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 第一章 活人祭祀 下塘村自开天辟地来就缺水,窝在大别山山沟深处的一个小村子,抬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 这是个物资贫乏的年代,缺吃缺穿缺医缺药,大家只能先忙着填饱肚子,谁也没空去关心这个大山沟里的地方,所以下塘村唯一和外界外界的沟通,便是一条蜿蜒曲折,几乎是踩出来的山路。而从这条山路通往外界,便是最身强力壮的汉子,也要走上两个星期。 大部分的村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踏出过这片山,每当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起外面的世界,有几十米高的房子,有可以在路上跑的飞快的车子,甚至还有可以肚子里装着人在天上飞的大鸟,都像是天方夜谭一般的,撇着嘴笑话几句吹牛,然后摇摇头,去忙活自家的事情。 下塘村里大部分姓和,据说祖先当年是天下第一贪和?的心腹手下,赐的和姓。和?被抄家那会儿,正好回老家探亲。能混到那份上,和家祖上也是个极精明的主,到家还没住多久,便听说起了变故,思前想后,竟是星夜携了家眷,连着保镖护院丫鬟管家,一起进了山避世。到了如今的下塘村这个地方,开枝散叶,流传下来。 事到如今,我们很难评定他做的对不对,虽然下塘村一直贫瘠与世隔绝,可是昔日共事的同僚,却有许多在那一场变故中被诛了九族,能全须全尾保一家老小周全的,基本上没有。 外头的太阳烈的能把鸡蛋烤熟,即使坐在房间里,也还是酷热难当。空调什么的自然不用提,下塘村里至今连个电扇也没有,有也没有用,没有电,那东西也只能是个摆设。 摇摇欲坠的小屋里,一个看不出年岁的老者,坐在一张同样古旧的躺椅上,这屋子是木头搭的,说是屋子,在里头待着,怕是比露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夏天还能挡点太阳,刮风下雪的时候,怕是还没有树洞暖和。 “龙神又想要媳妇啦。”老者半眯着眼,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一旁站着的壮实汉子说话:“小梅都嫁了有……六十年了吧?” 壮实汉子不说话,低着头,半响,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古叔,只有这法子吗?”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来问我。”老人索性闭上了眼,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神灵也不信,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了,池塘也都干了……下塘村,怕是熬不过这一次了。” 壮年男子在老人身边又站了一会儿,还想说什么,却见老人已经闭上了眼,半响,还是轻轻的退了出去。 屋外的阴凉下,站着几个二三十岁不等的男人,一见男人出来,就都围了上来。 “村长,怎么样?”众人都是一脸的倦容,因为干旱,嘴唇手脚都是干裂的口子,说话也带着嘶哑。 和有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古叔说,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为了全村的人,就试一试吧。” 和有为这么一说,众人都不说话了,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那可是……那可是……。”有胆小的,嗫嗫的说了一句,马上被和有为一个眼神制止了。 “明天就是七月七。”和有为道:“就这么办吧。你们也去准备。” 没有人应是,却也没有人反对,都面色沉重的散了去。 夜深了,村东口有间破旧的小屋,屋子里,有张铺着草席的木床,床上,躺着个干瘦的女子,年纪并不大,一眼看上去,虽然面色惨白,可却也只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细瘦的瓜子脸,长的颇为清秀。左边的脸颊上,一个深深的酒窝。 “有为叔。”女子的身体不好,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淡淡的笑:“你真好,在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照顾我,你真是个好人。” 和有为非常勉强的笑了笑,从桌上端了碗深褐色的药汁,走到床边,扶起女孩的头,道:“别说那么说了,赶紧把药喝了吧,把药喝了,才能早点好起来。小莲,今天的药有点苦。忍着点。” 小莲乖巧的恩了一声,就着和有为的手张嘴喝药。 药很苦,女孩却只是皱起了眉,大口大口的把药喝了进去。良药苦口,她还是青春年华,虽然活着也很累,可是却不想死。 看着小莲喝了药,和有为收了碗放在桌上,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有为叔,您去休息吧。”小莲喘息了几声:“别让婶子一个人在家待着,最近挺乱的。” “那我先回去了。”和有为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恩。”小莲应了一声,带着感激看着和有为出门,关上了门。 和有为关上小莲的房门,心情沉重的慢慢往回走,一丝风都没有,即使是夜晚,热气也也蒸的人焦躁不安。 和有为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低着头,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惊愕的抬起头来,一道光亮从天上劈下,是雷,打雷了,下塘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雷了。 和有为张大着嘴,瞪着眼,完全忘了要躲避,只是死死的抬头盯着天空,一道又一道的雷光在天空闪亮,虽然没有雨,可是却像是一种征兆。在民间的传说中,雷神电母风师雨师,向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下塘村的雷响了一夜,雷声轰鸣中,小屋里女孩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喝下药后,小莲只觉得腹中渐渐绞痛起来,开始开咬牙忍着,渐渐地,呻吟出声……可是痛楚一波一波袭来,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雷声中,她知道没有人能听见自己的求救,她想到今天和有为低沉奇怪的表情,想到村子里流传着一个古老求雨的方法,想到今夜那碗比平时苦上许多的药…… 黎明终于静悄悄的降临了,奇怪的是,今天的阳光似乎没有前几日那么炙热,和有为领着人推开了小莲的房门,自己没有进去,招了招手,几个中年妇女手中捧着胭脂红绸走了进去。 日正当空的时候,下塘村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冗长的队伍在村里绕了一圈,走上斜坡。那里,有唯一一口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池塘。 下塘村已经干了小半年了,没下一滴水,似乎连天都没有阴过,火辣辣的日头日复一日的烤着大地。小河小沟早已经露了底,大小水塘也都干了,现在唯一有水的,就是这后山的池塘,能在这样的大旱中挺到最后,这池塘也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龙口。 龙口是个野地里的水塘,不大,但是极深,以前下塘村的人只知道它深,一个一米九的大汉进去也踩不到低,一根三五米的竹竿放到了头,也碰不着边。可是在大旱了四个月之后,龙口的水开始渐渐的往下去了,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浅,终于,在全村的惶恐中,露出了湖底的礁石,他们这才知道,这湖有多深。 从湖面到露出的礁石,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是十几米的高度,站在边沿上看下去,黑洞洞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就是不恐高的人看了都有点腿抖,生怕是一个没站稳掉下去,就会被恶龙吞掉一样。 敲锣打鼓的队伍慢慢的沿着山路,往龙口走去。这支队伍是从小莲的屋子里出来的,按理说,该是送葬才对,可相反的,吹的都是欢快的曲子,敲锣打鼓的,前引后跟的,都穿着红衣红裤,或者是压箱底经年也不舍得拿出来见人的好衣服,新衣服。 这队伍,就像是一只送亲的队伍。 而这队伍,果然就是一只送亲的队伍,吹打班子过去之后,后面是顶四人抬的轿子,撑着轿子的横杆上,绑着红布扎的红花,轿子的门帘,是轻薄的红色纱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风,时不时的将门帘吹动。 轿子里,靠坐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从帘子的缝隙中,隐约能看见俏丽的眉眼,那酒窝,赫然正是小莲。她紧闭着眼,脸上浓妆抹了粉和胭脂,看不出脸色,挽了发髻,插着垂着珠链的簪子,正是新嫁娘的打扮,甚至于,在贫瘠的下塘村里,没有一个新娘有过这么隆重的打扮。 队伍蜿蜒着走到龙口湖边,和有为从队伍中间走上前来,抬手示意停轿,然后便有人捧上三牲祭品。 和有为在祭品后面刷的一声跪了下来,后面哗哗的,跟着跪了一地的男女老少。 “龙王爷,我们孝敬您来了。”和有为对着龙口喊道:“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求您下点雨吧……” 各种各样的祈求声响成一片,回应他们虔诚的愿望的,自然只有寂静的山林。 过了一会儿,和有为站起了身,挥了挥手:“送新娘子入洞房。大家回去吧。” 众人也就起了身,几个棒小伙子拉开轿子的门,将小莲扶了出来,头脚用绳子固定住,站在水塘的四周,一点一点的放进了湖底。 湖底的水还没完全干涸,但是能看见中央有一块略突出些的礁石,里面隐约的有光线射出。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湖底黑暗,所以看的很不真切,大家便只当是水的波纹反光。 小莲被慢慢的放到了湖底,平躺在突出的礁石之上,水浸了身体,大红色的喜服在水中荡漾。 几个小伙子将绳子剪断收了回来,也就离开了湖口,那地方实在是太深,站在边上,让人感觉随时会掉进去一般。 见事情做完,和有为便招手让大家回去,自己却忍不住的,又望湖里看了一眼。 其实从上往下看,透过十几米的高度,只能看见湖底阴暗一片,根本是什么也看不清的,可是和有为往湖中看了一眼,却瞬间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身旁的人手明的拉了他一把,他差一点就掉了进去。 “怎么了?和叔?”身旁的人关切的道。 “没事,没事。”和有为有些哆嗦的摆了摆手,一手拉过想要再过去看看的人:“好了,我们都回去吧,龙王爷要洞房了,可不能打扰。” 和有为在村子里的威信是很高的,他说走,几个小青年半点也不敢违背,纷纷的转身往回走。 傍晚的时候,便起了风,紧跟着,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天上落下,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处处响着欢呼雀跃。可是当所有下塘村的人在庆祝这个旱季终于过去的时候,和有为却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睁开眼睛,他眼前出现的,都是那深渊中,突然睁开的眼睛。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高度,虽然那塘底黝黑阴暗,可是小莲那暮然睁大的一双眼睛,那眼睛中的怨恨和不甘,却牢牢的刻在和有为心上。 这一夜,暴雨填满了所有干涸的池塘溪流,下塘村的雨季重新到来。龙口湖的水位,也重新涨到了平齐湖口,那个盛装打扮的新娘,再也没有人提起。 这一夜,下塘村最老得一个老者,古爷在自己的小屋中,与世长辞,他闭着眼,嘴角,却带了一抹令人心寒的诡笑。 ------------ 第二章 普村同庆 上面那段故事,是从我爷爷口中听来的,故事中的和有为,是我的曾祖父,已经去世了多年,我并没有见过。据说他的死,也有些曲折离奇,但是爷爷没有细说,我也不敢多问。 在我出生的时候,下塘村已经没有那么偏僻了。通往外界的路,虽然还不是那么好走,却已经通车,村子里虽然还是穷,可也已经有水有电有手机信号,那种一辈子没有见过外面世界人,也是一个一个的少了。 可是传说故事却依然的多,比如山后面那个叫做龙口的湖,比如龙王娶亲的事故,都被我爷爷说的神乎其神,从小就教训我,要离那湖远一点,免得被拖下水去,当成了龙王府里的佣人。 这自然只是大人吓唬玩水的小孩子的话,到了夏季,下塘村的大人耳提面命的日日都要说,可是我爷爷说的时候,那表情却特别恐怖,好像他真的见过那湖里伸出手来,拖了什么人进去一样。 我的胆子不算小,可是爷爷的话在家里一直是权威,所以不得不听,那个龙口湖,也当真住了十几年也没有去过一两回,村里没有学校,我上小学的时候便是住在山外县城里的亲戚家,初中之后更是一直住校,一年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就更加的几乎忘了这么个地方。 大学毕业后,在外面晃荡了几年,混的不好也不算差,正有些倦怠的时候,上班的公司出了问题,老板赌玉失了手,不过还算是有良心,一人给了笔不多不少的遣散费让大家回家。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点积蓄,想着也不用那么急着再找工作,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过了夏天再出去不迟,于是一个行李箱一背,带着靳宸,便回了老家。 靳宸不是我女朋友,更不是见家长。其实靳宸是我的一个哥们儿,关系特铁的那种。大学校友,中国地质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毕业以后,本来找了个挺有前途的研究工作,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和家里闹着别扭,尽然办了停薪留职,找了个地方去支教,也顺带着散散心。 这好巧不巧的,他报名去支教的地方,就是我那个依旧偏僻的老家,下塘村。于是理所当然的,我便成了领路的,一路带着靳宸到了下塘村,村里安排的住所是有的,但是破烂的很,于是更顺理成章的,靳宸便住进了我家。反正大学就一个宿舍,谁没看过谁光屁股的样子,如今便在我房间里多加了张床,权当又回到宿舍了,哥俩好的,还能有个说话的伴。 靳宸是那种五官长的特精致的人,穿着衣服看高高瘦瘦的,还装模作样戴个眼镜,温润斯文的像个大学讲师。脸侧有个酒窝,说话前习惯先淡淡的笑一下,迷得不少小姑娘神魂颠倒还不自知。到了我家没两天,邻居家的三姑六婆就都来打听他有没有对象了,是哪里人,恨不得直接扛了就走。 “哎,幸亏我和你同居了四年,要不然,还真要被你这幅斯文败类的样子骗了。”送走打着找我爸有事情的幌子,实则来推销自家闺女的刘婶,我搂着靳宸的肩,摇头长叹:“幸亏我是没有妹妹啊,要不然迷上了你,你说该怎么办,我是反对呢,反对呢,还是反对呢?” 靳宸呵呵笑了一下,将我的手拿开,走到墙角给自己倒了杯水:“第一咱们是同寝不是同居。第二,败类与否就见仁见智,但是斯文,和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斯文的。至少同居四年,我没对你动过手不是。” “对我动手?”我哼笑了一声:“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吼不过你啊?” 说到这个,虽然我哼的很有架势,其实是底气不足的,虽说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没少摸爬滚打,但是可能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个子窜起来以后,体质就跟不上了。 可一样是偏瘦的体型,靳宸脱了衣服,那肌肉结实有力,绝对是有看头的,而且顶着张温柔的脸,打起架来即狠的下心,也下的了手。而咱们两关系之所以这么好,那也是因为在学校里并肩打过几次架,不能说谁为谁挡刀那么夸张,可却也自觉是过命的交情。 靳宸底气足,每谈到这个话题,他就分外照顾我这颗风雨飘摇的心,所以每次都默许我的自信,这次也不例外,他没反驳,端着水杯又走过来,和我并肩站在门口往街上看。 大厅里的钟声沉沉的响了起来,我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回头看了看,再转头看看安然站在一旁的靳宸,不由的用胳膊肘捣了捣他:“我说今天哪里不对呢,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逃课?” 下塘村里只有一所学校,六十几个学生,一半一年级一半二年级,混杂着坐在一个大教室里。 不像是正规学校那样科目分的那么详细,这都是些因为家庭问题实在没有办法外出上寄宿学校的。村子里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为他们打些基础,至少要识字断句,就算大部分不可能有什么再深造的机会,至少不会目不识丁。 下塘村里,现在只有两个老师,都是来支教的,不拿工资,连生活费都自理。 一个就是靳宸,教语文和体育,带着孩子们打篮球踢足球,顺便的,还在空闲时间加固加固破旧的校舍那几间瓦房。另外的一个吴老师,教数学和最简单的英语,给孩子们联系外面捐赠的书籍衣被,关心他们的课业外的生活,是个心地很好的姑娘,据说还是咱村里的准媳妇,不过我也只是和她说过几句话而已,并不熟。 靳宸的课一般都在三四节,从十点上到十二点回来吃饭,下午两点半再去。所以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不在家了才对,而不是这么悠闲的,跟我站在一起闲扯。 以前上学的时候逃课,这也就罢了,那是学生的专利。现在当老师了,就算是不拿钱的罢,逃课,也未免说不过去。 “今天放假。”靳宸应了句,然后奇怪的转脸看我:“说起来,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诧异:“我又不去教课,我哪能知道学校作息。话说回来,这非节非假的,为什么放假?” “说是村里有喜事,举村同庆的那种喜事,所以放假三天。”靳宸喝了口水,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和慕,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消息还没我灵通?” ------------ 第三章 诡异的童谣 我想了想,老实承认道:“土生是事实,土长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我几岁就到外面去了,在下塘村生活的时间,还真是不长。不过没听说有哪家的喜事能把全村都动员起来,这得多大面子啊,就是村长家娶媳妇,也没这待遇吧,再说他那小子才十几岁呢,哪里就到结婚的年龄了?”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却也没想到有什么可以让全村同庆的事情,下塘村自来便是个大村子,村子里怎么也有好几百口,能让全村都凑上的,除非是逢年过节,可是今儿什么节也不是啊,查了下日历,今天是农历七月六,明天七月七,难道全村一块儿过七夕,连着八九岁的孩子,八九十岁的老人一起过?这也浪漫的过了头吧。 “等中午我爸回来了,问问他就知道了。”我对靳宸的疑问解释不出来,自己反而也好奇起来,便想着我是不土生土长,家里这不是有土生土长的人嘛,问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一大早爸就出去了,家里只有爷爷在,我爷爷对我一向不冷不热的,小孩子的时候就敬而远之,如今长大了,虽然没有那么排斥,可也还是不太愿意主动接近。 靳宸点了点头,知道我和我爷爷关系一向不太好,也没说什么。两人又随便站在门口聊了几句。 正说着话,清脆的童声唱着欢快的曲子,一群孩子拍着手,三三两两的从我家门口路过。 “七月七,穿红衣,背新娘,闹新房。新娘不说话,沉在水中央。”童声唱出的歌谣,清晰明亮,一字一字的,都听的清楚。 靳宸不是学中文的,但是兴趣所致,研究过一阵子古诗词歌赋,养成了个怪习惯,听到民间新奇的童谣民歌,就忍不住跟着学上几句,如今一听着孩童唱儿歌,也跟着念了几句,念到后面,面上现出丝疑惑的神情,转脸问我:“新娘不说话,沉在水中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这儿到处都是山,怎么娶媳妇走水路?” 我还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虽然这歌谣是从小听人唱过的,但是从来没有深究过是什么意思。歌谣这东西,可能不知道从哪个年代就传唱下来了,太多不可考证的东西,哪里能追根溯源的那么清楚。更和况我在下塘村待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小时候那四五年,都是不记事的年纪。 正说着,小孩身后跟着的大人走了过来,看见我们站在门口,自然的打了个招呼:“靳老师,没去上课呢。呦,和慕也在啊。” 我很惭愧,虽然这是自己的地头,可是因为一年也回不来一趟,所以还没靳宸在这里混的眼熟。越是贫瘠的地方对知识越是推崇,所以献爱心上门的靳宸,虽然为人冷淡了一些,却还是倍受大家的崇拜。而我,反倒是没认识几个人。 靳宸笑了笑:“林婶,村子里这是要操办什么喜事啊?连学校都放假了。” 林婶的脸色变了变,摇了摇手,急匆匆的道:“哪有什么喜事,村子里的一点事情,那什么,靳老师啊,这两天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才是。” 林婶说完,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看她这架势,不像是喜事啊。那表情好像活生生见了鬼一样,就算是新郎结婚了喜娘不是我,那表情也不用那么僵硬吧。 “奇怪了啊,这什么事儿啊,这么紧张?”好奇心翻滚上来看,我伸手捣捣靳宸:“喂,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跟着她走不就知道了吗?” “还是算了。”靳宸摆了摆手,转身往屋里去:“都说了是村子里的事了,你去看看还行,我毕竟是个外人,我可是来支教的,不想惹什么事情。” 靳宸这人有点懒,人不惹他,他一般也不惹人,这话还真像是他说的。 可是一个人再好奇也没什么兴致,无所事事,我便也跟着进屋,看书玩游戏,打发时间。 就这么晃悠到了晚上,大约十点钟的样子,爷爷先回来了,一脸的疲惫,说了声你爸今晚不回来了,饭也没吃,就回了房间睡觉。 说起我家,在村子里还是颇有地位的,我家也就是从我爷爷这一辈才退下村长这个位置,不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还是习惯性的问一声和老爷子,所以我爸一直也忙,村里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晚上不会来也是常有的,所以爷爷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和靳宸看了会儿电视,进房间关了门。 又看了会儿书,关灯睡觉,靳宸早就睡了,他习惯起的早,除了备课,一般也不熬夜。一个宿舍住了四年,他睡着了什么习惯,我比他还清楚。 我睡觉一向很熟,可是这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翻过来翻过去,总是半睡半醒的感觉。 房间里的窗子照例是不关的,两个大男生还怕人偷看不成,和况村子里的治安一向不错,没有外人来,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么多双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做一点儿坏事,那一家子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关灯的时候,大约是十一点,没有一会儿便浅浅的睡去了,然后开始做梦。 那是个小时候便开始做的梦,出现的次数并不勤,但是很清晰,在梦里,我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暗,伸手摸去,水一般清凉的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点亮光,森森的,仿佛是有一双双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我,我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我退后一步,他却前进一步,靠不近也离不远,就这么一直悬在半空,配合着周围让人发狂的寂静和黑暗中若有若无的波光粼粼。 我终于忍不住,在梦中开口,刚想说话,大口大口的水涌进我口中,呼吸被堵住,一下子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空气从四周被抽离…… 我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呼出口气,在被子里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正打算继续睡,却在月色朦胧中,看见靳宸坐了起来。 ------------ 第四章 夜色中的送亲队伍 估计是去厕所吧,我没多想,那个噩梦并不激烈,而且我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都已经快习惯了,也不至于大叫一声自己吓自己,只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身后传来靳宸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朦胧中,我觉得不对劲儿了。 家里是有厕所的,就在门外头,如果只是起夜,穿个拖鞋也就去了。和况靳宸又不是裸睡的,家里也没女人。至于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吗? 可是靳宸刚才悉悉索索的,是在穿t恤,又穿了外套。虽然放轻了动作,可是牛仔裤皮带扣的声音仔细听还是能听见。 我才从梦里醒来,脑子多少还有些不清楚,待愣了一愣,靳宸已经打开门出去了,脚步很轻,可是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在暗夜中却是清晰可闻,他连鞋子也换过了,这是要去哪里? 我习惯性的便想喊住他,可是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而是也从坐了起来。 看了看枕头边的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是有了看上的女孩子去约会,也不是这个点吧。而且也不必瞒着我,他的脸皮可没那么薄,眼光也高,连学校中文系的校花都婉拒了,能看上村子里那些灰扑扑的姑娘? 我猛的坐了起来,也不开灯,捞过手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靳宸可是我哥们儿,这又是在我家门口,这万一有点什么事,他惹着别人的,别人惹着他的,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三两下穿好衣服,我比他速度还快,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这几天都是晴天,可是今晚上的夜色却是低沉的可怖,月亮隐在云层中,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可却也只让一切留下隐约的轮廓,我蹭蹭的套上衣服踩上鞋,又抓了个手电顺手放进裤子后面的口袋,一点儿不耽搁的,便追了出去。 村子里少有人养狗,缺灯少电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夜生活,这个时候,高高矮矮的房子都隐藏在夜色中,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除了靳宸。 靳宸果然穿戴的整齐,虽然我冲出来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可是那带着帽子的黑色卫衣和瘦削身影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喊住靳宸,可是声音到了口边又咽了下去,而是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 月黑风高的根本看不清,我对村子里的路又不熟,走着走着,一个恍惚,便发现自己跟丢了,树影婆娑,靳宸人已经不见了。 我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这又不是小巷子,不能一下子就钻没了,刚走到树荫下,还没来得及站定,背后一暗,一只手勒上了我的脖子,便被重重的推着压在了树干上。 没有任和危机感,不用看,那只手绕过来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是靳宸。 月色虽然昏暗,可是靳宸也在一瞬间看见了我,卸下了力道。 “你干什么?”靳宸虽然还保持着姿势,手上却没再用劲。 我摆了摆手,让他先放开,然后才道:“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半夜三更的,我还以为你梦游呢?都没敢喊你。” “大学睡了四年,你见我梦游过没有?”靳宸压低声音,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再胡扯:“白天李婶不是说村子里有什么事吗,你爸今晚又没回去,下午我去隔壁小店买东西,听他们说晚上龙口有什么仪式,就想出来瞧瞧。” 我也压低了声音,颇为不满的道:“你这是算什么?白天问你要不要去凑热闹你说不要,晚上丢下我一个人跑?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总感觉靳宸的脸色,不单单像是去看热闹那么简单,我想了想,正要说话,一把被靳宸拉着,脚下踉跄了几步,躲到了树后。 这真的是看热闹吗,怎么越来越觉得是拍警匪片呢,我刚稳住身体,正要发问,靳宸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眼睛直直的盯着外面。 我也顿时紧张起来,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今夜月色低沉,村子里也没有路灯什么的,所以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从前方路口转弯处,缓缓地走来一只队伍。 这是一队送亲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敲锣打鼓的班子,穿着明黄的衣裤,腰上扎着红绸。不过是在夜里,估计怕是吵着旁人,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 跟在后面的,是一台八人大轿,轿子的门帘,是一层轻柔的红纱,被夜风吹的摇摆,隐隐的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一身喜服的女子,还盖着红盖头,俨然就是新娘。 轿子的两旁,跟了四个喜婆,手中挽着花篮,走几步,便往花篮中抓一把洒了出去,在夜风里飘散一地,是红色的纸片。 这俨然是一只送亲的队伍,可是有哪家的喜事会选在这样的时间,看着本该喜庆无比的队伍从身前走过,我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不知道为什么,透过那吱吱呀呀一晃一摇的轿子,我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就像是无数次梦里盯住我的那一双双眼睛。 恍惚间,觉得全身都凉了下去,好像身体浸在冰冷的水中一样的感觉,直到靳宸推了推我,这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估计靳宸也是看我的面色有些不对,皱着眉问。 “……没事。”我长长得呼了口气,这才发下,送亲的一队人马早已经走远,只剩洒落了一地的红纸,让我确信刚才看见的不是幻觉。 “他们是往龙口的地方去了。”靳宸探头看了看,回头看我:“我去看看,你要不要来?” 靳宸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不想带着我的,不过现在我都已经出来了,那肯定是知道甩不掉的,也就坦然的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还没太缓过来,刚才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还在,在这本该是炎热的季节里,不是清凉的舒爽,而是血液都要冻上的寒冷。 [bookid==《逍遥美男图》][bookid==《弃妇也逍遥》][bookid==《相夫》][bookid==《幽冥引路人》][bookid==《医鬼》] ------------ 第五章 七月七 龙神祭 不过我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眼前这事情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自然的点了点头,便跟着靳宸往队伍消失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我是熟的,龙口湖,是下塘村非常有故事的一个湖。 靳宸知道龙口湖,我并不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家这个偏僻的村子,有种特别的说不出的感情和兴趣,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村子里乱逛,可能是学习专业的原因,而下塘村这个古老的村落,总是难免有许多历史因素。 我们两人的速度比起一个行进中送亲的队伍来说,自然是快的,也是轻的。所以没几步,便赶上了送亲的队伍,然后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龙口是下塘村一个相当重要的所在,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往的时候,到了大旱的季节,河沟湖泊都干了的时候,全村的吃水都靠龙口。现在通了自来水,多了水井多了水窖,可是龙口,仍然是一个特色的地方,带了点传说色彩,是下塘村的精神守护。 难道龙口还是下塘村还有这样的习俗,姑娘嫁人之前,要到龙口去拜个神祈个福,求龙神保佑?这习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还是嘀咕着,一路跟着走,不过二十几分钟,便在山路上转了几转,我知道,再转过前面的山丘,便是龙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气氛有些诡异,离龙口近了,我能感觉到靳宸的精神绷紧了起来,我轻轻地拍了拍他,小声道:“没事,就算被发现了,顶多被骂一顿呗,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靳宸摇了摇头,没说话,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脚步放得更轻。 我虽然心里有疑,可却还是扯了扯他:“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最适合偷看。” 靳宸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略有怀疑,我用手掩着嘴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四下张望:“那什么,我虽然不常回来,但是不管怎么样,对这里还是比你熟的。跟我走吧,丢不了你。” 虽然靳宸明摆着有些不相信,不过还是选择了革命友谊,跟在我后面绕进另一条路,七万八转的,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处小山坡上。 下塘村管这地方叫秃子岭,别问我为什么有这么个名字,历史上不可考证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知道这山坡一侧的崎岖乱石中,有个可以藏几个人的凹陷,开口处正对着龙口,而秃子岭比龙口高上几米,趴在凹陷处往外看,正好将整个龙口收入眼中,非常清楚。 因为毕竟绕了点路,当我和靳宸到了秃子岭的最佳观测位时,又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正好和晃晃悠悠的送亲队伍同时到达。 龙口湖边,此时是灯火通明的,除了送亲的队伍,还有不少人都已经分成两排站在了湖边,离的毕竟是有些距离,他们说什么听的不清楚,但是能看见我爸就站在湖边,穿了一身正统西装,这还是我第一个月拿工资的时候给他买的。 这果然是一次祭祀,我看见湖边上果然已经有放了祭品,点了香火,然后我爸领着包括送亲的一起七八十人的在湖边跪了下来,三跪九拜,口中念念有词。 一时跪拜完了,众人起了身,我爸站在湖边,冲了湖中喊了一句:“龙王爷,我们孝敬您来了。您要保佑下塘村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啊。” 这一句话,我心里恍然。小声对靳宸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靳宸似乎没听见我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顶轿子。 我估计靳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便捣了捣他:“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村子里以前有这么一个说法,龙口湖里有龙王,每逢七月七前后三天死的年轻女子,都是龙王选中的媳妇,要沉湖祭龙神。不过我以为只是传说呢,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说都是死人了,沉湖里还是埋土里,这只是一个地方问题,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祭祀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阴森森的。那些死者的家属,也愿意将自己的妻女送去给什么见不着边的龙神。 靳宸点了点头没说话,我也继续看,只见两个喜婆掀开了轿子的门,从里面扶出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来,往湖边走。 站在我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被扶出来的,是个死人,手垂在两侧,头也搭着,盖着红盖头所以开不见脸上是什么情形。但是两个喜婆都是高大彪悍的,说是扶着她往前走,不如说是拖,新娘的脚顺着地往前滑,一点儿力气没有。 我往靳宸身边靠了靠,突然觉得有些冷,湖边站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熟悉的平日常见的人,可是这一刻,却都觉得无比的陌生。连我最熟悉的父亲,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般。 喜娘将喜娘扶到湖边躺下,便起身离开,然后我爸挥了挥手:“大家回去吧。” 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大群人陆续的离开了,此时的湖边,除了躺在地上的新娘和我爸,还有几个壮实的小伙子。 小伙子手中都拿了粗粗的麻绳,分别绑着新娘的四肢,又再旁边找了几块大石,系在新娘的手脚上,然后一个用力,将人悬空的抬了起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就算是死人,也毕竟是乡里乡亲的,这么做,对死者不敬什么的就不说了,要是有死者家属看见,难道能够接受吗?或者说,他们真的觉得将死者沉湖,就是嫁给了龙神,真的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在我的诧异中,几个小伙子已经走到了湖边站了一圈,缓缓地,将手里的绳子放了下去,人虽然天生就有浮力,可是却也抗不过石头下沉的势,眼见着新娘身上的衣服在湖水中漂浮荡漾,很快的,就消失在深深水中。 绳子被剪断,我爸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便挥了挥手让大家回去,没过一会儿,龙口湖边,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长长地呼出口气,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真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了,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靳宸,这不犯法吧……” 话没说完,却见靳宸猛的起了身,便往下走。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这个角度能看见靳宸的侧脸,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可怕,不是看见没有见过的事物的惊讶和冲击,也不是愤怒,那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眸子深沉,虽然在夜色中不明显,可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的颤抖,而是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 靳宸只是顿了一顿,没有回答我,大步往前走去。 ------------ 第六章 寻尸 本来以为只是看看热闹的,现在我是不担心都不行了,靳宸这个脾气我是知道的,好说话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不好说话的时候,基本是油盐不进。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在他后面,好话说了一筐,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这好歹是我的地头,就算是我不熟,我家还是熟的,你是我哥们儿,上到山下油锅,什么事情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靳宸并不答我,说着话的时间,已经转下了秃子岭,往龙口湖走去。 湖边上,这个时候已经是一个人也没有了,还留着一只火把绑在湖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夜风嗖嗖的,但是火把并不会熄灭,森森的照亮一片地方。 如果龙神娶亲的传说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那积年累月的,沉在这湖中的死尸该是不少,这地方,就算不是万人坑,也名副其实的是个冤魂聚集的地方,除非这些女子,真的被龙王带走了。 还不待我站在湖边感慨一番,靳宸又做了一件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他开始脱衣服。 靳宸的身材不错,虽然瘦了点但是该有的肌肉还是有的,肌理细腻肤色匀称,他脱衣服的时候面无表情,反手扯了外套往地上一扔,套头的t恤也往地上一扔,然后开始解皮带,看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得勾唇一笑:“美男脱衣,看傻了?” 我不是看傻了,我简直是看呆了,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身材。都是男人,他身材再好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可这幕天席地的,他想干什么,游泳?在一个刚沉下一具尸体的湖里? “你想干什么?”我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他正在解腰带的手,活脱脱一副欲行不轨的混混样子。 靳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抓着他皮带的手:“这话应该我问吧,月黑风高,荒山野岭的,你想干什么?耍流氓,调戏良家妇男?” 我无语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别闹了,你脱衣服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要下去。” 靳宸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我是要下去,刚才的那个人,我可能认识,我要去确认一下。” “刚才的那个人?”我愕然:“你说刚才那个新娘。“ 靳宸点了点头,刷的一声拉开皮带:“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说,但是我现在一定要下去看看,到底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皮带解开,脱下长裤,转瞬间,靳宸全身上下就剩条四角内裤了,幸亏我不是大姑娘也没什么顾忌,上去一把抓着他胳膊:“不管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靳宸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也不必非要现在啊。”我抓着他胳膊的手上力气不小,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跳下去了:“这湖很深,少说也是十几米,你这么一点准备的下去太危险了。再说,再说这底下还有个死人呢,这湖里说不定还有多少死人,你就不怕?” 靳宸眯了眯眼:“如果我说,这个人,可能是我找了很多年的人,你说我怕不怕?” 我跟靳宸,可以说是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我看到他脸上的这种表情,就知道他决心已定。但是我也不是那么轻易退让的,特别是我觉得这件事关乎到我朋友的生命安全的时候。 “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让你下去的。”我深深吸口气:“靳宸,长话短说。” 可能是我的表情和语气配上这阴冷夜色特别的严肃,靳宸看了我半响,也终于松口:“我告诉过你,我有个从小失踪的妹妹,可能被人贩子拐卖了。” 我点了点头:“这事情我知道,然后呢?” 靳宸指了指湖里:“刚才那个,可能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个冷颤,想也不想的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必须下去看一趟,刚才在山上的时候,我看见女尸手上戴着的一个银色镯子,和我母亲的很像。”靳宸的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我可以看错,但是不能错过。” 虽然靳宸说起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我听他说过,十几年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妹妹是和他出去逛街的时候丢得,当时他也是个孩子,负不了什么责任,可是他自始至终这么多年,却都还是耿耿于怀,原谅不了自己,所以这如今发现了线索,当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事到如今,我没有任和说不的理由,想了想,道:“下去也行,但你不能就这样下去。你运动一下热个身,我把绳子接上绑在你腰上,有什么不对劲,你就拉绳子,我拉你上来。” 龙口具体多深我不知道,但是印象里,十几米是有的。靳宸和我的水性都不错,十几米的深度,咬咬牙能下,但是再多,就危险了。和况这山上的湖和游泳池不同,水底冰凉彻骨,稍有不慎腿脚抽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地上有散落的绳子,接起来十几米是有的,这个长度也就是靳宸能潜的下限了,他要是再往下去,我今天拼着和他打一架两败俱伤,也不能放他下水。 好在靳宸虽然激动,但是理智还在,点了点头同意我的话,做了会儿热身运动。 绳子接好,在他腰上松松的绑了一圈,另外的一头系在湖边上的一棵树干上,用力拽了拽,十分的牢靠。 我实在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如果到不了底,千万不要勉强,大不了我们明天出山去弄点潜水装备,晚上再过来,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法子跟你家人交代,只能跳下去陪你了。” 靳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攥着他腰上的绳子,心里还是不踏实,看着手机,告诉他到了两分三十秒的时候会拉绳子,不管他发现什么没发现什么,必须马上上岸,在水底憋气,三分钟是他的极限了。如果过了两分四十秒他还在水里,我也管不了,马上下水,然后能不能上来,是不是做鬼也不放过他,就听天由命了。 ------------ 第七章 不翼而飞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靳宸拍了拍的肩,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就算下面那个真的是我妹妹,我也不至于给她殉葬不是。” 虽然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可是还会开玩笑,就证明他至少冷静下来了,没失去理智。我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看着他又活动了几下,伸手撩了点水扑在身上,适应了一下湖水的冰冷,然后便跳进水中。 靳宸一个猛子往水里扎去,夜色深沉,仅靠着一点幽暗的火把光亮,根本看不清水中的情况,只能看见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泛着涟漪。 我神经绷得紧紧的,一边看着湖里,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也蹲下站起,甩了甩胳膊大腿做着热身运动。万一到了时候靳宸没上来,那我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的,可半点也大意不得。 两分三十秒,在等待中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但是对生死来说,可能就是永恒。 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万籁俱静,除了山风吹的枝叶的沙沙声,我甚至连虫鸟的鸣叫都听不到。 过去了两分钟,湖面上还是没有动静,我本没来就紧绷着的神经,更加的紧张起来。甩了甩膀子,随时打算往下跳。 又过了十秒,我蹲下身子,正抽散鞋带,水面泛起一阵浪花,哗的一声,靳宸钻了出来。 我说了句谢天谢地,连忙迎过去。 靳宸游到岸边,两手趴在岸上,见我伸出手去拉他,摇了摇头,用力的喘息。 “先上来。”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水里太凉,不管有什么事情,上来说。” 靳宸喘息了几下,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我还要再下去一次。” 我大惊,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真不想要命了?” “没那么严重。”靳宸呵呵笑一下,但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我还吃得消……” 我一把抓住靳宸的手:“你还下去干什么,刚才难道没看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人都已经死了,你再激动,也不要那么急。” 听我这么一说,靳宸面上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皱了皱眉,眼中有些疑惑:“和慕,刚才,你也看见他们把一具穿着新娘装的女尸沉进水里的吧?” 我点了点头:“自然是女尸,就算是天大的风俗,量他们也不敢杀人吧。” “就是这个水塘中间的位置?”靳宸又确认了一遍:“还在四肢上都绑了石头?” “没错啊,靳宸,难道你在下面看见的不是女尸?”我控制不住的一抖,脑中浮现出一些可怕的词语和场景。 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又刚刚看了那么一场诡异的仪式,我能一直撑到现在才胡思乱想,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与胆子大小其实无关,在自然面前,人难免会有敬畏之心,就算是无神论者,难道不许怕黑,和况我还不是。 “我什么都没看见。”靳宸正色道:“湖面上虽然很黑,但是很意外的,地下光线还行,而且水很清澈,我没下到底,但是可以看的到底。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水草。” 我只觉得靳宸形容的场景越来越可怕,偏偏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害的我也只能咬着牙装勇敢。 “会不会是水草太密了,所以你没看清楚?”我想了想:“或者水底的光线虽然好,但是因为光线折射反射什么的,给你带来了错觉。” 靳宸皱着眉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我再下去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靳宸往下一缩,人又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要命的事情啊,我又不得不开始紧张,加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感觉这次自己比上次还要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湖面,心里祈祷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集中精力的原因,我竟然有一瞬间恍惚起来,感觉黑森森的湖面上,有光在闪,并不是很亮的光芒,只有两点,像是有人在湖中心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那种梦中的感觉笼罩了上来,我不可抑制的想要弄清那个在湖中眨着眼睛的人到底是谁,往前迈了一步,又往前迈了一步。 一阵清凉的水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颤,然后看着靳宸手臂撑着湖边的石头,从水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靳宸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你水性不是也还不错嘛,就算是要下水,也不用闭着眼咬牙切齿,一副必死无疑的样子吧?” “我吗?我没……”我指了指自己,一时语塞,我说不出我没有。 刚才那短短的一两分钟仿佛电影画面一般的在我眼前回放,我好像确实是闭着眼,直直的往湖中走去,虽然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可是靳宸形容的,却是不会差多少。 揉了揉眼睛,再看湖中心,只有月色下微微的波光荡漾,什么都没有。 一阵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我现在的脸色恐怕比刚才水里钻出来的靳宸还难看,他有些担心的走过来,伸手在我脸上揉了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我忙低头捡起地上的衣服塞进靳宸手里,打岔道:“你才下去几分钟,我能出什么事。还不就是担心你,怎么样,这回看见什么,不过不管看见没看见可都不能再下去了,这多消耗体力知道吗?真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准备准备再来,这地方平时也没人,晚上更没人。” 靳宸的体力虽然好,可这两次潜泳也确实消耗的大,又看了看我,感觉我真的没什么事,又休息了一会儿,便用外套随便在身上擦了擦,穿上衣服。 这事情,是万万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的,好在我爸爸和爷爷对我管的都不多,就算是都已经回去了,见我房门关着,也绝不会推门进去看的,我们偷偷的出来了,再偷偷的溜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村子里没有什么夜生活,这么一折腾都已经快两点了,村子里寂静一片,我和靳宸偷偷的摸回家去,自以为没有惊动什么人,换下了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都有些疲惫的躺上了床。靳宸是因为累的,而我,自己也有些解释不了。 “喂,靳宸。”我睡不着,看着黑暗的房顶,低声道:“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们明明看着尸体沉进水里的。” ------------ 第八章 装备 “是啊。”靳宸沉声道:“从我们看着尸体沉进水中,到我下水,这中间,最多十几分钟,就算是死人,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不可能生生的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说的情况,因为水底一些不可知的因素,遮挡住了视线。” 靳宸虽然是戴眼镜的,但是眼镜的度数非常的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那么大的一个人,还穿着飘荡鲜艳的红色衣服,他不可能看不见,如果水底,真的如他说的那般并不是黑暗无光。 靳宸翻了个身:“和慕,这事情你就别掺和了,明天我出去买点潜水器材,再下去看看。我不想等的时间长了,又是夏天,等的时间长了,怕是……” 尸体在水中,是一定会腐烂的,其实我明白靳宸的心理,看见一个完整的人,和看见一段一段支离破碎的手脚,那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劝他两句,其实就算想知道那女尸的身份,也大可不必非下湖不可,从那女孩的家里了结状况,更是省事的途径。 可是我想到了一直以来的那个梦,梦里面那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却依然黑亮的眼睛,和我在龙口湖看见的一样,仿佛能从里面伸出手来,将我拉进去。 “靳宸,我也要去。”我无比认真的道,在他开口劝说之前,又道:“不是因为你,我觉得那个地方,也和我有关系。” 即使是盛夏裹着被子,一阵阵的寒意却仍从心里蔓延来,直至四肢百骸,无处不在。一直以来,我只是做那个梦,而今天,我看见了梦里的地方,那湖面的波光粼粼,打在身上脸上清凉的水,我觉得如果不走一趟,总有一天,我会被那一双双眼睛吞噬。 靳宸表情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拉上被子。我也能明白他心里的纳闷,但是这自己也说不定的神鬼之事,也没法和他细说。 我从来不是犹豫的人,心意定了,反而轻松下来。闭上眼睛,尝试着进入睡眠。 夜更深了,万籁俱静,所以一点一滴的声音都在放大,迷糊中,我仿佛听见门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侧脸看了看靳宸,他今天累的厉害,早已经睡熟过去。再竖起耳朵,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夏天的早晨到的特别早,第二天天还没大亮的时候,靳宸就起了身。晚上睡的晚,听到动静的我还有些迷糊,不过朦胧了一会儿,也就坐起了身。 虽然现在和过去比,交通条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从下塘村出去的车,也要三四天才有一班,晃晃荡荡的,早上七点出发,要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到离的最近的一个镇子,而靳宸所说的潜水用具,就算再是一般的,一般的镇子也不会有,这一来一回的,再是抓紧时间,怕也是七八天以后的事情了。 靳宸已经利落的开始收拾东西,见我还坐在床上发呆,丢了我的背包过来,催了一句:“要跟我一起就快收拾东西,我借了林东家的车出去,争取今天赶到县城把东西买全,明天晚上就能回来。” “你借了村里的车?”我懵了一下:“那辆破面包,开那车还不如骑摩托来的安全,再说,村长怎么舍得借给你?” 靳宸笑笑:“再破也是车,你家那摩托,再加上两个人,能装几十公斤的东西跑几百里吗?” 这倒是实话,我摸摸鼻子,毕竟村子里有车的人家少只又少,掰着手指能数出来,而且大部分都是在外工作的,家里只有念旧的老人,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现在非节非假,能挑选的余地实在不多。就村里一辆公用的面包,逢上重大事件,可以用用。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靳宸做事周到,他和村长说了,联系一帮以前的同事捐了一批儿童书籍和玩具什么的,趁着学校放假去给运回来,这么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情,村长自然是欣慰之际,少不了又说了一番小伙子长得好人也好之类的,大手一挥,速去速回,油钱报销。 我和靳宸都有驾照,不过车技都是一般,好在山路虽然陡峭,但是有他的好处,就是几个小时也看不见人,不会有撞车撞人的危险。 买东西的过程份外的顺利,虽然我们的专业和水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是到了大三大四的时候,学校便组织全中国的出野外出现场,积累实际经验。难免有些水下的地貌结构,于是少不了的下水探索一番,一来二去的,专业水平自然是万万谈不上,但是基本的水下作业,却是了解了不少,本来就不错的水性,也练得更加精进。 在城里找了家卖潜水装备的店,一番讨价还价,三万块买了两套,这东西死贵死贵的,但是质量不错,配备也全,潜服,潜水靴,潜水手套,气瓶什么都有。甚至连潜水刀和水下电筒都有。 老板指着电筒说,狼眼wolf-eyes六核,单这东西零卖就得两千,要是以后不用了,他还可以再回收卖给潜水俱乐部。要不是因为有人订了一批正好多出来两套,我们就是愿意出钱,也不可能马上拿到东西。 虽然我有些积蓄在身,但是几万块还是挺多的一笔钱,不过靳宸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我比了比其他价格的东西,也咬了咬牙。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可是水下活命的东西,不能大意了,大不了像老板说的,再回来卖给他就是,钱这东西,是花着赚着的,命要是都没了,那再多钱也没有什么意义。 潜水装备买完,又找了个旧货市场应景的买了一堆儿童书刊杂志和玩具什么的,装上了车,这才找地方休息。 第二天往回赶,倒是不那么急了,按着我们的想法,最理想的是夜里七八点进村,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回了屋里休息,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藏在一堆玩具后面的潜水装备收起来,要不然被人看见了,解释不清楚。 而且一人开车,另一个就可以休息,养足精神,等到了夜里,再偷偷的下水。