心漏出来掉在地上的几粒粮食。   见到粮食,百姓们瞬间把那些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的追在了王淳之马车的后面。   “对了,我想起他是谁了。”一中年妇人猛的拍脑门道。   “谁啊。”   “你们忘了上一次县城乱起来的时候,那些地痞们在当街欺负人,是有人直接在了那些地痞,这才好好的震慑的他们几天的。”妇人道。   她的话让见过王淳之的人慢慢想起王淳之来,这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王淳之是来者不善的百姓们放心了。   “他的马车里好像装的是粮食。”有百姓道。   众人叹道,“可能也是过来县城卖粮食的吧,可是现在除了那些财富家,咱们这些人哪还有余钱啊。”   他们已经望粮兴叹很久了。   王淳之驱车来到了之前的闹市范围,车上徐季几人下来连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之后麻溜的把马车上面的粮食给卸下来,然后开始了吆喝。   “卖粮了,卖粮了,平价粮,绝对不赚那些黑心钱,还是原来的价。”徐季几人大声吆喝道。   这话让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的百姓们立马涌了上来。   “你们的粮食什么价?”   “还是原来的价。”徐季笑着说道,报出来的那个数让百姓直恍惚。   这么便宜的粮价,他们居然还能再次听到,简直让人恍如隔世啊。   “我这就回家拿钱买,你们帮我留一点。”立刻就有人反应过来道。   不管这粮食以后涨不涨价,现在买到手里就是赚到。   王淳之坐在一旁的马车上抱着剑看着。   虽然他不动弹,又没跟着一起吆喝卖粮,但是谁都不敢小看他。   老实拿钱过来买粮的百姓们可能不会觉得,但是那些原本打算趁机滚水摸鱼的地痞们却压力甚大。   当然,也不乏真的没有钱过来卖粮这里乞讨的。   看到那些人一副皮包骨的样子,王淳之叹道,“等卖完粮食,你们跟我一起去王家堡吧,那里只要干活就有饭吃。”   鼓起勇气过来王淳之这里讨饭的爷孙两人听了激动不已,当爷爷的赶紧拉着自己孙子跪下,“快,狗娃,给小恩公磕头。”   “恩公。”被唤作狗娃的孩子被自己的爷爷按住头,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下,那声音听着都疼。   王淳之去车里面给他们拿了馒头和水,让他们慢慢吃。   可能是见到王淳之非但没有赶走爷孙两人,不一会王淳之跟前来了更多向他讨饭的。   有的是真乞丐,沿街乞讨的在这大冬天就剩下一口气,也有的是觉得王淳之年纪小,心地良善,过来想吃白食的。   随着收到消息过来买粮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王淳之并认出来的。   要不然某些打着一些歪主意的人哪里敢往王淳之跟前凑。   见到自己没有得到吃的,立马就有人把脸拉下来了,“凭什么他们都有,而我没有?”   “对我来说,一般不过分的都会容忍,但是你,并不在容忍的范围之内。”王淳之看着男人道。   杀人也是分善恶的。   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恶的,眼神透露着残忍血腥,还不能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杀心。   见到王淳之不打算给他吃的,男人不由冷笑一声,开始去强抢王淳之手里面的东西。   王淳之把手中的食物放下,持剑的手直接送他上路。   这一幕让在场的大部分都惊呆了。   百姓们眼睛瞪圆,好似连要干什么都忘了。   徐季连忙回过神来,道,“赶紧买粮啊,再不买粮食就没有了。”   一听这话,百姓们这才纷纷回神。   毕竟别人的命哪有自家的救命粮食重要。   但还是有百姓心里疑惑王淳之为什么要杀掉那人,毕竟他已经给过不少人食物了,按理来说不差那一个。   王淳之也没对他们冷着脸,道,“这人杀过很多人,皆是体力不如他的老弱妇孺们,这种人不配吃我的粮食。”   杀过和他一般实力的男人不会这么弱。   有些杀人犯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他们不敢招惹比自己还强的人,只会对那些实力不如他的人下手泄愤。   王淳之要是一个体型彪悍的成年人,你看他敢不敢扑上来。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百姓们不由纷纷唾弃。   毕竟当时这个男人先出手是有目共睹的事,他们之前还以为那个男人只是想抢粮食,现在看来,他可能还打着另一层主意,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有了这一出,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再也不敢往王淳之跟前凑了。   哪怕粮食限购,百姓们依旧迅速把几个马车的粮食给抢购一空,不到下午摊位上就见了底。   好些个买了粮食却没有走的百姓拉着徐季他们问道,“你们以后还来不来啊?”   徐季道,“还来,到时候粮食还是这价。”   “那就好,那就好。”县城的百姓们不由激动道。   比起粮食来,他们更多的是看到一个主心骨的希望。   就在徐季他们收摊之际,有几个满头鬓霜的老者找到王淳之的跟前,下跪乞求道,“恩人,你能留下来坐镇我们琅琊县么?”   虽然王淳之下手狠,又放着他们的面杀过不少人,但是却让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而这,就是王淳之想要展现的。 第147章   不是每个人都能给自己拿主意的, 在乱世之中,民心涣散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才是最正常的。   朝廷就曾是百姓心目中的风向标,乱世一来, 县令一死, 县城百姓们可不就没了主心骨。   起义军某种意义上起的也是这个作用。   而王淳之就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了自己的实力、财力和原则来。   只要这样才能让百姓们心中有安全感, 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最重要的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王淳之没有夺取这个无主县城的实力么?   他有。   但是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凭借实力强势抢来的县城,哪有百姓们亲手奉上县城来的更得民心。   县城的主人是他们亲自选的, 会天然的听从命令, 可以省却多少口舌。   王淳之又没有用伪善的面容去欺世盗名, 而是直接把自己狠厉的手段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如果这样的他都能接受,那以后就更没问题了。   但是面上, 王淳之却不能表现出迫不及待来,而是略带疑惑的问道, “琅琊县城的府衙呢?他们不出来管事么?”   听到王淳之问起他们县城的府衙,不光那几位老人,就连没走的百姓们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我们县城府衙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了,就是没走,也不会出面管事了。”百姓们道。   如果县衙真的还有用, 他们也不会另起心思。   “还请恩人救救我们琅琊县吧。”几位老人眼泛泪花的乞求道。   不是他们天生骨头软, 必须得给自己头顶上找个主子压着。   县城是他们的家, 他们比王淳之这个外人可着急多了。   只是面对那些地痞流氓们的欺凌,他们纵使有心也无力。   从来都是平民百姓的他们并不具备审判那些恶人的资格, 因为他们和他们是平等的。   所以, 那些人他们只能交给别人审判。   而王淳之就是那个能下得了狠手并不且不怕事的人。   更别说王淳之杀人为救人,他们自然更不可能会因为这点而对救了和保护他们的人厌恶。   事实上,王淳之越强, 他们这些没有了主心骨的人就越有安全感。   而今天,王淳之带粮食过来卖,一表现出来了自己手中有粮的底蕴,二,粮价展现了王淳之做人的良知。   有些看人准的老人们知道王淳之这样的人就算掌管了他们的县城也不会对他们大肆压迫。   事实上,他们也给了王淳之一个尺度,那就是王淳之做事只要不过分的超过之前的朝廷,他们就能跟着王淳之混。   所以现在不是王淳之想要这座县城,而是这座县城的百姓拼了命的想把这座县城往王淳之的手里送。   见到劝说的人越来越多,王淳之不由清咳了一声,道,“诸位对小子的厚爱,小子先在此谢过了。”   “事实上小子是王家堡的堡主,这次出来只是听说外面粮价上涨的疯狂,这才从家里面带出一些粮食想借此压一压外面的粮价,要不然粮价那么贵,恐怕还没等着世道变好,咱们琅琊县就变成一座空城了,我们琅琊王家在这里扎根了数十年,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乡亲们也变成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们。”   “只是我们王家堡再能耐也只能拂照到琅琊县,其余的县城真的是有心无力,而小子的能力也没大家所想象中的那么大,实在当不起父老乡亲们的厚爱。”说着,王淳之冲着百姓们行了一礼。   见到王淳之有理有据和明显的推辞,百姓们不由急了,“王家小堡主,你这样的要是还没有能力,那我们这些人就更有心无力了。”   王淳之叹道,“这样吧,我们双方都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我回去王家堡好好的想想,大家也都坐下来好好的商讨,等我们下一次出来卖粮,如果大家坚持这个想法,那我就不再拒绝了。”   这次不出意外,只是少数县城百姓的临时起意,并不能代表县城大多数百姓的意见。   但是没关系,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这些百姓会帮他劝说剩下的人的。   只有到那时,这座县城才是彻底的归顺于他。   见到王淳之走了,那些百姓们却没有散。   倒是那几位老人家,比起之前只顾抓住一线生机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不骄不躁,没有被我们言语打动而迫不及待的当上县令,而是给了我们大家好好想想的时间,这位王家小堡主行事的确有一套,真不愧是世家出身啊。”   像他们的孩子们,这么大的时候都还大半不懂事呢。   “走吧,我们回去后也得好好的想想,就像王家小堡主说的,不能让我们这座县城也变成空城啊。”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又愿意离开故土去承受那些颠沛流离呢。   马车内,那群被王淳之带上的乞丐们有些拘谨的靠在一块,徐季问他们的来历。   “我们是从北边来的,才来没两天就遇到了小贵人。”那位让孙子给王淳之磕头的爷爷说道。   他们这一身的皮包骨是一路颠沛流离导致,并不是在琅琊县城造成的。   徐季看的于心不忍,可能是现在家境富足,王家堡内的人都能吃的饱,所以他现在有些见不得这些苦命的人受苦。   “等到了我们王家堡就好了,那里有吃的和穿的,人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劳动力换取食物。”徐季把王家堡的规则说给他们听。   只要他们不触犯堡内的规矩,就能活的很自在。   而且靠自己的劳力来换取食物,也能让人活的更有尊严。   听到徐季这么说,那些乞丐们眼中充满了向往。   他们一路走来,不知路过了多少县城,被辱骂,被驱赶,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根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所以徐季所说的话,给他们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感。   世上真的有那么好的地方么?   为什么他们这么不敢相信呢?   等回到了王家堡,王淳之让人去安置他带回来的那些人。   看到他们身上骨感至极的身材,流民们不禁心酸道,“之前我们也是这样的,浑身上下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来了王家堡后才彻底的活过来,所以你们放心吧,王家堡是安全的。”   他们这亲切没有一丝鄙夷带着感同身受的话语渐渐安抚了那些人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安排人堡内的人早就有经验,年轻人安排到修筑堡垒的队伍中,老人和孩子则安排去干轻便的活计,发棉衣,分住所,休整半天后第二天就上工。   这种井然有序的安排很快就让那些人融入了进去,缓解了他们初来陌生地界的疏离感。   王淳之回去后对王若澜道,“爹,我给你找了一个县令官职,你不日就要上任了。”   正在和老爷子话家常的王若澜一个不慎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半晌才迷茫的望着王淳之,还没从王淳之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老爷子直接问道。   “县城府衙的人失职渎职,背离了县城的百姓,不再有民心拥护,所以百姓们请我坐镇琅琊县城,但是我年纪这么小,还有这么多的事,这事肯定是要落在父亲的身上的。”王淳之看着王若澜解释道。   王若澜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可是我们并没有朝廷的任命诏书……”   王淳之勾唇道,“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他们的认可,就是最好的任命诏书。”   他这话说的锋芒毕露,让王若澜这个当父亲的心里猛的一惊,道,“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相当于……反了啊。”   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朝廷给过我们活路么?反是死,不反也是死,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呢。”王淳之道,第一次在家里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同于刚回来不久的王若澜,一直在村子里面的老爷子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他看着王淳之,道,“看来你这孩子是早有准备啊。”   此时他不得不怀疑孙子当初让在外为官的族人回乡来的真正目的。   看来他终究是老了啊,没有年轻人敢想敢做。   而王若澜心里就不是一般的紧张了,看着王淳之道,“我们就不能好好的静观其变,等待这个世道过去么?”   “我们王家虽然不是顶尖世家,但好歹有人有粮,现在又修了堡垒,轻易不会被人给攻破,在家里待着不好么?为什么要参与进去?”   王若澜的心态王淳之感到理解,王若澜当初给予王淳之的回答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偏保守。   对于王若澜来说,如果把朝廷比作公司,他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中层,不管是上层的站队还是换老板,一般都波及不到他的头上。   而王淳之就相当于对他说,爸爸,你儿子我自主创业当老板了,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给人家打工和自家开公司,那操的心能一样么。   更别说王淳之参与进去的事情更加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总之,王若澜心中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可是这个不讲理的世道并不是你待在家里面就能避过的。”王淳之道。   “我们山东地处北方,但是在我们更北方那块,因为朝廷的不作为,外敌已经攻破了边关,现在北方边关的百姓们正在拼死抵抗着。”   “但是百姓怎么和正规的军队相比,你们觉得更北方的百姓们还能坚持多久?如果他们抵御不了,我们山东暴露在那些外敌眼中只是迟早的事。”   “父亲你在朝为官,肯定知道那些外敌的习性,万一最后入主中原的不是那些异姓王或者皇子,而是那些外敌呢?”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和传承,茹毛饮血,以人为食,这样的种族成为中原的主人,你觉得他们会启用你们这些朝臣?会善待我们中原的百姓么?不会,他们只会把中原人当成食物圈养起来,随时宰杀了吃人肉。”王淳之看着王若澜道,不容他有丝毫的逃避。 第148章   王若澜被王淳之的话说的腿脚发软。   身为朝廷官员, 他比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些外敌的真面目。   那些就只是披着一层人皮的禽兽而已。   他们内部虽然也有等级,但更多的却是血腥和蛮力。   如果真的是他们成为中原之主,的确不会启用朝臣, 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治理天下的想法。   毕竟你不指望能和畜生也能心意相通不是。   王若澜抿唇,“你就对那些异姓王和王侯们这么没有信心?那些外敌虽然强,但是绝对不是我们中原人的对手。”   打从心里, 他还是更倾向于中原自己人的。   那些外敌在他心里, 或者在更高位置的人心里面, 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们中原的力量的确很强,但是有时候强大也是一个弊端,最重要的那些王侯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一个胜负, 抉择出一个胜者来,他们每一步都在消耗着我们中原本土的国力,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 国力也被他们败的精光了。”   “如果他们能联起手来共同驱逐那些外敌, 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事实是, 他们都一致决定把这事给挪到最后才办, 就好像天下不是他们的, 责任他们也不揽一样。”王淳之不由冷嘲道,满是对那些手握兵权之人的鄙夷,“他们任由弱小的敌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变强变大,就是他们最大的失策。”   这话说的王若澜也有点心虚, 毕竟在朝堂上为官,那种舍生取义的存在才是稀奇的,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他也是曾经静待天下局势的一员。   如果说最后入主中原的是王侯们,他们的做法并不是错的。   但如果是那些外敌人, 那他们的做法就大错特错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想到那些茹毛饮血,以人肉为食的外敌入主他们的中原,对自己和族人下场心中有数的王若澜就打从心底里感到寒凉,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凉气是身上保暖的棉衣阻挡不了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是淳之你想怎么办?”王若澜没主意了。   你让他照章办事他绝对能行,但是你让他去想那些超出常规的对策,他还真办不到。这也是王淳之让他去当县令的原因,他的父亲最适合的就是大后方这种地方,去前线不是他所擅长的。   王淳之道,“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这边有计划,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行了。”   王若澜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了。   看到王淳之的气势把王若澜这个当爹的给压的抬不起头,在一旁全程观看的老爷子不由看的乐呵不已。   毕竟王淳之才是王家的族长,真要是被自己的父亲牵着鼻子走,他这个老族长就得担心王淳之以后能不能扶持的了家族了。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能不了解,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照料自己,家族那么大的重担他真的承担不起。   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   把心思在长辈们面前初步挑明,王若澜问道,“我什么时候去上任?”虽然县令的官职和他之前的官职没法比吧,但好歹不用在家里闲着了,所以他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突然,王若澜想到了被王淳之以族长名义召回返乡的那些家族子弟,嘴角不由抽了抽,“淳之,你不会想把那些为官的家族子弟们都一一安排上吧?”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相当于一个调令而已。   “看以后臣服于我们这边的领土吧,最开始的地方,用的肯定得是我们的人。”王淳之道,也算变相的承认了。   王若澜不由想到因为这个决定而做出了艰难抉择最终选择回来的家族子弟们,又想到那些选择留在官场不再回来的子弟们,不由深深的一叹。   他知道,当初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给挑明,一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二是王淳之在筛选能够信任的族人们。   在官场名利都能舍弃的情况下,那些家族子弟对家族的忠心自然不用说,回来后也能放心使用。   他惊诧于王淳之的心思居然起的那么早,并且还做好了准备。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他这个父亲教的。   想到此,王若澜不禁看向了王善才老爷子,问道,“爹,难道淳之这孩子是你给提点的?”   老爷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要是这么能耐,早就把私盐这块利润弄到我们王家手里了。”   所以,他的孙子是真的能耐,比他爹和他这个爷爷强多了。王若澜不由叹道,“我虽然不知道咱们家底有多少,但也知道没法和那些世家王侯相比,咱们王家淌进这趟浑水里,估计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这才是他最担忧的。   老爷子道,“瞧把你给愁的,以前还有一个开国帝王就拿着一把锄头起事,最后不也成了,我们王家怎么说好歹也有些底蕴,开头已经比那位好上太多了。”   王若澜知道老爷子说的那位开国帝王是他们大申国帝王的老祖宗。   数百年前因为旧朝严苛的赋税忍无可忍的起义,没想到,数百年以后,他的子孙也会因为同样的事情而被下面的人反抗。   时也,势也,运也。   宛若数百年一个轮回。   一想到他们王家最后就算成事了,也会被后代人在数百年以后推翻,王若澜就心抽抽。   县令这个职位王淳之是不打算自己做的,毕竟他的重心并不在管理上。   除了县令,还有镇长这个职位,想到这里,王淳之在心里挑选着能够得用的人。   镇长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往大了说,它不是朝廷正规任命的,往小了,镇长这个职位却联通着县城和下面的各村落。   王若来他们虽然在家里面闲着,但镇长这个职位还是太屈才和大材小用了。   王淳之走后不知道他在镇上做的事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尤其是那些和镇长同流合污,一起抬高粮价的人,在知道镇长被王淳之亲手杀死之后,他们就心神不宁起来。   他们知道王淳之手段狠厉,但是却没想到王淳之真的敢和他们撕破脸皮。   王淳之为什么去找镇长,镇长又为什么会被杀的原因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却知道,他们的一镇之长也没被王淳之给放在眼里过。   他们是乱世掀起混乱践踏规则之人,王淳之又何曾是一个风光霁月的磊落君子。   对付君子他们在行,但王淳之的行事作风并不能被称之为君子。   这就让他们很忌惮了。   “他也是世家出身,又何必那么清高孤傲呢。”有人不屑的讥讽道。   一般来说,不合群的人会被孤立,琅琊王家现在就是被他们所孤立的人。   只是一般被孤立的人往往会身单力薄,但是被他们孤立的琅琊王家却不同,特别刚。   这就让他们感到牙疼了,心里只觉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王淳之随后从县城回来后没有过来镇子,但是他放下的狠话哪个敢无视。   就怕他们这边推了一个新的镇长上去,王淳之同样也能再次把镇长给弄死。   “看来王家是要盯上镇子了,我们这边也要早做打算才行。”有人说道,而后深深的一叹。   明明人多的一方是他们,隐隐想要妥协的一方也是他们。   “王家开始伸手了,我们要不要继续和王家对下去?”   这才是他们聚在一起想要商讨的重点,毕竟他们提高粮价求的只是财,并不是其他的什么。   王淳之挡人财路,如杀他们父母。   但是他们要是继续和王淳之对下去,他们真怕这句话会成真。   这让只敢在自己一亩三分地搅风搅雨的他们下意识的就先怂了三分。   命都没了,他们就算挣再多的钱也花不了啊。   结果他们等了两天都没见王淳之来镇上,以为是他们想错了。   王家可能压根就没有他们以为的那种心思呢。   最严重的是,因为王三店铺里面的平价粮,已经没有百姓再会拿出自己的血本来买他们的天价粮了。   光是想想每天损失的那些钱,那些人就打从心底呕血。   他们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王三店铺没粮了。   可是,依旧没有百姓愿意上门来买他们家的粮食。   眼看着粮食卖不出去,他们不由急得团团转。   而县城那边,的确如王淳之所预料的那样,有百姓亲自带头说动其他人。   不说王淳之再而三的在县城里彰显自己的实力和原则,本分的百姓们对他已经有了信任基础,再被身边的人一劝说,他们心中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王淳之。   老人们说的对,王家堡有粮有实力,可以给他们县城带来一个安稳,有一个无能胆小没有囊气的府衙做对比,王淳之无疑更有担当。   至于反不反这个问题,百姓们并不会在意,他们只知道王淳之比无能的官府更能庇佑他们。   这就行了。   “既然大家伙们都同意,那就挑选出一些人,我们一起去王家堡,请王堡主接手我们琅琊县。”老人们道。毕竟他们才是上赶着的一方,哪能真等人家下次出来卖粮才说这事啊。   亲自上门去请,也能显得他们有诚意不是。   当然,县城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的,比如那些亲眼见识过王淳之身手的地痞赌徒们,当听到身边乡亲要去请王淳之来他们县城坐镇时,眼前猛的一黑,差点晕过去。   王淳之不是县城的主人时都这么肆无忌惮,成了县城的主人还不得把县城给弄翻天了。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们在王淳之手下得不了好。   他们上蹿下跳的表示强烈反对,结果他们越这样跳,百姓们就越觉得选择王淳之再正确不过,毕竟把他们县城给弄的乌烟瘴气的就是这些家伙。   而王淳之就是能治住他们的人。   县城的百姓们选出来了一批人,然后准备出发去王家堡。   留在县城的百姓们心中忐忑的送着他们远去。   县城百姓们从早上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后到达了王家堡。   看到王家堡的巍峨气势,有些老人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惊道,“乖乖,这堡垒得建的多大啊?”   一些来过的人都知道此地距离王家村还有一段路呢。   “你们找谁?”堡内的瞭望塔上有人问道。   “我们过来找王家堡主。”百姓中有一个嗓门大的人大声喊道。   直到进了王家堡,看到王家堡内的占地面积,为首的几位老人心中也坎坷起来,叮嘱道,“记住,一定要有诚意,这事可事关我们县城的未来。”   能不能给他们琅琊县城找一个庇护它的主人,就看他们的了。 第149章   县城百姓们带着诚意而来, 手中也带了一些东西,还都是吃的。   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见到他们这个样子, 不禁深深的一叹。   王淳之被叫过来,见到他们亲自从县城里赶过来,面上微惊, 连忙上前几步, “老丈,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还请王家堡主原谅我们一行人的冒失,我们在商量好后,就赶紧赶过来了。”几位老者道。   他们是怕夜长梦多。   事实也是, 在见到王家堡的面积和里面百姓的风貌后,他们就对这事的把握低了低,坐在椅子上也只坐了半拉。   “既然如此, 那再推辞就是小子的不识抬举了。”王淳之道。   听到他这话, 那些老者们眼睛不禁一亮,眼中盛满期待。   “不过小子只处理过族中事物, 对于政务却是没怎么接触过的, 所以小子真的不敢担任县令一职, 好在我们王家有不少从官场上退下来的王家子弟,他们有很多地方执政的经验,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们。”   “大家放心,他们是我王家子弟, 上任之后绝对不会为非作歹,更何况琅琊县城离王家堡这么近,我随时都能过去处置。”王淳之道。   县城百姓也知道让王淳之这么大的孩子让他去执政有些为难他,但是谁让王淳之才是给他们带来安全感的人呢, 这和王淳之的年龄并没有关系。   现在一听王淳之能给他们县城派过去一个当过官的王家子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家堡主是一堡之主,他派出来的家族子弟保准坏不了。   县城百姓们因为对王淳之的信任而对王家的子弟爱屋及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种信任继续维持下去。   而王若澜那边呢,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官上任,早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他心中本该波澜不惊才对,现在却指尖微颤,心起波澜。   “你这一去,我们王家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王若来对王若澜道。   王若澜的身边站着一圈过来恭送他的,同在朝堂为官过的家族子弟。   此时他们心中又何曾宁静过。   身为王家子弟的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家的族长居然会玩的这么大。   更没想到,他们还能有再重回官场的一天。   只是,此官场,非彼官场。   一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世道我们王家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呢,要不然当年北方那些顶尖世家也不会跑到南方去避祸了。”   “与其被这世道耗死,还不如趁着有家底的时候好好拼一把呢。”王若澜道。   在父亲和儿子面前,他可以袒露自己的心思,在族人们面前却不行。   因为他是老族长的儿子和族长的父亲,是王家嫡支,一定要给下面的族人指明道路。   如果连嫡支的气势都弱了,那么很多不如嫡支的旁支心中的气只会更虚。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他一定得装足了。   听到王若澜这话,王若来等人心安稳了一些。   关键时刻,有人能够坚定前行,那对他们这些后面的人来说就是勇气的来源。   王淳之给王若澜挑选了一批家族子弟过去给他帮把手整理县衙,也把县城的律法也一同带了过去。   事实上朝廷的律法可谓是十分完善的,关键在于执法的人员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有人图名,有人图利,有人图色,更有本性昏庸者,各种各样的人性,才无法对犯人做到依法处置。   王淳之给王若澜加大的就是执行力度。   只要执法到位,政治就没有不清明的。   王若澜也知道王淳之图谋甚大,怎么可能会给儿子拖后腿。   他是文人出身,虽然不会像儿子一样直接提剑杀人,但是只动动嘴皮子,要过的人命并不在少数。   只是以前审案问案,耗费时间长,在这里只要罪证确凿,很多步骤都可以省了。   就在王若澜赶赴琅琊县城,收拾阶段,王淳之带着人去了镇上。   王若澜去了县城第一时间就是整顿县城高昂的粮价,不按照律法规定的价格卖,家中所有的粮食通通没收。   原本还想默默对抗排斥琅琊王家的那些粮商或者有点底蕴的人家见到王若澜携民意大刀阔斧,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并不想进监牢或者菜市场走一圈的他们只得默默的把自家的粮价给调回去。   王若澜还没有处理完县城的事,自然无法分心到镇上,王淳之过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同时也是确认镇长的新人选。   王淳之对王三道,“以后好好干,可别偷奸耍滑啊。”   王三只觉得自己头顶被天大的馅饼给砸中,不由诚惶诚恐道,“族长,镇长一职我怎么能做的好,族中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叔伯么。”   那些有过为官经验的长辈们还在王家堡闲着呢,他一个晚辈,怎么好越过那些人去。   “我选你成为新镇长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王淳之对王三道。   “首先是你在镇上已经有一段时间,和镇上的百姓们都了信任基础,你成为新的镇长,百姓基本不会太过排斥,再来你也不看看族中的那些长辈们,他们以后有更适合自己的位置,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镇长对他们来说有些屈才么?”   王三有些赞同的点点头,等回过神以后,他睫羽开始乱颤,只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再看王淳之,这个比他小一点的族弟。   因为王淳之的话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些还在堡内的叔伯们以后最少也得执掌一县,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着实惊到了他。   王三不敢往里深入探究。   新的镇长诞生,镇上大部分的百姓都能接受,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三儿这彩票店还开不开了?粮食还卖不卖了?”   “店铺照开,粮食照卖。”已经接受自己身上重担的王三道。   直到成为镇长之后,他才发现日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主要是这里离王家堡太近了,近到王淳之确定了自己族人为镇长后,那些挑事提高粮价的人又赶紧把高昂的粮价给调了下去。   别的地方王淳之暂且管不到,他的地盘中必须得按照他的规矩来。   伴随着县城的王若澜和镇上的王淳之大力执法,琅琊县城和其周边生活的百姓们日子很快就安稳了下来。   等忘川那边的电表告一段落,又从前线回来了几位道长。   他们是回来拿武器的。   从山东到边关这一路上路程不好走不说,光是时间就需要耗去九成的时间,所以道长们每次都是风尘仆仆来,风尘仆仆去。   跟随在忘川身后的道长数量不少,就算是为了安全也不可能一波全都一起离开,而是分批行动。   “这些是棉衣和棉鞋,王家堡做了不少,你们这次带一批过去吧。”看到有的人鞋底都被磨薄了,忘川心里不由酸涩道。   反倒是当事人们,对自己的衣着并不在意。   在没出道观之前,他们从小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身子骨被打熬出来,所以才在冬天,这个外敌都会歇息的时节在两地之间来回奔波。   此时道长们正有声有色的给忘川说着前线的事,谢小天和王沛良他们也听的入迷。   “忘川先生的武器一加入,很快就扭转了边关的战局,武器不仅能伤人,还惊马,不管使用几次,他们的马也会受到惊吓,阻了他们不少次。”道长们道。   人的适应能力强,不代表马儿们也能在巨大声响下保持着自己的冷静,没有了马,就是人腿和人腿比速度了。   “武器数量不多,边关的百姓们就会省着点用,有不少百姓都想在临死前给自己身上也来一下,说是不想把自己的肉留给那些敌人吃。”说到这里,道长们的声音低落下去。   忘川的武器极大的减少了边关百姓的伤亡,却不可能零伤亡,依旧还会有跑的较慢的百姓会被外敌捉住。   “……等到后来,就专门有跑得慢的百姓把武器藏掖在怀里,被外敌抓住后,他们就会和外敌同归于尽,这样几次下来,那些外敌就对跑的慢的百姓们心中充满了忌惮。”   这是边关百姓们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   哪怕道长们已经尽量的报喜不报忧,听上去依旧惨烈无比。   “现在是冬天,那些外敌不得不退去,我们就想趁着这个时候多跑几趟。”道长们道,没说的是那些外敌害怕寒冷,边关的百姓们也怕,至今为止,已经有不少百姓死在了冬天里。   冷的,饿的,累的,病的,这些他们都不敢说。   边关能得到王家堡的帮助已经是万幸,他们却不能把王家堡给拖垮掉。   “边关后来又来了不少有志之士,他们也带过来了不少东西……”只是比起庞大且没有任何人性的外敌们,中原过来的援助只是杯水车薪。   真正有能力的不把那些外敌当回事,对于少数而零散的有志之士和普通的边关百姓们,外敌却是一个庞然大物。   王淳之已经站在外面听了有一会了,经历过末世的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边关的百姓们真正缺的是什么。   他想了一下,而后走进去,对那些道长们道,“我这里有一笔交易,不知道长们想做不想做?”   “贫道等人见过王家堡主,不知道堡主说的是什么交易?”道长们问道。   在他们心里面,王淳之是一个不亚于他们最尊崇的忘川先生的存在。   更别说他们还接受着王家堡的支持,对王淳之自然很尊敬。   “北方边关的百姓之所以打不过那些外敌,是因为他们大都松散,道长们可以试着把他们给聚集在一起反击。”   “我们王家堡可以给前方提供衣食,还有能够治病的草药,道长们只需要把我们王家堡的名字说给他们听就行了。”王淳之笑着道。   道长们有些愕然,道,“堡主和忘川先生的大恩大德边关的百姓是知道的。”他们并没有隐瞒武器真正主人的存在。   但是很快,道长们就反应过来王淳之说的并不是这个。 第150章   以前王淳之让忘川制作武器送往前线, 是出于人道主义、国之大义。   是不求回报的那种。   但是这次不同,王淳之包衣包食包药,是想要边关的百姓成为他的人。   是求回报的,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回报。   “王家堡主,你是想让北方边关的百姓们为你所用么?”道长们问道,没有想到王淳之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思。   “没错, 现在天下大乱, 北方边关的百姓虽然抵抗外敌, 却不代表他们以后不会和其余的起义军或王侯对上,道长,扪心自问, 你们想要一点力都没出的那些人在北方边关百姓们胜利后摘桃子么?”王淳之问道。   “这自然是不肯的。”道长们想也不想道。   哪怕是占据大义的王侯,他们也没出一点力,以后又凭什么命令那些拼过命的百姓们。   边关百姓们能逃的早就逃掉了, 现在依旧还留在那里的都是硬骨头, 他们脾气火爆耿直,那些没有出过力的王侯想要压他们一头, 让他们臣服几乎没可能。   更别说, 被朝廷放弃的他们, 对那些皇室王侯心里有一股天然的恨意。   当初任由他们自取灭亡的是朝廷,现在看他们好了,又想过来重新命令他们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等边关战事停歇, 边关百姓和中原王侯对上只是迟早的事情。   “王家堡主对边关百姓们就那么有信心么,你就不怕他们一群老弱病残让你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么?”一名道长问道。   王淳之想要的回报是边关百姓们的未来,而边关有强大的外敌对中原虎视眈眈,边关的那些百姓们有没有未来还两说呢。   “只要能帮助他们在生前多杀掉几个外敌, 那我的东西就算不亏。”王淳之道。   “道长们放心,我是不可能亏待自己人的,毕竟跟着我,可比跟着那些人走好多了不是。”   “那倒也是。”道长们不由笑道。   那些朝廷正统的王侯和王淳之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哪怕养气功夫已经臻至化境的他们都忍不住对朝廷心生埋怨呢,更何况那些被朝廷放弃的边关百姓们。   有实力,有责任的,他们到目前也就只见过王淳之一个而已。   王淳之不是王侯,却承担了王侯本该的担当。   事实上王淳之和忘川两人在边关的名头并不小,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的武器,普通百姓死在那些外敌手中的数量只会更多,很多自觉捡回一条命的百姓都自发的感激着他们。   有珠玉在前,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瓦砾呢。   更别说王淳之和他们的忘川先生已经决定亲涉进这天下大势中。   不是他们吹捧自己人,他们两人一旦联合,世间绝对少有敌手。   相比起那些没有担当的人,他们自然更愿意看到王淳之这样的人上位。   道长们并没有多思考,就替边关的百姓们答应了下来,要不然这一来一去的问,得耗费多长时间。   没看赤炎起义军那边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回信么。   “你们事都说完了么?”   “小天,良子,你们去帮淳之取粮食、衣物和药材,道长们这边请,我这边要教你们一样新东西。”忘川对众人道。   王淳之把谢小天他们带到山林里面,第一次开始了对仓库的清仓。   粮仓主要分两类,一类是粮仓,一类是棉仓,王淳之让萧默几个把棉花转一圈再拉去王家堡,让堡内的人赶紧赶工,流水线式的运作,大大提升了出产量。   剩下谢小天和卢玉两人把粮食给弄出来。   王沛良则快速收割着王淳之长出来的药材,后面王淳之会把这些东西都变成成品药。   王淳之把在棉仓内冬眠的蛇给捞出来,让人腾空棉仓。   蛇被冷空气激到,醒来后不停的嘶蛇信子,王淳之看着它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长青’怎么样?”   青,它身上的颜色,长,指它的寿命。   蛇懵懂的知道名字的含义,不禁用脑袋碰了碰王淳之的指尖。   王淳之并没有多喜欢蛇,蛇更是一种冷血动物,所以两人自相识到现在,一直都缺乏温情,平淡中透露着微不可见的冷漠。   但是在王淳之给它起了名字之后,两者之间的关系突然近了一些。   蛇对王淳之的态度变得更亲昵了。   王沛良他们忙碌不已,直到第一次清仓,他们才知道他们以前居然囤积出来了那么多的东西。   哪怕有王淳之这个能给他们续航的开挂人士,等到天黑之际,几人的身体也懒洋洋的,动都不想动一下。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排斥。   “还……还有多少?”王沛良躺在麻袋上仰头问道。   “肯定还得几天。”谢小天同样不想起来道。   此时劳累过度的他们分外羡慕坐着干活的忘川。   他们要是也能有忘川大佬/先生的脑子就好了。   ……   另一边,齐鲁两地的交界处,这里栖息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就是附近名气最盛的赤炎起义军。   哪怕陈付连忙赶回来,时间也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而此时的赤炎起义军内的情况并不好。   陈付并不是赤炎起义军唯一派出去借粮的存在,但是你客客气气的上门,自然少有人会买账。   闭门羹吃多了,自然会败人的心气。   没有好消息带回来,此时的赤炎起义军内部的人心也开始浮动。   一些心中底线本来就低的人红着眼提议道,“咱们的粮食就快要见底了,根本就撑不到多久了,还不如趁着有力气之际,去齐地或者鲁地劫掠一两座县城的粮食来填饱我们的肚子。”   “听说有的起义军已经开始杀人做军粮了,到时候我们要是饿着肚子,肯定会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杀掉我们的老弱妇孺们来解决这个问题。”有人不由提议道。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眉头一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在成为起义军首领之前,他也是百姓中的一员,现在他有人跟随了,就能把屠刀对准那些同样受苦受难的百姓么?   这不是他心生仁慈,而是那些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比他们惨多了,让人看了实在不忍心下手。   起义军内有人提议吃人肉,当即就得到了不少人的反对,“食同类可不是人该做的事情,再说我们派出去的人不是还有人没回来么,说不定就给我们带回好消息了。”   “再等等,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一定得守住了。”   “还要再等多久?三十多个人,已经回来了二十七人,剩下的那三个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呢。”红着眼睛的那群人道,看到和他们唱反调的那些人手同样揉着自己的肚子,他们不由泄气,想说的粗话就那么蔫了。   他们红着眼睛看向起义军的首领,抿唇道,“首领,据我们所知,听说我们快没粮了,底下不少人都跑去别的起义军了。”   “再不想办法,不用别人打上门来,我们自己就先不行了。”   说话间,下面有人来报,说有两位出去借粮的先生回来了。   “那有没有借到粮食?”有人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有。”来报的人支吾道。   有谋士察觉到不对劲,道,“借来了多少粮食?”   “半……半车。”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一脸冷漠。   这点数量,杯水车薪不说,连当初带出去的粮草本都不够呢。   “就剩下陈付还没回来了,如果陈付也空手而归了,那我们就该做打算了。”有谋士说道,让所有人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有人心里基本都不抱希望了,起义军首领一叹,跟最亲近的谋士道,“我还是没有魄力啊,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给弄成两难的地步。”   鲁逸道,“我知道您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上天抉择吧。”   “如果陈付能借回来粮,那就一切好说,如果陈付没有借回来粮,那我们就去攻打鲁地的县城。”   “好,那就交给上天,如果我真的是天命所归之人,那么上苍一定会帮我做出选择。”起义军首领道。   鲁逸听了敛眸,眸子深处古井无波。   天命所归,世上哪有真的天命所归,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天命所归。   只有事在人为罢了。   看到鲁逸退出去,起义军首领深深的一叹,一屁股坐到床头上,嘟囔道,“格老子的,嘴里肉都没吃到一口,世上哪有这样的天命所归啊。”   说着,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起义军首领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心酸。   “首领,首领,陈先生回来了,他借到粮食回来了。”有人大声说道。   刚躺下睡了没一会的起义军首领首领被人给吵醒,下意识道,“啥?”   陈付借到粮食回来了?!!他猛的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哪个憨憨敢借粮食给我们?”他忍不住问道。   刚巧听到这句话的陈付:“……”   “人家不憨。”陈付忍不住为王淳之辩解道。   何止不憨,反而精过头了都。   他这次带回来的粮食不少,着实解了起义军的燃眉之急。   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面前突然有了一碗饭,让野兽凶狠的脾气都下意识的乖顺了起来。   “陈付,说说借到粮食的过程吧。”鲁逸看向陈付道,本以为他们前方会是一条绝路,却不曾想还能绝处逢生。   陈付道,“我去了山东,一路下来去拜访过不少世家,不是被拒绝就是被驱赶……”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让他心中郁郁。 第151章   他的这番话让同样出去借粮的谋士们心有戚戚然。   文人历来看中面子, 闭门羹就相当于别人家的门直接甩到自己的脸上,他们还不能说人家不对。   心里的那股酸涩,只有经历过相同待遇的人能够理解。   “……后来进了琅琊地界, 在半道上遇到一块良才美玉,本想着能替主公招揽回来一员悍将,却不曾想, 那位少年的身份是琅琊王家的族长, 出身当地有名的耕读世家, 也是我即将拜访的人家。”说到这里,陈付就有些讪讪,还在为招揽到人家主人的头上感到不好意思。   其余人心不由一紧, 连忙问道,“那后来呢?人家是不是觉得你太过分了?”   世家之人大都心有傲气,收到来自起义军的人招揽, 人家可能还认为这是他们起义军对他的侮辱呢, 毕竟那可是世家族长。   “并无,本来我都对琅琊王家一家不抱希望了, 却不曾想琅琊王家对我没有丝毫的芥蒂, 反倒在我说出借粮的时候给了我两个选择, 我拉回来的这些粮食,就是琅琊王家给的。”陈付道。   “什么选择?”鲁逸皱眉道。   “其一,琅琊王家只借我们赤炎起义军少部分的粮,就跟别的世家一样, 不参与进来我们起义军的决策中,我们起义军的人如果想要吃饱,还要向其他的世家继续借粮才能维持下去。”   “其二,就是由琅琊王家全权接管我们的赤炎起义军, 按照王家给出来的话行事,同样,我们这边的粮食和衣物等,缺什么他们包什么。”   “此话当真?”赤炎起义军首领豁然起身道。   “你可给那琅琊王家说过我们赤炎起义军的人数?我们赤炎起义军可不是别的小打小闹的起义军。”鲁逸皱眉道。   正是这二十万能够唬人的人数,他们赤炎起义军才能成为这块最强最大的一支起义军。   万一琅琊王家只给他们送来两万或者五万的人口粮食,那就乐子大了。   陈付道,“这也是我当时担忧的,自然问了,结果琅琊王家依旧初心不改。”   鲁逸眸色瞬间幽暗,怀疑道,“只是区区一个世家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底蕴?”   要知道强如鲁王齐王,这两个名正言顺的皇家王侯,想要供养的起那么多兵丁的粮草也得从民间搜刮。   琅琊王家只是世家,不可能强过齐鲁两个王侯去。   所以鲁逸怀疑那个琅琊王家在说大话。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拍椅子道,“反正都到这时候了,我们试试又何妨,他那什么琅琊王真要是能给我们起义军送来那么多的粮食,让我叫他爹,叫他爷爷都行。”   鲁逸有些脸黑的纠正道,“是琅琊王家,不是琅琊王。”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陈付脑门微微寒凉,擦了擦冷汗道,“首领,您这么大的儿子和孙子,王家族长可要不起。”   “主公,这样一来,赤炎起义军的大权可就旁落了。”有谋士道,心中两难抉择。   从本心里,他们不愿意外人插手进他们起义军内部的事。   但是不让别人插手,又想要别人的粮食吃,世上也没这么好的事。   至于去借粮,他们这些人已经借怕了,已经再没勇气上门去吃别人的闭门羹了。   他们的尊严不允许自己的见面经历别人两次践踏。   “可要是还没有粮食吃,以后哪还可能有我们赤炎起义军,大权旁落就旁落吧,反正我也管不好这么多的人手,现在就想要口吃的。”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摸着肚子说道。   当初反就是因为一口吃的,现在自然也能因为一口吃的而退下来。   “就是让军师你们失望了,这是某的过错。”赤炎起义军的首领道。   谋士们不由一叹,既然他们的主公都决定后退了,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只盼着琅琊王家能对我们这些旧人好一点吧。”   首领乡野出身,不懂那么多弯弯道道,随着新主人的到来,他们这些‘旧臣’哪能落得了好。   但是比起被饿死来,只是失去权利而已,已经好太多了。   鲁逸看向陈付,道,“你是亲自去过琅琊王家的,在琅琊王家看出什么来了么?”   陈付道,“琅琊王家也在训练精兵,训练方法令行禁止,配合默契,可堪比那些王侯的正规军队,我们赤炎起义军如果接受了琅琊王家的粮食,起义军内必须也得那样训练,还必须得清除一下起义军内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王家小族长说,他的粮食不会拿去喂养人形畜生。”   他这话让屋内九成的人都咳嗽了起来,满脸尴尬,还好,他们只是在陈付回来之前稍作谈论,而没有去做。   “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好事啊。”鲁逸叹道,觉得王家族长实在天真。   人嘛,能用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伤亡也大,又何必对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斤斤计较呢。   “看来那个王家族长是喜欢清白的人家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若有所思道。   众谋士:“……”虽然是这个意思,但是从你嘴里一说,怎么就有些变味了呢。   “这么一肃清,我们起义军的人肯定会少不少,他们要是全都跑到别的起义军那里壮大别的起义军就可太糟了。”有谋士忧心忡忡道。   鲁逸眸中闪过一道冷光,道,“这还不简单,把那些人全都绑住,到时候当做我们赤炎起义军作战的肉盾即可。”   这样一来,反倒可以减少他们这方人的伤亡。   满屋寂静,众人全都看向了鲁逸,很想开口问问陈付,鲁逸这样的行为算不算罪大恶极?   他们只担忧那些人跑去别的起义军该怎么处置,却没想过把那些人当成下次作战的肉盾,不是想不到,而是心没有那么狠。   鲁逸对他们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让那些人成为敌人的助力,还不如我们废物利用一下。”   “这事还是先听听陈付怎么说吧。”赤炎起义军的首领道,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陈付却道,“让那些人成为肉盾也无不可,王家堡还把那些吃过人肉的人挂到墙头上风干呢。”   主要是肉盾可以减少他们这方的伤害,没有了一些人,他们本就元气大伤,自然不可能和其他的起义军硬拼。   鲁逸有些诧异看了陈付一眼,意外他竟然会附和自己。   不,陈付不是在附和他,而是按照那位王家族长的行事风格来推算的。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肃清起义军内部,正好可以省点粮食,陈付再去琅琊一趟,就说我们赤炎起义军可以接受王家的命令。”赤炎起义军的首领道。   “可是陈付这一来一回数月,我们赤炎起义军的粮食根本就坚持不了那么久了。”有谋士担忧道。   之前他们全都饿着肚子并不是没有粮了,而是在通过那样的办法节省粮食。   “既然这样,那就趁现在把陈付带回来的粮食让我们的人吃饱,然后一鼓作气的去进攻其他的起义军,把他们的粮食夺过来,肯定能撑一段时间。”   “琅琊王家有粮,能支持我们,就有可能支持别的起义军,所以我们一定要在琅琊王家的人摸清楚我们这块情况之前,彻底的成为齐鲁两地交界处的唯一一支起义军。”鲁逸道。   众人被他的计划惊到,却发现有很大的可行性。   他们本来就不是墨迹的人,当即就有人出去准备。   陈付也准备带人回去,鲁逸叫到他道,“我这次跟你一起过去,去见一见琅琊王家的族长。”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眉头一皱,道,“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要知道鲁逸可是他身边的第一谋士,他基本都是靠他拿主意的。   “要不我去吧。”   起义军没有他不算什么,但是不能没有鲁逸。   鲁逸拦住他,道,“你是首领,必须得留下来,凡是都要和军师们好好商量,军师们比你强,千万别和军师们对着干,他们要是意见相左,就听人多的话,只要你不自己胡乱拿主意,撑到我回来基本没问题。”   “想想,琅琊王家为什么要给我们起义军送粮食?肯定也是有心思的,我过去是要跟琅琊王家好好谈一谈接下来的计划的,这点你就算去了也胜任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面等我们带粮食回来。”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深深的一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一个没有能力的人被推上位,怎么可能会没有压力,他又不是真憨。   “那你们可要快点回来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对他们道。   鲁逸和陈付两人点了点头。   等出去以后,陈付扭头看向鲁逸道,“把主公一个人留下,你真的放心么?”   要知道,他们的主公几乎是鲁逸一手扶持上去的。   当初要是没有鲁逸的手段,起义军人多而杂,哪怕是起义军首领也不一定能稳稳当当的活到现在。   鲁逸垂眸道,“那边的事更为重要一点,琅琊王家看中了我们赤炎起义军,说不定还想把齐鲁两地也给收入囊中,我要亲眼去看看琅琊王家的实力。”   “如果琅琊王家真的能行,我们赤炎起义军也算找到靠山了。”   “野路子终究还是不长久的。”说罢,鲁逸微微一叹。   只有他知道自己扶持一个零散的起义军壮大到现在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就是如此庞大的起义军,在齐王或者鲁王的铁骑下一冲就散。   首领那个憨憨想不到那么远的事情,他却不能。   琅琊王家真要是有那个实力,他们臣服又有何不可。   为了尽快把粮食运送回来,陈付回来后连过夜都没过夜,就又重新出发。   赤炎起义军内,上层的人也开始对起义军内部肃清。   直到有心查探,他们才发现大后方的老弱妇孺们数量少了不少。   哪怕是身死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   再一追查,发现他们是被饿的不行的人给杀了吃了,知道这件事情后,没有吃过人肉的人无不感到头皮发麻。   他们没有想到赤炎起义军明明还没有到绝境,就已经有人开始丧心病狂的对自己人下手了。   “在吃过人的眼中,我们这些同袍算什么?”一个谋士不禁发出了灵魂一问。   “肉,我们这些大活人在那些吃过人的人眼中是能吃的肉。”另一个谋士同样感到不寒而栗道。   审讯出来,那些人该曾互相讨论过什么样的人好吃,味道和肉质如何,还曾把垂涎的目光放在体质柔弱的谋士身上过。   这些东西,光是听着就让他们感到齿冷和后怕。   如果不是这次探查,他们甚至都没发现赤炎起义军的底下已经开始乱了。   “那些人,不能留。”   被吃过人肉的人当成食物的谋士们咬牙说道。 第152章   王家堡内, 忘川教道长们手把手的学着电报。   “忘川先生,这电报简直可以堪比顺风耳的速度。”道长们不由惊叹道。   传说中的顺风耳他们是没有见到过,但是电报的速度他们是亲眼所见, 并且还怎么上手用的。   “电报如今的距离并不远,你们可以带去边关一些投入使用。”忘川道。   在前线,拼的就是速度, 有时候外敌都来到家门口了百姓们才听到动静开始跑, 两条腿怎么跟四条腿比, 自然会被敌人给抓到。   要是在敌人刚出发之际就转移地点,可以让敌人直接扑空,最大程度的减少边关百姓的损失。   “忘川先生和王家堡主的大恩大德, 我们永生难忘。”道长们感激道。   忘川只对他们道,“我只是希望道长们能够兑现自己对同门们的承诺,活着回去见他们。”   道长们不由一愣, 被忘川的话带回了久违的道观中。   那里是他们的家, 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但是乱世并未终结,他们怎敢心生眷恋。   就怕一个心软, 辜负了在乱世中受苦的百姓们。   “忘川先生, 等这次乱世过后, 我们道教会交出名下所有田地和收入,只留一户栖身之所。”道长们道。   至于王淳之和忘川两人一起联手还不能夺得天下这件事,他们想都没有想过。   “多谢道长们支持我们。”忘川不禁动容道。   如果说道长们只身投入乱世,是为了芸芸众生和受苦的黎民百姓们, 那么他们交出道教名下的田地,就是为了天下的安稳。   他们已经知道了王淳之和忘川想要做的是什么,并付诸实际行动来支持他们。   这是一群真的心怀大义之人。   “只可惜佛教那边依旧没有动静,要不然他们人可比我们多多了。”道长们叹道。   道教不兴大肆扩张, 奉行清净无为,修身养性,但是和道教齐名的佛教却大不相同,不仅寺庙和信徒们香火众多,他们本身的财富和僧人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们仅数千道人就能做到这程度,更何况于他们数倍的僧人了。   同为宗教,道教和佛教是对立而又并存的关系,两家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道教也不得不承认,佛教的影响力和实力比他们道教大的多。   “佛教的僧人们的确没有赶赴前线,但是他们开山门施粥了,然后把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们都收入山门了。”所以这段时间的佛教人数呈爆发式的增长,王淳之走进来说道。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那是因为佛教的山门不收留女客,只给她们一点吃的,就让她们离开,这是机缘巧合来到王家堡的妇人们说的。   道长们嘴角隐晦了抽搐了一下,这作风,还真是佛教惯有的风格。   每次乱世他们都会多出很大一波的信徒和僧人。   但问题的关键是,以前他们这么做的确没问题,但问题是王家堡主和忘川先生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啊。   王淳之看向道长们道,“想必道长们也有一些相识的得道高僧们吧,劝告他们一下,动作收敛一些,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寺庙里拉,要不然等我腾出手来,不介意帮他们清理一下。”   道教和佛教身为宗教,是不事生产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给国家交税,有很多人看中他们这一点,就把自家的田地挂在两家名下用以避税。   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服兵役和劳役,这样一来,不管是赋税还是人力,都会分摊到天下百姓们的头上去。   道教也就算了,他们不兴大肆扩张,对世俗的功利心大都很淡,讲究的是一个出世。   若不是乱世,他们大都在山上或者道观里面猫着呢。   但是佛教就不一样了,不仅有传染性,佛教的僧人还大肆的扩张土地、寺庙,往寺庙里面大肆的收僧人。   压根就不会去管那些僧侣的来历,和所犯下的恶事。   有句话说的好:我杀人,我强奸,我灭人满门,我恶贯满盈,只要头发一剃,所有罪恶全消。   又想做坏事了,就还俗,等罪孽积满,再把头发一剃……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佛教就算有真的得道高僧,也得被那些人间污秽给连累的不能超脱了。   看出王淳之对佛教的态度厌恶大于喜欢,道长们心里一叹,知道佛教这个老邻居是踢到铁板上了。   王淳之可不会因为人多势众就免除处罚的人。   “我们去给他们去一封信,提醒一下。”道长们道,然后纷纷回去给佛教认识的人写信。   不管有没有用吧,起码能求个心安。   “道长们说结束后就把那些田地都给交出来。”忘川道。   “他们是聪明人。”王淳之道,“可是佛教就未必像他们通透了。”   毕竟,佛教里面大都是俗人,上交田地和财务,就等于断了他们的享乐的根基。   有几个出家人是奔着青灯古佛去的?   他们看中的只是僧人能捞油水和不用交税服兵役劳役的福利罢了。   这样的佛教,在王淳之眼里就是蛀虫一只。   刚巧,山东境内也有不少的寺庙,以后路过可以把这头脑满肠肥的肥羊给宰了充饥。   琅琊县城归王家管了以后,政治清明,有不少听说了琅琊县城风气的隔壁几个县城纷纷往琅琊县城跑。   可把那些还活着的县令给气的够呛。   “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道长们把那些东西给带走了。”王淳之道。   “和北方边关百姓通电报一事忙活的怎么样?”   “不太理想,边关处距离这边太远了,没有专业的仪器,我只能手调。”忘川皱眉道。   他们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清仓后,又得把那些仓库给重新装满。   还有王淳之一连杀了齐王三个儿子,他们得注意着齐王那边的动作,想办法让他跟鲁王打起来。   前面那件事倒是好办,后面那件事却有些难。   毕竟齐王鲁王又不是傻子,怎会趁着自己羽翼未丰之际就打起来。   “算算时间,陈付也该回到赤炎起义军了,相信他们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的。”王淳之算了一下时间道。   “真的就能确定赤炎起义军会答应我们么?”忘川道。   “我们琅琊王家并不是陈付第一个拜访的世家,前面的他都吃了闭门羹,毕竟世家哪怕有很多粮食,也不是凭风刮过来的,自然珍惜,哪可能会借粮给一个不知底细的起义军。”   “不是所有人都具备我们一样条件的。”   说白了,粮食对于王淳之是最简单的事情,但对于别人来说却是最难的。   “借不到足够的粮食,他们就完不成第一个选择,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王淳之道。   “对了,那些世家已经提前送信过来,说他们的东西还有几天就到,你负责接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之前王淳之和其余世家结为盟友,共同对抗齐王,王淳之既然接了东西,那么解决齐王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数天后,一支庞大身上缠有血腥的队伍比那些世家的东西先一步的来到了王家堡前。   “开门,我们回来了。”丁石头大声吼道。   “是游侠队、村民队还有兵丁队的人回来了,赶快开门。”瞭望塔上的人说道。   下面专门负责开门的人把王家堡的大门打开,迎接他们的归来。   “终于回来了。”赵有田深呼了一口气道,然后去向王淳之复命。   他们人马过后,后面是一连串的马车和东西,简直是他们的数倍之多,看的人眼花缭乱。   身为胜利的一方,他们几乎带走了其余四家所有值钱的东西,粮食、布匹、海盐、金银、矿石等,只留下少许给了其余四家还活着的族人们。   这一来,他们就算上赶着巴结齐王,齐王都不会要他们。   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财富,那些隐形的,比如被他们几家一直牢牢把控住的私盐盐路,自然也落到了王淳之的手中。   初听琅琊颜、张、徐、马四家真的没有了,老爷子不禁感到阵阵恍惚。   犹记得他年轻那会雄心万丈的想把家族带起来,却被先一步占据了私盐盐路的其余四家给联手打压的狼狈。   可现在,一连压制住他那么多年的四家人突然没了,怎能不让他感到失神。   “那四家人真的没了?”   “他们族长和族老被尽诛,主枝凋零,旁支混乱,已经被除名世家了。”   “虽然族人没有死尽,但是也注定不成气候了。”   “现在世道混乱,等他们在朝为官的家族子弟收到消息后,早就尘埃落定了。”王淳之道。   除了主要的财物,他吩咐特地给他们四家还剩了一点。   这样一来,不需要王淳之斩草除根,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更别说失去武力保护的那四家身边还有别的小型世家在虎视眈眈着呢。   几只老虎,在强盛时没有人赶去捻它们的胡须,但是在虎临终之际,多的是胆大的人敢上前去。   王淳之这边对那些投靠了齐王的世家动手之际,和他结盟的那些世家也对离自己最近的世家实行了突袭。   有心算无心,直接打了那些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本该身死的那些世家族长突然活着回来不说,还趁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的世家可不亲眼见证自己的家族覆灭。   当初投靠了齐王的他们对世家结盟算计的有多狠,现在世家结盟对他们反击的力度就有多大。   其余世家虽然没有王淳之这边的伤亡少,但总体来说却是赚的。 第153章   耕读世家的琅琊王家以一己之力覆灭其他四个琅琊世家以后, 名气刷的直往外扩大。   有些和耕读世家的琅琊王家喊出同样口号的世家王家纷纷低调行事,再也不敢给自己家前面挂上琅琊的名头,生怕这口号一出, 直接撞上耕读世家的琅琊王家仇人乐子可就大了。   对于他们来说,琅琊王家这个口号已经不仅是曾经在北方生活过,那个顶尖世家的琅琊王家在这里的遗留, 现在又增添了王淳之强势所带来的未知敌人。   这样一来, 祸害大于沾光, 他们自然嘴巴紧闭。   他们退让,让广泛被称呼的琅琊王家这个名头渐渐成为了对王家堡内,那个耕读世家的王家特指。   就像曾经的那个顶尖世家一样, 名号一出,别人就会下意识的代入某一家。   以前琅琊这块没有特别出彩的世家,所以大家纷纷都为自己家族的脸上贴光, 说出去也荣耀不是。   现在有可能带来灾祸, 本身实力不如王淳之所在的琅琊王家,自然不敢再沾这个名号, 生怕惹祸上身。   马家人自入琅琊地界就向当地人打听王家的事, 但是听来听去, 出现在人口中的都是同一个王家。   这下可急坏了马昭,去找自己的父亲,道,“爹, 琅琊王家现在好像只剩下一家了,这个王家修有堡垒,好像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家。”   他父亲皱眉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再去好好的打听,几十年没回来了,琅琊这块有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跟随自己父亲离开的时候,还是儿子这般大的年纪,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老爷子也老了,出去闯荡一辈子,就想临死之前能够落叶归根,犹记得琅琊王家就是一个明显的标志,怎么就没有了呢?   “难道老王他们家也搬走了?不应该啊。”马车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道,间或伴随着咳嗽声。   “昭儿又没来过琅琊,对这块根本就不熟悉,你这不是为难孩子么,还不如你自己去找呢。”马家老爷子心疼孙子道。   马昭父亲道,“我也差不多把这块地方全都忘了。”事实上要不是老爷子还念叨着,他们马家压根就不会回来。   当年他们可谓走的彻底,现在想找回家自然也困难。   等到了琅琊县城,马昭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跑去向人打听。   他年龄小,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些东西,但是他的父亲和爷爷注意到了。   “爹,琅琊县怎么这么安稳?”安稳的实在有些不寻常。   要知道他们北方一路过来,就算带着众多好手,也遇到过多次拦路抢劫,过来琅琊这一趟可谓是艰辛之极。   所以他们对这乱世心里是有数的。   但是一进入琅琊县城他们就发现这个县城百姓的日子依旧安稳。   店铺照开,东西照卖,县城的百姓看上去安居乐业,好似一点忧愁也无。   马昭父亲和马家老爷子来到一个摊位处,边用饭边向掌柜的打听。   掌柜的道,“外面世道那么乱,琅琊县怎么可能幸免,我们县城之前还死过一个县令呢,从那之后,县衙就无心办案,离开的离开,窝家里的窝家里,见到没有人管,地痞们上街抢砸拿我们的东西,还不给钱,我们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啊,眼前一片漆黑。”   “直到后来我们请了王家堡的小堡主,他说他的族人们有过不少为官经验,可以推荐给我们,谁知那人还是王家小堡主的父亲,后来把县城闹事的地痞们抓的抓,杀的杀,我们琅琊县城这才清净下来。”   马昭父亲和马老爷子面面相觑,这话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要不是他们也懂一点官场的事,恐怕也会以为琅琊县的新县令是一个好官呢。   可他们没有错过那句,新的县令是县城百姓们过去请的。   这就意味着新的琅琊县令手中没有来自朝廷的任命书,真要追究起来,会名不正言不顺。   “爹,琅琊县的百姓们胆子真大。”马昭父亲悄悄对马老爷子说道。   马老爷子不由一叹,道,“这世道,朝廷以后是不是这个还两说呢,要搁我,我也会这样选,管什么天王老子,自己能活下去再说。”   就他们眼前现在看到的,不就证明琅琊县城的百姓当初没选错么。   “对了,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王善才,这个人你们认识么?”马老爷子道。   掌柜的年纪不大,听了摇头道,“这名挺生,不是县城的人吧。”   “是啊,是一个世家家主的名字。”马老爷子叹道。   “爹,爷爷,我终于打听到了,爹,你给我的名字记错了,人家不叫王若兰,是叫王若澜。”马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   “你看,不就是叫王若兰么。”马昭父亲道。   马昭:“……两个字,同音不同字。”   “音一样不就行了。”   马昭不想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了,而是看向了马老爷子,道,“爷爷,对上了,王善才的儿子王若澜,他们刚巧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那个琅琊王家,有堡垒的那个。”   马老爷子不由嘶声,“看来老王这是也发了,都能修建的起堡垒了。”   才二十年几年没见,回来一看,故人发生的变化未免也忒大了点。   尤其是琅琊王家这个特指,这说明不管是名气还是实力,这个琅琊王家都是最顶尖的。   这代表着什么,同为世家之一的马老爷子可太清楚了。   “听说那位王若澜族叔就是琅琊县城的新县令,是被人从王家堡请过来坐镇县城的。”马昭道。   那个没有朝廷人命的黑户县令……马昭的父亲和马老爷子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丝担忧之情。   这个县令要是他们不认识的还好说,一但是认识的人,他们就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走,我们赶紧去找他们,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马老爷子拄着拐棍起身道。   马昭父亲更倾向于王家人是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   一个能被称之为耕读世家的家族子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父亲这是关心则乱。   此时王家堡内,王家族老们正在负责把从其余四家弄来的东西给登记入库。   “没想到颜家刚巧就发现了一座硝石矿,还没来得及开采,正好便宜我们了。”谢小天道。   真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另一边,萧默五人正在给道长们把东西装车,学习了好几天,道长们终于能够熟练的发电报,他们同意电报在边关那块地方使用,却不同意在山东通往边关的半道上设电报进行两地转接。   因为他们感觉电报比他们重要多了,电报处必须得多人把守才行。   “你们可以把电报挪到地下,比如地窖一类的东西,这样就不引人注意了。”忘川劝他们道。   可道长们仍紧紧的抱着电报不肯松手,“忘川先生,路上并不安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电报要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我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挽回这么大的损失。”道长们坚持道。   忘川说的口干舌燥,道,“你们不是都知道这些东西的原材料么?”   道长们笑着道,“忘川先生,正因为这是好东西才只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不能让它们流落出去。”   “现在并非是大批量制造电报出来的时候,我们只需要这些就足够用了。”   “至于边关那块,缺东西我们会回来取,有危险了,真的守不住了,我们也会提前派人来通知。”   “更何况有你们的帮助,边关也不会守不住的,我们终究会把那些外敌给赶走的。”   “先生就和王家堡主专心中原之事,如果到那时,我们都还没有驱逐外敌,就真的需要先生帮把手了。”   忘川皱眉,“你们不想我们参与到前线去?”   “是先生和王堡主,北方边关我们会去阻挡,在此期间,我们希望先生和王堡主能够尽快整合中原,平定乱世。”道长们道。   边关虽然也有压力,但是比起整合中原这边的压力比起来,一下子就轻了好多。   王家堡已经出力够多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忍心看到王家堡一面操持着边关,一边又应付中原的那些王侯们。   就在双方谁也劝说不服的时候,王淳之来了,对他们道,“我向你们保证,会尽快平定这个乱世。”   “那忘川先生的武器?”道长们有些迟疑道。   有了忘川的大杀器,肯定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   王淳之道,“火药会全都供给给边关处,到时候劳烦你们过来取,中原这块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也有底牌在手。”   “更何况,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们的忘川先生不是。”   自从忘川在道长们面前展示过火药的威力,道长们就一直追随在忘川的身边,并且信任有加。   毕竟他们也算是半个同行。   果然,一用弄出火药和电报的忘川来说话,道长们果然信服。   很快,他们就收拾好东西离开,庞大的车队,众多的人手,刚好和另一支赶来王家堡的庞大车队擦肩而过。   “爹,你看那是不是王家的标记?”马昭看着另一支车队的某处道。   马昭父亲定睛一看,道,“的确,但他们这是要去哪?”   总不会他们前脚来,他们后脚就走吧。   马昭父亲让马昭下车打听了一下,说是送往边关的东西,粮食和衣物,但是为首的并不是王家人,而是一群道长。 第154章   “道长们高义。”马车上, 马老爷子不由叹道。   这世道,人人都下意识的往安全的地方跑,去边关的人无异于逆流而上, 能有多少。   只是马家没有想到王家会和边关哪里扯上关系。   想到此, 马老爷子对自己儿子耳语几句, 马昭父亲点了点头,过去对道长们道,“同为中原百姓,我们虽然不能同赶赴边关,但还请让我们略尽绵薄之力。”说完,马昭父亲就选定了数辆马车,连带着上面的货物交给了道长们。   道长们心生暖意,感激道,“本该再三推辞一番,但这世道我们就不客套了, 还请恩人们留下自己的名字, 让我们能感激有名。”   马昭父亲想了一下道, “琅琊的马家, 就记这个名号吧。”他们一家人一去数十年, 现在落叶归根,自然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名号。   道长们不由神情微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琅琊马家和那个被王淳之灭掉的琅琊马家应该没有关系。   要不然他们肯定会离王家堡远远的,而不是靠近。   双方你一个去,我一个来,短暂的相交之后,两个庞大的车队就擦肩而过。   和去边关的那支队伍别了没一会儿, 为首的马家人就看到了前方堡垒巍峨的影子。   哪怕光从外表来看,也能窥出堡垒的一角来。   现在天气开始转暖,王家堡的堡垒也趋向完工,等马家人到来的时候,王家堡的堡垒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爷爷,这座堡垒真大,已经不比城镇小多少了。”马昭仰头看着王家堡惊叹道。   “是啊,没想到多年不见,老友变得越来越有本事了。”马老爷子道。   年轻的时候,身为家主的他们也曾兴致勃勃的互相讨论过堡垒的样式,但那个时候,他们最有野心的时候也只敢盯着中型堡垒看,却不曾想,老了老了,居然还能在北方再次见到大型的氏族堡垒。   一时间,马老爷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   “爹。”马昭父亲连忙上前去搀扶。   马老爷子拍拍他的手,道,“你去通知主人家吧,让昭儿陪着我就好。”   马昭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陪伴着自己爷爷。   “你王爷爷家里应该有和你差不多孩子,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多处处,肚子里面好歹能多点墨水,对你以后有好处。”马老爷子对自家孙子道。   他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进去书,好似天生就少那根慧根似得。   “我知道了,爷爷。”马昭低头乖巧道。   很快,王家堡的大门打开,邀请马家的车队进入。   进了王家堡到王家村还有一段路程,已经有人提前去通知老爷子。   初闻这个消息,老爷子猛的惊喜,道,“真的是马家人?”   前段时间王淳之还安慰他说还有可能再见面了,却不曾想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王善才老爷子激动的起身,连忙去了后面让余金花奶奶给他找出了一件新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下头发,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多年不见的老友。   “唉,老了,真是老了,当年我们刚认识那会,都还是总角小童呢,结果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老马现在怎么样了。”老爷子看着镜中的华发道。   “你们俩一般年纪,你什么样他就什么样呗,马上就见面了,你还多愁善感起来了。”余金花给他梳着头发笑着打趣道。   “也对,我就不信他的头发不白。”   等做好准备后,老爷子就在大堂内正襟危坐等待着。   “淳之,过来,一会也见过你马爷爷,让他也认认你。”王淳之路过,老爷子冲他招手道。   “好。”王淳之走过去,坐到了老爷子的下首,陪他一起等待着。   马家不同于王家,主要是土地和读书人为生,马家人如其名,以养马、鹿发家,是养殖业的一把好手。   哪怕搁到现在,世面上普通百姓也见不到鹿肉,只专门供一些人,价格也可想而知。   用后世的话说,马家就是专门做高奢牌子的。   等来到之后,拄着拐杖的马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王善才老爷子,不过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仔细瞅瞅,很快就把人的辨认出来了,两个都年过半百,加起来能过百岁的老人纷纷往前两步,到了跟前后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然后互相拍了拍彼此的肩膀。   好半天才分开,眼中都有些泛红。   王家老爷子激动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老伙计你一面啊。”   马老爷子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当年他带领全家走的彻底,那个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再回来的一天啊。   当年走的时候多么的舍得,直到年纪大了以后,身子骨开始不好时,就越来越惦念着家乡,越来越想,几乎疯魔的地步。   “能说说你当年是怎么回事么?”老爷子拉着马老爷子去了内屋说话道。   他知道马家当年离去和他家可能没关系,但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   当年马家走的急,这么多年,都快成他心头的一个遗憾了。   马老爷子叹道,“我们马家当年不是给军中供马么,结果马不知道怎么出了问题,军中的人就放话让我们马家好看,我们是饭也请了,礼也送了,好话说尽,上面依旧没有松口,我也不敢拿家里那么多人去赌上面人的心思,一寻思,还是走吧,毕竟民斗不过官,就直接去了更北边避难。”   “当时还想给你送个信的,但是一想可能会连累到你,就没送。”   “直到后来,我才琢磨出味来,什么马出问题,那都是上面随意找的借口,目的就是想把我们马家变成他一个人的钱袋子,我们马家送过去的礼不是没用,而是没有满足人家的胃口。”   但是马家好歹也是世家,怎么可能会折断自己的脊梁去给别人做牛做马,等后面马老爷子回过神后,也觉得自己走的不亏。   “后来到了更北方那块,我们养马、养鹿,顶多就是比以前绕了一点,日子却安稳了不少,结果一晃神,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这要不是上面的老天爷弄出这荒唐的一出,我就是再想家,也是不敢回来的。”马老爷子道,说的是皇帝趁着老鲁王刚死,就直接给鲁地换了两个新主人。   鲁地变天,对人的影响有好有坏。   起码当年被前任鲁王手底下的人盯上的马家是敢回来了。   老爷子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一出,“我就说呢,当年你把家当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不准备回来的架势,背后还有这个缘由啊。”   他问马家当年红了谁的眼,看看他知道他的下场不。   马家老爷子一说,老爷子回想了一下道,“那个人我有些印象,在咱们琅琊这块手伸的的确长了些,最后被老鲁王给处置了,因为他把那些钱都搂自己怀里了,一点都没上供。”这就是明晃晃的取死之道了。   听到仇人下场不好,马老爷子就笑了。   “这个就是你孙子吧。”马老爷子看向一旁的王淳之道,“叫什么名字?”   “小子淳之,见过马爷爷。”王淳之行礼道。   “哎,马爷爷给你带了见面礼,你看喜不喜欢。”马老爷子笑道,让自己的孙子去拿给王淳之的见面礼。   马昭跑出去,一会抱进来了一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形状好看,饱满而又整齐的鹿茸。   用手摸摸,触感毛茸茸的,还有一些温热。   属于自然脱落,品型极佳的珍品。   “你马爷爷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家不缺这玩意。”老爷子对王淳之道。   马家送鹿茸,就像平常人家的鸡鸭一般,不是多珍贵的物件,但是从外形和品质上看,却是非常有心。   因为不知道老爷子有几个孙子,马家老爷子一口气准备十几二十份,着实财大气粗的可以。   老爷子对马老爷子的儿孙回礼也是王家最常见的书籍和字画,马昭的父亲还好,面带微笑的收下了,马昭看着自己到手的书却是心中一苦。   想了想,马昭把这些外面难以见到的好东西给存放起来,准备等以后娶妻生子了,直接传给儿子。   他的这番心思不为外人道也。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王淳之站在他的身后,猛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王家兄弟,你走路怎么没声啊。”马昭拍着胸口道。   “马爷爷让我带马昭哥在王家堡好好的转转,说你们以后就在王家堡安家了。”王淳之道。   “啊,我爷爷他不回原来的家了么?”马昭不由疑惑道。   王淳之道,“你们原先的家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想要住还得重新修缮,最重要的是,王家堡比你们原先的家安全。”就算是世道安稳,马家也得在王家堡暂住一段时间,等到家里被重新修缮好才能搬回去住。   不管是王家堡还是祖屋对于马昭来说都是陌生的,马昭是他父亲搬离琅琊后,才在外面出生的,从小到大都对琅琊没有印象。   对琅琊县城最深的印象,还是和王家人有关。   突然,马昭想道,“淳之,你是不是琅琊县令之子?”   琅琊县令是王爷爷的儿子,王淳之是王爷爷的儿子,这样一来,王淳之和琅琊县城的关系就呼之欲出了。   王淳之不由一愣,道,“确实是家父。”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被人叫做王家小族长,王家小村长,王家小堡主的,还是头次在家乡听到他父亲的名号,事实上琅琊附近的人都知道,王淳之的名头已经彻底的掩盖住了他的父亲和他的爷爷。   马昭眼睛不由一亮,悄悄对王淳之道,“那你能不能拜托世叔把我也安排进衙门里,我想去当衙役。”   “为什么?”王淳之不由好奇道,难不成是养尊处优的富几天也想去体验体验平民百姓的生活?   “我想给自己找个活干,最好是能离家不远不近的,这样一来父亲就不会再说我不务正业了。”马昭叹道。   和王家不同,王淳之已经成为了族长,马家的现任家主却是马昭的父亲。   马昭身上的事务自然没有当族长来的重。   “我要是王家子弟就好了,这样肯定就能把书给看下去。”马昭不由感叹道。   王淳之不由笑道,“那可不一定,哪怕是我们王家,也不一定都全是读书的苗子,大部分都还是普通人罢了。”   “可是我父亲想让我上进,说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我这一辈试过,是真的不行了,所以我准备尽快给我爹生一个孙子出来,让我爹好好的教导他的孙子。”马昭道。   王淳之:“……” 第155章   王沛良和谢小天两人过来听到这句话笑了。   “不能这样想,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能去要求孩子做的更好呢。”王沛良笑过之后道。   马昭一听,觉得有道理,“说的对, 我本来就没有读书天赋, 儿子肯定也是没有的, 我这么想倒是为难孩子了。”   王淳之为他们双方做介绍,道,“马昭哥,你叫他们两个良子和小天就好了。”   “这位是马家的马昭哥,以后就住在我们王家堡了。”   “蓬荜生辉。”良子笑着欢迎道。   然后他对王淳之道,“那些工人都安置的差不多了,还需要再弄一批棉花回来。”   给王家堡修建堡垒的工人在工程即将收尾并没有离开,流民们就不用说了,他们出去后就是无家可归的下场,所以王淳之给他们安排了流水线, 让他们去加工那些棉花, 制成棉衣棉被等东西。   王淳之这边棉花管够, 自然就能消化下大量的人口。   那些家在县城或者别的地方的百姓们也没有选择离开的, 王家堡的待遇多好啊, 有吃有住,回去就是给家里多添一张嘴,所以他们都选择留下。   有空他们就会回家看看,把一点点积攒出来的东西带去给家里人。   原先还有不少县城百姓努力表现,争取在王家堡安家的,直到后来王若澜任职琅琊县城的县令,肃清风气,他们的心思也就慢慢歇了, 转为给家里人提供更好的物质上去。   流民们则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自己的目标,县城的百姓们还能有一个回家的地方,他们却没有,所以对在王家堡安家很是在意。   徐家大哥带着半袋粮食去找徐季,道,“哥来还粮食了。”   徐季听了连忙拒绝,道,“这事不急,大哥你先紧着家里面的人吃吧。”   徐家大哥笑道,“家里那边自然也有粮食,我还能饿着他们不成,粮食你赶快收下吧,要不然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他来王家堡干活有一段时间了,把积攒下来的公分全都换成粮食,就赶紧给自己弟弟送过来了。   “那行吧。”徐季把那半袋粮食收了下来,他家不缺粮食,徐家大哥也知道自己二弟家不缺粮食,但是不缺粮食不代表他可以不还。   兄弟两人都知道这是在求一个心安。   见到徐季收了粮食,徐家大哥笑了,道,“今天我过来其实还有一个事,前段时间世道乱,你不是说让我也搬进王家堡么,但现在外面没有那么乱了,咱们这块也有人管了,所以我就寻思着不用搬了,到时候把分留着,还能给家里面的孩子换点好吃的。”   “人只要能平安就好,现在搬不搬都行,反正咱们兄弟离的又不远。”徐季道。   当初他提议这事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们家堡主会这么快的就平息掉琅琊的混乱,还给琅琊百姓一个清明。   “要是别的地方也都能像咱们这块一样安稳就好了。”徐家大哥不禁感叹道。   他很清楚,他们现在日子安稳了,不代表天下所有百姓的日子都变得安稳了。   他们琅琊这块是特殊情况。   “别的地方可没有另一个王家族长。”徐季看清事情的本质道。   “但是王家堡主能管的地方可以变大啊。”徐家大哥想也不想道。   他相信上面如果有这么一个赏罚分明并且公平公正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追随的。   徐季听了不由一愣,“你说的对,就凭我们堡主的本事,将来的成就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俗话说以小见大,他们不觉得他们所跟随的人长大以后会变得平庸起来。   也许有些人长大后会泯灭于众人,但是王淳之他们却能肯定,王家堡堡主并不是他这辈子所能到达的极限。   这边,马昭在村子里面找了几圈都没找到王淳之的身影,遇到王济之问道,“济之,知道你大哥去哪了么?”   正在和一群同龄的族亲玩耍的王济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淳之他们可能是去做别的事了,经常这么不见人影的。”李平安过来说道,“马昭哥你找淳之什么事啊?”   马昭道,“我见河面上冰开始化了,准备叫上淳之他们一起去捞鱼的。”   在村子里面他认识的人不多,王淳之算是一个,所以想做什么事就想捎带上王淳之。   “淳之他们好像有要事要办,很少会出去玩的。”李平安不禁叹道,   他也找过王淳之和王沛良几次,但是却很少见到人,为此,他心里还有一些隐晦的失落,感觉自己好像被他们排斥在外了。   明明他认识的比谢小天还要早,却没有谢小天和他们来的熟。   但是李平安不敢把自己这点隐晦的心思说给别人听,怕别人听了会笑话他。   因为他只是商户之子,而王淳之他们却是世家出身,双方身份差距巨大,玩不到一块去才是正常的。   就连他爷爷当初也是要他去给淳之当跟班,但是他连跟班都没做好。   李平安没有足够的底气去问王淳之他们,马昭却可以。   就在王淳之几人忙碌完回家后,就被马昭给堵门了,马昭道,“你们去哪了?怎么不带上我一起?”   谢小天听了这话目光有些诡异的上下打量着马昭,确认道,“你真的想一起么?事先说好,我们可是去干重活的,你能吃得了这个苦么?”   马昭感觉自己被小瞧了,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当然能,我可是有一把子的力气呢,绝对能干的比你们多。”   “但是我们的活得保密才行,你能做到么?”王沛良问道。   马昭听了不由一愣,但是没有多想,直接道,“没问题,我绝对谁都不告诉。”   “现在能说你们在干什么了么?”马昭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在这时,王淳之打了一个手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拐角处的人没想到王淳之会过来,直接被吓了一大跳,转身就想逃跑。   王淳之拉住李平安的衣服道,“你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见被王淳之当场抓住,李平安把头深深的低下来,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那为什么不出来见?”   李平安小声道,“我见你们在谈事,就没好意思过去。”   他没说的是,马昭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有些人,有些事,别人天生就比他坦然,这是身份带来的底气。   他就做不到直接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只是马昭想要加入我们,但是我们的事得保密才行。”王淳之看了李平安一眼道。   他记得李平安并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但是这段时间,他好像变得自卑了。   “我能。”马昭道。   李平安听了猛的抬头,然后就看见王淳之在看他,他猛的一惊,又快速低下头来。   王淳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琢磨道,“你也想加入我们?”   李平安睁大眼睛,微微抬头道,“我,我也可以么?”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这事是保密的,你们不能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自己的亲人们。”王沛良道。   见到王淳之他们真的愿意接纳他,李平安道,“我可以保密,你们放心,我们商人是很讲究信誉的。”   萧默几人看着一脸迫不及待的马昭和李平安,小声道,“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主动跳火坑的傻蛋。”   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掺和进来。   “别说别人傻了,现在让你走你都不会走。”周致道。   “这倒也是。”   王淳之看着马昭两人道,“既然这样,那你们明天早起到河边和我们汇合。”   “先说好,真的是去干活的,不是去玩的。”王淳之补充了一句道。   马昭和李平安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听清楚了,然后各自回家。   李家,李平安回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李家老爷子看了道,“怎么,和王家小族长他们和好了?”   “爷爷,我们没吵过架。”李平安红着脸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现在心结解开了就好。”李家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子道。   李平安听了不由抿唇,道,“爷爷,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良子他们一起玩了。”所以他想请自己爷爷教给他经验。   “你啊,把这事教给他们就行了,不管王家小族长,还是小良子,他们都很会照顾人,不会让你难堪的。”李家老爷子通透道。   李平安苦笑道,“我还是怕,怕长大以后被嫌弃,让他们有一个商户之子的朋友在外面丢人。”   现在他没感觉到嫌弃,但是长大以后呢?他们肯定会知道身为世家子和一个商户之子为友是一件很没身份的事。   如果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一直当他是个跟班就好了,有时候,到手的东西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王家小族长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真爱面子,你老姑当初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呢,毕竟谁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可他依旧做了,这就说明,王家小族长对事不对人。”   “只要你以后别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来,他们会一直拿你当友人看待的。”李老爷子开解孙子道。   “你这样的想法,爷爷年轻那会也有,不,可以说世上所有经商的商人心里对上那些有身份的人都会底气不足,但是我们不能面上表现出来,要不然做生意的时候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士、农、工、商,我们在最底下,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心虚来,反而更要堂堂正正。”   “不若这样,我们这些最底层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李老爷子向他传授着过来人的经验。   先天上的不足,他花了一辈子才勉强做到,又怎能强求不大的孙子懂得这些呢。 第156章   “商人地位最低贱, 全都来源于我们能挣钱,要是商人的地位高了,人人都跑去经商了, 那地里面的地谁来种?所以你不用为了别人的轻视也看不起自己的身份。”   “咱们怀里揣着比他们多太多的钱, 就偷着乐吧。”   “世上不可能所有人都看不起商人的, 王家小族长他们就是真心待你的,你有幸能遇到他们,可比你爷爷父亲当年好多了。”李老爷子感慨道。   他年轻那会要是也能遇上这么一个友人,也不至于磕磕碰碰的走了许多歪路。   “可是爷爷,以后淳之和良子他们要是因为我被外面的人轻视怎么办?”李平安难受道。   王淳之他们以后如果不和他交好了,他会伤心。   但是因为和他交好,而被外面的人落了面子,他只会更伤心。   李老爷子没好气道,“你想的还真多,也不看看现在的世道, 咱们李家能不能撑过去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会撑不过去?王家堡不是很安全么?”李平安不解道。   “你不懂, 这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李老爷子道。   王家堡是安全, 但是王家不见得安全啊, 外面的世道更危险。   哪怕王家不动, 也少不了觊觎的人,若动,失败的下场,将是王家堡跟着一同覆灭。   身处王家堡的他们自然也跑不了。   马家,马昭回去后高兴的对自己父亲道,“爹,我找了一个活干,你以后不用再操心我还闲着了。”   “什么活?”马昭父亲问道。   “不能说, 明天我就开始干活了。”马昭道,随后心安理得的把长辈们送过来的书本给堆放在一边去。   “这孩子,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马昭走后,他父亲皱起眉头道。   “行了,你当年不也这个样子么,要不是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得说你,你看看你把孩子给逼得,如果他有文气,不用你说我也会催着他上进,但他这不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么,明显不是读书的料,就像鹿长的再好,也不能骑着去打仗一样,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看看昭儿的长处。”马家老爷子道。   马昭父亲叹道,“可是父亲,只有读书才能更好的传承家业啊,我这不是为了家族考虑么,昭儿他是下一任马家家主,必须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来,你看我有盯下面的小的么。”   “你还不如去盯小的呢。”   “至于昭儿,我已经给他找好出路了。”马家老爷子道。   “啥?”马昭爹不由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道。   他们才回来几天啊,就已经找好出路了?什么出路?   “你求的上策不行,那我就求中策,中策对昭儿来说是最稳的,以后就让他跟在淳之身边吧,你难道看不出来,在王家堡内,淳之这孩子的名头已经盖过了他爹他爷爷,在村里,你王叔现在基本是不管事的闲散老太爷了。”马老爷子有些羡慕道。   “有我们两个老家伙的这层关系在,淳之那孩子怎么也不能坑昭儿不是,与其让昭儿蒙头蒙脑的向前冲,还不如给他找个人带领着呢,我看淳之这个孩子就不错。”   “可淳之那孩子比昭儿小,能降得住昭儿么?若是降不住,那该怎么管?要知道你孙子可是牛脾气。”当父亲的不由操心道。   马家老爷子道,“淳之这孩子只身擒下过一只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猪。”   “这事要是真的,不管是动嘴还是动手,淳之这孩子都是稳胜的。”   马昭爹:“……真是看不出来,王家小堡主真是深藏不露啊。”   第二天,李平安和马昭两人不约而同的起了一个大早,然后跑去河边和王淳之几人汇合。   王沛良此时还睡眼惺忪着,对王淳之道,“等我们把仓库重新装满歇歇好不好?”   “好。”王淳之答应了,毕竟这几天的确有些赶,木系异能哪怕能给身体和精神续航,但是一直不知疲惫,机械般的干着,也腻味。   “我们的人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所有活都分摊到我们几个的头顶上。”谢小天道。   王淳之安抚道,“再辛苦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向外界暴露我们的时候。”   他是众人之中干活最轻松的,异能消耗过多,也会让他身体疲惫,但是架不住他现在的异能等级高啊,相当于阻拦洪水的堤坝只开了一个小口子,滔天之势还没来呢。   李平安和马昭两人是跑着过来的,等人齐了之后,王淳之带着他们进山。   马昭攥紧拳头兴奋道,“我们是要进山林里打猎么?可是怎么没带弓箭。”   “没关系,只要你人带上了就行。”萧默马昭道。   作为走过不知多少次的几人对这片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但是对于从没有来过的两人来说却非常的稀罕。   等到了目的地,他们就看到林间的空地上林立着一排排的仓库。   李平安和马昭两人睁大眼睛,马昭道,“难道这是王家堡的粮仓?”   “不,这里只是王淳之的个人仓库。”谢小天对他们道。   然后,开始干活。   王淳之直接打了一个响指,地面瞬间遍地生草。   有粮食,有棉花,几个月的生长岁月在短短的一会就被演绎出来。   “这是在变戏法么?”马昭和李平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   谢小天对他们道,“这是我们最大的秘密,让你们保密的就是这个。”   “这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小心……恩。”谢小天的手横着从脖子处轻轻划过。   李平安到底在王家堡待的时间不短,知道这事王淳之能做的出来,连忙保证道,“我一定会把这事守口如瓶的。”说完以后,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我也会把这事保密,不告诉别人的。”马昭有些晃神道,伸手去抓已经长到他腰际的麦苗,扎人的麦须让他回过神来。   真的,不是变戏法,马昭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现疼的真实。   “好了,赶紧干活吧。”过来人道,熟练的开始用麻袋往仓库里面运粮食和棉花。   到底多了两个人,进度一下快了不少。   整整干了一天活,李平安和马昭再没有一开始的感兴趣,面对再次被木系异能催生出来的粮食和棉花面上也只是寻常。   原来真的是过来干活的啊,从没有干过这么多活的马昭想哭。   李平安却看着自己被磨出水泡的手掌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王沛良坐到李平安的身边,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后悔加入进来?”   李平安摇头道,“我没有后悔,并且永不后悔。”   友人以诚待他,他必舍身相报。   只是干点活不算什么。   并且看着粮食填满仓库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伴随着寒冬过去,春天渐来,湖面融化,雪地消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了不太起眼的嫩芽。   这让那些啃树皮吃土以寻求活下去的人们眼中仿佛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一般,浅浅的一抹绿色就给他们带去了莫大的生存勇气。   “春天来了,春天就要来了,到时候就有吃的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活下去了。”熬过一整个酷寒冬季的人们欢呼雀跃道。   鲁逸在马车内听的敛眸,只能对外界句句震撼心灵的话语视而不见。   他们赤炎起义军自身尚且难保,又哪有多余的力量去庇护别人。   “现在这世道,我总算理解流传下来的那句老话,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是什么意思了。”陈付不由自嘲道。   “我们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你不必自责。”鲁逸淡淡道。   “我才没自责,造成这场难情的人难道不是鲁王和齐王么,该他们自责才对,只可惜他们依旧美酒佳肴,美人在怀,醉生梦死,下面因为他们发生的事,他们通通都看不见。”陈付道。   鲁逸敛眸,“人分三六九等,那些上等人,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你就算骂的再凶,他耳边也不会听到分毫。”   因为到了那个位置的人耳边进献的大部分都是谗言和阿谀奉承。   不是上面的人看不到下面人的苦,年幼时他们被人蒙蔽眼睛和耳朵,等长大了,心肠也变得冷硬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鲁逸就恍若隔世。   明明是在同一片天下,日子却能过成完全相反的样子。   这片镇住大申国百姓头顶上数百年的老天爷,也该给后来人挪挪位置了。   琅琊县城,王若澜看着最新传过来的消息,眸色深沉如墨,胸口起伏不定,好半晌,他才道,“把这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回王家堡去,交给王家堡的堡主,让他拿主意。”   快马加鞭,半天的时间那封信就到了王淳之的手上,王淳之拆开一看,目光咻的一凝。   “怎么了?”王沛良看王淳之怔住,探头去看。   王淳之道,“齐王要在齐地广为选秀,充盈自己的后宫。”   当然,原话是为了皇室开枝散叶,说的很是冠冕堂皇。   但是做的却无异于王淳之说的那样。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马昭听了瞪大眼睛道。   “齐王侯,可不就是咱们齐地的土皇帝么。”李平安不禁嘲讽道。   王沛良好好的看了一遍信,道,“呵呵,原话是齐王这段时间没了不少儿子,膝下觉得有些空虚,所以想要新生儿抚慰他这个当父亲的心。”   “齐王的儿子果然多,一连没了三个,是丁点不心疼啊。”谢小天感叹道。 第157章   寻常人家的父亲哪能做到孩子前脚刚没, 后脚就大肆充实自己后院的,还用已经死去的儿子们来做名头,以此来掩盖自己龌龊的内心。   王若澜自从把琅琊县城打理好后, 自然也恢复了官方的通信渠道。   这是为了能够及时收到来自齐地各处的信息,至于按不按照齐王所要求的那样去做, 就不一定了。   因为这件事干系甚大,所以王若澜让王淳之来拿主意。   琅琊县本身是已经独立出去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不理会齐王的召令。   但是王淳之想了想,还是愿意插手进这件事里。   虽然齐王拿自己的子嗣做借口, 但是不得不说,光死在王淳之手中的齐王子嗣就有三个,齐王既然用了借口, 那这件事多多少少都有他一点责任在,一想到会有很多人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王淳之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想去齐王那里。”谢小天不由惊道。   王淳之道,“正好可以去看看有没有能动作的。”   “到时候如果杀掉齐王而不会让齐地大乱,我就会做。”   “淳之, 你能行么?”马昭为王淳之感到担忧道。   在场的也就只有他对王淳之的能力没有一个底, 反观其他人,没有一个会担忧的。   “淳之去做这件事情一点问题都没有。”知道王淳之有多厉害的李平安对马昭道。   齐地选秀并不是立刻就出发。   同时,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会被选上的。   首先, 得是未婚的少女, 其次,是长的漂亮。   最后那个要求才是重点。   齐王的27子楚容都冠礼了, 可想而知齐王的年龄有多大,有多少父母会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送自己的女儿去陪一个老男人的。   所以齐王的‘选秀’召令一下,齐地内纷纷兴起一股嫁娶风, 也不管这世道乱不乱,是不是好时候了,赶紧找媒人相看一个附近的,如果合适就赶紧通知亲戚见证嫁人。   琅琊这块虽然没有别的地方厉害,但是那些已经适龄的女儿也被父母操持起了终身大事来。   王翠翠手捧住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去找自己的姐姐王胖婶,“姐,大妮的婚事就劳你这个做姨的受累了。”   “放心,我肯定会给大妮相看一个好人家,你就好好的在家养身子,别操那么多心了。”王胖婶对自己妹妹道,伸手掐了掐王翠翠肥嘟嘟的脸蛋,现在两姐妹一起出去,谁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啊。   “你说你当初要是早找到徐季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人操劳那么多年,身子也不至于瘦成那样。”当姐姐的心疼妹妹道。   王翠翠低头笑道,“这样挺好的,就当为自己守一个心安了。”   起码她现在能够问心无愧。   胖婶问道,“你是想给大妮找个咱们本村的还是外村的?同姓的还是不同姓的?”   王家村很大,很多姑娘家的婚事在自己村子里面就能得到解决。   哪怕是同姓的王姓,血缘关系也早就疏远了。   更别说当年的王家人是好几支族人,所以也有不少王家女儿直接嫁在了自己本家,当年的王翠翠就是其中之一。   “还是咱们本村的吧,大妮说这样也好多回来看看,以后跟小妮也能像咱们两姐妹这样处着。”王翠翠道。   “至于同不同姓这个事不重要,有咱们族长们,哪怕嫁给了外姓人也不会受到欺负的。”   “这倒也是,行,这事你就瞧好吧,到时候我这个当姨的肯定能给大妮找个好人家。”王胖婶道。   无独有偶,程蓉家里也在操心着干女儿的婚事。   看到钱萱秀气的小模样,程蓉不由笑道,“你的婚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才行,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钱萱并不是性情扭捏之人,更别说她之前已经代替自己妹妹‘嫁’过一次,听到长辈谈及自己的婚事,也没有感到羞涩,只道,“家风清明,上面老人和蔼,下面兄友弟恭。”   “行,干娘知道了,到时候一定会托人好好打听的。”程蓉道。   一说到嫁娶,众人的注意力就难免歪到了王淳之和郑琇莹的身上,每次郑琇莹出去都会受到不少长辈带有善意的调侃。   “你们看琇莹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还好我们族长提前把媳妇给娶了回来,可算是捡到宝了。”一群妇人看着郑琇莹道,其中不乏拉着郑琇莹传授一些悄悄话的。   原本已经练出一些脸皮的郑琇莹在这些较为私密的话中耳根子红的透透的。   晚上王淳之回到家后,郑琇莹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夫君,你是不是喜欢大的?”   “什么大的?”王淳之不由疑惑道。   郑琇莹红着小脸蛋在自己的身上两处比划着。   王淳之看的睁大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郑琇莹低下头,小声道,“是那些婶娘们说的,说男人们都喜欢那样的。”   事实上郑琇莹的身板并不符合村里人的审美,因为比起身材纤细这种没用的柔美来,常年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们更注重自家妇人的实用性,比如,膀大腰圆,能给家里分担一些活计什么的身材。   听到郑琇莹这么说,王淳之实话实说道,“的确,大部分男人都喜欢那样的。”   “这是由本能来决定的,因为大就意味着奶水多,可以喂养更多的孩子活下来。”在没有奶粉的时代,奶水就是婴儿是否能够活下去的根本和口粮。   “屁股大也是同样的,可以帮助妇人快速生下孩子,减少难产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身材嘛,有可能会成尤物,但更多的是成为一个膀大腰圆,身体强壮的妇人。   郑琇莹感受到自己纤细的身材,脸色开始煞白。   王淳之握住她的手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郑琇莹有些恐慌道,紧紧的抱住了王淳之的腰。   “真的。”王淳之肯定道。   “你会好好的,我们以后的孩子也会好好的。”王淳之安抚郑琇莹道。   以郑琇莹的年纪,本不该知道这些事,但是她的身份却是已婚妇人,按照那些妇人的话来说,郑琇莹已经不需要再像小姑娘家一样矜持了,毕竟已经嫁人了。   做姑娘的时候凶名在外会难相看人家,已经嫁了人的妇人自然就不需要再顾及这一点了。   抱着王淳之,闻到那股让人心神安宁的味道,郑琇莹不禁呢喃道,“相公,你还没说喜欢我哪里呢。”   “你整个人我都喜欢。”王淳之对她道。   听到这句话,郑琇莹这才彻底放松沉沉的睡了过去,紧紧抓住王淳之衣服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   见到她睡着,王淳之这才开始睡。   作为一个在末世打了一辈子的老光棍,至死都是少年的王淳之来说,能有一个媳妇就不错了,哪还敢挑三拣四的。   反正有他在,郑琇莹这辈子不想善终都难。   第二天,马昭跑来脸红的对他们道,“昨天有人过来我家打听我的婚事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成婚了。”   众人不由笑着恭贺他。   马昭不由看向比他还大一点,已经冠礼的萧默,问道,“你成婚了么?”   萧默笑道,“并未。”   “一般来说,像我们这些出去辅佐主公成就大业的世家子弟是不会成婚的,就怕到时候成事不成,会祸及到妻儿。”谢小天叹道。   “当然,也有拿婚事向主公投诚,让主公指婚的,这样可以让双方的关系更亲密。”卢玉道。   连带谢小天在内,谋士们不由看向了他们的主公王淳之。   王淳之不为所动道,“我这里包吃包住包前途,就是不包婚姻。”他没有给人做媒的爱好。   谢小天道,“其实,很多世家的贵女们也在待字闺中,尤其是顶尖世家,宁愿把女儿留在家里熬成老姑娘,也不会把女儿贸然的许配出去。”   毕竟以他们的实力来说,又不缺养女儿的那口饭,自然不会在乱世中急吼吼的把女儿们扫出门,让她们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所以等乱世结束后,你们的婚事不愁是么。”王沛良道。   “是啊,前提是我们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死去的人何谈娶妻一事。”谢小天蓦然惆怅道。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齐地内就多了无数已婚的妇人,琅琊这边,王淳之并不准备推一个无辜的姑娘当活靶子。   这样一来,如此重要的活计就落到了忘川的头上。   忘川自然不愿意再穿女装,但是也不忍心真的让一个小姑娘去配合他们的计划。   只道,“上一次也就算了,可以蒙混过关,但是到了齐王府,肯定会严格检查的,这个办法绝对行不通的。”他极力找出穿女装的漏洞,想借此避开自己成为女装大佬的命运。   “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扒下你的裤子那样检查,我们这边就有办法让你过关,你看,我连女装配备都让大佬给你弄出来了。”王沛良手中举着两枚布灵布灵,呈现出肉色,胶状物道。   忘川眼眸瞬间睁大,而后脸色大变。   不同于上次,这次王沛良是真的把忘川男扮女装的所有工具都给弄齐全了。   就连王淳之,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次用自己的木系异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果不其然,东西一加进去,忘川的胸前立刻就鼓了起来。   “好软。”王沛良下意识的戳了戳。   这举动看的在场其他人也想上去试试手感。   忘川:“……有本事咱们来比比下面。”   “咳,这倒不用了。”王沛良退缩道,不是他本人怂,而是年龄让他没有和人比试的资本啊。   接下来就是化妆,换发型。   忘川的本身的肤色就称得上面如冠玉,再加上为人攻击性并不强,本身就有一种雌雄莫辨的韵味,现在穿了女装,换了一个少女的发型,如果不是亲自所见,众人只怕还真认不出忘川来。   哪怕这样,谢小天等人依旧感到恍恍惚惚,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男色了……。”   因为美啊。   以前身为男人的他们真的没发现男人也能这么美,直到这么一转换,这才有些理解某些男人的特殊癖好。   忘川可没法把这话当成夸奖,他直接抓住王沛良道,“我女装都穿了,可谓牺牲甚大,以后就由你来帮我化妆吧,这样咱们就不用再专门带人了。”   王沛良:“……好的,没问题……”   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58章   齐王给出的期限很宽裕, 一年的时间,让下面的人为他精挑细选的选美人。   帝王能进行全国选秀,他现在还不是帝王, 但是在自己领地内来一次齐地选秀还是能做到的。   齐王侯府中,一个男人身披大氅, 登高台,冷风自他面颊卷过,目光遥望着京城的方向,目光带着年迈之人特有的浑浊, 嘴中不停的道,“父皇啊,父皇, 你怎么还不去?”   大哥和二哥已经死在他的前面了,他真的不想也死在自己父亲面前, 他还有心中的大业未成,怎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更何况,身为皇家子嗣, 他们都是没有退路的一群人。   没看到老鲁王是什么下场么, 那还是帝王的亲兄弟呢,也只得一世荣华,结果转而就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带来了灾祸。   “老三, 你带着东西离开吧, 如果你父王我成了帝王,你再回来, 如果不成帝王,败了,那就去京城找那个人, 告诉他真正的身份,然后,替我报仇雪恨。”齐王侯开口对身后的儿子道。   楚三跪下领命,道,“是,父王。”   随后他恭敬的退下,等至无人之处,眼中才有了属于普通人的情绪。   楚三心里清楚,齐王侯之所以会选择不占嫡不占长,甚至也不占宠的他为他办这件事,看中的就是他在兄弟中的排名。   因为齐王在自己的兄弟中也排行第三。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楚三还是被齐王侯告知于他的事情大受震动。   等回去以后,楚三见了老妻,对老妻道,“我们走吧,父王让我们离开齐王府。”   他妻子眸光暗淡,道,“是我连累夫君了。”   “不关你的事。”   “离开这里也好,省的勾心斗角,再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兄弟夭折。”说到这里,楚三心中不由深深的一叹。   可能是不受宠被从小忽视的原因,他并没有参与到兄弟之间的争斗中,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血腥争斗,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不过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处,家里人口简单不说,就连说走就走这事都能办到。   事实上,身为不受宠的子嗣,楚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几辆马车就能把东西给收拾好。   而后,他带着老妻赶往了京城的方向。   另一边,鲁逸和陈付两人加快赶路,终于在开春之前来到了王家堡。   到底来过一次,这次陈付进去王家堡非常顺利。   而他们的到来,早就在王淳之的意料之中。   王淳之作为王家堡主带着王沛良和谢小天接待了鲁逸和陈付两人。   “多谢王家堡主上次对我们赤炎起义军施以援手,让陈付及时带回去了救命粮,实不相瞒,陈付要是再晚一点回去,我们可能就控制不住赤炎起义军了。”鲁逸对王淳之道。   “那后来呢,你们找到别的世家,借到粮食了么?”王淳之问道。   鲁逸和陈付两人一叹,道,“没有,这世道不熟的人家谁敢对我们起义军轻易托付信任啊。”   也正因为走投无路,他们的首领才会对王家孤注一掷。   结果他们来到后一看,果不其然,不管是琅琊县还是王家堡,都有一种别的地方没有的感觉。   刚经历过明晃晃的混乱的他们突然来到一处有秩序存在,安居乐业的地方,自然会感到不适。   但是这也从侧面的看出来了王家的实力来,的确财大气粗的可以。   鲁逸并没有先跟王淳之说他们赤炎起义军的事,而是直接问王淳之,“王家堡主可是志在天下?”   都把琅琊给控制到手中了,也不容许有人后退了。   “不错,你们起义军的目的不也是这样么。”王淳之道。   鲁逸微微苦笑着说道,“我们还在为衣食所奔波,哪能顾及得到那么远的事情啊。”   “不过在我们来之前,我们赤炎起义军已经向别的起义军发起奇袭,如果不出意外,等我们回去之后,齐鲁两地交界处应该只剩下我们赤炎起义军一家独大。”   “齐鲁两地虽然还有一些零散的起义军,但都是一些乌合之众,绝非我们赤炎起义军的对手。”鲁逸道。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双方都透露出了合作的意思,自然一拍即合。   王淳之道,“赤炎起义军如果接受了王家堡的粮食和东西,我肯定会派人去整理起义军内部,这点你们可能接受的了?”   这点鲁逸心里早有准备,只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赤炎起义军也有条件,王家堡这边如果断了我们那边的供给,我们将不再听令行事。”   一句话,给了吃的才能让人听话,不给吃的,他们赤炎起义军不会白白卖命。   好在王淳之没有与人赖账的打算,粮食也能管够。   谈好这件事情后,事情并没有结束,毕竟现在齐鲁两地名正言顺的主人都还存在呢,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反贼。   所以不仅王淳之很关心齐鲁两王什么时候会打起来,赤炎起义军这个夹缝求生存的更想让齐鲁两王玩完。   王淳之问他们有什么计划。   鲁逸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给他们来个借刀杀人,只要有敌人在,不管是齐王死掉,还是鲁王死掉,都会让齐鲁两地如今的局势失衡,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而我们则可以趁机拉拢民心,等他们两家打的差不多了,再跳出来摘桃子。”   这个计划听上去简单,执行起来却很难,鲁逸道,“最重要的是时间问题,齐王和鲁王两人王不见王,等消息传到对方领地以后,不管是哪一方,恐怕已经做好准备了。”这样一来,哪怕齐王或鲁王身死,也不会造成大乱。   “那就定下一个计划吧,我们这边负责去杀齐王,你们赤炎起义军负责去鲁地散播齐王已经身死的消息,务必传到鲁王的耳朵里,让他相信并行动。”王淳之想了一下道。   鲁逸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王淳之居然这么果断有魄力,“你们真的有把握么?”   “如果齐王身死,他子嗣众多,肯定不会拧成一股绳,鲁王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至于传播假消息引他们上当,齐鲁两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在对方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   说不得反而会把他们给暴露出去。   王淳之眨了眨眼,突然道,“你们觉得是齐王被杀的消息引起的震动大?还是自然老死的消息引起的震动大?”   “自然是齐王被杀震动大啊。”陈付道,鲁逸目光却咻的凝住。   “齐王比鲁王年纪只大一两岁,如果是老死的,对鲁王心中的震动自然不亚于齐地民心混乱。”   毕竟这个时候的人寿命真的不长,有时候说死就死了。   而身为割据一方的王侯,心有帝王梦想的鲁王这样的人只会比常人更加贪生怕死。   因为他还没有当上帝王。   一旦他死去,他的子嗣绝无可能在一群长辈下的虎视眈眈下把皇位给夺到手。   鲁王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就不信他听到这个消息还能坐的住,并还有心思徐徐图之。   他一乱,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我这边有人可以吹到鲁王的耳旁风,齐王那边就拜托王家堡主了。”鲁逸道。   王淳之点了点头,两方算是把这事给谈妥了。   陈付一头雾水的和鲁逸去看粮食,疑惑道,“你能吹到鲁王的耳旁风,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久之前才埋伏下来的钉子,你还记得有段时间鲁地封闭之事么,那个时候鲁王正在通缉一个人。”   “你可知道,鲁王这人好美人,男女不拒,荤素不忌,我当初一看那个人的通缉令就知道那个老东西的心思,所以就安排了一个和通缉令上有些像的人送进了鲁王府。”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不仅平安无事不说,反而得到了那个老东西颇多宠爱……。”鲁逸道。   突然,鲁逸的肩膀被人给拍了拍,他转身,发现是一位妙龄女子,此时正有些发怒的看着他。   “这位大兄弟~,能给我详细说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么。”