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卷 一,深宫围猎 ------------ 01指腹为婚 轩烨国,玄德帝四十五年。祭天大典: 护城河外号角奏响,十万精军浩浩荡荡随行,轩烨王朝的玄色五行旗在风中飘荡着火焰边角,簌簌威震。这是轩烨国十五年一次的祭天大典,满朝文武,周边臣服邦国纷纷赶至朝贺,场面恢弘壮观,不可形容,光是顶轿马车就一随行摆至数十里远,蜿蜒直上,如同一条乌龙腾空。 玄德帝凌凤昊,继位四十五年,勤政爱民,先后征战百余次,无一不凯旋。然,就是这样一位兢兢业业的一代明君,却面临着人生和家国最大的威胁:太子年少,方十一岁,可是皇帝却已经是迟暮之年。 轩烨国朝廷有三位臣相辅政,其中两位已是古稀之年,一为老皇叔八王爷,二为国舅爷王言盈。这二位老臣为国家操劳一生,可谓是勤慎恭肃侍上,但如今年迈朽老,不得不急流勇退,颐养天年。 而这第三位辅相,便是当朝权倾朝野的冷仲,他把持朝政,性格刚毅,膝下三子都在朝廷内担任要职。其中以三子冷战天颇展鳌头,虽然年方十六,却已经是战功赫赫的镇国三品将军。名入青史,天下传扬。 “吉时降至,皇上移驾天阙台,起乐!”吉时到,数万两马车随行,小轿停落,一尊明黄龙辇悠悠落下,身着黑锦官服的内侍执着白色拂尘匆匆步上高台,尖声喧唱。 十来名身着荷叶碧青宫裙的宫娥匆匆上前,撩开明黄绣玄色龙纹的垂帘,搀扶着一位体态慈和,眉宇严锐,两鬓华发的黄袍老人。这个人便是已经七十二岁的轩烨帝王,被天下人所称颂的旷世明君。 “臣等,叩拜天圣,愿吾皇万寿千秋,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周遭,顿时响起一阵靴踏衣簌声响,满朝文武,天下邦国的诸侯,个个匍匐叩拜,三呼天圣安极,无疆延年,祈民风调雨顺,家国安定。 老皇帝慈肃的点了点头,慢慢抬起手,威严道:“引纸,焚香,太子代祭” “诺”内侍管应声,随即步上白玉砌起的石阶,接过宫娥送来上的香案,转身高声宣道:“皇上有旨,引纸,焚香,太子代祭” “吾皇英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官叩恩。 只见,一乘驾辇驶来,从辇上走下一名身着黄蟒袍,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面色苍白,看似怯弱不甚,一张腼腆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发束金冠,鬓垂明黄璎珞,腰佩九龙缠珠玉佩,整一个翩翩淡薄的孩子,惟独,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另人不敢逼视。 这位少年便是轩烨国的太子,传闻老皇帝老来得子,故而太子出生之时便身体虚弱,时常生病,如今虽然已经十来往年纪,却每日药不离口,严重时,更是茶饭不能自理。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凌烨轩走到老皇帝面前,作缉叩拜。 老皇帝满意的看着太子,抬手搀扶,年老却睿智的双眼扫视了一团跪拜满地的朝臣,呵呵的笑了两声,随后目光落在了尚在朝廷的臣相,冷仲的身上,他意味深长的道:“朕,已经老了,但是太子尚且年幼,朕,实在难以宽心。冷卿家........” 冷仲匐地的身体一顿,随即起身,面容和蔼,神色温吞的上前,恭敬的道:“臣在” “朕听说,你新纳的夫人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可是真的?”老皇帝闭眸养睿,掩藏住了眼中的精明和深算。 冷仲沉了沉,心下有所动,已经瞬间明白帝王所指,他温吞的低首,道:“承蒙皇上挂怀,老臣的夫人的确已有身孕,只是老臣无福,太医诊断言说,是个女儿” “哈哈哈”老皇帝朗声大笑,他拍拍了冷仲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冷卿家何出此言?若是位千金,也乃是朝廷之福,天下之福” 冷仲面色有变,却只迎合道:“皇上笑言了,老臣虽然膝下有三子,但是三子都不出彩,长子若非承蒙圣恩,何德何能位居朝中?二子更无出息,亏得隆恩眷顾,送去了工部历练,但却不能长进.........” “可是臣相的三子却是当真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啊”老皇帝打断冷仲的话,斜睇向他。 冷仲面色顿时更为难看,他倏地弯膝屈跪,行大礼,道:“老臣惶恐” “哈哈哈”老皇帝再次大笑起来,他委身搀扶起冷仲,笑道:“老臣相何出此言啊?朕不过是夸赞老丞相劳苦功高,不仅辅佐朕多年,还为我朝培养了如冷将军这般的将帅之才,而今,太子已到弱冠之年,老臣相又为太子诞下太子妃,实为一代贤臣那”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你呐喊惊叹,就连诸多邦国诸侯都惊诧抬头,一时间,众人惊呼声不绝,忙着贺礼:“臣等,恭贺冷丞相,恭贺太子。” 冷仲面色已经蜡黄,天威难测,帝王之意他又岂会不知?他诚惶诚恐的叩首道:“皇上,这...这...老臣何德何能,小女孩尚未出生,这........” “就这么说定了,隔日,朕下旨赐婚,不必再言”老皇帝说罢,闭眸顿了顿,随后抬手按住太子的瘦弱的肩头,低沉道:“轩儿,你将来继承大统,可一定要好好对你的皇后。再过些时日,你挑选个好日子,将聘礼送到相府,顺便看看你的太子妃。” 皇后啊.......众人再次惊诧,而冷仲的面色也更为难看。皇帝刚才那一句话,无非是告诉众人,今日臣相夫人腹中尚未出生的女婴,不仅会是当朝太子的太子妃,也将会是将来皇后。 “儿臣遵命”太子叩拜领命,他瘦弱的身体包裹在大袍下,显得弱不禁风。 “臣,蒙受天恩,无以为报,只能再次叩谢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冷仲额上的汗水已经密布,他压抑着心头的混乱战栗,依旧若往常一般的温吞谢隆恩,但深蓝色朝服宽袖下的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祭天大典毕,班师回朝。 一月后―― “啊――”相府后院里,紧关着门的东院正房内,传来阵阵急促的呼痛声。 “快点啊,快,去端热水,你去准备绸缎,剪刀,产婆呢,产婆这么现在还没有来?”房间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看守在床榻前,隔着如绸缎般的白色幔帐,只见里内躺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妇人,她手抓着幔帐顶上垂落的红色扎花绸缎,满是痛苦的呻.吟着。 房间外,相府中所有的丫鬟都已经被调遣来,今日,臣相新纳的夫人已将临盆,诞下轩烨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因而所有的丫鬟都绷紧了神经,唯恐有一丝错漏,生怕性命不保。 几名丫鬟匆匆来去,烧热水,准备剪刀,布匹,请产婆。而臣相冷仲则是亲自驾车入宫请太医。 “啊,痛,痛.......”妇人在床上痛呼呻.吟,散乱的头发因为额前溢出的汗水而黏腻在脸上,她娇好的面容扭曲,下腹一波一波剧烈的疼痛让她嘶喊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 “夫人,你撑着,产婆就快来了,老爷进宫请太医,也快回来了”一旁的老婆子忙着安慰,但有着过来人经验的她,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但是她还是不住的安慰道:“夫人,你挺着,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呢?夫人是有福气的人,诞下的小姐可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啊.......” “啊.....啊.....我,我......我不行了.......”那妇人叫喊的声音愈发大起来,她面色从之前的酡红渐渐转为惨白,唇上血色褪尽,曲起的双腿间,猩红刺目的艳红浸染了雪白的床缎,触目惊心。 老婆子发现不对劲,赶紧掀开被褥,只见床褥上已是鲜红一片,她惊恐的大叫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快,快来人啊,救命啊,夫人难产........” 院子外的丫鬟们听到房间里的声音,都吓得目瞪口呆,此刻,气喘吁吁的产婆才提着裙襦急匆匆的跑来,边跑边道:“哎哟,老奴来迟了,快点,准备东西” 产婆匆匆忙忙的进了产房,只闻一阵血腥气息铺面冲来,那些跟随准备的丫鬟都吓住了,微颤着进房间。床榻上,那妇人的呼叫声越来越尖锐,几乎已经到了发狂的状态,她双手挥舞,姿容狰狞,吓得一旁伺候的老婆子这么劝都不成。 “夫人,你振作点,快,快按住夫人的手脚,好让太子妃顺利诞下”产婆也知情况不妙,但是唯恐自己的项上人头有闪失,只能先保住小的,否则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 那些丫鬟婆子一听,都知道保命要紧,瞬间涌上来三五个,狠狠的按住了妇人的手脚。奈何妇人却愈发叫得凄惨,但不多时,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气若游丝。 “太医还没到,来不及了”产婆看着妇人腿上的斑斑血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她一狠心,起身就按着妇人的肚子,用力往下推。 那妇人被她一按,再次痛呼尖叫起来,可那产婆却道:“夫人那,您可别怪老奴,若是太子妃有什么闪失,不禁是老奴全家老小,就连相爷也难逃灭族之罪啊”,说着,又唤了几个人来帮忙。 这样混乱的场面,让站在门外守候的丫鬟都吓得苍白了脸,如果太子妃夭折,她们必将难逃死罪,于是,又有几个人跑进房里帮忙,另外的则是守着院子不让人进。 时间渐渐流逝,后院内的痛呼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安静得死寂。众人的心都提吊了起来,那后院里的其他姬妾闻声也都吓得苍白了面孔,全身发颤,好在不多时,房内终于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一声响,众人几乎屏住了呼吸,直到产婆喜出望外的抱着一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出来,大声道:“吉祥了,吉祥了,夫人诞下了一位千金,可是当今的太子妃呢”,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几乎全部瘫倒在地。 然,就在众人欢喜雀跃时,房内的老婆子匆匆出来,她满身是血迹,声音生硬颤抖的道:“夫人...夫人没了” 这句话刚说出,众人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院外一声嚎啕悲哭,有人高声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一连几个消息让众人都目瞪口呆,惟独产婆抱着怀中的婴儿的手竟颤抖起来,她低头望着怀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颤抖道:“小...小姐是皇后了.......” 丞相府中,这位尚在母亲腹中就已尊贵至极的太子妃,刚一出生,已成皇后。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2婴儿皇后 轩烨国玄德大帝,于辛卯年三月春分卯正二刻驾崩于凌霄殿,谥号: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圣仁纯孝章皇帝。停表七日,下葬东陵,举国哀至,抚孝六年。 三月后,太子登基。 金陵相府,高悬的鎏金牌匾之上,捆绑的白绸扎花已被拆下,里外亲眷官员所送的挽联礼品等,也一一撤下,只因新皇登基不能沾染晦气。 五月初旬,艳阳高照。一辆明黄车辇两侧千余名禁卫军开道,周遭闲人避让,商贩撤摊,整座金陵城宽阔的街道上,只闻铜锣敲响,威严震慑得两侧酒楼上,挤在窗沿上观望的百姓都鸦雀无声。 今天,刚登基的新皇驾临丞相府邸,看望那位在丞相亡故夫人腹中就已被指为太子妃的婴儿皇后。 丞相府第中,丫鬟小厮忙得混乱,走廊亭台摆花修草,布景扎绸,一条大红地毯卷滚,从内院一直通往大门口。串红灯笼悬挂府门,两尊昂首的石狮顶上胸前都扎上了大红绸缎,门前摆设无数珍奇花草。 丞相冷仲偕同三子,冷文言、冷自诩、冷战天。及后院众家眷匆忙的到府前迎驾,在看到那车马行军即将到门前时,纷纷叩拜在地,叩首道:“臣,冷仲,率领众家眷迎接皇上圣驾,老臣不知皇上御驾前巡,未能准备充足,还请皇上降罪” 御驾已至,随从的内侍官撩开明黄垂帘,搀扶着车内的小皇帝下车。 小皇帝身着玄色龙纹大袍,看起来十分消瘦淡薄,他面容稚真,神色淡薄,看起来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翩翩俊美少年,毫无先皇的威严睿诚,但却分外亲和。 少年走上前,搀扶起冷仲,温润的童声听起来如同春风般温柔:“老丞相辛苦相迎,朕心存感激,又岂有降罪之理。朕今天来,也是承先皇懿旨,但因为先皇驾崩,需抚孝六年,因而不能下聘礼迎娶小皇后,故而,朕亲自来看望” “臣草莽寒门,居鸠群鸦属之中,今蒙皇恩浩荡,幸及老臣夫妇,老臣先替皇后谢过皇上隆恩”冷仲恭敬畏首,赶紧退让一旁,又道:“臣之府邸,寒舍简陋,还望皇上不弃” 小皇帝抬眼,童稚的脸上带着温吞的笑意,抬步踏进了院落之中。 冷仲的成像府邸的确可称之为草莽寒门,府邸虽大,但摆设却稀少,亭台楼阁,柳池花荫无不呈现简洁,就连刚刚挂上的绫罗红缎都能看得出是簇新的。但是,简朴不代表冷仲当真是个清官,只是他性格相似于郭子仪,懂得韬光养晦,善攻心计。 当今朝廷,以冷氏一族权势最为强大,朝廷上下,巴结奉承的党羽颇多。玄德皇帝英明一世,不除冷氏,是因为冷仲功劳赫赫,其三子又是自小跟随帝王御驾亲征,出生入死,但是,却没有想到冷氏一族的权利已如根深大树,盘根错节,地枝蔓延伸展,待到想除去之时,却发现已无法撼动。 这也是为何玄德皇帝临大去之时,将冷仲尚未出生的女儿指腹为太子妃的原因,一来,有了冷氏一族的支持,小皇帝的根基自然稳固,二来,就算冷仲心有图谋,也不至于敢这么快就动手。 “老爷,二夫人带着小姐来了”刚入客厅大堂,一名碧衣丫鬟都跑来,谨小慎微的说道。 冷仲忙上前,道:“快,将小姐请出来,拜见皇上” “是”小丫鬟头也不敢抬,转身匆匆的走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娇美丰润的华衣美妇怀抱一个艳红福寿襁褓从跨出后院,身后跟随六七名碧衣丫鬟,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走来。如今,相府最得宠的正夫人难产而死,二夫人不仅飞上枝头,更担当起了小皇后的抚养,可谓是福贵双收。 “臣妾参见皇上”二夫人带着妩媚娇柔的笑,踏进大厅,便委身向小皇帝拜礼,随即笑道:“臣妾得知皇上前来探望小皇后,特地带着皇后前来见驾” 小皇帝起身,二夫人赶紧上前,将怀中的婴儿递上前,又笑道:“皇上,您看,小皇后虽然年纪小,却还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刚出生的时候呀,就已是粉雕玉琢,呵呵” 冷仲见二夫人如此放诞无理,面色有变的咳嗽两声。二夫人闻声,知道自己越矩了,赶紧退下,不敢再说话。 小皇帝抱着襁褓中轻巧得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熟睡婴儿,面无表情的看着。随后抬头问道:“皇后的名字,可有了?” “回禀皇上,臣无才无德,实不知为皇后取什么好名字,但承望她将来温婉和顺,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故,老臣给她取了个乳名,为婉儿。”冷仲面无波澜的说道。 “婉儿?”小皇帝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话音刚落,庭外突然一阵狂风扫过,天色顿时黯淡下来。冷仲眉宇一黜,不禁望向门外,只见天空乌云翻滚,风雨欲来,他心下有些纳闷,但却赶忙道:“老臣愚钝,若这名字还能入皇上的眼,还请皇上另赐名为幸”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霆骤响。 大厅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奇怪着这雷电暴雨怎么说来就来。于是厅内的丫鬟们纷纷点灯上烛,关门关窗。突然,大厅屋顶上轰隆一声,似有什么击到了屋檐顶瓦,随即一道白光穿下,在众人都没有注意之时,落在那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消散在婴儿的额头眉心之间。 电闪石光的瞬间,两具灵魂已经契合。 窗沿关闭,大门封锁,烛火通明。丫鬟们忙得谨慎小心,但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之时,却见窗外雨停风止,乌云离散,瞬间又开始艳阳高照。 这....什么情况?二夫人和所有的丫鬟小厮们都呆了,冷仲也一脸凝重。小皇后刚出生之时,不仅其母难产血崩,皇上驾崩,如今天气又如此怪异反复,实在令他心头不安,唯恐是什么征兆,也更怕别人会因此说些闲言碎语。 小皇帝并未在意外面的天气,但他突然感觉怀中的婴儿一动,他心头一骇,低头看去。只见那小人儿似乎有些不安分一般握着小拳头动了两下,似乎在挣扎,随后慢慢的睁开双眼,那眼神竟泛着一丝不耐和烦躁。 小皇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而那婴儿在看到小皇帝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时,也呆住了,显得十分疑惑的盯着他。 其实,此刻的婴儿已经不再是之前二夫人所抱的那个死婴冷婉儿,而是十二个小时前在一场无间道战役中被间谍暗算丧生抢救手术台的特工杀手冷云倾。 冷云倾,二十一世纪,特种军队训练出来的高端特工杀手,外号‘风驰’,在基地组织中,与‘电掣’、‘雷霆’、‘万钧’三个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特工合称为‘焰赤盟’。可是,冷云倾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生打过无数场战役,最后竟然死在自己的同盟手中。 双眼微眯,冷云倾眼底划过一丝冷冽,好一个‘雷霆’,他们同生共死五年,她却没有看出他羊皮下的真面目。枪林弹雨中她不畏险阻,当他是战友前去营救,可是迎接她的竟然是一个引狼入虎穴,瓮中捉鳖的陷阱和一颗穿进她心脏的子弹。 想到雷霆那张温和无害的求助眼神,冷云倾心头的怒火翻滚,她猛的瞪向眼前的男子,心想:正烦躁着胸口的怒火无处发泄,正搭上一个倒霉鬼。但是,她要开口,却发现了眼前男子的有些奇怪。 只见他眉目刚毅,丰神俊朗,看似面目天真似小儿,眼底却暗隐锋芒。他是谁?而且自己......冷云倾有些吃力的转过小脑袋,竟见一只圆圆的小拳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什么,多啦a梦吗?难道她还在噩梦中没醒,她明明记得自己躺在急救台上,组织派了五个特工医师对她进行施救,现在怎么会变成....一个小p孩? “她是朕的皇后?”少年开口,他剑眉微挑,云淡风轻的话语间含着疑惑与震惊,但那种情绪却又瞬间潜隐。 皇后?冷云倾睁大一对乌溜的大眼,老天爷,跟她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种愤愤不平的情绪没在心头流转多久,就已经被新生的喜悦冲散了。皇后?如果她现在不是做梦的话,这一切都只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以婴儿纯净之躯获得了重生。 想到这个,冷云倾顿时笑了起来,发出了咯咯的稚嫩声音。 “哎呀,快瞧,小皇后会笑了,小皇后会笑了.......”婴儿甜美的声音响起时,大厅里的人都分外的好奇兴奋,个个稀奇的围绕过来观望。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小皇帝驾临丞相府之前,已有皇宫内廷高手潜入后院中将小皇后闷死。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3三岁读书 相府深院中,夏日蝉鸣鸟叫,在一棵浓密参天的大树下,一个身着大红绸缎衣袍,头梳两绾双缨,各束一环银铃的小女娃儿正围着大树跑转,她满脸兴奋张扬的表情,张开双手,咯咯的笑着。 “哎哟,小姐,您别乱跑啊,小姐.......”一个年迈的管家正满头大汗的追随其后,边追边喊,但追了两圈之后,就气喘吁吁的停下,扶着大树,道:“小姐,老奴求求您了,您可别在跑了,若是磕碰到哪儿,老奴一万个脑袋都担当不起啊” 小女孩停下来,扭过头,精致娇小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滴溜溜的大眼睛流转着点点顽劣,她扬起稚嫩清脆的声音,道:“你既然跑不动,就乖乖的待着,我现在不想读书。” “哎哟,我的祖奶奶,老爷吩咐了,今个儿,您必须诵读诗经,否则,老奴又要挨训了”老管家欲哭无泪,他自己的孙子都已经长得老高了,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可是,就算是男娃儿都没有眼前这个大小姐难伺候。 说起相府中这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小姐,老管家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位大小姐,刚满三个月时,就已能听懂人言,五个月时,已经牙牙学语,一岁时,就已经认得不下千字,如今,已经三岁了,不仅会下棋,还经常将下人们闹得是鸡声鹅斗。 就前儿,还将一个名唤蝶儿的丫鬟给扑进池塘中了,最离谱的是,老爷问起这件事,他们的大小姐竟一本正经的说,她只是在扑蝶,扑蝶是童趣,大人是不能责怪的。 当时,全府上下的丫鬟小厮听得这话,几乎没晕过去,好在他已经一把年岁,自这小姐刚出生时就一直包管伺候,什么离奇的事情都已经见识过了,否则,他怕自己这把老骨头晕过去之后,就再难醒过来了。 没错,这个三岁的女娃儿就是冷云倾,那一日,冷婉儿被小皇帝派来的大内高手捂死之后,阴差阳错附在在了这具小身体上的一缕异世孤魂。 冷云倾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完全不理会身后已经一瘸一拐的老管家,跑到一张白玉石砌的高台上,抓起一只苹果,递到老管家面前,天真无邪的道:“我今天想练射箭,你将苹果顶在头上,如果我一箭就中,等会就去老先生读书去,但若是我今天一次射不中,那就等到我射中了之后再去读书” 老管家一听,嘴巴顿时张得又碗口大,生生的可以塞下云倾手中的苹果,他脚下一软,咚在跪在地上,双手在空中摇摆,惶恐的道:“大...大小姐,您...您饶了老奴吧,老奴还有一个尚未长大成人的孙儿,可不能有事啊.......” “对哦,我怎么把孙管家的孙子给忘记了”云倾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骨碌一转,啪的苹果丢在桌案上,扭头对一旁捂嘴偷笑的丫鬟道:“你,去将孙管家的孙子叫来,既然孙管家不想顶着苹果,就让他来顶” “啊.......”众人都吓傻了眼,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小姐又开始乱来了。其实,别说是三岁的孩子,就算是十几岁的男童也未必能拉得动弓,于是在那名小丫鬟去找管家孙儿的时候,已有小厮偷偷的跑去找老爷了。 云倾斜睇了一眼那个偷偷溜走去告状的身影,眼底闪过戏谑的笑意。想告她的状?门儿都没有。 “大小姐,孙恒初带到”刚才跑去找寻管家孙子的丫鬟带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面貌清秀,举止腼腆的小男孩走过走。 云倾立刻从石蹲上跳下来,在众人惶恐不安的眼神中,跑到孙恒初的面前,稚嫩天真的拉住了他的小手,嬉笑着说:“初哥哥,爹让我去背诗经,可我怕那个新来的先生,我要初哥哥陪我一起去”,说着,撒娇的摇晃着小男孩的手。 这话一说,原本提心吊胆,几乎已经要屏息等待云倾再次做出惊天动地之举的丫鬟和小厮都惊得下颚脱节,甚至连跪在地上的孙总管都呆住了,不明白这天气什么时候又转了风向。 小男孩很是平静寡言,他看着揪着他袖子的小手,眼底流露出温柔,腼腆的说了声好,然后便抱起双手上扬,撒娇要抱抱的云倾,大步向书房走去。 相府前院的书房,是丞相冷仲特意为教育云倾而修建的。冷仲一生心高气傲,又权居朝廷之上,为百官之首,所以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才德兼备,于是早在云倾刚会牙牙学语时,就已经在金陵城中聘请了一位文采修养都极高的庄先生来为其教习。 