常规的气瓶,在水下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不管能找到不能找到,我们顶多半夜也就能偷偷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我们掐着点往回赶,到的早了,还在离村外几里的地方休息了几个小时,看着天色擦黑,估摸着村子里的人都休息了,这才不急不慢的回去。 ------------ 第九章 指印 村里一片寂静,只有隐隐的几家亮着灯光,将车开到学校院子里,卸下东西,又随便一人泡了碗面吃,看着天色已经黑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了,也就收拾收拾动身。 我和靳宸一人背了一套30公斤的潜水装备朝龙口湖出发,这东西真是重,要不是年轻力壮的,怕是还没到地方呢,就要累的够呛。为了掩人耳目怕碰被人看见,还在一人找了个背包将装备塞了进去,搞得好像远征军一样。 龙口湖还是一如既然的沉默,黑黝黝的湖泊在暗淡的月色中,像张着口的怪兽等待猎物自投罗网。这地方平时来的人都少,半夜三更的,更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没什么好犹豫的,换衣服,穿戴好装备,检查下东西,我们相继潜入水中。 这不是我第一次潜水,但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潜水,以前的水下作业,都是对地质地貌的考察,都是知道安全的,也必然有专业潜水人员在一边陪同,心里是好奇大于紧张,对眼前将要出现的事物,期待满满。 可是这一次不同,将身体浸入水中,一阵刺骨的冷便从皮肤沁入,哪怕穿着加厚的潜水服,也阻隔不了这种感觉,水上是夏天,一入了水,就感觉是冬天一样,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靳宸已经往深处潜去,我很是怀疑他的话,他说水里光线很好,但是我触眼所及,一片昏暗。 摸到电筒,打了开来,这东西价格不菲,质量果然不错,强光打出去,照亮眼前的一大片水域。店老板当时夸口说狼眼在水里的射程是100米,现在看来肯定是夸张了点,但是比我预计的已经好很多了。 在水里没法说话,我也顾不上怀疑靳宸对光线亮度的形容,跟着便也沉了下去。 我是第一次下龙口,可是以前也听说过,这湖至少有十几米的深度,那是至少,是一个目测的距离,再深一些,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谁也没有拿尺子量过,而且龙口湖常年有水,上一次的完全干枯,据说是我曾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理论上来说,水底是没有光线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深海鱼类的眼睛都退化了的原因。浅水的光明,是因为外界的光亮,越往里去,就越黑。而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陆地上都阴森可怖,水里,自然是更应该漆黑一片。 可龙口湖底正好相反,刚进水的时候,是一片黑暗,除了水电照亮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再往下潜,估计着差不多十米的深度了,竟然开始亮了起来。 我很诧异,伸手扯了扯靳宸,指了指手中的电筒,再指了指一片黑暗的头顶。 靳宸两手在身前一摊,他也不明白。或许龙口之所以在下塘村能有这么独特的地方和种种传说,总是有他独特之处的吧。 我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现在不值得深究,又再往下潜了十米的样子,光线已经亮的能勉强看清周围了,而湖底,也就在眼前。 湖底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不太茂密的水草随水波在石块中摇摆,我们一人一边,举了电筒搜寻。那水草最茂密的地方,也不过才齐膝高矮,又不是密不透风的,想要藏着一个人,实在是不可能,和况那女子身上,还穿着非常显眼的大红喜服,裙摆袖口都是宽大飘逸的,万绿丛中,应该一眼就能看到才是。 我们在湖底仔细的搜了一遍,半个小时之后,又聚集到湖心,不用多问,从彼此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来,什么都没有。别说人,连鱼我都没见到一条,这龙口,还真是个死湖。 隔着面具看不清靳宸的表情,不过我能想象他肯定是颦眉深思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也奇怪,这么一个湖,眼见着沉下的尸体,说不见,还能就不见了?还能真的被龙神收进宫里去了? 正想着,一道光线打在脸上,靳宸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开了一点,蹲在湖中心的几块大石头上,手电筒摇了摇,示意我过去。 这湖底都是石块,大大小小的,因为水草遮挡看不真切,靳宸蹲着的地方,刚才我们也看过,没有什么特别,至少,绝对不可能藏着一个人。 我还是依言游了过去,看了看时间,还可以在水下待20分钟,再看一圈没有发现,必须拖着他上岸了。 游到靳宸身边,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顿时的,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靳宸手指的,是几块不规则的礁石,水底的石头,本来是布满了青苔的,绿绿淡淡的一层,像是穿了件绿色的衣服裹的严严实实。而他手指的那一处地方,却明显的有青苔被破坏的痕迹。 那痕迹很明显,是手指的痕迹,像是有人曾经用手用力的抓住了这块石头,而且是在近期,因为有手指印记的地方,被破坏的青苔还没有长起来,而在水下的这种植物,是长得很快的。 我顿时觉得本来就冷的水底,又冷了三分。 龙口湖几乎是下塘村的禁地,众人避而远之,除了我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根本不会有人下来。甚至我们一路潜入,连鱼虾也没有看见一个,那么这几天唯一进入这湖底的人,就是那具被献给龙神的女尸。 那这石头上明显的手指印,会是什么人留下的。难道那女尸……并不是尸体?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意识不到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一旦想到了,再想告诉自己别想,那就很难做到了。 我控制不住的回了下头,然后左右的望了望,看不到的恐怖更加的恐怖,想着幽暗的一片水域中,可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飘荡,甚至下一刻,可能会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在潜水服里,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是靳宸还非常镇定的研究着青苔上的指印,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靳宸是根本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真的胆子就那么大,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伸手用自己的手按上青苔上的指印,对着方向,似乎想模拟一下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 第十章 洞穴 深深吸了口气,我还没来得及去拉扯靳宸,他已经抬起头,扯了扯我的袖子,再指了指石头,做了个上抬的动作。 把石头抬起来?我有些疑惑的看着靳宸,看他用手指了指礁石上的指印,然后把手放上去,抓住礁石边缘。他的手指,正和礁石上的印记贴合,也就是说,那个将手贴在礁石上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是将这石头抬起来。 在刚发现这湖底有人活动的一刹那,我是惊的有些周身发冷,但是看着靳宸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争强好胜也好,说是有人陪胆子大也好,自然地,好像也就不那么怕了。 再凑过去一些,仔细的看了看那石头,我这才觉得,在礁石上留下指印的,应该不是那具女尸,也不可能是任意一具女尸。 那指印很宽且长,靳宸虽然是个斯文的男子,但是身高体格摆在那里,手掌也不算小,可他的手指抓住礁石边缘,却不能完全覆盖住先前的指印,这也就是说,先前抬起石头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所以才能有蒲扇一般的手掌。而被沉入水塘的那个女孩子,我是看见的,再是身材不成比例,也不可能长那样的一双大手。 如果不是诈尸,那就是另外有人到过这里,这么一想,我心里稳多了。 不管那是什么人,也都还是我能接受的范围,和况我和靳宸是两个人。只要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都没什么好怕的。 定了定神,我把手电咬在口中,也伸手去帮靳宸,礁石表面上有苔藓,滑溜溜的,不是很好用力,好在带着的潜水手套还挺防滑,抓牢了,看着靳宸点了点头,心里默念一,二,三,然后一起用力。 石头纹丝不动,好像是长在地上一般。 目侧一下,这石头虽然不小,却也并不太大,扁平的一块,要是在平地上,我和靳宸或许没办法把它抬起来,但是这是在水里,我们的力气加上水的浮力,就算不能完全抬起来,也不可能连一点也晃动不了。 我看了眼靳宸,他的脸上,也是明显的感到有些疑惑,再点了点头,两人又再同时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深深吸了口气,我点了点背上,氧气剩的应该不多了,估计也就还能撑不到十分钟,石头搬不起来,这不是大问题,潜水装置我们都咬牙买了,大不了再下来一次,弄个撬棍什么的。再不行,小型的炸药也不是不能考虑,以前看人炸鱼用过,只是在水底炸一块石头,应该不会引起太大反响。 扯了扯靳宸,我指了指上面,示意先上去再说。 靳宸脸上是很明显的郁闷,但是他倒也不是个逞强的人,点了点头,也打算离开。估计心里实在是抹不直,有些泄愤的揣了一脚石头。 意外的事情就在这么一刻发生,我们用尽全力也挪不动分毫的石头,在靳宸那一脚下去之后,竟然像是一块泡沫那样挪到了边,还没等我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地上涌出,石头下面,出现一个黑洞般的漩涡,将一切东西都拉扯了进去。 我和靳宸也不例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只觉得仿佛洞中伸出了无数手脚一样,缠上四肢,动弹不得,在巨大的吸力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护住身体要害,因为水底的礁石和我们的境遇一样,在水流涌动中,朝石头下的黑洞涌去。 这如果是在地面上,至少还可以找到能够固定身体的东西挣扎一下,可这是在水中,本来活动就不灵敏,这一下子惊慌失措,我只来得及抓住靳宸伸过来的手,然后便眼前一黑,在无数的碰撞中,天昏地暗的被吸进了漩涡深处。 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具刚刚被沉下湖中的女尸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们现在和那具尸体,没有任和的区别。即使她是不会动的,我们是会动的,但是我们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在撞击的天昏地暗中,我能感到自己被吸进了洞穴之中,我不知道这个洞穴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地下会有那么大的吸力,可是能想象的出,这个时候的水面上,一定因为水底的暗流,翻滚沸腾的不像样子,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我们在里面的缘故,恐怕龙口湖的任和异状落在村民眼里,都是龙神显圣的结果,只能在一旁顶礼膜拜。 有些庆幸这一身潜水服足够的厚度,也还好水底并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水流涌动中,只能尽力护住头部,肩上腿上都被乱石撞了几下,背也在翻滚中撞上了不知道哪里的石壁,但是疼痛并不明显。 感觉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可是事实上,我知道这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因为等水面恢复了平缓的时候,我挣扎着扶着石壁直起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从我们开始研究那块礁石开始,氧气的供应应该就在十分钟之内了,现在还能呼吸,这就证明,刚才的事情不过是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可即使是那样,现在我们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仰起头来,却什么都看不到。水里没有一点光,伸手不见五指。 我和靳宸被卷进洞的时候还是互相拉扯着的,在水流的冲击下,早已经被冲开,我心里很急,虽然穿的严实,但是这么夹在乱石中翻滚下来,还是恨容易受伤的。即使靳宸比我的身手灵的多,也架不住天灾人祸。 摸到腰上的电筒,我忙拧开开关,居然没亮,还号称是几千块钱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还是怎么样,这就坏了。水里开不了口,刚才撞的有些晕头转向,耳朵里一直有些发蒙,听着水中似乎有什么声响,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正在着急,一道光线从不远处响起,忙循着光看了过去,一颗心顿时就稳稳的落了下去。 ------------ 第十一章 重新活 谢天谢地,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靳宸就在十来步远的地方朝我做了个手势,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平安无事的表示。 我呼了口气,定下心来,靳宸用手指了指头顶,我会意,往上游去。 这电筒的质量虽然说也不怎么样,但是在水中的光线还是不错的,我和靳宸往上游去,这水倒是不深,不过七八米的样子,就触到了顶上的石壁。 仰头往上看,能看见在礁石缝隙中透下的丝丝光亮,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下糟糕了,我们刚才被卷进的礁石下的黑洞,也不过只一米多的直径,如果现在上面压上了足够分量的石头,那我们想要出去,就困难了。正想着,又是一阵摇晃,这下我们两的脸更是白了,头顶哗哗的有碎石子落入水中,隔着石壁,传来沉闷的响声,缝隙中透过的光线不断的消失,在下塘村这个从来不在板块交界的地方,竟然地震了。 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时候,不用看靳宸,我也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任和工具,只要洞口处被稍微一点重的石头堵住,我们就根本不可能推的开,更和况现在我们的头顶上,可能压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石块。 靳宸又努力了一会儿,也终于放弃了,比起没有工具,更要命的事情,是我们还没有时间。 被吸入洞穴的时候,最多还剩下十分钟的氧气,这么又折腾了一下,估计也就还剩下四五分钟了,这点时间能干什么?就算是那石板能撬动,我们钻出去再游上水面,也是非常勉强的。更和况,现在这头顶上不知道压了多少石头。 心一凉,全身都软了下来,虽然说人生短暂,可我的人生也太短暂了,二十几年,还没来的及吃喝玩乐,难道今天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这也未免太悲剧了一点。 关键时刻,我承认自己没有靳宸那么冷静,虽然说这也怪不得我。我又不是特警又没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关头,就凭以前在学校打架练出的身手,哪里能练出处变不惊,生死不惧。 就在我觉得自己手脚发软摊在水中的时候,眼睛上一刺,靳宸已经摸到了一旁的石壁上,摇晃着手电,召唤我过去。 好吧,大家好兄弟一场,说不上谁连累谁,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三四分钟的时间虽然转瞬就过,但他一旦变成最后的三四分钟,也就徒然的宝贵起来。 靳宸已经站在乱石堆中,在石壁上摸索着,我跟了过去,看着他指了指石壁,手电光亮的照射下,很明显的,石壁上,有一个向下的指示箭头。 我楞了一下,这绝不是在水流冲击中石头无意划出的痕迹,再是鬼斧神工的石头,也不会墙上留下一个那么平整的箭头,而且我是随着靳宸的示意看的,因为手电的光线有限是,所以只看见了这一个箭头,他见我脸上疑惑的神色,又往上指了指,就在那个肩头上方不过一米的地方,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端端正正。 那明显曾经被人触动的礁石,这一看便是手工刻上的箭头,消失的女尸,无一不在说明,这个地方,有人。 如果有人又没有尸体,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进来了,又出去了,也就说,这并不是一个死局。就算不是原路返回,也一定还有其他的出路。 抬头望了望,正想问靳宸要不要再上去试试运气,却见他已经弯下了身子,在最底下摸着什么。 光线实在是不好,湖底又是乱石水草肆虐,看着靳宸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在了地上,我也忙凑了过去。 箭头下面,是一块光滑的石壁,石壁上,也刻着一个符号,这是个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见到靳宸已经伸手在那石板上缓缓的摩挲起来,甚至用匕首刮着石壁的表面。 看着靳宸这个样子,我心念一动,退开一点,两手撑在石壁上,用力的往前推去。 靳宸皱了皱眉,匕首尖在石头上刮着,竟然插进了石头和石头的缝隙中。 看着靳宸脸上表情一变,手腕翻出,刀刃插了进去之后,吱的一声,我只觉得身体往前一倾,手下的石头竟然跟着动了起来。 此时我几乎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石板上,石板一个松动,只觉得背后像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而那石板,也应声翻转过去。 小时候,我问过爷爷,山的那一边是什么。他说,还是山。如今,我想说,水的那一边,也还是水。 我被身后巨大的水流冲击,穿过石板翻开的缝隙,这一下磕的比刚才还厉害,那石板并不宽,而我的身形却不小,耳中隐隐听到隆隆几下撞击的声音,身后的氧气瓶硬生生的撞在石壁上,怕是难保完好。 不过反正也没有几分钟的氧气了,如果这不是出路,背着它倒是反而成了累赘。 我闭着眼睛冲了出去,在睁大眼睛之后,只觉得心里一松,居然有了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虽然还在水中,可是上方,却不是那种深水中的压力,也就是说,我离水面,并不远。 那是种从来不曾有过死里逃生般的感觉,我忙不迭的钻出水面,长长的呼出口气,转身招呼靳宸。身后身影涌动,靳宸也跟了上来。河水随着我们的 我现在身处的地方,竟然是一条小河,准确的说,是一条地下河,因为这并不是我想的山中的河流,虽然有光线,可是光线并不亮,只是头顶的岩石缝隙中,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连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 什么也来不及说,手脚并用的上了岸,我们两个都瘫在地上,拽了呼吸面罩,大口大口的喘气,人毕竟不是鱼,老天没给你水下生活的资本,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 第十二章 死人脸 面对面 “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大口的喘着气,四下看着。 这该是个地下的溶洞,空气中沉闷带着浓重的湿气,手电筒的光又亮了起来,靳宸已经缓过来一些,拧开电筒,四下的照着。 “真没想到,这里还别有洞天。“靳宸脱下潜水服甩到一边,站起了身,手电筒的光线在洞里缓缓地扫过,展露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洞穴。 学地质的,这样的地下洞穴并不陌生,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家的村子后面,有这样规模的地下溶洞。 洞穴内的空间不算是很宽,一边是潺潺的地下河流,一边是高出水面不到一米的岩石地面,洞顶离地约有十来米,深邃的暗色中,即使是强光手电扫过,也只能看见钟乳石垂吊下各异的阴影。 “有水流有空气,这不是个死胡同。”靳宸弯腰从潜水服里拿出指北针,托在手中看了看,塞进口袋里:“洞穴里有磁场,指针派不上用场,我们还是赶紧找路出去吧。” 我应了一声,虽然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却也点头跟上。 想了想,让靳宸等了下,从潜水服里扯下我那只撞坏了的狼眼手电,将电池棒拧了下来,一只手电的持续照明时间是三到五小时,虽然可能不要三个小时就能天亮,但是这是在地下,就算到了白天,能见多少天日,也还是个问号。以前到过的地下溶洞,都是终年黑暗的,洞中的生物,连眼睛都退化了。 将备用的电池棒塞在身上,又取了匕首,我和靳宸心情都有些沉重,默默的往前走。虽然丢下潜水装置挺让我舍不得的,不过那东西太重,现在体力是最重要的,轻装前进是最佳选择。命要是都没了,还拿什么换钱,再说等我们找了出去的路,如果方便的话,完全可以回来再拿。 地下洞穴虽然比水底的环境要好上许多,可也是相当危险的。先不说那些深藏在地下平日里无法想象的毒虫毒蚁,蝙蝠蜘蛛。单单是路,大别山脉横跨鄂、豫、皖三省,东西绵延约380公里,南北宽约175公里,我们现在不知道自己处在哪里,不知道正向哪个方向前进,没有食物没有装备,想逃出生天,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现在不似以往那般的闭塞,可是山里的环境我知道,大别山深处,终年无人的山谷颇多,就算是村子里发现我们失踪了报警搜寻,也怕是万万不会想到地下河谷这样的地方,等着人救,还是不如自救。 现在外界虽然是酷夏,可是这地下洞穴中的温度却是低,靳宸拿着手电照路,将光线调到很暗以求它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潜水服里只穿了件短袖衬衣,即使是在运动中,也还是有些发冷。 好在这水并不是死水,虽然我们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只要跟着它走,就可以知道它是往哪里去的。水能出去,理论上,我们也就能出去。 往前走了一段,靳宸抚摸着周围的石壁,道:“和慕,你好歹也是下塘村的人,就没听过有什么历史传说?可能和这地下洞穴有关系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地下洞穴,并不是纯天然的。石壁上,有非常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地下的路,虽然深一脚浅一脚的并不平整,可却是一条随着地下河走向的路,而且地面上,也能看出石板铺就的痕迹,并不像是正规的建筑物那样一块一块的铺就成路,但是我估计在河水的低洼处,是有人特意用石板垫了起来。 地面上非常潮湿,有些低洼的地方,水甚至能没到小腿,虽然因为受到磁场影响手表已经没办法用了,但是大约的估计,我们也走了两个多小时。就算是走的不快,没有十公里也有八公里。可就连路边的景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都说了我只是土生不是土长,就连什么龙神娶亲的故事,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你让我来想传说,实在是太难为人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洞顶,冷不防的,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没保持住平衡,一下子扑了出去。 这地方是路面塌陷的一处积水,站直了还没不过膝盖,但是躺平了,却也是能淹死人的。我一下子扑了出去。正面朝下,虽然手臂及时撑了一下,脸却还是埋进了水中。 地下河可不是山里的泉水,可以清澈透明,直接饮用。像这样的喀斯特溶洞,都是在古生代寒武纪时期便开始慢慢被大自然雕塑,这其中也不知经过了几亿年,虽然这水是流动的活水,可是水中沉积了多少物质,有多少人所不知的有害微生物或者病菌,根本是无法想象。 不过我当时可没想到那么多,向前扑了过去之后,只觉得膝盖撞上了地面的石头,猛的一痛,然后手肘上一痛,好歹撑住了没让自己的脸和地面也来个亲密接触,避过了毁容之灾。 “怎么回事?”靳宸忙转过身来。 周围的环境很黑,靳宸的手电也只是集中照着前方,所以一下没看清脚下的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靳宸将手电拧到最亮,向我这边照来,我用手肘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可是刚一睁开眼睛,然后,便看见了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东西。 我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觉,不是全身发软瘫倒在地,而是全身的肌肉骨骼,呼吸心跳,都一起停了,僵硬冰冷的,动都动不了一下。 和我呼吸相闻的地方,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是一张人脸。 我的大脑此时一片的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曲着的手肘可能蹭破了皮,可是完全感觉不到痛。甚至于,连站起来,都吓得忘记了。 狼眼的强光下,一张被水浸泡的惨白惨白的人脸,和我大眼瞪着小眼。地下河水冰凉,都抵不上我从衣服一直凉到了心里。 ------------ 第十三章 镇魂钉 在我吓傻了的时候,手臂上被人握住,靳宸一把将我拎了起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从心里翻涌出来,推开靳宸几步走到边上,扶着墙一阵干呕。 想着靳宸明知水里有尸体还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行为,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恶心了半天,缓过些神来,想想也真怪不得自己。 没经历过战争没经历过死亡,只要不是变态,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突然和一个泡在水里发白的死人脸对脸,这谁都吃不消吧。我没当场吓的昏过去,已经算是很镇定了。 也不能太丢人,看靳宸挺镇定的样子,我好歹定了定神,揉着胳膊走过去。 靳宸已经把人从水洼里拖上来了,仰面躺着,看我过去,先抬头看了我一眼:“没事吧?” “没事。”我硬气道:“就是没心理准备,吓了一跳。这地方,怎么会有死人?” 靳宸点了点头,蹲下身子看那具尸体,我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是个年轻的男子,不过二十来岁,我们都不是学医的,没法从尸体状况推断出这人生前的情形,但是很明显的,这人是死于非命。现在不是夏天,这人看来死亡的时间也并不长,虽然皮肤在水里泡得惨白冰冷,却还没有膨胀腐烂。 就是因为尸体还算完好,所以可以看出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俗话说死不瞑目,可能就是这种情形。 男尸的脸是完整的,除了惊恐的表情之外,就是在水中浸泡的皮肤的细微肿胀,基本上没有伤痕。 用狼牙照着男尸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下看,只见男尸的左肩上,插着一把薄薄的刀刃。不是常见的水果刀瑞士刀之类,那刀似乎只有刀刃没有刀柄的样子。 “这刀很奇怪。”靳宸用衣服包着露出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将刀拔了出来。 一股绿色的水,从伤口的地方流了出来。像是一杯水里放了一把绿色的青苔,倒是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碧绿碧绿的,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渗人。 “他的血为什么是绿色的,难道中了毒?”靳宸自语着,伸手想沾一点绿色的血,我忙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小心点。”我认真道:“你看这把刀,是刺在肩上的,这男人身上又没有其他的伤痕,为什么会致命,尸体还有弹性,证明死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过多的失血。你说他是被毒死的,很有可能啊,这毒,一定是来自这溶洞本身。说不定,是古人留下未知的毒呢。” 靳宸点了点头:“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伤。” 我跟靳宸学的是地质,不是刑侦,所以没有对尸体检验系统的知识,只能是按着自己的想象行事。 好在狼眼的光是足够亮的,一点一点的顺着肩膀往下看,挑开皱巴巴黏在身上的衣服,这是具很健壮的人体,除了肩上的伤口之外,还有心口上,有一处亮点。 “这是什么?”狼眼的光停在胸口的亮点上,我挑了挑眉,有些犹豫:“乳钉?” 那亮点是一个圆圆的头,金属质地,在狼眼的照耀下光,靳宸沉下声音:“钉是钉,不过不是乳钉,这应该是一颗七寸的长钉。” 靳宸这个时候的声音有些阴森,我身上的衣服到现在也还是湿漉漉的,被洞穴里的风一吹,紧紧地贴在身上,冰冷入骨。 本来我还不觉得,可是被靳宸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看,确实,露在男尸皮肤上的那一点圆润金属的头,就是一颗钉子的顶部,可如果这是一颗七寸长钉,那么七寸的钉身,就完全的没入了这个男尸的身体,而这个位置,估计是穿着心脏而过了。七寸,二十多厘米了,这男人要是胸背单薄些,都几乎可以穿透从那一头扎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由疑惑的看着靳宸,他是跟我一起来的,平时也不见他关注鬼鬼怪怪的事情,怎么在这个地方,融合的那么融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靳宸不在意的道:“你知道我是跟家里闹矛盾才辞了工作出来散心的,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家是做什么的吧?” 我摇了摇头,倒是真的没有听靳宸提过,就知道他家里条件挺好的,穿戴什么的虽然不显眼却都不差,用钱也挺敞着,其他的,他自己不说,我也没那么八卦,好像对人家感兴趣似的。又没打算给他介绍女朋友,要对人家知根知底。 “我爸是个,说好听点,是个大师,说难听点,就是个神棍。”靳宸面无表情道:“我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也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但是我对这个真的是没兴趣。我爸却把这看做很严肃的一件事情,甚至让我辞了工作,回去继承家业……” 我有些能理解靳宸,这都什么年代了,装神抓鬼这事情,确实是摆不上台面。让靳宸好好一个地质大学的高材生回去画符耍桃木剑,任由是谁,怕是都不能接受的。靳宸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冷静了。 “我虽然没有兴趣,但是从小接触的便是那样的环境,耳濡目睹,总也知道一些。”靳宸点着男尸胸口的钉子:“就像是这个,我虽然不会钉,但是至少我知道这钉子的作用。这是辟邪镇尸用的,在枉死的人胸口钉下这样一颗钉子,可以钉死他的灵魂,就不会诈尸变成厉鬼害人。” 就像是靳宸说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是没抓过鬼但是鬼片还是看过的,所以除了觉得凉梭梭的洞里更凉了,倒是并没有太吃惊的表现。但还是左看看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是被那什么害死的?”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感觉安全一点。一旦那个字说出了口,就好像会随时冒出来一样。 ------------ 第十四章 未知野兽 “我只是说他是枉死的,并不是说他是被鬼害死的,这可不是一个概念。”靳宸想来是小时候这事情看多了,所以百无禁忌:“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不可能有人游玩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你看他的背包……” 我这才看见,在男尸身边的地上,是一个挺大的双肩背包,拉链被扯了开,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可能是我刚才靠着墙角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靳宸从水里捞出来的。 “工兵铲,伞兵刀,压缩饼干,哨子,绳索,这里还有简易药品。”靳宸点着地上的东西:“这准备的可比我们全多了,我怀疑在龙口湖底看见的痕迹,就是他们留下的。这个洞穴里,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有什么。” “探宝的?探险的?”我随口答了两句,却觉得深有可能:“正常人谁会来这地方,和况还不止一个人,还带着这么周全的设备,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也许是盗墓的。”靳宸哼笑了一声,半玩笑半认真,把东西全装回包里,也不管是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利落的背在了身上,只留了折叠的工兵铲在手里。 把伞兵刀递到我手里:“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总不会是一个人,我看这个男尸身上的那柄刀刃,不像是现代的东西。这山洞既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也不好说是什么年代开凿的。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在这地方,不管碰上现代的古代的,都很危险。” 现代的,必然不是什么善茬,我想到小说里那些盗墓的亡命之徒,觉得无论几个人我们俩都不是对手。古代的,那更糟糕,人对人还有个盼头,对着那些抓不着碰不到的东西,估计能直接晕过去是最好的结局。 我应着,知道靳宸的体力比我好,也不逞强,拿过他手里的狼牙电筒,抬腿往前走:“我走前面,万一有什么事情,你还有个反应的时间。” 在某些时候,我是个挺没自信的人。特别在听靳宸说他家还有此渊源之后,更觉得相信他比相信自己更让人安心。但是,这不妨碍我绝不怕事,不会因此就缩在别人背后寻求保护。大家都是男人,我的命也不比靳宸值钱些。 我们跨过了男尸,继续往前走,这倒不是狠心或者残忍,这个时候,我们的默契让谁也不用多说。 如果这是在外面,看见死人那自然是要报警的,没法报警的,让他入土为安。不管是素不相识还是死于非命,总是死者为大。但是现在这环境不同,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逃出升天,要是伤患还说不能见死不救,这都死透了不知道几天的,不可能带着连累自己。而要说安葬,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水,没有地方,我们也没有这个体力挖地三尺。 前方是一个转弯,这一路行来不可能是一条笔直的路,所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左弯右转,狼眼的光先照亮了过去,我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迈步过去,靳宸紧跟在我身后。 刚迈过转弯,看清眼前的情况,我就紧急刹车的停了下来。 靳宸跟的估计近了一点,也没料到我会突然站住,砰的一声,前胸撞到后背,好在他及时伸手在我腰上拦了一下,不然我得撞出去几步。 不待靳宸问怎么了,我就转头,镇定的道:“死人,而且不止一个。” 转过弯去,是一片相较宽敞的空地,空地上,三三两两的,我们大约数了一下,竟然躺着四具尸体,有三具是或仰或卧在路上的,身上的衣服都是残破不堪,像是被动物尖锐的爪子抓过,被撕开的地方连着皮肉的散在地上,血迹一道一道的在地上蔓延,还没有干涸。可以想象的出,在不久之前,这里才经历过一场什么样的厮杀。 比较独特的一具尸体,像是从水里往岸上爬的,两只胳膊搭在岸上,双臂伸直的扒着水面,手指在地上扣出一道浅浅带着血迹的印子。 这里的水域相对较深,幽暗的水面波光闪动,在怪石嶙峋中明明灭灭,上面漂浮着两具尸体,还有一些杂乱的东西,应该是从打开的背包中散落下来的。 这场景有些震撼,我们站在原地看了看,我突然皱起了眉,那个半边身子趴在岸上的人手边没多远处,是一把程亮的手枪。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枪。”我走过去两步,蹲下身子拨弄了两下地上的枪管,我可认不出这是支什么型号的抢,但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枪管的部位已经瘪了下去,金属的圆杆上,还有似乎是尖锐的痕迹。 我拿起枪端详,有些奇怪,枪管上的痕迹,似乎是被牙齿咬出来的,或者,是用指甲抓出来的。 这可是枪,这伙人不管是盗墓的还是什么,也不至于带些玩具来这大山深处,这枪要是真的,枪身都是416不锈钢,那可是高硬度的金属,什么样指甲或者牙齿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至于把枪管咬扁,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我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枪身,想着一个有着长长尖牙或者长长指甲的怪物,不寒而栗。能够划开衣服划开皮肉,我都能想象,但是在枪管上划出印子,这就不在我的知识范畴了。 地下的溶洞,常年与世隔绝,往往会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动物出现。但是有着这样的利齿或者利爪,如果不是动物而是长的一个人或者类似人身上,那无疑是更可怕地。 “靳宸。”我招呼着:“你看这枪上的痕迹,应该不是人弄的。这样的地下洞穴里,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有着这样尖锐爪子或者牙齿的动物?” 我研究着枪的时候,靳宸也已经走了过来,他看了一圈,视线落回我脚下,也就是那个下半身没在水中,上半身趴在岸上的死尸。 这里的光线本来就很暗,水面上,更是黑黝黝的一片,狼眼在水面上缓缓地扫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里的水,格外的浑浊些。 ------------ 第十五章 有人 靳宸的目光,还盯着我脚边的死人,在这一地的死人当中,仿佛只有这个才是死人一样。 “这人死的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放干了,把他拖起来看看。”靳宸缓缓地说,蹲下身子,两手握上男人肩,打算把他拖上岸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应着,一边弯腰下去,伸手拎起男尸一边肩膀上的衣服:“你看岸上的两具死尸,都是身上有大面积的伤痕,流血也都不少。看来是遭遇了什么突然袭击,要不然的话,这几个人身上怕是都有枪的,也不至于死的那么……。” 剩下的话堵回了口中,我和靳宸同时发力,将那男尸往上一提,可是出乎意料的,这具尸体的重量却轻的离谱,看上身也是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估量身高壮硕都远在我和靳宸之上,可是一提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分量。 可也就是提起来之后,我和靳宸都是忍不住的手一抖,松了开,那具尸体又落回了水中,溅起了一片水花,冰凉彻骨的打在身上。 不过是随意的这一眼,可这尸体,却着实让我们震撼的不行。 这具尸体,只有一半,这男人趴在岸上的一半,除了衣服是湿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可是下半身,却没有了。从腰部起被截断,伤口并不光滑平整,一眼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的扯去了半截身子。 幸亏那一眼我没有细看,只是看见被河水泡的惨白模糊血肉,准确的说,只是肉,因为血已经都基本流干了,所以这尸体显示出的皮肤和其它的几具尸体不同。而这里的光线极暗,别说根本看不清水的颜色,就算明亮着的,这里的水也不是死水,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怕是早就稀释进水中去了。 我和靳宸都沉默下来,刚才虽然也紧张,可是和现在毕竟不同。 就算是知道地下洞穴凶险,可却毕竟只是一个理论上的知道,并没有实战的经验。而如今血琳琳的尸体就在眼前,看这男尸的样子,一定是落入了河中受到袭击,而袭击他的怪物,我只能称之为怪物,因为那个东西一口可以咬掉人的一半身子。且不论这个东西的体积有多大,至少它的嘴巴伸展开来的大小,令人不寒而栗。 地下洞穴是安静的,河水虽然一直在缓缓流动,但是并没有什么声音。行进中的时候,便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如今停了下来,便除了说话的声音之外,几乎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看到男尸没在水中被咬掉的半截身子,我们都被想象中的怪物惊了一下,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里。而也就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在洞中响起。 这声音不是我发出的,不是靳宸发出的,那会是谁? 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地上的死尸,靳宸的第一反应,却是蹲下身哗的一声,就撕开了尸体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 躺在路上的几具尸体都是血肉模糊破烂不堪的,但是被咬去半截的那具男尸,上身倒是没有什么损害,这人本身的皮肤可能就白,再加上没有一点血色,衣服扯开后,明显的,便看清他苍白的上身皮肤上,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靳宸在找的,是那根钉在心脏上的七寸钉,他既然生在抓鬼世家,想必见过许多诡异奇特的事情,再是嘴上说不喜欢,对这些事情,必然还是在意的。以前也没注意,现在想来,上学这几年,他对这方面确实非常谨慎,那时流行的笔仙钱仙地狱游,他都是碰也不碰一下的。 我正要说话,那含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下倒是听得明白,发出声音的,不是地上躺着的死尸,而是一处幽暗的洞穴。 下塘村属于大别山脉,这一片在远古时期应该是一片汪洋大海,沉积着厚实的石灰岩。慢慢的,海底上升成为陆地,石灰岩藏在地壳中,约在几十万年前的冰河时期,地下水下降,溶洞干涸,雪水滴落,慢慢的形成石灰溶岩,而大自然鬼斧神工,这样的溶洞之中地形往往复杂无比,大洞小洞岔路不计其数。 我们走的路线,是沿着水流和风向,也沿着人工修凿的痕迹,希望可以找到一条不知何时工人开凿时退出的路线。但是经过的这些路上,还林立着无数的洞口。 发出声音来的,便是我们身后的一个小洞。 要是在几分钟之前,发现声音来自洞穴中,我们一定会松一口气。因为这样的地下溶洞,有些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些东西,除非你真的倒霉碰上成群结队成千上万的,否则的话,是没有太大危险性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半截男尸还躺在地上,谁知道那个无法想象的怪物还吃饱没有。 我和靳宸对视一眼,我使了眼色,做了个口型:“偷偷地走。” 洞里的那位,指不定还在消化中呢,也未必就发现了我们。人家拿枪的都做了点心,咱们这一个拿着伞兵刀一个拿着工兵铲,能干嘛? 好在靳宸不是搞动物研究的,对奇特的生物也没有什么兴趣,这个时候自然也同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缓缓的站起身来,见那洞穴里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发出,但是并没有东西要出来的迹象,我们两拔腿就走。虽然我们的体育都不错,体力也都不错,但是在这样的地方,肯定没有人家原住民跑的利索。 说不清的声音从洞穴里一直往外传,似乎有个体积不小的东西在挣脱束缚,我们想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急走了几步,靳宸突然停了下来,犹豫着:“这声音,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像有人在哼。” 一片寂静中,洞穴中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靳宸没说,我一心想着赶紧走,也没有多想,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像是一个被捂住嘴巴的人,支支吾吾的从咽喉发出的声音。还夹杂着挣扎和绳索摩擦的声音。 ------------ 第十六章 老乡 以前我总觉得人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动物,凶险阴暗,深不可测。如今我才发现,在未知的世界里,我最希望碰见的,还是人。就算是拿着枪的亡命之徒,好歹我还有沟通的可能。要是碰见哥斯拉,就只能祈祷了。 我看看靳宸,狼眼扫到那个黑暗的洞口,压低了声音道:“过去看看。” 如果是一地的死人,那我们两谁也不会去管,那是没有任和心理负担的。但是如果洞中有一个活人,这个人可能被袭击受了伤,而且还向我们求救,而我们没有理会见死不救,又不是一念生一念死的时候,那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也会良心不安的。毕竟在我们所受的教育中,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见死不救,是一件让人唾弃的事情。 缓缓地走近,洞穴里的人可能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挣扎的更起劲了,嘴里发出的呜呜声,也清晰可闻。 靳宸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别告诉我你在这里也能碰到熟人。”我有点好笑:“知交遍天下,也不是这样的解释。” 这好歹是我的老家,就算是碰到熟人,乡里乡亲的,那也该是我碰见。 靳宸自己或许也觉得他的话有些不现实,可还是觉得这声音很熟,走的更近了,拿了电筒照进去,小心翼翼的探了头往里看,然后,一脸的错愕。 看靳宸的表情,我知道我的话说中了,他遇到熟人了。 “来,拿一下手电。“靳宸将手电递给我,自己俯下身子往里凑,两只胳膊都探进了洞中,这是个较小的洞穴,里面不知道会有多深,但是洞口的宽度,仅仅能容下一个成年男子,还不能是太胖的。 “里面是谁?”我接了手电在一旁帮着照明,心里有点疑惑。 “是小吴的男朋友。”靳宸应着:“小学里的吴老师,你见过的,她男朋友是下塘村的人,好像姓古。” 说着,两手似乎已经抓到了里面的人,不敢太用力,靳宸慢慢的也不知道是抓着胳膊还是抓着腿,一点点的把人往外拽。 下塘村的人不少,但是姓古的,还就那么一户。但这么一户,只要是下塘村的人,大人小孩,就没有不知道的。 古姓在下塘村仅此一家,常年担任的是祭祀,也就是风水先生一类的角色,据说下塘村的祖先那会儿,姓古的便是和府上类似祭祀一样的人物,专门负责给上面趋吉避凶,这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跟着和家先祖到了这里避难,然后便一代一代的,传到了现在。 不过古家最近的一代有名望的,是我曾祖父和有为那一辈的老爷子,后面几辈人,就渐渐地没落了。古熙我认识,据说在山外面闯过一阵子,也没个正经的职业,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我也和他见过,但是不能算熟悉。靳宸学校那个女老师我见过,挺秀气文静的一个姑娘,怎么会看上古熙这样的男人,倒是有很多人都说不值。 再说了,古熙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他和刚才我们看见的死人,难道是一伙的? 我虽然有些疑惑,可是见靳宸有点吃力,便连忙把电筒咬在嘴里,凑过去帮忙,此时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拖出来了,裤子上全是泥水,根本看不出来衣服的本色。 因为不知道洞里的情形,古熙又没法说话,我们也不敢用力,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又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才把他全须全尾的拖出来。 古熙是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塞在洞里的。估计可能还是被打昏的,要不然在我们才进来的时候,应该就发出声音求救了。 好容易将人拖了出来,靳宸将堵着古熙嘴上的破布扯了下来,古熙便是好一阵咳,半天的,终于缓过气来。 拖出来的时候,古熙的手是被绳子捆着在身体两侧的,靳宸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绳子解了开。 我们毕竟和古熙不熟,在这个地方碰上,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虽然我们不能不救,但是救出来以后,却也不得不防。这救人是好事,可是救人把自己搭了进去,那可就是傻事了。 靳宸的手放在身后,像我做了个手势,我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古熙满头满脸都是泥水,从壶里倒了点水出来递过去:“润润喉咙先。” 我和靳宸肩子打了那么多架,自然是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他那个手势的意思,是古熙身上没有家伙。刚才趁着他行动不便,靳宸以检查之名,也把他全身摸了个大概,只要身上没有武器,其实是只要他身上没枪,他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就算是真动起手来,我们也没有理由会输。 古熙像是累的很了,也不和我客气,接了过去大口灌了几口,这才抹了抹嘴,抬头看了我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古熙的疑问和我们一样,而且还来了个先发制人,不等我们问他,就先问了出来。而且那表情,好像我们在这里救了他不该是件欣喜若狂的事情,反而的,有些不应该。 靳宸自然道:“我们在龙口湖里游泳,然后见湖底往上冒泡泡,就潜下湖看看,谁知道被水底一阵巨大的吸力就吸了进来。然后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出口,就跟着水流一直往前走,然后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靳宸的话无懈可击,而且除了下湖的动机之外,其他情况也是属实。而我们下湖的动机,虽然离谱了些,也没有任和伤天害理的地方,就是隐瞒着古熙,也没有什么。 古熙眼中的神色,倒是不太相信,可是看了看我们两,还是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幸亏遇见你们,真是太感谢了。” “乡里乡亲的,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拍了拍古熙的肩:“倒是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古熙又皱了皱眉,看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想了想。 ------------ 第十七章 怪物 他道:“我是做向导进来的,有几个外地人,不知道想在这洞里找什么,在山上遇见我,非说我是本地人,就硬是逼着我一起来了。他们估计是开始来过的,进了湖之后开始还熟门熟路的,一直到了这里,就不太认识路了。然后遇到了袭击,死了几个人,这时候我不愿意走了,他们就把我捆起来塞进洞里,让我自生自灭。” 古熙的话漏洞百出,但是他不拆穿我们,我们也不想拆穿他。这个时候,他只要是无害的就行,至于进洞的目的,谁也没有义务向谁报告。 扶他站起身来,古熙活动了一下发麻不畅的四肢,急忙的走到那半具男尸身边,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皮,又再按了按他的胸口,然后脸色便低沉了下去,转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脑中一亮,我们遇到的第一具男尸,心口上有一枚钉子。据靳宸说,那是一枚七寸镇魂钉,是用来防止冤死的人尸变,镇住他的灵魂的。这种透着诡异的事情,一定不是一般人会的。 而古熙,眼前这个古熙,我怎么忘了,古家在下塘村,可是世代担任着趋吉避凶的角色。就算古熙不是这个专业,耳濡目染,多少也是会一点的。 我又看了一眼靳宸,有两个法师的组队,我有点觉得我正在玩游戏。唯一的区别就是,挂了之后不能安全区满血复活。 不过这地方还是挺邪的,赶紧离开才是正事,古熙从一地散落的背包中挑了个还算完好的,然后收拢了一下可用的东西,招呼我们一起走。 这下探路的任务,落在了古熙的身上。我有心跟在他身后,被靳宸看似无意的拦了一下,落在了最后。 我也明白靳宸的意思,虽然说是老乡,但是在这地方遇见,总是敌友未辨,不得不提防。而无论是身手,应变能力,还是对稀奇古怪的事情的见识,他都在我之上。他跟着古曦,总是安全一些。 古熙并不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一看便闪现着好人光环,还是知道这山洞中还有更加可怖的比我们更需要提防的潜在危险存在,总之他看起来对身后跟着的我们两人完全没有放上一点注意力,而是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四处张望了。 我虽然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靳宸,但因为三个人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往前还是能看见他的侧脸。而且因为电筒光线的原因,这个角度正好看的格外清楚。 古熙头发很短,标准的板寸,虽然现在一身的泥水,脸上也脏兮兮的,但却不可否认是个精神的小伙子。而且是那种一般人都没有的,特别精神而精干的感觉。 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特别的紧张。甚至于脸侧,能看见一层薄薄的水迹,不知道是刚才未干的水渍,还是出了汗。 这地下洞穴其实十分的凉爽,他穿的又不多,即便是环境陌生有潜在危险紧张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紧张出这一身汗吧。除非是,有什么他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特别危险的东西。 我想到了那个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和坚硬无比的枪管上,被利爪抓出来的痕迹。而且如今看来,古熙比我们要早一步进入地下洞穴,或许,他还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见了一些我们未见的东西。 正要伸手去拽一拽靳宸的衣服让他注意一下,突然间,水面上传来一声流水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很低,但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而大家的精神又都绷得很紧,所以哪怕是一点与众不同的声音,也马上被注意到了。 这是水面被划开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悄然的下了水,即使水性再好,也总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 这不可避免的让人想到那个只剩下一半身子的死尸,我脚步僵了一下,转头看向河岸。 然而目光所及的,只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所代表的,是什么都有可能存在。 我和靳宸都还只是猜测,而古熙听到这声音后,却是一下子停了脚步,然后伸手拦着我们,似乎是不让我们再往前走。 手电的光往河中扫去,即便是强光手电,也似乎被地下河吸走了光线,只剩下淡淡的一点儿。 就着这淡淡的光线,我眯着眼睛,看见河面上,有个黑影。 这黑影并不是静止不动的,也不知道是自主的在游动,还是顺着水流漂浮,总之是在动着的。 我们刚才在河中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活物的痕迹,不过理论上这样的地下河里是应该有生物的。旁的即使没有,最正常的鱼总是要有几条的,而且如果这地下河形成的时间很长,那么这鱼的体积还有可能很大,甚至于,大的出乎意料。 就算是那些百年的水库中,有时候会出现类似怪物的巨兽,最后水一放干,才发现是某种长了几百上千斤的鱼。 如果只是这样,那并不可怕,即便是再凶悍的鱼,也不可能冲上岸来。只要我们不下手,都不会构成威胁。 但那黑影,又似乎并不仅仅是鱼,虽然只是隐约的看着个轮廓,却也看出来了,那东西,是立在河面上的。不知道水面下是什么,但是水面上的部分,是立着的,像是一只小兽。 除非鱼可以站着,要不然的话,就是一只浮在水面上的野兽。 可是这野兽的体积不过是一只小猴子大小,就算是嘴张的再大,又怎么可能一口将一个成年男子咬掉一半? 此时我和靳宸还是一头雾水,在脑中竭力搜索这东西是不是存在自己的知识库,可是古熙却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一边动作,一边还非常明显的放轻了呼吸。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意思应该是,不要发出声音,最好是连呼吸的声音,也不要发出。 ------------ 第十八章 绝对要狠 估计是怕我们不能很理解这个意思,古熙接着将手捂在了自己的嘴巴鼻子上,那感觉就差把自己闷死了。 同时间,手电在水面上锁定了那一处黑影,黑影似乎也在迷茫,动一动,停一停。 古熙伸手指了指那黑影,又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恍然大悟。 绝大多数的生物,在这样暗无光线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一代又一代,视力便会慢慢的退化,甚至于,连眼睛也慢慢退化。但是相辅相成的,他们的听力,感官能力都会越来越强。 水面上的黑影,在手电的映照下,慢慢的向着岸边游了过来。虽然真的很慢很慢,但是却明显的,是冲着我们来的。 而且因为离的近了一些,渐渐的能看清一些了。这生物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奇怪。 可能是因为长期在阴暗潮湿中待着的缘故,这东西全身似乎都覆盖着一层绿油油的东西,估计是青苔苔藓一类,看着便让人觉得黏腻腻的全身都难过起来。 不过,我还是很难想象这看不出什么的东西,可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毕竟我们是三个并非手无寸铁的成年人,而且并非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果说面对的是豺狼虎豹,还说动作不如它们灵敏,但是这看起来傻傻慢慢的东西,真的能带给我们那么大的危险么? 至少看它们的速度,我们跑快一点就好了么。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在这样的地下洞穴中,是不可能有什么异常凶猛的大杀伤力的生物的,除非是数量上达到一个绝对优势,像是老鼠成灾那样,即便只是平时微不足道的小生物,一旦铺天盖地起来,那也是一场灭顶之灾。 不过碰到那种事情的机会微乎其微,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人品差到那个地步。 看着水中像我们游来的不明物体那缓慢的速度,这么长的时间了,不过是才游到河面中间罢了,我推了一下靳宸的肩膀,做了个跑的姿势。 即使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可怕,打不过我们还跑不过么。就它这个在水里的速度,我们只要保持正常行进的速度,它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比着姿势的同时,我也顺便往前迈了一步,这地方空旷,脚步踩在地面上,声音是无论如何小不起来的。 令人意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水面上的生物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速度猛地快了起来。 就好像是从一辆电动车本来没电了,哼哧哼哧艰难的踩着。突然间满血开了引擎,一下子加速的冲了过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快,我只来得及看见古熙骤然变白的脸色,然后便觉得那东西已经冲到了岸边。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我还在猜测这东西是不是水中生物,会不会上岸的话,现在我不用再疑惑了,因为到了岸边的时候,那东西上面立着的黑色物体,做出了一个跳跃的姿态。 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两米,这样的距离,我甚至看见了那东西爪子和张开的嘴里闪着尖锐的光芒。 虽然这嘴张开并没有能够将人咬下一半那样的血盆,但是那闪着光芒的尖牙,却让人一眼看见,便能冷到骨子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东西竟然在河面上弹了一下,然后向我扑了过来。 这竟然不是一个动物,而是两个。 我相信再奇葩的生物,也终究是要遵循一些自然规律的。比如说飞头降什么的只是小说里杜撰出来的,地球上最多是遇到危险可以自动让尾巴脱落,或者砍成两半还能活的蚯蚓。 但是没有任何动物,是可以放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跳起伤人。当然放出去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还要能收的回来。