女子把自己的声音压低,面色微微扭曲的说道。   你猜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不会是他吧?绝对不是他!!!   “不知这位姑娘是?”鲁逸问道。   “……你刚才八卦里面的当事人。”王沛良道,然后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   王淳之也感到身体不适,就更别说忘川这个当事人了。   “可是那张鲁地通缉令上面是一个男人,难道你当初是女扮男装?”鲁逸惊讶的睁大眼睛道,有些不敢置信。   鲁王在意的人,怎么会在王家堡内?   “通缉令上面的名字?”忘川放开喉咙,鲁逸听到了一声清亮的男声。   瞬间,鲁逸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裂开。   所以,他眼前这位是在男扮女装么?   “忘,忘川。”鲁逸有些尴尬道,连忙抬起衣袖做遮掩。   终于实锤,这次就连谢小天他们也感到了不适。   “鲁王那个老东西居然敢垂涎我们忘川先生的美色,这是活腻了吧!”   “忘川先生他都敢肖想,胆子还真是大。”萧默几人黑着脸说道,感觉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   对于他们来说,忘川就是在世的圣人,而现在一个在泥潭里打滚的老癞蛤蟆也敢肖想他们心中的圣人,顿时对又老又丑的鲁王纷纷唾弃不已。   “呵,呵,老子要宰了他。”忘川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眼尾泛着一抹红道。   他奶奶的,他把鲁王当老板,却没想到那个老东西在惦记他的菊花。   “好,到时候鲁王就交由你处置。”王淳之对忘川承诺道。   “我不会放过他的。”忘川抿唇道,知道有王淳之在,手刃仇人什么的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把腰间的烟杆抽出来放在嘴边抽了两口压压惊。   他会让鲁王品尝到,什么叫做升天的滋味。 第159章   “王堡主, 这位忘川先生怎么会在您这里?”鲁逸靠近王淳之小声问道。   心里分外的无地自容,因为他的那颗钉子和忘川有些像,现在直接碰上正主, 哪怕鲁逸心思深沉,这会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当初鲁地封闭, 是我把他救出来的。”王淳之道。   要是这么算来,他还真是忘川的大恩人了。   亏得他们一直以为鲁王是为了忘川的能力而对忘川穷追猛打,却不曾想还馋忘川的身子,或者说, 那个老东西是想二者得兼。   这是忘川性情这么温和的人第一次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且还不后悔的那种。   亏得他当初还想着自己的武器不能对内,现在他只想往鲁王嘴里塞上十几颗炸弹, 轰隆隆的送他上天。   现在想来,什么谋士的待遇, 不过是老东西随意拿个借口做自己龌龊的遮羞布罢了。   结果他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这才是他最恨的。   要是发现,他哪还可能给他弄出那么多挣钱的东西, 忘川心里现在别提多后悔了。   “仪态、动作、声音什么的, 我晚些时候再练,我想先去做一样东西出来。”忘川道。   “去吧,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王淳之对忘川道。   忘川点了点头, 随后离去。   王淳之带着他们去看粮仓, 还有王家堡设置的流水线,“给我们报出一个数来, 我们这边加班加点的给你们赶工出来。”   鲁逸从制作棉线的流水线上回过神来,道,“王家堡主, 我们可否先行带回去一批东西应急,也顺便开始我们的计划,剩下的这些东西则劳烦王家堡的人给我们赤炎起义军送过去?”因为他一算,发现自己这次带的人好像不够多,东西要是运多了,路上被人埋伏,有可能会护不住。   来之前他已经尽力高估王家了,却不曾想,还是大大的低估了。   “可以。”王淳之好说话道。   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自然不需要在意这点小细节。   鲁逸和陈付两人最先选择的是粮食,准备直接带着大量的粮食快点赶回去。   这一次,从王家堡内装走的粮食前所未有的多,几乎清空了王家堡仓库两年的陈粮。王淳之让他们回去的道上也清理清理半路打劫的绿林,到时候他会多派人过去。   琅琊的绿色好似比其余地方来的都更早一些,才刚开春,大片大片的野菜就从地下长了出来,靠着挖掘野菜,终究让一路流浪至此的流民们顽强的活了下来。   “开春了,该种粮食了。”有人吃完饭下意识道,等回过神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地可以种了。   哪怕春天来了,他们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变。   没有地,哪怕天气暖和了,种地的喜悦也和他们无关,这让一辈子以种地为生的他们不禁悲从中来。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春天,他们的心却依旧还停留在寒冬之际。   就在这时,有路过的琅琊县城的百姓对他们道,“你们没有事干的话,可以去王家堡看看,王家堡现在很缺干活的人手。”   只要身家清白,一般都能进去。   当然,这话县城百姓并没有贸然说出来,流民多而混杂,谁能分得清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是好坏这事只要进了王家堡就能被分出来,你说这稀不稀奇?   有人指路,很快又有一大批流民来到了王家堡内面试。   只是这次面试的成果并不是很理想。   没有食物和衣服,北方冬天又会下鹅毛大雪,外面压根就没有吃的,很少能有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撑下去的。   “那啥,俺能进去了么?”外表一个憨头憨脑的男人摸着自己后脑勺憨笑着问道。   王淳之眸色微深,道,“在一旁等会吧,等人都过完了,会让你们一块进去的。”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后面的人按捺下自己的心急,鼻子闻着后面传来香喷喷的饭菜香味,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唤,嘴中口水直泛滥。   大部分都是没通过的,王家堡垒的墙壁上又多出了一排人型挂件。   等看完这一批流民后,也到了王淳之几人该离去的时候。   这次去的人有王淳之、王沛良、忘川、谢小天四人。   丁石头和赵有田他们这次则负责给赤炎起义军那边运送东西。   马昭和李平安还有萧默几个将会负责王家堡的正常运转。   萧默几个本来就擅长内务,没有机会一起跟着去并不惊讶,反倒觉得王淳之他们这次走的真好,重要能让他们大显身手了。   这才是他们身为谋士该负责的事情,而不是充当劳力搬运粮食。   李平安则负责在王家堡等待南方商人的消息,到时候需要验收硝石和硫磺,结清尾款,顺带再把谢小天几人所写的书信让南方商人带回去他们所在的世家。   “数来数去,我留下又没什么用,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就你们几个小身板,路上要是遇到了劫道的该怎么办?带上我,我可以保护你们。”马昭拍着胸口向王淳之几个毛遂自荐道。   王淳之出行,人员一次比一次精简,但是安全却是不虚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跟淳之一起比试比试怎么样?”谢小天笑着道。   其实带上马昭也不是不行,但是得让他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到时候要是遇到危险,需要做的是躲,而不是冲上去。   “这样不好吧,好歹也是我们的主公啊。”马昭道,说是这么说,眼中却跃跃欲试。   他自然知道王淳之有擒下一头野猪的战绩,但是从小在更北方山林边长大的他同样也不差。   “没事,你放心的上吧。”王淳之对他道。   他话音刚落,马昭的拳风就迫不及待的攻了过来,王淳之也没有使用武器,直接用手掌包裹住马昭的拳头,就让马昭的拳头动弹不得。   马昭心头不由一惊,没有想到王淳之年纪轻轻的,力气却那么大,从外面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王淳之瞬间抓住他的破绽,擒住了他的咽喉处。   “我,我输了。”马昭有些惊的回不过神来道。   “要不让你试试,你估计还以为大佬的那些熊员工都是被蜂蜜给收买的呢。”王沛良道。   “难道不是么?”   “后来是,最开始不是。”王淳之道。   带马昭一起离开,需要去给马家人说一声。   马老爷子对马昭道,“你这一去,媳妇可就任由我们给你挑了,万一要是给你挑个你不喜欢的怎么办?”   马昭不由急道,“爷爷,爹,就不能等我回来再办这事么?”   夫妻是需要过一辈子,马昭自然想要一个合他心意的媳妇。   “唉,你也不看看现在都相看着,等你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马昭不由两难抉择,头上急的都冒出汗来了。   “好了,不逗你了,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好歹给我们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媳妇吧。”马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   自从来到王家堡见到多年老友后,他的身体好像都变好了,也有更多的精力去逗儿孙了。   马昭吓了一大跳,而后红着脸道,“我喜欢能骑马的,能和我一起去打猎的。”   马家人听了不由拍了拍马昭的肩膀,道,“你走吧,你媳妇的事等你以后遇到了再说,我们是帮你找不到这样媳妇的。”   “你要的压根就不是媳妇,而是兄弟。”马家那些过来人们说道。   直到马昭晕乎着离开,他父亲才一叹,“这孩子,压根就还没开窍呢。”   “老说让我抱孙子抱孙子,结果我连个影都还没看见呢。”   “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回来再给他相看吧。”马老爷子笑着道。   马昭也顺利的进了马车,一共两辆车,他把一条腿弯曲,坐在车辕上,赶起车来有模有样的。   另一辆赶车的是王淳之,他们先是去了县城,辞别王若澜以后,就驱车去了隔壁县城。   这一次琅琊县只‘选’出来了一个美人,而隔壁县城还没有停下筛选呢。   尤其是百姓们的动作,那叫一个快,你上午刚查完女子未有婚约,下午人家就能拜堂成亲。   成过婚的女子自然不能再送给齐王,可把上心这事的县令给弄得气急败坏。   他看着自己身前的几位女子无力的叹道,“就只有这几个歪瓜裂枣了么?”   “好看的都是最先嫁出去的,就这些,都还是我们及时留下来的。”衙役们说道。   不是这些女子不好看,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水灵灵的年纪,哪有真正丑的。   只是她们不出彩也是真的。   如果只是寻常农妇,她们自然担的起,但是她们未来的男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齐王,他们齐地这片头顶上的天啊。   “行了,把她们都送回去吧,反正去了也是落选的命,就别浪费府衙的车马钱了。”毕竟去齐王那里一趟的花销可不少。   太平凡的送过去,就是一次赔本的买卖。   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里又是屈辱又是庆幸,直到被赶出府衙这才彻底的把心放回肚子里,赶紧回家。   选秀一事并不能很快就落下帷幕,打听到隔壁县城选人困难,王淳之他们就迅速上路,赶往齐王所处的沿海。   而另一边,鲁逸和陈付两人也带着大批人马加紧把粮食给运回起义军内。   路上不乏遇到劫道的绿林和想要哄抢的流民们,好在他们带的人多,还有王淳之附赠的疗伤药,要不然一路下来,伤亡可小不了。 第160章   王淳之他们算是出发最早的一批人, 其余大部分还在齐王掌控中的县城都还在挑选中,所以王淳之他们上路也身旁也没个伴。   如此一来,略显有些孤单的两辆马车可不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   有眼冒绿光带着垂涎之色的流民们, 也有那些专门劫道的绿林们,多的数不清。   这也就是王淳之, 杀这些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换做别人来,腻都能腻味死。   “恩,这是什么?”摸尸小弟一号王沛良看到自己摸出来的某样东西不由一愣。   那是一块牌子, 上面刻着他们不认识的字体。   谢小天把东西拿过去,道,“这是倭寇们用的文字, 这是一块身份牌。”   “他们是倭寇!”   “齐王怎么把这些东西给放进来了?”王沛良他们惊道。   要知道齐地可是齐王的地盘,倭寇出现在这里, 可不就跟出现在齐王后花园一个意思么。   “倭寇已经猖獗到这个地步了么?”   “齐王用倭寇练兵的消息并没有保密,他们有可能是通过别的渠道潜入的。”谢小天道。   不管他是怎么出现的,但都死在了王淳之手下。   王淳之又一贯不留活口的性子, 他们也没机会知道倭寇的目的了。   随后王沛良他们发现, 越是靠近齐王府,倭寇的踪影也就越多。   齐王府本来就近海,倭寇也是在海岸登陆, 双方之间的冲突自然不小。   后面王淳之但是特意留下来过几个活口, 结果那些倭寇张口就是一嘴他们听不懂的话,双方压根就没法交流, 之后王淳之也不再费心从他们嘴里面撬东西。   “饶,饶命……”就在王淳之手起刀落之际,那个已经命运已经注定的倭寇嘴里突然蹦出来了一句中原话来。   “原来你们会说中原话, 之前怎么跟个哑巴似得。”马昭纳闷道。   “不,不会说。”那名倭寇道。   “应该不是所有倭寇都会中原话的。”谢小天道。   王沛良恍然,然后问道,“你们怎么通过齐王,来到这里的?”   这话让那名身材矮小的倭寇好半天才听懂,而后就支支吾吾起来。   王沛良一看有门,对王淳之道,“既然他不想说,那大佬你就开始动手吧。”   王淳之只是一抬手,那名倭寇就吓的浑身直哆嗦,大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们是被海风吹到这里来的,这里不是我们原定的登陆地点,我们不幸和大军分散了,海上危险,我们就想着从内陆去和同胞们汇合。”   “我们是被人给放进来的,我们给了他钱。”那名倭寇越说越大声,好像给了钱就是大爷一样。   只是在场的没谁会惯着他,尤其是脾气不怎么好的马昭,直接就给了那名倭寇两耳刮子,打的手掌心发红发麻。   那名倭寇眼中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屈辱。   王淳之道,“问他们来到沿海后做了什么,再问,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倭寇的老家是海上的一座小岛,弹丸之地,他们能出动军队漂洋过海的也要过来中原,很显然不是来和中原百姓做好朋友的。   确实也是,地大物博的中原都遭了难,更何况一个本就多灾多难的小岛了。   中原百姓的饥荒是上面人不作为,强行搜刮粮食才导致的,小岛却是因为天灾,粮食收成不好,所以他们就集结大军漂洋过海的来中原打劫了。   当听到倭寇屠戮了沿海不少村落,把搜刮来的钱财贿赂中原人,中原人喝中原人的血,马昭再也忍不住,直接过去把那名倭寇给踹倒在地,准备一刀结果了他。   “你和一个畜生计较什么,他们今日辱我中原,来日我们千倍奉还就是。”王淳之道。   可别以为就光他们有漂洋过海的毅力。   忘川道,“我可以平掉那个岛屿,就是平不掉,也可以让那个小岛变得四分五裂。”   原本还想自告奋勇去捣他们老巢的马昭听了瞬间感觉自己好弱。   放倭寇进来的人的身份他们也打听出来了。   齐王之子。   又一个齐王之子!!   就是不知道是齐王第几子。   “所以齐王这算是被自己儿子坑了一把么?”王沛良有些懵道。   只认钱,不认人,给钱就让过,丝毫不管那些钱上沾了无辜百姓们多少血。   这是损大家利益来肥自己啊。   “不要对那些人的品德有所期待,事实上,有很多事情,恰恰就是这些有身份,却无家国大义的人做出的。”忘川道。   毕竟普通百姓,就是想通敌卖国,他们也找不到门路啊。   “没错,这事的确常见,世家还好一点,以血缘为纽带,制定秩序,积年世家的子嗣一般不会叛族,但是那些底蕴稍浅的,或者被别的东西诱导的,很容易就会干出卖国卖家的事来。”谢小天道。   事实上,在遇到王淳之他们之前,他心中也是没有家国大义的,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嗣,自然以世家为主。   家国大义,那些东西和世家可不相干。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给倭寇们开后门的齐王之子。”王淳之看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座县城道。   马车内,忘川换上一身女装,此时正闭着眼睛任由王沛良用工具在他脸上点缀着。   “行了,只要不大声开口说话,基本就不会被发现。”王沛良收工道。   而谢小天那边也用了送美人过来为齐王开枝散叶的理由进入了县城之内。   身处沿海区域,不远处就是没有任何人性的倭寇,沿海百姓们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哪怕他们的肚子是饱着的。   府衙,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正躺在一张由金子打造而成的大床上,其上铺满无数珠宝,还有几个身处其中的美人,此时正言笑晏晏的伺候着男人。   “公子,为王爷进献的美人已经到了。”下人连忙过来禀报道。   “怎么这么快?我父王的召令才下去多久啊。”男人道。   “因为他们只带来了一个美人。”一个,速度自然就快了。   只带了一个,那该多美,才能放弃其他的人?   男人眼睛一亮,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的起来,以不符合自己体型的速度直接冲出了门去,想要快点目睹那张国色天香的容颜。   此时王淳之几人正在大堂中喝茶用着糕点。   忘川头上带着刚巧遮住嘴唇的轻薄帷帽,偶尔有风吹来,让他的容颜在帷帽下若隐若现,更是增添一分姿色。   楚惊眼中带着惊艳之色,直接走了进去,就要抱忘川。   “你是谁?”马昭拦下楚惊道。   两人一个胖,一个壮,楚惊身上的肉多,但是架不住他虚啊,而马昭那就是真壮了。   “这话该本公子问你才对,你又是何人?居然还阻拦本公子看美人。”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突然变成一个黢黑的铁疙瘩,可把楚惊心里给膈应的啊。   更何况不管是身高还是身材,他都被压了一口,楚惊能忍受的了就怪了。   “那阁下可是齐王侯当面?如果是,那我们可真是失礼了。”谢小天笑着说道。   说出来的话宛若一盆冷水直接浇到楚惊的头顶上,让被下半身本能驱使的他猛的回过神来。   楚惊面带怒容道,“我乃齐王二十三子,你们居然敢对我不敬,来人呐,把她们给我拖出去打死。”   “小胖子脾气还挺火爆的。”王沛良看着楚惊道。   他不知道,从他踏入这个房间开始,事情就不再受他控制了。   王沛良这明晃晃的没把他这个齐王公子给看来眼里的样子,可把楚惊给气的欲要吐血,“来人呐,都是死的么,还不赶紧把这些以下犯上的给我拉出去通通打死。”   说完以后,楚惊走向了忘川,看着忘川咽了一口唾沫,道,“美人,跟爷走吧,咱俩这就去洞房。”   至于还在场的王淳之几人,在他眼中已经是死人了。   只要把这些送美人过来的人都杀了,就没人知道他私下占了自己父王美人的事。   “还真是又蠢又毒啊。”忘川看着迫不及待的楚惊说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性别被模糊,楚惊只觉得忘川这是在对他撒娇呢,笑道,“美人,只要你一会伺候好我,我就饶了你这次的不敬,如果不然,我就让你尝尝被人千人骑,万人尝的滋味。”   当然,前提是他要了她的第一次。   忘川的面色咻的冷下来,不愿意再跟这个家伙废话。   这就是一个特殊阶级中所培养出来的废物,因为身份,所以行事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内心的龌龊,伦理道德什么的对于这种人来说就跟天书差不多吧。   直到王淳之把剑架在楚惊的脖子上,楚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来。   他府中的人呢?为什么还不过来?   “别等了,不过你放心,你府中的人都会随你一起下去的。”王淳之向他承诺道。   明明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楚惊却笑不出来。   华贵的衣袍下面,他两股战战,却因为王淳之搁在他脖子上的剑而勉力支撑着。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求好汉们对我手下留情。”楚惊道。   他们以为王淳之他们是来他这里求财的,但是王淳之说出来的话却吓了他一大跳。   “你守在这里,放过去了多少倭寇?”王淳之问道。   楚惊不由震惊道,“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那些倭寇告诉我们的,你不知道,我们把他的肚子划开,他的肠子都流出来了,这种情况下他一心求死,自然什么都会说了。”王沛良道,走过去还拍了拍楚惊柔软白嫩的肚子。   楚惊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变得难受起来,王沛良所说的话,好似也在他的身上验证了一般。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也被划拉来,肠子流满一地,却还有一口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楚惊再也坚持不住,裤子很快就湿漉起来。   房间内弥漫起了一股尿骚味。   好在在场的都是男人,虽然嫌弃,但是没一个动弹的。   王淳之直接在楚惊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快说吧,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不。”楚惊咬牙道。   他哪还能不知道这事一旦和盘托出,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就是为了这个,能拖一时是一时也是好的。   好在王淳之不止会杀人,他还会配药,折磨人的手段他一样不少。   “这是痒痒粉,它可以让人痒到心底,能让人主动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王淳之陈述事实道,而后不等楚惊说话,就把东西直接用到了楚惊的身上。   不到两秒,楚惊就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手开始在自己的身上乱动,哪怕脖子上因为他身体摇晃被划出来了更多的伤口,他此时也顾不得。   楚惊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痒,养尊处优的富贵肉上全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抓痕,根本就没支撑多长时间,“我说,我全都说。” 第161章   越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对抗逆境的能力就越薄弱。   楚惊只是开了一个头, 就已经承受不住的想要招了。   “我只把那些给我钱的倭寇给放过去了,大部分倭寇都还被挡在海上,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楚惊再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傲气, 连连向王淳之求饶道。   “倭寇会杀中原百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放他们过去?”王沛良不明白。   “他,他们给我钱了, 我只是拿钱给人办事而已,再说,那些百姓又不是我的人, 我凭什么要和钱过不去。”楚惊瑟缩着说道,几乎只剩下本能, 说出来的全都是自己心里话。   楚惊废物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哪怕自己的父王真的成了帝王, 他也当不了下任皇帝, 所以就想趁着还有点权利的时候,给自己攒攒老本。   至于钱的来源,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倭寇对于中原百姓的危害, 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因为倭寇就算再能打, 再能杀,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死的只是那些没有实力的普通人。   看着这样的楚惊,王淳之突然道,“我决定不杀你了, 我要把你送给你放过去的那些贼寇,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敢杀你。”   楚惊听的睁大眼睛,而后他口中猛的一痛,原来是王淳之用剑搅碎了她的舌头,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被王淳之几人推着来到了外面,结果看到他府中的人倒了一地,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楚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切实的恐惧。   明明才那么几个人,却能撂倒他整个府邸,人数居然没有发挥出来他们该有的优势。   这一刻,楚惊突然迷茫,因为他觉得自己哪怕成为了齐王,估计也只会迎来同样的命运。   想到此,楚惊心里不由一惊,看向了忘川,这个要去献给他父王的女人。   明眸善睐,雪肤皓齿,美人胚子一个,绝对能近他父王身的那一种。   他想问王淳之一行人再打什么主意,结果只感受到了满嘴的疼痛,只能呜呜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马昭,去补刀。良子,去摸尸。小天,你和忘川两人处理好府中的事务,我带着他出去一趟。”王淳之道。   沿海区域,距离倭寇也就是两步路的事,王淳之驾车出了县城,再往前走一点就看见了倭寇的踪迹。   那是伫立在海边的一个小村落,一靠近就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但是此时村子里面却在正常的烧火做饭着。   倭寇在杀掉了沿海的百姓们后,不仅会搜刮他们的钱财和粮食,还会在村庄内鸠占鹊巢,代替原主人在房子中生活。   楚惊与倭寇为邻,自然知道倭寇是个什么习性,越靠近这个村子,他挣扎的也就越剧烈,直到两根白嫩的手腕磨出血了也没解开绳索的捆绑。   他胖乎乎的身体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紧贴着他的身躯,柔软贴身的面料趁的他此时更加狼狈。   “去吧。”到了地方以后,王淳之把楚惊猛的一拽,惊动了正在村子里面烧火做饭的倭寇们。   楚惊被王淳之推倒在地,手被绑着,如一尾上了岸的鱼儿一般无助,顾不得地上的尘土,他用自己肥肥的下巴抓住地面,无师自通的手脚并用着,才刚离开原地没两步,头发就被倭寇给抓住。   “你们看,我抓住了一头大肥猪。”抓住楚惊的倭寇用别扭而又粗糙的中原话说道。   话音刚落,那些赶过来的倭寇们就抽出身上的武器,警惕了起来。   身为一个能跑到别人家地盘肆意妄为的群体,他们可不是什么粗心的存在,稍微大意一点的,早就把命给丢在大海中了。   此时王淳之已经绕到了村庄的另一个侧,而后开始敲门,屋内传来走动声,不一会,门被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那名倭寇顿觉不妙,想要把门关上,王淳之已经先一步刺中了他的脖颈。   王淳之踩着他的尸体进去房里查看,去检查里面还剩下的活人。   就这样,王淳之一边杀一边查探。   另一边,楚惊已经被倭寇们给吊起来,被倭寇们踢着玩。   身上承受着这些,让楚惊心里异常的惊怒。   该死,你们这群人通通都该死。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当初就应该把钱扣下,把那些倭寇给杀了,要不然今天何至于如此憋屈。   没有舌头,他就叫破不了自己的身份,无法让倭寇们心里忌惮。   对于一个普通人,倭寇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没有出身和权势镇着,倭寇们的手段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突然,正用刀子把楚惊肚子划开的一个倭寇身形突然一顿,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这句话他是用倭寇话说的,所以极为流畅。   “血腥味,是血腥味变浓了。”   对于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辨别这个只是基本操作。   几个倭寇瞬间一惊,再也顾不得戏弄楚惊,连忙跑回村子里,结果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那幕深深的刺红了他们的眼。   只见路上陈列着他们自己人的身体,明明是被人一剑穿喉,死后却还在身上被人开了很多大口子,从他们体内流出来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几乎染红了整个路面。   其中不乏孩子和女人的踪迹,此时也无一例外的全都躺在了地上,成为了血泊中的一员。   王淳之此时正整暇以待的等着他们过来,对他们道,“你们倭寇送给我们中原的大礼我们已经收到了,我们中原历来都是礼仪之邦,礼尚往来才是待客正道。所以,期待我们中原给你们这些蛮夷的回礼吧。”   那些倭寇们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们毕竟不是中原人,哪里懂得说话的艺术,那些懂一点中原话的倭寇听着王淳之嘴里在对他们表示友好,可是手上的动作却血腥的很。   想到这里,他们不再墨迹,直接朝着王淳之攻了过去。   比杀招,王淳之还没怕过呢。   不到一会,整个村子的倭寇都被王淳之给清理干净,这一次,王淳之没有让这些人的尸体被分解,而是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尸体和这个村子都给点燃。   把那些鸠占鹊巢的倭寇从屋子里面拖出来,也是为了不玷污原主人们的地盘。   “你看到了么,这才是对待倭寇们的正确方法,他们杀中原,辱中原,就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王淳之走过去对被吊在树上的楚惊道。   楚惊此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自己那张白胖的脸变得恶心不已。   他以为王淳之杀完人会放过他,结果,王淳之又带着他去了下一个被倭寇占据的村落。   只是这一次,王淳之看到了兵丁们的身影。   毕竟这里是齐王的大本营,真要换成倭寇当家做主才是怪事呢。   见过血的兵和没有见过血的兵是完全不同的。   王淳之稍微制造出来了一些动静,就被满身血污,精神紧绷的兵丁们给发现。   哪怕看到王淳之是一个少年,孤身一人,他们也没放松警惕之心,连忙围着王淳之的周围搜寻,结果搜到了已经不成人样的楚惊。   看到兵丁们身上齐王府的标志,意识已经有些不清的楚惊不禁热泪盈眶,想让人救他。   他杀光那些该死的倭寇,更要杀了把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只是让他心凉的是,那些兵丁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给他松绑,而是问王淳之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附近?”   王淳之道,“实不相瞒,小子正在追捕一个和倭寇有所勾结的中原人,也就是这个家伙,他家中着实有些门道,那些倭寇用杀我中原百姓后掠夺过来的钱财去他家购买通往中原内陆的门路,他已经对不少倭寇都已放行,我也是蹲了好久才等到他落单,刚才正准备彻底的结果他。”   “你说什么,有人放了那些倭寇进入了我中原内陆!如果是真的,那此人绝对该杀。”兵丁们听了恨得牙痒痒道,有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对楚惊拳打脚踢。   楚惊痛苦的哀嚎着,心中惊怒交加,恨不得舌头重新长出,表明自己齐王之子的身份。   这些人吃着他父王的粮食,居然还敢打他父王的儿子,这世上还没有天理了!   “小子,你走吧,你不是官,不能随意杀人,我们却能,这个家伙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让这个家伙好好尝尝背叛中原是什么下场的。”有兵丁脸上狰狞道。   好家伙,他们这些人在海岸处和倭寇拼命,结果某些人却把他们的敌人给放进了他们的老家,一想到中原内陆,自己的亲人们有可能会遇到流窜的倭寇,在场的兵丁们就对收钱放走过倭寇的楚惊痛恨不已。   结果你还别说,楚惊这身肥肉还真不是白吃出来的,哪怕经历过王淳之和倭寇那一遭,楚惊仍在兵丁们手下撑了好久才断气。   临死之前,楚惊都还怀着对那些兵丁们的怨念,恨那些眼瞎的人没有认出他是齐王的二十三子来。   却不想想他满身污秽和狼狈,就是他亲爹来了估计也认不出,更何况那些压根就不认识他的兵丁们呢。   那些兵丁们也不知道随手死在他们手中的那人身份是齐王之子,只以为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卖国贼。   直到他们赶往下一个倭寇村庄,到地方后只看到了正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   这个村子里面的倭寇已经提前被人给清理过了。   莫名的,他们想到了刚见过没多久的王淳之。   “那小子,真是当兵的好苗子啊。”兵丁们不禁感叹道。   杀人不手软,他们在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到。   但是不得不说,杀尽贼寇,心里就是痛快。 第162章   等王淳之回去以后, 县城内的气氛依旧,百姓们的脸上麻木而又机械。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只知道活下去。   沿海的百姓是不缺食物的, 并没有饥荒危机,等王淳之回到府衙, 府衙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淳之,你回来了,正好,这些人该怎么处理?”王沛良问道。   楚惊的府中除了他那些为虎作伥的爪牙外, 还有不少因为貌美而被楚惊看上,强行掳掠过来的民女们,爪牙们杀了也就杀了, 这些无辜被带进来的女人总不可能也让她们跟着恶人一块身死。   此时那些人正紧挨在一起,低着头, 恐惧的听着王淳之对她们的处置。   “大人,妾,妾可以伺候你们的~。”王淳之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她们, 就听见一个女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然后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不需要。”王淳之冷漠的拒绝道,一下子就把女人的动作给定在原地。   女人脸上乍红乍白,眼泪在眼中打转, 最后咬唇退到了人群里。   王沛良看着她们气愤道, “我们救了你们,你们居然想害我们。”   真要是让她们得逞了, 他以后都没脸娶媳妇了。   “不,妾们怎敢有加害几位大人的心,常人不是都说,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妾们知道自己身体脏污,自然不敢奢求名分,只求能跟在几位大人的身边。”其中一个女人道,然后噗通一声跪下。   那响亮的声音,不掺杂丝毫的水分。   就好像一个开口,其余的女人也陆陆续续的跪下。   “你们可以拿些钱,然后回家好好的过日子。”谢小天道。   “然后再被人强抢进府么?”女人们流着泪说道。   然后王淳之几个知道了,楚惊这样的可不是特例,可能是齐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关系,他的子嗣也非常的好美色,后院的女人最少都是十打底。   这个数字简直把几人惊到了。   所以那些女人们说再被强抢到别人府中并不是一句空话。   也正因为,她们才想跟随杀了满府的王淳之等人,这是典型的慕强心理。   王淳之走过去对她们道,“我有办法让你们摆脱这张脸,你们是否愿意舍弃自己的美貌,拿钱回家去过寻常的日子?”   女子们不敢置信的抬头道,“真的么?”   “妾愿意。”一个女人摸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道。   美貌,哪个女人不想要,但也正是美貌给她们带来了灾祸。   如果真让她们选择,她们宁愿变得平凡去和家人团聚。   只要没了这张脸,以后就不用担心被抢了。   女人们以为王淳之会把她们的面容变得丑陋,却没想到王淳之只是给了她们一瓶药,让她们涂抹在脸上。   等药水干透以后,她们的脸色变得蜡黄起来,明明还是那张脸,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引人注意了。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把肤色给调下去,美貌值瞬间减了不少分。   见到真的变平凡了,那些女人高高兴兴的拿着钱回家去找自己家人了。   毕竟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稳,谁会愿意去伺候别人啊。   马昭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潇洒离去,呢喃道,“这就是女人么……”变脸比他翻书还快。   “她们之前想要留下也是为了自保,现在没有外在的威胁,自然是想回家好好过日子的。”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她们对你有意思吧?”王淳之问马昭道。   “我原先还觉得她们可怜呢,现在我更可怜我自己。”马昭心疼的抱住自己道。   楚惊的财宝的确惊人,几乎堆满了整个院子,更别提那些由金银做成的大件,问题来了,他们该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带走。   “忘川,小天,你先把这些金子和银子给融了,马昭和良子,咱们去挖洞,把这些东西给埋到地下,以后再挖出来用。”王淳之道。   东西多,挖的坑自然也大,马昭在坑下忙碌着,叹道,“怎么出来也照样干活啊,真是怪哉。”   他以为这次出行,自己能出很大的力,结果因为有王淳之的存在,每次动手,他只能捞到一些小鱼塞牙缝。   干的活更是和在王家堡没差。   等王淳之他们把坑挖好了,忘川和谢小天也把那些大件给融好,找出箱子把那些东西封存起来,然后把坑给填上。   之后,王淳之一个响指,土壤里面那些散落的草籽快速的发芽生长,很快就覆盖住了他们动过土的痕迹。   “这次我们能进来,忘川绝对居功至伟。”谢小天道。   忘川可不待见这样的夸赞,因为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伪装成一个美人,楚惊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见他。   被同性精虫上脑,忘川表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走吧,我们去见齐王,然后脱掉这身该死的女装。”忘川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道。   谢小天找到楚惊齐王二十三子的请帖,盖上章以后,就去齐王府拜访。   到底是亲儿子,众人顺利的进入了齐王府。   这一次,明面上护送忘川的人是看上去最稳重的马昭,真正动手的人是忘川。   王淳之弄出来的药可以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但是齐王一个人自然死亡和一王府的人全都是自然死亡,那其中的差别可大了。   所以这次忘川所带的药作用范围并不大,而能切实并近距离接触到齐王的自然只有忘川一个。   齐王虽然心有谋略,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听到下面给他后院送过来了一个美人,他还是选择见一见。   要是合心意了,今晚就洞房,不合心意就扔到后宅里落灰。   忘川自然不可能等到晚上再动手,等被人带着去见齐王后,他就直接把粉末状的药撒到了自己的身上,满满的一瓶。   自然有人问这是什么东西,忘川冷艳道,“香粉。”   “的确很香。”下人们嗅了嗅,自然不再疑心。   忘川可不敢和他们多待,连忙跟人去见齐王。   齐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但是男人嘛,从来就是钟情年轻漂亮这一款的,他让人选那么多几乎和他孙女一般年纪的民女填充自己的后院可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恬不知耻的老牛吃嫩草。   见到忘川,他眼中不由一亮。   阅女无数的他只觉得忘川的身上充满了一种独特的韵味,这是他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类型。   当然,如果他以前真的遇到过忘川这种类型,表情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齐王闻到一股甜而不腻的味道,只觉得通体舒泰,还想再闻闻。   “回王爷,是民女在过来之前往身上撒了香粉。”忘川小声说道,不管是神态还是肢体,都没有出现明显的破绽。   “怎么,有胆子吸引本王的注意,不敢大声说话么。”齐王以为这样忘川使出来的争宠手段,不过身为被女人追捧的他并不讨厌女人这样的小心思。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民女就大胆一次了。”忘川笑着道。   随后她起身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瞬间满室生香。   齐王眼神有些迷醉,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喜欢忘川多一些,还是喜欢她身上的香味多一些。   突然,齐王眼眸猛的一眯,道,“你走近点让我瞧瞧。”   “王爷。”忘川靠近齐王,并没有进行多余的动作。   “像,真像啊。”   “老六那里有一张画像和你有几分相像,只可惜是个男的,不过想必美人他也是不会拒绝的。”齐王看着忘川的脸道。   经过王沛良的妆容修饰后,忘川的脸型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亲耳听到齐王当着他的面讨论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时,忘川心里感到不适极了。   而且齐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把他送给鲁王?   看到忘川睁大眼睛,眼中的愕然,齐王对忘川道,“好美人,你只要能让我六弟沉迷你的温柔乡,我承诺,事成之后,将会给你一妾之位。”   美人计,自古有之。   忘川:“……”   “……好,只盼望着王爷别忘了今日对民女的承诺才好。”忘川低头小声道。   齐王听后笑了,拍手让人进来,道,“把她带下去,好好的训练一番,然后送去给鲁王,就当送他一份礼。”   “是,王爷。”那名下人道。   忘川跟着下人离开,临走之前,他看向齐王的眼神冷光乍现。   等齐王抬眸之际,只看见了忘川一个背影。   刚才的一寒好似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对了,刚才忘了问她用的是什么香粉了。”置身于花香的齐王道。   他低头又嗅了嗅那种味道,只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好像回到了壮年一般。   那种感觉让他迷醉,然后继续回味。   好一会,齐王才从那种感觉中挣脱出来,对下人道,“把刚才那个女人用的香粉给我多送过来一点。”   哪怕其中有算计,他也认了。   更何况,他打从心里认为这是女人的一种争宠手段,哪怕用用,也无伤大雅。   只是却不知,什么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齐王觉得自己精力恢复到自己壮年时期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只是那个代价所需要付出的是他的寿命。   他有多想维持强盛时期的精力,所耗费的寿命也就越大。   而同样近距离接触过药的忘川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不过好在忘川的执念没有齐王这个害怕死亡的人大,再说,他还能给自己续命呢。   回到屋后,忘川就先抽了两口烟,争取把损失掉的那点寿命给找补回来。 第163章   就在忘川进了齐王府后, 王淳之几个在外面也没有闲着。   齐王的子嗣大都分布在他的周围,呈拱卫状分散。   但是除了一些能凭自己受宠能得到一些东西外,其余的子嗣如果没有本事, 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其中,那些上了年纪, 排名越靠前的齐王之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担负着职位,排名越靠后的子嗣,听说有很多还待在齐王府的后院中。   齐王是一个典型的只管播种, 不管教养的王侯,你去打听齐王的子嗣,有人说是四十多, 有人说是五十多,也有人说过百, 连带着那些夭折的,还有齐王的女儿们。   男人没有十月怀胎的缓冲期,再加上只管种不管养, 这要不是齐王服家大业大, 哪能供应的起那些人的花销。   王淳之就是专门去找名声差的齐王之子先动手,他下手隐蔽而又迅速,让收到消息的其余齐王之子心惊不已, 结伴一块去齐王哪里拿主意。   此时的齐王正是精神巅峰时期的精神状态, 对待自己的儿子们多少柔和了一些,“让他们进来吧。”   等那些齐王之子们进来后, 齐王笑着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我?”   年长的齐王之子低头道,“父王, 有人在您的附近行凶,楚惊他们已经失踪了,我们怕您也遇到危险,就赶紧过来看看。”   齐王的脸色猛的沉下来,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种人对自己的安危再重视不过,现在有人明目张胆的行凶,不啻于当众打他的脸面,更别说出事的还是他的儿子了。   那可是他的种!   他可以无视,但是不代表也可以被那些蝼蚁们所轻视。   见到齐王发怒,齐王之子们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身为齐王之子的他们可太清楚齐王的秉性了,齐王不在乎儿子死不死,却在乎自己的脸面,在乎自己的安危。   “父王,可要全城搜捕?在齐地发通缉令?”齐王的一个建议道。   “自然,我齐王的儿子自然不能白死。”   “好了,你们先在府中歇下,等抓到了凶手也不迟。”齐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道。   而他引蛇出洞的计划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从自己后院提一个儿子出来,去吸引凶手的注意力。   这让齐王还活着的子嗣们齿冷不已。   “七哥,你想的怎么样?我们赶紧结盟吧,你也看到了父王对我们的态度,除了在他那里受宠的能得到一点怜惜外,咱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后院,齐王第七子刚落座没多久,就直接听到了这句话。   齐王的子嗣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他都数不清的地步,自然的,除了某些合他眼缘的子嗣,其余的子嗣基本都被冷着。   虽然那些齐王之子没有得到过宠爱,但是齐王府出身的他们,拥有的也比常人多的多。   起码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夺取齐王之子本该有的功劳,再加上一点水分,排名越靠前的齐王之子日子大都过得不错。   如此一来,那么多兄弟中就出现了拥戴者,其中联盟的比比皆是。   “不可,因为我们名不正言不顺,这事你以后还是别说了,这次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父王了。”齐王第七子道。   结盟,也是要看实力的,他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位不够和他结盟的资格。   拎不清的人很多,反倒是清醒的人才是极少数。   “还望兄长以后莫要后悔。”被拒绝的那位齐王之子道。   齐王第七子对他可有可无,让自己的弟弟甩袖而去,他则在心中思索着,老三去哪了?   楚三对于齐王是特殊的,不,或者说排名第三才是让楚三特殊的那个原因。   所以楚三的名字就叫楚三,在其余一众兄弟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而现在,楚三消失掉了,连带着他的家当。   齐王第七子觉得楚三的去处着实一个问题,正当他想派人去追查楚三的行踪,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悲戚之声,“齐王侯,去了。”   “啪。”他手中的茶杯猛然掉落,摔在冰凉的地面上,茶水四溅,在他的绵袍上印出片片的深褐色痕迹。   就在那些痕迹越扩越大之际,他这才如梦初醒,猛的拔腿跑向了齐王处。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父王上午还是好好的,我们就离开一会,怎么会变成这样。”齐王第七子听见里面传来怒吼道。   声音里面蕴含着伤心和愤怒,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暗杀我们父王?”后面收到消息的齐王之子们焦急的问道。   其余人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齐王怎么可能会死。   “回禀各位公子,齐王侯殿下真的已经死去,并非是中毒,而是老死。”过来给齐王看死因的医师们道。   “荒唐,庸医,你们真是一群庸医。”齐王之子们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让开,让别人来。”齐王之子们红着眼睛道,隐藏在悲伤表面下是一股股凛然的杀机。   齐王还没有在朝廷请封齐王世子,哪怕膝下有嫡子,和他庞大的儿女数量相比起来,也有些不够看了。   可以说,齐王这一去,彻底的揭去了齐王之子们表面表现出来的和平。   不少在暗中也在积蓄实力的齐王之子们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这种情况下,就算齐王重新活过来,他的那些儿子们也能齐心协力的给他按下去。   他们不在乎齐王的真正死因,只是哭给别人看。   但是另一个人却不会错过齐王的真正死因。   “确认过齐王真的是突然死的么?”暗中有人道。   “不管是医师还是仵作们,都说齐王的尸身没问题,说很有可能是年纪大了,这才说去就去的。”那人不由唏嘘道。   齐王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恐怕是死不瞑目啊。   他这句不轻不重的感慨落在别人的耳朵里不啻于一道惊雷,把人的耳朵震得轰鸣不已。   要知道,鲁王和齐王几乎是差不多的岁数,齐王这边出现了意外,那鲁王那边呢?   鲁王能保证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么?   也许,他也该提前给自己找找后路了。   只是一场意外,引得两方人心震动。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顾得杀死齐王之子的那些人,而是借用这个借口攀咬自己的兄弟,试图往别人身上泼污水。   自然的后院的忘川也没有顾及了。   下人们也乱成一团,自然没有去关心忘川这个不起眼的存在。   忘川换了一身稍微有些陈旧的女装,往白净的脸上抹了一把灰,随后就趁乱来到了前院。   此时的齐王之子们正在为了齐王这个身份做争斗,哪里还顾得打理府中的事务。   忘川的任务已经完成,哪里还会继续留在这个府邸。   要知道齐王的子嗣和他一脉相承的好色,忘川要是被发现了,哪里能落得了好。   不过忘川并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因为他如果逃不出去,王淳之就会直接杀过来救他,压根不带怕的。   “快走。”在齐王府前院见到了马昭,忘川心里松了一口气,马昭用钱财开路,两人顺利离开。   外面,半天的时间,王淳之就接连杀掉了三个素有暴名的齐王子嗣,并且还把他们的头颅给其余的齐王之子送过去,如此惊骇的一幕,他们自然不会再觉得自己的府邸是安全的。   这样下来,他们就会齐聚最有安全保障的齐王侯府中。   等齐王一死,也能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没想到齐王会死的那么快。”王沛良道。   “年纪越大的人就越怀念自己的巅峰时期,更何况齐王那种有雄心壮志的人了。”王淳之道。   当然,更根本的还是齐王没有足够的寿命去燃烧,他只是稍微做了一把推手而已。   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理想。   等马昭带着忘川回来后,忘川二话不说的就脱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穿女装了,再穿我就是狗。”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听了笑而不语。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静待结果吧,鲁王只要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谢小天道。   该做的他们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鲁王的了。   齐王一死,他的子嗣互相之间争锋,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来,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心思去关心那些世家了。   等他们腾出手以后,接下来的对手也将是鲁王,自然更无暇顾及世家。   世家之危已解。   另一边,齐鲁两地交界处,陈付和鲁逸两人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起义军内。   在大家都是农民出身,实力又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下,拼的就是一个人数。   而齐鲁两地交界处,赤炎起义军的人数是起义军中最多的。   赤炎起义军清理掉内部的一些蛀虫后,又吃饱发起进攻,别的起义军自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再把一些人吸纳进来,现在的赤炎起义军比鲁逸他们离开的时候数量还要庞大。   好在这个情况他们在走之前就谈论过,并不感到意外。   “首领,让陈付给你讲结盟的过程和安排粮食,我先去忙别的事了。”鲁逸顾不得歇息,转身就去找自己埋藏在鲁王身边的那个钉子。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看着鲁逸的背影,感觉回来的鲁逸和之前的鲁逸有些不一样了。   “陈先生,你知道鲁逸干什么去了么?”赤炎起义军的首领问被留下来的陈付道。   “知道,主公,这世道马上就要彻底乱了,还请主公赶紧把这练兵之法投入起义军使用,只有这样,我们赤炎起义军才算是真正的脱胎换骨。”陈付道。   “好,反正也不差这件事了,这事就交给你负责了。”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对陈付道。   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可把他麾下的谋士们给愁的哦,这样的马大哈主公,以后到了别人帐下能做什么?   他们还能靠自己本事吃饭,主公呢?   没人要,他会不会被饿死?   当即就有谋士把这个问题给问出来了。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不禁沉默,“我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但是好歹从小学种地,只要世道安稳,再给我一亩三分地,怎么也饿不死不是。”   越想他越觉得还是回家种地最有前途。   当然,前提是世道安稳。   作为起义过一次的人,他真的不想起义第二次了。   因为太他妈累人了。   谋士们:“……”   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们主公,真是太丢谋士们的脸了。 第164章   “不至于让主公回家种地, 多少好歹也会给我们主公封个异姓王意思意思。”   “就是,到时候主公你也别要多少领地和权,就能安稳一生。”谋士们纷纷道。   一般来说, 只要为人安分,新帝是不会吝啬这点东西的。   那些一般杀开国功臣的帝王, 基本都是已经威胁到了皇权,或者帝王疑心病重的。   不过他们主公这样的,可能想提防也提防不起来吧。   有这样一个省心的主公,身为谋士的他们心里既甜又苦, 纷纷献策,总不可能世道太平以后,真的让他们主公回家种地去吧。   “唉, 你们也别捧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 该吃多少碗饭,这一路要不是有你们,我们赤炎起义军哪能壮这么大, 你们才是真的有功之臣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不由感慨道。   “身为主公本就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那些事情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我们当初之所以追随,那也是因为被主公的仁义所打动。”谋士们道。   要是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真不是个东西, 他们会辅佐他才怪。   没看别的起义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齐鲁两地交界处的谋士他们这边占了九成九么。   “你们放心,我倒是觉得, 王家堡主比大家想的更要值得托付。”陈付笑着说道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叠东西。   身为赤炎起义军内和王淳之接触次数最多的人,哪怕只是短短两面, 陈付也从王淳之的身上看出了不少东西来。   在王淳之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和自家首领身边差不多的氛围,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世家子的班底。   他们首领从底层出身,平易近人是本能,世家子要是也这样,那就是放下身段了。   “这是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大家可以都看看,然后开始在我们赤炎起义军内实施。”陈付把怀里的东西传递道。   除了练兵之法,王淳之这边还给她们准备了很多思想品德课程,要不然没有思想束缚的军队就是一条疯狗,随手都有可能咬人或者噬主。   那些谋士们看着纸上面的东西,非常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家国天下。   一翻,其上教导的并非是他们要爱某个王朝,而是真正的大国,大家,把所有的中原人都给包括进去了。   只是瞬间,就能把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怀给勾了出来,不少谋士的眼睛都微微湿润。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手上也有一份,只是他眼睛睁大最大,那些字也不认识他,没有主动告诉他上面的信息。   见状,陈付为他讲解道,“咱们赤炎起义军的口号是:均田免粮,王家堡主并没有反对,而是提出了‘律法之下,无有高下’,用冰冷的律法来管理天下人,可以让做了坏事的恶人得到惩罚,好人得到维护,可以说,这事如果成了,只要老实本分的百姓们绝对能得到最大的安稳。”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不由激动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一看就是把自己给带进老实本分的百姓身份里了。   “但它这会还没成事呢,相信这个口号一出,会迎来无数人的反对。”谋士们面色愁苦道。   虽然这个口号很吸引人,但是想要实现真的太难太难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人上人的存在。   ‘律法之下,无有高下’,这意思就相当于把那些人高高在上的地位给直接拉下来,把底层的地位给提上去,那些人能受得了才怪。   但哪怕他们是受益者也觉得这样的路好难好难,难到他们眼前看不到一点希望。   就跟他们自己喊的口号‘均田免粮’一样,水分十足。   “所以这个口号才能由我们起义军喊出来,而不是由王家堡堡主的嘴中。”陈付道。   他们和王淳之是有所区别的,起义军什么离谱的口号没喊过,也不差这一个了。   没看到他们已经打出‘均田免粮’的口号,都没引起那些王侯的注意么,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能真正成事的起义军实在太少太少了。   “除此之外,王家堡内还强调‘责任和荣誉并存’‘多劳多得’等。”陈付道。   这些就不是王淳之告诉他的了,而是他自己在王家堡内听到的。   最关键的是,这口号不仅喊的响亮,他们还实施了。   “世上要是真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好了,朝廷要是也这样用人,也不至于发生乱世了。”谋士们叹道。   “我要是能生活在这样的太平盛世里,哪还能饿到肚子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叹道。   ‘多劳多得’这句话真的吸引到了他。   他自认为人不懒,干的也多,但是每每到手的东西却留不下来什么,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什么原因了,那是因为他‘多劳’,得到的却是‘少得’或‘不得’。   很快,赤炎起义军内部就把王淳之带给他们的口号放了出去,这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事,起义军内自然会支持。   谋士们聚在一起,问陈付道,“说吧,你肯定还有什么没说的。”   陈付垂眸道,“王家堡主让我们起义军能够团结一心,他说,他不想看到我们以后内部分裂。”   “毕竟人心叵测,同患难的多,同富贵的少啊。”   谋士们神情凝重,“这事的确要防微杜渐,我们也会以身作则的。”   他们心里清楚,他们和那个王家堡堡主可没什么交情,现在人家提前点出来了,他们自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看来我们要给起义军内部来一波那个什么‘爱国、爱家’的教育了。”谋士们道。   现在苦一点,总比以后流血又流泪来的强吧。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徒步过来找陈付,问道,“鲁逸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鲁逸去办这事只是小菜一碟。”陈付信任鲁逸道。   “唉,实不相瞒,我这心里有些慌啊,就怕鲁逸出个什么事。”赤炎起义军的首领道。   见到首领这么关心信任鲁逸,陈付不由好奇道,“主公,您和鲁逸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鲁逸啊,那就认识的早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起义呢,有天早上我去地里面干活,他就晕倒在我家地头上,我一看人还有气,就把他给捡回家了。”   “等他醒后没多久,家里面的日子就难得过不下去了,眼看着就要被饿死,鲁逸就跟我说,继续坐等下去是死,还不如反了,说不定还能找出一条出路,所以我就起义了。”   “于是我就去找同样要活不下去的乡亲,拿着锄头去抢了一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家的粮仓,鲁逸找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就带着人进了山。”   “别看现在起义军人多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就只有鲁逸一个人支撑着,我们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鲁逸一个人在忙活,直到后来来了越来越多的谋士,他才清闲下来一会。”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感慨道。   哪怕粗肠子如他,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艰难,也感慨万千。   陈付听了不由道,“鲁逸为什么不自己当首领呢?”   从主公的话里,鲁逸为起义军九成心血,主公就救了一个人,就当上了起义军的首领。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我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说,只有我的起义军才能起的来,他来当首领,只能为起义军带来灾祸。”   “我觉得他太谦让了,这才让我德不配位。”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叹道。   与其让他当什么都干不了的破首领,还不如让他也跟着去种地呢,现在闲的他每天只能抠自己脚丫子玩。   陈付笑着说道,“主公莫要妄自菲薄,要知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留下来,主公的性格可是居功至伟呢,反倒是鲁逸,他的性格就注定不会有很多人追随。”   一个老实而又安全的主公,哪个谋士不想要。   哪怕笨点他们也认了。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皱眉道:“……你是不是在说我傻?”   “不,我只是在说主公憨。”陈付正大光明道。   “那不一个意思么。”   “并不是一个意思。”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咬文嚼字。”连带着他这个白丁都学会了不少话。   当然,还是不会认字。   等把主公哄着离开了,陈付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什么叫他来当首领,只会为起义军带来灾祸?   看来鲁逸的来历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啊。   齐地沿海,因为齐王的死去,他麾下的兵丁也变得四分五裂起来,被齐王有能力的儿子所刮分。   齐王侯的棺材还摆放在灵堂中,为他沮丧的女人从里面排到外面,再加上齐王的女儿们,几乎跪满了院子。   哭声震天,一直传到了大街上去。   齐王之子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好好安置自己父王的女人和女儿们。   那些年轻的妇人,被齐王的儿子们带回了自己的府中,那些生过孩子,并且长大成人活到现在的,就让她们的儿子把她们领走。   没有孩子,却又年老色衰的妇人,直接给一笔银子打发走。   不过短短几天,齐王的儿子们就把他们父亲的女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至于姐妹们,他们都没动,而是准备把这些还没有嫁出去的姐妹当成与人联姻的筹码。   最先考虑的就是齐地中的另一方势力,世家。   投靠齐王的世家不少,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齐王在世的时候,他们畏惧,自然会支持。   但是现在齐王可没了,他的子嗣中又没有镇压的住齐地的存在,所以那些原本已经臣服齐王府的世家们一抖,又拽起来了。   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那些齐王之子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在心底发誓,等他们成功以后,必叫这些世家把吃了他们的给他们吐出来。 第165章   但是等把世家一清点, 他们不由一惊,“投靠我们齐王府的世家怎么少了那么多?”   要知道,一个世家就是大把的钱和粮还有人啊。   少了那么多世家, 他们得掉多少实力啊。   “有消息称那些世家都是被没有投靠齐王府的世家们给解决掉的。”齐王第七子麾下的一个世家族长说道。   “他们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齐王第七子愤怒道。   看到齐王之子还没有抓到重点,被迫支持他的世家族长道, “七公子,现在不是和那些世家计较的时候,重点该是鲁王那边才对。”   “鲁王。”齐王第七子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的一颤。   鲁王,他们的六叔。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叔侄, 但是却一点也不亲近,也丝毫不会怀疑鲁王会对他们这些侄子置于死地。   现在齐王没了,新的齐王还没抉择出来, 这个时候要是被鲁王趁虚而入,到时候别说齐王之位了, 他们连活都不能活下去。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内讧,而是要联合其他的公子,齐心协力的对抗鲁王这个庞然大物。”世家族长道。   “联合, 谈何容易啊。以谁为主?以谁为辅?”齐王第七子叹道。   虽然可能性不大, 但他还是走了一趟。   只是结果并不如意,一见他登门,那些有权的兄弟就阴阳怪气, 一副恨不得把他留下的样子。   至于鲁王,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的那么远的。   “老七,你知道六叔的鲁地离咱们这块有多远么?你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齐王的另一子拍着七公子的肩膀道。   “你也不看看他派大军过来, 一路上的粮草怎么解决,鲁地身处内陆,可不像我们海边不缺吃的, 说不定有一天积攒够实力,会朝鲁地攻过去了。”   “兄长,你想的实在是太美了,如果是我,我哪怕耗费巨大,也会千里迢迢来斩人的。”   “因为只要我们死了,被分开的齐地鲁地就能合二为一,六叔的鲁王之名也就名副其实了。”七公子道。   “可真正的鲁王不一定像你这么想。”   七公子心里彻底的失望,知道自己在齐地是独木难支。   那些世家别看表面听他的,只要他露出一点虚弱,他们就敢对他来个落井下石。   “父王,您死的真的太不是时候了。”出了兄长的府邸,七公子抬头仰天呢喃道。   但人要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那就不叫人了。   这一切只能怪他们齐地倒霉。   就在齐地因为他的子嗣们乱成一锅粥之际,王淳之已经带着王沛良他们往回赶。   离海边越远,没有粮食吃的百姓也就越多。   众人面前又重现流民,皆心情沉重。   齐王一死,鲁王必有动作,他们要赶回去固守琅琊,保护琅琊不被灾祸践踏。   与此同时,他们走一路把消息散一路,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齐王没了的消息,就算那些齐王之子封锁消息也为时已晚。   鲁王那边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齐王薨的消息,他不由猛的起身,神情恍惚不已。   “寿终正寝,寿终正寝,这怎么可能。”鲁王不停的呢喃道。   要知道,齐王和他只有几岁的差距。   他这年纪都能寿终正寝了,那他呢?   从没有这一刻,鲁王对自己的年龄有过如此清晰的认识。   “就为了一个名正言顺,我们居然都误了那么多年,三哥,我可不会像你一样,临死之前都还抱有遗憾。”   “就当是弟弟的对不住你了。”鲁王闭眼道,等再睁开的时候,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他要去收复齐地,只要把齐鲁归一,他才是真正的鲁王,才能真正放心的去和其他王侯争夺天下。   鲁王的出击果断而又迅速,连忙赶回起义军内通知众人的鲁逸面色难看道,“鲁王朝齐地发兵了,我们赤炎起义军能避开就避开,这段时间就好好的在山里种地吧,让他们两边打去,我们好好的积蓄实力。”   众人被吓了一跳,“鲁王动作怎么那么快?”   鲁逸道,“鲁王朝其他的王侯借兵借粮了。”   鲁王领地靠近内陆,虽然没有背靠大海食物富饶,和用倭寇练兵,但是鲁王却能和其他的王侯碰面,这点就是齐王比不上的了。   “我现在倒有些怀疑,皇帝老儿把齐鲁分开,真的是疼宠儿子么?”鲁逸不由冷笑道。   陈付他们叹道,“人心莫测啊。”   两虎相争,必有一亡。齐鲁只能存在一个主人,这是早就注定了的。   所以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帝王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他依旧这么做了。   这让他们这些人都感到齿冷。   鲁王现在完全是反应过来了,所以连面子都顾不上,直接借兵借粮。   从齐王‘寿终正寝’的那一刻起,齐鲁两地的平衡就被打破。   山东这个地方的天已经没有了一半。   遥远的京城,一位老人失手把手中的一块玉石打破,等看清楚玉石背后的字后,老人不禁失声痛哭,大声道,“我的三儿啊。”   绣着天宫仙鹤的屏风后面,一宫装丽人听了他的哀嚎后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却温婉道,“陛下,还请节哀。”   这要不是他鼓捣的一出,他的儿子能这么快就自相残杀。   简直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爱妃。”老人有些跌撞的来到屏风后面,丽人及时为老人奉上五石散。   五石散风靡京城,不知不觉间居然刮进了皇宫,也让帝王好上了这一口。   “爱妃,你也用,不用这么拘谨。”皇帝对丽人道。   丽人熟练的拒绝道,“陛下,妾才服用了珍珠粉,怕两种药性相冲,对比起五石散来,妾还是更喜欢珍珠粉些。”   等用了五石散,皇帝对儿子的死就淡了,而是沉浸在了那种缥缈若仙的精神世界中。   就在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天外来音,在他耳边道,“唉,那些王侯已经手握兵权,届时他们要有了反心该怎么办?”   “到那时,朕的位置可能安稳?”   皇帝猛的一个激灵,从五石散的飘飘欲仙中出来,狐疑的看着宫装丽人道,“爱妃,刚才可是你在朕耳边叹息?”   宫装丽人摇着羽扇道,“陛下,妾刚才并未说话啊,陛下是听到了什么么?”   皇帝这才回想起刚才的那道声音,听上去很熟,好像就是他自己的,顿时,他面带愧疚,对丽人道,“是朕误会爱妃了,朕给爱妃赔罪。”   丽人眼波流转,羽扇遮唇,道,“妾谢过陛下。”   美人风情万种,顿时让帝王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与这样的美人一比,他后宫的那些后妃全都成了木头桩子了。   看着皇帝的精神世界越来越薄弱,丽人被羽扇遮掩住的红唇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来。   “能有美人这样的后妃入朕宫中,是朕之幸。”皇帝不禁感叹道。   有些恨这个美人来的太晚。   要不然他怎么也要她给他生几个皇子出来不可。   丽人一看帝王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妾有幸能进宫侍奉陛下已经是妾十世修来的福分,该是妾之幸才对。”   “美人说话就是好听。”皇帝道。   现在的他有两样心头好,一个是五石散,另一个就是丽人了。   但是心里的片刻欢愉过后,他又想起了那句‘天启’。   他这个当父亲的已经如此年迈,而儿子却大都是青壮之际,时间一长,难保那些人不对他的位置动心啊。   届时他的皇位必定不稳。   想到此,帝王浑浊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狠辣来。   他继续吸食五石散,想借助那个升仙状态再次聆听到那个声音。   果不其然,那个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等缓过来后,帝王不由苦笑道,“原来不是‘天启’,而是朕心中的忧虑和想法。”   想到此,他更坚定了除掉某些人的决心。   这个皇位只要他还在一天,就绝不允许别人来夺走它。   琅琊县,位置虽然没有处于鲁王大军的过道上,却也没多偏僻。   王淳之等人终于赶回来,光是路上花费掉的时间已经就占了八成。   回到王家堡后,李平安他们出来迎接。   忘川迫不及待的问道,“南方商人们过来了么?”   “已经过来了,不仅结清了尾款,还定了更多硝石和硫磺。”李平安道。   忘川面上一喜,对众人道,“我先去忙了。”   除此之外还有丁石头和赵有田等人去给赤炎起义军运送东西,才刚出发没多久。   王家堡的内政则被萧默等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王淳之把王家堡内管事的人都叫过来,直接宣布道,“齐王已经身死,不出意外,鲁王已经派人过来攻打齐地了,我们王家堡从现在开始防御。”   “还有琅琊县城也是,让百姓们开始隐匿财产和挖掘能够藏身避难的地道。”   战争就要来临,他们必须做好所有的准备。   齐鲁两地交界处,那些没有及时收到消息,人数较少的起义军们率先受到了来自鲁王军队的冲击。   鲁王军队一边前行一边对山东境内的起义军和绿林进行清洗。   毕竟从此以后,齐鲁将会再次成为一个整体,身为主人的鲁王自然不会喜欢在自己地盘上犯上作乱的存在。   也是直面军队的力量,起义军们这才对军队有了一个正确的认知。   原来他们真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只是一个照面,就让他们溃不成军。   一打十,输得居然会是他们。 第166章   不和真正的军队对上一次, 就不知道他们有多强。   一方是精兵良将,指挥有度,盔甲武器样样不缺。   一方是粗衣麻布, 食不果腹, 手中拿着的是比专门用来杀敌的武器钝了不知多少倍的锄头和菜刀, 打法上更是毫无章法。   军队一个队形冲击,就把那些没有多少合作意识的起义军们给冲的四分五裂, 如群狼入群羊之中一般。   起义军的人瞬间一群被狼群待宰的羔羊们。   到了后面, 己方惨败的战绩更是让那些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起义军纷纷溃逃。   军队一方眼看就要胜利在望, 自然穷追不舍。   步兵加骑兵,不同兵种之间互相配合默契。   只是一千军队, 就成功的拿下了一万青壮起义军。   前方的青壮溃败,后方的大本营自然也被鲁王军队成功收入囊中。   “人数怎么少?”鲁王军队的人看着起义军的总人数皱眉道。   因为那些人的后方只有寥寥数千人,还都是老人和妇孺。   就算被他们杀掉了很多,一支能聚齐万人的青壮大后方的也不该如此虚空才对。   “回禀大人,他们说, 他们说其余的人都被他们给吃了。”回来禀报的士兵声音都带着颤音。   哪怕身为老兵,手中沾满鲜血,但是吃人对普通人来说,仍旧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原来如此。”   那些大后方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亲人, 而是他们豢养的食物。   想到这里,那些并不缺粮食,并没怎么吃过人的将士们对此感到反感和厌恶, 下令道,“把他们就地处决吧。”   至于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孺们,则被撂下不管。   他们不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军队一路过去,就一路横扫, 不管是起义军还是绿林,纷纷折戬沉沙,只留下原地无数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们。   等过了齐鲁两地的交界处,齐地内的起义军数量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走投无路,却没有形成大规模,直接在就近落草为寇的绿林们。   等鲁王的军队一过去,在山林内安静如鸡的赤炎起义军这才开始动起来,连忙去搜索其余起义军还剩下的人。大部分的人,或者说参与了起义军的青壮全都被军队斩杀,原地只留下一片尸横遍野,还有静静等死的老弱妇孺们。   “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赤炎起义军的人看着剩下的那些人不禁皱眉道。   这年头,只有青壮才是力量,老弱妇孺们,说句不客气的,那都是拖累。   见到有人过来,那些衣不蔽体的老弱妇孺们畏缩在一个角落里。   赤炎起义军的人道,“那还要不要带他们回去?”   “……带吧。”回想起起义军内部的那些话,赤炎起义军的人无奈道。   他们可是起义军啊,居然在一个乱世中充当‘好人’。   上面的大人们也是真不怕他们粮食被吃空啊。   除了只能给人拖后腿的老弱妇孺们,军队已经把起义军的将士和财物等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   赤炎起义军的人把那些老弱妇孺们聚起来,而后开始收拾柴火,为那些满地的尸体做最后的善后处理。   鲁王的军队一路横推,自然没有功夫把那些人给埋了。   而大批大批的尸体暴露在太阳底下容易染上时疫,齐鲁两地交界处是赤炎起义军的大本营,他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赤炎起义军派人出来为军队做善后了。   见到后来的人只是捡柴火烧那些死去的尸体,那些老弱妇孺的胆子不禁大了一点,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把那些尸体烧掉?你们不吃么?”   这话让那些正在干活的赤炎起义军的人手下意识的一抖,柴火差点掉到地上去。   “你们可别瞎说啊,我们赤炎起义军是不吃同类的。”他们脸色严肃道。   别说他们赤炎起义军现在有粮,当初快要没粮的时候,的确有人忍不住对自己的同胞下手,结果呢,他们都被当成和别的起义军对战时的肉盾了。   何为肉盾?那是第一道防线。   只有肉盾全都死了,才能攻击到赤炎起义军的人。   尽管肉盾为他们抵挡了不少伤害,但是他们却对比深痛欲绝,并时刻警惕自己不要也落到那样的下场。   “吃人在我们赤炎起义军是明令禁止的,还有军规规定,之所以烧尸体,那是为了不让他们死后变成时疫传染。”赤炎起义军的人解释道。   时疫,比鲁王军队更为可怕的一种东西。   知道赤炎起义军的人不吃人,那些还活着的人们胆子不禁大了一些,也纷纷帮忙一起找柴火。   只是能够帮上忙的到底是少数,大多数人被之前起义军的人豢养的浑身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坐都坐不起来。   看到他们这样,赤炎起义军的人叹道,“你们歇着吧,等忙完了,我们就带你们一起回去。”   死掉的人太多,所需要的柴火量也大,彻底烧完更是需要一段时间。   赤炎起义军的人并没有点完火就拍拍屁股走人,而是就地生火做饭吃饭,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看到那些老弱妇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却不开口讨要,赤炎起义军的人心里不由一哽,道,“你们也一块过来吃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我们可没有力气带着一起回去。”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们。”一群人对着他们磕头谢了起来。   “不用,不用。”赤炎起义军的人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避开道。   他们只是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做不到被别人眼睁睁的盯着吃饭。   外面吃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简单的粥饭,赤炎起义军的人把黑黝黝的窝窝头一掰成几份,给那些老弱妇孺们一人分到了一口,之后就往粥里加水,让粥量变大的同时,也让粥变得稀起来。   不管是窝窝头还是粥味道都很淡,可是那些老弱妇孺们却吃的津津有味。   赤炎起义军的人边吃边问道,“你们也跟着他们吃过人么?”   要是这样,他们就不能带他们回去了。   结果那些老弱妇孺们感叹道,“我们这些被豢养做食物的人哪里能吃到人肉,他们都是把我们往山里一赶,让我们自己去挖野菜吃的,能活就自己回来,活不下来就死。”   “现在已经好过多了,去年冬天的时候才难挨呢,大部分人都是那个时候死掉的。”一位小口小口吸溜着稀粥的老人道,对嘴巴里面的食物回味不已。   一听这话,赤炎起义军的人问道,“他们死在哪?我们去把他们的尸体也烧了。”   老弱妇孺们道,“他们都到了那些人的肚子里。”   ……吃了。   正在吃饭的赤炎起义军的人看着正在燃烧着的那些尸体,心里突然反胃起来。   大火烧了不知有多久,直至那些人血肉全无,最后只剩骨头。   等到火彻底灭了,赤炎起义军的人把那层乌黑的地面给覆上土。   他们要做的事情干完了,然后就开始收整东西。   几天的时间相处下来,那些老弱妇孺们顺从的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赤炎起义军。   就像之前的起义军赶他们入山林一样,他们最后还是会回来一样。   心里对自己成为同类食物的事情不是不绝望的,只是仍旧不肯放弃最后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望一样。   只是让那些人没想到的是,到了赤炎起义军后,他们的处境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干不动活的每天能吃个半饱,还能干活的人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劳力来换取一天的粮食。   比他们之前的处境强了不知多少。   出去的赤炎起义军的人回来后一碰头,“这次我们出去带回来了不少人,都是老人和孩子,压根就不顶用。”   “我们这边也是……。”他们不禁发愁道。   你说那些人吧,带回来浪费粮食,把他们扔下等死,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他们简直进退两难。   “好了,看把你们给愁的,那些下地干不了活的人有了新的安排了。”有人过来对他们道。   王家堡给他们运东西的人到了。   要不是提前察觉到鲁王军队的动静赶紧避开,丁石头和赵有田一行人差点就和鲁王军队给撞上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差,扫尾干的漂亮,并没有被鲁王军队的人侦查到。   “这是粮食、衣服、疗伤药,还有大批量没有加工的棉花,你们起义军对应该有不少闲散人手,可以让他们干活。”丁石头对赤炎起义军的人道。   收到消息,赤炎起义军的首领趿拉上草鞋就直接跑了过来。   看到王家堡送过来比鲁逸陈付他们带回来数倍之众的那些东西,他的哈喇子直接流了下来,呢喃道,“有钱,真有钱,大靠山真是太有钱了。”   他们赤炎起义军这是捞到一个金娃娃啊。   有谋士看不过去,直接合上他的下巴,笑着对丁石头等人道,“还请诸位随我们一起去检阅赤炎起义军的训练。”   丁石头和赵有田他们是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等这边的人手训练出来以后才能回去。   刚好也可以避开鲁王的军队。   为了能够尽快的拿下齐地,鲁王的军队并没有四处扰民,而是目标准确的去往齐王府的方位。   鲁王攻打过来的消息让齐地的百姓猝不及防,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鲁王的军队已经过去了。   但是对于军队恶劣本性有所了解的百姓们并没有放下自己心头的忧虑,而是越发的忧心忡忡。   齐地的百姓们更是直观的感受到,他们齐地的天好像就要变了。   也不知道鲁王的到来,对他们齐地来说是好是坏?   琅琊县城已经落入王家堡的掌控中,王淳之说的话那些人自然会听,让他们挖地道他们就挖地道,让他们储存粮食就储存粮食。   只要有人站出来给他们带头指挥,百姓们就能做的很好。   就在王家堡让琅琊县城的那些百姓们刚挖好地道没多久,鲁王的军队就已经赶到,刚巧就来到了他们琅琊县城的隔壁。   隔壁县令看到鲁王的军队,腿都吓软了。   要知道他可是实打实的齐地官员啊。   只是现在齐王已死,身为齐地官员的他自然也失去了自己的靠山和依仗。   “想必县令是个聪明人,我们此次前来是来找您借点粮食用用。”鲁王的人骑在马上骄横道。   虽然他们也带了行军粮,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毕竟现在的齐地还不归鲁王管呢,从敌人那里搜刮粮食对他们来说做的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隔壁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哭还要难看,伏地哭泣道,“大人呐,你看我们县城,哪还有粮食啊。”   “我们县城粮食精光的已经连老鼠都不过来光顾了。”   鲁王的人一看也是,这个县城几乎大半都空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进来的这么容易。   敲诈齐地本就是顺路的,没有粮食他们顶多有点失望。   隔壁县令的嘴皮子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嘴巴,目送着鲁王军队从他们县城直接借道而过。 第167章   鲁王军队过后, 给本就破财的县城又增添几分凌乱感。   等他们离去很久,并且不会再回头以后,隔壁县令这才身子一软, 彻底的瘫倒在地上。   好半天, 隔壁县令才勉强支撑着自己在地上坐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人表现比他强不到哪里去。   “大人,现在鲁王的军队已经攻打过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啊?”他的人哭泣着问他道, 刚才鲁王军队那骇人的气势可把他们给吓得不轻。   “齐王薨了, 咱们的靠山没有了,我们以后就要成为鲁王的人了么?”   如果是别的地方, 一方诸侯在灭了别的诸侯后肯定会收了他的臣子,但是齐鲁两地这块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因为齐鲁两地都对对方的官员玩过暗杀,双方可以说是有仇的。   在鲁王军队过来的时候,隔壁县令心里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借机投靠鲁王,但是却因为之前结下来的仇怨, 让他始终下不了决心来。   要知道,就算鲁王宽宏大量的接纳了他们,他下面的那些官员却未必。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身为底层的官员, 他太知道下面的小动作了。   那些鲁地的官员甚至都不需要开口说话,就能让投靠过去的齐地官员举步维艰。   “走,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 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你们随我去隔壁县城走一趟。”隔壁县令咬牙道,去琅琊县去见王淳之。   他知道王家堡的主事人是王家的小堡主,而不是那个明面上琅琊县城的县城, 王家堡主的父亲。   “还请王家族长救救我们县城。”隔壁县令求到王淳之的面前道,姿态放的很低。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对没有齐王任命的琅琊县县令充满不屑,但现在靠山没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县令大人有什么事还请直说。”王淳之对隔壁县令态度温和道。   这样的态度让隔壁县令心里舒服了一点,面上有些虚假的伪装也变得真诚了一点,“就在之前,鲁王军队已经从我们县城借道而过,想必王族长已经知道了吧。”   王淳之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隔壁县令继续说下去。   隔壁县令看着王淳之道,“除了借道之外,他们还想要借粮,但是王族长你也知道我们县城穷的叮当响,哪里能拿出粮食来。”   王淳之知道他的意思了,面带微笑道,“谢谢县令大人为我们琅琊县城保密。”   别人不知道琅琊县城现在归谁管,隔壁县令离得这么近却是清楚的。   尤其是琅琊王氏的名声越来越大,不管家底是什么,都是很吸引人的。   隔壁县城没粮,但是离得近的王家堡有啊。   但是鲁王军队却没有过来琅琊这边,就说明有关琅琊的消息并没有走漏。   隔壁县令并没有为琅琊王家保密的义务,所以他这次没有把琅琊王氏说出去,让王淳之和鲁王提前对上,王淳之得承隔壁县令这个情。   听到王淳之认这事就好,隔壁县令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过来,是想让王家的那些大人们给我出了主意,帮我看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是直接还乡避世?还是留下守着,等齐地大败之后,成为鲁王名下官员,尸位素餐的继续在官场上待着。   这两个结果,想来想去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所以心中摇摆不定的隔壁县令来王淳之这里拿主意了,最好琅琊王氏能承了他的情,再给他点粮食和钱封口,让他以后过得能更有保证一点。   “不知县令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王淳之问道。   隔壁县令叹道,“现在这世道,一家人明显的身单力薄,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歹人破门而入,谋财害命了去,但是继续留在官场,去鲁王手底下当差,肯定会被鲁地官员排挤,也不好做啊。”   “王族长想必也知道之前齐鲁两地的官员被杀的内情,我们齐地的官员,到鲁王那里注定落不了好。”   因为他们之间既存在利益相冲,又相隔着血海深仇。   鲁地的官场能让齐地的官员挤进去才怪呢。   扪心自问,死掉的人要是鲁王,他们齐地的官场也会容不下鲁地官员。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下定决心投靠鲁王军队。   “县令大人,恕我们王家也不能给你指道,因为我们王家自己都还摸黑前行呢。”王淳之道。   隔壁县令心不经意间一沉,“不知王族长想领着王家怎么避开这个混乱的世道?”这话让王淳之看向隔壁县令的目光认真了一点,道,“县令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隔壁县令咬牙道,“我观王家堡没有齐王之令就直接掌控了琅琊县城,想必琅琊王氏是一个不会屈居人下的,实不相瞒,我想趁猛虎出山之前赌上一回。”   相比起他那个小破县城来,他就不信鲁王掌控齐地后,琅琊王氏会把到嘴的东西给吐出来。   说不得,琅琊王氏的野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与其投靠有仇的鲁地,还不如跟着琅琊王氏铤而走险的赌一把。   “县令大人对我们王家还真有信心。”王淳之着实有些惊讶道,没有想到隔壁县令是过来投诚的。   隔壁县令苦笑道,“我也只是想在这个乱世寻得一条生路而已,毕竟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鲁王现在的确势大,但是不要忘了,这个乱世已经动摇了国之根本,大申国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民心,鲁王身为帝王之子,未必能够走到最后。”   说白了,现在是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不是你一个帝王之子能够力挽狂澜的。   哪个末路王朝没有皇家宗室,可是真正能复辟者有几人?   这是翻翻史书就能得到的答案。   “看来县令大人对大申国也没有信心啊。”王淳之笑道。   隔壁县令没有说话。   “没错,我琅琊王氏的确有问鼎天下之心,现在也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县令大人肯出马替我琅琊王氏游说,我琅琊王氏有把握在齐鲁两军两败俱伤之际,把他们一网打尽或者收复。”王淳之对隔壁县令道。   隔壁县令心惊,口干舌燥道,“这样会不会玩的太大了?”   他没想到王淳之一上来就要对上鲁王,想要收复整个山东。   “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等让鲁王恢复过来,就难打了。”王淳之道。   他们杀死齐王,想要制造的可不就是这个机会。   至于等鲁王彻底收复山东再动作,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好,我这就去为王族长游说那些同僚,还请王族长等我的好消息。”隔壁县令咬牙道。   至于给王淳之办好事后卸磨杀驴的事情,他没有想过。   别的不说,就看王家善待百姓那样,就知道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没看他大半个县城的人都跑去琅琊县了么。   相比起飘忽不定的鲁王那边,还是王家这边更安稳。   说好以后,隔壁县令也没犹豫,直接就回去收拾东西,带上足够的人马去游说那些还健在的齐地同僚们。   至于隔壁县城,自然是交给王淳之了。   王淳之这边派了王若来去管理,王家堡内又派出去了一批人手。   等这些东西都安排好后,王淳之这才看关心起鲁王这次攻打齐地的兵力。   十万。   都是精兵,能够一挡十的存在。   当然,一对十,指的是十个平民。   换做齐王那些正规的军队,双方在实力上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拼的就是人数了。   这点齐地自然占据优势,但是齐地现在群龙无首,就是有足够的人手,也指挥不了那么多的齐兵。   齐鲁双方的兵力可谓各有优劣。   王淳之所要做的就是趁机摘桃子。   忘川把自己关起来,不知忙活了多久,等再出来时,脸色惨白惨白的,身形更是晃晃悠悠。   萧默等人见了连忙去搀扶,“忘川先生,您别太劳累了。”   “没事,我现在忙一点,以后就能轻快一点。”忘川道,拿起烟杆抽了起来,清新的烟草入肺,他的精神很快就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忙起来容易忘我,就连烟有时都会忘了抽。   但成果是喜人的。   他把各种可以加快人手工作的机械图纸给画了出来,也就是说,这些机械图纸做出来以后,只要原材料足够,他们将再也不受物资的困扰。   听到忘川这么说,谢小天等人眼睛亮的惊人。   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了世界在加快的步伐。   “这些东西交给能信得过的那些人去弄,人多力量大,我一个人虽然能弄出来,但是会很累。”忘川对王淳之道。   王家堡内也有不少匠人,有善木工的,有善器械的,擅长机械的目前虽然没有,但是王家堡可以培养出来一个。   看到图纸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精细零件,王沛良感到头昏脑涨,身子一歪,扶住王淳之道,“大佬,你说忘川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天才的世界,不是凡人能懂得的。”忘川对王沛良道。   天知道大家都是穿越的,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还记得脑子里面的东西,那个蠢女人也就算了,王沛良也什么都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在忙活。   做为付出最多的那个,他太难了。   好在有一个神队友,要不然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   王沛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笨才是最正常的啊,好家伙,正常人谁会记这么多的东西啊。”   扪心自问,有人在多年后还记得曾经学过的点点滴滴么?   人的记忆都是有时限性的,而忘川则打破了这个定律,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穿越者光环’吧。   好……羡慕、嫉妒。 第168章   要是可以, 他自然也是想帮上忙的。   但可惜,他穿越过来好像真的就是给人做配角的,一点特长都没有,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出色点。   也许在普通人看来, 他已经足够出色, 但是和两位开挂的大佬一比,立马逊色不少。   好在王沛良神经坚韧, 承受能力强, 还没等谢小天看他脸色不对想要过去安慰安慰他的时候, 王沛良已经把这事给放下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他就是大佬们的挂件, 属于注定躺赢的命,谁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穿越者光环’呢。   忘川能够减轻人力劳作,同时加大布匹、冶金、陶瓷等生产的机械图纸在王家堡内小范围的掀起了一股风浪。   王家族老们看着手中的各种机械图纸,手都是颤抖的。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有说的那么有用,那么这个世界将迎来巨大的改变, 而作为引导这一出现的琅琊王氏,有可能就此兴盛不衰,但也有可能会湮灭历史浪潮中。   他们的心在怦怦直跳,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   “这些东西将来如果推广天下, 绝对会得到那些世家们的阻拦。”王家族老们道,他们觉得王淳之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整个世家。   “我倒觉得未必,也许产出来的东西多了, 会让各个世家手中把持的东西受到一定的冲击,但是新生的东西往往伴随着新的机遇,如果那些世家没有故步自封,而是加入我们呢?”王淳之道。   虽然他能打, 但是他还没有想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天下的世家。   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会动摇到阶级层次,但是却不是说,他们之间注定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果他从那些人手中拿走一些东西,却又给了他们足够的补偿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家作为构建古代社会层次的基石之一,王淳之自然不可能为了他的路就把他们给直接铲平了。   要不然让百姓们管理百姓,别闹,会再次天下大乱的。   所以从一开始,王淳之三个就把世家也给算了进去。   王淳之他们的计划要真是灭所有世家,谢小天他们身为世家子,又怎么可能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不对王淳之拔刀相向都算不错了。   “让别的世家加入?淳之,你可知道那些世家的力量?”王家族老们神色郑重道。   “以他们的实力,这些东西如果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会倾尽全力产出,这样一来,东西就会过多,谁也挣不到钱。”   “族老们是怕世家会对天下造成的冲击吧,其实大可不必,我们可以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别把东西都卖给自己人,我们可以出海,可以远赴别的国家,把我们家的白菜卖出黄金价,去赚别的国家的钱。”   “这样一来,世家想要赚钱,必定会需要大量的工人,百姓们付出自己的劳动,获得自己应有的报酬,百姓们有了钱,日子自然不用再过得那么辛苦。”王淳之道。   族老们睁大眼睛,生气道,“百姓都跑去给世家干活了,那地谁来种?鸡鸭谁来养?”   “这样一来,田少人多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王淳之看着族老们道。   族老们不由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一直都在说中原地大物博,地广人稀,这句话既对,也不对。   中原的地盘大,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可让百姓们耕种粮食的地方却没有想象中的多,陡峭的山地和丘陵就占去了中原不少地方,那些地方自然是人烟稀少的。   所以,在中原这块,地广人稀,和田少人多都是真实存在的。   “种植粮食是我们传承了数千年的基本劳作,怎么可能因为打工挣钱的人多了就会消失呢。”   “所以与其关心以后会不会有人种地,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粮食的产量呢。”王淳之道。   不缺钱之后,中原肯定会迎来一波生育高潮。   他要是没有木系异能做底牌,还真不敢这么干。   王家族老们精神恍惚的看着王淳之离去,突然觉得天变了。   他们头上那好像恒古不变的苍天,他们从老祖宗们那里传承来的男耕女织的时代好像就要结束了。   他们心里感到开心又难受。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抽离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灵魂一般。   他们就像站在陌生道路上的孩童一样,一点都不认识前方的路,无助的像个孩童一样。   “什么,你还真的会!”王沛良猛的提高声音道,满是震撼和诧异。   “怎么了?”王淳之走过去。   王淳之不由激动道,“以后咱们的东西不是会走海路么,我就问忘川能不能改进一下这个时代的船只,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他连航母都会。”   “这丫的哪还是个人啊,他这是机器大脑吧。”   在王沛良的心里,忘川已经成功成为非人的存在。   王淳之的异能原理他虽然不懂,但是绝对没有忘川这么变态。   忘川被王沛良的大声叫嚷弄得耳朵疼,道,“更正一下,我是说我有航母图纸,但是让我一个人把那些东西给做出来,绝对是有生之年都完成不了一件事情。”   “那也很厉害了。”王淳之道,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忘川,然后对王沛良道,“放心,忘川他绝对是纯人类,不仅有精神波动力,还有人类明显的生命力。”   王沛良听的两眼迷茫,“居然不是机器人。”   “我当然不是机器人。”忘川没好气道,自己是不是人他自己还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会的那些东西?”王沛良道。   从一开始的肥皂和玻璃就很离谱好不好,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人一般只会用,而不会剖析自己用的东西的内在。   人类具有十分旺盛的求知欲,但是绝对不包括忘川这种。   “那你也好好回想一下自己穿越之前的身份,能想起来么?”忘川反问王沛良道。   王沛良一愣,在这之前,他对自己曾经的过往好奇心并不旺盛,毕竟穿越基本都是一场单程票,带回程票的穿越那都是极少数的现象,王沛良不觉得自己会中奖。   以前对穿越之前的记忆想不起来就算了,但是忘川今天这话却让他在意起来。   难道他穿越前的身份真的不同寻常?   忘川看着王淳之道,“实不相瞒,我和良子一样,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来历,比如,我们根本就说不上我们是来自哪一年。”   “之前我还想从良子身上找回点穿越前的记忆,结果一点都不理想。”   “在这一点上,我们和你完全不一样。”忘川对王淳之道。   因为王淳之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来历,更是清楚的记得,他是末世后期唯一,也是最后的人类。也就是说,在王淳之之后,再无人类的踪迹。   忘川推测道,“你可能是从另一个平行时空来的,而我和良子则走的是同一条通道。”因为道路不同,所以他和良子都不记得了,但是王淳之还记得。   “也许是真的吧,你不是说还有第四个人么,等到时候问问她,说不定能知道的更多。”王淳之道。   “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穿越者了。”王沛良愣道。   忘川眉头皱起,“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靠不靠谱,她一直都没个正形。”   “身为穿越者,她肯定会成为皇后吧,就算皇帝已经老的不能生了,她也能扶持年幼的皇子上位垂帘听政,然后再伺机夺权,嘶,她将来不会和我们对上吧。”王沛良不由惊道。   要知道另一个穿越者选择的可是宫斗封建路线,和他们这边完全相冲啊。   难道天下争霸要改为穿越者内部互殴了么?   忘川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道,“我和她好歹有些交情,到时候会好好劝劝她的。”   实在是王淳之实力太强,他很肯定,那个蠢女人不会是这边的对手。   “那你知道她会什么么?会不会也开了什么挂?”   “比如,修仙什么的?”王沛良胡乱猜测道。   因为按照平衡定律,他们这边人多,对方在只有一人的情况下,开的挂自然比他们都要大。   鉴于王淳之和忘川的实力,目测只有开修仙挂才能做阻挡。   忘川好好的回想下,摇头道,“应该没有,她脸上有过青春痘。”   有青春痘可不符合修仙的人设。   王沛良自己吓自己,兀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王淳之,有些意外的看了忘川一眼,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知道啊,她叫秋水。”忘川下意识道。   “咔!”一旁的王沛良感觉自己裂开了。   “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王沛良抓住忘川的衣服问道。   “秋水啊,你也认识她么?”忘川有些惊讶道。   王淳之看着忘川笑道,“没事,良子就是受到了伤害,缓缓就好了。”   因为,忘川·秋水,望穿秋水。   好像一对情侣名。   王沛良沮丧道,“我太受打击了。”   就连最迟钝的理科狗都有可能有cp了,就他还一直单身着。   上天对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好了,事情不是还没弄清楚么,也许是你想错了也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再看就是了。”王淳之安慰王沛良道。   “怎么?她有什么问题么?”忘川皱眉道,在心里琢磨了两遍,他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啊。   王沛良拍了拍王淳之的手,恶狠狠道,“别告诉他。”   王淳之点了点头。   他从不对别人的感情胡乱评点,也不参与。   因为有些事,必须得他本人开窍才行。 第169章   鲁王军队进去齐地后, 一路势如破竹。   他们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踪迹,那么多人也隐瞒不住。   沿海附近的齐王之子们收到消息后慌了。   他们没有想到鲁王居然连面上功夫都不做,就直接朝着他们打了过来。   他们还没有成为齐王, 还没有成功收复齐地, 此时就要面临如此危急的局势, 这让一直躲在齐王羽翼下的他们一时间没了主意。   “如果我们父王还在,鲁王他又怎么敢造次。”一个齐王之子通红着眼睛说道, 和兄弟们一起骂天骂地骂鲁王。   既然鲁王都不顾道义了, 那他们又何必把他继续当成长辈。   但是他们除了谩骂, 却想不出能够摆脱这个局势的办法来。   其实破开这个局势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推选出来一个领头的, 毕竟齐兵和鲁王的鲁兵完全有的一战。   只可惜的是,哪怕到了如此紧要和危急的关头,那些齐王之子也不愿意联起手来,去向别的兄弟臣服。   齐地没有一个能服众的领头者,自己就没办法发挥出齐兵的全部力量。   少少几个少数清醒的人, 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齐地被鲁王击溃并收复的未来。   “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鲁王呢。”齐王七公子不禁呢喃道。   他这话让他身旁的兄弟眼睛不由一亮,不由高声道,“对了,我们可以派人去刺杀鲁王, 只要鲁王也死了,那鲁地也必乱,这样一来, 我们齐地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这个办法不错,说不定我们父王就是鲁王派人刺杀的。”齐王之子们道,直接把齐王之死扣到了鲁王的头上。   这并不是毫无缘由的,之前齐鲁两地就展开过官员刺杀, 齐王说不定真的就是鲁王下的手。   一想到这个,齐王之子们眼睛都红了。   他们既想手握权利,又想有来自齐王的庇护,却忘了,这两者之间是有冲突的。   现在失去了齐王的庇护,他们只能被动接受鲁王这个皇叔的挑衅,这才想起齐王在世时候的好来。   不管是不是鲁王杀掉的齐王,在外人看来,也必须是。   齐王之子们当即就派人去鲁地散播鲁王对齐王行的凶,更是在自己兄长尸骨未寒之际就对众多侄子们痛下杀手,已经有不少齐王之子命丧鲁王之手。   也不管楚惊他们是谁杀的了,总之,什么都推到鲁王的身上就对了。   而齐地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已经在路上的鲁王大军们。   齐王之子们自然没有寄希望于那些流言就能让鲁王退兵,他们要让鲁王哪怕得到了齐地,也要在天下人的心中背负千古骂名。   更别说,齐鲁大地最盛产文人,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鲁王在这样的地方‘作恶多端’,名声能得一个好才怪。   于是,还没等鲁王的军队来到齐王府呢,齐地各处就已经开始了鲁王军队不好的传言。   只是乱世的文人声音最是微弱,再者说,做之前鲁王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后果,但是他有信心自己能笑到最后。   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齐王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从棺材里爬出来和他争锋。   所以此次,鲁王对齐地势在必得。   眼看鲁王军队离他们越来越近,齐王之子们也开始各找出路。   联合是不可能联合的,大家都是齐王之子,凭什么就得听你的,就算打赢了鲁王,也是领头的吃肉,他们其余人喝汤。   谁都想当吃肉的那个人,自然不可能团结一心。   既然联合不成了,那就各自多为战吧。   听到这话,那些手握兵权的齐王之子们笑了。   “好,我们倒要看看鲁兵有多厉害,我们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齐王府的齐兵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手握部分兵权的齐王之子鼓舞士气道。   然后他看向了那些没有多少实力,只空有齐王之子的弟弟们,道,“你们可以加入我们的麾下,也可以选择离开。”   “但是要记住,外面世道危险,鲁王已经和我们为敌,你们若是落在他们的手中,齐王之子的身份可以很好的祭旗对象,可别指望鲁王这个叔叔突然大发善心的放过你们。”   原本还打算悄悄离开,手中没什么东西的齐王之子们被他说的头皮发麻。   别说,他们真要是落到的鲁王军队的手中,齐王之子的身份可以令鲁兵鼓舞士气,相比之下,加入那些兄长们的队伍已经是一个相对较好的选择了,别的不说,安全起码比自己独行要有保障的多。   那些年长的齐王之子也不是白提醒他们的,因为这些弟弟们齐王之子的身份,一旦被鲁兵祭旗,那他们齐兵这边必将士气低迷。   等把那些没有势力的弟弟们给刮分到各个手握兵权的兄长们帐下以后,就有人开始带着自己的人马准备选一块地方驻扎。   那么多人,自然是不能挤在一起的。   就在此时,那些和王家结过盟的世家们纷纷把信送来了王淳之这边,问王淳之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齐王死去,他们免于危机,但是现在鲁王到来,在齐地内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鲁王军队并没有特意针对世家,但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鲁王拿到齐地后,也会让世家都臣服于他,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滋味太过让人难受了。   王淳之说把事情交给他,齐王死了,齐地的世家之危自然解除。   现在鲁王来了,那些和王淳之已经合作过一次的世家们下意识的来问王淳之的想法。   谢小天打量着那些世家送过来的书信,笑着道,“要是再解决了鲁王,整个山东可就成无主的了,难道他们也打着和咱们一样的心思,或者只是过来试探。”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亲自回信去问问。”王淳之道。   乱世之中,通信不易,这一来一回已经过去了数月。   王家堡的粮食已经开始长成,而鲁王的军队,也到达了沿海。   鲁兵和齐兵一连胶着了数月,可算坑苦了周边的百姓们。   两军交战,粮草是关键,鲁兵身为外来者,自然不会怜惜齐地的百姓们,没有粮食了就从齐地百姓们家里抢,齐地一方的人见状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们家的粮食凭什么要落到敌人的口袋里,遂也开始了对粮食的争抢。   直到某一天,双方又去抢粮之际,见到房屋和城镇里面已经没有百姓的踪迹了,这才如梦初醒。   没有现成的粮食可以抢掠,但还有海边,海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些不合鲁兵的口味,却也能填饱肚子。   相比之下,齐兵这边的人就有不少优势了,甚至还趁着鲁兵缺粮的机会,狠狠的打了几场胜仗,大大的鼓舞了齐兵们的士气。   两个军队都派人在海边打鱼,次数多了,难免会碰到沿海特产——倭寇。   对于倭寇这个敌人齐地的齐兵自然是不陌生的,双方一见面,齐兵就把倭寇们给砍翻在地。   这让在海上经历千辛万苦,日夜风吹雨打,好不容易才登陆中原的倭寇们死都没有瞑目。   鲁兵虽然对倭寇不熟悉,但是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自然也不会对出现在两军战场的倭寇们有什么好感。   万一他们要是和齐兵在演戏呢?   所以,这批倭寇们被齐兵们杀,也被鲁兵们杀,彻底沦为两军交战的一方炮灰。   自然的,齐兵和鲁兵交战,双方的人数都死去不少,尤其是战场处,尸横遍野。   估摸着到时候了,王淳之带着谢小天几人再次踏足沿海这块。   那些世家已经决定和王淳之再合作一次,换句话说,他们看好王淳之,准备投资王淳之了。   他们宁愿推举王淳之上位,也不会去当那些王侯们的钱袋子。   王淳之他们觉得做事有分寸,但是齐王和鲁王却没有分寸,因为他们是典型的帝王思想。   而王淳之呢,不管有没有他们的支持,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步伐。   越往海边走,就越感到荒凉,百姓的踪迹已经全无,路边有不少百姓或者士兵们的尸骨,无人花费精力去收敛。   而士兵们死后,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则会被那些还活着的人回收,毕竟哪怕是王侯,也不可能财大气粗到死一个士兵,扔掉一副盔甲和武器。   王淳之一路走一路分解,等到达沿海之后,齐兵和鲁兵的兵力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地面的血迹已经干竭至黑红色,在王淳之的分解下,如冬雪消融一般,露出血迹下面,泥巴的本色来。   前面不远处,是齐兵和鲁兵的又一次交战。   看到鲁兵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已经经历过战场洗礼的齐王七公子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再加一把力,鲁兵就要不行了,我们齐地就要赢了。”   “齐地赢了!齐地赢了!”听到这话,已经变得麻木的齐兵们士气快速的提升了起来,杀敌效率陡增。   鲁兵为首的将领不由冷笑道,“我们鲁王这次只派了我们十万人打头阵而已,我们就算败了,后面也会有新的鲁兵顶上。”   “反倒是你们齐地,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   因为齐地没有兵力增援,注定抵挡不住下一批鲁兵。   齐王七公子豁然起身道,“怎么可能!”   “鲁王他怎么可能养得起那么多的兵丁?”   齐地和鲁地两者之间的实力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的。   鲁地真要是有这么强的实力,齐王活着的时候都能拿下了,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鲁王没有,但是别的王侯有啊。”   “而你们齐地,虽有丰饶的大海,却也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鲁兵的将领们道,让人把他说出来的话大肆的扩散出去,以此来打击齐兵们的士气。   果不其然,听到后面还会过来更多的鲁兵,齐兵的士气果然大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天要亡我们齐地啊。”齐王七公子面色惨然道,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内心深处只觉得齐地再也无力回天。   王淳之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齐鲁两军的交战战场处。   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让齐兵和鲁兵们下意识的一惊,“你是何人?”   “送信之人。”王淳之笑着说道。   “我前来告诉鲁兵们,你们的鲁王也薨了。”   鲁兵们哗然,“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停住了。   齐兵们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连忙跑回去报告。   “鲁王……薨了……噗。”听到消息的齐王七公子激动道。   大悲大喜之下,他当即就吐了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第170章   杀死鲁王的人谁也想不到——鲁逸。   不是齐王之子们派出去的杀手, 也不是想送鲁王升天的忘川,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起义军谋士。   当然,这种事实的真相往往不被外人得知。   在外人看来, 鲁王就是死于齐王之子们之手的。   鲁逸只是借了这股东风, 亲手杀掉了鲁王。   自己的仇人被人先一步的下手杀死, 忘川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只是再遗憾,鲁王也不可能活过来再被他杀一次了。   好在, 鲁逸为了折磨鲁王, 还生生的斩断了鲁王的那根孽根, 总算让忘川心里舒服了一些。   在得知鲁逸和鲁王的仇怨之后,忘川更是大方的把鲁王让给了鲁逸报仇。   鲁逸是鲁王之子, 并不是被他亲手杀死的鲁王,而是老鲁王,老鲁王是当今帝王的亲弟弟,都是皇室血脉。   只是,一个不同母的兄弟哪有自己的血脉亲近, 一个偌大的山东在弟弟手中,哪里有在儿子手中来的舒坦,所以在老鲁王死后,当今帝王不顾老鲁王的众多子嗣, 直接就把山东一分为二的给了他的两个儿子。   这样一来,老鲁王的子嗣处境可不就尴尬了。   正当老鲁王的子嗣们正在商讨以后该怎么办时,就直接迎来了鲁王的追杀。   老鲁王到底在山东经营了那么多年, 万一他的子嗣借助老鲁王的旧部起兵反抗怎么办?新的鲁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老鲁王的子嗣们给来了个斩草除根,只有如此,他才能尽快掌控鲁地。   新的鲁王的动作直接打了老鲁王子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一个照面,老鲁王的子嗣就去了大半,本名楚逸的鲁逸是老鲁王的老来子,最后在仆人的拼死掩护下逃出生天。   等他再趁机回去的时候,老鲁王的子嗣们已经全都覆灭,几乎被鲁王灭了满门。   从那一刻起,楚逸就抛却了自己的姓氏,发誓要颠覆楚姓江山。   早晚有一天,他也要屠光鲁王的子嗣们,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子嗣。   身为帝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儿子做的好事情,可是等老鲁王被灭满门,鲁地依旧风平浪静,什么风声都没传出来的时候,鲁逸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以鲁为名,成为一个复仇者。   可想而知,在怀着灭门之恨的情况下,鲁王到了鲁逸手中的遭遇可想而知。   自己就是前车之鉴,好不容易布置良久,鲁逸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鲁王的子嗣们。   鲁王侯一脉被屠满门,鲁地立刻群龙无首,别说鲁地内部了,就是别的皇室王侯也在对山东这块美味的肥肉虎视眈眈着。   所以,王淳之必须尽快拿下山东。   “鲁王……薨了。”鲁兵的将领们不由精神恍惚道。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数月而已,鲁王居然就步了齐王的后尘。   但很快,他们就心头一凛,用兵器的尖尖指着王淳之道,“来人呐,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人给我拿下。”   消息的真假还有待定酌,不能再让他扰乱鲁兵的军心了。   一声令下,那些鲁兵们下意识的往王淳之冲去。   只是,还没等到王淳之的身边,他们的身体就软绵无力起来。   王淳之从人堆尸堆里走过,问鲁兵将领道,“臣服于我,或者死。”   这话问的鲁兵将领实在想笑,你谁啊,突然出现在战场,现在又大言不惭的让他们这些人选择臣服,鲁兵将领不由硬气道,“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我成全你。”王淳之轻叹道,送鲁兵将领上路。   从自家将领喉间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些鲁兵的眸子,“该死,该死,有种今天你把我们全杀了,大不了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谁不敢死谁是孬种。”   “实不相瞒,我很想让你们臣服,但是我实在不擅长用嘴说服别人,只会动手。”   “既然你们如此有气节,那我只能选择成全你们,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想要一个三心二意的部下。”王淳之边说边动手道。   “你是齐王之子么?”鲁兵的一个将领死死的瞪着王淳之开口问道。   “不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王淳之,出身琅琊王氏,是山东今后的主人,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琅琊王。”王淳之笑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宛若一个玉面修罗一般。   “反贼。”鲁兵的将领不由惊讶道,“原来是一个脑后生反骨的主。”   “随你怎么说吧。”王淳之对这话置之一笑道。   “该你选择了。臣服于我,或者死。”   谁都没有怀疑过王淳之的话,那名鲁兵的将领咬牙问道,“你打算善待齐兵么?”   毕竟琅琊终究是齐地的地盘。   这个自称为‘琅琊王’的少年很有可能会放齐地一马。   “我和齐王鲁王都没交情,对待你们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王淳之道。   齐兵们:“……”看人杀鲁兵们杀的很爽,但是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一想到王淳之那个攸关自己性命的问题落到自己的头上时,他们也无法给出答案。   不臣服是死,臣服了,他们的原主子现在可还活着呢。   “我,臣服。”鲁兵的一个将领对王淳之道。   鲁兵们大惊,“将军。”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人会背叛的那么快。   