这位庄先生一生饱读诗书,金陵城中,凡是大官显贵之人的子女,基本上都会送到他的私塾中,而这位先生也不负金陵第一才子的盛名,从他手中教出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举人。可是,就算是这样一位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教书先生,还是被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小女娃给吓得咋舌不止。 就如此刻,庄先生斜睇着窝在孙恒初怀中的云倾,翻开诗经,便随意读了一首诗,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难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庄先生一边念,一边捋着已经半白的胡须,随后放下书册,执起教鞭上前,道:“这是诗经中的名句,相爷特命我教学,现在你将这首诗解析解析。若是解析得不对,我立刻去告诉相爷,说你今日顽劣,不曾到书房来读书。” 又是老一套,云倾娇小可人的小脸上露出了天真稚嫩的笑意,随后就学着庄子摇头晃脑的解析起来: 击鼓声镗镗,震于耳旁,将士奋勇演练刀枪。 土墙和漕城修筑正忙,惟有我随军远征到南方。 跟随孙子仲一路奔波,平定作乱的陈与宋国。 回家的心愿得不到允可,心中郁郁忧愁不乐。 如今,身在何方,身处何地?我的马儿丢失在哪里?到哪里将它寻觅?到那山间的林泉之地。 无论生死都在一起,这是你我当初的约定,我愿意牵着你的手,发誓与你一起变老。 可叹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难回家乡。 可叹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约竟成了空话。 云倾轻而易举的就解析出来,她圆溜溜的大眼望着面色错愕,呆滞怔神的庄先生,歪着小脑袋问道:“先生,婉儿解析的可对?” 庄先生从震惊中回神,拿着教鞭的手都有些颤抖。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可是庄先生却依旧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惊骇,他不敢相信这个三岁的小娃儿居然能如此清楚的解析出这一段邶风&8226;击鼓。 “不错,解析的十分据理”庄先生微微点头,但是他的面色却十分难看。他知道自己此刻教习的女娃便是当今的皇后,虽然尚未册封下聘,但以冷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先皇的懿旨,也只是迟早的事。可是,此刻,他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由得为家国有这样一位聪慧过人,天赋早显的皇后是福是祸而忧心忡忡。 小皇后在丞相夫人腹中之时,就已是被先皇指腹为媒,成为了令人羡叹的太子妃,而后,她刚一出生,其母就因难产而死,宫中更是传来噩耗,先皇驾崩,而这位刚出生的婴儿便一下子跃飞枝上,争得百鸟膜拜的地位,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实在令人难以不浮想联翩。 云倾歪着脑袋斜睇面色凝重的庄先生,眼底的精锐闪过,她甩晃着小腿,悠哉的道:“那先生可要说话算话哦,我爹可快来了。” 庄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突然出现一道暗影,只见老丞相冷仲踏进书房,他满额汗水,身上的朝服皱褶,显然是来得匆忙。 冷仲一见坐在孙恒初怀中的腕儿,就黜起眉宇,深睿的眼神带着严父的关切,道:“怎么,今日又顽皮了?” 云倾眨了眨眼,无辜的望向庄先生。 庄先生忙上前道:“老爷放心,小姐很是勤奋好学,今日也只有午后在院落中戏耍片刻而已” 冷仲拧起眉头,显然有些不信庄先生的话,但是身为父亲,他是疼爱腕儿的,不过身为教管未来皇后的国丈,他却必须谨言慎行,严苛凌厉。叹息一声,冷仲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什么,只对照顾云倾的孙恒初道:“你既是婉儿的书童,就该时刻严谨,若是有半点松懈,老夫为你是问,明白吗?” 孙恒初一向深沉寡言,虽然年小,但那张稚嫩的脸上却从不显露什么表情,可此,即便是面对权倾朝野的丞相也是一样,他只点点头,道:“恒初明白。” “恩”冷仲再次叹息了一声,随后大步踏出了书房。其实,作为臣子已是不易,何况现在,他还要做自己女儿的臣子。 云倾趴在孙恒初的瘦弱的肩膀上,看着冷仲渐渐远离的萧索背影,也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4大闹王府(上) “小姐,您就穿上吧,老爷吩咐了,小姐今日必须盛装前往王府,否则奴婢们可要遭殃的”每日重复的事情,在这日清晨又重复上演,只是今日有所不同,因为当今皇帝的哥哥寿王,小皇叔已满十六,正值授冠之年,冷仲是百官之首,理当率领满朝文武前往祝贺。 只奈何,床榻上的小人儿将头埋在被褥里,只露出滚圆的屁股,正在练蛤蟆神功。寝卧里的三五名丫鬟见到这样的场景,几乎都想晕倒,都恨自己祖坟没冒青烟,怎么就抽中了短签,进来服侍这位小皇后。 门外,三三两两的丫鬟走过,不免掩唇朝里屋张望,只闻一个丫鬟道:“呵呵,好在抽签的时候,我们抽的是长签,你瞧她们,可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再迟些,老爷可要动怒了”,说罢,几人已经笑瘫一团。 因为相府的这位小千金实在难以伺候,所以相府的丫鬟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每日轮流着去伺候这位小主,遇到特殊的日子,就抽签前去为小皇后梳洗打扮,因而抽到短签的人都哀怨自叹,而没抽到的自然开心的笑翻了。 站在寝室内的几名丫鬟脸都绿了,转身狠狠的瞪着那些幸灾乐祸的蹄子们,心里愤怒的诅咒。但,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就在她们转身回望时,竟发现床榻上的小人儿....不见了! “呀.......”几名丫鬟吓得魂飞魄散,人,人呢?于是众人立刻开始每日必行的捉迷藏活动,经有这方面资深经验的丫鬟指点,两名守门,一名翻被褥,一名钻床底,一名抬桌子搬椅。 “不要,不要,不要.......”但是,那稚嫩的声音却似乎从门外传进来。 众多丫鬟们立刻绷紧神经,齐齐集合朝门外望去,果然,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抱着她们光着脚丫,穿着小亵衣的小祖奶奶从外院走来,而那三岁的小娃则在他怀里手舞足蹈,粉拳秀腿踢在少年的身上,口中哇哇大叫。 “谢天谢地”屋内的丫鬟似乎见到了曙光,感激神明,齐集着蜂拥而出,恭迎小皇后回寝室,然后在众人的合作下,才终于将一件大红绸缎的单衣给她穿上,又梳了个煞是粉雪可人的双缨髻,从乌黑的发上垂落两根大红璎珞在耳际。 冷云倾蹲在床上,嘟鼓着两腮,滴溜的大眼怒瞪着面无表情,平静淡漠的孙恒初,小牙齿咬得吱吱响,她挥舞着圆嘟嘟的小拳头,警告一般的在他面前挥舞。 小娃儿的身体真的很容易被欺负,从一岁刚会走路开始,她就强行锻炼,希望能将她以前的身手找回来,可是直到现在,她无论速度有多快,就会被这个小家伙给抓回来,他好像就知道她的动向一般,每次她跑到长廊那边,就会撞见早在守候的他。 面对云倾的抗议,孙恒初没有半点意义,只是眼底溺着淡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宠溺和爱护。 嘟着樱桃小嘴,云倾很不情愿的被几个丫鬟摆弄,终于在一切打点完毕后,再次被孙恒初抱起,跨出后院的大宅落,走向前院,向早已经等候的冷仲与二夫人等。 云倾粉嫩的小手环着孙恒初的脖子,可人的小脸趴在他的肩头,然后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很是愤愤不平的一口咬下去。 孙恒初的身子震了一下,全身绷紧,他黜起英气的眉宇低头看着得意洋洋的云倾,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放佛她咬的根本不是自己。 失败,云倾不服气的嘟起腮帮子,这个孙恒初真的很奇怪,无论她怎么折腾虐待他,他都不吭声,只是偶尔黜眉,甚至平日里连句话都不肯说。或许,就是他这样的沉默,吐字如金的心性,才让原本性情极端,手段雷霆的云倾柔软下来,虽然,她依旧顽劣的不是一般小儿所能比拟。 门外马车处的冷仲等人已经等得有些烦躁,他一见孙恒初抱着云倾走来,劈头就问:“怎么到此时才来?” 孙恒初低首,不谦不卑的道:“奴才失职,没能照顾好小姐” 又是这样!云倾有些气妥,这个家伙无论在她这儿受了生命委屈,都会如同该承受一般,不仅不如那些丫鬟小厮一般常到冷仲面前告状,甚至时常将她所有的错和任性而揽到自己身上。 憋了憋小嘴,云倾撒娇一般的对冷仲扬了扬小手,要抱抱。这就当是对孙恒初的补偿吧,因为此刻,冷仲看起来十分生气。 冷仲与云倾向来父女生疏,此刻,老丞相见女儿竟然要自己抱,先是一怔,随后那满腔的怒意都瞬间消散,他立刻换了一副和蔼疼溺的神色,伸手接过云倾,笑呵呵的道:“宝贝儿,乖.......” “爹爹乖,不生气”云倾扑进冷仲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在他鬓角旁摩挲。 “哈哈哈........”旁侧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二夫人。 其实,自婉儿生母去世之后,二夫人虽然羁押群芳,得以晋级,担任着云倾的抚养,可是这两三年里,云倾与她并不亲厚,甚至对她都爱理不理,因而,今日见云倾如此亲热,赶紧也靠上前去,笑道:“婉儿今日可真是乖巧,来,娘亲抱抱” 云倾斜睇向满面胭脂侬抹,身着浅紫薄纱,发髻插满宝瓒金钗的二夫人,小嘴一撇,伸手就抓了她脖颈上的金项圈,稚嫩的叫道:“爹爹,我要这个。” “啊.......”二夫人呆了,她忙抢夺一般的拉着自己的项圈,赔笑道:“婉儿乖,这是娘亲的,婉儿若是想要,等明儿让老爷请金陵最好的匠师为婉儿做一个,好不好?” “不好”云倾冷笑凝在嘴角,她作势要哭,直嚷道:“我要,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这...这.......老爷”二夫人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此执拗,只能求救的望向冷仲,此刻的冷仲因为女儿的亲热,心花怒放,因而听得二夫人的声音不甚烦躁,转头眉宇一挑,便道:“难得婉儿喜欢,你还不快拿下来。” 二夫人的面色顿时一阵白一阵红,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她此刻的羞愤。她不甘愿的取下项圈递给云倾,而云倾则拿在手上晃了两下,就扔到了地上,口中娇喋的道:“太重,不要了” “你........”二夫人这次真的怒火上头,她两只铜铃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无法无天,不识抬举的云倾,若非冷仲在这里,她当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可是,她此刻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云倾冷睇着二夫人,眼底满是戏谑,放佛她是一个跳梁小丑。二夫人原本就怒火囤积在胸,此刻一见云倾那深幽讽刺的眼神,当下呆住,蠢笨的脸上满是错愕。 这,这是什么眼神,一个三岁的小娃儿,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二夫人实在没有办法忍住了,可是云倾与比她快一步,扭转过小小的身体,张手要孙恒初抱。 冷仲当即将云倾交付到孙恒初的手上,乐呵呵的道:“婉儿乖,今日是寿王的加冠之礼,你跟着爹爹去祝贺,可别调皮了,知道吗?” 兽王?云倾差点喷笑出声,这什么封号。憋着笑,云倾扭转过头,趴在孙恒初的肩膀上,就当没听见她老爹的话。 “这孩子”即便是被自己的女儿无视了,老丞相还是开心的很,于是当下又叮嘱孙恒初:“定要看管好小姐,别有什么闪失,知道吗?” “是”孙恒初应声。 “好了,上车吧”冷仲心情格外好的说道,随后睇了一眼花容失色,杵在地上的金项圈前,等待他给个台阶下的二夫人,只烦躁的甩袖,道:“杵在这干什么?还不捡起来,赶紧走” “老,老爷.......”二夫人不敢相信冷仲竟然就这样撇下了自己,她怒目瞪视着跑来为她捡起项圈的丫鬟,甩手扇了她一巴掌,怒道:“谁让你捡的,滚”,骂完后,她可谓是波涛汹涌的胸口不住的起伏,狠狠的握紧自己的手,咬牙道:“小丫头,敢戏耍我.......” 孙恒初抱着云倾上了一辆小马车,将她抱在怀中。云倾调皮的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其实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只有他看得最清楚,但是他却从来都说。 孙恒初丰神俊朗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满是宠溺的点了点云倾的小鼻子,可是那种好看的笑却瞬间既逝。 她是相府的千金,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玄烨国小皇后。所以,她不是他的,即便她再如何依恋自己,最终,这些温馨都只是聚集在天空的云彩,风一吹,就散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5大闹王府(中) 相府的马车行至寿王府前,冷仲率家眷下车,那些早已守在王府外的满朝文武官员马上迎上前来客套参拜。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踏进了王府大门。 寿王凌烨云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但因其母身份卑贱,为宫娥贱籍,所以身为长子却不能继承大统,可是性情却耿直忠诚,心怀天下,所以先皇十分疼爱,并在临终之前念念不忘,册封其为寿王,想为他冲去体弱多病的天生不足,取其长命万寿之意。 “老丞相一路辛苦.......”王府的管家迎接出来,陪着笑脸拜见冷仲和各位朝臣,笑道:“老丞相今日大驾王府,王爷甚是感激,但因王爷自幼体弱病虚,就在一个时辰前又犯了一次,现正在寝室内修养,不能出来远迎,还望老丞相莫怪,各位大人莫怪。” “老臣身为下臣,寿王的授冠之礼如何能不来恭贺,老管家真是折杀老臣了”冷仲朗满面温吞,神色淡笑的说道,随后左右望了一眼众多大臣,又道“论其辛苦,倒是各位大人,他们早早的守在王府门外,实在让冷仲惭愧。” “老丞相何出此言,既然各位大人和亲眷们都已到了,还请前院客厅小坐,免得王爷知道,可要责怪老奴没有招待好贵客,请”王府的老管家是见过世面的人,因而面对这样的场景,也面不改色,谈笑如常,当下请了众多大臣和跟随的亲眷夫人们入内。 寿王府并不奢华,各处亭台走廊,花园鱼池均显简单朴实,就连地上的铺砖也均是普通的青砖,但是四周的花草虽不名贵,却是淡淡花黄清香,鲜红萧蔷摇摆,说不出的淡雅别致。 云倾环着孙恒初的脖颈,在人群中张望四周的浓郁的花草飞蝶,在看到一处池塘碧波荡漾,金鱼抢食,几株碧青荷叶衬托着几朵白莲飘荡的景色时,小手忙扯住他的衣裳,一双滴溜的大眼睛对他眨了眨。 孙恒初十分了解云倾的心性,当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望了一眼冷仲与众多官员的背影,趁着众人不注意时,转到了一旁的高砌的花坛旁,将云倾放下,蹲下身子看着她。 云倾张望左右没人,便开始撒娇的扯着他的衣襟,嘟唇道:“初哥哥,我要去抓鱼.......” 孙恒初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倾那张惹人爱怜的小脸蛋,却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摇了摇头,因为以他对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的了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决然不是抓鱼那么简单。 云倾见孙恒初不肯,樱桃小嘴顿时嘟了起来,她可怜兮兮的盯着他那张丰神俊朗,淡漠冷清的面容看。但是,这一招却似对这个冷峻少年不管用,只见孙恒初扭过头,压根不理会她。 这下,云倾的怒火噌的一声涌上来,她憋了憋小嘴,哼了一声,扭过小身体,就迈着小步子自己一个人向鱼池走,但是还没有走两步,身前就被一道闭她高出很多的身影挡住。 云倾小小的眉宇一黜,抬起头来就想骂人,但是她刚张开小嘴,就被眼前这个背着阳光,相貌丰神俊朗,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给怔住了。 少俊美的少年,一身明黄蟒袍,发束紫玉金冠,一张温润柔和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神色,刀削般的薄唇微抿,似乎隐匿着淡淡的笑意,清风拂过,云倾还能闻到一股浓郁却不令人讨厌的药香气息。 少年看到云倾那张愤怒的小脸时,似也怔了一下,但瞬间就化作了唇边温柔的笑意。只见他委身蹲在云倾小小的身子前,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孙恒初看到这个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心里便明白对方的身份,立刻上前拉过云倾藏到自己身后,作辑道:“王爷恕罪,是小的没有看管好小皇后,小的现在就带皇后去丞相哪儿。” “小皇后?”少年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他顺着孙恒初衣袍,望向站在他身后一身艳红锦衣,衬托得肌肤若粉似玉的娃儿,剑眉微黜,道:“等一下,你刚才说,她是小皇后,是冷丞相的千金,先皇临终前在腹中既被册封为太子妃的小皇后冷婉儿?” “正是,小皇后并非存心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孙恒初见少年看云倾的眼神有着一种令他无法捉摸的情绪时,心底有一丝防备,更加谨慎的讲云倾护在身后,忙又道:“小皇后生性腼腆,怕生,所以.......” “哈哈哈.......”少年突然笑起来,他的笑声清朗好听,如同春风拂过一般另人觉得舒坦。云倾歪着头看他,而他则大步绕过孙恒初,委身看着云倾满是稚气滚圆小脸蛋,抬手捏了捏,更为欢畅的道:“果然是粉雕玉琢,如冰似雪所砌的小娃儿,看来皇上是多虑了,若是他当真撒手了,怕可是要悔憾一生” 孙恒初怔住,他黜了黜眉宇,如同被人夺了什么至宝一般,刚要上前抱回云倾,可却被寿王捷足先登。 凌烨云将云倾抱在怀中,如获至宝一般的逗她,道:“婉儿是吧,云哥哥带你去鱼池抓鱼,怎么样?” “王爷”孙恒初脸上的淡漠已被焦急取代,但他话尚未说出口,就被凌烨云打断:“你去禀报老丞相,就说本王十分喜爱小皇后,现偕同她去玩耍,请他老人家不要牵挂于心”,说着,便望向云倾,似乎在问她是否愿意。 原来他就是那个‘兽王’。云倾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难怪第一眼看到他时,竟觉得他有几分相似于凌烨轩,不过这个人倒是比那个冷面皇帝好看多了,于是她十分欢喜的搂住了凌烨云的脖颈,咯咯的笑起来。 孙恒初见云倾竟然主动抱凌烨云,心口如同被压了一块石头,闷得透不过起来,他垂下好看的眼睑,道了声是,便猛的转身大步离去。云倾见孙恒初似赌气一般的离开,微微眯起凤眼,呵,她的云哥哥似乎有些....吃醋了! 凌烨云将云倾带到湖边,将她放在一处曲栏杆处坐着,笑看着她,道:“婉儿喜欢什么颜色的鱼儿,云哥哥去抓给你” 云倾从凌烨云的身上下来,小手抓着他修长的大手,突然微黜起秀眉。这个寿王身子看起来十分单薄,但是刚才她触手处,却不见有一丝虚弱,他身体应该很强壮的,并且,那浓郁的药香气息,似乎也是刻意熏染在衣服上,因为他的手上也没有药味。 云倾抬头望着他温柔的面容,嘴角一翘,立刻栏杆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指向湖里的金鱼,扬起稚嫩好听的声音,道:“云哥哥,婉儿要,婉儿要” “好好好,婉儿要,云哥哥就给婉去捉,好不好?”凌烨云宠溺的抚了抚云倾的绾得可人的发髻,便提起袍摆,便步下石阶去抓鱼。 云倾站在回廊上,看着凌烨云身上那件宽大的蟒袍,秀眉再次黜起。虽然已经三年了,可是她依旧记得初次见冷烨轩时的场景,那个少年天子似乎也喜欢穿着这宽大的衣袍,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瘦弱体虚。 凌烨云在湖边没多久就抓了一缸金鱼,可他起身时,却发现回廊上根本没有云倾的身影。他心里一惊,随即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奔上栏杆处,大声唤道:“婉儿,婉儿,你去哪里了?” “不得了了,王爷,后厢失火了........”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名小厮十万火急跑过来,他口中胡乱的喊着什么,在跑到凌烨云跟前时,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王爷,不...不好了,后厢...后厢失火了。” 凌烨云眼底一沉,那温润如云的神色顿时凝住,他剑眉黜起,冷声道:“怎么回事?” “奴...奴才不知道,奴才...奴才原本在后厢里准备草药,只见一个三岁的小娃儿从门口跑过去,奴才以为是哪个下人家没管好孩子,就出去看看,谁知道奴才前脚刚跨出去,后厢就失火了” 小娃儿?凌烨云顿住,揪住小厮的衣襟,道:“那孩子呢?” “啊?”小厮本以为王爷定然要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下面一句竟是问那娃儿,于是更加吞吐的道:“奴才,奴才出去就没看见她,后来因为救火,也就...就.......” “该死的”凌烨云面色更加难看,他温柔的眼神蒙上了十六岁少年不该有的深邃,怒道:“立刻派人寻找那孩子的下落,若是她有半点差池,你提头来见”,说着,便大步向后厢跑去。 小厮呆了,他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袍摆,喘吁的喊道:“王爷,王爷,那后厢的大火怎么办啊.......”,里面藏的,可都是秘药啊。 后厢大火弥漫,烟灰熏天,滚滚的浓烟和火光已经惊动了整个王府的人。而那火光灼灼的后厢耳房内,却闪过一道红色小身影,云倾以轻快的速度钻进了房内。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6大闹王府(下) 王府后厢浓烟滚滚,赤红的火苗直窜九天,被熏黑的琉璃瓦噼里啪啦裂开,烧毁的梁柱纵横交错的斜掉下来,挡住了前来救火的兵将和小厮们的路。 因为火势凶猛,在前院客厅中谈笑风声的冷仲等人早已被惊动,众人都踏出府院,查问情况。但是碍于慌张的丫鬟和小厮们说不清楚,所以百官都面露忧色的前赴后厢探视情况,却不想刚到后厢宅门前,就被匆匆迎上前的老管家给拦住。 “各位大人莫慌,只是本府后厢小厮撞翻了桐油,又赶巧掉了火折子。里面乌烟瘴气,各位大人还是前往客厅小坐,王爷稍后作陪”老管家面色恭维温吞,虽然只有一人,却将众多官员堵在宅门前,不能上前一步。 冷仲眉宇微黜,他看了一眼宅门内冲天的火势,心头疑虑不定,但却碍于老管家故意阻拦,所以只能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老臣与各位大人就不在这儿了,免得给您老人家添乱。” “老丞相言重了,您请”老管家身后的火势愈发凶猛,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焦急之色,很是从容的应付冷仲等人。 冷仲睇着那老管家片刻,睿智深沉的眼底划过冷意,随后便与百官回到前院。 后厢耳房内,云倾在灼热的大火中翻箱倒柜,因为身材娇小,三岁小娃儿的手脚总是不伶俐,所以不免打翻了缸坛,捧倒了药筛。不过,当她笨拙却轻快的爬到药橱柜上时,却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瓷瓶,只见上面用红纸禁封,用小楷体写着三个清晰可辨的字:禁药。 云倾撕开封纸,拔出瓶塞,突然,只闻一股十分怪异,却极其相似于凌烨云身上药香气息的味道溢出。云倾怔了一下,眯起眼睛朝里面一看,面色顿时苍白起来。 这根本不是药,而是一条条一般人指甲长的黑色小虫,且那些虫子还正在慢慢的蠕动,看起来很是恶心。 这究竟是怎么东西?云倾将瓶塞按回去,轻巧的跃下,想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伤及她的时候寻找一些关于这鬼玩意的书籍资料,但是她爬到书柜上方,要去取一本名为‘神农藏卷’的时候,屋顶上突然哗哗哗的落下十几片熏黑分裂的琉璃金瓦。 