简直就像是血滴子一样。 可能是这个比较诡异的环境的原因,我最近的思维也有些脱线,也不知怎么的在这种关键时刻想到的竟然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凶猛的黑影已经扑了过来,全身都是漆黑,只能看见两点闪亮的眼睛和一口森森的白牙。 还能感觉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那腥气中还夹杂着血的味道。 人在危险中,一瞬间的爆发力是很可怕的,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随时准备着应付各种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危险,所以当黑影跃起扑了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的我脑中闪过一句话。 这不是演习。 一偏头,森亮的白牙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咬空了的响声,而就在同时,我手中的匕首也送了出去,目标非常明确。 拜专业所赐,虽然不是驴友,但是野外生存的知识和技巧,我却还是有的。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也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应该怎么处理。 比如现在,在野外遇到了不明的野兽攻击,逃跑无门的情况下,就只能顽强反抗了。 冷静一定是要的,野兽虽然在某些方面比人类略逊一筹,但是在近距离的搏斗中,它们有敏捷的动作,尖利的爪牙和人类远不能及的天赋,像如今这种情况,如果我不能一击得中,受伤了狂暴的野兽,只会变得更加危险。 这无关残忍或者善良,大自然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即便是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现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我秉着呼吸,在它咬空的那一刹那,不等他发动二次攻击,手工的匕首便送了出去,目标是它的脖子。 虽然这东西整个都是绿的发黑的,但是四肢脑袋的轮廓却是十分的清晰,脑袋下面是脖子,又不是钢铁战士,我相信以我的力气,狠下手去,绝对可以将它的喉咙割开,大不了拼着被它的爪子挣扎的时候在身上抓几道口子吧。 何况身边还有靳宸这个绝对默契的伙伴。 刀刺进去的同时,我听到怪物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热热的血溅在脸上,甚至有几滴还溅在了嘴上,但是这一刻,我没有办法分出半点心来在意这个。 好在靳宸和我站的极近,他是我神一样的搭档,在我一刀刺进这怪物的脖子之后,他抄起手中的工兵铲一个轮举,狠狠地拍在了它的头上。 ------------ 第十九章 谁家没个鬼故事 靳宸虽然不是那种看起来便很强壮的类型的,但却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较真说起来,力气还非常不小。他这一下肯定是使了全身的力气,一铲子抡出去,只听得一声吱呀的惨叫,那怪物被一下子拍飞了出去,咚的一声响,落在了一旁的地上,还抽了抽,被古熙赶上去,用匕首一下子固定在了地上。 这真是太血腥残忍了,虽然刚才那生死一瞬我半点犹豫也没有,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感觉身上又是汗湿了一身,而且隐约的有些反胃。 这东西的血有些溅到了我的脸上,腥臭腥臭的。 不过此时见它被拍在了地上,危险解除,我也十分的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用还有些湿漉漉的袖子随意的抹了一把脸,走了过去。 此时靳宸已经用工兵铲将那东西翻了过来,这东西远看可怕,近看更是渗人的慌。 不大,整体也就三四十公分,手脚细长,因为覆盖着一层绿的发黑的青苔类植物,所以看不清皮毛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却可以清楚地看出手掌前段尖锐的爪子,它的上肢不像人类有五指,但是三根手指上渐渐的指甲,却是非常的尖利。 张开的嘴巴里,更是可怕,两排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估计着,那枪管上的痕迹,就是被这样的牙齿留下的。 我摸了摸脖子,幸亏刚才人品爆发闪的及时,要不然的话,我这脆弱的脖子,根本禁不起它那一口。 不过说起来,在我有限的知识里,能跟这东西形象稍微吻合起一点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水猴子了。 水猴子,民间俗称“水鬼”,也有叫“水狮鬼”,在日本称为“河童”,各地叫法各有不同,但却都大差不差,那是种在水中生活的怪物,因为长得和猴子相似因此得名。它生活在水中,一般靠吃鱼虾生活,但也会潜伏在水草丛中,等着有人靠近的时候一把拽住人的脚脖子,将人拖入水中淹死,再喝干人血。 据说水猴子在水中的力气非常的大,即便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成年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绞尽脑汁一番,道:“这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水猴子?” 下塘村作为一个有着众多湖泊池塘的村子,自然少什么也不会少这些光怪离奇的传说水猴子的故事,我也是从小的纳凉的时候就听过无数次。 流传的最广泛的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时间已经不可考据了,可能是下塘村最干旱的一次时间里,那时候整个下塘村的水塘水井都干了,唯一还剩下有水的,就剩下这龙口湖。 于是全村的人,都只得到龙口湖里来打水。而要知道,龙口湖在下塘村是个神圣的存在,也是个诡异的存在,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家是不会打它的主意的。 村里李家有个小儿子叫李木,小名木头,八九岁的样子,这木头是个哑巴,倒不是完全不会说话,但是声带可能先天发育不全,只能发出些啊啊呀呀短促低哑的声音,不能像常人那样说话。 要下地要吃饭,大人忙的事情太多,农村的孩子没有谁能养尊处优的,点点大的时候,女孩子在家做饭,男孩子便要去捡柴挑水,于是木头便挑着两个小桶,到了龙口湖边。 这时候天色刚蒙蒙亮,不眯着眼睛,甚至都看不清路。本来木头是不用那么早出门的,但是昨晚上起来嘘嘘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剩下的小半桶水,这下可糟了,一家子的早饭就指望着这点水了,吃了早饭,爹娘大哥还要下地的,正是农忙的时候,一会儿的时间都不能耽误。 木头怕大人醒了要骂,于是就眯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色有一点点白了,就赶忙起来去挑水。 因为实在太早,到处都是空荡荡黑黝黝的,那个时候又没有路灯什么的照明设施,月色明亮的时候就亮点,没月亮的时候,就两眼一抹黑。 木头到了龙口湖的时候,天色刚刚是有一点微亮,他以为自己肯定是最早的了,谁知道那边上,已经有人在了。 因为龙口湖是个非常深的湖,即使现在没有多少水,也是一个很深的坑,别说一个小孩子,便是一个身手灵活的成年人,也没有办法徒手下到塘底,更别说还要拎着两桶水爬上来。 不过因为这些日子下塘村的吃水全靠龙口湖,所以村子里临时架了个木台子在岸边,跟打井一样的,绳子栓了桶,扔下去打了水摇上来就行。 但是这木台子小,只能呆一个人,平时大家都讲个先来后到,先来的打水,后来的就等着。大家都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像木头这样的孩子或者年纪大的老人来打水,前面的大人都会帮忙给装好了提过来。谁家没个老人孩子呢,你帮人家一回,人家自然也有帮你的机会。 今天也是这样,木头一见已经有人在了,便想着等这人打完了水自己再去。这天太暗了,即便是眯起眼来,他也没看清台子上蹲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这人似乎也不是在拎水的样子,只是背对着木头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瘦瘦小小黑黑的身影,木头觉得自己已经挺瘦弱了,但是这个人,似乎比自己还要瘦削一些。 木头等了又等,也没等到那个人打好水站起来。于是他就想,是不是因为这孩子太小了,所以提不动水,但是打不上水来,又不敢回家怕被家里人责怪。 那年代的民风还是非常淳朴的,木头也是个心底很纯良的小朋友,于是他十分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应该要帮他一下。 张了张嘴,木头想喊那个人一声,但是有些发不出声音来,于是他索性走了过去。 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木头的力气在同龄的孩子里却算是很大的,他便想着,先帮这个小孩子把水打上来让他走,然后自己再打水。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是回去迟了耽误了爹娘吃早饭下地,是要挨骂的。 ------------ 第二十章 寄生 木头踩着山路吱呀吱呀的走了过去,那黑影一动也不动,只是轻微的抖了抖肩膀。 木头一边想着这是谁家的小孩,一边往那边走,因为不会说话,所以也没法子喊,等走进了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背影也太瘦了,而且颜色有些不对劲。什么衣服就算是再脏,也不能黑绿黑绿的吧。感觉连脑袋都黑绿黑绿的,身边感觉还滴了一圈水。 孩子虽然脚步还没停,但是心里已经有点犯嘀咕了。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这阴森森的时间,又没有个大人在,难免的不心生怯意。 犹豫着,又走近了几步,木头已经和那人站的很近了,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谁知道这伸手过去,触上的却是个冰凉冰凉的东西。 那不是衣服的感觉,也不是皮肤。而是冰凉的水藻一样的触感,木头这一下吓坏了,张嘴短促的啊了一声,正要拔腿就跑,那东西已经刷的一下子回了头,伸长了胳膊来抓他。 这个时候木头才看清,这蹲着的哪里是个孩子啊,那就是个怪物。像是猴子一样的形状大小,但是全身都裹着绿油油的水藻,还在滴着水呢。 好在木头是个做惯了家务的孩子,虽然小,力气却不小,动力也灵活,那怪物一回头伸手来抓他,还没够着呢,他就把手里的桶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年代可没有塑料桶,桶都是木头做的,死沉死沉的结实的不得了,这一下子砸下去,可是不轻。 那怪物被砸的吱吱叫了一声,一个趔趄身子一歪,轰的一下摔下了龙口湖。 木头也吓坏了,砸完之后,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外跑。 这地方现在是下塘村唯一的水源,大家都来打水,自然是有人的,木头来的虽然早,但是这么一折腾,却也已经有人来了。来打水的人见着木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也不知道孩子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从地上捡了个棍子跑过来。 “水……水鬼……”木头喘着气,一边说,一边指着龙口湖。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拎着棍子到龙口湖边去看了一圈,水鬼没找到,但是却惊喜的发现一件事情,木头说话了。 这事情是个喜剧结局的,虽然木头被吓着了,但是被那一吓,竟然能说话了,又没伤着,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仔细的讲述了早上看见的那东西,大家虽然在湖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说的东西,但是却一致认为,这就是水猴子。从此以后,下塘村多了一段并非杜撰的诡异故事,也多了一个小孩子不许靠近龙口湖的理由。 而故事里描述出来的水猴子,就和现在地上这怪物差不多,猴子大小,细细瘦瘦,身上可能是因为常年在水里或者水边生活的缘故,覆盖着一层水生植物。但是水猴子是不是长着这么尖锐的牙齿也爪子,就不好说了。 就在我们围着水猴子的时候,水面上又泛起了一下水花,那个托着它的东西,慢慢的沉进了水底,游走了。 靳宸转身看了看水面泛起的一圈波澜,面色沉重:“这不是水猴子,是……古熙,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个人趴在岸边,身子被咬掉了一半,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当时我在。”古熙道:“因为人多,所以声音噪杂,那东西靠近岸边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然后这个猴子一样的东西一下子扑了上来,将离的最近的一个人拖到了岸边,然后,就被水里的怪物一口咬掉了一半……动作非常快,我都没看清到底那是个什么东西。就看见黑漆漆的一团,好像是个大蛤蟆。” “不是蛤蟆。”靳宸道:“是一种,说起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我曾经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在一个奇闻异事的专栏里,写着在地下河深处,有一种寄生现象。这水猴子其实不是猴子,是种叫做晰吼的小兽,水面上浮着的,是一种变异的珍珠蝠,属于蝙蝠鱼科。表皮上跟蟾蜍似的,长满了含着毒素的小疙瘩,可以漂浮在水面上,长有利齿,口器张开,可以有自身的两倍。” 我想了想刚才看见的黑影,蝙蝠鱼科的鱼类都是扁平扁平的,刚才那条,黑森森的虽然没看清楚,但是感觉伸展开来也有五六十工分,至少,得能驼得住一只这么大的小兽。那也就是说,那东西张开嘴,能有一米多,难怪能一口将人咬成两半。 不过一条鱼,一只类似猴子的小兽,这两者有什么可寄生的? 靳宸接着道:“在地下河里,在有些深水区的墙壁上,会长一种深绿色的青苔,这种青苔无论是对珍珠蝠还是晰吼,都是美味,但是晰吼不会游泳。珍珠蝠没法上岸,他们都无法单独取食青苔。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种合作。晰吼是群居的动物,往往一个群会有十来只生活在一起,但是晰吼的数量非常少,这整个地下河也未必能有三五只,所以只有最强壮的晰吼才能得到站在珍珠蝠背上的权利,而一旦这一只死了……” 靳宸指了指地上已经死了的晰吼:“很快就会有新的替代,而新的寄生组合,会继续成为我们的潜在威胁。除非,我们将水上的那只珍珠蝠消灭。” 此时的水面上,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沉静,水波粼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半点珍珠蝠的影子也看不见,想来,它已经从水底离开,去寻找新的合作的晰吼了吧。 不过若是真的像靳宸所说的这样,那真的是十分的危险。刚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被晰吼的利齿咬个窟窿,纯属侥幸。 但是所谓侥幸,就是万中有一。有这一次,哪里还能指望每一次呢。 更何况这是个可以在岸上活动的东西,我们总要休息总要睡觉,即便是轮流值班,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绷着神经。 ------------ 第二十一章 岔路 “不错。”古熙道:“刚才袭击我们的晰吼其实已经被打死了,这已经是另外一只了。这中间不过才隔了一个多小时,这么看来,其实珍珠蝠换搭档的速度十分的快,只怕我们不用走出多远,它们就会再一次追上来。” 开始的时候,我见珍珠蝠在水里慢慢的,慢慢的,像是蜗牛一样的一点点蹭向岸边。还想着打不过咱们躲的起,只要正常速度往前走上两个小时,这东西就得在水里游上一天呢。 可后来见它猛然加速,如今想想也就明白了。 它不是游不快,而是因为看不清,所以很难准确的把握方向。我们一动也不动,又秉着呼吸,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它必须努力的辨认,速度自然就慢了。可当我走了一步之后,这一下发出来的声音很大,它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速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三个人六只眼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晰吼,只觉得非但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更加的背后嗖嗖冷风直窜。 比水中的异形组合更加危险的事情是,还可能存在的,那一群晰吼。虽然数量也不可能很多,但是它那么大的力气,尖牙利爪,哪怕是只有七八只,要是一起冲过来,那也不是好玩儿的事情。 沉默半响,古熙道:“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前面……我们倒也不用太担心,前面还有一群人做靶子呢,咱们的动静大,还能大过他们去。” “我也认为,还是先找路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靳宸弯下腰抽出刺在晰吼身上的匕首,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血,抬手递给我:“野兽未必一定会跟着我们,但是没吃没喝才是大问题。这里的水源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喝,吃的,我们包里只有几包压缩饼干,撑不了几天。” 地下洞穴是个非常逆天的存在,长起来没个边,几十公里几百公里几千公里都有可能,这用走的,还不知道哪年那月才能找到出口。 理论上,地下河的水是淡水,是可以喝的。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也许会有什么矿物质超标或者含有什么毒素,退一步说,就算是什么都没有,想着这地下河和龙口湖是通的,这里面不知道浸泡过多少死人,我便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更何况,还有刚才在路上看见的死人和死了的晰吼。 其实我们平时接触的水源,除非是自来水管里流出来消过毒的,不然无论哪个湖哪条河,都不可能有多干净。但是知道归知道,见到归见到,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我们无法生火加热消毒,就算是不在乎心里膈应,直接饮用河水,也是不安全的。 吃的也一样,地下河的鱼应该是可以吃的,但是肯定不好吃,而且,什么品种是能吃的,什么品种不能吃,也要细细的甄别。 所以即使没有这些围追的怪兽,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的话,不用多长时间,我们也会饿死渴死在这地下洞穴里,或者变成野人。 围着晰吼唏嘘了一下,我们决定继续赶路。最多贴着墙走,同时一个人时刻留意水面上的动静。据靳宸说,晰吼这东西倒并不是攻击力很强的动物,平日里也只是以小虫蚂蚁为食,只不过如今这样的环境,一切皆有可能,谁也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变数。 我们又走了一段平静的时间,两个小时后,遇到了洞穴最麻烦的一点。 岔路。 在完全陌生的地下,方向才是最严重的问题。一旦在某一个转弯错了,便有可能会走向完全不同的去向,甚至于,是一条走上很多天才能发现的死胡同。 而这比起怪物来,要可怕的多。再可怕的怪物不过都是些野兽而已,这山洞里也不会有狮子老虎,就算是有,我们有刀有棍子的,也可以跟它们硬碰硬,未必就一定会落下风。但是岔路却不会提示你错了还是对了,或许一条路走到黑,就真的黑了。 就像是我们眼前出现的情形,地下河在转了个弯之后,分成了若干条支流,山洞也出现了分支,宽一些的路,至少有三条,而这三条,虽然是同一个方向,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走过一段时间之后,它们会汇合成一条。 人工修葺的痕迹也在这里消失了,后面的河道,不再是平整的砖石,而是崎岖的山石。深一脚浅一脚,有没在水中的,也有暴露在外的。 我们在岔路前站定,一时都有些不能肯定。没有地下的地图,我们手里唯一可以辨别方向的东西,就是指南针,可这三条岔路都是一个方向,指南针给不了我们任何指引。总不能我们三个分开走吧,那样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 第二十二章 黑暗中的眼 人生总会有无数的选择出现在面前,有的或许只是诸如晚饭吃面或者吃饭,但是有的,却决定了你是死,还是活。 比如眼前这个。同样黑漆漆的三条路,但是却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三种命运。 站在洞口犹豫了一下,古熙先开口道:“走这边吧。” 他指的,是中间的一条路,乍一看,看不出来和旁的有什么不同。但是仔细一看,地面上,却是有被人踩过的痕迹。似乎在不久之前,刚有人或者有什么动物从这里过去。 “为什么走中间?”我还没问,靳宸先问了,虽然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是个客气的人,特别是对于他来说,古熙是个不值得信任的陌生人。而这个选择,却人命关天。 “刚才那伙人走的是中间。”古熙坦然:“我们是误打误撞的,但他们是有备而来。我觉得应该信任他们的选择。只要我们注意一点,跟他们保持差距,那他们即可以给我们探路,又不会代理威胁。” 这话倒是也不无道理,靳宸看了我一眼,刚要点头,我却脱口而出:“不。” 可能是我这话语气有些不对,有点太过激烈了一些,他们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靳宸甚至左右看了看,这才道:“怎么了?” 就在刚才他们说话的空挡里,我无意的四下张望,三条路都是黑的,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漫无目的的看了过去,但是视线落在左边的时候,猛地一个激灵。 我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看到一双眼睛。 一双我见过无数次的,怨毒的,狭长的,挑着眉梢的桃花眼。 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的,在我被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冷冷的,带着怨恨和狠毒,看着我。就像是有着宿世的仇怨,恨不得将我抽经剥皮一般。 但是我曾近过无数次绞尽脑汁的回忆过一次又一次,我顶多也就是不懂事的小时候偶尔做过一些用小虫子吓唬女孩子这样的事情来,怎么也不至于让人恨成这样吧。 那双眼睛一闪即逝,随即便隐没在黑暗中,但是只这一眼,我却是生生的出了一声冷汗。 理智告诉自己,有多远跑多远,离的越远越好。但是直觉却似乎知道,如果不能将这事情弄明白清楚,我一辈子也无法从这双怨毒的眼光中脱身,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将自己埋葬在一片冰冷的湖水之中,永无重见光明之日。 靳宸和我离得近,虽然手电筒的光线不明,却还是一眼便看见了我的变化,伸手在我额头摸了一把,皱眉道:“怎么了,你是冷,还是热……” 短短这一瞬,我身上的衣服尽湿,仿佛是刚刚从河里游了一圈回来一样。 我缓了一口气,从黑暗中收回视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正色道:“说不清楚,只是我的直觉,我觉得我应该走这条路。不过,古熙说的有道理,靳宸,我们可以分开走……” “想什么呢。”靳宸皱了皱眉,然后转脸对古熙道:“我们从这边走,你呢?” 我拍了拍靳宸的肩膀,是兄弟就什么话也不需要多说。如果现在是靳宸指着其中的一条路说要走,那条路很有可能可以找到他的妹妹,即使知道要凶险很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走的。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需要信任和合作。而古熙,即使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是我们之间却没有信任。在这样的地下,一个不能被信任的伙伴,要比无数危险的敌人更可怕。 能明显看出来古熙很有些为难的样子,如果不是不现实,他都想把我们打昏了直接抗着往他选的路走了。其实这也叫人觉得怀疑,他说的理由固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对方是曾经想要他命的一群亡命之徒,即便是他们在前我们在后,万一碰上了呢? 我们可以和晰吼珍珠蝠这样的野兽展开搏斗,而且还可以斗智斗勇,未必会落下风。但是和一群,在古熙说来有六七个而且拿着真枪实弹的匪徒火拼,我们连个热兵器都没有,凭什么和他们火拼? 做了决定,我便不想再多等一时片刻。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我快一点,再快一点,揭开谜底,不论是好还是坏。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手在召唤,来啊,来啊,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我和靳宸重新把装备整理了一下,而意外的是,古熙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和我们同路。 进入岔路之后,环境变的越加恶劣,虽然一时没有遇到什么带来危险的猛兽,但是人工铺就的路结束之后,到了变的难走起来。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崎岖的河床边,不时的还要攀过一人高的石壁,幸而古熙的背包里有专业的攀岩设备,虽然一个人的三个人用麻烦了一些,但是好在都不是难度太大的角度,勉强也还可以承受。 我们两个当时是打着探索湖底的目的下来的,只带了一套潜水器材,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湖地下竟然别有洞天,所以比起来,古熙确实是有备而来。 翻过一块巨石,我们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坐下来稍事休息,靳宸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下来的时候因为石面上的青苔滑了一下,手撑着石壁才稳住身形。 我看着他踉跄了一下,忙起来打算接他一把,可是看他的动作,却好像缓了一缓,然后停住了,站稳了之后,没有往下来,而是凑到了石壁边,从口袋里掏出手电咬在嘴里,又拿了匕首,在墙上一下一下的刮着,像是发现了什么。 “看什么呢?”我好奇的走了过去,从他嘴里把电筒抽出来,替他拿着照着墙上,一边也跟着看过去。 这地下洞穴,已经不知道存在几百年几千年了,因为地下河常年潮湿所以石壁,有着厚厚的一层青苔。刚才为了固定,古熙上来的时候刮开了一点墙面,靳宸真会儿一手撑着的地方,就是挂掉了伪装的石壁。 “墙上有字。”靳宸用匕首小心翼翼的将凌乱的苔藓挑开,凑过去看,然后脸色一点一点的沉重起来。 ------------ 第二十三章 镇坟 “墙上有字?”我也跟着凑了过去,这地方又不是名胜古迹公园长廊,千儿八百年的也未必有个喘气的路过,还能有哪个晰吼这么赶潮流在这里刻个到此一游不成? 墙上刻的自然不是到此一游,青苔挑开之后,能看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字迹。虽然并不清晰,但是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现在流通的汉字简体字,也不是中文繁体字。更不是英文字母。 很遗憾,我只能看出墙上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字符,但是完全不能明白那些图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但看靳宸的表情,应该是能看明白的,我正要问他,他招了招手,让古熙上来。 其实根本不用靳宸招手,古熙看着我们两在上面半天没动,还好像发现了什么,自己便坐不住了。 “你看看这些,你认得么?”靳宸让出点地方来,给古熙也凑上来看。 我很是有些郁闷,难道靳宸这意思是,我肯定是不认得的。但是古熙应该认得么? 古熙凑了上来,探头过去看了一看,果然的,这一看,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想一想,跳下石头,随意选了一处地方,又用匕首划开一片青苔,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也有。” “有什么?”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哑谜,紧跟着追问:“那边墙上也有字?这些写的到底是什么,你们认得么?” “这应该是往生咒。”靳宸收了东西往下走,一边解释道:“是一种特别的咒语。你自然是不认识,我小时候见过家里有一本书上记载了这样的咒语,因为觉得很特别,所以还有一些映像。你说古熙家里世代是村里的祭司,所以他应该也知道一些,希望是我记错了。” 听靳宸的语气,这往生咒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这真的是,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怎么忘了,他们两是组队里的法师呢? 很遗憾,古熙道:“你没记错,这确实是往生咒,而且,篆刻的面积如此的大,就表示这事情,非常,非常的严重。” 我叹了口气:“你们谁能先给我科普一下,往生咒是什么么?” 靳宸跳下岩石,在我们放装备的地方坐下,拿起水壶大灌了一口,道:“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是我记得小时候看过,有些人死了之后,如果是冤死的或者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因为怕他们冤魂不散出来害人,往往就会在他们的坟墓中,刻上这样的咒文,用来压制尸体的怨气和恶气。” “……”我有些错愕:“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坟?” “不是这附近有坟,而是,我们可能根本在一座坟墓里。”古熙真是个不讨喜的家伙,一开口便让我觉得环境恶毒无比,他接着道:“大别山一脉绵延数千里,中华上下五千年,这中间不知道出了多少英雄豪杰,也不知道有多少穷凶极恶之人。特别是特权阶级,有时候荒淫暴戾的超出了现代人的想象。甚至于,不用帝王高官,就是一方乡绅,都能手眼通天,无所不为。” 想想古熙的话虽然不讨喜,但是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觉得不可思议的道:“再是什么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也不至于死了弄个这么大的坟吧。何况我们这一路过来也走了几个小时了。除了前面那一段的路能看出来是人工铺砌的,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是个坟,还是个像古熙所说的那样的超级险恶的大坟,没有理由能让我们平平安安的走了那么远。像是小说里那样,不都是三步一陷阱,五步一粽子么? “你也看到这地下河有多长,这地下洞穴有多大了。”古熙道:“即便再是大墓,也不可能占领整个地下河。而且刚才一路走来,我们也不是没有看过墙壁,那上面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法师的世界你永远不懂,所以原谅我不是很明白古熙的话。 靳宸见我没能理解,继续科普道:“看这墙上的往生咒,我们现在无疑是在一个坟墓中,而且是个镇坟,是为了镇压某种邪物而修建的一个坟。或者是在某个人死后,为了还怕他再害人而在坟中设下了一些镇压的机关。我们不知道这个坟是以什么为中心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进入了它的范围内。” “往生咒有几种用法。”靳宸道:“一般的避邪驱鬼,也就是在死者下葬的时候请和尚来念一念就好了,再不放心的,可以请得道高僧用锦帛抄一遍经文,盖在死者的脸上。更严重的,用三重棺椁将尸体重重包裹起来,在棺木上,密密麻麻的刻上往生咒。” 古熙的手电明晃晃的照着墙面,面无表情:“而最严重的,当怨气冲天之时,才会修出纵横千米的大墓,将墓道修成南北通透的八条,不但要在墓中放下镇墓之物,而且要将往生咒刻满墓道,就像是八条锁链,将墓中邪物牢牢锁住,让他们不得外出害人。” 听得这两人一番谈论之后,我觉得不但有些头晕,还有些腿软。 一个正常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都没见过鬼的正常人,一下子被灌输进这么多非人的思想,这信息量太大,一时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靳宸和古熙两人的表情却是严肃的不得了,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了。古熙这个人怎么样我不太了解,但是靳宸却绝对不是个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的人。 将这些话在脑中理了理,我道:“那你们的意思,我们现在看到了这往生咒,所以已经进入了镇坟之中……原路返回,我们也没法原路返回,若不是当时无路可走,我们也不会进入这地下河。” 虽然下湖是自愿的,但是进来之后,却一步一步都是别无选择。如果像古熙说的,这交错的是八条一模一样通向墓中心的匝道,那么我们无论选择走哪一条,都不可避免的会到达同样的终点。 ------------ 第二十四章 两种传说 “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了。”古熙无奈道:“但愿我们这一路别遇上什么太可怕的事情。” 我也不想遇上什么太可怕的事情,但是想来这由不得我们。而且,心里深处,隐约的,我又希望能发生点什么。 毕竟我进入这龙口湖的目的,除了陪着靳宸以外,主要是想找出那双黑暗中的眼睛。 如果说一场辛苦,什么也没有遇到,那这一趟就没有一点意义。虽然那双眼睛现在还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我心里却明白,总有一天,我会被它吞噬。或许就像是在龙口湖上的那一刻,受到不知何处的蛊惑,将自己投进冰冷的湖水。 靳宸看我一眼,他的心思我自然是明白,他也不是来度假探险的,他要找那具沉进塘中就消失不见的女尸。虽然细节还弄不清楚,但是如今想来,那女尸无缘无故的消失,跟这地下镇坟估计脱不了关系。 而村子里用新娘祭龙神的传说,也不知道跟这地下镇坟有没有关系。我现在很觉得有些遗憾,从小和家里便不怎么热络,在村子里生活的时间也短,那些传说什么的,虽然小时候也听过,但是进一步的历史,却是不明所以了。 想到这,我转脸看古熙:“古熙,你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吧?你知道村里那个新娘祭龙神的传说吧,跟这个镇坟有关系么?” 古熙恩了一声,面色凝重:“关于祭龙神的传说,我倒是知道一点。但是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因为用美女投湖祭祀,很多地方都有这样愚昧的风俗,你要究其原因。都是多少代之前流传下来的了,根本无法追查。” 刚才那一番趟河攀岩花费了我们太多的力气,本来也是要休息一下的,我们便干脆在原地坐下,听古熙说村子里那诡异的传说。 古熙道:“关于龙口湖,和这个地下的墓穴。有两个传说。恩……一个比较扯,另一个更扯。”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古熙倒是还风趣幽默了一回,我实在是无语,拿个水壶丢他一下:“别卖关子,快说吧。” 古熙点点头:“第一个传说。是神话的,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在天庭犯了事儿的龙被打下凡间思过,锁在龙口湖中,这龙非常好色。喜欢人间女子。它虽然被从天上打下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凡人拿它还是没有办法。于是这龙跟当地的百姓定了协议,每年的七月七日,给它送五色祭品和美女,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否则的话,它就喝干这里所有湖里的水,让大家渴死。” “……”听完这个故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阴森恐怖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一些:“你这个版本,是比较扯的那个,还是更扯的那个?如果是前者,后面的那个,我觉得就可以不用说了。” 如果比较扯的都是一个非常离奇的神话故事了。那么更扯的,估计要是西方神话故事了。比如上帝出门游玩,一不小心被困在了这里之类的跨国婚姻。 “哦,另一个稍微靠谱些。”古熙道:“另一个是民间故事,说在某朝某代,海上出了个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武功高强还会些狠毒的法术。这个海盗惹的天怒人怨,终于朝廷和民间力量联手,将他消灭,为了怕他的恶灵害人,于是在大别山脉正气最重的地方,按着地下河的走向,修了一座坟,并设下若干机关,放下各种法器,将他的恶灵困在此处。” 这个比起开始那个,果然是实在一些。我总算觉得古熙不是完全的插科打诨了,虽然说什么镇坟,什么海盗都是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东西,但是这墙上的字符,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那些字符虽然乍一看上去只是些乱七八糟的花纹,但是刮开一大片仔细的看,却是有规律的,而且是不停的重复的。 古熙又道:“海盗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灵魂果然不安分,这里的一方百姓为了他不出来害人,所以每个一段时间,便沉入一个暴死的女子。以毒攻毒,用怨气压制戾气,增强着镇坟的力量,以求平安。 以毒攻毒,以杀止杀,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人心底都有狠毒的那一面,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只不过有能力的人,可以大恶。能力不足的人,只能做些小小的坏事。 可如今的情况,即使我们知道这是一座镇坟,即使我们知道这座坟可能镇压的是谁,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如今能做的,还是希望能够在粮食和水消耗殆尽之前,找到出路。 闲聊了一阵子,我们便重新出发。因为休息了一阵子,体力得到了恢复,这次的进度更快,脚下几乎不歇。 关于镇坟和鬼魂的事情,我们没有再聊下去,大家都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在一个小时之后,或者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能够看见出口。 随着天色的明亮,洞穴中也渐渐的有了些光亮,天顶上的岩石缝隙中,透过些许的光,似乎我们并不在地下太深处的地方。但是如果我们停下脚步,头顶上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见我们已经走到了荒山野岭中,洞穴外,怕是荒凉无比的十万大山。 但是悲哀的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小时,我们不但没有看见出口的影子,反而越走越深入地下洞穴,墙上繁复的咒语,也越加的密密麻麻起来,甚至于,在有些靠岸的岩石上,也被篆刻了经文。 如果这不是一种极度负责的行为,那就是一种极度恐慌的行为。 终于,我们在三个多小时后,看见了一扇大门。 这是一个在梦中都无法想象的景象,在阴沉的地下洞穴里,地下河道的两边,各生长了一颗茂盛的大树,树干向中间横长,在河道中心交搭纠缠。 树上落下茂密的枝条绿叶,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扇绿色的门。 ------------ 第二十五章 土克水 最开始的第一眼,我竟然没看出这是一片植物。只是在昏暗的地下河道中走这走着,突然眼前一绿……是的,眼前一绿。 这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绿色,像是一整面的幕墙一样,立在眼前。阻挡住去路,和视线。 走近了仔细一看,这才看清一片一片的叶子和粗壮的枝蔓。这两颗树都不知道长了多长时间,才能有如此壮观的气魄。 我们三人都为这大自然的景观所震惊了,站在巨大的绿色幕墙面前一时无言,半响,只听靳宸骂了句粗话,然后道:“那个海盗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他这个偶尔在大自然面前会抒发一下情怀的男人正打算来吟诵一首什么后现代主义的诗歌了,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古熙忙道。 “这木门,是镇坟中比较讲究,也比较困难的一个关节,是用来克制恶灵的。”靳宸说着,用工兵铲拨了拨交错在一起的藤条:“中国人讲究五行相克,所有的灵魂,也是有五行属性的。金木水火土,金克木,土克水,不管这海盗属什么生辰八字多少,既然是海盗,自然是有了水就能呼风唤雨为非作歹,所以用这木头做了这样的一扇门,将他的恶灵挡在其中。这树藤,叫做土符,因为能扎根深入地下数米,在道法中,有地衣的说法。” 若是盖一间房子,需要一扇门,那么弄两块木板钉起来也就行了。可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山洞,又需要这木门能够维持尽可能长的时间,不是一年十年,而是一百年甚至一千年。所以一般的木门显然是不行的。于是当时的人们便想出了这样的一个法子。 在两边种下喜阴喜湿的树苗,在中间搭上架子,随着时间的过去,树只会越长越大,然后铺天盖地,越来越坚固。 “既然这镇坟是为了镇压海盗。那为什么要在地下河?”我倒是奇怪了:“按你的说法,直接到沙漠里去挖个坑埋了,岂不是更好,那里离海最远,保证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这话让靳宸和古熙都笑了,靳宸好心道:“虽说五行相克。但是风水之术不是这么说的。还要结合天时地利各种因素,能够在镇坟里设下这么个屏障,这个人必然不简单。这个地方,必然也是最合适的。相生相克是一种说法,以毒攻毒。也是一种说法。” 好吧我没学过风水,怎么说我都得听着。 不过风水什么的现在都是虚幻的,如今现实的,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如果这个地方被树墙封住,那么按照这个墓穴的格式,另外的几条路上,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树墙。 而我们没有旁的选择,路是通的得往前走,路被堵上了,依然要往前走。 但是这树墙是不能破坏的。否则的话,会破坏了这镇坟的格局,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好在树墙虽然是墙,虽然树枝与树枝纵横交错的纠结在一起非常牢固,但毕竟是有空隙的,而我们三个人,也都不算胖。 拨开树叶,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缝隙,去除了一点树叶,折断了几根尚细小的新生树枝。我们三个接连的钻了过去,擦了一身的绿色。 这也不知道什么年代种下的树干上,靠近河面的地方,生着厚厚的一层苔藓。苔藓上,还不时的躲着一两只古怪的虫子,虽然我一个大男人对虫子什么的不感冒,但是说实话,钻过树洞,皮肤挨着树干上那层黏腻的青苔时,还是忍不住的生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大自然中,有许多动物为了保护自己,都会或多或少的毒性,大家熟悉的诸如蛇蝎蜈蚣,而在大家熟悉之外,还有更多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他们的的毒性或许对人微乎其微,或许只要一点点就足以杀死一个人,或者许多人。 虽然没感觉到身上爬了什么虫子,但踩到地上,我还是条件反射的拍了拍衣服裤子。古熙在一旁笑道:“现在就觉得难过了?这后面难过的地方还多呢。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 我摆了摆手,并不太将这放在心上。觉得虫子恶心是人的天性,但是这并不代表怕。学地质的,出野外的时候什么环境没去过,虫子什么的,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钻过树洞,从地上捡起背包,我们接着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只觉得过了这树门之后,这边的环境和那一边,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具体也说不出来,但是梦中那感觉又开了,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不说话,不发出声响。 三个人竖成一排,我走在最后,明知道靳宸和古熙都在前面,可总还是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忍不住的回头,走几步,又再回头。 可能是感觉我的脚步有些迟疑,走了一段路之后,靳宸终于忍不住道:“和慕,怎么了?” “没事。”我犹豫一下,感觉可能是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总感觉有东西跟着我们。” 我想说的东西,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这两人虽然号称一个出自祭祀世家,一个父亲是一代天师,可听了我这话,却第一反应不是有鬼,而是非常现实的事情,那个袭击过我们一次的寄生组合。那个生还的珍珠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新的合作者,然后阴魂不散的,又跟上了我们。 他们两人扫视了一圈河面,并没有任何发现,珍珠蝠虽然在河中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但是身上驮着个晰吼,总不能完全隐藏身形。这一段的地下河道非常开阔,也没有什么崎岖的石头,一眼望去,清楚明了,什么也没有。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可是越往前走,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便越清晰,甚至于,我还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忍无可忍的再一回头,只见河面上,漂浮着一个阴影。 这阴影,比珍珠蝠要大上许多,而且背上,也并没有停着晰吼。 ------------ 第二十六章 活尸 可能是这地方给人的心里压力太大,也可能是我的神经一直绷得太紧,虽然没有像个姑娘那样叫出声来的,但是这回头的一眼,却让我吓得不轻。一伸手抓住了前面靳宸的肩。 可想而知,在这种地方,绷着的不止是我一个人,大家都一样。就算是古熙和靳宸都比我冷静,但是也都时刻紧张戒备着,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危险会从什么地方袭来。 被我这么一抓,靳宸估计也吓了一跳,蹭的一下转了身,身上的肌肉绷紧,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一样。 可是靳宸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了?靳宸没发出声音,但是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经历了珍珠蝠之后,大家都声音都有点小心,毕竟那东西的威胁还没有消除。而且地下和海底一样,视力差听力好,几乎死所有物种根据环境而进化出来的共性。 在没有光的地方,长眼睛有什么用呢?一切不符合物种进化规律的,都会被时间所淘汰。 我缓缓的对靳宸摇摇头,告诉他不是他担心的,我们所一直在提放的东西。 但是我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靳宸和古熙,虽然谁都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阴影,但是这个时候显然并不觉得我有开玩笑的幽默,两人都不说话,目光却在河面上一点一点的搜索起来。 这一段的河面比较宽阔,但是河面上却藏着一块块的暗礁,都并不高,大部分只露出河面一点,但这些石块却形状各异,在河面投下大块大块的阴影。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藏在阴影之中。那就很难被我们发现。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河水缓缓的往前流着,那是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突然的,在这静寂的河中,传来啪的一声。 神经一下子崩到了极致。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抓紧了手上的武器。 这些可不是我的幻听幻想了,我眼角余光看了眼靳宸古熙,两人的表情比我还严肃,显然,他们也听见了那一声响。 但是河面上,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响。只是那响声,又出现了。 还是一声啪,这回大家有心理准备,听的也仔细,这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带着水花拍在礁石上的声音。 啪……啪啪……啪…… 一声又一声的,在空旷的地下洞穴中,越来越清晰,而且,似乎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靳宸指了指一片礁石的阴影处,点了点头,那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对视一眼,拿着工兵铲的靳宸横握着把手,走在前面。我和古熙紧跟在后面。工兵铲的把手是坚硬的金属,即使是遇上珍珠蝠这样有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跃而上,也可以进行有效的抵挡。 往回走了几步,到了礁石的后面,往河面的阴影处一看。 谁也没有想到的,礁石的后面,竟然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纱衣的女人,静静的飘着。因为礁石的阻挡,无法再往前去,她衣服上的金属饰品撞击在礁石上。随着水流,发出啪,啪的声音来。 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比在坟墓里遇见一具尸体更可怕的事情么? 什么珍珠蝠,什么晰吼,那些现实中存在的生物简直是弱爆了。此刻我只觉得宁可被一群晰吼包围,也不想看见一具尸体。 毕竟晰吼什么的,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在同一个阶层,它虽然有爪子尖牙,但是我们有武器,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不一样了,谁知道他们或者她们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你。 我们三个站在岸边,看着河面上诡异的那具女尸,半天才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那女尸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那衣服,却是很眼熟。这是下塘村特色的嫁服,我虽然在村子里呆了没多久,但是却也认得。小时候物资贫瘠,塘啊点心什么的都是特别稀少的好东西,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有人结婚请客,可以去要一把糖,要几块饼干吃。 这一刻我的思维有点混乱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想到了小时候那些琐碎凌乱的事情,眼前,出现了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大红色的衣摆飞扬,五彩的碎屑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炮仗在耳边炸开, 肩上猛地一痛,靳宸一把扯着我往回拽了几步,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和慕,和慕,你醒醒。” 我猛地惊醒过来,五颜六色的景象像是肥皂泡一样炸开,发现自己被靳宸拽着到了离岸边几步路地方,肩膀被他死死的抓住,用力大的,我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痛……痛啊……”我连忙的拍了拍靳宸的手让他放开。以前也知道这家伙力气大,但是从来没发现竟然这么大,看来以前还是没下死手。 靳宸狐疑的慢慢放开我,身子还挡在我和河水之间,我有点好笑,那样子就好像我随时会乘人不备跳下去一样。 等一下……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也一点点的变了,有些迟疑不相信的问出口:“刚才……怎么了?” “你想跳下去。”果然,靳宸说出我意料之中的话,他的语气也十分的不好,眉头皱着,十分担心的样子:“和慕,你怎么了?刚才在龙口湖边……” 靳宸没说下去,但是我明白他想说的,刚才在龙口湖边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我也想跳下去,要不是他即使上来,我可能就下去了。 虽然我水性不错,在龙口湖这样的水里游上三五十分钟不是问题,但是那是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要是神智恍惚中掉下水去,两口水一呛,那就太危险了。 我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像是洗过脸一般的一手汗水,这么短短的一瞬,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 腿脚也感觉有些发软,我干脆就地坐下,喘了口气,看了看站在河边的古熙,没有说话。 这事情,我可以跟靳宸说,但是对于一个并不能完全信任的古熙,实在是不想说的太明白。何况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明白,怎么说,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我自己也没太弄明白。 除了说自己见鬼了,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我摇了摇头:“没事。” 靳宸似乎也明白,想了想,从领子里一阵翻,掏出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来递给我。 我有些诧异,接过来才看清,这是块玉。 用一根墨色的绳子拴着的,一块墨玉。在这光线不好的地方看,就是黑黑的一团,也看不出什么水头啊成色什么的。不过我跟靳宸大学四年,学校里那时候是公共浴室,谁没见过谁光屁股啊,他这块墨玉,是即便洗澡的时候也挂在脖子上的,所以我见了无数次了,也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据说那玉叫乌金灵芝,是个能辟邪的好东西,虽然靳宸始终带着不离身,但是因为他对自家那点事儿一直怀着抵触心理,虽然并不愿意多提,我除了知道这东西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之外,旁的也就不知道更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对他来说是个宝贝,我怎么能拿。万一真的有用,就算是我怕鬼上身,也不能抢了别人的护身符吧。 我只看了一眼,就给塞了回去:“我要你这东西干什么?你还是自己戴好吧。” 还没塞回去呢,脑袋被他一按,脖子上勒上一条胳膊,然后被强硬的按住,绳子挂了上去。 兄弟归兄弟,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我挣开靳宸,还没反对,只听他很强硬的道:“戴着,我懂还是你懂。” “这不是我懂还是你懂的问题……”我无语:“这是……” 靳宸非常严肃:“要提防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还要防着你。” 这道理让我语塞了一下,这个时候,别的理由我都不能接受,但是这个,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我被鬼上身,或者被迷惑了,自己往水里跳也就罢了,但是万一不是往水里跳,而是从背后往他们身上捅刀子呢? 我想想觉得这也实在是可怕,而且,我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刚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往河中走去的时候,那当真是一点儿自制能力都没有的。 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见一直背对着我们看着河面的古熙招了招手。 我和靳宸对视一眼,先将这事情放下,起身走到古熙身边。 古熙蹲在河岸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河中的红衣女尸,低声道:“我刚才看到……她在动……她……会不会没死?” 一阵阴风吹过,伴随着古熙低低的声音,在这阴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顺着古熙手指的方向,我也看见了,那女尸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也不知道是她皮肤本来就好,还是被水泡的时间太长,只觉得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人气。 但是那手指的微微动作,却显然不是水流的原因,也没有什么小鱼小虾在水里活动。 ------------ 第二十七章 活过来 我们三个一排蹲在岸边,看着河水中手指微动的女尸,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在一座古坟中看见尸体更可怕的事情么,以前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是这具尸体,动了。 首饰撞着礁石,仍旧一下一下的发出声音来,那女尸的手指动了动之后,在似乎很漫长的一段沉默中,也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呻吟声。 这一呻吟,让我脑中一个激灵,一个可怕的念头脱口而出:“她会不会……还没死?” 如果不是诈尸,是复活呢?或者不是复活,是根本就没死,如果这只是个从地下河的不知哪里的入口不小心跌下来的一个寻常小姑娘,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水里最生命最终的挣扎而不去救,那显然是很不妥的。 虽然我自认并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好好人,但是一个可以救活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绝对是一件没办法对良心交代的事情。 见死不救,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风,将那女尸吹得往礁石上冲了下,又是一声低低的呻吟,我有些意外的,古熙站了起来,伸手去挽裤腿:“可能还活着,我去救她。”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说是可能还活着了。但是我意外的是,古熙的正义感似乎挺强,本来我对他下地下河的动机很有些怀疑的,但是一个有着不良目的的人,又知道这地下河中危机暗伏,理论上,他是不可能这么热心的下去救人的。 不过还没等古熙都第二个动作,今次一把拉住了他。道:“我来。” 我更诧异了,不是说靳宸是冷血的人,而是说如果要求下河的是我,他没准会觉得我碰上点事儿反应没他快,会要求替换。但是古熙,他有什么理由去逞强抢这个事情做。 河面上的风稍微大了一点。那不知道是诈尸还是复活的女孩子被风吹得衣衫乱飞,拍在水面上,啪啪作响。而因为水波浮动,她的本来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也露了出来,潮湿的衣袖里。露出一只玉镯的一半。 这小姑娘不是别人,竟然是我们看着被沉下龙口湖的,龙王的新娘,是那个靳宸怀疑是自己妹妹的小姑娘。 这下只怕就是真的尸变,也拦不住靳宸的脚步了。 我一把扯住古熙:“让他去吧。他水性好。” 不待古熙再说,靳宸已经淌下河了,好在这姑娘并不是在河中心,而是在偏向我们的一侧,并不算是太远,古熙注意看着河面四周有没有什么来自旁处的动静威胁,我秉着呼吸看着靳宸一步步走向女尸。 即使这是他妹妹,可这个时候,总也不能让人放下心来。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一下子蹦起来,然后嘴里长出长长的獠牙。狠狠的咬向靳宸的脖子。 不是我想象力发达,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胡想乱想,而是这个时候,我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那些以前看过的听过的鬼故事恐怖电影纷至沓来,在我眼前一圈一圈的转,只觉得实在是太应景了。 不过好字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打着十二万分警惕,心都悬到了喉咙口,然后看着靳宸先是试探的伸手触了触女孩子的衣服。没有什么反应,然后便一把抓住了她戴着手镯的右手。 那姑娘恩了一声,手掌微微的动了动。 “还活着。”靳宸转头跟我们说了一句话,然后一手搂住姑娘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往岸边来。 那姑娘软绵绵的,好吧,现在我暂时认可她是个活人,虽然这十分不可思议,但是靳宸既然已经将她抱回来了,我总不能把一个会动会呼吸有温度的人当做是一具尸体。 接过姑娘的手,将她抱上岸来放好。触手的,是女孩子特有的软绵的感觉,=因为衣服弄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曲线毕露,身材倒是不错。 姑娘还没有完全转醒,古熙非常熟练的翻看了看她的瞳孔,又贴在心口听了听,伸手按压她胸前,做胸肺复苏。 靳宸上了岸,伴着脸,毫不商量的接了古熙的手:“我来。” 常在野外行走,基本的急救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学习课程。那姑娘的脸虽然惨白惨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但是我细细的看眉眼口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越看,越是觉得真的和靳宸有三分想象。 