那个鲁兵将领道,“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有机会活下去,为什么要选择死?我们在战场上那么拼命,为的不就是下了战场也能活下来么。”   “鲁王给了我们吃喝,我们为他卖命,你们回头看看我们死去了多少同袍,做到这个份上,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齐王的人,我们没有投敌。”那名鲁兵将领道。   如果是齐王的人,他们拼死都不会臣服。   但王淳之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鲁兵们脸上的神色不由一怔,看向了那些同样起不来的齐兵们,对王淳之道,“这位,琅琊王,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劝说他们,你先去问问齐兵们。”   王淳之看出他的小心思,也不在意,直接就去了齐兵那边。   齐兵们:“……”好一招祸水引东。   关键是还把祸水给引过来了。   王淳之问齐兵的问题毫无新意,还是那句,“臣服,或者死。”   不想死又不想臣服的齐兵欲哭无泪,就在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一个人被众人簇拥着快步走过来。   来人面色稳重,哪怕看到倒地一大片的自己人和敌军也没变过脸色,只看着王淳之道,“这位壮……先生,鲁王薨的消息可是真的?”齐王七公子急切的过来求证道。   王淳之微微敛眸,道,“鲁王的头颅被挂在了城池的大门上,供万人瞻仰。”   可想而知这一出带给鲁地的震撼有多大。   就连齐王七公子心里都震了震。   突然觉得,他父王走的真是太幸运了,说不定真的是寿终正寝。   随即他心里又高兴起来,没想到他们派过去的那些杀手居然真的得手了,不枉他们齐地苦苦支撑,居然真的等来了希望。   一想到鲁地现在也乱了起来,齐王七公子整个都鲜活了起来,对王淳之道,“多谢先生辛苦前来告知我这个好消息,还请先生随我回去,楚某必厚礼相待。”   他这话一出,身体虚弱的齐兵们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   好想大声对七公子说,那不是过来给他们送信的,而是过来催命的阎王爷啊。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做,等忙完了你要是再坚持,我自然不会客气。”王淳之道。   随后就随手指着一个齐兵问道,“臣服于我,或者死。”   众目睽睽之下,那名齐兵喉间哽咽,突然觉得,他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   楚七公子笑不出来了,看着王淳之目光森冷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为琅琊王,正在招兵买马。”王淳之道。   楚七公子惊怒,只觉得王淳之这话像是在当众扇他的巴掌一样,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王淳之一个人他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谁知道,王淳之哪怕孤身一人,胆子也这么的大,居然在怂恿他的人背叛。   “你这个逆贼。”楚七公子看着王淳之咬牙道,对身后的人马道,“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拿下。”   楚七公子的人动了,只是还没近到王淳之的身,就直接步了自己人的后尘。   这个变故让楚七公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退了不少步。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体内的力气好像被抽空,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妖术,你这是妖术。”楚七公子惊恐道。   “这只是浓缩的麻药而已,我要是真会妖术,还会在这跟你废话。”王淳之道,随后用剑尖抵住他的喉咙,问道,“臣服于我,或者死。”   楚七公子喉间猛的一甜,差点又吐出血来。   他,齐王七公子,皇室子孙,天下正统,现在居然会被人指着脖子让他臣服。   “我乃齐王之子,要臣服,也是你该臣服我才对,让我臣服于你,你也配。”齐七公子不由咬牙道。   “既然你已经做好选择了,那就去死吧。”王淳之道。   虽然他不知道他是齐王第几子,但是不得不说,齐王之子在民间的名声压根就没有好的。   这样的身份,就算嘴上臣服了,心里也未必会服,所以还是干脆解决的好。   齐王七公子直到临死之前都不敢相信王淳之真的会当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杀手,并且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他的抱负,他的齐地,还要他的天下……他好在再也抓不住了。   王淳之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询问,这一次,选择臣服的人一大片。 第171章   齐王之子死了, 鲁王也死了,他们已经没有再继续反抗下去的理由了。   王淳之为他们解开身上的麻药,没有遭遇到想象中的反杀, 不管是鲁兵还是齐兵, 神情都有些怔愣茫然。   他们就这么认一个陌生人为主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王淳之拥有怎样的来历, 但是他们却非常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王淳之‘凶’。   王淳之表现出来的凶狠彻底的镇住了他们。   他们的命都被王淳之所掌握,加上又没了主公, 这个时候有人开口投降, 其余的人自然也会茫然响应。   “食物的问题你们放心, 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王淳之对他们承诺道。   别看这话简单朴素,却迅速的安抚了大部分的兵丁们。   他们当兵为的什么?别扯那么远的狗屁出人头地, 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为了一口吃的。   有人是服兵役,有人是被王侯抓壮丁,更有人是走投无路,凭借着一个年轻的体魄进来,为的都是一口吃的。   齐王鲁王能让他们吃饱, 他们就能为他们卖命。   王淳之要是能让他们吃饱,他们自然也能为王淳之卖命。   先是用武力让人臣服,再用食物平定不满,王淳之手段有效且迅速。   果不其然, 看到王淳之提前准备好的粮食,不管是鲁兵还是齐兵,都彻底的心安了。   王沛良看着那些坐在一起吃饭的兵丁们, 有些担忧道,“他们真的臣服了么?”   “粮食在我们手里,怕什么。”王淳之道。   粮食是一个人能够活下去的命门,他只要能给出足够的粮食, 那些人就会一直安稳。   如果不安稳了也行,他会把粮食给收回来。   兵丁们虽然懂得不多,但是人却不傻,自然知道哪个选择对自己更有利。   等他们吃饱之后,自发的来到了王淳之的身边,问道,“主公,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收复那些还没臣服的鲁兵和齐兵?”   这只是其中一处战场,像这样的战场,还有八九处呢,臣服他的人数还不到十分之一。   王淳之点了点头,一名原先的鲁兵将领小心翼翼的征询着王淳之的意见,道,“主公,可否让我们先去为您探探口风,我们试试兵不血刃的把所有人都招揽过来?”   一想到王淳之又继续问那个问题,哪怕现在已经成了王淳之的人了,众人也没能彻底适应。   更别说,剩下的人还是他们的同僚,双方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   原先的齐兵将领道,“齐兵那里有些难办,因为有很多的齐王子嗣,只有诛杀掉他们,剩下的人才好收服。”   王淳之道,“齐王子嗣那里我去解决,你们负责游说,如果不想臣服的,直接处理掉。”   感受到王淳之话里的杀意,众人心中不由一紧,连忙道,“是,属下领命。”   这次出动的只是少部分人,大多数人还是留下了。   王沛良他们弄来清水为那些身上有伤的兵丁们擦拭掉脏污后,就给他们的伤口上上药。   双方关系都还有些生疏,都有些不自在,王沛良就索性找话道,“你们也别怪主公手段粗暴,他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这个乱世,还给大家一个盛世太平而已。”   “太平盛世?我们还能看到么?”可能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心灵,让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将士们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会的,只要你们跟着我们的身后,就一定能看到的。”王沛良道,继续着怀柔手段。   “我们现在正在平定乱世,就连世道和平了怎么治理都计划好了,你们要是想听,我就说。”   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只靠他们几个推动就能成功,而是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努力才能完成的。   所以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战是必须的。   只有这样,他们的军队才会有灵魂,而不是成为一把只知道杀人的兵器。   他们就像一把双刃剑,如果不从一开始就约束他们,别看他们现在能成为平定乱世的中坚力量,和平以后,这股力量可能会反噬到他们自己人身上。   所以哪怕这些人大字不识,也必须让他们参与进来,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迷茫,才不会误入歧途。   另一边,原鲁兵的将领去找在其它战场的鲁兵将领们。   “你们那边难道输了?”一处战场的鲁兵将领看到熟悉的人不由惊诧道。   “可不是输了,输了个彻底。”   “但是齐兵那边也没赢,我们并没有输给齐兵,而是另有其人。”原鲁兵的将领叹道。   “这附近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势力?”   “不是势力,是一个人,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说身处鲁地的鲁王,前段时间薨了,头颅都被挂在了城池上。”   “咣当。”这个消息惊的鲁兵将领手中的兵器都掉到了地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   “是齐王之子们派出的杀手刺杀的。”原鲁兵将领叹息道。   这话听着让这个消息有了可靠性。   毕竟鲁王派出军队攻打齐地,想要把齐地吞下了,齐地又不是软柿子,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但是刺杀成功还是出乎了人的意外。   因为对鲁王那样的人来说,不可能不注重自己的安危。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鲁兵的将领浑身力气猛的一泄,双眼无神,好像失去了目标一般。   他们又不是鲁王的死士,自然不可能拼了命为鲁王报仇。   就算他们不顾一切的拿下了齐地,鲁王也没办法活过来管了。   “我们新投靠的那个人能给我们管饭,你们要不要去?”原鲁兵将领说道。   “真的管饭?只要他有粮食就没问题了。”鲁兵的将领们道。   过来负责劝降他们的人不由一笑,主公还是不了解他们这些人啊。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们并不介意跟着谁混,介意的只有能不能让他们吃饱。   就像朝廷一样,它没让子民们吃饱饭,可不就有人起义了么。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会放着踏实的日子不过而是跑出去给人卖命呢。   鲁兵这边劝说很顺利。   齐兵这边的劝说也很顺利。   王淳之直接把不肯臣服的齐王之子们杀掉,没有了领头的,那些齐兵自然会六神无主,增大了被劝降的几率。   除了那些齐兵外,还有不少齐王之子向王淳之表示臣服,他们都是兄长麾下,那些没多大用处的弟弟们。   把他们分到各自的帐下,最大的作用就是不让鲁兵借助他们的身份增加士气。   现在,王淳之把他们领头的给杀了,那些本就没有多少实力的齐王之子们只觉得膝盖发软,突然有些想跪。   “你们有作奸犯科过么?没有那就算了,如果有,可躲不过我的清洗。”王淳之对他们道。   别以为王淳之收了他们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既往不咎的。   官匪官匪,王淳之可从来都没忘记他们的特殊性。   有些错误可以忏悔原谅,有些事情却不可以。   所以等王淳之忙完之后还会清洗一遍军中,让人员精简的同时,也去处掉那些渣滓。   “什,什么叫作奸犯科?”齐王之子们不由心惊胆战道。   “强抢民女,滥杀无辜之类的。”王淳之道。   他这一问直接让不少齐王之子脸色都白了白,他们没有想到,只是这么小一点的问题,怎么就攸关到他们的性命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齐王之子啊,能看上那些女人是她们的荣幸,被他们杀掉也是一种荣幸。   他们的眼中带着一种不以为然,只觉得王淳之实在是小题大做。   他们都已经选择臣服了,他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   王淳之心里微不可见的失望,直接送他们上路。叹道,“也许是我道德底线高吧,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这样的人还活着。”   因为某些人活着真的就只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   让这样的人活下去,他心里会感到膈应的。   到最后,王淳之一个齐王子嗣都没留下来。   山东两个王侯的血脉算是被他们彻底覆灭。   半月后,原齐王侯府中,王淳之把训练好的一批兵丁留下,给他们分组管理,规定任务,让他们留下来继续杀倭寇。   靠近海边,哪怕粮食吃完了也饿不死人。   王淳之对他们道,“你们先在这里镇守着,等以后我会来接你们,平时也会派人来给你们送东西。”   那些被留下来的原齐兵们下意识的双腿并拢,向王淳之行了一个军礼。   短短半个月,他们的精神面貌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然,人数自然也有所精简。   想到那些因为以往放纵而失去性命的同袍们,不管是跟着王淳之离开的,还是留下驻扎沿海的,都下意识的在心里面背起了军规来。   军规给他们以后的行为规划出了一个圈来,王淳之用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出圈必死。   当然,规定严格起来的同时,待遇也比以前待在鲁王齐王手下有所提升。不仅是身体能吃到更多的好东西,他们的心中还有了理想,整个人不再像前半辈子样得过且过,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们哪怕仍旧身处乱世,眼中却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明。   当然,心里也不是不为那些身死的同袍们心里感到伤感的,毕竟那些都是共同浴血奋战过的人啊,但是一想到主公说的换位思考,今天你欺辱别人的妻女、老人和孩子,总有一天自己的妻女、老人和孩子也可能会受到同样的待遇,这样的事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他们痛不欲生,对那些人的死去也就淡了。 第172章   如果有选择, 你是想生活在一个有秩序的世道,还是一个混乱的世道中?   相信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渴望秩序的,而他们现在就走在制造秩序的道路上。   回去的时候, 王淳之顺便拜访了几位和王家合作的世家族长。   这天接待王淳之的是许家族长, 只是许族长年纪到底大了,精力有些不济,就让自己的长子,也就是许家下一任家主做接待。   “还没谢过王家族长赠与家父的那些保健丸子, 打那之后家父不仅吃饭畅快了, 晚上睡觉也安稳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夜里容易惊醒了。”许家少族长感激的对王淳之说道。   要知道人的年纪大了,难免会食欲不振和易惊醒, 可是自从用了王淳之送过来的东西以后,虽然身体还是原来那样, 但是精气神却比以前好多了。   家中的长辈能够健康长寿, 除了某些不肖子孙会盼着老人快点去外, 大多数子孙对此都是高兴的。   看到许家少族长是真诚的感激, 王淳之道, “许老爷子他们可能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惊着了,缓过来就好了, 我的药也只是起到一个心理安慰。”   听王淳之说起这个,身为儿子的许家少族长心里就气愤不已, 但好在算计他们的世家已经全被歼灭,他们总算是出了心头的恶气。   想到这里, 许家少族长对王淳之更是恭敬了几分,一点没有小瞧王淳之的意思。   好家伙,能带着老爷子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把人都平安带出来的人能是普通人嘛?   等聊了一会后,许家少族长听到王淳之说他把齐兵和鲁兵都给一网打尽之后,他一个失神,让杯中还有些滚烫的茶水泼洒到了手上和衣服上,茶色在衣物上迅速的晕染开来。   许家少族长有些抱歉道,“请客人稍等片刻,我去后面更衣。”说着,他招过来了一个有身份的家族子弟继续陪王淳之聊天,而他则回去了后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见老爷子。   许家老爷子此时正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中。   他精力不济是真的,让许家少族长接触王淳之也是真的。   但是在大事上,依旧还是他来拿主意。   “父亲,王家族长说他收复了齐兵和鲁兵,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许家少族长激动的说道,拳头握紧,几十岁的人了,此时表现的却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王家小族长是个能耐人,你以后跟着他绝对不会错,这也算是我们许家为自己博得的一条出路吧。”许家族长道。   他和王淳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不妨碍他把宝压在王淳之的身上。   更别说王淳之现在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许家以后终究是你的,你得学会自己拿主意了。”许家族长对自己的长子道。   人可能就是这样,别管活多大年纪了,可是只要有父母在,心中就会产生不自觉的依赖。   许家少族长就是这样的情况。   “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吧。”许家族长道。   许家少族长开始冷静下来,“父亲,我们支持王家族长,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我们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许家族长道。   “你可能想错了一件事,我们这些世家于王家族长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啊。”   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可大了去了。   “怎么会?”许家少族长惊愕道,要知道他们许家送出了那么多东西,堪称这几十年来家族最大的投入,结果居然只起到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这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怎么不会?因为不管有没有我们,王家族长的实力摆在那里,有他在的琅琊王氏才是一头猛虎,没有他在的琅琊王氏顶多是一只山猫。”   “山猫和老虎吃的食物能一样么。所以我们许家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对于王家小族长来说,连道开胃菜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你身为家族的少族长,以后要更好的约束族中,不要乱来,要知道,山东这块的天已经换人了,你要琢磨头顶上的天的喜好来行事。”许家族长道。   他说了许多,刚养好一点的精神又衰败下来,许家少族长帮自己父亲掖了掖被角,快速换了一件衣服就去了前面。   而此时的许家前院里,有些热闹。   王淳之他们正聊的好好的,外面突然闯进来一群人吵吵嚷嚷个不停。   那名被许家少族长叫过来陪王淳之聊天的许家族人脸色都绿了。   “有什么事出去说,现在少族长不在,等少族长回来了再处理。”那名许家族人咬着牙说道。   要不是王淳之几个还在场,他早就拉下脸来呵斥这些不知所谓的族人了。   但是不是所有许家族人都是有眼色的,他们一看王淳之几个的年龄就心生轻视之心,一点收敛都没有。   王淳之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避开,就把造成这件事吵闹的缘由听了个清楚。   那名许家族人心里那叫一个尴尬啊,只觉得丢脸丢到别人家门口,面皮直火辣辣的疼痛。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他们许家的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王沛良眼眸微微睁大,低声对王淳之道,“他们刚才说了浸猪笼吧。”   王淳之点了点头。   在宗族里,浸猪笼有着特殊含义,被浸猪笼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人,犯的都还是偷情罪。   族人一多,自然什么形形色色的事情都会发生,闹出这事自然不稀奇。   王家堡倒是没在王淳之回来后闹出这样的事,更别说后面王淳之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岗位定时发放工钱,他们一家家的挣钱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心思弄那么多的幺蛾子。   所以王淳之他们这次算是看了一回热闹。   用王淳之的话来说,能搞出这事的人都是闲的。   “对不住,让王家族长看笑话了。”许家族长向王淳之抱歉道,然后面带愧疚的带领王淳之他们几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他想走,却不见得别人能放过他,“你们干什么?快给我放开,这成何体统。”被强硬拦下的许家族人有些气急败坏道。   见到没人送,王淳之几个只摇了摇头,又走远一点,以示避嫌。   许家少族长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王淳之几个正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身边也没人招待和陪伴,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人呢?这是怎么待客的?”   “许家少族长,里面还乱着,你还是赶紧去处理家族事务吧。”王淳之对他道。   许家少族长不由一愣,而后就看到了在屋里面不停拉扯的众人,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族长,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许糊涂家的那只狐狸精勾引到我男人的床上了,你可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不要脸的女人给浸猪笼啊。”披头散发,声音响得震天动地,长的五大三粗的苗大花说道。   许家少族长的气势都被她给压下了。   王淳之他们哪怕隔的老远也听的清清的。   “就她这泼妇样,能和许糊涂家的解语花相比么。”王淳之听到旁边有男人评价道。   都是听到动静从外面来的许家族人。   “所以妻子泼妇就是能和别的女人偷情的理由?”王淳之不由懵道,这许家人是怎么回事?不去指责偷情的野鸳鸯,还心疼出轨的人?   许家人听了这话不由支吾,“那她也不该把这事闹出来才对。”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的事么。   偷情的野鸳鸯固然可恨,但是许家人同样也不待见把这事给捅出来的女人,尽管她是受到伤害的一方。   王淳之的目光在众多许家人身上扫过,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来。   心中对许家人的好感度瞬间大跌。   而此时把这事闹大的女人依旧不依不饶,就差抓着许家少族长的衣领子摇着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了。   许家少族长无奈,只得道,“去把许糊涂也给叫过来吧。”   见到许家少族长终于肯管事了,女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着。   她身后的一群人里当即就把被堵住嘴偷情的两个人给推倒在地上,身上都衣衫单薄,全都畏缩的不敢再看众人。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就是实打实的证据。   苗大花当即就过去给了那个女人几巴掌,直把女人打的眼泪直流,脸直接肿了起来。   男人苗大花也没放过,直接狠狠的踹了几脚。   女人打女人许家人没管,但是等苗大花打自家男人的时候,许家人连忙去拉。   许家少族长深呼了一口气,问跟来的那群人,“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就在这时,王淳之走过来,笑着道,“我能在旁边听听么。”   许家少族长一愣,然后道,“可以,王家族长请。”   王淳之几人的旁观并没有引起许家人的注意,他们道,“我们正在地里干着活呢,大花就哭着从家里跑出来,我们婆娘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家那口子和许糊涂家的狐狸精勾搭上了,然后就让我们一起去捉奸,她怕一个人弄不过他们两个人。”   一听这话,众人当然是去助阵了,结果去了家里一看,果不其然,两个人可不正搞着呢么,众人当即破门而入,直接抓了正着。   这是罪证确凿的偷情罪行。   许家少族长看向那对野鸳鸯,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既恨许糊涂家的女人不守妇道,又恨苗大花的男人管不住自己,弄出这桩丑事来。   又早不揭穿,晚不揭穿,偏偏这个时候揭穿。   让整个许家都在王家族长的面前丢了一次大脸。   “少族长,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浸猪笼。”苗大花大声嗷嗷着,生怕听到这桩丑事的人不多。   有要脸面的许家族人让她小声点,苗大花不听,反而面带凶相道,“我呸,我苗大花行的正,坐得端,平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我凭什么学那些偷偷摸摸的人小声啊,我偏要大声说话。”   苗大花激动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那个许家族人的脸上。   “许糊涂来了么。”许家少族长问道,脚下不经意间远离了正处于激动中的苗大花。   “来了,来了,唉。”许家族人叹道。   偷情的野鸳鸯被抓个正着,哪怕是世家,也是少见的大事。   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搞到了一块去,身为男人,他们能体会的到许糊涂那种心情。   果不其然,许糊涂过来的时候,两眼无神,眼眶红肿,还抱有一丝希望道,“少族长,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家少族长一叹,道,“是真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要是没有证据,苗大花怎么敢把这事捅出来。   许糊涂听了嘴皮子直哆嗦。 第173章   相比起另一个受害者的苗大花来说, 许糊涂这样的更让许家族人心疼。   许糊涂的眼中逐渐浑浊起来,好一会才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妻子。   女人脸庞红肿,看着他直流眼泪, 嘴巴里被塞了东西,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苗大花下手可不轻,此时的女人哪里一点狐狸精的样子,但是她的气质却是柔弱的,容易让男人心里升起保护欲。   这样一对比, 许家有不少男人还觉得是苗大花太善妒。   王沛良听着耳边那些三观有些炸裂的话, 不由开口道,“没想到在许家人心目中,偷情这事居然不算什么,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他这话让有些许家族人挂不住脸了,沉声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这是我们许家的家务事, 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   王沛良气的脸颊鼓起, 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但他就是看不惯。   “是么, 没资格么?许家少族长你说呢。”王淳之笑着看向了许家少族长。   许家族长虽然还担着名,但是族中大部分的事务已经交由了许家少族长处理, 这也是苗大花直接要许家少族长为她做主的原因,因为许家少族长有这个权利。   听到王淳之这么问, 许家少族长回想了一下自己父亲当初答应过王淳之的话,说跟了王淳之, 就要按照他的规矩来,但是他没想到,王淳之居然真的想要插手别的世家事务。   他垂眸思索片刻, 而后笑道,“王家族长当然有这个资格,王家族长请。”   因为许家少族长这个态度,王淳之对许家的态度稍有回升。   毕竟不是每个家族都像他一样会清理族中垃圾的。   许家因为自家少族长让一个外人也参与进他们许家的事务中而感到微微不满,有人看不过直接去找许家族长,结果得到了和许家少族长一样的回答。   这下,许家族人看向王淳之的眼神不再一样了。   “既然罪证确凿,那就去准备家法吧。”许家少族长开口道。   一听家法,那个被堵住嘴的女人立刻就挣扎了起来,许家少族长眉头一皱,道,“给她松开,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松开,许家少族长就后悔了。   因为女人说的是,“救救我,你们快救救我,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苗大花猛的回神道,“好啊,你果然是头狐狸精,居然还勾搭了不少别家汉子,说,都还有谁?”   许糊涂听的脑海“轰隆——”一声,宛若被雷劈过一般,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   许家的男人们不少人都眼神躲闪起来,不敢再看妇人一眼。   人群里,原本还准备磕着瓜子看热闹的妇人们炸了,纷纷去看自家男人,去检查他们是不是和许糊涂家的狐狸精也有一腿。   更有不少妇人脸色“刷”的惨白,很显然对这事是心里有数的。   许家少族长没有想到这一松,反而牵扯进来更多的许家族人来,脸色不禁发青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发怒道。   “许家少族长坐下来歇歇,只要你没参与进去就好。”王淳之对他道。   听到王淳之这句话,许家少族长心里面的那口气突然不上不下的,“王家族长说笑了,我怎么会参与这样的腌臜事呢。”   “可是许家却有很多腌臜人,这一幕,让外人看见了不也知该如何去评许家的家风。”王淳之看着某些许家人道。   “把奸夫的嘴也松开吧,看看他是不是也和别家妇人有一腿。”   许家少族长听了面皮直抽抽。   这要是真的,那他们许家得成什么了?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有不少妇人都气炸了,觉得王淳之一个外人也敢质疑她们的清白。   “没,没有,我只和许糊涂家的婆娘好过。”被松开口的奸夫道,说出来的话平息了众多妇人的怒火,也让做过某些事心中有鬼的男人们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玩了别的男人的婆娘,但是绝对不想自己家的婆娘被别人玩啊。   外人不再针对奸夫了,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苗大花却没放过他,直接抓着他又打又骂又挠又拽,“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为家里操劳多年,结果你就这么对我,真该让你死去的爹娘看看他们的儿子是什么德行。”   “不,又不是我去勾搭许糊涂家的,是许糊涂家的自己送上门的。”奸夫为自己辩解道。   “我呸,她送上门你就吃,既然管不住自己,那玩意还不如不要了呢,反正也脏了,老娘也不愿意用了,没了更省心。”苗大花一口浓痰直接吐到了她男人的脸上,说到气急之处,就要回去找剪子来。   苗大花的力气很大,但是再大也大不过众人的阻拦,哪怕是跟着她一块捉奸的族人都劝苗大花消消气,别两口子闹僵了。   “放开,让她过去。”王淳之看着这闹腾腾的一幕道。   许家少族长不知道王淳之要干什么,王淳之看向他问道,“偷情的可是一对野鸳鸯,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奸妇会被浸猪笼,那奸夫呢?”   王淳之一直很好奇,一直都说女人浸猪笼浸猪笼什么的,但是男人呢?会怎么处置?   他这话把许家少族长给问住了,只能道,“一般来说,奸夫会被处以宫刑。”   “既然是宫刑,那为什么不让她去拿东西。”   “所以,放她离开。”王淳之道。   整个院落的声音都静了下来,许家族人都忘了阻拦,苗大花的身子僵了僵,而后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不少许家人都脸色僵硬,那名被捉奸的当事妇人眼睛不由一亮,道,“你们不能杀我,你们要是敢让我浸猪笼,那就一块变太监吧。”   “你们身上哪块地方我没有看过,要不要我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妇人这话让不少男人都脸色大变,纷纷恼羞成怒道,“还不赶紧堵住她的嘴。”   许家少族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为难,只挥手让人把妇人的嘴巴再次堵住。   那些害怕被牵扯进去的男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淳之看着这一幕笑着道,“所以,这就是许家少族长的处理方式么?”   许家少族长叹道,“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对,但是被牵扯进来的人数量太多了,不能再追究下去了,想必这点王家族长是清楚的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是一对野鸳鸯,他自然能公平处置,但是这对野鸳鸯牵扯出太多的族人了,真的要把那些人都给处置掉么?   哪个族长能做到这样的事。   “今天族人们犯了错,你这个当少族长的姑息,明天族人们犯了错,你这个当族长的可能还会姑息,却也不想想,犯了错的人明明是他们,只凭借着一个人多势众就能让你这个当族长的退让,到底你是族长还是他们是族长?实不相瞒,我不看好许家了,我们不是一路的人。”王淳之起身道,对王沛良他们道,“走吧,我们回去,放心,许家的那些东西,我们王家定会如数奉还的。”   许家少族长脸色不由大变,“王家族长何至于如此?哪个世家不是这样处理的?”   “所以那些没有规矩的世家才存世不会长久。”王淳之道。   许家少族长不由一愣。   “那不知,如果换做王家族长,你的族人们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处理?”他有些不服气道。   要知道他的年纪有王淳之的三倍有余,并不觉得这样的为人处世手段是错的。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许家今天这事就交由王家族长处理了如何。”一道年迈的声音说道,是许家族长拄着拐棍从后面过来。   许家少族长连忙过去搀扶,“爹,您怎么过来了?”   当父亲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道,“你不是想知道王家族长怎么处置族人的么,那就在一旁好好的看看。”   随后,许家族长看向了王淳之,道,“王家小族长说的没错,为什么世家从很久以前就兴起,但是真正能历史留名的顶尖世家却寥寥可数,就是因为‘规矩’二字,那些顶尖世家制定约束族人的规矩,并会去遵守它,只有这样一代代不懈的积累,最终才能成为顶尖世家。”   “不知王家族长可愿用我许家这群不争气的族人,让我儿开开眼界。”   王淳之有些诧异的看着许家老爷子,“我的行事作风想必老爷子是有所耳闻的,我到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让您心疼就不好了。”   “王家族长说笑了,把那些坏的扔掉,让家族变得更好,我怎么可能会心疼。”   “说句不怕得罪族人的话,我当了一辈子的族长,也不是吃素的。”许家族长道。   这句话是对那些许家族人们说的。   许家的族老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却是支持许家族长的。   他们才是支撑起世家的人。   这下,哪怕王淳之是外人,他们也不敢再轻视。   苗大花已经拿着剪刀回来,她家男人直接朝着她不停的磕头,嘴中连连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她看来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他。   “已经晚了,因为就算你的妻子改变心意放过你,你也躲不过去的。”王淳之说道。   许家族长的态度让他感到满意。   一个家族破烂不可怕,可怕的是家族内不舍得丢掉破烂的人,因为这代表着一个家族已经彻底没救了,哪怕它外表看上去如日中天。   而许家,还有救一救的希望。 第174章   “不管是按照国法, 还是家规,偷情的野鸳鸯们,女的浸猪笼, 男的宫刑。”   “既然你们这是罪证确凿的, 那就先从男的开始吧。”王淳之道。   苗大花的男人惊恐的看着王淳之,想让许家族人们救救他,“不,是她先勾引我的, 她本来就不干净, 我玩玩怎么了,更何况我是付了钱的,只有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该死才对。”   “你这话和你犯下的是两码事,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给她松绑, 看看另一个野鸳鸯怎么说。”王淳之道。   女人的嘴巴被松开,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多少了, 道, “到底是谁先主动的谁清楚, 之前我不说不代表你就是干净的,反正你也死不了, 你怕什么。”   说到底,不管真相如何, 死的只会是她这条命而已。   男人心中怒火中烧,只觉得女人说的轻巧, 一个男人成了太监,那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还不如彻底死了干净呢。   王淳之有些好奇的看着妇人, “你真的和很多男人都有一腿。”   见到王淳之这么问,妇人笑着道,“我当年好歹也是花阁一枝花呢,哪怕从良了,入幕之宾自然也是不少的,小公子这么问,是不是对这事很好奇啊?”   “通奸罪是双向的,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他们自然也逃不过去。”这才是王淳之留下她的原因。   妇人是证人。   “够了,能不能不要再问下去了。”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许糊涂再也忍不住出声道,脸上满是屈辱,他半低着头,语气放软道,“能不能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我和孩子们以后还要在族中过日子呢。”   听到这句话,妇人脸色不由微变,道,“真是没种加窝囊。”   王淳之问道,“你们两个有几个孩子,确定都是你的么?”   许糊涂脸上乍青乍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别人的目光是如此的刺人,把他心底扎的火辣辣的疼。   “是不是他的不确定,但一定是许家的种就对了呗。”苗大花不禁嘲讽道。   妇人也道,“男人太多,我哪能分的清是谁的孩子啊。”   她这话让不少许家男人脸色都变了起来。   王淳之眼疾手快的把那些人找出来,妇人定睛一看,呦呵,居然八九不离十。   当即就有许家族人下意识的想跑,却被更多的许家人拦住。   他们的妻子看着他们眼中直流泪,但是像苗大花那样敢上手去打的却是极少数。   王淳之让妇人去过目那些男人,见到王淳之是真的想处置那些男人,妇人自觉前途无命,自然不会再对那些男人客气,“这个,他腚上有块胎记,有我手巴掌大小。”   “这个,他那玩意睡着的时候只有一指长,起来的时候能长一半。”   粗细,还有时间长短,妇人都说的清清楚楚   ……   全都是实锤。   该说从良的女人记的重点和别人都不一样么。   她每说一个,就有一个男人的妇人晕过去,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妇人看了一圈,又叫出了许多没有在这里的名字。   许家少族长咬牙道,“去,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他倒要看看,有多少族人参与进来了。   许家什么时候居然成淫窝了?   “先从他开始吧。”等所有男人都集齐,并且验证后,王淳之指着苗大花的男人道。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苗大花当即就拿剪子冲了上去。   许家族人传来不少吸气声。   王淳之提醒道,“记得让剪子过热水,小心一点,宫刑可不是死人。”   “放心,我给人接生过。”苗大花眼中喷火道。   她家男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行的宫刑,嘴巴被堵住,四肢被固定,见到苗大花拿着剪刀过来,他不停的直摇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人群里,许糊涂脸色惨白惨白的,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下令的那个外人正盯着他,瞬间,他的手脚变得冰凉不已。   苗大花下手端的是快、准、狠,别说她家男人了,就是外人看着也疼。   女人们就算了,无法感同身受,那些男人们看到男人那个下场,和妇人有过一腿的男人纷纷对妇人破口大骂,“你还好意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就这么把咱俩的事抖出来了。”   “贱妇,贱妇,你不得好死。”   “骂吧,骂吧,你们男人呐,抱我的时候是什么好话都说的出来,一遇到事,全都原形毕露了吧。”妇人又哭又笑着说道。   “我可是给了你钱的,这算什么通奸罪。”   “对,我们是付了嫖资的,不能算是通奸罪,不能被处以宫刑,只能算玩了暗娼。”那些男人们眼睛一亮,纷纷改口道。   “那些钱可是你们主动给我,让我去买买胭脂水粉和衣服好好打扮自己的,还说那钱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面母老虎的手指缝里面省出来的,让我心里惦念着你们的好呢。”妇人笑着道。   脸上开始慢慢消肿的她眼睛也可以睁开,是那种妩媚的狐狸眸,不说话也风情万种,哪怕是良家女子有这双眼睛也会被长舌妇说三道四,更何况是曾经为妓的妇人了。   男人们被她的话给气的咬牙切齿。   而听到妇人这么说,原本还打算给家族求情,让家族对她们家男人网开一面的妇人们立刻熄了心中的打算。   对于她们来说,男人有了别的女人不算什么,但是要把家里面该给妻子和儿子的钱给了别的女人,那这男人就不能要了。   不能给家里挣钱的男人还留着干嘛。   甚至有妇人看到苗大花动完了手,亲手把自家男人给变成太监以后,“大花姐,你先歇一会,我家男人那根腌臜东西我来弄就行了。”   有人带头,其余的妇人也纷纷意动。   那些男人们此时简直面如死灰,他们可不觉得自家婆娘接手是为了护他们的。   很显然,他们给别的女人钱已经触碰到了她们的底线。   可是,不给妇人钱,他们下一次也偷不着腥了啊。   见到这一幕,妇人唇角不由一勾。   就在她准备看完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她脸色突然大变。   因为有人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孩子们给带来了。   “你们是谁?别碰我的孩子。”妇人急道,想赶忙跑过去抱自己的孩子,但是却被人给强势拦下。   妇人的两个孩子被送到了王淳之的身边,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大,都还是不知道大人做了什么事的时候。   尤其是小姑娘,眼睛随她的母亲,此时正怯怯的看着王淳之这几个陌生人,可以激发人对幼儿本能的保护欲。   “你们能告诉哥哥们,在家里面是娘亲待你们好,还是爹爹待你们好?”王淳之手中拿着一块糕点,对两个小家伙道。   糕点甜甜的味道让两个小家伙情不自禁的流下了口水来,他们道,“爹爹对我们最好了,我们想吃什么好吃的爹爹都给我们买。”   王淳之眸色不由一深,道,“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爹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是娘亲给爹爹的。”两个孩子道。   王淳之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就像两只馋嘴的小猫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淳之手上的糕点转动,乖巧又可爱。   见到孩子什么都说,妇人身子直接软瘫了下来,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而周围那么多的许家族人也琢磨出味来了。   许糊涂这有些不对劲啊。   在他们心里,一直都以为许糊涂对他妻子和人有一腿这事是不知情的,所以虽然嘲讽他的族人很多,但是同情他被人戴了绿帽子的许家族人更多。   但是妇人一个女人家,没有出去打工挣钱的门道,她是怎么有那么多钱的?许糊涂还给自己和孩子用了,就是半憨憨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真是让人没想到啊……。”许家族人看着仍旧一副无辜表情的许糊涂,不知为何,身上突然有些发凉。   如果许糊涂对于自己妻子这事一直都是知道的呢?   当初许糊涂为什么会得‘糊涂’这么一个外号,那就是因为他执意要娶一个从良的妓为妻,族中长辈都道他糊涂。   现在看来,许糊涂未必真糊涂。   “你现在能说了吧,这件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放心,你的孩子谁都伤害不了。”王淳之对妇人道。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妇人眼中的绝望慢慢散去,恢复了一点神采,对王淳之道,“好,我就信小公子一回。你要是做不到,我死以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二十多年前,年幼的我被父母卖进花阁,取花名为春菊,从小就在花阁长大,能够从良可以说是花阁里的女人毕生希望,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花阁没让你赚够钱榨干你,怎么会让你走呢,就在我十八岁那几年,花期将过之际,一个入幕之宾说能我赎身,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夫君,只是我没想到啊,什么狗屁的赎身,只是让我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做皮肉生意。”妇人泪流满面道。   当初离开花阁时有多欣喜,后来就有多绝望。   还不如让她一直呆在花阁里面呢,起码不需要面对虚情假意。   “你是说,是许糊涂让你出去做事的。”王淳之声音平淡道。   妇人点头承认,“我从别的男人哪里拿到的钱都会上交给他,他只比老鸨好一点的就是让我把怀上的孩子生下来。”   徐季族人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纷纷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许糊涂,他们的至亲族人。   典妻。 第175章   什么是典妻?   那就是把妻子当成物品或者牛马一样, 进行租聘买卖。   简而言之,就是不再把女人当成人看, 而是当成一样东西或者牛马。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更别说男人们都有的占有欲,就算他们有权利那样处理自己的妻子,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狠的下像那样的心肠?   许糊涂的做法简直让他们大开眼界。   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宫刑的许家族人,更是对许糊涂咬牙切齿。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省吃俭用,扣扣索索省下来的钱财居然去养了另一个男人,这让知道了真相的他们有些想吐。   妇人惨笑道, “他是既当了婊子,又想要牌坊。他不敢在族里明打明的卖妻,就让我出面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样不需要我主动, 那些好色的男人自然就会贴上来。”   在这中间, 许糊涂都是没有出过面的,妇人也没把自己明晃晃的标价,所以那些男人并不知道他们的钱都是被许糊涂拿去花了。   就像妇人说的那样,许糊涂既想要名声, 又想要利益。   许家族人看向许糊涂的目光中满是诧异。   自知事情暴露,许糊涂眸光阴狠的看了妇人一眼,对王淳之坦荡道,“她是我用钱买回来的, 我想让她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这些你们外人管不着。”   许糊涂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却又自私无比,“她本来就是做皮肉行当的, 怎么能离开的了男人,我这只不过是一举两得罢了。”   他丝毫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当初娶了这样一个出身的妻子,就是指望她能赚钱养自己的。   众人被许糊涂这话猛的一噎,却又知道许糊涂说的是对的。   这年头妻子就是一个物件,男人则就是物件的主人,想怎么处置,基本都是男人一句话的事。   别说让妇人去卖了,就是让妇人去死,妇人也得听从。   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下来后谁肯让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媳妇,男人的确掌握着妇人们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做不出来的事,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出来。   也就是说,许糊涂有随意处置自己妻子的权利。   这并不违法。   只是王淳之却没有被许糊涂给绕过去,“把自己妻子当成摇钱树,你也配称为一个男人?”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族人因为你而遭受到了宫刑,你哪可能一点罪都没有。”   王淳之这话让那些还没受宫刑的许家族人惊喜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只相当于逛了几次窑子而已,不应该再以偷情罪论处了。”   相比起偷情罪来,逛窑子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你去放火,误杀了人,就不是杀人犯了?”王淳之看着那些垂死挣扎的许家族人冷笑道。   “你们的确不知情,也正因为不知情,你们才犯下的是偷情罪。”   “所以,继续行刑吧。”王淳之道。   许糊涂是幕后黑手,这些去招惹妇人的男人们也不是什么无辜的。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妇人们亲自操刀,给自家男人们行刑,被行刑的男人被堵住嘴巴,固定住四肢,防止他们逃跑和咬舌自尽。   对于触碰到心中底线的妇人人没有一点留情,没有了孽根,他们以后就不能再去外面拈花惹草了。   伴随着王淳之的视线,许家族人看向了许糊涂。   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会被怎样处置?   让从良的妇人再次做皮肉生意,连累的众多族人因为这事而被行了宫刑。   哪怕许糊涂一直说自己做的没错,他脸上的汗水也出卖了他。   如果只是妇人这件事,许糊涂自然可以糊弄过去,但是这事又让众多族人被行了宫刑,哪怕是许糊涂,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毕竟,法不责众不是么。   但是他没想到,这条潜规则在王淳之这里并不适用。   能在他这里适用的法不责众,除非是那些没有犯法的群众们,这样王淳之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但是今天的许家族人们并不包括被放过的行列内。   看到王淳之看过来,许糊涂心中不由一紧。   “我能知道我是怎么暴露的么?”许糊涂不禁喉间一紧道。   要知道他可什么事都没沾过,只除了让妇人用身体为他挣钱,他来花之后,对于族中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他一概都不理会。   为的就是摆好自己的位置,好能讨到下一个婆娘。要不然他典妻的事情暴露出来,谁家还会把女儿嫁给他。   “你又不是傻子,夫妻两人同床共枕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没发现。”   “按理来说,正常男人早就把这事给闹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就算你不是正常的男人吧,被迫戴绿帽子不敢把这事说出来,也不该是刚才的反应才对。”   许糊涂表现的的确很正常,但是别忘了他让妇人干了多少年了,又是在族中干的,族人们都光明正大的叫妇人狐狸精了,男人又在族中,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言风语。   就是真傻子,别人说多了也会学着说呢。   他刚才表现的的确很真,但是也很假,妇人在外面有人这事,从别人口中得知就假了。   夫妻之间是最亲密的人,许糊涂想要营造他被妇人背叛的形象,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自行露出了马脚。   “还有这两个孩子,你对他们很好,除非你自己不能生,要不然怎么能容忍给别人养孩子呢,所以这两个肯定是你的。”王淳之道。   这就好笑了,妇人在外面那么多的男人,如果没有男人的配合,怎么可能正巧只生下男人的孩子。   所以许糊涂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   而不让妇人直接对孩子们好,也很好理解,那就是他在有意疏远娘亲和孩子们,把孩子拉到他那一边去。   以后可能还会教孩子们去憎恨自己的娘亲,从而只依赖造成这一切的父亲。   “他这是想干什么?想必你是知道的吧。”王淳之看向妇人道。   妇人眼中落下泪来,“我只是他买回来赚钱和生孩子用的,他哪里肯和我这样的女人百年之后共同合葬,所以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那就是把事都推到我的身上,他‘清白无辜’,过后还能找一个良家妻子过门。要不然,这事闹大了,看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许家族人心头猛的一惊,没有想到许糊涂打的还是这种如意算盘。   娶一个能给他挣钱的妇人过门,把孩子生了,钱赚够了,然后再把妇人给踹了,届时再娶一个清白的良家过门。   到时候他们不仅不会嫉妒他,反而会同情他。   这要是成了,可就财、子、名、色四丰收了。   “这样不把女人当成人看的男人是不会就此罢手的,走过捷径以后,你让他再脚踏实地,很难,所以不出意外,他的下一任妻子估计也会被他逼迫成为暗娼,要是一个性子烈的,说不定还会选择去死。”   所以说,许糊涂暴露只是迟早的一件事情。   妇人听了心里不由一惊,满脸诧异的看向王淳之。   许糊涂为人到底有多贪婪,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她没想到还有人也会透彻这件事。   “所以要怎么处置许糊涂?”许家少族长目露凶光道。   他没有想到闹了大半天的妇人居然不是罪魁祸首,只把妇人给浸猪笼有什么用,说不得他们还帮许糊涂除掉了一个知晓他秘密的人。   首恶不死,就算妇人死了,今后许家也会出现更多的‘妇人’。   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败坏许家的家风,身为许家少族长的他就想吐血。   今天这事要是没有继续追查下来,那他们可就要杀错人了,还放过了真正罪大恶极的人。   “许糊涂此人,应该被施以宫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然后把他逐出家族。”那些已经成为太监的男人们大声叫嚷道。   刚开始,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有些粗,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细,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变化,他们恨不得把许糊涂这个罪魁祸首也给阉了,让他也尝尝变太监的滋味。   “既然他们强烈要求,那你也跟他们一样的待遇吧。”王淳之同意道。   许糊涂猛的抬头,脸上老实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厉。   王淳之要把他给变成太监,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心甘情愿?   只是许糊涂再恨,也改变不了那么多人的心意。   就在许家族人联手把许糊涂给绑到桌子上的时候,一对老夫妇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族长大人,还请放了我儿吧,你们要杀就杀我,求求你们留我儿一条命吧。”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说道,直接跪到了许家族人的面前。   来人正是许糊涂的父亲,许家族长眉心当即就是一跳。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与他一同来到的老妇人已经手脚麻利的起身,跑到了妇人的面前,想打妇人,嘴上骂骂咧咧道,“你这个该死的搅家精,我就知道你会弄得家宅不宁,你怎么不去死啊。”   众人一惊,连忙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弄死你。”老妇人神情狠厉道,双手直接掐到了妇人的脖子上,想要把妇人给当场掐死,觉得只有这个女人死了,她的儿子才能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她只感觉胳膊猛的一凉,两只胳膊被王淳之干脆利落的剁掉,掐住妇人的双手没有了力道来源,很快就松了下来,妇人捂着脖子大声咳嗽着,连连远离了自己婆婆的身边。   苗大花朝着妇人微不可见的一撇,让妇人躲到她的身后来。   老妇人两条胳膊没了,别提多疼了,只满地打起滚来。   “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我们许家的地头上撒野?”许家那个老汉,也就是许糊涂的父亲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道。   “你们就是许糊涂的父母,你们知道自己儿子做的好事么?”王淳之持剑冷静问道,拿出手帕来给自己的剑身擦掉上面的血迹。   许家老汉看到他的动作不由一僵,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搐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妇人不守妇道,我儿何错有之?”   这话,就连同为血亲的许家族人都看不过去了。   “放狗屁,你他娘的可真会颠倒黑白啊。”一道粗口从后面传来道。   呼啦啦的又来了一群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大多都是被行了宫刑的许家族人父母,来到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已经行完宫刑了。   有的父母到了之后,骂自己成为了太监的儿子,恨铁不成钢,“该,让你不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现在遭报应了吧。”   有的父母抱着自己的儿子无声的落泪,他们心里对处置他们儿子的人心有怨恨,却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没脸把事闹大。   但是像许糊涂这对父母,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却是稀有存在。 第176章   “该说有什么样的父母, 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么。”王淳之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老妇人道。   自己老妻疼成这样了,做老汉的都没多看上一眼, 许糊涂不把妻子当人看的根源好像找到了。   许糊涂的父母想要保住许糊涂,可是那些已经受了宫刑的男人们的父母不让。   他们的儿子已经成太监了,凭什么要放过许糊涂这个罪魁祸首。   所以谈不拢的两方父母直接撕了起来。   就和他嘴上说的一样,许老汉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对那些同辈人鄙夷道,“要不是你们的儿子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二两肉,他们能遭这回罪,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我儿子让他们往别人媳妇的裤裆下钻了?”   “我呸你个老不要脸的, 花着自己儿媳妇的卖身钱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我就说你们家也不富裕,怎么三天两头的喝小酒,钱是从哪来的, 合着是你儿媳的卖身钱啊, 你个做公公用着也不害臊。”对方当即就喷了回来,在气势上把许老汉给压的死死的。   “那是我儿子孝敬我的,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因为你们的儿媳妇就是想做这生意都不会有人要。”许老汉被气的口不择言道。   这话当即惹得众人上手, 有脾气暴躁一点的,还找了棍子。   许家年轻一些,没有参与进这桩事情的许家族人一看两方打起来了,连忙去拉偏架, 许家老汉被族人拽住,身上挨了不少打。   整个院子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更加热闹。   许家少族长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当即摔破了一个瓷碗,“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自家少族长发话, 许家族人们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族长,少族长,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我和老妻把我们两个人的命留下,还有那个惹出这事的妇人也交给族里,再不行还有那两个小杂种,也可以任由你们处置。”许家老汉再次向许家族长跪下道,这一次他还拉上了自己的老妻。   不顾老妻多疼,直接拽着她就向许家族长不停的磕头。   老妇人一边痛哭一边磕头,嘴中道,“放了我儿吧,放了我儿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们的儿子被阉了,你们的儿子想要活下去,门都没有,还请族长和少族长秉公处置。”那群人也跪下请求道。   他们的儿子已经行过刑了,已经再变不回男人了,许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还让他活着。   许家族长看着不同请求的两拨族人道,“今天这事不归我们管,真正能做主的也不是我们。”   “至于怎么处罚许糊涂,我们不参与。”   许老汉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抬头道,“族长,我们许家的事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来插手?”   他不服。   许家族长道,“因为我们许家已经追随了王家族长,他身为主公,自然能够插手我们的家族事务。”   主公这个词引起了不少许家人惊呼声。   就连王淳之也没有想到许家族长会这个时候站队。   这下,许家族人对王淳之的决定再不质疑。   许家老汉这次换了求情的目标,直接拖拽着自己的老妻来到了王淳之的跟前,说他们老两口可以以命换命,实在不行,他们可以用五条命来换许糊涂一条命。   这五条命包括他们老夫妻的,还有妇人和她所生的两个孩子。   他们已经擅自为妇人和他们的孙子孙女决定好了未来的命运。   妇人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却无言反驳。   “我呸,许糊涂这个首恶不除,今后被阉的许家男人只会更多,你们儿子是坏种,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苗大花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道。   尤其是许糊涂的父母,宁愿丢掉自己的命也要维护他们的儿子,让她感到很不耻。   父母就是再疼爱孩子,也该有个度。   没看到那么多人都知道自己儿子做错事情,没脸闹么。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许老汉听到苗大花指责自己,很是不满道,“像你这样亲手阉了自己男人的恶媳妇,就该让你爹娘把你给领回去。”   “我家儿媳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管,与其多管我们家的闲事,还不如好好看着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变成太监的吧。”苗大花的公婆道。   虽然他们也对儿媳亲自动手阉了儿媳的事颇有微词,但是想到苗大花已经给他们生下了好几个孙子,儿子又只是被阉,没有死,他们对外自然是向着自家儿媳的。   许老汉再是族中长辈,也管不到别人家去。   王淳之开口道,“谁犯下的错谁来担,我这里可不兴替人受过,再说,你们也替不了。”   “动手吧。”王淳之对负责行刑的许家人说道。   听到这话,许老汉夫妇两人眼睛直接猩红,凄厉大喊道,“不,不能对我儿子用宫刑,他还没有给我留下血脉呢。”   “你不是已经有孙子了么?”许家族人不由纳闷道。   这么大的孩子杵在这,怎么就跟眼瞎了似得。   许糊涂既然对这事是知情的,那就不可能会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谁要她生的孩子,我们才没有那么脏的孙子呢。”老妇人直接道。   别说他们没有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和亲孙女,就是亲生的又怎么样,有那样的一个娘这辈子也注定没什么大出息。   王淳之不再听老两口的废话,直接就让人行刑。   就在那个许家族人动手的刹那,众人耳边只听见“砰”的一声,老妇人直接一头撞在了石桌上,瞬间头破血流。   “看到没有,你们今天要是不放了我儿子,我们老两口今天就全都死在这。”许老汉不由疯狂道。   正被行刑的许糊涂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许家众人也都沉默,完全没有想到老两口能为了许糊涂做到这种地步。   许糊涂有罪,老两口却没有罪,他们顶多是溺爱纵容,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许糊涂。   这下为难的许家族人看向了王淳之,想看王淳之会怎么做。   王淳之道,“别拦,让他们撞。”   “想死是他们的事,可抵消不了许糊涂做错的事。”   这完全是两码事,是许老汉老两口把这两件事强行攀扯在一起的。   听到王淳之丝毫不留情面和余地,许老汉的面容不禁扭曲了起来,没想到王淳之年纪轻轻心肠居然如此冷硬,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许家少族长不由轻轻抽了一口凉气,侧身小声问道,“爹,王家族长在他自己族里就是这样对自己族人的?”   许家族长点了点头,“王家族长对犯了错的族人从不姑息。”   族人族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每逢有人犯事的时候,就会有不少关系好的人站出来求情。   许家老两口属于比较犟的那种,哪怕知道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儿子也宁死不回头。   王淳之虽然在族中没有遇到这种极端的,但是帮犯了错的族人求情的王家族人却不少,面对这种情况,王淳之只给了他们一句话,“要是想,你们也可以和他们同等待遇,我这个当族长的绝对成全。”   为族人求情是为了给人脱罪的,而不是把自己也给拉下去的,久而久之,就没有族人为犯了错的族人说话了。   许家少族长不由心惊,“这样一来,王家族长在自己家族岂不是很招人恨?”毕竟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王淳之如此不留情面,如何能管理好家族?   “非也。”许家族长摇头道,“王家族长有错必罚,却也有好必奖,为人秉公处事,就算刚开始有些微词,到后面也会信服了,你不知道,王家堡的人现在有多崇敬自己家的族长。”   许家少族长听的咋舌,秉公处事,说的简单,但是能做到却很难,因为那需要一副冷硬心肠。   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起码他是做不到的。   就像现在,有人用自己的命牵制王淳之对许糊涂的处罚,都没能动摇王淳之的决定。   许糊涂被行了宫刑。   亲眼看到这一幕,许老汉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他的老妻,早就在撞到石桌那会就没气了。   而不管是许老汉还是许糊涂,一点都不为她的死去感到伤心,只关心许糊涂的状况。   好似只有男人才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似得。   而这一类的男人,只是这个时代不起眼的一个缩影罢了。   他们把女人视为财产和私人工具,估计在许糊涂的心里,不管是老娘还是妻子,估计就是牛马一样的东西,把东西租出去以后还能赚点钱,一点都没把自己的枕边人当成一个人看过。   这是从根子上坏了,掰都掰不过来的那种。   行完宫刑,给许糊涂上完药后,事情还没完。   因为许糊涂做的事情不是他和那些男人受了一样的惩罚就能抵消的。   所以王淳之判决许糊涂浸猪笼。   许家族人惊呆了,问道,“浸猪笼,男人怎么能浸猪笼呢?”   “许糊涂要是被浸了猪笼,那他妇人该怎么办呢?”   至于放过妇人,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许糊涂是罪魁祸首,她是被迫的,也脱不了干系。   “自然也是要浸猪笼。”苗大花高声道,得到了大多数许家族人的赞同。   妇人胳膊不禁一紧,她怀里的两个孩子受疼直接哭了出来。   苗大花眉头不禁一皱,道,“不行,他们家的人差不多全死了,她要是再没了,那两个孩子岂不是要族里养?”   “先说好,我们家可不养这两个坏种啊。”苗大花对两个孩子退避三舍道。   虽然这两个孩子不大,但是谁让他们的父亲和爷爷的行事那么讨人厌呢,愿意接手他们的许家族人几乎没有。   “我们也不愿意。”那些儿子被阉了的许家说道,他们没看在他们爹的份上弄死他们都算是好的了,至于养大他们,门都没有。 第177章   别说他们也是许家的血脉, 想想那些被阉掉的男人们,许家族人们不养心里过意不去, 养了心里膈应。   就是那些没有被阉的许家族人也不愿意去养许糊涂的血脉。   于是,许糊涂的两个孩子的去留成了目前的大问题。   “既然没人养他们,那就让妇人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许家自生自灭吧,毕竟这事的根子本身就不在妇人的身上,你们许家人又狠不下心直接杀了这两个孩子,又都不想养,与其让他们活活饿死,还不如让他们都跟着自己的母亲离开, 这样以后不管是好是坏,都和许家人无关了。”王淳之道。   许家族人沉默半晌,在心里思索良久,道, “这样也行, 让他们离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我们可以不要她的命。”   妇人身上的罪只是被他们迁怒,他们最恨的人还是许糊涂这个罪魁祸首。   之所以为难一个妇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少人家的儿子被阉,心中意难平。   让他们离开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这样不管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无关。   当然, 最主要的是他们知道外面的世道不好,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幼儿,已经无异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就在许家族人把重点放在妇人和她两个孩子的去留上时,许老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冲过重围就要带走许糊涂。   许糊涂身上刚被涂了药,还没结痂呢,被他爹这么一带,身下立刻鲜血淋漓了起来,但是许糊涂知道他爹是在救他,只狠狠的咬着牙一声没吭。   许老汉想带自己儿子离开,哭求众人道,“我们父子俩可以离开许家,不入许家祖坟,求求你们看在我们流着同样血缘的身份上,放我们离开吧。”   许家族人有些犹豫,毕竟在一般的族人看来,离开家族是比杀了许糊涂还要严重的惩罚,许老汉这次付出来的代价的确大。   只是王淳之却不认同,“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也是真事,庙里面的那些和尚知道么?别看慈眉善目的,其实有不少都是杀人犯,他们手染无数鲜血,灭人满门,比比皆是,结果就因为佛门一句口号,遁入空门后罪孽全消,然后等他们再次耐不住寂寞时,就会还俗再次作案,等被发现就会再次躲到寺庙里面出家……。”   许家族人被王淳之说的恶寒不已,对中原一直盛行的佛门突然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知道的东西更多,知道王淳之说的都是真事。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不能放过许糊涂离开。   许糊涂已经不是男人了,许老汉又把他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为了这个儿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万一他们放他们离开,他们反过来害许家人怎么办?   许老汉心里对拦住他们父子两人前方生路的王淳之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要不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力气了,他都想跟王淳之以命换命了。   王淳之对许老汉的恨意不以为然,只对他们道,“你们儿子之所以有今天,全都赖你们老两口的言传身教,也就是说,是你们的溺爱逼死的你们儿子。”   “噗,不可能,不可能。”王淳之这句话对许老汉的杀伤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因为王淳之一下子就否定了他几十年的付出和一生的心血。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儿子走到今天这一步,落得今天一定下场是他导致的。   “如果你们从小好好教导他,他又怎么可能起歪心思,若是在你们儿子给你们透底的时候,你们能够及时阻止,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你们儿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你们选择了纵容和包庇,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会一错再错,直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说不定,你们拿着自己儿子得来的脏钱还为此沾沾自喜呢,当初花钱有多爽快,现在付出的代价就有多大,这一切都是他该应得的。”王淳之道。   他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在唤醒许老汉父子两人的良知,而是清晰明白的告诉他们错在哪里,许糊涂今天又为什么会死。   许糊涂双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双手直接掐上了许老汉的脖子,双眼猩红道,“是你,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从小的纵容和溺爱,不对我好好管教,我今天一定不会死。”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许糊涂狠厉道。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许家族人跑过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糊涂更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许老汉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不敢置信,更多的还是后悔。   直到儿子亲身反噬到他的身上时,他才彻底看清楚自己教导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老汉不是怕死的人,为了能让许糊涂活下去,他可以豁出命去。   但是许糊涂杀了他这个事实简直比活生生剜出他心尖的肉,比把他千刀万剐还要痛不欲生。   临死之际,他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是他毁了自己儿子一辈子。   这个认知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没气了。”许家族人叹道,手覆在许老汉的双眼上,结果怎么都合不上。   死不瞑目。   “快,我们把许糊涂送下去陪他,许老汉一定在等着他呢。”许家族人道。   王沛良被这句话给呛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许家族人把杀了自己亲爹的许糊涂给塞进了一个特制的笼子里。   这一刻,王沛良有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小,王家村也出过这样的事情。   两只互相滚到一起的野鸳鸯被王家人当场抓了一个正着,他们倒是没有今天这事这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偷情,也是那一次,王沛良真正的明白了他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道中。   野鸳鸯,女的被浸猪笼活活淹死,那个时候全村人都去看了,包括他们这些孩子,只是那些孩子的记忆力不如他好,长大以后不再记得这件事了,只有他还清楚的记得。   女人死后,男的被打断中间的第三条腿,没过多久受不了村民异样的眼光也投河自尽了。   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是亲眼看到两条人命在自己眼前快速逝去是怎样的感觉?它们所带来的强烈冲击让他迅速抛却了之前的得过且过的心思,只一心奋发读书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的阶级之分为士、农、工、商,只有到达士,才有一丝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王沛良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有王淳之这个意外,他这一生的命运本该是注定好的。   而现在,他能跳出这个固定的命运了。   许糊涂被装进猪笼里,手和脚都被绑上以后,确定他不会有挣扎和求生机会之后,许家族人就把他带到河边沉下去。   许家大多数族人都跟着去了,尤其是那些被阉了男人们的亲人们,更是要亲眼去看到许糊涂身死。   苗大花把自家躺在地上疼的动不了的男人毫不怜惜的往肩上一扛,直接送回了家。   王淳之几个是外人,剩下的事情不好再参与,虽然他已经掺和了九十九,也不差这一步了。   许家族长也留下,对王淳之道,“主公。”   王淳之接受了许家族长这个称呼,两人就世家家规这事进入了深入谈论。   等大部分许家族人把许糊涂的尸体给带回来以后,两人的谈论也已经到了尾声。   “主公放心,我们许家以后的家风一定清明清正。”许家族长向王淳之保证道。   既然已经跟了王淳之,既然要按着王淳之的喜好来行事。   好在王淳之的行事作风对他们许家来说利大于弊,许家族长这才能轻易下定决心。   他们许家也是到了该变变的时候了。   许家族长的态度让王淳之感到满意,而后就提出了告辞。   毕竟他们只是顺便路过看看的,外面还驻扎着数万军队呢,不好逗留太久。   听到王淳之要走,大部分的许家族长都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是他们许家的主公,他们不该不敬,但是有这样一位行事果断的主公继续留在他们许家,让他们心中压力着实甚大啊。   许家族人们丝毫不知道他们许家族长已经决定改变自己家族的风气了,现在正喜滋滋的给王淳之几人送行。   等已经走了一段路,为他们送行的许家族人都回去以后,马车内的王淳之道,“掉头回去,顺路载他们娘仨一程。”   在许家人面前,王淳之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护住妇人,毕竟许家决定把妇人他们娘仨赶出来就是让他们受罪的,可不是让他们离开许家享福的。   许家被阉了那么多人,王淳之也不介意让他们给心理找找平衡,就不要当面带走妇人他们让许家族人心生嫉恨了。   等他们掉头回去的时候,妇人和两个孩子已经被赶出了许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孤零零的抱着两个孩子。   “咦,她怎么也在?”王沛良不禁惊讶道。   如果只是妇人和两个孩子,王淳之他们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他们身边多出来的那道身影就让他们诧异了。   站在妇人身边的正是把这事牵扯出来人,也是这次事情的苦主之一,苗大花。   苗大花胳膊上挎着两个大包裹,正要交给妇人,猛然看到王淳之几人回返,两人俱都一惊。   “小,小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拉下了么?”苗大花开口问道。   王淳之笑着道,“我们回来载他们娘仨离开,结果发现了一个惊喜。” 第178章   苗大花虽然不知道王淳之说的什么, 但是她没有感觉到王淳之身上传来对她们的敌意,不禁松了一口气, 面上也放松下来。   “小公子是想带他们娘仨去哪啊?”苗大花直接问道。   “这就得看他们想去哪了,如果没有地方去,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王家堡。”王淳之道。   “那就去王家堡了。”苗大花拍板做决定道,对妇人道,“你原先想去的地方就别去了,跟着小公子一块走吧,小公子那比你要去的地方好多了。”   妇人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可以看出, 她对苗大花很依赖。   王沛良见了不由道,“难道你们两个是事先串通好的?演的一场戏?”   “哎呦,我们两个哪会演戏啊,唉, 这事说来话长啊。”苗大花叹道。   原来她并不是今个才发现妇人和自家男人的丑事。   虽然苗大花有时候心粗, 但是自己男人身上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她还是能闻得出来的。   苗大花的脾气多火爆啊,当即就在村子里面找了起来,最后锁定到了妇人的身上。   妇人挎着两个包裹,抱着两个孩子苦笑道, “这事是我对不起花大姐。”   “唉,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只要他有心,今天就是没你也会有别人的。”苗大花倒是想的开。   当时她就是想先收拾了妇人, 再回家去收拾自己的男人。   只是让苗大花没想到的是,她找到妇人的时候,妇人正要带着一对儿女去投河。   这一刻,哪怕苗大花是底气十足来找茬的, 也不禁心惊。   她连忙拦下妇人来,还憋屈的安慰人。   可能是已经心有死志,妇人见到苗大花就把事情都给苗大花说了,她和苗大花男人的事,还有村中许多男人的事,以及许糊涂指使她这么做的。   “那个时候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自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皮肉生意还好,她还能咬牙撑撑,但是许糊涂那个丧天良的,居然想把她的小女儿给卖到花阁去,唉。”苗大花叹道。   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在知道事出有因之后就不怪妇人了,说白了,根子是出在男人身上,心里转而对妇人怜惜不已。   “他在家里对儿女很好,儿子还好说,到底是给他传宗接代的,但是女儿,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个当爹的这么狠心啊。”妇人哭泣道,哪怕这事已经过去了,她提起来依旧伤心不已。   妇人在花阁待了那么多年,太知道那里面的肮脏和龌龊了,她好不容易才从火坑里爬上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当她得知许糊涂的打算时,万念俱灰,准备带着一对儿女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让许糊涂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苗大花拦下,之所以给苗大花说,也是想让苗大花别拦他们娘仨去死。   “结果大花姐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活的真窝囊。”   “还说我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那就豁出命去给许家闹一场大的。”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妇人,对啊,她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要继续维护许家男人们。   至于死后骂名,她是不在意的,毕竟她活着的时候就常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了难道还能比活着的时候更差。   然后她们两人就这个事好好的计划了一番。   许糊涂对于妇人被揭穿这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妇人的身体已经彻底的坏了,注定不是长寿的命,他也早就存了娶下一个媳妇的心思。   所以苗大花和妇人准备借着这事给许家男人们来一个狠的,比如阉了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许家族人,包括她自己的男人。   要是能牵扯出许糊涂来更好。   要是牵扯不出来,就给许糊涂找一个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做那事人的新媳妇,让许糊涂再也做不成那样肮脏的勾当,不能让他再祸害人。   两个孩子们则由苗大花在族里帮忙盯着,许糊涂要是想卖女儿,苗大花当场就能骂上门去,让族里人注意到。   只要孩子们能平安长大,妇人这个当娘亲的自然还是希望他们能活着的。   一对儿女有了能够托付的人,妇人自然是一心赴死的。   实不相瞒,这次没有死成,反倒是许糊涂被浸了猪笼这是苗大花和妇人没有算到的。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挑许家族长那边来客才闹得。”王沛良抚额道。   亏得他们还以为撞上了许家的事,却没想到是事情自己撞上来的。   也的确,如果家丑闹到外人面前,许家族长哪怕为了面子,也不会对那些族人手下留情的。   虽然不会像王淳之做的这些绝,但是苗大花的男人却是没有可能逃脱的。   毕竟谁能想得到苗大花能这么舍得自己的男人,而妇人也用自己的命来算计。   虽然这次妇人没有死成,成功活了下来,但是外面世道凶险,她又带着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所以苗大花急急的从家里收拾好两个包裹就来为妇人送行。   而妇人原本想要去投奔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一群过了过期,成为了残花败柳的一群老姐妹,可想而知那样的环境对两个半大的孩子影响有多大。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之际,妇人也不会想着去她们哪里。   现在妇人和两个孩子有了更好的去处,苗大花也能放心了。   妇人带着孩子上了王淳之几人的马车,和苗大花两人依依惜别着,“大花姐,你要多保重啊。”   “哎,你到了那边好好过日子,别记挂我这边,我有娘家有儿子,许家人不会把我当外人的。”苗大花笑着说道,劝妇人放宽心。   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哪怕许家族人对这事闹大感到恼火,那火也烧不到她的身上来。   反倒是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叉腰在许家做人。   毕竟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她。   妇人这才破涕为笑,放心了。   苗大花绝对能过得比她好,这样就行了。   直到马车离开不见影了,苗大花脸色这才垮下来,赶往赶回了族里。   回到族里,哪怕苗大花亲手阉了自家的男人,得到的也是众人的同情,苗大花也接受了别人对自己带着怜悯的好意,而后把她和妇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烂在了心里。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到哪里都能让自己过得很好,苗大花就是这种人。   而妇人则不行,她因为身份限制,哪怕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没人会去接近她。   妇人抱在一双儿女坐在马车内的一角,谢小天看着两个都还懵懂的孩子,不由叹道,“为什么要带着这两个孩子?万一你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他们以后随爹怎么办?”   毕竟这两个孩子根子实在有些不正啊。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两个小家伙抱紧了自己的娘亲。   “我会好好的教导他们,要是这样他们以后还能走上父辈的歪路,到时候我就杀掉他们,跟他们一起赴黄泉。”   “但是现在,我不能丢下他们。”妇人说道,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涌出。   “我们这些从花阁出来的妇人们,大部分一辈子都没有子嗣的缘分,我居然能得到俩,这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哪还能对他们的来历挑三拣四的。”   “就因为他们,所以我才没有多恨许糊涂。”妇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要不是许糊涂打女儿的主意,她也不会想要带着他们投河自尽,让两个孩子干干净净的走,也就不会对苗大花吐露所有事情,从而定下那个计划。   可以说,转了一圈,缘由又回到了许糊涂的身上。   “希望这两个孩子长大之后能好好的孝顺你吧。”谢小天叹道。   他这话让两个孩子有些懵懂,只下意识道,“我们会孝顺娘亲的。”   王沛良几个就是再和善,于他们也只是一群陌生人,两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自然更加依赖自己的母亲。   “那可要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了。”王沛良对他们笑着道。   两个孩子稚嫩无辜纯洁,还没来得及染上大人的污垢,只能希望妇人的基因压过许糊涂的基因吧。   很快,王淳之就和大军汇合。   乍然见到这么多人,而且个个着盔甲,手持兵器,妇人不禁吓了一跳,抱着一对儿子不敢出马车。   王淳之几个也没有为难他们,而是随他们去,只是细心的给他们带了一份饭。   大军等吃完以后就在次出动,王淳之可不紧紧是把这些人给带回王家堡的,他还要去收复鲁地。   齐鲁两王已死,整个山东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就在不少人暗中心动之余,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号传到了山东百姓和有心人的耳中。   “琅琊王,山东什么时候出了一个琅琊王?怕不是什么蛇虫鼠蚁之辈吧。”有心人有些不屑道。   只是还没等他们的口号打出来,就被那个琅琊王给打到了家门口处,一路摧枯拉朽不说,最让那些人感到吐血的是琅琊王是被城中的百姓们亲自打开城门给迎进来的。   这可把他们给气的够呛。   也让那些人感到不服。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王淳之身后的军队,只是一群土鸡瓦狗集结起来,就想在整个天下搅风搅雨的他们瞬间给跪了。   罪大恶极,为虎作伥的人被处以极刑,王淳之让他们的血染红了他们的府邸。   一大群人,能够活下来的不到原先数量的十分之一。 第179章   但是别看王淳之下手这么凶残, 却非常受百姓的拥戴。   要不然百姓们也不会为王淳之他们开城门了。   因为王淳之善恶分明,只诛杀恶人, 只拿那些不义之人的不义之财,并且过城时不会惊扰百姓分毫。   对比鲁王军队从他们这里风卷残云的过去,王淳之的军队比鲁王军队稳多了,也让百姓更加信任和依赖。   于是,放着有好感的兵丁的面,城中的百姓们不禁把他们见过的两支军队给做了一个对比。   然后逮着就近的兵丁们猛夸。   因为兵丁们不伤害他们,百姓们就对他们多了亲切,少了疏离。   而听到百姓夸他们, 贬鲁王军队做对比的众兵丁们心中十分复杂。   他们没有想到,只是换了一个主公而已,他们居然看到了百姓们面对他们的另一面。   不再是惧怕恐惧和憎恨,而就像面对普通亲邻一样。   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非常的陌生, 是自从成为鲁王手底下的兵时就消失掉的东西。   而现在,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心里面酥酥的,麻麻的,让他们心生痒意的同时,也对曾经的自己愧疚起来。   以前的他们真的是兵匪, 而并非一个真正的兵。   这些都是王淳之教导他们的。   王淳之从齐地席卷而来,有时候还会兵分数路,因为纪律严明,不仅不会骚扰百姓, 还会反过来保护百姓们,可着实在民间积累起了好名声。   有时候王淳之的军队还没有到地方,就已经有收到消息的百姓们自愿打开城门来迎,这可把某些人给气的直跳脚。   有些县城是被人霸占的, 有些县城则只一群稀稀拉拉的百姓们。   因为家里面的粮食已经被搜刮走了,那些百姓们只能背井离乡的寻求一条生路。   王淳之见状,拿出粮食,让百姓们用自己的劳力换取应得的报酬,重新建设已经破败的县城们,而后他派遣人留下来负责管理。   看到王淳之又把一个县城的粮仓给装满,军队的士兵们感到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去问谢小天,“敢问谢先生,我们的粮食还剩下多少?”   他们生怕主公给百姓粮食太多,把自己的军队给饿着了。   谢小天笑着道,“你们放心好了,跟着我们主公,最不用担心的就是缺粮。”   军队的人不解其意,但是那么多县城看下来,他们家的粮食还是没有见底,到了后面,见到王淳之再次把粮食拿出来让百姓们用劳力换取后,整个军队已经见怪不怪了。   总之,王淳之所到之处,除了那些作恶的人,可谓是一片安稳。   去的时候他们轻车从简,回来的时候带着数万大军,行程自然变慢,更别提一路上的建设,就算要走,也得留下可信的人继续维持秩序才行。   不仅有明面上的,还有暗中的人盯着,一旦留守在这里的人生了异心,王淳之那边就会迅速知道。   而王淳之还没回到琅琊的时候,琅琊就已经开始流传起了琅琊王的事情。   琅琊地界的百姓一听,简直与有荣焉。   “王家堡主可真有本事啊,就是怎么突然就成了琅琊王了?”琅琊地界的百姓们高兴的同时也感到奇怪。   而早就和族人互相通过气的王家堡内就是纯粹的热闹了。   王若澜没有想到王淳之真的这么能干,这么早的就打出了旗号。   老爷子高兴道,“不管咱们王家以后能不能成事,淳之这个琅琊王绝对能青史留名的。”   怎么说呢,王若澜就是文人,他太清楚那些文人的秉性了,除非他的儿子能一直走到最后,要不然什么样的脏水他们都敢往败者的身上泼,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头疼。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这就去召集足够的人手去写文章。”王若澜起身道,匆匆离去。   写文章干什么?夸人啊。   乱世之中,尽管文人的声音微弱,但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在王若澜的动作下,王淳之还没回来琅琊呢,名声就开始朝着山东各处扩散开来。   也不知道在这落后的时代,这些消息是怎么扩散这么快的。   王淳之口号喊的响亮,为人做事更是妥帖漂亮,再加上有心人宣传,很多人都知道了王淳之的‘仁义’,纷纷想着去投奔,哪怕去除掉了大部分的人,王淳之的军队仍旧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观。   与此同时,某些人也动了。   王家堡内,李平安第一次给老爷子透了底,李老爷子心里一惊,失态的打翻了自己手中的茶杯,豁然起身,不敢置信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李平安道。   比起之前心里还会患得患失的他来说,现在的他已经沉稳了许多,毕竟多次一个人办妥事情,对这个少年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磨砺。   “如果琅琊王以后真的能兑现自己的承诺,那么你爷爷我绝对能把那些老伙计都拉进来。”李老爷子道,并没有坐下,他也坐不下去,而是一直来回走动极力缓解自己心中的震惊。   王淳之承诺他得天下后可以让商人之子也能参加科举。   这对他们这些有钱却不能得到名望的商人们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原先李老爷子愿意跟着王淳之干,那是因为他看好王淳之,但是任他想破脑袋,他也不敢想象王淳之居然会给予商人们这样大的恩赐。   可以说,就这一个条件,就足够那些苦于身份的商人们倾家荡产的去支持王淳之了。   好半天,李老爷子才冷静下来,道,“平安,过几天不是又有一批南方商人们要过来这边么,你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让那些人全都带回南方去,就说,商人的子嗣未来能不能也参加科举,就看他们的力量了。”   王淳之的确承诺了商人子嗣可以参加科举,但前提是他能真正为王。   要不然空有口号却办不到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王淳之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家堡堡主,商人们自然会认为王淳之在说大话,说不得反而会记恨王淳之戳到他们的痛处。   琅琊王所带来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一旦王淳之真正拿下山东,真正成为一方诸侯,有了争夺天下的一丝希望,那么那些眼前看到希望的商人们只会前仆后继的跑过来支持。   去支持别的诸侯,能得到的只是钱财上的回报,王淳之却惠及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能让他们改换门庭。   谁的承诺更诱惑,一目了然。   “平安,你以后就专门负责南方,我去通知一些老伙计,来负责北方。”李老爷子安排好道,苍老而又年迈的身躯里好像突然涌进了一股活力,王淳之对商人们的承诺,让他重拾起了年轻那会的雄心壮志。他知道王淳之一下子让地位最低的商人从最底层翻身所带来的阻力有多大,但是为了后代子孙,拼上一把又如何。   另一边,隔壁县令不停歇的拜访了诸多还活着的齐地同僚,每次都说的口干舌燥,这才让那些同僚选择静待时机。   直到鲁王身亡的消息大面积的传开以后,齐地那些还活着的官员们只是惊慌了一会,就淡定下来了,毕竟他们齐地已经经历过一次齐王身死的洗礼了。   对比一下鲁王的惨死,他们齐王可是安稳下葬的。   赢了。   没过多久,有关琅琊王的消息比琅琊王的军队还快的传过来以后,那些齐地的官员对隔壁县令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   隔壁县令也收到了消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次,该换他把态度端着了。   原齐地的官员看着他这样的态度不由暗恨,却也只能自叹,隔壁县令近水楼台先得月,提前投靠了琅琊王这座大山呢。   好像看出他不服气的态度,隔壁县令不由好笑道,“你知道我这一路游说的都是什么官员么?”   招待隔壁县令的官员不由一愣,问道,“怎么,你还对我们挑挑捡捡的?”   隔壁县令点了点头,让招待他的官员不由一愣,然后就听见隔壁县令对他道,“我可不敢给琅琊王招揽那些品性不好的人,到时候那些人若是被琅琊王杀了,我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官员听了不由直恍惚,“他怎么敢这么做?”要知道那可是投靠他的人啊。   “人若是都做不好,又何谈为官呢,在琅琊王眼中,那样的官员就是蛀虫,不趁早杀了,难道还要留着那些人浪费粮食?”隔壁县令不由叹道,再次叹道他为人只是功利一些,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不然就算离得近,投靠过去,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在知道琅琊王收复的是齐鲁两王的兵力之后,隔壁县令就无数次庆幸自己当时还好选择了去投靠王淳之,要不然过了鲁兵的手,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地位。   而被王淳之所收复的地方,俱都展开了种植粮食和养殖家畜的大业。   种粮食的书是王淳之编写的,让那些以种地为生的百姓们如获至宝一般。   书上,王淳之把这个地方什么气候,什么土壤,该种植什么样的粮食产量高,收益大,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上面还总结了不少种地的窍门,那些几乎都是那些老农们一辈子才摸索出来的经验,可谓是手把手的教百姓如何更好的种植粮食出来。   有些目不识丁的百姓们甚至为了能够看懂书上面的字,还跟着会认字的人从头开始学了起来。   农业事关民生大事,就没有不上心的人。 第180章   在抓紧种植的同时, 百姓们也没忘了养殖家畜。   地里面以农业种植粮食为主,家里养殖家畜为辅, 百姓们选择的都是可以快速成长的鸡鸭,可以做到两不耽误。   就在齐地大面积展开这种规模之际,某个县城的种植和养殖业已经步入到了正轨。   他们就是封城到至今的那座县城百姓们,要不是王淳之机缘巧合的到来,这里只会成为一座死寂之城。   在王淳之走后,他们就把城门一关,在县城里面按部就班的种地和养家畜。   有时也会偷偷出去探听来自外面的消息,不至于什么事都不知道。   “琅琊王, 和我们那位恩人同样的出身地。”这天,县城的百姓们听到来自外界的最新消息不由激动道。   负责探听消息的人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 我们还去看了那些旗帜, 和我们县城的旗帜一模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后,这座县城的百姓们更加沸腾了,他们早就知道王淳之有那个心思,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此时距离他们分别也不到几年啊, 当年那个琅琊王氏的少年已经成为了琅琊王。   “快,再去好好打听打听,问问琅琊王的军队到哪了。”县城的百姓不由激动道。   一想到只要琅琊王来了,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开城门了, 不少人就激动的落泪。   之所以关闭城门,还不是因为他们一城的人太过弱小,生怕招惹了某些人的眼。   现在好了,如果琅琊王真的是琅琊王氏的那个少年, 他们的恩公,以后他们就再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此时王淳之的军队就驻扎在那个县城的不远处,王沛良看着有些似曾相识的道路道,“这个地方我们好像来过。”   “的确来过,主公就是在这里斩杀齐王那两个儿子的。”谢小天记忆清晰道。   当时的两个齐王之子多么嚣张啊,尤其是楚河,直接就想屠城,当时的齐王势力也如日中天。   楚申和楚河两兄弟当时要是不死在这里,估计还能让齐王死后更乱一点。   不过只是早晚的事,他们的兄弟们现在也下去陪他们了。   “也不知道那座县城的百姓现在怎么样了。”王沛良有些好奇道。   据附近的百姓所说,那座县城已经封闭很长时间了,就没见它打开过。   大白天的,城门却被关的严严实实的,让不少看到的人都感觉瘆得慌,从而避开走。   就在王淳之几人想派人去看看的时候,县城里面又派人出来了。   王淳之几人的个头比之初见时高挑了许多,但是容颜上却没有大改变,所以那些百姓还是认出了王淳之几人来。   “恩公,真的是恩公你啊。”那些人顾不得继续暗中观察,而是直接跑出来道。   他们的突然到来让兵丁们猛然一惊,王淳之开口道,“让他们过来吧,是自己人。”   自己人,这句话让兵丁们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也让那几个百姓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没有想到王淳之还记得他们。   “你们县城还好么?”王淳之请他们进来后,关心的问道。   他毕竟不是那座县城的人,只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日子怎么过,真正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当然,前提是那些百姓不被人所觊觎,就像齐王之子们那样,那样的存在,并不是普通百姓们可以抗衡的。   “好,我们县城好着呢,自从恩公你走后,我们就开始收拾县城,现在也算像模像样了,不光这样,您走之前留下来的那些书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的粮食不仅丰收,家家都有了存粮不说,有时候家里还能吃上一顿肉呢。”县城的百姓们朴素的脸上满是自豪。   有粮有肉,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县城。   要不是外面依旧是乱世,他们心里无法安稳,家里的日子过得其实不比在太平时期差了。   但是因为乱世的原因,他们总是担心会有人再来抢他们的粮食,一直都过得心惊胆战的。   现在王淳之的到来安抚了他们的心。   “能让天下百姓都能有粮有肉吃,是我毕生的心愿。”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他就算有木系异能,有能让全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的能力,也不能那样做。   因为那样就不是对百姓好,而是害了他们。   只有让他们一步一个脚印,自己亲自种植丰收出来的粮食吃的才最香甜。   当然,他会帮他们支撑过去最艰难的开始。   说了一会话后,县城百姓们邀请王淳之过去看看他们县城的新变化,顺便再确认一下他们县城的新归属。   他们之前就是王淳之的人,现在只是确认一下名分而已。   很快,那座县城就升起了琅琊王军队的旗帜,旗帜迎风招展,城门打开,那些不知内情的一看,哪里有一点阴森诡异,反倒比他们还正待整理的县城还要好。   他们心里充满了羡慕,直到后面知道了这个县城内发生的事情后,转而沉默。   这样的变化是由那些死去的县城百姓的鲜血染成的,要不是琅琊王当年路过这里,这里就成一座空城了。   知道了这个县城封闭城门的真相以后,周边的百姓们纷纷对齐王和其子嗣的行为厌恶起来。   哪怕他们已经全都死了,也不影响百姓们提起他们的恶行就充满厌恶之感。   而原齐地的兵丁们则肩膀都垮了下来,握着兵器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原来他们当初吃的粮食居然是这么来的,那些粮食都是带有血命的。   这让接受过王淳之不少训练的他们打从心里反感和厌恶。   他们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们而死。   这让他们对那些百姓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面对百姓们的时候,姿态不由放的更低。   王淳之敏锐的察觉到军中的气氛有些不对,要知道,以往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很高兴,但是这一次,不少兵丁们都抱着饭碗,嘴中不停的咀嚼,就是难以下咽。   “能给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么?”王淳之走过去直接同他们一起坐下问道。   他这话让不少人心理防线都崩溃起来,问王淳之他们是不是有罪之人,该不该死,用命来偿还。   王淳之有些无语道,“你们的罪责用不着用命来抵,只需要留着有用之身在余生好好的善待那些百姓就行了,要确保今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要知道,那些人不能死而复生,你们如果想要赎罪,就是把这条沾了他们血命的这条命好好的活着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选择一死了之,去当一个懦夫。”   “这年头,想死很容易,但是活下去却很难,更别说你们是兵,以后还要背负更多的东西,怎么能被这点困难所击倒。”王淳之对他们道,说完以后就离开,留给他们时间好好的想想这个问题。   就在王淳之走后不久,他们开始边流泪边大口的吃起饭来。   这年头哪里有让人好好矫情的地方,只是半天的功夫,他们就收拾好心情,再次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中。   再次出动时,他们开始变得比以往更加锋利。   看到王淳之亲自带军攻打和收复山东,身处在大后方的谢小天抚着自己的额头道,“你看看主公勇猛那样,我就是找来武将,也是做冷板凳的命啊。”   “武将还是要找的,毕竟天下那么大,大佬怎么可能顾的过来。”王沛良道。   更别说,武将在他们计划中可是重要一环。   谢小天自然也是知道计划的,只是有些沮丧道,“我家算是文臣世家,和武将那边没交情啊。”   世上很少有武将世家的,因为武将得上战场,死的快,压根就形成不了世家,也没那个时间和底蕴让武将世家成长起来。   而那些有实力的武将,基本都已经被诸侯们给招揽过去了。   齐王那里自然也有招揽武将,但是人品堪忧,王淳之留都没留。   而一个品性好,又有武力值的武将,简直稀有,就是有也到不了王淳之的手上。   就像谋士择主一样,武将也会去投奔那些已经立起来的诸侯,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琅琊王。   “如果实在找不到可靠的武将,那我们就自己培养。”王沛良道。   谢小天有些诧异,“我们自己?不怕黄花菜都凉了么?”   “不会,军中原本就有军功制,我们再改一改,争取让我们自己人里也出现一些能独当一面的大将。”王沛良道。   虽然自己从小培养的武将最能让人放心,但是谁让他不是那块料呢,只能退位让贤了。   “你觉得马昭怎么样?”谢小天突然对王沛良道。   “马昭,他能行么?”   “怎么不行,他反正不是读书的料,就让他试试呗,哪怕失败了也不损失什么。”谢小天道。   要是可以,核心的武将还是他们自己人最放心。   在众人中,也就一个马昭能往武将那边发展发展,他们九成都是文臣。   典型的文盛将弱,这样下去可不行。   王沛良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这个团队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让一个势力一方独大啊。   在他们的计划中,三角关系才是最稳固的,现在严重往一方倾斜。   这样可不好。   现在有王淳之压着可能还没什么,等以后王淳之走后,他们辛苦弄出来的太平盛世,很有可能就崩盘了。   还好现在察觉的及时,还能补救,要不等以后再补救可就晚了。 第181章   王沛良找到王淳之, 忧心忡忡把这事一说,王淳之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而是反应寻常。   王淳之道,“你被小天给绕进去了。”   “小天不知道以后的军队是什么样子,你还能不知道么。”   “而且马昭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虽然有点身手,但是你让他上战场就扯蛋了,他并不是那块料,依我来看,忘川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忘川。”王沛良惊讶的张大嘴巴。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忘川虽然没有马昭的身后,更称不上一个武将,但是人家有能耐啊。   先不说科技输出吧,就说以后战场的作战模式都会因为忘川的本事而发生彻底的改变。   作为这个时代的热武之祖, 在没有人比忘川更有资格了。   但是王沛良还是很难把执掌军方的军人形象安在忘川的身上去, 毕竟忘川的形象实在是太柔弱了。   “不过你们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军方虽然有忘川坐镇,下面又有大量的游侠和士兵们,但是中层的武将却很稀缺, 可以试着从游侠和士兵中选拔。”王淳之道。   “最好再找一些搞科研的好苗子,让忘川把人带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忘川去了,也能确保军方的地位不会被动摇。   武器, 就是军方以后最大的底气。   军中本来就有晋升和选拔的制度,更别说自从王淳之能让他们吃饱饭,又帮他们找到了为什么上战场的答案,那些兵丁们每次上战场都非常的勇猛。   在这样的大体环境中, 很快就有人脱颖而出。   然后王淳之给他们安排上兵法课程,可把那些大老爷们们弄得是抓耳挠腮,一副字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字的马大哈样。   “先生,我们不是只需要上阵杀敌就好了么?怎么还要跟文人一样也要学会读书和认字?”他们不解道,   负责教授他们文字的谢小天叹道,“因为你们如果不认识字,就不能看懂兵法一类的书籍,就没办法成为一个将才,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身为一个兵,你再勇猛,也只能一对一的和人拼杀,但是将军却不一样,将军们能把一个兵当成十个用,从而带领着更多的同胞在血腥的战场上活下来,这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你们身后更多一同浴血奋战的兄弟们。”   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生的将才,大多数人都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   所以,他们会负责教导他们成长,而后让他们以后能够独当一面。   谢小天的话激励了那些得到能更进一步机会的兵丁们,只要一想到他们以后学成,就能带领更多的兄弟们活着回家去见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心里就充满了动力。   哪怕书本晦涩他们也逼迫自己看下去,从头开始学起。   直到越到后面,谢小天把一本兵书,兵法谋略翻来覆去的给他们讲解,他们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觉得好像懂得了什么。   之前他们和那些并肩作战的同胞们配合默契,只是知道去怎么做,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那样去做。   因为默契的合作能帮助他们最大程度的减少己方的伤亡,从而带领他们的人成为胜利者。   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底气。   以前他们和那些绿林对战,靠的大都是精良的装备,是外物加身,虽然他们也有训练,但是起到更多作用的还是战马、盔甲和武器等,一旦失去了这些东西,他们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而现在,他们哪怕失去了最外层的盔甲也不会惧怕。   就在谢小天细心教导着那些中层武将们,王淳之的军队以稳扎稳打的方式从齐地往鲁地推进。   时隔数月,他们再次看到了王家堡的身影,身心都有了微微的放松。   这次忘川并没有跟着他们离去,而是留在了王家堡中。   王淳之几个人刚回来,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些以中原百姓为食的外敌已经被边关百姓们彻底的阻挡住,虽然他们还没有完全撤退,但是已经露出疲态。   毕竟那些外敌人虽然残忍凶悍,但是他们总体的人数并不算多,和偌大的中原人口一比,更是不够看。   之前边关的百姓们只是吃了武器上的亏,再加上被那些外敌人骇破了胆,胆子小的能离开的已经离开了,还留在边关的无一不是视死如归的。   边关百姓们手中的武器一上去,又不和那些外敌们正面冲突,伤亡之势被迅速止住不说,这次换成外敌伤亡惨重了。   而外敌人的数量哪里经得起嚯嚯,不过一两年内,边关的百姓就让那些外敌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这下,哪怕外敌人再凶悍,也知道中原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好招惹了。   如果说以前的中原百姓是羊,现在就是狼。   他们喜欢吃羊,却不愿意去招惹狼。   最后,他们在吃人和生命之间选择了撤出边关。   只是他们每退出一座城池,就把城池内给砸的稀烂,房屋什么的都给点着,就算不能点着,也会把能拆的都给拆了,以此来发泄失败所带来的愤怒感。   把边关那些看到自己家乡被彻底毁坏的百姓们纷纷抱头痛哭不已。   不过好在外敌已经被慢慢驱逐,他们的家被夺回来了,边关的百姓们正在开始慢慢的重新建设自己的家乡。   王淳之听的眉头皱起,“那些外敌不能留,等我忙完这边,就去边关走一趟。”   他可不认为那些外敌是打不过就放弃了中原。   而是忘川往边关运送的武器杀伤力太过巨大,让他们的人数锐减,他们为了保全实力,不得不退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外敌什么的,还是斩草除根的为好。”忘川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看他只是一个科研人员,但是杀心却一点也不轻。   在没遇到王淳之之前他就想灭掉外敌,现在有了忘川的支持就更不用说了。   “对了,还有赤炎起义军那边传来消息,说鲁王残余的部队会来剿灭你这支叛军。”忘川道。   王淳之琅琊王的名号已经打了出去,自然也传到了鲁地中。   鲁地可不像齐地一样,残余的兵力都被王淳之收编,鲁逸虽然杀了鲁王和其众多子嗣,但是不代表那些兵力并不存在了。   在收到鲁王死去的第一时间里,朝廷就专门派人来管理了鲁王军队,让原本周围还有些虎视眈眈的王侯们打消了心中的小心思。   对于这点,王淳之早就心有准备。   从他自号琅琊王开始,就注定了和朝廷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他也没那个心力去当一个‘忠臣’,呕心沥血的去扶持这个大厦将倾的皇朝挽回颓势。   因此比起被人压在头顶上,他更喜欢无拘无束。   “叛军就叛军,总之,山东我收下了。”王淳之笑着道。   另一边,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王家堡,听说妇人是王淳之他们带回来的,王家堡的人并不惊讶,而是迅速安排他们的以后。   “你的两个孩子还小,可以放到近一些的老人那里让人照看着,时常给老人送去一点吃食就行。”王家堡的人对妇人道,丝毫没有询问妇人的来历。   毕竟这个世道,谁又不是苦命人呢。   “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去做工,衣服、鞋、布还有盐等,都需要人手,你可以挑选一样去干活,每个月都可以拿到工钱。”   妇人听了眉头不由皱了皱,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有工钱啊?”   在她心里,王淳之救了她,就是给王家堡当牛做马都使得,只需要给她和两个孩子一个栖身之所和一口饭吃,让她能把两个孩子给拉扯大就行了。   所以妇人压根就没有想过她干活还能拿钱的事。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都得用自己的劳力换取报酬才行,奉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外面现在要不是乱世,不知比我们之前的日子好上多少呢。”带领着妇人的人不由感叹道。   直到妇人去了流水线上,听到工钱的数量后,霎时愣住了。   因为对她来说,这笔工钱真是太丰厚了,哪怕是许家世家,普通的族人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要不然许糊涂当初也不会起歪心思了。   而对于一个精打细算的妇人来说,只要那些工钱能拿到手,她不仅能喂养大两个孩子,说不定还能攒下一笔钱来。   这让一向都是依附别人而生的妇人真的愣住了,完全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一个妇人,挣的钱居然不比一个男人少。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战栗起来,身子直发抖。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破土而出一样,让她感到陌生,让她感到战栗,更让她彷徨。   眼中的泪水“刷”的流了下来,哪怕擦拭也止不住。   妇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   明明以前那么苦的日子她都忍受过来了,现在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能这么晦气呢。   “把眼泪擦擦吧,等忙起来,就没工夫想事情了。”旁边的一个妇人递给她一方帕子道。   妇人对于别人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只匆忙道谢。   确实就像让人所说,一旦忙起来,就再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   尤其是干起活来的时候,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让妇人心安。   她们现在做的这些衣服,不止给自己人提供,还会被带到南方去卖,一个来回下来挣的可不少。   这样一来,需求量自然大大的增加,哪怕是流水线模式,众人也都累的不行。   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对于大部分的百姓来说,累其实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们喊累的是他们的付出和报酬不成正比,白白耗费大量的心血,这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这种情况在王家堡自然是不可能出现的。   虽然王淳之赚的是大头,分到他们手中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却也比现在的阶级层次给下面的人多,事实上王淳之也并没有多给,只是把他们本该就有的报酬确保发到他们的手中,就这样,王家堡上上下下都在为王淳之歌功颂德。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到底是少数的,大部分的百姓都不会忘记他们是被人从死亡边缘给救回来的,所以他们对王淳之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同时他们也是王淳之最基础的班底。   王淳之在王家堡休整了几天,和亲人们聚过之后又带领着他的军队继续出发前进。   而此时的赤炎起义军内,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182章   来人身着一身官袍, 见到有些凌乱又邋遢的赤炎起义军后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之情。   尤其是当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出来见人后,那名官员的眉头更是一皱。   他带着居高临下, 趾高气扬的语气道,“你就是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怎么不好好打理打理自己?”他毕竟也算是贵客了。   “怎么打理?我也没见不得人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看了看自己身上道,虽然没有洗澡和换衣服,但也算干净啊。   毕竟他可是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就是他懒得打理自己,自己的谋士们也会上心的。   但是在赤炎起义军首领看来还行的打扮,在来人眼中就不够看了。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赤炎起义军谈一桩买卖的。”过来赤炎起义军的那名官员道, 眼神带着一股高高在上之感,让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心里感到阵阵不舒服。   “什么买卖?”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问道。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农夫了,现在他的身后有着那么多人,所思所行必须得‘三思’再‘三思’, 不能像在自家人面前那样随意。   “一桩对你们赤炎起义军有天大好处的买卖。”那名官员卖关子道。   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眼睛不禁一亮, 也不生气了,道,“难道你是来给我们起义军送粮送钱来的。”   那名官员不由一噎,还送钱呢, 真不愧是绿林土匪,果然一心只有利益。   “非也,我们能给你的可不是金银谷子那些俗物,而是能让你们这个起义军脱胎换骨的东西。”   “能让我们起义军脱胎换骨的东西?”赤炎起义军不禁有些迷茫道。   他们赤炎起义军已经脱胎换骨了啊。   “本官代表朝廷, 为你们带来了一旨诏安令!”   “只要你们赤炎起义军剿灭掉那个不知所谓的琅琊王,朝廷就会把你们诏安,让你们变匪为官。”