云倾心头一惊,抬头朝上一看,只见一身月白长衣的孙恒初站在屋檐上被揭开的小洞里,正朝里面张望,英俊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孙恒初看到了云倾,他纵身一跃,落在书架上,伸出手道:“婉儿乖,快跟初哥哥走,这里快塌了” 云倾望了一眼四周,这个后厢的确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可是现在走就等于前功尽弃。呼,一根着着熊熊大火的顶梁木啪的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将珠帘和幔帐一并引燃,赤色的火苗如灵蛇上窜,艳红的信子已经逼向云倾。 孙恒初见这场景,心口一震,当下跃身将云倾抱起,如上天梯一般的奔上书柜顶层,跃出屋檐的破洞顶上,迅速离开。 后厢院落前,凌烨云眉宇紧黜,拳头握紧,看着那帮兵将和小厮浇水灭火,但是每次想要冲进房内,却又被那些掉下来的横七竖八的圆木阻拦,眼底满是阴霾。 “王爷,王爷.......”一名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 “人找到了?”凌烨云冷厉的问道。 “还...还没有”那小厮吓得有些吞吐。 “混账,那你来禀报什么?”凌烨云眼底怒哮翻滚,狠瞪向那名前来禀报的小厮。 那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寒于这位少年王爷的震慑,匍匐在地上的双手不住颤抖,吞吐道:“小....小的来禀报....禀报王爷,刚才有个说是冷丞相府上,小皇后的书童的少年硬闯进了后厢,小...小的拦不住,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去了,所以,所以.......” “书童?”凌烨云眼底一沉,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鱼池岸边见到的那位俊朗少年,他剑眉微挑,斟酌片刻,冷道:“随他去,或许他能找到婉儿” 啊?那小厮惊诧的抬起头,神色错愕。他....他没有听错吧,王爷竟说‘随他去’,若是平日里有人敢闯进后厢,下场就只有一个,便是割舌挖目,不能饶恕者,当场杖毙,可是,可是那个少年怎么就....... “还愣着做什么?等赏呢?”凌烨云暴躁的道,若非此刻情势危机,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反应迟钝的奴才。 “啊...是...是”那小厮吓得魂飞破散,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转身就跑走了。 后院洗衣房内,原本一身月白长衫的孙恒初,已是满身烟灰,就连俊俏的脸上如抹了锅底的黑灰一样,看不出肤色。而云倾也好不了多少,一身大红锦衣已经看不出花纹,稚嫩可人的小脸上烟灰点点,她用小手揉了揉眼睛,顿时一只眼,变成了熊猫。 孙恒初见云倾这滑稽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但习惯严肃的他还是憋住了笑意,赶紧拿起葫芦瓢,舀起大缸里的水,蹲下身子要为他梳洗。 云倾捧起水,朝瓢内一照,先是一怔,随后咯咯咯的笑起来。 孙恒初也笑了,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却不想云倾竟抬起黑不溜秋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抹了几把,给他原本就黝黑的脸上一边添了三根胡子,鼻尖上涂成圆的,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不乖的野猫。 院落外,那些忙于寻找云倾的小厮和家将们听到了孩童的笑声,都涌到洗衣房来,但是他们十万火急的破门而入时,却都被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的场景给震呆了。随后,一阵爆笑声从后院传出,几乎没掀翻屋顶。 半个时辰后―― 前院的客厅内,冷仲面色凝重的正襟危坐,看着脸上划着猫咪胡须,一身灰白不辨的孙恒初牵着顶一只熊猫眼,滑稽无比的云倾走进厅内。他二人一个不发一言,一个嘟着小嘴,滴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冷仲。 客厅内的官员和贵妇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捂着肚子憋笑,面色几乎忍道抽筋,因为谁也没有胆子敢在冷丞相面前表现失仪,更何况,这个令人喷饭的小娃儿据说还是当今尚未册封的小皇后。 “哈哈哈.......”客厅外,一道温润朗笑传来,众人都齐齐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瘦弱的玉面少年抬步跨进,他身着明黄蟒袍,发束紫金玉冠,看似不甚怯虚,却俊美不凡。 “寿王爷”冷仲见凌烨云走进客厅,赶忙起身相迎,作辑道:“老臣冷仲,参见寿王,寿王爷万寿千秋之贺,臣特率领朝廷文武百官前来告贺” “老丞相免礼”凌烨云神色温和,他上前搀扶起冷仲,笑道:“小王年幼,不过授冠之礼罢了,没想到老丞相竟然亲自前来告贺,老丞相没有怪责小王失迎款招之仪,小王已是受之有愧。” “王爷言重了,老臣惶恐”冷仲恭敬的又作一缉,随即斜睇了一眼满身狼狈的孙恒初和云倾,不由得叹息一声,开口求情道:“王爷仁德,今日小女和书童在府上放肆,擅闯后厢禁地,实在是.......” 冷仲说道小皇后的事情时,大厅内的众人都屏息而待,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少年王爷如何处置这顽劣的小皇后,甚至有些不能攀附上皇室宗亲的贵妇人们都掩唇偷笑起来,个个露出一副看好看戏的神态观望着。 “相爷多虑了”凌烨云笑着打断冷仲的话。 大厅内的众人都呆了,而刚才那些幸灾乐祸等待看笑话的贵妇们面容也僵住,之前的笑意和错愕都僵在一处,分不清是什么表情。 凌烨云是何等人物,他岂会不知众人的心思。他俊容笑意更浓,转身走到孙恒初前,在他微鄂的神色中将云倾抱起,对冷仲笑道:“老丞相好福气,竟能生出如此可人灵巧的千金,实在是让小王羡慕” 冷仲对凌烨云的反应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怔了一下,随即道:“王爷的意思是?” “哈哈哈,小王的后厢不过是那些不成器的小厮们不小心打翻了桐油导致走火,老丞相又何必将罪责推到婉儿身上呢?再者,小王与婉儿很是投缘,若今日之事当真是婉儿调皮所为,那也就当小王为博婉儿一笑的见面礼吧,不过是一间宅院,只要婉儿平安,一切都好”凌烨云谦逊儒雅的笑着说道,言语神色之中,丝毫没有介怀之意。 这次,不光是冷仲和满厅官员,甚至连王府内的家丁和丫鬟们都傻了。他们严苛冷峻的王爷何时如此好说话了? “这...这....老臣实在受之惶恐”冷仲几乎无言以对,只能应承着说道。 然,云倾却在众人都各自揣度之时,突然捧起了凌烨云的俊朗的小脸,满是童真稚气的道:“云哥哥,婉儿画画.......”,随即,便在他的脸上画了几道和孙恒初脸上一样的黑胡须。 “啊.......”冷仲这下真的傻了,可想上前阻止却已来不及。 凌烨云也是一怔,但在看到云倾那可人却又滑稽的小脸时,不禁爽朗的大笑起来,他爱怜的抚着云倾的头,笑道:“只要婉儿喜欢,什么都可以,哈哈哈.......” 云倾殷红的唇角翘起,也咯咯的笑起来,她张开满手黑脏的手就搂住了凌烨云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上,乌溜的眼底划过一丝精锐的冷笑。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7夜入柴房 炎炎夏日,蝉叫蛙鸣,皎月当空,系挂柳梢,幽幽的光亮从碧纱窗外照射进来,洒落满地斑驳剪影。 相府的寝室内,清凉的风垂得幔帐微微鼓起,一旁侍候的丫鬟因为夏倦,正跪在地上打盹,手中的蒲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云倾躺在床上假寐,待听到蒲扇落地的声音时,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探出小脑袋,看着那歪在床沿旁的雕菱花边缘睡熟的丫鬟,小嘴翘起了得意的笑,随后一溜烟的探下床,光着雪白如玉的小脚丫子跑了出去。 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缝隙,皎洁的月光泼洒而进,笼罩在云倾小小的身影上,在大理石地面上斜出一道圆嘟嘟的小身影,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睡得正香的丫鬟,转身溜了出去。 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轻快矫捷的穿过几处回廊,绕过两处假山,翻过相府后院最破败的一处高墙,跑到了一间破败残瓦的无门柴房前,小心的探了进去。 “初哥哥.......”云倾在黑暗中唤着孙恒初,小小的身子左张右望。 墙角边的一堆干柴树枝动了一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满身狼狈的孙恒初吃力的柴堆后面爬出来,他满身狼狈,面色苍白,头发散落,但是在看到云倾时,却依旧温柔的笑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带着宠溺:“婉儿怎么跑来了?” 自从那日王府后厢失火的事情发生后,一回到相府,冷仲就下令将孙恒初关到后院角落内的柴房里闭门思过。孙恒初原本可以辩解,但是他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他没有父亲,而爷爷也只是相府的一个管家,所以,为了保护云倾和自己唯一的亲人,他选择承受惩罚。 可是,另他没有想到的是,被关押进后院这样的地方,云倾竟然还会跑来看他。 云倾看到孙恒初满身狼籍,衣裳褴褛,不禁鼻尖一酸。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那么任性和好奇的想知道凌烨云兄弟的秘密,也不至于让他承受这样的罪。 吸了吸小鼻子,云倾从怀里掏出几块糕点,递到孙恒初面前,嘟囔道:“初哥哥,吃,很好吃的” 孙恒初先是一怔,随后才看到云倾手上的绿豆糕。这是云倾最喜欢吃的甜点,冷仲为了讨女儿的欢心,特地请了专门做糕点的厨子做的,平日里除了云倾之外,就连如今风头盛时的二夫人也享用不到,可是,云倾竟然偷偷省下,跑到这里送给他吃。 孙恒初喉结滚动,眼眶一阵酸涩,竟微微发红。他看着此刻不与平日顽劣情境相同的云倾,声音更为沙哑,道:“婉儿乖,初哥哥不要吃这些,这些都是婉儿最喜欢吃的东西,婉儿自己吃就好了。” 云倾摇了摇头,上前捧住了孙恒初的俊朗的小脸,小手擦了擦他眼眶掉出的热泪,小嘴嘟着道:“初哥哥不哭,都是婉儿不好,婉儿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婉儿去求爹爹放了初哥哥” 孙恒初的心放佛被什么给拧痛了,他将云倾紧紧抱在怀中,闭上了双眸。婉儿,婉儿,融化了他内心最孤独冰冷的腕儿,虽然是这样的小,却足以温暖他多年来在冰冷中发疼的心。 云倾一直都知道孙恒初是脆弱的,至少当初她在襁褓中,被交付到这个沉默温润的少年手上时,她就已经看进了他的内心。 他的眼神很坚毅,可是那坚毅中却藏匿着另她读不出的哀伤,平日里,他除了照顾她之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坐在门槛旁发呆,虽然偶尔也会将柳树叶拿起来吹出声音逗她笑,可是,那乐声,却还是满含悲凉。 是利用吧,云倾在心里叹息。 她从来都是自私的,因为前生的一切经历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残忍,所以她一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格言,她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发誓:前世,她是一个无情无爱的杀手,生死命运都拿捏在别人手里。可是今生,她既然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那么她就一定要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哪怕是颠覆历史,被后世唾骂为谋权篡位,千古妖后。 可是,再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终究需要等待,可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的让她承受不了那种岁月噬骨的寂寞,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寂寞的少年时,她就没有打算放过他。既然,她要堕落地狱深渊,何不拉着他同行? “初哥哥,你是不是很冷?”云倾稚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贴心和温暖。 孙恒初搂抱着云倾的手有些颤抖,他慢慢的放开云倾,抬头看着她可人纯真的小脸,低哑的道:“初哥哥不冷,婉儿来看初哥哥,初哥哥这里很暖,很暖”,他说着,握起云倾的小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这么多年来都是冷的,可是这一刻,它暖了。 云倾看着孙恒初漆黑眼底的浅伤,突然间有些不忍,她轻道:“初哥哥,我今天听爹爹和二娘商议,说要送你去习武,因为你习武了之后,就能更好的保护婉儿,初哥哥,你要去吗?” “相爷要送我去习武?”孙恒初怔住,俊容上满是错愕。 云倾点了点头,撒娇的环住了孙恒初的脖颈,嘟着小嘴,喃喃的道:“婉儿也想要初哥哥去习武呢,初哥哥练好武功后,就没有人再敢欺负婉儿了” “婉儿希望初哥哥去习武?”孙恒初心头一动,只觉得有种撕扯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她要和他分开了么? 云倾憋了憋小嘴,小手捧着孙恒初的脸,再次点了点头,道:“初哥哥,你去习武三年,三年之后婉儿就要进宫了,进宫后,婉儿要初哥哥的保护,只要初哥哥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婉儿了。” 进宫....孙恒初只觉心头再次被狠狠的剜了一刀,鲜血淋漓。是啊,他的腕儿再过三年也许就要进宫了,先皇驾崩,抚孝六年,而三年的时光就那么快的弹指一挥而逝,他的腕儿也渐渐长大,变成了如此可人的娃儿。 三年,再三年。孙恒初闭眸,内心激战不息,但再次睁开眼时,却已是坚定无比,他抬眼看着云倾稚气粉雪的小脸,起身,倾首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坚定的道:“婉儿不怕,初哥哥去习武,等婉儿进宫的时候,初哥哥就呆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云倾翘起小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天真的道:“太好了,有初哥哥,婉儿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孙恒初将婉儿纳入怀中,紧紧的箍在自己的胸前,婉儿,一入宫门深似海,那时,他真的能保护她么? 第二日清晨,相府门前,孙恒初一身锦衣戎装,玉面俊朗的脸上带着不舍,叩拜站在门前的送行的冷仲和老管家等人,道:“小人承蒙相爷抬爱,今日上山拜师习武,定当钻心刻苦,不辜负相爷的栽培之心”。说着,重重一叩首。 冷仲冷眼斜睇着孙恒初,冷锐的眼底满是阴沉,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不必谢我,若非婉儿今晨替你求情,我一定将你关押在柴房十天半月,让你长长记性,既为婉儿的书童,竟怂恿和婉儿胡来,这次若非寿王爷仁慈心宽,你以为你还有活命么?” 孙恒初怔了一下,剑眉微黜,却面不改色的再次叩首,道:“小人明白,寿王和老爷的恩惠,小人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老管家看着自己的孙儿消瘦的小脸,心疼的眼泪往肚子里咽,他的儿女都是薄命,如今膝下只有这个一个孙子,可是却又因开罪了寿王,惹得老爷动怒,虽然说没重惩罚,可是现在上山习武,一去三年,他终究又成了孤苦伶仃。 “孩子,在外面,保重自己啊”老管家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却碍于冷仲在,不敢多言,只能忍痛说了这么一句,便别过头,不在看孙恒初。 孙恒初点了点,不做声。 “去吧”冷仲挥袖,示意他该上路了。 孙恒初起身,他抬起头朝那宅院深深的内堂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满怀失望的转身,翻身瘦弱的身子轻快的跃上马背,策驾离开。 相府内院的回廊尽头,云倾小小的身子趴在朱漆栏杆上。刚才,孙恒初离开前的那回头一眼,她看到,可是,却只能在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吧,其实,冷仲最初震怒之下,是想将他们爷孙俩都赶出相府的。眨了眨圆溜的大眼,云倾捏着一片翠绿的柳叶,放在唇边轻吹,却只发出难听的断断续续,她笑了一下,孩子气的将柳叶丢弃,转身跑回了花园与那些丫鬟们一同嬉戏........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8六聘征鸾(上) 岁月若似弹指,转眼三年―― 金陵城中,锣鼓喧天,街坊热闹,一路红毯铺至百里之外,声势浩大,雄威震慑。皇宫数百名禁卫军捧圣谕,贴皇榜,言曰:迎接镇守边关的冷元帅、在朝三品威烈将军冷战天回潮。 三年前,边关南方契丹和北方匈奴屡次进犯,虏杀百姓,占夺城池。少年天子震怒,亲自下旨搬兵,钦点冷战天为镇国元帅,加封威烈将军,挥师南下,驱赶契丹,引军北上,夺回城池。 相府钉着数百枚紫铜的硕。大圆钉的大门开启,门前三步青石阶两旁的石狮披红,高悬的匾额扎花,一身玄色朝服锦袍的冷仲早早就率领着府院中的家眷小厮丫鬟等人在门前守候张望。 老管家提着三五条大红色,长百米的鞭炮,眺望守候。 锣鼓声渐近,街坊两旁的百姓早已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在那浩浩荡荡的兵马车轿缓缓驶来之时,引得无数围观的怀春少女为之疯狂尖叫,争相要目睹这位荣归故里的镇国威烈将军的英姿。 冷战天自幼熟读兵书,三岁习武,十五岁已跟随朝中老将军披甲上阵,因为骁勇善战,随机应变,深得先皇赞誉,故而年纪轻轻就已经担任镇国大将军,手握十万重兵,其战功更是赫赫扬名,万史留青。 蜿蜒如长龙的队伍将近,冷管家立刻下令点放炮竹,顿时,噼里啪啦的震天响,红屑漫天飞舞,震耳欲聋,使得这原本就喧哗的集市更为热闹喧腾。 云倾从来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几位哥哥,因为冷仲向来对几个儿子太过严苛,或许也是因为怒其不争,其中,长子冷文言,虽居于朝中,却位高权轻,可以说只是一个摆设,人品平平,才智疏浅;二子冷自羽,居于工部,本以为能有些出息,但是却因为天生懒散,心直口快,也是一个不可造之才;惟独这三子,虽然生性不若冷仲那般温吞睿智,攻于心计,却也可以称得上威风八面,名震天下。 “将军归来,将军归来了……。”前方,前去迎接的小厮边跑边呐喊,这一喊,使得众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迎上来,街坊上的百姓也随之欢呼振奋起来。 冷战天骑着汗血骏马,前方有数百禁卫军开道,两旁是四名副将跟随,身后是进宫禀报边关战事,天子赏赐的金银绫罗,大大小小押车送镖的宫廷内侍就有五百多人,其场面壮观宏大,无可比拟。 行至相府门前,冷战天翻身下马,单膝叩地,道:“战天拜见父亲” 冷仲面色慈和,带着温吞笑意的上前搀扶起冷战天,笑道:“吾儿归来,为父甚喜,却不知可曾叩谢天恩?”,说着,他双手朝天一缉,神色老练庄重。 冷战天自然明白冷仲的意思,冷仲在朝为官几十年,最擅长的就是表面功夫,于是他立刻奏报道:“回父亲的话,战天回朝之时,已入宫拜见圣上,战天得蒙天恩眷顾,特回府拜望父亲” 冷仲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感恩宽慰,于是又道:“吾儿虽已南征凯旋,但切记忠于厥职,兢兢业业,勤慎恭肃以侍上,方不负上体贴眷爱之隆恩也” 冷战天点首,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日后定当以国事为重,以回报皇上恩慈” 冷仲十分满意儿子的谈吐,心情顿朗的道:“甚好,今日为迎吾儿归府,你二娘早已备下家宴,进去说话吧” “是”冷战天恭敬的应声。 二夫人见冷战天回府,笑逐颜开,她赶紧招呼道:“将军威名远震,今日我闻得宫里的头马来报,就立刻命人备下家宴,想着将军多年没有尝到金陵的菜色了,所以也备了些薄酒,好让老爷和将军多叙叙” 冷战天面无表情,他看也不看二夫人,只客气的道:“二娘的美意,战天领会” “呵呵,本就是一家人,将军这话倒显生疏了……。”二夫人极力拉拢冷战天。所谓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如今冷仲已经将至天命之年,可她膝下无子,若是冷仲那一天两腿一蹬,翘辫子了,那么要保住后半身的荣华富贵,冷家也惟独这个冷战天最可靠。 众人跨进大门,正值三月春分,院府中海棠花齐盛,万艳争春,绿柳垂池,一片碧色。 冷战天跨进相府,看到眼前的景色时,剑眉微黜,随即问父亲,道:“家宅门第新添了不少观光,父亲不是一直崇尚简朴么?” “哎哟,将军在塞外数年,自然不知道府里的事情,如今……。”二夫人掩唇娇笑,一身浅紫薄纱,举手投足间显露风情万种,但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稚嫩的脆声唤道:“天哥哥……。” 众人一怔,眼睛都齐刷刷的朝前方看去,冷战天也顿住,只见前院回廊处,一个五六岁,长得珠圆玉润的小女娃向这边跑来,一身月白的小群袄衬托得肌肤如胭脂嫣红。 云倾迈动两条小腿奔向冷战天,双手双举,腕上的金色小铃铛伶仃脆响。冷战天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小娃娃,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委身接住她。 二夫人的面容上的笑意敛去,随之是阴云密布,她冷斜了云倾一眼,闷哼一声,扭转头去。 冷管家忙上前笑道:“将军,这是大小姐” 冷战天眼底一沉,这才想起六年前在军中得到的家信,上面提到冷仲新纳的夫人怀有身孕,在祭天大典时,得蒙圣眷,被先皇指婚给了当时年幼的太子为妃的事。想着,他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粉琢可人的女娃,剑眉微微黜起。 云倾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冷战天,这些年,她也从府里的小厮和丫鬟嘴里挖出了不少这位少年将才的身世。据说,他的母亲刘氏,才德兼备,十七岁时便入府承欢,但生下他后,便失宠了,最后在冷仲与新纳夫人的新婚之夜郁郁而终。 也正是有这个问题在前,所以云倾今天才匆匆的跑来套套近乎。 冷战天将云倾抱起,云倾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他俊美刚毅的国字脸,咯咯的笑起来,小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微微诧异的神色中,扬起天真的声音,道:“天哥哥,长得真好看” “呵呵呵……。”此言一出,后院的家眷们都笑了,连冷仲也不禁莞尔,他宠溺的点了点云倾的鼻子,笑道:“婉儿越来越没规矩了” 冷战天也因云倾的话愣了愣,随之竟有些耳热。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许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慎防,并且直白的夸赞,虽然说这话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于是为了掩饰尴尬,他声音生硬,却也温柔的问道:“你叫婉儿?” 云倾笑得腼腆,小手亲热的勾住了冷战天的脖子,用力点了点头,道:“恩,爹爹取的” 众人再次失笑起来,然,就在此刻,门口突然传来一名小厮的急促的声音,只闻道:“老爷、将军,宫里的赵总管来了” 冷仲嘴边的笑容僵住,他黜眉回首,镇定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不知,不过好像是来传圣旨的”小厮忙忙的回答。 