按着他说的丢失妹妹的时间算,她的妹妹,如今也正是这个差不多的年龄。 虽然说急救是一件非常正经的事情,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是面前这姑娘美若天仙,也没人有心思动什么歪主意,但是身为一个哥哥,自然不愿意看着别的男人占了自己妹妹的便宜。 古熙让到一边,看着靳宸若有所思。再疑惑的看了看我。 我虽然能够理解古熙的疑惑,但是实在是无从解释,总不能说,靳宸对他一见钟情吧。 无奈笑了笑,正想着能怎么给他解释一下,却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 “咳……咳咳……” 这声音,是从女孩子口中发出的,侧过脸吐出了口水,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活了?我看着小姑娘缓缓睁开的眼睛,心里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我想人家小姑娘死,这说不定还是靳宸的妹妹呢,如果可以,我肯定希望她健康快乐。但是现实是,一个小姑娘,不管会游泳不会游泳,手脚上被栓了几块大石头沉进了龙口湖,这存活的几率,都实在是太小了。除非说是有人在旁边看见了,跟着下了湖救她上岸。 而眼下的情景却明显不是这样,小姑娘在沉进湖中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也跟我们一样下了河底,然后顺着地下河一路漂流,终于,被我们碰上。她可能是因为撞击,可能是因为溺水,或者在岸上就遇到了意外,但是一直只是昏迷,却没有死。 人类虽然有时候确实会有一些非常难以想象的潜能在危机时刻被触发出来,但是这种情况,我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姑娘睁开的眼睛里,一片迷茫,靳宸的表情却有些难掩的激动,我注意到他刚才细细的看了看姑娘手上的镯子,这么看,应该是没错了。 不过手镯不是dna,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不能靠这个百分百的确定。 只是找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只要有一点的希望和可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我只能说如果这姑娘没死,真好。一世兄弟,我真的希望靳宸能找到他妹妹,解开心中这么多年的解。 小姑娘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视线在我们三人脸上缓缓的扫过,然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 得,一听这话,这姑娘就什么都不知道。 “感觉怎么样?”靳宸将姑娘扶坐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靳宸是个毫无争议的帅哥,平时有些冷清,但是一旦温柔起来,杀伤力还是很大的。现在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用能滴出水来的温柔关心她,要不是因为在地下河中泡的时间太长脸色太白,估计着,她都要脸红了。 “有点,有点冷。”小姑娘低低的道。 可不是有点冷,虽然这季节暖和,地下也暖和,但是水却终究是凉的,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那也就罢了。现在上了岸,风一吹,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冰冷彻骨。 靳宸皱了皱眉,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小姑娘披上,又从背包里拿了些干粮和水,然后很是担心的道:“你衣服都湿了,又泡了水,自然是冷,不过这里没有办法生火,也没有可换的衣服……现在体力怎么样,可以走吗?” 小姑娘就着靳宸的手咬了口压缩饼干,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一亮:“哦,我认识你,你是靳老师……” “你认识我吗?”靳宸也有些诧异。显然这个女孩子,他也没见过。 我真是服了靳宸,这才在下塘村里待多久,认识他的人可真不少。这姑娘这么看也是下塘村的人无疑,但是很遗憾的,她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她。 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古熙是常年在村子里的,这么看来,他也不比我熟悉多少。 小姑娘笑了笑:“我叫小烟,莫小烟,我弟弟上小学三年级,我去接他的时候,见过你一次。” 原来是靳宸学生的家长,这倒是说得通。哪家没个孩子,哪个孩子不去上学呢,所以认识靳宸的人多,也就不奇怪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靳宸并不否认:“我们是下河探险的,刚才看见你在河中间飘着……” “在河中间飘着?”莫小烟一脸比我们还茫然的表情:“我怎么会在河中间飘着,我不是……我记得昨天回到家里,我不太舒服,就早早睡下了,然后……一睁眼,我就看到了你……” ------------ 第二十八章 鬼不着地 这解释实在是……她这个当事人,比我们知道的还少。我们好歹还知道她被丢下了龙口湖祭祀,而在莫小烟的记忆中,只到家中就终止了。 等等……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龙口湖祭祀,虽然丢的都是人,但都是死人啊,丢活人是犯法的,杀人罪,那可不是小事。 小烟说自己在家中睡下了,那充其量是在睡眠中昏了过去,就算是下塘村医疗条件薄弱,总的也就一个卫生所,但是昏过去和死过去,应该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吧。 昏过去的人,再微弱,总是有心跳有呼吸的。何况这并不是短短一会儿,除非是早有预谋的杀害,否则的话,从发现小烟昏过去,再到准备祭祀,再赶再赶,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吧,这中间也不可能一直放她一个人带着,别的不说,换衣服化妆的人,总是要接触到的。 总不能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小烟始终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一个死人。然后在进入了龙口湖以后,被水一泡,反而活了过来? 除非莫小烟就是那龙王投胎转世,否则的话,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即便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也禁不起太胡编乱造。 看着莫小烟茫然无辜的眼神,我觉得这事情真的很难说。要么,是村子里的人真的已经封建迷信胆大包天到了草菅人命不知法律的地步,要么,小烟她……被附身了。 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在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环境里。还能装的那么镇定的说瞎话,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确实是一个有心跳,有呼吸。身体又热度的人,再是觉得诡异,我们也不可能丢下她不管,甚至于因为靳宸的关系,也没有办法提出更多的监测要求。 看着莫小烟吃了点东西,古熙便提议赶路。虽然小姑娘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但是这地方实在非久留之地,找不到路出去,就算是没遇上妖魔鬼怪,我们也要在这里冻死饿死。 可能是山里的小孩从小便上蹿下跳底子打的好,小烟休息了一阵子之后。也缓过来了,点头说好,扶着靳宸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便跟我们一起上路。 这回。还是古熙走在前面,不过我走在中间,靳宸扶着小烟走在最后。 我能看出靳宸很纠结,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可能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小烟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他可以肯定是自己妹妹的东西,但是一个手镯并不能肯定所有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小烟本已是惊弓之鸟,心力交瘁,再抛出她可能是被拐卖的孩子这个惊天问题出来,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没走多久。只听前方古熙哎呦了一声。 这时候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让我们紧张,忙不迭的冲过去:“怎么了?” “没事。”古熙扶着墙壁甩了晒脚脖子,脸上一脸痛苦的表情:“刚才光顾着看河面了,没看见地上有块石头。” 古熙指了指地上,路中间,一块突起的石头横亘着。 我们简直无语,在这个时候,做为核心战斗力的一员,他竟然能被一块石头绊倒扭伤了脚。 古熙也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抓了抓脑袋:“要么。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马上就赶上来。” 他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是毕竟我们也同行了一路,又是一个村子的乡里乡亲,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古熙眼见着我们又要休息,觉得是被自己连累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想了想,道:“我还行,要么,和慕你扶我一会儿,我缓一下就行。” 这有什么好说的,当下我扶了古熙,走在了莫小烟后面。 古熙看来扭的并不严重,他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只不过是一直胳膊架在我肩上,略微靠了过来。 我心里有点奇怪,走了几步之后,狐疑的看他。 虽然我和古熙并不熟悉,但是这一段路走下来,我基本可以肯定,他是个野外经验非常丰富的人,不止是理论上,还有实践上。思想素质怎么样不好说,但是身体素质绝对过关,所以如果只是这样的一点小问题,估计根本就不会当一回事儿,更不会提出来,还要让我扶着。 古熙的脸色果然很正经,他右胳膊揽过的我肩膀,在我背上,隔着衣服,轻轻的划着。 我忍不住的扭动了几下,古熙的动作不轻不重的,弄的背上像条虫子爬过一样的毛毛感觉。 而且,这家伙要干嘛呀,这要是个美女,或者我是个美女,还有道理可说,可两个大男人,他这想占我便宜,还是想被我占便宜? 不过古熙的脸色,却是黑的厉害,那表情让我硬是忍着没说话。 背上手指划过的力度大了一些,一下,又一下,我挑了挑眉,做了个口型,难道,他这是有话要对我说,不想让靳宸知道? 或者,是不想让莫小烟知道。 古熙点了点,在我背上一笔一笔的写,动作很慢,好让我辨认。 古熙慢慢的,写了四个字……她不是人。 这四个字写在背上,好像背上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一般,我皱着眉头看他,等他解释。 虽然说心里话,在他这四个字写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就已经相信了。 虽然有呼吸有心跳,可不用古熙说,我也觉得这莫小烟有问题。只不过,我说不出来她哪里有问题,总不能说是男人的直觉吧。 古熙看我一眼,然后指了指前面的地下。 靳宸扶着莫小烟走在前面,古熙指的,是莫小烟的脚跟。 因为穿着长衣服的缘故,莫小烟的脚是被藏在裙褂里的,不太看的清楚,所以即使一直走在后面,我也没有去注意,可这一注意,我顿时身子一僵,看出来了哪里不对。 正常人走路,抬起步子,脚尖着地,然后脚掌,脚跟,另一条腿跟上,重复同样的动作,一步一步。 但是这个莫小烟,即使是将双脚大部分藏在了滴水的裙褂中,但是仔细的观察,还是能看见,她每迈出步子再落下的时候,脚跟是不落地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始终在飘着。 古熙在我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鬼是不许在阳间出现的,所以他们在阳间的时候,都不敢双脚着地,而是飘来飘去,怕留下痕迹被鬼差发现。 且不说这个观念是迷信还是确实,至少,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走路这样的人,而偏偏,她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自然。再结合她的来历,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且古熙家族世代是村里的祭祀,耳濡目染的,就算是不精,总也懂些这方面的知识。这个时候,他必不会睁着眼睛瞎说。 我没有再去质疑他的判断,而是在他手背上写道:“现在怎么办?” 不是推脱责任,而是对于降妖除魔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都是来自网络的盗墓小说,什么糯米啦黑驴蹄子摸金符,也不知真假,再说这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东西,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弄? 如今靳宸还在女鬼的怀里,也不知道女鬼打的什么算盘,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那。 而且现在更糟糕的,我甚至都没有办法通知他。 古熙没有再在我背上写字,看样子,虽然他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是也一筹莫展。 即使在祭祀这种高危职业里,女鬼也不是常能碰到的东西。何况古熙还是个没有继承家族衣钵的半吊子,实在的学艺不精。 就在我们的纠结中,慢慢的往前走着,我看着靳宸十分心疼的扶着莫小烟的肩,只想一把将他扯开,但是又终究不敢动手,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害了他。 大家就这么各怀心事,沉默的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莫小烟突然道:“靳……靳老师,我有点累,我们休息一下吧。” 靳宸在我们村子里支教,大人小孩都叫他靳老师。 “累了吗?”靳宸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失散了多年的亲妹妹,那叫一个体贴入微,只恨不得把她背在背上,自然是千依百顺的。一听她说累了,连忙回头跟我们商量:“休息一下吧,走了很长时间了。” 我现在巴不得能找一个机会把 靳宸和莫小烟分开,赶紧将这事情告诉他,一听他说要休息,忙不迭的答应:“是要休息一下,连我都觉得累了。” 我相信靳宸是个很理智的人,只要我找个机会将事情说清楚,他一定能够从妹妹这个阴影中走出来的。 而且现在,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莫小烟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就算是吧,他妹妹很有可能也已经死了,现在占据她的身体的,是一个在这个地下洞穴里的存在的孤魂野鬼。甚至于,是一个镇坟中被诅咒的怨魂,在这地下河上飘荡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具鲜活的身体。 ------------ 第二十九章 只剩下一个 大家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靳宸和莫小烟还是坐的很近,我抓心挠肺的想着怎么样能非常自然,完全不让人怀疑的把他给喊过来。 在可能的情况下,我并不想激怒莫小烟。 她是个女鬼,不是竞争的对手,没有必要面对面的公平竞争,也没有什么道德公理所讲。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悄的把她干掉。 但这个悄悄的,肯定不能背着靳宸,要是靳宸觉得我把他好容易找到的妹妹给弄死了,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靳宸不知有异,为了保暖,甚至于还搂着莫小烟,虽然不知道古熙是怎么想的,但我倒是知道他心思正的很,他一直觉得妹妹是自己弄丢的,现在好容易找到了,若是莫小烟遇到了危险,他肯定想也不想的会挺身而出的。 古熙虽然还保持着一脸正常,但是心里难免的肯定要犯嘀咕,心道这靳宸看起来也是个斯斯文文的,还是做老师的,也是大城市来的,至于这见到个姑娘就挪不开眼,就差抱着走了么? 就算是一见钟情吧,也多少克制一些好吗?这姑娘看起来也才十六七岁,还未成年,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占姑娘便宜,不太好吧。 因为古熙号称腿扭了,一直是我扶着他,自然现在我也是和他坐在一起的。 我往后靠了一些,做出个休息的样子来,然后手搭在古熙手背上,缓缓的写,靳宸失散的妹妹,可能是她。 古熙的一瞬间愕然了,不过只是转脸看了我。并没发出什么更多的声音来。 我叹口气,装作是累了揉揉腿。但是那个声音,是告诉古熙,就是这么狗血,就是这么意外,就是这么巧合。没办法…… 那边,靳宸正在想着怎么婉转的问着莫小烟的话,他一副家常和气的样子道:“小烟,你从小就在下塘村了吧?” “是啊。”莫小烟道:“我就是在下塘村出生的啊,从懂事起,就在下塘村……” 莫小烟话没说完。只听前方传来啪的一声。 这个非常时期非常地点,我们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了,除了自己发出的声音,旁的不管哪里来的一点儿声音都会让我们紧张起来。 那一声啪的过后,我们都屏息静气的听。从黑暗的远处,又传来了一声人声。 似乎是有人在喊,隐隐约约的,能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救命。 莫非是,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们刚进洞没多久的时候,遇到的那一地尸体。 这地下河中,确实不止我们几个人。 呼救的声音不大,似乎在挺远的地方。在这地下洞穴中,带来种空旷的感觉。但是这声音却充满了痛苦,那啪啪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地上来回翻滚,求救呻吟的声音。 我们面面相觑,古熙先面色低沉的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古熙是半路遇上身份可疑的,但是这一路走来,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坏。似乎,还挺正义的样子。 我觉得这么让古熙一个人去似乎不太好。站起来却又犹豫了一下,我和古熙要是都走了,靳宸和莫小烟岂不就是独处了。靳宸心里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这也太危险了。 没想到我顿的这一下,靳宸也站起来了:“你坐下,我跟他去看看。” 靳宸的体力比我好,比我警觉,也比我更懂这地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肯定是要拦在我前面的。虽然有心要找个莫小烟,估计觉得也不能完全不管兄弟。 我看了看莫小烟,一阵头皮发麻。这也就是说,这下,我要单独和一个也许是人也许是鬼也许是死人的东西呆在一起了。 古熙也明显觉得不妥,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我摆摆手:“行了,我们一起去吧,这地下情况太复杂,我们还是不要走散的好。” 古熙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跟古熙一起去,我也不放心。靳宸和古熙去,古熙也不放心。如今,也只有大家绑在一块儿了,不管莫小烟是什么想法有什么目的,我们人多一点,总会好对付一点。 靳宸似乎察觉出有些奇怪,不过我说的话并不针对谁,也是情理之中。 古熙已经走在前面了,靳宸想想,也扶了莫小烟继续走,我紧跟在后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的走过去。 地下河越往里走岔路就越多,岔路也越来越狭窄,刚从龙口湖下来的时候,那河道相当的宽阔,而且一旁还有人为修铺的道路。可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只有两三个人并肩的宽度了,没有岸和河的分别,河道崎岖,浅浅的水从河道中流过,有些地方,甚至快要干涸。 我们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越走,感觉这路越狭窄,渐渐的,两个人并肩都有些困难了。 于是古熙走在了最前面,靳宸跟在身后,莫小烟走在我前面,我成了最后一个,我们四人排成一条线的往前走。 我总是忍不住去看莫小烟的脚底,这通道里不时的有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过,每当风吹过她的衣服的时候,将裙摆吹起,总是能非常清晰的露出她踮着的脚跟。 因为莫小烟的衣服是湿的,走路的时候,衣袖一甩,便总难免有些水珠溅到我脸上,冰冷冰冷的,让我打了个冷颤。 刚才听那呻吟的声音,应该不在太远的地方,可是走着走着,我却感觉走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 心里有些奇怪,想要问一声前面的古熙,可刚一抬头,我突然发现,古熙不见了,准确的说,是古熙和靳宸都不见了。 我前面的人是莫小烟,但是莫小烟不过是个身材矮小的姑娘,无论靳宸和古熙都比她要高上一个头不止,根本是不可能将他们两人遮住的。何况就算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也不可能将前面的人完全遮住,连一点衣服也露不出来。 我顿时觉得整个人如入冰窖,一句话憋在喉中,吐不出咽不下。 ------------ 第三十章 中心 古熙和靳宸都失踪了?被女鬼带去了别的地方? 不,或者说,我失踪了? 我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然后,有些不受控制的抬头,看着莫小烟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 是的,不是回过头来,而是将头转了过来。就好像那个是活动的玩偶关节一样,转了一圈,身子还是向前的,但是脑袋向后,看着我。 还是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姑娘,头发上,身上都湿哒哒的滴着水。 也不知是这里的光线不好,还是刚才一心一意只顾着看她的脚了,此时,我才发现,她身上,头发里,衣服里,三三两两的垂着墨绿色的水草,那感觉,好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一样。 是的,刚才的莫小烟,还像是个溺了水被救上来的小姑娘。而现在,就活生生的像个在水中泡了好几年的……水鬼了。 莫小烟回过头来,一双只有白色没有黑色的眼珠镶在惨白惨白的脸上,定定的看着我,感觉好像再用力一些,眼珠就会冲出眼眶一样。 我往回退了一步,感觉腿脚都是钉在地上的,也忘了逃跑,可能现在腿有些软,也跑不动。 但是我心里,有些疑惑慢慢的升了上来。 如果说,莫小烟只是一个女鬼,她不会分身的法术。那为什么,现在靳宸失踪了,古熙失踪了,只留下了我。 或者可以说,她只让我失踪了? 我一手按在胸前靳宸给我的那个乌金灵芝上,一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保持镇定,并且安慰自己,这女鬼应该本事不大,要不然的话。在她的地盘,完全可以一次性把我们三个都干掉,不必那么麻烦的,还要将我们分开。 而且莫小烟就算是现在死了吧,也只是死了一两天而已,不是什么千年老妖。应该没有那么强的怨力吧。 这个时候,我只恨自己没能临时抱佛脚的向靳宸也好,古熙也好,学上几招。除了挥刀子撂砖头,貌似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女鬼并没有急着接近我,而是抬起头来。对我笑了一笑,我被阴森森的笑容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咬了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我虽然问了,但是并不指望她回答,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可能更多的是给自己打打气。如果消失的是我,那么靳宸和古熙一定不会弃之不理,肯定会想办法来找的。 这个时候,我对他们两还是抱着一定的希望的。他们俩虽然都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一个个都家传渊源,就算是弱弱联手,应该也有一定实力吧。 何况靳宸一进来便在一具尸体上发现了古熙的镇魂钉,连这种相当专业的武器都带在了身上,可见古熙是有备而来,也许身上还能有点啥别的可用之物。 我安慰了自己一番。给自己鼓了一番劲儿打了一通气,正准备在夺路而逃和先下手为强之间做一个选择,没想到,莫小烟居然回话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回话,她慢慢的将身子倾过来,这是个可能杂技演员能做到,但是没练过的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动作. 她的脚不动,准确的说,是下半身不动。然后整个上半身笔直的,一点儿弧度都没有的,慢慢靠了过来,两手垂在身侧,随着宽大的袖子一晃一晃的,带着湖底冰冷刺骨的感觉。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还能保持冷静,真的这也是种已于常人的本事。一般人要是到这个份上,就算是不吓昏过去,怕是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秉着呼吸,全身僵硬,感觉自己那一刹那动也动不了,莫小烟的脸越凑越近,终于,到了几乎鼻尖挨着鼻尖的地方。 我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但是,我能闻到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散发出一种酸臭的味道,好像是在河底埋了很多年的淤泥,里面还夹杂着许多腐烂的东西,落叶,或者鱼虾的尸体…… 莫小烟抬起手臂来,用一种僵硬的,奇怪的姿势,分开了盖在脸前的头发,仰起脖子,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的声音道:“认识我吗?” 头发被撩起的这一刻,我愣了一下。 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莫小烟。 虽然都是十六七岁年轻的女子,虽然都五官标致,但却完全不是一个人,绝对不是一个人。即使我对认人不怎么在行,一个人要见上几次才能喊出名字,但是这却很明显的,绝对不是刚才的莫小烟。 我一时间有些茫然,不有些分不清,到底这是我的错觉,还是莫小烟,才是错觉。 而且,她问,我认识她吗? 如果说对莫小烟,我还能说有几分眼熟,毕竟大家是一个村子的,即使不认识,也有可能在村子里遇到过,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是这个女鬼,或者说这个女孩子的脸,我去完全不认识,一次也没有见过,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见我一脸的茫然,莫小烟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保持着和我极近的距离,就那么看着我,也不知道是等着我认出她来,还是再仔细辨认一下,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湖底淤泥腐臭的味道越来越重,几乎熏的人无法呼吸。 我往后退了一步,用力的握紧乌金灵芝,深深吸了口气,厉声道:“我不认识你。” 以前聊天的时候,靳宸无意中也和我说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说总的来说,这世界是活人的,活人才是主宰。而鬼,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们是非法的存在,虽然不受人间法律的制约,但是这天地之间,自然有制约他们的力量存在。 所以,在阳间。应该只有鬼怕人,没有人怕鬼。除非,你心中有鬼。 正常的活人,都是阳气极重的,除非是在特别的时辰,或者特别的地方。否则的话,一般的鬼根本近不了身。 但是你不能做坏事,若是做过了亏心事,欠下了债,你的心便怯了,心一怯。气便弱,冤魂鬼怪,便容易附身。 万幸我这一辈子虽然没做过什么特别大的好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亏心事,至多小时候不懂事欺负过同桌的女孩子。也只限于揪揪小辫子在她铅笔盒里塞个小虫子之类的,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莫小烟本以为她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害怕异常说不定会跪地求饶什么的,估计着没想到我竟然那么硬气。似乎是意外了一下,但又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态度意外。 她并不动嘴,但是声音缓缓的传了出来:“你好好看着我,你认得我……” 这像是催眠,又像是确认,但是我可以确认的是。我真的不认识她。 可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难道是,她跟上我们,或者说跟上我,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所图。 这下子,我比她还要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我起了歹心? 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的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对一个来找自己麻烦的鬼说,你认错人了。细细想来,这真是件有些搞笑的事情,但是事实上,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就算是认错人了,她要是不承认,我好想也没有什么办法。 果然的,那女鬼一直像是张皮一样的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一丝怎么可能的样子,沉默了半响,森森的道:“你是和慕?” 这下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找我的了,绝对没有错,和慕并不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字,慕这个字或许用的人不少,但是‘和’这个姓,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都没有碰上过。 此时此地,我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不小心掉进一个湖里,然后碰上一个不知何时的女鬼,而女鬼要找的人,和自己同名同姓。 我买彩票从来没有种过五百万,所以绝不相信自己能碰上如此巧合的事情。 看着她,我不着痕迹的把握刀的手往前放了放:“我是和慕,但是,我不认识你。” 也许是我太淡定了,女鬼觉得有些恼羞成怒,因为生怕她突然发难,所以虽然很可怖,但是我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他,此时,看着她本来惨白惨白的脸,一点一点的发青,发黑…… 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的,女鬼猛地向我扑了过来,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两手露了出来,那是一双青葱一般的手,十指纤细,之所以说像青葱,是因为惨白中泛着青色,还有些浮肿,像是在书中泡了很多年。 这双手,带着不知在何处盘旋着的狰狞冷笑,带着一阵阵腥臭的冰冷水汽,扑面而来。 我只能说,我对自己非常的佩服,虽然平时的体力反应都要差了一些,但是生死关头,在女鬼扑过来的一刹那,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在一瞬间过了一遍,然后身体比思想更快的,做出了回应。 我身上如今只有两件可以称作武器的,但是细想来都很不靠谱的东西,一个,是手中的匕首,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个对人类来说的杀器,对鬼是不是有用,但是这个时候,无疑没有太多时间让我纠结。 另一样,是靳宸给的乌金灵芝,当然,我也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用,不过在我看过的许多电视和小说里,这样带着灵气的护身符,都有一定的法力,可以驱邪驱鬼。 于是这个时候,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手将匕首对着女鬼的胸口送了出去,一手抓着脖子上挂着的乌金灵芝,也按了出去。 希望老天保佑,我这半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也不该枉死在这个地方。 或许是我真的命不该绝,也不知道是匕首起了作用,还是乌金灵芝护身符起了作用,女鬼的身体靠着我的一瞬间,我只觉得一阵水汽从身上穿了过去。 那女鬼,不见了。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我用尽全力打出一拳,还没来得及收回拳头,一切便已经消散无踪。 让我觉得这一切不是幻觉的,是漫天的水汽,白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来,像是女鬼化成的一样,雾蒙蒙的一大片,充满了这本来昏暗的地方。原来就看不清的四周,如今更是一片模糊。 我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虽然有点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是连忙挥手想要驱散身边的雾气,这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女鬼化成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好在这地下洞穴虽然一时走不出去,但是它四通八达,是通风透气的,不时有一阵一阵的风吹过,不一会儿,漫天的白气就消散了,虽然昏暗,但是光线又恢复了勉强可以看清周围环境的亮度。 只是这一回,我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刚才看见莫小烟变身的时候少。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又在自己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我还记得看过的盗梦空间,梦可以有好几重,而我,是不是从一个幻觉中,又到了另一个幻觉中。 我眼前出现的,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狭窄昏暗,崎岖不平的道路了。而是一片广阔的水域。 是的,和地下河完全不同,不是河道宽窄的问题,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小湖。 这湖并不大,只有龙口湖的一半,但是这湖却有着四通八达的进水通道。好几天河道,从不同的方向汇入湖中,我脑中一跳,想起古熙前面说过的话。 这是一个镇坟,为了怕镇压的恶鬼出去害人,修葺这镇坟的人,修出了南北通透的八条河道,像是八条锁链,将恶鬼镇压在里面。 我用颤抖的手数了一下,正正好,八条河道,一条也不多,一条也不少。 而湖中心,似乎飘飘浮浮着一个什么黝黑黝黑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见一个长方形的轮廓, 眯着眼睛再仔细的看了一眼,湖面上,似乎不止这一样东西。八个河道进入湖面的入口处,都有什么东西黑黝黝的在水中浮沉。 ------------ 第三十一章 铁棺 好奇心让我不由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看一看那河面上浮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死的,还是活的。 了我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我最近有些不正常,当然,不是我不正常,是我遇到的事情不正常。 在龙口湖的时候,在地下河岸边的时候,我都不知为何的进入了幻觉,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场景,被一个声音引导着,失去了意识的走进河中去。 两次,幸亏都是靳宸在旁边,及时把我拉了回来,要不然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我已经成为这个地下河中的一员了。 虽然我对那事情的过程一直不是很明白,但这事情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靠近水边,就会有危险。 现在我只有一个人,靳宸不在,古熙也不在,万一我再产生幻觉,自己往河里走,连个能把我拍醒的人都没有。 这么想着,我克制住自己想要在湖中一探究竟的冲动,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尽可能的离水面远一些。 现在我最重要的,是找到靳宸和古熙,而不是去这个鬼湖探险。探险什么的,还是等我能确保安全的时候再说吧。 可找到他们也真的很难,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刚才的狭窄通道来到这个宽阔的水面中心的,就算是想原路返回,摆在面前的,是八条一模一样的水道。 一样的阴暗,一样的宽窄,似乎毫无区别,根本无法分辨。 有那么短短的一刻,我觉得异常的焦躁,那是种从下湖开始都没有的感觉。非常非常的烦躁不安,烦躁中。还带着绝望和认命,眼前黑色的湖面扩大,和我梦中那一片黑暗重叠,湖面上,亮起一双眼睛,沉沉的望着我。 只有一双眼睛,没有脸。也没有嘴。可我仿佛能听见她在说话,在笑,在呼唤。 来吧,下来吧。到我这里来,我已经等了很多年,很多年…… 我用力的咬了下嘴唇,痛的一颤,可这痛楚,让我清醒了一些,飞快的转过身去,面对着黑暗的墙壁,大口的呼吸。 虽然我没有走近。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却差一点还是被蛊惑了心神。 那湖水似乎有不一般的魔力,可以让我产生幻觉,然后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一时觉得全身都冰冷的像是坠在湖底。一时,却又烦躁焦渴的似乎晒到极致的脱水,一冷一热间,短短的一瞬,似乎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转过身的一刻,我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同时,一个深深的疑惑不可控制的出现在我脑中。 为什么是我? 同样下到了龙口湖,同样进入了人地下洞穴,如果说幻觉产生的原因是这地下洞穴中有某种人所不知的气体或者植物动物所造成的话,为什么只有我中招,我的身体,和靳宸古熙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我做过什么他们没有做的事情? 我僵直着后背对着湖面,一动也不敢动的休息一下,脑子却一刻不停的转着。 所有的一切,总该是有个原因的,那原因似乎呼之欲出,可就在离真相很近的地方,飘渺迷蒙。 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这一抖,却似乎清醒过来。 我也是个大男人,总不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等着别人来救吧,这如果能等来古熙和靳宸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等不来呢,难道就在这里等死? 地下洞穴四通八达条条大路,刚才的情形在我这里是这样的,在他们那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子。原地不动等救援,实在不是个好办法。 万一不止是我失踪了,他们也和我的境遇一样呢?万一,他们也被困在了什么地方,等着我救呢? 想到这里,我便又鼓足了勇气,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细细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 古熙靳宸,女鬼和我,我们四个是一字排开走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的,然后,在我一个晃神的时候,靳宸个古熙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和女鬼。 我抬手看了眼表,万幸,还有这么个非常客观实际的东西存在,万幸,它还是防水的。 按理说,从我发现靳宸古熙他们不见,到我被女鬼弄到了这个地方,这中间的间隔应该很短,甚至于在我的感觉里,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敢完全信任自己,好在手表是个相对可靠的东西,我想女鬼即使再心思缜密,也不肯能跑来把我的手表王前调上一圈。 手表上清晰的显示,现在离我们刚才坐下准备休息的时间,不过才过了十几分钟,去掉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也就是说,我的感觉应该是正确的,我看见女鬼,我被她弄到这个地方来,都不过是短短片刻的事情。 而这就好办多了。 虽然说现在我面前的这一片宽阔的水域和刚才狭窄的河道两者有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但是时间可以让我确定,两者之间真正的距离。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离我失踪的时间已经相差很多,比如是几个小时,那么在这几个小时中,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不管是外力还是自己被催眠产生幻觉,几个小时可以让一个人走上几十里,那么我现在可能真的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靳宸他们相距非常远。 但是如果这中间不过是几分钟至多十几分钟的时间,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不相信自己会碰上一个能瞬间移动或者像飞降那样能拖着我在几分钟之内做长距离移动的女鬼,要是有那能耐,她也不必想这么多法子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没本事反抗。 去除了这个可能性,得出的结论就只剩下一个。 我距离刚才最后意识中的那个狭窄的水道,并不远。也就是说,我和靳宸古熙他们,距离的并不远,甚至于,可能只隔了一座墙,可能是一个转弯。 这么一想,我顿时有种原地满血复活的感觉,毕竟在这样的地方,长时间的一个人是件非常容易产生心理阴影的事情,而有另一个人陪着,哪怕这个人也不比你强到哪里去,都会瞬间变得强大许多。 我休息了一下,理清楚了思路,站起身来。 再一次仔细的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八条一模一样的水道,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区别,每一条,都有可能是我们刚才走过的道路。 理论上,这个水面是水道的中心,我们刚才也做了三选一的题目,而且当时也明白,无论走的哪一条道路,最终会走到镇坟的中心。 镇坟的中心,八条河道交汇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猛地转过身去,看着湖面中心。 刚才只顾着想自己在哪里,靳宸在哪里,只顾着担心会不会出现幻觉了,我完全没有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这里是镇坟的中心,那么湖水中的,是不是就是这镇坟要镇压的东西?是那个传说中,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海盗的恶灵? 地下河中一直都有风,一阵一阵的,但是并不算大,顶多在湖面吹起些涟漪,一圈一圈的也就消散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中传来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周围的环境跟着也稍微明亮了些,可是风越来越大,湖面也被风吹得起了真真波浪。 浪花翻滚中,发出轰轰的声音,那不是光水花翻动的声音,而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中的声音。 我又走近一步,看清楚了水中的景象,有些意外,蹲下身子,在岸边摸了一把,触手的,是冰冷而坚硬的金属,上面并不光滑,疙疙瘩瘩的,还缠着滑溜溜的水草。 我摸到的,是一根铁链,手臂一般粗的铁链,因为时代的久远,又常年泡在湖中,所以上面攀满了水草,根本已经无从去看本来的面目。 这铁链的位置在靠岸的地下,虽然我看不见它的尽头,但是估计是用什么粗大的铁柱打进地下,八条河道,每条河道的入口处,都有这么一根粗粗的链子。 八条铁链锁通向的地方,都是通往湖中心。不过因为这湖面并不是很小,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办法确认中间被铁链捆着的是什么。能猜出来的,这是一个铁盒子……盒子,我脑中一亮,这东西是个长方形,若是说起来,什么都不像,却像是一口棺材。 不过因为这方盒子和周边的铁链一样都呈现出一种黑绿黑绿的颜色,所以我的第一印象里,这东西也是铁的。而在我这么多年的经历中,还从来没有见过铁的棺材,所以一时没有往那方面想。 可既然想到了,如今想想,若是想常年放在水中,那自然不能用木头。谁又规定,铁是不能用来做棺材的呢?若是想关住恶灵,一个铁盒子,比起一个木盒子,终究还是要牢固一些的吧。 ps: 呼唤大家的粉红票,上个月订阅了500点,或者是本月订阅了1500点就会有一张哦,请投给我吧 ------------ 第三十二章 另一批人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如今,终于可以确认,我真的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孤身一人,在经历了女鬼事件后,站在这么阴森可怖的地方,我竟然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面对一口铁棺材。 而这棺材中里,还可能锁着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尸体,而是一个远古的恶灵。 一个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人,若是以前,我最多想想会不会因为时间太长而产生了什么毒气之类的,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多想一步。 他会不会诈尸,他会不会因为年岁太久而成了精成了妖,他会不会其实根本还没死,只是被锁在铁棺材里面,一旦八条铁链被挣开,就会重返人间? 原谅我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这一日所见到的,实在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下限,现在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算是一头恐龙突然从湖里探出脑袋来,我也会哦一声,然后接受。 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想起了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我精神一振,难道攒够了人品值要爆发了,还没去找,靳宸个古熙就找到我了吗? 正要开口喊一声我在这儿给他们指引一下方向,却听见那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经儿,似乎有个人在骂骂咧咧。 靳宸和古熙,虽然不好说是不是个斯文人,但是我想,他们两个并不算太熟的人走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应该也不会骂成这样。这两个人的性格,应该是比较沉默,而且稍微互相有点防备的。 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明显起来,能够听出来,确实是向我这里走来的,从我右手边的河道里。而那脚步,绝对不止三个人。 是的,被这女鬼一搅合,我差点忘了。如今在地下河道里的。除了我们,应该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 那一群人可能有七八个之多,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但是我觉得古熙可能要知道的多一些。只不过我们也不那么熟。他未必会对我们说实话。 但是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应该也不是好人。哪儿有好人会带着刀带着枪的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的,就算是野外探险爱好者什么,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先进的武器。 而且,古熙是他们一路的,不管做了什么,将他那样丢在洞里,这和杀人无异。能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比如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 想到此。我一点儿犹豫也没有。四下一看,转身往左手边的河道里走。 听说话声和脚步,他们至少有三四个人,而我只有一个,还没有武器在手。万一真要有什么冲突了,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沾不上。 要说碰上妖魔鬼怪僵尸粽子什么的,还能咬咬牙拼一下,要是碰上一伙手拿武器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我可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 好在虽然现在光线比开始强了很多的,但总的还是暗的,而且进入了河道后,就更黑了。我并没有走进太远太深,只不过是往里走了一小截子,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个地势十分的好,这整个墓穴是成漏斗形状的,所以从河道往中心,其实是一个下坡,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在的位置要比他们高。而且比他们暗,只要我不发出声音来,他们看我,是绝对看不到的。但是在一定的视线范围内,我却能看见他们。 等了一会儿,果然从旁边的河道里,陆续走出来三个人。 不用多问,只要看着这几个走出来的人的样子,我就能确定几件事情。 首先,这伙人,应该不是好人。走出来的三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衣服不知道在哪里弄的破破烂烂的,还带着血迹,能看见破烂的衣服里,狰狞的纹身。 虽然时候纹身是时下很正常流行的一件事情,爱漂亮追时髦的小姑娘小伙子都喜欢纹点什么有个性的图案,但是一旦看见那种身上左青龙右白虎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小混混。 而且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手里拿着把砍刀。后面的两人,一手匕首一手枪,远远的虽然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型号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总不是玩具吧。 何况他们的气场和十分凶恶,很有点杀气腾腾的感觉,比起我见过的那种街头的小混混,要凶恶的多,有点象电影电视里的那种江洋大盗。 其次,看着他们的样子,也可以得出,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顺利。除了开始和我们一样遇到的珍珠蝠和晰吼,怕是还遇到了什么旁的更可怕的东西。要不然,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三个手上都只有最原始的武器,体力凶狠看起来也远不如他们,可我们也都全身而退了。如果只是这种档次的凶险,不至于能把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折磨的如此狼狈。 只见那三人走出地下河后,也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在出口处站着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湖边。 站在湖边望了一望,个字最高最强壮的那个骂了一句,然后道:“我们总算找到这地方了,老五,这里应该就是镇坟中心了吧。” 原来他们知道这是个镇坟,果然是有备而来。 我不敢动,深怕被他们发现,但是却特别留意着他们说话。这几个人,看来可不简单。 被他喊老五的是个瘦高个,他背着个大背包在身上,四下的看了看,长长吐出口气:“对,就是这里。这里就是镇坟的中心,这是八尸锁棺,专门用来镇压特别穷凶极恶的恶人。” 八尸锁棺?我还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此时很是遗憾为什么靳宸和古熙没一个人在,他们两好歹是半路的行家,怎么也比我懂得多些。 只见老五将背上的背包卸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打开背包,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掏出了许多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开,放在地上。不过因为离的远,他又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也看不清他拿出来的是什么。 老五蹲在地上忙忙碌碌的时候,那两个人便四下的张望,开始的大高个儿走到湖边,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一边道:“这棺材里,真的有宝贝。” “那当然。”老五道:“不但有宝贝,而且肯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据说这里镇着的这个海盗,纵横沿海四十年,人称七海龙王,他杀人无数,手中的金银财宝,也数不胜数,堆积如山。” “可他还不是被打败了。”高个子有些奇怪的道:“你说那些皇帝下葬,棺材里陪着金银珠宝,那也就罢了。可他被打败了被人抓了,怎么棺材里还会有宝藏呢?” “这你就不懂了。”老五笑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七海龙王是被打败了,但是他那样的人,已经是恶的连鬼都怕了。他死后变成的鬼,也必然凶悍无比。所以为让他死后不能作恶,才选了一个和他八字相悖的地方,花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建了这么一座镇坟。而这样的镇坟,有几大特色。” 我开始觉得这群人是一群亡命之徒,如今听这个老五有条有理的说了起来,开始怀疑他们是一群盗墓贼了。这个老五,不用说,是属于技术顾问一类的,军师一样的人物。 他一定是在事前翻阅了大量的材料,对这龙口湖的镇坟有了一定了解,才纠结人马过来,打算好好地捞上一票。 老五接着给同伙科普:“你看咱们这一路进来受到不少阻挠是吧,这是坏事,其实也是好事。” “好事?”高个子怪叫了一声:“咱们折了好几个兄弟,也叫好事,老五,你……” “是啊。”另一个人也道:“咱们也算是进了不少坟了,也遇到过不少事儿,可这次的点子还真是硬。没想到咱们防来防去,老三竟然还是被附了身,差点,咱们都交代了。还有那……那河里的是什么玩意儿,我想起来还觉得瘆的慌。” 老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听他说下去:“干咱们这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早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我说好事,是因为这一路遇到的事儿,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个镇坟,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狠。” 我听着更不明白了,就算是死人在他看来真的不算是什么事情把,这镇坟比他想象的还要凶狠,这也不算是好事吧。 难道他是个如此具有挑战精神的人,越是危险越是开心? 老五道:“这个镇坟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镇坟里的宝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值钱。你懂吗,只要干成了这一笔,就够了,咱们下半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金山银山,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花也花不完了。” 他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有一种人,就是把脑袋挂在腰上讨生活的,只要有足够的利润,龙潭虎穴也敢闯。 ------------ 第三十三章 同年同月同时辰 可以看出,这个老五是个学术派,而且在这个小团体中,是非常令人信服,有威信的。 他这么说了之后高个子咧嘴笑了笑:“真要是这样,再危险也值啊。” 我不敢靠的太近,老五又是背对着我的,所以也看不见他在忙活什么,只见两外两人都围着他,不时的瞎扯几句。 除了这两人,还有个矮矮却结实的小个子,听他们喊他罗二也不知道罗儿,他胳膊上不知道在哪里划了个长长的伤口,随意撕了条衣服裹着,血滴滴答答的不时往下滴。 我皱了皱眉,这么个失血,感觉……虽然不是很厉害,可人的血液毕竟是有限的啊,这样滴下去,也吃不消的吧。 这个时候可能不止是我,他们也觉得有些奇怪。老五抬头看了眼罗二:“你这伤口怎么还在流血,你是不是缺少血小板?” “以前不会啊。”罗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我也奇怪了,这伤口也不大,也不怎么痛,就是止不住血。但你看出血也不厉害,就是一点一点的往外渗,怎么都止不住。别的地方……你看,这儿早都没事了,我就是看着胳膊上一只流血,才包上的,不然这算什么。” 刚才他们经历的一定异常凶险,罗二除了胳膊上扎着绷带之外,身上也有些伤口,不过早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着瘆人。 老五站起来,听声音脸色肯定比较沉重:“把绷带解开我看看,可别是中了什么毒,这地下洞穴时间太久远,有些细菌毒素都变异了。” 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不管是相信不相信有鬼的存在,绝对是个懂科学的。不是封建迷信。 罗二听话的解开胳膊上的蹦带,将胳膊抬起来给老五看。 我挺好奇,很想看看那伤口到底是什么样,但是无奈不敢被他们发现,只得按耐着,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只见高个子也凑了过去,看了看。撇嘴道:“才这么点儿也叫伤啊。我见你胳膊包的跟粽子一样,还以为伤成什么样了呢,这细细的一道,至于么你?” 罗二估计也很郁闷很委屈。反驳了几句,不过老五及时制止了他们之间没营养的对话,很有些忧心忡忡的道:“你这伤口,怎么来的?” 这么一问,罗二有点迷茫,想了想,道:“可能是刚才混乱的时候被抓的吧,或许,被刀子化得……我也不清楚。那会儿那么乱。没注意到。后来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才发现不对劲。” 老五低低的应了声,从背包里一阵翻,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出来,给罗二拿着:“这个拿着,心口贴一个。两边肩上各贴一个。” 罗二估计愣了愣,我也愣了愣,虽然我不懂医,但是所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他胳膊上划了个口子,但是药膏贴在了肩膀上,这是什么道理。跟经脉穴道有关么? 不光是我奇怪,罗二也奇怪,愣愣接过了不知是什么东西,奇道:“伤在胳膊上,为什么贴肩膀?” 老五撇了一眼罗二:“你那是受伤么,我跟你说,你那是中邪。老实说,你以前来没来过下塘村?” 罗二想了想:“没有啊。” “真没有,你小子可仔细想想。”老五道:“那在外面有没有遇到过下塘村的姑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罗二彻底的懵了,想了又想苦着脸道:“应该没有吧,我那点儿事儿老五你知道啊,你嫂子那么凶,我哪儿敢做什么对不起小姑娘的事,万一给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黑社会在外面穷凶极恶,但是回到家,该怕老婆还是怕老婆啊。我捂着嘴有点想笑,高个子也笑了声说了句:“这我倒是信,你老婆可比你有男人味儿多了。” 似乎紧张的气氛被这个话题弄的轻松了一些,不过老五也笑不出来,他很严肃的道:“那再小的时候呢,好好消息想。” 老五的声音特别严肃,我估计表情也特别严肃,所以罗二被吓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道:“没有啊,我印象中是真没有,小时候不记事那会儿也做不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那你父母那一辈呢?”老五道:“家里有没有亲戚是下塘村的,或者,是这附近的?” 老五的语气可认真了,罗二被问的一点儿都不敢懈慢,老老实实的想了又想,这才摇头:“没有,我老家是东北的,一家子都在东北,这是第一次来安徽,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一辈子都窝在村子里,没听说有出来过。” 听这罗二说话,确实是一股纯正的东北腔,跟这边的口音一点儿都不像。 “恩,这就奇怪了……”老五摇着头:“那可能和生辰八字有关系吧,你这不是受伤,典型是中了邪。” 罗二一下子紧张起来,高个子也蹭的一下子蹿出去多远,并且拿着刀对着他,然后扭头一边看老五,一百年结巴:“他……他他,难道也被附身了?你……别过来啊……” 感觉外面发生的事情越来越精彩了,可我只能听不能看,实在是有点急人。 “别紧张别紧张。”老五道:“我没说他被附身了,我是说他中邪了。应该没什么大事,等我把这铁棺的镇坟破了,就没事了。” “哦……你早说啊,吓死了。”罗二长长的嘘了口气,瘫在旁边坐下:“这个是符吗,老五,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这符是干什么用的?” “自然是我师父。”老五一边继续忙活,一边道:“这个符是给你辟邪的,可以改变你身体向外发出的一些信号,我估摸着,是你的生辰八字不好,可能特别能引洞里这些冤魂的怨气。” 老五的话说的可阴森,别说那两个人,便是连我,也森森的打了个冷颤。 而且,我也不由的想,我自从接近了这龙口湖以后,也怪倒霉怪背的,就像是那种跟这里八字不合的感觉,这么说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知道这个罗二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生的,倒是可以交流一下。 我想问,不过我不方便问,好在那个高个子和我一样的好奇,反正在等着,闲着也是闲着,只听他道:“罗二你是啥时候生的啊,我记得你生日在夏天是吧,七月份还是八月份?不是个阴森的日子,要是清明鬼节啥的我肯定记得。” “八二年八月六号,晚上五点整。”罗二道:“没听说那日子有什么不好啊。” 罗二的话,他的同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听在耳中,却是大吃一惊。 人这一辈子,也许也不会遇上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但是我却偏偏遇上了。不仅是同年同月同日,而且也是晚上五点。而且是五点整,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听我爸重点强调过。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大座钟,一道整点的时候,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来,响亮的很。 我把经常在晚上五点钟敲响的时候,回忆感慨的说,你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那时候咱们这儿还是在家生孩子呢,就是在那个屋里,你妈在里面生,我在外面转呀转,五六个小时啊,恨不得把地都磨通了。然后突然听到钟响了,当当当当的,五声还没响完,你就在房间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声音啊,可比钟声响多了…… 我跟家里人的关系,爷爷也罢,爸爸也罢,都不是很亲厚,母亲据说在我一岁时候便过世了,就更是没有什么印象。但唯独这一件,只有这一件,让我感受到我爸对我的欣喜。 而我出生的时候,和罗二一模一样,一九八二年八月六号,晚上五点整。一点儿不多,一点儿不少。 难道说,正是因为我们这个生辰和这地下河的怨灵有什么相冲相克,所以才分外的倒霉,或者是,另有什么旁的原因? 我想到小烟的话,她问我,认不认识她,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我没有,这个罗二,他说他也没有。 在我百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感觉肩上被拍了一下,随即嘴上捂了一只温热的大手。 这惊吓简直让我一下子蹦了起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被堵了回去,一转头黑暗中,只见古熙和靳宸站在面前。 一颗心咚咚的飞快跳了几下,这才慢悠悠的回到原位,两人见我缓缓呼了口气,松懈下来,这才松开手。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踹他们几脚,人吓人吓死人的,何况是在这个时候,我要是一下子被吓死了,怎么办? “你……”靳宸刚一张嘴,我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伸手也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指了指洞外。 洞外,老五在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另外两人在一旁休息,都没有发出声音,所以靳宸他们估计不知道外面有人。索性他们两一路过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然肯定就被发现了。 即使我们现在是三对三,我们三个非专业斗殴人士,最厉害的武器也就是把匕首,估计不是他们专业悍匪的对手。 ------------ 第三十四章 远古的罪恶 果然,靳宸和古熙都没发现外面有人,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从这里望出去,只能看见一小块开阔的平地和湖面的一角,看不见湖中心用铁索锁着的棺材。 于是两人都用种茫然的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我知道两人想问什么。本来我还在想到底是我失踪了,还是大家都失踪了。如今既然他们两在一起,还都用这种疑问的眼神看着我,那不用说是我失踪了。 而且,多半是跟莫小烟一起失踪的。万幸是在这种时候,要不然,很难说念亲心切的靳宸会不会觉得我拐带了他妹妹私奔了。 我倒是有心解释,但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这河道里回声太大,外面又安静,稍微声音大一点。只怕就会被发现。 这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亡命之徒,何况又是在受过可怕攻击之后,我估计这里面要是发出点什么声音,他们在探究竟之前,肯定会先扫一梭子子弹进来才会安心一点。 我摇了摇手让他们都别出声,从靳宸的手里接过手电照着地下,然后拿了匕首在松软的地方写。 不过刚才虽然过去的时间不多,可是那段经历却是丰富,简直是一言难尽。用说的我都未必说的清楚,用写的,就更是只能精简了。 我想了想,简单的列了几件事情。 莫小烟突然变成鬼,想杀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下手。 我被莫小烟带到了这里,这是八条河道中心,似乎悬着个铁棺。 外面有三个来找宝藏的亡命之徒,有枪,小心。 每写一句话,能看见两人的脸色就变了变,我也不知道在我失踪后。他们两人又经历了什么。但是古熙在我说外面有三个亡命之徒后,那神情相当的凝重。 想了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三人中有一个似乎被怨灵附身。那个人。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 我都觉得这事情有些奇巧,别说古熙和靳宸两人都是多少对风水异术有一定研究的,应该有更深刻的认识吧。 果然。靳宸和古熙看了这句话,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找更深层次的原因,我有心追问几句,只可惜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就在我们在河道里一筹莫展费尽心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老五的说话声:“好了。” 好了?我们都是一愣,什么好了? 看着靳宸和古熙比我更茫然的表情,我忙在地上写着,他们打湖中棺材的主意。认定里面有金银珠宝。 这个老五应该是个十分精通风水的人,来之前应该也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现在他说好了,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破阵吗? 我想到破阵的时候,只觉得这词十分的怪异。不像是我们生活中会遇上的东西,更像是在看电视,或者玩游戏一般。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老五接着道:“下面,我要破阵了。” 老五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半点儿玩笑的成分。我探着头去看,只见他从那一地的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里,拿了一根黑不溜秋的像是鞭子一样的东西来,塞在高个子手里。 又拿了个古古怪怪的坛子,坛子不大,不过是一个拳头大小,但是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符贴满了,还散着种怪怪的味道来。 老五道:“这个阵叫做八尸镇坟,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镇压恶灵的法阵。虽然据说这坟中镇压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海盗,但是使用这种阵法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么玄幻的东西,特别在这么有氛围的地方,还真觉得挺刺激好奇的,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 老五道:“这阵法的精髓,在于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用怨气压制怨气。其实很多偏门用的都是这样的法子,图的就是个省事儿有威力,但极其歹毒,有时候甚至比镇压的还要歹毒,而且,需要有持续的源源不断的怨恨执念,否则的话,阵法就会渐渐失效。” 外面两人也是听的新鲜,听的认真仔细。 老五又道:“这八尸镇坟,先要找一处天然的纯阴地脉所在,最好是天然,如果天然的没有,人工修出来也行,不过效果没有天然的好就是了。挖出八条河道,八条河道的中心,挖一个湖,将尸体用铁棺封死,用铁链捆上挂在湖心,将铁链用十八种毒物的血浸泡三天。” “这不难啊。”罗二插嘴道:“而且这有什么阴毒的,因为用了毒物的血么,你说的毒物,不是人吗?” “那倒不是人。”老五道:“一般也就是些毒蛇蟾蜍蝎子之类,要是有条件,弄点什么火山独龙,深海奚蛇之类的,自然更好。不过我说的阴毒,自然不是指这个,寻常祭祀还要用个什么猪头羊头呢,这是大自然的生物链,弱肉强食,不算什么。” “我说也是啊。”高个子道:“这谁一辈子还不吃个几百头猪啊羊啊的,要是这也算事儿,谁不罪孽深重啊。” 老五应了一声,道:“别插嘴,听我说。” 我听的心急,那两人听的估计也心急,连声的应着,你继续你继续。 老五清了清嗓子,道:“这八尸镇坟的关键所在,法力最强大的地方,不是这口铁棺材,也不是捆着棺材的铁索。而是这八根铁索连着的地方。这八根铁索,并不是随意固定就可以的,而是必须在每条河道的入口处也放下一口棺材,八根铁索横穿棺材而过。这河口处的八口棺材,都是生铁铸成不说,而且较一般的棺材要大出许多,里面全部灌满铁水。” 棺材灌满铁水……这倒不是问题,但是,我森森的想,棺材灌满铁水,那不就是个铁疙瘩么,有什么用,除非…… 不用我继续想下去了,老五很肯定的说:“铁疙瘩当然没什么用,不过我说了这是个棺材,那这里面,自然是装人的,而且装的,是活人。最好的,待嫁的新妇,而且要是处女,将人放进棺材中后,直接浇进铁水封死。” 这世上,真的有许多你无法想象的残忍的事情。为了一些你能理解的理由,和一些你不能理解的理由。 消灭了海盗,这应该是件正义的事情,将他封印起来,为的是他死后不能再作恶,这应该也是件正义的事情,但是这个过程,却要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另一些无辜的生命,是对是错,就不好说了。 如果说她们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的平安,那这是她们自愿的吗?如果不是,谁有资格为了保住一些人而牺牲另一些人,毕竟对每个人来说,命都是最珍贵的,你牺牲自己,是英雄,强迫别人牺牲,那就是凶手。 老五接着道:“而且,这还不算完,怨气这东西,说起来虽然飘渺虚幻,但也是有消耗,有积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这些怨灵会一点点的加重,怨气冲天。也有可能,会慢慢的消散,无影无踪,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需要不断地补充。” “补充?”听的两人都觉得愕然:“这怎么补充?” “怨气是用死人创造出来的,补充怨气,自然就是补充死人。”老五森森道:“比如说,编一个传说,每隔多久,就必须用活人沉湖祭祀, 我有种终于说到了正题的感觉,老五的话,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龙口湖千百年龙神娶亲的传说,也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被沉进湖中,我们以为已经死了,可是事实上,或许并没有死的莫小烟。 而且可以更可怕的推想,如果莫小烟是活祭,那么历年以往的龙神湖祭祀,谁知道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这么多年,这口深不可测的湖,到底吞没了多少花一样盛放的鲜活生命。而且还隐瞒了所有人。 这种罪恶的杀人行为,在这样安静而偏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多少桩多少件。这事情,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不知道,作为村里说话有份量的我的父亲和爷爷,作为祭祀的古家,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 老五说完了之后,也站起了身,拿了个箱子在手里,道:“好了,现在咱们也不用管这镇坟里到底发生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了,咱们来是为了发财的,开工吧。” “是啊。”两人都反应过来,连忙的跟在后面:“虽然可惜了那么些个姑娘,但是那跟咱们有啥关系啊,开工开工,下半辈子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看今天收成怎么样了。” 说话间,脚步声朝我们所藏身的河道走了过来,我们三人互相一看,靳宸做了个口型,躲起来。 我自然没有意见,估计着打不过,跑也不现实,那自然是只有躲起来最安全,而且,我十分好奇的想看看,到底这老五打算做什么。 虽然走了偏门,但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精钢钻,也不敢揽瓷器活,这老五,感觉是个真有本事的。 ------------ 第三十五章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重复的,我知道我知道,不好意思,今天出去跑了一天,来不及了,明天早上替换,大家明天中午看吧 果然,靳宸和古熙都没发现外面有人,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从这里望出去,只能看见一小块开阔的平地和湖面的一角,看不见湖中心用铁索锁着的棺材。 于是两人都用种茫然的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我知道两人想问什么。本来我还在想到底是我失踪了,还是大家都失踪了。如今既然他们两在一起,还都用这种疑问的眼神看着我,那不用说是我失踪了。 而且,多半是跟莫小烟一起失踪的。万幸是在这种时候,要不然,很难说念亲心切的靳宸会不会觉得我拐带了他妹妹私奔了。 我倒是有心解释,但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这河道里回声太大,外面又安静,稍微声音大一点。只怕就会被发现。 这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亡命之徒,何况又是在受过可怕攻击之后,我估计这里面要是发出点什么声音,他们在探究竟之前,肯定会先扫一梭子子弹进来才会安心一点。 我摇了摇手让他们都别出声,从靳宸的手里接过手电照着地下,然后拿了匕首在松软的地方写。 不过刚才虽然过去的时间不多,可是那段经历却是丰富,简直是一言难尽。用说的我都未必说的清楚,用写的,就更是只能精简了。 我想了想,简单的列了几件事情。 莫小烟突然变成鬼,想杀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下手。 我被莫小烟带到了这里,这是八条河道中心,似乎悬着个铁棺。 外面有三个来找宝藏的亡命之徒。有枪,小心。 每写一句话,能看见两人的脸色就变了变,我也不知道在我失踪后,他们两人又经历了什么。但是古熙在我说外面有三个亡命之徒后。那神情相当的凝重。 想了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三人中有一个似乎被怨灵附身。那个人,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 我都觉得这事情有些奇巧,别说古熙和靳宸两人都是多少对风水异术有一定研究的,应该有更深刻的认识吧。 果然,靳宸和古熙看了这句话,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找更深层次的原因,我有心追问几句,只可惜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就在我们在河道里一筹莫展费尽心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老五的说话声:“好了。” 好了?我们都是一愣,什么好了? 看着靳宸和古熙比我更茫然的表情,我忙在地上写着,他们打湖中棺材的主意,认定里面有金银珠宝。 这个老五应该是个十分精通风水的人,来之前应该也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现在他说好了,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破阵吗? 我想到破阵的时候,只觉得这词十分的怪异,不像是我们生活中会遇上的东西。更像是在看电视,或者玩游戏一般。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老五接着道:“下面,我要破阵了。” 老五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半点儿玩笑的成分。我探着头去看,只见他从那一地的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里,拿了一根黑不溜秋的像是鞭子一样的东西来,塞在高个子手里。 又拿了个古古怪怪的坛子,坛子不大,不过是一个拳头大小,但是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符贴满了,还散着种怪怪的味道来。 老五道:“这个阵叫做八尸镇坟,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镇压恶灵的法阵。虽然据说这坟中镇压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海盗,但是使用这种阵法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么玄幻的东西,特别在这么有氛围的地方,还真觉得挺刺激好奇的,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 老五道:“这阵法的精髓,在于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用怨气压制怨气。其实很多偏门用的都是这样的法子,图的就是个省事儿有威力,但极其歹毒,有时候甚至比镇压的还要歹毒,而且,需要有持续的源源不断的怨恨执念,否则的话,阵法就会渐渐失效。” 外面两人也是听的新鲜,听的认真仔细。 老五又道:“这八尸镇坟,先要找一处天然的纯阴地脉所在,最好是天然,如果天然的没有,人工修出来也行,不过效果没有天然的好就是了。挖出八条河道,八条河道的中心,挖一个湖,将尸体用铁棺封死,用铁链捆上挂在湖心,将铁链用十八种毒物的血浸泡三天。” “这不难啊。”罗二插嘴道:“而且这有什么阴毒的,因为用了毒物的血么,你说的毒物,不是人吗?” “那倒不是人。”老五道:“一般也就是些毒蛇蟾蜍蝎子之类,要是有条件,弄点什么火山独龙,深海奚蛇之类的,自然更好。不过我说的阴毒,自然不是指这个,寻常祭祀还要用个什么猪头羊头呢,这是大自然的生物链,弱肉强食,不算什么。” “我说也是啊。”高个子道:“这谁一辈子还不吃个几百头猪啊羊啊的,要是这也算事儿,谁不罪孽深重啊。” 老五应了一声,道:“别插嘴,听我说。” 我听的心急,那两人听的估计也心急,连声的应着,你继续你继续。 老五清了清嗓子,道:“这八尸镇坟的关键所在,法力最强大的地方,不是这口铁棺材,也不是捆着棺材的铁索。而是这八根铁索连着的地方。这八根铁索,并不是随意固定就可以的,而是必须在每条河道的入口处也放下一口棺材,八根铁索横穿棺材而过。这河口处的八口棺材,都是生铁铸成不说,而且较一般的棺材要大出许多,里面全部灌满铁水。” 棺材灌满铁水……这倒不是问题,但是,我森森的想,棺材灌满铁水,那不就是个铁疙瘩么,有什么用,除非…… 不用我继续想下去了,老五很肯定的说:“铁疙瘩当然没什么用,不过我说了这是个棺材,那这里面,自然是装人的,而且装的,是活人。最好的,待嫁的新妇,而且要是处女,将人放进棺材中后,直接浇进铁水封死。” 这世上,真的有许多你无法想象的残忍的事情。为了一些你能理解的理由,和一些你不能理解的理由。 消灭了海盗,这应该是件正义的事情,将他封印起来,为的是他死后不能再作恶,这应该也是件正义的事情,但是这个过程,却要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另一些无辜的生命,是对是错,就不好说了。 如果说她们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的平安,那这是她们自愿的吗?如果不是,谁有资格为了保住一些人而牺牲另一些人,毕竟对每个人来说,命都是最珍贵的,你牺牲自己,是英雄,强迫别人牺牲,那就是凶手。 老五接着道:“而且,这还不算完,怨气这东西,说起来虽然飘渺虚幻,但也是有消耗,有积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这些怨灵会一点点的加重,怨气冲天。也有可能,会慢慢的消散,无影无踪,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需要不断地补充。” “补充?”听的两人都觉得愕然:“这怎么补充?” “怨气是用死人创造出来的,补充怨气,自然就是补充死人。”老五森森道:“比如说,编一个传说,每隔多久,就必须用活人沉湖祭祀, 我有种终于说到了正题的感觉,老五的话,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龙口湖千百年龙神娶亲的传说,也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被沉进湖中,我们以为已经死了,可是事实上,或许并没有死的莫小烟。 而且可以更可怕的推想,如果莫小烟是活祭,那么历年以往的龙神湖祭祀,谁知道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这么多年,这口深不可测的湖,到底吞没了多少花一样盛放的鲜活生命。而且还隐瞒了所有人。 这种罪恶的杀人行为,在这样安静而偏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多少桩多少件。这事情,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不知道,作为村里说话有份量的我的父亲和爷爷,作为祭祀的古家,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 老五说完了之后,也站起了身,拿了个箱子在手里,道:“好了,现在咱们也不用管这镇坟里到底发生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了,咱们来是为了发财的,开工吧。” “是啊。”两人都反应过来,连忙的跟在后面:“虽然可惜了那么些个姑娘,但是那跟咱们有啥关系啊,开工开工,下半辈子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看今天收成怎么样了。” 我自然没有意见,估计着打不过,跑也不现实,那自然是只有躲起来最安全,而且,我十分好奇的想看看,到底这老五打算做什么。 虽然走了偏门,但是三百六 ------------ 第三十六章 世界真小 老五一边解释,一边手上的动作不断。 因为角度原因,我看不见铁棺表面,所以不知道他凿在上面的人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能看见,突然的,罗二个大头的眼睛一下子都直了。 虽然离的不算近,但还是一下子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紧张,特别是大头拿着鞭子的手,赶紧因为肌肉绷得太紧,甚至于都在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从他们豁然变了的脸色上,我猜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铁棺材表面了。 只听老五喝了一声打,大头拿着鞭子的手边一下子抽了过去。 那鞭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可想而知不是普通的鞭子,一定是被做过什么特殊处理的。 一鞭子打下去,无声无息,老五没说停,他便也不敢停,手臂连挥,此时,我终于隐约的看见,一道淡淡的黑气弥漫在铁棺上方。 那黑气,似乎是从棺材里面渗出来的,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脱离铁棺的桎梏,但每次往上冲的时候,都会被鞭子给打下去。往四周去,又被符所驱赶,最终,黑色的雾气前后冲撞,像是有生命一般,终于,找到了故意留出来的,符纸盒符纸之间的空隙,像是找到了生路一般,冲了过去。 那里,罗二正端着坛子,颤颤巍巍的等着,一看着黑气全部钻了进去,忙不迭的盖上了盖子。 老五长长的出了口气:“成了。” 高个子跳上岸,咚的一声坐在地上,感觉紧张的快要虚脱了,半响才出来一句:“妈呀吓死人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我说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老五忍不住笑话道:“你还号称李大胆,我看你这胆,还未必有头大。” 罗二这时候倒是镇定许多,他捧着坛子也跳上了岸,然后跟着道:“老五。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头胆子是不小,我可是见过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但是这是两回事啊,你说咱们虽然一直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事情。见血见死人不怕。可见鬼,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啊。”大头应着:“谁像你似得天天研究这东西,正常人。哪儿有真见了鬼不犯怵的。” 我觉得此话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很多人都能说,我不信有鬼,我不怕鬼,我没做亏心事。可真见到了,有几个人不怕的,就算没见到,有几个人三更半夜敢去乱葬岗睡一夜的。哪怕能科学的理智的知道坟堆上的鬼火是磷燃烧而不是孤魂野鬼,但是人的本能。还是忍不住的会有恐惧。 估计罗二和大头是觉得跌了面子,实在是脸上抹不直,因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自己找理由找台阶下,老五好脾气笑笑,也不知道是对两人实在是太了解了,还是觉得他说的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并不反驳。 罗二上了岸,一边说着,一边想将手里抱着的坛子递给老五。 这东西估计他是一时也不想多碰的,可不是说吗,这比手里抱着个骨灰坛子还要瘆人。这是手里抱着个女鬼。 老五便伸手去接,刚一伸手,只听罗二短促的啊了一声,然后手一松,要不是他接的快,差点就掉在递上了。 这坛子目测是陶土的,甭管里面装的是女鬼还是金刚,要是摔在了地方,那绝对是个碎。 这回连老五也被吓了一跳,忙抓紧了轻放在地方,不悦道“你干什么,我好容易把她关在坛子里,坛子要是破了她跑了出来,咱们都要倒霉。” 罗二结结巴巴的道:“坛子刚才……刚才动了。” 老五没好气道:“动了有什么奇怪的,刚才她不就动了吗?不会动,怎么钻进坛子里去的?” 罗二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天抓了抓脑袋,坐在大头身边去。 跟老五这样的人在一起太可怕了,真的,连我都有这种感觉。 休息了不过几分钟,老五招呼他们继续干活。 这个过程很平和,也听枯燥,一共个八条河道,于是,便有八口同样的铁棺,他们需要把同样的程序重复八次。 第一次第二次是在我们两侧的河道,都能看的到,后面,就离的远了,我也不没什么兴趣看了,反正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我估计到了最后,他们也很有些麻木了。 眼看着开了第三条河道的棺材,他们已经离我们比较远了。中间隔了两条河,此时,他们说什么我们已经不太听的清楚了,同样的,我们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见了,除非大喊一声,否则的话, 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我转过身看古熙和靳宸,等他们两发表意见。 一个号称祭祀世家,一个号称家有大师,不知道面对面前这玄幻的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一切,他们会有什么用的看法。 半响,靳宸来了一句:“那个老五,我认识。” “……”我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和慕知道我家的情况。”靳宸道:“我爸是天师,这个职业很扯,说的难听点,就是坑蒙拐骗,给人做法师驱邪看风水,但是说的好听点,是个高人。而且,他也确实有本事。” 靳宸压低了声音,说出一段连我都没有听他说过的,家族秘密。 “虽然盗墓这事情古来就有,但是历史再悠久,也毕竟是个偏门,是不被大众所接收的。”靳宸道:“听我爸说,我家的一位先祖,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个辈分了,在朝廷做官,做的事情,就是专门给皇家找坟,以前人特别重视这个,也没有封建迷信的说法,皇帝埋在哪儿,这可是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关乎国家未来的繁荣昌盛和皇族的兴衰繁衍。” 而且风水师不但是个特别历史悠久的职业,还是个特别神秘的职业,不过现在可能要差一些,在古代,那是相当的受尊重的。谁盖个房子娶个媳妇出个远门神秘的,不得找人算一个良辰吉日啊。 靳宸道:“于是,因为工作,我家先祖便在中华大地上走南闯北的奔波了几辈子,将所有能埋人的地方,好的坏的,都整理了出来,写了本书。因为中华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年代,所以自然的,许多好地方都已经被人占了,那些被占了的所谓龙脉龙穴,风水宝地,就是那些千年古坟了,里面有数不尽的好东西。” 我点了点外面:“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这家伙是偷了你家的书,然后到这里来找寻宝的。” “也差不多吧。”靳宸道:“那本书虽然可能记得详细,但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保存的齐全,到我爸爸这一代的时候,只剩下几张纸。那时候,他本来是一心一意想要我接替家里的生意的,但是你知道我不愿意,跟家里闹翻了出来上学。于是,他就又找了个徒弟。” 我斜着眼睛看靳宸,实在是觉得,这个地下河与其说是和我有莫大的关联,倒不如说是和靳宸有难解之源。 一个女鬼,疑似是他妹妹。一个抓鬼的,确定是他同门,要是按着武侠小说里排起来,就是师兄弟。 妹妹成了鬼,师兄在抓鬼,我真不知道靳宸该怎么处理这诡异的关系。 “我父亲虽然祖上穿了许多墓穴里抓鬼斗僵尸这样的本事,但是从来都不用。”靳宸道:“他看的开,说的也实在,现在生活那么好,又不缺吃又不缺穿,看风水虽然不能日进斗金,但是收入……呵呵,那是真的不低,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何况那些还是犯法的事情。他说挖洞什么的事情,还是留给考古队去做吧,那几张残页就好好留着做家传的古董也挺好。” 我知道当时靳宸和家里闹得很僵,还以为他父亲是那种非常古板非常不讲道理的人,如今这么一听,豁达明白的很,不想儿子学地质而要他跟着自己,恐怕是因为觉得更加舒服自在吧。 靳宸叹了口气:“可是林良不这么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急着赚钱,心心念念的想要一夜暴富,所以虽然特别有天分,但是我爸也不太喜欢他,有一天,他终于走了。虽然没有偷走我家的那本剩下来的书,不过据我爸说那本残卷有明显被动过的痕迹,这年代的科技这么发达,哪里还需要把东西拿走呢,手机拍一下就好了啊。” 说话间,林良带着两个人,已经到了我们正对面的地方。他们动作很快,开始可能还不太熟悉,后面熟悉了程序,越加的利落了。 靳宸道:“林良人并不坏,我跟他关系也不错,要么,咱们出去……老在这里窝着,也不是个办法。” 靳宸提议之后,便看着古熙。 我是没问题的,但是古熙就不好说了,谁也说不清,他跟这帮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开始的时候被绑在山洞中。 古熙的脸色果然很纠结,不过想了一想,断然道:“好。” ------------ 第三十七章 哪种更靠谱 古熙站起身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声:“喂,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熙没说话,我看着纠结的慌,心里有些不痛快,又说了一句:“我们不想连累你,但是,也不想被你连累。” 这话应该说的再明白没有了,我和古熙虽然是一个村子的老乡,但是我们真的不熟,而且他明显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被一个不被信任,连身份都隐藏队友连累,这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古熙定定的想了半天,正色道:“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但是,他还是没有打算告诉我们他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这种情形,我们自然还是一伙的,不过是多一些互相防备罢了。他是否防备我们不好说,但是我们,自然是无法绝对信任的。 直了直腰,走出了河道,湖对面,三人正忙得欢,低着头叮叮当当的,根本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也没有马上出声,他们现在做的这事情虽然看似简单,其实也是凶险,可别一个不注意,被女鬼逃了。 这些虽然都是冤死的无辜少女,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们心中也充满恨,成了恶灵,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会去报复伤害其它的无辜的人,比如说我们。 对面那三人在解开四重棺木之后,如今也是熟练工了,本来手抖的。再也不抖了,大头甚至一边用鞭子抽着铁棺上黑色一团的怨灵,一边还跟老吴聊起了家常。 连着我,也被他们这轻松的态度带的有些放松了下来。 要么,这个说起来多么可怕的镇坟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可怕,要么,这个林良本事真的有那么大。不过我竟然更倾向于后者。我觉得这个林良,是真的有本事。 姑且不说盗墓这事情是对是错,有本事的人,才有野心,没本事的。再多钱放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怎么去拿。 当将第四具棺材中的鬼魂也收入坛中之后,靳宸伸手挥了挥手,扬声道:“林良……” 突然发出的声音将神经刚刚松懈下来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蹭的一下各自拿起了手中的兵器对准我们。 不过随即林良便看清了靳宸。 “小宸?”林良的声音有些疑惑:“怎么是你,你跟……你们怎么在一起?” 林良说的。肯定是我身边的古熙了。不过听他喊小宸的那个口气,可见他们之间确实是熟悉的,而且关系不差。 不过也是。靳宸其实是非常好相处的人,差不多的年纪,若是在一起生活,那自然是好兄弟好哥们儿。 “一言难尽。”靳宸左右看看。这么隔着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指了指他们即将走过去的下一个河道口,走了过去。 很显然靳宸和林良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些,本来他们三人都是真枪实弹的摆出防备的姿势来的,如今林良挥了挥手,他们便将枪啊刀啊都放下了。只是一脸狐疑的表情看着他。 “这是我小师弟。”林良如此解释了一下。 小师弟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些诡异,不过想想却又确实如此。那感觉,就更诡异了。 那两人都是一副恍然的表情,但是罗二马上又道:“你师弟怎么会跟古熙在一起。” 这一点,林良也无从解释了。 不过很快我们就聚到了一起,罗二将手中的坛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可能是因为里面的鬼魂动的太厉害了,所以坛子一圈,被林良写了许多的字,龙飞凤舞的,我努力辨认着,但是一个也不认得。只能猜测,那应该是压制鬼魂的一些咒文。 林良先不急着问古熙怎么会在这里,而是十分不明白的道:“小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下塘村支教。”靳宸一句他们死也想不到的理由,又接了一句他们更是死也想不到的理由:“我看见我妹妹了。” 既然靳宸和林良住在一起了很长时间,想来这事情,他是知道的。小烟,他或许不认识,但是却一定听靳宸说起过这事情。 以我对靳宸的了解,虽然他本身对玄黄奇术一类的十分反感,但是既然家里是做这个的,那他一定也学过类似召唤之类的术法,尝试过召唤妹妹的灵魂什么的,只是都没成功。 那些做法招魂的事情,召唤的都是死去的人的灵魂,而他妹妹却一直或者,活人,是没有办法召唤回来的。 “你说你妹妹在下塘村?”林良这回脸上的表情不是一般的意外了,而且满脸的都是诧异。 靳宸点了点头,指了指我:“这是我同学,他是下塘村的人,我在下塘村支教,就住在他家。前天,我看见村民在龙口湖里祭祀,沉下湖的女孩子,很可能就是我妹妹,她带着我家祖传的翡翠玉镯,现在的名字,叫莫小烟。” 顿了顿,靳宸又道:“刚才在地下河里,我们还从水中把她救了上来,我看了一下,确实是她,她背后有一块狭长胎记,我留意了一下。” 虽然在这种时候,但我还是忍不住斜看了一眼靳宸,他什么时候看到人家姑娘背上去了,这动作利落的,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我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听靳宸说把我们把她救起来了,林良自然的要问一声:“那她人呢?” 这下,靳宸就剩下苦笑了,我无奈道:“她又失踪了,而且,似乎不是人。” 从见了面到现在,我也还没来得及问一声我失踪以后,他们两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呢。 当下,我们几人围着坐下,将各自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下。 原来那是我们听到了声音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们两边发现我不见了,是突然之间不见得,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我消失之后,两人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几处岔路的迷宫,幸亏地上一路的脚印还在,两人原路返回,然后从往前的河道上,发现了脚步,一致认为是我留下的,而我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连招呼都不打急急忙忙的就跑了。 于是,两人一路追了过来,却发现我躲在河道口,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说了一气,他们的目光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古熙身上,和一个并不能信任我们的人,我并不想关系拉的太近,但也不至于完全撇开。实事求是的道;“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古熙是我邻居,和我一个村子里的。” 此时,古熙长长的叹了口气:“老五,你们现在总该相信,我不是骗你们的了吧。” 一听这声老五,至少可以肯定古熙是在篇我们。他说自己是在村子里被他们抓来的想到,如今看来,怕和林良是一伙的,要不然,不至于喊得这么亲热。 林良的神色很严肃,很认真:“我知道你不是危言耸听,但是,我们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同伴。” 原来是内讧,我和靳宸对视一眼,决定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林良和靳宸很熟悉,但这都是一伙亡命之徒,杀人像杀鸡,我们这样的良民,还是远离一点的好。 不过他们并没有救古熙的问题再谈下去,林良转向了我:“小和,你说你遇上了女鬼,那女鬼从你们三个人中,把你抓走了。” “应该是这样,我也不敢肯定是她把我抓走了,还是我自己跟着走的。”我想了想,将自己在湖中遇到过的几次神智迷糊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人的品德可能不太值得人信任,但是专业素养却是绝对过关的。 林良唔了一声,道:“如果你的幻觉不是从进入这个地下河才开始的,那么可能与这里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而是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只是进入了这里之后,受到了一些影响,所以才加重了症状。” “受到什么的影响?”我忙问。 林良居然很正经的道:“你想听哪种解释?” “……”我无语:“最靠谱的那种。” 如果是古熙说的那种镇压龙王的,就不必拿出来浪费时间了,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开座谈会的好地方。我觉得早一点离开,我们能活着出去的希望都会多一些。 林良正色道:“两种都很靠谱,就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地下河道中有某种磁场或者放射性元素或者某种植物动物散布出的毒素,他们会干扰影响你的生物磁场,和神经系统,让你产生幻觉。” 我被待着天师招牌的林良一串的科学名词说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正要详细的问一下,听他接着道:“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也就是说,你中邪了。你正好是女鬼最喜欢的类型,或者是她最讨厌的类型,所以,她就缠上了你。” 我真的很怀疑这个林良的性格怎么能跟靳宸关系处的那么好的,如今看来,很是有些恶劣,不过也有些诙谐。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说笑话,不是每个人都能笑的出来的。 ------------ 第三十八章 见者有份 但是,他这句话正说到我心里去了,虽然他有些玩笑的语气,但是我不得不非常正经严肃的告诉他:“我能确定,她讨厌我。” 虽然被一个女鬼喜欢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高兴的事情,但是相对于被她憎恨来说,总是要安全一些吧。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除了长相厮守,不是还有默默祝福吗? 宝!书!网! w!w!w!.!b!a!o!s!h!u!2!.!c!o!m “看来这镇坟里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要麻烦啊。”林良揉了揉眉心。 “管它喜欢还是讨厌呢,跟我们有啥关系?”大头先是等不急了的道:“老五,咱们进来,是为了发财的。如今金银珠宝就在眼前了,还等什么?这位小兄弟,你是找你妹妹来的,但是眼下看,你妹妹应该已经死了,我要是你,就回去找下塘村的人算账,你妹妹,十有八九是他们害死的。”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靳宸,他脸色十分的不好,找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地方,心心念念的一个结,如今终于找到了,可却是一个死人。而且,如今还变成了鬼。 众人都看着他,他沉默半响,道:“不错,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这事情自然不能这样结束。和慕……” 我拍拍他,心里沉重的像是被什么堵上。 如果说,这件事情真的如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莫小烟是活着的时候就被丢下了龙口湖,那么这件事情的定性就是谋杀,而且是极其恶劣的谋杀,没有人能为此开脱。虽然这其中涉及到的人不可避免的有我的父亲和爷爷,但是我说不出什么逃脱的话来。 不管是什么年代,杀人都是犯法的。而且我相信以靳宸的为人,绝不会去弄什么私下报仇这种傻事,而是会去报警。 杀人偿命。法律自然会给出一个公平的结果。而下塘村这可怕的扭曲的用活人祭祀的风俗,也确实该结束了。 “我会想办法的。”可能是看着靳宸的脸色难看,林良终究心里不忍。道:“就算蜗牛找不到你妹妹的尸体,但是也不能让她变成冤魂。”说着。又叹了口气:“好在你们说刚才已经见过她了,也就是说,她并不在这八具镇棺之中,否则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话说了一阵,也算是休息了一阵,大头和罗二迫不及待的要继续开棺。我从闲聊中知道。他们和我们可不一样,不是无意中闯进来的,而是对这个地下洞穴探寻已久,就等着大赚一笔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呢。盯着湖中心的铁棺材,简直像是个怀春少女看见了情郎,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抱着不撒手。 虽然对发财什么的全无打算,但我们自然也不能挡着别人发财的路,当下便站到一边。让他们尽快开工, 而且,我也十分好奇,这湖中心的铁棺材要是打开了,会出现什么。 我和靳宸。我们两都是很平民的正义感,杀人抢劫什么的,那是坏事,是坚决要抵制的。但是盗墓,就是件在我们的思维之外的事情了。如果说知道文物会被卖给外国人,那还能找到一点理由反对。否则的话,是被私人得到还是被考古学家得到,没有什么区别。 古熙也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他确实有点怪怪的,不过一个人,做不了什么,也没办法罢了。 已经有了前四具镇棺的经验,后面的四具,自然就更熟能生巧。我们开始是站在一旁观看的,后来也忍不住动了手。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捧着坛子站在棺材边的感觉还是十分奇怪,明知道手里的东西跑不出来,却还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而且能明显的感觉到坛子中有东西在冲撞,一下一下的。 在我的心里,鬼魂一直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实体化过,如今捧在了手里,只觉得有些亦幻亦真的感觉,像是一场梦,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好在林良及时从我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他捧在手里,也是小心翼翼的。 将坛子放在地上,然后在箱子里一阵掏:“本来我还担心人太少会比较吃力,这下有你们两个在,实在是太好了。” 目测了一下,然后林良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大捆缠绕着金丝线的红绳,道:“小宸我知道,小兄弟你怎么样,能潜下龙口湖,水性应该也不错。” 我看了看阴暗的湖面,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林良笑了笑:“现在,我们要下水去。到那铁棺的边上去。若是不出意外,那铁棺中应该困着一个极恶的恶灵,也就是当年被消灭镇压的海盗王的灵魂,我们如今要开馆,就必须先把他搞定。先打鬼,再开棺。” 我真的不知道这林良到底有多少本事,将这事情说的如此轻松不值一提,不过靳宸倒是被那捆金线吸引去了注意力,低头看了半天,这才道:“师兄,你这是,锁龙金吗?” 林良哼哼笑一声:“你还认得这个,不容易啊。” 靳宸笑笑:“虽然没兴趣,但是天天见,多少也知道一些。倒是我不知道师兄你,准备了这些年。” 见我们好奇,林良道:“你们以为大市场里十块钱一卷的金线么?这可不是一般的金线,这是用纯金铸成三尺佛像,然后放在庙中受信徒香火,听日夜诵经。等三年期满,再将金佛融化拉丝,缠绕在红绳之上……” 果真是一点看似简单的东西都暗藏玄机,我不由得暗暗咂舌,这样法子,也难为能想的出来。 林良道:“这锁龙金阵,最好是五个人,三个人也行,威力会少一些。小宸,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怕的,小兄弟怎么样?要是敢下湖,就算你一个,要是不敢,就在岸上等一会儿。”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道上的规矩,是见者有份。虽然刚才咱们不是一路的,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们如果出力了,里面若是有东西,就能份上一份,平分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也不会亏了良心。 但是如果危险时候不敢上只敢站在一边看,那人家即便是给你,你也不好意思要不是。 让我意外的是,对于林良的邀请,大头和罗二都没有什么意见,似乎并不在意被人分薄一份钱。又或者是,林良早跟他们说过,这里面东西的值钱程度,三个人分还是五个人分,都足够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的富贵无边了。 但是古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良并没有将他算在内。想来他们之间,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矛盾,或许是古熙并不很赞同这次的行动,所以林良怕他拖后腿。 不过单就我的观察,古熙和林良罗二他们,是完全的两种感觉,是完全不应该在一起的。 靳宸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和慕,你还是……”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进入这地下河,是他的主意,我是陪着他来的。那么,如今遇见的一切危险,他便觉得都是他连累了我,所以如今自然不想我冒险。 不过这种事情做缩头乌龟,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吗?更何况,进入这地下河,他有他的原因,我也有我的原因。所以我哈哈一笑:“我水性不比你差,难道胆子比你小吗?大家那么多年兄弟,哪回打架我也没丢下你一个人跑吧。” 罗二大头这种边缘混混的人物,最讲个江湖义气,最看重的,也是义气胆色。我要是有点犹豫畏畏缩缩的话,估计以后都会拿眼角看我。但是一听我这么说了,顿时刮目相看,罗二还伸手拍了拍我:“小兄弟够胆色,比有些人好多了,平时横的很,到了关键时候就怂了。” 说着,他还看了眼古熙,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古熙没说话,脸色沉沉,我呵呵一笑打个马虎眼将这话题带过去。 虽然我和古熙见面的时间不长,对他也不熟悉,但是我觉得,古熙绝不是个胆小的人。便是这一路也能看出来,他从不躲在我们背后,无论遇见什么事,也是挡在前面的,这样一个人,说他胆小,这不可能。 唯一的原因,是他有顾忌。只是这顾忌,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们是围成一圈站着说话的,靳宸看似手随意的搭在我肩上,却突然悄悄的在我肩头捏了捏,然后道:“师兄,如今我们都困在地下河里,我觉得这阵风不打开,我们肯定都出不去,所以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肯定是齐心协力的。但是这里面无论有什么东西,咱们都不要,是吧,和慕?” 我得到了靳宸的暗示,但是说实话,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怎么说吧,我们不是抱着发财的心来的,也没有起过分钱的想法,但是如果这里面真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卖了个好价格,我自然也愿意拿个几十万。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何况像我们这样的穷人。 但靳宸这么说了,而且明显的是有什么原因的,我便跟着道:“是啊,我正要说呢,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与咱们无关。林哥你们是千辛万苦的准备了那么久的,我们不过是碰上了而已,说是帮你们,其实还不是帮着自己能早点离开这地方。” ------------ 第三十九章 六道轮回 林良看了看我,没说什么,拍拍我肩膀:“小兄弟,不用多说,等找到了,自然谁也不会亏待。” 靳宸笑了笑:“师兄,咱们真的不要。不说笑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是跟你客气。这一趟,我能见到我妹妹,就已经没有白来了。若是能将她带出去,不论是死是活,也算是个交代。就算是不行……”靳宸深深吸口气:“至少,我也要让她沉冤得雪。” 见靳宸说的那么坚定,林良也不多劝,点了点头:“那我们来吧。” 好在这地下河在这里,总的来说是冬暖夏凉的,趟进水里,尚能忍受。而且,这水竟然也并不深,往河中心走去,不过才没到胸口,阻力并不算大。 我们本来还担心水中有什么凶恶的鱼或者毒虫什么,但是林良似乎并不担心,这一路走过去,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 除了古熙,我们全都下了水,就在我踏进水的时候,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也算我一个。” 林良他们三人都带着丝狐疑的神态转过脸去看他,却见他叹了口气:“好了,就算我不赞同你们的计划,但是都到这一步了,先想办法出去吧。” 林良沉默片刻,点点头。 靳宸不说话,趁着无人注意时,对我做了个手势。 这得多亏了我们这些年的默契,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靳宸说,林良我们也不碰。古熙我们也不能碰。 虽然我不十分的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看他非常严肃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虽然林良和靳宸是师兄弟,我和古熙是同乡,但是在这里,可以完全信任的,只有我们两个。 我估计这索龙金阵,是个人越多威力越大的阵。所以古熙的加入,林良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并没有反对。 大家趟着水往湖中心走,虽然看不见湖水的流动,但是在水中却能感觉到暗流涌动。而水一没过腰,就有些中心不稳了。 好在湖水中,有八条极粗的铁索。我们抓着钢索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地下湖的正中心。 出现在面前的,就是那具在岸边看的忽隐忽现的铁棺。 摸着钢索往湖中心走的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出钢索上的凹凸不平,好奇的用电筒照着看了一眼,却见那上面索然锈迹斑斑却没有长一点水草,从锈迹中,能清楚的看见,铁索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那字,正和我们看过的。地下河道的墙壁上的往生咒,是一模一样的。 摸索着走到湖中心,像是刚才一样,用两根杠杆将棺材托上水面。 这棺材的尺寸比起刚才的要大,像是两重套在一起的样子。但是份量。却是明显的要轻一些。 这是空心的,而刚才的八具,却是实心的。 林良让我们几人围着棺材一圈站定,将金线抖开,每人手持一段。 然后他又拿了一些零散的金线,在两人中间打起了结。 虽然林良是个男人,不过手指倒是修长,动作非常的灵活,我不知道他打的结有什么意思,但是能看出来的是,每个人之间的结,都是不一样的。 我看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趣,改去打量湖中心的铁棺,这棺材上,也密密麻麻的可满了字符,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倒是靳宸和古熙两人很专注的看着林良,特别的靳宸,那表情甚至有些惊讶。 我们一起是六个人,中间便是六道空隙,林良用了半个小时才将这六道缝隙上都打上了结,感觉似乎很累的样子。其实我站着都觉得很累,虽然湖水不凉,可是这么在水中站了半个小时,却是还是有些发麻。 待到林良终于喘过一口气的时候,靳宸道:“师兄,你这,不是跟我爸学的吧?” 林良正色:“不是,不过你要是想,肯定能学到。” 靳宸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还是算了。” 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见这林良也好说话,便有些多嘴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良笑了笑,让我们将金线绷直,人站在金线之外,不能让身体的任意一点儿落在里面。然后将自己的手指在罗二身上的匕首上抹了一下,划了一个口子。 血瞬间滴了出来,林良将手指悬在铁棺上空,让手指上的血在一滴一滴的滴在棺材上。 滴了五六滴的样子,林良将手缩回来,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然后将手里的坛子小心的放在了棺材上,自己退后了几步,回到我们的一圈中。 “好了。”林良道:“我来说明一下,现在我布下的这个阵,叫做六道无回。众所周知,世间万物,死后进入轮回,而轮回殊途,根据一生善恶,共有六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人死之后,能进入六道,就是重新进入轮回,而这世上最恶毒的一句诅咒人的话,就是永世不得超身,也就是说,入不了轮回,一辈子做孤魂野鬼。这对鬼来说,是最恐怖,最可怕的事情。” 虽然林良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的懂,甚至于,这些我也知道,但是在这个环境中,我觉得他的话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好像有一道冷飕飕的风从背后窜过。 林良道:“我用金线,编出一个轮回之门,我们之间的六道空隙,代表轮回的六扇大门,等下我把坛子打破的时候,坛子中的女鬼会朝我们冲过来,甚至于有可能会有一些错觉,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们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动就行,他们冲不出金线的封锁,所以不会给我们带来伤害。” 顿了顿,林良道:“一会儿出现的东西,可能你们会有些受不了,我建议你们闭上眼睛,把耳朵也堵起来。不看不听,女鬼便影响不了你们。” 虽然林良说的十分有道理,听他说话,也能听出来接下来出现的事情,会有一定的危险,甚至于,相当的危险。但是我们考虑了一下,谁也不想闭上眼睛。 我们现在遇到的,我们马上能看到的,可能是一辈子也再遇不到的。虽然恐惧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情绪之一,但是好奇,却也是个死穴。 我心里忐忑了一下,看着靳宸望过来的眼睛,摇了摇头。 虽然说闭上眼睛可能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我以后每次想到今天,一定都会非常非常的后悔。 林良环视了我们一圈,道:“如果你们都觉得自己神经足够坚强……” “等一下。”大头突然道:“不行,我不能看,也不知道一会儿会出现什么鬼东西,死人我不怕,但是鬼……” 怕鬼绝对不是件会被人笑话的事情,因为这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已经被证明了真的有鬼的时候。 林良了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准备好的黑布来,给大头把眼睛遮上,耳朵塞上,再看我们一眼:“剩下的,都可以?” “来吧。”罗二有些大义凛然的道:“我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鬼,让我见识见识。” 林良笑了笑,不再多说,从大头腰上拿过枪来,举起手臂对准被我们围在中间的铁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 林良的枪法很准,当然,这个距离也不远,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坛子被子弹击中,破裂开来。 就在坛子碎片四散裂开的时候,一股股黑烟从里面溢了出来。 ------------ 第四十章 所见即心 但是这些黑烟并不像寻常的烟雾那样往上升,而是悬浮在铁棺上空盘旋了片刻,然后,四散着,向我们冲来。 不能否认,那一瞬间我吓得有些头皮发麻,甚至有种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不过好在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而且我相信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谁也不是钟馗,哪个正常人遇到鬼不怵得慌,能够稳住不跑,这已经很不错了。 