那名官员说完以后就老神在在的等着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接旨。   虽然不知道这个赤炎起义军是怎么躲过鲁王军队一路探查的,但是此时整个山东境内, 也就这一个起义军有点能耐了。   “所以,朝廷给我们赤炎起义军诏安令的前提就是让我们去剿灭那个琅琊王叛军么?”鲁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   一听诏安令,他就什么都懂了。   “没错,那个琅琊王叛军就是你们赤炎起义军给朝廷的投名状。”那名官员道。   他看着后来的鲁逸,样子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再然后,他就看到赤炎起义军的首领过来和鲁逸称兄道弟,鲁逸叫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兄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象他们是亲兄弟。   那名官员打消了对鲁逸心底的疑惑,对于赤炎起义军接不接诏安令这件事,他想没想过。   赤炎起义军再强也只是匪类,还能强的过朝廷去?   他们之所以让赤炎起义军上,只是想消耗双方的实力罢了,这样一来,不管哪方赢了,朝廷都有痛打落水狗的能力。   果不其然,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眼睛大睁,他的弟弟笑着接下来这个‘命令’,“大哥,你别太激动,这事弟弟我来办就行了,放心,我们赤炎起义军绝对能赢得漂漂亮亮的。”   鲁逸最后这句话是对那名官员说的,果不其然,那名官员对鲁逸的态度比对赤炎起义军的首领和颜悦色起来,感叹道,“还是你懂事,这个赤炎起义军要是让你来当家做主就好了。”   “我们是兄弟俩,谁来当并没有区别。”鲁逸笑着说道,似是没有察觉到官员话里面的挑拨离间。   好在那个官员也只是随口一说,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不然鲁逸真的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活着回到家。   鲁逸恭敬的把人送走以后,刚回去就被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一把抓住衣领子,“兄弟,我知道赤炎起义军能有今天你居功至伟,但是听哥哥一句话,咱们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啊。”   “琅琊王他帮过我们不少,我们可不能背叛人家啊,要不然做了亏心事,良心一辈子都会过不去的。”   赤炎起义军首领说的很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鲁逸的脸上,鲁逸抹了一把脸,对陈付等谋士道,“我去洗把脸,你们给他好好的讲讲这件事。”   鲁逸走后,谋士们让赤炎起义军首领坐下,对他道,“主公别急,鲁逸可是我们赤炎起义军内最不可能投靠朝廷的人了,你忘了他之前还杀光了鲁王一家子呢,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投靠朝廷,之所以会同意下来,无非是权宜之计罢了。”   当初鲁逸的身份暴露后,可着实让他们一惊,同时陈付总算知道鲁逸为什么不来当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了。   因为只要鲁逸站到了那个位置,就会进入到鲁王的眼中。   鲁逸和鲁王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双方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如果知道鲁逸拉起了一支起义军,那鲁王估计早就派兵过来围剿赤炎起义军了,哪还会容忍他们一直蹦跶,他们赤炎起义军也没机会蹦跶到现在了。   更别说鲁逸的身份,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那时他都能抛下这个身份,现在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小小的一旨诏安令呢。   诏安令这个东西,在有心人看来,的确很重要,但是在无心人看来,那比一张废纸都不如。   身为谋士,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朝廷明晃晃的算计。   让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反叛军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最后朝廷都能坐收渔翁之利,的确是好算计。   到时候两方元气大伤,赤炎起义军没有了现在的强盛,朝廷就是不兑现自己的承诺他们也拿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朝廷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呢。   如果他们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军队没有关系,有一个‘忠君’的主公,说不定真就叫朝廷算计成了,只可惜,以他们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军队之间的关系,朝廷的如意算盘注定只能落空。   “也就是说,鲁逸没打算和琅琊王军队打,这就好。”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松了一口气。   “但是朝廷为什么来找我们赤炎起义军做这事啊?”赤炎起义军的首领不由纳闷道。   “一是因为朝廷不知道我们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军队的暗中关系,二是因为之前鲁王剿灭的绿林和起义军太多,其余的起义军又都不成气候,齐鲁这块地界自然就成我们赤炎起义军一家独大,朝廷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陈付道。   然后,朝廷直接在他们这边透了底,这要是不好好的把握住机会,他们就枉费起义军之名了。   鲁逸回来后,道,“我们可以借助这个诏安令狠狠的坑朝廷一把。”   “怎么坑?”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挠头道。   谋士们都没有看他,而是议论道,“朝廷既然不愿意出人,那就让他们出粮食和衣服。”   “粮食有些不妥,虽然各个城池都设有粮仓,里面有足够的存粮,但是朝廷是不可能给我们用的,有很大可能会在百姓们的身上征集。”   这话让谋士们一叹,不是他们在诋毁朝廷,而是这才是朝廷一贯的做事风格。   就算给他们东西,也损害不到他们的利益,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们。   赤炎起义军内九成都是平民百姓,对于那些无辜的百姓们自然多了一分同理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要一些只有朝廷手中才有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想从百姓手中搜刮,也搜刮不出来。”鲁逸道。   对于出身皇家的他来说,可太清楚皇家有多少好东西了。   很快,赤炎起义军内就快速送出了两封信函,一份去给王淳之送去,一份送给了刚走没多久的官员们让他把信带给朝廷。   那名官员很快就收到了信,打开一看后,发现赤炎起义军向他们朝廷索要大量的盔甲和武器,看到那个数量后,他的身子不由气的直发抖,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赤炎起义军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们毕竟只是一群种地的,手里面最多的就是菜刀和锄头,穿的都还是布衣,虽然人多,但是在盔甲和武器面前真的不够看的。   而朝廷可不想看到他们任意一方一边倒的形势,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叛军势均力敌才是对朝廷最有利的。   但是,赤炎起义军也真好意思开口啊,几十万件兵器,别说朝廷没有,就是有,也不会惯着赤炎起义军贪婪的性子。   “等着吧,等你们两败俱伤之后,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好看。”那名官员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然后开始写回信。   他告诉赤炎起义军,几十万的兵器和盔甲没有,朝廷最多只能支援他们几万,然后还可以给他们提供点别的东西。   总体还不到赤炎起义军开口的十分之一。   但就算如此,赤炎起义军的众人还是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们又不真是给朝廷办事的,不管朝廷愿意给多少他们这边都是赚。   “我们赤炎起义军也该做好准备了。”陈付抬头看着湛蓝的天道。   谁能想象的到,这片平静的天空下将迎来怎样的风起云涌。   朝廷既然已经开始对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军队动手了,那也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没过多久,朝廷就把赤炎起义军的东西给送到,他们也不敢墨迹耽误,因为琅琊王的队伍距离齐鲁两地交界处已经不远了。   皇宫内,年迈而又苍老的帝王听着全国各地传来的坏消息,于无人之处咬牙切齿道,“这群乱臣贼子,该天诛。”   齐鲁两地的局势相比起整个天下来,顶多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帝王真正的心腹大患是那些手握重兵权的异姓王们。 第183章   功高震主什么的, 对于权臣和帝王来说可不是一句空话。   就算那些异姓王是为帝王开疆拓土的功臣,这么些年手握大权下来, 他们对远在天边的帝王也没多少敬畏了。   更别说帝王年轻时做的也不厚道,就因为人家为你去了南方开疆拓土,就直接把南方那块贫瘠荒凉种不了多少庄稼的领地分别分赏给了异姓王们。   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南方因为有异姓王的军队们和众多顶尖世家的加入刚把南方弄出个模样来,你这个当皇帝的又想来摘桃子,那些手握兵权的异姓王能愿意才怪。   如果是年轻那会,别管什么异姓王还是各路叛军,帝王都能一手镇压。   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老了,变得更加惜命了,每天的奏折都看不全了,更别说北方因为他众多子嗣分封, 他手中的权利已经掌握不全了。   “陛下, 你该歇息了。”秋水身着一身华美的宫装走过来道,温柔的如同一朵解语花。   只可惜帝王现在已经有心无力,如此美人在怀也吃不到嘴里。   秋水一看帝王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 面上却温柔的无懈可击。   这是帝王最喜欢温顺情绪,还有年轻的容貌。   年迈的帝王想去搭宠妃的手,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秋水的柔夷上。   宠妃手掌白净柔嫩,其上没有一丝褶皱,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而反观他呢,手掌干枯,皮肉松弛不说,上面还有一些颜色浅淡的老年斑, 一看就是一双老人的手。   突兀的,帝王心里闪过一丝底气不足,避开了秋水伸过来的手,倔强的不想再让宠妃搀扶他。   “陛下……”秋水盈眸,很快又道,“您该歇息了。”   “朕没事,爱妃今天回去吧。”帝王耷拉着眼皮子说道,突然不想再看到秋水这张年轻漂亮的容颜。   他是帝王,自然不会因为身份而感到自惭形秽,真正让他心有波动的是两人之间的年龄。   明明是一个身份地位通通不如他的人,却拥有着比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还要年轻的容颜和体魄。   这不得不让他这个当帝王的感到了一丝嫉妒。打发走宠妃后,帝王突然去后宫看了看自己的发妻,也就是当朝的皇后。   皇后在三十多岁后就已经彻底无宠,膝下无儿无女,本人已经在深宫内吃斋念佛数十年的时间,平时除了需要帝后一同出席的宫宴,这还是帝王几十年来头一次过来找她。   这把年龄早就已经不能生育的皇后面对帝王自然没有年轻那会的期盼。   但是帝王的第一句话还是气到了她,因为帝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   听到帝王当着她的面这样骂她,哪怕皇后几十年的涵养功夫也有些撑不住了,但是她却不能把气撒出来,只勉强道,“陛下说笑了,妾可比您还要小两岁呢。”   言下之意,你这个真正的老东西都没死,她这个年轻的又怎么会有事呢。   可谁知,她这话非但没有气到帝王,反而让帝王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皇后道,“哎呦,你说你比我还年轻,那你脸上的褶子怎么比我的还多啊。”   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人老了之后,脸上有褶子是必然的,但是帝王却觉得比他小的皇后比他苍老多了,这样一想,他心里面自然也舒服多了,   这实打实的打脸让皇后实在笑不出来,只麻木的盯着帝王看。   在她眼中,曾经的帝王又何尝不是成为了一个老头子,不管是神情还是身体,都透露着一股苍老,身上隐晦的笼罩着一层暮气。   而反观她,老的只是外面,内在却是年轻时都比不上的开怀。   到底夫妻一场,皇后很快就明白了帝王特地过来奚落她的真正目的。   “那个老东西在怕死呢,看到我也容颜苍老,他就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多了。”皇后不禁嘲讽道。   “心理变态。”秋水小声说了一句,直接就在皇后的面前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而后和皇后两人一人一句的吐槽前面的帝王。   “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那个老东西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只要活过他就算赢了。”皇后道,抬头看了看头上方寸之间的天空。   总有一天,这个牢笼会破碎掉,她也终将能离开这个方寸之间。   帝王的年纪到底摆在那里,就算有再多的雄心壮志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支撑起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某一天他拦下了给他送汤水的秋水,让秋水代他执笔批阅奏折。   第一次,秋水自然是推辞的,敛眸道,“陛下,妾的字着实登不上大雅之堂,如何能落墨于奏章之上。”   “爱妃谦虚了,朕说爱妃行,爱妃就能行。”帝王笑着道。   反正他也只是需要一个执笔的人,并不需要执笔之人的想法。   相比起没有一点看头的执笔太监来,果然还是美人写起字来更有风情。   帝王都这么说了,再谦虚下去就过了。   秋水把又长又啰嗦的奏章按照某种独特的节奏念给帝王听,刚开始的时候,帝王脑子还能保持住清明,但是慢慢的,他就对那些只会逢迎拍马,却少有实事的奏章不感兴趣起来。   如果是他还年轻那会,哪怕不耐烦也会忍着听完,但是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的情况下,身为帝王的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以后这类啰嗦又长的奏章你负责批阅就行了,反正也没什么正事。”这类奏章对于帝王来说简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异姓王、起义军、叛军、还有王侯类的奏章单独给朕整理出来。”帝王道。   “是,陛下。”秋水道。   待见到一封专门写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交战的奏章时,秋水眼中波澜乍起,宛若笼上了一层蒙蒙薄雾,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思绪来。   但很快她就回神,把这份奏章给帝王呈了上去。   相比起同分量或者分量更重的异姓王和王侯来,起义军在帝王心里并没有占多大的空间。   尤其是看到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反叛军两人因为他的一旨诏安令而打的不可开交之际,身为帝王的他是自得的。   他对秋水道,“爱妃,你看这个起义军像不像为了一块骨头就拼命撕咬的狗?”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诏安令这玩意可不就像一块骨头么,他手里要多少就能给多少。   秋水实在是笑不出来,可能对于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下面臣民皆如蝼蚁吧。   “妾相信那些乱臣贼子都不会是陛下对手的。”秋水道。   “是啊,那些乱臣贼子们。”帝王话里意味深长道。   重要的奏章分四中,除了起义军、反叛军、异姓王,还有一个就是皇室的王侯们。   现在皇室的王侯基本都是帝王的儿子们,但就是这样,帝王心里也在提防着呢。   当初鲁王传来身死消息的时候,秋水真切的看到了帝王眼中的悲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对于那些已经慢慢长成的皇室王侯们,帝王想必也压力甚大吧。   而皇室王侯们,自然也不会安稳。   尤其是在齐王和鲁王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鲁王也就算了,他明确是被齐王之子们的人折磨死的,但是齐王却是实打实的寿终正寝。   这对皇室王侯们心中骤然添加了压力。   在外人看来,都说帝王对自己的儿子们要多宠就有多宠,尤其是齐鲁两王的事,偌大的山东都能被一分为二,足以可见帝王对两个儿子的疼爱。   只是又有谁看到了齐鲁两王的年纪,他们孙子都有了的年纪才真正拥有了自己封地,这些都被外界宠爱他们的声音给遮掩下。   齐鲁两王在皇子之间排名比较靠前,一时间,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皇室王侯们心里压力山大,连带着他们领地的兵力也被调动的频繁不已。   就在外界风起云涌之际,王淳之正在和赤炎起义军首领互相练兵。   两方势力汇聚,自然前所未有的庞大,但是赤炎起义军的人觉得好歹拿了朝廷的东西,多少也得给人家做做样子,好让人家回去交差不是,就这样,王淳之带着兵直接和赤炎起义军的人演练了起来。   朝廷的人又没在战场边瞅着,只远远的观望,只见两方人马身穿盔甲,手持兵器,呼啦啦冲撞成一团,相互碰撞之后,有人倒下,有人站立,他们看了一会,只觉得双方势均力敌,就直接回去交差了。   至于跑去双方交战的边亲自去看,笑话,他们可是朝廷命官,命格尊贵的岂是一群泥腿子和叛军能比的上的。   鲁逸就这么明晃晃的忽悠着他们,等他们看完以后,立刻又给朝廷去了一封信,说让朝廷再支援给他们赤炎起义军点东西。   这一次朝廷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毕竟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的军队已经打了起来,双方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之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鲁地朝廷的官员们心安理得的把赤炎起义军给抛到脑后去,然后忙活起自己手头上买官卖官的事情。   趁着山东主人这会未明之际,他们想把那些空出去的官职卖出去换成钱落到他们的腰包里。   届时等山东来了新主人,那些从他们手中买官的人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因为齐鲁两王对对方相互之间的刺杀,两地都损失了不少的官员,现在虽然需要及时补充,但是想要为官,看的并非是人的名气才气,而是财气。 第184章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大王。   现在山东没有主人,暂时没有人管的官员们可不就可劲的作妖, 买官卖官这类搬不到台面上的东西现在都大行其道。   别看现在是乱世,朝廷的官位在民间依旧很吃香。   尤其是那些钱多的没处花,就差一个名声的商人们。   要是太平盛世,这等好事哪里能轮得到他们啊。   现在乱世一起,他们靠着钱财居然也能翻身了。   虽然商户买到的官职都不是实权,但是不妨碍他们抖起来。   以往商人在那些人面前的做小伏低,现在在不如自己的面前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就好像已经彻底的改换了门庭一般, 走到哪都把腰板挺得直直的。   卖给他们官位的那些官员还没觉得什么,那些原先在鲁地为官,没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的官员先给气炸了。   鲁地是什么地方?齐鲁的正统所在地,哪怕用整个天下做比较, 鲁地的文化底蕴都能排于第一阶梯。   由此可见鲁地的文气有多旺盛。   但是再旺盛的文气, 它在乱世中也壮大不了多少,文人的声音一下子弱了起来,真正的君子开始压不住小人起来。   “啪。”一个鲁地官员把自己的官帽一摘,官服一脱, 对那些光明正大进行买官卖官的同僚们道,“从今个起,有我们没他们,有他们没我们, 你们自个看着办吧。”说吧,那名官员只着白色中衣甩袖离去。   那些参与了卖官的官员们连忙假惺惺的去拦,看到他们言行不一,可把鲁地那些世家子出仕的官员们给气的够呛, 原本只是做样子出来的他们心里一气,直接交出自己的官印辞官离去。   有人带头,接下来有越来越多的鲁地世家子也交出官印离开。   第一个人离开的时候,那些卖官的官员心里是欢喜的,因为走的那位同僚可是实权,他这一走,空出来的位置可以让他们赚好大一笔钱,再不济,还能以权谋私,把好的职位给他们自家人留着。   但是随着离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从一开始欣喜的心开始往下沉。   走一个两个的,他们会高兴,但是一走就是一大半,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哪怕他们私心甚重,也不得不承认那些离去的人都是有本事的,现在飘摇的鲁地就是他们支撑起来的。   至于那些从他们手中买官的人,他们非常清楚,那些人根本就指望不上。   “没事,他们想走就走吧,也正好给我们挪挪地方,别以为他们背靠世家,就能这样甩我们脸子。”一个官员咬牙切齿道,“说的好像我们没靠山似得。”   “对,陛下他不会放着鲁地不管的。”那些卖官的官员们安心了。   鲁王死后,他们四处奔波,终于找到了一座比鲁王还要大的靠山,相比之下,离开的那些只是区区世家子弟们,对上皇权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是这些官员嘴上说归说,却也明白众多同僚一起离开朝堂事关重大,尤其是鲁地的官员本来就不多,被齐王弄死一批,察觉到危险跑了一批,之后又被激愤的流民和起义军还有绿林戮害了一批,可谓是多灾多难。   剩下的鲁地官员数量本来就不多,现在再辞官一批人,他们这些剩下的人立刻就对偌大的鲁地捉襟见肘起来。   但是你让他们停止下心中的贪欲,就此罢手,和那些离开的官员们握手言和,那更不可能。   朝廷官位说白了只是帝王家的事,但是卖官的钱财却能落到他们的口袋中,天下大义可给他们带不来多少利益。   被贪欲蒙蔽心眼,他们眼中已经看不到了前方的路。   而离开的那些鲁地官员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气愤和大义凛然,他们只是找一个借口趁机从官场上脱身罢了。   “朝廷已经彻底没救了。”刚辞官的一个世家子弟说道,看着怎么挽救都挽救不回来的朝纲深深的叹息一声。   从本心里,他们自然是愿意支持正统的。   但是眼看正统无望,他们这些世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族彻底的赔进去。   之前他们世家就已经支持了鲁王不少,鲁王依旧死了,导致他们世家元气大伤一直没缓过来,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再头铁的和人硬对着干,而是及时的抽身而退。   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个大厦将倾的朝廷不值得。   当然,真正促使他们这么做的原因还是距离鲁地不远处的琅琊王,别看琅琊王的军队还没到,但有关他的传闻已经顺风刮过来了。   别的不说,琅琊王对官场上的蛀虫杀起来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哪怕有人传言说已经有起义军和琅琊王的军队打了起来,鲁地的世家们也没放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琅琊王露出颓势,那也不是他们其中一个世家能够抗衡的。   “听说琅琊王也出身世家,和我们原先的底蕴差不多,结果人家就能收复齐兵和鲁兵,我们就只能默默忍受,唉。”鲁地的一位世家族长叹道,话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遗憾。   可不是,齐地那边的世家敢于反抗,鲁地的世家却是不敢的。   身为世家,他们自然是有私兵的,但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文气熏陶,也导致他们没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这样的世家落在鲁王眼里可不就是一只肥美的大肥羊,可劲的逮着他们薅羊毛。   有实力的时候,他们因为犹豫而错失了良机,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鲁王给薅秃了。   就是想联合,也弄不出齐地世家的气势来了。   所以鲁地的世家们选择了静待。   直到王淳之的琅琊军队来到了鲁地家门口,他们才真正下定决心来。   齐鲁两地交界处,赤炎起义军的人把对这里的控制权全都移交到了琅琊军队的手中。   他们则作为‘战俘’被收编进琅琊王的军队里。   所以,一场‘大战’下来,琅琊王军队非但没有和赤炎起义军的人拼个你死我活,还壮大了自身。   这个消息传出去,瞬间在鲁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整个山东内,琅琊王的起义军风头无两。   “势造好了。”山林内,鲁逸低头轻笑道。   随后,他看向了鲁地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微笑来。   在齐鲁两地,赤炎起义军可谓是鼎鼎有名的,不知有多少活不下去的百姓过去投奔,最少都几十万的人打底。   而现在,赤炎起义军‘败于’琅琊王军队,反而被琅琊王军队所收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琅琊王的军队比赤炎起义军更强啊。   更别说琅琊王军队不杀战俘,赤炎起义军还被琅琊王军队所收编,现在的琅琊王军队相当于两大势力的联合,由此可见现在琅琊王军队的实力有多强大。   那些普通的百姓们还没有什么太清楚的认知,那些正在家中数钱的官员们则猛的一个激灵,从贪婪中猛的清醒过来。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喜欢它,但是如果钱的主人死了,他就算弄到手再多的钱也没法花掉。   “赤炎起义军。”那些忙活买官卖官的官员全都猩红着眼睛,距离他们上次和赤炎起义军通信没有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他们还等着赤炎起义军和琅琊王军队来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但现在,一切的打算都泡汤了。   琅琊王军队赢了,并且还收编了赤炎起义军人,这样一来,他们原先的准备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比就像粗胳膊和大腿一样。   “该死,说不定是赤炎起义军的那群鳖孙一看从我们这里捞不到什么好东西,一气之下,连双方的血海深仇都顾不上,直接降了琅琊王军队,要知道就先吊着他们了。”那些官员不由懊恼道,心里实在悔不当初。   当初他们要是不把事做的那么绝就好了。   现在肠子悔的都青了,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   还不等他们聚在一起想起对策来,就先被人找上了门来,这让那些官员们猛的一惊,“谁?”   “原来是你们,过来找我们什么事儿?”看清来人后,官员们的表情霎时冷了下来。   因为来的是从他们手上买到官职的那些人。   对于这些求着他们的人,官员们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同僚来看待。   “诸位大人,我们就是想知道,琅琊王如果来到了鲁地,那我们从你们手中买到的官职,可还能用?”来人们道。   天知道他们才嘚瑟了没两天耳边就听到了琅琊王军队过来了的恐惧感,虽然早就知道琅琊王军队就驻扎在了齐鲁两地的交界处,但是谁承想琅琊王军队居然能来的这么快。   想到当初买官之时,那些官员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琅琊王军队绝对冲不过来,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所以聚齐人后就直接过来找这些官员们了。   官员们连赤炎起义军的账都敢赖,又怎会怕小小的用钱买官之人,不耐烦道,“我身为鲁地官员难道就想琅琊王的军队打过来了?这事要是我们能说了算,我们还能在这跟你们罗里吧嗦的,琅琊王要是真打进来了,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琅琊王如果攻打进来了,大人你们就不怕么?”   “我们怕什么?我们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和你们怎么能一样。”那些官员们不由嗤笑他们道。   虽然他们贪,但是本事却是实打实的,琅琊王进来了,要是想治理山东,那就少不了他们。   但是本心里,他们还是更希望得到来自朝廷的援手,毕竟投靠反贼,说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那些人犹豫了一瞬,咬牙,而后伸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们把我们当初买官的钱还给我们吧,我们想去琅琊王那里试试能不能买到官……。”   如果琅琊王那里不行,他们好歹也算当过几天官了,这辈子已经不亏了。   那些原本就冷着脸的官员们这下彻底的没有了笑容,想让他们把装进口袋里面的钱财重新掏出来,怎么可能。   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那些买官的人道,“我们好歹也当了两天官,大人们只需要退还我们九成就行了。”   见官员们不说话,那些人开始急道,“八成,我们只愿意拿回来八成总行了吧。”要知道就为了这个官位,不少人家中都变得手紧起来,原本还以为能尽快的把这些钱都给捞回来呢,谁知道世道变化的这么快。   现在他们只想及时止住自己的损失,不至于官位钱财两相失。   最终,那些人嘴皮子都磨破了,已经把价钱降到了五成,这时那些官员们才道,“一成,你们拿着钱走人,要不然一文你们都拿不到。”   “一成,你们真是欺人太甚了。”原本心里底线在五成左右的那些人们听了这话后,眼睛都红了。 第185章   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 更何况人呢。   当初哄他们买官时说的多好听啊,以后有什么事就过来找他们, 他们帮他们摆平。   但是谁承想,把钱拿到手以后,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们来之前就抱着有损失的心前来,但是谁承想五成的让步这些人都不肯还回来。   人被逼到极致,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而现在,这群花钱买官的人和收钱卖给他们官职的官员彻底的撕破脸皮。   那些官员心道撕破脸皮正好,这下一个铜板都不需要退了。   但是下一瞬,他们还没开口让家丁们把他们轰出去, 眼前就猛的一黑,被人直接用棍子击打在了面门。   “呵,不退钱是么,那你们就把那些钱带到阎王殿去花吧。”   “那些钱我们就当买你们的命了。”   “对, 那些钱我也不要了, 就当官职换成一个官员的命了。”从官员手中买官的那些人愤怒道,简直被人逼到了极致。   他们心里也清楚,要是不趁着今天就把这些人给收拾了,以后他们要是想再近那些人的身就难了, 所以他们下手没有丝毫的留情,等到官员府邸的家丁们察觉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整个大堂到处都是鲜血,还有满地有气进, 没气出的官员们。   有几个当场就身死了,更多的是活下来了,但是活着还不如死去了,因为他们已经被那些人给打残了, 只能躺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有没有想过。   他们一倒下,整个鲁地一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当王淳之带着大军入鲁地之际,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顺利的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谢小天原本还有些奇怪呢,但是一打听,恍然道,“原来是内讧,让整个鲁地都没个能主事的人了。”   鲁地内还是有不少兵的,毕竟鲁王当时并没有把自己的大军都派去齐地,还留了不少人在鲁地驻守,宁愿借兵也不会让鲁地空虚。   原鲁地的鲁兵们向王淳之请命,说他们可以试着去劝说一下,实在不行,开战了他们也不惧。   王淳之同意了。   对王淳之来说,山东现在也就只剩下那些鲁兵还有些麻烦,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尤其是百姓们,在知道王淳之的军队并不扰民以后,不少人都盼着他们快点到来。   他们宁愿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只知道途听说的琅琊王军队,也不愿意相信鲁地的官员们,由此可见他们心里对朝廷现在有多失望。   王淳之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进城之后军队仍然井然有序,百姓们甚至还从那些兵丁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亲切感。   琅琊王的军队迅速的安抚了鲁地的百姓们,没让百姓们溅起一朵水花。   除此之外,教授百姓们如何更好的种植和养殖,还有用自己劳力换取报酬也都安排上。   可以说,琅琊王军队到哪,就庇护到哪。   百姓们才不管上面那么多事,琅琊王军队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护,至于朝廷,他们吃苦受累,最需要它的时候,它没有派来人,现在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了,自然就不会再把朝廷给放在心上了。   “琅琊王真是英雄年少啊。”鲁地的众多世家族长神色复杂的看着王淳之道,也不知道这个琅琊王会怎么处置他们这些鲁地世家。   虽然他们没有跟齐地直接对上吧,但是在鲁王的注视下,他们可是出了粮草和不少东西的。   “齐鲁两地本为一体,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诸位不用这么戒备我。”王淳之笑着道。   少年的个头已经开始抽条,姿势挺拔如柏杨,朝气蓬勃,嘴角含笑,让人望之如沐春风,身上的确没有敌意。   鲁地世家的族长们不由恍然。   如果不是王淳之提醒,他们自己都忘了,齐鲁两地本来是一家的事,因为上面的齐鲁两王互相针对,连带着他们下面也剑拔弩张起来,却忘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仇人来着。   齐地和鲁地的人不是,就连互相都想杀死对方的齐王鲁王,那也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兄弟。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上面动动嘴,就让咱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不打你还不行。”想明白了齐鲁两地关系的世家族长不由放松下来,颓然道。   “可能这就是帝王的目的也说不定呢。”王淳之一脸正色道。   “帝王的年龄到底摆在那里,底下的子嗣又挨个强壮起来,他能不担忧?”   见到王淳之毫不顾忌的谈论朝政,鲁地世家的族长们抿唇问道,“不知琅琊王是想让朝廷封王?还是自立为王?”   这两者区别可大了,王淳之现在的琅琊王只是自封的,并不会被特别记载。   朝廷封王,先不说帝王的态度,就算齐王和鲁王不是王淳之这个琅琊王杀的,也免不了被帝王记恨在心。   而自立为王,就意味着他们山东也要参与到天下的角逐中。   实不相瞒,鲁地的世家族长们心里有些慌。   因为比起别的地方来,他们齐鲁是以文出名的,虽然他们个头壮实,也很能打,但真正擅长的还是政务。   “能站着为什么要跪着,再说现在这个朝廷也不值得我们去投靠和死命去保不是么。”王淳之态度敞亮道。   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的世家族长们一叹,“如果琅琊王真是这么想的,我们一定倾尽全力支持。”   先不说琅琊王是他们齐鲁的自家人,没有帮外人打自己家人的道理,就琅琊王的行事风格,他们要是不答应下来,今天可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为此,他们还特地肃清了家族的不良风气,和那些犯过事的族人们,该驱逐的驱逐,该杀的杀,就是为了不被王淳之抓住把柄以此来对他们整个家族发作。   现在王淳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在为难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臣服了?”王沛良有些不解,小声问谢小天道。   谢小天道,“人的名,树的影呗,主公什么行事作风早就传遍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做好准备。”   在他们来之前,这些世家族长们肯定聚过多次,商讨出一个态度了,所以谢小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世家要是没有这点眼力劲,还怎么立足于世啊。   这次王淳之和世家的聚会双方都很满意,尤其是王淳之的态度,比起高高在上的朝廷好多了,这让饱受鲁王压迫的世家族长们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就在王淳之和鲁地的世家族长们聚会的时候,原赤炎起义军们开始在整个军中传播‘律法之下,无有高下’的思想来。   这种想法对于军队来说是新奇的,感觉这就像他们服从的军规一样,只是把律法的范围给扩充到了整个天下去,在律法之下,百姓和那些官员们也必须遵守。   众所周知,军队的军规是十分严格的,但最重要的是军人们对军规的服从性。   军队的人都是受过训练的,但是百姓们却不是,更别提那些高高在上的为官之人了。   律法这玩意就是他们制定的,他们要是把自己也给囊括进去,那才怪了。   “别的君王不行,但是我们的主公未必不行,你们也都知道他有多厌恶违法乱纪之人……”原赤炎起义军的人说道。   别看他们接受过的正规训练比这些人少,但是思想品德上,却是这些人比不上的。   因为他们身处最底层,是最最渴望世道安稳之人。   所以这个思想的前景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他们感到神往不已。   也希望有能实现它们的一天。   军人对此是最快接受的,因为他们本来就遵守着军中纪律,律法对他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百姓们,哪怕淳朴如百姓们,也知道哪个未来对他们更好。   底层的人是最容易被说动的,真正困难的是那些普通人难以逾越过去的阶级层次的人。   比如朝廷官员,还有世家等。   终于,有世家家主过来当面问王淳之这个问题,言下之意就是让王淳之管管他下面的人。   王淳之回道,“我遵从民愿。”   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光明正大喊出那样的口号,也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等成功之后,直接让下面的人怎么干怎么干,就算他能说的明白,那些人也听不懂啊,只能自下而上慢慢来,先让百姓的思想慢慢的转变。   毕竟他可没打算一步到位,他所要做的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那些百姓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你还是别给他们希望的好。”鲁地世家的族长皱眉道,一时间分不清是王淳之对下面的示意还是纵容。   “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律法而已,用得着这么反对么。”王淳之不由轻笑道。   “‘律法之下,无有高下’,说白了只是空口白牙而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都出了多少年了,也没见真正有几个能做到。”所以,鲁地世家的家主们才觉得这句话实在虚的可以,现在不及时阻止,以后造成反噬就不好了。   “这句话不好在哪里?”王淳之问他们。   “它最大的不好,就是实现不了,平民杀了人要以身偿还,而有钱有势有权的人则不同,随便打点点钱,或者买一个替死鬼替死,多的是逃脱的办法。”   “而且别看那些人现在说的挺好,以后等那些人改变了身份,现在有多支持,以后就会有多抵触。”   这点王淳之很明白,因为这就是人性,但是他丝毫不惧。 第186章   “那些话之所以实现不了, 那是有人不想实现。”   “只要用心去做,达到那种目的很难么, 无非就是有能力不去做,没有能力的做不到罢了。”   位置决定想法而已,因为人都是逐利的,哪里会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   “所以,您也同意他们的想法么?”鲁地的世家族长们这次真的迷惑了。   要知道王淳之选择了自立为王,真要是成功了,他可就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最该强烈抵触的人本该是他才对啊。   王淳之只道, “既然你们都这样问了,那我也直说了,我不觉得他们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只有规矩,才能成方圆, 如果能让后世得到另一种安稳和太平, 我舍弃点个人荣耀又算得了什么呢。”   直到鲁地世家族长回到自个家,脑海中都还回想着王淳之的话。   琅琊王这么说,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啊。   虽然帝王权利被削弱,他们本应该开心才对, 但是心里面怎么这么沉闷呢。   有一种被少年人彻底比下去的羞愧感。   王淳之看着窗外道,“就让我看看,这条道能走多远吧。”   他对权利的欲望并不重,毕竟他也曾登顶高峰, 对最上面的风景唯一的感慨就是冷,冻得人心底寒凉。   现在之所以成为琅琊王,只是因为他的实力能够让他更多的事情罢了。   兴,百姓苦;亡, 百姓苦。   他没能力就什么也不说了,有能力如果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关。   而刚开始行动的时候,他想的并不多,也没想挑战全天下的想法。   但是王沛良和忘川给予了他勇气。   良子就先不说了,至今作用不明,忘川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贤才,哪怕没有他,忘川一个人也能带动这个这个时代的发展和进步。   但是忘川并不具备足够自保的实力,他的才气最有可能的就是沦为某些人的敛财工具,从而像祸水一样被所有上层人抢夺来,抢夺去,终身不得自由。   而忘川做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正确使用,只怕会让这个本就纷乱的时代迎来一次古代末日。   王淳之从来都不低估人性,所以与其他和忘川在这个时代收敛锋芒,苟且偷生一辈子,还不如彻底的绽放光华,他们自己当家做主。   虽然他们心里都知道一个封建王朝才能更好的实现他们的目标,但是架不住他们三个压根不会做帝王啊,也低不下自己的头。   所以在知道王淳之真的做过主席之后,他们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别的不说,王淳之已经走过的一条路肯定去比那些没走过的路熟练吧,应该……。   末世和乱世还是有些许共通之处的,同样都需要武力来镇压。   王淳之在这个世道简直就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压根就找不到对手,温饱问题,更是王淳之的强项。   而忘川所会的东西,更是囊括万千。   两人强强联手,要是还不能成功,这个世道最差也就变回封建状态而已。   只能说时代太差劲,猛人都带不动。   但哪怕失败了,也能给这个时代撒下一颗种子,好歹加速一下历史进程吧,这世道本来就不咋地,这样折腾折腾说不定还能注入一点活力。   “你现在就给他们透底真的好么。”王沛良进来道。   “你放心吧,等以后那些人回过神来,他们会双手双脚支持我们的。”王淳之勾唇道。   所谓封建,就是一层层递进式的压迫。   别看世家实力强横,都能喊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话来,但是真正成功者有几人?   大多数还是陪衬罢了。   而王淳之却能让这句话成真。   等那些世家反应过来,只怕宁愿亲自割掉身上的肥肉,也想去尝尝那种滋味的。   唯一受损的也就是皇家罢了。   但是现在的皇家已经摇摇欲坠,没有希望和未来了不说,王淳之要是成功,就是该他付出这个代价了,这一举动足够让天下人都闭上嘴。   当然,王淳之现在还没有暴露他们真正的计划,顶多是说了一些东西,让那些世家族长们胡乱猜测去。   伴随着王淳之入主鲁地,他琅琊王的名声已经不局限在齐鲁之地,而是开始往四面八方的扩散。   最先收到消息的就是帝王,看到琅琊王开始蚕食他的山东后,帝王心中怒气勃发,被气的不行,“驻扎在鲁地的军队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呢?”   秋水垂下眸子,并不接话,而是任由帝王发泄。   至于鲁地驻军,在鲁王死后就慢慢开始断粮了。   毕竟鲁地死的并非一个鲁王,而是鲁王满门,这就导致有权限调动粮草的人都不在了,剩下没有权限的人想调动也调动不了。   被饿着肚子,鲁地驻军没有反成起义军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琅琊王的人一劝说,说他那有饭吃,为了能活下去,来劝说的又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鲁地驻军可不就不费琅琊王的一兵一卒就降了么。   原本帝王并不把一个小小的琅琊王给放在眼里,但是一个偌大的山东都被琅琊王给弄到手了,他就再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就在帝王心中盛怒,准备派兵讨伐琅琊王的时候,就听见他的宠妃发愁道,“如果调动兵力,异姓王们那边可不就有空隙了。”   宛若一瓢凉水当头浇下,帝王思绪变得清醒起来,道,“爱妃说的对,异姓王们那里才是朕的心腹大患。”   但是让他睁眼放过胆敢挑衅他帝王尊严的小小琅琊王,他可做不到。   他的兵力不能动,不代表别人的兵力也不能动。   帝王随意看了一下堪舆图,道,“让晋王去。”   先不说山西和山东之间的距离,就说鲁王手中有些兵粮就是向晋王借的,对上那个不知所谓的琅琊王,就是苦主上门讨债。   而此时的山西晋王的府邸中,身材富态的晋王正抱着自己的宝贝们嚎啕大哭,“六哥啊,你死也就死了,但是你欠了弟弟的债该怎么办啊,你也没留下个后人来帮你还债。”   “我的兵!我的粮啊!”一想到这,晋王就心痛的有些无法呼吸。   他问过自己的谋士,他跟那个琅琊王没有打过交道,人家肯定不会把他的兵还给他的。   自己派人出去一趟本来是想趁机刮分点利益,却不曾想,居然把他的人全都赔进去了。   “主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山东已经落入那个琅琊王的手中,我们只怕下一步皇上会让您去攻打琅琊王。”晋王的谋士忧心忡忡道。   “怎么会,我父王手上的兵比我的多,凭什么要我上啊?”晋王的泪花停下,不敢置信道。   谋士道,“陛下把兵驻扎在南北交界处,为的就好防止那些异姓王们过来,陛下本身的兵力不能动,自然就只能动王侯们的兵力,而晋王殿下您,是离山东最近的王侯之一。”   晋王嘴唇开始哆嗦起来,道,“听说那琅琊王已经聚齐了百万大军,我们的几十万人,好像有些不够看啊。”   他父皇真的不是看他这个儿子不顺眼,让他去送死的吗?   “还有别的诸侯啊,为什么不找别人?”   “因为比起其余王侯来,您是实力最弱的。”同样,也是最好拿捏的。   别的皇室王侯接到帝王圣旨有可能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晋王却不会。   再说,让一个王侯忍受自己的兵力被别人吞并,这何其困难。   晋王又不是笨蛋,只咬牙道,“如果我们真的去攻打那个琅琊王,有多少胜算?”   谋士们神色严肃道,“不提琅琊王百万大军的虚实,就凭琅琊王本身,那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传闻中,他的敌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这话让晋王腿肚子有些发软,连忙坐到椅子上稳住自己道,“笑话,他身为堂堂主公,怎么能亲自参战,不怕上了战场刀枪无眼?”   谋士们正色道,“这就是琅琊王的凶悍之处了,听说他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主公亲自上战场对士气的鼓舞就不用说了,琅琊王军队简直越战越勇。   “那,那我们的人和琅琊王军队对上有多少胜算?”   “不足三成。”   “……也就是说,不管是主公还是兵力,我们这边都比不过了。”晋王有些迷茫道。   “我这么弱,父皇肯定不会派我去攻打那个琅琊王的……。”晋王强行安慰自己道。   但人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晋王接到来自京城快速传来的圣旨后,晋王原本就白胖的脸上“刷”的如金纸一般,身形更是当着使臣的面轰然倒下。   “主公,主公……。”晋王的谋士们急了,连忙去推开使臣去掐晋王的人中,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晋王悠悠转醒道。   此时他已经被挪到了房里,见到他醒过来,谋士们叹道,“主公,您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帝王的召令宛若催命符一般,晋王眼中的泪水刷的流了下来,再也顾不得,只崩溃道,“他这是要送我去死,送我去死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哥二哥就是他杀死的,三哥和六哥也是,我排名第八,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晋王抱着头惊恐道。   就在这时,一个武将提着使臣的脑袋走进来,跪下道,“殿下,您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强迫。”   把人杀了,就当没收到这份圣旨。 第187章   “这, 这样能行么?”晋王有些迟疑道。   “殿下,此事不行也得行。我们的兵力无法和那个琅琊王抗衡不说, 一旦您露出颓势,您的那些亲兄弟也不会放过您的。”武将道。   “相比起攻打琅琊王来,我们还是以自保为主更为重要。”   听到自己人这么说,晋王脸上几经变换,最后咬牙说道,“好,这次我们不掺和进去,就让那个琅琊王自己折腾吧。”   他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不愿意去攻打琅琊王,而是他们的兵力紧紧只够自保,根本就不具备攻打过去的实力。   就是能打,过后他们也得损兵折将, 元气大伤, 甚至有可能一蹶不振。   陛下的用心简直险恶啊。   晋王接旨这一来一回的用去了不少时间,在此期间,王淳之快速收复着整个山东。   本来就因为齐鲁两人一顿折腾,山东人口锐减, 王淳之就把那些还活着的人聚齐在一起,形成新的村落,并且在他们周边建设各种各样的工厂。   自然,这么多人口不是一个琅琊王能够负担的起的, 王淳之是拉着山东的世家们一起干的。   与此同时,王淳之也开始了解山东以外的形式,南方就不说了,异姓王们简直彪悍, 谢小天来之前,南方还有十几路异姓王们呢,现在只剩下三四个了。   北方这边呢,和山东京城紧挨着的河北还没有王侯,但是据说那块地方已经有了内定的主人。   剩下的就是山西、河南和陕西,都是帝王的子嗣在把控。   山西的是八皇子晋王。   河南的是九皇子豫王。   陕西的是七皇子秦王。   原本帝王是准备把南边那些地方也给封赏给自己的儿子们,但是架不住异姓王不搭理他,有权有兵有地,异姓王们在南方经营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领地拱手相让。   他们不松口,帝王也不敢相逼,更不敢把自己的子嗣们直接送到南方去,要不然被那些异姓王们暗中杀掉怎么办。   相比起皇室王侯来,帝王手中的兵权是最大的,足有二百多万。   这个数字可不是王淳之这掺了水分的,而是实打实的精兵良将,是皇朝的整个精锐军队。   但同时,异姓王们也不遑多让,他们可不像皇室王侯们被束缚住一样,一连在南方攻下不少城池,纵横数省,不管是兵力、地盘还是人数,都非皇室王侯们可比拟的。   所以相比起他们来,王淳之真的属于小打小闹。   而王淳之得到山东以后,也暂时没有往外扩充的打算。   如今老帝王还活着,谁先动谁就是谋逆,要不然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也不会按兵不动,互相打起来了。   名声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真的很重要。   起码在老皇帝驾崩之前,是不会有人跳出来当一个逆臣的。   王淳之虽然不把名声放在心里,但是也不想直接和各路诸侯开战。   无他,相比起别的诸侯来,他这个琅琊王还是太弱了。   再说,走的太快也不好,王淳之怕琅琊王军队跟不上他的速度。   现在整个山东更需要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   “晋王那边好像没动静。”谢小天道。   这不寻常,要知道晋王可是借了不少兵力给鲁王攻打齐王的,很显然,他也是想分一杯羹的。   “晋王性子软绵,帝王很有可能会派晋王来钳制我们。”这话是鲁逸说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盯住了晋王那边。   晋王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主公,我想去山西看看。”鲁逸对王淳之道。   原赤炎起义军的首领,现琅琊王军队的将领之一的武定国道,“兄弟,我陪你一起去。”   随后两人一同看向了王淳之,王淳之道,“你们两个多带点人去,必要时刻,亮明自己的身份,等着我去赎人。”   王淳之这里不兴赎人,别的地方却兴,不管是武定国还是鲁逸任意哪一个,那些人就不会轻易击杀,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可以换不少的钱。   鲁逸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武定国一起去准备东西。   等到了外面,鲁逸抿唇道,“大哥你又何必陪着我一块冒险,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回去种地么,还可以向主公请教怎么更好的种地,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   “唉,这世上哪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啊,我就算要种地,那也得整个天下都安稳了不是,我只知道,只要人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武定国叹道。   大老粗的他难得多愁善感一次。   鲁逸不由一愣,而后微微苦笑,“没想到大哥会察觉出来。”   的确,他在灭杀了鲁王满门之后,就好像失去了以往的干劲一样。   虽然他还有老皇帝这个仇人,但是就他那年纪,鲁逸心里其实对亲手报仇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对琅琊王军队有信心,信任这个军队能够彻底颠覆大申国的江山。   就好像心中的重担找到了能托付并承担的人一样,如释重负的同时,也让他此行变得越发视死如归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人给看出来,并且提出跟着他一块去。   “晋王那里情况不明,我们此去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才不想牵连到大哥的。”鲁逸深呼了一口气道,“但是大哥如此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大哥的信任不是,我会努力让我们两个都回来的。”   王淳之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去,带领着人为他们送行。   鲁地入他手之后,山东的世家们纷纷向他倒戈,众多世家的单个实力虽然不如顶尖世家,但是加在一起的数量却一点不比顶尖世家差。   世家们送来的各种物资让忘川心头都变得轻快起来,那些世家们虽然不知道忘川为什么不要钢、铁一类的东西,而是要硝石硫磺等物,却也尽心尽力的寻找着。   与此同时,他们也从王淳之那里得到了棉花和工厂流水线等东西,初见时皆纷纷倒吸凉气,直觉其中有大恐怖。   王淳之要是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和他们一起用,而是暗中积累个几年,完全可以积聚起惊人的财富,但是王家现在把东西拿出来了,就表明了愿意和大家一块干的意愿。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世家自然也纷纷给王淳之面子。   不仅主动降低了山东各地的粮价,让山东境内的粮价恢复平稳,不再增加百姓们的流离失所,更是开始抓紧时间建设工厂,雇佣更多的工人来为他们打工赚钱。   就在王淳之等人前脚刚送走了自己人,后脚就有人来齐地过来拜访他这个琅琊王。   来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面如冠玉,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和王淳之这个琅琊王有些相像。   王淳之接待了这位从南方远赴而来贵客,自然没有错过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不需要来人明说,王淳之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南方的琅琊王氏。”   “正是。”少年人躬身道。   他本名王朗,正是琅琊王氏的本家。   虽然他的身份正宗,但此时的态度却非常谦逊。   毕竟王淳之所在的琅琊王氏已经和他们分宗数十年不说,下面的几辈人也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拿血缘做借口并不现实。   “不知南方的琅琊王氏派你过来所为何事?”王淳之有些好奇道。   “我此行前来是为投靠琅琊王。”王朗垂眸说道。   当琅琊王的身份传到南方的琅琊王家之后,本家人那叫一个高兴啊。   虽然两家人已经分宗了,互相之间的关系也不为外人道也,但怎么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人啊,自己人有能耐了,就是不能说出去,他们自己也能乐呵乐呵。   南方的琅琊王氏庆贺之后,就从家族中挑选出来了一个优秀子弟王朗给王淳之这个琅琊王送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诸多物资。   一来是为了支持王淳之这个琅琊王,二来则是为了加强两家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明面上更是丝毫关系也无,琅琊王要是真的成事了,他们也不能用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派出家族一人去明面上辅佐,以后就算得了什么荣耀,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就算琅琊王失败了也没关系,可以直接舍弃掉一个家族子弟进行断尾求生。   知道王淳之知道两家的关系,王朗直接对王淳之道,“家族那边很担心您的处境,说您和我们不同,您的身后已经没有丝毫的退路了。”   这就是世家和诸侯的不同,世家不参与天下角逐,他们只搞投资,失败了只会损失一些物资和家族子弟,投资成功了则回报丰厚,但是诸侯一旦失败了,不仅损兵折将,全家老小也都跑不了。   可以说,当诸侯比当世家处境危险的多。   琅琊王一旦不成事,南方的琅琊王家就只损失一个家族子弟还有些许物资,并不伤筋动骨,但是琅琊王却不行,只怕会被人灭掉满门彻底断绝掉根基。   所以南方的琅琊王氏对北方琅琊王既感到欣喜,又万分的担忧。   是以,王朗这次带过来的物资,比南方琅琊王氏投资给别的诸侯的都要多的多,毕竟能让自己亲人上位,肯定比别的诸侯上位好太多了。   但是本心里,他们却对琅琊王没什么信心,所以对别的诸侯的投资也没停下来。 第188章   对于这一点王淳之自然是理解的。   毕竟南方的琅琊王氏从本心里是偏向他们这一边的, 但是事关家族存亡,他们也不敢意气用事, 毕竟血缘关系决定不了最终的成败。   而王朗这个王家子弟的身份也很高,是南方琅琊王氏现任族长的幼子。   王淳之相信,做出这个决定,南方的王家族长心中不是不痛的,但是为了家族,仍然派了王朗过来。   而王朗对于家族的决定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世家子弟们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东西,他们也愿意牺牲自己一个人而保全身后的家族。   他们并不怕死,而是怕他们死的没有意义。   如果王淳之没有成为琅琊王, 成为雄踞山东的霸主,拿到角逐天下的门票,南方的琅琊王氏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支持他的。   所以王朗身份虽然高,但是并没有引起诸侯们的注意。   顶多是嘀咕两句, 再次觉得世家们真是精明的可以。   虽然心有不满, 但是也奈何不了那些世家们的行为。   毕竟世家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跟他们一样,那都是用血铺就而成的。   “据我所知,南方的异姓王们总共囤兵超过了二百多万, 实力已经不亚于帝王,就算后面有所折损,估计也伤不了他们的筋骨。”王朗忧心忡忡道,直接把从家族子弟们那里得到的情报给王淳之说了出来。   要是别的主公, 谋士们肯定是要慢慢的把情报吐露出来,但是在王淳之这个王家人面前,王朗就没来这些虚的了。   王淳之突然问道,“世家投靠的那些主公相互之间的情报难道是共通的?”   “并不是, 是主公您这边情况特殊,家族为您特地破了例。”王朗对王淳之道。   世家子弟辅佐不同的主公,消息大部分都会传回世家,让自己家族对天下局势心中有数,但是他们相互之间的情报却不是互通的,而王淳之这边不是特殊么。   他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主公,好歹也是他们王家人,自然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防备和隔阂。   南方琅琊王氏之所以让王朗透底,也是为了能让王淳之这个琅琊王迅速成长起来,尽最大努力帮扶一把。   他们却不知道,琅琊王本身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本家人眼中的山猫,却是本地人眼中的巨虎。   王淳之自然不会拒绝来自本家人的支援,也领了南方琅琊王家的情,“我让良子和小天带你去转转吧,也好让你放心。”   虽然兵力上他不如南方的异姓王们,但是论自身的整体实力,他却是很有信心的。   输这个字,王淳之从来都没想过。   王朗不知道王淳之的信心从哪里来,但是他能看出王淳之心中的底气是真的,而不是虚撑出来的。   直到他看到了同样南方顶尖世家谢家出身的谢珩也出现在这里,不禁微微感到诧异。   虽然听到谢珩有去北方找主公的风声,但是王朗没有想到,谢珩在北方的主公居然就是王淳之,再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了。   “王朗兄,请。”谢小天一脸正色的对王朗道。   王朗实在没忍住,问谢小天,“谢珩你什么时候跟在主公身边的?”   “那时间可就早了,我刚来北方这边,就遇见主公了,那个时候主公还没动静呢。”谢小天笑着说道。   他为人肆意,选择王淳之并不奇怪,但是王朗一个王家子弟带着大批家当大老远的跑过来,才是最奇怪的呢。   身为南方的顶尖世家们,大都投靠的也都是南方的异姓王们,至于北方的诸侯,大老远的,如果不是真的有心,谁会跋山涉水的跑过来。   更别说,谢小天可是知道自家的琅琊王军队暂时和那些异姓王们没法比,南方的琅琊王氏这态度就有些不寻常了。   不过谢小天并没有怀疑王朗的到来是窝藏坏心,别说有心人在王淳之手里得不了好,就王朗带过来的大批东西,就能看得出是下了血本,态度简直诚恳的不能再诚恳。   “那么早,看来你真是慧眼识珠啊。”王朗听到谢小天和王淳之他们相遇的时间不由叹道,觉得谢小天识人的本事在他之上。   谢小天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唇角,谦逊道,“王朗兄过奖了。”   “对了,如果王朗兄家里还有硝石和硫磺等东西,可以运送过来。”谢小天看琅琊王氏支持的架势,应该不会拒绝这点东西。   硝石和硫磺在忘川那里是重中之重,自然是多多益善。   王朗听的眼眸猛的一眯,“卢玉和陆启几个也在这里吧,你们几个一向玩的好,主公家底单薄,你肯定是要给他们拉人的。你们几家族人曾和南方的诸多世家交换过不少硝石和硫磺,是做什么用的?”   那个时候他们不解其意,但是因为硝石和硫磺对于大部分世家都是没用的东西,所以换出去也就换出去了,但是此时被谢小天一提醒,王朗突然觉得他们可能都想错了,硝石和硫磺的重要性一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许多。   起码在琅琊王这里,硝石和硫磺是比钢和铁还要重要的东西。   “是忘川先生指明要那些东西,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的用途,你信么?”谢小天摊手道。   至今为止,他们都还没有亲眼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但是从那些道长们对那些东西的描述和夸赞中,他们也知道那是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他们相信忘川,知道忘川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境界的人。   “你们好像对主公很有信心。”王朗眸光微闪道。   “没办法,底气太足,就是这么有恃无恐。”谢小天笑着说道。   哪怕他对王淳之和忘川的本事一知半解,也足以对他们充满信心,更别说王沛良,有两个大佬带着,他一心跟着躺赢就好了。   但是他们的心态落到王朗眼中,就让王朗感到惊奇了。   琅琊王究竟有着怎样的底蕴,才能让同为顶尖世家谢家出身的谢珩这么的信任。   “你们可否给我好好说说琅琊王,如果琅琊王真的有成事的希望,那我们家族就要减少对其余诸侯的资助了。”王朗说道。   世家给各诸侯的东西可不是一样和平均的,王淳之这边的东西之所以多,那完全是看在双方的血缘关系上,实际上,南方的琅琊王氏已经做好了赔本的心理准备。   哪方诸侯的潜力大,世家就会对哪个诸侯加大投入,潜力小,投入自然也少。   王朗被家族派到这边,自然是要一心一意为王淳之考虑的。   以本家的态度,只要琅琊王有比其余异姓王更大的潜力,王家自然就会减少对别的异姓王的支持,同样的,他在这边的地位也能随着家族的投入而水涨船高。   相比起谢珩来,他到底有些晚了。   “此消彼长么,如果我也能劝服自己身后的谢家,那么异姓王们的实力肯定会缩水不少,别的不说,光那百万军队的粮草,就足够让那些异姓王们捉襟见肘。”   谢小天眼眸微闪,别的诸侯们可没有他们主公的本事,供应百万大军的粮草,基本都是世家出的大头,少部分是民间搜刮,世家就相当于异姓王们粮仓,他们给异姓王们的粮食少了,兵吃不饱,异姓王们的位置也就不稳了。   这也是那些异姓王们为什么互相讨伐的原因,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世家给他们运送粮草,他们不得不打。   反观皇室王侯们,吃的都是太平时期囤积起来的粮仓,不需要过多费心粮草一事,自然比南方的异姓王们安稳许多。   谢小天和王沛良两人带着王朗去看了一下他们治下的百姓风貌。   和南方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们不同,自从王淳之把山东弄到手以后,山东的百姓们就迎来了安稳。   哪怕是乱世之中,王淳之也丝毫没有放掉过那些犯过罪的人,毕竟粮食都是他出的,一想到自己的粮食居然喂饱了一个罪人,王淳之心里就不得劲。   坏人少了,百姓们又有律法约束,安分守己下,能得到吃的喝的,哪怕仍然是乱世,百姓们的脸上却有了一些笑容。   “这里的老人和孩子很多。”王朗垂眸道。   琅琊王居然连老人和孩子都留了下来么。   要知道,不少异姓王们为了给自己的兵省点粮食,直接就地处决了老人和孩子,最多只剩下妇人,留给那些兵丁们,也就不让她们饿死的地步。   更有丧天良的,直接把老弱妇孺们杀了充做军粮。   和别的地方一比,琅琊王治下简直安稳的不能再安稳。   但是这样一来,王朗又有疑惑了,“这些人能有什么用?”   在大多数人眼中,老弱妇孺们就是一个拖累,不管是杀还是吃,他们都是最先死的一批人。   所以他很好奇王淳之留下这些人的目的。   “和那些青壮比起来,这些人的力量的确不大,但是他们人多啊,一个人顶不了一个青壮劳力,那三个四个呢,反正也只是多口吃的,他们也没白吃白拿,而是用自己的劳力来换取,只要他们不触犯律法,我们就没资格要了他们的命。”王沛良道。   在王淳之这里,缺什么都不缺粮食的,所以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自然能救一些是一些。   并且他们还很有分寸,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力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资本,而不是圣父一般,大公无私的无偿送给他们粮食。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的堂堂正正。 第189章   一句话, 他们吃饱了撑得。   不仅有实力让百姓们吃饱,还有心去操心他们的精神。   以小见大, 就连百姓们都能过得安稳,那些士兵们自然更不缺粮了。   “北方的世家也都支持我们主公么?会不会有人不服气,不听话。”王朗问道。   如果以整个山东世家们共同出手,能达到这个局面的确不难。   毕竟山东就一个琅琊王,不像南方,异姓王多,世家的力量也在彼此分散着。   “他们自然全都支持的,毕竟他们也越不过去我们去支持别的诸侯了。”谢小天笑着道。   如果说之前琅琊王之前靠的只是兵力, 那么能聚集那么多世家的帮助,靠的就是利益了。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世家按兵不动,不想参与进来, 毕竟除非是那些犯了罪的人, 要不然王淳之是不会动他们的,摸清了王淳之为人处世的门道以后,可不就有世家不打算理会王淳之,觉得自己不参与进去也不得罪王淳之。   但是随后, 众多跟着王淳之干的世家们从王淳之手中得到的那些好处,简直让那些没有跟随的世家们看的直眼红,纷纷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深知自己错过了一个金娃娃。   他们连忙准备重金,带着诚意过来找王淳之,想要分得一杯羹。   王淳之把那些心怀不轨,包藏祸心的世家给杀了, 只挑选清白的世家加入。   震慑加利诱,那些世家现在可不屁颠屁颠的跟着王淳之走。   王朗看了那些工厂图纸之后,眸色深沉如墨,好半天才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东西,几乎可以颠覆现有世家的格局。”   世家靠什么东西立足?一靠垄断,二靠深厚的底蕴积累。   这些东西虽然无法打破各世家垄断的那些东西,但是却可以加速底蕴的积累。   王朗没有想到王淳之手中居然有这样的东西,可把他惊的不轻。   如果是世家,得到这些东西自然是要藏着掖着的,但是诸侯却可以拿这些东西大肆的拉拢人心。   一时间,对主公的忠心和对家族的忠诚,在王朗心中撕扯不已。   谢小天对王朗道,“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们身后的家族人人都有份,用不着担心家族会被这些东西冲击变得没落。”   王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我能看的到,没有这些东西的家族,以后一定会慢慢的没落掉。”   这简直就是世家的大危机!   不是战乱所带来的大冲击,一瞬间就击垮掉整个家族的那种,而是如慢刀子炖肉一般,让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家族一点点的虚弱下去,同样会非常痛苦。   王朗现在对拿出这些东西的忘川敬佩至极,此刻只有庆幸,庆幸他来了,为身后的家族寻求到了另一条生路。   “不过这应该不是底牌吧,哪怕这些东西对世家的冲击很大。”王朗冷静下来道。   这些东西的厉害体现在未来,而不是当下。   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兵、粮、财、武器、盔甲、战马等。   要是实力比不过,这些东西再好,也能被人给抢夺去。   “真正的底牌,你一旦看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谢小天道,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不是么。”王朗看着谢小天说道。   谢小天一愣,而后道,“是啊,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后路了。”   他们享受着常人没有的荣耀和富贵,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乱世到来,就是他们为家族寻求到一条生路的时候了。   所以,让王朗知道他们的底牌,区别并不大。   但是谢小天很难想象的出来,王朗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活的样子。   不说王朗那边见到正在干活的萧默五人三观有多碎裂,另一边,鲁逸和武定国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避开豫王的眼线,来到了晋王的领地。   山东和山西离得本来就近,他们路上并没费多长时间。   “山西并没有动兵的打算。”鲁逸松了一口气道,这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接下来就是摸索出晋王的兵力和部署来。   只是还没等鲁逸查探清楚晋王的想法来,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消息。   老晋王的子嗣们居然还活着。   相比起被鲁王几乎全都杀光的老鲁王的子嗣们,除了老晋王是老死的,他的子孙现在通通都还健在,晋王并没有杀了他们,反而让他们在自己领地担了不少重任。   老晋王和老鲁王是不同母的亲兄弟,换句话说,那些人都是鲁逸的堂兄弟们。   虽然鲁王和晋王也算鲁逸的堂亲,但是鲁逸压根就不认可这门亲。   反倒是以前不算太亲近的老晋王子嗣们让鲁逸更有亲切感。   “兄长,我想去拜访一位堂兄,他在晋王手下担着不轻的职位。”鲁逸沉思了一会道。   “我陪你一起去。”武定国想都没想道。   “不用,兄长你在这里好好的待着,我先自爆身份的去试探试探他们。”鲁逸道,“我会以堂弟的身份去登门拜访,不会用我们琅琊王军队的名义,这样就算不能试探出什么,我也能抽身而退。”   他是真没想到老晋王皇叔的子嗣还活着,他还以为那些堂兄弟也都被晋王给杀了呢,毕竟帝王子嗣,能心慈手软到哪去呢。   武定国也知道鲁逸用这个身份比较安全,道,“那你可要快去快回啊,我们约定个时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见你。”   鲁逸点了点头,两人定下一个时间,随后他稍作打扮,就只身一人前往一位堂兄的府邸。   楚虎正在家中歇息,听见下人来报说有他一位堂弟登门,他登时眸子一眯,“他有说是我哪个堂弟么?”   身为皇室宗亲,他堂弟多了去了,就连主公,也算他的堂兄弟呢。   “回大人,他说自己名为楚逸。”下人回禀道。   听到这个名字,楚虎猛的睁开眼睛,楚逸这个名字他不太熟,却也知道是老鲁王,他皇伯的儿子之一。   但是老鲁王的子嗣不是全都死了么?   “快,把人请过来给我看看。”楚虎道。   没一会,他就见到了鲁逸,此时鲁逸脸上满脸风霜,虽不至于衣衫褴褛,却也配不上他王孙公子的身份。   此时见到了比他大一轮的堂兄,人未语,泪先流。   “弟弟。”见到鲁逸,楚虎心中也是一酸。   山西和山东离得近,他自然是知道老鲁王一家子遭遇的。   反倒是鲁逸,家中突遭大变,只一心想着如何复仇了,哪还有空去关心外面的事情,所以前不久才知道这事。   “虎堂哥,家里人出了事以后,我就一直在外面流浪,不敢再回鲁地,也是到了山西之后才知道你们还在的,这才厚着脸皮找上门的。”鲁逸真情实意的放声大哭道。   楚虎帮他顺了顺背,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现在来了这里,有堂哥在呢。”虽然他和这位堂弟不太熟,但现在堂弟落难,无家可归,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要收留的。   他连忙让人摆饭,看到以往娇生惯养的小堂弟吃的狼吞虎咽的,不禁心里泛酸,等鲁逸收拾了一番后,兄弟两人这才说起话来。   “堂哥,听说你现在在晋王手下做事,他没有为难你吧。”鲁逸满脸关心道。   “没有,主公对我们很好。”楚虎道,“晋王并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我父王,也就是你皇叔在临终之前把我们托付给了晋王,晋王也履行了他的承诺。”   他知道他父王是在让他们不要争,要认清楚现实,晋王的名头注定不属于他们家,还不如低下头来说不定还能保得一命。   但是那也是分人的,他们运气好,遇见的是晋王,要是鲁王,别管嘴上答应的多好听,下手的时候绝不会留情面。   鲁逸没说他已经把仇给报了,而是直接流露出对鲁王的恨意来。   楚虎心里一叹,“好在鲁王已经死了,你也不要如此耿耿于怀,把事放下,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好为你们这一脉好好的传宗接代。”   老鲁王一脉没有断绝掉香火,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你就留在山西吧,主公那里我去说,让他给你个差事。”楚虎道,知道人只有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堂哥,山东现在被琅琊王霸占,晋王他准备打过去么?”鲁逸直接问道。   楚虎以为他还想回鲁地,想把自己家给夺回来,连忙告诫鲁逸道,“你可别小看那个琅琊王,他只会比鲁王齐王更强,而不是更弱,你去了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如果我借助晋王的力量呢?晋王就对齐鲁没想法么?”鲁逸看着楚虎道。   “你小子啊,借刀杀人这招是行不通的,因为晋王不会去攻打鲁地,一旦主公和琅琊王开战,很有可能就会被其他人趁虚而入,你说是攻打琅琊王重要,还是保住自己手上的山西重要?”楚虎不禁摇头道。   “那堂哥你心里就不恨么?就算不恨晋王,难道就不恨帝王么,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落魄,没有他,天下万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实不相瞒,我心里是恨的,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罪魁祸首。”鲁逸眼中流着泪说道。   楚虎嘴唇动了动,“自然是恨的。”   相比起来,晋王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反而重用,是对他们有恩,但是帝王,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仇了。   他们以往不说,不代表心里就是平静的。 第190章   天高皇帝远。   加上面前是和帝王有着血海深仇的亲堂弟, 楚虎不再隐瞒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你说他们现在都平安无事,没想像老鲁王的子嗣们遭遇杀身之祸, 心中的恨意不该那么深才对,但是事情却不是这样算的。   先不说如果没有帝王横插一手,他们本该是山西名正言顺的主人才对。   就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危机都没有解除。   楚虎大口喝了一碗酒,对鲁逸发泄道,“你别以为晋王放我们一马,我们就能平安无事了,有那个老东西在, 就连我们晋王都不一定能保全自己。”   “一旦挡在我们前面的晋王没了,你们鲁王府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虽然没死, 但是一把刀时刻挂在脖子上的滋味能有多好。”说到伤心处, 楚虎一个壮汉忍不住虎目泛泪。   鲁逸神色复杂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觉得下面的子嗣长成, 已经对他造成威胁了呗。”楚虎不禁冷笑道。   这话说出来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却是他们上下都公认的真实想法。   上至晋王,下至谋士武将,对于这一事实全都保持了沉默。   “要不然你以为齐鲁两王怎么会分到一块的, 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实力最强。”楚虎道,眼中泛着恨意。   深恨的同时,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惊惧,晋王排名为八皇子, 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七皇子秦王在挡着了,有齐鲁两王这个前车之鉴,他们从不怀疑帝王能不能对晋王下狠手。   相比起坐拥两百万兵力的帝王来说,晋王的几十万大军只能用羸弱来形容。   “他曾经给晋王下过让他攻打那个琅琊王的圣旨,那个使臣的头被我一刀剁了,一旦我们出兵,不管是秦王豫王,还是帝王,都会对山西有想法的。”   鲁逸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等好消息,心下轻快了几分,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晋王他肯定有争天下的心吧。”鲁逸肯定道。   楚虎沉默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不禁黯然叹道,“晋王是帝王子嗣,自然也是有想要一争的心的,但是不管是晋王还是我们下面这些人都很清楚,帝王的心都在那些年龄尚小,羽翼未丰的皇子们身上,帝王他啊,宁愿把位置交给一个稚儿,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他们这些羽翼丰满的王侯的。”   不是帝王这个当父亲的偏心,而是那些年幼的皇子们让他没有感到太大的威胁感,自然能好好的疼宠。   晋王他们当年又何尝没有得宠过,只是那些宠爱随着他们的长大都渐渐淡去,父子之间的情分早被消磨个精光,别说帝王了,就连性情最软和的晋王,来到封地之后,对那位父亲也只剩下一个面子情,关系还不如他们这些堂兄弟呢。   “那晋王就准备这样静待么?”鲁逸追问道。   “怎么可能,虽然晋王实力薄弱,但也是不容小觑的,早在齐鲁两王身死的消息传来之后,我们就派人前往秦王和豫王那里。”楚虎直接道,对于鲁逸这个在外面饱经苦恼的堂弟并没有多少戒心,再说这也不是多机密的事,需要隐瞒的只是帝王那边罢了,而这个堂弟,就是死也不会是老皇帝派来的人。   鲁逸心下微沉,晋王这是要和秦王还有豫王结盟啊。   以晋王的兵力推算,秦王和豫王的兵力再多一点,三方加起来,已经一百万出头了。   “秦王和豫王他们,会善待晋王这个兄弟么?毕竟我们父王,还是帝王的亲兄弟呢。”鲁逸低头点出这点道。   楚虎的眸中这下彻底的没有了一丝笑意,对于秦王和豫王,他了解不多,但是那两人绝对不像晋王这样性情软和。   “秦王手下有很多悍将,兵力堪称三方皇室王侯最强的。豫王坐拥河南,近水楼台先得月,听说已经得到南方世家的支持了。”楚虎皱眉道。   算来算去,他们晋王一方居然是最弱势的。   鲁逸实打实的提醒了他,秦王和豫王都是帝王的子嗣,不管他们哪个上位,晋王也只是保持现在的荣耀而已,一旦晋王老去,那新的帝王会不会又对诸侯封地来这同一招?   要真是这样,他们可是会疯的。   楚虎并没有一个人细想,而是带着洗漱好的鲁逸直接去见晋王。   相比起他们这些外人来,晋王身为秦王和豫王的亲兄弟,好歹在京城一起待过那么多年,自然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两个兄弟。   晋王见到鲁逸后有些惊讶,“没想到逸堂弟你还活着啊,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对鲁逸的存在并不抵触,虽然犯下事的是他的亲兄弟,但是鲁逸一家子又没有挡了他的道,人又不是他这个晋王下令杀的,他没必要排斥一位血亲。   再说他连老晋王的子嗣都能容忍下,老鲁王府现在就剩下鲁逸一个,晋王自然更不会在意。   听到楚虎问他秦王和豫王的为人,身材胖乎乎的晋王眸光一闪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我们哪里敢表现自己啊。”   “我只知道秦王和豫王的昏庸程度和我差不多。”   很显然,秦王和豫王也是有所伪装的,不,或许不是伪装,只是把他们性情中的某一面给放大了而已。   别说晋王他们了,就是齐鲁两王也没有遮掩过自己身上的缺点,只有到了各自的封地之后,他们才会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那主公您以为按照秦王和豫王的性情,待您老了之后,会不会对您动手?让您也走老晋王的老路。”楚虎一脸正色的问道。   晋王沉默了一会,而后道,“……会啊。”   “如果登基的人换做是我,我肯定也会想把王侯手中的封地收回来,然后再赏赐给我的儿子们。”   “毕竟,兄弟哪有父子之间亲啊。”看他父皇和皇叔皇伯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无他,人都是有私心的。   有些东西,给了儿子不心疼,因为儿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但是兄弟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帝王对皇室王侯们明明心有防备,却还是赐予他们偌大封地的原因。   因为哪怕父子之间的情分再淡,也比一群关系疏远的兄弟来的亲近。   楚虎忍不住担忧道,“那主公我们还要继续与他们联盟么?”   和秦王豫王他们联手给危险啊,因为晋王实力不强,上位的可能性也是最低的。   一旦晋王不能成事,那他们这些人也落不了好。   “当然得继续联盟了,亲兄弟那里说不定还能给我留一条活路,别的诸侯,怎么可能会留下我这个皇室子孙。”晋王声音平静道。   一条是必死之路,一条是还能看的到一点希望的路,在最差和更差之间,他只能这样抉择。   鲁逸有些诧异晋王能想的这么明白,除却他们主公外,别的起义军和异姓王们要是上位,的确不会留下前朝皇室的血脉,因为那会动摇他们艰苦打下来的江山。   与其费尽心机防备着,还不如直接灭绝掉前朝血脉,让天下人都彻底的死心。   反倒是秦王和豫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会给晋王留下一点血脉。   当然,鲁逸心里这么想,却不会这么说。   “晋王殿下如果想找一个靠得住的盟友,逸这里倒是有一个推荐人选。”鲁逸开口道。   “谁?”晋王和楚虎两人不由好奇道。   “齐鲁之地的琅琊王。”鲁逸吐字清晰道。   “他?”晋王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琅琊王可是叛军啊。”   让他一个正统王侯去和一个叛军结盟,这个堂弟是怎么想的啊。   鲁逸道,“我从山东过来,一路上听到不少有关于琅琊王的事迹,琅琊王虽是叛军,却赏罚分明,只诛作恶之人,没有做过恶事的人只要不故意惹事,就不会被琅琊王针对。”   “山东齐鲁两地交界处原本有一个强大的起义军,在琅琊王来鲁地的路上和琅琊王打了起来,最后战败,琅琊王并没有杀战俘,原先赤炎起义军的首领,更是成了琅琊王军队中的一个将领。”   “由此可见琅琊王的心胸。”鲁逸道。   虽然他话里不乏有吹捧的嫌疑,但也是了解过晋王的。   晋王平时最喜爱珍贵瓷器,喜好奢华,但是性情比之别的皇室王侯却是温和的,从老晋王的子嗣们从他手下活下来就可见一斑。   也就是说,晋王到了王淳之跟前不会被诛杀,这也是鲁逸敢提这事的底气。   毕竟自家主公鲁逸心中有数,那是一个对道德感要求比较高的人,如果不是身处乱世,他家主公绝对可称得上一声君子。   就算是在乱世,也丝毫不影响他家主公把自己的行事准则传播出去。   毕竟他家主公实在是太强了,实力堪称名将不说,更有明君之象。   鲁逸相信,这样的人不会在人背后捅刀子。   “琅琊王居然留下了起义军的首领么。”晋王呢喃道。   当时山东就起义军和琅琊王两股势力最大强大,谁赢了谁就可以得到山东。   但是赢了之后,还留下敌军首领性命的却是少有。   “琅琊王的心胸真有你说的那么宽广么?”晋王问鲁逸道。   鲁逸道,“我也只是道途听说而已,做不得准,还请殿下亲自派人去齐鲁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所起到的只是抛砖引玉的作用而已,鲁逸也不奢望仅是三言两语就得到晋王的信任。   “殿下,异姓王们那边完全行不通,秦王和豫王那边虽然去了信,他们答不答应还两说呢,我们就派人去山东打探打探如何,反正两地离得近,来回一趟也不远。”楚虎帮着鲁逸说了一句话。   他的话可比鲁逸有分量多了,晋王这下不再犹豫,“让先生们安排人吧,边去山东打探,边等秦王和豫王的消息。”   本心里,晋王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他只恨自己实力孱弱,没有别人上位的机会大,这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清醒真是太让人痛苦了,他当年还不如长的笨一点呢。   鲁逸看着晋王又去看自己那些宝贝,颇有一种醉生梦死之感。   楚虎苦笑道,“唉,要是晋王能成事就好了,或者从来没有得到这么多东西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患得患失,跟我们一样,也提心吊胆自己的命了。”   身处乱世,哪怕晋王身为正统王侯,也对自己没有丝毫的信心。 第191章   反倒是鲁逸, 对自家主公的信心非常足。   原先是起义军的时候,他就觉得王家堡不同寻常, 后来赤炎起义军并入琅琊王军队之后,像他们这类靠脑子吃饭的谋士们几乎都察觉到了他们主公手中还握着什么底牌。   从没断过供应的粮食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但这居然还不是极限,更别说他们心中最崇敬的忘川先生。   众多工厂图纸虽然让人震撼,但是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忘川先生本人。   那些东西他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更别说他们还听到一些消息,说忘川先生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更北方的边关上,仅仅一小部分就能让齐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等到忘川先生拿出全部的实力呢?   还有他们主公, 向来战无不胜不说,还没受过一次伤,让琅琊王军队的士气一再高涨,再加上赏罚分明的性情和能快速聚齐民心的所作所为, 有这样的两个神人, 他实在没办法让自己觉得他家军队也一丝希望都没有。   他们琅琊王军队要是没有希望,那其余的诸侯只怕更加没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所以鲁逸对于楚虎这个堂兄心中的煎熬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他能察觉到楚虎心中的沉重。   晋王现在就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地位看似繁华,实则虚浮无力。   因为他周围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说秦王和豫王对晋王有没有所谓的兄弟情,光是他们头顶上的老皇帝就能要他们的命。   就像晋王他们所担忧的那样, 上面能给他们挡着的齐鲁两王已经没了,接下来,帝王的目光就该放到他们的身上了。   鲁逸也想不出来帝王会怎么对待他的子嗣们,但是从让晋王派兵去攻打他们山东, 就可管中窥豹,帝王这是想让皇室王侯们兵力下降,他在降低自己儿子们对自己的威胁,丝毫不管这个儿子失去了兵力庇护,暴露于豺狼虎豹中的后果。   晋王没有派兵去攻打琅琊王消耗自己的兵力,后面还不知道帝王会怎样出招呢。   而晋王本身的性情和自身的清醒,也让鲁逸看到了把晋王拉拢过来的可能性。   在别的诸侯那里很难得到解决的事情,在他们主公那里很多时候都不是事。   而就在这时,身处山东的王淳之收到了忘川的来信。   信上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说是老皇帝现在正在民间大肆邀请道士去京城一叙。   一个帝王,请很多道士去京城见他,其目的昭然若揭。   因为忘川的追随者大都是道长的缘故,所以王淳之手中的这封信比之其余诸侯都来的快一些,那些追随忘川的不少道长都被帝王的人给拦下,对道长们往返齐鲁和边关两地的任务造成了停滞。   忘川寄过来的信中满是对帝王的抱怨,道长们心有高义,但是却比不上帝王对长生的渴望。   王淳之眼眸微眯,然后提笔回信,让道长们把忘川推出来,届时他会陪着忘川一起去一趟京城。   忘川虽然不会炼丹啊,但这世上也没什么真的长生不老药,但是忘川却可以把那些道长们都解救出来,不耽误边关的事情。   王淳之把信寄出去后,王沛良在一旁道,“为什么当皇帝的总想长生不老?”   “因为他们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普通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王淳之道。   要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哪里会想这种事情,只有那些什么东西都有,并且想一直继续有下去的人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妄想。   不是他们突然降智了,而是手中的诱惑太大了。   长生不老真的好么?长生不老一点都不好。   这点作为过来人,王淳之最深有体会。   人人想象中的长生,是什么东西都能拥有,实际上真正的长生,是在一步步的失去。   帝王寻找道士们并没能隐瞒诸侯们太久。   道士能干什么?炼丹啊。   老皇帝这是想长生不老啊。   这哪能行。   消息一出,别说那些本就野心勃勃的异姓王们了,就是帝王的亲儿子们也不愿意见到这个亲爹活的时间长。   但是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   秦王死了。   在自家领地,并没有和别的诸侯开战的秦王死了,死的极为突然。   这个消息一时间压过了南方异姓王从四个变成三个。   这下,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秦王死了,我七哥死了。”山西,收到这个消息的晋王双目不由呆滞道。   秦王之死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人刚见了秦王一面,后脚秦王就死了,要不是凶手自己承认的,外人估计会以为秦王是他派人杀害的。   但与此同时,晋王心里也明白,秦晋结盟算起彻底的泡汤了。   而秦王是怎么死的呢,这还要从他手下的那些武将说起。   俗话说精兵良将,秦王知道想要夺得天下肯定得靠兵权,所以他去了陕西之后就一直发展武力。   他身为皇室王侯,给出的待遇优厚,有不少武将都去投奔秦王,他们的加入也让秦王的秦兵变得悍勇。   而秦王底下的武将待遇有多优厚呢?他曾因为自己帐下文武不合的事,而把谋士都给亲自赶走,准备等夺得天下需要治理天下的时候再把他们给请回来。   只可惜,谋士不是你想踹,就能踹,想请就能请回来的存在。   身为谋士,谁不交际广阔,给认识的友人宣传一下秦王对待谋士的态度,得,你这不欢迎他们,有的是地方欢迎他们。   就这样,谋士们宁愿舟车劳顿离的远一点去选择别的主公,也不愿意去为就近的秦王卖命。   秦王坏了谋士人缘的后果就是帐下武将一方势力独大,直到独大到连秦王都失控的地步。   这次秦王出事就源于投靠他的一个武将。   那个武将在战场上勇猛非常,也为秦王训练出了好兵,就是有一个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癖好。   那就是吃人。   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那个武将和手下的兵没有得到粮草的及时支援,眼看着就要饿死的地步,直接就对就近的百姓们下手,用人肉来充当他们的军粮。   他们最先下手的是老人,而后是稚儿,最后慢慢的,他们不满足此,开始对那些年轻的妇人,少女下手,直至成瘾,哪怕后面运来了粮草,也没停下来用人肉做军粮。   而秦王这个王侯在知道他们做了这些事情之后,非但不为自己那些无辜死去的子民心痛,反而心头大悦,还当场赏给了那名武将不少女人。   上面人明显的纵容让那名武将不再客气,文人们在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会忌惮一点,但是谋士们已经被他们赶走了,这群本就肆无忌惮的武将们越发的没有顾忌。   人肉做成的军粮渐渐风靡了军中,身为将领,哪怕吃人肉,那名武将吃的也不是老人的肉,而是他们觉得味道最鲜美的少女的肉。   越是娇生惯养的少女,他们自觉口感就越好,再加上秦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纵容,那名吃人肉上瘾的武将在吃了诸多少女之后,胆大包天的把主意打到了秦王的女儿们身上,觉得金尊玉贵的秦王之女的味道一定比民间的那些少女好吃,遂鬼迷心窍的向秦王开口讨要。   要他的女儿不是为妇,而是吃肉。   这秦王哪里会允许,别人的女儿被吃和他家的女儿被吃那意义能一样么,更何况那名将领的话让秦王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顿时勃然大怒,对武将呵斥谩骂一顿。   而那名武将待头脑冷静下来后,也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僭越了。   就在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山东出了个琅琊王的消息传入到了他的耳中,宛若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一个不知是何出身的琅琊王都能打下偌大的山东,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将难道还能不如?   至于秦王,没看到齐鲁两王死了,帝王连个屁都没放么。   武将本来就在军中极有人缘,听到秦王这个当主公的连几个女儿都舍不得给他们吃,纷纷怒气上头,跟着那个武将当晚就把秦王给宰了,并杀了秦王所有的妙龄女儿设宴。   之后就光明正大的自立为王。   这一切的行为举止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可他们偏偏还有一个属于人的脑子。   晋王就是再没有希望,也不会脑子进水的去和反了他兄长,吃了他侄女们的畜生们合作。   “这样一来,秦王的兵力也落到了那个反军的手中。”晋王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着,因为秦王的兵力并没有因为秦王的死去而被分散,而是因为那个叛军在军中素有威望,秦王的死去,反而让他们更加凝实了不少。   而他山西,就在陕西旁边,身旁就是会吃人的军队,晋王心里实在怕,怕那些人直接打到山西,把白白嫩嫩的他也给吃了。   听说那些叛军还学着那些外敌人变着花样的吃人。   越想越害怕的晋王当场就吐了一地。   他的谋士们也脸色苍白,感到不适,他们中间有几个就是从隔壁跑过来投奔晋王的,却没想到,陕西的局势居然那么的严重。   “不知殿下接下来可有何章程?”鲁逸直接走进来说道。   因为堂兄弟的关系,不管是楚虎还是晋王都没有隐瞒他秦王那里的异变,但同时,鲁逸并没有开口说效忠晋王,在晋王府中属于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们的人,好像打不过他们。”晋王脸色苍白道,就怕隔壁的吃人军队突然对他的山西下手。   但是他已经避无可避了,山西就是他的领地,他必须要与山西共存亡。   想到这里,晋王不由放声痛哭,“我不要被吃,我一点都不好吃,他们要是真的杀过来了,我们就先一步服毒自尽,这样说不定还能留一个全尸。”   众人:“……” 第192章   虽然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是主公你是不是把他们的处境想的太坏了。   这只是下下策啊。   “主公还请冷静,我们的兵力打不过那些叛军, 若是再加上豫王的军队呢?”   “秦王被叛军杀死,不管豫王心中是怎么想的,于情于理,豫王都会和我们一同讨伐那些叛军。”晋王的谋士们强撑着道。   至于豫王和那些叛军合作,只要豫王还要点脸面,不想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话,他就一定会和他们一同联手彻底剿灭那些叛军。   晋王的兵力的确不够,但是再加上豫王的, 却是稳赢的局面。   “对,还有九弟呢。”晋王不禁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一条生路,他连忙派人去通知豫王。   豫王的人比想象中的到来的要快, 两方人马估计在半道上就遇到了。   鲁逸抽了个时间离开晋王府去找武定国, 让武定国快速把消息给传回去。   山东和陕西不相邻,收到消息的速度慢且不说,还不如从晋王这里得到的详细。   武定国听到秦王处的异变睁大眼睛愤怒道,“那群畜生,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作为处理过吃人肉的人原赤炎起义军,他们对这事是厌恶不已的。   又不是没粮,为什么还要一直吃人。   “这就是主公说的无法回头了,那些明明是我们中原人, 处事行径却与那些披着人皮的外族禽兽没什么两样了。”鲁逸眸光幽冷道,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为什么王淳之会毫不留情的处决掉了那些吃了同类的人,也许一开始他们是被饿的控制不住, 但是口子一旦开了,就再也堵不回去了。   杀掉他们,是对更多没有吃过人肉的人负责任。   “要我说,也是秦王活该,让他纵容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下得到报应了吧。”武定国对死去的秦王一点都不同情,还吐了一口唾沫。   如果说那些叛军是一群狼羔子,那么秦王就是亲手喂养它们长大的老畜生,那些被吃的百姓们何其无辜。   要不是秦王一步步的纵容,那群人也不会这么胆大包天。   “秦王全家上下没留一个活口,那些人既然已经把事做了,攻打河南和山西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也要早点做好准备了。”鲁逸眯眼道。   叛军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那些叛军就是再笨也知道杀了皇室王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何下场。   他们要是能坐以待毙,秦王也就不会死了。   所以那些叛军必定会有动作。   而此时的晋王府邸中,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豫,九,九弟,你怎么来了?”晋王睁大眼睛道,对豫王本人的到来感到非常的惊讶。   “八哥。”皇九子豫王对晋王面带微笑,好似一对关系非常好的亲兄弟。   “七哥那边一出事,我就赶紧过来找你商讨对策了。”兄弟两人简单的寒暄过后,豫王就面带苦色的说道。   晋王听了眼睛一亮,连忙道,“那我们兄弟两人赶紧联手把那群叛军剿灭啊,有那种吃人的军队在侧,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豫王听了不由轻笑道,“有那么可怕么,再说只是区区叛军而已,你我兄弟二人联手,拿下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赶紧调兵遣将啊。”晋王大喜道。   “八哥,就算我们联手,要紧的也不是叛军那边,而是另外一件事。”豫王正色道。   晋王纳闷,“什么事比剿灭叛军还要重要?”   豫王道,“我们父皇准备让天下的道士为他炼制长生不老药了。”   “长生……药,父皇他是想长生不老么,但是世上并没什么长生不老药啊。”晋王有些迷茫道。   好像每个当帝王的都想来个长生不老,但是晋王却看的清楚,那么多比他父皇还要雄韬大略的帝王都没能得到长生不老药,他父皇又怎么可能会成功。   可能因为局外人的关系,他才能看的清楚吧。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别人却不这么想啊。   尤其是追寻长生不老的帝王本身,他心里就自信爆棚,毕竟他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帝王差,以前的帝王没有炼出长生不老药那是他们没本事,同是帝王,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比不上别的帝王呢。   豫王道,“别管长生不老药能不能炼出来,光是那群道士的养气功夫就足够让人重视了,万一他们要是帮我们父皇延寿数年,把我们给拖死了怎么办。”   他这话已经说的毫不客气了,就差直接说,哥,咱俩成气候的儿子去把老子给弄死吧。   帝王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晋王和豫王两人的年纪自然也都不小了,都抱上孙子了,有齐王秦王这两个寿终正寝和飞来横祸的例子摆在那里,谁知道他们还能活上几年。   他们死在亲爹前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八哥,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三哥老死的消息时心里面有多难受,我们还活着的兄弟几个,谁不对那个位置有点想法啊。”   “但是目标没有达成,却哽在嗓子眼里头的滋味太让人难受了。”   “三哥六哥他们死了,七哥也前脚去了,我就怕突然有一天就轮到咱们两个了,一旦咱们两个没了,那个位置可不就便宜了京城的那群小兔崽子们了么,难道八哥你能甘心?我是真的不甘心啊。”豫王对晋王道。   “所以,你是说咱们兄弟两人联手去京城,而不是先处理那些叛军?”晋王低头道。   “叛军什么时候处理都行,一旦那个位置到手,我们的人马,再加上帝王的数百万大军,用唾沫也能把他们给淹死了。”豫王豪迈道。   亲兄弟的仇他不是不报,只是会迟点。   晋王抬头突然笑道,“好啊,我是当哥的,我要坐那个位置,这样我就跟你联手。”   豫王眸色冷下来,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八哥,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力,你都不能和我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那个位置?”   “那你又凭什么让我放弃自己的领地,让我去为你做嫁衣?九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算计,不就是想把我给推出去,成了那个位置是你的,没成我就是你的替罪羊,你打的一手如意算盘,这算计我不接。”晋王突然大声道。   豫王心中不禁冒火,道,“八哥,你的实力本来就不如我,那个位置就是给了你你也坐不稳,再说你帮了弟弟,做弟弟的还能亏待你不成,如果事成了,我就让你这个晋王身份变成世袭的怎么样?”   “放你娘的屁,晋王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世袭的,我还需要你施舍。”晋王不禁破口大骂道。   他成为晋王,就是被帝王打破了规矩,豫王这话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他原本就只想让他做一世,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儿子继承他的晋王之位。   秦王死了,豫王也让人心寒凉,晋王只觉得偌大的天地,却没有他们一家人的立足之处,不禁悲从中来。   看到晋王这个朝他发火的人率先哭了,豫王心中的一口气上不来咽不下的,那叫一个难受啊。   “八哥,你才几十万的兵力而已,除了这些,你什么都没有,而我却得到了南方一些世家的支持,实力大增,你来说说我们两人谁更有实力,八哥,你得讲道理才行啊。”豫王无奈道。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这个兄长彻底撕破脸皮。   现在在外的皇室王侯就他们兄弟两个了,一旦再出现个意外,只怕另一个也独木难支。   豫王可没有忘记帝王手中的二百万大军正防备着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呢,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单独面对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豫王就感到头皮发麻。   到那时,身为最有实力的皇室王侯将要面对的可想而知。   “九弟,我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要不咱俩就这么算了吧。”晋王哭声渐止道。   豫王听了皱眉不已,起身在室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好半天都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他们兄弟两人都有联盟意向,现在主要就卡在利益分配上。   皇位啊,谁能舍得把这个东西拱手相让。   不想让,联盟就成不了,豫王越想,心中怒火也就越旺。   唉,他八哥为人要是笨一点就好了,这样就能任由他糊弄了。   “九弟,实不相瞒,你并不是我最好的联盟对象,如果我们两人谈不成,我就去找另一个了。”晋王道。   豫王猛的一惊,“你想找谁?你还能找谁?”   纵观局势,除了他们兄弟两人联手,别的人怎么能够信任?   “琅琊王你听过他的名头么?我派人去打听,传来的消息说他为人处世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没有犯那个琅琊王的忌讳。   “那个叛逆,难道他愿意奉八哥你为主么?”豫王不由诧异道。   “不,是我要奉他为主。”晋王抿唇道。   “你疯了!”豫王看着晋王肯定道,他觉得那个琅琊王和他八哥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所以臣服的居然是晋王,他才那么匪夷所思。   “那个琅琊王杀过不少吃人肉的人,我相信他肯定愿意借我人马让我去平息陕西叛乱,最重要的是,只要我的子嗣们身正,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九弟,这些东西都是你给不了的。”晋王对豫王道。   本来他是没想这么快就做决定的,是豫王彻底线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与其兄弟两人对着一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还不如把那个烫手山芋拱手相让呢。 第193章   不是晋王为人大气, 怎么说他也是正宗的龙子龙孙,怎么可能轻易向别人低头。   而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 吃喝玩乐这些东西他能行,就是不会也碍不到别人的事,但是做帝王却不行。   先不说他凭借着自己几十万的兵力能不能血战夺得天下,就说战后治理的重担他就承担不起。   如果他行,他肯定自己上。   但是他不行,那就得让别人上了。   琅琊王从无到有走到今天,怎么着都比他有本事吧。   豫王被他气的想要吐血,“就因为这几件小事, 你居然连自己身为皇子的脸面都舍弃了?”   “哥,亲哥,你这是宁愿把自家的皇位让给一个外人,也不给亲弟弟我啊。”   晋王承认道, “没办法, 我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我们两个还不如分开呢。”说到底,豫王不再是他最需要的盟友罢了。   但是豫王哪里肯放弃, 他虽然得到一些南方世家的支持,但是那些世家哪个不是逐利的,现在南方局势愈发混乱,他只有得到晋王的支持才能够保住自己。   “这样吧八哥, 我们两个可以先一同联手,那个位置谁来坐先不谈,我们兄弟俩各凭本事,这样总行了吧。”豫王咬牙, 痛心退让道。   “九弟,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我的意思是,那个位置,我不会让你坐上去的。”为了他,为了他的子孙后代,他怎么可能让当今帝王的子嗣坐上去呢。   “我很明白自己不是什么治国料子,有自知之明,但是九弟,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晋王看着豫王叹道。   豫王听了面皮抽搐,嘴唇直哆嗦,“八哥,我和你可不一样,你自己不行,就不要觉得别人也不行。”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晋王对他的贬低让他感到受不了,想到此,他眸光不由一厉,吩咐自己的人道,“派一些人,去把山东琅琊王的头颅给我摘回来。”   他倒要看看,盟友若是死了,晋王能跟谁结盟去。   鲁逸刚巧听到豫王这句话,眼底不由闪过晦涩之色,不过他对王淳之的本事很放心,自然不会担忧自家主公的安危。   至于敢吩咐人做这种事的豫王,则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   “你是……。”豫王看着鲁逸觉得有些面熟。   “豫王殿下,我是老鲁王的子嗣。”鲁逸自爆身份道。   豫王心头微惊,想不到老鲁王居然还有子嗣活着,不过想也知道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想到这他身体就放松了。   “你怎么会在这?”豫王问鲁逸。   鲁逸闻言苦笑道,“我从山东一路乞讨过来的,还好有堂兄们收留。”   豫王点了点头,对于晋王留下了老晋王的子嗣们,并且给了他们高位感到不满,觉得晋王实在太过妇人之仁,他虽然没有杀光老豫王的子孙们,却也把他们全都变成了庶民,终身不得入他府中。   突然,豫王心中不由一动,问鲁逸道,“既然你是从山东过来的,那可知道琅琊王的事迹?”   “自然是知道的,琅琊王的军队所到之处并不扰民,所以他们到了很多地方之后,都是百姓打开城门来迎接的他们,山东非常受百姓拥护,更听说,琅琊王最爱诛杀那些有罪的人,凡身上有瑕疵,私德有亏之人一律不会重用。”鲁逸简单的说了两下。   落在豫王耳朵里面,只觉得那个琅琊王太过龟毛。   要知道这年头下面的人哪个不是缺点一大堆,只有这么才好被掌控使用。   琅琊王这么一杆子打下半船的人,追随他的人又能有多少?   这样一想,豫王觉得琅琊王不足为惧。   齐鲁两王要是还活着,哪里会允许这样的小虫子胡乱蹦跶。   晋王也是昏了头脑,居然想和一个野路子出身的人合作。   鲁逸看着豫王不以为然的离去,就知道他的话没有被豫王给放在心里,想到这里,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不悦来。   虽然他们琅琊王军队低调,但是不代表他们实力弱啊。   最近这段时间他暗中查探下来,已经把晋王的底子给摸的差不多了,和他们琅琊王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可以说,他们琅琊王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算了,你现在越小看人,以后跌的跟头也就越大。”鲁逸轻声道。   山东和山西距离不远,晋王派过去查探的人回来的也快,要不是有情报打底,晋王哪里会匆忙就做决定。   诸侯结盟是大事,毕竟是求人的一方,这次晋王咬牙出了不少的东西,准备给素未谋面的琅琊王给送过去。   鲁逸看着晋王的宝贝们,各种古玩字画,嘴角隐晦的抽了抽,上前提醒道,“琅琊王好像不喜欢这些东西,殿下还是送点实用的过去吧。”虽然这些东西真的很值钱。   “这些东西还不算实用么?”晋王心疼自己的东西道,要知道,拿出这些东西,他可谓是大出血了。   “对,我们不是有煤么,可以运过去一点,还有我们冶炼出来的兵器,也可以拿过去少许让他们看看质量。”虽然琅琊王军队内并不缺少这些东西。   不说背后有整个齐鲁世家一同供应,工厂也开了起来,除了大量的原材料稀缺之外,他们已经不差什么了。   “这样能行么?”晋王有些迟疑道。   “现在这乱世道,殿下这些东西就是送过去,琅琊王就算喜欢,每天又能抽出多长时间来把玩,还不如等事完了再送过去不迟。”鲁逸道。   晋王一想,觉得有道理,乱世的确不是品鉴这些东西的好时机,但是拉煤过去,晋王还是觉得不行,遂把煤换成了黄金。   豫王收到消息,心都快怄死了,只盼望着自己人能下手快一点,好彻底坏掉晋王和琅琊王的结盟。   另一边,王淳之再次解决掉过来刺杀他的人。   他的身边并没有保护,也不需要别人保护。   这样一来,就有不少人觉得是对他下手的好时机,这次过来刺杀的人就是豫王派过来的。   而王淳之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豫王结下了仇,不过现在的仇却是实打实的。   “主公,豫王派人过来,很有可能是因为晋王那边对我们的态度松动了。”王朗道。   “只有晋王想要和我们结盟,豫王才会如此的狗急跳墙,由此可见,他和晋王之间的确有矛盾。”   在乱世中,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保障,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   晋王可是豫王的重点拉拢对象。   第一,他们是亲兄弟,虽然也会相互背后捅刀子,但是可能性会小于别的没有关系的盟友们。   第二,豫王所处的领地和南方接壤,直面南方那三个异姓王的可能性可比晋王大的多。   豫王一个人可打不过三个异姓王,那是能让帝王都为之头痛死命戒备的存在,豫王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帝王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等晋王的消息吧。”王淳之道,等晋王,顺带等忘川也过来。   王淳之并不准备留陕西那些叛军多久,那些人,存世的世界越久,对人们的危害也就越大。   忘川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不仅来了,还带了不少他研制出来的新武器。   他现在是整个齐鲁世家倾尽全力供应的中心点,原材料充足,人手足够,这种情况下,忘川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也就越多。   比如这次,他就把火箭炮给弄出来了。   这是连边关都还没有的东西。   是忘川特地为陕西那个吃人肉的叛军所准备的。   “我听说攻城的时候,守城的一方会把箭头泡在粪水里,一旦命中,就会伤口感染,神仙难救。”忘川道。   “对,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原理,但是不妨碍他们这么使用。”   “刚好,为了不必要的伤亡,就让他们的箭和我们的炮比比射程。”忘川道,其余人则好奇的看着这个铁疙瘩,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王淳之在齐鲁一路势如破竹,不说他军队名声好,百姓会帮忙开门,就是偶尔遇到誓死抵抗的,一个县城的战斗力也无法一个诸侯领地相提并论。   忘川这是怕自己人吃亏呢。   毕竟秦王死了,他的军队却都还在,只是换了一个主人继续听命行事而已。   没让王淳之等过多时间,晋王的使臣很快就来到了山东来见王淳之。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王淳之的年龄还是让晋王使臣们心里不由一惊。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琅琊王本身的能耐,毕竟这世道不是看年龄说话的。   这次晋王使臣们不仅带来了晋王的结盟书,上面明确说了只要王淳之能借兵给晋王平定陕西叛乱,今后晋王就以琅琊王为主。   晋王是皇子之身,王淳之的琅琊王只是自封的,并没有官方认可,“晋王殿下可真舍得,也非常的有魄力。”   因为除了琅琊王之外,别的人都不可能会帮把手。   豫王这个亲兄弟不会,他还指望着晋王借兵帮他呢。   异姓王们就更不会了,陕西的那些叛军要波及也最先波及到北方,对南方的局势可造成不了什么动荡。   就连晋王的亲爹,帝王也不可能分出人手来支援晋王,是以从一开始,晋王所能求助的人就不多。   王淳之算是一个,虽然他们双方曾有过一点矛盾,但吃亏的一方到底是晋王,只要晋王不愿意再追究,他们双方就能友好合作。   同时以琅琊王的行事风格,也是最有可能答应的那个。   晋王使臣们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来,紧张的等待着王淳之的选择。   王淳之也没他们想象中的墨迹,很是爽快的就在结盟书上盖上了自己章。 第194章   事实上, 就算晋王的人不来,王淳之也是准备去找晋王的。   无他, 他要去攻打陕西的那些叛军,就必须得借道山西,人马数量太多,自然要得经过晋王这个主人同意才行。   原本王淳之都打算晋王要是不同意,就打到他同意,哪曾想晋王会如此上道。   看到王淳之爽快的和他们家晋王结盟,使臣们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们准备开口和王淳之商量一下支援的人马数量的时候, 就听见王淳之道,“我会带上五万大军亲自前往陕西和晋王一同平定陕西战乱,人马和粮草早就准备妥当,即刻出发吧。”   “五万大军, 这数量会不会太少了啊, 陕西的那些叛军数量真的很多啊。”晋王的使臣们有些迟疑的说道,琅琊王都会亲自前去,他们自然不怀疑琅琊王跟他们结盟的诚心,就是觉得这点人数有点少。   王淳之道, “我也知晓叛军那边的情况,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晋王才决定和我一同结盟的不是么。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别看我这次出动的人少, 却是带了秘密武器的。”   他不是不能出动更多的人马,粮草和人员调动这一方面先不谈,光是有忘川和忘川的武器在,叫上再多的人马就有些浪费了。   晋王的使臣们不知道王淳之嘴中说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也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抵得过千军万马,所以他们心里实在是愁啊,压根就不知道王淳之这个琅琊王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他可是主公啊,怎么能不多带点人马呢,就是不为支援,也为护住自己安危啊。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谢小天几个在漆黑粗长的炮筒上叮叮当当的敲着,只有王沛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从不参与进去。   别人无知者无畏敢上手,他还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还好里面没有填充东西,不然要是炸膛了,他们乐子可就大了。   “主公,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了。”王朗过来对于王淳之道。   兵力、粮草、疗伤药等琅琊王军队早就准备好了,之所以没有动静,等的就是晋王的结盟书。   现在结盟书有了,他们自然也能快速出发。   这一次王淳之带的人是王沛良和忘川,谢小天和王朗还有马昭五个,萧默他们几个留下来和谋士们一起打理大后方的事务。   王沛良和忘川两人是知道武器威力的,谢小天他们是去看武器威力的。   晋王使臣们忧心忡忡的和王淳之他们一同回来,晋王和谋士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使臣居然这么能干,居然这么快就说服了琅琊王。   结果双方一碰头,这才知道,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难怪速度这么快了。   与之对比的是豫王那边,他还没把晋王给磨下来呢,那个琅琊王居然就来了。   他居然没死!   这说明他派过去的人失败了,想到这里,豫王眉头一皱,当即就打算离开。   “豫王殿下这是要回去了么。”鲁逸高声道,直接把豫王给暴露了出来。   豫王心头暗恨鲁逸的不懂事。   王淳之的视线望了过来,道,“鲁逸,你和你大哥先归队,我这有笔帐要和豫王好好的算算。”   “是,主公。”鲁逸躬身道。   这一幕让楚虎和晋王感到措手不及,尤其是楚虎,更是诧异鲁逸这个堂弟的身份。   晋王见他这样,对王淳之道,“琅琊王,不介意楚虎去和他弟弟谈谈吧。”   “我们双方又不是敌人,自然没什么妨碍。”王淳之道。   楚虎听了连忙离去去找鲁逸。   晋王道,“听说琅琊王这次只带了五万兵马,数量会不会有点少?我七哥那个人啊,虽然是被下面的人反噬的,但是却不得不说,他的武将实力是我们王侯之中最顶尖的。”   秦王手下的都是正规的不能再正规的军队的,像那种一打十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正规军队的身上。   双方在实力差不多的情况,拼的就是数量和更好的外物了。   “不用,晋王这边也是,只需要十万兵马即可,我还带了致胜法宝过来。”王淳之道。   晋王不由好奇,“什么致胜法宝?”   就算再加上他的十万大军,也才十五万而已,只相当于前秦兵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琅琊王无视这数倍的差距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致胜法宝,我看只是小儿的大话吧。”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豫王忍不住说道。   在他看来,琅琊王和晋王两人之间的联盟简直就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在胡闹,让他实在看不上眼。   就要豫王还要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王淳之直接把自己腰间的佩剑抽出来,直接扔过去,剑身快速从豫王的脖颈处浅浅划破,让他几缕碎发飘扬而下,王淳之对他道,“我杀你比宰一只鸡还要简单,所以别挑衅我。”   随后王淳之看向晋王,“我如果现在杀了豫王,河南会不会乱?”   晋王回过神来,道,“会乱,豫王帐下派系复杂,虽然互相钳制,但如果豫王一死,他们很有可能会四分五裂的去投靠我们父王和南方的异姓王们。”   秦王底下的武将,那是因为他本身就具有极高的威望,再加上那附近没有异姓王对他们虎视眈眈,可不就让他们一家独大了么。   但豫王的河南可不在此列。   听到琅琊王和晋王冷静的谈论他是活着还是死掉的好,豫王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我八哥说的对,我一死河南就乱了不说,也会增强我们父皇和那些异姓王们的兵力,这样于你们可不利。”豫王连忙说道,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琅琊王居然真的具备能取走他性命的实力。   