冷仲面色紧绷,眼底沉睿,他望了一眼同样疑惊的冷战天,随后二人踏步上前,正巧碰见刚买进大门的赵公公。 “哎哟,正巧齐备了,冷丞相、冷将军、众位夫人,杂家奉了皇上手谕,特来颁旨,还请两位偕同府院家眷和下人接旨”赵公公一进府院,就笑着说道。 冷战天放下云倾,众人齐齐叩拜,只闻冷仲道:“臣,冷仲,偕众家眷,参拜皇上,愿吾皇长乐无极,万寿千秋”,说罢,满院子黑压压的人全都匍匐拜倒在地。 赵公公也未摊开手中那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图腾的布帛,只笑着上前,将圣旨递到冷仲手中,意味深长的道:“恭喜老丞相双喜临门,老丞相当真是绵福不浅,杂家在这里先道贺了。” 冷仲顿住,他抬头看着手中的圣旨,睿智的眼底沉寂片刻,随即已经明白了赵公公话中的意思,他立刻道:“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小女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山川日月之惊奇、祖宗之圆德钟于一人,幸及仲夫妇,且今上启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兴也” 冷仲说了一堆感恩客套的话后,便起身,对一旁的冷管家道:“赵公公一路,请茶” “是”冷管家笑着领命,随后从袖中掏出一锭金裸子递上前。赵公公笑呵呵的收了,随即道:“老丞相父子团聚,杂家就不多打扰了,现回宫复命,明日便派人将六聘大礼备至”,说着,乐呵呵的转身走了。 其实,冷仲这一堆之乎者也,众人几乎都没有听明白,但云倾却了然于心。 是时候了,看来这个小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冷战天才凯旋归府,宫里就下旨下聘,无非就是为了昭告天下,皇恩浩荡,再者就是用她来拉拢冷家,更为了压制冷仲与冷战天的功高盖主。 云倾乌黑的大眼里,划过一丝沉睿,小唇缓缓的翘起了别具深意的冷笑。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09六聘征鸾(中) 次日清晨,镇国威烈将军凯旋归府及天子下聘即将迎娶冷氏千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座金陵城,相府大门前,宾客纷沓,络绎不绝,道贺送礼的人几乎挤破了大门。 冷仲朝服尚未换去,就领着冷战天二人在前院迎客,一时,朝中官居要位的几名官员前来,拱手作辑的呵呵笑道:“老丞相大喜啊,镇国将军威震天下,令千金即将成为千岁之尊,可谓是双喜临门........” 冷仲温吞浅笑,面带谦和的道:“张大人、李大人客气了,两位里面请,里面请.......” 冷战天冷面沉默,只向两位大人点了点头。此时,门外一阵骚动,众人都侧目,不多时,只见门前的家将跑进来,对着冷仲道:“相爷,寿王爷驾到!” “哎呀,连寿王也来了.......”宾客之中,有不少人面露诧异,窃窃低语。冷仲的深睿的眼神微动,随即偕同冷战天大步上前,在门前迎接寿王大驾。 “老臣,参拜寿王,王爷千岁”冷仲拜地迎驾。相府门前,一驾明黄小轿停落,前后跟随二十来名护卫军,轿帘撩起,只见一个俊朗淡泊的少年走出,他面带温和浅笑,一身月白长袍,发束紫玉龙纹冠,风度翩翩的跨进了大门,委身托起冷仲的手,笑道:“大喜之日前来叨扰,老丞相莫嫌” 冷仲起身,恭敬谦逊的低头,道:“王爷言重了,犬子、小女之喜,累蒙郡驾下临,不弃老臣草莽寒门,寒舍自是蓬荜生辉” “哈哈哈”凌烨云朗声浅笑,转而望向一旁的冷战天,道:“老丞相恭谦了,本王时常闻得冷将军威名,极为钦佩,几次都想拜望,却都因杂事所阻,如今将军归府,自然该来探望。” 凌烨云风姿卓越的气度引来了不少千金小姐和侯门贵妇的侧目,更有几个端茶递水,引客指路的丫鬟停下来,三五成群围在一处,面色娇红含羞的小声窃语。 冷战天剑眉一动,随即低头作辑,道:“王爷谬赞了,保家卫国,乃是臣子之本分,家父常教导臣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一刻都不敢忘记,今日累蒙郡驾下临,臣为之惶恐” “威烈将军不必过谦,将军为我朝驱逐外敌,自是功不可没”凌烨云淡然一笑,随之抬眸望了一眼内院,笑问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婉儿?” 冷战天听到凌烨云对云倾称呼亲昵,不由得黜起眉宇,心生狐疑,而冷仲则笑道:“承蒙王爷记挂,小女最近愈发顽劣了,恐在后院戏耍,若是王爷要见,老臣立刻派人前去带来.......” “不必,本王也许久不曾来看她了,今日带了些礼物来送给她,还是本王自己去吧”凌烨云提及云倾之时,眼底竟匿藏着几分笑意和温柔,他道别了冷仲和冷战天父子,便带着随从径自向内院走去。 几名引路的丫鬟见了,不禁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个个扭捏娇噌的前往带路,想博得这位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寿王侧目,可是这位王爷却只淡笑如常,大步如风,一身月白长袍如同世外神邸一般,很快消失在了后院的宅门前。 后厢院落中,一阵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凌烨云一踏入后院,就见云倾身着大红蝴蝶穿花长裙,眼蒙一块茜素红的丝帕,和几名小丫鬟正在玩捉迷藏。 那几名丫鬟你闪我躲,跑得快的撞到跑的慢的,可谓是一个院子都你挤我撞,嬉笑声不绝于耳。而云倾,人虽然被蒙着眼睛,却十分敏锐,没几下就抓住了几个。于是没被抓住的更加跑得撒野,而被抓住的则出局站到一旁,看得笑得放肆。 凌烨云失笑的看着这幅艳红柳绿,裙带飞舞的混乱场景,轻步走了进去,这是,有几名眼尖的丫鬟见了他,吓得赶忙行礼,但却被他挥手制止。 一时,院内嬉戏的丫鬟们都发现了不对劲,都四下散开,敛声屏气,而云倾则是一个扑上前,小手就抓住了凌烨云的衣裳,稚嫩的嗓音带着清脆的笑声,道:“呵呵,抓到了,抓到了”,说着,扯下眼睛上的帕子,扬起娇小可人的脸。 见到被自己抓住的人竟是凌烨云,云倾微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两旁的丫鬟全都跪拜行礼了。她眨了眨清澈水灵的大眼,顿时笑弯成了月牙儿,扯着凌烨云的宽袖,就道:“云哥哥,你好久没来看婉儿了” 凌烨云宠溺的委身抚了抚云倾的头,笑道:“是云哥哥不好,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婉儿”,说着,将云倾抱起,挥退那些丫鬟们,走到一处亭台回廊处,将她放在长椅上,而他自己也坐在一旁。 云倾歪头看着凌烨云,突然感觉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撒娇一般的爬到他腿上,摇晃着小腿,亲昵的问道:“云哥哥怎么了?以前每次来看婉儿,都是很开心的,今天怎么连笑容都没有了?” 说着,云倾抬起小手摸了摸凌烨云的俊容,将他好看的薄唇往上一提,摆出一个笑脸的样子,天真的笑道:“婉儿喜欢云哥哥笑,云哥哥笑起来好看。” 凌烨云被云倾的稚气给逗笑了,他将云倾抱入怀中,看着她可人的小脸和满是清透的大眼,心头竟涌出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片刻,闭上双眸,将下颌抵在了云倾的头上,叹息了一声,轻道:“婉儿....就要进宫做皇后了呢” 云倾心神一凛,她长睫轻扇,莫名的感觉这个身为‘皇叔’的寿王似乎对她产生了越矩的不舍了。垂眸,云倾轻轻的道:“就算婉儿进宫,也会想念的云哥哥的。” 这些年来,凌烨云时常来看她,并且每次都带来她最喜欢的礼物,甚至亲自陪她的读书写字,带她去最热闹的集市逛街,可以说对她宠爱至极。而她,虽然对这个外表淡泊若翩翩君子,实则暗藏锋芒的温润少年也有些情谊,但是却淡薄得抵不上心底的一丝提防。 “云哥哥知道,可是,只要婉儿进宫了,云哥哥就不能常去看婉儿了”凌烨云语气淡然,却隐匿着万般的不愿,他睁开淡漠的眸子,低首看着云倾,竟问道:“婉儿,你告诉云哥哥,你愿意进宫做皇后么?” 云倾眨了眨眼睛,笑着做了一个鬼脸,道:“当然愿意了,做皇后就可以不必再听爹爹的教训了,也不用每天读书写字,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听婉儿的。” 凌烨云眼底划过一丝几乎不可捕捉的失望,但他随即轻笑着点了点云倾小巧的鼻尖,道;“贫嘴,刁钻。” 云倾向他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一直都在前院招呼客人的孙管家匆匆的跑进了后厢宅门内,他远远的看见凌烨云和云倾在嬉闹,忙上前作辑,道:“小的参见寿王,寿王,皇上驾到,老爷吩咐小的来请寿王和小姐移驾迎接。” 皇上.......这两个字眼将二人都怔住了,云倾双目一沉,而凌烨云则是剑眉微黜,随即簌地站起身,疑惑的道:“皇上驾到?” 孙管家见寿王面色有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吓得赶忙跪下,声音颤抖的道:“回....回王爷的话,是的,相爷派小的来请王爷和小姐过去接驾。” 皇上来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子来了。云倾也跟着起身,但刚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凌烨云拉住,只闻他道:“本王随你去接驾,至于婉儿,她年纪尚小,皇上的銮驾或许会惊吓到她,所以就先留在后院吧。” 孙管家惊疑的抬首,暗忖他们家大小姐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何时连接驾都会吓着了?但是他不敢多言,只恭敬道:“小的遵命”,随后便跟随凌烨云的脚步快步踏出后厢....... 前院,冷仲率领前来道贺的百官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相府大门前,一尊銮驾抬进,众人伏地叩首道:“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上万寿千秋,长乐无极” “平身”一声尖唱,御前总管赵公公代喧。 “谢皇上”众人叩谢起身,冷仲赶忙随同冷战天迎上前,拱手作辑道:“老臣不知皇上驾临,慌促迎驾,还请皇上恕罪” 御驾落下,院落中鸦雀无声,那些达官贵妇和丫鬟们都偷偷斜瞥,只见一个身着明黄龙袍,容貌俊朗如玉的俊美少年从鸾上步下,搀扶冷仲,低沉的声音温和好听的道:“冷卿家多礼了。” 顿时,那些贵妇人及众人几乎都呆住了,难道这个绝美淡泊,相貌酷似寿王,看似羸弱却如丰神俊朗如神邸的少年就是当今天子?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0六聘征鸾(下) 相府前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小皇帝登堂入室,坐在客厅饮茶,冷仲内外张罗,留了冷战天一旁作陪。不多时,寿王赶来,冷战天便叩首告退,随之挥退了所有伺候茶水的丫鬟小厮。 凌烨云见小皇帝来了,抬步踏进内厅,面带关切的道:“皇上怎么也来了?今日相府,倒是当真蓬荜生辉了。” 凌烨轩坐在主位上,手捧茶碗,淡泊一笑,抬眸道:“今日是朕下聘征鸾之日,连皇兄都来凑热闹了,朕岂能待在宫里想清福。” 听到下聘征鸾,凌烨云眉宇微黜,心头似有什么哽住一般,怎么都不顺畅,他勉强笑道:“皇上说的是,但是臣本以为,皇上不会因为此事亲驾于此,毕竟相府的千金不过只是一个顽劣调皮的小娃儿,而皇上的心上之人,却是内宫那位扶柳如风的美人。” 凌烨轩放下茶碗,笑道:“皇兄越发会贫嘴了,以往在宫中的时候,朕倒是没有发觉皇兄竟有如此诙谐。”,说着,负手起身,英眉微黜,似想道什么一般,道:“对了,朕的小皇后呢?为何到现在都不曾见到?” 凌烨云顿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不想让小皇帝见到婉儿的私心,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皇帝已经有心上人,并且婉儿顽劣,又是冷仲那老狐狸的女儿,迎娶为后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他的心却从来都不曾如此慌乱过。 “那丫头顽劣无比,臣恐她惊扰圣驾,所以没让她来见驾”凌烨云随意搪塞了一句,便转身坐下,执起案几上的茶水,仰首灌下了一口。 “是么?”凌烨轩剑眉微挑,沉声笑道:“这倒是奇了,朕早闻冷婉儿聪慧过人,三岁便能解析诗经,四岁熟读兵法,五岁棋艺精湛,如今虽然刚满六岁,却已阅览群书,就连金陵第一私塾先生都不能过,前些日子才辞去归乡。这样的聪慧无双的天才,岂会是顽劣的孩童?” 其实,这些年,小皇帝虽然对相府的事情不闻不问,却暗地里时刻查访打探。六年前,大内高手入后院捂死婴儿之事应该是万无一失,但是那个已死的孩子却突然又在小皇帝手中复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因而,这些年来,凌烨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看冷仲在玩什么把戏,而那个‘死而复活’的的女婴又是何方神圣?毕竟冷仲老奸巨猾,或许早就已经部下套局也未必不可能。 凌烨云听了这话,含在口中的茶水险些喷出。他自然听出了小皇帝了意思,于是一改常态,面色沉静的望向凌烨轩,眼神略沉,道:“皇上的意思是?” 凌烨轩淡笑不语,挥手示意一旁的赵公公。赵公公立刻明白圣意,屈身道了声是,便匆匆跨出大厅,道:“去禀报老丞相,皇上要见小皇后” 不多时,茶上二盏,只见一个年迈的老管家急匆匆的跨进大厅,促忙跪下,而他身后,正跟着一个雪粉玉琢的小女孩。 云倾跨进内厅,圆溜的眼睛扫了一眼凌烨云,随后十分有规矩的跟随着冷管家一同跪拜在地上,稚嫩的声音扬起:“婉儿参见皇上,参见寿王。” 赵公公站在小皇帝身旁,也十分惊奇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小人儿,笑着说道:“抬起头来。” 云倾眼神微动,随之又化作了清澈灵透,她慢慢抬头,望向坐在寿王凌烨云身旁主位上的小皇帝。 时隔六年,这个当初瘦弱单薄的小皇帝已经年满十六,但却依旧显得羸弱不甚,那丰神俊朗面色淡泊随和,可那双沉睿的眸子却深邃如古井寒潭。 小皇帝在看道云倾的瞬间,剑眉一动,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呵呵,皇上,冷丞相的千金,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瞧小皇后的摸样,虽然才六岁,却已是出落得水灵碧玉,呵呵”赵公公见小皇帝似乎还算满意云倾的容貌,赶忙在一旁吹嘘遛马的说道。 云倾眨了眨眼睛,只见小皇帝眼神一沉,刚才的惊艳瞬间消逝,随之取代的是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恶。他转过头,冷清的恩了一声,随即便对一旁的凌烨云道:“朕听说皇兄与小皇后相交甚密,可是真的?” “是,三年前,臣授冠之礼时,老丞相率领百官前往王府道贺,臣不甚荣幸,与小皇后相识,故才亲密。”凌烨云没有注意到凌烨轩的神情变化,如实应答。 “恩”凌烨轩只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对一旁的赵公公道:“传谕下去,小皇后才德兼备,聪慧灵巧,甚得朕心,命内侍监筹办迎亲喜事和封后大典,半年之后,朕迎娶冷丞相之女,册封皇后,赐立中宫” “是”赵公公接旨,顿时眉开眼笑的对跪在大厅内的云倾和冷管家道:“冷管家,冷小姐,还不赶快叩谢天恩。” “臣女叩谢皇上”云倾叩拜在地,她双睫敛下,眼底划过一丝锋芒。 “朕有些乏了,宫里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皇兄,你同朕一起回宫,朕有事与你商议”小皇帝面无表情的起身,信步从云倾身旁跨过,如一阵风般的离开。 “婉儿”凌烨云走到云倾身边时,将她扶起来,俊容带着几许担忧的道:“婉儿,没事吧。” 云倾浅浅一笑,摇了摇头,道:“婉儿没事,云哥哥,快去吧,婉儿会想念云哥哥的。” 凌烨云眼底沉溺着说不出的暗淡,似乎压抑,似哀伤,也似不舍。他深深的看着云倾那天真清澈的双眸,许久后,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闭眸道:“云哥哥也会想念婉儿的”,说着,起身便走了。 小皇帝和寿王一离开,冷管家就虚脱得瘫软在了地上,他激动却也惧怕的道:“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小姐终于是要做皇后了,小姐终于要入宫了……。” 这时,在前院恭送了小皇帝的冷仲与冷战天也相继闻讯而来,只见冷仲面露忧喜难辨的神色,进屋就委身问云倾,道:“如何,皇上可有对你说什么?” 云倾摇了摇头。冷仲面容上的喜色顿时敛去,只剩忧色,他有些沉重的转身入坐,黜眉沉思起来。 冷战天剑眉紧锁的看着自己这个可人的妹妹,心头顿时有些不忍,他叹息了一声,转而对冷仲道:“父亲,皇上此刻驾临,又下令筹办册封大典,这不太像是巧合,想来皇上是想用婉儿来牵制住我们父子二人。”,如果是这样,那么说明小皇帝已对他们父子有了忌惮之心。 自古以来,天子最怕的是功高盖主之臣,而臣子就怕的是天子猜忌,一旦他们父子走上了这条路,往后的日子只怕更加危险了。 冷仲似乎也在思虑此事,所以冷战天说了这番话,他仍是不言不语,只是面色更加凝重。 “那父亲和哥哥又是否对君有二心呢?”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让众人都闻之一惊。 冷仲和冷战天及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这个声音的出处,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倾的身上。 云倾淡淡一笑,不似往日的顽劣,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当年,萧何月下追韩信,韩信不曾想,只闻身后一声疾呼,从此他便摇身成为声名显赫的淮阴侯。而他日凯旋归来,战功赫赫之时,却因君王猜忌而被引入内宫,身首异处” 冷仲和冷战天都大惊,是因为云倾小小之人的惊魂之语,更是因为他们此刻的处境。其实,冷仲的确是个老谋深算的奸猾之人,但是就算再如何奸诈,却希望自己子孙基业稳固,所以根本没有谋逆之心。 但是,身为三朝元老,权倾朝野的相爷,他就算再清白,也难逃先帝和小皇帝这两朝天子的猜忌。如今,三子都位居朝中,女儿也将登上后位,冷氏一族已算是福贵至极,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可也知自古荣损相随,福祸相依,若是当真哪一日皇上想要除去他,那么……。 “婉儿可有什么好主意?”冷仲睿智的眸子透出精光,他看着这个自幼就聪慧绝顶,出于众小儿之外的爱女,试探问道。 “婉儿以为,父亲既不能成为韩信,何不效仿萧何和郭子仪?萧何身为一国之相,他自所以能够经久不衰,屹立朝中,年迈之后还能颐养天年,无非是因为他懂得韬光养晦,以退为进。” 冷战天也惊住了,他身为武将,虽然没有什么心计,却也惊骇于婉儿的才华,简直有种见到妖孽的畏惧。他转身望向冷仲,却见冷仲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婉儿,你说,父亲该如何才能安然无事?” 云倾翘唇一笑,道:“第一,顺应圣意,扫除奸臣,排除异己;第二,寻纳栋梁,进贡朝廷,安邦定国;第三,急流勇退,适时告老,归于田莽”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1撤呈兵权 春暖风和,绿柳成荫。 这一日清晨,冷仲与冷战天早朝回府之后,都一扫往常的沉郁,踏进大门就兴匆匆的命令冷管家召集府中上下全部在前院集合,包括后院的夫人们。 相府后院中,听闻得这个消息的小厮和丫鬟们都分外诧异,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相互传报。 住在后院东厢的二夫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她身着牡丹抹胸,下着绿色绸缎长裙,外罩一件紫红绣碎花纱袍,带着七八个丫鬟,如同众星捧月的走在众多夫人之前,下颌傲翘,满发髻的珠翠金穗伶仃,俨然一副鹤立鸡群的娇懒气势。 “孙管家可知道相爷召集我们去所为何事?”二夫人望着院子里快速涌向前院的家丁和小厮们,懒懒的问道。 孙管家不敢怠慢,只低首回答:“小的也不知道,只是今日老爷早朝一回来,就下令通知府上所有人到前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二夫人听后,也不以为然,她抬手懒懒的扇了两下,看了一眼前院已经集合的众人,娇噌的抱怨道:“大热天的,都杵在这儿,还不热死”,随即就命令丫鬟去搬椅凳,找了一处凉快的柳树荫下坐着。 众人站在院落中,都疑惑的纷纷议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猜测是大小姐即将封后,相府要操办喜事,所以要加紧分派布置,毕竟小姐出阁可是一件大事。有人以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相爷定是要训话。还有人以为....总之是各怀心思,千种猜度。 二夫人也有所疑惑,不过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将冷婉儿那个顽劣得令她头疼的丫头嫁出去更为舒心畅快的事了,并且一旦冷婉儿当真成了皇后,那么,身为相府二夫人的她,定然会被冠上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到那时候,她就是真正的丞相夫人,无人再敢质疑。 想到这里,二夫人愈发得意,那张涂抹了厚厚胭脂腮红的脸神采飞扬,她暗忖着或许她的好事就已经来了,或许老爷召集府里所有的人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多时,就在众人议论得如同无数蜜蜂嗡闻不止时,只见刚换下朝服的冷仲带着搀着云倾,身后跟随着冷战天和几名家将走过来。 “看来是真的为了大小姐的事”几个丫鬟小声说道。 “可不是吗,昨天皇上已经下旨了,宫里也开始筹备封后大典了.......”几个知情的婆子也跟随着嚼起舌根来,一脸八卦的神色。 “大小姐还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啊,当年,大小姐还在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先帝就将她指为太子妃,可没有想到,她一出生,先帝驾崩,立马就成了皇后,你说,谁家的千金能有这么好的命呢.......”另外几个老妈子也凑上前去,一时间议论声更大,几乎吵吵嚷嚷起来。 冷仲将云倾放在一张藤木椅上,而后与冷战天一同入坐。他冷眼看了一眼那些议论的吓人,轻咳了一声。 顿时,众人都噤声,个个面色恭敬的仰望着上面,院落里安静竟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只有满园的鸟叫雀跃。 冷仲沉冷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回老爷的话,都到齐了,只有后院西厢的十六夫人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起座沉重,所以没来”孙管家立刻禀报,不敢有丝毫懈怠。 “恩”冷仲点了点头,随即威严的道:“今日,召你们大家来,只是有几件事情要宣布,首要的便是去年临近金陵的各地方旱灾之事。去年,有些地方发生干旱,百姓没有收成,有的甚至流离失所,大批涌进金陵城,卖儿卖女的讨生活。我既身为朝廷的丞相,自然应该为国家解难,为皇上分忧,所以,我打算开粮仓,让你们每日在府外分发食物给那些前来投奔金陵的难民,以解燃眉之急” “啊........”冷仲这话一出,台下的众人都惊呼起来,他们没有想到闹了半天,相爷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召集他们的。 其实,去年的旱灾也并不严重,只是少数一些地方而已,而那些难民自所以会涌进金陵,也是因为金陵富庶,并且离的近。至于卖儿卖女,也是希望儿女有个好的归宿,至少儿女在金陵讨生活,做下人也比种地强。 “老爷”孙管家也怔住了,他不明白老爷怎么突然又这个念头,毕竟那些难民在金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他们老爷今天突然大发善心....... 