我的左边是罗二,在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抓在手上的绳子一下子绷紧了。不过右边是林良,他很淡定,云淡风轻的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黑影扑过来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在我几乎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这见金线上金光一闪,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一般,无数的咒文出现在金线上,将黑影挡在了里面。 我明确的知道什么声音也没有,眼前的一切,即使不是幻觉,也顶多是一些光影。但是,我却又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声音,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 凄惨绝望的声音,痛楚到极致的声音,尖锐的在耳边响起,带着哭声,咒骂声,一声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嚎叫。 那真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黑色的怨灵在金色的绳子中翻滚挣扎,我此时已经无暇去注意别人的反应,只觉得黑色的烟雾中,莫小烟的脸渐渐凝结起来,四周的黑暗中。也一双双的睁开黑色的眼。 那无数次的噩梦中冷冷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带着狰狞的笑意,好像站在陷阱上方的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的走入陷阱。让你在捕兽夹上挣扎死去。 混乱嘈杂的哀嚎声中,渐渐地一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中抽丝剥茧的脱离出来,越来越清晰,似乎那人就在耳边低语一般。 “和睦……和睦……”那声音喊着我的名字,一点点的靠了过来。 我一个激灵,感觉一双冰凉的手臂穿过金线,缓缓地将我用在怀中。莫小烟那在湖水中浸泡中的。带着腐烂和水槽味道的身体贴在我的身上,脸颊贴着我的脸颊,缓缓的在耳边道:“又见面了……” 你妹的又见面了,我真是不明白,这里这么多人,到底我是何德何能,被她看上。而且到底是我一个人看见了眼前的一切。还是,其实大家都看见了。 林良刚才的话耳边想起。我们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大脑受到了影响而产生的幻觉。 而且,我心中涌上一个疑惑,即使莫小烟真的恨我,即使她想杀我,但是,为什么刚才不动手反而消失了呢,会不会。这仅仅是她的想法,但是她根本做不到。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虚张声势,她一次又一次的说,她是报仇,但是事实上。我完全不记得曾经认识这个人,完全不记得,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或许是我脑中这一瞬间的走神,反而感觉莫小烟的形状谈了许多,空气中腐臭的味道也淡了许多, 我不动,莫小烟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依旧维持着贴着我的姿势,扭动了一下身体。 如果是在平时,这样一个妙龄少女捏着你蹭动,其实是件非常诱惑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能够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的了不起了。 莫小烟湿漉漉的头发掠在我的脸上,冰冷的像是河底的水草,缠绕而湿腻,我比她高很多,她便是踮起脚尖,也不过能将下巴搭在我肩膀上,我一直没有闭眼,但是也没有低下头去看她的脸。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 我逼着自己相信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甚至于在心里念着天地有正气…… 就在我的僵硬中,莫小烟的手臂缓缓地收起,搂住了我的腰,然后手指慢慢的,从腰上往上摸,就在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要挣扎的时候,她的手摸到了我胸前,靳宸硬要给我戴上的乌金翡翠上。 黑不溜秋的墨玉突然散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光芒中,莫小烟一声惊叫捂住了脸,墨绿色的汁液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指的缝隙滴在了地上,仿佛她被这道光照的融化了一般。 惊叫声中,莫小烟缓缓地往后退步,又退了一步,一道金光耀起,无数咒文像一面全息幕墙一样在空中闪现了一下,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烟雾散开,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拿着金线站在刚才的地方,中间是那个铁棺,棺材上,落着几块坛子碎片。 林良就站在我身边,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比刚才女鬼看着我的眼神还要可怕。 “怎……怎么了?”我不由的问了一句。 林良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四下一看,只见我们这一圈人都还在,但是却神态各异。 我看不见我自己的表情,但是那一定不太好。任哪一个人被一个女鬼那么亲密接触过,就算是身体没有受伤,心灵的恐慌也很大,脸色也不会太好的。 不过我看罗二靳宸古熙他们的脸色都很糟糕,大头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他一脸茫然,因为眼睛也被遮住耳朵也被堵住,所以他根本没有接听到声音看到画面,就是个瞎子聋子,因此什么没有受影响,那是情理之中的。 剩下的,只有林良是个列外,他的神色自若,看着我,似乎在想别的事情。不过因为站的近,再细细的又看了一眼,我觉得。他刚才一定也看见了一些不太让人舒服的事情,只不过这人藏的深,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估计也是有数的,所以才不至于像我们这样惊慌失措。 我还有些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林良又催了句:“怎么样,看见什么了?” 我收回心思,想想也不瞒他,将刚才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反正我以前也确实没见过莫小烟,心中无鬼,并不怕这事情被什么人知道。 林良听了之后,脸上的疑惑更甚,估计和我一样想不明白。 只有罗二听了。一脸特别惊悚的表情,然后道:“你也看见鬼啦,我也看见了……” “自然是都会看见的。”林良淡淡道:“你看见什么了?” “好像是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罗二想想刚才看见的事情,有些后怕的样子:“我看见一个破屋子,里面有个女人,翻过来滚过去,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那个女人离我应该很远,可是我看的很清楚。然后,她突然一个翻身对着我,嘴巴鼻子都往外冒着血……她就那么一脸血的看着我……” 听罗二这么说,我觉得也挺可怕的,他遇见的跟我遇见的虽然完全不一样,但是都让人听瘆的慌。 林良道:“那女人,你看清脸了么?” “看清了。”罗二道:“但是我没见过她,绝对不认识。” “唔……”林良点了点头:“古熙,你看见什么了?” 古熙的脸色也不比我们好。阴沉沉的,道:“我看见一地的棺材,很昏暗的灯光,然后一个个年轻的少女被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拖进来,用铁环固定在棺材里,一旁,有另外的人。往里面到烧的通红的铁水……” 我打了个冷颤,刚才我很痛苦为什么会看见那么可怖的一幕,可是如今,我突然觉得我的命一而不是很差,至少,我能想象古熙看见的那一幕,肯定比我经历的这个更加恐怖。 只有靳宸的面色比较和缓,他估计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迟疑了一下道:“你们……都看见了那些东西吗,是不是只有我没有撞鬼?不过我看见了妹妹,她一直对着我笑,什么也不说。” 林良轻轻的叹了一声:“有所思便有所见,小宸,你妹妹……我想她可能真的已经糟了不测。不过不管如何,也是等我们出去再说,如今你再念想,也是无济于事。” 靳宸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妹妹的寻找,是因为一直觉得她还活着,虽然被拐卖了,但是小姑娘家一个,若是被人贩子带走,那个年纪也是去了没儿没女的人家,虽然不是亲生,但是未必就过的不好。 可如今,却明明确确的知道,她可能不在了。以前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如今在这地下河里,找一个活人都是千难万难,要找一具不知在哪里的尸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靳宸就算是再对妹妹记挂,若说是见面时,自然可以不顾自己危险救助妹妹。可是如果她已经被害,却也还是理智的,不可能为了一具尸体而拼上自己的性命。 除了考虑妹妹,他要考虑的旁的事情也多,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若是自己出了事,那就算是找回了妹妹的尸体,又能如何。 林良和我们说话间,只见金丝线围起来的空间里,黑色雾气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每次撞到线上的时候,都会被一阵若隐若现的咒语挡住。 如此撞击了几次,那些黑雾似乎有感觉有想法一样,在空中袅袅变幻,似乎在寻找什么。 只见林良挑起嘴唇笑了笑,用手从河中掬了一捧水,哗啦啦一下子,全部扬起洒向铁棺。 我们如今是围着铁棺站了一圈的,所以离得并不多远,他这一扬出去,倒是有一大半落在了铁棺面上。 铁棺上,湿漉漉的,从湖中升上来自带的水已经被我们擦得差不多了,这突然被水一泼上去,哗啦一声,又顺着四角落了下来。 就在水从铁棺四周流下的这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聚集在空中盲目乱撞的黑色雾气,一个个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野兽一般,蹭的一下子全部聚了过去。 也许血和生气,是怨灵最喜欢的东西。 那些古熙形容过的,我也听过的,撕心裂肺的凄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不同的是,这次再不是我们某个人的幻觉,除了耳朵里塞着东西的大头外,我们应该都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 因为这一刻,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痛苦,即便是林良,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像是在忍受什么。 耳边,传来许多女子的声音,不光是因为痛苦呼唤,还有那种带着狞笑的嚎叫。 “血……活人……哈哈哈……姐妹们,又有人来陪我们了。” “留下来吧……留下了……” ------------ 第四十一章 又入幻境 那是冤死的少女们,临死前绝望的呼唤。 而原来的痛苦和悲惨,在漫长的恨中,这种绝望渐渐扭曲,扭曲成了恨。 开始的时候,恨的可能只是刽子手,怨的只是自己的命。可是时日长了,痛苦超过了承受的底线,仇恨便会渐渐加深,扩大,从伤心自己的命运到咒怨上天不公,为什么只有自己如此痛苦。 人便是这样,当自己痛苦时,看着别人快乐,会更加的痛苦。而看着比自己更痛苦的人,似乎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很倒霉,但,我还不是最倒霉的。 这就是人的本性,虽然可悲,但是不可避免。 无辜惨死的少女们在地下待了那么长时间,她们的恨早已经融入骨血,一旦铁棺放开,便会膨胀开来,充斥这地下河的每一个角落。将所遇见的一切,都拖入无边的黑暗。 黑色雾气渐渐地都围绕在了铁棺表面,像是一层薄薄的黑纱,将棺材的上半截密密麻麻的裹住。 大家都盯着棺材不动,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的轻了,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走神。 古熙站在我对面,不用错过视线就可以看见他,自从遇见了林良他们之后,我觉得他便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出具体的问题,甚至于,他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着脸。 我觉得靳宸可能发现了什么,但是这个当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即便是想和他互通点消息,也没有办法。 那铁棺材,本来是用铁索绑的结结实实的,每一根铁索都是由三根拇指粗细的铁链缠在一起,八根铁索基本上将箱子快要裹得没有缝隙了,虽然没有明锁,但是即便最厉害的逃脱专家被关了进去,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而我们。刚才我还在想,他们要开这个箱子估计要花不少时间,没有液压钳这样的专业性工具,单凭人力想把这铁链弄断打开箱子,真是不太现实。 但现在我知道他们并不需要这么做。 黑雾一圈圈的将铁棺缠绕,那看似是没有实体的灵魂,却像是蕴含了不可知的力量。在肉眼可见的时间中,那些坚固的人力绝对没有办法的铁链上出现了一道道细碎的裂缝. 那就像是一块坚硬的冰,被人敲了一锤子,然后,坚硬的面上便出现了一丝丝一缕缕的裂缝。 虽然那裂缝细小的微不可查,可烟雾却是无孔不入的东西,虽然面前的一切是那么安静。可配上无数凄厉绝望的惨叫和咒怨,却仿若是一处残酷的战场。 我们都安安静静的站着,此时,连大头也好奇的将眼睛上的布扯掉了,不过看着我们的神情可怕,所以耳朵还塞着。 没有声音做背景,面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团黑雾绕着铁棺。大头的神色有些犹豫,手指在耳朵上摸了摸,还是毅然的放下了。 好奇害死猫,我现在觉得。有时候胆小一点也并不是坏事。但是一旦已经开了头,恐惧也会像是毒药一般让人上瘾,我们一眨不眨的盯着铁棺,但是谁都没有逃走或者闭上眼睛的念头。只是非常急切的想知道,后面会如何? 终于,在黑雾的缠绕中,几声并不清脆的响声,坚固的铁链终于四分五裂。一截截的掉落在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铁链断落后,黑绿色的铁棺上漫起一阵淡淡的金光,黑雾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的往后退了退。随即又冲了上去。 黑暗一点点侵蚀了金光,沿着棺面上的血迹,终于一点一点的挤进了铁棺之中。 铁棺依旧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像铁链那样四分五裂,但是那些黑雾,却是像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渐渐地消失了。那些凄惨的地狱之声,也随之消失了。 就在此时,林良两步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本书来,啪的一下盖在了铁棺上。 然后,他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解释,大头左右看看,觉得事情好像差不多完了,也拿下了塞着耳朵的东西。 然后呢?我们一起看着林良,等着他说话。 林良看了看腕上的表,道:“大家都累了吧,歇一会儿吧,等十分钟。” 感觉一下子大起大落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我们刚才一直绷着的神经,在他一句歇一会儿中一下子放松下来,几乎感觉要站不住。 算起来,我们已经在水中站了有半个多小时了,虽然说湖水并不怎么冷,但毕竟不是温泉。刚才紧张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个回过神来,只觉得两腿都僵硬的发痛,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下湖的时候,是扶着铁链的,如今铁链断了我们没有了拉扯。谁也不敢大意,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勾肩搭背的慢慢往岸上走。 我的水性算是不错的,身体自认也很不错,可此时也还是觉得有些虚脱的感觉。也不管熟悉不熟悉了,一边搭着罗二,一边搭着靳宸,慢慢的往上走,好在这岸并不高,撑上去以后,大家统一动作的,连身上的水也顾不上抹一把,仰面躺在地上喘气。 确实是太累了,翻上岸后,我便喘着粗气闭上了眼,林良说可以休息十分钟,就算是睡不着,总是要闭目养神一下。 因为很累,所以不太想说话,虽然我心里还有无数个疑问,但也不急在一时。 不过明显的大头是真的急了,因为从头到尾,只有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他就傻傻的当了一回苦力,知道刚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什么事情,却无从想象了。 我听着大头在耳边问,但是一时没有人回答他,想来别人跟我一样,现在只想一点儿力气都不花的好好躺一会儿,别说嘴巴不想动,连脑子也不想动。 可能是因为刚才真太累了,我只是想闭目养神养精蓄锐一会儿,可是闭上了眼睛,听着大头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话,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说睡着了也不准确,应该只算是打了个盹,并没有睡得很熟,一直在半睡半醒间,直到听着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起来。 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人说话,连被风吹着湖水打在铁棺材上的啪啪声,都没了。连彼此之间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就算是没有人说话,没有风吹过,但是,我们躺的都非常近,彼此之间,不说可以听见心跳,但是一定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而且因为刚才的剧烈活动,所以大家的呼吸声都比较重,罗二还带几声咳。 但是这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令人觉得恐怖。 我猛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眼。 坐起来后,我又深深地闭上了眼。 我有些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但是身下的触感,明显不一样了。 我能感觉到身下所触,坚硬而冰冷,而且还是湿的,虽然我一身衣服基本上也是湿的,但是地上全是水的感觉还是很明显。 刚才那一睁眼, 我觉得自己要么在做梦,要么一直没醒。 我已经不在岸上了,而是,坐在铁棺材上,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我闭着眼,任心跳在这一刻如雷鸣一般的响着,心里默念,我一定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但是我骗不了自己,身下的感觉,是冰冷的铁。手臂稍微往外探了探,是悬空的,我不愿意相信,但是我知道,再往下去,便是冰冷的湖水。 背上有个什么东西感觉咯着,我有些颤抖的反手去摸了一下,往上一抽。 睁眼一看,正是林良放在铁棺上的那本书,刚才我没有细看,如今看来,是本佛经,是古老的线装,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灰扑扑的还有卷边。上面的字,也不是简体字,三个字里除了最后一个经字我认识,其他都是越看越茫然。 如果说,从刚开始看到莫小烟的时候,我心中是恐惧的,是绝对的恐惧的,那么现在,渐渐地升上一种愤怒。 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的地下河,为什么偏偏是我被盯上。仅仅是因为出生年月的问题吗?我相信那年那日那时出生的人多了,也从没听过,那是个易招鬼的生辰八字。 这一刻,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从铁棺上站起来,四下看着的,大声道:“莫小烟,你出来,你不是想害我吗,躲起来算什么?我知道其实你根本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对吧。” 冷笑了一声:“你只是个女鬼,除了白白迷魂阵,还有什么本事。” 周围鸦雀无声,我想想一般来说,对待敌人应该是软硬兼施才行,何况这个人还是靳宸的妹妹,也不能一味的凶狠恐吓。 于是又放软了声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找我,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靳宸的妹妹,我是他的兄弟,如果可以,我想帮你。” ------------ 第四十二章 不死不休 如果这个时候,我只是个旁观者,那么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很可笑。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地下河中心,站在一口棺材上,对着四周的空气说话,而且说的无比认真,无比的慷慨激昂。那感觉简直像是个神经病一样。 但是我相信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真的到了我这个位置,都是笑不出来的。 一群人,姑且认为我们是一群人吧,六七个,到同时进入一个陌生的地下河,别人只遇到危险,而我,却遇到鬼。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人品太差或者八字不合或者流年不利的问题了,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感觉却自己给自己壮了点胆子,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干脆在铁棺上坐了下来,大咧咧道:“怎么,怕了呀,别怕呀,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我又不会抓鬼驱魔,你躲着干什么,现在就我一个人,你倒是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老是这么跟着我,我还真要怀疑,你到底是恨我呢,还是看上我了。” 其实我真是个一直老实本分的好男人,从来不做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情,非良家妇女,就更不会碰了。但是这会儿,对着一个女鬼,我实在是忍不住说点什么。 我想感化她,要不然,激怒她也行。这样一直的一直的纠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 而且,我还有些隐约的担心。 我能看见那双沉沉的眼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进一步的灵异事件,所以从来没有把当做一回事,也没有想要去进一步的深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这双眼睛,因为这段我至今仍觉得莫名其妙的怨恨,我几次三番和死亡擦肩而过,我甚至觉得。即使我今天顺利的安全的出了地下洞穴,回到了阳光下的世界,也总有一天,我会被这黑暗吞没。 如果能过制造出幻觉,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也能有无数的机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比如在天台上,比如在马路边。比如在厨房里,想起来,不由的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离开,我也不想带着一份担心和一辈子的危险,糊里糊涂的离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一次弄个明白。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和一个女鬼当面对峙更危险恐怖的事情吗?如果没有,那么最危险的我已经见过了。现在坚硬如铁。 一阵一阵的风从地下河道中吹出来,在空中盘旋,开始的时候,是有呼啸的声音。可渐渐地,呼啸声中,带了些许人的哭泣声。 我心里一紧,来了。 我绷紧了全部的神经,听着空气中的哭泣声夹杂着笑声越来越大,然后看着黑暗的河道中,有了一双眼睛。 很奇怪。在黑暗中一双黑色的眼睛,按理说应该是看不见的,可是我却看的很清楚。好像融入骨血一般的,那双眼睛似乎刻在我的记忆中一样。 只是这双眼睛是闭着的,闭的紧紧的,虽然那么远,可是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清眼睛上一根一根的睫毛。 细细长长的睫毛,眼角微挑。我心里涌上个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这应该,是个女人的眼睛。但是,这不像是莫小烟。 我抿着唇。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这双眼睛从远处河道中慢慢的飘过来。 这是个很诡异很怪异的场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地下河道里,我站在一具摆在湖中心的棺材上,看着,或者说是等着,一双没有依附的眼睛靠近。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单单的一双眼睛,是个什么样的画面。没有四肢,没有躯干,没有头颅,没有口鼻耳朵,只有一双眼睛,并不是眼珠,而是一双完整的,有上下眼睑,有眼珠睫毛的眼睛。 在我无数次的噩梦中,我并没有深切的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一直以为,那人是藏在黑暗之中的,因为眼睛是发亮的,所以我只能看见这双眼。 可是到了事实面前,我却不得不承认我错了。因为我现在能看的很清楚,没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躲在黑暗中,这空寂无人的河道中,只有我,和一双闭着的眼。 身下,是冰冷而粗糙的铁棺。面前,是一双慢慢飘来的眼睛,我无意识的紧握着手中的经书,一下一下,将呼吸放到最缓。 那双眼睛像是云朵一样在空中飘浮,慢慢的,来到我的面前,我转移不开视线,手在身侧握起拳,将指甲刺进掌心,希望带来的疼痛可以让自己清醒。 这双闭着的眼睛给了我巨大的压力。 人的心里很奇怪,就像是一个人走夜路,有时候,总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个人,但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继续走,还是觉得身后跟着个人,而且,似乎随时会有一双手搭在你肩膀上……心便一直吊着,即便你是个从未见过鬼神,甚至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人,也难免的,会有这样的臆想。 我现在的心,便是一直悬着的。我在等,揪着一颗心的等,等着双眼睛睁开。 恐惧像是一把刀高高的悬在头顶,只系着一根细细的丝线,虽然一直没断,可却随时会断。你一直怕着,却又一直等着,长此以往,即使这根线永远不断,也会被活活吓死。 我觉得自己此时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感觉,深深的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只有一双眼睛,没有嘴,所以说不了话吗?” 手心一阵一阵的传来刺痛,在裤子上擦了擦,触到一点坚硬的物体,是随身的匕首。 我犹豫了一下,偷偷的慢慢的伸手将匕首握住。 我安慰自己,如果这东西是有实体的,那么,有一把匕首在手里,我未必会占下风。如果这东西是虚的没有实体,那么,它也对我做不了什么,只要稳住心神,不要被幻想所迷惑,我就不怕它。 被鬼掐死,算自己倒霉。被鬼吓死,那就是自己没用。我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来,看着那双眼睛在我一样的高度停下,然后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的蹭过来。 握着匕首的手掌,全是汗,但好在全身几乎都是湿的,感觉的也并不太明显。 那双眼睛缓缓地靠近,顺着我的眼睛而来,在还有不过几寸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将匕首握的紧紧的,刺了过去。 从小到大,上学工作,除了学校里和靳宸并肩打过几场不痛不痒的架之外,我一辈子真是连只鸡都没杀过。但是这一刀,却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心里一遍一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匕首刺了过去,在刀尖几乎要触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倏忽一下,那双眼睛突然睁了开。 比起那些恐怖电影里,我应该觉得庆幸,这眼睛总的来说,并不十分的可怕,有眼白有黑眼珠,也并没有血流下来什么的。只是黑白分明,眼角微挑。 但我这时的神经绷得太紧,即便是心中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这一刻的突然发生,还是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缓了一缓,那眼睛竟然冲着刀尖冲了过来。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一刻,我也无暇顾及,本能的躲闪了一下。 可我忘了自己是站在铁棺材之上,铁棺虽然不小,但毕竟只是一个长方形,而且上面又是湿漉漉的,滑腻的很。 我闪了一下之后,脚下一滑,没能站稳身子,非常狼狈的从铁棺上滑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到了湖中。 好在这湖水并不深,也不浑浊,我落入水后,感觉自己被一片清凉包围,反而是一下子脑中清明起来。 旁边,正好便是被撑起来的铁棺,我伸手伏在上面,刚想站直身子,只见一个黑影从上方压了下来。 虽然我从铁棺上摔了下来,但是因为高度并不高,而且我刚才一直很紧张,所以匕首还牢牢地握在手上,此时便没有半点犹豫的刺了过去。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即使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但是心软,也 不能表现在这个时候。 可惜人毕竟不是鱼,在水中的动作不太灵活,我看着那人影压了下来,一刀刺过去,却因为手臂刚才摔下来可能扭到了而一阵痛疼,匕首堪堪的擦着那人的手臂划过,然后脖子上,便卡住了一双手。 那双手迅速收紧,本来在水中便艰难的呼吸,一下子被卡断了空气的流通,我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真的是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儿心软,但是显然,对方和我一样。而且明显的,他的力气比我要大。 力气比我大?我一片空白的脑中在这个时候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掐在我脖子上的这双手,绝对不是一双女人的手。 无论是莫小烟,或者是什么人? ------------ 第四十三章 震中 不过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慢慢的想这到底会是什么人。 人在水下,本来就坚持不了多久,何况又被人掐住了脖子,可能不用两分钟,甚至一分钟,就会窒息。 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没有金山银山,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让我收回手来,想要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手臂,生死关头,估计我抓着对方手臂的力气也很大,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颤抖了一下。 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抓到了对方的弱点一样。如果我再怎么使劲儿对方也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估计心里就真的要绝望了。可是我一用力,对方就有了反应,我心里大喜,这一定就是他的弱点了。 或者,是手臂上有伤。再是强壮的人,也架不住别人在他伤口上撒盐啊。 想到手臂上的伤,我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我躲在地下河道里的时候,看着林良他们在外面的时候,罗二的手臂上就受了伤,而且还一直流血不止,绑着纱布,还是由林良给他贴了几道符,这才堪堪止住了血。 现在跟我殊死搏斗的这个人,会不会是罗二。我没看见他,他也没看见我。刚才我经过了一场惊吓,说不准他也经过了一场惊吓。 处于非常紧张的情绪里的人,自然会将一切靠近的东西假想成敌人,这是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 而那些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里,也都是这么演的。其实鬼是不能害人的,害人的,从来都是人。在恐惧中互相猜疑。然后自相残杀。 比如这个时候,即使我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也不能手软,知道他手臂上有伤口,旁的也管不了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他的胳膊上一捏。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点眼前发黑了。嘴巴里也灌满了湖水,嗓子里火辣辣的痛。 幸亏我这一捏,终于有了回应,明显的感觉到他一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一松,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体往上一使劲,屈膝踢在他胸口,一脚将他踢开。 我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即使没被罗二掐死,在水下闷了那么长时间也是很危险的。一旦获得了自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赶忙的浮出水面,然后扶着铁棺材喘息了两口,大喊:“是我是我,罗二别动……” 离我不远的地方,被我一脚踹出去的人影顿了顿,随即浮上了水面,擦了把脸上的水,愕然的看着我。 果然。这个人可不就是罗二,非常的狼狈。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两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罗二也游过来扶住棺材稳住自己,不过眼睛中还有些戒备。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防备之心比我要强。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了看他的胳膊,苦笑。在他说话前先道:“你刚才是不是见鬼了?” 虽然罗二的脸色本来就很难看,但是这一刻,我还是看到他又变白了一点, 半响,罗二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你也看见了?” “恩。”我呼了口气,翻身坐上铁棺材:“我还不止见了一次。” 我将自己的所见,基本上没有隐瞒的跟罗二讲了,虽然说咱们两不熟,这个人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有一点我们是同命相怜的。 咱们俩都招鬼,有着同样一个招鬼的生辰八字。我没做过什么昧着良心的事情,这个罗二,就算是做过一些违法犯纪的事情吧,也可能真的没有做过伤害小姑娘的事情。 这个如果是他对我说的,那我自然是不会信。可这话是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他对自己兄弟说的。他们之间,这种事情应该没有隐瞒。 罗二听完我的描述,也有些目瞪口呆,他半响方才喃喃道:“擦,你也看到那双眼睛了?我也看见了,啥都没有,空荡荡的就一双眼睛,开始还闭着,后来突然睁开了,老子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 我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四下看看:“也不知道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刚才,是我一个失踪。现在好了,我们两一起失踪。也不知道那一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两互相倒过一轮苦水,大眼瞪着小眼。只觉得这世上还能有人比我们更倒霉,更悲催吗? 结合我刚才失踪了一次的经验,我跟罗二说:“我看这个女鬼也未必有什么真本事,要是真有本事,肯定早就把我们掐死了。” “呵呵,也是。”罗二有些给自己壮胆子的感觉,跟着我硬气的应了两声,然后可能是打算自己再发挥几句什么,突然的停了下来。 我知道他为什么停了下来,因为我也感觉到了,虽然很轻微,但是我们坐着的铁棺材,突然晃了一下。 我赶紧两手撑开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问:“怎么回事,刚才有没有觉得抖了一下……” 罗二先是恩了一声,然后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棺材,我不得不说,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够兄弟义气的,他就是慌成这样了,也没忘了把我拽着,一边语无伦次道:“快走,快走……” 我有点愣,被他扯着也落了水,不得已的在水里往前趟了几步:“怎么了,刚才是地震了么?” “啊,地震?”罗二一愣,脚步反而停了下来。 此时的感觉跟明显,脚下又晃了一下,一般在水中的时候,人肯定是没有踏在实地上站的稳的。可是在刚才一晃又一晃的情况下,却正好相反,我用手臂在手中划拉了两下,站稳了身子:“应该不会是地震吧,这地方不在板块断裂带上,又不是板块与板块的交界处,不可能会有地震啊。” 我可不是瞎说,首先我是学地质的,旁的东西不懂,但是关于地震的了解总比别人要多一些。我又是下塘村的,对于这个村子的了解,自然又要多一些。 理论上来说,下塘村不是个容易发生地方的地方,而且就我知道的这些年来说,也从未发生过地震。我想我们不至于倒霉成这样,连这种千百年一遇的事情,也正好在我们身上发生。 “你刚才想到什么了?”我有些好奇的问罗二,听他刚才的口气,肯定想到的不是地震,但是他还那么紧张,估计是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罗二可不是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此时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根本没想到地震,咱们屁股底下坐的不是口棺材吗?我还以为,那个海盗王诈尸呢。” “……”作为一个地质专业的现代人,即使经历了一系列的闹鬼事件之后,在感觉到地动山摇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地震了。但是在北罗二这么一说之后,我也开始觉得,会不会是诈尸了。 虽然诈尸这个词太玄幻了一些,但是刚才看过林良召唤女尸,看过那个装着黑烟的坛子,我觉得即使现在看见铁棺动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应该也不会觉得太惊讶的。 我们两都回头看着铁棺,铁棺如今被两根千斤顶架着,上半部分升出了湖面,滴答答的顺着棺壁,往下滴着水。 当然,棺材里,并没有伸出手来。棺材也没有自己打开的迹象什么,除了刚才晃动了那么几下,一切仍旧是安安静静。 我们屏息静气的又等了一会儿,就在我们怀疑刚才是不是两个人都产生了幻觉的时候,突然,又晃了一下。 不过这次我至少可以肯定,一定是地震了。 因为晃动的,并不是铁棺,而是整个地面。 洞顶的有些地方,甚至扑哧扑哧的往下掉落了一些碎石和泥土。 “糟了。”我一下子变了脸色:“真的是地震。” 我是没有经历过地震的,但是对这种现象还是十分了解的,地震可大可小,现在城市里的房屋大多是有一定防震等级的,除非是特别大的强震,只要处理得当,都不会造成什么伤亡。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在地下洞穴里,万一真的地震了,那就是山崩地裂,上面的石头一下子塌下来,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就算是你能躲在石头和石头的夹缝里保住条命,也根本出不去。城市里被埋的人能够得到救援,那是因为有人去救援。是因为机械和人力都可以到达。但我们现在在十万大山里,若是被地震埋在了石头堆里,别说有没有人来救,根本连知道,都不会有人知道。 正想着,只听哄的一声巨响,可能是因为刚才震动的太厉害,撑着铁棺的千斤顶被摇晃松了,发生了倾斜。 这巨大的铁棺是什么样的份量,失去了支撑,轰隆一声重重的砸进了湖中,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来。 湖水,因为铁棺的落下,也大幅度的动荡起来,湖中间甚至形成了一个漩涡,仿佛所有的水,都往中间流去。 ------------ 第四十四章 地下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么沉重的铁棺落在了水里而溅起的水花,可是渐渐地,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就算那铁棺材特别大特别的重,落在了水里,也最多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然后棺材沉进了湖底,就应该不动了,湖水,也应该渐渐地趋于平静。 就算是地震了吧,顶多是湖水晃荡晃荡,也不至于往一个地方像是漩涡一下的漏下去。除非是因为地震引起了地面开裂,可这得多大的地震才能引起这么巨大的反应,我们站在湖中,若是地震的强度有那么高,不可能只是这样幅度的晃一晃。 但是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开始的身体有点摇晃,很快的就根本站不稳了,我们两站的近,一把抓住了彼此想要稳住身体,但是很遗憾,人在水中的浮力决定了人的飘摇。即便是我们两个人彼此抓着胳膊连在了一起,也还是没办法固定住。 一阵巨大的吸力从湖中心传来,我们两人勉力挣扎了一下,还试图去抓住固定在岸边的铁链,可是这吸力如此之大,连带着固定铁链的在河道口的八具沉重的铁棺材,也慢慢的移动着被吸了口来。 我知道不管是地震还是闹鬼,大自然的力量绝对不是两个人可以抵抗的。如果我们勉强抓着铁链支撑,那么一旦实心铁棺支撑不住了被吸进湖中心,那么将会非常的糟糕。 要知道那东西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铁疙瘩,虽然说没有尖锐的菱角,但是就凭这体积和份量,要是让它磕着碰着了,那也是非死即伤。 而且万一这湖中心是个裂缝,这裂缝下面还别有洞天,我们先下去,还能找找是不是有地方可以躲一躲或者出路什么的。要是我们死撑着。死死的抓着铁链,一直坚持到铁棺也坚持不住了,那么铁棺一下子冲过来,被它撞下去,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想到这,我索性转了个身。跟着水流往湖中心去,还拉了一把罗二。 我不知道罗二是不是能想到这个。但是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那铁棺阵阵晃动的往湖中心挪去,危险显而易见。 逆流而上困难,顺流而下就再轻松不过了,自己完全不用用力,只放松身体,几乎是瞬间的,就跟着水流到了中间。 然后,事情便半点也没有再让我们选择的余地。 湖水中心。果然已经成了一个天坑,因为地心引力,湖水打着卷的往下落去,发出哗啦啦巨大的响声。 漩涡中心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像是一个可以将人吞噬了的黑洞,或者。湖心中间,好像会通向另一个世界,永无光明。 可是我们此时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在水中努力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并且护住脑袋这样的要害,然后随波逐流. 好在这湖水还是比较干净的,我说的干净。并不是指污染什么的,而是这湖水中没有什么杂物,比如碎石之类的。这就大大减轻了我们会遇到的危险。 只不过,当我们抱着头被湖水卷到中间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口巨大的铁棺,已经不见了,本来应该放着铁棺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 我们只来得及在水流的冲撞下勉强看清湖底的洞,便没有一点办法的,跟着被冲了下去。 水下,果然别有洞天。 也不知道是铁棺的轰然落下将湖底砸出了一个洞,还是触到了什么机关,湖中心的洞打了开来,总之我被卷进漩涡中心的时候才发现,这中心,出现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坑,正好那铁棺落下,我们,也紧跟着落下。 罗二在我前面,虽然我们开始的时候是努力拉扯着的,但是被卷进水流中心之后,却还是不得不放开了手,虽然颇有点生死离别的架势,可却没半点浪漫。 我憋着口气努力的稳住自己,然后随着湖水呼啦啦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冲了下去。 湖水下面,果然别有洞天。 不过这从湖面跌下去的感觉,估计比从瀑布上跌下去的感觉好可怕,根本就无暇去顾及边上有什么。 等到一阵失重感袭来,轰的一声落了地,很意外的,摔的并不痛。 并不是不高,高度是有的,从失重的时间我就知道,我落下了至少一层楼将近两米的高度,但是并没有落在坚硬的土地或者水泥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我只觉得那一瞬间头皮发麻,那感觉比摔在了地上还可怕。我该不会摔在了一句尸体上面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软。 然后,尸体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悠长的呻吟。 我忙不迭的翻身下来,还没来得及跑远点,只听那个人翻身坐了起来,然后痛苦的道:“啊哟,压死我了……” 我愣了一下,放松下来,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这声音熟,我原来没落在什么死尸身上,而是正好掉在了罗二身上。他在我前面被冲下来,刚在激烈的水流中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擦一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被紧跟着落下来的我砸了个正好。 我真是很抱歉,虽然不是很重但也一百多斤,这一下砸在罗二身上,怕是把他砸的不轻。 罗二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被水呛得,还是被我压的要吐血,摆了摆手还没说话,却被一声巨大的响声惊了一下,我们两人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起看了过去。 此时,从湖心大洞里喷涌而下的水,已经渐渐地小了,而那一声巨响,是洞口被堵住的声音。 而堵住洞口的,不是别的,正是紧随着我们后面,被巨大的水流冲下来的八具实心铁棺。 刚才下来的时候,在漩涡中七晕八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洞,到底是人工的机关,还是天然的意外。现在看来,基本可以肯定了。 这不但是个机关,还是个巧夺天工的机关,而且,布置的人不但设计的恰到好处,而且算的准确无比,巨大的铁棺落下之后,那八具实心铁棺也会随着水流向湖中心聚拢,现在想来,可能从那八具铁棺到湖中心这一段路程上,也会有什么轨道也说不准,毕竟那八具棺材是实心的,那个重量可是非同小可。 当八具实心铁棺一起聚到湖泊中心的时候,便正好堵住了湖心的洞。八具铁棺,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不可小觑,这一下子堵住了,只要地面承受的了这个力道,别说水冲不下来,就算是十几个人,也弄不开。 而且,我刚才隐约在水流声中,听到一声金属的声音。似乎是什么搭扣扣上的声音,现在细想想,这个设计镇坟的人,如果能设计出如此准确的轨道,那么自然也可以设计出更精密的机关。 比如说,八具铁棺的侧面各有暗扣,一旦聚拢,互相碰撞,就会扣在一起。甚至于,可以猜测他们之间有磁石互相作用,以便能够准确的严丝合缝。 虽然古代的科学确实没有如今发达,但是古人却一点儿也不能看轻,有太多已经被证明或者现代科学仍旧无法证明的事情,在不断的告诉我们,过去的人,有多么的聪明。他们能做到你看见的,还能做到你看不见的,有些过程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失传,只剩下一个令人惊艳的结局,让现代人膜拜惊讶。 一旦入水口被堵住,马上一泄如注的水流便小了下来,变成了滴滴答答的水珠。再然后,连水珠也不见了。 我站起来,先不忙着看周围的地形,赶紧想看看罗二有没有被我压伤。 老是听新闻里有寻短见的人跳楼,结果自杀不成,却正好砸在了楼下过路的人身上,反倒是成了杀人。真是两个人都冤枉的很。 万一我把罗二砸出了什么内伤来,这地方两个120也打不了,想背出去都找不到路,可就真是罪孽深重了。 罗二摇摇手,先是咳了一声,然后道:“我没事,呼……幸亏你不结实,要是我压着你,那估计就直接压死了。” “……”我觉得罗二这话听着真是有些不那么讲究,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见他没事,我也算是放了心,拍拍他肩膀表示下歉意,打量起四周来。 从龙口湖进入地下洞穴的时候,我便已经觉得匪夷所思了,可是没想到,这地下洞穴的地下,竟然还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是的,如果说上面的湖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的话,我和罗二现在待的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或者说,是一个大厅。 而且,是个非常讲究,非常豪华的大厅。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此时我们的脚下,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块一块的方砖,中间还夹着规整的花纹。四面的墙,平整的青砖,墙面上,竟然每隔一段在头顶的位置上,燃着长明灯,灯火晃晃悠悠的,也不知是一直亮着,还是在我们进来后,才亮着。 ------------ 第四十五章 异变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大厅的中心,用白色的大理石铺出了一个方块的位置,四周虽然看不见特别,但是可见做了非常先进的排水设施。 可别小看刚才那么一会儿,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从上面落下的湖水可是不少,不说能淹到那那么夸张吧,至少现在地面上应该有一层薄薄的积水。即使这个大厅的地势可能是中间高四周低,水会向四周流去,那么此时大厅的四边,也应该有一圈的积水。 可完全没有,我看着罗二看起身活动了一下,确定他真的没事之后,便在这个房间的四处看了起来。 除了地面因为有水经过不可避免是湿的之外,一点儿积水也没有留下。完全不知道留去了何方。 不过蹲在地上仔细的看,却可以看见每一块地砖上,都有一些极小的孔,完全不影响美观不影响使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我想这些孔的下面,一定设计了非常流畅的排水管道,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可以引流走那么多水。 除了绝对先进的排水设施,另外一个让我惊奇的地方,就是墙壁上的长明灯。 如果说这等是在我们进来之后才亮起来的,那它是这么亮的?声控么?如果说它在这么悠长的岁月里,一直一直的亮着从未熄灭,那可真是名符其实的长明灯了,可那得要多少燃料,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宫里,又怎么可能藏着那么多的燃料呢。 我一边观察着整个地下大厅,一边走向墙边的长明灯。 虽然我不是考古的,但是在学地质的时候,多少总会牵扯到一些古代遗留的东西,所以我对这方面。也挺有兴趣。 不过罗二感兴趣的和我截然不同,还没等我走到墙边,他就喊了一声,呀。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 真不是我胆子小,实在是这两天遇到的各种事情太逆天。镇坟,女鬼。铁棺……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观已经完全被颠覆,节操更是碎成了渣。 “小兄弟……”罗二指着大厅中间:“你看……” 其实不用他指,我早就看到了。 大厅的正中间,也就是湖心那个现在被堵住的洞的正下方,就放着那口巨大的铁棺。 这没什么不对啊,因为这个湖心的洞,就是这具铁棺压出来的,或者说,这个大厅顶上的机关。就是这具铁棺触发的。所以它是第一个掉下来的,轰隆一声落在了地上,我们才跟着掉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这地下大厅里现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不熟,但是总还算是认识的。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好歹他是林良的兄弟,我是靳宸的朋友,弯弯绕绕的,这个关系要说亲厚肯定谈不上,但是并肩战斗,还是可以的。 而且罗二这个人现在看起来也还不坏,即使是个混混。也不是我的良知完全排斥不能接受。 “我……”罗二的神色有些犹豫,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具棺材。 这棺材虽然不是实心的,但是真的很大很厚实,比起普通的棺材大了何止是一倍。 不过我还记得跟靳宸和古熙闲聊的时候听他们说过,所谓镇坟,那棺材不会是一重。会将棺材再套在棺材里,然后里里外外的全部刻满经文,也算是密码加锁,多重防护吧。现在连个防盗门都是两重锁的,何况这里面是个大妖怪呢。 如果说是两重甚至三重棺材,那么比寻常的棺木大上一倍,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罗二现在盯着铁棺这个眼神我有些不能理解。 “怎么了?”我又问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我觉得这棺材落在这个地方是很正常的,这个地方现在看来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罗二的那个眼神,却叫我心里有些发毛。 我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干,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虽然这想法很不好,但是,我却不得不考虑了一下,这罗二,和我一样,也是个招鬼的生辰八字,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万一,如果他被什么附身了,我是不是能够打的过他。 看看罗二的身板和一身的肌肉,再看看自己,我觉得悬。 罗二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心里这点小九九,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铁棺,半响,才咽了口口水,向我招了招手。等到我走的更近了的时候,才悄悄的用很小的,生怕被人听见的声音说:“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什么声音?”我一头雾水,然后心里一喜:“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是不是靳宸他们?” “嘘。”罗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道:“我好像听到从棺材里……发出些声音来。” 我顿时惊悚了,觉得后背上凉飕飕起来,刚才在湖水中泡着湿淋淋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在这种地方,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也都会不可避免的觉得阴森。更何况是罗二又给出了这样一个暗示。 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勇敢的,听着罗二这么说了,不但没有顺着继续说些吓唬自己的猜测,反而安慰他:“我没听到什么声音,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水珠落下来的声音?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人吓人,也是能吓死人的。我觉得不能再任由这种气氛发展了,这样下去,就算是没有诡异的情形出现,我们也会先被自己打败的。 不过很显然,罗二是没有说谎的。我也相信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着的开这种玩笑。 但是他屏息静气的盯着铁棺,毛骨悚然的又等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再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出现。整个地下室里,只有我们俩略先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 等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也有可能不止五分钟,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在极度紧张中,对一切的感知都不会那么准确。 不过终于,罗二的神情渐渐地放松下来,也开始相信刚才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了。直起腰身来,长长的呼出口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一步的鼓励他:“别想太多,哪儿那么多可怕的事情,虽然咱们两这趟都挺倒霉,但是也没出什么事儿不是。那东西虽然长得一副怪样子,但是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要不然,早就下手了,怎么会一直只是吓唬呢。” 我这话虽然是说给罗二听的,但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并不勉强,我觉得我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罗二深深的吸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林良也跟我说过,谁狠谁厉害。你软,他就狠了,你狠,他就自然软了。所谓鬼怕恶人,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这个道理在我看来有些不伦不类,倒是仅就现在而言,倒算是正能量。 我点点头赞同罗二的观点,应着:“就是这样。咱们现在谁也不怕,赶紧找路出去才是正事。” 这地下大厅和上面的地下洞穴不一样,地下洞穴是有四通八达的河道的,虽然不知道河道通向何方,但是理论上,只要跟着走,就一定可以走出去。 可这大厅不,这大厅只是一个房间而已,一个没有门没有窗的房间。我们唯一知道的可以通向外界的通道,在头顶上,现在由八具奇重无比的实心铁棺牢牢地堵死了。 别说凭我们两人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推的开那八具实心的铁棺。即便是我们力大无穷,再或者这八具铁棺上有机关可以轻易的推开,可那我们也没办法到达那样的高度。 更何况,上面不是一处空地,上面是一片湖泊。 也就是说,一旦铁棺材移开,湖中心的洞就会重新出现,那么从八条地下河汇聚过来的湖水,就会依旧铺天盖地的冲下来。 我们又不是古代的大侠会轻功,想要在距离两米的高度,冲上一个往下倾泻水柱的洞口,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人品爆发也不可能,有主角光环也不可能。 但我们也不能认命的被困在这个地方,什么也不做的等靳宸他们来救我们。 没吃没喝,就算是在这里不会遇上什么另外的危险,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何况谁又能知道靳宸他们现在是什么光景呢,是不是也陷在什么危险里,等着我们去救呢。 而且就算他们是安全无虞的,我也想不到任何可以救我们的办法。 不过我相信,想要瓦解一个最坚固的防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中间突破瓦解。外面越是固若金汤,内在,便越有可能有柔软的一块。 这世上,谁也不能没有弱点不是。 就在我们互相鼓励着,在大厅中四处找着可能的出口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无意的回头,眼神掠过地面,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在地板上,有一抹隐隐约约的绿色,像是一点小草,冒了芽。 ------------ 第四十六章 怪物 我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是什么,小草? 这怎么可能,自从进了地下河之后,我就没见过这么青葱的颜色。 