人就是这么,你的实力展现出来,哪怕依旧还是原来的面貌,别人却不敢再用原来的态度那般对你。   豫王现在就是这样,哪里还敢再小看王淳之,心里瞬间正视了有关琅琊王的传言。   “既然这样,那你选吧,是要命还是要领地?二选一。”王淳之对豫王道,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豫王脸上再也挂不住假笑,神色猛的阴沉下来,这个琅琊王是想要他的封地啊。   一方是自己的命,一方是自己的领地,你让他怎么抉择?   最关键的是,这些他原本都是不用做选择的,这才是最让他呕血的地方。   “不管你选择哪一个,你派人刺杀我的事都可以算了。”王淳之对豫王道。   豫王心里一惊,晋王也紧张道,“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刺杀我的人。”王淳之道。   “那就好,那就好。”晋王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怒气上涌,质问豫王道,“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差一点他的盟友就没了,这让晋王如何不生气。   他没想到豫王会去刺杀琅琊王,这事就是用脚指头想想都和他们的结盟有关系。   “好了,他现在人就在这里,插翅难逃,豫王,说出你的选择吧。”   “要命,领地归我,要领地,我现在就取走你的性命。”王淳之对豫王道。   豫王眼眶湿润,眼中充满了屈辱,他咬唇道,“我要命。”   命都没了,领地还能跟着他一起下去么。   所以,还是留一条命比较实在。   “好,回头我让人接管你的领地。”王淳之道。   豫王看着他,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直到这时,晋王才终于被唤醒了一丝兄弟情谊,对王淳之道,“我肯定让弟弟好好的补偿琅琊王,还请琅琊王别见怪。”   至于让他代为补偿,没可能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可能就是豫王吧。   来之前他心里充满了信心,却不曾想先是在晋王这里碰壁,又被王淳之逼迫做出肉痛的选择。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死去了。   一个没有了自己领地的王侯还算什么王侯,充其量只是一个皇子罢了。   豫王被关了起来,连带着他所有的人手。   晋王这边在楚虎回来以后,让他去准备兵马和粮草。   他看着王淳之迟疑道,“我要不要也跟着一块去啊?”   毕竟给他来帮忙的琅琊王都亲自过来了,他不亲自作陪,面上多不好看啊。   但是一想到上战场,晋王的腿肚子就直打哆嗦。   他天生富贵窝里长大,哪怕被帝王猜忌也从没有去过战场那种凶险恶劣之地。   以往手下的武将能干,帮他扫平整个山西的绿林,压根就用不着他出马。   但是现在王淳之这个琅琊王都来了,他这个晋王要是没有一起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也好,你可以亲自去看看我们的武器,然后对我们增加信心。”王淳之对晋王道。   晋王腿肚子打颤,面色发苦的点了点头。   等王淳之离开,楚虎回来复命,晋王终于再也忍不住,小声哭泣了出来。   “殿下,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了,还有属下在呢。”楚虎安慰晋王道。   实在是晋王对于整个战场无关紧要,他除了身份还能看一点,文不成武不就的,这次要不是琅琊王来了,晋王连门都不带出的。   “不行,这次我必须跟着去看看,我要去看看琅琊王的底气所在,这也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臣服。”晋王哭了一会就缓过来道。   他心里还是很怕,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怕就能不做的。   既然选择了臣服,那就不能再跟大爷一样了。   要不然你就算出了力人家都不一定念你的好,更要跟在身边时刻提醒着他这个盟友的付出才行。 第195章   因为陕西和山西挨边的关系, 在陕西吃人军队的消息传来之后,晋王就加强了对陕西那边的防御, 更是做好了准备,所以调动起人马的速度也快。   不过几天的时间,晋王这边就已经准备好。   晋王也准备了一个宽敞舒适又华丽的马车,王沛良把王淳之制作出来的橡胶给晋王送过去,帮助他们马车减震的同时,也加快行军速度。   十五万人马,全都是骑兵。   粮草已经先行上路,好在山西是晋王的领地, 掌控力度不错,一路畅通无阻,省却了不少时间。   马车内,晋王被马车舒适的速度弄得昏昏欲睡, 以前他的马车虽然华贵, 他却不喜欢,因为再好看的马车也免不了颠簸,尤其是路段不好的时候,哪怕尊贵如他, 也少不得随着颠簸来回摇晃。   现在舒适的车内环境让一直都有些担惊受怕的他慢慢安下心来。   哪怕他去了战场,也不是去作战的,而是待在大后方受人保护,这样一想, 晋王心里就更轻快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说请他过去一叙。   另一边,王淳之几个谁没有见过血,对于战场自然不怵, 唯一让谢小天几个感到好奇的就是忘川秘密武器的威力了。   马昭问王沛良,“这个武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真的有,它声音也很响亮,你们到时候可得捂住耳朵啊。”王沛良道。   他并不精通这些器械,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怎么也比马昭几个懂的多一点。   王淳之和忘川则在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对于此次战局,再没有比他们还乐观的人了,所以平定陕西叛乱并不是问题,他们商讨的是接下来的动向。   要是没有陕西这一出,他们本该动身前往京城的。   晋王过来以后,王淳之直接问晋王,“帝王那边,不知晋王想要怎么办?”   虽然晋王是臣服的,但是他的身份特殊,这事自然也是要过问一下晋王的。   当然,采不采纳就是王淳之的事了。   好在晋王没让他们失望,也让他们看清了皇室父子之间的淡薄亲缘。   “我父皇那边我管不了,我也不会管。”晋王实话实说道。   不说他对自己亲爹早就看透,就冲他当时违背了帝王命令,非但没有攻打琅琊王,反而和琅琊王勾搭上相互‘狼狈为奸’,就冲这点,他们父子两人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晋王更是知道,帝王终究是帝王,他忤逆了帝王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问题是,就算他不忤逆,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想让他对帝王这个亲爹还有感情,那是在说笑呢。   “陕西事了之后,我会去一趟京城。”王淳之对晋王道。   晋王心里猛的一惊,连忙道,“那我就不跟着去了。”   上战场他顶多怕点,安全好歹有保证,但是去了京城后,他就怕自己回不来。   “那行,到时候你负责陕西重建的工作,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山东找王朗,王朗可以负责一切。”王淳之把王朗介绍给晋王道。   当事两人俱都是一愣,晋王是没想到王淳之对于他们此战居然会这么的有信心,王朗则是没想到王淳之会对他这么信任,毕竟相比起谢小天几人来,他来的时间已经晚上了许多。   “主公,小天难道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京城?”王朗问道,毕竟谢小天能力不比他差,没道理越过谢小天而选择他。   “就我和忘川还有良子三个去京城,小天他留下来负责和边关处联络,那边他多少熟点。”王淳之道。   出了山西,就是陕西的地界。   十五万大军到底是震撼的,所以他们一来就被陕西叛军给发现。   他们也是正规军队出身,只是远远的望一下,就大概估算出了此次人马的人数。   “来军绝对不超过二十万。”陕西叛乱的首领听到下面的人道。   “没想到晋王还算有骨气,但是才来这么点人数,都还不够我们吃呢,他们是过来给我们送菜么?”陕西叛乱的首领不由哈哈大笑道。   他是有名号的,自己给自己封的,只有他们自己人会叫,在外人和过来讨伐他们的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叛逆。   如果只是叛逆,自然不值得晋王和琅琊王如此兴师动众,关键的是这是一支会吃人的军队。   他们吃人这个毛病,秦王生前就没有管束过他们,反而对他们大加纵容,最后迎来了噬主。   现在他们头顶上没有了主人,自然会更加肆无忌惮。   王淳之他们刚入陕西,就看到了不少尸骸横铺在路面上,躯干还在,身上的血肉和头颅却消失不见。   并没有过多的血腥味,而是白骨露野,被人用来整齐的铺路。   晋王看了一眼,当即就没胃口了。   “下马威嘛。”王淳之眸色幽深道。   “忘川,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下马威吧。”   “没问题。”忘川道,去后面把自己的武器给推出来。   来到一处城池的数里外,十五万大军并没有再前进,正当他们心中有些疑惑的时候,就看见一堆铁疙瘩从大后方推了过来。   火箭炮和火箭弹是分开运输的,人工装填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很快,填充完毕,忘川用手比划了一下,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射程和射击的角度。   大部分人都看不懂忘川是在干什么,哪怕被他培训过得兵丁们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他们只知道这是一种武器,对它怎么使用一知半解,对它的威力更是丝毫摸不着头脑。   山西防备着陕西,陕西内的叛军又何尝没有防备山西,这些仅紧临着县城几乎全都是叛军的人,里面有百姓的可能性不大。   而古代建筑物的规格,那都是有规定的,坐北朝南,什么方位,不用进去城池就能摸出个大概。   忘川正在计算的就是如何最大化的摧毁这座县城。   王淳之传令下去,让人全都捂住自己的耳朵,粮食和马匹自然在最后方,因为火箭炮的声音非常响。   忘川采用的是自动发射,他本人也不敢离得太近,待给火箭炮调整好位置以后,他就跟着众人一起退了。   等退到一定距离,身边所有人都捂住耳朵之后,忘川按下发射的开关。   众人只看见明亮白天的背景下,几枚宛若流星火雨一般明亮的东西从自家武器中飞出,身后带着长长的尾巴快速的飞向天空,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对面的城池飞去。   声音轰隆,哪怕捂着耳朵也能清晰的听到这个声音,现在众人可算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得那么远了。   而城池内,已经有不少弓箭手拉开手中的弓箭,上面还散发着一股股异味,他们准备给晋王来一记狠的,如果晋王的一部分兵力能折损在这里,那么山西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火箭炮发射的声音传递到他们这里已经小了许多,看到有东西朝着他们城池飞过来,那么的明亮,还那么的高,站在城池上面的将领眉头皱起,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而弓箭手们已经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射了出去。   “轰隆隆——”比发射时还要响亮数倍的声音传来,霎时间,那个城池已经被浓重的烟尘所笼罩,阵仗不比十五万大军来的小。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听不见是一回事,不想说话,或说不出来话也是原因之一。   他们全都怔然的看着对面经久不散的烟尘,随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扩散开来。   等再次出现在十五万大军面前时,那座堪称庞然大物的城池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依旧弥漫着硝烟的废墟,至于身处里面的人,城池都没了,人还用说么。   等反应过来后,不知有多少人当即坐到了地面上,腿脚发软,站立不起来。   哪怕是被王淳之训练过的兵们,此时也抵挡不了自己的本能。   好吧,就连忘川这个发射人也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着。   唯一还能稳稳当当站着的人就只有王淳之了。   一时间,不管是琅琊王军队的人,还是晋王的兵,此时心里面关于王淳之的形象正无限拔高着。   后方的战马们不出意外的受到了惊吓,正当它们准备挣扎着四散奔逃的时候,鼻子间突然闻到了一股让它们能安下心来的味道。   王淳之对坐下来的王沛良等人道,“效果还不错。”   王沛良和忘川看着他不说话,相比之下,这位还能站着,才是真正的猛人呢。   谢小天、王朗和马昭他们一会看看王淳之,一会又看忘川,身心皆是惊恐之色,嘴上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和他们离的比较近的晋王此时已经彻底的趴下了,抱着自己的头,趴在草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好半天,众人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在哪里。   “主,主公……。”王朗开口道,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但无奈舌头不给力,说了两句话后简直语不成句,王淳之让他先别说了,等彻底缓过来再说。   王淳之去拍了拍忘川的背,给他度过去一些木系异能,虽然忘川很厉害,但是不代表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和他一样的强。   他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忘川却不是。   但是他相信,忘川能自己度过这一关。   虽然没有经历过淬炼,但是忘川对于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所造成的威力却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以前的东西没有在他面前使用,没让他有个直观的认识而已。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从他把这些交给道长们的那天起。 第196章   他们可以改变整个世界。   这是除了王沛良之外, 王淳之和忘川两人对自己的共同认知。   “我、我没事,对于这样的事,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忘川咬牙说道,他低着头,柔顺的发丝从耳边滑下。   少年面如冠玉,指如青葱,骨节分明,很难想象的到,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制造出来了这么惊人甚至能够颠覆整个天下的东西。   更何况, 他们并没有滥杀无辜,而是在清理在人类中的垃圾。   不管是边关处的那些外敌,还是陕西这些吃人肉的军队,都该死。   所以忘川心里对他们的死亡并不感到愧疚, 只是对自己所造成的破坏力感到不适罢了。   这也是忘川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一次便足够让人终身铭记。   以一座城池为代价,他们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今天的所见和所闻。   突然,王淳之的衣摆被晋王拉了拉,晋王身体酥软, 还没有力气起身,他脸上泪痕纵横,宛若一只胖乎乎的大花猫,扯着王淳之的衣摆问道, “我当初要是不臣服,是不是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啊?”   现在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看清局势, 认清自己的能力和位置,可能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琅琊王军队和他的实力不相上下,屁的不相上下。   鲁逸的嘴真是太会骗人了。   他和楚虎再也不要相信这个堂弟了。   岂不知鲁逸这会也蒙着呢,他和武定国两人挨边坐下,腿肚子发颤,怎么都起不来。   直到事实亲自摆在眼前,他都很难相信那座城池顷刻之间就被摧毁的彻底,而且出手摧毁城池的还是他们这一边的人。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有知道那东西是出自谁之手的人目光落在忘川的身上,头皮简直发麻到炸。   忘川感受到周围众人的视线,垂眸道,“你们放心,这个东西是我独有的,也是我们琅琊王军队的独一份。”   这话让众人肝胆剧颤,随之涌起的就是对自家军队无与伦比的信心,有此神器,他们要是不能笑到最后,还有谁能笑到最后!   不仅是琅琊王军队的人,就连晋王的军队都士气大增。   身为将领的楚虎见到的兵对琅琊王和那位出手的先生满眼都是崇敬,心里明白,晋王从此会彻底的成为琅琊王的依附。   如果琅琊王还是原先那个小小的山东之主,身上锋芒未露,他们心里也许还会有不甘,但现在,在亲眼见识过琅琊王的真正实力后,他们心里只有庆幸。   庆幸他们晋王那么的有先见之明,没有让他们和琅琊王这么恐怖的对手给对上。   对方甚至都不用靠近,就能让他们尸骨无存,这谁能不怕啊。   前方的城池已经成为废墟,王淳之并没有让人上前立即查探,而是从大后方调来粮草,让众人原地生火做饭,给他们更多缓缓的时间。   因为冲击力太过强大,今天这顿饭粮草的消耗量还不到昨天的一半。   前方的火箭炮没有人敢再去靠近。   尤其是之前摸过敲过那个东西的马昭,心里悔的更是想给自己来个几巴掌。   谢小天他们虽然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去。   忘川看着他们这样,无奈道,“不用这么紧张,它现在里面没有东西,比较温顺无害,你们不用这么害怕。”   众人:“……”为什么听了感觉更加害怕了。   对于不了解它的人来说,那种大杀器哪会有温顺的地方,除了忘川,其他没人会相信。   等众人吃过饭后,大部分人都渐渐恢复过来,王淳之这才派人去清理前方的城池废墟。   越是靠近,那股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就越浓重,并且因为是废墟的缘故,众人只能先清理出来一条能走的道来。   直到天黑,他们才终于来到了城池处。   王淳之自然不能任由那么多的死人曝尸荒野,到时候不小心传染出疫情,哪怕是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这边所有人的安危。   与此同时,那些被用来铺路的尸骸也被入土收敛,算是他们能为那些死去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情。   夜晚,王淳之三个人坐在帐中,忘川道,“武器不仅对建筑和人的杀伤力巨大,对于环境的破坏也极为严重,这方面就该你出手了。”   王淳之点了点头,道,“等忙完这事,大军过后我再做。”   数万人一齐动手,两天的时间就把废墟给整理了出来,把里面死去的人给搬运出来,而后集体焚烧。   叛军大后方,两天都没有收到来信,他们就知道出事了。   另一边,王淳之他们开始赶往下一座城池。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废墟的下面和周边,那些零落散在地上、泥土里的各种草籽因为外力的介入下,正在迅速的生根发芽着。   只是转眼之间,原先还荒凉着的城池废墟就被绿色所覆盖,变得郁郁葱葱起来。   如果不是其中还有建筑物的残骸,恐怕谁来了都不会认为这里不久前还伫立着一座城池。   有忘川开路,在最初的几座城池内,十五万大军几乎没有出过手,唯一干的还是善后整理的工作。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下去的时候,忘川把火箭炮给收了回去。   一是因为火箭弹的数量有限,得省着点用,二则是一座座城池推平,已经让他们的名气彻底的打了出去。   陕西是叛军们的地盘,他们的眼线自然不少,更别说他们只对城池进行集中轰炸,远一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漏网之鱼。   晋王军队和琅琊王军队的壮举自然被叛军看到了。   但是不管是叛军首领,还是他手底下的人,几乎没一个相信的。   只是站着不动,就能毁灭他们数座城池,这岂是人力可以办到的。   所以他们并不把下面的消息当回事。   但有一件事他们却知道是真的。   那就是这次来的军队很能打,那几座城池,很有可能是被彻底夺过去了。   想到这里,不管是叛军首领,还是他手底下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请命出战。   “好,就让晋王和那琅琊小儿看看我们的实力,要不然他们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捏呢。”叛军的首领气愤道,比在座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生气。   毕竟这段时间下来,他在陕西称王称霸,心里已经把陕西划分为了自己的地盘,现在有人来他的地界挑衅,还夺走了属于他的领地,自觉是陕西主人的叛军首领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论兵力,陕西是皇室王侯中最强的存在。   所以,身为前秦兵,现叛军的他们对自己极为的有信心。   他们的态度落在那些见识过来人手段的士兵们眼里,只觉得腿肚子直打哆嗦,一想到他们将来也有可能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们心中就充满恐惧,提不起一丝和来人作对的勇气。   不仅如此,他们还劝别人也别去,他们真的不是对手。   但是对于没有见识过的人们,他们说的话自然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随即就被叛军的将领们当场按照军规处决,杀了祭旗。   再这样的人的手下生存,陕西的百姓们日子可以说是民不聊生,大多数还能走的百姓早就离开了陕西,唯一还剩下的就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孩子们,他们躲在暗中,宛若灰扑扑的老鼠一般在陕西地界中夹缝生存着。   对于有吃人肉习惯的叛军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全都跑了,从一开始,他们就在陕西各处开始抓人。   就像以前人们圈养家畜一样,那些被抓住的百姓们也被他们给圈养了起来。   叛军甚至还按照他们的年龄,给他们划分了等级。   而王淳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那座城池中就有这样的一个存在。   一朵喇叭花在王淳之的指尖绽放,里面传来那些百姓们的呜咽和麻木,还有那些看守他们的人毫无人性的评头论足,探讨着什么年龄的人肉质口感怎么怎么样。   王沛良心头怒火中烧道,“这是人干的事么,他们简直就是畜生。”   “说他们是畜生,这简直就是对畜生的侮辱。”忘川抬眸道。   他在想,杀伤力太过巨大的武器让他们得到了快速的解脱,是不是做错了。   那些禽兽不如的叛军,死的真是太过痛快了,一点都不让人解恨。   “所以我们才要踏平他们。”王淳之道。   外敌人也吃人,但是他们对外敌人的恨却比对自己人来的浅,这有些奇怪是不是?   实际上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外敌人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自己的本性,他们中原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过他们。   反倒是这些叛军,同为中原人的自己人对自己血脉同胞的戮害比之那些外敌人更加丧心病狂。   因为中原人听不懂那些外敌人的话,不知道那些外敌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听懂叛军们的话,心中的恐惧感可不更甚。   要不是接下来还有事要做,王淳之真想把他们全都活捉,送去边关,让他们和那些外敌比比,双方来个互吃。   当天夜里,就在城池内的叛军精神开始松懈之际,王淳之亲自带领着大军破门而入。   这个时代的人眼神大都不好,没有了光源,他们一到晚上就成了睁眼瞎,所以很少会有夜战发生。   但是对于王淳之来说,有他在,自己人晚上眼神自然好的不能再好,跟他们一对比,晚上的叛军就跟个大活靶子一样,只需要砍杀即可。   突然被刀剑加身,那些夜盲的叛军们下意识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夜晚的声音本就寂静,他们的凄厉惨叫开始在城池各处此起彼伏着。   对于吃过人的叛军,不管是晋王军队,还是琅琊王军队的将士们都不会手下留情,这样的存在,每多一个,就是对更多人的不负责任。   直到天色微亮之际,众人这才看清楚地砖铺就的地面已经被血染红。 第197章   除却一小部分的叛军流血过多致死, 大部分的叛军都还活着,他们身上的伤口众多, 还在不停的呻吟着,但是并没有打动晋王的军队和琅琊王军队。   王淳之下令,让人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更多的人去抱来柴火。   另一边,王沛良按照王淳之给的路线图,带领着人来到了某处圈养着陕西百姓们的地方。   叛军们把百姓当做食物看待,哪里会对他们好,只是给他们圈了一块地方, 几乎都是最简陋的茅草屋,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被褥和锅碗瓢盆都没有,就连吃饭的都是喂猪食的石槽。   而被这样对待着的百姓们也像动物一样, 随地解决自己的吃喝拉撒, 遍地都是尿液和粪便,让人无处下脚。   王沛良带人把看守百姓们的几个叛军给捆绑住,大声对里面的百姓们道,“我们来救你们了——。”   声音传到里面, 里面正在报团的百姓们不由一愣,“有人说来救我们了。”   这还是他们被人抓住那么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王沛良在外面打开门,让他们出来。   里面的百姓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就怕是那些叛军们想出来的新招式。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这样猪狗不如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呢。”一个百姓咬着牙说道, 随后视死如归的冲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面色有些古怪的回来道,“真的是救我们的人,他让我带大家出去?”   “那他们为什么自己不进来?”百姓们觉得奇怪道。   “他们说我们这里味太大了。”   他没忘记他出去之后,来人们对他退避三舍的样子。   而他和众多的百姓们,因为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了,鼻子已经闻不到彼此身上的味了。   不一会,百姓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一靠近,那股味道就更大了,王沛良甚至还看到不少人的身上都沾了屎,瞬间喉间一股呕吐欲开始上涌,王沛良连忙捂住鼻子,眼冒泪花,对那些百姓们道,“我让人给你们烧热水,你们赶紧去洗洗,再换上准备好的衣服,之后我就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可谁知百姓们并没有太多动弹的,而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就在王淳之等人被他们盯的心头发毛之际,百姓中才有人道,“他们没有吃过人肉,可以信任。”   原来他们刚才是在分辨他们话的真假。   王沛良有些震惊道,“你们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没有吃过人肉的?”这简直神奇啊。   百姓们已经对他们放下了防备,道,“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这话简直心酸,王沛良猛的扭头,道,“你们放心吧,那些吃了人肉的叛军都没有好下场的,我们不会允许他们活着的。”   “真的么?”被那些叛军圈起来的百姓们不敢置信道。   “当然是真的,等你们打理过后,就能去亲眼见证了。”王沛良道。   很快,有人就把让他们洗澡的热水给烧好,哪怕用了肥皂以后,他们身上的那股味道也经久不散。   被人救出来,百姓们又好像拥有了羞耻心一般,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些东西其实是我们故意弄到身上的,因为有老人们说,只要我们臭一点,那些叛军就懒得吃我们了。”   毕竟叛军也是人,在有粮食的时候,他们吃不下去屎。   这么脏,开吃前他们都会给人洗干净,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用到大量的水和柴火,久而久之,叛军们就很少对身上臭气熏天的百姓们下手了。   这算是最底层百姓们的小智慧了,要是没有这个味道,他们也活不到被人救出来了。   等他们换好干净整洁绵软的衣服以后,就跟在王淳之等人的身后。   偌大的城中,无数干柴被堆积的老高,而后,一个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叛军被送到上面活活的烧死。   看到这一幕,那些百姓们纷纷扯着嗓子叫好,眼中好似涌出了血泪来。   伴随着大火点燃,那些叛军在火中痛苦的哀嚎着,他们的心也好似随着这场大火而重获新生起来。   听到那些百姓也能辨别出哪些是吃过人肉的人,王淳之心里不由一叹,道,“走的时候把他们也带上,他们能帮上很大的忙。”   相比之下,原先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出来,现在则有了更多人的加入,不会让那些吃过人肉的叛军有漏网之鱼。   就在王淳之他们刚解决完这个城池的叛军没有多久,就有斥候耳边听到了哒哒哒的响声,那是马的四蹄在地面上快速奔跑的声音。   连忙有人过来向王淳之禀报,“主公,有叛军大军来袭。”   王淳之唇角不由一勾,道,“关城门,这次该我们守了。”   叛军帐下将领带着大量人马赶过来,发现城池已经落入敌手,被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但他并没有被愤怒冲垮理智,而是在想用什么办法能把他们的城池给夺回来。   要知道,攻城和守城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还不等他们想出办法来,城池内的敌人就朝着他们攻过来。   无数带有火星的箭矢冲着他们的头顶降落下来,一时间,烫火加身,不少人马都被烫的乱了阵型,相互之间发生了不少冲撞。   “攻——城,快攻城!”叛军的将领见状大声嘶吼道。   只是顶着火雨前进何其艰难,而来自城楼上的箭矢一批接着一批,没个停歇,压根就不给他们反应和后退的机会。   最好把这些罪恶之人给活活的烧光才好。   一个照面,叛军的将领们就领略了王淳之的不好对付,叛军将领们咬牙,怎么都想不出来,不过是两个诸侯的半分力量而已,怎么居然就让他们裹足不前了?   等他们回过神之后,叛军已经折损了大半。   这让叛军的将领们见了之后又心痛又无奈。   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攻城的一方本来就很吃亏,要知道,在这之前,陕西境内,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该死,秦王一直说晋王是个废物废物的,现在真想让他好好看看,晋王要还是废物,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叛军的将领们恨不得把秦王给鞭尸道。   虽然是他们反了秦王,但是也都听了秦王对晋王的评价,觉得晋王实在不值一提,这才导致他们轻敌大意。   所以现在他们自然也把自己的失利给怪到了秦王的头顶上。   就是不知道秦王如果地下有知,会不会给自己喊冤。   琅琊王军队有王淳之坐镇,不管是行动力还是执行力都比晋王军队快了一半,想到这里,晋王去找王淳之,让王淳之把他的十万大军也给一起管了,之后就不需要再多传达一遍命令了。   对于这个决定,晋王将领楚虎并没有异议。   毕竟晋王完全不会指挥,而他的指挥水平,比之王淳之要差了不少。   有能人,他们就不在旁边逞能了。   把十万大军的指挥权给交出去之后,晋王当天夜里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到底是出来行军打仗的,哪怕晋王事先准备的再充足,也不可能如在自己王府中那般享受。   但是出来之前就只要会受罪的晋王并没有喊过一声累,那些比他还累的人大有人在,相比之下,他已经足够舒服了,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而王淳之并没有给叛军将领们太多的时间,到了晚上之后,趁着夜黑,又给叛军们来了一个夜袭。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做过一次的众人这次留下来的活口更多。   王淳之给他们准备的不止有火刑,还有别的更多的东西。   这让那些还活着的叛军们疼的死去活来的同时,开口对王淳之和晋王破口大骂。   尤其是王淳之,在叛军将领们看来,大家都是叛逆,凭什么你要站在晋王和朝廷的那一边,他们认为王淳之应该跟他们是一伙的才对。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们这些叛军可不一样。”王淳之厌恶的看着他们道。   还活着的叛军将领对王淳之不屑道,“你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山东的齐鲁两王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说不定就是你小子下的手。”   他试图挑拨离间,却不想误打误撞的说出了真相。   只是可惜这话是敌人说出来的,可信度有多大?   起码晋王和晋王的人听了非但没有动摇,反而坚定道,“齐鲁两王死的好,想让我们晋王和琅琊王离心,你们可不够资格。”   可别以为晋王和齐鲁两王是亲兄弟了就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相互之间有浓厚的兄弟情。   到底是没有多少亲情可言的皇室兄弟,还是手持可以改天换日战场致胜法宝的可靠盟友,晋王会选择谁,这不是明摆的事么。   虽然王淳之说不会把那些东西对着大部分敌人使用,但本就胆小爱怂的晋王可一直没忘那个致胜法宝的真正威力。   从那一刻开始起,晋王心中就明悟了,有了这等杀器的王淳之真的会走到最后。   而他则有幸跟上了他的脚步,别的不说,起码安危有保障了。   所以在叛军将领们临死之前的那番挑拨离间,他心湖平静的连涟漪都没泛起。   能说出这话来的他们肯定没有见识过那个武器的厉害,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他这个晋王和琅琊王是处于平等地位的。   别说这话是他们胡说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为了一对没有多少兄弟之情的两个兄长而对自己的盟友反目成仇。   那群人算是白费功夫了。 第198章   陕西的叛军几乎都吃过人, 就没有例外的。   毕竟人是群居的动物,当你成为其中的异类, 哪怕你是正常的,受到排挤的也会是你。   为了能在大群体,大环境更好的生存下去,他们只有打破自己的坚持和选择,彻底的融入进去。   从开始到现在,一共杀了多少陕西叛军,王淳之没数过,而敌人不是小怪, 不会一波波的过来给人送经验。   叛军将领们失利之后,叛军首领就带着二十万人马直接杀了过来。   双方在一处广阔的平原上相逢。   看到对面的军队数量真的没有超过二十万人,叛军首领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狰狞,只觉得这次稳了。   届时他一定要把这些敌人全都大卸八块, 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 琅琊王军队停住了,不止如此,他们还开始往后撤。   叛军首领不明所以。   双方的距离有些远,所以他们没有看到从琅琊王军队里面推出来的东西。   这次人数有些多, 又是难得的空旷地带,所以忘川就把自己的火箭炮给用上了。   叛军首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那个东西看上去小小的,飞到了空中之后, 而后朝着他们这边降落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注意到的人真的不多,觉得这玩意就跟箭矢差不多,完全不需要过多担心。   直到这个东西真正降落下来, 彻底的爆发出自己的威力来,他们这才对这个陌生的东西有了个模糊的认知。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想那么多了。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被火箭炮锁定的范围内的叛军们就是不死也残,叛军的首领并没有因为地位最高就幸运的避开这种大范围性的杀伤武器,他只觉得自己一个恍然,耳边“轰——”地一响,他就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和他同样情况的人还有不少,等再下来时,已经彻底的动弹不得了。   一轮火箭炮下去,就覆灭了近乎三分之一的叛军,另外三分之二的叛军虽然因为在范围之外,却因为离得近也被波及到。   最重要的是他们亲眼见识到这一幕,心中骇然,本能的腿脚发软起不来,连最基本的逃跑都做不到。   对此早就有经验的琅琊王军队连忙冲上去补刀。   十几万人,哪怕站着让你杀也得杀的手软不行。   好在王淳之这边的人数也不少,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之后就是善后工作,军队众人已经做的轻车熟路。   王朗看的直恍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成功击杀十几万叛军,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能够青史留名。”   历史上哪场战役能有如此辉煌的成就。   想到这里,王朗把目光放在了忘川和忘川的火箭炮上面。   “小天,我们回家后就去给家族去信,让他们别再做无所谓的投入了,有主公在,别的诸侯那都是赔本买卖。”王朗捂住自己激动的想要跳出来的胸口说道。   谢小天点头赞同,“我一定会努力说服家族的,我不想看到有一天,自己的族人也这样死去。”   虽然世家子弟各为其主,但是遇到他们主公这么彪悍的军队,压根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和他们作对,压根就是白白送死,世家子弟不怕死,但是也不能死的没有一点意义和价值啊。   可以说,大杀器一出,琅琊王军队已经一跃成为了诸侯之首。   别的诸侯在这种力量下,压根就不用看了。   更别说还有主公的力量了。   就在王淳之和晋王两人联手去讨伐陕西叛军之际,外界有不少目光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如果说晋王讨伐那些叛军还有个理由,那么你琅琊王呢?山东离陕西可不近。   他们并不相信琅琊王会这么的好心,对晋王倾力相助。   原本他们还打算趁着琅琊王离开山东之际去一探山东的虚实,结果呢,打听到琅琊王只带走了五万兵力,剩下的九成兵力都还在家猫着呢,只能灰溜溜的退走。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看好王淳之和晋王了。   只是十五万大军而已,怎么可能打得过陕西的叛军们。   帝王是这样想的,南方的异姓王们也是想的,不少世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看好,但是他们全都乐见其成,最好双方之间拼个你死我活,兵力大损才好。   “老八自小就胆小怕事,没有想到他这次也会去。”这可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的。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当父亲的还能不知道。   八皇子晋王从来都不是帝王最防备的皇子,实在是他性情比之别的皇子都要软和,压根就不具备为帝的魄力。   直到晋王拒绝了他让他去攻打琅琊王的诏令之后,帝王才稍微对这个儿子正眼相看一次,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尤其是之后收到晋王和琅琊王两人要联手平定陕西叛乱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更是让帝王对这个儿子冷笑不已。   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不说,翅膀也硬了,已经敢违抗他这个父亲加君王的命令了。   不说死去的齐王、鲁王和亲王,就剩下的豫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帝王在心里想了一下,发现出去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能给他省心的。   尽管心里有了章程,帝王面上却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也在看着呢,想要看他们皇室父子之间的笑话。   一旦他发作晋王,皇室王侯就会进一步失势,让人把他这个帝王当成病猫来对待。   更别说陕西那些叛军杀掉的可是他的儿子,晋王和琅琊王两个联合虽然让帝王感到不满,但他们要是真能平定陕西叛乱也是好的。   “来人啊,去通知十皇子,就说,等他八哥把陕西扫平以后,他就是新的秦王了。”帝王开口道,准备摘了晋王和琅琊王两人的桃子。   而成为新的秦王的十皇子看着下面弟弟们充满羡慕嫉妒的眼神,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出去的王侯,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没看到齐王、鲁王、秦王这几个前车之鉴么。   到底是权利重要还是命重要?当然是命重要。   权利没有了以后可以想办法,命要是没了,估计头七都还没过,就会被下面的弟弟给顶替了封号。   再说,世上再也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仅帝王们在盯着陕西,毕竟琅琊王的根基在山东,陕西距离他太远,而离得近的晋王,心里有点数的人都知道晋王并不具备那么大的魄力,就是具备那么大的魄力,他们也能凭借着实力把陕西给咬掉一口吃进自己的嘴里。   所以在很多外人看来,王淳之和晋王就是在给他们做嫁衣呢。而此时外人眼中的‘大肥羊’们,正在快速的清理着陕西叛军们。   其中不乏有听到风声被吓得从军队逃走的兵丁们,他们把衣服一脱,再换上原先普通百姓的衣衫,混入百姓们中间,毫无违和感。   只是不同于别的地方,陕西的百姓们因为这段特殊时期的经历而拥有了不同寻常的眼力劲,尤其是那些吃过人肉的,他们很快就能把人给辨别出来,并捉到。   陕西的百姓们无一不对把他们从那些叛军手中救出来的恩人们感激涕零,所以当得知他们要杀的是那些吃人的叛军中,纷纷主动配合。   除此之外,还有百姓们中罪大恶极,或者忍不住也吃过人肉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因为王淳之等人的毫不留情,整个陕西的风气都为之一清。   十五万大军雷厉风行,不到一个月,就来到了叛军后方的大本营中,此时整个陕西还剩下的叛军已经寥寥无几。   在这里,王淳之他们发现不少用人的头颅做成的酒杯。   突然,晋王心头猛的一跳,看向了为首的位置,嘴唇蠕动道,“那,那个,难道是我七哥的头……头。”   头颅做成的酒杯上面并没有标记,但是按照身份划分,能用的上秦王头颅的非叛军首领不可。   陕西的叛军不同于起义军,他们原本是兵,只是被秦王给纵的无法无天,最后更是亲手噬主,他们本身是没有什么思想在内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可以说比起义军还虚,最多只能算是一把锋利的没有自我思想的武器。   而现在,这把武器被王淳之亲手折断,那么曾被这把武器亲手反噬的秦王尸身自然也重见天日。   叛军首领并没有吃掉秦王,却把他的头颅给斩下来当做自己的胜利品。   晋王强忍着恐惧过去帮秦王收敛尸身,最后还是坚持不了,让楚虎帮他去做了。   除此之外,叛军的大本营附近还发现了不少人骨,王淳之让人把那些骨头收敛起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无数白骨被深埋到地下,好似也把陕西这段黑暗也一同埋了下去,无数被王淳之他们救出来的百姓们抱头痛哭,王淳之看着陕西的满目疮痍,对晋王道,“他们暂时先安置到你的领地中,开设工厂让他们用劳力换取温饱,或等到战乱平息,就让他们再回来,亲手建设自己的故乡。”   晋王并没有异议,他也想看看工厂能给他的领地带来什么惊喜。   而陕西的百姓们心里着实怕了,自然愿意跟着救了他们的人离开。   有人庇护的领地,多多少少比在这片无主的陕西安全点。   来时十五万人,回时二十多万。   王淳之他们走后,整个陕西几乎全都空了,这让前来探查的人们诧异不已。 第199章   一眼望去, 整个陕西几乎看不到人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种味道对于久经战场的人分外熟悉。   很快, 他们就寻着味道来到了某处地方,为首的人眼睛一眯,下令道,“挖开。”   下人们动手,很快就见到了被埋进土里面的森森白骨。   “嘶。”等下面的东西被翻出来之后,在场的人无不惊讶骇然。   让他们惊讶的可不是什么白骨,而是白骨那惊人的数量。   “那个琅琊王,难不成真的把整个陕西叛军都给杀光了?”这个想法光是一出现, 就让他们的心肝剧颤。   这可比什么屠城血腥多了。   他们原本以为琅琊王是看上了陕西叛军的力量才过来的,还想着能跟在后头喝点汤呢,却不曾想,琅琊王居然连锅都给打碎了。   陕西叛军的所作所为虽然令人发指, 但是他们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几十万精兵良将可不是说笑的。   而琅琊王, 他们才只出动了十数万军队啊。   数倍之间的兵力差距,最后输的居然会是陕西叛军们。   这个认知让他们感到恍惚。   尤其是在察觉到琅琊王真的歼灭了所有的陕西叛乱军,并没有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增强兵力,消息传出去以后, 南方的异姓王们不禁神情恍惚。   难不成那个琅琊王真的是一个义薄云天之人?   这个词安在一个诸侯的身上,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另一边,晋王回到晋王府,自家的地盘后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王淳之居然把整个陕西叛军给彻底杀光了。   几十万人,全都剿灭,不带一口喘气的。   回过神之后,晋王不禁手脚冰凉无比。   虽然陕西的百姓们对于琅琊王全都是爱戴之声, 但是晋王完全能想的出来,这种事传出去以后,外面那些人会如何评价琅琊王。   他们会说琅琊王是一个残暴冷血之人,并且毫无人性可言。   几十万大军眼睛都不眨的就灭了,这样的狠人,试问谁能不怕。   王淳之还没有走,等缓过来以后,晋王就忧心忡忡的过去问王淳之这个问题。   人言可畏这个词可不是说笑的。晋王不知道王淳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果的严重性,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一下。   王淳之笑着道,“这事以后要是谁有异议,我就把他们送去边关和那些外敌人为伴,让他们也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吃人。”   “可是,这样对你的名声会不会不太好啊?”晋王道。   “名声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人还是要务实一点的好。”   “别担心,只要我们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就没有人敢乱说乱写,但是只要我们失败,所建立的东西被后世人所推翻,我身上就算没有污点,也会被泼上很多脏水的。”对于这种事情王淳之看的很开。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就算胜利者不在意,下面的人也不会对正当权的人有太多的议论。   反之,一旦失势,就连普通人都能踩你一脚,对你肆意评价。   而王淳之可不是性情软绵之人,这种事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好,如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就就让那些人亲口尝尝自己酿下来的苦果。   既然正主都不担心,那晋王就放心了。   王淳之和他的琅琊王军队并没有在山西过多的停留,很快就返回山东。   而山东境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变得混乱,哪怕王淳之不在,也依旧井井有条。   琅琊王军队去时五万,回来时还是五万,而陕西的叛军已经全被剿灭,此等战举,就连他们自己人听了目瞪口呆,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没有特地保密的情况下,琅琊王军队的众人很快就知道了忘川那个武器的威力。   亲眼见过的人都满眼惊惧,没有见过的人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只是一轮武器下去,一座城池就变成了废墟,这种场面让没有亲眼见过的他们如何想象的出来。   但是五万人总不可能全都说谎吧。   所以这事肯定是真的。   听到这事以后,还用手亲手摸过火箭炮筒的萧默几个只觉得手都软了。   还好忘川再三向他们保证武器现在是安全的,不会出现走火的情况,他们胆子这才大了一点点。   “主公,皇帝已经召集了不少道士入了京城。”萧默禀报道。   要是没有陕西叛军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并且形势刻不容缓,王淳之本是该忙活进京一事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陕西一事打乱了他的计划,又何尝没有打乱更多人的计划。   帝王的计划自然也在其中。   说到底,帝王还是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陕西叛军杀他子嗣,霸占他的地盘,无异于往帝王的脸上直接甩巴掌,帝王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呢。   要不是还有异姓王们虎视眈眈着,帝王的二百万大军怎么可能会按兵不动。   有这口气在心里憋着,帝王估计也很难受。   不管是王淳之还是天下诸侯们,都没有忘记帝王已经年迈,不少人都盼着帝王这次要是能被气死就好了。   但可惜,结果让他们失望了。   不用别人期盼,帝王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没有学会那些普通人越老越通透练达,反而对自己的生命越发的眷恋,宛若秋季里最后一片紧紧抓着枝头,不愿意落下沦为尘土的秋叶一般。   相比起普通人来说,他所得到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了,所以也比别人更加的无法舍弃掉。   更别说他身为帝王,本该坐拥整个天下,不管是手中的权利,还是身侧的美人,向他臣服的天下万民,他都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身下的这个帝王位,除非他真的到了弥留之际,要不然就是儿子也无法从他的手中夺走。   伴随着时间过后,来到京城的道士已经越来越多,大多数的道士都心里发苦,虽然他们会炼丹,但是对自己炼出来的东西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玩意要是真有用,他们早就得道成仙了,哪还用得着和人间帝王叽叽歪歪啊。   只可惜,就算历史上众多帝王都证明了道士们的丹药无法得到长生,依旧有无数帝王前仆后继的飞蛾扑火。   让道士们心中发沉的事,一旦帝王有个闪失,他们的性命也会不保。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跟着一块赴边关呢,起码死的好歹有点尊严。   哪像现在,在后面忙活着,被人直接逮个正着。   就在这时,他们收到了一封来信,小心的避过帝王的耳目,他们把信展开。   是边关的道长们给他们的来信,说是已经亲自请了忘川先生出马,他们届时可以趁机脱身。   这批道长们虽然没有追随忘川,但是对于忘川的名头却不会陌生。   “忘川先生他,好像不会炼丹啊。”   “那我们要是走了,忘川先生该怎么办?”他们急道,他们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忘川前来京城。   如果真的要做一个抉择,他们宁愿留下来的人是他们。   “忘川先生的安危不用担心,这次那位也会一同过来,有那位在,忘川先生可比我们安全的多。”看到后面,有道长眉心舒展道。   别看琅琊王在朝廷眼中是叛逆,但是就连他们都知道,山东地界的百姓日子过得比外面世道好的多。   谁才是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人,他们眼睛又不瞎,自然能够明辨是非。   而有这样的对手在,朝廷哪还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就连还算有为的当今帝王如今都满心满眼里只有自己的寿命,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看完信后,道长们当即就把这封信给毁去,不留丝毫的痕迹。   而京城的皇宫里,帝王已经把所有炼丹所需要的器具和药材准备妥当,就等着道长们上手了。   城外,王淳之三人日夜兼程,终于把路上的行程缩短了一半,及时的赶到了京城里。   京城的风气和别的地方大不相同,城墙气势磅礴巍峨,散发着古朴大气的韵味,只是初见便能让人望而生畏。   不同于外面大部分的地方,京城内的规矩依旧森严,内里的日子安静而又祥和,如果不是刚从世道混乱的外界走过,他们都要以为身处于太平盛世了。   可不就是太平盛世么,是帝王的,是文武百官的,却独独不是百姓们的。   哪怕光鲜亮丽如京城,那些阴暗的犄角旮旯处也有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们。   余光看见角落中的那些百姓们,王沛良抿唇,“这里可是京城啊,就是为了面子,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人才对啊。”   “为了谁的面子?那些文武百官么?京城的百姓又不是他们的子民,他们哪里会有这个心思,更何况,很多百姓现在的处境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至于帝王,那就更可笑了,他轻易不会出皇宫,就是出宫,这些百姓也会被下面的人藏起来,为帝王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政治清明的假象来。”王淳之道。   “你们快看那里,有好多烟馆。”忘川往车外探头道。   王淳之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因为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烟馆,有的烟馆呈封闭式,也有敞开样式的,可以让人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敞开式的烟馆里面,有不少人都侧着身,神色迷离的吞云吐雾着,在发觉有人看他们的时候,脸上更是充满了得意炫耀之情。 第200章   阿芙蓉虽然比不上五石散来的珍贵和珍稀, 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抽的上的。   更何况,这个东西可是一个消耗品, 就是再多的钱扔进去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一旦沾上,摆脱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忘川的目光直接和露天敞开式的一个烟鬼正对上,发现那人的视线充满鄙夷,忘川的牙齿不禁咬住嘴中的烟杆,回人了那人一个不屑的眼神。   笑话,虽然他也抽烟,但是他们的烟可完全不一样,一个是用来续命的, 一个是用来催命的,有什么资格来鄙夷他。   “京城的抽烟风气还真浓啊。”王沛良道,眉头皱起。   不同于五石散的原材料名贵,阿芙蓉这个家伙的原材料很容易就能被栽种出来, 所以, 这个东西也比五石散更具有普及性。   “取死之道。”王淳之揉了揉眉心道,没有去理会那些烟鬼们的挑衅,毕竟这玩意虽然能让人上瘾并且有害,但是现在抽这东西不犯法, 不犯法……。   他们赶了好几天的路,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歇歇。   王淳之几个并没有选择客栈,而是给已经来到了京城们的道长们递了一封信,马车上的忘川就是一副道士的打扮。   忘川的皮相非常好, 肤色更是三人之中最白的,一身青白飘逸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仙风道骨,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则扮作了他的道童,王沛良手中捧着炼丹用的小丹炉, 王淳之怀中则光明正大的抱了一把剑。   果不其然,哪怕王淳之怀抱着凶器,也顺利的通过检查进入到了皇宫里。   怀里抱着一个小丹炉装模作样的王沛良只觉得王淳之这招是真高,就这么明晃晃的把东西给带进来了。   忘川这一副神仙中人的扮相,别说那些外人们一愣一愣的,就连道长们第一次见到也微微晃神,但很快他们就把忘川和王淳之几个人的身份对上。   双方互相见礼坐下,打发走侍从,道长们迫不及待的问道,“忘川先生,帝王指明要我们给他炼制能够益寿延年的丹药,可是他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长寿,完全是因为从小就锻炼,又注意养生,和丹药的关系真的不大。”   这话他们也就只敢跟自己人说说,要是给帝王说的这么直白,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身后的道馆也无法幸免于难。   忘川道,“这事我有章程,你们先帮我引荐一下陛下吧。”   宫里新来一个道长,这只是一件小事,本不应该特地说出来才对,但是谁让这位道长驻颜有术,扮相不同于其余道长们,简直就像是他们想象中的神仙样子,凡是见过的人都忍不住谈论一二。   这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帝王去,帝王现在正是渴求延寿的时候,可不就对此类的消息很关注上心,正打算让人带新来的那位道长过来见见的时候,道长们就带着新来的道长求见于他。   帝王觉得道长们非常上道,欣然应允,在见到忘川那副出尘的打扮之后,心头不禁微热,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如今贵庚?”   忘川眉眼微垂,声音略冷淡道,“贫道如今不过不惑之年罢了。”   有会看骨的宫廷老人朝着帝王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看不出来这位道长的实际骨龄。   当然,摸骨可以进一步的确认年龄,但是真要上手,那就太失礼了,成得罪人了。   看着忘川年轻却不显丝毫稚嫩的目光,还有一些沧桑,帝王相信了忘川的话,他一生看人无数,知道一个人的年龄是看眼睛,而不是外表,这真的不是一个少年人会拥有的眼神。   要是真的有不惑之年,却还保留着年轻时的面孔,无疑比那些只年轻了几岁的道士们更加的有本事。   帝王想要更长的寿命,要是也能收获更强的体魄就更好了。   忘川哪怕第一次面对帝王也丝毫不惧,笑话,他一手下去,数万大军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就冲这一点,他就比帝王还要能耐,心里自然是不会害怕的。   “陛下,小道门这次来找您,是这位前辈指出了我们的弊端,我们特地前来向陛下请罪。”一旁的道长们开口道。   帝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和颜悦色道,“不知道长们所说的弊端是什么?”要是有不利于他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陛下,每个人的炼丹手法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丹方落在不同人的手中也会有所变动,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人数越多,所炼制出来的丹药也就越驳杂,这样并不利于陛下的身体。”道长们躬身道。   身为一个帝王,多疑是他的天性,所以到至今为止,京城虽然来了很多的道士,道士帝王却没服用过一枚丹药,而是用经过他检验的五石散支撑着。   现在听到道长们这么说,帝王眉头一皱,“丹药不是越多越好么?”   道长们的发间隐现冷汗,连忙道,“陛下,丹药的原材料到底是各种名贵的药材,其中蕴含各种药性,自然是不能一直进补的。”   这点对于常年养生的帝王哪能不知道,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道长们说这番话的目的。   他怀疑这是他们不想为他炼丹的借口。   然后他们就听见道长们道,“所以我们会比试一番,选出炼丹最厉害的人为陛下您炼丹。”说道这里,他们眼中出现了对世俗财物的贪婪之色。   反观一旁的忘川,刚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一时间,那些眼中浮现贪婪之色的道长们在帝王心中的评价不由低了低,忘川则往上升高了一点。   第一次见面太过惊艳,打从他本心里就有些偏向忘川,现在一看,更是觉得忘川比那些道长们有本事。   “你们准备怎么比试?”帝王沉声问道。   “所有会炼丹的人现场炼制出一枚丹药,然后交由陛下的太医院把关。”道长们道。   比赛保证公平、公正、公开,也可以让人彻底的心服口服。   帝王对于这个决定非常的满意,觉得道长们没有糊弄他们,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忘川,笑着问道,“不知道长对这个比试有什么想法?”   “贫道并无异议。”忘川道,面上始终一副清冷模样,好似对什么凡尘俗世都丝毫的不上心一般。   帝王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忘川道长下面一群学艺不精的徒子徒孙怕自己砸了自家招牌,这才把这位给亲自从山里请出来的。   要不然,他哪怕是帝王,也无法找到这位的踪迹来。   这个认知更让帝王感到惊喜,直觉这次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陛下,您有什么开心事,也给妾说说啊。”秋水笑着说道。   “爱妃,今个朕遇到了一个能人,也许他真的能炼制出延寿的丹药也说不定。”帝王心里抱有一丝希望的说道,难得的喜形于色。   说完以后,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宫装丽人,眸色炽热。   秋水在他这种明晃晃的注视下直接羞红了脸,帝王看了心情不由大好,而后道,“道长们要互相比试他们的炼丹术,此事就交给爱妃去操持了。”   “能为陛下分忧一二,是妾的荣幸。”   “对了,被陛下这么一打岔,妾差点都忘了为什么要来找陛下了,前不久陛下不是册封了十皇子为秦王么,听说秦王殿下非常的高兴,就在外面多喝了两杯,一不小心吹了风,得了风寒,得等好了才能出发,所以就让妾过来帮忙递个话,说等好了再过去,还让我帮您告罪。”秋水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道。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让帝王的老脸马上沉了下来,道,“这事不用急了,那个该死的琅琊王,居然把整个陕西给屠的一干二净,愣是一个叛军都没留下,老十就算去了那边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待在京城里面呢。”   让自己儿子去做一个光杆王侯,他堂堂大申国帝王丢不起这个人。   秋水听了不禁捂唇惊呼,“一个都没留下?那个琅琊王未免也太凶残了吧。”   “可不是。”帝王眸光阴冷道,“此子若是不除,以后必成心腹大患。”   异姓王已经够他头疼的了,他不需要再多出一个这么有能耐的反叛军。   琅琊王军队的危险性可远远大于陕西的叛军们。   “最可恨的是老八,居然给朕吃里扒外。”说道这个,帝王心中就恨得不行。   那是他的儿子啊,居然不帮自己亲爹,而是去帮一个外人,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气愤和伤心。   “说不定晋王殿下是被人给蒙蔽的呢。”秋水软软的说了几句话,而后就出去操持道长们公开比试炼丹一事。   等到没人的时候,秋水虚假的表情不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纸张上的那个名字有些怔愣。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么,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   一转眼,忘川已经坐到了这种地步,反观她,还没手握重权呢。   忘川既然已经来了,那么那个人也很有可能会过来。   想到这里,秋水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一定能行的。”   她不比任何人差。   尽管她一个人走这条路,会很难很难,但是她相信,现在吃的苦多一点,以后走的就能更加轻松,也能走的更高。   此时,忘川也望向了某个方向。   在皇宫内他并没有听到那个蠢女人过多的消息,心里有些怀疑她有可能出事了。   想起各种兵不血刃的宫斗手段,忘川心里突然有些担心。 第201章   看到忘川有些失魂的样子, 王沛良过去拍拍他,问道, “你怎么了?”   忘川道,“我有些担心。”   “我今天没在宫里听到有关那个蠢女人的消息。”   王沛良不由黑线道,“她如果真的进了宫,那就是帝王的后妃,属于后宫人员,消息能传出来才是出事呢。”   听到这话,忘川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也对, 不过她要是斗不过别人怎么办?”   “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条路?”   “可能是人各有志吧。”王沛良道,他觉得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穿越者比他强多了,说进宫她还就进去了,一点都不带掺水的。   哪像他, 如果不是遇到大佬, 至今还在寒窗苦读呢,只可惜,乱世之中,文人的力量是最没有用的。   他是典型的生不逢时。   尽管离的很近, 王沛良和王淳之也对另一个穿越者感到好奇,但是他们却见不了面,毕竟帝王的后宫和前朝有着天然之隔。   两人看到忘川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不由互相对视一眼,没一个去上前为忘川捅破这层窗户纸。   万一两人两情相悦还好说,就怕忘川单相思,明白过来以后会更痛苦, 还不如这样迷糊着呢。   就这样,数天之后,炼丹比试正式开始。   不管是场地、炼丹器具还是炼丹所需要用到的材料,都是一模一样的。   帝王自然不会错过这番炼丹比拼,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后妃,还有自己的子嗣们。   除了帝王,其余人脸上面带微笑,心里却对这场炼丹比试不以为然,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延寿药。   最重要的是,不管药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想帝王还能继续活下去。   今天皇后没来,秋水身为分位最高的妃子就坐在帝王的身侧。   乍然见到想见的人,忘川忍不住怔愣在原地。   而后他就看见秋水红唇微扬,眸色娇媚,看着他笑着道,“陛下,您说这位道长已经有不惑之年了,妾看着怎么觉得不像啊,不过这要是真的,那妾可得提前从忘川道长这里预定一炉美容养颜的丹药了。”   秋水这话说的实在让后妃们意动,纷纷盯着忘川的脸看。   这要不是经历过更大的阵仗,忘川还真撑不住。   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秋水的面容就被淹没在花丛中。   看不见秋水以后,忘川也回过神来,带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正低着头的王淳之突然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打量,不是在看忘川,也不是在看良子,三人之中,非常准确的把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王淳之不禁皱眉。   目前已知宫里面的穿越者和忘川是认识的,但是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知道他和良子的身份才对啊,但是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除非她认识王沛良,这才能准确无误的越过他去直接打量他。   公开炼丹,哪怕是同样的丹方,到了不同道长手中处理手法也是不同的。   王淳之三个看着那些道长们全都给丹药里面加了朱砂,嘴角隐晦的抽了抽,也随大流的给自家的丹药里面也弄进去了朱砂。   忘川是实打实的炼丹门外汉,但是架不住他身边跟着王淳之这个人形自走挂啊。   你就是给丹炉里面放进去一捧面粉,他也能给你制成丹药了,并且是效果还不错的那种。   炼丹的过程,堪称惊险又刺激,时不时的炸炉,时不时的失败,帝王后妃和皇子们哪怕在上面也能对下面的道长们体会一二。   尽管很多道长都说只是意外,他们可以再试试,但是帝王已经对他们没有了信心。   反观一旁稳扎稳打,从没出过什么意外的忘川就成了全场焦点。   别人都还在炸炉中,他的丹炉已经隐隐出现异香。   不说帝王,就连一旁不懂行的后妃和皇子们都觉得这位道长手段非凡。   只有帝王身旁的秋水,面带微笑,看似捧场,心里却纳闷忘川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一手炉火纯青的骗术了。   别人不知道炼丹是什么情况,她还能不知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作弊,哪怕是秋水也只能说一句叹服。   很快,那些道长们接二连三的失败,只有寥寥几个坚持到了最后,但是却也和忘川没法比。   当他们的丹炉打开之后,忘川炼制出来的丹药浑圆个大,饱满圆润,一下子就把其余道长弄出来的黑不溜秋的丹药给彻底比了下去。   更别说负责为他们检查药效的太医们也对忘川的丹药表示了肯定。   “果然,世上的东西还是贵精不贵多的好。”帝王道。   他这话一出,不少道长都面无血色起来。   王沛良小声道,“道长们的演技还真不错。”   “毕竟关系着自己的生命,自然是拿出所有的干劲了。”王淳之道。   要是道长们面上表现出来丝毫不想为帝王炼丹的意图,你看他们能走出这个皇宫么。   反倒是被帝王所厌弃之人,才不会被人心中嫉恨。   炼丹的比试结果,忘川从一众道长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皇室的座上宾,其余炼丹水平不如他的道长们则被帝王‘灰溜溜’的赶出了京城,并被骂成欺世盗名之辈。   而忘川,不,王淳之的木系异能做出来的丹药也是真的有用,在经过简单的实验之后,帝王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服用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精力真的在一点点的变好,不由对忘川更加的信服。   王淳之给帝王服用出自他手的丹药,就是给帝王续命的。   帝王只要活着,他那二百万的兵力就不会乱,南方的三个异姓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帝王身死,帝王的二百万兵力再加上南方三个异姓王二百多万的兵力,四百万兵力同时异动,天下将彻底的大乱。   再者,百万兵力可不是好养活的,每天的消耗量都是巨大的,帝王活着,他们双方就能继续耗下去,他则可以以逸待劳。   所以王淳之看到老皇帝寿命已经不多了,就给他续了一小口。   南方的三个异姓王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保管会不管不顾的直接杀上王淳之家的大门来。   只是,异姓王们没有找上门来,宫里面的那个穿越者却找了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来见他们了。   忘川突然见到秋水,不由诧异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找了一个正当的借口就出来了。”等宫人都下去以后,一身宫妃装扮的秋水道。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别再给那个老东西喂丹药了,他的那条命我留着还有用呢。”   她怕忘川乱给帝王吃丹药,提前送帝王去见阎王了。   忘川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想保他的命?”   “对,我现在根基尚浅,还需要他活着,我还要成为女帝呢。”秋水道。   就在这时,一柄带有寒意的利剑抵在了秋水的脖子上,王淳之笑着说道,“我们好好的谈谈吧。”   王沛良:“……”   忘川:“……”   这一幕好熟悉啊,是每一个穿越者都必须经历的事情么?   大佬做事就是干脆利索,一点都不带迂回的。   等秋水回眸,看清楚是王淳之后,眼眸瞬间睁大,心里面的惊叫声差点突破天际。   “你好像认识良子,却不认识我啊。”王淳之对秋水道。   “我,我该认识你么?”秋水听了这话有些茫然道。   她人又不笨,很快就意识到王淳之说的是别的意思,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   “秋水姐姐,你也是穿越的,那你认识我么。”王沛良看着秋水道,很漂亮的一个人,但是脑海中却找不到一丝熟悉感。   听到王沛良毫不顾忌的在王淳之面前谈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秋水不由一愣,而后再次看向忘川,“你们是怎么暴露身份的?”   是古人太能耐,还是这两个家伙太没用?   王沛良低头道,“从一开始……。”   忘川也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们觉得穿越者就像夜晚中的萤火虫一般,在大佬的眼中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秋水皱眉道,“怎么可能,要知道,你们的身份可是经过特殊安排的。”   “什么安排?”王淳之逼问道。   感受到王淳之身上传来的凛然杀机,秋水心里不由阵阵发紧,“阁,阁下,可是琅琊王。”   “知道我的名号,却不认识我么。”王淳之变相的承认道。   秋水不由喉间涩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她听到忘川道,“也就是说,你知道更多我们穿越的事情了。”她之前那句话分明就是再说他们的穿越不是什么意外。   “大佬也是同样穿越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王沛良安抚秋水道。   却不曾想,听了这句话之后的秋水更加的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能穿越,别人就不能穿越么?”王沛良不由疑惑道。   为什么在知道王淳之也是一个穿越者之后,秋水的反应会这么大。   而秋水,一连喝了十几杯水,把自己的小肚子都给撑了起来,还没缓过神来。   她涂有豆蔻的指尖轻颤,心里完全消化不了王淳之也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   “能好好的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穿越的么?”好半天,秋水才对王淳之道。   四个穿越者终于坐在一起,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王淳之把自己的情况一说,秋水此时心绪平静下来道,“只有我们三个才是真正的穿越者,你则是投胎转世。”   真是吓死她了!!! 第202章   在知道王淳之不是和他们一道穿越, 而是投胎转世后,秋水总算把心给放下了……才怪呢!!!   投胎转世的水可比他们穿越的水深多了。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个更深层次问题的时候。   秋水垂眸道, “不过既然你也是有来历的人,那我就给你说一说吧。我和忘川,还有良子三个,来自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们三个,来自这个时代的后世千年以后。”   “千年以后,科技已经足够发达,但是关于这个时代突然迅猛的发展,依旧是一个千古未解之谜, 就像是人类突然进化了自己的肢体,从大猩猩变成人类,宛若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动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根据后世人探索这段历史, 这个时代本该会继续维持原有的天下局势, 也就是皇权掌管天下,天下大势本该缓慢的变化,会经历很多或好或坏的结果,但是这个时代却突然出现了琅琊王这样一个变数。”秋水看着王淳之道, 脑海中思绪万千。   “琅琊王的崛起就像是一个天运宠儿一般,他改变了历史既定的格局,非但没有翻车不说,反而让那个超前的国家模式给运行了下去, 所以在后世中,琅琊王的身上简直笼罩着层层的迷雾,引人探究。”   “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三个过来的根本原因。”秋水道。   千年以后, 人们的科技已经足够发达。   就在人们准备开始探索星辰大海之际,他们却突然察觉到了他们所处的时空好像在发生着一种未知改变。   宛若蝴蝶的翅膀一般,历史上有能力改变世道的人身上发生了变故,让他们后世对千年之前的这段记载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要是没有及时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试想一下,如果千年之前的历史发生了重大的改变,那么身处时间线上的未来的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后世人所有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   “我们隐隐的窥见了时空长河中的另外一个未来,另一个可能的未来,那个未来时代发展的非常缓慢,虽然也是科技时代,但是和我们的科技比起来,就宛若才刚刚学步的稚童,一旦我们成为另一个未来,科技将会进行大倒退,这是后世人所不能接受的。”   “就在这时,有人站了出来,拿出了一份传承了千载岁月的‘家书’,那是唯一还没有模糊的‘历史’,那份家书上,写着和青帝有关的事情,也写着那个时代的前进和谁有关系。”   “更是清晰写明了,忘川,我,还有良子的名字,并且还给出了我们三个人详细至极的身份信息。”   千载之前的东西,上面怎么会出现千年后世之人的详细情况?   刚开始他们一度不解,但后来,却有人提出了他们三个穿越到千年以前的可能性,那份详细至极的身份信息很有可能是他们亲手所写。   千年以后的科技已经完全可以让人进行时空穿越,但是为了不被影响现有的历史进程,在穿越时空的技术出现以后,所有有关于穿越的漏洞都被打上补丁不说,后世人还给他们的历史加上了厚厚的屏障,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蝴蝶了未来。   如果千年之前的忘川和秋水,还有良子三个人真是后世穿越过去的,那么千年之后的后世,他们三个没有穿越过去会怎么办?   历史会发生改变,开始往没有他们穿越的那个历史轨道偏移。   “我们过来,除了负责稳定千年前的历史,身上还带着各自的任务。”   “忘川的本事想必你们已经清楚,哪怕是在后世那个天才济济的科技时代,他依旧是站在天才顶端的天才人物,是被人尊称为‘国士’的存在。”   “在知道忘川也是穿越者的一员后,上面就对他展开了特殊的培训,争取能让忘川以一己之力拉动这个落后时代的发展。”   “所以,忘川也是我们三人之中,唯一一个知识面最广,学的东西最多的人,总之,落后的时代缺什么,他就会什么。”秋水看向忘川道,目光不乏同情和可怜。   忘川的脑海中装的东西太多太多,那些人想把整个千年才发展出来的科技都塞到忘川的脑子里,让他去一手拉扯大那个科技还未萌芽的时代。   可想而知这样的重任,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也就是说,忘川还真是一个准备齐全的穿越者啊。”王沛良不禁睁大眼睛道。   还真是穿越者必背啊。那些浩瀚的知识,忘川居然还真记下来了,这才是最牛的啊。   想到这里,王沛良不由开始关心起自己来,“那我呢,我又有什么特长?本事该往哪块使?”   一想到自己也是一个开了挂的穿越者,王沛良就不由摩拳擦掌。   秋水垂眸,眸中神色不如刚才对忘川的调侃,她对王沛良道,“你的身份很特殊,是送我们过来的人。”   “什,什么意思?”王沛良不由疑惑道。   “难道时空传送的坐标就是良子?”忘川诧异道。   “对,他是我们定位这个时空位置的坐标。”秋水道。   王沛良听了这话心不由“怦怦”直跳,口干舌燥道,“难道说,我们的穿越还有回程门票?”   他这算是时空列车本身么?   “对,只要你这个坐标还在,我们就能再回去,但是我不建议再回去了。”秋水道。   “为什么?”   “因为凡事都有代价,哪怕是后世,能够精准的送我们过来,给我们安排好身份,但我们本身也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因为你身份的特殊性,我和忘川两个人的代价都让你给承担了。”秋水对王沛良道,心情沉重。   “一个人,十年的寿命。”   “我们一共穿越来了三个人,也就代表你现在已经没有了三十年的寿命。”   “穿越回去,还会再付出相同的代价来,所以我不建议你再穿越了。”   在她和忘川身上不固定的寿命,在王沛良的身上得到了固定,所以,在出发之前,王沛良把这个代价给背负上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没有回头路的打算。   “三个人,三十年寿命。”王沛良捂着自己的心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心肌梗塞了。   一个人最多能活多少年,他这是已经提前预定了‘英年早逝’啊。   这个刺激来的真是太大了。   眼看着王沛良就要两眼一翻,王淳之按住他的手腕,直接给他传输过去一股精纯的木系异能。   王沛良猛然惊醒,看着王淳之的眼睛发光发亮,道,“对,我们还有大佬呢,求大佬帮我看看我的寿命,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挂了。”说着,王沛良就呜呜了哭了出来。   有了这操蛋的代价,他的作用不就相当于一个零么。   秋水还不知道王淳之才是真正开挂的,原本还想安慰王沛良一番,看到王沛良那么快就恢复过来,不觉有些诧异。   “大佬身怀木系异能,所以良子应该不会死。”忘川道,对于王沛良心中所付出来的代价心有余悸。   他衷心希望王淳之能够成功给王沛良续命。   如果说,忘川本身的寿命是因为穿越时空变得孱弱,再加上当年鲁王手下吸食五石散,就像是一杯水里面的水突然少了一样,续起来很方便,那么王沛良的寿命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杯子一样,精神饱满圆润,压根就看不出来他的寿命被时空给削去了三十年。   不过好在这个问题对于王淳之很简单。   木系异能下去,王沛良本身的寿命“刷刷刷”的增加着。   秋水看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神色有些怔然,好半晌才敛眸。   “已经说了他们两个了,那么我也该介绍介绍自己了,我负责掌管他们两个人的记忆,开启他们记忆的钥匙就在我的手中。”秋水道。   “忘川的知识量太过庞大,我怕中途会丢失,就把那些记忆都锁在了他脑海深处,还有良子的记忆和身世也是,现在还不到正式解开的时候。”   “至于我的穿越意义,则为这个时代的男女平等而来。”   这个时代的女性可不像后世一样,而是充满了压迫和禁锢,这就是秋水穿越的意义。   忘川心里突然有些紧张道,“难道你还想当女帝?要和我们作对。”   要知道他们可是和皇权对立的。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结局,但是朝代的终结,和我当女帝有什么冲突。”秋水笑着说道。   她想当女帝,亡国的那种。   秋水哪怕有本事,也不会在一个注定失败的时代使。   “虽然大佬的身份很让人惊讶,但也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后世人一直都猜测,你是因为忘川和良子两人的影响才改变的国家模式,却没想到,您本身也有相同的想法,这样一来,阻力自然没有想象中的大。”   “原本我是打算成为这个末路皇朝的女帝,给自己的职业生涯上增添一份漂亮的履历,这样一来,就算到了新老大的手下,也不会被人小看不是,也为我以后涉政做铺垫。”秋水笑着说道。   有忘川和良子在,她怎么都不会性命不保的。   但是现在知道了王淳之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她未来的路能够走的更顺。   秋水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自己躺赢的人生。   王淳之眯眼,道,“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打算的啊。”   忘川可以提高百姓未来的基础收入,和改变世界,但是物质上的改变,却不一定能让精神上也迅速的发生改变,如果想让男女都跟上他们的脚步,那么杰出的女性代表是必不可少的。   秋水就是要成为这样一个存在,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上千遍万遍,也不如一个女人成为主席来的耀眼。   想要男女平等,只需要出几个站在巅峰的女性就行了。   秋水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王淳之,哪怕有忘川和良子的支持,她这条路也难走的很。   但现实没有如果,王淳之也正有此意,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皇宫,等这个朝代终结之时,就是我们的重聚之日。”秋水说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她知道提前去了王淳之麾下能够更加顺利的积攒自己的名声。   “皇宫内有很多内秀的后妃们,如果能让她们觉醒,那么将来就不愁人用了。”虽然后妃们身为女人不会受到家族的重视和培养,但是眼界摆在那里,大多数又都是会读书认字的,比从白丁和孩童从新教导起来更加的容易。   她这样说,哪怕是忘川也不好再劝。   “老东西那边,能不能不要再提升他的精力,只需要给他续命就行了。”秋水对王淳之道。   她可不想真的伺候老皇帝啊,那太惊悚了。   忘川也看向了王淳之,王淳之道,“我把药交给你,之后你来负责就行了。”这样一来,他们也能脱身了。 第203章   三个穿越者中, 秋水是知道最多的,但是她也没有一次性的说完。   比如未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如何穿越,王沛良的身世还有什么谜题。   王淳之把能给帝王续命的药给了秋水,秋水把药收好,对他们叮嘱道,“不要小看这个世道,哪怕我们拥有先知先觉的便利,也不能因此而妄自尊大,失去了该有的防备之心。”   自古以来因为自大而翻车的事件简直数不胜数, 秋水不希望他们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要知道,他们身上还干系着后世千年的人们呢。   王淳之有些头疼的问道,“我以后要不要柔和一下手段?”比如,别再那么杀伐果断了, 万一把未来某个人的祖宗给弄死了, 后世子孙自然也会随之消失掉。   对于这个,秋水道,“天下大势不变,小道可改, 对于这点损失,比起整个历史来,这些都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   这就是在穿越时空的技术出现之后,非但没有出现大规模穿越的原因, 就怕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历程。   而忘川他们三个都是官方穿越,不管是哪种损失,最后都有人买单。   这个秋水没有说出来给忘川和王沛良增加心理压力。   秋水不说,王沛良可以问, “能把我怎么穿越时空的办法给解锁么?”   背靠大佬的感觉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没有了寿命危机,王沛良就开始积极探索起了自己的能力来。   穿越时空啊,他说不定还能再穿越回去,看看后世的景象呢。   秋水眉头先是一皱,而后一松,她先前可没想过王沛良的寿命问题可以被人解决。   现在有大佬撑着,王沛良所付出来的代价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她道,“一旦我给你把这份限制解开,那就意味着后世可以搜寻定位到你的位置,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王沛良睁大眼睛,“不是已经把人给送过来么,怎么还要联系?”   秋水垂眸,道,“我和忘川两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除了你这个时空坐标是不可替代的之外,我和忘川两个,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错开时空,哪怕是开发出来了时空穿越技术的后世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准确无误的让他们走到历史的正轨上。   所以除了他们这个首选方案外,后世还有很多备用的人选。   除非历史已经被彻底的稳定,要不然这个计划就不会叫停。   不知为何,王沛良听了心里有些闷闷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忘川居然也是能被替代的。   代号能被人替代,不代表人也能被替代啊。   这算什么。   尽管知道可能是为了万无一失,但王沛良心里还是有些发冷,他咬牙道,“秋水姐你放心,有大佬在,忘川的安危绝对有保证,反倒是你,才是最危险的。”   秋水眉眼微动,正想说些什么,手中就被忘川强势的塞过来一个又硬又沉的铁疙瘩。   指尖感受着枪支冰冷而又熟悉的轮廓,秋水睁大眸子道,“你把这个东西都给做出来了!”   忘川点头道,“你用它可以防身,会用么?”   “自然会用,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秋水开心道,这下她在宫里就又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另一边,王沛良在知道能联系到后世以后,心里既激动又忐忑,他没有了记忆,哪怕知道自己来自那里,心里依旧有些恐慌。   相比之下,还是这个时代,不,是大佬更能给他安全感,毕竟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很久了,反倒是后世人对他来说才是陌生的。   一时间王沛良拿不定主意,就去求助同伴。   “解开以后,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和未来互通有无,他们要是再能送几个人才过来就好了。”忘川道。   三个人之中,他的压力和责任是最大的。   一想到他将推动整个时代发展,就由衷的感到心累。   如果是之前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外援,那肯定是要分担一下压力的。   这事不管是王沛良还是秋水两人都表示理解。   事实上身为钦定的穿越者之一,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王沛良和秋水两个人,自然也给他们灌输了不少的东西,但事实证明,他们两个都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忘川已经把学过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本能,但是王沛良两个人对于知识点只能记住一时半刻,过后就忘。   与其让两个不擅长这方面的人死记硬背,还不如让他们发挥自己的长处。   这样一来,可想而知忘川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听说要不是专门有人为忘川的记忆做加固和疏导,恐怕那些东西能把忘川给逼疯了。   “既然决定解开,那好,看着我的眼睛。”秋水道。   王沛良闻言下意识的望了过去,他的眼中刚映出秋水的身影,随后瞳孔就变得无神起来。   一片寂静中,王沛良只觉得有人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等再睁开眼时,王沛良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一旁的王淳之看的出来这是秋水对心灵力量的一种应用,和末世中的精神异能者有些类似却不相同。   精神异能者可以把自己的精神力变成武器和盾牌,要凶悍许多。   秋水则需要人的配合,只能给人心理暗示,手段更加的柔和。   一枚响指解开了王沛良心灵深处的一道枷锁。   就在这道枷锁被解开以后,一道若有若无的信号波动从王沛良的身上传播开来,从而被某些特殊的装备给捕捉到。   “两者彻底链接还需要一段时间,时间段我也不知道,你注意些就行了。”秋水对王沛良道。   王沛良捂住自己的耳朵听了听,点了点头。   京城这里有秋水这个自己人在,王淳之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要知道为了赴京,他连收复豫王领地的事都搁置下了,就怕老皇帝乱吃丹药把自己给玩挂了。   现在有了秋水这个自己人,老皇帝的命可以说已经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了。   王淳之已经开始考虑起他们的脱身问题了。   秋水这个在皇宫生活了不短时间的半个主人帮了他们的大忙,“除了那些道长之外,还有一些人也想来皇宫内混吃混喝的,之前我手上扣下的数量不少,可以挑拣出一个装的像的来替代忘川。”   也就忘川一个需要顶替,至于王沛良和王淳之两个小道童,可没人会在意。   秋水回去以后很快就把事情给办妥当,送过来的人再加上她的化妆术,已经和忘川有了八九分的相像,这让忘川都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忘川的这张脸不会被伪装太久,毕竟炼丹炸炉才是一个道士该有的节奏。   而为了足够的荣华富贵,一张脸对于某些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为了自己的前程,那个替身三天的时间就把忘川的气质给学的七七八八,等他学成之后,忘川三个就被秋水从宫中的小道上送走。   他们只和秋水见过一面,之后基本都是宫人传话,宫中的小道上,忘川频频的回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神。   就在这时,忘川脚下突然一绊,就在即将摔倒的刹那,王淳之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小心。”王淳之道。   皇宫的小道地处偏僻,他们有的小道更是已经彻底的荒废和破败,地面上杂草丛生不说,还有不少的虫子,更是坑坑洼洼,需要时刻注意。   忘川站稳以后道,“我脚下好像有东西,而不是坑。”   地面的杂草到了人的小腿肚子,必须得扒拉开才能看的清。   出乎意料的,差点绊倒忘川的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有进气没有出气的人了。   那人身处阴凉的草丛之中,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   王沛良被吓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王淳之眉头一皱,挥手驱散了那些虫子,露出那个人的脸来,王淳之莫名的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熟悉。   想到这里,王淳之给他灌了一口精华药水,把这人的生命线给拉了起来。   王淳之把周围的蚊虫驱散,他们则等着人醒来。   “他的面相,看上去有些眼熟。”王淳之道,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这人他曾在哪里见过。   只是还没等王淳之想起来,那人就醒了过来。   楚三只觉得自己实打实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以为自己睁开眼睛是到阎王殿了,谁承想却意外的看到了太阳。   还有人在。   但还不等他和人说话,就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嘴中不由痛苦的轻呼出声。   王淳之直接对他道,“是我们救的你,你叫什么名字?”   “多,多谢恩人们,小的名叫楚三。”楚三对王淳之几人感激道,为自己成功活下来的一条命。   楚三不说名字还好,他一说王淳之就对上号了。   他就说看这人的样子怎么有些眼熟呢。   不管是楚容、楚申、楚河、楚惊几个,身为亲兄弟的他们外貌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相像,王淳之刚才就是在楚三的身上看到了那几个人的影子。   毕竟杀了齐王那么多的子嗣,王淳之对他们多少也有些熟悉了。   他以前没有见过楚三,但是却见过不少和楚面容相像的人。   “楚三,你可是齐王之子?”所以王淳之直接开口问了。   楚三听了瞳孔骤缩,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自从来到京城以后,他每次报上自己的名字,别人都以为这是一个贱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准确的叫出他的身份来。 第204章   “在下以前的确是山东齐王之子, 现在齐王已经没有了,这个身份自然已经没有用处了。”楚三不由自嘲道。   齐王在的时候, 他得不到齐王的庇护,齐王死了,他的处境也没差多少。   “你既然是齐王之子,又怎么会在皇宫里?”王淳之不由奇怪道,没有直接跟楚三说,你的兄弟们我亲手杀了九成,你是怎么成为那条漏网之鱼的。   楚三抿唇道,“我很早之前就来到京城了, 是为齐王办一件事,咳咳。”   想到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楚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恨意,他咬牙对王淳之几个道, “楚某已经命不久矣, 可否拜托几位恩公一件事?”   “你说吧。”王淳之对他道。   他只是给楚三吊着命,救不救他还两说呢。   楚三直接道,“这事关皇家的一个隐私,楚三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落得这个下场的。”   说到这里, 楚三心中就不由深恨,就算他没有力气再去亲手报仇了,也要把这个秘密给捅出去。   “当初楚某之所以进京,是为了寻找到我父王的一个子嗣, 他并非我那些有名分的兄弟们,而是我父王和人私通所生。”   “那名私生子,就是当今帝王的十五皇子,我名义上的小叔, 实际上的弟弟。”楚三拼尽自己的全力咬牙说道。   王淳之三人着实吃了好大一块瓜。   他们早就知道齐王好色,但是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小妈,也就是自己亲爹的后妃也下手过。   而十五皇子,因为年龄幼小的缘故,颇得帝王的宠爱。   现在再一回想,帝王的头顶上怎么有些绿呢。   不过就算十五皇子不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亲孙子,没有疼外人去。   “我来京中见到十五皇子后,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十五皇子虽然诧异,却还是快速的接受了,之后我就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为他做事。”楚三苦笑道。   他刚来的时候,齐王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十五皇子凭白多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爹,能不高兴么。   再加上帝王这边隐瞒的身份,他可谓是有了双重保障。   只可惜,好景不长,还没等十五皇子暗自高兴多久呢,齐王身死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中,刚得到不久的大靠山“轰——”的说塌就塌,十五皇子心里能高兴才怪呢。   从那之后,十五皇子就对他这个亲兄长的态度冷了下来。   楚三只是因为齐王命令而选择待在十五皇子身边的,对十五皇子的冷落并不介意,相反,他还很高兴齐王所留的后手是十五皇子,而不是他。   相比起身上还担负起为齐王报仇和夺得那个位置希望,他的任务无疑轻松太多了。   只是他的想法不代表十五皇子心中的想法,对于十五皇子来说,之前的齐王还能给他做靠山时,楚三继续待在他的身边自然没有问题,但是齐王死后,齐王的血脉被彻底的抹杀,楚三对于十五皇子来说就变得鸡肋起来,最后更是变得如鲠在喉。   楚三活着一天,就代表着他的身世还有外人知晓,齐王活着还好,可是齐王现在已经死了,十五皇子自然不敢触怒帝王,哪怕他是他名义上的父皇,实际上的亲爷爷。   这样一来,楚三可不就碍了十五皇子的眼。   对于十五皇子来说,就算把楚三赶走也不一定能让这个秘密保守下去,所以他准备对楚三进行斩草除根。   “十五皇子早就有杀我之心,但真正让他下定决心,还是帝王的话,帝王对十五皇子许诺,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封十五皇子为冀王。”   冀,河北,离京城最近的一块领地。   要知道这是一个连齐王都没得到的封地,足以可见帝王对十五皇子的宠爱。   齐王已经死了,十五皇子只剩下帝王这个最大靠山,为了不会有失宠的那天,十五皇子可不得把事情的真相给彻底的埋葬。   所以十五皇子就对楚三动手了。   王淳之三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楚三毫不掩饰对十五皇子的恨意。   “你想不想亲自为自己报仇?”王淳之对楚三道。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楚三苦笑着说道。   能被十五皇子的人扔到这里来,足以可见他是真的没救了。   “我说你行你就能行,我只是希望治好你之后,你能够自行报仇,我们就不掺和你们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了。”王淳之对楚三道。   看在楚三对十五皇子满腔恨意的份上,王淳之选择帮楚三一把。   毕竟,他和十五皇子之间还有仇没报不是。   尽管距离那次受伤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他感官上更是觉得遥远,但是自己命运彻底改变的那一天,王淳之又怎能忘的了。   王淳之虽然现在没有功夫去料理那些人,但是给他们添添堵却是不介意的。   直到王淳之他们离开后,楚三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慢慢的恢复,半天以后,他已经能够彻底的站了起来。   楚三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满心的惊诧和惊喜。   但随后他就不再停留在这个宫中小道,顺着王淳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离开了皇宫。   楚三的速度很快,王淳之他们刚离开京城没多久,京城中就开始了有关于皇室的流言。   一听有关于皇室的小道消息,不管是烟馆、茶楼、酒肆什么的,具都兴致勃勃的谈论了起来。   齐王的为人,京城中的这些人还是知道一些的。   以前他们只羡慕齐王后宅的妻妾多,艳福不浅,却不曾想,齐王他还胆子大,居然都敢对自己父皇的后妃们下手,这种要掉脑袋的事,一般人谁敢做出这样的事啊。   “听说了没有,那些年龄小的皇子们都是齐王帮助帝王怀上的,可不是因为什么美色,而是为了那个位置而使出来的手段。”有人用手指头指了指天上道。   原本还觉得齐王只是色欲熏心的众人听了这个猜测后,不由嘶然,然后快速的认同了这个说法。   也对,齐王虽然为人好色,但是他身边真的不缺美色,没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对自己父皇的后妃们下手。   除非,对那些后妃们下手能给他带来的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仔细想想,一旦那些得宠的小皇子们都是齐王的子嗣,那么届时皇位真的要落到了那些人的头顶上,不也就相当于落到了齐王这个亲爹的手上了么。   齐王居然那么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要不是他死的早,江山的下一任主人不定还是谁呢。   秦王府,十皇子听到外面关于那些小皇子们和帝王之间真正的关系议论纷纷,不由咳嗽一声,面上喜笑颜开。   “真是没有想到啊,三哥死了也就死了,居然还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来。”之所以说是把柄,无非是它出现的时机不对罢了,不利于齐王真正的子嗣们。   机会送到手中要是不趁机利用一番,他就白当这么多年的皇子了。   十皇子虽然不太了解齐王,但是想也知道,齐王既然能暗中接触到一个后妃,自然就能接触到更多的后妃。   就光十五皇子一个子嗣,谁肯相信啊。   这样一来,十二皇子连带着下面的皇子就相当于废了,竞争对手一下子减少了那么多,哪怕还在病中,也阻挡不了十皇子的高兴。   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年龄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是齐王的子嗣,这个时候自然稳坐钓鱼台。   而那些被谣言所波及到的还年轻的皇子们可就惨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在这个谣言出来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不会是帝王的子嗣。   而齐王的真正子嗣,十五皇子更是彻底的慌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楚三已经死了,这个秘密还会泄露出去,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楚三咬牙切齿,后悔没有把楚三给千刀万剐。   不过好在那则谣言没有具体说到谁,他还不算彻底暴露。   而做完这件事情以后,楚三就带着安置在外的老妻,夫妻两人隐姓埋名的留在了京城的附近。   不是他们不想离开,而是外面的世道,不允许他们离开京城太远。   现在别的地方都彻底的乱了,也就京城这片地方还安稳。   皇宫内,帝王人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没收到眼皮子底下的传言。   这个传言差点让帝王咬碎了自己的满口老牙。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么大的惊喜,惊喜到他这个当爹的恨不得把已经死去的儿子再挖出来,把他的天灵盖打开看看他是怎么想到这么一个办法的。   帝王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同时,心里也清楚齐王的真正打算,无非就是打着他的皇位落不到他的头上,也要落到他儿子头上的主意呗。   虽然那些皇子也算是他的血脉,但是帝王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些孩子很有可能会隔一层,心里就膈应的没办法。   儿子和孙子还是有区别的。   想到这里,哪怕心里明白大部分年幼的皇子肯定是他的亲儿子,帝王对那些小的怎么也疼爱不起来了。   十五皇子很有可能到手的冀王之位自然也和他失之交臂,这么大的损失,让十五皇子也一同恨上做出这事的齐王来。   如果齐王能够把这事守口如瓶,就算他不知道真相,不也是他的儿子么,可齐王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事给说出来。   还想让他为他报仇呢,他这个亲儿子的不鞭尸都算是好的了。   因为这则真假不知的流言,一时间几位年幼的皇子门前开始凄凉起来。 第205章   山西, 豫王看着乐呵呵的晋王只有满心的郁闷。   此时距离王淳之让他选命还是选领地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性命得以保全,一直都不曾死心的豫王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只要他能够回到自己的领地, 哪怕那个琅琊王再能耐又能耐他如何,所以在琅琊王和晋王离开山西去讨打陕西叛军之际,豫王想过不少离开的办法,却都没能成功离开。   山西毕竟是晋王的地盘, 晋王的政务虽然不出众, 但是他性情柔软,为人御下并不严苛,其中不乏有死心塌地追随于晋王的人, 晋王虽然走了,但是大部分追随于他的人还留在山西替他打理着政务, 他们和晋王一条心,能让自投罗网的豫王离开他们的地盘才怪呢。   就这样, 豫王被一直拖到了晋王凯旋而归。   当初就带走了那么点人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胜的。   唯一让豫王心生庆幸的就是那个琅琊王有事匆忙离开,没顾得上他。   所以在王淳之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 豫王一直都在对晋王这个兄长软磨硬泡, 想要晋王对他松口, 让他离开。   只要回到他自己的地盘, 就如蛟龙入海一般,就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但是晋王是什么人啊,虽然他性子软, 但是也不乏皇室中人冷血的一面,当初齐鲁两王没了的消息传过来以后,晋王也只面上掉过几滴眼泪, 心里压根一点都不伤心。   对豫王这个比他小的弟弟,晋王心里自然也升不起什么同胞有爱之心。   不仅如此,晋王知道王淳之志在天下,把豫王给盯的更紧了。   拖的时间越长,豫王心里就更悔恨当初他为什么要亲自跑过来劝说晋王,在自家领地内好好的待着不行么,现在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当初他为什么会亲自来山西?那是因为他了解晋王这个当兄长的,不会对他这个亲弟弟下手。   却忘了,晋王不会对他下手,旁人却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手下留情。   “八哥,你是不是真的想看我去死?”豫王不由满脸颓废道。   晋王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会呢,你不是已经选择保下自己的命,怎么会死呢。”   “可是失去了领地,你弟弟我将生不如死。”豫王自嘲道。   要知道他可是一方诸侯啊,得罪的人何止琅琊王一个。   他势力尚存时还好说,一旦失势,将会彻底的死无全尸。   这事晋王自然也懂得,但是相比起一个弟弟来,晋王更加不想得罪王淳之,他可不敢直面那个火箭炮,想到这里,晋王对豫王道,“我可以把你的家人都接过来,安危不必担心,这也是我为你唯一能做的事了。”   豫王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那个琅琊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管不顾了。”   晋王对他道,“琅琊王很凶,你兄长我可不敢和他作对,哥哥也奉劝你一句,早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比什么都好。”   “如果等琅琊王回来以后,你还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怕性命真的不保啊。”   “别到时候领地没了,你连仅存的小命也给丢了,这样就不划算了。”   “八哥,你好像很怕琅琊王。”豫王看着晋王突然说道。   如果说在去陕西之前,晋王会臣服琅琊王多少有点随遇而安的意味,回来以后,晋王对琅琊王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了。   在陕西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晋王的态度变得那么快。   “琅琊王他有问鼎天下的实力,我自然要早点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行。”晋王道。   豫王心下猛的一沉,“八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琅琊王手中的兵力,再加上你的,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万,纵使我不是对手,但是你也不该把我们父皇和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不放在眼里。”   帝王手中的兵力和异姓王们手中的兵力加起来有四百多万呢,你们不过是百来万,居然就说有问鼎天下的实力,这不是胡话是什么。   晋王没有理会豫王的嘲讽,而是道,“你知道我们出动多少兵力去平息陕西的叛乱么?”   “十五万左右。”这点对于留在山西这段时间的豫王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陕西那边的叛军有多少?六十万,我们出动十五万的兵力,并没有多少损兵折将,就拿下了整个陕西,你说,这正常么?”   豫王心头不由悚然一惊,突然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数倍之间的兵力差距,琅琊王是怎么平息的陕西叛乱?   晋王是他兄长,他还能不知道晋王有什么本事么。   这样一来,问题就只能出现在琅琊王的身上了。   “怎么做到的?”这一刻,豫王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旺盛起来。   “我实话告诉你吧,琅琊王他有神器相助,一击下去,数万大军瞬间身亡,说实在的,当哥哥的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弟弟也有死在那神器之下的一天。”要不然他这个当兄长的可是会吓得睡不着觉的。   “什么神器?”豫王心思转动着。   既然是东西,那就好办多了,它现在能认琅琊王为主,将来自然也能认他为主。   至于一击下去,就是数万大军身亡的话豫王本心里并不相信,觉得是晋王特地夸大吓唬他,好让他老实的。   只可惜,豫王是一个不见亲棺不落泪的人,晋王自然知道豫王的德行,面带犹豫,再三推辞不过之下,他带着豫王去看了那所谓的神器。   只见一处空旷的地带,伴随着一声“轰——”的响亮声,随后就是山体动摇并坍塌。   光秃秃的山峰处,无数大块的碎石开始往山下滚落。   豫王仰着头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难得的失态。   晋王在一旁笑着,问豫王道,“怎么样,神器之名,名不虚传吧。”   豫王回过神后扯了扯嘴角,脸上怎么都笑不出来。   “真的是神器啊……。”豫王低声呢喃道,随后心神剧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抽离他的脊梁骨,让他的脊梁一下子佝偻了下来。   豫王感到很茫然,对于拥有这样神器的琅琊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对付。   他的几十万兵力是他的骄傲和心中的底气,可是却不敌别人的神器一击,兵力在这种东西面前,简直脆薄如纸一般,连带着让他满心的野望也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就是晋王特地来带豫王看的东西,他知道如果不把这个弟弟彻底的敲打下去,一逮到机会,豫王还会继续蹦跶。   看到豫王好像瞬间老了五岁一般,晋王这才开口道,“大哥二哥他们几个早早的就没了,三哥寿终正寝,六哥被人灭了满门,七哥被自己亲手养的畜生反噬,以至于身死,可以说,我们兄弟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再说我们两个年纪已经不小了,都该是含饴弄孙的人了,人啊,心中有野望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当心中的野望变得遥不可及之后,还是认清现实的比较好。”   豫王不由惨然一笑,这才多长时间啊,他的野心勃勃仍历历在目,但是他的心却瞬间老去了。   面对至亲的手足兄弟们,他没有认输;面对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也没有认输;面对领地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异姓王们,他更没有认输。   却不曾想,真正让他大受打击的不是壮年的兄弟手足和那些异姓王,也不是年迈苍老的帝王,而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只是一瞬间,就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老了,面对无可匹敌的神器时,他那一直以来的胆气就那么消失了。   因为这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东西。   哪怕那个东西就在他的眼前,他也生不出多少觊觎之心,只想离这个恐怖的东西远一点,再远一点。   “多谢八哥救了我一命。”豫王对晋王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堪称他这辈子最真诚的话语。   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无疑把他彻底的惊醒了。   也让他坐拥天下的美梦彻底的破碎掉了,   一直以来的目标失去了,豫王心底的那股傲气散去,身形也不再向之前那样挺直。   王淳之几个赶过来的时候,豫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相比起之前见面时的锐利相比,现在的豫王身上多了一抹柔和来,好似收敛了所有锋芒。   王淳之过来收领地了,豫王很爽快的就给了。   不仅如此,他还附带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给王淳之。   “我那块领地位置虽然不错,但是周边却强敌环伺,没有一个好惹的,第一个就是金陵王,司马专,与之相对的是南闯王,赵慎烈,他们两个离我那块领地最近,一直都对我的领地虎视眈眈,一旦我父皇有个闪失,只怕他们会立马撕破脸皮。”豫王语气平静道。   如果是以前,他对于自己的不利局势自然是焦躁不安的,但现在这块烫手山芋就要给出去了,他自然不用再抱着主人的心态而为领地感到担忧了。   “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个东西对立,离北方是最近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更南边还有一个异姓王,只是他想要过来却没有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个人容易,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个也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除了他们之外,就是我父皇驻扎在南北交界处的二百万大军们,有一部分兵力正好在我的领地内,我指挥不动他们,也无法驱逐。”   “再有就是南方的那些世家了。”说到这里,豫王不由自豪一笑,“虽然比起金陵王和南闯王来,我这个小小的豫王有些不够看,但是可别忘了,我才是天下正统,并且也不是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世道纷乱,谁敢保证不是豫王笑到了最后,所以不乏有南方的世家找上他,要给他送钱送粮,他自然全都笑纳了,现在只能全都便宜琅琊王了。   不过有神器在手,天下归到他手中之前迟早的事情,还不如提前给人卖个好呢。   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能最有利,豫王自然会选择哪条路。   豫王痛快的把自己的领地交出,他当初派人刺杀王淳之一事算是正式的翻篇了。 第206章   南方的局势可比北方复杂多了, 北方说白了帝王还在镇着,基本都是小打小闹,而南方则不同。   每一个异姓王那都是一步步看着军功走上来, 功劳大到一定程度才被朝廷封为异姓王的。   相比起他们来,皇室王侯们就像是小打小闹。   “当初南方那块封了不少的异姓王,兵力比较少的那些,早就被别的异姓王给蚕食掉, 现在留下来的三个异姓王, 没有一个好惹的。”豫王说道。   在王淳之收复山东之际,别的人自然也是没有闲着的。   变化最大的就是南方,十几个异姓王被削减到了三个, 同样的,也让原本就实力不弱的异姓王们手中拥有了更为强盛的实力。   北方这边伴随着王淳之的加入, 同样也是风起云涌。   山东在齐鲁两王死后落入到了王淳之的手中,山西的晋王已经臣服于王淳之, 相当于山西也到了王淳之的手中。   陕西现在没有人了,自然就没有人盯了,这块无主的地盘是王淳之打下来的, 王淳之在陕西百姓心中的声望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   现在河南又归了王淳之手中, 可以说大半个北方都被王淳之给掌控了。   豫王手中有五十万的兵力, 不算多, 却也不算少。   这样一来,光王淳之一个人就有了一百五十万的兵力,如果说出去, 只怕会瞬间成为帝王和异姓王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但哪怕不知道王淳之的底细,也不乏那些人派人过来对王淳之进行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当初豫王派出来的人,只是王淳之所遇到的小小一批, 连前三都排不上号。   身为一方诸侯,可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强大如他们,说不定就一着不慎就翻盘,给比他们弱小许多的人让位了。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走到最后。   王淳之越是在他们的刺杀下活的好好的,他们对王淳之的忌惮也就越大。   这不,就有王侯对王淳之上心了。   琅琊王没有收留陕西叛军,而是全都诛杀的消息传到南方以后,南方的异姓王们心头就升起了一股明悟,直觉王淳之对他们以后会是一个大威胁。   没有异姓王会因为王淳之的年龄而轻视于他。   王淳之的战绩已经足够旁人忽视他的年龄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和他一比,我们都老了。”金陵王司马专蓦然叹息道。   他们的年纪已经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反倒是王淳之,如朝阳一般,生机勃勃的同时,还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未来,这让他们这些老家伙如何不心生羡慕。   与此同时,也更加想要毁掉他了。   此子不除,以后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这是所有异姓王们对王淳之的共识。   对于有可能阻挡他们大业的人,他们自然什么样的招式都能使得出来。   不过王淳之这边的人都对王淳之充满了信心。   要是这样他们都还能输,那就是真没天理了。   豫王态度良好,河南一事自然交接的顺利,虽然其中也有阻力,但是问题都不大。   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河南众人一个交代。   比如那些世家们,他们给豫王送钱送粮,为的就是豫王身上那层正统的身份,结果王淳之一来倒好,直接把正统领地变成了一个反贼的地盘,他们投资豫王这事眼看着就要赔本了,哪里会愿意。   豫王跟着王淳之几个重新回到河南,只是转眼之间就被赶过来的世家们团团围住。   “豫王,你这事做的实在不地道啊,我们好歹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给我们透个底,河南的主人为什么换了?”南方不少世家家主围住豫王问道。   豫王怎么可能会跟人说,我派人去刺杀琅琊王了,最后在山西被人抓到把柄,连领地都给赔进去了。   虽然不管有没有他那一出,河南最后都会落到王淳之的手中。   这样一想,豫王心里就舒服多了,嘴上道,“琅琊王有品有德,我能跟随于他,是我的荣幸。”   听了这话,不少世家家主们嘶然。   他们资助豫王那么久,还从没见过豫王还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呢。   豫王发自内心的诚恳好似打动了他们,在这之前,收到河南换主人的事后,不少世家家主是准备撤资的。   但是反过来想想,能让眼睛长在天上的豫王都要臣服的人,其本身的实力又该有多惊人。   这样一想,原本只是打算过来问个大概明白的世家家主们就不急着走了。   毕竟天下局势未明,谁又能肯定自己看好的诸侯一定能走到最后。   这个时候就需要广撒网,把鱼往多了捞才行。   结果他们对王淳之深入一了解,就发现王淳之的底蕴丰厚几乎超出他们的想象。   呦呵,山东、山西、陕西、河南,琅琊王你如此能耐,帝王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地盘已经被人给撬走了一半有余么?   “诸位之前都是看好豫王的人,现在如果想要继续支持,我这边自然也是欢迎的。”王淳之笑着对众世家家主说道。   “的确,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南方的世家家主们道。   中小世家来的都是各家的家主,顶尖世家来的就是族人了。   王淳之在河南还发现了王家和谢家人的踪迹,就是王朗和谢小天两人所在的那个王家和谢家。   不同于别人,这两个人是来向王淳之辞行的。   王淳之身边既然已经有了他们的人,那他们两个就能回族里复命了。   “二位不继续留下么?”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不愧是族人,他们和王朗该有谢小天,面上都有一些相似。   王谢两家的人道,“主公的身边已经有了我们两家的人,其实除了谋略之外,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们就有些多余了。”   世家子之所以受人待见,是因为他们身后的世家资源,所以才会备受诸侯的追捧。   王淳之的身边既然有了王朗和谢小天,该从两家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是要返回家族的。   至于留下来,他们没有想过。   在真正的天下之主抉择出来之前,没有世家会在哪一一个诸侯身上完全压宝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届时如果你们更改主意了,可以随时再过来。”王淳之对他们道。   王谢两家的世家子面带微笑的点头答应了。   王淳之给他们说的可不是什么场面话,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伴随着地盘的快速扩张,他手底下最基层的官员正是大量缺人的时候,总不可能光拿地盘,而不对他们进行治理吧。   王淳之几人在忙着河南的事宜,消息传到京城去。   原本就因为儿子弄出来的荒唐事没睡几天好觉的帝王直接当场吐出了一口血来。   帝王被气的显着怒发冲冠。   “爱妃,爱妃。”帝王捂着心头,下意识找人道。   “陛下。”秋水款款而来。   如果是之前,帝王可能还有一两分欣赏的心思,至于现在,他脑海中已经被愤怒所占满,直接吩咐秋水道,“给、给琅琊王叛军发讨伐令,让诸侯们去讨伐于他。”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那些异姓王们就得多听一天的话,现在他又没死,帝王诏令自然也是有用的。   为了防止那些异姓王们不听话,帝王让秋水直接诏令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异姓王们如果不干,看他们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陛下息怒,若是为了那当子小人生气有伤到了陛下的龙体,那才不值得呢,如果他们敢不听话,陛下就颁布诏令,摘掉他们异姓王的荣耀,看他们敢不敢不听话。”