冷仲见众人议论纷纷,那些后院东西两厢的夫人们也疑惑重重,不由得眉宇黜起,随后又道:“还有,现在边关安宁,敌寇畏我君之威严,不敢再来骚扰我疆域百姓,所以从今日起,除了边关有战事之外,镇国将军手中的兵权必须呈回朝廷”冷仲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下,下面的众人炸开了锅,连二夫人也惊得站起身来。 将兵权呈回朝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的镇国元帅,朝廷一品威烈将军只涂有虚名,已经没有实权了么?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将兵权呈回朝廷?”二夫人面色慌张,在她听来,这就如同此刻被告知,冷战天被朝廷和那小皇帝撤职查办一般。 冷仲冷眼看瞥了一眼二夫人,负手道:“我思虑再三,我父子二人既身为人臣,食君之禄,强霸着兵权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将兵权交与朝廷,自己也省得烦心,若是他日边关再遭贼敌侵犯,大将军再请得兵权,领兵北上也是一样。” “这怎么可能一样”二夫人急了,她欲要继续劝说,却不想云倾竟在旁冷道:“相爷的决定,要你多嘴么?” 稚嫩傲气的声音响起,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惊住了,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停在了坐在冷仲身旁,那编制精致藤椅上的六岁小娃,个个神色错愕。 云倾一双圆溜的大眼望着众人,却不似以往的顽劣俏皮,而是露出震慑冰冷的光芒,她凤眼微眯,冷冷的道:“这是相爷的决定,今日召集你们来就是为了宣布与你们知道,难不成还有人有异议?” 二夫人惊住,她愣愣的看着此刻的云倾,当年前往寿王府之时的记忆又被唤起。就是这副神情和眼神,完全不似小儿该有的,竟透着说不出的冷冽和深沉,另人丛心底觉得畏惧。 “小姐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才以为这不重要”二夫人忍着心头的忐忑,强言再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仲打断:“你没听婉儿说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有异议。” 这下,台下所有的人都傻了,他们虽然都知道相爷宠爱大小姐,但是没有想到竟为此可以冷落二夫人。而二夫人则是更懵,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且又当着后院的那么多夫人的面,所以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杵着不走也不是。 云倾知道她难堪,却没有打算给她台阶下,只冷笑一声,又道:“二娘杵着不走,是等爹爹打赏呢?” 这下,二夫人的面色彻底发青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和面子都扫地的小娃儿,一时怒从心起,只狠狠的瞪着她,似乎打算这样将云倾瞪死一般。 孙管家见了这一幕,赶紧出来打圆场,上前搀扶了二夫人,笑道:“二夫人许是站久了,有些累乏,夫人,还请树荫下坐着。” 冷仲也不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睿智深沉的双眼,似在心头度量什么,突然,他站起身,又道:“我也老了,这样吧,在你们婉儿小姐没有出阁之前,相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她管理,冷管家,将管事的令牌给婉儿,以后这里的人都必须听婉儿的。” 哗然一片,随之是目瞪口呆的寂静。 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相爷竟然将相府交给他们六岁大的大小姐管理? 天都知道,他们这位大小姐,平日里要人伺候,丫鬟们都要抽签;捉个迷藏,都会有人受伤;早起梳妆时,转身人就消失不见,搞得后院的丫鬟们火急火燎的趴墙伏地,四处寻找,如今竟要管理相府,那么他们岂不是........ 想到这里,最常被修理的那些小厮们首先脚软着昏倒了,再接着就是那些伺候的丫鬟们,她们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于是,只见整个院落里的人哗啦啦的倒了一大片.......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2教训二夫人 五月天气,绿柳春风,惬意清凉。 相府后院的东厢大宅内,从清早开始就围涌了很多人,诸多丫鬟小厮们都伸着脖子朝里张望,更有几个多事口杂的老婆子小声议论。 哗啦,砰噗――连接几声茶碗桌几摔倒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众人就听到了二夫人娇悍拔高的漫骂声:“混账东西,谁让你沏这么烫的茶来给我的?没眼见的贱婢,平日我亏待了你不成?拉出去,重打三十板子,丢进柴房去。” “二夫人饶命啊,夫人.......”随之,大宅内,传出一名丫鬟的哭泣求饶声。 堵在宅院门口的人听到这些声响,都吓得缩回了脖子,更有几个在东厢当差的小丫鬟们吓得惨白了脸。 今晨,老爷回府宣布将府内大小事物全都交与他们的腕儿小姐打理后,二夫人就这样已经闹了一个上午,内厢房里不时有丫鬟因为这个或者那个原因被拉出来打板子,现在,柴房恐怕都已经挤满了。 “二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我们可要当心了”一个小丫鬟颤颤巍巍的说道,她无辜的睁着大眼,眼泪都快掉下来。她倒霉,是后院东厢平日里打扫庭院,修剪花草的,只怕被二夫人瞧见,也寻个不是,毒打一顿。 “可不是吗?今日老爷在那么人面前冷落二夫人......”一旁的老婆子们也惊恐不定的说道。 以后这个相府可难过了,先是他们最为顽劣娇惯的腕儿小姐当家,后来时二夫人怒火无处宣泄,白白折腾死了他们这帮下人。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道稚嫩却傲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来。 那些小厮和婆子及丫鬟们都吓了一大跳,个个慌忙转身,一见是云倾,都吓得下巴几乎都掉下来,人人忙着行礼,道:“哎呀,大...大小姐,安好!” 云倾秀眉微动,稚嫩娇好的小脸上,一对乌溜水灵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惶恐不安的神色,在听到内厢里传来一阵阵锅碗瓢盆大闹的时,秀眉微黜,随即对一旁跟随的孙管家道:“孙管家,从今日起,将所有在后院东厢当差的丫鬟、小厮、婆子及针线上的人全部给撤了。” 孙管家微惊,他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为什么?” 云倾冷冷一笑,眼底寒如初雪,道:“二夫人现在气焰正旺,眼里见不得人,若是这么闹下去,出了人命,传出去,岂不祸及相爷和将军?” 孙管家心头也觉惶怯,忙道:“是,老奴现在就去办。” 站在大宅院前的众人听了这话,都吓得睁大了眼睛,有感激的,也有心头惶恐不定的,但终究谁也不敢说什么,只纷纷散去,各自干活了。 云倾踏进东厢,还没进门就见几个物件迎面砸来。孙管家大惊,但是想阻止已经不来及,然,就在他惶恐得几乎一口气吊起的时候,只见他们的大小姐一个矫捷的凌空翻越,躲不过了。 砰――那原本该砸到云倾的花瓶此刻正步偏不斜的砸在了孙管家的脑壳上,老头儿恍惚的眨了眨眼睛,随后脚下一软,倒了。 “哎呀,孙管家晕倒了.......”四周的小厮们见了,都吓得惊叫起来,纷纷向前来搀扶。 云倾挑了挑眉,眼底的寒意更甚,她踏进房内,只见满地狼籍,茶碗破碎得满地皆是,悬挂的珠帘幔帐及花瓶器皿等摆设,也一应倒的倒,碎的碎。 “二娘好大的火气”云倾冷冷的说道。 原本正在寝室内发疯的二夫人听到了云倾的声音,快速的跑出来,只见她换了一身大红绸缎的罗裙,乌黑的云鬓上,斜插着六枚金钗,那些宝瓒珠穗都已经取下。 二夫人一见云倾来了,怒气更甚,那张娇美脂粉堆积的脸几乎皱得狰狞,她伸出涂抹艳红的指甲,对着云倾的鼻尖,冷道:“好你个小贱婢,还敢跑到我这儿来,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就不是这相府的二夫人。” 小贱婢?教训她? 云倾眨了眨清澈灵透的大眼,鄙夷的看了一眼发疯的二夫人,敢情她已经气疯了,竟敢对即将成为皇后的她直呼‘贱婢’。红唇翘起,云倾歪着头,讽刺的道:“你的确是相府的二夫人,不过,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妾而已” 二夫人一怔,随后头发差点都被气得竖起来,她跳脚的叫嚣道:“你...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妾?你竟敢说我的是妾。” “哈哈哈.......”云倾大笑起来,她有些怜悯的看着二夫人,道:“二娘,这么多年来,有谁称呼你为正夫人过么?还有,就连爹爹都让我唤你二娘,这个‘二’字,还不够直白吗?” 女人傻起来的时候,的确够愚蠢的,就算冷仲的正夫人病逝,但是这个二夫人却始终还是二夫人,这就已经说明了她在自己丈夫心中的地位,一个女人连个死人都斗不过,还在这里拽个什么劲? “冷婉儿,我跟你拼了”二夫人双目发红,面色怒得扭曲的冲过来,伸出双手就要掐住云倾的脖子。 云倾眼底一冷,从她身后旋身翻过,一脚踩住她的罗裙长摆,随即只见二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衣袍嘶的一声破损,跌了狗吃屎。顿时,鬓发散落,金钗飞出,那丰满得堪称波涛的胸部直接与地面接触。 “啊........”二夫人惊叫,声音凄惨无比。 “啊........”厢房外,看到这一幕的小厮和婆子们也魂飞魄散,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特别是那些老婆子,在见到二夫人胸部着地时,都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心口,那摸样像是被压的是她们一般。 二夫人这一摔,几乎是眼冒金星,无数苍蝇蚊子围绕着自己的脑袋嗡嗡的转圈,半晌后,她清醒过来,几乎都羞愤的发疯。 她吃力的起身,恨怒交杂的瞪着云倾,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咆哮尖锐的道:“冷婉儿,你这个小妖孽,我...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你是妖孽,你...你是魔王” 云倾眼底一闪,冷意划过。她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可人儿稚嫩的笑意,慢慢俯身对上二夫人的那双充满噌怒的眼睛,轻飘飘的道:“我是妖孽,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是相府的千金,你丈夫的女儿,更是未来轩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你这个魔头”二夫人挥手欲扇打云倾,却不想手还没有在空中甩起弧度,就被云倾的小手给擒住。 二夫人原本的气怒顿时在眼底散开,随之满眸惶恐和不敢置信。 因为她的手正被云倾的嫩白的小手扣住,并且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甩不开,这个小妖孽竟然力气大得惊人。 “你,你想怎样?”二夫人结巴了,她从来都不曾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这个小丫头虽然才六岁,可是却给她一种恐惧的冷寒,似乎她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震慑,另她想退缩,更想尖叫逃跑。 云倾樱唇翘起,扯起一个妩媚至极的弧度,淡淡的道:“二娘觉得....我会怎样?” 二夫人有瞬间的失神,她呆呆的看着云倾瞬息万变,如同换面具一样的小脸,全身像是被寒冬的冰霜冻住一般,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 谁能告诉她,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这样可怕?她明明才六岁,可是...可是却另人感觉到无比邪恶恐怖。 云倾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眸光如雪,瞬间冰冷。随后,只闻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接着,一声尖锐凄惨的声音冲破屋檐,传遍了整个相府。 二夫人的手被硬生生的折断,并且是粉碎性骨折。 当日下午,后院东厢里,丫鬟小厮们忙得热火朝天,金陵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了走,走了来,几乎踏破门槛,挤破头。可是最终却都是摇着头走了,每个人都只留下一句话,言之:“二夫人的手怕是残了,我从医数十年,还未曾见过这般病例的,就算是从悬崖上下摔下,却未必能碎成那般。” 而东厢院落里,二夫人的凄惨的声音起起落落,没多久,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相府里那恃宠而骄的二夫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对小皇后大大出手,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将右手给折断了。 这件事顿时在达官显贵的贵妇圈中传开了,那些幸灾乐祸的贵妇人们纷纷带着礼物踏门来访,与其说是来看望,还不如说来看看当日趾高气扬的二夫人如何凄惨收场。 相府后院的回廊柳池旁,一身红衣的云倾晃荡在秋千上,她看着东厢来来去去的人,唇边隐匿着冰寒如霜的冷笑。 这就是得罪她冷云倾的下场,她向来都喜欢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3孙恒初回府 艳阳高悬,暖风处处。 经二夫人出事后,一向热闹的后院东西两厢都安静了不少,每个人都开始忌惮起这位婉儿小姐的‘威严’,人人循规蹈矩。 可是,这一日,众人还沉浸在午乏中时,相府的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院内的看门的小厮懒洋洋的从藤椅上起来,打着哈欠走来开门,朦胧带倦的眸子迷迷糊糊的双眼在看到门外一身玄色长袍,肩背半旧包袱,牵着一匹褐色长鬓骏马的俊美冷清少年时,先是一怔,随即疑惑的问道:“公子找谁?” 那少年面色冷清,一对英气的剑眉斜飞入鬓,鼻唇如刀削,眸瞳冷淡如雪。他漫不经心的抬头望了一眼府院内的景色,而后才淡淡的道:“我找孙管家........” 小厮听是找孙管家,立刻殷勤的将少年请进院内,笑道:“看公子这等卓越风姿,应该是孙管家的远房亲戚吧,呵呵,老管家平日里几乎不与亲眷来往,所以他的远房我们一个都不认识。”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在踏进府内时,剑眉微黜,冷清的眼底划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波澜。 走过前院客厅,绕过中院的凉亭水池,步上青石雕假山的小桥,穿过一处悬挂八角美人垂穗等的回廊后,便到了相府中下人居住小宅院。 小厮领着少年踏进宅院大门,院落里,那些在树下乘凉打盹的丫鬟们都迷迷糊糊的朝院落前看去,但这一看,原本只有蝉鸣鸟叫的院落里顿时沸腾起来。 好俊美的少年,众多丫鬟们都不约而同的犯起花痴来,更有几个年纪较大的丫鬟含羞带怯的走上前去打量,于是不多时,那个玄衣少年竟被群芳围堵起来。 那前去通报孙管家的小厮从院内走出时,差点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得呆住,这...这上面状况?他走上前去,只闻那些丫鬟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人群不时有人问道:“看公子风尘仆仆的,想必是来投亲的吧” “胡扯,您瞧这位公子风姿不凡,长相俊俏,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宅院里来找人呢?必然是去拜见相爷的。”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年岁多少........” “哎哟,公子,您倒是看看我们,说句话儿呀........” 那站在人群外的小厮听得心头怒火噌涨,心头暗骂这群蹄子眼界过高,他们这帮人成日家在她们面前晃悠,她们只当是苍蝇乱飞,如今来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她们就是几百年没吃过荤一样。 想着,小厮暗暗咬牙,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扒开那群莺莺燕燕,没好气的道:“喂,年轻人,孙管家叫你进去,管家前些日子受伤了,躺在床上休养,不方便迎客.......” 那小厮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面无表情的少年眼神一沉,随即大步向院中走去。 “哎....哎,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那小厮见少年竟如此没有礼数,不禁更为鄙夷,他冷哼了一声,却不想这一哼还没完,众多丫鬟手中的扇子就全‘扑’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抱着头哀嚎一般的跑了。 少年踏入内院房间,一见躺在床上,额头包裹着白布的孙管家,矫健的身形如飞一般的冲了过去,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唤道:“爷爷........” 孙管家一愣,他慢慢的转头,只见一个俊美少年站在自己床上,一双英气坚毅的眼睛正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他心头一抖,随之挣扎起身,苍老的手竟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吞吐的道:“你....你是.......你是.......” 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孙管家的床前,深深一叩,道:“孙儿不孝,回来晚了,让爷爷挂心了。” 孙管家的心抖得更加厉害,他眼眶湿润,顿时老泪纵横起来,掀了薄被就将少年紧紧搂抱在怀中,苍老无力的手狠狠的拍打着少年强壮的后背,哭道:“孩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孙恒初闭上双眼,掩去了刺伤的悲恸,但是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声音低哑而刚毅的道:“是,孙儿回来了,我回来了........” 孙恒初回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午寝的云倾只是微微一怔,随之推开后院雕刻着大菱花的窗子,望向西厢那矮宅院落里的阵阵喧哗,而后,在那些丫鬟围绕乱嚷的间隙中,看到一个淡漠冷清而又丰神俊朗的玄衣少年。 他回来了。云倾眼底划过一丝起伏,身子缓缓的歪在一旁的躺椅上,微敛情绪。 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可谓是两袖清风,如今回来了,也依旧是一个旧布包袱,一匹褐色骏马,如果说还多了些什么,或许是就是他身上凝聚的冷冽气息和疏离人群的寂寥。 关上窗子,云倾懒懒的闭上双眸,随后对一旁扇扇子的丫鬟道:“下去禀报相爷和将军,孙管家的孙子回来了,赏他一个副将的职位,就说是我的意思。” 丫鬟面容露出诧异,但却畏惧这位大小姐的威严,不敢多说什么,只低声道:“奴婢知道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夜,寂静无声,窗外,蛙声齐鸣。 云倾躺在床上,炎热的天气让她有些辗转难眠。床榻前的小丫鬟换了两次熏香,此刻正拿着扇子打盹,头如捣蒜。 突然,窗前一道黑影闪过―― 云倾向来敏锐,她蓦地睁开双眼,但还没有来得及翻身起座,就觉背脊一凉,一道黑影已经站在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的幔帐前。 “恩.......”守夜的小丫鬟闷哼一声,被点中了睡穴,身体歪斜倒下,手中的扇子也噗的掉在地上。 云倾黜起秀眉,倏地转身,一阵冷风拂面,一只冰凉粗糙的修长手指已经擒住了她的下颌,阳刚气息伴随着夜露的浓重寒意扑面而来,直灌她的衣襟。 身心顿时冰凉寒彻。 此刻,云倾的床榻前正站着一个风姿卓越,高大俊朗的少年,他一身玄色锦袍,如黑暗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冷俊的面容在幽幽清冷的月光下如同刀斧雕刻一般线条分明。 “我回来了”他凝视她许久,终于开口冷冷的说道。低沉的声音如同磨砂一般,沙哑而有磁性。 “我知道”云倾淡淡的回答,月光笼罩下,她宛如一尊冰雕玉砌的精致娃娃。 “婉儿”孙恒初眼底一沉,带着一丝心痛的唤道,随即将她娇小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箍住。 这个拥抱,就好似要将三年的分别和夜夜折磨自己的思念都讨回来,那力道之大,让云倾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揉碎。孙恒初想将婉儿就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入血骨,这样才能永远都不在分开。 “初哥哥........”云倾被抱得有些喘息不过,她黜着眉宇唤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想挣扎,却抵不过孙恒初的大力,因而只能强忍着这种不适。 可是,云倾不知道自己所排斥的这种亲密,却是孙恒初这三年里,一千多个寂寥深夜里,每个梦回惊醒中都会思念到心痛的眷念。 即使,他知道怀中的女孩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美好,是他一生都逃不过的劫数,他这样,是在饮鸠止渴........ “婉儿,我想你,好想你........”思念如梦呢一般从孙恒初的口中缓缓倾诉而出,可是声音却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想念......云倾的身子僵了僵,清澈水灵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泽,但最终,却只是在心头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但凡年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云倾闭眸,抬起小手搂住了孙恒初健壮的身躯,只觉得他微微僵直,随之衣襟贴合,湿热的温度熨烫她娇小的身体。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从三年前,她让他离开相府,上山拜师学武,说三年后要他在宫闱保护她的时候就错了,当初的一句打发之言,却成了今日之箴。 窗外,月光泼洒入内,红毯映照,绿萝幽光。幔帐微舞,缠裹着一大一小的身影....... 但凡年少,情不知所起,以为繁华是尽头。而今终尝愁滋味,往事,俱往矣!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4七夕撞节 鞭炮锣鼓,喜迎七夕,红绸锦缎悬挂,喧鼓震天。 七夕佳节,清早刚至,就闻金陵城居显赫之地的各官邸府衙门前炮竹震天,飞红四渐,与那从皇宫中出来的号角声相迎。 今日,乃是轩烨国的一年一度的乞巧佳节,按照民间风俗,女子都要精心装扮,跨出闺阁之门,或与意中人相会,或前往庙堂拜佛祈愿。 因而,至清早开始,金陵街头就已经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就连小贩的吆喝声都比平日里脆亮,街道两旁的茶馆酒楼更是生意红火,不时可听得歌姬抚弄琵琶,弹唱小曲。 相府内,一卷殷红的凤尾纹路地毯从后厢中一路铺到前院大门前,满院的桃李簪花都系上大红绸缎,府邸前,鎏金匾额上扎着上等的进贡丝绸,两侧的石狮上,更是背顶金锣彩带,胸系绣球红花,映着大大金色喜气的灯笼如同窜红花一般垂着,在风中摇晃,远远一看,喜气一片。 