植物,地下是一定有的,但是因为不见光的缘故,大多是依附着湿润的石壁生长的青苔一类,也有奇葩的,比如说挡住八条河道的那由密密麻麻的枝叶组成的绿色之墙。 但即使是那样逆天的存在,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绿,在地下河里那么长的时间,真是熬也熬成了婆,不见光又湿润,任你什么样的植物,也不会是那么青翠欲滴的颜色。 而且,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我还曾细细的看过这地下的大理石方砖,并且因为要看排水,我看的相当细致,就差没趴在地上用放大镜了,我非常的确定,这地下的砖块与砖块之间,是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的,一抹绿色,我又不是瞎子又不是近视,不可能没有看见。 罗二的注意力,还放在那具铁棺上,虽然他看了许久也没见着棺材动,但是总还是有些不死心。 到了这个时候,我都有些奇怪,到底他是想他动,还是不想他动。 我招了招手,让罗二过来:“别看棺材了,你看这个……” 就在我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那星星点点的绿色便明显的多了起来。我看着面前的一块方砖,只见先是细细尖尖的一点儿绿色小头冒了出来,没有什么特色,就是个寻常的野草。然后这一点儿绿色像是个活着的动物一样,从转头细小的都看不见的小孔里,努力的挤了出来。 罗二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蹲在我并排。两人一起看着地上。 罗二的神情比我还吃惊,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着那从点点绿色冒出来,现在已经有小拇指般长短的小草,惊讶道:“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活的?这是……草还是个虫子啊?” 虽然罗二的语调听起来十分的可笑,但是我此时也有跟他同样的疑惑,见他伸手想要去拨弄一下这东西。连忙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动。” “啊?”罗二转头看我。 我摇摇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别碰,万一有毒呢,万一咬人呢?” 仅就现在而言,我更偏向这是一种植物,但是为什么会说出咬人这样的话来,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管怎么说,一个能够在瞬间长大的东西,这就完全的超过了我们的常识的认知,又是在这样阴森的地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会不会咬人,是不是有毒,又有谁能知道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不错的。 罗二被我一把扯了,吓了一跳,但是随即就道:“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幸亏你拉我一把。万一这东西咬人呢。” 不过这东西确实是奇怪。而且,不单单是我们面前的这一块方砖的孔里冒出来。从旁的方砖,只要是有孔的地方,都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我觉得这可能也是苔藓一类的东西。只不过像是胖大海一样,因为刚才吸收了水,所以就膨胀扩大起来。这个长大的情况,只是一种欺骗视觉的错觉,在我的认知里,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不存在迎风长的情况。又不是哪吒,哪儿有真的一晃眼就能胖一圈的,心肝脾肺肾,那样也不能长的这么快啊。 不过很显然,我低估了这个鬼地方的恐怖和不合常理,只见在我们的注视中,绿色的小草从石孔中伸长了出来,从开始的拇指长短,长到了手掌长短,本来尖尖细细的身体,也开始有了肉感粗壮起来。 更可怕的是,本来这绿色的小草是单根的,而在长到了面条粗细的时候,竟然开始自行分裂起来。从圆润的身体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三四个点点,像是人被蚊子盯了一个包一样,然后,这个包便一拱一拱的,接着长长,长粗。 虽然这东西暂时还看不出来对我们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毕竟太不合常理,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即便是正常的东西,看久了都觉得恐怖。更何况是这样不正常的东西,想让人无视都不行。 而且人对虫子是有一种先天本能的排斥的,这样像是绿色蚯蚓一样的物体,即便光滑的没有什么令人恶心的地方,它的本身,就已经挺恶心了。 我能听见罗二蹲在我身边,声音有些迟疑的道:“我擦,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的老子鸡皮疙瘩直起……” 我又何尝不是鸡皮疙瘩直起,揉了揉胳膊,只觉得很是不痛快。 罗二刚才想伸手摸一摸,不过被我阻止了,但是心里好奇也终究是不死心,想想从腰上摸出匕首来,伸过去,想要挑起来看一看,或者切下来一截子研究一下。 这东西,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目前我还是更倾向它是种植物,动物的话,是不可能这么长的。 看着罗二将匕首伸过去的时候,倒是还没有什么,渐渐的匕首挑起了一截子绿色的小枝条,那枝条像是怕痒一样,往里缩了缩。 罗二可能是觉得有趣,笑了一声:“它还怕痒呢……”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一把抓了罗二的手,喝了一声放手,然后往后猛地退了几步。 就在这这个电光火石间,只见那团绿色像是活的一样,顺着匕首缠绕了上来,因为罗二被我扯着退的快,所以只缠住了匕首,哐当一声的,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罗二估计也没想到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竟然这么有攻击力,被惊的差点崩了起来,往后倒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了身子。 我松了口气,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真的是块。 刚才在那么一瞬间,绿怪物缩了一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像,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了,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以前最喜欢看的动物世界。在猎豹或者老虎这样的猛禽准备对猎物进行攻击的时候,就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往后退一些,前腿放低,这样,是做一个起跑或者起跳的姿势,避过不是害羞怕痒的缩一缩,而是为了攻击进行准备。 这个时候,更恐怖的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那些绿色的藤蔓一样的虫子,或者说虫子一样的藤蔓,蠕动蠕动的爬到了匕首上面,然后似乎感觉自己找到了什么好吃的,七手八脚的将匕首裹了起来。 就在这么点动作的时间里,这绿色的怪东西似乎又长大了一点,本来只是细细的草一样的身体,如今竟然可以将匕首覆盖了大半。 虽然我们到现在仍旧没有发现这个绿怪物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估计谁也不想被这样的东西扑上来,罗二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没说话,只听到被绿怪物裹着的匕首里,传来一阵特别令人发指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用一把金属勺子刮着金属的盆一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着让人觉得哪里都不舒服。一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个声音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绿怪物裹着匕首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可能这东西它并不喜欢,所以就又蠕动蠕动着退了下来。 当绿怪物完全离开了匕首的时候,我和罗二定睛一看,都倒吸了口凉气,那把尖利非常的匕首,如今已经是面目全非。匕首还是匕首的样子,可是上面坑坑洼洼,一个坑一个洞,像是被什么强硫酸腐蚀过一样。 我吓了一跳,罗二更是吓得不轻,刚才要不是我拉了他一下,这会儿变的坑坑洼洼一个洞一个洞的,可不是这把匕首,而是他的胳膊。 而且,匕首是什么硬度,他的胳膊是什么硬度,要是让绿怪物过上去,估计连肉带骨头的,都要化了。 罗二眼睛都直了的看了半响,大力拍拍我的肩:“小兄弟,我欠你一条命。” 我摇摇手说句不客气,这个时候,多个人多份力量,救人也是在救自己。 但是下一刻,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和他叙兄弟情谊了,只见那团绿色的怪物在从匕首上下来之后,明显的很不满意,而且似乎心情很是不好,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蠕动蠕动着,在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直直的向我们爬过来。 罗二手臂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开了,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渗着血水。 血水落在地板上,溅开,散发出淡淡的腥味。这不是正常血液的味道,这味道里,还有种湖底腐蚀的腥臭。 而这绿色的怪物,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味道,直直的蠕动了过来, 而且,这地下大厅里,并不是只有这一处是有地下排水孔的。在铁棺一圈的地板上,都有这种排水的小孔,每一个小孔里,都在冒着绿色的小芽。 ------------ 第四十七章 自相蚕食 每一个绿芽,都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里,迎风见长。 当每个绿芽长到三四只分支的时候,便开始有了自主意识,竖起前端,像是探针一样的四下移动。当移到某个位置的时候,突然不动, 然后,蠕动着向我们四面围来。 这感觉简直像是置身于生化危机,这东西虽然绿绿的小小的一个两个的不能给人危险的感觉。 即便是它有着非同一般的腐蚀能力,逮着什么就能把什么给完全融化,但是这东西体积小走的也慢,蠕动蠕动半天,也不过往前挪了几十厘米,就算是杀伤力再大吧,只要不是全世界喷硫酸的,也都不怕。 惹不起,我们还是躲得起的。 可是再小的东西,如果多,那也就可怕了。 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但是就这么一眼看去,不用数,也有二三十之多。 而且它似乎还在长大,只不过是生长的似乎放缓慢了下来,好像在寻找食物一样。 就现在看来,这东西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它应该是吃荤的,因为很明显,那些东西都闻到了血的味道,目标非常明确的,向着罗二血滴在地上的方向蠕动了过来。 饶是它们很慢很小,这一地的怪物也还是让人不由的脸色发白,罗二用手卡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不住的骂骂咧咧,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老子这伤口怎么还在滴血,到底这是撞了什么邪了。 我特别特别的能理解罗二的心情,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抱怨的时候。绿怪物虽然数量不少杀伤力也大,但是只要它们速度不会变快体积不会变大,至少现在对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 我扯了扯罗二,道:“先别管它们了。咱们赶紧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通道,看看能不能离开。这地方太诡异了,谁知道还有什么鬼东西。” 罗二忙不迭的点头,就算是没有鬼东西。困着也是会死人的,估计我们这么多人中,他是最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因为我一直的做那个怪梦,所以对于这类的事情还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他却是完全的懵了,一点儿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跟别人不一样,像是被恶灵盯上了一样。 理论上来说,除非你特别建一个没有没有门没有窗的屋子。不然的话。这世上所有的房间。都应该是可以进可以出的。 墓穴也是如此,即便这里面呆的是死人,是不需要出去的。修墓穴的人总是活人,总是要出去的。虽然古代有很多时候。因为墓穴主人怕自己的信息泄露引来盗墓贼,所以修建墓穴的工匠最后会被害死在墓穴之中或者直接被当做殉葬品陪葬。 但是人终究都是不想死的,即使是在人被洗脑的很严重的古代,求生也是一种本能。所以有经验的工匠在替达官贵人挖墓穴的时候,往往会偷偷的给自己留下一条出去的通道,这个通道,会非常的隐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用你意想不到的方法。 这个通道也许给当年的一些工匠带来了生机,如今,希望也能给我们带来生机。 我觉得这个地方的通道应该比较好找,因为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和杂乱的遮掩物。一眼望去,空空荡荡,除了中间一具从上面掉下来的铁棺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想象,这原先是如何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只有四面的墙壁上,围绕着一圈的长明灯。 我想不出来,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是做什么用的。这里,应该有东西,还是没有东西? 顺着墙壁仔仔细细的摸过去,特别注意靠近地面的高度,我开始的时候心情还不是那么沉重,总觉得在这样的地方,是一定一定会有通道的,不然的话,这样一间空空的房间,就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当我和罗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地下室的墙壁摸了一圈,两人终于碰头之后,从彼此的脸上都看见了不甘心和不相信。 什么也没有,整个地下室空空荡荡,墙面光滑,敲上去,听着声音后面也是实心的墙,并没有什么空隙。 摸了一遍墙之后,实在是一无所获,我仰着头看顶上,按理说,密道是只可能在墙边的,如果在顶上,这里也没个梯子,那怎么爬上去。咱们不会飞不会轻功,以前那些修墓室的人,也不会啊。 看罗二的表情也有些烦躁了,在墙上踹了一脚后,道:“这出路到底在什么地方,不会只有湖中心吧,那咱们岂不是困死在这个地方了。” 谁能把那八具实心的铁棺弄到一边去,就算是谁能,我们也没办法这么没依没靠的爬上去,这大厅还是苍穹的顶,带着弧度,中间高四周低,中间最高的地方,怎么也得有两米多,除非是蜘蛛人,否则的话,只能望顶兴叹。 更进一步说,即使是上面有人扔根绳子或者软梯下来,在八条地下河河水倾泻而下的情况下,也没有人可能爬的上去。 我们两正商量着要不要再找一遍的时候,只听着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毛骨悚然,然后两人都猛地一回头。 只见刚才那些绿苗似的怪物,虽然蠕动的不快,但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也爬出了挺长的一截子,此时到了罗二血滴下的地方,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虽然还是那副蠕动着的样子,但是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个一个的小孔,看起来无比的恶心,它将身体尽力的扩展开,覆盖了上去。 绿色的怪物覆盖住地上的血迹之后,身体便慢慢地变了颜色,开始是浅浅的有些红,然后这红色越来越深,深的都有些发紫。 就在这只绿怪虫吸收着地上的血,努力的变着颜色的时候,周围慢慢地,又围上来许多只绿虫。 这些绿虫都是被地上的血腥味吸引的,但是因为这一只离得最近,所以第一个赶到,占了便宜。 不过在它们的世界里,可没有先来先得的规矩,剩下的绿虫闻着味儿蠕动过来,一见美味被人捷足先登了,纷纷大怒,毫不犹豫的扑了过来,对着占了先机的绿虫又咬又啃起来。 在没见到这一幕之前,我肯定没法想象几只没嘴没爪子的虫子怎么打架,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这几只不知道是虫子还是藤蔓的东西,纷纷将自己身上伸出来的触角伸到极致,缠绕上已经变红了的虫子。 而旁边,还有更多的绿色怪虫正在路上,前仆后继。 嘶嘶的声音大了起来,但这所谓大了起来,其实也只是在我们不说话并且注意听的时候才能听到,但是它们之间的战况,虽然只是抱在一团蠕动,但是很显然非常激烈。 此时红色的那只已经被绿色的同伴彻底覆盖了,只能看到一堆绿色在一起翻滚,翻滚中,不时的有粘液滴在地上,应该是非常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一道腐蚀的痕迹。 但是随着翻滚的激烈,绿色的一团渐渐地开始变了颜色,开始在皮肤上冒着一个一个红色的泡,渐渐地,泡泡像是炸开了,一个个连在了一起。 这过程虽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其实根本没有过多长时间,最多不过十分钟,本来还没有小手指粗没有小手指长的绿色怪物,已经完成了吞噬合并的过程,小小一条的红色,变成了拳头大小。 而在这个时候,还不断的有新的绿色怪物蠕动着赶过来,丝毫没有畏惧。 我咽了下口水,捣了捣罗二:“喂,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还在长大?” 罗二恩了声,压着嗓子道:“恩,你说,是不是因为碰到了我的血,所以它们就厉害起来了,你看它一个把那么多同伴都吞掉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其实是不可怕的,因为毕竟这里的绿色怪虫有限,每个石孔中,也就是爬出来一条小虫,满打满算的,三四十条吧,这三四十条就算都合体了,也不可怕,能有多大,抱团了也不过一个小足球大小。 一个足球大小,又是这样的速度,就算是盯上了谁,跟着我们后面也追不上。 但是如今看来,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我们再找一圈。”我觉得喉咙有些发干,道:“我觉得这东西肯定没那么简单,我们再找一遍,赶紧想办法出去。” 罗二的想法跟我一模一样,连声的应了声,抬腿便要往一边走,可这边刚一抬腿,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啪嗒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罗二哎呦的一声惨叫,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我干嘛过去扶他,这怎么好好地摔了一跤。 “有什么东西绊我。”罗二一手扶着我的肩膀要站起来,一边低头去看自己的腿。 开始第一眼,什么也没看到,细细的眯起眼来,借着长明灯的光线,我隐约的看见,罗二的腿上,有些什么东西的反光。 ------------ 第四十八章 虫草 罗二扶着我的肩膀甩了甩腿,突然啊了一声痛楚的声音,只见他的腿抽搐了一下,左边的小腿上,裤子突然一道道的裂开了,肌肉上,出现了许多细细的割裂的痕迹。 鲜红的血珠,从皮肤上渗了出来。 “有东西,有东西绑在我腿上。”罗二挣扎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乍一看,他的腿上是什么都没有的,再仔细的一看。这才勉强看清,他的腿上,缠着几道比发丝还细,白色几近透明的丝线。 我连忙伸手想要将这丝线给扯开,但是手伸出去一般,又收了回来,虽然看起来只是几到细丝,但是从它们能隔开裤子又再能将皮肤割破看来,应该很锋利。 罗二不是关着腿的,他穿着厚厚的牛仔裤,即便是用刀子,力气小的人也未必一下子能给隔开,可见这丝线虽然细,但是一定很坚韧。 我从腰上拔出了刀,想要将那些丝线割开,可是匕首锋利的刀锋划在细线上,竟然没能一下子割断,而是感觉到了微微的弹性。 罗二又呻吟了一声,额上冒出细细的汗来。 我用了力气去割这线,如果割断了,也就罢了,但是没断,自然的这个力道就传到了他的腿上,此时细细密密的血珠已经沁出来一层,虽然伤口还不深,但是已经将他的半条腿都染红了。 而且这些细线还在缠绕中,有着越收越紧的迹象,我头上也有些冒汗了。这要是连匕首都割不断的话,这么收紧之后,罗二的腿不是要被声声割下来。 而且更可怕的是,刚才没有细看。如今注意了放低身子看过去,只见密室的中间一大片地方都有着这种细细的丝,连在一起像是无数被弄乱了的线,人想要走过去而不碰着他们。很难很那。 更何况,这东西看起来还是活的,是可以活动的,也许也有自主的攻击能力。 一下子没砍断,我有些不敢再下手,怕是适得其反,反倒是让罗二更痛苦。 “别管我,使劲儿……”罗二见我犹豫,眼睛发红咬着牙道:“一下子砍不断。你用力割割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还真认准我了。” 何止是这个鬼东西认准他了,我觉得我在这个地下镇坟里就已经够倒霉了,但是很显然。罗二比我还要倒霉。和靳宸古熙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遇鬼的都是我。但是自从和罗二在一起之后,遇鬼的变成了我们两,然后,最倒霉的,变成了他。 罗二说的咬牙切齿,但我还是有些不敢下手,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以前杀鸡杀鱼都没做过几回,现在关乎人命,实在是有些狠不下心来。 正在我犹豫的这一时候,绿虫互相的吞噬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本来只有小手指粗细的东西,现在摊开来已经一本书大了,红的发紫的一摊子趴在地上,像是刚才进行了一场特别剧烈的运动,正在休息中。 那东西暂时对我们还没有造成威胁,我收回视线,看着罗二的腿上颤抖晃动的银丝,终于也下了决定,刚将匕首举起来,却听到一声巨大的声音从顶上落下。 这屋子的屋顶,也是美轮美奂,用不知什么油彩画着古色古香的画。因为我们从进来便开始寻找出路出去,因为并没有对这看的太仔细。 此时,在开进西南的一个角上,突然开了一个大洞,一大片的砖和土砸了下来,好在我们没看在下面,要不然给砸到了,估计脑袋上能开一个洞。 然后,一个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我从来没觉得大头的头那么亲切过,他探下来一看,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们果然在这里……”然后又回头道:“老五,老二和小和都在呢。” 何止是他松了一口气,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甚至有了一种找到组织真好的感觉。 紧跟着,上面扔了条绳子下来,大头嗖嗖的滑了下来,然后靳宸林良古熙他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滑了下来。 本来我还以为,是我们两遇到了陷阱落了下来,他们应该是一路在找呢,但是他们滑下来之后,我觉得,刚才这短短的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们肯定也遭遇到了什么,比我们只要糟糕,绝不好过。 这边,只有我和罗二两个人。那边,他们却是有四个人,而且那四个的战斗力都不弱,还有林良这个懂行的,古熙和靳宸这两个半懂的。 可是我和罗二,也就是弄了一身湿,现在罗二被困住了罢了,其他并没有什么旁的损伤。但他们几个人,却是惨的很,一身狼狈不堪不说,身上的衣服被划了好些口气,有些见了血包扎了起来,像是和什么野兽搏斗过一般。 我重点看了下靳宸,好在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什么明显的伤,多少也还放了心。 不待多问他们遇到了什么,眼见着他们落在了地上,我连忙的喊:“小心,这里有怪东西。” 我实在是无法描述这地上的东西是什么,总不能说小心这里有鬼吧。 果然,林良一件眼前这场面就变了脸色,一边四下找东西,一边道:“别用刀,这东西不怕……” 说话间,他看见从古熙手里抓着把工兵铲,忙拿了过来,脱下身上已经很破烂的外衣裹上去,然后大步走到长明灯边,将工兵铲伸进去,蘸了点长明灯中的灯油,顺带着点着了灯。 长明灯是因为需要它长时间不间断的燃烧,所以灯芯不粗,亮度也就有限。但是这衣服沾满了灯油后,就像是个火把一下子燃烧起来,轰的一声,效果极好。 林良拿着火把过来,让我让开一点,将火焰靠近细丝,在火苗的舔烤下,细丝像是头发丝一样,发出焦灼的气味,啪的一声便断了。 罗二长长的出了口气,被大头一下子拉了出来。 这些细丝似乎并没有生命的样子,烧焦烧断了之后,也只是软绵绵的飘落在了地上,但是意外的,那团离我们有三米远,趴在地上的一团红色怪物,突然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凄惨的,好像是被人用火点着了一样。 这东西的声音我是听过的,就像换衣服一样的悉悉索索,虽然仔细的听也挺不舒服,但是不至于很可怕。但是刚才那一声尖叫,尖尖细细,像是个小婴儿的哭声,听的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林良看了眼那绿色的一团,脸阴沉的厉害,我连忙道:“林哥,这是什么呀,从地上的小孔里冒出来的,开始只有一点儿大,还是绿的,后来碰着了罗二的血,就变成这样了。这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 林良抿了抿唇:“这不是草,也不是虫,虫草知道吧,这也是一种植物和动物的共生体。虫子将草籽吞了进去,然但是草籽却并未被消化,反而在虫子体内生根发芽,在经过很长时间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消灭另一个,谁也没有办法主宰另一个,渐渐地,他们就只得寻求共同生存,互相依附。这银发藤虫,是地下墓穴中不算罕见的一种虫,但是,能长到这么大的,一下子有这么多的,却是罕见。” 林良说这是什么银发腾虫,我脑中一亮,从靳宸手里拿了电筒找过去,在明亮的射线中,可以清楚的看见地上一根一根盘根错节的细线,那细线是从下水孔中冒出来的,另一端,却连着红色的怪虫。 如果林良的说法,这即是动物又是植物,那么这银白色的丝,就是它的藤蔓,小孔中的,就是它的根。 林良道:“银发藤虫是一种可以长期休眠的虫,它是腐蚀在阴湿的环境中滋生的,但是因为墓穴中一般都是干燥的,大多数尸体不是腐烂而是干燥,一旦水分完全干了,银发腾虫就会进入休眠假死,直到再一次遇到水,或者遇到血,次啊会复活,纷纷钻出地面。” 我听着点了点头,原来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可不就是在上面的湖水冲下来之后,大量的水进入了排水孔,这些怪虫才苏醒过来的么。 “别看这种银发腾虫小小的一点点,动的又慢,但是刀枪不入,它的粘液腐蚀性非常墙,人若是碰着了,一下子都能烧到骨头里,根本没法对付。它们休眠期一动不动,一旦苏醒了,半个小时就能进入繁殖期,繁殖的速度非常快,不用两个小时就能把这大厅的地面铺满。”林良道:“不过好在这地方有尸油,这东西唯一怕的就是尸油,用尸油点了火烧,就能把它们烧死。” 尸油……我看了看林良手中拿着的自制火把,再看看墙壁四周的十来个长明灯,一阵阵的反胃。这长明灯下,是一个巨大的钢铁制成的桶,长长的灯芯一直垂进桶中。 这些桶中,装的如果都是尸油,那得需要多少死人啊。而这地方有这么多靠腐尸生长出来的银发腾虫,可见当年是什么样的场面。 ------------ 第四十九章 血战到底 我们正打算将这些在地上蠕动的虫子全部用火烧死,只听着悉悉索索的,有什么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其中,还伴着吱吱的叫声。 我侧耳一听,有些疑惑,这声音,似乎是从顶上传来的,从那个破了的洞中。 我正在疑惑中,还没待开口问,只见除了罗二之外,林良靳宸他们全部都变了脸色,大头更是骂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这帮畜生命真硬,竟然没把它们炸死。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了看他们一身的狼狈和伤痕累累,估计就是受到了这些东西的袭击。不由的道:“是什么东西?” 他们几个人的战斗力可远比我和罗二要高,而且大头的背包里据说还有炸药,能把他们弄的这么狼狈的东西,我只能非常不道德的庆幸,幸亏没被我们遇上,要不然的话,估计我们跑不掉。 不过如今看他们几人的面色,我觉得,现在这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妙。 “和你们走散以后,我们遇到一群晰吼袭击,大约有二三十只,很大的一个群体。”靳宸略解释了一下:“那东西非常凶猛,而且这个种群很大,有十几只雄性异常凶悍,要不是大头包里有炸药,我们估计难脱身。” 他们不但有炸药,还有枪呢,都是杀伤力特别强的东西。而且除却林良看起来斯文瘦弱了点之外,其他几个人的武力值应该都挺高的。 不过人在大自然中。除却可以使用工具,其实是最软弱的。没有尖牙利爪,速度力量敏捷,没有一样能和自然中的掠食者相比。 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上面传来的声音越加的大了,吱吱的叫声也明显了起来,凌乱而让人觉得心烦。 大头将背包拉到身前来翻了翻,看向林良。道:“就这么点了,点了扔上去吧,我倒不信那些畜生命那么硬……” 林良摆了摆手,手中尸油燃烧的火把火光熠熠,他迟疑了一下,道:“这点炸药炸不死他们,而且会伤着我们自己。我们最好是躲起来。” “躲起来?”罗二一愣:“躲哪里?” 这大厅空空荡荡两个柜子转角都没有,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能把中间那口巨大的铁棺给撬开。估计里面能塞进三四个人。 不过想想,不管那具铁棺中的海盗王是以什么现状存在,僵尸粽子。腐尸还是枯骨。我都宁愿和一群晰吼决一死战。也不愿意和它亲密接触。 “躲哪里都行。”林良道:“你们贴墙站好,老二,把上衣脱给我。” “啊?”罗二愣一下,他现在那条裤子,也就勉强的算是条裤子吧,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刚才被银发藤虫攻击虽然失血并不很多,但是因为出血面积大,所以几乎整体裤腿都被染成了红色。而且被细丝割成了一道一道的破布。 “快。”林良道:“快脱给我。” 罗二扭捏了一下,虽然说现在是一群大老爷们。半个异性也没有,但是光着。总是件很让人不自在的事情。 “快点。”林良可没一点儿开玩笑的语气,催了一句,还加了一句:“要裤子还是要命。” 虽然这环境真的是很紧张,但我还是莫名觉得这句话很有喜感,好像是个采花贼在劫色一样,但是劫的对象,却是个五大三五的糙汉子,真是又一次刷新下限。 不过这当儿,林良的表情实在是很严肃,而且可以看出他平时在他们中说话是很有些威信的,罗二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赶紧的脱了。 罗二脱得龇牙咧嘴的,他腿上的伤口虽然都不深,但是架不住多,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有效治疗,不过是撒了点不知道他们带着的什么药粉,用衣服裹了起来。 在大头的帮助下,罗二好歹的把裤子脱了,然后抬手扔给林良,自己穿了个大裤衩,别扭的坐在墙壁。 虽然一层裤子也挡不了什么,但是少了那么一层,心里上自然的就扭捏了。 林良接了那血淋淋脏兮兮的一团破布,让我们都靠到角落去,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说话,呼吸放轻放缓,能多渺小就多渺小。按林良的吩咐,在那群晰吼冲下来的那一瞬间,最好是能屏住呼吸。 林良给我的印象还是靠谱的,我们一字排开的靠墙站着,手里把能抓的武器都抓着,大头甚至把仅剩的炸药拿在手,以防万一。 虽然在这里面炸弹爆炸是一定会波及我们的,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搏一搏,总不能坐着等死。 在地下生活惯了的生物,视力是很差的,但是听觉和嗅觉是极好的,我听见吱吱叽叽的声音越来越大,离的越来越近。 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握着匕首的手心也全是汗,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一道黑影,从上面凌空扑了下来。 就在此时,林良一挥手,将罗二那条沾满了血腥味儿的裤子往大厅中间丢去。 而在这一刻,我们也都屏住了呼吸,将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敢吐出来。 晰吼是一群而不是一只,即使在经过了和靳宸他们的一场搏斗,经历了一场爆炸事件之后,也仅仅少了一部分,略估算一下,还有十来只的样子。而且这十来只中,竟然还有几只伤兵,我甚至看见一直一半的脸血淋淋的,似乎一直眼睛没了,只剩下一个黑黑的窟窿。 但是残兵更勇,受了伤的野兽狂暴起来,比没受伤之前的杀伤力还要大上许多。更加的疯狂没有理智。 而万幸的是,它们虽然是追踪着我们来的,但是现在它们的疯狂,却不是对着我们。 林良在第一只晰吼跃下来的一瞬间,将罗二的裤子抛向了大厅中间,而那群眼神不好但是嗅觉很好的晰吼,就循着他的裤子上那浓重的血腥味扑了过去。 有样学样的,剩下的十几只晰吼,自然的也就一起凶狠的扑向了大厅中间,嗷呜一口将本来已经破烂的裤子一口叼住,眨眼间撕了个破破烂烂,看的我只觉得心里一跳一跳的,这要是个活物,那现场真是血肉横飞啊。 不过活物死物,晰吼自然是能分出来的,他们一路气势汹汹的追到这里在,自然不会被一条裤子糊弄住,在把裤子撕成碎片之后,就开始继续寻找我们。 虽然在它们跃下来的时候我们都屏住了呼吸,但毕竟人的肺活量有限,再是屏住呼吸,也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情,而且呼吸声可以控制,心跳声是不可控制的,还有我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罗二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用纱布包扎起来了,但是毕竟那么大面积的伤口,血腥味还是很重。别说晰吼这种嗅觉极好的动物,就是我们,也闻着有些刺鼻。 开始的时候它们跟着那条染血的裤子扑过去,完全是因为林良将裤子扔了出去,就像是一个逃跑的活物一样,它们再是聪明,毕竟还是动物,觉得只要是移动的就是活的,分不了那么详细。 发现被骗了的晰吼们勃然大怒,毫不犹豫的,又向我们扑了过来,大头一把举起了枪,真要开枪,却被林良按住了胳膊。 林良不说话,只是面色沉稳的摇了摇头,示意我们继续看。 这时候,奇迹真的出现了,那些一个个弹跳力非常惊人的晰吼腿脚一弯,从地上弹跳起来,但是,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双脚不过离开地面一点,又被扯着掉了下去。 这下,我们都看清楚了,缠着晰吼的腿的,不是别的,就是刚才缠住罗二腿的白丝。 这些白丝是从地上的渗水孔中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基本上遍布了整个大厅,虽然刚才林良用火把烧了一下,也只是烧掉了缠着罗二腿上的那些。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营养供给有了损伤,原来在一旁翻滚残杀的银发藤虫的动物体,也已经蠕动了过来。 在体积变大以后,它们的速度也大了许多。这一幕很有些像恐怖片,前面是一只相对巨大的红色的藤虫,后面跟了一群微小的,拇指大小的绿色藤虫。 晰吼虽然尖牙利爪,可却是未开智的动物,被白丝缠绕住之后,不会像人那样停下来,而是用爪子去抓这些阻止了它们行动还给它们带来痛苦的东西。 只能说晰吼的爪牙确实坚硬,连匕首也不能砍断的白丝,被它们一爪子挠过去,竟然断了一部分,但是却并未完全斩断,更多的细丝缠了过来,慢慢的勒紧。 浓浓的血腥味涌了出来,而鲜血的味道和疼痛的感觉,不但不会让晰吼们心生恐怖和逃跑的念头,只会让它们更加的疯狂。 对于一个这辈子看过最残忍的比赛是斗鸡的人来说,今天这一场,真的是太可怕了。 十来只强壮凶狠的晰吼,这地下河流的掠食者,和一群躲藏在更深的地下的低级虫子,血战到底。 ------------ 第五十章 同归于尽 这场战争真的太血腥了,我看了一半,实在是觉得心中翻腾的很,有些看不下去了。 晰吼的角质表皮异常坚韧粗糙,爪尖牙利,但是那些细丝,却是韧性十足,越挣越紧。 而且真正给晰吼带来致命打击的,并不是这些细丝,而是察觉到植株母体受到伤害,蠕动过来的藤虫。 藤虫是软体动物,像是一团黏糊糊的橡皮泥一样,晰吼自然不会觉得这东西会对它们产生威胁。 当藤虫到了面前的时候,晰吼们正被白丝缠绕的不胜其烦,而且鲜血和疼痛已经让它们烦躁而疯狂,见了活物不知死活的冲过来,自然不用多想便伸手去抓,抓住了,肉呼呼的一团,便往嘴里塞。 晰吼的牙爪是何等的凶器,连枪柄这样硬度的金属都能咬出几道痕迹来,何况藤虫毕竟是血肉之躯。 被晰吼的爪子抓过的藤虫,瞬间便被开膛破肚,直接变成了两半三半,流出了一地粘糊糊的绿色液体,那只最大的红色的藤虫,被直接撕扯成了几块塞进了晰吼的口中,它体内流出的液体,也是紫红紫红,随着它被扯开,一阵腥臭味儿散了出来。 表面看来,这一场野兽对虫子的战争是没有悬念的,可是就在晰吼将藤虫塞进口中以后,一切都变了。 突然的,有一只刚刚咽下一整只绿色藤虫的晰吼突然尖叫一声,蹭的一下子蹦了起来,可它的腿还被白丝缠绕着,自然是蹦不起来,跳起来,马上又落了地,然后用爪子拼命的挠自己的胸口。 晰吼的爪子是比凶器还要凶器的东西。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也一样,狠狠地几爪子下去。胸口的皮肉瞬间便被抓破,血喷了出来。 可这样似乎还不够。虽然这样的伤是致命的,可是不会立即致命,晰吼似乎是发了狂一般,好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甚至于将肚子挖开以后,还伸手进去掏,瞬时间。弄弄的血腥味散开,满地都是翻滚的晰吼,而又因为白丝的牵制,它们无法四处逃窜。 我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滚。自知这个时候实在是挺不下去了,索性闭上了眼。 只是虽然闭上了眼睛,耳中的哀嚎和鼻中的血腥味却还是挥之不去,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人的想象力便会被发挥到极致。我感觉眼前一片腥红,有些透不过去的感觉。 虽然不愿意再看,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睁开了眼,左右看了下,我心里舒服多了。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不下去呢,没想到大家都有点受不了了。 按说,我和靳宸心软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做过最凶残的事情,不过是学校里打打群架罢了,我拿板砖拍人的时候还不敢往脑袋上拍,那都是小儿科的东西。古熙不理解不做评价,但是罗二和大头,看他们的样子拿枪拿刀一点儿不含糊的,说杀人如麻太夸张了,但是应该是看多了鲜血和死亡的。 但是这个时候,连他们两都扭过头去了。唯一淡定的,只有林良。 林良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地的血肉模糊,有些晰吼已经把自己的肠子都掏了出来,一团血肉模糊中,能看见一点绿色或者红色,我都差点忘了,藤虫这东西的粘液是极具腐蚀性的,晰吼将它们囫囵吞了进去,可不等于是喝了一杯强硫酸,能不烧的肠穿肚烂么。 林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感觉我动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又转回去,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感觉自己的冷汗哗哗的流了一地,虽然这群人里看起来大头和罗二最凶狠的样子,但是我想,真正隐藏的狠角色,应该是林良吧。虽然看起来是个斯文的样子,但是估计咱们做不出来的事,下不了的手,他都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 也不知道这看起来并不比我们大上几岁的男人,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有着这样狠的心肠和淡定。 我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历练不够,这是没法比的事情,还是不逞强了。 暴怒的惨叫哀嚎声渐渐地小了下来,晰吼虽然是种凶猛异常的动物,但终究是有血有肉的活物,就算是再生命力顽强,也不可能被掏出了肚肠还能活下去。 我有些恍惚,直到靳宸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一震之后,猛地睁开眼睛。 尸横遍野,虽然不是人的尸体,却也是触目惊心。晰吼们都死的极其可怖,而藤虫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它们虽然杀伤力强悍,但是柔软的表皮没有一点防御力,几乎大部分都被晰吼抓咬成了碎块,即便是最大的那个红色藤虫,也像是一瓶打翻了的红墨水一样,碎的到处都是。 而在我们缓一口气的时候,林良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了。 看来,他的目标明确,还是正中间落下的铁棺,现在晰吼和藤虫几乎将铁棺围了个密密实实,有些无处下脚。 晰吼也就罢了,十来只晰吼的尸体,这也并不是什么体型庞大的动物,但是到处都是的藤虫,就很麻烦,而且这东西即使是死了之后,身上的粘液却是不会消散,还带有剧烈的腐蚀性,万一不小心沾上一点,一下子就能烧掉一大块连皮带肉。 林良想了想,和大头一起抬起了墙边装着长明灯尸油的铁制容器,然后将油,浇在了藤虫和晰吼的尸体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尸油,原以为所谓尸油,这东西也就是一种油而已,虽然听起来恶心一点的,但是跟猪肉提取出来的油充其量营养成分不一样,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如今此时,才知道错了。 这油,竟然是漆黑漆黑的,还泛着种说不出的酸味儿。不过因为此时这屋子里的味道已经很难闻了,多添了一样,倒也并不明显。我此时觉得幸亏这屋子顶上有个洞,而且上方,是刚才的湖泊边缘,因为有风和水流的通过,所以还能带进一丝清新的空气,要不然的话,不用多久,我们肯定会被毒死在这里面。 不过在林良和大头将尸油泼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出这感觉具体是什么,但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充斥着悲伤,绝望和怨恨。 正觉得心中一跳一跳的难过,突然林良抬头说了一句:“你们知道么,为什么用尸油点的长明灯,可以长明?” 这还真是个不好解释的问题,我想了想,这难道不是个传说吗?老实说,尸油和猪油,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而长明,多长才算,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这简直就是胡扯,不管是什么燃料,只要不添加,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所谓长明灯,只是一种墓主人自欺欺人,安抚内心的说法吧。 林良将火把缓缓的靠近地上晰吼和藤虫洒了尸油的尸体,点着,道:“所谓尸油,并不仅仅是尸体提炼出的油。在提炼尸油中,最重要的,是将死尸的灵魂封锁在尸油当中,灵魂是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凡火,可以说燃之不绝。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当权者在自己的墓中,喜欢用活人制作长明灯,活人生练,自然痛苦无比,越是痛苦的灵魂,就越是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或者是未被染上一点凡俗的婴儿,他们的灵魂纯洁纯白,也有这样的效果。” 火舌舔到了尸油,轰的一声,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 林良迅速的后退免得被大火燃着,然后向我们招了招手:“这火估计要烧上一会儿,地下的气味太难闻,怕你们受不了。我们先上去,一会儿等火灭了再下来。没有灯芯,这火少不了多久。” 那灯芯,直觉告诉我,也不是单纯的寻常的灯芯的,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它们是怎么做成的。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在黑暗的角落中,残忍的你无法想象。 它们刚才垂下来的时候,是早有准备,留了根绳子在固定在上面,此时,便成了唯一可以供我们出入的东西。 一根绳子,虽然简陋,但是在没有外力阻挠的时候,对我们这样手脚还利落又正是年纪的男人来说,还是可以的。只除了大头因为受了伤所以动作很不利落,大家拉了他一把之外,包括林良,都非常敏捷的爬了上去。 临上去的时候,我抓着绳子,忍不住的往火焰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看见在赤红色的火焰中,有许多飘忽的人影做出挣扎的动作来。 翻了上去,我们所有人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上面的光线也暗,也是阴森的,但是大家都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河水流动的声音,河道中吹过的风,都变得让人心旷神怡。 休息了半响,我缓过一口气,这才想起来问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向靳宸,道:“喂,靳宸,刚才,是你们失踪了,还是我们失踪了?” ------------ 第五十一章 何为天下 靳宸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这个问题也亏你问得出口,你说呢?”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是我一个人失踪,现在好了,是跟罗二一起失踪,也算是有了个伴,找到了个比我更背的。 靳宸道:“我们在湖边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打算再次下河,可却在湖边遇到了陷阱,是很大的一片翻转板,我们都掉了下去,从地下走了一段才招路出来,出来后,又遇到了一大批晰吼。开始大家一起走的时候,你们还是在的,但是掉下陷阱后,你们就不见了,奇怪的很。” 我汗颜,其实这样的话,也可以说是他们失踪吧,毕竟他们是掉下陷阱的,而我们,可能还在原地。 靳宸又道:“我们逃出晰吼的追赶之后,找路又来到了湖边,就发现中间的铁棺不见了,而边上的那八具实心铁棺全部聚集到了湖中心。师兄下湖去看了看,说这是古代很少见的一个机关,其实这湖底,才是真正的墓室所在,而这个湖边四周,一定有个不惹眼的地方,可以通向墓穴中心,也是修建墓穴的工人留下的生门。” 要是这么说,后来的事情我就知道了。他们找啊找,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个前人留下来的生门,并且打通进了地下墓穴,而也正好的,救了我们。 我和罗二将刚才遇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却也在预料之外。靳宸不相信我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林良和大头也不相信一贯怕老婆的罗二做过什么欺骗小女孩的事情,我们两个这一路似乎遭报应似的撞邪,实在是有些古怪。 不过古怪归古怪,可即便是林良这样的大师。一时间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若是我们真的无愧于心,那女鬼根本伤害不了我们。 这话我其实是信的,虽然她一直给我们找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受到伤害。即便她已经离我很近,呼吸想闻。可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做。如果说她能做到到的,早就直接掐死我了,何必一直故弄玄虚。 相对而言,罗二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跟我一样一路撞邪遇鬼,虽然现在还是囫囵的,但是却伤痕累累,胳膊上并不深的划痕到现在血还没止住,而腿上的伤。也有些严重,即使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可是看上去血淋淋的,也有些可怕。 我们坐着说话的时间里,只看见一股股的黑烟从洞中冒了出来。随着水流带来的清风,散在空气中。 这么过了有好一会儿,洞中的黑烟渐渐地淡了,渐渐的没了,林良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道:“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说完,扭头看了看罗二:“老二,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动,等我们上来。” “我……”罗二刚说了一声,大头便也接着道:“是啊,老二你就别下去了,你看你那腿,可别一不留神废了。放心吧,里面不管是什么东西,兄弟们也不会独吞的。” 罗二张了张嘴,抓抓脑袋:“那好吧,我不下去了,你们小心点……大头你说什么呢,我哪儿那么想过。” 这罗二看起来,还真是个老实人,估计也是真没那么想过。只是觉得里面肯定比外面凶险,大家都去冒险了,自己一个人在一边看着,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胳膊上也就罢了,腿上的伤着实不轻,只不过一直咬牙忍着罢了。 虽然说他们做的都是把脑袋挂在腰上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想死也不想残不是。就算是能捞到一大笔钱,可人没了,那钱还有什么用。 罗二找了个靠近洞口的地方坐下,大头领着先,我们几个,一个个顺着绳索溜了下去。 洞中的火,早已经熄了,烟雾也已经散去,这尸油果然是厉害,此时的地上,只剩下一堆焦黑的骨头,三三两两的落着,不再有半点血腥的感觉,只是荒凉中,带着些阴森。 地上留下的焦骨,都是晰吼的,藤虫早已经被烧焦成灰,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们踩着一地的灰烬走到了大厅中间,那具硕大的铁棺因为也在火堆之中,所以上面被烧的有些暗暗的红色,谁也不敢下手,看起来便觉得烫的厉害。 因为有四周一圈的长明灯照亮,所以这地下墓室的光线,其实比上面还要好。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我总觉得,看见铁棺上的红色,在流动。 我恩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道:“你们看见没……” 其实我的眼睛一向很好,两只眼睛5.0,即使这个地方的光线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会把这么明显的东西看错。只不过是因为在这地下洞穴中,我有过几次幻觉,搞得有些疑神疑鬼,所以导致于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这是我真的看见的,还是其实只是一种幻觉。 好在靳宸恩了一声:“棺材上,好像有东西在流动。” 我们又走近了一些,用手电照着棺材细看,此时能明显的看出,这果然不是幻觉,不过,也并不是什么东西在流动。 这棺材上,并不是光滑的,刚才在湖中的时候,因为在水里浸泡了太长的时间,上面难免有水草青苔,所以看不真切。可是如今被火一烧,一切杂质都烟消云散,这铁棺的本来面目,便露了出来。 这铁棺上,刻着些东西,可能因为用铁的成色不同,所以被火烧了之后,所展现出来的颜色便不同,有些地方红的亮些,有些地方红的暗些,变换多彩,不仔细的看,就好像颜色在流动一般。 这仔细的一看,我们都有点傻了。 这铁棺上刻的,并不是我们一开始以为的往生咒,而是一幅幅的图画。 这还是一副非常精美,非常细致的图画,线条流畅,行云流水一般,图画中,最中间是一个华服高官的男子,一脸非常正经严肃的表情,看起来,是个非王即侯的高位者。男子身边,是一群仆从簇拥,身后,祥云朵朵,花团锦簇,远方的背景,是无数的兵马军队,一眼望去,千军万马,旌旗招展。 画面延伸出去,还有祖国的大好河山,广袤无垠的沙漠,波涛汹涌的大海,高耸挺立的山峦…… 虽然这棺材比起一般的棺材来说要大了许多,但是毕竟只是个棺材,横竖有限,要在这有限的面积上画出这么多东西,这实在不易,可见这雕刻之人的功底极深。更为可贵的是,这棺材是四面的,这四面的图并不重复,却也不是分开的,而是完整的头尾相连在了一起,你会觉得,把这四面摊开,是一张完整的画。但是连在一起转着圈看,也没有任何突兀和多余,还是一张完整的画。 我不是学艺术的,不知道这要怎么才能做到。但是却也为古代人民的智慧感到折服。 只是,这不是一个镇坟么?这其中关着的,不是古代海盗的恶灵么? 可现在来了一副美轮美奂的风景图,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们面面相觑,不说是镇压恶魂的往生咒么,怎么这会儿变成国画写真了?难道是为了尊重这个海盗身前的爱好,所以给的陪葬。 我们都迷糊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一起看向林良。 林良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红彤彤的的棺木,半响,突然靠了一声。 这家伙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对墓穴风水这些东西的研究不可谓不深,靳宸忙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 看林良这样子这表情,分明是知道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架势。 “我们都被骗了。”林良眼睛盯着铁棺不动,嘴里说:“这里面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海盗的恶灵。” “这不可能。”古熙先道:“这肯定是个镇坟,我……我家也是做这个的,不会看错。” 我和大头什么也不了解,只听着不说话,靳宸道:“是啊,师兄,我记得镇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靳宸是半吊子,但是多少也还知道一些。 林良点了点头:“这地方,最先,肯定是个镇坟,或者说,它是最为镇坟来修的。但是后来,却并没有做为镇坟使用。” 林良伸手点了点铁棺上的画,道:“你们看这图,这图上画的,分明是个天下。” ……关于林良所说的天下,我只觉得完全没有概念。什么是天下,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国家,如果说这是一副世界地图,他说这是一个天下,我还能理解,可这样一幅画,怎么诠释天下这个概念。 好在林良接着便解释了:“因为科学的发展,所以现在我们知道,这世界有许多国家,有许多不同种族的人民,是一个圆形的星球,中国只是其中之一。可是古代的人不那么觉得,古代中国强盛,只以为天下以我为中,中华即是世界,中华即是天下,而这图中所画,便是这个男子逐鹿中原,金戈铁马,然后统领山何大川,称霸天下。” ------------ 第五十二章 宿主 林良的解释很明白,但是我的脑子里,只觉得很糊涂,半天,只听大头道:“那这铁棺上画一个天下,是什么意思?” 是一代霸主在活着的时候还没有过足瘾,活着不甘心,所以死了之后,让人在棺材上刻上大好河山,聊表宽慰么? “不,我觉得不是这个意思。”古熙道:“如果棺材中的这个人,是所谓的一代霸主,这个坟,不是镇坟,如果葬着个统治者的话,那他直接了当的把这坟修成一个皇陵不就成了,何必那么麻烦,做那么多掩人耳目的陷阱,让人产生错觉呢。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对自己好的事情。” 中国历代的皇帝,都是信鬼信神的,他们要让百姓相信自己是天授神权,他们自己也相信自己是真龙天子,虽然说未必有哪个皇帝活过百岁,可他们依旧号称万岁,想要长生不老,幻想统治千秋万载。 可人终究要死,在不可避免的死亡面前,理智一点的皇帝就开始考虑后续的问题,自己做不到的,让子孙做到吧,或者,进入阴曹地府之后,能够转世投胎,下辈子再荣华富贵,一统天下。 于是埋在哪里,就成了继如何不死之后又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中国的皇族,其实何止是皇族,中国的任何人,对死后葬于何处,都是非常在意的。 普通的平民百姓,可能讲究的只是落叶归根,活着的时候,可以在外面漂泊四海为家。但是死后,哪怕只是一抔骨灰,也一定要回到生养的家乡去,落叶归根,才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但是有钱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有时间有精力有钱。会花大代价为自己选一处风水好,可以福泽子孙的好地方。至于这事情到底有谱没谱,反正千百年来,有许多科学能解释的了的事情,也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民俗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无稽。但是有时候,却是也不可辩驳。 皇家便更是如此,刚上位便开始选皇陵的皇帝比比皆是。中国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但凡是龙脉,大多是有主被占了的,那些极尽奢华的墓地,那些非常残忍的殉葬,成了一个传统延续下来,直到近代才被取缔。 不过皇帝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也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行业叫做盗墓,有一种人,专门靠挖坟过日子。只要里面有宝藏,无论什么样的机关陷阱什么样的凶险,也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所以往往历代帝王都会货真或假的做上好几个坟墓扰人视听,而将真正的棺木,葬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生前高高在上。身后却连尸身也不得保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但,我好像还没有听说哪个皇帝会这么贬低自己,对外宣传自己的坟里埋得是个大恶人,是个大坏蛋。这有辱名声不说。对于防盗也不太管用啊。真正盗墓的人,对你坟里是好人还是坏人,不会那么热衷,他们关心的,是这坟里有没有好东西。 林良罗二一众,就是其中一种,他们明知道这镇坟是镇压着极恶的海盗灵魂的,还不是毫不犹豫的,迎难而上了。 林良的想法和我一样,只听他道:“选几处皇陵,真真假假,这会让人失去方向,利于防盗,这是可以的,有很多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说自己坟冢埋的是恶灵,这种损毁名誉的事情,作为一个上位者,是不会做的。他不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后代子孙。所以我想,这坟墓原本的作用,真的是镇压海盗恶灵,只不过是被人动了手脚,改变了内部核心,所以,整个都变了。” “恩,我觉得这话有道理。”古熙道:“向来县官不如现管,虽然以前皇帝一手遮天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具体做事的,还是下面的官员,坟墓修成什么样,这么解释,皇帝就算是再关心也未必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如果具体负责修建陵寝的人起了别的点子,将一座镇坟修成一处皇陵,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能够负责修建这么大的一个镇坟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我想了想:“这海盗如果在当时真的带来了那么恶劣的影响,那负责这事情的人,一定官高权重,说不定是个王爷之类,活着没当上皇帝,死后想要拼上一拼,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这么一说,就觉得事情明朗了起来,只有林良,越听,越是脸色阴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良虽然不是我们一路人,但是金子到哪里都是发光的,有没有本事,在这种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只是经过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这个人很不一般,是个有本事的,在墓穴风水精灵鬼怪这些事情上,比靳宸和古熙加起来还要靠谱。 如果这铁棺没有什么特别,那么他现在的表情,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有什么危险,他的表情,也不应该这么阴沉严肃。 毕竟我们已经到了镇坟的中心,见到了铁棺本身,也顺利的将周围的一圈危险清楚了,应该算是万里长征至少走了一半,而且是还算顺利的走了一半。 林良给我的印象,不是个故作玄虚的人,也不是个惊慌错乱的人,遇事很冷静镇定。若不是很糟糕的事情,他应该会是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而不是现在这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响,这才觉得林良的神情不对,他一直盯着铁棺再看,似乎想要从这雕刻着花纹的铁壁上,看出朵花来。 在我们这个临时凑起来的小团体中,林良无疑是个精神领导者,是大家的方向和标杆。他的表情一严肃起来,大家都跟着紧张了。 我们一起往那铁棺上看去,此时,因为火已经熄了一段时间,铁棺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那流光溢彩的红色也已经消失了,回归了铁棺原来的颜色。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失了颜色,铁棺上的图案似乎有些不同了,我又揉了揉眼。 想来真是悲哀,从来对自己视力没有一点儿怀疑,对自己智商也没有什么怀疑的自己,这两天总觉得恍恍惚惚,要么觉得看错了,要么觉得发昏了,这么下去,感觉都快要不正常了。 