秋水轻笑着说道,纯善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深宫妃子,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到底说出了怎样震撼人心的话来。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帝王闻言神情微动,然后想了一下道,“不行。”   为什么会不行呢,因为这招会让那些异姓王们狗急跳墙的。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痕迹。   秋水也不着急,反正帝王的命掌控在她的手中,帝王什么时候死,还不是她说了算。   很快,帝王诏令就从京城一路颁布,沿途路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只是除了少数依旧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的人才会关心这些额外的事情,天下大部分都在为自己的下一顿和自己的性命而劳碌奔波着。   而帝王对于两个吃里扒外的儿子们也同样没有手软,晋王和豫王两人的封号和封地不仅全都收回,诏令上还对两人严加斥责,一副没这两个儿子的样子。   晋王和豫王这两个在封地的皇室王侯一出事,最高兴的就是他们下面的弟弟们了。   尤其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下面一群小的被废掉,前面排名靠前的兄长们又出了事,这么一对比,可不就该他们两个出头了么。   朝中的形式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片大好。   以前帝王宠爱的皇子多,导致朝臣们也有些分散,现在在京的皇子中,从十二皇子开始起已经明晃晃的失去了帝王的宠爱。   本就投帝王所好的朝臣们见状自然不会再上赶着巴结他们。   这样一来,无功无过的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可不就显了出来。   这可让那些受过帝王宠爱,朝臣追捧的小皇子们被气的够呛。   看到十皇子趾高气扬的冲着他说话,十五皇子眼睛被气的红肿,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十哥,你焉知弟弟们的今天不会是你的明天。”   已经病愈的十皇子秦王闻言不由轻哼了一声,对十五皇子道,“十五弟,你自己什么身份应该心知肚明才对,父皇没有开口说出来,不代表他不知道,之所以没有处置你,那是在给我们皇室留一份脸面,可不代表那事在父皇的心里过去了。”   “所以你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为好。”   “至于我,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再怎么样,我也过得比你好。”说罢十皇子意气风发的离去,只留下原地通体冰凉的十五皇子。   他的身世被父皇知道了?怎么可能呢! 第207章   齐王当初能起那种歪心思, 又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准备。   所以别说帝王了,没见他的亲生骨肉同样被隐瞒在鼓里,不到一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被十皇子这么一吓, 十五皇子头重脚轻的走回了自己的寝宫,就在他准备回去榻上歇一会的时候,路过镜子时猛的顿住,而后眼睛睁大, 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他明白他的身世为什么会被暴露了。   有些线索可以隐藏, 有些却无法隐藏。   他长得居然和齐王有些像。   以前他和齐王是‘兄弟’,一个爹,像点自然没人说什么, 但是现在齐王的谋划一揭开,和齐王长得像, 很有可能就是齐王的儿子。   再一对比他母妃的容貌,可不就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人得知, 十五皇子霎时冷的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着。   就在他还没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之际,身边仅剩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员子弟跑过来找他,告诉他一个消息。   “殿下, 听说山东那个琅琊王就是我们当初打过的王淳之。”二品官员子弟眉头紧皱道, 急的不行。   “王淳之是谁?”十五皇子反问道。   他以前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 哪里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十五皇子不记得王淳之是谁了, 但是作为亲自对王淳之动过手的几个官员之子心里却是记忆犹新,听到十五皇子的问话,心里不由一窒。   要知道他们几个当初可是为了讨好这位才上手打的人啊, 那时候他们哪能知道王淳之离开京城了,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后,他已经变成了叛军琅琊王。   听说琅琊王手握百万大军, 作为亲自得罪过这样的人,心里可不就一直惴惴不安着,这不怕的直接来找他们的靠山了。   “殿下,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和您同龄的那个王淳之……。”把您风头盖过去的那位,这句话被那名官员之子机智的咽了下去。   被人这么一提醒,十五皇子总算想起王淳之是谁了。   当时他正得帝王宠爱之际,越是出色就越容易得到帝王的宠爱,哪里会允许自己被一个同龄人压过风头。   随后他只是稍微对下面的人示意两句,下面的人就能给他们办得漂亮又妥帖。   自那以后,一个已经消失在京城的人自然不能让十五皇子在心里记住那么久。   “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琅琊王?”十五皇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王淳之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如今怎么可能成就比他还大那么多?   “对,对啊,殿下,王淳之就是那个琅琊王,我们以前对他动过手,他现在有能力了,以后会不会来京城报复我们几个啊?”那几名官员之子道,心里越想越怕,别提多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了巴结一个王孙而得罪了一方诸侯。   如今他们和王淳之已经云泥之别,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们给按趴下了。   十五皇子的身份虽然明说,但是有眼睛的人都会拿自己眼睛去看,如此一来,十五皇子可不就无所遁形了么。   见到那几名官员之子如此方寸大乱,并对他隐隐有怨愤之意,十五皇子心里不由一凉,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嘲讽道,“你们几个动的手干本殿下什么事,难不成人还是本殿下亲手打的?”   那几个官员之子心里不由一惊,他们人又不傻,知道十五皇子并不准备认账这桩往事,不仅如此,还准备把所有事情都让他们来抗,让他们几个来面对那个有凶残之名的王淳之。   他们过来找十五皇子,可不是为了给十五皇子更好的背锅的,想到此,他们也不再客气,“殿下亲自吩咐过的事情,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除了王淳之这件事,还需不需要我们帮殿下想起点别的东西来,比如和其余几位殿下有关的事情,您对付他们,可比对付王淳之狠多了啊。”那几名官员之子不由面色狠厉道。   十五皇子已经彻底的失势,如果不是当初为十五皇子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跟着十五皇子,却不曾想他们过来找十五皇子来拿主意,十五皇子却想把他们推出来当替死鬼。   他们为十五皇子做了不少见不得的事情,本身就不是多正派的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听到他们想用揭露自己做的那些宫廷阴私来要挟于他,十五皇子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他就算再落魄,也是皇孙,身份尊贵,不是寻常官员子弟可比的。   现在这些人的话简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就在那几个官员子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十五皇子面色阴沉的打出了几个手势,几人的身后快速的出现了几个人,捂住他们的嘴,十五皇子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把他们的舌头给我割了,稍作惩戒,然后再把他们给送回各家的府邸,谁要是敢把我给抖出来,我就让你们全家老小为之陪葬。”   他语气阴狠宛若从地府中走出来的厉鬼一般,那几个被捂住嘴的官员之子一下子当场被镇住。   以前他们见十五皇子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别人时还觉得没什么,直到亲自面对十五皇子的真面目,他们这才切实的感觉到了恐惧。   “这样一来,你们也不用怕王淳之了。”因为他会趁王淳之想起他们之前,让他们彻底封口的。   不提那些官员之子回到家后引起的轩然大波,在动过手之后,十五皇子就病倒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王淳之来,他此时无疑更加惧怕就在身边的帝王。   就像他能谈笑间取了别人性命一样,帝王谈笑之间也能取走他的性命。   越想这事十五皇子心中就越忧虑,而后开始了缠绵病榻的生涯。   有些仇人,不需要特地去报仇,伴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弄到囫囵之地。   身处河南的王淳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仇人不需要他动手,就能内讧起来。   此时的王淳之已经看到了帝王的诏令,在朝廷编制内就是这点不好,上面有命令,就必须要去做,不做你就是渎职。   相比较起来,王淳之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豫王此时已经带上一家老小,准备离开河南赶往山西。   看到诏令上,自家父皇对他和晋王这个八哥的严厉斥责,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如果是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臣服于琅琊王的,但是在见过琅琊王军队的神器之后,他敢发誓,以神器的威力,就是他父皇亲自来了也得跪。   所以不是他们太没用,而是敌人太强大了。   “你们说,三个异姓王会出兵来攻打么?”王淳之环视自己帐下道。   “这就要看他们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谢小天道。   “如果他们在乎后世人的想法,也会装模作样的出兵,如果不在乎,自然就不需要理会帝王的诏令。”   “不管他们来不来,还是谁来,我这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忘川道。   “我倒是期盼着他们三方一起上,倒是省的我们去专门找他们了。”王沛良道。   他们和异姓王一战是必须的,晚打还不如早打,越早把事解决完越好。   “异姓王们又不是傻子,会真听帝王的话,只怕他们前脚和我们开战,后脚就能被帝王的军队给端了。”   可以说,这次事件的导火索虽然是他们,但是真正被架在火上烤的却是三个异姓王们。   异姓王们动不是,不动也不是,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豫王有些面色古怪的走进来道,“那个,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什么事?”   “帝王军队的军饷军粮好像和军队的人数对不上。”   帝王军队号称百万大军,如果只是一两起事件,自然引不起豫王的注意,一旦引起他的注意,那就说明这事不小。   把查到的证据交给王淳之时,豫王心里面的滋味着实复杂。   他虽然降了王淳之,对自己皇家子孙的出身却是骄傲的很。   而现在,这个让他感到骄傲的,皇室子孙的根基居然隐隐的被松动了,一瞬间,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大申国大厦将倾的那一幕。   豫王交给王淳之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发现的,帝王军队内部吃空饷的事情。   吃空饷,无论在哪里都是极其恶劣的一件事情。   而现在这种事情居然和帝王军队扯上了关系,那就说明帝王军队已经不是铁板一块,它的内部开始松动,开始出现尸位素餐的现象了。   帝王军队可谓是大申国的国之根本和根基一般的存在,而现在,不需要外人来撬动,它自己内部就给了外界能对它趁虚而入的信号。   同样,这样的现象也证明了,这支帝王军队已经开始脱离了帝王对它的掌控力度。   帝王军队号称二百万精兵良将,就是再吃空饷,再有水分,它的实际数量也绝对超出一百万,一旦这一百多万人脱离了控制,可想而知会对整个天下造成多么大的动荡。   而就连豫王都能搜查到这份证据,那三个异姓王难道还能比豫王差?   王淳之这样想,却不知道,几个异姓王手中的兵力水分其实也挺大的,虽然没有吃空饷这种明晃晃的行为吧,但是把烧火做饭或者喂马的后勤也算到兵力中,这都是最常见的。   当初晋王听到的琅琊王的百万兵力,就包括男女老少在内,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兵力掺的水分有多大。 第208章   数百万兵力对峙, 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一旦过长,各种各样的问题就会出现。   虽然帝王和异姓王双方都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是让他们主动,他们也做不到。   帝王是不想去挑衅几头正值壮年的猛虎。   几个异姓王也是不想失了天下大义。   别管他们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面上却都得做出一副‘忠臣’之象。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又难免会受制于帝王。   虽然不是多大的问题吧, 但是心里却感觉不太好受。   哪个异姓王在南方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是帝王的这份旨意却明晃晃的提醒着他们的身份。   关键是他们不做还不行,做了却让自己心里憋屈。   “帝王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我们也只能出兵了。”金陵王帐下, 他的谋士们说道。   金陵王不由冷哼道,“就算这样, 那也不该我们一方出兵,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异姓王么, 没道理避开他们去。”   让他一个人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不傻。   更别说消耗兵力在诸侯眼中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金陵王避不开, 那就准备拉更多的人一同下水, 减少自己的损失。   他是这么想的, 不代表其余的异姓王也这么想。   尤其是南闯王,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另类的匪气,“琅琊小儿的确是一个威胁,但是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皇帝老儿么。”   “他想让我们两败俱伤, 自己捡一个现成的便宜,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再说,攻打一个小小的琅琊王, 哪有拿下帝王的军队更带劲。”南闯王赵慎烈眸光闪烁道。   “帝王军队可比琅琊王难缠多了,你就不怕我们和老皇帝打的两败俱伤,被那个琅琊王给摘了桃子?”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我们各自出动一部分兵力,先把琅琊王给拿下,然后再对帝王进行反扑,以后我们凭各自的本事争夺那个位置。”金陵王道。   两方交战,最怕的就是旁边等着捡便宜的人了。   “要说稳妥,还是不攻打琅琊王最稳妥,就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见,看不见,拖到老皇帝没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南闯王道。他们这些异姓王大都是帝王年轻那会封的,所以他们明面上可能是不能先反主的。   “帝王诏令都传遍天下了,我们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界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呢。”金陵王司马专道。   “那岭南王那里呢?怎么还不来?他不会就打着让我们两个人上的主意吧。”南闯王视线环视一周道,眼睛骨碌碌直转,与五大三粗的外表不同,他粗中有细,当即起身准备以岭南王为借口离开,结果岭南王赶过来了。   他一进来就开口致歉,态度诚恳的旁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但是之后从他轻易不开口的情况看,这绝对是一个心里有自己主意的人。   三个异姓王,代表的三个心,还有身后的百万大军们。   就在岭南王听金陵王和南闯王扯皮之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的粮食还够么?”   粮草的多少就是他们能继续拖下去的底气所在。   “怕什么,有那些世家们呢。”赵慎烈满不在乎的说道。   “世家虽然会给我们送粮,但是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世家送过来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岭南王皱眉道。   因为军队对粮食的需求量大,所以世家那边一断粮,他们这边就得捉襟见肘。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要是有粮食也不给我们送过来,那我就登门去取了。”赵慎烈不由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不管是心里还是面上,他都对这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的世家们没有丝毫的好感。   “你心里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别说出来,省的连带了我们。”金陵王道。   身为一方诸侯,他们对三心二意,在他们中间摇摆不定的世家们感到非常的不满。   但要是换位想一下,如果他们是世家族长们,也会和他们做出同样的决定来。   更别说那些顶尖的世家们,有对诸侯们挑拣的资格,他们现在有求于人,嘴上自然不能说什么难听的话。   南闯王不由嗤笑一声,对金陵王的劝说不以为然。   他年轻那会就是一个土匪,后来机缘巧合的才从了军,尽管现在已经拥兵数十万,但是骨子里的行事风格依旧彪悍。   同样,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他是世家们最不待见的那个。   但是因为他手上的兵权,不少世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样一来,南闯王自然更加不会把世家给放在心上了。   岭南王提起世家只是捎带,并没有为世家开口说话的打算。   他想跟人说说现在南方的局势,但此时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现在问题该讨论的这次该怎么办?   对于帝王诏令,他们尊还是不尊?   出动兵力以后,就只能打琅琊王么?   帝王那边也想捡他们现成的,不得不防。   “诸位该记得陕西么,当时琅琊王只出动了五万兵力,晋王出动了十万,可是还有谁记得,当时的陕西可是有着五六十万兵力的,他们是怎么全乎的抽身而退并且还全部斩杀陕西叛军的?”岭南王道。   六十万人,杀都要累死人的节奏,就这么埋骨于陕西。   后来要不是被人挖出来尸骨,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琅琊王这事做的实在太恶心了,直接把陕西叛军都杀光,让陕西这块宝地在他们心底变得如同鸡肋一般,可把想把陕西给弄到手的南方诸侯们心里给恶心的够呛。   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人沉默,他们两人也实在百思不得其解,“陕西的那些叛军,真的是琅琊王他们杀得么?”金陵王怀疑道。   “此事陕西那么多的百姓都亲眼看到过,应该不会有假。”岭南王道。   虽然太详细的事情他们探听不出来,但是陕西那么多的百姓都去了山西,只要一上街,就能听到陕西百姓们对琅琊王和晋王他们满口称赞和歌功颂德。   那这样一来可就有问题了。   琅琊王的十五万大究竟是怎么剿灭陕西六十万大军的?   不把这事弄明白了,他们就怕自己的兵力白白的填进去。   琅琊王能有今天这般成就,他们谁也不敢小看。   而王淳之那边,已经为那些即将远道而来的客人人准备好了东西。   只要他们敢来,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有人从山东那边给王淳之他们送过来了一封信。   信是李家老爷子写的,上面说有很多南方的大商人们都想过来见王淳之一面,他们对于商人子嗣也能参加科举一事意动不已,李家老爷子虽然在商人中有些声望,但是却不能让南方的那些大商人们真正的放心。   王淳之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琅琊王,所以南方的那些大商人都想让王淳之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看到这封信,王淳之唇角不由一勾。   谢小天他们开心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一旦南方的那些大商人也倒戈来了我们这一边,那么南方异姓王的实力会进一步的衰弱。”   南方的顶尖世家他们已经去了信,在得知王淳之强大的实力后,世家们对南方的异姓王的供应开始有意识的减少着。   虽然他们无法一下子抽身,但好歹有了一个好兆头。   除了世家之外,南方的大商人也是乱世中的一股力量。   商人本性逐利,伴随着北方顶尖世家南移,他们为了能够更好的赚钱,也跟着一起去了南方。   多年经营下来,已经在南方有了立足之地。   那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如果说世家偏向保守型,以稳为主,那么商人就是相反的。   只要你能够给他们带去足够的利益,他们天王老子都敢跟着你反。   相比之下,趁着乱世南来北往运送粮食售卖的行为顶多之是毛毛雨。   这样的一股力量,自然也在南方那些异姓王的拉拢中。   只是相比起王淳之给他们的东西来,南方的大商人们和诸侯们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了。   南方的异姓王们就是再拉拢商人们,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改换门庭。   笑话,商人本来就有钱,要是再有了权,要是弄的人心浮动,于国可没什么好处。   有哪个君王愿意看到下面的子民们一心钻到钱眼里,而不在家老老实实种地的。   他们不能也不会承诺这种事,但是王淳之能。   那些商人们就算不支持他们,以后他们的了子孙照样能读书,但是那些商人们不知道啊,他们只以为这是王淳之为了拉拢他们而开出的优渥条件。   一个只能得利一时,一个却利于自己的血脉和子孙后代。   谁给出的多,这还用说么。   南方的大商人都是这么以为的,王淳之他们以前也不会挑明了说。   再说,比起过后直接吃桃子来,还是让他们跟着一起栽种,体会到其中的辛劳和艰苦之后,等到以后他们只会变得更加珍惜。   王淳之依旧在凝聚民心。   信到之后,自然不是王淳之扔下河南回去山东见那些从南方来的大商人们,而是他们跑过来见王淳之。   那封信就是一个敲门砖,实际上信和那些南方大商人们就是一个前后脚的时间差。   事关自己的子孙后代,哪怕手中握有万贯家财,被人称之为大商人的这些人依旧坐立不安着。   不是他们没有见过世面,而是这次的机遇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大了。 第209章   改变商人子孙后代的命运, 可以说从未有上位者承诺过这种事。   他们只觉得琅琊王为了拉拢他们也真是拼了。   但是却不得不说,他们被打动了。   哪怕明知前方会粉身碎骨,他们此时也会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就像他们做买卖一样, 哪可能会一直赚钱,每次下决定,他们心里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因为成功后的诱惑太大, 这次不少头脑精明的大商人们头脑和胸口都发热发烫起来。   他们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对, 但他们却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这是为了他们这些商人的未来而激动,更是为了他们无法翻身的子孙后代而激动。   在等待王淳之接见的过程中,不少大商人都坐不住, 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着,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氛, 让人心头压抑,让人心头沉重。   就在这时, 他们听到一道沉稳的声音道,“做买卖向来都讲究一个公平,我们既然想得到商人彻底翻身的机会, 那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心里想必也都清楚吧。”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很有声望的大商人, 在场的商人们具都点头道, “倾家荡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实不相瞒, 哪怕这次我们被琅琊王骗了,就算琅琊王最后做到对我们的承诺,那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这世上,对我们商人释放善意者真是太少太少了。”那名大商人目光沧桑道。   “能说出改变商人地位这句话来,不管他最后有没有成,我都敬佩他,因为除了他,别的诸侯们,连敷衍都不肯敷衍我们一句。”   众多商人们因为这句话而心生酸涩,外人只看到了商人们有钱,却忘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拿自己的命再拼。   士、农、工、商,商人的身份是最低的,地位摆在那,哪怕他们兜里有钱,也穿不了绫罗绸缎,也买不到多少良田和家丁,又有多少商人因为身上的钱多,保护的人少而被眼红之辈直接冲进家中,家人被杀,财富被抢,最后哪怕抓到了人,却因为他们商户的身份,抢劫杀人的匪类不会受到重判。   就像大商人说的那样,就算最后被琅琊王所骗,也愿意为了这一丝渺小的希望而付出所有。   因为别的诸侯连一句骗人的话都不会对他们说。   “你们就这么悲观么?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沛良走进来道,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子过来为你们带路。”   那些商人们到的时候,谢小天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旁听着。   他们不是商人,所以无法理解那些商人的想法,却因为商人们和他们这些世家如出一辙的孤注一掷,让他们对这些人多了感同身受。   王淳之准备的是一张大长桌,他坐在首位,王沛良他们分别坐在他的两边,接下来排下去的就是南方的大商人们了。   整个南方能拿得出手的商人肯定不止这些数量,而这些大商人,都是从南方商人这个大群体中精挑细选出来,可以做南方商人代表的大商人们。   看到他们有些激动,王淳之笑着道,“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既然能承诺于商人们,心里自然是带着善意的。”   “这点我们还是能感觉到的。”南方的大商人们渐渐放松下来。   要是心里对商人没有丝毫的善意,哪怕是骗,琅琊王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乱世会给人们带来灾难,却也同样会带来新生,也许在别的世道,哪怕是我也无法改变商人的地位,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让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实现。”   “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崭新的秩序将会在我们的手中缔造。”王淳之道。   就像商人们发的乱世财,就像世家于乱世中崛起一样。   乱世是毁灭,是死亡,却同样也是新生,是一个完全崭新的开始,   大商人的呼吸开始加重,一想到只要能撑过这个乱世,他们商人的地位就不会再被人所鄙夷,所有大商人的心跳都开始紊乱起来。   “商人们想要彻底翻身改变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也同样掌握在你们的手中,如果你们不能团结一心,而是成为一团散沙,那么就算给你们更高的地位,你们也护不住。”   “所以只有你们自身强大起来,才能避免在我走后避开被人分崩瓦解的命运。”王淳之对大商人们道。   “我们可以为琅琊王您贡献全部身家,还请琅琊王教我们。”大商人看到王淳之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急忙讨教道。   “就算是商人,也不需要一直把钱挂在嘴边,先说好了,我能给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你们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来。”王淳之道。   大商人们脸色一肃,视死如归道,“我们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看看这份东西。”王淳之道,王沛良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传了下去。   “这是……?”大商人神情有些疑惑道,低头一看后,眼睛瞬间睁的老大。。   “这是《商人规范条例》,就像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商人规范条例》就是用来约束商人们的商规。”   “我们成事之后,商人们不仅有钱,甚至还有可能掌权,这样一来,你让那些老老实实打工和种地的心里怎么想。”   “身为商人,我想你们也都清楚上面的人为什么会抑商吧。”王淳之道。   大商人们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尽管商人地位最低下,更是受过不少的迫害,但是对于朝廷一直以来的重农抑商,他们心里痛恨的同时,又在不自觉的维护着它。   无它,商人们赚的无非就是个走南闯北的差价钱,他们大都只运输买卖,不负责开头的生产环节。   要是百姓全都跑去当商人了,那么他们贩卖的货物该从哪里出?   这样一来,世道可不就乱了。   “而且谁能保证商人们每个都是好的,做生意公平公正,一旦出现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掌权,足可以为害一方为自己谋利,所以不得不防。”   “我相信每个行业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蛀虫,而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对那些蛀虫进行处理和清洁,而不是与他们一道同流合污,如果你们无法保证自己身上能承担的起这样的责任来,或者以后可能会迷失了自己,那么我觉得,还不如让商人们的地位照旧呢。”王淳之对他们道。   大商人们两眼有些迷茫,问王淳之,“现在就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商人规范条例》他们自然也心动,但是他们没有忘记,诸侯逐鹿,还没真正分出个胜负呢。   王淳之这份东西拿出来的有些早了,简直就像是江山已定的样子。   “怎么会呢,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提前准备好,总比以后手忙脚乱弄出来强得多。”王淳之道。   大商人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还记得自己就是过来送钱的,还是跪着求人收下的那种,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之前他们只看到商人的地位可以提升了,却忘了商人地位提高的弊端,而现在,这些弊端都被王淳之一一的点出来,并且还加强了不法商人的防范和惩罚。   完完全全就是在为他们这些商人好啊。   大商人心里感动的直想把兜里面的钱都掏给王淳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支持王淳之赢得成功。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对王淳之的作用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倾家荡产,粉身碎骨,他们一个都做不到,也不需要做。   身为大商人的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手里捧着钱,却还有送不出的时候。   等回去至于,脑袋几乎成了一团浆糊的大商人脑海中这才有了一丝清明,“……琅琊王他这是已经把我们提前当成了他的子民啊。”   这是对自己人态度,是他们在诸侯们那里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唉,亏得我们以为琅琊王还需要我们的力量呢,却不想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琅琊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格局,简直就是民心所向啊。”一位大商人突然感慨道。   其余大商人纷纷恍然,“原来如此,琅琊王他对我们都能如此,由此可见,其余人他肯定也安排好的。”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没做,白得人家这么大的一个恩惠?”有些大商人心里有些滋味道,商人重利,已经习惯了凡事都想考虑利益的得失,明明这次是他们占便宜了,但为何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没听到琅琊王说过么,只要约束好我们商人内部,不让他们因为赚钱而坏了良心,就是对琅琊王最好的报答了。”说到底,他们还是占便宜的一方啊。   商人们的名声好了,其余的百姓不再敌视他们,过来买东西多了,他们自然也就赚钱了。   但是隐约的,他们总觉得他们能做的不止于此。   事实上,商人们的确向王淳之支付了代价,而不是他们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用处不大。   只不过他们的代价支付在未来,在那个世道已经安稳下来的太平盛世中。   王淳之提前向他们付了薪水,他们会在多年以后,为王淳之源源不断的付出。   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发挥出自己作用的时候,至于现在,他们的用处的确不是很大,对王淳之最大的贡献就是削减了异姓王们。 第210章   世家的支持在慢慢的减少, 商人们也不愿意为他们跑腿运输更多的物资了。   到了这个时候异姓王们要是还没有发现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他们也就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了。   还没等他们细查呢,幕后之人就暴露了出来。   居然又是那个琅琊王。   “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他是专门生来和我们作对的么?”南闯王生气道。   “可不是,要知道他可是自封琅琊王呢,”金陵王心中郁结道。   他们和琅琊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敌人,毕竟那个位置只有一个, 注定只有一个人成王, 其余人为败寇。   琅琊王对他们出手,他们三个都不意外,就是觉得很奇怪和纳闷, 琅琊王他是怎么说动那些世家和商人弃他们而奔他的?   三个异姓王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再等下去了,世家和商人们一走, 我们的实力起码要削弱三成,要尽快速战速决了。”南闯王赵慎烈面色冷肃道, 对损了他利益的王淳之满心不满。   而就在南方异姓王们动的时候,京城皇宫内的秋水也动手了。   素白的纸张平整的放置在桌子上面,秋水素手研墨, 随后, 她提笔蘸墨挥毫, 一鼓作气的在纸张上写下了《异姓王废除令》。   具体针对的是谁, 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上面斥责南方还剩下的三个异姓王于南方诸多王侯中挑起战乱,生了异心,不仅杀了诸多异姓王们, 还不把帝王诏令给放在眼里。   年迈的帝王半躺着看着,目光落在了秋水正在书写的那张纸上。   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下这道帝令, 那些异姓王们都是他亲手封赏,现在更是被他亲自收回,这算不算是有始有终了。   想到这里,帝王心里不由一叹。   自从服用丹药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在好转,只可惜的是他最期待的长生不老药却一直炼制不出来。   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吧,身体自从年轻以后,他的脑子就变得清明起来,更是知道自己晚年做了许多糊涂事。   年轻那会,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却没想到,老了老了,却昏庸起来,变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而身为一个合格的君王,继承人这个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   如果他能早点清醒过来,说不定齐鲁两王还能留下来。   年轻时,他的确忌讳年长的儿子威胁到他的帝位,并亲自出手打压。   现在老了,脑子清醒了,却知道一个有能耐的继承人对自己和江山社稷有多么的重要。   齐王、鲁王、秦王可惜了,晋王豫王算是彻底的废了。   下面的几个小的,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都还承担不起为帝的重任来。   就只有十皇子秦王和十一皇子冀王还能看看了。   帝王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生了那么多的儿子,真正成材的却没几个。   脑子清醒时候的帝王自然是看不上平庸的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   但是给他一句话,可以完美的体现到他现在的难处:他没得选。   就剩这仨瓜俩枣了,难不成他还能从大枣里面挑出个石榴来。   好歹是自己亲生的种,帝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知道自己长生不了,之前只是被延了寿,该驾崩还是要驾崩的,帝王准备趁着生前这段时间好好的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安稳的继位,他们前方的障碍,自然需要他这个当爹的出手摆平。   要不然刚登基没多久的帝王还不是那几个兵强马壮的异姓王们手中的小鸡仔,任由他们拿捏。   所以帝王提前于异姓王们行动之前剥夺了他们的一身功勋与荣誉。   就连秋水这个一直暗中怂恿的旁观者都觉得帝王的手段狠辣无比。   不过,帝王可是对自己亲儿子都下过手,一对比,异姓王们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样一来,如果异姓王们不反,新帝位置坐稳之后,自然会把他们的荣誉从新恢复。   异姓王们反了是最坏的打算,但诏令在先,不管他们打出什么样的旗号来推翻大申国,于史书中都属于师出无名并且叛逆的那种,可谓绝了他们名正言顺的上位之路。   帝王在让秋水写下诏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异姓王们有没有异心,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他们要是接这份诏令就怪了。   秋水写好之后,帝王盖上玉玺,诏令很快就传了出去,力求轰动天下。   此事自然得到了满朝文武的劝诫,让帝王收回成命。   年迈的帝王眯着眼睛打量着下面的那些人,突然看向某些人道,“文臣自古以来都是贪生怕死,但是你们武将,怎么也突然变成软骨头了?”   朝中武将们:“……”   他们的骨头软了么?他们怎么不知道。   “朕告诉你们,朕是帝王,万万人之上的帝王,朕要谁死谁就得死,岂容你们反驳!”帝王固执道,整个人宛若一头已经年迈的雄狮,在固守着自己最后的骄傲。   “陛下……。”满朝文武还想再劝,帝王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朝堂之上,新晋的十皇子秦王和十一皇子冀王两人一同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背影,眼中满是炽热和热切。   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充满了对那个位置的势在必得之心。   现在朝堂之上就他们两个最为得宠,最终的胜利者也将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是还能平静相处那就奇了怪了。   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南方,异姓王们已经各自点好兵马,准备先去王淳之那里试探一波。   而伫立在南北交界处,原本该是戒备异姓王们的帝王军队们此时却满面笑容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好似彼此之间的交锋此时全都消弭于无形一般。   异姓王们见他们掩饰都不带掩饰,一副光明正大准备看热闹和捡便宜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南闯王赵慎烈的脾气最为火爆,当即就是一个耳刮子抽过去,教帝王军队的一个将领好好的做人。   三军面前,被人当众下面子,那个将领立刻眼睛赤红,直接就要和赵慎烈打起来,只是还没等近到赵慎烈这个异姓王的身呢,就已经被赵慎烈的亲卫用枪无情的捅了个对穿。   那名将领惊诧的睁大自己的眼睛,死不瞑目。   看热闹居然也能闹出人命来,双方之间的人马都激动了起来。   赵慎烈不屑的冷哼道,“我们现在奉旨要去剿灭琅琊逆军,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帝王军队的人马一口气憋在胸口处,简直就快要炸了,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杀了他们的人不说,居然还不让他们还手。这下,哪怕得到了上面的命令,他们也不想听令了。   帝王军队驻守南北交界处的时间已久,距离帝王所在的京城又太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帝王的指挥已经变得有限许多,更别提帝王军队内已经沾染上许多不好的风气。   大部分的兵是服从管教的,却不是全部。   真要是全部,也就没帝王军队中吃空饷的事了。   当即就有脾气同样火爆的帝王士兵拿着自己的武器出列,准备和异姓王的亲卫来个一对一的单挑。   只是赵慎烈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正相反,身为一个被朝廷招安多年的匪类,赵慎烈从来都没被磨去骨子里的秉性,“行啊,你一个,对我们一群。”赵慎烈的亲卫大声道,样子完全都是赵慎烈的翻版。   “好了,都停手吧,我们都是为陛下效命之人,真要是自相残杀,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刚出门就见血光,看来今天实在不宜出行啊,等哪天黄道吉日了,我们再去讨伐琅琊王不迟。”豪华那车内的金陵王开口道。   帝王军队的将领双眼赤红的看着这三支异姓王的军队,心底恨意涌动,这是想仗着人多准备欺负人少啊,居然还拿他们的人开刀做筏子。   “不用,几位王爷既然已经来了,还是赶紧过去吧。”帝王军队的将领强忍着说道,没有中了南闯王和金陵王的计。   金陵王看着入河南地界的路唇角微勾,道,“还是不用了,我们今个乏了,等明天再过来,到时候再劳烦你们开一次门了。”   笑话,他们怎么可能会进去,一旦进去,不仅会面对那个琅琊王,就是帝王军队也会切断他们的后路。   今天他们就是来做做样子的,琅琊王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今天他们真正想要攻下的是帝王军队。   两方在南北交界处对峙已久,也多有摩擦,双方早就面和心不和,之前只是一直强压着,现在一方失衡,另一方自然也得跟着炸。   “金陵王实在说笑了,来都来了,不进去走一遭实在不好听啊,毕竟你们贻误战机已久,已是触犯了军规。”帝王军队脸上彻底的没有了表情,手势一挥,准备强势把人留下。   还没见到王淳之呢,他们两个‘自己人’就先打了起来。 第211章   至于三个异姓王为什么决定挑衅帝王军队这个老对手, 而不是先去攻打王淳之,主要是他们觉得琅琊王身上有些邪乎。   十五万大军剿灭五、六十万大军的原因他们还没找到,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冒着未知的危险一头扎进去。   能从十几个异姓王里成功脱颖而出, 并且成为硕果仅存的三个异姓王,哪怕是脾气最为火爆的南闯王赵慎烈的城府都极其的深沉, 就更不用说另外两个异姓王了。   更别说, 他们早就想铲除帝王军队, 不趁这个时候发难一波,如何对得起帝王送到他们手中的机会。   河南后方,王淳之等的花儿都谢了,也没有等到异姓王们攻打过来。   “报——,启禀主公, 南北交界处,异姓王们和帝王军队彻底打起来了!”帐中有斥候说道。   等王淳之这边收到消息, 异姓王们和帝王军队已经打了好几天了。   帝王罢免异姓王的消息也正好传了过来。   如果消息扩散开来, 南方的那几个异姓王保管会气炸了。   身为敌人,王淳之自然不会为敌人保守这个消息。   虽然异姓王们是帝王的敌人,但是在这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说法并不适用。   哪怕异姓王们与帝王为敌,也是他们琅琊王军队的敌人。   不到一定时候, 忘川制造出来的武器是不会落到普通人身上的,只有像陕西叛军那样已经彻底没有人性的存在才会被忘川的武器进行大面积的横扫和清理。   但是当敌人数倍于他们, 又专门朝着他们攻打过来,他们也不是不变通的人。   所以王淳之他们一直都在等敌人主动撞上他们的枪口。   异姓王们和帝王军队互相打起来,虽然让他们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意外。   而帝王罢免异姓王的诏令则让本就如火如荼的双方宛若火上浇油一般,“砰”的一下彻底着了。   “皇帝老儿, 真是欺人太甚了!”赵慎烈气愤不已的把那张帝王诏令给撕得粉碎和彻底,眼睛都红了。   他们的异姓王封号那都是从战场上一步步杀上去的,而不是如皇室王侯们直接空降,很容易出现德不配位的现象。   帝王的诏令宛若彻底否认了他们的戎马一生,哪怕是金陵王和岭南王虽然不像赵慎烈那样喜怒形于色,却也面色沉肃,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排斥感。   “虽然这事挺让人生气,但是从另一方面想想,帝王又何尝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然他能这样针对我们么。”岭南王突然笑了,“只有我们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他才会如此不顾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手底下的人,别让他们生了异心,至于帝王军队,我就不信狡兔死,走狗烹,他们知道了还能为朝廷这么的卖命。”   能和异姓王对峙如此之久的帝王军队自然也是能人辈出,尤其是那些将领们,戎马一生,军功虽然没有被封成异姓王,却也是实打实的将军。   但是不得不说,帝王这次的举动真的让他们有些寒心了。   尽管他们和异姓王们是敌人,但是对于异姓王们却也是敬佩的。   数十年前,南方大部分地方都还是一块贫瘠之地,民风彪悍,是诸多异姓王们请命带兵去平息南方的。   但是平定之后,他们并没有得到该有的荣耀,而是被帝王直接留在了南方,美名其曰:继续镇守。   这要不是北方太乱,北方的顶尖世家都慢慢迁过来,连带着一同带来了大量的家底,南方哪能来的这么繁华。   异姓王们起异心固然不对,但是帝王这幅寒了功臣的心才是根本。   如果是以前异姓王们刚起步的时候自然用不着这么警惕,但现在哪个异姓王不是庞然大物,帝王现在的举动压根就是想要彻底惹怒这群猛兽。   要不是一直‘忠君’的思想在压制着,只怕帝王军队这支队伍也得从帝王手中脱缰了。   “陛下啊。”帝王军队的将领无奈道,声音里满是惆怅。   他们感觉帝王现在就像被逼到绝路的猛兽一般,只想和敌人来场不管不顾的殊死搏斗,丝毫不去管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   纵使异姓王们被夺了名分,他们手底下的兵力却是实打实的,数十年的掌权,异姓王们让手下追随的可不只是他们异姓王的身份。   就算异姓王们师出无名,促成这件事的帝王又能落下什么好名声呢。   但是这一切对于帝王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从自己做这件事情开始起,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秋水觉得帝王哪里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弄掉异姓王们的名分是她所希望的,但是比起远在天边的异姓王们,帝王给她的感觉无疑更加危险。   这样的变化让秋水极为的警惕。   “爱妃啊,朕走之后,你们该怎么办啊。”看到秋水姣好的容颜,年迈的帝王突然想起他后宫的妃子们。   和儿子不一样,多少都能自保,帝王的后妃们可以说是最没有能力的一群人。   一旦叛军入京,她们将会成为叛军的战利品,一想到这里,帝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辣。   秋水敏锐的察觉到了帝王的占有欲,毕竟后宫的妃子都是他的女人,帝王他……估计是想让她们陪葬吧。   “陛下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秋水语气柔顺道,是帝王最爱的腔调,也让帝王心中越发的不舍来。   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帝王,他的心里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去伺候另一个男人。   想到此,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思索完这件小事,帝王去问秦王和冀王的情况。   身为他目前‘仅存’没有长残,只是相对有些平庸的儿子们,帝王现在对他们还是挺关心的,而他这般态度,也让两个皇子和朝中的大臣们心思浮动,这不,就有人在朝堂之上让帝王立太子了。   而帝王,实在难以抉择,不说手心手背这类假话,而是两个皇子之间实力差不多,不管是谁为帝都有可能会压不住另一个。   他可不想前脚才弄下去异姓王们,后脚自己的太子就被自己的亲兄弟给弄下去了。   只有悬而未定的答案,才不会让兄弟两人这么快的就自相残杀。   “晋王和豫王他们,把他们从宗室中除名吧。”帝王突然做下这个决定,让秦王和冀王两人心中欣喜若狂。   晋王和豫王这两个活着的兄长简直让他们如鲠在喉一般,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毕竟比起他们两个来,不管是晋王还是豫王都太强了。   就怕他们登上那个位置了也会被拉下来。   现在他们没了皇子的身份,从此和那个位置彻底的绝缘,他们怎能不高兴。两人共同的外敌还没有消失多久,十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个人就开始内斗起来,连带着他们两个身后的朝臣们,把整个朝堂都给弄的乌烟瘴气的。   而年迈的帝王,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眼旁观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秋水总感觉这个帝王才是真正的帝王,不是精神上发生的变化,而是帝王的思维和目光。   如果说之前的帝王只注重享乐,那么现在的帝王就更注重江山社稷这方面的事了。   只可惜,大厦将倾,现在就是大申国的开国太祖来了,也救不了已经彻底衰败的大申国。   帝王好像也没有要去救的意思。   就在各方局势都发生变化之际,正在河南以逸待劳的王淳之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信件。   来自岭南王想要和他合作的书信。   岭南王是南方最偏远的异姓王,领地也远不如金陵王来的富饶,和王淳之这个琅琊王之间更是夹杂着金陵王、南闯王、帝王军队,整整二三百万的兵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岭南王给王淳之写了信,说要合作。   哪怕他现在正在和金陵王还有南闯王正在和帝王军队胶着着,接下来就要来攻打他这个琅琊王,就差打上门来,之前更是没少派人来刺杀过他这个对手,现在依旧能厚着脸皮开口说这话,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不愧是当诸侯的人,关键时刻居然能软的下自己的身段。   只可惜王淳之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忽悠过去的人,岭南王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以其余两个异姓王还有帝王军队为饵,让王淳之的琅琊王军队去帮他对抗其余三方,他好保住自己手中的兵力罢了。   可是对于王淳之来说,他手中更有横扫天下的优势,没必要带上几个拖后腿的。   至于随时会在背后捅刀子的盟友,并不需要。   而王淳之的拒绝则让岭南王觉得王淳之为人非常的狂妄。   不管是他们三个异姓王,还是帝王军队,哪一个对上琅琊王军队不是碾压的优势,要么,就是琅琊王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琅琊王不把数倍于他的人给放在眼里,不管是异姓王还是代表朝廷的帝王军队。   琅琊王能从小小的山东走到现在,岭南王不觉得王淳之是一个看不清局势的人。   “莫非,琅琊王已经和别人结盟了?”岭南王呢喃道,心里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这就是心不齐的坏处,合作中带着提防,随时都要防着盟友的背叛,还有各种勾心斗角。   有这功夫,他一炮轰下去不省心么?   岭南王的回信前脚刚送出去,后脚就收到了来自南闯王的信。   王淳之:“……”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脸上真的写着‘好说话’几个字?   要不然他们是怎么过了刺杀过他心里这一关的? 第212章   看到王淳之这样, 身为谋士的谢小天几个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实在不行。   “主,主公, 异姓王们的做法和世家们没什么两样,合纵连横, 卸磨杀驴什么的, 都是基本操作, 如果换成别的诸侯,哪怕有深仇大恨,也会和别的诸侯虚与委蛇的。”谢小天笑着说道。   可谁承想,他们这边压根就没有接招的打算。   敌人就是敌人,王淳之不喜欢和人来这套虚的。   想到这, 王淳之不由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和晋王豫王两人这样还差不多, 合作就算了,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盟友。”   捅盟友刀子王淳之自然也会,但既然是敌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王淳之把南闯王的书信也给拒了。   接下来的是金陵王的,金陵王还挺会拉关系,说他俩的地盘离得多近多近, 差不多就是邻居的关系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他们两方完全可以多来往来往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邻居,谁爱要谁要,反正王淳之不要。   他丝毫不知晓自己这番举动让三个异姓王之间的结盟裂开一条缝来,虽然各怀鬼胎的他们之间的结盟一点都不稳固。   但王淳之拒绝的举动, 还是让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两位盟友的身上,心中狐疑并暗中打量着。   别看异姓王们闲的都能跟王淳之这个叛军首领一块书信来往了,实力上南北交界处的战火从来就没断过。   三个异姓王之所以会给王淳之去信,也是想暂且稳住王淳之,可谁知道王淳之不吃他们这一套,连丝毫的掩饰都没有,这就让他们很担忧了。   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就有些顾不上王淳之这边了。   南北交界处,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下来,三个异姓王和帝王军队的人都损失了不少的人,更严重的是大后方粮草的消耗量,已经快供应不上了。   双方都有那么多的兵马,每天粮草的消耗量都是一个巨大的数量,哪怕将士们再善战,饿着肚子上战场也发挥不出来他原本的实力。   “你们这么为朝廷卖命,也不怕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金陵王笑着对帝王军队说道,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帝王军队里面的不少人都神情微动。   但是帝王军队的将领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最起码我们吃的是陛下给的饭,没吃你们这些叛军一粒米。”   不说异姓王们对他们无恩,就他们彼此之间这些年所积累下来的累累血债,就能让他们拼死阻挡。   军人,从来都是最热血的一个群体。   见帝王军队的将领们软硬不吃,金陵王笑笑不再挑拨,心知帝王军队的人未必对帝王有多忠心,但是吃了人家的饭,给人家办事卖命却是应该的。   当年的他们又何曾不是这样的,直到被封为异姓王后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吃上了自己家的饭,这才体会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滋味,并且渴望着能更进一步。   所以他不会嘲笑那些将士们。   但对于野路子出身的南闯王来说,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那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分外看不上帝王军队的做派。   在没有忠义的人眼中,心中有坚持的人可不就成为了‘蠢货’。   明明有实力带兵造反,却死活要带领着手下去为朝廷做陪葬,哪怕是三个异姓王中见识最浅的南闯王都知道他们走在一条死路上。   但是帝王军队却不这么想,虽然忠义之人之前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在这个乱世混一口饭吃,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想活下去。   现在最要紧是粮草的问题,宛若一块大石头紧紧的压在将领们的心口处,沉甸甸的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旦粮草耗尽的消息被异姓王们得知,他们肯定会趁机赶尽杀绝。   至于留他们活口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打仗的时候,胜利者的一方基本都不会留下敌人的性命来,这并不是为了立威,也不是为将的生性残忍,仅仅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而已。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人口可是重要的宝贵资源之一,没看到不管是世家还是诸侯都尽力的多屯兵么。   但是人一多,养不养的起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与其让手下的兵半饿着肚子上战场去送死,还不如把粮食专门供应出来一批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军来。   人有亲疏远近,更别提在战场上见过血的将军们了,自己的兵能和别人的兵一样么。   与其把俘虏们留下来浪费粮食还不一定能得到他们的归顺和感激,还不如把粮食给自己人吃饱,更好的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问题的关键基本就是粮食的数量。   粮食的多寡决定着将军对俘虏的处置结果。   帝王军队的人可不觉得异姓王们手中的粮食能够多余到再养百十来万的军队。   要知道他们现在打仗所消耗的粮草都是多年才积累起来的。   帝王军队的粮仓来自朝廷各处的粮仓,异姓王的粮食来自他们领地内多年的积攒。   “异姓王那边死都不能指望,一旦我们弱下来,他们不会留下我们的。”   “如果不出所料,异姓王们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领地积攒起来的粮草数量和朝廷可没法比。”帝王军队的将领们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别忘了,他们还有世家呢。”有将领提醒道。   “世家啊……。”众人蓦然一叹。   世家的粮草积累也着实可怖的很,起码用粮草推出一个叛军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听说已经开始有世家不再支持异姓王们了,而是转向琅琊王了?”一个将领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这事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走漏风声,被世家特地蒙蔽住的帝王军队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众将领不由惊道。   “如果世家们不再支持那些异姓王,那异姓王们的实力将会被削弱好几成。”这可对他们大为有利。   但有将领心里却没有这么乐观,“异姓王们不好对付,那个能成功从异姓王们虎口夺食的琅琊王又岂是一个好惹的。”   想到他们现在正处于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每个将领心里都不乐观。   突然,有将领开口道,“河南原本是豫王的领地,也许我们可以去投靠豫王看看。”   众人都知道这是一句场面话,豫王现在已经彻底归顺了琅琊王,不再是天下诸侯之一,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但是比起被剥夺了名分的异姓王们,皇室王侯们的优势并非身上的称号,而是他们体内的血缘。   不可否认,哪怕豫王降了琅琊王,他正宗的皇室子孙身份却是什么也抹不去的事实。   “好,就派人去豫王那里看看,就当全了我们的忠心了。”将领们同意道。   不管怎么说,明面他们得用豫王的借口才行。   尽管不管是朝廷还是异姓王们的领地上用尽全力搜刮着粮食,收效依旧甚微。   南方就别说了,之前十几个异姓王,最后能脱颖而出的这三个几乎都是一路打出来的,粮食的存储压根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一直都处于消耗状态。   而北方这边呢,陕西已经空了,山东、山西、河南又落到了王淳之之手,让朝廷征调粮食,不管是速度还是数量都变得极为困难。   两边的速度几乎半斤八两。   而就在异姓王们和帝王军队为粮食而劳碌奔波之际,王淳之所管辖的地界粮食迎来了大丰收。   哪怕是打仗时,王淳之也没有忘记后方的粮食问题,这批粮食都被他用木系异能灵液浸泡过,全都是高产,所以在其他军队备受忧心的问题在琅琊王军队里面全都不是事。   不仅是粮食,王家村的养猪规模也越来越大,有时候不管是百姓还是军队,偶尔都能吃上一次香喷喷的猪肉。   和外面的乱世比起来,王淳之治下的淳朴善良的百姓们都希望王淳之打下更多的领地,然后去庇护那些还在受苦受难的百姓们。   百姓们善良是真的,想要王淳之夺得天下的心也是真的。   对于经历过各种世道的他们来说,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所以他们也是最不希望王淳之失败的那群人。   就在帝王军队中派人去王淳之那里的时候,南闯王赵慎烈第一个坐不住了。   不是他没有耐心,而是他的秉性和脾气,让他成为了第一个失去所有世家支持的异姓王,说直接点的,世家的各种东西都对他断供了。   俗话说俭入奢易,奢入俭难,对于已经习惯被世家捧着喂着的南闯王在失去世家这个助力之后,很快就举步维艰起来。   最先开始的就是他帐下的政务,世家连东西都不提供给他了,派过来的家族子弟自然也全都叫回去了,以南闯王的脾气,自然采取过强行留人的方法,但被他强行留下来的世家子弟开始不干活,消极怠工,就天天在他眼前吃白饭,这南闯王赵慎烈要是能忍下就怪了。   但人也不能直接杀了,谋士对于一个主公是非常重要的,更别提世家子弟还帮过南闯王,功绝对大于过,人家世家出人出力的帮你,结果就因为不给东西了就把人家的世家子弟杀掉泄愤,这事别说世家子原本的同僚不会同意,世家子弟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是好招惹的。   南闯王真要是强行下手,等待他的绝对会是帐下众人对他的离心离德,赵慎烈能成为南闯王,又怎会是一个没脑子的。   没办法,他只能把人给放了回去。   只是还没等人家世家子回到族里坐热凳子呢,赵慎烈就直接带兵攻打了过来。 第213章   这一次, 南闯王帐下的人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你这个异姓王和人家世家只是利益关系吧, 但是前脚刚和人家断的一干二净,后脚就能对人家举起屠刀, 这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事么?   这是彻底的连个面子情都不给了。   而赵慎烈心里, 除了对世家不支持他的愤怒, 还有对世家粮食的觊觎。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世家不给他粮食,他就亲自去取。   世家堡垒内,那名曾经支持过南闯王赵慎烈的世家家主心里面悔的肠子都青了。   悔自己当初为什么眼瞎的要去支持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深刻认识到了, 对于这种人,除非你能一直供着他, 要不然他反身就会咬你一口。   “南闯王这个人, 为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但是身上那股六亲不认的狠劲却是诸侯中数一数二的,要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了。”被赵慎烈打上门的世家族老开口道,心里并没有像族长那样惋惜。   “不过他这种行事态度, 根本就担当不起大任,最后也绝对赢不了, 还好我们家族撤得快,没有全都赔进去。”世家的族人们感到庆幸道。   起码就心胸宽广这一项,南闯王就比不上琅琊王,唯一能胜出的估计就是手中的兵力了。   但是没有他们这些世家不断的支援,粮草吃尽只是早晚的事情。   对于南闯王攻打他们的心思, 世家人都能猜出个一二,一是他们落了南闯王的面子,惹恼了南闯王,二来就是他们世家丰厚的家底了。   别的不说,只要能吞掉他们的家族,南闯王的军队再坚持个个把月没问题。   尽管已经被人打上门了,但是世家并没有多惧怕。   因为他们全都在堡垒里面窝着呢。   可别小看堡垒,刚从北方来南方那会,为了族人安危,各大世家最先修建的就是他们的世家堡垒,里面不光能住人、种地、屯粮,还能训练兵丁和锻造兵器。   外部的防御能力更是厉害,凡事有点能力的世家都会给自家大门上装上不少杀伤力不小的大型机关,除了人数有些少之外,其余什么东西已经不比正规军队差什么了。   再加上向来都是攻城的一方费劲大,坐在堡垒内以逸待劳的世家之人可不就省力许多。   世家之人爬上瞭望塔约摸估算了一下南闯王带过来的兵力,直接打出了一个‘稳’的手势。   南闯王麾下大概七、八十万左右的兵力,自然不可能为了世家全都出动,更甚者为了防止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好伙伴’,此次南闯王只带了百分之一左右的兵力。   七、八千左右的兵力,在他做土匪的时候,已经算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量。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南闯王并不觉得拿下一个世家堡垒能有多费劲,之所以带这么多人,主要还是为了给他搬运粮食。   只是让南闯王没想到的是,世家的堡垒可不是摆着好看才建起来的。   他费了大半天的功夫,连堡垒的墙面上都上不去,开门就更不可能了。   赵慎烈直接打上门来,那户世家之人也不再客气,直接撕破脸皮嘲讽他道,“看来南闯王年轻那会匪类做的久了,哪怕成王了都还是这番做派,果然从骨子里面就透露着一股低贱。”一下子把赵慎烈的身份给贬低到了泥泞里。   赵慎烈的目光猛的冷了下来,道,“你们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勇了,放心,等我攻破你们的堡垒,就把你们男的全都杀光,女的全都送给我的兄弟们,让她们亲自生下我们这低贱的血脉,想必到时候我们还能称呼一声连襟或者翁婿呢。”   “畜生犬吠之言而已。”世家之人冷下脸道,直接打开堡垒上的大型机关,不再有丝毫的留手。   赵慎烈戎马一生,不管是做土匪还是被招安之后,所经历的战役大大小小不下于上百场,但是攻打堡垒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没有堡垒的世家,直接带兵碾压过去就行了,有堡垒的世家,之前的赵慎烈正跟人家好着呢,又哪里还会攻打堡垒试手,所以刚开始赵慎烈着实狼狈了一番,但到底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又是主公,身份尊贵,有的是人冲上来保护他,所以世家的一轮机关下去,并没有彻底的杀死赵慎烈。   但是赵慎烈手下却死了不少的人,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他的身手和身份的,机关大面积的覆盖,死伤是难免的。   世家堡垒外都开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但不管是外面的赵慎烈,还是堡垒上的世家人对于这一幕皆见怪不怪。   而就在赵慎烈去世家强行借粮之际,南北交界处,还剩下的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眸光波澜不惊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瞬息之间就达成了合作。   南闯王在盯上别人家的粮食的时候,又何曾想过自己家的粮食也在被别人所惦记着。   金陵王让人去骗南闯王的亲信,说世家堡垒易守难攻,需要更多的人去支援,赵慎烈的亲信们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到底是对自家主公的安危担忧上了心,顾不得违反军令,直接带了一批人连忙赶过去支援。   只可惜他们一到半路就被更多的人所截杀掉。   面临粮食不够的危机,各路诸侯的手段皆不相同,三个异姓王或联手或借粮,朝廷出来的正规军帝王军队则是趁着断粮前给自己找条新的后路。   而王淳之则看着送上门的兵马心里并不是很满意,他道,“帝王军队的人手太过庞大了,我并不需要那么多先不说,就说你们很大一部分人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兵。”   “也许你们能在帝王手下随便混日子,但是在我这里,不行。”   王淳之这话让帝王军队的将领们脸色涨红不已,“你收不下我们那么多人,直说就行了,但是侮辱我们的名声,那就太过分了。”   “你们居然还有名声。”王淳之诧异出声道,“你们知道真正的兵是什么么!”   “……忠于君王,忠于朝廷。”帝王军队的人抿唇道,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连这点都没做到。   而帝王,他们基本都没见过,所谓的忠君,感觉,还不如对他们上级的拥戴呢。   “不,真正的兵忠诚的对象应该是国家和百姓,而不是单独的某个人,你们可以成为盾牌,也可以成为武器,但那都应该是为了国家,而不是沦为私人手中的打手。”   “以人为主,主逝后,兵的忠诚将寄托何处?以国家为主,你们不死,国就不会灭。”   所以,忠国就是忠心,爱国就是爱自己。   帝王军队的将领们两眼茫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话这样的话,因为上面的人给他们饭吃,就是为了让他们忠诚于某一个人的。   反倒是王淳之这话在这个世道才是真正的异类。   “我为人比较苛刻,道德水平比较高,我会要求当兵的具备基本素养,而你们大部分帝王军队里面的人都是做不到的。”王淳之对他们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做不到?”帝王军队的来人不服气道,从来了之后,这个琅琊王就一直在贬低他们帝王军队。   要知道帝王军队由整个天下供养,可以堪称这个时代最精锐的将士们了。   现在听到王淳之捧高踩低,他们心里立马涌起一股不服气来。   “我的兵,不能行匪事,凡事做了这样的事,会按照所做之事接受大小不等的惩罚。”王淳之看着他们道,“你们扪心自问,除了有人养着,你们行事和那些无所顾忌的土匪强盗之流有区别么?”   帝王军队的将领们神情全都僵住了,他们好好的回想了一下,匪类是怎样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毫无人性可言。   军队有人供养,并不缺粮食,但是人一旦吃饱了,就会想别的事,比如金钱或者美色。   他们的人虽然没有匪类那般恶贯满盈,但是看上什么东西直接就抢回来,看上哪个妇人就直接扛回来,看谁不顺眼,当场打死个人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少的。   以前他们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被王淳之这么一说,他们这才发现,他们的行事作风其实和那些匪类没什么两样的。   只是因为他们的肚子是饱的,一般很少把事彻底做绝罢了。   但要是饿了肚子,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像匪类那般行事。   兵匪,兵匪,从来都是不分家的。   但是在王淳之这里,它开始分了。   手底下那么多的人,自然不可能每个兵都会听从王淳之这一套,但是王淳之并没有看在他们是追随自己的人份上有丝毫的手软和留情,而是制定出明确的军规,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注重德行,下面的人自然也会向这方面靠拢。   但是这个世道的上位者更注重自己的利益,他们哪管下面的人什么秉性什么想法,好用就行了。   至于他们会造成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些事情他们从来都不会去管。要是按照王淳之的标准,帝王军队里面的人直接就能刷下去六成有余,更别说帝王军队内还有很多不好的风气,贪污军饷等状况。   真正算下来,能清白的压根没几个。   不过王淳之也知道很多人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新兵是受到了老兵的耳濡目染,渐渐变成那样的。   对于军队,风气是很重要的。   一旦王淳之一下子接手了帝王军队的人马,相信过不了多久,他手底下的兵风气也要跟着变坏了。   因为相比起来,学好不容易,学坏却是最容易的。   “难不成我们以后真的要沦落为土匪为生?”帝王军队的将领们茫然道,无法想象身为朝廷正规军的他们和所谓的土匪强盗之流只有一线之隔。   身为兵,他们心中有匪类不具备的荣耀感,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有可能的未来。   “我这里只收留身家清白的兵,你们前方如果没有路了,可以回家种地啊。”算是提前一步回归田园吧。   帝王军队的将领们苦笑道,“拉倒吧,我们从军那么多年,变得只会杀人,哪里还能拿的起锄头去种地啊。”这就是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成为土匪之流,而不是回家种地去。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的手已经习惯了握刀杀人,而不是拿起锄头来种地。   毕竟在上位者的眼中,他们就是专门用来杀人的。   “原来如此,你们是没有一技之长啊。”所以离开了朝廷供养,就会变得什么都不行了。   王淳之这里倒是有很多条出路,但那都是为他的兵准备的。 第214章   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在卸甲归田, 回归普通人的世界里,会有很大可能被当做异类来对待。   毕竟不管是胆气还是经历,已经把原本还算普通的一个人给打磨的和一般人格格不入了。   就宛若一只孤狼离开了狼群, 入了羊群一般的感觉。   这种不同经历所带来的差异别说让普通百姓适应了,就连老兵自己也浑身感到不自在, 心中会有茫然孤独之感。   更别说离开了军队的老兵没有了来自上面的约束力, 很容易仗着自己的力量来放纵自己, 有不少还会做出伤害普通百姓的事情来,这些都是让他们独自回去以后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些问题,王淳之几个从一开始就和众人仔细的讨论过,一是给那些退伍的老兵安排未来工作,让他们老了之后也能有所保障, 而不是像用完用坏的东西一样被弃之不管,就像帝王军队的将领们说的那样, 手中习惯握刀上战场杀敌之后, 就再拿不起锄头了,也许在以前,他们只会有回家种地一条路,但是各种工厂的出现,将来会成为他们不同类型的选择和出路。   二就是管理问题, 王淳之不打算对退伍的老兵放松管理,人都是有惰性的, 别看在军队里纪律学的多好,那都是有人盯着,有人给他们制定目标,可以让他们一直往前走,退伍之后的老兵会对自己的前路茫然, 看不清自己前方的道路,又没有人监督和管束,可不就容易仗着自己比旁人高出来的力量为所欲为。   三来就是老兵的心理健康问题,身为同类,杀过同类之后会突破一层心理上的障碍,这就是普通百姓和老兵之所以格格不入的原因。   因为普通百姓们只要一想到这是能杀人的,能够威胁到他们性命的存在,就会本能的对老兵产生一种不自觉的警惕感,这是任何一种生物面对强大同类都会有的不自觉的防备本能。   所以与其让老兵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中,还不如让他们集中起来,给他们找点事做,身边都是和自己有些类似或者相同经历的人,他们也能更加如鱼得水,而不是觉得自己是被排斥的一方。   只是就像王淳之想的那样,这些只是从他手下退休的兵才有的保障,而帝王军队的大部分兵丁压根都没有进军队里的资格。   “没有一技之长没关系,我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让你们学习,但前提是先清理掉你们军队中的那些蛀虫们。”王淳之对帝王军队的将领道。   帝王军队的将领们听了眉心不由顿跳,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那么多人?”   “我手头上有很多不需要任何技能的活计,上手很快,酬劳不错,我可以让人带你们去看看,然后你们再给我答复。”王淳之道,让王沛良带着他们去看看工厂模式。   最底层的流水线工人自然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手就能干活,头脑灵活的还可以学习工厂技术,然后被分配到更好的职位,后面这一点看的就是他们各自的后天学习能力了。   别看工厂之类的东西才刚起步,却已经有了大批的订单和更多的人手需求。   这也是王淳之他们安置更多百姓的手段之一。   人一闲下来,总会弄出各种各样的是非,现在有工作安排,有钱挣着,不知道少了多少不必要的纠纷。   河南的景象和帝王军队的将领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在他们看来,河南既然落到了琅琊王的手中,这里又不是他的嫡系,琅琊王怎么可能会好好的安置这些百姓们,不把河南百姓彻底榨干用来供养琅琊王军队那都算一个明主了。   但直到亲眼目睹之后,他们这才知道他们想错了,并且大错特错。   和他们附近的百姓一比,这里的百姓更像是生活在太平盛世一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不说,每个人的身上都生气勃勃,和他们那边,和南方那边最底层麻木的等待着死亡降临的百姓们,这里的百姓宛若不知外界疾苦一般。   但这里的百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乱世降临,谁都不可能避得开。   他们现在之所以这样,无非是眼前出现了生的希望罢了。   军队将领们心中五味杂谈,然后去看了工厂,恩,这个大木头疙瘩是啥玩意?   他们没一个能看懂的。   “这里是一个纺织厂,可以快速纺织出棉线,然后出售出去。”王沛良为他们介绍道。   纺织厂里面基本都是女工,男工很少见到,基本干的都是需要搬运的重活。   哪怕不是很懂纺织,帝王军队的将领们也能看的出来那些女工纺棉线的速度飞快,一匹棉布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成了,这让帝王军队的将领们看的眉眼顿跳。   要知道,这个时候,一个妇人一天能织出一匹布来就能称得上是巧妇了。   而布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都是能当钱来用的。   所以,在他们眼中,那些纺织女工哪里是在织布,而是在往外弄钱啊。   直到他们被王沛良带出来以后,脑袋依旧还晕乎着。   “我们这就赶快赶回去,商议一下我们的选择,会尽快回来回话的。”帝王军队的将领们对王淳之叹道。   一边是一同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边是难以抵挡的安稳和利诱,他们心中实在无法做决定。   不过好在帝王军队的将领们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二十个,一个人尚且都能弄出精分这种事情,更何况是那么多的将领了,所有人的意见自然不是统一的。   想给自己找条后路的将领们占大多数,那些反对的人也不是出于什么对帝王的忠心,而是觉得不应该选择琅琊王,再次屈居于他人之下。   他们自己找一块地方占山为王不行么?   别说,还真有不少将领意动。   如果那些将领没有见过琅琊王,和见识到他们的工厂,心中自然会被说动。   只是琅琊王那里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安稳,这样就足够了。   当匪他们实在没有经验,只能继续当兵了。   “既然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分开吧。”   “只盼望着我们兄弟们未来不会战场上见。”帝王军队的保守派们说道,最先做下了决定。   先不说他们军队有很大一部分人没办法带过去,带过去也是一个身死的下场,还不如让他们跟着想走的人一起离开,就当全了这些年的情谊了。   “这可是你们说的,不能反悔啊。”想要落草为寇的帝王军队将领们笑着说道。   保守派们心情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什么话都说了,但是依旧有人对琅琊王弄出来的工厂不以为然。   因为在他们看来,别管工厂能怎么挣钱和有保障,只要他们有人有实力,到时候那些东西都可以抢过来,还不用他们付出自己的劳力,多好。   所以两方人心里都非常清楚,今天一旦分道扬镳,以后就很可能在战场上再见。   到那时,他们将不再是战友同僚,而是敌人。   此时距离大后方运输粮草的时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运粮的队伍依旧不见踪迹。   而帝王军队的粮草也即将告罄,只剩下最后几天的量。   那些想要落草为寇的将领们仗着跟随他们的人多而强势的分走了大半多的粮食,只给准备投靠琅琊王的将领们留下了几顿的量。   不提分粮食弄出来的闹心事,今天也代表着帝王军队内部彻底的决裂。   至于远在天边的帝王,没有人在乎。   没有粮食,他们就要饿死了,这个时候自然要以保命为主。   兵力、粮食、马匹、盔甲、武器,准备投靠王淳之这边的将领自然是吃亏的一方,跟随他们的兵丁,满打满算才不过三十来万。   这些人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虽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但是烧杀抢掠那样的事情却是没有做过的。   只希望他们能过了琅琊王那一关,不至于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因为触犯了琅琊王军队的军规而被处死。   异姓王们就在帝王军队的边上,他们一有异动就被发现,当异姓王们发现帝王军队真的闹分家,并且真的分崩瓦解,心里欣喜若狂,正当他们准备直接发兵痛打落水狗之际,发现南闯王还没有回来。   虽然他们能用骗术把南闯王的人骗走一些,但若是没有南闯王本人在,哪怕他们同为异姓王也是指挥不动南闯王的兵力的。   就在金陵王岭南王两人因为错过大好良机而生气发怒之际,南闯王那边终于传回来了消息,说是南闯王受了重伤,现在正昏迷不醒。   南闯王是横躺着被人带回来的。   这样的南闯王自然无法再调遣人手。   见他这样,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取消了心头打算,宁愿眼睁睁的看着帝王军队带着那么多东西逃离,也不能损耗自己的兵力,免得便宜了南闯王。   身后哪怕没有人追赶,帝王军队的将领们到了王淳之这里后也变得狼狈不已。   他们原先驻守在南北交界处,一两天之内自然走不到王淳之这里,几顿粮食吃完之后,后面都是挖野菜充饥,就这样,等他们重新见到王淳之,很多人将领的精神都不是很好。   但他们带那么多人前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淳之简单的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就让人安排给他们做饭,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琅琊王军队不缺粮食,嘴里吃着基本不掺沙子的饭菜,很多人眼中都落下泪来。 第215章   听到投靠自己的人数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三十万人左右的数量,王淳之道,“不是说帝王拥兵二百万兵力么, 怎么一下子缩水了那么多?”   过来投靠王淳之,现在已经吃饱饭的帝王军队的将领们道, “那二百多万兵力, 是我们军队最巅峰时期的数量。自那以后, 军队的人数就开始降了,尤其是乱世来临之后,逃跑了一批,也死掉了好多的兵,却得不到及时补充, 数量可不就越来越少了么。”   “那军饷呢。”王淳之继续问道。   将领们有些尴尬道,“这的确是我们出的主意, 因为朝廷那些文臣一直卡我们的军需, 我们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自古文臣和武将就很少有对付的,文臣那边找名头克扣军饷,武将这边想法的多要军需,这些基本是常态。   王淳之听了不由点了点头,对他们道, “我这边不会卡军队的军需,所以你们不需要再出这些歪主意, 要不然我可不会客气的。”   将领们听了连忙应到,把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正。   吃了哪家的饭,就按照哪家的规矩行事,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有人带着,那些帝王军队的将士们原本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体魄摆在那里,多练几遍就能跟上军队中的基本训练了。   王淳之的目光看向了南方,那边有三个异姓王,中间负责阻挡住他们的帝王军队已经彻底的分开,接下来就是他这个琅琊王直面异姓王的时候了。   对于这一天,王淳之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中间已经没有了帝王军队做阻隔,三个异姓王们居然没有趁机挥师北上。   这很不对劲。   就在王淳之觉得异姓王们有猫腻之际,一则信息就像风刮一样,迅速的传遍了南北两岸。   好似一夕之间,所有的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一般。   就连王淳之这个琅琊王都没能幸免于难。   这个消息和异姓王之一的南闯王有很大的关系。   据说异姓王带兵外出狩猎之际,突然天降异光,之后南闯王就一直昏迷不醒,数天之后,南闯王醒来,说自己那天是遇到了仙人,并不是出事,他这些天于梦中得仙人点化,说他肩负着平定天下的重任,不能在他那里久留,就把他给直接撵了回来,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听说南闯王心里一直都对直接没有成仙,而是留在这个世道而耿耿于怀着。   王淳之:“……”   王沛良:“……”   众人:“……”   但凡有点文化底子的人都知道这话听上去有多不靠谱。   可无奈,遇见神仙只是南闯王一个人的事情,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无法被人求证。   让那个神仙出来,南闯王他都不给面子,更何况别的凡夫俗子了。   虽然这个局一点也不高明,但架不住就是有人相信啊。   乱世之中,人心溃散,信念崩塌,心神松懈,可不就容易被人给趁虚而入。   有时候,哪怕是假的东西,为了一个心安也愿意去做,为的就是无依靠的精神能有个寄托。   等消息传到王淳之耳朵里面的时候,南闯王麾下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了百万兵力,差点快要是两个盟友的总数之合。   并且百姓们还都不要粮食,自发的愿意为南闯王卖命干活。   这就是民心。   等识破南闯的意图后,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不由暴跳如雷,但是他们已经奈何不了南闯王了。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有大量的南方百姓过来投奔南闯王,并且还不要钱,自己带饭。   可把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人给眼红的啊。   他们哪里不明白南闯王这是在为自己造势,就像历代的开国帝王一般,不给自己弄出点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来历,就好像不能当皇帝一样。   什么蛟龙入腹,明月入怀啊,基本没有一个是人的。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开国帝王称帝后,自己给自己加的出身,或者,他的后人给添上的。   他们真要是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基本就长不大。   要知道身为上位者,可是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   南闯王说自己被神仙入梦,其目的不言而喻。   作为他的竞争者,被对手抢先了一步,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因为他们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个‘不是人’的出身和来历。   这种骗人的事情,只有第一个有效果,再来一次就惹人怀疑了。   就在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目光幽幽的看着南闯王的时候,北方那块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琅琊王为神仙转世,所以听说了南闯王的事后,想要和南闯王一决高下。   这不,战书已经下了。   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人顿时目瞪口呆,“听说琅琊王的名字并不大,现在看来,的确胡来的很。”   一般人谁会往下接找啊。   反倒是南闯王这个被挑衅的人轻轻的咦了一声,完全没有想到最先跳出来的居然是琅琊王,而不是金陵王和岭南王这两个。   要知道他这一招抢占的可是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人的先机,为的就是把他们的路给堵死。   那天他在世家堡垒碰了颗钉子,并没有继续攻打下去,因为对他来说,攻打世家堡垒,他这次带来的人数有些不够,原本他是准备回去带更多人手来的。   但是又转眼一想,他总不能空着手就回去吧,世家堡垒攻不下,他就带着人马偷偷的绕道去了金陵的地盘,准备去金陵王那先取点粮食用用。   可谁知道在半路的时候,他们看到河中有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板顺水而下。   捞上来一看,上面写的正是金陵王的名讳,和金陵王天命所归的话。   如果打捞这块石板的是一般百姓,估计早就把这块石碑的事给传了出去。   但是石碑很不幸遇到的人是南闯王,是它主人的对手,没把它给砸碎都算是好的了。   哪怕现在是合作关系,南闯王也没忘记最终的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坐,以他的脾气能给别人做臣子才怪呢。   当初之所以会臣服帝王,那是因为他人手不多,现在腰板硬了,自然是要自己当家做主的。   原本南闯王在金陵王的领地搜刮了一番粮食,是没把那块石碑给放在眼里的。   但是架不住南闯王在回去的时候突然得知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人趁着他不在算计他手底下人马的事。   南闯王准备回去和其余两个异姓王打一架,但被自己的谋士给拦住,说是打一架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伤筋动骨,又不能把人彻底打死出气,还不如从别的地方让他们好好的肉痛一下。   什么能让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感到肉痛呢?那就是争夺天下的名分。谋士们一看到写着金陵王的石碑就知道金陵王想干什么了,原本他们还准备回去准备一个一样的套路为南闯王造势呢,但是现在,一切从简吧,反正机会也正好。   所以南闯王就被这么抬着回来了。   在他回来之前,和‘昏迷’中的几天内,他的人已经快速赶往南北两岸,时间一到就开始散播这个消息。   南闯王直接打了金陵王和岭南王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紧接着,王淳之也没落人后,直接就向‘神仙弟子’发起挑战。   在最初的懵过后,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拍手懊恼道,“我们家突然比一个琅琊王下手还晚了一步,这真是太不该了。”   岭南王也头疼奇怪道,“按道理来说,南闯王哪里来的这个脑子啊。”   “他帐下也有谋士为他出谋划策,他脑子行不行并不是问题,他只要负责不要脸就行了。”金陵王道。   “还有那个琅琊王,一招打蛇随棍上玩的溜溜的,不管是输是赢,他们两人都能称得上‘神仙打架’了,没有想到第二也能这么玩。”   而他们,居然连个第二都没抢上。   更让他们犹豫的是,还要不要把之前所准备的东西给拿出来?   拿出来吧,这不是明摆着惹人怀疑么,他们又不像南闯王是个不要脸面的。   不拿出来吧,第二都有了,还在乎多出一个第三么?   要不是帝王把他们异姓王的名号给夺走,让他们以后无法名正言顺的勤王或者清君侧,他们也没必要做出,用得着这么苦心积虑么。   现在好了,白白忙活一场,为别人做了嫁衣。   王淳之这个琅琊王的名声一向都很好,一听王淳之也给自己弄出来了一个‘身份’,来投的人比投靠南闯王的人还要多。   其中不乏大奸大恶之徒,他们以为自己能过混在普通百姓的中间蒙混过关,但是不提陕西百姓的那双眼睛,军队里面负责筛选百姓的军中老兵也不是吃素的。   对于那些杀过人的老兵的来说,这个气息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不少人都被当场揪了出来,老兵们一边逮人一边对百姓们说为什么要抓他们。   一听是在抓犯了罪的,或者杀了人,做过坏事的人,百姓们的心绪慢慢平息了下来,因为他们并没有做那些坏事,并不在被抓的行列中,自然能够安心。   直到百姓们彻底进去以后,见到王淳之治下的百姓们面色红润,身上穿着简朴去崭新干净的新衣服,心自然变得更加安静了。   他们一进来,就被里面的百姓热情的拉着手说着话,给他们介绍能干活挣钱的地方。   不少工厂还当场争夺起了人来。 第216章   争夺人的双方, 一个是机械厂,一个是木工厂。   而被他们争夺的人是一个年过五十岁左右的老汉,老汉和自己的老伴两人脸上满脸的风霜, 身材瘦削,身上的麻衣破烂而又空荡, 此时两人正相互搀扶着, 满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对老汉争夺来争夺去。   机械厂的人道, “这位大爷会做一点机关,可以上手很快,是我们这边急需的人才,你们就不能先让让我们?”   “大爷做了一辈子的木匠,可不最适合我们木工厂了, 他去了上手绝对快,我们这边也缺人的很, 要不这个大爷交给我们, 下一个我们绝对不跟你争。”   “那行吧,就这样说好了,一会你们要是反悔了我可不愿意啊。”机械厂的人道。   机械厂有不少地方都和木工厂的专业人员所重合,虽然木匠们不会机械,但是他们玩了一辈子这东西, 触类旁通,上手比一般人快的多了。   需要的人才有所重合的工厂之间最少不了的就是互相抢人。   而被他们互相争抢的无一不是‘人才’。   比如学了一辈子刺绣的老太太, 针线手法什么的,是一般年轻妇人比不了的。   还比如织布速度快的巧媳妇,各种各样的行业人才。   哪怕是在太平盛世里,他们基本都没有被人重视过,没成想来到琅琊王这里居然成了香饽饽了。   而各大工厂之所以会挖掘这些专业人才, 自然是因为他们工厂的需求量大。   虽然工厂内的机械让他们的生产速度增加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大商人们下的订单。   王淳之不需要那些商户们直接拿钱支持,而是需要商户给他们的各种工厂下几笔订单,让他们开设的各种工厂能够运转起来。   一旦工厂能够正常运转,工厂会挣钱,工人们会挣钱,那些原先看在王淳之面子上下了很多大订单的商人们也会挣钱。   现在工厂这个东西刚问世不久,离市场饱和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们早就把东西销往海外了。   各个工厂很需要那些专业性的人才和大量的普通工人。   如果不想进工厂,那也可以租一处小院,自己养点鸡鸭,在院子里面种点菜,更有大量的土地供百姓们耕种劳作,非常多元化,可选择的种类很多。   凡事进了王淳之治下的百姓们每个都忙的停不下来,这种充实而又快乐的忙碌,他们也不想让它停下来。   而之前投靠了王淳之的帝王军队的三十万多的士兵,大部分已经加入了军队里,只有少部分被刷下,却也罪不至死,直接分配到地头去进行劳动改造。   有饱饭吃,原本还觉得自己拿不起锄头的那些人立马颠颠的就去了。   就在南闯王和王淳之忙着收拢人手和安排百姓之际,在金陵王的领地内突然被人发现了一块石碑。   上面写着金陵王的名讳,说他是天命所归。   而岭南王的领地那边呢,则飞出了一只神鸟,口中鸣唱岭南王将平定乱世,听说它在百姓们的头顶盘旋了好久才离去。   这个消息随着帝王军队一起被传进京城里,帝王当场就被气的喷血。   一口血喷出,帝王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一两岁。   两个皇子和朝臣们俱都担忧不已。   帝王用帕子抹掉自己嘴上的血腥,道,“那个琅琊王和三个异姓王早有异心,到这步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谁能给我说说,朕的军队怎么也没了?”   帝王眸色幽深的看着众朝臣,把朝臣们看的不自在极了。   终于,有文官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是军队那些将领狼子野心,我们在大后方给他们辛苦征粮,调粮,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却不曾想他们短短几天的时间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的投靠了那个琅琊王和落草为寇,足以可见早有不臣之心。”   “那朕是不是该欣慰他们没有选择那三个异姓王啊?”帝王不禁冷笑道。   “调粮真的需要那么长时间么?我大申国数年的积累真的就那么不堪么?不过是你们这些硕鼠把国库粮仓的粮食拿出去卖给别人,换成钱财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面了,各地粮仓内都没有粮食了,怎么调?啊,你们说啊!”帝王再也忍不住,大声怒吼道。   大殿中的朝臣们不禁噤若寒蝉。   他们自己做了什么,其实心知肚明。   但是他们想不到帝王居然也会这么的清楚。   以前帝王可没管过他们。   “你们看,能够守卫朕的军队已经被你们给逼走了,早晚有一天,朕也会死在你们的手中,我大申国数百年的江山社稷也会被你们这群硕鼠给败个精光,你们这些人,就是我大申国的罪人。”帝王对着大声怒吼着。   秦王和冀王两人也眼带愤怒的看向了那些朝臣们。   大申国要是没了,他们还能继位个屁啊。   想到这里,他们两人就对这些朝臣深恨不已,皇位是他家的,居然让一群臣子给挖空了。   今后就算成功继位了?到他们手中还剩下多少。   眼见帝王越说越厉害,已经俨然把当成大申国的罪人看待,那些文臣们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给帝王回了一句,“非臣之过,实乃君之过也。”   意思这不是我们的错,一切都是你这个帝王的错。   他们只不过给自己捞一点钱而已,帝王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大申国如果没有了,关他们什么事啊。   南方琅琊王家的那位看着眼观鼻,鼻观心,只静静的听着,听着朝臣和帝王们在朝堂之上互相攀咬着,风度尽失。   这简直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比比咱俩谁更黑一样。   他们不觉得好笑,只觉得讽刺。   世家人惯来会看风向,盛世时,他们出仕的家族子弟就多一点,乱世时,出仕的人就少一点。   现在各大世家留在朝堂之上的家族子弟人数并不多,却各个举足轻重。   但哪怕是他们加在一起的力量也救不了这个世道,因为这个国家已经从上到下都已经彻底的坏了,是该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他们还没本事能以一己之力对一个注定覆灭的皇朝力挽狂澜。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全自己的家族。   一场朝会,君王和群臣都不欢而散,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更加的生气。   王宿和几位同为顶尖世家出身,年龄相近的同僚们走在一起,等至空旷的地方后,互相之间的谈话就没多少顾忌了。   “王老可知道山东琅琊王的底细?不知琅琊王那边对我们家族许诺了什么,现在家族大部分人都想去支持琅琊王。”   “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们对那个琅琊王的看法,听说不管是南北两方都最看好那位了,这可就太奇怪了。”一位顶尖世家出身的老者道。   要知道这年头很流行地域歧视,当年他们从北方迁移到南方之后,没少被北方那些嘴碎的家族说闲话,并被贬低。   哪怕在朝堂之上,北方的官员对于南方的官员也有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知道他们全族迁往南方以后,更是对他们多有排斥,就好像变成南方人背叛了他们似的。   却一点也不想想,要不是涉及到家族大事,他们那么多的顶尖世家怎么可能会撂下自己的祖根不要,举族搬迁到南方去。   所以按照南北人对立的风气来看,南方的世家更倾向于支持南方才对。   琅琊王不管是地域还是距离,对南方的世家来说都不是很方便。   “族中除了我们还有那么多的能人,他们能看中琅琊王,那个琅琊王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我身后的家族也在支持那个琅琊王,现在唯一的困扰就是,看家族的意思是想全力支持琅琊王,但这样一来,我们选定的那位又该怎么办?”另一个家族长者发愁道。   他们身在京城,虽然和家族的联系没有断过,但是家族决定全力支持那个琅琊王,却让身处京城的他们感到难办了。   因为他们在京城这边也压宝了。   那位的本事虽然不显,身份更是惊世骇俗,但是人脉之广,却是他们生平所见。   如果没有那个琅琊王,这位虽然有些不合适,却也是他们的首选。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选择和家族的选择就有些冲突了。   王宿道,“我们去见一见那位吧,去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他们让人捎了信去后宫,是夜,一个窈窕的身形被人抬着轿子从后宫内走出。   王宿他们早就恭候多时,见到来人过来,他们一齐躬身道,“娘娘。”   “不知诸位大人叫我出来所为何事?”秋水问道。   几位长者腹中早就打好草稿,说出来的话却绕了三绕,把秋水给绕得头昏脑涨,好半天才理解清这些老大人们委婉的话语。   他们告诉她她有敌人了,而他们身后的家族决心支持他,但是他们是支持她的,两者相冲,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秋水却知道,她和这些人身后的家族是没法比的。   而她之所以能够入了这些人的眼,一是凭借自己本身的实力,二来就是帝王的子嗣们太过不堪入目了,还没她一个女人有魄力。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成功后想要做权臣的心思。   现在过来,也不过是委婉的提前通知她一声,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琅琊王吧?”秋水开门见山道。   他们对视一眼,道,“正是。”   “哦。”秋水听了一脸冷漠。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比和你们近多了。 第217章   “他们不用管, 他们并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阻碍。”   “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们一块投降便是。”秋水洒脱道,让原本还打算劝说她的众人嘴角一抽再抽。   他们没有想到秋水会接受的那么快,并且好像丝毫不把那个位置给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也好, 省却了他们左右为难,也不用担心双方对立起来。   “我们的计划真正能不能行, 不是看我, 也不是看琅琊王他们, 而是在帝王和那些大臣们的手中。”秋水笑着对他们道。   众人听了不由沉默,心下不由一叹。   他们认识秋水只是一个意外,可是越深入了解,他们就对秋水手中的人脉越惊讶。   不是他们这群老家伙心里开明的能选择一个后妃为主,而是这位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 除了她,别的皇子哪怕有正宗的皇室血脉, 也得不到那个位置。   因为整个京城内半数的人都在拥护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没有那个琅琊王横空出世,秋水的打算未必不能成。   而计划实不实施,则是在别人的手中。   秋水目送着他们远去,又连夜返回了后宫之中。   而知道帝王军队已经没有了的京城内终于乱了起来,开始有了一丝乱世样。   众多世家或者朝廷官员往自己的家中派私兵守护, 把自家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加起来的总人数居然不下数万, 已经不亚于帝王的京城守卫军了。   从本心里,这些官员并没有多担忧自己的未来,派人保护也是做出一个样子,毕竟他们对外界也有所了解。   不管是异姓王们还是琅琊王,他们之中无论是哪个人赢了, 治理天下都得用到他们。   所以他们的心中着实有恃无恐。   虽然前期会被冷上一段时间,但是他们有官场根基撑着,再起来只是迟早的事。   真正受到损伤的,也只不过是帝王一人罢了。   对于这些,秋水冷眼旁观,等待着他们的抉择。   就在乱世终于席卷了京城,整个天下彻底大乱之际,三个异姓王以他们的名义给王淳之去了一封信。   这一次他们不再搞什么私下里的小动作了,而是直接以他们三个人的名义一起邀请王淳之这个琅琊王一聚。   帝王军队的内讧和分崩瓦解着实让他们身上压力骤轻,他们还趁机拉拢过去了不少准备去落草为寇的帝王军队的将领和将士们。   毕竟落草为寇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当兵的时候他们都是被供养的一方,哪怕朝堂之上文武不和,他们也很少有饿肚子的时候。   刚落草为寇的时候他们想的还挺好,要是没有粮食了就去抢别人的,却着实忘了,现在这个混乱的世道,百姓们大都死的死,跑的跑,哪可能还会原地待着。   直到看到眼前大片大片的荒田,那些想要落草为寇的将领们才意识到什么。   没有人种粮食,他们从哪里找吃的?   就在这时,岭南王派人去游说拉拢他们。   同为异姓王的金陵王和南闯王却没有过多的拉拢,毕竟他们家一直缺粮,也不知道岭南王是从哪里弄到的那么多粮食。   没有了帝王军队在他们的中间阻挡,他们的前方就只剩下王淳之了,但是异姓王们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并不想和王淳之开战。   先不说琅琊王军队的实力,就说琅琊王也是他们叛军的一员,就不该先内部自相残杀。   比起互相消耗彼此的兵力来,还是把高高在上的帝王给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更要紧。   所以他们邀请王淳之过去一聚。   谢小天他们都道,“主公,这是典型的鸿门宴啊。”   要是被那几个异姓王寻摸到机会,他们不会介意先联手除掉王淳之的。   “机会送上门了不是更好么,也是时候该解决掉他们了。”   “我带良子两人去赴宴,对那几个人实行斩首行动,你们跟着忘川,把他们推平,人该杀的杀,该留的留,这个混乱的世道,该彻底结束了。”王淳之道。   谢小天他们眼睛不由亮了起来,连忙去准备。   四王聚会的地点取两者之间的距离,异姓王们并不担心王淳之不会赴宴。   毕竟他们三个人的人马数量加起来比琅琊王军队多多了。   琅琊王要是不给他们面子,他们就大军压境,让那个琅琊王好好的尝尝苦头吃。   而自从出了自造天命一事,三个异姓王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如之前和谐,而是多了一股谁都能察觉到的疏离。   毕竟现在的他们距离那个位置只有数步之遥,等帝王一死,他们就是敌人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琅琊王,自然用不着再像之前那样虚与委蛇了。   “哔——,哔哔——。”   前往聚会的马车内,正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王沛良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我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王沛良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发现那个声音是来自他的脑海中,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王淳之直接给王沛良度过去一口木系异能,让王沛良有些消耗过度的精神力重新恢复了过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信号已经稳定的缘故,王沛良的脑海中好像还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这让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很久,已经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古人的王沛良感到不适应极了。   他心里下意识的就想排斥这个声音,但是本人的意愿却没有让他这么做。   王沛良嘴唇紧抿,开始追求更加安静的安静来接收这些信息。   脑海中一直都有人在轻声呼唤着。   渐渐的,王沛良对这些声音不再抵触和排斥。   而千年以后的人们在看到屏幕上面的那个链接信号彻底稳定以后,不禁欣喜若狂,连忙去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   一处古旧的庭院里,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一个中年男人指尖不由一顿,一枚白玉做成的棋子从他手中滑落,最后落下棋盘,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而后碎成两半。   但他顾不得这些,连忙起身向某个方向跑去。   “接下来我们将会以文字的形式把我们想说的话给传输过去,请注意查收。”负责和王淳之对接的人员小心翼翼的给王沛良那边传输了过去。   等来到王沛良这边以后,这些话已经转为了文字模式。   他的脑海就像是一个面板一样,看到那些文字以后,王沛良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先是时空传送者,再是古今链接的中转站,他在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就连忘川都没有他这么的离谱。   这让王沛良怀疑自己才是一个机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突然,王淳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王沛良彻底惊醒,“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有些难以接受而已,你看,不管是带人穿越,还是链接古今,这实在是太过离谱了,我都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了。”王沛良勉强道。   他能拿出很多自己是人的证据,但他也能拿出很多自己不是人的证据来。   王淳之无语,“你想多了,你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不过比起忘川和秋水那两个人来,你只是特殊了一点而已。”   可能,王沛良来的那个世界,科技的发展已经远远的超乎了他的所料。   毕竟他的那个时代,穿越都还只是一个概念,而忘川他们三个所来的世家,就连穿越时空这种东西都已经弄出来了,并手段成熟,可想而知科技已经超出他的认知太多太多了。   听了王淳之的话后,王沛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比起他那不靠谱的猜测来,王淳之无疑更具权威性。   想到这王沛良也放松下来,也能以平常的心态来和后世人聊天。   脑海中的屏幕上,王沛良稍微摸索了一会,就已经熟练掌握。   王沛良想了想,输入一段话,“你们为什么想要联系到我?”   按理来说,他把人送过来了,接下来应该没有后世人的事了才对。   至于再让人穿越,把忘川换掉这种事,王沛良想都没想过。   对面的人回道,“请问你们目前正处于什么时间点?我们应该能帮到你们。”   “怎么帮?”王沛良不由好奇道。   “我们可以通过定位你所在的位置,给你传输大量的东西过去。”后世人回道。   王沛良猛的睁大眼睛,如果说忘川能一一己之力推动这个时代百年,那么后世的那些东西就能让忘川身上的担子变得更加轻松。   只是王沛良也没忘记,穿越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次依旧是他的寿命么?   “……是,带人穿越,需要耗费您十年的寿命,传送东西,一次将耗费一年的寿命。”后世人回答道。   “看来您还没有恢复自己的记忆力,您已经遇到忘川和秋水两个人么?”   王沛良抿唇,回了一句,“回头再聊。”   传送一次东西需要花费他一年的寿命,这事他想好好的缓缓。   虽然有大佬来,他的小命保证不会出问题,但是谁能接受的了自己的寿命上下起伏,那太过刺激了。   “他们说了什么?”王淳之出声问道。   “问了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看来他们只能定位我的位置,而看不到具体的时间点。”   “还有,他们想从后世传送东西过来,这样会不会更改历史的进程啊?”王沛良担忧道。   有后世人帮忙的确好,但如果是以时空混乱为代价,那还是算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东西不是历史中的一部分呢?”王淳之道。   就像他们三个一样。 第218章   “也是,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后世就是我们穿越后的后世。”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   “说不定他们所身处的那个后世,就是被他们全力所推动的现在才能有的结果。”王淳之道。   比如他们此时如果不接收那些东西, 那么后世的科技发展是不是会倒退。   有些东西,底子打的越早, 后期的发展才能更加快速和迅猛。   就像现在他们如果当帝王, 不去大力发展科技, 给后世打下足够的基础,那么后世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王沛良听的头昏脑涨,决定先不去管那些让他苦恼的东西。   就他们两个人去赴宴,王沛良想想都知道王淳之带着他干什么。   而带领众多人手一起过来的三个异姓王看到王淳之这个琅琊王几乎单刀赴会的样子,眸光皆不由自主的闪了闪。   至于一旁明显是跟班的王沛良则被他们忽略个彻底。   金陵王第一个迎上来, 满面笑容道,“想必这位就是琅琊王吧,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真是久仰大名许久了。”   几年的时间过去,王淳之的个头已经很高挑,和金陵王比起来也就只差了一个个头的距离,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弱,哪怕只带了一个人过来, 也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慌乱,反而底气十足。   他笑着对金陵王道, “本王亦是久仰几位的大名许久。”   半大的小子单刀赴会,并且底气十足,这让有心试探琅琊王一番的三个异姓王心下微微不安起来。   而岭南王作为此次宴会的主人,连忙请人入座。   落座以后,外表五大三粗的南闯王毫不顾忌, 大大咧咧的直看着王淳之,“小子,你还挺能耐,能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我就算说了,你们又做不到,又何必呢。”   “想必几位异姓王邀请本王过来,应该不是专门说这些废话吧。”王淳之开门见山道。   被王淳之当场驳了面子的南闯王本来想发火,但是转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金陵王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天下大乱,是君不贤,是臣无能之过,民间百姓被朝廷的重税和征兵弄得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们身为王侯,当为百姓讨回一个公道才行。”   面上自然不能说他也想尝尝当帝王的滋味。   他相信在坐的都是同样的心思。   之所以能够聚在一起还能相安无事,无非是帝王未死,他们头顶上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人正在压着。   他们既然已经成了叛军,自然是想把帝王给拉下来的。   这次三个异姓王就算想要商讨一下四路王侯进京把无道昏君给拉下来的事情。   “诸位还是说说帝王死后怎么分配的事吧,本王想听听。”王淳之笑着道,没说自己能出多少人。   金陵王他们感到不满,只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帝王死后,我们各凭本事上位。”   至于现在怎么分配,到时候都会成为虚的。   金陵王并不是那种比较直接的人,但架不住南闯王是个混不吝,说真要那么做就把他们的约定昭告天下,这让原本还打算跟别的王侯虚与委蛇一把的其余两个王侯索性也来直接的了。   “先不说那么远的,我跟你们北上不是不可以,但是北上之后,能不能去边关那里,把外敌都从我们中原彻底赶出去。”王淳之问他们道。   三个异姓王眉头直皱,不明白王淳之这个琅琊王说着说着怎么跳到了边关那块了。   金陵王最先笑着表态道,“待我们成功夺得京城,自然会北上。”前提是他能成功登基为帝,要不然北方边关这事关他们什么事啊。   南闯王嘿嘿一笑,看着王淳之直接道,“只要你能臣服于我,我可以把我的人马借给你点。”   “南闯王想的未免太美了,你怎么不臣服于我呢?”王淳之微笑着道。   四个人里,就他年龄最小,面上也最白净,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不下于三个异姓王中的一个。   “让我臣服你一个小毛孩,就你这的年龄,还不到我们三个加起来的零头呢。”南闯王不屑的大笑道,根本就不把王淳之给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看来,王淳之根本就没有能力把持那么多的兵力,他随手就可以把那些兵力给夺过来。   王淳之唇角微勾,对着南闯王上下打量道,“不是都说南闯王是被神仙所选中的人么,怎么神仙的口味这么差劲,居然找一个恶人来当天命所归之人,看来这位神仙应该是个眼瞎的。”   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个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而被他们笑话的南闯王却目光死死的盯着王淳之。   虽然搞出这一套的他们是最不信这一套的人,但是王淳之却提醒了南闯王,他用的是仙人弟子的名号,王淳之打出的却是仙人转世,一下子就压了他一头。   “那不知琅琊王是哪位神仙转世啊,还专门下凡来和我们这些小辈相争。”南闯王不由嘲讽道,直接把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也给拉扯了进来。   给一个年轻的晚辈做小辈,骄傲如金陵王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就连岭南王的眼中也彻底的没有了笑意。   “哦,你们不知道么,我是青帝转世,我治下的百姓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王淳之笑着说道。   “不知南闯王能给予百姓们什么?安稳?和平?还是强取豪夺,杀戮无数?”   “你就算找个借口你也得找好点的吧,你现在这样,就是典型的德不配位啊。”王淳之语带嘲讽的看着南闯王道。   岭南王皱眉道,“琅琊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你年龄小,南闯王只是说你两句而已,你又何必动那么大的火气呢。”   王淳之诧异道:“没想到你们居然用年龄来说事,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它们如此长寿,到了你们面前是不是就能做你们的祖宗了?”   三个异姓王:“……”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琅琊王连口头上的便宜都不愿意让别人占,牙尖嘴利的可以。   “好了,都别斗嘴了,我们此次的目的不是大老远跑来拌嘴的。”   “如果琅琊王不打算出兵,那可否把河南和山东借道给我们一用?”金陵王对王淳之道。   “你说呢。”王淳之面色沉肃道。   “我就不信你小子能受得了那个老东西的鸟气,我们为了朝廷戎马一生,身上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血,结果居然落得个剥夺名号和领地的下场,我今个就把这话撂在这了,你这道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南闯王愤怒的拍桌子道,任谁都能听得出他心中的怒火。   金陵王和岭南王两人听了心中不由分外的感同身受。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些都是自己不老实才导致的,心里估计认为他们能反,帝王却不能剥夺他们的战功。   这就是王淳之懒得应付朝廷的原因,他不想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突然,王淳之眉头一皱,快速向厨房的位置跑去。   王沛良猛的一个机灵,也连忙跟在王淳之的身后。   笑话,要是没有大佬,他就是给人送菜的。   三个异姓王眉头直皱,顾不得再抱怨,也连忙跟了过去。   “砰!”这座府邸的厨房大门被王淳之用脚强势的踹开,随后厨房内的一切都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厨房某处正摆放着几个大木桶,此时正在被厨房的人手上拿鬃刷给木桶里面的人洗刷身体,不少人的身上被刷出了血丝。   他们的嘴巴被束住,有男有女,神情麻木无比。   “这是在干什么?哪有在厨房洗漱的道理。”金陵王下意识道,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那几个人并不是在洗漱,而是正被人强势的洗刷。   突兀的,一个荒谬的念头从金陵王脑海中升起,金陵王猛的扭头看向了负责此次宴会的岭南王,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反倒是南闯王,不屑一顾道,“没想到你居然就用这些玩意来招待我们,你看看他们多老多黑多脏,看到以后本王可吃不下去了。”   金陵王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南闯王,“你怎么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废话,就外面这世道这种事情还少么。”南闯王对金陵王不屑道。   他是野路子出身,什么事情没见过,等没有粮食了,他也会吃人。   不知想到什么,南闯王脸上看热闹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直接一把抓过对他减少了防备的岭南王,拳头直接就揍了下去,“他奶奶的,我就说你们怎么会杀掉我的兄弟们,合着你是为了吃他们的肉啊。”   