门前,两顶华彩轿子早已经准备好,孙管家和几名小厮牵来几年前,镇国将军冷战天受命上战场的汗血骏马。其后,是二十几名身着冷家军铠甲的家将。 今日,是民间女子的乞巧佳节,皇宫里虽不十分注重,却也有不少宫娥嫔妃也在意。于是三日前,太后便下旨,让冷将军护送婉儿皇后进宫撞节。 “禀报将军,小姐进宫穿的大红锦缎团凤的袍子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丫鬟捧着乌木托盘走来,盘内整齐的叠放着一件绣着精致金丝凤尾纹路的上等大红绸缎,但是衣裳尚小,看起来就似身量不足六七岁的孩童所穿。 站在厢房内的冷战天面无表情,听到丫鬟的来报时,也只是略看了两眼,便点头。 今日,抽签进来伺候的云倾的丫鬟们都觉得自己的祖坟冒青烟了,因为她哭丧着脸进来伺候的时候,竟然发现大将军早早的守在屋内,于是,一个个芳心雀跃起来,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反之笑逐颜开,眼睛几乎都弯成了月牙儿。 只可惜,这位大将军抬冷漠,站在半日竟然连瞥都不曾瞥她们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激动不已,因为今日她们难伺候的大小姐竟然异常乖巧的早早起身,此刻已经开始梳洗。 云倾坐在镜前梳妆,一名手巧的丫鬟将她的长发绾成了几个梅花般的小髻,将中间一束长发编成粗黑的辫子盘绕,用两环银色的脆铃环束住,又扎了两朵蝴蝶结般的璎珞,长长的穗子垂落胸前,两边的鬓边别了几多大红色的梅花。 “禀报将军,新制好的朱砂取来了”门外,一个老婆子笑呵呵的捧着一盆刚刚做好的朱砂走来,要给云倾上妆。 云倾从镜内看了一眼那乌黑的坛子,不觉撇了撇小嘴。 这里所谓的朱砂,就是取一只幼小的壁虎,每日喂它服下一定量的朱砂,待喂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将它装在药罐子里捣烂,然后点了女子的肌肤上,三日不洗,便会深入肌肤。除非女子新嫁,洞房花烛之后才会隐去,否则终身都不磨灭。 梳妆后,云倾起身,让两名丫鬟将那件大红绸缎穿上,只见老婆子拿了一只极细的笔,在神色极其不情愿的云倾额前磨蹭了半晌,而后便笑道:“成了” 屋里的丫鬟都争相看云倾的额头,这一看却都傻了眼。 只见云倾一身大红鸾袍,长尾拖地,金丝凤尾的密纹光耀点点。娇小的脸上,一对秀眉,似翠柳斜飞,乌黑大眼,如清泉清透,樱唇薄红,眉宇间更添了一个似艳红桃花般的朱砂红。 好美啊,这...这是她们平日里顽劣异常,性情无常的大小姐么?这简直是就画里走出来的仙童玉女。然,她们花痴梦刚开始做,就被一道咳嗽声给打断,只闻一道冷清的声音道:“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于是,那些丫鬟们纷纷从被扼杀的美梦中回神,赶紧忙碌的送云倾和冷战天二人出后厢。 相府门前,冷仲早已站在哪里等候,一见众人簇拥着打扮得灵巧精致的云倾,先是一怔,随后露出欣喜的笑意迎上前,道:“婉儿今日真漂亮,越发像你的母亲了” 云倾一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便在冷仲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冷战天也听到了这句话,他面色顿了一下,眉宇微微黜起,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拜别冷仲,道:“战天护送婉儿进宫了” “小心照看婉儿,她头一次进宫,恐怕不适应”冷仲眼底带着几分忧虑。皇宫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可谓称得上是不见血的战场,虽然他知道婉儿并非一般的小儿,又极其聪慧,可是心头却依旧难以放下。 “父亲放心,战天会小心照看妹妹”冷战天知道父亲担心什么,道了别,便上了轿子。 轩烨国的皇宫―― 冷战天带着云倾踏入皇宫最繁华盛极的建章宫,只见四处流光溢彩全都是琉璃金瓦,宫檐四角翘起的瑞兽神狮徐徐如生,宛若攀岩在汉白玉的石柱与扶手上。 “哎哟,冷将军来了”一名在建章宫门外早已等候的公公一见冷战天,立刻挂着笑脸迎下来,在看到冷战天身旁的云倾时,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这就是婉儿小姐吧,真是个美人儿。” 云倾站在冷战天身后,清澈的眼神冷凝的看着这名公公,樱桃小唇微微翘起,算是礼貌。 “劳烦张公公在此迎接”冷战天客套的回应,随即拉起云倾的小手,道:“婉儿怕生,还请张公公莫怪,不知太后身体可康健?” 张公公笑道:“将军这话可是折杀老奴了,婉儿小姐可将是未来的皇后,是老奴的主子。太后娘娘身子健朗的很,此刻没有客人,不过在御花园里圈点新进来的秀女呢,太后吩咐了,若是婉儿小姐来了,由奴才领到花园去。” 冷战天眉宇微黜,转眸望向云倾,而云倾则笑道:“哥哥不必担心,婉儿不会捣乱的。” “噗.......”张公公忍不住笑起来,他冷眼看着云倾,却挂着笑脸道:“将军是外臣,不能入御花园,还是放心的腕儿小姐交给老奴吧,老奴会好好照顾婉儿小姐的。” “有劳张公公了”冷战天没有办法,只能让张公公将云倾带走。 从建章宫的一条幽静小道,直通后宫御花园。 一路上,张公公唇含冷笑,几次瞥向云倾那精致可人的小脸,先是叨叨絮絮说了一堆见驾的礼仪和宫里的规矩,可走着走着,竟突然在一处无人的树木繁盛的鹅卵石小路上停了下来。 云倾的脚步也跟着停下,她抬起双眸,稚声问道:“公公怎么不走了?” 张公公原本温和的脸此刻竟有着说不出的狰狞,他细细的打量着云倾,啧啧的摇头,阴阳怪气的道:“冷丞相还真是有福气,那般老骨头,居然还能生出这样巧致绝色的美人儿,只不过可惜啊.......” 张公公露出一副怜惜的摸样,伸出手就要触摸云倾的小脸。 云倾双眸微眯,顿时目光冷冽凌厉。 那老太监的手伸在半空猛的僵住,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一脸稚气,纯真无邪的小娃,老眼眨了眨,可是还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左眼就挨了一拳。 “哎哟.......”张公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捂着左眼嗷嗷直叫,可惜,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来,所以就算他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云倾唇角勾起邪气的冷笑,老东西,想对她动手脚,简直是活腻了。她走上前,一脚踩在张公公的半边脸上,冷道:“说,你指使你来的?”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老太监,她就知道不寻常。 张公公见云倾突然如同一个阴邪的妖孽一般,心头顿时只犯怵,他惶恐的望着云倾,吞吐的道:“你...你...你究竟是谁?你,你不是冷婉儿那丫头,你是.......” 云倾眼底一沉,脚下的力道猛的加重,几乎要将张公公的脑袋都踩到泥堆里去,她冷清的道:“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本小姐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 这下,张公公是真的怕了,他全身打颤,只睁着一只眼睛惨叫,然后结巴的道:“不关我的事啊,小仙女,妖精娘娘,您就饶了我吧,我也是受了颜美人的托付,所以才对仙女不敬的,我...我再也不敢了。” “颜美人?”云倾眉梢一挑,挪开脚,一把将拽起张公公的衣襟,问道:“谁是颜美人?” “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张公公吓得哇哇大叫,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悬空了,云倾竟然如同提小鸡一般,不费摧毁之力的将他拎了起来。 青梅竹马――云倾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唇边冷笑凝结。 她第一次进宫,就有人给她送见面礼,可知,她冷云倾向来信奉‘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丢下手中的张公公,道:“带路,马上去御花园选秀女的地方。” 今日选秀,凌烨轩的所有妃子嫔妾必然都在那里,哼,敢暗算她?她倒是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非善莫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5宫闱暗涌 轩烨国的皇宫在建造的时候,太祖先帝择峦山为依,灵泉为护城河,建造八十一座巍峨宫殿,以九九至尊为名。 于是,今日所看到的那巍峨气派的皇宫,便是背靠帝丘山,左右环绕东流江水和西川冰瀑,南侧则为正通天神门,两立四海归一耸天雕海龙白玉柱子,门内全部是清一色的浮雕浮云仙鹤。 内宫御花园中,被打黑了一只眼的张公公唯唯诺诺的捂着眼睛,身上的灰尘还未扑干净,就火急火燎,似有恶鬼追赶一般的跑向了花园东侧的擎天亭子中,身形跌跌撞撞,步带蹒跚跑到了鸾椅设宴中,慌忙的跪在了一名身着灰褐团凤卐福锦袍,头梳福寿髻的中年贵妇前。 花园内,寂静无声,前侧百来名身着碧青秀女宫装,发梳双樱髻,年纪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们个个敛声屏气,循规蹈矩,低首恭敬的站立。 远远看去,竟似一池荷塘碧波。 张公公的狼狈匆忙惊动了擎天亭内的人,那些宴席上的装扮华贵,姿色不凡的女子都纷纷望去,随即都怔住。只见张公公身后,还跟着一名大约六七岁,身着大红锦袍,俏丽婉约,额点朱砂的可人女娃。 那女娃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踏入这皇家重地,竟没有半点恐惧,而是满是泰然自若,一双水灵的眉目盼兮,灵巧动人。 张公公委身对那中年贵妇嘀咕了一阵,随即有些惶恐的站在贵妇身后。而那中年妇人这才抬头望向云倾,声音严肃却十分淡然:“你就是冷丞相之女,六岁的冷婉儿?” 中年贵妇这话一说,那些宴席上的女子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就连那些秀女也都纷纷斗着胆子偷偷瞥视,人人眼中映染着那漫不经心却又小心谨慎的一抹娇小艳红。 云倾走到擎天亭前,眸子清扫了一眼亭内的众人,随即提起裙裾,抖动宽袖对那贵妇人跪拜,稚嫩的声音带着镇定,道:“臣女冷婉儿,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福寿延绵。” 鸾椅上的贵妇眸光微沉,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云倾,心头不免对这个年幼.女娃的镇定自若有些吃惊,她淡淡的道:“你是即将贵为皇后的人,不必在此行大礼,起来吧” “谢太后”云倾起身,抬头毫不忌惮的望向太后,这时才发现,这位所谓的太后不过三十来岁年纪,体丰娇美,华贵不凡,只不过那一身褐色戎装将她包裹得过于威严震慑,以至于看上去似老了几十岁般。 太后王氏,先丞相王安平之女,国舅爷兼两朝辅政大臣王言盈之妹,据说,她十岁进宫待年,十四岁被册封为皇后,二十七岁便已贵为太后,如今才三十岁。 “婉儿今日到宫中来,可喜欢这宫中的陈设,还有这御花园的春色?”太后见云倾相貌出众,姿色婀娜,便一语双关的问道。 云倾轻笑,那神色似若春风淡然,毫无心机,道:“臣女不喜欢万紫千红争一春,太繁杂,也太碍眼。” 众人一闻,不觉都倒吸一口气,就连太后王氏也怔了一下。 “婉儿小姐的意思是,小姐的眼中容不下这些春色?”太后尚未说话,宴席间,却扬起一个女子娇柔的叱声。 众人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宴席中间,一个身着华贵云锦,发梳望天髻,云鬓插着六只凤尾金钗的女子带着傲然的神色望着云倾,娇贵凛人的姿态说明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那到不是”云倾斜眼看着她,樱唇微启,漫不经心却也已有所指的道:“只是春色浓郁,万花争艳,难免有杂草野藤掺杂其中,而我,向来都不喜欢这些滥竽充数的东西” 那女子听闻后,先是一怔,似乎不解云倾话中的意味,但片刻后经面色羞得通红,有些噌怒的瞪着云倾。 云倾话中的已有所指,众人都听得真切,有些心思的嫔妃和那些秀女宫娥都暗自吃惊,就连太后也微微黜动了一下眉头,顿时对云倾有些顿时刮目相看起来,于是她着伸出手,对云倾道:“来,好孩子,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竟然让这个小丫头到身边来?莫非太后喜欢这个未来的小皇后? 宴席间的嫔妃看到这一幕,都暗自揣度起来。皇上登基这么多年,太后一直都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对于后宫的事情也极少干涉,可是现在太后却对这个小娃儿破例亲近,莫不是要培植小皇后? 云倾面无表情的提起裙裾,踏上层层雕琢腾云仙鹤的汉白玉石阶,走到太后身前,将纤细娇小的手递到太后的手掌中。太后握住云倾的手,仔细的端详了她片刻,随后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婉儿进宫,可受了生什么委屈和惊吓?” 一句话点到重点,太后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云倾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但眼底却平静无波,她道:“没什么,只是收到了颜美人托付张公公转交的一份见面礼” 太后凝怔片刻,随即望向宴席间刚才娇叱的那名锦衣华服,姿容出众却纤弱如风一吹便能折腰的美人儿。颜美人此刻的面色早已有红转白,她两眼汪着震惊,似不敢置信云倾竟会这么拐弯抹角的告状,并且还告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妾身........”颜美人有些惶恐起身,她无辜的望着太后,突然娇喘吁吁,似怯弱不甚一般,随后竟纤指抵住额头,身子便悠悠晃晃的要倒下。 “美人,美人.......”亭宴后的宫娥见到这一幕,吓得纷纷冲上前搀扶住颜美人,而颜美人则面色苍白,虚弱如纸鸢一般的架在两名宫女身上,她目光如水,温婉虚弱的道:“太后,妾身...妾身身体虚弱,恐...恐不能侍宴了,妾身告退。” 太后依旧面无表情,她看着颜美人那较弱如病柳的摸样,叹息了一声,冷淡的道:“你下去吧,既然身子不好,就该多歇息。张立,你去通知内务府,从今日起,让太医院最好的大夫轮着去给颜美人诊病,若是调养不好颜美人的病,全部重罚。” 张公公有些诧异,因为太后从来都不干涉后宫。他滑稽的捂着左眼,畏惧的看了一眼云倾,吞吐道:“奴...奴才遵旨” “太后,婉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云倾突然开口。 太后微诧,却不动声色的道:“婉儿是将来的皇后,中宫之主,想说什么就说吧” 众人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齐齐的望向云倾,只见云倾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隐匿着冷冽,她淡淡的扫了一眼虚弱的颜美人。 太后对这个六岁丫头的纵容是众人没有想到的,而颜美人也因云倾的眼神打了一个寒战。那是什么眼神?明明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娃而已,为何那眼神竟让她有些从脚底升起阴冷之气的感觉? “婉儿以为,颜美人既然身子虚弱,就该静养。皇上身体羸弱,久病缠身,若是颜美人再在病重接驾,只怕冲犯了圣驾,反而不好。所以婉儿认为,皇上的龙体关系江山社稷,总不能因为一个宠妾而误国误民,所以,还请颜美人养好身体再接驾,免得伤及皇上也养不好身子”云倾话语平淡,却字字冷清,威严震慑。 “什...什么?”颜美人傻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倾,娇容满是错愕。 太后沉默不语,倒是凝视着云倾。 花园中,亭内亭外的众人也都屏息敛气,等着太后如何裁断此事,毕竟颜美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娇贵奢靡就连太后的亲侄女芙妃都无法比拟,可是这个即将成为中宫的小皇后........ “婉儿说的极是,张立,传谕内务府,将婉儿的话交代给他们”太后沉凝许久,终于淡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啊.......花园内,众人震惊。而一向恃宠而骄,盛气凌人的颜美人则是顿时瘫软了下去,这个小娃儿竟然....竟然暗算她........ 太后下了口谕,便起身,对一旁的宫娥道“今日乞巧,就先散了吧,选秀之事,改日再说。” “是”众人见太后起身,都纷纷起身离席,委身低头立于一旁,而那些秀女则是跪拜匍匐。 “皇后,你跟哀家到建章宫来,哀家有话跟你说”太后冷眼瞥了一眼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身侧的云倾身上,她眼底隐着沉思,随后抬手搀扶在张公公的手上,面无表情的踏下了石阶。 “恭送太后娘娘”众人叩拜轻呼。 皇后.......云倾站在擎天亭中,眸光沉了沉。 这个太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而且据闻她从来都不干涉后宫的琐碎,甚至连自己的亲侄女芙妃不受皇帝宠爱也不闻不问。那么今日她提携她一把,是否代表着这位表面风轻云淡的太后已经开始筹备掌控后宫大权了? 亭中的嫔妃宫娥都慢慢的散去,但是颜美人却站着不动。云倾慢慢回身,却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踏下石阶,向建章宫走去。 颜美人刚才被算计,此刻又被如此不屑的忽视,不禁握紧拳头,暗自咬牙。冷婉儿是吗?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她定然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嫁入宫中.......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6内廷暗语 建章宫居于后宫北首,穿过春色繁盛,百花齐争的御花园,只见殿前大块空地铺设着丈余的天青色石砖,青石上满浮雕着瑞兽鸾凤图腾,殿门左右两侧几十株紫薇盛开,配以参天梧桐,枝叶浓密,阳光穿透,余光点点斑驳。 云倾跟随太后踏上几十层汉白玉雕琢的石阶,步入建章宫内。 太后在张公公的搀扶下步上大殿中央上的金丝楠木芙蓉榻,稳坐。 这就是历代太后的居所,它的巧夺天工与华贵巍峨,曾经在史书上留下过大篇赞叹。 太后身子微歪在芙蓉榻旁的碧玉枕上,只听一旁用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屏风缓缓被移开,一名身着芙蓉色绣牡丹抹胸拖尾长裙,外罩金丝孔雀罩袍的娇俏女子从里殿走出,乖巧和顺的依偎到太后身边,柔柔唤道:“姑姑” 云倾眼神微闪,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冷仲常对自己提到的芙妃。 芙妃是太后王氏的内侄女,当今皇帝的表妹王洛芙。 “臣女参见太后”云倾提起裙裾,走到大殿中央叩拜。 太后抬首,已不复刚才在擎天亭中的淡漠,她面色慈和的拍了拍怀中的芙妃,对云倾道:“起来吧,张立,给皇后拿张席子,靠着哀家身边来坐” 张公公捂着眼睛,一听太后要他那席子给云倾,吓得脸都发青了,他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就拐进了赤金百兽屏风后,过了片刻,才慢吞吞的出来,将一张金丝团凤密文的席子摆放在太后的芙蓉榻下,而后自己则赶紧退至一旁。 云倾看着张公公的惶恐神色,心底冷笑。她叩谢起身,缓步踏上石阶,恭敬的跪坐在席子上。 芙妃看见云倾,面色露出几许诧异,随之对太后道:“姑姑,她就是冷臣相的女儿,冷婉儿?” 太后点了点头,襟正安坐起来,脸上虽带着慈柔却也隐匿着精明,她再次上下打量云倾,片刻后突然道:“哀家早闻冷丞相的爱女三岁能解析诗经,四岁熟读兵法,五岁棋艺精湛,故而,早就想让冷战天领你进宫见面,不过这些年皇上政务繁忙,后宫也不太安定,所以一直耽搁呢,却不想转眼间,你已经六岁了” 云倾虽然低着头,却也感受得到太后打量的目光,她启唇,道:“臣女顽劣之名满金陵,父兄都为此头痛不已,所以不敢带入宫中,唯恐惹是生非。至于那些虚名,也只是相府里的人欲盖弥彰的遮掩罢了” 太后眼神一动,静凝视着云倾那张可人天真的面容,似在忖度她话中的意思,更似在审视她,想看穿她的内心。 张公公站在一旁,听得这些话,只觉自己今天是白日见鬼了,这哪里像一个黄口小儿说的话?这简直就是...就是一个小妖孽。 芙妃听了云倾的两句话,也诧异眼前的女娃儿言吐不凡,不禁也跟随着打量起云倾来,眼底满是惊疑。 “哀家前两日听皇上说,你哥哥将兵权上呈给了朝廷,说‘边关战事平息,将无需挂帅,兵权则理当归还天子’。这孩子挺懂事的,让满朝文武大臣都刮目相看,你父亲有这样的好儿子,真是福气”太后突然转了话锋,提及了前两日冷战天撤去自己兵权之事。 云倾浅笑,她抬眸平静的道:“哥哥常年在外,不知朝中局势,武将虽在战场上厮杀骁勇,其心却直如梁柱,所以唯恐君臣之间有什么间隙,哥哥只能如此以安皇上和天下百姓之心。” 太后眉宇陡黜,她深凝云倾那双水灵乌黑,却平静无一丝波澜的眸子,突然轻笑一声,淡淡的道:“真是个口齿伶俐,乖巧婉顺的孩子。” “谢太后夸赞,臣女惶恐”云倾淡淡的说道,可是口中说着惶恐,面色却没有半点害怕之意。 这几番话下来,不仅性子略显单纯的芙妃有些震惊,就连在后宫看了尔虞我诈争斗的张公公都惊呆了。 他暗自犯寒,在这个后宫里,还没有人能顶得住太后话锋之间的压力,可是这个六岁半的小娃居然能如此巧妙的应答,且不留一丝痕迹,可谓是滴水不漏。 仿佛朝堂上的盘根错节,复杂纷乱只要她的纤素小手一摆弄,局势便可立变。 其实皇上和太后忌惮冷丞相及冷战天已不是一日两日,就连先帝驾崩前的密诏,怕也是与此有关。可是就在内宫秘密布局,想要暗中铲除冷氏一族时,朝堂上的局势竟然在前两月前突发逆转――威烈将军冷战天将兵权呈还朝廷。 这个逆转让所有人都回不过味来,因为若是朝廷想铲除冷氏一族,必然要发动声势,说冷氏兵权在握,有谋逆之心,可如今冷家竟主动交出兵权,于是这几年来筹谋的一切,突然就成了虚设,怎能不让人震惊? 太后眯了眯眼睛,面色和蔼之色未变,但心头却已沉浮万千遍,少顷,她淡笑着抬手拉起云倾,让她挨到自己身边,一边抚弄着她的小手,一边笑道:“好孩子,不仅懂事,更是有分寸,以后啊,有你在轩儿身边,统辖六宫,哀家也就放心多了”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是一个贪嘴咬舌的孩子罢了,岂能担当统辖六宫的担子,更何况臣女连宫里的规矩都不懂”云倾软软的说道,但是话语间却并不显卑谦。 后宫之主的位置,云倾自然是当仁不让。只不过,坐上这个皇后之位后,她并不见得一定要统辖六宫,因为,她的目标不在于此。 在后宫里跟几个心智还没有长全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把戏,她不稀罕,也不屑去做。 “不懂后宫的规矩,可以学,哀家赏赐两个宫里的老嬷嬷给你,让她们时常提点你,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太后笑着说道。 太后这笑,包含的寓意太多,云倾抬头望向她,只见太后转头对张公公道:“你今日做的事情也够多了,将哀家的谕旨喧下去后,就到佛堂去悔过吧,还有,传旨下去,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哀家想让皇上尽快迎娶婉儿入宫,以填补皇后虚位” 张公公呆住了,他下的连捂着眼睛的手滑了下来。顿时,大殿内伺候的宫娥都忍不住噗噗的笑起来,只见他左眼一圈青黑,眼角上有一只小鞋印,鞋底上的纹路都印在了上面。 仔细一看,居然连花形都有,且是一只精致的凤凰,那腾飞旋转的三条彩尾上的细密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公公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已经知道他今日的所做,吓得脚下一软,扑通跪在芙蓉榻旁,对着碧玉枕连叩了几个头,惶恐的道:“皇太后,奴才该死,奴才也是财迷心窍,受人唆使,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太后面无表情,并不理会张公公,而是执起了案几上的墨玉骨瓷咏雪茶碗,揭开盖子,轻吹那漂浮的碧绿茶叶,轻抿了一口。 