这铁棺上,是一副有人有动物有山水的国画风韵图,刚才因为好奇,我们都看的挺仔细的,而且非常非常可以确定的,铁棺的一面正中,有个人。 即使这是一副繁复杂乱的土,即使我们只看了一会儿,可是你要说少一匹马多一匹马我们看不出来,可少了个人,这无论如何不会看不出来的。 铁棺上,原本应该刻着人像的地方,现在空了。 我顿时觉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呢? 难道这也是什么隐蔽神秘的艺术手法,铁棺上的画,在烧热后,和凉下来时,是不一样的。像是那些密信的药水似得,在火光下能看见,离了火又一片空白。 我估计出了一身冷汗的不止我一个,在这种本来就阴森的地方,就算是再正能量的东西也未必能让人觉得安全温暖,何况是这样诡异的事情。 大头最沉不住气,他先是妈呀叫了一声,然后道:“那人呢,我眼花了不成,刚才看这图上,还有个人呢。” 我们的表情告诉他,他没眼花。不止是他,我们都看见了。 林良沉着脸,道:“你没看错,这图上,是应该有个人。” “那……现在呢?”大头呐呐道:“怎么图变了?” “不是图变了。”林良缓缓的道:“是人,走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悚然。 什么叫,人走了? 林良伸手轻轻的摸在铁棺上:”这坟,已经被修建的人从镇坟修成了一个生坟,所谓生坟,是可以吸取大自然灵气,吸祭品怨气,养尸重生的格局。那些不甘心死亡的人,建造出这样的坟,将自己葬在其中,用特殊的方法,尸体可以千年不腐,一旦有了足够的条件,就可以复活。” 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我想,众人都被林良的话给说呆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比天方夜谭更荒谬,让人根本无从相信,但是,却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林良继续道:“每个生分需要的条件都不一样,复活的最终,是墓主人许下的一个愿,像是一把钥匙,条件以达成,墓主人便会复活,我猜想,这个墓主人许下的愿,或许是浴火重生,刚才我们无意中放了把火,达成了他的心愿,所以……他复活了。” 我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傻,可还是忍不住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他活了,那他……在那里?” “出来了。”林良简短的说,视线缓缓的在我们身上一个个的扫过:“如果时间太长,尸体保存的不尽人意,他就会舍去本体,以生魂的形式复活,但是仅仅一个灵魂,是什么也做不了的,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宿主。” ------------ 第五十三章 谁是宿主 林良的目光明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被他扫过,我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寒,毛骨悚然。 林良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连大头这样没什么心思的都在愣了一愣之后,颤巍巍的道:“老五,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林良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的意思是,这个墓主人的生魂,已经从禁锢他的铁棺中离开了,现在,很有可能附身在我们其中一个人身上。” “那……那会怎么样?”大头呐呐的问了一句,这一句,也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如果被附身,会怎么样,对自己会怎么样,对别人又会怎么样。 林良道:“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灵魂,如果被恶鬼附身,那么原来的灵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禁锢,成为奴隶。一种是被消灭,烟消云散。后者求生不能,前者求死不得。” 这简直,是给了个两个答案都是错误的选择题,听着,就让人觉得痛苦。 “但是对别人的话。”林良想了想:“就不好说了,一般的人,都会对破坏自己安息的人特别的痛恨,所以坟墓中,才会被设下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甚至有的会在墓穴上方储藏大量的火油流沙,一旦主墓穴被破坏,机关开启,就拼着个玉石俱焚。外国也有法老的诅咒,也是类似的意思,扰人安眠者,死无全尸。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陪葬品,也是一种精神上的需求。” 但林良所说的,这是一般来说,也就是说,还有别的情况,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同时,在努力感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时。还偷偷的去看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我看每个人,都觉得和平时无异。但是看每个人,却又都觉得和刚才有些不同。 再是固若金汤的防守,也架不住从内而外的腐烂。一个团队也一样。就算是所向睥睨。但是一旦其中有人有了异心,开始互相猜疑,越大的本事就会带来越大的反噬。如果我们中有一个坏人,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么谁也不会再相信别人,我们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或者走出这条地下河。 而这,也许就是墓主人所要看见的结果。 扰人安眠着,死无全尸。 那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谁被附了身。 在很多恐怖电影电视里,都有会这样的场面,一群出去玩的伙伴中。有一个人被恶鬼上身,然后这个人仗着无人防备,将同伙一个个害死。也些情节中,大家最怀疑的那个,想方设法害死的那个,其实不是恶鬼。而真正的恶鬼,还藏在他们其中,是最不被人怀疑的一个。 总之电影看起来就是刺激精彩,但是这事情有朝一日到了自己身上,去除了艺术的渲染。就只剩下恐怖两个字了。 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我心里默默觉得,首先林良是可以排除的,因为第一他在我们中是最懂风水艺术的,从某方面说,是最强的,墓主想要夺舍,应该不会找一个最强的,最不容易成功的。何况林良如果被附了身,那大可以什么都不说,这样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有这么回事,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悄悄地进行,事半功倍。 但是转念一想,却也未必,或许,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先让我们互相猜忌,再一个个除掉。 人的心中一旦有了猜疑,疑心生暗鬼,就会看谁都觉得可疑,看谁都像是坏人,平日里觉得很正常的举动,如今看来,也会觉得是别有用心。 “那,现在怎么办?”大头似乎有些紧张,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在了林良身上。 林良摇摇头:“我也没办法,虽然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从未遇上过。” 林良审视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缓缓的滑过,最终停在我身上,看着我。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不由自主的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 我话还没说完,紧挨着我的大头就猛地一蹦,离开我三步远,同时,手中的枪举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那玩意儿可是连保险都开了,不是女鬼啊恶灵什么的不靠谱的东西,那是枪,一子弹出来,是真的会死人的。 还不等我说话,靳宸却一步站在我面前,笃定道:“不是他。” 我真是觉得很感动,且不说别的,这个时候能为你站出来,对你完全信任的人,那都是真兄弟啊。 林良皱了皱眉眉:“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靳宸跟林良熟,这个时候也不客气的道:“你为什么觉得是和慕。” “因为他在这地下河里,气场最弱。”林良说的倒是在理:“鬼附身,也不是什么人都附的上去的。正常的活人,特别是身体健康的男人,阳气是很重的,就算是千年恶灵,也未必能够轻易夺舍。但是你这个朋友,我听你们说,他在这地下河里,就总会精神恍惚,中邪撞鬼,要么,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要么,他的八字有问题,属于阴气较重的一类。这类人,最容易撞邪,也最容易被附身。” 林良这话真是一点儿偏见都没有,我也无从反驳,如果罗二在的话,他估计比我还可疑,但是罗二不在,我真的就是那个最倒霉的。 除了靳宸,大家都一脸戒备的看着我,看的连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就会长出青面獠牙来了。 不过好在,下一刻,靳宸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是和慕,他带着乌金灵芝呢。” 只见林良脸色一正:“真的。” 靳宸说的乌金灵芝,可不就是他先前给我的那块避邪的翡翠,原来这东西还能洗白身份,我连忙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来以示清白:“在这儿呢。” 林良长长的松了口气:“你竟然把这东西给他带在身上,那就没事了。” 我也长长的松了口气,我知道这是靳宸的传家宝,不知从哪年哪代传下来的的,一代一代的长子随身佩戴,但是这么看来,这东西驱邪避凶的能力真的不小,至少我这条命,恐怕是要依仗它了。 看着大头将信将疑的神色,林良解释道:“乌金灵芝是道家至宝,虽然不具攻击力,但是戴在身上,什么邪魔恶鬼都不能近身,你带着他,就算是气场再弱,恶灵也不能附体,抱歉,冤枉你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他也不算是冤枉我,只不过是按着常理推断罢了。 林良接着道:“有了这东西,那就好办了,我们每个人上去,握一个乌金灵芝,谁被附了身,谁就不敢。乌金灵芝散发着的纯正灵力,对恶灵来说,就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碳一样,根本连碰也不能碰。” 我们面面相觑,先是靳宸过来,伸手握住了乌金灵芝,我能看出他也稍微有些紧张,在接触到了一瞬间,才悄悄松了口气。而林良,也在我身边极近的站着,估计着是打算看谁的神情不对,好马上动手。 然后是林良,然后是古熙,等他们两人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后,就只剩下大头了。 大头紧张的都不行了,按正常情况推理,如果墓主人附身在我们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根本不需要所有的人都证明完,五个人,只要四个人能证明自己没被附身,那么剩下来的那个,自然就是了。 大头手里拿着枪,哆哆嗦嗦的:“你,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没被附身,真的没……” 我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现在姑且不说大头到底有没有被附身,他拿着枪,枪开着保险,他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十分的危险。 虽然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气氛却很紧张,大头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甚至自己也相信了,自己就是被附身的那一个。 林良有些不耐烦的招招手:“快过来,就剩你一个了。” 看样子,林良还想伸手去拉大头,我忙伸手拉住他。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刺激他了,万一刺激过了,枪走了火,就算是墓主人不发威,咱们也都得交代在这里。 林良却好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手在我胳膊上也不知有意无意的拍了拍,往前走了两步:“别怕,他未必就附在我们其中一个的身上,就算是真的附了,我们也要救你。” 只是这个时候,林良说别怕,但大头还是不可能不怕的,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 话没说完,古熙从身后一下子扑过来,伸手将大头的胳膊往上一架,几声刺耳的枪响,全部打在了屋顶上。 我真的没想到古熙的动作这么敏捷,身手这么好,也没想过,他跟林良还能有这默契,我光紧张的盯着大头去了,根本没看到古熙什么时候悄悄移到了他背后。而林良当时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在吸引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 ------------ 第五十四章 被困 古熙的身手,绝对是一流的,像是电视里才会有的功夫。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完全制服了大头,将他手里的枪抢了过来,将人按在了地上,一个一米九级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知道被他压住了什么地方,竟是挣扎不得。 我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奇怪,就在这时,古熙像是安慰一样的拍拍我手背,手指轻轻的移动,写了几个字。 ……我意外的砖头看向靳宸,见他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心下恍然。 难怪,要是如此的话,那么古熙在这地下河中所做的一切,就都能解释的过去了。 也难怪,靳宸刚才要说那样的话,真是,差一点可就摘不出去了。 古熙和林良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头身上,没空注意我们的小动作。古熙将大头按住后,林良向我招了招手:“小兄弟,把乌金灵芝拿来……” 乌金灵芝,我一直戴在身上不敢摘,林良也说,千万不要拿下来,我跟这地下河八字不合,一旦拿了下来,很容易被邪魔入侵。 于是,我走过去,稍微往前侧了侧身子,就着乌金灵芝的挂索长度,将它按在大头的脑袋上。 大头开始还在拼命的挣扎中,林良连符都准备好了,可是我将乌金灵芝贴上去的那一瞬间,除了感觉到他的僵硬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头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半响,才恍若梦醒一般的来了句:“没事儿啊。” 确实没事,大头碰到乌金灵芝的没有任何反应,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按理说,没事应该是好事,可是这下子。大家都有些懵了,好像是社会上出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案子,追查了好久,终于抓到了罪犯。可是突然,有个既有力的证据证明,抓错了。 这消息极其可怕的地方,不在于抓错了。而在于,坏人还在。 如果墓主人没有附身在大头身上。那他在哪里? 林良示意古熙放开大头,大头揉了揉被按痛的胳膊,根本没有心思去怪谁,而是飞快的问了一个大家特别揪心的问题:“那,那墓主人,必须找人附身吗?如果不附身呢?” “如果不附身的话,半个小时以内,就会烟消云散。”林良一边说着,一边往我们下来的洞口看。 我们刚才都一直只顾着担心谁被附身了,全部的神经都绷得极紧。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旁的地方,如今往上一看,不由的魂飞魄散。 这石室从地面到洞顶,足足有两米多三米高,一个成年人。伸手是够不着顶的,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像是古熙这样弹跳力高的,勉强应该能爬上去,但是我这样的,估计危险。为了方便。所以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垂了条绳子下来,方便进出。 可这个时候,绳子已经从上面被解开,落在了地上。 我们都忘了,这里的活人,除了我们几个,还有留在上面的罗二。 而罗二,在我们这一众人中,是气场最弱的,甚至于,比我还要糟糕,比我还会撞邪,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乌金灵芝护身。 如果墓主人需要选一个最弱的宿主夺舍,那么无疑,他才是最适合的人。 就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从洞的上方,探出了一颗脑袋,那人,赫然正是罗二。 只是那人,又似乎不是罗二。脸还是那张脸,眉眼口鼻都无异,可是一眼望去,却是狰狞扭曲的,而且脸上,还泛着青白的颜色。 罗二龇牙笑了笑,然后飞快的抬手,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哄的一声,压在了洞口上方。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即便古熙已经反应飞快的从地上拾了枪,就地一个翻滚到了洞口,连瞄准的时间都没用,毫不犹豫的抬手便举枪向上方的罗二射了出去,可仍旧慢了一步,子弹全部射在了遮住洞口的大石头上,再反射回来,火花四溅。 这块大石头,足足有两米见方,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绝对不是正常人,或者说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举起来的。 从头到尾,罗二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步一步的,能听见沉重的声音,慢慢的走远,消失。 大头在石头下不甘心的喊了几句,然后挫败的垂下了头,我们千防万防,也没有想到,墓主人竟然会越过我们,附身在罗二身上,害的如今我们都困在了这个地方。 这石头不是一块平整的石板,所以不会阻碍空气流通,这地下室里不缺氧,但是除此以外,我们什么也没有。 我们是下来看看情况看看那具铁棺的,所以除了林良备了一包工具,我们拿着各自的武器防身之外,水和食物一样也无,全部留在了上面给罗二看管。 而他,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把我全部消灭的方法。 不用刀不用枪不见血不费力,唯一的生门被封了,我们困在地下室,没有食物没有水,无论能熬过几天,终究也是难逃一死。 气氛沉闷下来,虽然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地下河有多凶险,都知道可能遇到各种危险,说不定有谁就会将命丢在这里。但是事情真的到了面前,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我们并不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被制服了,而是我们的自己人当中,出了叛徒。 即使罗二并不是有意识的叛变,他自己现在估计至比我们惨而不会好,但是这感觉依然很糟糕。 沉默了半响,还是林良先站了起来,拎着他的工具箱,往铁棺边上走去。 “你要干什么?”古熙皱着眉问了一句。 林良脚下步子不停,回道:“不管能不能出去,我也想看看,这铁棺里,到底装着什么。难道,你们不好奇么?” 大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我本来是很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的,但是现在,不管有什么,再是金银珠宝,也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还知道干什么啊。” 钱虽然是好东西,但那也仅在可以用来享受的时候。大头特别的现实也特别的实在,我们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就像是旅人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就算是有一箱子黄金,也不如一杯清水来的实在。 不过林良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也没有因此打退堂鼓,走到了箱子旁边,细细的打量。 热度退去,箱子现在如今已经是铁质原来的颜色,在水中泡的时间长了,黝黑黝黑的。 随着林良走向铁棺,我也起身走了过去,道:“我帮你。” 对于这个跑了恶灵的棺材里有些什么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之类的,我倒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觉得,一定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做。 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恐惧和烦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倍上升,如果我不找些事情做放松心情分散注意的话,说不定还没饿死渴死,就先疯了。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铁棺,并不仅仅是一个铁棺,它或许蕴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秘密。或许,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生路死路,往往是一念之间。 林良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将工具箱放在脚下,拿出个电筒一样的东西递给我,道:“帮我照着。” 我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接了过来。 拧开开关,从前面射出一道淡淡的光线,要说是电筒,这光线还不如火把的光线来的明亮。 不过林良又从箱子里拿出副眼镜戴上,再拿了根细细的铁丝。 他伸手在铁棺上摸了摸,转图示意我:“你跟着我的手,帮我照明。” 虽然不解,不过我还是依言而行,用电筒微弱的光跟着林良的手,缓缓的在铁棺上移动,古熙和靳宸觉得好奇,也都在一旁站着看。过了一会儿,连大头也走了过来,闷声不响的在一旁看。 现在虽然大家都有些烦躁,但是还没到绝望的时候,离恐慌,也还有些距离。 再是不怕死的人,也都不想死,我猜,他们的心里和我一样。 林良如此镇定,是不是有什么后招。或者,有什么新的发现,其实,我们的处境,没有那么糟,还有出去的希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良非常的认真,手也始终很稳,虽然我看不出来他是沿着什么样的轨迹在运行,但是明显的,他在铁棺壁上,寻找着什么,再顺着寻找到的痕迹,用铁丝划过。 就这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在我的胳膊都已经酸的有些抬不起来,换了靳宸来拿手电的时候,只听到铁棺里,传来了嗒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机关锁扣,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如此的清晰。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涌上个可怕的念头,这是……棺材被打开了? 如果棺材被打开了,里面会是什么?恶灵以后,是不是这剩下一堆白骨,或者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比如,那些被迫死在这洞中的女鬼冤魂? ------------ 第五十五章 有宝何用 我们不由的全部紧张起来,连一向云淡风轻的林良,也屏住了呼吸。 细细的铁丝似乎是找到了铁棺上的一个小孔,并且一点点的探了进去,在小孔中摸索了半响,又听到了第二声咔嗒的声音。 这一声比第一声的声音小,但是更清晰更明白。 可这一声响过之后,却还没有结束,铁丝又继续往里深入,林良的表情,更加的严肃,往里轻轻的探着,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不时的往回缩一点,然后再探进去。 这么来来回回的试探了有快二十分钟,他终于眉头一展,手臂往里一送。 又是一声更加轻微的声音。 这一声响了之后,林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好了,开了。” 三声响,也就是说,开了三道锁么?我们一方面为林良这诡异的技法觉得佩服之至,一方面,也很奇怪,这铁棺竟然跟保险柜一样的严密,上了三道锁。 第三道锁打开之后,林良将铁丝抽了出来扔在一旁,俯下身子在铁棺中间细细的看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一块凸出来的画面,招呼我们也一起,五个人一用力,嗨的一声,吱呀的一声响,这沉重的铁棺,竟然被我们掀开了盖子。 这么多年在湖水中浸泡,早应该已经生锈锈死了的铁盒子,竟然还能被打开。 不过铁棺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腐尸白骨之类,而是中间套着的,又一具棺材。 只是小了一圈,几乎一模一样。 我想起开始的时候,靳宸和古熙说的,如果这是最高级的镇坟。那么会将人放在铁棺中,然后套上三重棺椁,每一层上。都刻满经文以超度恶鬼。 难怪刚才林良连着开了三道锁,看来。正是这三重棺材上的。 只是,我有些奇怪的道:“林哥,你刚才的铁丝,是直接开了三重棺椁么?那铁丝是直的,难道这三重棺材的锁,都在一个地方?” 这不合理啊,首先三重铁棺是一样的的大小。想让三个锁眼完全重合在一起,这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即便这种技术上的难度是可以解决的,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是我要放一样东西,在尽量不想让它逃出来的前提下。给我三个盒子,我一定会正一个反一个的放,这样,仅仅是铁棺本身,还可以互相牵制。即便是开了最里面的。从里面他也先不开盖子,接触不到二重禁锢。 这么三个一顺的放着,岂不是一种放水的行为? 林良笑了笑:“你想的倒是仔细,确实,如果是正经的镇坟。最严谨的方法,不但这三具铁棺是反向套在一起的,而且每一具上面,都应该有铁索捆绑,不过这里面的人既然不是恶灵,而是一个想要起死回生的当权者。那么他自然会想办法瞒过别人,给自己制造一个方便。虽然在我们看来很可笑,但是他一定会想,如果万一他复活了,那怎么办?三重铁棺反着放,他岂不是即便活过来了,也要在里面活活的闷死?” 虽然林良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依然觉得很可笑。 而且很可笑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本身。 在人类那么漫长的历史中,从懵懂到智力科技的飞跃发展,长生不老其实不仅仅是帝王的追求,而是所有人的追求。只是因为帝王有这个权利和力量,所以才将这一点表现的特别明显罢了。 但是随着人类的科学越来越发达,能做到的越来越多,我们离长生不老,并不是近了一步再近了一步,而是明白了更明白,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有时候,科学,不是让你充满信心,而是让你彻底死心。 打开了暗锁的铁棺,虽然还是沉重,但既然开始设计的份量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可以从里面推开的,那么在我们面前,自然不算什么。 第一重棺椁推开,里面,是一具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了一圈的铁棺。 第二重棺椁推开,里面,依然是一具同样的铁棺。 将手搭在第三重的铁棺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棺材的大小已经和正常的无异了,但是这里面,会有什么? 我们正要一鼓作气,却听林良道:“一会儿棺材打开之后,不管看见什么,都秉着不要呼吸,更不要伸手去碰。千年的棺材,就算是里面本身没有有毒有害的东西,闷了这么久,那里面的空气对人体也是有害的。” 这我知道林良不是危言耸听,就是关了一个冬天的地窖里的空气还会让人窒息呢,何况是一千年的棺材。 林良自己也离得远,只是伸直了手臂能够着的地方,轻轻喊了一声,一,二,三……大家同时用力,便将盖子打了开。 沉睡了千年的棺木终于重见天日,我们在将铁棺打开之后,齐齐的往后退了两步,掩住了口鼻以防万一。 不过棺材里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一副白骨,还有厚厚的一层像是陪葬品一样的东西。 白骨虽然惊悚,但是在棺材中找到白骨,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白骨散在各种精美的殉葬品种,想来,是堆放在墓主人身上的。 不过时光飞逝,人已成了白骨,而那些身外之物却越加的值钱,只可惜,却不得不归属了他人。 除了命是自己的,还有事什么可以永恒的拥有。 我不是研究古董的,对这些东西也不懂,但是只这么一眼看过去,竟然零零总总的占了半个棺材,我估计,这些东西,必然都是很值钱的。 其他人还好,大头的眼睛都要放光了,咽了咽口水,想想不敢伸手的,但是一脸渴望的看向林良:“乖乖,果然有好东西。” 林良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轻不重的泼了盆水:“咱们现在出不去,有好东西也没用。” 大头一下子萎了,刚才那一点儿尽头又低落下去。 哪怕找到金山银山,出不去,也没用。 此时,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对我们确实是最没用的,还不如两个包子一瓶水呢。 林良倒是不悲不喜,看了一会儿,道:“应该没事,这棺材里的珠宝是墓主人为了自己复活以后准备的,没做什么手脚。” 说着,林良伸手进去,将铁棺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拿,还招呼我们小心点,别碰坏了什么。 反正出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情做也好,我们卷了袖子便动手了,大头开始在一旁唠叨了几句反正剩下的日子都陪这些东西了,还捞出来做什么……不过唠叨了几句,看我们都忙着,也便一起帮忙。 虽然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里没有路出去,但是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这铁棺是地下室里最显然的东西,我想林良虽然不说的,但是多少还有些希望,能从这上面找到一些出去的线索和途径。 铁棺中的物品被一件件的摆在了桌上,那个年代的殉葬品,无关乎一些金器玉器,玛瑙珠子,翡翠挂件,金丝玉帛之类。我也看不出个名堂,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但是想来,随便拿出去一件,应该都是很值钱的。 看林良的眼神,似乎是明白的,不过他想事情的样子专注,我们现在是不是能出去,总觉得这宝都压在他身上,谁也不想打扰他给自己普及可有可无的古董知识。 不过再是什么宝贝,放了那么长的时间无人打理,也不会还是辉煌灿烂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一地灰不溜秋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便围着铁棺又转了起来,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可别说,这一转,还真让我有了一个大发现。 铁棺里的东西现在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低,我本来是想看看这铁棺里面是不是和外面一样刻满了经文什么的,便凑了过去用手电照着,谁知道铁棺内壁上的东西没照出来,但是被我发现了,这铁棺的底部,是有东西的。 似乎有字,似乎还有图。 想着林良刚才说这里面没威胁了,我们已经开馆了那么长时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我便大着胆子用东西在棺底上戳了戳。 没有任何反应。 我这次彻底放心了,将手电咬在嘴里,伸手去摸了摸棺底,触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感觉我似曾相识,愣了愣,不由的道:“林哥快来。” 我摸到的,并不是棺底的铁,明显的,在这棺材底部,还铺了一层东西,应该是墓主人葬下时垫在身下的。 大家在这地下洞穴只能神经一直都是绷着的,被我这一喊,第一个反应就是拿起来手边的武器。我不好意思吓了大家一跳,忙换个温和的声音:“没事没事,我发现了个东西,林哥你来看看。” 大家嘘了一声,继续折腾一地的东西,林良走了过来,看着我指向的棺底。 “唔……”林良看了半响,伸手在上面摸了摸,然后脸上的神色一变,手指摸着棺底的缝隙,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竟然将棺底的一层揭了起来。 ------------ 第五十六章 逃出生天 被揭起来的是一张薄薄的纸一样的东西,但是我摸过,所以肯定这不是纸,应该是种类似兽皮之类的。 见我们又从铁棺中有了新发现,大家也都围了上来。 图平摊开,很大,上面纵横交错的,就像是一张真正的地图一样。 “竟然垫着一张地图。”林良托着下巴摇摇头:“这个墓主人,真是想得天下想疯了。” 地图不是我们常见的,自然上面的疆域也好,表现河流山川的图案也好,都和现如今的大有不同,便是字,在我看来也是圈圈点点的,完全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可纵然有万般不同,但有些东西是相同的,至少,一眼看上去,还是那么明显的能认出来,这是一张地图。 且不说一张古代的地图有什么样的价值,至少,它可能会让我们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于是我们围着地图一圈,一个个很没形象的趴在地上研究。 “西川,林山……”林良念叨着:“我知道了,这个墓主人,是五代十国,后晋的一个藩王。” “恩?”靳宸道:“师兄你知道?” “恩。”林良道:“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就周边的历史做过详细的研究,但是当时并没有什么发现。除了知道那段时间海上有海盗兴风作浪之外,并没有什么历史资料证明在大别山这处的龙脉中,埋藏着什么帝王君侯。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想来,这个人并没有一个足以匹配的起皇陵的地位,所以才要假借别的名义,偷偷摸摸的行此事。” “那这个人是谁?”大头很崇拜的看着他觉得无所不知的林良。 “后晋有一个藩王,父亲是正统的皇族,母亲是个巫女,他从小跟着母亲学习各种巫术。也算是小有所成,在当时非常的有名。”林良道:“我估计,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本事,所以这个修建镇坟的差事,才落在了他身上。然后。他便打起了主意,给自己修了一所轮回重生之墓。” 林良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细细的摸了一圈。在摸到左下角的时候,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 “这地图有夹层。”林良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箱子里摸出几件奇怪的工具,在地图边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用小镊子又掀起了一层来。 “我们可能有救了。”林良面上带了点笑意,将掀起来的那一层剥落下来,招呼我们看。 这一层很薄很薄,甚至于微微有些透明,而且只有整张地图的四分之一大。但是这一层上的画着的东西,一看,我们却都明白了。 这是一张墓室构造图。中间画着圆形的房间,放着一具棺木,四周一圈火把,想来。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张地图不像刚才那张以图为主,而是基本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很遗憾,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是看林良看的那一副认真的样子。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是不是能看懂。 “这个巫师藩王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林良道:“如果这个墓主人真的是他,我觉得这个地下室里,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出去,而且,应该是个特别……恩,怎么说呢,特别排场的出路。” 排场的出路?这个形容词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林良又再进一步解释了一下:“这个藩王是个非常爱面子,非常喜欢万众瞩目的人,如果可以走一扇大门,他绝不走一扇小门。刚才的这个洞,应该是修建墓室的工匠私下开的生门。而这里,还有一个他设计出来的,原本就是用来复活后离开,或者说是复活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机关。” 林良将墓穴图叠起来放进口袋,指了指铁棺上方:“比如这里。” 我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恩,他说的地方,确实是可以出去的。因为我和罗二刚才就是从这个地方掉下来的,但是要怎么出去?不知道林良有什么主意。 此时铁棺里已经是空空荡荡是也没有,林良走过去探身进去看看,似乎嫌看的不够清楚,索性两手在铁棺边一撑,翻了进去。 我们都吓了一跳,虽然说都知道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可这毕竟是个棺材不是一般的箱子,想想里面有一个死人躺着千百年,怎么都是件膈应的事情。 没想到林良不但自己钻了进去,在箱子的边角处挨个敲了一圈之后,还招手喊我们:“都进来。” 虽然林良在这里是给人绝对信得过的感觉,但是让我们都进去,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能接受。我们倒还罢了,大头先第一个叫出了声:“老五,你叫我们进棺材里……” “那你想不想出去?”林良在大头没说话的时候,便堵了过去:“进来,就能出去。不愿意就来,你就留在这里吧,反正这个墓主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接着做墓主了。” 大头噎了一下,想想还是讪笑道:“还是不要,这是什么藩王的墓,我就是一个贫民,可没那个档次。” 好在这棺材真的不小,即便是最里面的一层,也比常规的棺木要大上一圈。可饶是这样,要藏下我们五个大男人,还是十分的吃力,前心贴后背,都快把缝隙塞满了,快把自己扭曲的像是麻花了,才勉强的能够盖上盖子。而且盖上盖子也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因为这盖子有三层。 我们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自己全部塞进了棺材,再松开手,盖子从上方盖下来,棺材里一片黑暗,只有我们呼吸的声音。 大头的块头在我们中是最大的,不说横向,单单是这个身高他也要坐在棺材里,然后尽量的将上身伏低下去,痛苦的很。 “老五,快点快点,我都喘不过去了。”大头的声音痛苦的在黑暗中响起。 林良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铁棺底的某处敲了敲,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我感觉身下动了一下。 在黑暗中,又是在一个装过死人的棺材中,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终于有人打开了手电,手电里的电已经不多了,光线不太明亮,但总算是能看清周围,即使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姿势实在是不好看,但是能看见,总是让人觉得安心一点。 也好在现在是大家挤在一起的,要是只有某一个人在的话,估计除了林良之后,都会被吓个半死。 本来大头还在有限的空间里为了舒服一点努力的扭动着,外面这么一动,他反倒是不敢动了,僵着身子,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怎么了?” “机关启动了。”林良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出声。 铁棺在震动了一下之后,发出隆隆的声音,然后我能感觉的出来,我们在上升。 也就是说,整个棺材都上升。 整个铁棺上升,我倒并不是太吃惊,但是我很好奇的是,当铁棺上升到屋顶的时候,怎么办。 难道它能冲出房顶。 铁棺平稳的上升着,当上升到某个高度的时候,只听到啪嗒的几声响从上方传来,应该是棺材顶碰到了屋顶的声音。 林良道:“不知道你们刚才注意了没有,这棺材上方并不是完全的平整,它的四个角是凸起的,这墓室设计图上说明,当铁棺上升到贴着屋顶的时候,四个凸起会像是钉子一样,正好伸进顶部的四个孔,打开机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这个顶就会打开,铁棺会一直升到原来的高度,底部再合上,一切恢复原样。” 说话间,石板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我看不见,但是能够想象的出来,头顶上的湖底,慢慢的分了开,接着是水从上面涌了下来。 这湖水十分的汹涌,如果是仅凭人力,即便是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冲的上去。但是在机关的强劲力道下,水流轰鸣的冲刷下来,却丝毫不妨碍铁棺缓缓上升,直到头顶上的水声消失,脚下的地面,又合拢了起来。 就连一直哼哼的大头也不说话了,秉着呼吸的听着。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们出来了。”感觉林良一直也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打开铁棺的暗扣,让大家一起使劲,推开三重棺门。 三重棺盖虽然沉重,但是已经开过一次,在我们共同的用力下,很快就被再一次打开。 果然,我们又回到了铁棺原先的位置,那片内湖中心。 虽然这依旧是在地下,虽然这里依旧是一片的昏暗,但是我们却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觉得从一个被禁锢的牢笼里,一下子被放出来了一样。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自由自在。 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后,大头先是欢呼了一声,忙不迭的从铁棺里站出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脚。 我也终于直起了腰,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是很遗憾的,地下室里的那一堆古董一样也没能带出来。铁棺的容积有限,容纳我们几个已经是非常勉强了,而这个墓主人又都喜欢大件的东西,没有一样小巧的能塞在缝隙里的比如珠宝一类,所以即使大头和林良心里 不甘愿,也只能是保命更重要,钱,总还是有旁的办法的。 ------------ 第五十七章 我是你 你是我 不过当大头很是不痛快的嘀咕着白来了一趟的时候,我却见到古熙轻轻的松了口气。 出了地下室,我们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特别是我和靳宸,我们本身也不是为了古董去的,没有起过任何发财的心,现如今,还有什么比又看见了生的希望的感觉更好呢。 而且因祸得福,我们在地下室里并没有损兵折将,还收货了一张墓室地图。 这对我们现在来说,可比一棺材的金银珠宝还要管用。 金银珠宝带不走也只能陪葬,而一张详尽的地下镇坟的地图,却可以让我们减少损失,尽快的走到出口。 能活着,一切都还会有。 那八具铁棺,也不知道顺着什么轨迹又重新回到了河道入口,要不是林良手中还拿着那卷地图,刚才的那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上了岸,稍微休息了一下,我们便按着地图上的指引寻找出口。 也真是幸亏有了这张地图,虽然这里看似四通八达的,但是八条河道,只有一个进口一个出口。进口,便是龙口湖下面那个,出口,在铁棺头部对着的河道尽头。 其他的,都是死路一条,路上,还有各种的机关暗道。 如果没有这张地图的指引,除去进来的路之外,我们能够离开这里的可能是七分之一。因为除了那条生路是单独存在的,其他的六条都是互通的,一旦从任意一条路中进去,只凭一个指南针,想从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通道里走出来,我觉得完全没有可能。 人便是这样,当初充满信心的进来,想着非要赚个盆满钵满的才不虚此行。可是在险些丢了命之后,在几次和死亡擦肩之后,自然的便怯了。如今的愿望变成了,只要能活着出去就好。 只要命还在,以后干什么都有机会,命丢了,抱着满捧的黄金也是枉然。 我们在岸上休息了一阵子,什么也不多说,依照着地图的指引,开始寻找出路。 而且,高度戒备。 按着地图上所说,这一条生路离开。是风平浪静没有危险的。仅有的一处机关。上面也清楚明确的标注了出来。但是这洞中,如今还有一个潜在危险。 附身在罗二身上的墓主人的恶灵。 我们想救罗二,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这么大的一个地下河通道错综复杂。想要找一个人,根本是大海捞针完全不可能。更何况,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办?即便是林良也没有将恶鬼逼出宿主身体的办法。 对于罗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在这个地下河,我和他,似乎冥冥中受到了一种诅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带着趋正避邪的乌金灵芝,所以更倒霉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他。 一路无话,顺着地图的指引往前走去,虽然时间过了那么多年,但是这洞中似乎千年一日的,没有什么变化。 正走着。前方轰的一声,有什么大东西落了下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的反应过度,拿枪的拿枪拿刀的拿刀,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 啪的一声之后,是一声岩石滑动的声音,然后一阵风声,是的,那种有利刃破空的风声,风声中,还夹着惨叫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罗二的声音,却又不太像。 此时,古熙走在最前面,他愣了愣之后,便快步往前走,我们也都急忙跟上。 罗二是我们的同伴,就算不是,若是碰上什么人遇上了危险,能救的情况下,也是要救的。 那声音离我们并不远,我们加快了脚步急走过去,果然的,没有走出一百米,便看见了前方令人愕然的场面。 这是一条长长细窄的通道,正是地图上标着危险的路段,墙壁的两侧上,装着无数的利箭,一旦启动机关,利箭就会射出来。 除非是电视里的那种轻功决定的高手,否则的话,没有人可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逃脱。 可是如今,通道中趴着一个人,不用看脸,只看衣服,便能看出来,那正是罗二。 他不知道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通道中的,从那一声巨响中,似乎是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 罗二的身上,插满了箭。我一直看小说上形容什么是被插成了刺猬,如今,总算是见到了真的。 我们都放慢了脚步,谁也没有冲过去,这机关已经被破了,没有危险了。但是此时的罗二,是死了,还是……用另一种方法活着? 一个正常人,被这么多箭射中,那是完没有存活的可能的。但是罗二现在偏偏不是一个正常人,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老二……”林良小心痒痒的走了过去,一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罗二动了动,林良马上停住了脚步,一个千年恶灵,这情况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就在我们的紧张中,罗二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沾着血,青白青白的脸。 但他似乎还活着眼神有些迷茫的一个个看过我们,然后,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定住不动。 那眼神实在是可怕,我被看的心中一紧。 “你……过来。”罗二张了张嘴,,嘴角的血线缓缓地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过来……” 我还没想要不要过去呢,靳宸便一把抓住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罗二现在不是个活人,如果我走了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一下子跳起来咬我一口。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罗二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他见我这样,似乎也明白了我未必敢过去,嘴角扯了扯,低声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说完,啪的一声,罗二的头一下子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 他身上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衣服。 说起来,刚才我们都只顾着看他的脸了,也没发现这不合常理的地方,刚才他身上插满了箭,但是却并没有流血。似乎这句话说完,好像是憋着的一口气散了一样,血才一下子冲了出来。 可这场景却让林良长长的送了口气,他走过去,俯下身子在罗二的脸上按了按,如释重负道:“他死了。” 我明白林良的意思,不仅仅是罗二死了,附身在他身上的恶灵,也不见了。 这地下洞穴里,除了我们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人,恶灵不见了,没有活人可以附身,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等不了多久,也会魂飞魄散。 而罗二,刚才在路上,林良已经跟我们说了,被恶灵附身超过十分钟,林良的魂魄就会被蚕食吞并,也就是说,即便现在林良没有受伤,他也是难逃一死。 或许,这样的死虽然看上去凄惨了一些,可是却爽快。 灵魂被腐蚀而死的滋味,我们谁也没有尝过,但是林良说,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忍受的。 这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让人难以理解。 虽然在进入地下河之前,他们几个就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可如今这样,看着昔日的兄弟命丧黄泉,却还是难免让人唏嘘。将他带出去是不现实的,大家便就地挖了坑将他葬了,这好歹是座大墓地,风水绝佳,也算是可以为子孙后代造福。 将罗二拖动的时候,他手边啪的一声轻响,正在靳宸身边,他蹲下来一看,从罗二手里掉下去的,竟然是一只手镯。 不是别的,正是莫小烟手上戴着的手镯。 靳宸一时间愣了。 林良走了过来,看了看靳宸拿着的镯子,沉吟道:“小宸,我想……这个莫小烟,真的就是你的妹妹,而且,是她消灭了墓主人,并且,帮我们清除了出路上的危险。这镯子,是想给你留个念想。” 虽然这说法很玄幻,但是我也觉得似乎是能说的通的。而且,自从进了地下河依赖,莫小烟就对我和罗二表示出极大的憎恨,如今,她是不是觉得,更应该恨的人是罗二,而我,也许是因为靳宸的缘故,而被放过了? 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罗二临死前那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反复的响起。 我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再说。 这个机关是生路上唯一的危险所在,过了这里,便一路畅通。我们顺着地图上的指引,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后,走出了地下河。 出口的地方,是个山洞,虽然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可是看着一片开阔的风景和暮色中的天空大地,我忍不住的眼眶发热,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一趟进地下河,一共也不过一天一夜,可这一天一夜,却是我经历过最长的一天一夜,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与世隔绝,永埋黑暗。 出了山洞,就好办了,我们寻着路下山,到了最近的一处镇子。我正四下的看着有没有什么交通工具的时候,只见远远地,三辆警车呼啸而来,在我们身边停下,警车门打开,上面下来数十个装备齐全的警察 ------------ 第五十八章 独自归去(结局) 到下塘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村子里早已经是冷冷清清,一片黑暗。 因为山路难走,所以我们请开车的大哥干脆在我家歇一夜,晚上赶回去也要半夜,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 赶车的大哥也是个活泼性子,大家聊了一路,当下也就答应了,车子一路开往我家。 远远地,看见我家那房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心里涌上阵子不可言喻的恐慌。 我家的灯还亮着,在一片黑暗中,显得特别的明显,但是那亮却并不是正常的灯光,我心里一突一突的,只觉得分外的熟悉。 又走的进了一些,只听赶车大哥呀了一声:“小和,你家正办白事呢?” 我心中一沉,从窗子凑了过去,隐约的是能看见,我家门口,正搭了个灵堂。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爸爸或者爷爷出了事,可是一想不对啊,这才离开多长时间,一天一夜,他们两个的身体一向结实,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何况现在医学那么发达,除非是疾病,不然的话,就算是身体不适了,怎么也还在医院抢救吧。 难道是……我的? 我喉咙中有些发干,道:“大哥你把车子在这里停一下,我想先去看看。” 可能是觉得这事情确实是奇怪,靳宸也跟着我下了车,两人都没说话,往灵堂走去。 夜深风大,灵堂外没有人,我们走在昏暗的光线中,没有发出声音。 我们村的规矩,灵堂是不设在屋子里的,都是在外面零时搭一个棚子,几根柱子撑起防雨布就行,有些透明而且完全不隔音。 我走进了,站在隔着一层布的外面,借着里面的微弱光线看进去。 灵堂里供着的,赫然和我的照片,三柱清香大半已经燃成了灰烬,烟雾袅袅中,自己的脸,是那么的不真切。 我心中一片冰凉,我才离开一天一夜,甚至都还不够报警失踪的时间,可竟然连灵堂都搭了起来。 这是,知道我要死,还是希望我死?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 我知道一贯的和家中关系并不亲厚,不知道为什么的,和爸爸爷爷的关系总有些疏远,虽然吃的穿的零用读书他们半点也不苛刻,但是终究比起旁的父子爷孙,要淡漠上那么一些。 可是再怎么样,也是亲人啊,而且,家中也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正胡乱的想着,灵堂里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可能是到了种点,我父亲又拿了几叠纸钱在灵堂中,似乎也有些感慨,长长的叹了一声。 爷爷点了支烟,半明半暗的一点火光中,缓缓道:“别难过了,我们筹划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不是。小慕虽然给伢子做了替死鬼,可我们也好吃好喝的养了他二十几年,要不是我们,他也早在山里冻死了。这就是命啊,谁叫他和伢子同个时辰生呢。他一死,小莲的诅咒,总算是破了。” 这句话,爷爷说出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我听来,却觉得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头那样,厚厚的,重重的,压在心上,喘不过气。 又听到爷爷道:“这事情,这么就过去了,现在想想,这么把小罗认回来。这些年,因为怕破了换命的规矩,我连句话也不敢和小罗说,只偶尔远远地看他一眼,他是咱们家那么辛苦才保下来的唯一血脉,不能让他一直姓罗啊。” 换名之说,我曾经听靳宸说过,隐约的知道这么个事情。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时生,何时死,这都是人力不可抗拒的,阎王殿的生死薄上,早就有了安排。到了时候,便会遣鬼差前来抓人。 可如果在出生时便知道这人何时会死,那么就可以寻另一个相似的孩子来自己家养着,这孩子要和自家的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从小当做自家的孩子养,用自家孩子的性命,用自家的钱财,享受自己的亲情,这样等到了时间,前来抓人的鬼差就会被迷惑,将这孩子抓走。 换命,是种很阴毒的法术,虽然救了一个人,却害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生命是宝贵的,你借了别人的命,再是什么也补偿不了。 我呆愣的看着灵堂中的父亲和爷爷,明明是看了二十几年的人,那么熟悉,可却又那么陌生。 罗二临死前的话在我耳边一声声的响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靳宸家学此行,比我更懂的什么是换命,听到此处,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掀开灵堂的门,走了进去。 灵堂里,正说话的两人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都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当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活生生的我时,那脸色更是变得难看。 我张了张嘴,一个爸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二十几年的亲情,其实,我只是一味药,一味救他们孩子的药。 “你……你没死?”我爷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惨白。 “是啊,他没死。”靳宸冷冷的道:“让你们失望了。” 我爷爷和爸爸似乎也不知道这事情我到底是不是知道了,或者前面的话听见了多少,只见我爸在一瞬间的镇定之后,勉强的笑道:“小慕,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你去哪里了?” 他的笑容实在是太勉强太难看,我刚听到这事情之后,心中是一片冰冷,随之升起一腔怒火,想要质问想要发泄,可是在此时,真的和他们面对面了。 所有的愤怒都冷却了下去,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旷,我突然间,什么也不想说了,这时候,说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我到龙口湖底去看了看。”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的道:“但是我走出来了,很遗憾,没有死在里面。” 我没有想太多,只听靳宸冷冷的道:“不过我们在地下湖里碰到了一个叫罗二的人,他和小宸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他被恶鬼缠身,最后万箭穿心,死在了里面。对了,他是个盗墓贼,身上还背着命案,就算是没死在里面,出来,也逃不了法律的严惩。死在里面,倒也干净利落。” 罗二身上背着命案什么的,自然是靳宸随口说的,但是他万箭穿心死在里面,却是一点儿也没作假。 靳宸的这句话,成了压垮爷爷和爸爸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惊慌和意外的话,那么这句话,让他们彻底的崩溃了。 计划了这么多年,最终,功亏一篑。 本以为我会成为他们儿子的替死鬼,可谁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最终死在龙口湖的,还是罗二,而不是我。 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看他们又意外变成悲愤的表情,甚至是怨恨而责怪,似乎我是应该为他们的儿子偿命的那个人。 夜色深沉,苍茫而凄凉,我没有再理会灵堂里一瞬间老了十岁的爷爷的口不择言,拉了拉靳宸,往外走去。 我活着从龙口湖里走了出来,可是却失去了自己,从今后起,我不再是和慕,可不管我是谁,也不会再留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下塘村的事情,远没有那么轻易的结束,靳宸的妹妹,下塘村这些年祭祀的女孩,人欠下的每一笔债,都是要还的,在灵堂中扭曲的咒骂的两人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龙口湖可笑的传说,可怕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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