他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一直跟随着他的兄弟死了,他固然有些伤心,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了,但他们要不是因他而死,而是被人找了借口杀掉吃肉,那他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不管岭南王吃不吃别人,但是吃他兄弟不行。   听到南闯王这么说,金陵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岭南王骗了,一想到那些人肉到了岭南王军队的肚子里,金陵王再也忍不住,直接当场吐了。   而王淳之已经开始动手去杀掉厨房的人,王沛良则在后面给他们解绑。   他一不小心碰到木桶里面的热水,手上立马就红肿起来。   厨房的那些人是真的把他们当成食材来处理的。   王沛良连忙去给他们的桶里兑凉水,这才让那些虚弱的人缓过来一口气。 第219章   厨房内, 王淳之大开杀戒,下手绝不留情。   外面,人高马大的南闯王上手揍的岭南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每一下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力道,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还是他本来就想这么做。   岭南王的牙都被南闯王给打掉了一颗, 就在南闯王心神松懈之际, 一直没有还手之力的岭南王抓住机会,直接从怀里掏出匕首给南闯王的身上的来了一下,南闯王身上吃痛,被迫松开了岭南王。   被南闯王放开口,岭南王连忙避到一边大口粗喘着, 看着王淳之和南闯王两人咬牙切齿道,“我好心招待你们让你们在这个世道尝尝肉味, 却不曾想你们丝毫不领情,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今天堪称是他自乱世以来最狼狈的一天,对于捅出这一切和亲手揍了他的南闯王两人心里深恨不已。   金陵王家中颇有些家底,成为异姓王后他更是吃穿不愁,乱世之后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鱼大肉了, 但是也从没缺少过一口吃的,身上虽然有些癖好, 但总得来说还算正常人的范围。   一个正常人的餐桌上是不会有同类做成的饭菜的。   虽然听说过乱世人吃人的事,但是金陵王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亲眼所见。   这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直到王淳之提着剑,上面沾血走出来以后,金陵王这才把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都吐干净。   见到王淳之出来,岭南王脚下微不可见的后退着, 然后一挥手,大量的士兵直接破门而入,这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手。   只是岭南王的人一动,金陵王和南闯王的人也随之动了起来,不过一会,原本还算宽阔的院子满满当当的都站满了人。   可以说,除了王淳之,另外三方谁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后手。   他们一过来就把各自的主公给团团围住,保护好。   见到南闯王被人保护住,岭南王眼眸一眯,看着王淳之道,“先去把他拿下,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   要不是王淳之,他也不会暴露。   现在好了,他让下面吃人肉的事情暴露了,想到这里,他就对王淳之感到深恨。   “岭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先做错了事,居然还想把我们给留下么?”顾不得身上不舒服,金陵冷斥出声道。   “金陵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至于琅琊王,我今天还就非拿下不可了。”岭南王冷哼道,不再有丝毫的伪装,直接露出他食肉者的本性来。   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人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们之中倒数的第四的异姓王就是被岭南王给拿下的。   岭南王手中的领地也是他们三个异姓王手中最多的,虽然都是大片大片荒无人烟的南方山林。   见到岭南王的人冲着他冲过来,王淳之自然不会客气,他看了看金陵王,南闯王,最后定格在岭南王的身上。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一个人过来的底气么,今天我就让你们看个够。”王淳之道。   说着,王淳之非但没有后退一步,反而以虎入羊群的架势向着岭南王的人冲了过去。   岭南王看的眉心顿跳。   尤其是看到王淳之剑法厉害,脸上的表情还游刃有余的时候,反倒是他的人在一直不停的倒下去,岭南王那有把握的想法终于动摇。   他让人先护送他离开,结果却被金陵王带人拦住他的后路。   “让开!”岭南王爆喝道。   “岭南王,何必那么急的离开,琅琊王既然想让你看看,你就留下来看看吧。”金陵王浑身虚弱道。   岭南王这一出可把他给恶心的够呛。   差一点,要不是琅琊王发现,那些人肉就到了他的肚子里了,这样一想,让金陵王又感到反胃起来。   陕西的叛军吃人肉上瘾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岭南王这是打着让他们上瘾的主意啊。   这让他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岭南王离开。   退路被拦,眼看着自己的人手越来越少,岭南王不由眸光猩红道,“金陵王,你我之前可是合作好好的,何故反水?”   “你打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清楚。再说我们可从来都不是盟友,而是敌人。”金陵王冷笑道。   眼看着岭南王惹恼了琅琊王和南闯王,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用,岂不是太过浪费。   金陵王这么一表态,三对一的情况下,岭南已经落入举步维艰的地步。   而王淳之下手又快又狠,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岭南王的跟前。   就连金陵王和南闯两人亲眼见识了王淳之的身手也眼眸大睁,心里不自觉的把岭南王的人和他们的人换一下,发现他们同样顶不住。   这让他们看向王淳之的神色中充满了警惕。   “没想到你居然会用人肉来招待我,礼尚往来,我也用我的东西来招待一下你。”王淳之说道,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直接撒到了岭南王的身上去,之后就带着王沛良和那些救下来的人离开,金陵王犹豫了一瞬,还是让人给他们让道。   还停在原地的众人闻到了一股甜腻味,正打算细闻时,一股让人牙酸齿冷的声音出现了,很快,身处在暗中的虫子开始慢慢的往岭南王的方向爬去。   低头一看,哪怕身经百炼的南闯王也被吓得头皮发麻,只见有虫子开始攀爬到了岭南王的身上,开始去咬岭南王,去吃他身上的肉。   岭南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南闯王突然抱紧自己,忽然觉得有点冷。   金陵王面色煞白道,“光那琅琊王一个就不好对付,难怪敢一个人来呢。”   身为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军功,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个人自然是没有错过王淳之的身手,比起身上满是伤疤的他们来说,王淳之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想到这里,不管是金陵王还是南闯王皆都沉默下来。   突然,金陵王想到岭南王的那些兵马。   群龙无首之际,他回去以后正好接手。   只是还没等他把这个如意算盘给打响,耳边只听见“轰隆——”一声,宛若旱天雷一般的声音响彻在他们的耳边。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远方的云层好似炸开一般,形成一大团在不停的翻涌着。   王淳之和王沛良听到这个声音也猛的抬起头来,因为这并不是金陵王他们兵力驻扎的方位。   “应该是他们有安排后手在这附近,被我们的人发现给清理掉了。”王淳之道。   他给那些百姓的身上敷药,问他们情况,缓过来一口气的百姓们道,“他们抓了很多的人,把我们关在一块,后来又被关进来一群当兵的,到现在已经被……死了很多的人了。”   身为人类,他们不想用被吃这个词。   百姓们分不清三个异姓王的区别,只知道他们是被带过来招待贵客用的,这些都是厨房的那些人说的,大部分的百姓们,都还在岭南王的大本营里面。   等他们好的差不多了,王淳之带着他们去和自己人汇合。   金陵王和南闯两人虽然不知道那个巨大的声音代表什么,却也心神不安着。   正当他们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就发现王淳之已经赶过去了。   岭南王被折磨的就剩下一口气了,剩下的两个异姓王都不再管他。   金陵王眸色一闪,带着自己的人跟在了王淳之的后面。   南闯王则是面色阴沉的在原地伫立一会,“走,我们赶紧回去。”   想起有关琅琊王性格嫉恶如仇的那些话来,以前他可以当成笑话来听,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因为那个琅琊王真的有实现这些话的本事。   手握兵权的岭南王说杀都杀了,自然也能杀了他们。   而南闯王心里很清楚他跟琅琊王不是一路的人,两人注定只能为敌,不会为友。   现在他自然要趁机赶紧回去,带上更多的人回来。   金陵王的队伍和南闯王两人的队伍就此分开,虽不至于南辕北辙,却也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两个队伍渐行渐远,尤其是南闯王的队伍,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金陵王在心里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琅琊的事情,想起他给王淳之写的那封信,连忙用邻居的身份去跟王淳之套近乎。   “还没谢过琅琊王呢,让我免于食同类的痛苦。”金陵王正色对王淳之道,心里是真的感激。   吃人肉这种事太过突破他的底线了,毕竟就他的身份,从来就不缺少吃的,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又何必让自己变成一个道德沦丧的畜生之流。   王淳之对他道,“我不会对吃过人的人,和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手下留情的。”   金陵王的脸色不由僵了,他连忙揉了揉,“所以琅琊王当初才没留陕西那些五、六十万大军么。”   “恩,那种人让他们活着就是对天下最大的迫害。”王淳之道。   金陵王听了勉强的笑笑,心底直倒抽冷气。   在他这种老油子看来,王淳之这样的话自然显得天真的可以。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非黑即白,哪能一概而论。   但让他胃疼的是,琅琊王真的有把这些话给变成现实的本事,这让很让人难受了。   他不知道琅琊王的出现对于他是好是坏,但是金陵王能看出来王淳之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起码比岭南王和南闯王两个人强多了。   这也是他宁愿跟上琅琊王,也不选择南闯王的原因。   突然,马车内,王沛良伸手拉了拉王淳之的衣服,道,“我这里收到一个坏消息。” 第220章   刚才在王淳之和金陵王两人说话的功夫, 他心神沉浸在了脑海中的页面中。   他向后世人报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点,但随后后世人就严肃的告诉他,根据他们对这个时间点的推算, 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瘟疫或者饥荒, 后果可能就是让这个时代的中原人类总数消失在一半以上。   不说中原百姓没了一半之后引起来的连锁反应,光是疫情和灾荒就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让他们前期好不容易才积累出来的优势分崩瓦解。   “疫情,饥荒。”王淳之不由沉思道。   疫情这事他一直都有注意, 但是他只能管的了他的人手, 还管不到整个天下去, 所以疫情这事给他提了一个醒。   至于饥荒问题,从乱世之初就一直存在,只是乱世的饥荒不同于以往是天灾问题, 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祸问题。   不管是帝王、皇室王侯, 还有异姓王们,他们手中那么多的兵力自然不是凭空产生的,其中有九成都是来自农户的青壮。   而这年头, 种地可是一件实打实的辛苦活, 而青壮则是种地的主力军。   可想而知他们的离去造就了多少田地的荒废,再加上越发严苛的赋税, 百姓们大都选择了背井离乡。   地又不能带走, 种地的人都离开了, 粮食自然也就谈不上所谓的耕种。   没有播种就没有收获,就连帝王军队和异姓王们都依靠着手头上的多年积蓄起来的底子撑着,当兵的多少还有饭吃,天下大多数的百姓们可就没有他们那么幸运了。   “他们说可以通过我运送过来大批量的粮食,能助我们度过饥荒, 至于疫情,就得靠我们想办法了。”王沛良抿唇道。   疫情不同于粮食,后世自然有很多疫苗,甚至现在这个时候的病在后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考虑到药性和抗体遗留问题,后世人根本就不敢传送过来。   粮食就不一样了,千百年来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传送过来以后,很快吃掉基本没问题。   王淳之道,“不用他们了,粮食的问题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你怎么搞定啊,你知道中原百姓有多少数量么?后世所要传送过来的粮食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啊。”王沛良叹道。   他承认王淳之的木系异能的确很管用,但是比起整个中原来,估计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你见过我的异能全开的样子么?没有见过又怎么知道我不行呢。”王淳之笑着道,“就连你这个知情人都对我没有信心了,看来我的名声完全没有传到后世去啊。”   真当他这个青帝的名号是白叫的啊。   王沛良惊讶,“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说完王沛良就退回了马车里,开始联系后世的人。   果不其然,当王沛良说起王淳之青帝名号的时候,后世人一致认为这是为了更好的师出有名,而不具备什么实际意义。   尤其是那位被神鸟传唱的王侯,可是一个照面就被青帝给秒了,其余两个天命所归之人更是没法看,所以从王沛良他们三个穿越一事来看,千年前那场波及甚广的饥荒也是依靠他们这些后世人来解决的。   王沛良:“……”   如果不是知道大佬的底细,他恐怕也会这么认为。   但问题是他是知情人啊。   这事说不好还真是靠他们自己的力量给解决的。   王沛良若有所思的断开了和另一边的联系。   当然,他也没有彻底回绝后世那些人,就当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另一边,由忘川带队的琅琊王军队和敌人狭路相逢。   两方发生冲突,而后就是王淳之他们在远处听到的那个声音。   等王淳之赶到的时候,忘川他们已经在收尾阶段。   琅琊王军队的将士熟练的打扫着战场,做好善后工作。   如果不是地面依旧还残留着一些大型的坑洼和焦黑之色,可能根本没有人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对于这个冷兵器还是主流的时代,热武的存在是极其陌生的。   反正金陵王一块跟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块地方很怪异,但是要说奇怪在哪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淳之和忘川汇合后问怎么回事。   忘川道,“有人在我们的必经之路挡着路,他们好像认出了我们军队,二话不说就直接朝着我们杀了过来。”   “看他们的军服样式,好像是岭南王的人。”   “岭南王那边我已经解决了,看来是遇到他们埋伏在这里的人了。”王淳之道。   “既然岭南王留了一手,金陵王和南闯王两人说不定也留了同样的后手。”忘川道。   王淳之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金陵王的身上。   金陵王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岭南的后手栽在王淳之的人手中了,而他和岭南王两人的布置只在伯仲之间。   他敏锐的发现了从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身上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金陵王隐晦的咽了咽喉头,心中瞬间明悟,他这次可能选错盟友了。   南闯王不能与之结盟,却没想到琅琊王这里也这么的难缠。   想到这里,金陵王不由笑了起来,“我们好歹是邻居,先别那么大火气,再说我的布置并没有特地针对琅琊王,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谈谈的。”   王淳之看着他道,“其实我并不在意你们所谓的后手不后手的,因为你们根本不够看。”   “金陵王既然跟上来了,那就一块来看看南闯王是怎么覆灭的吧。”   王淳之说的底气十足,听在金陵王的耳中只觉得好笑。   南闯王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一群匪兵,行事作风比之一般的土匪还要凶悍。   他并不觉得王淳之能拿南闯王怎么样,毕竟南闯王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优势大大增加,他承认王淳之这个琅琊王本身的能耐,但是却不觉得王淳之能够做到于千军万马取到南闯王的首级。   不过金陵王并没有出言反驳王淳之的话,而是表明态度道,“本王可以出兵助琅琊王一臂之力。”   说这话的时候,金陵王眸中有一道暗光闪过。   因为他觉得琅琊王比南闯王安全多了。   但是这个认知随后被忘川用一己之力给轰击的粉碎。   没让王淳之他们往前走多久,他们就碰上了兵强马壮,专门冲着他们过来的南闯王军队。   只见王淳之微不可见的冲着忘川点了点头,忘川当即出动武器,随后只听见比之前感受过还要响亮的轰隆声,数万向他们奔驰而来的南闯王军队在一股刺鼻的味道中彻底的烟消云散。   等翻滚的云雾散开之后,已经没有人站着了。   金陵王两眼茫然,腿脚当即开始发软。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他说琅琊王具备横扫天下的实力,他自然是不肯相信,甚至还会对这话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事实亲眼摆在眼前,胜于雄辩,容不得他不相信。   而他也终于明白琅琊王为什么不拒绝他的接近,又不说和他结盟的事情。   从一开始,琅琊王就没有和他结盟的打算。   之所以让他跟着,是想杀鸡给他这个‘猴’看啊。   但是金陵王心底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怕了。   怕了琅琊王手中能横扫他的武器力量。   解决完这批敌人之后,王淳之的脚步并没有停留,而是一路炮火开道,直接打到了南闯王的家门口。   损失了那么多的人马都没有拦下琅琊王,南闯王心中的苦涩可想而知。   身为将领,他深知一个人的力量和一群人力量的区别。   王淳之以一己之力杀掉岭南和其人手的时候,南闯王顶多是对王淳之别的手段忌惮一点,但他对王淳之这个琅琊王军队的实力却不怎么看好,觉得顶多和他的南闯王军队在伯仲之间。   但是谁能想的到,琅琊王自身的实力强悍,他底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想到自己这边的诸多败绩,南闯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辣,道,“去把那些没有用的人通通推出去,只要他琅琊王敢杀,我就能让他的名声遗臭万年。”   他知道琅琊王和他是不同的人,不被他放在心里的存在,在别人心目中却说不定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比如,那些前来投靠他的百姓们。   和沽名钓誉的他不同,有关琅琊王爱戴百姓的贤名他们虽然心有不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琅琊王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比他们名下的百姓过得好。   这说明琅琊王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而如南闯王心里所料的那样,王淳之前行的脚步的确被阻住了。   因为南闯王把前来投靠他的老弱妇孺们给推到了将士们的最前面,让他们以自己的肉身为盾。   王淳之如果想到他们面前来,必须得从百姓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而百姓们的数量可不是几百几千,而是几十万。   几十万的百姓被当做挡箭牌被南闯王的军队给驱赶出来,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南闯王的整个营地。   哭泣声、叫喊声、谩骂声、认命声……几十万人的声音沸腾嘈杂而又令人绝望。   他们对后方的南闯王心生绝望,更对琅琊王的到来感到惊恐。   这一幕,哪怕是金陵王这个置身于外的王侯都目瞪口呆,而后对南闯王的没有人性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相比之下,王淳之比南闯王好了不知多少。   “真是卑鄙,无耻,这么缺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他就不怕遭报应么。”王沛良咬着牙骂道。 第221章   战场默认是将士们的主场, 百姓一般不会掺和进来,但是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将士们了。   南闯王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存在,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心里有良心这种东西呢。   金陵王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 “他们要是不这样, 立马就能得到现世报,没看到现在已经拖延时间了么。”   王淳之皱眉,让琅琊王军队里面嗓门大的人喊话,让百姓们散开。   几十万人的数量, 又没绑住腿, 还不能跑么。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 只除了某些人听话的迈腿开始跑动,自己给自己争取一个能活命的机会外,剩下的八、九成的百姓嘴上咒骂归咒骂, 却基本都没动地方。   百姓们这一出别说王淳之他们看愣了, 就连亲手把百姓们给驱赶出去的南闯王军队的众人也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些百姓们真的都没跑,虽然后方有他们的弓箭手在盯着,但是百姓们出乎意料的行为还是让他们感到非常的诧异。   他们居然如此得民心么?   不由得, 有些良心未泯的人心里泛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感。   但只有离百姓们更近的琅琊王军队的人才知道百姓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们吃过土, 啃过树皮,这马上又要过冬了, 我们这些人哪能回回都能挺过去, 反正身上也没有力气了, 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世上根本就没有能救我们的人,我们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   百姓们七嘴八舌,好似在诉说着自己在这人世间最后的话。   王淳之他们好一会才弄明白他们不跑的原因。   不是因为对南闯王的忠心,而是对这个世道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是听说了南闯王神仙弟子的身份才过来投奔的,是把南闯王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的。   可谁成想他们过来投奔南闯王, 南闯王非但没有把他们从这乱世给解救出来,反而把他们推进了更深的火坑里。   百姓们心里面对救世主的希望已经彻底的破灭了,连带着也失去了在这乱世的最后一点求生欲。   他们不像王淳之领地中的百姓那般幸运,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活着,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而现在,他们的心死了,就差身体这最后一步了。   百姓们的眼神麻木而又绝望。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因为你们信错了人,南闯王他那个神仙弟子的名头是假的,而我这个仙人转世,却是货真价实的。”王淳之走向前说道。   “我能让你们吃饱饭,我能让你们穿上暖和的衣服,我能终止你们的背井离乡和颠沛流离,我能带着你们再次回归到那个安稳的世道中。”   木系异能,九阶。   发动。   “上天让我赐予你们粮食,让你们从今以后能够衣食无忧。”王淳之双手摊开道。   伴随着他脚下的走动,一抹绿色快速的在王淳之的脚下生长出来,很快这抹绿色开始以王淳之为中心快速的向方圆百里扩散着。   还没等百姓们眼中的疑惑落下,绿油油的麦苗就从他们的身边四面八方的生长出来,而后越长越快,迅速长到了他们的腰际。   不少百姓原先都是坐着的,身形一下子就被无尽的麦田所淹没。   他们置身于一望无际的麦田里,闻着那股久违的麦田清香,看着那熟悉的庄稼模样,无数百姓不禁涕泪纵横。   正在对峙的两方军队则目瞪口呆,尤其是南闯王那边的人,他们站得高,看的也足够远,却也同样没有看到那些绿色麦田的边际,不少人都被惊的直接坐到了冰凉的城墙上。   而琅琊王军队的人则眼睛睁大,嘴巴同样大张,但当他们反应过来这阵仗是王淳之,也就是他们的主公弄出来的以后,个个欢呼雀跃不已,声音震天响。   这是王淳之第一次在外人,也是王沛良和忘川他们的面前动用自己的真正实力,九阶木系异能所能覆盖的范围很广,已经超乎了想象。   无数绿油油的麦苗在王淳之的力量下快速的由青转黄着,几乎就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无数金灿灿的粮食长成了。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如果不是在做梦,他们怎么可能见得到这么多的粮食呢。   但是紧接着那一堆堆被抖落下来的麦穗,硌人的手感,粮食特有的清香味全都清晰的传达给了他们。   “因为你们对食物的渴望,感动了上苍,这才特地让我为你们长出粮食来。”王淳之对他们道。   此时的他负手而立,衣诀飞扬,虽然还是个少年模样,但是落在那些百姓们的眼中,却已经和神仙无异。   百姓们激动的向王淳之磕头,之前麻木而又绝望的眼神中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求生欲。   再没有比用事实说话更具有冲击力的东西了,王淳之长出来的不仅仅是粮食,更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此时那些百姓们已经把王淳之当成了他们新的救世主。   王淳之的琅琊王军队更是气势高涨。   与之对比的是南闯王的军队,此时已经被王淳之那一手给彻底的骇破了胆子。   虽然他们残忍而又恶毒,但是认知范围还是没有超过这个时代的。   王淳之这一手已经在他们的心中坐定了神仙转世的身份。   和神仙作对,能落得了好下场么。   还没开始和王淳之正面作战呢,他们那边的士气就先衰弱了下来。   王淳之让百姓们找东西装粮食或者就地生火做饭,他则带着琅琊王军队直接攻了过去。   南闯王的军队一看到王淳之那边的架势,连阻拦都不敢阻拦。   只有少数几个对南闯王忠心耿耿的人去告知他这件事。   而此时南闯王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如果我们彻底战败了,就把粮仓给彻底的烧毁,我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能留给别人。”   毕竟打仗就是为了更多的土地、人马和财宝。   没有粮草,哪怕琅琊王赢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刚跑过来给南闯王报信的亲信听到南闯王的话后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如果是之前,按照他们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说不定还真的能让那个琅琊王吃亏,但是现在,他们就是把他们自己的粮食全都烧光了,人家琅琊王也不会破上一点皮的。   因为人家真的不缺他们这点粮食啊。   “主公,那个琅琊王,他,他好像真的是神仙,他不仅让地上长满了粮食,还带着人攻打进来了。”亲信顾不得多想,直接就对南闯王说道。   南闯王眉头一皱,瞬间接收了王淳之打过来的那个信息,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些百姓呢?琅琊王难道把他们全都杀了?”   “没,没有,琅琊王给了他们粮食,他们就乖乖的让道了。”亏得他们还感动过他们对主公有多忠心呢。   “什么粮食?”南闯王疑惑道,手中的动作却不迟疑,直接拿上自己的兵器准备去迎战王淳之。   他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心中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再退。   除了年轻那会当绿林需要夹着尾巴做人,这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他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体会过了,却不想在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又久违的感受到了。   此时王淳之已经带领着琅琊王军队在南闯王的最后一座城池中展开了血腥的杀戮。   但凡是身上有南闯王军队标志的兵丁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   终于,王淳之这个琅琊王手持着剑等到了南闯王过来,南闯王的兵器是一把大刀,配合着南闯王粗犷的面容就像是一头猛兽一般。   只是这头猛兽残忍而又嗜血,眼中闪烁着对王淳之的恨意,“如果不是你,我又何至于失去这些从寨中带出来的兄弟,如果不是你,我又何至于和这大好的万里江山擦肩而过,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的出现,要不然我不会败的这么快。”   身为野路子出身,他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才成为南闯王的,所以他打从心底是看不上金陵王和岭南王的,可是现在,却因为王淳之,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南闯王手中握着自己的武器,毫不犹豫的朝着王淳之的身上劈砍下来。   王淳之身体灵活的一避,同样也看上了南闯王的头颅。   两人的身形一触即分,等再让人看清的时候,王淳之的手中正抓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高举过头道,“南闯王已死,尔等还不赶紧投降!”   南闯王就是南闯王军队的首脑和灵魂,他一死,整个南闯王军队都变得群龙无首起来,他们更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继续和琅琊王军队拼杀的意义。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南闯王军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并束手被捆,甚至有不少人呜咽出声,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死去的南闯王。   岭南王和南闯王的死去,差点让一百多万的大军彻底的失控。   而对于南闯王的人,王淳之在问清楚他们各自的罪责之后就将他们全都处决。   就像曾经的陕西叛军一样,如今的南闯王也被王淳之给消灭的彻底。   听人说和亲眼所见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之前的人吃人,现在看到王淳之毫不留情的把那么多人都处决掉,金陵王顿时浑身发冷。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辈子到底有没有作奸犯科过,他们三个异姓王不会被琅琊王一下子彻底的一网打尽吧? 第222章   “我, 我愿臣服于琅琊王。”金陵王识时务为俊杰的说道。   他非常清楚,自己一旦选择反抗,下场不比岭南王和南闯王好上多少。   而王淳之居然真的放过他了, 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意外的。   金陵王壮着胆子问了一下, 王淳之道,“在我之前,你是得到世家支持最多的人。”   如果王淳之不说,金陵王可能自己都忘了。   在琅琊王出来之前, 他多风光啊, 异姓王里面, 他的领地位置绝对优渥,领地内有很多世家不说,尤其是金陵, 这些年来被他经营的已经不比北方某些地方差了。   还有他麾下众多的谋士和武将, 他们聪明,敢于拼杀,但是在遇到琅琊王军队的炮火之后, 再高明的计策, 再强大的体魄,也不过是小道而已。   想到这里, 金陵王不由苦笑, “就像南闯王说的那样, 要是没有你还多该好啊。”   也不至于现在看着那个位置,脚下却离得前所未有的远。   他输了,司马专知道。   想到这里,曾经的金陵王,现在的司马专不由深深的一叹,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今生今世,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三个异姓王,被琅琊王两杀一降的消息快速传送到了京城中。   群臣听了惊惧,帝王听了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他们都没有想到,强大如异姓王们,和他们朝廷胶着对抗争斗这么多年的异姓王们说没就没了。   “岭南王和南闯王的人马全歼,金陵的人手也被杀掉了大半,金陵王虽然还活着,却也不成什么气候了。”   至于琅琊王收拢和救助民间百姓的事情则被他们有选择性的遗忘掉了。   如果是异姓王们手中的那些兵力,他们可能还会怕一点,但是百姓,那种软趴趴的像条虫子,可以随他们任意拿捏的人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百姓再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剩下一个琅琊王了。”年迈的帝王坐在冰凉而又宽大的龙椅上小声呢喃道,他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颗已经不如年轻时有力的心脏此时正在他的胸腔内“砰砰砰”的跳动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但心里为什么还会这么的紧张?这么的不情愿?这么的……恨。   “不,话应该反过来才对,是只剩下朕了才对,接下来琅琊王一定会北上的,他一定会北上的。”帝王道。   群臣叹息,还还用帝王说么,肯定的啊,一想到京城不久的将来会迎来新的主人,他们心中既沉重又觉得解脱。   帝王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对朝臣们道,“朕知大申国的江山社稷已尽,只盼望着你们能给朕留一个身后名,这样,朕就算去了,也能心安了。”   亡国之君啊,身为帝王的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冠上亡国之君的名头。   灭国危机的迫近让他糊涂了那么多年的脑子终于变得清醒起来,只可惜,还不如那样一直糊涂着呢,只有那样才感受不到痛苦。   想到此,帝王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他彻底的抛却,任由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去肆意的放纵。   帝王认命了,可是他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认命,他们不像帝王经历的多,思虑的多,只满心的认为皇位这个东西只有他们家的人,或者他才能做,其余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丝毫不认为一个叛军就能颠覆了他们楚家数百年的江山。   听到琅琊王这个名副其实的叛军就快要攻打过来京城了,很有主人意识的两个皇子一块过来向帝王请命,他们作为主帅,派兵前往冀王的领地阻拦住琅琊王的脚步。   “人手,朕哪还有人手啊,你们两个啊,原本朕是准备把异姓王拉下来,好给你们铺路的,可是谁知,时不待你们啊。”   “与其让你们一登基就成为亡国之君,你们两个还是赶紧走吧。叛军来到之后,朕绝无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带上东西,去民间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吧。”   “乱世一旦彻底过去,这个世道就安稳了,你们两个离开后我也不用担忧你们的安危了。”帝王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道。   但是两个皇子死犟,就是不走。   生怕这是帝王对他们两个人的试探。   见到他们两个坚持,帝王不禁深深的一叹,没有再劝。   另一边,为了全他们对君王的最后一丝君臣情谊,朝臣们聚在一起商议道,“帝王名声不能有损,此事必须得有人担着才行。”   这话一出,官员们全都笑,丝毫不表态,让说出这话的官员暗骂一群老油子。   但是让他们帮君王把亡国的名声给担在身上,那更加不可能。   “陛下最近这段时间喜好吸食五石散和宠爱一个名叫秋水,来历不明的妃子。”有官员开口道,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唉,陛下糊涂啊,就算再宠爱后妃,也不能为她乱了朝纲啊。”一位老臣故意开口叹道。   “自古以来祸国殃民的后妃数不胜数,却不曾想我们居然不幸遇到,这也是大申国的不幸啊,先皇啊,是我们没有及时察觉到妖妃的异常,是我们对不住你啊。”有年迈的臣子涕泪纵横道。   众多官员一起张口谩骂着秋水,好似大申国是她凭一己之力给颠覆的似的。   秋水如果听到,只怕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而帝王对于朝臣们把他这个亡国之君的形象给定为商纣一流心里是不满的,但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总不可能真让后世人说,是大申国的君王昏庸,是大申国的群臣无能,这才导致的朝纲崩坏,底下的百姓们忍无可忍才揭竿起义颠覆的大申国吧。   就像商纣之所以亡国错不在纣王身上一样,更不在反了商朝之后的周朝开国帝王身上,一切都是那只‘狐狸精’的错。   是狐狸精迷惑了君王的神智,这才让君王做出很多有违常理的事情,如果没有那头狐狸精,君王本该会成为一个盛世明君才对。   总之,一切,永远都是女人的错,他们不存在任何的过错。   哪怕她们没有做过那些事,却因为一个女人的身份而要承担起不属于她们,却让她们背负了万世的骂名。   “陛下,臣请求陛下当场处决妖妃,以正我大申国的朝纲。”大殿之上,一个年轻的官员慷慨激昂的开口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听到越来越多的官员请求,让年迈的帝王也觉得自己是因为一个妖妃才变得那么糊涂的,如果当初没有宠爱那个妖妃,他的江山就不会这么早的衰败,而他也不用担起这个帝王百年都难得一遇的亡国之君称号。   下面,秦王和冀王两人更是双眼通红,牙关紧咬,袖子里面的拳头紧紧的攥起,恨不得当场冲进帝王的后宫去把那个祸害了他们大申国万里江山的妖妃给当场处决了。   “父皇,请父皇为了我大申国的江山,不要再犹豫了。”秦王道。   “儿臣愿意做那个行刑人,让祸乱我大申国江山的妖妃死无葬身之地。”冀王请求道。   渐渐的,这样的声音充斥满了整个朝堂。   看到如此自欺欺人的这一幕,王宿低着头,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而后就是脸红,为同为男性的这些同僚和帝王王侯脸红。   承认自己的过错真的很难么?   真的很难啊。   因为他们这些人将来都会被记载在史书上,被后世子孙所知晓,一点腌臜事都会被人翻来覆去的说好久,就像他们曾对古人肆意评头论足的那样。   谁不想自己留在后世的形象是光鲜亮丽的,谁又敢把真正的自己给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他们不能有错,但是江山既然已经颠覆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那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是找一个替罪羊。   就像羊不会开口说话一样,女人同样也无法在史书上为自己开口说话。   他们说她做了,那她就是做了。   至于她本身的清白和声音,从来都没有人在乎。   “好,那就依众卿家所言,去后宫把爱……妖妃带过来,当场处决。”帝王下定决心道,相比起昏君、亡国之君这种万世骂名比起来,受妖妃蛊惑无疑轻多了。   用一个妃子的命来换取自己身后名,帝王眼前好似已经看到大申国灭国,妖妃替他背负骂名的那一天,连带着他的筋骨都放松了许多,心中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直提心吊胆着。   秋水身着一身简便的宫装缓缓而来,头上未佩戴任何的饰物,脸上也素净的可以,压根就和众人想象中的倾国倾城的祸水红颜完全不一样,这让某些朝臣已经准备好的话被生生的堵回了肚子里面。   但也有反应快的官员质问秋水身后的宫人道,“为何不把妖妃给捆绑住?万一她出手伤人怎么办?”毕竟他们是打算要她命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陛下,不知你召妾前来所为何事?妾还要和皇后姐姐一起捡佛豆呢。”秋水不卑不亢的说道。   哪怕身处聚集整个京城官员的大殿,也没见秋水变过一下脸色。   这让某些心肠还没有彻底冷硬的官员心里猛的惊醒,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只是比起一个宫妃来,到底还是他们的前途更为重要,想到此,那些官员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妖妃,就是你祸害了我大申国的江山,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冀王看着秋水深恨道。 第223章   秋水怡然不惧, 反问道,“我何错之有?”   “是我为帝政不勤?导致的民不聊生?”   “是我为官失了本分?导致的民怨四起?”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后妃而已,连后宫都出不去, 所以你们这些人往我身上泼脏水还真是心安理得啊。”秋水环视文武百官道。   脸皮薄的官员被秋水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只能低下头去,自欺欺人的当没有听到这番让他们心生羞愧的话。   而那些脸皮厚的官员黑白都能给人整颠倒了,见到秋水伶牙俐齿,当即就是一个逾越的罪名朝着秋水压下来。   “陛下, 此妖妃妖言惑众, 乱我朝纲, 臣等建议夷妖妃三族。”有官员当场大声说道。   秋水亦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陛下,妾是您的后妃, 身为一个男人, 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臣子欺辱于妾么?”   “放肆!”帝王被秋水毫不客气的质问给弄出火气来,“来人呐,把这个妖妃给压下去, 把她的亲族……亲……, 算了,只诛首恶即可, 以正我大申国朝纲。”   亲族, 不好意思, 秋水还真没有那个东西。   “呵,这就是帝王,这就是朝臣,这就是男人,原来在亡国面前, 你们还不如普通百姓来的有骨气呢。”秋水肆意的嘲讽道。   “妖女,闭嘴。”武将们气急败坏道,见到没有宫人来抓秋水,他们顾不得什么,当即就要亲自上场。   就在一个身穿软甲的武将出列准备亲手捉拿秋水之际,只见秋水冷静的抬手,手里拿着东西,对着那个武将,毫不留情的就是一枪。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个武将眉间出现一抹红点,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而后整个庞大的身躯无法控制的向地上倒去。   武将的倒下没有震动宫廷大殿坚实的地基,却彻底的震撼了殿内所有人的内心。   “妖……妖女,妖术。”冀王牙齿打颤道,再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   他之所以底气十足,仗的就是自己比一个后宫妃子有权势和力量。   现在秋水露出自己狰狞的獠牙来,冀王当即就腿脚发软起来。   朝臣和帝王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们之所以找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来为他们背锅,看中的不就是女人的弱么。   “就当这是妖术好了,你们不是说我是妖妃么,既然我都担了这个名了,自然也要做该做的事了。”   “既然陛下认为我这个妖妃可以祸乱整个天下,那就劳烦您退位让贤吧。”   “还有你们,既然想夷我的三族,那就先送你们的三族上路吧。”秋水冲着帝王和朝臣们笑着说道。   武将的胆子到底比文臣大一些,他们不怕血,也不怕死人,回过神的武将们当即大喝一声,就朝着秋水抓了过来。   官员进殿不能带着武器,这就导致他们只能赤手空拳的和秋水来过招。   在这空隙里秋水早就把他们全都给放倒了。   整个大殿内好像只能听得见“砰、砰、砰”的声音,一声‘砰’响,就是一个武将倒下。   当所有有勇气上前的武将都死掉之后,已经知道秋水妖术威力的群臣和帝王看向秋水的眼神惊恐无比。   他们真的只是想找一个替罪羊顶罪而已,却不曾想引出来了真正的妖妃。   想到此,他们肠子都悔的青了。   尤其是帝王,更是两股战战,要知道这些人里面,他可是离秋水关系最近的存在啊。   “爱,爱妃,你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把术法停下来。”帝王开口道。   秋水看向了帝王,手中的枪对准帝王的眉心,把帝王吓的口中直咽唾沫。   “既然你这个帝王无能,那就退位让贤吧,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三遍,要知道,就算没有你,我也照样能当皇帝。”秋水笑着说道。   枪就对准着帝王,帝王的脸色和唇色泛白,嘴唇更是小幅度的哆嗦着。   是身为一个亡国之君用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还是给妖妃让道于最后的时间苟且残喘?   对于身为帝王的年迈帝王自然知道他该选择前者,但是面对妖妃不用近身就能杀人的妖术,他却无法克制身为人类的本能惧怕。   理智和求生欲在不停的拉扯着。   见到帝王还没有做好决定,秋水微微一笑,直接给帝王干瘪的大腿位置来了一发。   子弹快速穿破衣物,直接作用到了帝王的身上。   帝王只觉得一条腿骤然剧痛,“朕,不,我写,我这就写退位诏书。”说完以后他丝毫犹豫也无,直接就开始书写起退位让贤的诏书来。   “父皇。”秦王和冀王两人不由悲戚的看着帝王,退位诏书一写,他们楚家的江山真的就不是他们家的了。   “妖女,你不得好死啊。”见到君王受辱,朝臣们心里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   自古以来主辱臣死,虽然他们没有那么忠义,但是这一刻秋水逼迫帝王退位的屈辱所带来的愤怒瞬间压下了他们对秋水所带来的恐惧。   “你们这么急着跳出来干什么,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大申国之所以会迎来亡国,帝王只是很小的一方面,更多的却是你们官员不作为或者放纵导致,可以说,大申国的亡国,你们简直居功至伟啊。”秋水嘲讽众臣道。   这些官员要是真有这觉悟,也不至于亲自出手挖江山社稷的墙角了。   朝臣们被秋水说的面红耳赤,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狠狠的撕下并踩在脚下不停的践踏着,心里羞愧的简直想要去撞墙或者钻进地缝里。   更有官员心里对秋水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其中以那些要说夷秋水三族的官员为最。   他们没想到想要对秋水斩草除根,最后这个祸事却反弹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很快,帝王退位让贤的诏书已经写好,上面正是秋水的大名。   “不错,没想到堂堂帝王为了保命,也能卑微谄媚至此,只能说你们大申国亡的不冤啊。”秋水笑着道,然后就把帝王给赶下去,自己坐上了龙椅。   “从现在起,我为女帝。”   秋水宣布道。   在朝堂之上,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王宿低眉敛目,第一个带头,下跪恭顺臣服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暗中臣服于秋水的官员们最先站出来,剩下的官员们只觉得他们软骨头至此,面对秋水却不得不臣服。   至于以身殉国一事,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他们心里要真有骨气和国家,也就不会沦为江山社稷的蛀虫了。   敢于上前去和秋水作对的武将们的尸体还没有凉透呢,他们可不想步那些同僚的后尘。   所以为了能够自保,哪怕让一个女人成为他们君王,他们也会认。   哪怕这事荒诞,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世间本就荒诞,也不差这一件了。   别管心里服不服,大殿上的朝臣们面上是全服了。   秋水用脚踢了踢因为大腿受伤却因为她在而强忍着哀嚎的前帝王,“喏,看看,这就是你的好臣子们。”   帝王心头大恨,却只能像一个年迈的野兽一样低声呜咽着。   而下面跪伏的臣子们没有一个抬头去看他们的前任君王。   为官者脸皮不够厚可混不了官场。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你所吃的延寿丹药都是我给你的,我本来是想看在你好歹是我夫君的份上,能让你活的时间长一点,好给我做靠山的,这才让你延长了寿命,却不曾想,只是为了区区身后名,你就能把无辜的我给推出来,还真是让人寒心啊。”秋水失望的对帝王说道。   前帝王和朝臣们这才回想起来,在他们逼迫秋水之前,秋水的确本本分分,什么事都没有。   大申国为什么会亡国,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   但是前帝王却没有想到给他延寿的丹药也是秋水的。   这让他眼前不由一黑。   秋水现在没死还好,一旦她死了,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延寿,也就是说,杀死秋水,就相当于间接的杀死了他。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从他想把一个妃子推出来为他担恶名的那一刻起,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帝王没有做出这个选择,秋水不会成为女帝。   只可惜,不管是帝王还是朝臣,都让秋水深深的失望了。   这是一个已经彻底腐烂的王朝,已经彻底的没有救了。   秋水拍手,宫人们穿戴整齐的鱼贯而入,和形象有些狼狈的文武百官形成鲜明的对比,朝臣们只听见秋水吩咐道,“把前君王和他的子嗣们全都关押起来,至于那些想推朕出来为他们顶罪的官员,就把他们家的男丁全都处决吧,毕竟一般来说,只有男人全都死绝的时候,才是需要女人出面的时候不是么。”   “还有那些叫嚣着要夷朕三族的官员,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三族全都处决后再送他们离开,也能让他们彻底的安心不是。”   当初他们有多慷慨激昂,现在就有多狼狈和悔恨。   众多官员痛哭流涕的向秋水求饶着,求秋水他们一命,也放过他们的亲人。   秋水不为所动道,“这也就是我,要是换成别的没有能力的后妃,你们可会因为一个妃子和其家人的死而感到悔恨?不会的,到时候你们只会拍手称快,然后心安理得的让女人来为你们背负亡国的骂名。”   “在你们心里,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是不是?”   “你们现在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无非就是一句种恶因,得恶果罢了。”   说到底,她只是把对加身于她的恶意给反弹回去罢了。   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还要怪她这个受害者不成。   可能是觉得回天无力,知道自己和家人是必死无疑的下场,众多官员再也顾不得伪装,当即就对秋水破口大骂起来。   “妖女,你窃取我大申国的江山,终究会不得好死,我们在下面等着你。”   “女子当政,只会祸国殃民,我们在地下看着你遗臭万年。”   秋水看着他们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只淡淡示意宫人们动手。   群臣皆惊,看着那些只听秋水话的人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助纣为虐的小人。”   “不不不,小的们倒是觉得小的们比诸位大人们可忠义多了,起码我们可以陪着陛下一起去死,而你们却不会以死来侍奉自己的君王。”为首的一个太监冲着他们冷笑道,而后把前帝王和他的子嗣还有他的朝臣们都压下去。   秋水并没有吓唬他们,登基当天,京城的菜市口处无数的人头落地。   冰冷的皇位上,秋水垂眸落在自己柔嫩白净的手上,那里已经沾满了无数无形的鲜血,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掉,但是秋水并不在意。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从她刚开始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了。 第224章   秋水成为女帝之后并没有让天下的局势变得更好。   她只能尽自己全力维持好京城。   现在是乱世, 除了某些通信渠道外,京城和各地的通讯已经断开,官员的作用已经近乎于无, 秋水就给他们直接放了假, 让他们回去好好的想想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虽然觉得秋水这个女帝完全是在胡闹,但不用面对秋水这个让他们心里膈应的女帝,大多数朝臣欣然接受,只有少部分官员依旧坚守。   与此同时, 久未见天日的深宫大门被一群女人亲手用自己的力量打开。   已经不再年轻, 容颜不在, 身上只有岁月磨砺出来,宛若美酒一般,越久越醇, 气质悠然的皇后挺直着自己的腰板, 带着身后的众多嫔妃和宫人从这个困了无数女人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出来。   “皇后娘娘。”王宿看着容貌已经和他一样苍老的皇后娘娘,心底深深的一叹,眼中不自觉的涌起一股泪意来。   王皇后看着来接她们的王宿同样激动, “族兄, 谢谢你能相信我……”嘴中有千言万语,却无语凝噎。   王宿叹道, “什么话都不说了, 你们从今以后, 真的自由了。”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于她们来说是好是坏,但是他知道她们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   只希望,女帝不要辜负了她身后众人对她的期望啊。   后宫的每一个嫔妃身后的关系都错综复杂,大都是世家出身,有自愿入宫的, 也有被迫被家人送进宫里面的。   就是最普通的一个民间民女进入宫中为妃后,她的父兄地位也会因她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有能量的后妃了。   也是直到秋水给她们分析后,她们这些在宫里只知道自怨自艾和内斗的嫔妃们才知道她们的身后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能量,乱世之中,她们真的能做到颠覆朝纲。   后宫的女人们被压抑的太久了,久到她们自己彻底磨灭了真性情,久到这些曾经也心肠柔软的女人们心中已经变得冷硬如斯,更久到她们不再对高高在上的帝王抱有一丝希望。   她们只愿余生,能够为自己而活。   面对自己的亲人,她们诉说自己在宫中的孤独处境,诉说着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夜坐到天明的凄凉。   家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就像当初的她们能为了父兄,为了家族而进宫一样,她们的家人也能为她们的处境打抱不平和感到愤怒。   至于那些没有亲情,对自家女人在宫中凄凉处境而无动于衷的男人们,也让那些心中早就鲜血淋漓,结了厚厚一层痂的宫妃们彻底的抛却了他们。   秋水给了她们前方一个目标,不至于让绝望彻底的压垮她们。   宫人们亦然,如宫女们出宫后,年龄已经彻底过了婚嫁的最好时期,出宫以后基本都是给人做填房和继室的命,大多数是自梳做了嬷嬷。   她们之中少有人能善终的,与其为别人而活一辈子,还不如为自己而活一次。   太监们最担忧的就是身后凄凉,秋水能够给他们彻底解决这些事情,他们可不死心塌地的跟随。   虽然秋水没有当过帝王,但是她的人格魅力却在原先的帝王之上。   有人拥护,哪怕女帝的名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京城也没有敢跳脚的。   至于帝王最后的力量,京城守卫军,早就被秋水用钱财开路,她登基后就已经表示了臣服。   可以说,秋水一登基,身后就有京城的大半力量在支持,这样一来,哪怕某些官员仍心有不服,却也不敢跳出来再胡乱蹦跶。   就这样,趁着朝臣们回家修养之际,秋水让王宿他们带着后宫的那些嫔妃们接触朝廷的政事。   后宫大部分的嫔妃都是识文断字,文化涵养很高的,她们从小到大的眼界摆在那里,在王宿给她们讲解了政务后很快就能上手。   虽然王宿这些投靠了秋水的官员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吧,自己家族的女儿们更是如珠如宝呵护长大的,但是在看到那些后宫妇人们对政事快速上手之后,依旧感到阵阵的心惊。   但同时,他们也为她们感到骄傲而自豪,让他们彻底的明白了,女人真的不比男人差,尤其是他们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儿们,更是远远超过天下的男儿们。   就在京城事变后不久,王淳之收复了所有异姓王的兵力,并把大大小小的绿林全都歼灭之后,就把目光放到了离京城最近的河北上。   河北现在就是一块无主之地,它没有主人,更没有兵力,在有心人的眼中,简直就像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姿态撩人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很少有人能把持的住。   金陵王和豫王虽然投降了王淳之吧,但是看着河北没有一点防备力量的摆在他们的面前,嘴中的口水依旧疯狂的泛滥着。   他们俩一直怂恿王淳之赶快进军河北,让王淳之携裹着天下民心直接杀向京城。   但谁知道王淳之打算趁着过冬好好的修养一番。   毕竟天气马上就要转冷,有衣物护寒的人还好说,没有衣物护寒的人,到了冬天以后,冻死的可不在少数。   虽不至于让中原的人口数量直接下降一半,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王淳之会选择救人。   这种行为落在金陵王和豫王眼中可不就是傻,如果换做他们,哪里会先去管百姓,肯定是要趁着京城力量虚弱直接把京城给攻下来再说,等回头了再安置那些百姓不迟。   至于他们能不能撑到他们的救援,在他们心里那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当然,这话他们俩都不敢去跟王淳之说,就怕惹到了王淳之。   毕竟王淳之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百姓比所谓的权利重要许多。   除了准备百姓们即将过冬的棉衣之外,王淳之还派人快马加鞭的去探查各个地方没有人掩埋的尸首。   如果发现了,那就把尸体焚烧后挖坑把尸体掩埋了,不能再让它们继续暴露在外面。   在此期间,除了金陵王和豫王两个人看着河北心焦和眼馋之际,另一边,也就是后世人们也在交集的等着再次穿越传送的机会。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王沛良这边的拒绝。   早就准备好大批量粮食的后世人们:“……”   他们真的好想亲口问问他们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千年前损失掉的一半人口数量,足够让后世的时代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他们简直为这群祖宗们的生死存亡操碎了心。   王沛良也不忍心看到他们这么的焦躁,对他们道,“我们真的能把事情给解决了,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在看到王淳之的九阶木系异能的真正能力之后,王沛良就知道这次是真的稳了。   不管是粮食还是药材王淳之都能催生出来,自然就用不着来自后世的援助了。   后世还怕他们的药物对这个时代产生药物遗留问题,那他们就用属于这个时代的药。   有王淳之这边不限量的供应着,他们就不信克服不了疫情。   冬天是修养的季节,但是王淳之和他的军队却依旧忙碌。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王淳之还派人去了一趟南方。   南方的更南方,和北方边关那块,历来都是朝廷流放犯人们的首选之地。   两边都被称为不毛之地,环境恶劣,很难生存适应,到了那的流放者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   而郑琇莹的家人,也就是王淳之的老丈人一家人就被流放到了南方。   之前那里是岭南王的地盘,双方为敌的情况下他不便开口,现在岭南王已经死了,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王淳之自然是要把郑家人给接回来的,还有在那边的百姓们。   除了少数罪大恶极真正犯了事的人,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像郑家人这样,只是因为上面的喜好和秉性而被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下面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而没有个停歇,王淳之他们这些人也没有闲着。   以王淳之为首,诸多谋士为辅,他们商议着趁着这个冬天彻底的拔除黄、赌、毒这个人类的三大毒瘤。   王沛良看着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道,“到目前为止,毒的范围只集中在北方,以京城为发源地,达官显贵为主要群体,他们吸食的是五石散,中等阶级的则是阿芙蓉,几乎遍布了整个北方。”   “南方虽然也有,但是却不多,这是关于毒的。”   “至于黄和赌,几乎遍布整个大江南北,黄,更是以江南最为出名。”说到这里,王沛良不由好奇的看了一下南方的谋士们。   以王朗和谢小天为首的南方世家子们听到这话以后,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脸,心里着实汗颜。   以前他们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炫耀和鄙夷的,但是却没想到,他们的主公对于这些事居然如此的重视。   “看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有去过那些地方,顶多是听说过一些而已。”谢小天直接回视道。   世家出身的他们家里规矩严格,别说去那些秦楼楚馆了,就连妾室都不会纳的,因为很多顶尖世家都认为妾是乱家之本,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别注重妻子的品德,会找妻贤夫祸少的那种,而不是娶妻不贤毁三代的那类,只有这样,世家才能传承的久。   真正三妻四妾那都是帝王和一些没有底蕴突然乍富的层次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当然,还有那些不把家风和规矩放在心里的人。   而他们这些世家子,家规几乎都刻进骨子里了。   “主公,为什么要取缔这些行业?要知道这些行业可是纳税大户啊。”有谋士们不解道。   “因为这些钱很肮脏。”王淳之道。 第225章   如果是正经行业, 王淳之非但不会阻止,反而会大加扶持。   但是你好好看看黄、赌、毒是什么。   无一不是伤天害理,血债累累的行当。   “这些行业都是吸取人类的鲜血和钱财供养而成, 太过肮脏和血腥了, 就算需要税收,收取那些干干净净的钱不好么。”   “肮脏的钱,就算纳税再多,如果花着能心里舒坦, 那就说明这人是真的没有救了。”   “就比如秦楼楚馆, 信不信要是没有了秦楼楚馆, 整个天下的人口贩卖能少掉一多半,因为没有女人会想成为那种存在,一旦秦楼楚馆消失掉, 就相当于灭掉了贩卖人口大半的市场。”   “还有赌和毒, 沾了那些玩意就跟个废人差不多了,就算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非但一点价值没有, 反而会给人拖后腿。”王淳之厌恶不已道。   事实上沾了这几样的人已经完全可以称的上废物了。   当然, 这并不是说黄、赌、毒就是世间最恶,除了它们之外其余的东西就全都是好的了。   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很多, 但是影响力和范围都没有这几样来的广。   这几样东西会损害人的心智和身体, 这是王淳之所不能容忍的。   谋士们虽然是王淳之的人, 也有些赞同他的观点,但是却不认为王淳之有这个能力把他们彻底的取缔,无他,因为这三个行业涉猎范围太大太广了。   虽然乱世中这几个行业有所凋零,但只要乱世一过, 它们很快就能死灰复燃,别说它们本身不允许王淳之坏了他们的利益,就是那些深陷其中的人们也不会容忍王淳之这么做。   “主公,您如果想要实施,肯定会受到很大阻挠的,此事当徐徐图之了。”谋士们劝王淳之道。   一旦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哪怕王淳之平定了乱世,那些人也会恨不得弄死王淳之的。   但是王淳之会怕么。   “其实我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生活在这个乱世之中,因为它代表着一个全新体系和规则的诞生,尤其是规则由我来制定的时候。”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我当然知道这其中有阻力,但是再强的阻力还能强的过一个国家,强的过天下民心,只要有心,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就看想不想做了。”   “而现在,我想做,他们就不会是问题。”   王淳之知道那些人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变得凶悍,但是他只要比他们还凶悍就行了。   他知道现在就是彻底废除那些东西最好的时机。   乱世之中人心涣散,除了极少数的人还能维持住以往的荣华富贵,大部分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就导致不管是那些行业还是那些行业的外援实力是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不动手,以后只会杀的更多。   看到王淳之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些谋士们只能听命行事,直到王淳之给了他们人马之后,他们这才明白,王淳之压根就没打算和那些人好好的说话啊。   是他们忘了,居然会以为他们的主公会靠着柔和手段来解决这些事。   现在想想,一路走来,王淳之何曾对敌人和那些不法之事容忍过。   那些行业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冬天窝在家里面也能引出祸事来。   王淳之的举动让他们有所不满,甚至对王淳之这个琅琊王心中生了前所未有的抵触,因为琅琊王居然在断他们的根啊。   “琅琊王如此行事,就不怕惹来天下人的怨愤么?”三个行业的主事人对着过来让他们把自家生意关门大吉和上交所有财务和人手的将士们破口大骂道。   三个行业里面,秦楼楚馆的人最多,不光是女人,还有一些年龄不大的男孩子,此时全都面露惊恐,宛若天塌一般。   这些都会要被收走的,他们是那些主事人心里摇钱树一般的存在,哪里会轻易让人带走。   还有暗中操控赌博的主事人和做手脚为赌坊挣脏钱,挣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庄家们。   更有危险的种植原材料和诸多制毒人员。   “我们主公如何行事,用不着你们来说教,要不是你们做的太过分,也不至于引起我们出手。”   王淳之早就明文规定了这些行业以后不能开了,已经把这些东西列为非法行业。   但是把这话放在心上的人却不多,朝廷还律法规定不让官员狎妓呢,不照样也有官员换了衣服遮掩身份过来秦楼楚馆找乐子。   哪怕被发现了,被依法处置的官员又有几人。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只是他们大大的低估了王淳之的执行力。   朝廷也有律法,甚至比王淳之的还要完善,但是再完善的律法如果没有人去遵守那就是个屁。   但是王淳之不同,他不会再让人把律法当成随意可以碾压并践踏的存在。   当一个国家连最基本的律法都没有去遵守的时候,那那个国家离灭亡就不远了。   大申国就是这样的情况。   长久以来蔑视律法让很多人都轻视了律法的存在,王淳之明明规定了,他们还照样的开,这下可不就踢到铁板上了么。   有人咒骂有人胡搅蛮缠,更有的人试图用金银珠宝和美色收买过来查抄他们家底的‘钦差’,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   毕竟只要这些下面的人不说,上面的人可不就是一个瞎子么。   面对财富和美色心动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去拿这些东西。   先不说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的人坚定的心智,能够很好的平衡和克制自己的蠢蠢欲动,就说拿了那些东西的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了。   因为这些东西一旦拿了,就代表着他们和这些人同罪,不仅他们自己会受罚,也会祸延到子孙后代的身上去。   面对王淳之的军队,有的人咬牙把东西拿出来,并发誓再也不沾这些东西,但更多的人是为了护住那些东西而拼死抵抗。   事情再一再二不会再三,到了第三次之后,王淳之的人就不再动口,而是直接动手。   雪白的地面上,无数血花绽放,就宛若他们拼死都舍不得放肆的那些黑心钱,其上流淌着无数的黑暗和罪孽一般。   他们的死亡只是一个刚开始,随后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忍无可忍的跳出来,也被王淳之的人给斩杀的一干二净。   可以说,趁着这个冬天王淳之给自己的领地内来了一个大清洗,其中所收取上来的钱财,是大申国国库一年税收的十倍之多。   就这,还是那些人挥金如土花销之后的剩余。   哪怕王朗和谢小天他们身为巨富出身的顶尖世家子们,看到这些钱财也不禁头晕目眩。   “我现在很怀疑主公是打着剿灭不法生意的借口来一场正大光明的抢劫。”王淳之的谋士说笑道。   “这样的‘抢劫’以后可以多多益善。”王淳之笑着道。   至于收上来的那些人,除了主事人之外,那些拿钱给人打工的,比如赌桌上面的庄家们,则被送去劳动改造,那些秦楼楚馆出身的人则让他们成为自由身。   成为良家人不知是多少身处其中的女人和男人的毕生心愿,但此刻她们真正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身后却茫然了。   尤其是那些已经打算在这个行业沉沦一辈子的人,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有过如此不堪经历的她们真的还能被世人所接受么?   就在她们犹豫彷徨之际,王淳之把她们全都一股脑的塞进一个新的工厂里,身边都是同类人,也能让她们自在许多。   至于干活辛苦,说的好像他们在那里面就多享福似的。   最后,王淳之的目光则看向了罪恶之花。   罪恶之花名为罂粟,这是人类亲手赋予人家的原罪,植物没有善恶之分,真正的祸害源头是把它们用来谋利害人的那些罪魁祸首们。   王沛良看着王淳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花看,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为这些花做一个节育手术,还没决定好。”王淳之道。   “咳咳,你说什么?”王沛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我可以让这些花减少种子的数量,从而从源头抑制住它的泛滥,但是我想了想,这对它们并不公平,因为真正的源头根本就不是它们,而是人类。”王淳之道。   王沛良沉默,知道王淳之说的没有错。   说白了,就算没有这东西,有心人也会来找别的东西来对别人进行谋害加谋利,就像这个东西,就是五石散的替代品一样。   它就算灭绝了,照样会有新的东西来替代它。   王淳之不可能每出现一个植物就给人家做手术吧,万一以后要是把人家弄绝种了怎么办。   再说了,这个东西要是用的好了,那可是一味药啊。   “因为你这一出弄得,民间突然多了很多反对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王淳之笑着道,“这样不挺好么,我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真的会有人忍不住打你的,收敛点吧。”王沛良道。   当然,那些反对王淳之的人都很小众,并且不是大众眼中的好人,于拥戴所拥戴的天下民心比起来,就像一朵掀不起大风大浪的小水花一般,根本就不会被王淳之给放在心上。   异能王淳之只在大众面前展示过那么一次,却也被当成活神仙来对待。   反对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维护王淳之的滚滚浪潮中。 第226章   时值隆冬, 各处都传回来发现时疫的消息,不过好在发现及时,又是冬天, 时疫的规模并没有进一步的扩大。   王淳之派过去的人做好防御工作, 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那些疫情,很快就把疫情从源头上进行消灭。   毕竟有王淳之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草药,可以让那些大夫们放开手脚大胆的试药,配方配置出来以后, 那些得了疫病的活人也能得到足够的草药来除根。   伴随着时间过去, 当王沛良和后世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说时疫和粮食的问题已经被彻底的解决了的时候,后世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是数据却告诉他们, 王沛良说的是真的。   千年前的人们真的靠着自己的力量成功的度过了危机。   在此期间, 他们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就在王沛良渐渐习惯了和后世人聊天,后世人的一个问题猝不及防的惊呆了他。   “良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沛良看着脑海中的这条信息彻底的愣住。   他终于回想起来, 他和忘川秋水两人不一样, 他是有可能再次穿越回去的,但是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口, 就让王沛良心里感到闷闷的。   在这之前, 他从未考虑过再次回去的事情, 他已经习惯了待在这个时代。   这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朋友,回去就意味着要舍弃这一切,他心里舍不得。   因为这件事,王沛良闷闷不乐了好久, 最后还是被王淳之看出了端倪。   王淳之虽然不是和他们一块穿越过来的,但对王沛良的迟疑和犹豫却分外理解。   他道,“我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我已经展开了崭新的人生,但如果我是像你这样穿越过来的,哪怕我有重回末世的机会也不会选择回去,当然,这只是我的选择。”   “秋水说过,你的情况和他们不同,因为比起他们来,你在未来可能还有羁绊,只是那份记忆秋水没有给你解开罢了。”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王沛良直接抓了一把雪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终于清醒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有记忆,自然是要选择留在这边的。”   等到所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再来纠结这个问题也不迟。   整个冬季就在忙碌中度过。   待冰雪消融,一支数万人的军队穿戴整齐的向京城的方向进发。   前一段时间王淳之他们已经收到了京城事变的消息,知道秋水已经成为了女帝。   既然是去见自己人,自然就不需要带那么多的人手了。   而短短的数月时间,已经足够那些后宫嫔妃们上手朝廷的政务,但是当收到琅琊王挥军北上的消息后,她们的身心还是会忍不住的战栗。   下意识的,她们都跑到秋水的身边,想从秋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身上汲取着安全感,哪怕是王皇后也不例外。   “陛下,琅琊王是男人,可会接受我们一群女人从政?”王皇后不禁担忧道。   前帝王和其子嗣的名头已经被秋水给剥的一干二净,但是这群后宫嫔妃的份位却一点没变。   所以就造成不管是帝王还是皇后,都是女性。   “等琅琊王来了,我会去和琅琊王好好的谈谈,该争取的争取,要不然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夺得整个天下的。”秋水安抚他们道。   虽然她和忘川他们是自己人,但是这个时候用私交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也是她在琅琊王军队来之前成为女帝的原因。   明正,则言顺。   没有平等的身份,哪怕王淳之他们会支持她,其余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的人心里也会多有不服。   “陛下别勉强自己,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来个玉石俱焚。”后宫嫔妃们说道。   她们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从她们踏出后宫的那一刻起。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们如果想要获得和男人一样的地位,那就只能比那些男人付出的还要多。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追赶的上那些男人千年来形成的地位。   “我们不怕死,毕竟好歹也算摸过以前只属于男人的权利,这辈子已经不算亏了。”一个年华已经不在的宫妃笑着说道。   她们敢肯定,哪怕只是数月的时间,她们这群女人也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秋水向她们保证道。   京城静谧,没有丝毫的动作,距离它最近的河北没有足够的兵力驻守,甚至都不需要打起来,王淳之的琅琊王军队就入主了河北这块无主之地。   一入河北,距离京城就更近了。   琅琊王军队的众人心中都激动的不得了。   快了,就快了,他们主公马上就要夺得整个天下了。   到时候他们就是有功之臣。   别说底下的人很激动,就是王朗这类谋士也很难把持的住自己。   南北双方的世家大都归顺了王淳之,那些民间的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了。   哪怕冬天王淳之对着某些行业大开杀戒,也丝毫未损他在民间的声望。   携裹天下民心,王淳之是众人心之所向,更是大势所趋。   离京城更近了,忘川都好似看到了秋水的身影,还不等他嘴角扬起笑容来,眸光就已经彻底的结了一层寒冰。   只见城门处哪里是站着的秋水,那个谋朝篡位的女帝,而是一群软骨头,正在对王淳之下跪的朝臣们。   哪怕他们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他们来降的,忘川心里依旧开心不起来。   “女帝呢?”似是看出忘川心里的想法,王淳之直接开口问道。   “回禀琅琊王,那个胆大包天,倒行逆施的女帝已经被我们的人手围堵在了皇宫之中。”向王淳之跪着的京城官员们不由得意洋洋道。   在知道琅琊王到来的消息后,他们就出动自己的人手围困住了皇宫,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女帝逃跑,女帝,就是他们投靠王淳之这个琅琊王的最好筹码。   王淳之面上没有露出一丝愤怒,而是对着这群官员和颜悦色,开口询问他们这段时间京城的状况。   想起这段日子的憋屈来,京城官员们心下苦涩,直接对着王淳之这个‘自己人’大吐苦水道,“您是不知道女帝行事到底有多荒诞,她自己是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前帝王的后宫嫔妃全都放出来把持朝政,我们已经被她们逼的无路可走了,还请琅琊王还天下一个政治清明啊。”   言外之意不是我们降的快,没有一点忠心和风骨,而是敌人逼迫太甚,他们是不得已才倒戈的。   这话就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王淳之对他们的话面上笑着,心里却一个字也不信。   不过只有那些女人能干,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威胁感,要不然他们的话就该是不屑了。   另一边,忘川听到秋水被围困,整个人急得不得了。   王沛良打听消息回来,对忘川道,“皇宫内除了女人就是太监,你一个大男人根本就进不去。”   “不过你可以伪装成宫女和太监从小道进去,和我们里应外合的把她们给解救出来。”王沛良道,说完以后,他拿出来了一套漂亮的宫装和一套丑丑的太监服。   忘川眉眼狠狠的抽了抽,瞪向王沛良,“你故意的。”   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远离女装了,但是却架不住朋友的有心算计。   王沛良嘿笑道,“你不用这么急的,哪怕你不进去,她们在皇宫内也肯定没事的,顶多就是耽误一两天的时间罢了。”   忘川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担心。   哪怕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也想先进去看看,只有那样他才能安心。   想到此,忘川指尖点向了那套太监服,却不知什么原因,他的指尖蓦然一变,最终还是选择了那套宫女装。   “果然,人为悦己者容。”王沛良不禁感叹道,而后趁着王淳之在前面拖住那些人的时候,赶忙把忘川送进了皇宫里。   而就像王沛良说的那样,哪怕皇宫被围困,秋水她们的日子依旧没有多苦,毕竟那些人要是敢不敬,秋水就能直接送他们上路。   那些人忌惮秋水的手段,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等忘川穿着感到别扭的宫装,成功入宫之后,看到的就是秋水被众美环绕的画面。   如果忘川没有记错的话,那些人就是前帝王的嫔妃们。   直到现在,忘川才知道秋水在帝王后宫干了什么事。   她直接绿,咳,策反了前帝王的整个后宫。   他就说秋水是怎么得到那么多嫔妃支持的,合着是出卖了自己的美色啊,想到这里,忘川心里不由酸溜溜的。   就在这时,众妃之中的秋水抬眸,注意到了忘川,对着忘川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煞有介事的说道,“可人儿上上之姿,可为朕的贵妃。”   忘川差点被秋水气哭,他居然不是皇后!!!   谁要做贵妃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妖精!!!   众嫔妃听了秋水的话都笑了起来,“陛下,您为帝王,如果不是生不逢时,您本该广纳后宫才是。”   不是后宫嫔妃们支持秋水来个一女多夫,而是秋水的身份摆在那里。   同为帝王,凭什么男的就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女子为帝,也该当如此。   秋水看到忘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连忙拒绝道,“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一夫一妻这个制度,这夫妻啊,两个人过日子就正好,人一多心里就堵的慌了。”   “只愿我们陛下以后能找到相守之人。”众嫔妃们祝福道,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水的身上,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不会因为琅琊王的到来而胡思乱想。   忘川也看出来秋水是她们的精神支柱了,直到嫔妃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他才上前去见秋水。   只是没想到秋水一上来就对他动手动脚的,忘川大惊,连忙拽紧自己的衣服道,“你干什么?”   那模样,像极了被纨绔子弟欺负的良家妇男。   “咳,我这不是好奇你的女装是怎么穿的么。”秋水咳嗽了一声道,“没想到你来了这里之后,还多出这样的爱好了,姐们儿,咱们以后说不定能好好交流交流这方面的心得。”   “我才没有穿女装的爱好呢,还不是为了方便进宫。”忘川道。   “真是口是心非。”秋水小声道。   忘川直接给了秋水一个白眼,纳闷道,“你怎么会被围困的?”按理来说秋水的能力不该这么低才对啊。   “有些人一见你们来了,可不就见风使舵的背叛了。”秋水冷笑道,“他们怕再继续帮我会得到琅琊王的清算,所以就对那些官员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本来就是利益关系,他们的背叛在我的意料之中。”秋水说的是京城守卫军们。   那些人既然能被钱收买而背叛前帝王,现在自然也能因为更大的利益而背叛她。 第227章   能打的背叛了, 不能打的没有背叛的也都被关了,当然,其中也不乏秋水顺势而为。   就凭她手里的家伙, 她本人要是不愿意, 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奈何的了她。   那些和秋水合作又反水了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秋水手中的王牌从来都不是他们。   知道秋水是自愿被困,忘川就放心了。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秋水的处境是安全的,但就是忍不住担忧。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忘川问秋水。   秋水看着宫门的方向道, “就要快了。”   因为那些软骨头会迫不及待的把她这个女帝推出去, 好算成他们的功劳的。   卖国卖社稷卖帝王, 可是那些官员们的拿手好戏。   果不其然,没让秋水等多久,被众多人手围困的皇宫大门于某天清晨开启。   王淳之被簇拥着踏进了这座皇宫, 秋水也穿戴妥当, 带着一群后宫嫔妃们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见到秋水和众嫔妃,那些背叛了秋水的朝臣们忍不住向王淳之这个新王谄媚道,“身为女子居然敢颠覆朝纲, 其罪当诛。”全然忘记他们曾对秋水臣服的样子。   王淳之身后, 除了少部分人,面对秋水这些女人也是一脸的傲慢。   秋水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隐晦的扫过, 随后手肘抬起, 对于那个叫嚣出口的官员当即就是眉心一枪,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个官员直接身死。   这道声响勾起了那些软骨头朝臣对秋水的恐惧感,让他们清晰的回想起了这个女人带给他们的噩梦。   一时间,那些官员什么都顾不得,连忙往身穿盔甲的兵丁们身后躲去。   王淳之身后的谋士和武将见到此等变故也不由呆了呆, “这是什么武器?”   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啊。   但是还不等他们细想下去,就听见秋水对王淳之道,“琅琊王,我想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主公,小心有诈啊。”王淳之的人道,连忙挡在了王淳之的前面,目光警惕的看着秋水。   他们不能倒在这最后一步。   “无妨,今天就听听这位女帝陛下想说什么吧。”王淳之道,“去把良子和忘川叫来。”   忘川在王淳之阵营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王沛良更是王淳之最初的班底,所以当王淳之挑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和秋水谈判的时候,众人都没感到惊讶和反对。   四人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谈起了合作条件。   在他们三个面前,秋水放松下来,手中把玩着忘川送给她的小巧手枪,笑着道,“看来这个东西还没有在你们那里普及啊。”要不然那些人的目光不会这么的诧异。   “这个东西精细,我还没量产。”忘川道。   “我们可以用这个做筹码。”王淳之说道。   秋水想投降很容易,但是想给女人争取足够的利益却非常的困难,除却王淳之这几个和少数人以外,天下大部分男人对于女人能够掌权一事都是非常抵触的。   所以王淳之打算给秋水增加谈判筹码。   “这个东西你做出了几个?”王淳之问忘川。   “只成功了一把,其余的都报废了。”忘川道。   “哦~~”   瞬间,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的眸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知为何,忘川的脸和秋水的手心开始发烫起来。   “咳,既然忘川没有做出别的,那我就先借用一下他的功劳了。”   “对了良子,你是不是已经联系到了后世的人?”   王沛良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我在后世是不是还有牵绊?”   秋水不由一愣,而后垂眸道,“没错,你的牵绊比我和忘川多,你也注定不属于这个时代。”   “那能把我的记忆给打开么?”王沛良叹道,不想在这么患得患失下去了。   秋水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流光,道,“等到那个契机到来以后,你就知道了,就要快了……”   距离那个契机很快就要到来了。   只希望良子到时候能撑住才好。   秋水显然知道很多,但是她嘴也不是一般的严实,王沛良磨了一会没有从秋水嘴里套出话来就放弃了。   等几个人聊的差不多了,王淳之三个面色严肃的回去和谋士武将们商议。   当得知女帝不仅要成为实权人物,更是打算让女子也能为官后,不出意料的,得到了王淳之麾下大多数人的反对。   他们是男人,自然不想女人也有翻身起来的那一天。   “之前女帝杀了那个官员的东西,可以说和忘川制作出来的火器如出一辙,杀伤范围虽然没有我们的炮火广,但却小巧方便,更适合将士们灵活作战,女帝之所以能够登基为帝,也是靠的她手中的东西。”   “她原本是想仗着东西收复大申国的河山,却不曾想我们的速度太快,她哪怕有那个东西也无力回天,这才退而求其次,准备在新朝谋个官职。”   “如果诸位都不同意,那我们就和女帝开战,只是两方都持有火器的情况下,伤亡可能会比我们之前打天下牺牲的将士们都要多。”王淳之皱眉,不太乐观的道。   武将们俱都僵住了。   作为近距离见识过炮火威力的人,他们自然知道火器的杀伤力有多大。   一想到女帝手中也有和他们同样的东西,他们就头皮发麻到炸。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同意了女帝的条件,女帝手中的火器就会归了我们是么?”谋士们眼睛不由精亮道。   忘川先生的火器好是好,但是个头也不是一般的大,只适合大规模的作战,像少的零散一些的战役,一炮伤不到多少人不说,说不定连本钱都回不了。   所以谋士们在知道女帝手中的武器威力后可耻的心动了。   相比起能完善他们这边的武器种类来,女人的问题已经不大了。   毕竟向来都是能者居之,女人们要是没有能耐,就算给了她们机会又如何,女人们要是有能耐,就算不给她们机会,她们照样能够从中脱颖而出。   纵观历史,出色的女性不在少数,就这还是有历史记载的,没有历史记载的只会更多。   “我们和女帝,合则两利,打则两伤,女帝那边说不得就有什么和我们同归于尽的东西,再说了,我们就差这一步就能夺得天下了,难道诸君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实力倒退回从前?”谢小天道。   大部分人不知道那个东西的来历,以为是女帝弄出来的,他们这些亲眼看着那个东西一点点的形成还能认不出那个东西么。   所以尽管不知道女帝和忘川的关系,谢小天几个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帮忙说和。   “唉,那玩意打别人心里得劲舒坦,落在自己身上可就难受了,一旦我们和女帝打起来了,别人趁虚而入怎么办?”武定国叹道,“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接受女帝的意见,提前把天下掌握在手里呢。”   “还是说我们堂堂一群大老爷们,居然怕了一群娘们?”   “谁怕了。”武将们不服气道。   他们并不怕那些女人,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同意。   男主外女主内才是常理,女人要是都能出来和男人比了,那算什么事啊。   “有本事以后光明正大的和她们比,暗中使绊子算是怎么回事,身为一个男人,可别让女人瞧不起了。”武定国大声道,瞬间激起了武将们的胜负欲来。   “对,我们不怕她们,我们会光明正大把她们给比下去。”武将们怒吼道,声音震的谋士们耳朵都疼了。   “主公,我们可以同意女帝的条件,但还是得找一个能压制住她的人才行啊。”谋士们对王淳之道,生怕女帝给她们主公也给来个篡位。   有前科的人不得不防啊。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一同看向了忘川。   忘川嘴巴微张,“……由我来看着她吧,女帝手中的火器和我的火器对路,我说不定很快就能把那些武器给研究出来。”   对于忘川的话没有人怀疑,只有谢小天他们不停的看忘川,眼神里写满了狐疑。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东西就是忘川做出来的,恐怕此刻也会把这些话给当真了。   有身份有实力,秋水成功的打入了琅琊王军队的内部。   至此,终结了大申国帝王的女帝也被新王给终结。   偌大的江山也落到了王淳之的手中。   马上就要迎来太平盛世,按理来说本该高兴才对,但是某一些人却欲哭无泪。   尤其是听到秋水这个女帝非但没有死在王淳之的手中,反而一跃成为了琅琊王军队的上层,地位仅次于寥寥几人,并且还手握实权,那些选择投靠了王淳之,打开城门直接对王淳之跪迎的软骨头朝臣们身体一下子都瘫了。   反倒是他们这些打开城门亲自迎接琅琊王的官员们,非但没有升官,反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待,这让他们心中感到不安。   京城守卫军更是直接被取缔,一群原本吃着皇粮的人瞬间被打回原形,大多数都变回了原本普通的百姓身份。   他们原本的职位被王淳之手下的兵顶上,让整个京城的面貌彻底的焕然一新。   在前帝王、女帝和琅琊王之间接连背叛的原京城守卫军的将领,在得知女帝依旧安然无恙,并且还因祸得福之后,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当时他们能够坚持该多好,就那几天的功夫啊。   但现实却是他们怕了,觉得为了女帝和琅琊王作对根本不值得,结果呢,女帝一点事没有,有事的反倒是他们。   而那些投靠了秋水一路走到最后的臣子们更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两边没有打起来比什么都好。 第228章   王宿看着年少英姿, 朝气蓬勃的王淳之,眸中满含欣慰之色。   这是他们王家的儿郎,虽然他们无法在明面上相认, 但是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抹除不了的。   “叔爷, 您找我。”王朗道。   王宿回过神来,问王朗在王淳之帐下干的怎么样。   王朗眉飞色舞道,“主公人非常好,只要我们不触犯律法, 不作奸犯科, 他给了我们极大的自主权。”   那种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简直让人迷醉, 也让他们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王宿笑呵呵的听着,“看来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以后你就跟在主公的身边好好的做事吧。”   “如果可以, 也让家族的那些人都过来,既然主公都不介意,那就别让他们待在家里面浪费大好光阴了。”   王宿说的是世家那些辅佐别的主公的谋士们, 除了某些极个别是因为自身才死去的, 那些王侯们麾下的谋士和武将基本都保存了。   堪称历代改朝换代,世家损失子弟最少的不说, 除了极个别的世家, 大部分的世家都被保存了下来, 这是他们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的。   追随的主公或死或降后,大多数世家子出身的谋士回归了家族,武将们却全都留下了。   现在王淳之已经成为了天下之主,已经再没有王侯能和他争锋,他本人更不介意那些谋臣们曾经侍奉过别的主公, 自然的,王宿想他们都出仕来,而不是留在家里面浪费自己的一身才华。   王朗眉头皱起,道,“这事暂且缓缓吧,如果不出意外,主公会给天下来一次大动作。”   “什么动作?”王宿有些惊愕道,除非天下再次纷乱,要不然还真称不上大动作。   “一场颠覆整个天下的大动作。”王朗叹道。   他知道计划,但是他却不能说。   王宿也没有为难这个晚辈,“我相信你们能笑到最后的。”   不是因为血缘,不是因为民心,而是因为你们有枪。   京城,王淳之接手京城后,把各个地方都给换成了自己人。   由于整个天下都是他打下来的缘故,每到一处地方都会设立新的政权,所以并不需要派遣京城的人前往地方。见到越来越多重要的官职都换成了王淳之的人,那些软骨头的官员们再也坐不住,直接过来求见王淳之。   而王淳之看到他们亦是一笑,“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那些官员心里不由一喜,嘴上连说‘巧了,巧了’,他们就说新的皇朝建立少不得会重用他们吧。   但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呢,就听到王淳之拿出一份东西,一一念出他们的罪状。   贪污受贿都还算是轻的,其中间接或直接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命就有不少。   对上截取赈灾银款,对下搜刮民脂民膏,对中同流合污,官官相护,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在为大申国的亡国添砖加瓦。   这下,那些官员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王淳之把这些东西念给他们听,显然不是想以此为把柄让他们乖乖听话的。   “乱世中有很多东西都消失了,但是也有一些人证和物证保留下来了,按照朝廷律法,你们其罪当诛,应当抄家灭族。”王淳之对他们道。   “咚。”有官员被王淳之给吓晕了过去。   能做出这些事情的官员胆子并不小,但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王淳之一副追究到底的架势,可着实惊到他们了。   他们不怕被查,就怕被严查。   “你就不怕手下无人可用么?”那些官员们惊恐道。   王淳之笑着道,“当你们觉得帝王都可以被替换时,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的存在呢?”   “旧朝已亡,你们这些祸害了旧朝的蛀虫自然也该一同消失了。”王淳之道。   他的新国,不会大量启用前朝的官员,就像他同意让王宿他们回去颐养天年一样。   大申国那么多文武百官,终究还是有清白的,但最让王淳之看不上的就是他们身上的暮气,宛若一个老人一般,伴随着大申国的灭亡,他们也没恢复应有的朝气来,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跟不上新时代脚步的。   再说,就算男人数量不够,也有女人呢。   所以王淳之并不发愁他没有人用。   直到被压入刑场之后,那些官员这才明白,就像他们以为帝王随时都可以被替换而无动于衷时,却忘了他们甚至还不如帝王呢。   帝王终究只有一个位置,而他们的位置,却人人都能做。   除了处置那些官员们,王淳之让人把大大小小的烟馆也全都改成卖别的,更是对药铺颁布禁令,让他们从此以后不得向普通人出售五石散和阿芙蓉,违者将和买者同罪。   王淳之这个举动可把大半个京城的瘾君子们给惹毛了。   能弄到五石散和阿芙蓉的人无一不是上层和中层的人,王淳之不让药铺出售给他们这个,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而毒是很难一次性戒掉的,或者一辈子都戒不掉,就在王淳之在心里思索着该把他们怎么办的时候,那些被王淳之断绝了升天来源的瘾君子们人多势众,直接聚集起来打上了王淳之的家门。   王淳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恐怕还真在这阵仗中活不下来,只可惜王淳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更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些人还没有近到王淳之的身,就被王淳之身边的人给拿下了。   王淳之看着那些人突然笑道,“先让他们戒毒,实在戒不了就帮他们解脱吧。”   乱世当用重典,哪里允许人磨磨唧唧的做事啊。   只是王淳之这话刚放出没有多久,就被那些瘾君子的长辈们找上门来。   他们倒是不像那些瘾君子们失去理智,但是对自己孩子的行为却是放纵的,他们求王淳之能放他们孩子一马。   为此,他们还特地带了不少的东西,想以此贿赂王淳之。   王淳之看着他们突然改了主意,“你们要知道他们可是来袭击我的,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就被你们轻描淡写的给忽略了,难怪那些人如此有恃无恐呢。”   那些过来求王淳之的长辈们被这话弄得汗水浸湿了满身衣衫,心里暗骂那些人太过鲁莽。   虽然自觉有底蕴和地位的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会像那些晚辈一样明晃晃的无视王淳之这个琅琊王。   别看琅琊王还没称帝,但却是板上钉钉的帝王,他们就算心里不服,面上也得服。   “这样吧,你们把所有家财都贡献出来,我就放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一条生路,不仅如此,我还能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既然人家愿意,长辈又爱惯着,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溺爱杀死自己孩子的吧。   交出全部家财那些长辈自然不愿意,宁可放弃那个孩子也不可能这样选择,只可惜王淳之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   是他们自己把自己送上门的。   按照人数,王淳之把那群瘾君子们身后的家族所有产业和钱财不仅洗劫一空,甚至还把这种行为给进行了合法化。   比如不义之财什么的,能找到苦主就把钱还给苦主,找不到苦主就把钱收进国库搞建设。   再比如贪官污吏、为富不仁、奸商等等。   王淳之虽然不是帝王,行使的却是帝王权利。   这样一来,他还能坐的住,他底下的那些人却坐不住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王淳之登上那个位置。   “主公,请您登基为帝。”谋士们跪下来请求道。   “主公,请您登基为帝。”武将们跪下来请求道。   文武泾渭分明,两支队伍排出很长一溜,打开的大门外是更多的百姓们,声音高低起伏,也是在请求王淳之登基。   真正的民心所向。   王淳之睁开眼睛,道,“我纵观历史思索良久,为什么每隔数百年就会有一次王朝更迭,就会发生天下大乱?”   那些请求王淳之登基的人都愣了,没有想到王淳之会说这个。   “我于微末中走来,见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路边尸骨遍地,更有同类相食,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我不愿数百年以后我的子民们也经历这种痛苦。”   已经开始有百姓呜咽出声,声音里是无尽的心酸和泪水。   “所以,为了防止我晚年糊涂昏庸,后世子孙无能不肖,对不起天下万民,所以我决定,从今以后,天下只设内阁,不设帝王。”   “……更迭以五年为期,最多三任,惟愿我中原大地从此免受内乱之苦。”王淳之道。   听完王淳之的话后,所有人都愣了,完全没有想到王淳之居然真的放弃了皇位这个唾手可及的位置。   更别说他还只规定了一世,这就意味着王淳之的子孙能力要是差点,这个他祖宗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就不是他家的了。   这个牺牲真是太大了,扪心自问,他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天下九成九的人更是看不透王淳之在想什么。   除此没有帝王之外,朝廷的内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动,一改之前只有一个声音的传统,而是来了一个彻底颠覆。   阁老之位设立了三个,分别是文、武、世家,呈三足鼎立之势,每个派系的责任和义务都不同,相互之间交叉纵横、融合和彼此制衡。   三角关系是稳定的。   以前的王朝之所以那么容易崩坏,就是因为它是跷跷板样子的,总有一方会高,一方会低,平衡性非常的难以把握。 第229章   现在则不同, 王淳之把那些暗地里无法言喻的潜规则都给他们摆在了明面上。   利益是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王淳之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荡平天下不平,他也做不到, 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   所以王淳之直接给他们来了一个利益捆绑。   三方势力三足鼎立, 一旦某一方的人做出律法红线之外的事情,另外两方就有把他们分而食之的权利,当然,战利品会上缴国库, 谁剿的谁有这笔钱的最先分配权。   人的利益会随着各种立场而转变, 这也就导致他们三方永远都不可能会和睦相处。   他们三方要真有联手起来祸害天下的那一天, 那这个国家也就快完蛋了。   起码王淳之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主席会在三个阁老中进行选拔,比如王淳之这个主席,担当的就是世家家主的阁老, 王沛良是政阁老, 忘川是军阁老。   一句话,除了没有帝王之外,众人的身份和地位基本没有变动。   等内阁的事情的忙完之后, 王淳之他们就忙着给下面的人分派系。   王朗和谢小天他们身为世家子, 自然是要进王淳之一系的,负责掌管世家们开设的九成工厂, 还有天下的商户缴税状况。   其余大都出身寒门的谋士和官员则入了王沛良的名下, 负责治理天下, 处理各种民间、政治案件。   武将们自然当仁不让的入了忘川一脉,内阁这样的划分让文武彻底的分开来,比如说军队和军饷,还有大型杀伤力武器,也全都归军队所有, 可以说军队以后不需要再受制于人,只会受制于法。   当然,军政世家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他们是相互之间彼此对立,却又相辅相成的关系。   不过王沛良和忘川两人都很听王淳之的话,这也就代表着这个天下还是王淳之的一言堂。   之前就说过,纵观历史,律法已经足够完善。   之所以还能落得个亡国的下场,知法犯法违法的人要占九成的责任。   律法和道德应该是最低底线,当有一天这两条底线都被人反复横跳时,这个国家也就快要亡国了。   所以新国的律法在原有的基础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执行力度却大大的增加。   就是这样一群崭新的人,却为这个世道注入了一道蓬勃的生机。   确定好政权之后,王淳之他们并没有停歇下来,而是准备继续北上。   他们要去更北方的边关处。   那里有着他们最终的战场。   王淳之他们很早以前就在对抗那些茹毛饮血的外敌们,但是以前一直都没有时间亲眼过去看看。   而这一次,王淳之带着大部分的军队和武器,准备给那些外敌来一个大清洗。   至于留下他们,相信任何一个当政的人都不会有如此天真而又荒谬的想法。   更别说,那些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们而已。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传承,只有血淋淋的野蛮和野兽一般的行事作风。   就在得知王沛良现在所处的时间线后,后世人道,“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么?”   对于后世人来说,那些外敌是一个很重要的里程碑。   因为在未来,那些外敌是属于绝种一般的存在,有关他们的资料不是很多,所以后世人想趁这个机会补全它。   王沛良无所谓道,“你们想跟就跟吧。”   很快,后世人就传送过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拍摄装置,为了不被发现,还特地做了透明伪装。   王淳之知道这件事后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带兵出发。   越靠近边关,就越荒凉,王淳之他们快速行军,还没到边关处就被人提前发现了动静。   一个身穿道袍的道长从隐蔽的地窖中爬出来迎接王淳之他们,在得知王淳之已经收复整个中原,现在能抽出时间彻底灭了那些外敌们,喜不自禁。   “陛下,您稍等,我这就告诉大家伙们这个好消息去。”道长心里激动万分道。   北方边关有电报这个东西,消息的传递速度非常快,还没等王淳之他们和那位道长告辞呢,王淳之过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边关。   无数边关百姓们听后喜不自禁,纷纷奔走相告。   他们心里牢牢的记着王淳之,知道王淳之是他们的大恩人,当年如果不是王淳之送来粮食、棉花、武器和疗伤药,他们边关这些百姓也不会坚持这么久,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安稳日子过。   更别说,他们还通过道长们已经臣服了王淳之,王淳之就是他们的君王,这么久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除了边关的百姓们,最激动的就是和道长们一同自主来边关支援的义士们,他们激动于中原山河的再次统一,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数义士眼中泪水滚落。   至于无能的旧朝,他们都是没有放在心里的,从朝廷只知道内斗,而不先去解决残害边关百姓的外敌们,他们就对旧朝没有多少留恋了,反倒对王淳之这个一直在他们身后大力支持他们的王家堡堡主很是好奇。   要知道自从得到王淳之的帮助后,北方边关的伤亡率就快速的下降着,也是王淳之,让他们免去了和那些外敌同归于尽的下场。   所以王淳之每到一处就会收到许多晶亮的目光,那目光中感恩激动不一而足。   北方边关百姓们身上穿的大都是羊皮,外表看上去很是保暖,他们并没有很多精良的装备,更没有锋利的武器。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在失去边关军队后站了出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外敌们的脚步,这个地方可谓流尽了他们的鲜血。   外敌之所以没有对中原长驱直入,他们功不可没,在得到王淳之的各种物资支援下,他们更是悍勇的把外敌阻挡在边关外。   如果不是边关外依旧还有外敌如野兽一般垂涎徘徊着,边关这边的战事其实已经算是了结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可以好好的整理自己的家了。”王淳之对他们道,随后派大部分人去帮边关的百姓们重新建设他们的家园,一小部分人则带着武器去了边关之外。   边关百姓们目送着他们的离去,眼中充满了敬意,却不知,他们才更可敬可佩。   直到看到军队之后,那些还活着的义士们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把边关这块彻底的交给他们,他们则去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义士们收敛尸骨,准备过后带着他们魂归故里。   那些外敌距离边关并不远,但因为边关百姓们手中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他们只能在外面徘徊,而不敢再冲过去。   边关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平原,并没有什么建筑,外敌们住的也是简单便于迁徙的大帐篷。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还有衣服、器具等,据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边关百姓们手中抢夺过来的。   之前的他们是货真价实的茹毛饮血。   王淳之直接带领着人冲着他们杀了过去,被一直警戒动静的外敌发现。   只见那个外敌袒露着自己的上半身和大腿,腰间只围了一小块布料,干瘦的四肢如狗一般蹲坐着,发现王淳之等人后,他仰头,下意识的想用长啸来提醒自己人。   只是还没有等他喉咙里发出声音呢,王淳之就于远方挽弓,一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嗷嗷嗷——。”离得近了,王淳之他们还是被人发现了,无数野人一般打扮的外敌纷纷拿着长矛和各种兵器冲了出来,他们身上的布料比之警戒的人多了一点点。   王淳之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对于这些喜欢吃人的外敌来,王淳之这次来了,就不准备再让这种罪恶的血脉流传下去。   “我~,要吃了,他的,肉——。”从王帐内走出来的魁梧身影道。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像个正常人了,嘴中说的也是人话,但实际行动办的却不是人事。   尤其是他们看向王淳之和其军队时,就宛若在看一群群送上门的大肥羊。   只是这群肥羊们能够把他们的牙给硌掉。   经历过边关百姓悍不畏死的反击之后,他们当然知道中原人不好惹,但是多年来吃人肉的习惯还是让他们再见到‘白白嫩嫩’的中原人后下意识的流下了口水来。   外敌的人口总数量自然不多,他们虽然吃人,却不怎么吃自己人,因为吃了自己人会让他们的整体实力下降,所以他们对自己人都是死后捡尸吃。   但是在他们吃过那么多种类的人,中原人肉的味道可以占到榜首,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因为他们对中原依旧没有死心,依旧虎视眈眈着。   只是王淳之来了,他们做的美梦将迎来彻底的破碎。   苍茫空旷而又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只听见“轰——”的一声,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更是炸翻了不少的外敌。   外敌们这才如梦初醒,从王帐内走出来的那个魁梧身影,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再次浮现出对中原武器的恐惧,气急败坏的他嘴里直接说出一串叽里呱啦的话来。   他们倒是想要离开,但是被王淳之的炮火锁定并封锁,无论他们去哪个方向,都会听见那个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声音。   王淳之只让人在他们的外围进行轰炸,他在把那些外敌人当成牛马羊来赶一样,这是外敌曾经对中原百姓做过的事情,而现在,风水轮流转,该轮到他们了。   想要对付一个凶悍的敌人,就得比他更凶才行,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凶的实力。 第230章   而不管是实力, 还是凶悍,王淳之一点都不比外敌们差。   如赶羊一般,王淳之让人把那些外敌的活动范围一再压迫, 最后更是形成了一个圈, 把那些外敌们彻底的围在了中间。   被王淳之训练出来的兵并不比那些只依靠本能来行事的人形野兽们差,虽然其中免不了受伤,但是有王淳之的疗伤药在支撑着,基本没怎么出现死亡状况。   反倒是那些野人们, 以肉身硬扛盔甲, 死亡的数量一个接着一个。   “我们可以, 好好谈谈——”外敌人那个身形魁梧的人眼中带着对王淳之等人的憎恨,却大声喊话道。   “你们居然会说人话。”王淳之故作诧异道。   这句话可把那人给气的够呛。   “我们,是主人, 是贵族。”那个魁梧的男人自我感到自豪道。   他们的智力并不比中原百姓差多少, 但大部分外敌是真的不会说人话的,就像中原之前会有世家把持书籍和文化一样,外敌的上层人把持的就是人类的语言和文字。   王淳之对此却笑了, 问道, “你们会说人话有几个人?”   “不多,因为贵族是, 珍稀的。”那个男人见到王淳之停止攻击, 洋洋得意道。   “你们这样吃人的类人种很多么?”王淳之继续问道。   男人不知道类人种是什么意思, 只以为王淳之是在说他们的种族名字,“也,不多,都被,我们, 吃完了,我们,是,最厉害。”   王淳之明白了,吃人的人同样也会互相残杀和彼此吞噬,   而能吃到中原来,这些外敌无疑是吃人部落中的佼佼者。   见到王淳之不说话,男人不由急道,“你们,上供肉,就不打你们。”   外敌口中的肉自然就是人肉,而不是别的。   王淳之要是能答应才怪呢。   他道,“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身为主家,我来请你尝尝我们中原的美食。”   前面一句话男人压根听不懂,但是后面一句男人听懂了,王淳之是要请他吃东西。   只是瞬间,男人就认为王淳之是在对他表示臣服了,看向王淳之的眼神也变得高傲起来。   “你还知道哪里还有会说话的类人种么?”王淳之追问道。   “大胆,贱仆,跪下。”男人对王淳之冷声呵斥道,宛若比王淳之生生高出了一个档次一般。   王淳之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脑回路,也没兴趣去弄清楚,只吩咐道,“接下来尽量留活口,活捉。”   “我要让他们体会体会我中原的待客之道。”   中原地大物博,能够拿的出来的东西数不胜数。   但美食从诞生之初,就没出过中原标签排行榜的前十,可以说,中原的美食哪怕放到整个世界去,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王淳之把那个能听的懂人话,并且还会说人话的男人直接活捉,然后让人把他来之前准备的东西都给拿上来。   男人突遭惊变,脑海中那个自以为是的念头这才破灭开来,他发现王淳之对他的态度就像是他曾经对待那些低贱的仆人一样,压根就不是他想象中的臣服。   想到这里,男人在王淳之手中挣扎起来。   他魁梧的身体也不是白吃出来的,力气不小,但是王淳之等人人多势众,他压根就挣脱不了。   王淳之不为所动,在东西上来之后,细心的为男人介绍道,“听说你们吃人只用最原始的烹饪手段,调料手法什么都没有,这次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我们中原的美食烹饪方法。”   “至于食材,就需要你们自己提供了。”说完,就有人上前用锋利轻薄的刀子片下男人身上的肉。   意识到什么,男人猛的睁大眼睛,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见他闹腾的厉害,王淳之让人给他进行局部麻醉,至于全身麻醉,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要让他受罪的,而不是享福的。   一麻醉,再好的体力也闹腾不起来,因为他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了身体了。   “我们有很多种烹饪食材的工具,锅、火、鼎,堪称多种多样,绝对能让你吃个过瘾。”王淳之给男人介绍道。   另一边,也有人开始对那些活的俘虏们动手。   调料有油、糖、醋、盐、辣椒,各种各样用来搭配食物的调料,还有各种各样的烹饪手法。   做菜的人是一个大厨,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不用说。   男人只能有气无力的看着,闻着那股香喷喷的味道,他想,那要不是他的,他想他会很喜欢吃的。   哪怕那些外敌浑身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痛苦哀嚎求饶,在场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心生同情。   无论是下刀从他们身上取食材的人,还是烹饪食物的人,没有一个人手抖,简直稳的不得了。   他们现在对这些人的残忍不及这些外敌对中原残忍十分之一,要是同情他们,就是对中原同胞的背叛。   饭菜做好之后,还有人专门为他们投喂伺候。   男人嘴里拒绝着香喷喷的食物,一边下意识的咀嚼,一边流着泪。   他知道自己已经沦为被吃的一方,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肉居然能被做的这么香,哪怕明知道该拒绝,喜欢吃人肉的本性却改不了。   上手去弄食材的人都是专业的,他们了解人体的大大小小的要害,从而可以让他们活很久。   在活着的这段期间,不管是男人还是别的俘虏,所做的就是吃吃吃,就算吃不下了也会被人强塞进去。   不是喜欢吃他们中原百姓,把他们中原的百姓当做两脚羊来对待么,今天就让他们吃个够。   见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王淳之连忙叫停,“他们吃撑了就先让他们缓缓,一顿就把人撑死了,后面还怎么解气啊。”   众人一听有道理,一顿就撑死简直就是便宜这些人了。   男人吃了不知有多少,肚子撑的非常难受,就在这时,王淳之过来笑着问道,“这顿饭简直宾主尽欢啊。”   “你放心,我们中原人最好客了,明天我请你吃更多的美食。”   “你不是还有别的认识的人么,能把他们全都请过来一块做客么?要不然光他们留在外面,就你一个人吃,不公平。”王淳之道。   意识涣散的男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淳之说的是什么。   想到自己那些去别的地方狩猎食物的‘朋友们’,男人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眼看他是逃不掉,也活不了了,自然也是不希望认识的人继续活着享受的。   他要让他们也来体会体会被当成食物的滋味。   至于为他们死守秘密,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真要有这么团结,也就不会成为半人半兽的存在了,早就有属于自己的文明了。   从男人手中得到情报之后,王淳之继续横扫平原。男人也如愿以偿的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也步上了自己的后尘,哪怕他整个人都快没了,也畅快的笑出了声。   他是第一批人里活的时间最长的存在,因为中原人不允许他死去,只清晰而又痛苦的体会着被人取走血肉的痛苦。   有人给他拿镜子照过,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死。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中原美食的做法真的很多。   直到临终前,他都没有彻底的尝完一整遍。   不过会有人接替他,他也终于可以死去了。   短短数天,就让他体会到了前半生加起来都比不上的痛苦。   “你,和我们,一样,是同类。”新来的会说人话,接替男人的新人嘴上磕绊道。   他们吃过很多中原百姓,见过他们恐惧、胆怯、求饶、惊怒、怨恨、哀伤……各种各样的神色。   大多数中原人性格都是软弱的,所以他们才会把他们当成温顺的羊来对待和命名。   真正敢于反抗他们的数量很少,能够凌驾于他们之上,比他们更加凶残的人几乎没有。   直到他看到了王淳之。   这是一个凶物,比他们更凶的存在。   很难想象一个温顺的族群里居然诞生出一头狼来。   “你这话我一点都没感到荣幸,反而觉得是一种侮辱。”王淳之对他道。   “既然你们还这么有精神,那就来玩个游戏消化消化食物吧。”   对待敌人,要从身体上,精神上等各方面进行打压。   外敌最怕什么?一直奉行原始丛林规则的他们最怕的是失去他们的力量。   王淳之之前的所作所为本来就让他们心里压力很大,但是却没有专门进行精神打击来的大。   很多精神力不够,几乎没有脑子的活俘虏都没有挺过这一关,他们中途就死了。   反倒是那些会说人话的外敌精神力不低,活了下来,但是精神也大受打击,萎靡的可以,知道他们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王淳之趁机从他们嘴里套出不少话来,这些人可没有保密意识,卖同伴卖的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也拜他们所赐,王淳之几乎杀绝了所有外敌的血脉。   从此之后,那些外敌彻底的成为历史过去的一部分。   没有了他们,边关的百姓们总算能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   王淳之在解决了那些人后并没有很快就离开,而是留在边关教导百姓们如何更好的种植。   广袤而又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如果不种植点什么未免也太可惜了。   当然,世界各地的土壤种类都不一样,有些地方它就不适应种植粮食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强求,而是要去找适合这块地种植的农作物。 第231章   王淳之身为木系异能者, 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植物的种子,北方的,南方的, 中原的, 番邦的,海外的,几乎应有尽有。   很快,王淳之就从浩瀚的植物种子里面种挑选到了能够在北方扎根住下的农作物。   除此之外, 他还把如何更好的种植和管理的方式留在了边关处。   相信要不了多少年, 北方就能恢复它应有的生机。   除此之外, 王淳之还把军队给留了下来保卫边关。   边关的百姓们对于之前的边关守卫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对于那些弃他们而去的将士们只是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你可以指责他们无能, 怒骂他们的逃兵行为, 把一群老弱妇孺,没有多少力量的普通百姓留给敌人,但是这一切的源头还不都是上面人的错。   