热烫的蒸汽袅袅,如雾熏绕,带着一丝幽幽的淡香弥漫。 张公公见太后不语,心下突兀,立刻转而对着云倾磕头,道:“婉儿小姐,神仙姑娘,皇后娘娘,今日是老奴有眼无珠,以下犯上,还请娘娘绕过奴才,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为娘娘赴汤蹈火。” 云倾淡淡的抬头看着太后,而后缓缓起身。 张公公以为云倾是要为自己求情,不禁心头激荡欢喜起来,以为自己有救了,孰知―― 云倾慢慢退下白玉石阶,朝太后的芙蓉鸾榻轻轻一叩,道:“臣女已经入宫半日了,哥哥定还在宫外等候,臣女恐哥哥担忧,也该回去了” 张公公傻了眼,太后也微微一怔。 建章宫内左右侍候的宫娥也惊诧神色各异,他们没有想到云倾竟然不是为张公公的求情,而是现在要离宫。一时间,大殿内众人都面面相视,疑惑的猜度,想着太后会如何处置。 这个情,云倾不需求,也不能求。 因为现在这个后宫还是太后的,她,还不是这里的中宫主子,如果在此刻越权了,一切即将到手的,或许就没有。 片刻,太后突然露出了微笑,她眼底闪烁着精明的笑道:“是该回去了,碧珠,带着两个老嬷嬷送皇后回出宫,要小心仔细,定要交付到冷站军手中才可回殿复命” “是”内殿中,一名年纪约三十二三岁的老宫女福身领旨,随后走到云倾身边,搀扶起云倾,恭敬道:“婉儿小姐,请随奴婢出宫” “臣女告退”云倾低头,随后便跟随那老宫女踏出宫殿。 建章宫内,芙妃见云倾离开,面色带着几分嫉妒的转身,有些不甘的道:“姑姑,您为何要这么纵容她?她是冷仲那老狐狸的女儿,而且您看她将张公公打的.......”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思?”太后打断芙妃的叨叙,突然起身,神色严肃的望向殿外那渐渐远去的一抹伶仃艳红,双目眯起。 芙妃被吓住,立刻噤声不语,但是眼底却满是不甘和恨妒。 太后答应过她,铲除冷氏之后,就立刻册封为她为后的,可是现在竟然向着那个小丫头,这怎么让她忍得住? 张公公见芙妃都被太后训斥了,立刻匍匐在地,连动而不敢动。太后收回视线,冷眼睇向张公公,声音冷硬的道:“这个冷婉儿,心思巧妙缜密,一进宫就先打了哀家的侍从,而后给颜美人下马威,看来,这个小丫头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张公公听罢,心头顿时窃喜,忙抬头道:“太后娘娘英明,奴才以为,这个丫头根本不是什么冷婉儿,而是个小妖孽.......” 啪――张公公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大殿内众人都惊呆了,就连芙妃也睁大了水汪汪的大眼。 “妖孽?”太后冷笑,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她抬起头,傲然威严的扫视了一眼建章宫金碧辉煌,珐琅彩绘金丝镶缠的宫梁,声音震慑的道:“妖孽好,哀家,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妖孽来扫平一切.......”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7途遇寿王(修改) 建章宫外的几十层汉白玉石阶步雕龙浮琢凤,几百玉石栏杆上石狮蹲仰,前爪威武前伸,口含玉珠。几十丈青石铺设,笔直蔓延,正午荼毒的了日下,反射着威严震慑的皇家气派。 走出建章宫的云倾跟随那名为碧珠的老宫女与两名年纪约四十来岁的老嬷嬷走在两侧枝叶繁茂,高耸参天的梧桐树下。烈日穿透那翠青碧绿的枝叶,金光斜射,零星斑驳的落在衣袍上,如金光刺眼,泼洒在脚下青石砖上重重叠叠。 走出巍峨高耸的重叠宫殿,跨出朱红色厚重后宫大门后,青石路阶下已落有一驾步辇,五名身着黑色纱袍,头戴鼎帽的内侍已在树下等候,见了云倾,个个面色微异,随即叩拜倒:“奴才内侍监李凡武,参见婉儿小姐,奴才奉太后娘娘懿旨,在此恭候小姐” 碧珠引着云倾上前,撩开辇帘,道:“婉儿小姐,请上辇吧” 云倾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那无名内侍,却不说话,小手提起裙襦跨步上了辇。轿帘落下,只闻李凡武高声唱道:“起辇”,随后步辇便被抬起,悠悠晃晃的向御花园东侧的后宫的凤鸾正门走去。 凤鸾正门是入后宫的朱红大门,除却三品以上嫔妃和诰命夫人之外,其他妇女及宫娥太监都必须从西侧小门入进,因而这条路上总是空旷,没有什么人经过。 走至片刻,步辇已穿梭进御花园中,四周蝉鸣鸟叫,景色怏然。即便是隔着珠帘薄纱依旧能看到四处的楼兰雕砌,牡丹娇艳,一条条黑卵石子路从幽静的亭台楼阁处蔓延,拱桥别致,湖水荡青,莲池芙蓉湖水,碧波嫣红两相映。 七夕佳节对那些五年一入出的宫娥来说,虽然没有什么意思,却也体格新鲜热闹,因而花园楼台处,不时可以看到有如雀的嬉闹及翩翩碧青的扑蝶身影,鱼池藕花处,更有几个戏水及在红叶上题词的宫娥嬉笑打闹。 突然,步辇停落。 “婉儿小姐,前方是寿王殿下的辇驾”碧珠撩起辇帘,慢慢的说道。 云倾秀眉微挑,只建步辇的前侧一驾明黄车辇缓缓行来,辇上珠帘摇晃,纱帘被风吹的掀起,一抹月白色英挺纤弱的身影隐隐约约,且还伴随着压抑断续的咳嗽声。 明黄车辇在经过步辇时,辇上的人无意朝这边看一眼,随即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停下” 几名黑衣内侍赶紧停下车辇,撩开金丝绣鹰蟒的纱帘,紧张的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凌烨云捏着一条雪白绸缎的丝帕捂着唇,又轻咳了两声,随后摆手示意内侍退下,而自己则步下车辇,朝云倾的步辇走来。而后在看到辇骄中一抹娇小的艳红身影时,整个人一怔,咳嗽声愈发激烈起来。 烈日荼毒下,凌烨云身着月白九蟒长袍,发束紫玉金冠,鬓发两侧垂落着明黄碧珠璎珞。他背着阳光向云倾走来,金色绣蟒的图腾在阳光下将他笼罩得如翩翩淡泊的神祇。细碎压抑的咳嗽声渐起渐落,遮掩了这花园深处的蝉鸣鸟叫声,让人听着竟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寿王凌烨云走到云倾的步辇前,他委身望进轿中,即使手执丝帕不住轻咳,却依旧那般风姿卓越,温柔淡漠。 他看在看到云倾时,眸光闪烁着诧异和不曾有过的阴郁,急声问道:“真的是你.......”,而后,他似乎察觉自己语气重了,便转而又放轻声音,道:“婉儿今日怎么进宫了?” 云倾心底疑惑的看着凌烨云略带苍白的俊容和眉眼之间潜藏的憔悴,启唇,扬起娇嫩可人的小脸,甜笑道:“原来是云哥哥,身子可大好了?今日七夕,太后下旨让哥哥送我进宫。” 凌烨云眸光微沉,但却淡淡的浅笑,似有些心不在焉,他道:“已经大好了,既然是太后让你入宫,怎么现在就走了?还是...你要去别的地方?” 云倾摇头,歪着脑袋道:“已经来了一早上,哥哥还在宫外等着呢” “是这样......”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凌烨云松了一口气,而后只见他阴郁的神色有些缓和,略带干涩的刀削薄唇露出了一丝虚弱释怀的笑意,温柔道:“原来是冷将军护送婉儿的,这样云哥哥也就放心了,今日天气燥热沉闷,也的确该出宫了,免得受暑” 云倾乖巧婉顺的点了点头,笑道:“云哥哥又咳嗽了,可要保重身体,否则婉儿会心疼的” 凌烨云微证,眼神顿时柔软下来,他宠溺的看着云倾,伸手想摸她的头。 可不知为何,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在即将触及云倾可人的小脸时突然停住,只见凌烨云面色顿了顿,僵硬的收回手,又是一阵如同破碎般咳嗽,他肩膀微震,片刻后才平息下来。再抬起头时,却是抱歉的对云倾一笑,声音略沉的道:“下次入宫,别穿这么华盛的衣裳...太耀眼了。” 云倾微怔,而凌烨云却已经将帘子放下,只闻他声音略带压抑的沙哑,吩咐内侍,道:“现在正值热暑,你们将本王车辇内的冰块取一盆来放在婉儿小姐的步辇内,免得婉儿小姐受暑,还有,等会御驾会经此前往建章宫给太后请安,你们快点走吧” 话刚说完,又是一阵断碎的咳嗽声。凌烨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隔着轿帘,只见他对内侍摆了摆手。 “是”内侍和碧珠一同应答,随之碧珠便从一名递来金盆的内侍手中接过一金盆的冰块,转身小心翼翼撩起帘子,放在到了云倾的步辇中,而后拍了拍掌,步辇便又被抬起,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 步辇从凌烨云身边经过,行至没多远,就听到了一阵剧烈残破般的咳嗽陡然响起,而后便是几名内侍慌张惊呼和递痰盂,换手帕的细碎声响。 云倾眉宇紧黜,心口竟一阵揪紧。步辇穿过御花园时,云倾缓缓的撩开窗旁的珠帘和纱罩,探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花园中的那辆车辇依旧停落在原地,而那抹月白色身影则如佝偻老人一般被几个内侍搀扶着,不住的咳嗽掩唇咳嗽........ 出了后宫,高耸的朱红厚重宫门前,二十来名身穿青色铠甲的将士持刀守立,一匹垂着漂亮灰黑色长鬓毛的汗血骏马上,冷战天黑袍铠甲,英姿飒爽的立在风中。他见步辇出来,立刻从马上跃下,大步迎了过去。 碧珠和两名嬷嬷一见冷战天,先是惊为天人的呆住,而后才恍惚回神的叩拜在地:“奴婢参见冷将军。” 冷战天黜眉眉宇,他大步走到步辇前,在看到在碧珠搀扶这云倾走出时,伸手将她抱起。他眸光不经意间瞥见辇内那一金盆冒着丝丝冷气的冰块时,眼神猛地沉凝。 云倾撒娇一般的抬手环住冷战天的脖颈,顺着他的眼神望向那盆冰块,轻轻的道:“这盆冰块是在御花园偶遇寿王殿下,殿下怕我畏暑,赏赐的”,说着,又扬起小手指向那两个跟随在碧珠身后的老嬷嬷,道:“这两个嬷嬷是太后赏赐的,要入进相府教导婉儿宫中的规矩礼仪。” 冷战天眉宇黜起,他看了一眼那两名嬷嬷和一脸精明的碧珠,心头已经有了数目,于是便低头道:“臣替家父谢过太后娘娘赏赐,现在正值日头荼毒,还请两位嬷嬷上马车” 碧珠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满是精锐,她道:“将军能领太后娘娘的盛情,娘娘定然会高兴的,老奴就不远送了,还请将军、婉儿小姐一路平安”,说着,便将那车辇内的金盆和冰块捧来,递送到老嬷嬷的手中,退让到一旁恭送。 冷战天不再说什么,他将云倾抱进马车内,命一名跟随的小丫鬟摇扇解暑。那盆冰块倒是的确有些作用,被清风一扇,顿时冷气升腾,不多时似蒸笼的马车内就已经凉爽了不少。 车夫驾马,徐徐的前行。 摇晃晃的马车,颠簸得人有些困倦,只见那名丫鬟还没有扇几下,就开始打起盹来。 “太后可有刁难婉儿?”冷战天瞥了一眼那名丫鬟和身后那辆载着两名老嬷嬷,远远跟随的马车,眉宇紧黜,略带担忧的问道。 云倾襟正安坐,抖了两下长袖和裙裾,淡淡的道:“哥哥放心,婉儿没事。” 能让她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她怎么会有事? 不过,太后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芙妃的存在就说明该太后一心想要扶植王氏一族的势力。 可惜,芙妃并不得宠。即使得宠了,她的存在也不过只是太后手中的一个棋子,一个可以代表王氏一族势力崛起的标志,摆设在华丽宫殿中的傀儡。 皇权更替,群雄逐鹿,如果她能在这次朝廷暗涌的四伏杀机中保住自己名义上的父兄。冷婉儿,从此后,你的一切就在于我无关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8册封皇后 三日后,一道圣旨落于相府,赵公公捻开皇榜圣谕,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门冷氏千金,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轩烨国皇后,钦此” 一道圣旨如雷,天外轰响。冷仲率领众家眷跪在七月烈日荼毒下,竟都觉得一阵寒意上涌,在五月之时,小皇帝亲自驾临层下口谕,半年后迎娶冷婉儿入宫,可是现在才两个月还不到,宫中竟又如此草率的就册封了。 这道圣旨似有些等不及的意味,就中原由不觉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猜想纷纭,暗自咀嚼回味。 冷仲眉宇紧黜,神色思忧,竟惊愕得忘却了叩谢皇恩。其余的各位夫人们也惊疑不定,不知是福是祸,在场者,唯独云倾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眸如一潭清水。 赵公公笑着收起圣旨,走上前,道:“老丞相万福,婉儿小姐万福,两位,快接圣旨啊” 这时,冷仲才骤然回神,他眼底阴沉,抬手接旨,叩恩道:“老臣,叩谢天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丞相请起”赵公公笑着说道,随后拍了拍手,相府门外便有十几名内侍监的人抬着各色扎着大红绸缎,贴着鎏金喜字的箱子络绎走进,一个个放置在前院,不多时竟大半个院子都给堆积满了。 “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皇后娘娘的,七夕节,皇后入建章宫,太后见之甚喜,在皇上面前夸赞皇后娘娘柔嘉淑德顺,风姿雅悦,端庄敏睿,所以便让钦天监挑选了今日下旨册封,赏赐珍珠万斗,金银不计,绸缎布匹十车,粮食万担,还请皇后娘娘着手准备,跟随奴才进宫谢恩那”赵公公说的委婉,但这番话却让人听得心底寒怵。 嘉淑德顺,风姿雅悦,端庄敏睿。这样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任何人,但却实在与顽劣之名满金陵的冷婉儿八辈子打不着边,因而众人听了这话,实在有说不出的别扭和生硬。 “感激太后娘娘盛情厚爱,小女马上就随公公进宫叩恩,战天,备马”冷仲素来冷静,虽然此刻也有些慌神,但是老练城府却没有使他露出半点差错,而是立刻布置起来。 冷战天接令,云倾也回后院梳妆更衣,半个时辰后,便上了宫内来接銮驾,在两百多名宫廷护卫军的簇拥下气派昂然的行驶在金陵城早已得闻皇帝封后而围堵得水泄不通,人头涌动的大街上。 皇帝封后是大事,虽然这门‘亲事’早在先帝弥留之时就已经定下了,但是诸多金陵百姓也都知道小皇帝最宠爱的是那个身在后宫,原本是太子侍从,后来因救太子而自小落下病根的娇弱少女——颜美人。 关于颜美人的传说,不仅在皇宫中,甚至在整个轩烨国都四处流传。据说,太子年纪尚幼时,体弱病虚,每日茶余饭后都要进药膳,但每次用药之前都必须让贴身的侍从尝试,有一日,太子的药中被人下了毒,而为太子试药的内侍正是这位颜美人。 颜美人中毒后,几乎是药石无灵,十来名太医连夜轮流医治都没有半点起色。结果病中的太子得知了,便衣不解带的守在颜美人的床前。说起来也怪异,自从太子驾临之后,那原本几乎气息全无的颜美人竟然日益转好了,虽然还是落下了病根,不过外界还是传言是太子身上的龙虎紫气将这个宫女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 而那个昔日卑微的宫女也从此一跃成为美人,受尽恩泽宠幸,另旁人羡煞不已。 所以,小皇后的册封一时间也在金陵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上至华发脱齿的老人,下至刚刚知事的小娃都目瞪口呆,全部蜂拥至大街小巷,争相目睹这位被金陵官宦之家传为‘无故整人寻乱,有时顽劣如狂’,但是却又‘聪慧三岁解诗,娇憨可人无双’的冷氏千金小姐的芳容。 可惜,士兵庄严威武,守备森严,銮驾垂帘厚实,前有数十名内饰官和宫娥引路,后有两名余名宫廷护卫军保护,两侧更有镇国大元帅冷战天陪同护送,实在令人无法窥视轿内之人。 于是大街上的市井百姓和富庶公子千金们也只是议论纷纷,争相说着这个六岁的冷婉儿究竟是怎样的倾国之色,如何能够匹配的上太后所言的‘嘉淑德顺,风姿雅悦’......... 巍峨宫门,气派森严,銮驾停下,赵公公立刻上前搀扶云倾上了一驾小巧别致的步辇,撤退了跟随守护的护卫军和几十名内侍,独留两名宫娥和四名抬辇的小太监,宣了声起驾,便快速的向内宫的御花园快步行去。 今日皇上下旨册封,太后悦容赏赐,此刻已经召集满朝文武官员及后宫嫔妃及排得上名号的命妇前赴御花园擎天亭侯旨,此刻,众人都已经会齐,甚至冷仲与冷战天父子也随之更穿了朝服,匆匆忙忙的赶至花园中,静观其变。 华丽高耸的八角擎天亭内,四周新挂起的明黄幔帐用一个个凤尾金勾拴住,上悬汉白玉龙腾坠雕。当中,一条透逛朦胧且细密的金丝绣龙的纱帘后,一张紫金九龙銮驾摆设中央,这是小皇帝的龙椅,而后面则设赤金溜边的明黄垂帘,左右各三名宫娥执大扇,帘后的人便是当朝皇太后王氏。 御花园中,烈日荼毒,余丈的方块青石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蒸起热暑的闷燥,朝中各大人分两排恭敬守立,虽然有内侍监的太监来送冰块包裹的帕子,但是这些人依旧热得汗如雨下,不是的擦拭额头,但却也都敛气噤声,无人敢有一声抱怨。 “皇后娘娘驾到——”焦人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赵公公尖锐的唱音。顿时,御花园中燥热难当的官员几乎都松了一口气,忙整袍提靴,齐整化一叩拜在地:“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之,众人屏息,都偷偷的抬头瞥向那刚停下的明黄鸾凤步辇。 步辇停落,赵公公撩起金丝绣鳳的垂帘,只见辇内伸出一直纤细白皙的小手,搭在了赵公公的手臂上,随之一抹小巧的艳红夺入众人眼中,使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云倾委身出辇,一名年小的内侍太监赶紧上千跪趴在车辇前。云倾踩在那名内侍的身上步下,华盛艳丽的凤纹长摆拖延在青石地砖上,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千秋长乐,皇上万岁无极”云倾缓缓走到擎天亭前,提起袍摆裙裾叩拜。 这一声稚嫩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怔,左右跪拜的官员都抬头望向跪拜在中央身材娇小,神色淡然无惧的云倾,瞬间,众人顿时都眼露惊异。 她就是顽劣之名满金陵的冷婉儿?为何此刻她身上竟没有办点顽劣娇贵的千金小姐之气,反而让人产生一种高贵冷淡,持高倨傲的感觉? 此刻,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转到了擎天亭内,纱帘后的小皇帝和位居龙椅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太后身上。可惜,纱帘朦胧,他们根本就看不见龙颜,更无法揣测圣意。 “皇后一路劳乏,平身吧,来人,赐鸾垫”纱帘后,一道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说道,令人窥探不出喜怒。 众大臣也都缄默,神色疑惑好奇的盯这云倾,想要看这位小皇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皇上恩典”云倾说的不卑不亢。但这简短的五个字却再次惊起四座,众人都惊诧,难道这位小皇后当真对高高在上,凌驾权利之巅的皇帝和太后毫无恐惧? 究竟是愚蠢还是无惧? 天真还是沉睿? 云倾起身,在两名碧衣宫娥抬着金丝绣鳳的明黄垫走到擎天亭前,摆放在皇帝鸾塌下时,毫无恐惧的走去,不动神色的跪坐在鸾垫上,端庄平静的面对着花园中的众大臣和后宫中个个面带嫉妒,暗自咬牙的嫔妃。 两侧的大臣都看到了云倾的面容,不免各自在心头惊叹。他们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六岁女娃,居然也可以生的这般玲珑清透,粉妆玉琢,并且那处事不惊的从容实在让他们望而敬佩,同时也不由生畏。 纱帘后,小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似乎对云倾的平静淡漠也有些诧异,他面色淡泊无痕,眸光深沉阴冷,薄唇启动:“两月不见,皇后愈发出落得标志了,还是父皇英明,竟为朕寻了这个一个才德双贤的皇后,皇后,你告诉朕,朕的后宫该如何统辖管制?” 皇帝这一问,不仅满朝大臣怔住,就连后宫的佳丽们也都心头一凛。这话包含了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测试小皇后,却更像是要威慑一下后宫的嫔妃们。 云倾眨了一下长睫,略抬起精巧的下颌,稚嫩柔顺的声音慢慢的道:“臣妾以为,该拟定后宫规制,颁布行德效令,宫妃日出夜寝,入座起安加以约束,若有出矩,按规制效令处罚。” 御花园中顿时哗然一片—— 擎天亭两侧的宫妃都目瞪口呆,而亭前的百余官员也都再掩藏不住内心的惊诧,瞪大了眼睛望向云倾。明明只是一个六岁半的孩子,如何竟能出口便是惊天之语?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19威慑百官 ‘拟定后宫规制,颁布行德效令’,御花园内的众人都心头惊骇,擎天亭两旁的嫔妃们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身艳红着装,面容稚嫩却平静镇定的少女,随之下面便开始响起了细微的议论声。 这是轩烨国建国以来第一次有人敢提出为后宫设立制度,颁布效令。后宫之事,太祖皇帝打下这轩烨江山后就颁布法令,就算是朝堂上的权臣都不得干涉后宫之事,否则就是窥探皇室之私密,这条纲要至今都以国法之制篆刻在君为臣纲之上。 因而,轩烨国建立数百年,都不曾有臣子敢提出以规矩方圆来治理后宫之说,不过,轩烨国的历代帝王都勤勉持政,因而在历代也没有出现过为嫔妃妇人耽误朝政社稷等事,再加上凌氏一族的历代皇帝身体都极其虚弱,久病缠身,子嗣稀少,故而也没有所谓的夺嫡之争,后妃争宠等事。 云倾听着两旁的官员私下议论,却依旧面无表情,她淡然从容的接过宫娥奉上的茶碗,轻柔优雅的捋过碧青的茶叶,抿了一口,随之在众人惊疑试探的目光中缓缓的放下茶碗。 茶碗虽然是轻放下,但是落于乌木翘凤尾茶几上的声音却分外脆响。 那些议论交耳的大臣听到这一声响,都在此怔住,随之面面相视,神色各异的瞬间沉默,都直直的盯着云倾。而云倾却并非故意一般,端庄跪坐,神色从容淡漠,宛如一个高贵倨傲的王者,另人不敢逼视。 一个六岁的少女竟有如此慑人的魄力,实在是少见,因而刚才疑惑不定的大臣们又开始各自揣测掂量,都想知道这个小皇后的真正实力。 明黄密纱垂帘后的龙椅銮驾上,小皇帝凌烨轩也微微一怔,诧异之色从他深沉的眼底划过,随之,刀削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沉闷的透过纱帘传来:“早闻皇后才德出众,性情敏睿,今日朕倒是见识了,难怪太后称赞皇后是‘风姿雅悦,端庄敏睿’。” 云倾目光微沉,她缓缓转首,从垂帘侧面望向凌烨轩。正午的阳光射照在白玉地砖上,映衬着他明黄的龙袍却紫玉金冠,光鲜透过他刀斧般雕刻的侧容,微启薄唇染上圣洁的光泽。 婴儿时的初次相见,这张容颜就已经印在云倾的心里,时隔六年,他眉宇之间多了几许英气,眼神也愈发睿智,但对她的敌意却是唯一不变的。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妾在家受父亲教导,遵从父慈子孝之道,今日在皇上和诸位大人面前献丑,若有不是的地方,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不以臣妾年幼无知为过”云倾淡淡的说道,虽是卑谦之语,但是说出来的味道却令人为之一震。 凌烨轩剑眉微黜,他骤然转首望向云倾,在看到云倾那双清透得几乎空灵的眸子时,面色一顿,眼神也沉凝起来。 从他被册封太子之后,还不曾有人敢如此直视他,因而在看到云倾这样放肆却又冷淡的眼神时,凌烨轩心头一震,下颚也紧绷起来。 御花园上空,烈日荼毒,四周蝉鸣声愈发的响亮,吵得人心神不宁。 众人见云倾竟然敢如此放肆而平静的直视帝王,都吓了一跳,但随即气氛愈发的压抑沉闷起来。因为,皇上竟然没有说话,并且在热辣的毒日下,小皇后面色从容,眼神平淡如水,那毫无心机的神色竟然人有种恍惚的感觉,只觉得她这样的放肆本来就应该的,并且十分自然。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想。 “皇后娘娘”此刻,一直缄默旁观的礼部大臣武翊思突然出列,他面容严肃,神色刚毅的道:“臣久闻皇后娘娘三岁解析诗经,四岁熟读兵法,琴棋书画五一不精,故而想向请教皇后娘娘一二” 武翊思的单刀直入让在列的大臣们都怔住,右侧居武将之首,身着麒麟纹绣朝服的冷战天眉宇蓦地拧紧,不由得眼露忧色。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武翊思,朝服宽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凌烨轩剑眉微动,他深沉的凝视着云倾,随之,刀削的薄唇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了看好戏的笑意。 云倾眸光微动,随之心头已然清楚凌烨轩的笑意为何。他想看戏,想看她如何应对大臣们的刁难。 