如果当初那些边关守卫军能够吃的饱, 相信逃跑的兵也不会那么多, 毕竟有多少人当兵就是为了那一口饭吃。   不过好在王淳之已经把军人和政治彻底的分开,不会让不懂行的人进来瞎参与, 要是有人敢克扣军饷, 另外两派也不是吃素的。   也是近距离相处过后, 边关的百姓们这才发现新来的边关守卫军的性子好的不得了,不会像以前的兵痞一样随便拿他们的东西不说,也不会觉得他们这些普通人低他们一等,眼睛直往天上瞅,带给他们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就像熟人一样。   这是之前所有军队都没有过的感觉,一下子好像把他们双方的感情给拉近了。   所以王淳之的军队没来边关多久,就受到了百姓们的爱戴,王淳之也相信,以后随着时间过去,这里的百姓会越来越信任守卫军的。   终有一天,他们可以做到彼此之间交托出对方的性命,亲如一家人。   等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完之后,王淳之的回程也提上了日程。   跟着他们一块回去的还有道长和义士们。   他们的故土并不在这里,但为了天下,依旧义无反顾的来到这个地方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活下来了,更多的人却死去了,但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带他们的尸骨回归故土。   “陛下,边关这里还剩下不少的物资和武器,还有这些宝物。”道长们把手头上的东西收拾好道。   王淳之看着那些东西道,“以后朝廷对北方边关这边的物资和建设不会断,这些就留给边关的军队啊。”   电报王淳之让道长们在北方边关多找一些人仔细传授和教导,另一边让忘川加紧制作出来的更多的电报,争取让这个东西普及开来。   这个工程注定是庞大的,尤其是当忘川一个人做的时候。   不过好在现在不比刚开始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工厂已经建设起来,效率也变得快捷起来。   忘川在回去的时候,边走边制作,还顺便给那些道长们的道观里也都安装上了一台。   不提他们回去以后留守在观里的小道士有多惊喜,道长们有多欣慰,他们所带回来的东西更是让整个道观彻底的焕然一新。   就算不顺路,忘川还是让他们都带回去了一台,说是以后好方便联系。   尽管天下安定,道长们依旧是忘川的追随者,他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掉,反而比之前更加的频繁。   毕竟对于这个新生的时代来说,道长们那可都是某些行业的专业人才啊,忘川还指望着把他们教出来,以后好给他分担一下呢。   而道长们也很愿意继续跟着忘川炼丹,不,是做研究。   义士们也向王淳之他们告辞,准备各自回乡,虽然他们都对王淳之感官很好,但是并不想踏入官场之中。   王淳之让他们帮忙把那些战死的义士的抚恤金带回去给他们的亲人,他们为了抵挡入侵的凶残外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身后的家人自然得安置妥当了。   义士们眼睛通红,喉间哽咽的收下了,而后两方就此别过。   乱世刚过,很多地方都需要休整。   比如那些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百姓难以温饱的困难地方,会统一把他们都给迁徙出来,给他们在繁华的地方建设新的家园。   如果在盛世的时候,这事自然不好办,但现在乱世刚过去,中原百姓在王淳之的力量下虽然没有减半这么恐怖,但是损失的人数绝对不在少数,这样一来,就有了集中管理的可能性。   再说王淳之并没打算让他们南辕北辙的搬离,而是就地集中起来,给他们安置一个少灾少难的地方。   人力王淳之可以挡的住,天时可就不归他管了。   只是这事刚实施下去没多久,就遭到了阻拦。   阻拦并不是来自百姓们。   朝廷帮助他们迁徙,不仅保留了他们原本的地,还帮忙给他们建大房子,建筑厚实高大的围墙,安排巡逻的队伍在城中守护他们的安危,更是给他们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让他们免去到陌生地方的后顾之忧,百姓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有少许故土难离的人多少有些惆怅,但因为搬的地方并不远,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所以来自百姓的阻力并不大。   真正阻拦王淳之他们的来自佛教,不仅仅是搬迁一事,还有新朝土地和人口的核实问题,新上岗不久的府衙办差等等。   作为中原内有数的两大宗教,道教和佛教的影响力毋用质疑。   他们在中原有着很多的特权,比如出家为僧为道者可以免除罪责,名下的土地可以免税,还有人口可以无限膨胀。   道家清心寡欲,又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很多时候都不是某些人的首选。   这样一来,佛教可不就大受欢迎,从人口和土地上甚至压过了中原本土的道教。   但是佛教大肆扩张的过程中并没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而是不管香的臭的全都会拉进去。   从原本的金光闪闪变成很多人心中的恶臭之流。   这次乱世佛教的人自然也下山救济了不少的百姓,但是关门避世的庙门比下山的更多。   是和尚心里没有慈悲之心,经书都白念了么?   不是的,而是因为那些关闭了庙门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而是一群披着一层袈裟的罪恶者。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府衙通缉榜上的罪恶之徒,杀人、放火、灭人满门、黑道金盆洗手……比比皆是。   他们身上的罪行罄竹难书,却因为入了庙门,头发一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一个人从生下来到现在才形成的言行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一句话而被轻易改变,那样的存在,简直稀有到不存在。   可是佛教就是能公然庇护那些有问题的人。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却从来都没说话那些死在屠刀之下的无辜的人该怎么办。   应该是死人给他们提供不了什么利益和名声,所以就不是很在意了。   佛教的势力和实力,让多少帝王头疼,却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无他,佛教的信徒太多了,多到帝王都为之忌惮的地步,更有甚者帝王本人还是佛教信徒的。   关于全国土地一事,道教的道长们回去之后已经把名下所有的土地都捐给了新朝,佛教也有三三两两的给出自己名下的土地,但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还有人口,伴随着佛教寺庙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剃度出家去当一个和尚。   因为当和尚不仅能免税,还不用服兵役和劳役,这对某些好吃懒做的人来说可不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现在新国需要重新丈量全国人口和调查人口,还有迁徙一事,都绕不过佛教去。   听到佛教连个正当理由都给不出,王淳之的眉头皱了起来。   “先去通知佛教一声,我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限,让他们完成佛教中的自我整顿,如果期限到了他们依旧还是老样子,那就别怪我亲自出马了。”王淳之开口道。   佛教在乱世中有过功劳的,虽然世道的混乱,也有他们的功劳。   但是却不能否认,世间是真的有得道高僧的。   但是大部分的僧人真的都是愚钝而又不堪的存在。   佛教,佛教,不同于道家,它的宗教理念就让他们做不到像道教那样清心寡欲。   他们热衷于名利和权势,想要把自己的宗教给传播的更广。   如果他们在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情况下,谁不愿意多一个心灵的寄托之处。   可往往,佛教他们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却恰恰相反。   王淳之让人去给佛教传话,手头上也没有闲着,而是让府衙直接去寺庙里面去捉拿那些罪僧。   人间债都还没有偿还完呢,就想成佛,想多了吧。   官方府衙的捉拿令让离得近的寺庙变得一片慌乱,尤其是他们发现很多寺庙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贼窝一样的存在,于佛像面前藏污纳垢,恶行累累,直接就是一个寺庙一个寺庙的把人给带走。   另一边,佛教收到消息后彻底的炸锅了,觉得王淳之这个新帝是想拿他们开刀为新朝立威呢。 第232章   王淳之是没有登基, 但是从没有哪一个人敢否认他的权利和地位。   自古以来帝王上位之后都会干出一些事情,比如大赦天下,或加场科举什么的。   当然也有一上来就清除政敌给自己立威的。   王淳之的手下压根就没有启用前朝的旧人, 自然就不需要进行清洗,所以佛门就认为新朝在拿他们佛门在为新朝立威呢。   至于什么土地和人口, 统统都是借口。   心思肮脏的人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   他们并不觉得王淳之这是在为了整个天下, 而是盯上了他们佛门这块大肥肉。   佛门有多富裕呢?这么说吧, 佛门的积蓄并不比一个顶尖世家差, 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世家和佛门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世家在这之前也有不少可以免税的良田, 但是他们花出去的同样不少。   但是佛门不同, 他们不光进的多, 出的少, 寺庙名下的土地都还全部的免税,光这点, 就足够他们聚起惊人的财富。   虽然有的寺庙们也有苦行僧或者得道高僧一类的人, 但大部分都是骄奢淫逸之辈。   他们的心思自然不如那些一心钻研经书的高僧心神清明,王淳之的一道命令就让他们商讨了好久。   把寺庙名下和土地和人口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哪怕佛门号称清净之地, 也不会让某些人改变自己贪婪的本性, 更甚者八方来财的能力还把他们心里的贪婪给放大加倍了。   “那位毕竟也是帝王, 他都放话了,我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就把寺庙那些好逸恶劳的僧侣给赶出去一些,让他们重新成为平民,去为朝廷效力吧。”一个瘦削的僧人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笑容说道, 说出来的话却直白的很。   他的手中捻着一串通透圆润的佛珠,身上的袈裟更是金光闪闪,好似由金线绣成一般。   自从佛门起来之后,不是没有帝王打过佛门的主意,但最终的结果都是王朝毁灭,佛门依旧。   但凡是知道点往事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们能有什么事。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月的时间,佛门只零零散散遣散了一小批僧人下山还俗,那些被迫还俗的僧人当然不愿意离开这个好地方,听说死活不想还俗,更有甚者,在山门前宁愿滴水不进,长跪不起也不愿意走,最后诚心感动了佛祖,又把他们重新收回了山门之内。   这一进一出,还俗的僧人几乎寥寥无几。   王淳之面色不变,道,“一月期限已过,既然他们这么死不悔改,那就按照我的办法来了。”   这一个月来他们也没有闲着,把附近寺庙里面的强盗和逃犯该抓的抓,只是没有杀。   当然不是王淳之心软和妥协,而是人少了不够震撼。   一个月的期限刚过,京城的菜市口就热闹了起来,百姓们只看到府衙的人压着众多没有头发,身上穿着僧袍的僧侣们,如果是普通的犯人,百姓们可能还没多大的兴趣。   但是那些犯人身上的衣袍却透露出了他们的身份。   对于百姓们来说,王淳之所带领的朝廷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但同时,百姓们对佛门僧侣的感官也没差到哪里去。   毕竟佛门的面子功夫做的的确好,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佛祖是真的慈眉善目。   现在这两者一冲突,那可不得了啊。   当即就有百姓直接问了,问的还是府衙的人。   府衙的人看了一眼非常关心这件事的百姓们,大声说道,“他们都是我们官府通缉榜上面的罪犯,我们朝廷会按照律法把他们处决之后,再把他们送还给佛门让他们成佛的。”   菜市口杀人也是有门道的,比如时辰还没到的时候,就有人把犯人的罪状给一一念出来,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或大快人心,或悲戚万分。   因此府衙的人一说,对官府通缉榜上还有些印象的百姓们看着那些僧侣越来越眼熟。   他们的罪状被公布以后,百姓们纷纷哗然。   “对,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他杀的人,结果前……之前有人捉拿的时候,听说他跑到庙里做和尚去了,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有认出来的百姓不禁唏嘘感慨道。   “那被杀的那个人呢?”有人关心受害者道。   “还能怎么办,白死了呗。”知情的人说道,而后一叹。   有的人是死有余辜,但是大部分的死人却都是无辜的,一想到被杀的人什么公道都没有讨到,凶手还吃的脑满肠肥的样子,就有百姓心里不舒服了。   普通人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大部分一遇到这种事情,他们首先把自己代入的就是受害者的身份,很容易就产生一种同理心。   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是主动害人的那种人。   要是把自己直接给代入凶手的身份,一点都不考虑受害者的处境,那就说明这类人天生冷血,毫无道德和良知可言。   好在这样的人到底是少部分,要不然还不知道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到百姓们义愤填膺,官府的人又一一把其余僧侣的罪行给公开。   被他们押解而来的僧侣有数百之众,恶行累累,直接让百姓们感受到了来自一股心灵的震撼之感。   这真的是他们乱世之前去寺庙上香拜佛,对他们和善有加的僧人么?   百姓们不想相信,可是在大量的事实面前,他们找不到为那些人说话的立场。   更别说百姓们中间本来就有一些知道这事的人,有些人知道的只是一两件,但是数百件的数量加起来,就让百姓们对佛门的感官快速的下降了。   不说这些人为僧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就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他们也很多人没有丝毫的收敛。   比如欺负寺庙里面辈分低的晚辈,贪污百姓给寺庙捐的香油钱,不仅如此,还有僧侣会接后宅妇人的阴私之事,做出了于佛门清净之地行苟且之事的事情来。   一时间,百姓们连带着对佛门这个地方也厌恶起来。   虽然佛门压根就没做错什么,它只是一个死物,自然控制不了那些活人的行为,但是佛门为它套上的名声太好了。   好过头了。   导致百姓们对于佛门的印象已经固定下来,琉璃清净之下容忍不了丝毫的龌龊。   这下佛门的真面目被揭穿,不知有多少信徒心里伤感起来。   到了罪犯行刑的点后,百姓们纷纷红着眼睛道,“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和惩罚。”   这样的人,就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把他们轻易放过,公道有失,百姓们自然对朝廷的举动加油助威。   一轮下去,菜市口的血腥味已经浓厚的没法闻了。   处置完犯人以后,府衙的人并不像之前办完公事就离开,而是细心的为那些死去的僧侣收敛尸首,对周围的百姓们道,“他们在人间的罪已经算清了,接下来会送到佛门让佛门的人去收他们,毕竟他们已经投身佛门。”   这话让百姓们纷纷赞同,并且心里升出来了不一样的滋味。   要知道以前官府的态度可没有这样强硬过,尤其是前朝,罪犯一但落发为僧,他们就不会再管了。   这导致有很多时候,寺庙的地位都是超脱于朝廷法度之外的。   而现在,朝廷能这样做,他们都为那些死去的无辜的受害者们感到开心。   百姓们不知道朝廷和佛门的博弈,他们只知道受害者得到了应有的公道,犯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足够了。   这一出,也让百姓们对佛门的好感度直接下降了一半。   乱世刚过,民间正是百废待兴之际,百姓们虽然有朝廷帮持有了工作,但是手上并没有多少余钱去寺庙里面上香。   佛门对于信徒很是依赖,这个依赖指的不是金钱,而是人气,百姓们这会都还没有缓过来呢,连带着自然也成了佛门的低谷。   虽然有人会请得道高僧去为死去的家人超度,但是现在能这样做的人家几乎有限。   更别说有能力的还能不知道佛门本身的龌龊事,请的自然是那些有本事和干净的。   除了少数人,大多数有案底在身的僧侣几乎都被朝廷依法处置,连带着吓到了那些落发为僧,在寺庙里面混吃混喝,躲避兵役劳役的普通人。   朝廷的动静实在太大,虽然很多人都是清白无辜的,但是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不少原本就没有多少向佛之心的普通人就有些想回家去了。   毕竟外面的百姓日子现在过得都不错,勤快点的都还能吃到肉,不像他们,明面上只能吃素斋饭,实在嘴馋了,也只能偷偷的自己做着吃。   他们本性逐利,自然那对他们有利就去哪里。   只是当有僧人准备偷偷还俗,却发现压根就还俗不了了。   朝廷压根不给他们办理良籍,说他们一日为僧,就当终身为僧。   没事好好的还什么俗啊。   想要还俗的僧侣们尴尬道,“我们想要回家去给家人帮忙。”   在这之前每次开国,朝廷可都会需要寺庙里面大量的人口的,但是谁知道这次他们料想错了,朝廷就不对他们那么多的青壮动心?   王淳之还真不打算要寺庙那些普通僧人还俗,换做以前的帝王可能会觉得现在天下的人口有些少,会对寺庙那些光吃不干不上税的青壮僧侣眼馋,但是王淳之并不会这么觉得。   他会让他们知道,既然选择了进寺庙,那就别想回来了。   真当朝廷的良籍是想开就能开,想走就能走的啊。 第233章   虽然王淳之让他们继续做和尚, 但是不代表他依旧还给那些人特权。   人口让他们自己保留,土地免税什么的是别想了。   佛高高在上是应该的,僧人却不能和佛获得同等的地位。   历代帝王会对佛门道门礼遇, 无非是因为江山社稷和政治所需罢了。   可是王淳之并不需要。   他本人现在在民间的声望一点不比所谓的佛祖差。   毕竟佛祖可没办法让他们吃饱饭。   虽然佛可以让人寄托心灵,但是对天下大部分的百姓来说, 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更为重要。   精神境界, 那都是吃饱以后才能考虑的事。   但是自己家的爱国教育它不香么。   如果真的要给百姓一个信仰, 自己所生活的国家自然更有意义。   当然, 王淳之也并没有全部否认佛门的意思, 毕竟能够流传千年之久的东西, 它肯定是有很多干货的, 他所要清理的只是其中的蛀虫, 而不是一股脑的直接把佛教全都给毁掉。   有王淳之这个最上面的人担着, 下面的人底气更足,对着拒不交出土地, 又不交税的僧人们开始硬气起来。   之前的朝代不归他们管, 就算了,但是从今以后,哪怕是佛门, 也得按照国家律法来行事。   如果朝廷来强的, 自然有佛门于民间的死忠信徒对朝廷反感和厌恶, 但是当朝廷是讲道理的, 他们就说不出话了,尽管他们心里也认为佛门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头上的天已经换人了,朝代也变了,更别提他们也全都失去了土地拥有权, 只有土地使用权。   何况还有一个道门与之做对比,除了在心里把佛门给供上天的存在,大部分百姓都觉得佛门也该交税。   自古以来税收都是一个大头,僧人们觉得朝廷这是在割他们身上的肥肉,佛门数百年都没有出过血,哪里愿意开这个口子。   哪怕朝廷劝,百姓劝,他们依旧死死的把牙咬住不松口。   最后,王淳之请来了众多佛门真正的得道高僧,给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如果实在不愿意遵循他们国家的规矩,那恕他们国家小,容不得这些大佛的存在,佛教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他们中原实在收留不起。   佛教不是中原本土宗教,它们是有根的。   但是千百年来,他们早就在中原这块地方扎根发芽,得道高僧也俱是中原人的血脉,哪里会舍弃佛教在中原千百年来辛苦打下来的根基和自己的根离开中原前往佛教的起源之地。   别人的话那些僧侣可以不听,这些门派中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们却不得不听。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百姓就是因为佛门这些人才对佛门青睐有加的,而不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   “把名下的土地都上交吧,以后我们寺庙也会为朝廷缴税,我们的税可比商业税少多了。”过来劝人的佛门长辈们道。   “那些地可都是信徒的啊,没有了免税名头,以后谁还会信我们?”顽固派咬牙切齿道。   寺庙本身的土地只占很小一部分,大都是附近百姓的土地,和寺庙僧侣家中的土地,挂在寺庙名下就是为了免税,靠着给人免税的名头,那些人家对他们别提多热情了,每次都对他们捧着,这是寺庙里面给不了他们的东西。   而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不想失去。   “阿弥陀佛,佛门不善杀戮,真要是把朝廷惹急了,我们佛门是挡不住的,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是势还是理,都不在我们佛门这一边。”   “陛下说,如果我们再劝不动你们,那么他不介意再造杀戮,我们佛门这次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如果再死去,我们佛门将会彻底凋零,这并非众人想看到的。”   顽固派咬牙道,“一旦交出那些东西,我们佛门才是真正的凋零呢。”   他们把身外之物看的无比重要,不相信新帝真的会来一次灭佛,他就不怕江山再次动荡?   历史上一世君王、二世君王而亡国的帝王不在少数。   那些过来劝他们的得道高僧心下失望,“阿弥陀佛,你们已经被凡俗迷眼,失去了慈悲之心,成佛无望,成佛无望啊。”   “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佛门给带到末路上去的。”得道高僧们下定决心道。   “师兄,我们可都是为了佛门好啊。”顽固派的一个僧侣道。   他的辈分并不低,年龄也不小,是顽固派坚持到底的底气之一。   “一时之利,永远都比不了一世之利,你们的眼中只看到了自己,而没有看到佛门的未来,你们,真是太让佛祖失望了。”得道高僧们道。   他们是真的很想劝说这些同门,但是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就能改变人的本性。   对于把钱看的比命还重的人,是怎么都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放下的,因为钱的另一边还带着另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虚荣。   哪怕明知是假的,百姓真正敬的是佛,而不是他们,他们依旧无法放手。   当然,也有怕死的人退出了顽固派,宁愿不要那些钱也要留一条命下来。   等劝说他们的人走后,那些顽固派商议道,“朝廷会怎么对付我们?”   “朝廷讲究章程,又能拿我们怎么办。”为首的老和尚冷哼道,他经历的事多,不会像年轻人一样轻易被吓住,知道坚持下去,朝廷自然就会向他们妥协了。   而另一边,那些得道高僧们也向王淳之妥协了。   “还请陛下能善待于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历经磨砺,明心见性。”那些高僧们道。   佛门这边松开口了,王淳之自然给予一定的回报,“等印刷术出来以后,可以免费给你们印刷佛经,保证你们佛门书籍不会湮灭于世间。”   “善。”得道高僧们满意了。   于是,他们回去后就把顽固派的人都捐给了朝廷,真的把人直接捐给了朝廷,说是新朝百废待兴正需用人之际,寺庙将出动九成的僧侣去帮新朝搞建设。   哪里苦寒就去哪里。   一时间,佛门在民间的名声微微回暖。   同时,民间也传出了朝廷对出家人的限制,出家一事可得考虑好了,一旦出家,就再也变不回普通百姓了。   像以前那样想出家就出家,想回家就回家,那是不可能了。   与此同时还有寺庙将会筛选佛门子弟的人品,只有身家清白的人才能为僧,并且还会给予朝廷的官方认证。   大多数百姓只是看热闹,看不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唯有那些把佛门当成罪恶的避风港,有心出家躲避的人感受到了来自朝廷和佛门的不善。   出家的条件一被限制,他们压根就够不到出家的门槛,只要去了佛门,非但入不了山门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朝廷的人过来带去府衙。   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就像白天阴暗角落的鼠虫一般,伴随着阳光照耀的地方越来越大,他们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狭窄,虽然不可能彻底的把他们灭绝,但是让他们心中种下敬畏的种子,王淳之还是能做到的。   而被做出佛门弟子入门限制的佛门却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失落,反而非常的开心。   因为朝廷不会再接纳那些已经出家的佛门弟子,他们以后只能留在佛门传承佛家典籍,再也跑不了了。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大喜讯。   以前朝廷和寺庙之所以争青壮,那是因为年轻的男人是耕种的主力。   现在王淳之他们都要步入工业化的时代,自然就看不上佛门那点人手了。   更别说,王淳之心里对那种人反感厌弃的很,哪里会愿意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佛门和道门都臣服于朝廷律法之后,新朝的政策一下子顺了很多。   之后还遇到了别的很多新问题,都被王淳之他们一一解决。   又是一天忙完之后,王沛良累的趴倒在桌子上,发出了灵魂的呐喊声,“好累啊!”   其余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天天的基本没个停歇,哪怕有王淳之这个能给他们精力续航的人在,他们的精神也有些撑不住了。   前朝亡国,积累下来的弊端自然很多,他们想要把那些理顺,谈何容易。   这也是他们投靠王淳之之后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就连文不成武不就的马昭都累的不行。   “报告,我要请婚假。”说马昭马昭到,满面笑容引的满屋子人诧异。   这里除了少部分的人,大部分的人都还单着,闻言纷纷好奇起来。   “你要和谁成婚?我们认识么?”王沛良问道。   马昭家已经在王家堡住下了,他的妻子自然也是附近的人。   近距离成婚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远嫁才算特殊情况。   “那个人你们也认识,就是钱萱。”马昭态度落落大方道,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众人好奇他们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毕竟马昭以前虽然在王家堡和钱萱见过,但是压根就不熟。   听到王沛良这么问,马昭很是诧异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是父母操持的啊。”   得,还是一个相成的。   白期待了。   马昭又道,“我知道咱们这里忙,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把成亲说的好像去买袋橘子似的那么简单。   王淳之手一错,足足给马昭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马昭诧异道,“怎么那么多?”   “成亲是夫妻两人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要留够足够的回忆,到了晚年可以好好回味的。”王淳之道。   马昭这个新郎官不太会做人,就由他们来做个人吧。   等马昭走后,萧默若有所思道,“百姓们都有心情做媒了,看来天下已经大定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轮到他们了。 第234章   乱世一过, 天下人最期盼的就是新生儿们的降生了,因为那代表着新的希望,足以抚慰他们那颗早已饱经风霜和千疮百孔的心。   萧默他们的年纪都大了, 很多世家子十几岁出来,现在都二十多了, 要搁在太平盛世里, 他们很多人早就当上爹了。   现在乱世已经过去, 就是他们自己不上心自己的婚事, 亲人和族人们也会帮他们留意着的。   果不其然, 没让他们等多久, 世家们就传来消息, 说已经开始给他们相看了。   恩, 不需要男方回去见人出面的那种, 这个时候很多夫妻都是大婚时才第一次见面。   “你们也不怕父母选的妻子不合你们心意。”王沛良道。   “都是世家出身,能说到一起的东西不在少数, 婚后慢慢磨合就是了。”谢小天笑着道。   他也收到了家人帮他相看的信件, 别说他们是世家子了,天下九成九的姻缘都是这个样子的。   王淳之还好,是个已婚人士, 对这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忘川身边有秋水陪伴, 也没怎么理会过这些事。   只有王沛良看着脱单越来越多的伙伴们, 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我说,你们就忍心看着我一直单着么?”王沛良道,虽然他心里并不是很想结婚,也没有喜欢的人,但是自愿剩下来, 和被迫剩下来还是有区别的。   “要不然呢,我们又没有合适的人介绍给你。”王淳之头也不抬道。   “秋水说你这辈子都不能结婚,既然这样,你还操这心干什么。”忘川直白道,直接在王沛良的心口上插了一箭。   他愤怒的看向忘川,怎么就不明白了,三个穿越者,怎么就他一个人是单身?   还是是必须单身。   “难道我的身体有毛病,不适合结婚。”王沛良不禁多想道。   以前他可以把别人的话不当成一回事,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小伙伴已经成功脱单,组建自己的家庭,并且还会有自己的血脉,他依旧还单着,处境怎么看怎么凄凉。   “秋水说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忘川道。   王沛良身为王淳之身边的人,现在的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的婚事怎么可能没有人上心。   但不管是谁,都被秋水用一己之力给挡下来了。   所以直到现在,王沛良都不知道他的婚姻市场受欢迎的程度,心里实在有些自怨自艾。   想给王沛良做媒的人不在少数,以秋水的身份能够挡住很多人给王沛良做媒,但却没办法挡住郑琇莹。   郑琇莹身为王家的族长夫人,又是王沛良上司的夫人,于情于理都该过问一下王沛良的婚姻大事。   虽然这方面对于郑琇莹并不熟悉。   只是稍微一留意,郑琇莹就查到了秋水身上,她不明白秋水为什么要阻止王沛良的婚姻,再说比起良子来,还是忘川和她更般配啊。   尽管这事还没有公开,但是忘川和秋水两人是一对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可偏偏秋水对良子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忘川。   郑琇莹一下子就想歪了,特地抽出时间去见秋水,直接对秋水劝道,“新朝的律法是一夫一妻制,我知道你以前的身份,可是我们家良子真的不能给你做小。”   “水……水。”听了郑琇莹的话后,秋水一下子被嘴里咀嚼的糕点给卡住了嗓子眼。   郑琇莹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又帮秋水顺背。   秋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神色难以言喻的抹了一把脸道,“我和良子,你也真敢想啊。”   “这可不是我最先想出来的,是下面传上来的风声,你到底为什么要坏了良子的姻缘?”郑琇莹不由奇怪道。   既然不是因为感情,那也不能因为利益啊,郑琇莹可是知道王沛良他们三个感情的,也知道他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良子他,身份很特殊,这事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反倒是你们夫妻两个,怎么这会还没有孩子?比起良子的事来,你们两个无疑更让人着急。”秋水连忙转移话题道。   就算知道秋水是有意岔开话,郑琇莹的小脸还是慢慢的红了,她低头道,“夫君他挺忙的。”   从他们成亲之后,王淳之几乎就没怎么停下来过,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村子,一晃眼,几年过去了,新朝才刚建立不久,王淳之耗费的精力只会越来越大,郑琇莹不想拿这类小事去打扰王淳之,更别说她现在身上也有工作,忙起来很容易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   现在被人方面问起,哪怕已经磨炼出来了,郑琇莹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和耳朵火辣辣的发烫着。   秋水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他不主动,你就不能主动么,把你的气势拿出来,你们早点把孩子生出来,我们也能早点心安。”   “那你和忘川呢?我和夫君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水到渠成即可,但是你真的不想给忘川一个名分么?”郑琇莹抿唇问道,眸光坚定,不容秋水有丝毫的躲闪。   秋水怎么都没想到会调侃到自己的头上来,她和忘川。   这一下就把她给问住了。   相比起清如水的王沛良来,忘川和她的关系的确有些乱。   不说穿越之前,穿越之后四个人里,她和忘川的关系也是最亲近的。   但是,感情是一回事,婚嫁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清楚以后,秋水笑着道,“我不敢肖想忘川先生。”   忘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秋水觉得自己平时口头上花花一些占占便宜就行了,付诸于行动就不必了。   毕竟就两人的智商档次,她直接把忘川体内优秀的基因给拉下神坛怎么办?   光是想想,心中就充满了罪恶感。   郑琇莹看到秋水这幅‘凡人不敢亵玩焉’的表情,道,“如果连你都配不上忘川先生,那世间就再也没人能配的上忘川先生了。”   秋水不由一愣,突然意识到,只要不作死的去和忘川比,那她也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之一。   “……说的也是,好像真的除了我,别的人压根就靠近不了忘川身边。”秋水第一次正视和忘川之间的关系。   虽然她总被忘川说笨,但忘川显然是拿自己当参考物的。   所以别说她了,和忘川一比,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都不见得有多聪明。   见到秋水对忘川的事上心,郑琇莹心里满意了。   两个总算解决了半个。   等晚上,郑琇莹就跟王淳之说起了这件事,女人,尤其是女人,那种成了婚的女人,对未婚的男女总是会多几分关注。   王沛良和忘川就在郑琇莹的关注名单上。   王淳之没有郑琇莹的热心肠,总想着撮合一把,道,“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外人不好多插手。”   “你还真打算看着你的左膀右臂成为光棍啊,也不怕人寒了心。”郑琇莹道。   王淳之抬头,道,“我就是不习惯做这样的事。”前后两辈子,他哪撮合过情侣啊。   就连自己的媳妇都还是长辈给定下来的,他压根就没有感情这方面的经验,一个小白去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王淳之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唉,你不知道,族里面的和良子一般大的几乎都定下了,总不可能良子跟随你那么久,付出那么多,我们还不能给他一个知冷热的人吧。”郑琇莹叹道。   “我们可以从旁的地方给他补偿,小天说过,良子这辈子就是单身到底的命,成亲了反倒是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王淳之道。   如果不出意外,王沛良还是要回去未来的。   他要是在这里娶了妻,有了牵绊,生下血脉,以后回到未来,又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王淳之好说歹说,总算止住了郑琇莹给王沛良做媒的想法,并保证以后还会帮忙拦着。   郑琇莹又说起了忘川和秋水的事,她的声音轻柔悦耳,樱桃小口里不停的吐出话来。   王淳之在这熟悉的啰嗦和唠叨中渐渐睡去。   郑琇莹正说的起劲呢,就看到唯一的观众睡着了。   就在她准备也睡下时,脑海中突然想到白天秋水对她说的那些话。   有些事情,女人主动一些也是可以的……。   她真的要主动一回么?   郑琇莹从小就循规蹈矩,几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一直以来都很清楚自己身份的定位。   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但是她没想到王淳之真的就能忍得住,要不是知道王淳之外面没人,她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郑琇莹不是什么墨迹的性子,说做就做。   王淳之警惕醒来以后,就发觉郑琇莹这个花骨朵正准备采他。   一时间,他抗拒不是,不抗拒也不是。   最后索性闭眼把选择权交给了郑琇莹。   对于这种事,王淳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他和郑琇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这种事非常正常。   以前一是因为彼此双方都小,二来就是忙。   现在这两个都不再是问题,他们两人的子嗣一事自然也该提上日程了。   王淳之和郑琇莹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成人。   突破了最后一层后,夫妻两人好像更近了一些,郑琇莹时常会掐王淳之腰上的肉,道,“我知道那晚你是醒着的。”   明明醒着,还要她主动下去,可把后来反应过来的郑琇莹给气的够呛,只觉得那是她这一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了。   王淳之也不反抗,毕竟这事的确是他理亏,他以后会好好表现的。 第235章   马昭手上有一个月的婚假, 但是他半个月就回来了。   这速度,实在让王淳之他们感到一言难尽,全都诧异的看着马昭。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马昭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道, 他记得自己来之前净过一次面啊。   “你就这样一个人回来了?”王沛良睁大眼睛道。   哪怕他还没有成婚,也知道这事有多离谱。   “哪能啊, 我可是才成婚不久, 我爹娘让我把我家媳妇给一起带过来了, 说是让我们抓紧时间给他们多生几个大胖孙子。”马昭道。   “对了, 我这次还带了不少咱们琅琊的人一块过来帮你。”   山东是王淳之的大本营, 身为王淳之的本家, 很多人都会不能离开岗位的, 不过好在随着信息普及, 两地的人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消息闭塞和迟缓。   不管是搭建基站还是全国修路等大项目都需要足够的人手去实施, 王淳之对于大量的基层人才是求贤若渴的。   听到这次来的是琅琊的,王淳之笑着道, “那就让他们过来吧。”   另一边, 正在紧张等待的众人亦是有些焦躁不安,在这之前,普通人晋升的渠道只有科举一条路, 可是现在伴随着新朝的开放, 反倒是有本事的人都会挖掘出来, 踏入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官场中。   从下通往上面的路一下子宽了许多, 让众人心中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忧,生怕这条新路不会像科举那条路稳当。   这并不是底层出身的他们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得知朝廷需要大量的人手之后,他们就自告奋勇的跟上来,准备去为自己的后世子孙稳定住这条新路。   很多人都带着信念而来。   看着那一双双明亮亮的眼睛, 众人里一个滥竽充数的存在猛的咽了咽自己的唾沫,只觉得手脚冰凉。   一想到即将见到王淳之,方郎就头皮发麻,只求王淳之的记忆力不要很好,不要记得他。   但显然王淳之年纪轻轻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不仅认出了方郎,还叫出了他的名字来。   方郎就是王淳之曾救过的那名官员的……随从。   王淳之看着方郎‘简历’上写着擅长‘政务’,给了他一种武定国和鲁逸两人对调的既视感。   “你真的会政务?”王淳之问方郎道。   其余一块过来见王淳之的琅琊人不由羡慕嫉妒恨。   他们身为琅琊人,本来就此外地的人更亲近新帝,这已经足够让人荣耀和自豪的了,却不成想,他们之中居然还有跟新帝见过面的人。   方郎强自镇定,在王淳之的审视和王沛良的诧异下,道,“回陛下,我的……的确通政务。”   一番话说完以后,方郎身上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实在的,他和王淳之他们只有数年前的一面之缘。   这次要不是想到朝堂之上谋个一官半职,今生他们也没有再见的机会。   王淳之他们是知道的,他厉害的只是手上功夫,而不是所谓的政务。   那么多人看着,王淳之并没有直接当场揭穿方郎,而是把方郎留了下来,就说叙旧。   人刚走没多久,王淳之他们就看到方郎腿脚发软的半跪在了地上,这并不是再向王淳之行礼,新朝是没有叩拜大礼的,就是有那也是面对家中的长辈,而不是王淳之这些当领导的。   方郎这是被吓的了。   王淳之笑着道,“别那么紧张,能给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方郎听了嘴角面上扯开一抹笑意,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意识到自己笑不出来以后,方郎低头道,“小公子,好久不见了。”   才几年的光景而已,世事却变的飞快,更是物是人非。   他们当初第一次相遇时,谁能想得到那个出色的少年将来会成为掌控整个天下的帝王。   而现在,王淳之已经把不可能的妄想给变成了现实。   “还请诸位大人恕我死罪,这样我才能说。”方郎抿唇道。   “现在新朝已经不实行老旧的那套了,放心吧,我们不会因为你说错话杀掉你的,除非你犯了罪。”说到这,王淳之看了方郎一眼。   方郎嘴皮子颤抖着,毕竟这离上一个王朝才过去几年啊,大多数人骨子里的敬畏给没有彻底的消除掉,身份地位带来的不同,让方郎不敢把这句话当真,他只低头道,“真要说的话,我犯得应该是‘欺君之罪’……。”   可是现在新朝并没有帝王,虽然他们人人都叫王淳之陛下。   没等王淳之继续开口询问,方郎就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了出来。   他假冒了别人的政绩。   换句话说,处理那些政务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追随的那个大人林路,他出现在这也是林路让他来的。   这就让王淳之几个看不懂了。   他们之前还以为方郎和林路两个人闹翻彻底的分道扬镳了,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   “我家先生他在乱世时不小心被伤到了一条腿,从那以后就不良于行了,可是新朝又缺人手,我家先生就让我这个莽夫来了一个李代桃僵的法子。”方郎声音低落道。   朝堂不要容貌有损和有疾之人,这就是林路为什么要选择转为幕后的原因,因为在他腿短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的仕途已经彻底断绝了。   “大人们,我家先生说了,等新朝撑过这阵子以后就会退下来,还请饶恕我们的罪责。”方郎道,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次是真的跪了。   王淳之让人把他扶起来,语气温和道,“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们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心里的顾虑。”   “只是新朝和旧朝不一样,并没有规定身体有疾的人不能为官。”   “新朝为官重品、重德、重才,至于外在和后天的容貌,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因为人的品德和才华和容貌是没多大关系的。   总不能因为人丑或者人家残疾就否定了他们所有吧,那样只是一叶障目,也不道德。   听到王淳之这么说,方郎不由诧异道,“真的么?”待反应过来之后,他心里瞬间狂喜,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林路。   王淳之道,“你别光听后面那句,前面还有品、德、才需要筛选呢,只有通过这些,你家先生才能够留在朝堂之中。”   “至于你,方郎,落选了。”   方郎不惊反喜,“我这名声反正都是虚的,没有了也好,心里更清净。”   事实上要不是林路绝于仕途,他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会混进文人堆里呢。   王淳之松口后,方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回家去见林路。   另一边,得知王淳之居然不拒绝有身疾的人入朝为官,不少官员都嘀咕起来,有的甚至还到王淳之的面前表示反对,反对的理由很普通。   那就是:人丑者,不能入朝为官。   要知道官员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很多官员都打从心里排斥和身有疾的一同为官。   这并不是他们鄙夷排斥那些人,而是朝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存在。   比如科举第一关,那些身有疾的人就被直接刷下来了。   再比如之前进宫的侍者和宫女们,也必须得容貌完好无损才行。   “为官者,只需要注重品德和实干能力就行了,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容颜之前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已,有没有其实都不打紧。”   “除非你们能找出容貌和政绩挂钩的例子来,要不然光重注无用的外表,而忽视了内在,那就是在把新朝一步步的往旧朝的老路上推。”王淳之对他们道。   官员们无奈,“陛下,如果他们真的进朝为官,那天下百姓会怎么想我们?”   “怎么想?他们能看到那些人的身残志坚,能从中汲取到继续生存的勇气和力量,他们说不定还能成为更多身残志坚之人共同的努力目标。”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一个有身疾的同僚走出去以后面上不好看,但是官场需要注重什么光鲜的面子,官员的一切都该按照政绩来说话,而不是无所谓的容貌,好的政绩才是一个官员腰杆子能挺直的底气,有来注意别人的功夫,你们还不如好好的办差,到年底的时候多拿点俸禄呢。”王淳之道。   官员们反对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很强烈,主要还是有些不适应罢了,现在没有劝服王淳之,也就不再劝,最多的感觉就是觉得王淳之用人以贤,而不以颜,和某些只看脸,而不看官员能力的某些帝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让一些容貌不是很出色的官员们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觉得王淳之真是一个务实的君王,没有被那些长得好看的官员给牵着鼻子走。   林路坐在家里等着消息,手上拿着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终于,方郎的脚步声传了回来,林路猛的抬头,下一秒方郎那张熟悉的脸就映入了林路的眼中。   见到方郎平安无事的回来,林路松了一口气,问道,“陛下他们没有怪罪你吧。”   “没有,先生所料不错,咱们陛下真的是一个明君,不仅没有惩罚我,反而让先生也能去朝堂之上为官。”方郎道。   林路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下意识的从轮椅上起身。   他的腿并没有断,只是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但此刻他全然不顾自己的狼狈,只一心向方郎确认道,“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先生。”方郎用力的点头道。 第236章   “陛下说了, 为官者看中的是品德和办事的能力,而不是所谓的容貌,光是这一点, 就是大多数帝王都比不上的。”方郎唏嘘道。   皇帝也是人,自然更喜欢那些好看的。   花瓶也好看啊,但是它实用么?   底下的人没有上面那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更加的务实。   林路笑道, “我就知道他和常人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那个王家少年不是池中物,但是怎么都没想到, 他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心里想报答王淳之这个恩人, 更想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和理想。   以前的帝王是不可能接受他这种身有疾的人入朝为官的, 哪怕他文采和政务再好,上面的人也能一句话把他给打下来, 或者把他的功绩霸占。   哪怕换了王淳之, 他心里其实也没抱多少希望的, 因为王淳之并没有称帝,整个朝堂上也不是铁板一块。   林路没入朝堂, 并不知道朝堂内王淳之的地位,他只知道军队和政务已经彻底的分开执行了。   这不免让他们长久接受统一的人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也没能快速转变过来。   可是只有身处其中的官员却知道他们的办事效率提升了不知多少。   不用和多余人的扯嘴皮子, 让他们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方郎为林路收拾好东西,护送着林路去见王淳之。   “好久不见了。”王淳之见到林路这个故人笑着道。   “恩公。”林路激动道。   两方人叙过旧, 林路敛去心中复杂的思绪,然后低头去看官员的简单的培训。   上面写明了很多官职的管理范围, 但更多的却是强调爱国思想,以背叛国家为耻,其后果不仅会累及己身, 更会连累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从此无缘于仕途。   林路眸光不由一闪,而后深思片刻,这才明白这些东西的高明之处。   自古以来,帝王才是天下人的主心骨,一旦帝王失了民心,那么极其容易迎来改朝换代。   但是新朝不会这样,就算其中某些人触怒了天下百姓,所带来的影响也不如帝王无能无德败坏朝纲来的严重。   更别说官员的考核制,更是让那些能够一手遮天的存在暴露的迅速。   “陛下,您为整个天下真是牺牲太多了。”林路深深的敬佩道。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舍弃能够世袭的帝位,剥夺自己子孙后代的一路平坦的前途,狠的下这个心的。   大多数人都是那种宁愿烂在自家地里也不会给予别人,明知道自己孩子什么德行,也不愿意给别的有能力的让位,这是人之本性。   听出林路的话来,王淳之笑着道,“有时候给孩子太多可不好,长辈们给的,永远不如他们自己亲手挣的,再说,德不配位的现象并不好。”   王淳之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一定全是好的,个个都是明君,与其让他们今后会为了一个顶端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自相残杀,还不如给他们低一个层次的位置,让他们学会守望互助。   毕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啊。   相比起世家来,王朝太过脆弱了,一旦被人拉下来,只怕血脉会断绝个彻底。   王淳之可不想自己的后世子孙们也重复前面皇朝的老路。   哪怕他心性坚韧,也受不了自己的孩子们自相残杀。   一旦他成为帝王,很多事情就会脱离他的掌控。   相比之下,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再好不过了。   林路是文官,被分派到了王沛良的手下。   他们这批人的到来帮了王淳之他们不少的忙。   忘川虽然头上顶着军阁老的名头,但是并没有一心去钻研威力更大的武器,而是把心思给放在了新朝的建设上。   修路、基站、五花八门的工厂在中原这块土地上迅速的生根发芽起来。   天下百姓的民心被用最快的速度给平静了下来。   王淳之能够安邦,忘川却能够定国,当初的话一语成箴。   新朝的步子因为王淳之几个的存在走的非常稳。   就在新朝的各项措施即将进入南方部分的时候,一队人风尘仆仆的从南方赶往了北方。   历时数月,郑琇莹的亲人终于来到,郑琇莹和家人一别数年,终于再次团聚。   事实上,要不是有王淳之的橡胶,这个时间段走的根本就不会这么快。   就在郑家人回来的前一天,郑琇莹的眼泪一直控制不住的往外落着,让她的眼睛变得红红的。   王淳之拿热棉帕给她敷了一下眼睛,道,“和家人见面是件开心的人,要笑才对。”   “对,我要笑才对,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知道我过得好。”郑琇莹道,明明是这么说的,眼中的泪水却再次滑落。   王淳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郑琇莹嫁给他的时间压根就不是女人嫁人的正常年龄,正是对家人依恋的年纪,一个小姑娘家里突遭大变,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几年在王家堡,郑琇莹除了熟悉王家,剩下的就是怀念自己的那些亲人了。   只是不管是郑家还是天下时局,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好在结果是好的。   郑家人的身子骨比想要的要好点,完全可以调理过来。   王淳之帮郑琇莹装点好了面容,但是亲人团聚相见,双方还是哭成了一团。   郑琇莹抱着自己的娘亲和妹妹们痛哭,郑家的男人们也眼睛通红,郑父眨了眨眼睛,极力掩去眼中的水光,问一旁的王淳之道,“淳之,这些年多亏你照顾琇莹了。”   当初他们匆忙把女儿嫁过去,本意是为了避祸,但是没想到才数年的光景,他的女儿和女婿就有了这么大的出息。   不管是王淳之打下天下,还是郑琇莹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这都让一直远离中原,地处偏远地方郑家人感到阵阵恍惚。   直到亲眼见到人了,他们这才彻底的相信。   “琇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妻本就是一体,岳父您这么说就见外了。”王淳之道。   郑父点了点头,心下却很感慨,被郑家在危机关头能嫁出去的几个女儿日子过得都不错,毕竟能在那个时候都还对他们不离不弃,足可见人品。   而现在他们回来了,那些在紧要关头和他们撇的一干二净的人家,反倒是一件好事。   那些被退了亲的郑家女儿虽然跟着他们去南方过了几年的苦日子,但是相比起去一个那样的人家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人啊,不栽上一回跟头,都看不清楚和自己结交的到底是不是人。   “我父亲他也想来看看岳父,但是因为家乡有些繁忙,实在有些脱不开身,等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过来见您了。”王淳之道。   王若澜和郑父之间的关系很好,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为一对儿女定下婚事了。   郑父听了高兴道,“不急,不急,我们可以过去看他。”   他知道王若澜这个老友是在为了自己的儿子坐镇老家,还有王家的大部分人也都没有过来京城。   “这样也行,不知道岳父你们在南方那边过得怎么样?”王淳之关心道。   郑父唏嘘道,“南方那边本是苦寒之地,但是和战乱四起的中原比起来,却算的上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在南方诸多异姓王明目张胆的打起来以后,南方那边负责看守我们的人就跑了个精光,我们就和原先那些人待在原处,种点庄稼和菜什么的,吃不饱,却也饿不死,就那样过着,等着中原传来好消息的那一天。”   这就是他们没走的原因,他们之中很多人都知道,帝王要是再如此行事下去,那皇朝就离改朝换代不远了,所以他们就在那片陌生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   郑父一家并非是第一个被帝王发作的官员,朝堂安稳之际,发配南北两边的几乎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们,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犯人的位置被一个个官员和其家属所替代。   不过也万幸去了南方的官员多,要是他们的数量被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们给压过,又没有外人看管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发生不幸。   “你说的没错,南方的那些异姓王们刚打起来的时候,就有人蠢蠢欲动着,但是都被大人们给快速解决了。”郑父道,他嘴上说的大人们是在前朝为官时比他职位高的官员们。   他们之所以会被发配南方,那是因为针对他们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们不得不听从,但不代表他们一朝失势,就连谁都能随便踩上一脚。   所以在他们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很快就把那些人给解决掉,只留下自己人。   近在咫尺的异姓王哪怕知道了他们的动作也没兴趣理会。   无他,他们所处的地方太贫瘠了。   贫瘠到异姓王不屑一顾的地步。   就这样,他们安稳的活了下来。   可谁知道伴随着异姓王们自相残杀,挥兵北上,皇室王侯,还有各路起义军……天下彻底大乱,会让中原的局势变成那样,连带着象征苦寒之地的南方都被比成了世外桃源。   但是郑父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成功收复整个天下的居然是他的女婿,这让他刚开始听到的时候非常不敢置信。   在他记忆里,王淳之还是那个彬彬有礼,温雅随和,宛若一块璞玉一般的小公子,让人很难把那样一个少年和天下之主给扯到一块去。   但是在郑父亲眼见过王淳之以后,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王淳之的眉宇间依稀还能找得到曾经的影子。   真正变化最大的反而是他的女儿。   现在女子也能入朝为官了,他的女儿如今的职位已经不比他这个当父亲的差多少了! 第237章   和郑父的关注点不同, 郑母相比起那些外在来,更关心自己女儿和女婿两人日子过得和不和乐。   她是女人,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女人心安。   “丫头, 看到你过得好,娘和你爹他们就放心了。现在我们一家人团聚,终于不用再彼此挂念了。”郑母泪中带笑的说道。   她的容颜比之几年前苍老了许多,摸着自己母亲手中粗糙而又伤痕累累的手, 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也没有丝毫的例外,心疼不已的郑琇莹显些又落下泪来。   郑母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你弟弟妹妹们可是闹了我好久说想要见到他们大姐生的小侄子, 说想好好的看看……”   在南方, 他们只能勉强维持住自保,只有连续不停的劳作才能让他们不会因为一口粮食而被活活的饿死。   每当日子难挨之际, 郑母就喜欢为下面的孩子们讲郑琇莹的事情。   郑母远在南方, 哪里能了解到郑琇莹的具体处境, 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只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去想自己的女儿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   连带着下面的孩子们对这个已经嫁出去的长姐非常关心,郑琇莹的妹妹更是扑到郑琇莹的怀里问郑琇莹要小侄子。   郑琇莹脸红道, “我和夫君两人都挺忙的, 孩子的事先不急。”   “你们都成婚那么多年了,要是再没有个孩子, 我怕外人会起歪心思。”郑母小声对郑琇莹道。   别看王淳之不是帝王,没有登基, 但是他的权势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一旦郑琇莹多年无子,可不就会有人心里打歪主意。   有时候,只要男人心里想, 一夫一妻制压根就阻拦不了。   再不济,还能让她的女儿下堂,‘退位让贤’呢。   别看郑母在南方待了好几年,但一身本事丝毫没有拉下。   她很清楚,男人只要有权势傍身,哪怕他自己不想,有些东西也会朝着他自动送上来。   很少会有男人直接拒绝送到嘴边的肉。   作为官员夫人,她见过太多太多了,可不想这样的事也落到她女儿的头上。   “母亲放心,你女儿可不是吃素的。”郑琇莹道,她从小受着后宅熏陶,嫁人后又做了宗妇,哪里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郑琇莹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但是对王淳之这个当夫君的更有信心。   她很清楚,王淳之更欣赏那些能够自强的女子们。   而一个真正自强的女子是不会与人做小的。   异姓桃花什么的,直接就从王淳之这个源头斩断了。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个老婆刚刚好。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你看有几个会因为美色而走不动道。   有王淳之以身作则,连带着他手下的生活也清水的很,很少会谈到某些桃色的话题。   “咳咳,诸位,你们认为裹脚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美么?”马昭咳嗽着问道。   众人听了都有些茫然,只有少数几个快速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钱萱曾经裹过小脚,但是马昭再蠢也不可能和别的男人谈论自己的妻子。   马昭叹道,“有些豪门元气不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么,所以就又开始想着法的折腾人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在最初动乱过后,那些有底蕴的人家已经缓过来了。   在百姓都还为未来的温饱问题而奔走之际,他们已经开始在考虑他们的审美了,而豪门的审美,有很多都是畸形的。   让女人裹小脚就是他们的癖好之一。   “听说他们已经准备为自己家的孩子裹脚,以后也只娶裹了脚的妇人进门……。”马昭叹道。   对于他这种没有癖好的人,丝毫不觉得裹脚哪里好看了,反而因为妻子年幼的遭遇而对裹脚越来越厌恶。   王淳之迷眼道,“看来他们是想让我专门出一条禁止裹足的律法啊。”   新朝的律法大都是由前面的朝代综合而成,但是那些律法中都没有规定女子裹足的律法。   毕竟越往前的朝代,生活水准也就越差,肚子填不饱,自然就想不出这些馊主意了。   现在天下刚刚安定,就有些人忍不住出来作妖了。   豪门的地位虽然比不上世家,但谁也不会小觑,起码他们对底层的百姓们好歹算是一个庞然大物。   王淳之在打天下的过程中,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彻底认同了他,地位越高的人,对他的认同度就越低。   这就导致王淳之哪怕夺得天下了,依旧还有人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我行我素。   除了缠足之外,民间其实还有很多的陋习,比如人口买卖就为了能够传宗接代,或者杀掉活人,去给死人配阴婚,还有很多偏远地方的活葬等等。   很多东西虽然不会像缠足来的这么快,但是王淳之知道它们不会迟到。   很快,朝廷就推出了一本《破陋习》的书,和明文规定的律法来。   这让那些准备迎娶三寸金莲的豪门们被气的跳脚,因为裹足一事已经被写进了新朝律法里。   一旦他们给自己家里的女儿们裹了足,或者迎娶那些三寸金莲的妇人们,那就是触犯律法了。   君不见上一批触犯律法的存在尸体已经凉的透透的。   很多豪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手中的特权已经被王淳之给削弱,这让很多豪门咬牙切齿。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被重重律法所压制,反倒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平民百姓们活的比他们还要滋润。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受的了。   没有特权,豪门还能被称之为豪门么?   伴随着律法越来越完善,不少身处上层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憋的慌,只有那些自律性强大的世家还依旧之外,大多数人都受不了这种极大的落差。   他们在前朝都没吃过亏,凭什么要在新朝手下当孙子。   当即就有很多人开始抵触起王淳之来。   但王淳之丝毫不惧,直接开始昭告天下要来一次大阅兵,为了庆祝新国的诞生,邀请各行业的杰出人才前来观看。   而就在阅兵一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王淳之一直稳健的步伐。   郑琇莹怀孕了。   王淳之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媳妇的肚子里面生根发芽。   他的手放在郑琇莹软软的肚子上,实在不敢置信。   这是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他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血脉。   上一辈子就不用说了,人类已经彻底的步入了末路,要孩子就是害了孩子,与其把他带到世上活受罪,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到来。   但是不同于上一世,这次他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稳的世道,能让他们平安的长大。   明明是深夜,王淳之的思绪却繁乱的很。   他的实力就算再强,也是第一次当爹,当儿子和父亲就已经足够他慢慢的摸索,现在又成为了一个父亲,这种全新和崭新的身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能是因为他的木系异能,郑琇莹体内生长出来那颗小嫩苗有着蓬勃的生机,让王淳之以最快的速度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非常的乖巧,怀着他郑琇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难受,反而精神奕奕,直到一个月之后身上的小日子对不上之后,她才隐约察觉到了那个小家伙的存在。   但是郑琇莹没有声张,去找了大夫诊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才把这件事情告诉王淳之和家里人。   王淳之抵住她的额头笑着道,“今后我们就要成为父母了,可一定要做好榜样才行啊。”   郑琇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自己的孩子,整个人身上都萦绕起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当王淳之把这事宣布出来之后,王沛良他们彻底惊呆了。   大佬要有孩子了。   而他还是单身狗。   目测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谢小天等人都连忙向王淳之道恭喜,说他们不久以后可能也会有孩子。   几个即将上任和快要上任的父亲开始讨论起来了育儿心经来。   这个话题王沛良实在插不进去,他动手戳了戳同样没有参与进去的忘川,道,“我是单身,不认不行,但是你明明有女朋友,速度怎么还那么慢啊?”   “我们不像大佬,关系一步到位,不得慢慢谈恋爱啊。”忘川慢悠悠的说道。   前不久他已经和秋水缺人了情侣关系,但是距离步入婚姻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秋水又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人,会因为一点点感情就和人结婚彻底绑定住,尽管他们两个的确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但是秋水还是想体会一下恋爱是什么滋味,要不然人生难免遗留下遗憾。   至于孩子,就更要往后面排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又不像你,有孩子只是迟早的事,那从现在开始就准备从入门到深研的知识点吧。”忘川若有所思道。   “说归说,带上我干什么。”王沛良翻白眼道。   突然,他捂住自己涌动的心口,心头突然有了一股明悟,距离他揭开自己真正身份的时间好像越来越近了。   他真正的身份会是谁?又在未来有着怎样的羁绊?   王沛良满心茫然的等待着那个时间的到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几个月,大佬的孩子都生了,他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   郑琇莹怀孕期间是一点罪都没有受,生孩子的速度更是非常快。   进去产房没有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婴儿的嘹亮声。   王淳之在原地站着,双手攥拳,直到孩子生下来以后,他的手才微微松开。   此时如果有人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手心里面全都是汗水。 第238章   身为生命力旺盛的木系异能者, 王淳之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遇到难产这一关。   但是不难产不代表不疼。   尽管郑琇莹为了节省力气而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王淳之这个当丈夫的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等郑琇莹一生完,王淳之就进去了产房里, 孩子已经被温水洗去了浑身污秽,此时正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着,精力十足。   王淳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柔弱无骨的孩子,把他带到了他母亲的身边。   郑琇莹的气息变得有些微弱, 但是没有昏迷过去,看到王淳之把孩子抱过来, 她打起精神来去看孩子。   王淳之帮她理了理湿糯的发丝, 郑琇莹轻轻的扭头, 一个巴掌大小,小小的人儿入了她的眼中。   只是瞬间, 郑琇莹的眸子就亮了起来。   王淳之对她道, “你先歇歇, 等醒来了再抱他。”   郑琇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陷入了沉睡。   王淳之把她因为生产而失去的精力给补充好, 郑琇莹的眉眼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快,快给我们看看孩子。”郑母和王淳之的母亲叶蓁急得不行道。   王若澜离不开, 叶蓁却没有问题, 在得知长媳有孕后她就扔下王若澜一个,带着一对年幼的儿女直接过来了京城。   而郑母和郑父一家子也因为郑琇莹有孕的消息而逗留了数月。   孩子的奶奶和外婆抢着抱孩子, 很快就把王淳之这个亲爹给挤到了一边去。   身处最外围的郑父眼巴巴的往里望着,却被挡的严严实实的, 连外孙的襁褓一角都没有看清楚。   忘川和王沛良也在,但同样也挤不进去。   就在这时,王沛良身体一个趔趄, 忘川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有些头晕……”话还没说完,王沛良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彻底的黑下,连带着声音也遮掩去。   看到王沛良不明原由的晕了过去,忘川顿时急了起来,一旁的秋水却道,“放心,他没事,他只是拿回了那些被锁起来的记忆,睡一觉就好了。”   “你是谁他身份的契机已经到来了?可是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啊……”除了,大佬的子嗣成功诞生了。   可是那和王沛良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良子的身世和大佬有关系?”忘川把王沛良安置好,向秋水求证道。   因为唯一能和良子扯得上关系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秋水看着不远处欢喜争着看孩子的众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两个没有自己的姓名,但是不代表良子也没有,他和我们不同,他是有家人和身份的,也是我们三个人中牵绊最多的那个。”   “王这个姓也不是上面随机为他选的,而是他本身就姓这个姓。”秋水的视线落到王沛良的身上,蓦然一叹道。   王沛良和大佬岂止是有关系啊,关系可大了去了。   “你知道我们穿越过来依靠的是什么?凭借的就是良子身上那纯正的王家人血脉,他是大佬最纯正的嫡系,也是千年后,未来王家家主的长子。”   “他的身上还担负着另一个家族,如果寿命耗尽也就算了,现在还活着,自然是要回去的。”秋水道。   王淳之:“……”   哪怕是他,在听到这件事后也有些茫然,他才刚得了长子,未来不知道几十代的子孙就出现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在见到我的时候没有解锁那些记忆,而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王淳之问道,要说祖宗,他不是比刚出生没多久的崽崽更正宗。   秋水解释道,“主要是怕蝴蝶的翅膀扇的太大,局势不明贸然认祖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之所以这个时候恢复记忆,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代表着天下大局已定。”   “也代表着我们三个真正的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彻底的补全了历史。”   他们三个穿越者的任务圆满的完成了。   后世的局势不会因为缺失了他们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淳之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王沛良。   把这么大的子孙当成崽崽来看待,他做不到。   “他的身份先隐瞒着,其他人就不用知道了。”想了想,王淳之说道。   秋水和忘川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王沛良于黑暗中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给他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离得近了,他听见男人口中絮叨道,“你这次的任务太过危险,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去冻结一下你的种子,这样你就算有个闪失,我也能好好的培养孙子,当然,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更好。”   “……去了以后可不能结婚,自己给自己当祖宗,要不然你就算回来了,我也不认不起你这个儿子了。”   “……任务危险,多保重……”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涨开,王沛良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景色,把王沛良的脑海给填充的满满的,彻底的弥补了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   两种不同的生存环境在他的脑海中进行拉扯和争锋,而后慢慢的融合。   “啪。”有人在一片黑暗中打出了一个响指。   外界,王沛良的眼睛有些无神的睁了开来。   过了好一会,那双眼睛才聚集了神采。   “我,昏迷了多久?”王沛良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接收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让他头脑的运转速度好像也慢了下来。   “正好赶上你祖宗的洗三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秋水笑着说道。   王沛良刚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后笑了,道,“需不需要我来给你说说你们两个人子孙后代的情况?”   拿回记忆的王沛良怎么可能还会受制于秋水,更甚至,他知道的东西比秋水更多。   正准备对王沛良调侃一番的秋水一下子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王沛良笑着道。   他和自己祖宗待在一块的确很不自在,但大家都是有同样经历的人,大哥就不笑二哥了。   而秋水此时已经彻底的惊呆了,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秋水知道的东西不少,但显然还有她也不知道的东西。   而那些情报,则被掌握在王沛良的手里。   拿回记忆之后,王沛良一跃成为三人中情报最多的那个,秋水被特地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忘川,则是不理会任何外事。   成功在秋水这里掰回一局,王沛良心情显然很好,道,“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秋水道。   王沛良抬头,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不知为何,眼中突然落下泪来。他想到了当初初见王淳之的时候,想到了时空悖论。   当子孙杀死自己的祖宗会有可能造成自己的消失,那么子孙被祖宗杀死呢?   王沛良又想到后世自家祖宗的形象,再看看王淳之本身的性格,突然有些无法直视历史这个花里胡哨的小姑娘了。   “你醒了。”王淳之过来道,“正好,小家伙的洗三礼也快要开始了,快去参加吧。”   “嗯……嗯。”见到王淳之对他的态度没有发生变化,王沛良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以前为了抱大腿对大佬非常的狗腿,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大佬是他亲祖宗的这个事实。   现在王淳之的态度让他心里平复了一些。   这几天王淳之照顾着郑琇莹母子两人也没闲着,也在思考他该拿各种态度来对待王沛良。   溺爱吧,这小子都多大了,王淳之也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人。   不疼爱吧,那可是比儿子都还小的崽崽,货真价实的子孙。   总不可能子孙大老远来一趟,就带了一脸的巴掌回去。   后来王淳之索性抛开了自己和王沛良那层更亲密的身份,还当原来的小弟对待。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王淳之问出了一个王沛良无法回避的话题。   王沛良道,“我先在这边干几年练练手,反正有您……大佬在,我不缺寿命。”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某个时间点,我就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会被这里的时空给排斥出去。”   直到那时,这段历史才会真正的完整,再也不能被外界破坏。   而他,自然也无法再穿越了。   想到这里,王沛良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等见到才刚出生没多久的真祖宗后,王沛良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对待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听见王淳之道,“忘了你在未来的那个身份,只有在未来你才是他的子孙,在这里,你就两边各论各的是我的族弟,他的族叔。”   王沛良点了点头,这才放松心态去和众人一起去打量着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   只见小小的一团被包裹在红彤彤的襁褓中,肌肤白嫩,头上胎发浓密而又柔软,视线并没有对焦,此时正口水直流着,而后被人温柔的拭去。   “陛下的孩子可真喜庆啊。”晋王笑着说道,只是眼中有些说不出来的遗憾。   如果帝制还在,这个孩子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   只可惜,以后能不能走到他父亲的位置,就得看这个孩子的努力了。   和晋王这样大有遗憾的不在少数。   但也有些人暗中蠢蠢欲动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晋王并没有很快就离开,而是留下来和王淳之他们说着话。   等祝贺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晋王这才道,“陛下,不知您对那些人可有章程?”   什么人?想要恢复帝制的人。 第239章   王淳之把帝制给废了, 却不代表别人也想废。   万万人之上没有人压在头顶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太过有诱惑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来一个‘律法之下, 无有高下’的。   民间得益于原先赤炎起义军,现军队不留余地的宣传,在民间的普及范围非常广。   他们实力弱小,自然会寄托于律法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但这些话对于某些不屑律法, 甚至能干扰到律法的存在却不会像他们那样推崇律法,甚至还想对王淳之的律法进行反感和践踏。   虽然这个天下是王淳之打下来的, 但是不代表这个天下会一直掌握在王淳之的手中。   更何况, 王淳之规定的十五年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一般。   万一以后上位上来一个有野心, 想要做帝王的人的大领导怎么办?   这是朝堂很多官员都在忧心的事情。   帝制虽然有很多不好,但是它的好也有别的制度比不上的。   首先一个就是稳定性。   王淳之只要称帝, 又有了太子, 天下就会彻底的安定。   但是王淳之并没有选择称帝这条路线, 就给了某些人他们能上的错觉感。   后来的上位者可未必会遵循王淳之定下来的规矩和年限。   “那些世家们还好,能沾到一点边, 有点希望就不会和陛下明面上作对,但是我九弟那里和司马家那里, 还请陛下多留意啊。”晋王叹道。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 膝下几乎子孙满堂了,在新国成立之后, 就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交给下面的孩子, 自己则在京城中养老。   而只比他小一点的豫王却没有如他这般轻松下来,反而兴致高涨的入朝为官,想着要把那个位置给光明正大的夺回来。   豫王身为正宗皇家, 上位了自然不是去给别人做人民公仆的,而是要恢复曾经的帝制。   到那时,就是王淳之可能也不好插手什么了。   但是谁承想晋王把这话说完以后,王沛良和秋水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而忘川虽然知道的不如他们两个人的多,但是也知道王淳之的政策是成功实施到后世了。   “晋王放心好了,这个问题从刚开始我们就考虑到了,等过段时间内阁彻底的稳定,谁都不可能只手遮天的。”王淳之笑着说道。   晋王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他和豫王两个算是下场最好的前朝皇族了。   至于前朝的亡国君王,和他的子嗣们,就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待遇了。   哪怕前朝帝王把自己的位置禅让给了秋水,让秋水成为史上第一女帝,现在也基本没有人承认秋水的身份和地位,所以在秋水拿出东西为自己脱身后,前朝帝王就承受了不少的怒火。   最后,前朝帝王因为其犯下的过错而亡。   而他生前看好的两个皇子,则在听说新国建立的消息之后,大受打击之下,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每天嘴里都喊着他们才是帝王的话。   晋王和豫王两人见到亲兄弟落得这样的下场,恻隐心起,一人收留了一个,毕竟他们要是再不管,他们就要饿死街头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那就是和王淳之年少时曾经结过怨的十五皇子。   那时后宫遍布着秋水的眼线,秋水自然知道十五皇子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老实,而是打算在暗中韬光养晦。   毕竟不管他的亲身父亲是谁,他都是皇家正统血脉。   但是十五皇子估计怎么都没算到王淳之的速度居然会那么的快。   他的计划才刚起了头,王淳之就强势的拿下了整个天下。   面对绝对碾压的实力,他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破解不了。   绝望之下,十五皇子心有不甘的选择了自刎皇宫,尸还是晋王这个叔叔好心给他收敛的。   晋王也是看豫王准备堂堂正正的靠政绩上位,也就不管他了。   他相信,只要王淳之还在,自己弟弟和那个司马家掀不起多大风浪的。   “晋王这个人看的还真开。”忘川看着晋王离开的背影道。   晋王选择了豫王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可能这就是晋王所追求的生活吧。”王沛良道,他感觉晋王比以前胖了不少,这样也好,他们也不用再多为难。   新国建立之初制定下来的大方针针对的不只是内,还有对外。   别看中原周边那些吃人的外敌都被消灭了,但是在更远的地方,一定还存在着更为强大的敌人。   敌人有来自平原的,也有来自海外的,王淳之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对那些敌人的警惕之心。   当然,更加没忘记过海外的富饶。   整个新国都在快速发展着,就在王淳之的大崽崽长到五岁,二崽崽刚出生不久,已经取‘中土之国’之称的中国第一次迎来了海上航行之路。   在此期间王淳之他们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王朗和谢小天等人纷纷晋升为父亲,都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忘川哪怕动作再慢,这次也没有拉下多少。   和秋水两人求婚、结婚、生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而王沛良也如他多年前所担心的那样,成为了众人里唯一被剩下来的存在。   他的处境别说那些热心肠的女人们了,就是谢小天他们这些好友也时常会询问王沛良的婚配状况。   而知道了真相的王沛良自然不会,也不敢在古代结婚。   “良叔,良叔,你帮我和妹妹拍张照呗。”已经五岁大的王家大崽崽推着一个小家伙道。   数年的发展,中国的科技已经极大的进步,但是在拍照留影这方面并没有侧重,自然比不上王沛良从后世传送过来的拍摄工具,几岁大的孩子,自然更喜欢王沛良手中的东西了。   王沛良冲着小家伙温柔的笑道,“那你带着妹妹摆好姿势。”   对于给崽崽们拍照这件事,王沛良是非常乐意的。   尤其是拍完之后传送回去给王家人看,每每都能家中那些有些守旧的长辈们给气的跳脚。   后世的人不止一次的想要他再穿越回去,彻底的了结这个任务。   但是王沛良却不想那么早的就回去,他知道自己回去以后就没办法再过来了。   把他们的相关图像保存好之后,王沛良就给崽崽们讲故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的年龄不可估测,它的年纪大到什么程度呢,可以看着我们人类从诞生到毁灭,周而复始很多遍……。”   王淳之和他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   他是王淳之真正的后人。   血脉意义上的后人,更是上一个时代,人类灭亡之后又新生的人类。   按照王淳之当年所感知到的那样,他已经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人,他身死后,人类已经彻底的灭亡了。   但有意思的是,在他死后不知多少年后,人类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重新繁衍了出来,甚至历史走向都和王淳之所经历的那个时代差不多。   从宏观上看,人类最初是母系社会,是因为那个时候女人掌握着生育权,孩子更是只用知道母亲就行了。   她们繁衍壮大了第一批最原始的人类。   而后,农耕文明出现,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占据的地位越来越大,母系社会自然而然的向父系社会倾斜。   父系社会的出现是必然的,因为人类的繁衍需要他们来自他们的帮助。   到最后,科技解放出来的女人的生育,男人的劳力,去除掉这些外在的因素干扰之后,男女之间开始慢慢的平等。   从微观上,中原这块王淳之所熟知的历史和王沛良所知道的历史并没有太大的差异,甚至连某些人的存在都不差分毫。   那种感觉,就像是刻印在灵魂里面一样,想到王淳之所经历的转世重生,还有后世人挖掘出来的上古非常残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的听上去有些荒谬的时代,王沛良就觉得世间可能真的是存在轮回的。   人的起源和毁灭是否有什么在幕后进行操控着?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破解不了它的秘密。   但是相比起王淳之那个被迫停下来的科技发展来,王沛良所在的时代科技树更进一步的点亮,起码足足领先了数百年的时间。   小家伙们津津有味的听着,小小年纪,思想就没有被局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他们有科研的好苗子,有当政的好苗子,也有当兵的好苗子,此时全都缠着王沛良想听更多好听的故事。   王沛良为他们讲完大地讲深海,讲完深海讲更为浩瀚的星空,让小小的他们就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模糊的认识。   等把孩子们送走以后,王沛良从袖口里面掏出一条软乎乎的大青蛇来,对体型没有多少变化的长青语重心长道,“他们都能听懂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   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一个人类的孩子从满地爬到胡乱跑,也足够让一个国家的子民走出了乱世所带来的阴霾,却仍然不能让一条蛇听懂他说的话。   王沛良熟练的盘了盘长青的身体,把长青的一身蛇皮盘的油亮光滑。   五年的时间,足够王沛良放弃提高长青的智商,开始启动当初的备用选项。   “长青啊,记住我的气息,等我再出现时,就把这个东西交给王家……”   后世人为什么能那么快就确认他们的穿越是必然的事?又为什么能那么精准的把忘川和秋水两个人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出来?   有人说,这是王家为这个秘密保密了千载的时光。   实际上这是不对的。   王家的人,甚至每一任王家的家主都不曾知晓这件事情。   人的保密性再强,千年过去后也不能确保它是万无一失的。   事实的真相是,为后世人保守这个秘密的压根就不是人类。 第240章   如果不是恢复了记忆, 王沛良之前还真没把长青给放在眼里。   毕竟长青就算奇异一点,也改变不了蛇的本质。   但是在王沛良找回自己的记忆后他就不这样想了。   他只知道,这条蛇千年之后依旧还存在就行了。   当然, 比起后世那个已经听得懂人话并交流的长青来, 现在的这个长青懵懂而又蒙昧, 连个人都记不住。   王淳之在知道长青的特殊情况后开始了对长青的特别供应。   他眼中的长青和王沛良眼中的长青却是不一样的。   寿命千载, 起码现在的长青是做不到的。   虽然相比起王沛良来, 长青更喜欢待在王淳之的身边, 但是架不住王淳之不宠爱它啊。   因为王淳之一旦和它接触过多,就会被女主人给抵触。   女主人不打它,骂它, 但是会恐惧害怕它。   当然, 这是最初了,现在几年的时间下来,它已经是家养的, 郑琇莹已经不再像多年前一样害怕它的存在, 偶尔也能亲近了。   王沛良抱着长青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它,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着。   长青神色懵懂, 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样, 基本理解不了王沛良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们的气场却变得越来越相合。   ……   后世。   有王沛良这个空间坐标兼中转站,后世也对千年前的世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尤其是他们夹带私货拍摄回来的那些人的身影, 推翻了不少人在史书上的固定形象。   尤其是王淳之。   在千年以后, 人们心中的青帝是什么样子呢?   你问十个,有八个可能都会说青帝是种田养猪发家的。   因为青帝在最开始打天下的时候, 最大的依仗就是手里面的粮食和猪肉,如果没有那些,青帝的军队就算再能打, 也绝对支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后世中王淳之的形象一般都会和田地挂上钩,整个人更是被刻化的宛若一个老农民,看着自己辛勤种植出来的粮食神情温和而又慈祥。   当然,这只是外行人对青帝最浅显的认识罢了。   毕竟千年的时光已经过去,青帝就算再有名,也不值得后世的人天天挂在嘴边,毕竟已经成为古人了,而人们都是活在当下的。   只有那些专门钻研历史和对那段历史感兴趣的人才知道,拂去青帝最表层的柔和外纱后,他的内在其实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本人更是多次上过战场,并且战绩辉煌。   世人之所以称之为青帝,那是因为青帝曾两度出手,让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的百姓们都吃上了饭,得到了天下人的感激和推崇,这种爱戴,流传百代而不忘。   在这之前,后世人可能还会以为那些粮食都是他们送过去的,但是现在他们不这样想了。   因为他们准备好的粮食并没有送出去,千年前缺粮的难关却成功度过了,这听上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那个时代的人要是能弄到足够的粮食,又何必吃人和走投无路的掀起战乱。   直到后来他们看到了一个青帝挥手间就让大面积的贫瘠之地长满无数粮食的视频。   要不是科学信念坚定,他们估计也会大呼一声神仙啊。   现在的他们可以用科技的手段来检测那是一股什么力量,但是在千年以前,这种手段对于民智还未彻底开启的百姓们的确算是神仙手段。   他们把那份王沛良传送回来的视频翻来覆去的查看,止不住的惊叹着。   “没有想到青帝这个名头居然这么名副其实,百姓们何止没有夸大,甚至还往谦虚处说呢。”   当然,这些东西要是传的再夸张,就明显失真了。   饶是如此,千年后的人们对于青帝的本事也心存疑惑,觉得青帝玩的套路,什么让万物一天之内长成的本事,很有可能是杜撰出来,用来给自己贴身份的。   但现在,他们真该说谦虚真不愧是我们华夏一脉优良的传统美德么。   祖宗们,你们坑了你们的后人知道么!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要是青帝在我们这个时代,他的力量一定能被剖析出来,那是和我们现在的科技完全不同的力量。”说着,一群领导人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某一个方向。   那个位置坐着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   “我说老王啊,你们身为青帝的子孙,就没遗传到自个祖宗的本事?”   男人正是王淳之传了不知多少代,正经八百的子孙后代。   闻言,男人没好气道,“我们王家人要是真有这本事怎么可能不用出来帮助国家,我们身为子孙,自然也是找过原因的,但是把时间线追溯到老祖宗那里,我们王家人都再没出一个这样的人物,时间长了,连我们自个也在怀疑记载的真假呢。”   说完以后,男人一叹,心里实在纳闷这个问题。   “那个,你不觉得你家祖传神兽的本事和你们家的老祖宗有些像么。”有人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王家是没有子孙重现青帝的风采,但是有生物却有。   虽然不如视频上青帝的本事吧,但是也不容小觑,曾帮助他们国家度过很多次难关。   它就是王家家主们世代传承下来的活祖宗,一条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大青蛇,这让知道王家活祖宗存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歪。   比如,青帝是不是就是这条大蟒蛇的化身?青帝本人是动物修成精的。   或者大蟒蛇就是青帝本人的转世?因为不放心子孙后代,这才化成神兽镇守王家。   王家族长被他们的各种离谱猜测给弄得脑门突突直跳。   虽然千年时间过去,他们也没有了家里活祖宗的真正来历,但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王家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老祖宗和活祖宗给弄混了。   “史书上有记载,说青帝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的,而最巧合的就是,和青帝一个时代的人,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寿命都非常的长,只有良阁老享年六十七岁,难得的英年早逝。”   “你们说,良子的六十七岁,是在他被时空削减去基础上么?”   众人神色微动。   “我们都知道历史上的良阁老的真实身份,良子他终究还是要回来的,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就能知道的更多了。”   要是穿越了时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还能活上那么多年,让他们不得不往青帝的身上想。   毕竟史上的良阁老可以说是和青帝最亲近的人之一了。   青帝真要是有能力,肯定不会让良子‘英年早逝’的。   听到众人这么说,王家家主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期待来。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亲自给他生下孙子的,而不是动用那些被封存起来的种子。   除了王家家主之外,还有一位老人也在积极的联系着王沛良。   得知这位老人的身份后,王沛良把话题往忘川和秋水两人侧重了一下。   因为这位老人是忘川和秋水两人的直系后代。   而更巧合的是,秋水就是由这位老人亲自抚养长大的,秋水一直把他当成亲爷爷一样对待……。   当初王家拿出自家活祖宗给他们的信息,别说忘川和秋水的后人不相信,就是把东西拿出来的王家人心中的底气也不是那么足。   但是发展到后世的科技,已经足够让他们依靠技术追寻自己的血脉源头。   所以尽管结果很是不可思议,但是他们这一脉的确是两个小家伙结合而诞生出来的血脉。   祖宗和后代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是什么感觉?   当时的秋水和忘川是没有感觉的。   但是对于他们两人的子孙后代心里却是复杂的,生怕做的多了或者少了,会影响到忘川和秋水两人感情的发展,还有他们祖宗们的诞生……。   当然,其中不乏八卦者居多,毕竟能现场看到自家祖宗们的八卦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啊。   ……   十年后,王淳之任期满,从那个位置上退了下去,而后郑琇莹上位。   对于女子当政,甚至还是最高的位置,很多男人都是心里不满的,但是他们嘴上却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提王淳之给郑琇莹铺的路,郑琇莹成为宗妇和首领夫人之后也没放弃官场,支持她的人脉不在少数。   就说上层基本都是和王淳之打天下的老人,那关系,怎么也不可能去阻拦啊。   而女子当政一事,也给予了民间不少女人更多的勇气,让百姓成功向‘男女平等’的思想迈出了一大步。   在郑琇莹上来之前,那个位置是天下大部分女人都没有想过的,而现在,它居然变成了事实,这让女人心中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现在是没有帝制了,要是搁在以前,这就是女帝啊。   男人称帝不稀奇,女人称帝,除了忘川阁老的妻子,这是第二例。   五年后,郑琇莹退下去,秋水立马接手。   这一次,秋水的身份所受到的抵触比郑琇莹多。   一些人无法接受她的再次出现。   尤其是那些已经落魄的前朝皇族们,他们很多人都对秋水咬牙切齿,觉得当初要不是秋水祸国,他们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以出卖自己劳力赚取活下去资本,他们有多怀念自己曾经的荣华富贵,就有多憎恨秋水的存在。   但秋水是谁,老皇帝她当初说下手都下手了,又怎么会怕朝堂和民间这些没有一点底气的纸老虎。   把枪一亮,嘈杂的声音瞬间息声。   秋水于郑琇莹之后成为第二任女主席。   之后男女主事比例开始趋向一比一,等到以后,当世人不再为女人上位而感到惊叹之际,她们就算成功了。   除了王淳之一下连了十五年,后面的人几乎每人只排了一轮,朝政也在这种快速轮换的情况迅速的跟上,让官员和天下百姓们适应了这种方法。   说白了,只上层有少许的波动和资源倾斜之外,这点动静连中层的人都波及不到,稳定的过度,也让官员们积累了很多换届的经验。   只是非常巧合的是,后面成功上位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亲近王淳之的人,就连王沛良和谢小天也上去过了一把瘾。 第241章   被称之为青帝, 除了因为王淳之能让人吃饱以外,王淳之还是史书上公认的最后一位中央集权的人。   自他之后,内阁真正的三分, 各司其职, 众多部门自行运转, 就连最高领导人也难以压制住所有的声音。   权利的分散,不容易让某人一家独大, 三方互相制约,让国家的民生和治安也变得更加稳定。   年轻的时候王淳之就曾说过,说他会看着它慢慢起来的。   那个时候众人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很多年以后, 他们已经白发苍苍, 那个从年少就一直挡在他们面前的人腰杆依旧还挺立着。   那个时候, 王淳之已经送走了自己爷爷奶奶, 甚至父母,儿女已经成家立业, 他也退下数年。   但是人走茶凉这个真理并没有适用在王淳之的身上, 忘川和谢小天他们心里都明白,只要王淳之愿意,他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   当同龄人已经头生白发,王淳之的身子骨依旧硬朗,和不少老伙计一同结伴去中原各地游山玩水,并为天下人普及更多的农作物。   只是相比起年轻的时候, 王淳之身侧的一个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沛良走了, 在他六十多岁的时候。   这是他能够逗留的极限了, 长到几乎走完了整个人生。   尽管知道王沛良没有死,但谢小天心里还是惆怅若失着,可惜王沛良这个好友只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生功绩, 终其一生,一个子嗣血脉也没留下,甚至也没有过继,香火就那样断绝了。   王沛良在临走之前把长青托付给了王淳之,该安排的他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他要担负起自己身上的另一重责任了。   而王淳之身上的责任,还没有完。   尽管已经建国多年,但是心里想要恢复帝制的人大有人在。   尽管这会造成历史的倒退,尽管这会引得社稷动荡,但是成功后的利益足以蒙蔽他们的双眼。   如果他离开的太早,只怕国家会发生动乱。   这个国家由他们建立起来,他们自然有义务帮它站稳。   “老王,你别帮我们两个续命了。”已经年迈,须发皆白的忘川拒绝王淳之道。   他们很多人都活过了百岁,但是真的不适合再活下去了。   “一个人活过百岁,那是稀罕事,但是一群人也能长寿,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为了社稷安稳,也为了我们能偷懒歇歇,就让我们自然的去吧,我相信他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只是会苦了你而已……”   说着,他抽出自己随身携带了几乎大半辈子的烟杆,从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抽烟续命了。   很难想象,年少时误入过歧途的他也能活那么长时间,这辈子,亲情、友情、爱情,都已经拥有并且圆满,忘川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这样一来,人生没有留下丝毫遗憾,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受,更别说还有王淳之这个投胎转世的例子在,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就更淡了。   “这个东西,我就带走了。”就当他们友谊的象征。   “是我做的过分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的迁就。”王淳之对忘川感谢道。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接下来的一个人还要走很久,想多陪陪你……。”忘川笑着道。   但是陪伴终究只是陪伴,他们不能陪王淳之走到最后。   因为世道不允许出现很多长寿的人,而他们,也真的活够了,想去陪陪那些亲人了。   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至亲和好友离世,那种滋味难以言喻,也是对还活着的人一种残忍。   忘川和秋水两个人走了,手拉着手,生同床,死同穴。   两人的子孙在他们的灵堂前哭的撕心裂肺。   见状,王淳之不由攥紧了郑琇莹的手,眼中却没有多少伤感。   人终有一死,忘川的离世就像是王沛良回家一样,王淳之适应的很好。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死亡就一定是终结。   但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知不觉间,王淳之的身边只剩下郑琇莹一个人。   儿女们已经子孙满堂,虽然想对他们尽孝心,但是王淳之和郑琇莹两人并不需要他们,只老两口的住在一起,衣食住行,皆自给自足。   一处宅院里,王淳之在院子里面播下蔬菜种子,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收获了一颗又一颗水灵灵的蔬菜。   夫妻两人相互扶持走过了百年,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郑琇莹在屋子里面撸着长青笑道,“我还记得自己年轻那会最喜欢抱着你啃,以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总算知道了。”   因为王淳之有她想吃的所有菜,她这辈子绝对嫁给宝了。   有空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询问王淳之的真正来历。   知道王淳之是忘了喝孟婆汤,或是因为喝的不多,这才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郑琇莹的关注重点并没有放在王淳之前世的成就上,而是放在王淳之的感情问题上。   比如,王淳之上一辈子的妻子和她比怎么样。   饶是王淳之已经年过百岁,也被郑琇莹这个问题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王淳之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上辈子有个屁的老婆啊。   “那会每天都要为了生计奔波劳碌还要处理事务,比现在可忙多了,哪还有功夫成家立业啊。”   “你长这么俊,就没有人看上过你?”郑琇莹依旧狐疑道。   王淳之的气质摆在那里,哪怕看了也是帅老头一个,别以为她没看到他一出门隔壁那些几十来岁的小丫头眼珠子盯的呦,就差黏在他身上了。   更别说王淳之上辈子有权加身,就是长得再歪瓜裂枣也有人扑。   “没有,真没有。那个时候,活着都是一种困难,哪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啊。”王淳之一脸正色的保证道。   就算有,他也早就不记得了。   两辈子,数百年的时候,那些细节末梢他哪里还能记得。   王淳之给郑琇莹说了很多,说了末世说未来,说了历史说现代,有很多东西郑琇莹其实听不太懂,但是不妨碍她做一个聆听者。   直到某天,郑琇莹对王淳之道,“我也该走了,如果有缘,让我们夫妻两个下辈子再见。”   王淳之不由愣住,好半晌才点头道,“……好。”   他抓着郑琇莹的手,感受着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得冰凉。   等彻底凉透以后,他缓缓的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下辈子再见。”   至此,他就是孤单一人了。   就在这时,王淳之的手腕上感觉到一阵冰凉,是长青爬到了他的手腕上。   王淳之对他道,“我没事,……我早就做好了最后才走的准备。”说完以后,他点了点长青的小脑袋。   ……   司马家的祖宗有一个共同的遗愿,那就是恢复中原大地上的帝制,让他们司马家成为这块土地的主人,但可惜开国的那位还在,他们只能暗中潜伏积蓄自己的力量。   可谁知一等就是那么多年,久到成为了他们心中的遗憾和心结。   “想当初,我们司马家距离天下只有一步之遥,结果却棋差一招,成为了那位的臣子。”   “成为臣子也就算了,毕竟成王败寇,老祖宗的结局已经算好的,但是谁能想到,那位压根就不称帝,也不让其子嗣世袭帝位,结束了千载的帝制。”   “国不可一日无君,要不然朝堂和社稷一旦动荡,更容易横生事端,为此,我们司马家要担负起这个重任,他们王家不称帝,我们家来称。”司马家的长辈们沉声道。   想要恢复帝制的人这年头越来越少,他们司马家是坚持时间最长,也是实力最强的存在。   当初刚开始和他们司马家私下暗中结盟的前朝豫王在豫王死后已经彻底的放弃,如今已经沦为不入流的小家族,一切都被朝廷所管辖起来,他们不想他们司马家也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他们要恢复祖上荣光,甚至还要更进一步。   不少司马家的人眼睛都有着亮光,和其坚定的信念。   “这事你们要放在心里面,慢慢筹划,等那位走之后再行动,要不然我们司马家可能会有覆灭之危。”司马家的老家主道,此时他已经是弥留之际,在榻前对自己的儿孙殷切叮嘱道。   当年司马专争夺天下的时候,比起正当年少的王淳之来说无疑大了很多,所以司马专在临终之际就把恢复帝制这件事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去做。   就算自己的儿子熬不过去,孙子总能成事吧。   至始至终,真正让司马家忌惮的就只有王淳之一人而已。   但是司马专和他儿子可能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死去的时候,王淳之活着,他们的儿子和孙子死去的时候,王淳之依旧还活着。   而现在这位弥留之际的老人,是司马专儿子的孙子,除了托付子孙们恢复帝制的大业,还有一个让他们司马家郁闷了多年的心愿。   那就是王淳之怎么还不死?   他们家已经熬了数代人,开国元勋们几乎已经全都被熬没了,但是最凶的那个,依旧蹦跶的欢快。   王淳之和帝制一样,已经成为了司马家的心结。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走在了那位的前面,那位如果去了,你们就去我坟头捎个信,让我……我们都高兴高兴。”司马家的老家主道。   要是知道那位没有了,估计比他们司马家夺得了天下还要开心呢。   司马家的老家主犹记得自己初见那位,他的怀里面正抱着一对儿女,而他和他的儿女们一般大的年纪。   可是转眼之间,他已经是弥留之际,那位依旧精神抖擞,不得不说,心里面真是不甘心啊。   亏得他以为自己能够完成祖宗们的嘱托呢。   现在看来只能寄托于下面的晚辈了。   想到这里,司马家的老家主不禁含恨而终。   他的儿子悲戚万分,发誓一定会完成老祖宗们的心愿,只有一些年轻的司马家的少年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王淳之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见司马家老家主最后一面,“唉,上一次见小家伙还好好的,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司马家人:“……”这位上一次来他们司马家好像是十几年前吧,来送司马家上一任家主最后一程。   王淳之的辈分摆在那,很快就离去,司马家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这位十几年后不会又来吧?   他们明明是要看着他走的,可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送走? 第242章   王淳之的长寿让很多人暗中都牙痒痒, 其中不乏有人暗杀和对他用毒的,很多人都觉得王淳之是一个老头子了,已经不足为惧, 想要杀死他非常的容易。   但是却没想到, 反倒是他们这些动手的人走在了王淳之这个老头子的前面。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一些野心家们惊恐的发现,他们心里所想要达成的目标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几乎没有了生存的土壤空间。   比如帝制,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爱国青少年长成,帝制在年轻一辈早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明明他们距离上一个朝代不过百年的光景, 却已经彻底没有了帝制复辟的希望, 让无数人后悔的捶胸顿足, 心里想着当初怎么不趁着最强的时候拼上一把。   再比如家族, 在开国之前,每个家族都堪比一个小朝廷, 很多族人只会听从各自族长的管教, 而不把朝廷给放在心上。   但是伴随着朝廷对家族的介入越来越深,世家族长对族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也越来越小,某些家规不完善的家族,后来都习惯了把犯事的族人往府衙一送。   也有一些依旧守旧的家族对外界的律法不理不睬,依旧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一个土皇帝,但是不和外界接触的后果就是他们的家族底子变得越来越薄, 最后只除了一个家族名分, 就和平常百姓过得日子没什么两样, 反观积极加入朝廷的世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简直和他们云泥之别。   还有黄、赌、毒、拐卖等这类毒瘤一般的存在, 更是在太阳底下失去了生存的空间,他们每每刚出现,就会被朝廷打击的体无完肤。   阴影中的黑暗就算不能完全杜绝,那也要及时掐灭他们发展的萌芽,而不是让他们壮大起来,危害到更多的百姓们。   后面的几十年,一直都是王淳之和长青两人相伴着。   就在这天,长青也快不行了。   王淳之看着这条从年少就来到他身边的蛇,笑着道,“刚好,我也快要离开了,就助你一臂之力吧。”说着,王淳之就把自己体内磅礴浩瀚的木系异能给长青输送过去。   长青已经年迈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与之相反的是王淳之,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肌肤也变得松懈。   但不同于身体的衰败,他的眼中带着笑意,王淳之甚至很庆幸能够遇见长青,能够让他的一身力量有了新的寄托之处。   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   临终之际,王淳之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走的是那样的绝望,他一个人守了不知有多久,直至彻底确认人类真的灭绝了,他才死心。   但是不同于上一次的绝望,这一次他是满怀着希望离开的,他要去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们了。   此时距离郑琇莹离开他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王淳之,享年二百多岁。   他的离世成为了划分时代的标志之一。   曾经王淳之所扶持的那个牙牙学语的存在,终于能够挣脱他的怀抱,向着更前方独立走去,也是因为他的坐镇,这个国家虽有波澜,却终究还是平稳度过。   现在‘孩子’长大了,他也该退场了。   消息传回去以后,举国哀悼。   史书有记载:   ——青帝,开国之君,未登基,不是帝王,胜似帝王。   自青帝逝去,再无人能被称之为帝,从此青帝之名成为历史绝响。   【王沛良番外】   六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当然,不能和那位活了二百多岁的老祖宗相比。   前半生,王沛良把自己贡献给了那个久远的时代,后半生,王沛良准备履行好自己应尽的责任。   只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几十岁的年纪,居然又重新变回了少年。   正当王沛良有些不知所措之际,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爸。”   “良子,你终于回来了。”王家家主喜极而泣道。   王沛良有些不适应中年的父亲把他当成孩子的感觉,因为这会让他非常的别扭。   他的回归象征着历史被成功的守护住,历时数十年,这项项目终于可以宣告结束。   但后世人的好奇心依旧旺盛十足,他们好奇那位青帝陛下的力量,更好奇青帝投胎转世的流程。   所以上一个‘守护历史’的项目结束以后,他们很快又展开了探索‘轮回之秘’的新项目,其中王沛良成为了其中的特聘。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是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们可以试着解析一下。”王沛良道,直接从口中吐出一枚种子来。   看到那颗种子,王沛良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怀念之色。   那是刚开始时王淳之控制他们的手段之一,到后面他们交心了,又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手段自然就不会再用了。   王沛良则是因为怀念而把这颗种子给留了下来,并且还带到了后世来。   这是唯一能够让人直面认识到青帝的手段。   王家的活祖宗虽然也很具有研究价值,但是它本身的价值就在其研究价值之上,平时他们也就研究研究褪下来的皮。   听到人提起长青,王沛良这才想起好久没见长青了。   他请假回家特地去看望了一下,相比起在千年前分离那会,长青的体型不仅庞大了许多,还有了很多的变化。   比如光秃秃的蛇身子头顶上多出了两个角,腹下多出了一个爪子,整个身子更是多了一层覆盖住全身的青色鳞片,甚至还能开口说人话,和人进行交流和沟通。   要不是名字,谁能想得到这么威武的,和龙的描述一模一样的存在的原身是一条青蛇。   长青在王家的辈分很高,之前的王沛良也是满心敬畏,但是去千年前转了一圈后,他心里对这位王家活祖宗的敬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非但不想远离,反而想上手去撸。   长青庞大的身躯盘旋着,见到王沛良,开口道,“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王沛良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喜悦的相逢,但是他的泪水却落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穿越之前眨眼间的功夫,他在古代生活了那么多年,穿越回来之后,后世才只过去了几年。   但是长青却不一样,这千年的时光,它都是实打实一条蛇度过的。   身为王家子弟,王沛良自然知道长青地位超脱,却不爱亲近人的性格。   他想起了那条缠绕在他手腕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小青蛇,又想起了它贪心的想把大佬的药材全都据为己有的模样,最后,小青蛇的形象和他眼前的庞然大物合成了一体。   王沛良唇角垂落道,“……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苦吧。”   长青道,“还行吧。”   “还好我当年继续留在了王家,等到了你的降生,闻到了你的气味,要不然我真有可能会忘记了你对我的嘱托。”   蛇的记忆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千年的时候,足够磨灭掉太多的记忆。   但是在长青心里,王淳之他们是特殊的。   它在最懵懂的时候,凭借着胆子留在了王淳之的身边,继而得到了之前很多年都不曾等到的机缘。   那是它一生中最浓墨重彩的时刻,记忆也是最深刻的。   长青在这千年经历了很多事,也忘却了很多事,但唯一牢记的就是短短二百多年的时光。   所以在千年之后,再次感知到故人的存在,长青是激动的。   但事实证明王沛良那个时候压根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长青甚至曾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你……这些年会不会很孤单?”王沛良问长青,眼中有着心疼。   长青道,“也许对你们人类来说,孤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是对我来说并不是。”   “而且,这些年我隐约察觉到了‘同类’的踪迹,它们的位置有些说不上来,但是只要我活下去,就一定能见到他们。”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啊。”王沛良笑容微微苦涩道。   “你怕什么,你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很快就能缓过来的,更别说你父亲已经开始给你操持相亲了。”长青道。   王沛良心里的悲伤龟裂了一瞬,变得分外茫然,“你刚才说什么?相亲?”   “是啊,你们人类寿命如此短暂,可不得抓紧时间下崽么。”长青道。   王沛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的缓缓。”   虽然外表变年轻了,但是不代表他的心态也能快速的转变过来。   他的心态依旧还停留在那个忧国忧民,为国奉献的良阁老身上。   至于感情,早几十年就被抛出他的人生规划了。   更别说,当初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在古代结婚,他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   “咳咳,那什么,国家最近成立了一个新的科研项目,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说不定。”王沛良对长青道。如果是别的王家人,长青基本都不会理会,但王沛良不是别人,长青乖乖的跟着王沛良走了。   等王家家主收到消息的时候,王沛良和长青都到达目的地了。   开始工作以后,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去回忆。   王沛良偶尔只在百忙之中仰望星空,由衷的感谢道,“谢谢你们当初打好的基础,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的一飞冲天。”   说不定哪天他就堪破轮回转世的秘密,他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长青番外】   长青在王淳之死后,又重新回到了山林里做回了一条野蛇。   但是野外的生存哪里有被人伺候着舒服,所以长青回到野外体验了一下生活,没过多久就又回去王家了。   好在王家还有人记得它,知道它和那位长寿的老祖宗有很深厚的关系,就这样,长青在王家一呆就是数百上千年,甚至还中途长出了角和爪子,某一天甚至还无师自通的说会了人话,可把那一代的王家人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它身份超然,说不得得贡献出一些血肉来。   长青听过王淳之讲过他曾经的故事,知道王淳之曾自尽过,更知道王淳之两次都选择了沉睡,要不然他绝对能像它现在这样,能活很久很久。   但是它觉得自己和王淳之不同,它永远也不会选择那条道路,因为蛇类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待久了会感到孤单。   但蛇不是,它们很多时候都很享受孤单的滋味。   长青想,也许有一天它会活很久很久,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把它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些人那些事说给别人听。   它要一直记得他们,这样他们才不会真正的死亡。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