这是云倾必须要经历的关卡,却也是她一直等待的。自古以来,作为皇后的女人想要在朝中树立威信,就必须先过这些刁钻大臣们的关卡,因为他们的不服,就代表大多数权臣的不服,而他们若臣服,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也将臣服。 而皇太后王氏,当年就是没能在朝中树立威信,所以才一直没有能扶植王氏一族的势力。朝臣最忌讳外戚干政。 云倾回首,发髻上的璎珞紧贴着她乌黑鬓发,垂落在胸前,两颗碧绿的翡翠悠悠摇晃,让她的贵气之中更增添了一丝威严,而这瞬间的一切,也映在了武翊思的眼中,让他黑眸微眯。 “本宫初次与各位大人见面,请恕本宫不知道大人所居之职,若有言语冒犯怠慢处,还请大人宰相肚中能撑船,多加包涵”云倾神色不变,但话语却清晰震慑,那‘本宫’二字在她口中说出,竟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随之,云倾目光落到面色沉凝,下颚紧绷的冷战天身上,清脆的道:“威烈将军,你为本宫介绍,这位大人官居何职” 冷战天一怔,他有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出列,与武翊思并肩,恭敬的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位是礼部尚书武翊思武大人” “退下”云倾再次开口,言语之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随即对面色在这瞬间已经变化无数次的武翊思道:“原来是礼部尚书,本宫失礼了,却不知武大人有何指教?” 用指教二字,而不是赐教,可谓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既不摆皇后的架子,更可以让大臣们觉得惶恐。 果然,武翊思提起袍摆叩跪在地,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老臣不敢当。臣只想请教皇后娘娘,在我朝开国太祖皇帝打下这片轩烨国江山之后,就已立下了朝臣不得干涉后宫的君为臣纲,娘娘固然是后宫之主,但是‘家’、‘国’二字不可分,既然是从太祖起,就不曾立法后宫制度,那么娘娘今日的觐言,岂不是违反我朝太祖立下的纲常?” 武翊思此话一出,群臣似突然找到了支柱一般,都纷纷点头,道:“是啊,武大人说的甚是,甚是........” 垂帘后的凌烨轩眼神沉了沉,随后便斜睇向端坐在鸾垫的的云倾,薄唇上那看好戏的笑意更为浓郁。 云倾感觉到了背后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心头沉了沉,随即挺直了脊梁。 “武大人学富五车,是国家之栋梁,但是本宫却想请教武大人,何为‘与时俱进’、‘破旧图新’?”云倾平淡无波的说道,却将原本棘手的问题反抛给了武翊思。 武翊思一震,目光闪过一丝惊骇,而在场的各位大臣也都瞬间停止了议论,个个面色紧绷,眼露震惊与错愕。 与时俱进,破旧图新。这是轩烨国历代皇帝最注重的治国之道,从太祖皇帝开辟疆土、登基称帝,到世祖废黜活人殉葬及监牢残酷刑具至今,历代皇帝能得‘大德弘功’、‘圣仁纯孝’的英睿仁君之名,都在于废黜荒唐旧制,开立新法。 云倾见武翊思语塞难答,却只是婉顺一笑,因为她知道像武翊思这样位居品级的文官不能得罪,朝中六部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给他台阶下,就是给六部台阶下。 “武大人,太祖、世祖、清祖都是万古称颂的仁君,就如先皇,先皇自所以能被加封谥号为‘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圣仁纯孝章皇帝’,这钦文显武的大德弘功之意,本宫想,诸位大人都应该明白。所以,本宫以为,凡事在未做之前,不必忙于下定论,毕竟后宫嫔妃的威仪,就是皇族的威仪,所以本宫敢请武大人能对本宫的的提议三思而后驳”云倾说得十分委婉,甚至给足了武翊思体面。 云倾给的这条台阶,若是武翊思顺水推船的让一步,那么她在朝中必然已有了一寸立足之地,若是武翊思再三刁难,那么六部之中或许会有更多的想要挑衅她,毕竟她只是一个少女....... 云倾心里也有些突兀,她鸾袍宽袖下的小手缓缓的握紧,清澈灵透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武翊思。 武翊思岂会听不出云倾话中的意思,只是一个六岁的少女竟然能如此周旋,实在令他诧异惊愕,他抬头望向云倾那双空灵天真,却有暗隐锋芒的眸子,在心头思虑再三,挣扎片刻,最终权衡得失利害之下退让了一步,因为他自己知道,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他未必能讨到便宜,见好就收是为官的中庸之道。 于是他低头道:“皇后娘娘才德双贤,睿智不凡,实让武翊思钦佩” “武大人过谦逊了,本宫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在大人面前卖弄,实在惭愧”云倾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却十分平静的应对。 此刻,不禁是花园内的文武官员,甚至连擎天亭两旁的嫔妃都目瞪口呆起来。各自暗忖:这个小皇后并非等闲之辈,看来冷仲这个老狐狸当真培养一个与之更为狡猾深沉的小狐狸。 垂帘后,凌烨轩也面色也微露震惊,他没有想到云倾竟然能在没有丝毫优势胜算的情况下扭转局势。他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眸,冷凝着云倾挺直的娇小身影,眼底划过复杂而疑惑的情绪。 他的小皇后,实在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0藐视尊卑,该打 皇后大婚是件繁琐的事情,先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因而在云倾被册封之后,皇宫内外更加忙碌起来,皇太后王氏亲自圈点了工部尚书文言凯、礼部尚书武翊思及户部侍郎桐棆权揽大局,操持把关。 因为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婚,且迎娶的是轩烨国的皇后,所以筹办得分外细致,虽然日子定在八月初一,但是七月十五之时,各国诸侯就已经纷纷动身前往金陵城,来恭贺朝拜。 御花园叩恩谢宴之后,云倾就入住了建章宫,陪伴着太后。 与其说陪伴,不如说这是大婚前最后的一次交易谈判。 偌大的建章宫中,彩绘涂凤的木梁四围,明黄色的幔帐垂落裹柱,碧绿的孔雀石穿成细密不规则的珠帘悬地,雕刻着古龙团凤的汉白玉垂穗高悬在幔帐中央,无数碧玉彩石作为摆设,新烧出来的青花瓷瓶碗摆满了整座寝宫。 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太后今日显得分外精神,她梳着高耸的福寿髻,以赤金展翅扬尾的碧眼凤凰环绕紧束,一枚绿得滴水的宝石坠在眉心,耳上带着金色平安扣铛釀,一身黑色金丝绣团凤长袍外,悬挂着一串碧玺佛珠。装束华贵,体态威仪。 她手持一串翡翠手珠,手指带着价值万金的田黄石玉龙头,面带三分笑意的襟正安坐,与云倾相隔乌木案几上的一尊棋盘,套着赤金护甲的手指捏着黑子落下,意味深长的笑道:“婉儿的棋艺果然不凡,哀家还是第一次碰到对手” “太后娘娘谬赞了,若非太后疼爱腕儿,有意相让,婉儿岂会是太后的对手?”云倾淡淡的说道,抬手将一枚白子落在黑子周围,里外接应,太后输盘。 太后见棋盘中云倾的布局如此巧妙,眉宇不禁微黜,随即抬眼望向她,却见云倾依旧神色淡然,那种仪态和大气,完全与六岁的身体不相符。 这个小皇后果然是块宝,可是,她是否能驾驭? 太后眉宇微微舒展,在瞬间心头已经翻过无数思虑,少许,她笑着伸出手握住云倾柔嫩的小手,拉过,淡淡的看着,言语带着继续疼惜的道:“婉儿才六岁,就要统辖六宫,哀家真是心疼。” 云倾抬头望着太后,眼底一片清明,却轻道:“先帝恩泽冷氏,婉儿受昭入宫,以后定然以母后为标榜,勤劝皇上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龙体,不负母后一片关爱怜惜之情” 她知道太后想要什么。 太后只不过将自己当做一枚铲除后宫三千佳丽的棋子,尤其是那个夺了帝心的颜美人。 芙妃是太后的内侄女,王氏唯一的女孩儿,如果芙妃不能得宠,就代表王氏一族必然要在太后百年后衰落,而太后又因外戚不得干政的规矩而无法插手朝廷和后宫大事,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适当的契机,寻到一个合适的人,为她解决这个难题。 而云倾,就是她选中的棋子。 可是,太后现在心里也没有底,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驾驭云倾这个年小却已经懂得应酬事务,周旋抉择的小娃儿。 “婉儿的确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好媳妇”太后淡淡的称赞,她对自己精心安排的棋局还是满意的,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谢太后夸赞”云倾低头,恭敬的说道。 太后放开了云倾的手,叹息了一声,眉眼之间有片刻的失神,竟喃喃的道:“若是芙儿能有你一半的聪慧,哀家又何必操心至此.......”,说着,便起身,对旁立的张公公道:“对了,哀家记得明日就是芙儿的生日了,她这两日可还好?” 张公公面色有些难看,他有些忌惮的瞥了云倾一眼,随之有些难为的道:“回禀皇太后,芙妃娘娘她....她.......” 太后眉宇一黜,神色威严的喝道:“她怎么了,快说!” 张公公一骇,忙道:“皇太后息怒,芙妃娘娘已经三两日未进膳食了,在云华殿中又哭又闹,吵嚷着要见皇太后,说太后现在偏心了,放着内侄女不疼爱,倒是...倒是......” 张公公话语突然哽住,他紧张的看了一眼云倾,不敢再说下去。 “简直放肆”太后动怒,她面色有些难看,但眼底却尽是怒其不争,气其无用之意。 云倾在心底冷笑,她缓缓的起身,欠福道:“婉儿叨扰了太后娘娘半日,太后娘娘必然劳乏了,婉儿先行告退” 太后目光转到云倾身上,眼底沉静片刻,似乎在打量她的用心,而后叹息道:“难得婉儿有这个孝心,你就先退下吧” “婉儿告退”云倾起身,随后转身步下芙蓉榻,缓缓的离开。 “哎呦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即将入主中宫的皇后娘娘呀”云倾的脚刚跨入御花园颠簸不平的鹅卵石小径,就听到牡丹丛中传来一声讪讪的奚落声。 云倾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回头,只见牡丹丛中走出一名身着紫纱绸帛长裙,姿色美艳体格丰满的妙曼少女,且身后还跟随着三五名碧衣宫娥,可谓是众星捧月,娇贵不凡。 这个少女是她在册封皇后当日,小皇帝随意在官宦千金中抓了一大把女人的其中一个,是刑部侍郎柳燕衡的独女柳嫣儿,因为姿容出众,便在众多小姐中独占鳌头,博得了鹤立鸡群的地位,如今已经被册封为美人。 凌烨轩对自己的敌意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血,他这么做是要羞辱冷仲和冷战天,更告诉后宫众嫔妃,她这个小皇后不过只是一个摆设。 “柳美人有事吗?”云倾淡淡的回应,就似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一般。 柳嫣儿似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此镇定,她微一怔,随后娇贵持宠的扭着水蛇腰舞动着走到云倾面前,笑道:“有事?呵呵,当然有事了,我听说小皇后就要入主中宫了,所以特来一睹风采” 说着,她便掩唇咯咯的笑起来,而她身后的那五名宫娥也跟着偷偷笑起来。 因为现在的宫里,根本没有人将云倾当回事,小皇后册封当日,皇上就一次纳了十来名妃子,这已经足以证明了皇上对小皇后的不屑一顾,所以宫内的得宠的嫔妃也都跟随肆无忌惮起来。 云倾秀眉微挑,原来是来宣战的,她也好久没有伸展胫骨了。 云倾斜眼望向柳美人,冷笑道:“原来柳美人躲在这花丛中就是为了等本宫经过,本宫刚才还惊奇,这一片倾城国色中,怎么多了几个残花烂叶?” 柳美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怔了怔,随后当即面红耳赤的恼怒起来,纤细艳红的手指对着云倾的鼻尖,叫嚣道:“你...你...你说什么?你竟敢羞辱我?” “羞辱你是残花烂叶已经客气了”云倾唇角勾起冷笑,眼神陡然转冷。 柳美人正值圣宠,可谓是被众人捧供,如今竟然被云倾在这么多宫娥面前羞辱,一时间怒羞交加,冲山前去就要扇打云倾,孰知,她的手还没有碰触到云倾那张娇嫩得令人嫉妒的小脸,她的手腕就被云倾突然擒住。 没有想到云倾的动作如此之快,柳美人先是愣住,随后想抽回时,才更加惊诧的发现云倾的力道竟然大得骇人,她便挣扎边咒骂道:“你这个小妖孽,快放开我,我可是皇上钦封的美人,如今宠冠后宫,你不过是太后圈点的皇后,你....你...啊........” 云倾猛的翻转,花园中骤然出现了惊骇的一幕,只见柳美人被人以抛物线的弧度给甩了出去,而后哗啦哗啦两声,跌落在了牡丹花丛中,不见了踪影。 “啊.......”那些宫娥吓傻了,只觉刚才那一幕是幻觉。否则,一个六岁的小皇后怎么可能毫不费力的将她们的主子给甩了出去。 正当她们愣神的时候,只听到牡丹花丛中传来两声哎哟的痛呼声,随后从里面爬出了一个云鬓散乱,钗环歪斜,满身狼狈还沾满了花瓣枝叶的女人。柳美人吃力的爬出来,尖叫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来搀扶” 这是,那些宫娥才回过神来,纷纷冲上前去将柳美人搀起来。 云倾站在那里冷笑,明煌煌的烈日下,大红鸾袍如血,让人看着简直就是一个娇美精致的小妖精。 柳美人望着云倾,虽然心头惊疑惧怕,却还是怒不可泄的道:“你们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野丫头” 那些宫娥都十分惧怕云倾,毕竟云倾是皇后啊,可是无奈柳美人是当下最得宠的妃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孰知三个一起冲上来,却被云倾一个轻巧的凌空翻转给躲过了。 云倾轻盈的身姿如同踏云飞驰,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后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都挨了一脚,几个人踉跄后退,随后经脚下一绊,直直的砸向柳美人。 “哎呀呀.......”哀嚎声四起,一个嫔妃五个宫娥顿时全部跌成一团。 “藐视尊卑,通通该打”云倾邪气的一笑,她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手掌,随后转身傲然的离开........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1犯我者死 小皇后打了皇帝最爱的柳美人,并且受了生理和心理两重创伤的柳美人为了证明小皇后的暴戾,竟然连梳妆整理都不曾,就在五名宫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了凌霄殿向皇帝哭诉告状。 这件事情一出,后宫顿时沸腾。 柳美人是谁? 她是当下宫中最热门的称谓,继被太后禁足休养的颜美人之后,第二个在后宫中突然崛起,得到帝王圣宠,风头一时无二的头号超女。 但是刚刚被册封,还尚未正式入主中宫的小皇后竟然打了皇上心尖上的人物,这可如何得了? 于是,在柳美人进入凌霄殿之后,后宫的嫔妃们就个个梳妆打扮,带着贴身的宫娥不约而同的从各自的宫殿匆匆赶至,虽然这些人的目的不一样,但是心情却是一样的雀跃。 自从御花园小皇后说要制定中宫法规之后,她们没有一日能吃得好睡的香的,再加上原本以为颜美人落势,就能得蒙圣眷,却没想到半路杀出陈咬金,竟又被这个柳美人占尽先机。所以今日的事情一发生,众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鹬蚌相争,而她们都等着坐收渔翁得利。 但是那些嫔妃们的车鸾刚在凌霄殿停落,就见内务总管赵公公和御前总管张公公二人匆匆从大殿内走出,原来是皇上下旨,请后宫嫔妃一同入殿处理此事,而张公公则是要去请小皇后及冷仲、冷战天父子。 事情闹大了,人人都心揣惶惶。然,当赵公公十万火急的奔到建章宫禀告太后此事的时候,太后先是一怔,随后竟露出高深莫测笑意,道:“随她闹吧,哀家也正想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有多与众不同” 赵公公愕然,他虽然听不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但是在皇宫时间久了,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勿听勿言的道理,于是忙叩安,派人直奔丞相府而去。 半个时辰不到,凌霄殿就已经聚集满了人,小皇帝凌烨轩懒倦的依靠在龙椅上,狭长的双眼扫视着那些神色不一的姹紫嫣红,莺莺燕燕们,刀削薄唇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赵公公在旁伺候,他有些心惊胆战,因为以他对小皇帝的了解,这次小皇后一定没戏了。 小皇帝自做太子起,就没有人敢触犯他的威严,他的震慑是不容许任何人的忽视的,要是谁敢在皇帝眼皮底下玩花样,那简直就是找死。 因而,今日,他在看到小皇帝那诡异万分的笑容时,虽然是热暑天气,身上的鸡皮疙瘩却已经全部冒了出来。 柳美人跪在白玉阶下哭哭啼啼,一头散乱的鬓发上还沾染了几片牡丹花和深绿的残叶,华贵的云锦长袍也略带皱痕和残破,看起来好不滑稽。而她身后,则跪着五名神色惶恐难安的宫娥,每人脸上都印着清一色的精巧鞋印,竟有说不出的协调一致。 凌烨轩转动了两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狭长的双眼冷瞥了一眼柳美人,眼底沉溺着一丝厌恶和杀意。 愚蠢的棋子只适合用来钓鱼,而今天鱼儿已经上钩了,那些这颗棋子也就没有实际的利用价值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将没用的东西摆设在原来的地方占据位置,浪费资源和供奉。 “冷丞相到,威烈将军到――”门外,张公公尖声高宣。 众人心神一凛,凌烨轩也瞬间掩藏了所有的锋芒,他眼神温和的望着大殿外那两抹急匆匆的身影,在他们叩拜之时,显得有些虚弱的轻咳两声,随即笑道:“老丞相请起,威烈将军请起,来人,赐坐” “老臣惶恐,不敢居于銮殿之上,还请皇上降罪”冷仲听说了云倾在宫内揍打了皇帝最宠爱的柳美人之后,着实吓得不轻。他自己的女儿,他清楚,但是云倾再怎么聪明干练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若是被人冤枉陷害,他岂能袖手旁观? 因而冷仲一踏进凌霄殿,就直接向小皇帝请罪,但愿能让自己给女儿扛罪。 冷战天见父亲如此,也跟随着叩首道:“皇上,臣妹年小无知,顽劣或言语不恭是常有的,还请皇上开恩,若是臣妹有什么不是,臣愿意代为受过” 一家父子二人争相求情顶罪,的确温馨,但是柳美人却心里恨得牙痒,她不是相门之后,父亲官职不高,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皇帝的宠爱,正好借着这件事将小皇后除去,岂有错过的道理? 于是她扭过头,高声道:“老丞相,威烈将军,你们的女儿已经是轩烨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再不是什么婉儿小姐,皇后犯法,还要父兄顶罪么?” 冷仲和冷战天都怔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柳美人见他们父子二人语塞,心头不禁得意起来,冷婉儿,这一次我还不将你整死。然,就在她得意洋洋的时候,宫外宣道:“皇后驾到――”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凌霄殿之外,只见耀眼的烈日下,一抹艳红的娇小身影踏上了汉白玉雕刻浮龙鸾凤的大殿内,云倾一脸倨傲冷清,眼神带着三分邪气,七分冷傲的步上红毯,让众人不由得心神一晃,都生出了几分畏惧。 凌烨轩见云倾走来,狭长的双眼微眯,她太刺眼了,全身都光芒四射。 云倾踏进大殿,一双灵透的大眼懒懒的扫了一圈,唇角勾起了邪气的笑意。都来了,很好,很好。 “臣妾参见皇上”云倾大声说道,嫩锐的声音高扬,让跪在天子膝下的柳美人不由得心头一惊,那五名宫娥也畏缩了一下。 “皇上,您要为妾身做主啊,您看小皇后将妾身打的,呜呜呜........”柳美人见云倾脸上竟没有半点惶恐,依旧那副盛气凌人的摸样,不禁又开始哭闹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能得意到几时,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柳美人不禁在心里可怜云倾的无知和愚蠢。 大殿中,众人都屏息,两眼直愣愣的望着皇帝,都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置。她们是心怀期待的,巴不得能废后。 冷战天父子面色凝重铁青,都在心里紧张云倾的安危。 “皇后,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凌烨轩面色冷淡,眼光落在云倾身上,话语虽冷,却是淡然得听不出一丝愤怒和责难。 柳美人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怎么可能不生气?大殿内的嫔妃们也傻了眼,这...这什么状况?皇上是在询问小皇后么,皇上应该立刻将这个小丫头废黜,打入冷宫才对呀........ 冷仲黜眉,冷战天握拳。小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臣妾只知道今日立了三件奇功,何罪之有?”云倾天真的说道,简直就如同在说天方夜谭。 “啊.......”大殿内顿时哗然,那些嫔妃们都长大了嘴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或者出现了幻觉。柳美人也呆了,她疑惑的望着云倾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这丫头不是疯了吧。 凌烨轩眼底闪过诧异,但随后却颇有兴趣的道:“哦?这倒是稀奇,皇后说来听听,究竟是立了哪三大奇功?” 云倾红唇勾起,倨傲的抬起起下颚,道:“臣妾先向皇上禀告事由,此事皆因柳美人在御花园中藐视尊卑,辱骂臣妾,甚至蛊惑宫娥无视宫中法度对臣妾大大出手而起” 此话一出,那些嫔妃们再次震惊了,这个柳美人当真是大胆包天,居然敢对小皇后动粗。 冷仲也怔住了,冷战天则气恨得咬牙,他没有想到妹妹入宫竟然要被这些女人欺凌。 凌烨轩双眼微眯,他瞥了一眼柳美人顿时退却血色的苍白面容,已知云倾所言不假,但是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道:“奇功何在?” “奇功在于,臣妾料定柳美人必然恶人先告状,闹到凌霄殿中,皇上也必然会召集后宫上下所有嫔妃齐聚议事,此其一;臣妾当众拆穿柳美人,使得皇上不再受其蛊惑,不辱明君之德,此其二;臣妾出手教训柳美人,也就是警告后宫所有嫔妃,尊卑有别,长弱有序,是为立正后宫法制,维护皇室威仪,此其三。”云倾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一一应答。 这下,不仅那些宫妃傻了,就连凌烨轩也微微怔住。 这三件,说的可谓是好不牵强,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实在令人挑不出丝毫的破绽与不是。 “哈哈哈.......”突然,凌烨轩朗声大笑起来,他赞道:“好,好,很好,不愧是朕的皇后,果然是聪慧无双,才德敏思,的确是奇功三件,无一过失” 冷仲跪在地上,他面色已经分辨不出喜怒,但是嘴角却有些抽搐。 冷战天原本的愤怒与不平在云倾话落的瞬间已经化作了错愕和震惊。 柳美人则是彻底呆住了,她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娃竟然如此巧言善辩,明明刚才她没有半点优势,可是瞬间竟然已经乾坤颠倒。她握了握手,寒气从脚底升起,但随之,她心头却也定了定,因为她现在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只要皇帝说她没事,她就不用怕这个小毛丫头。 云倾抬头,看着凌烨轩没有半点笑意的眸子,却平淡的开口:“皇上,柳美人该如何处置?” “皇后是中宫之主,这件事,理当由皇后处理”凌烨轩冷冷的看着云倾,薄唇却勾起温和的笑意。 让她处理?云倾目露厉光,以为她不敢么? “臣妾以为,柳美人目无尊卑在先,欺君犯上在后,此刻又蓬头面垢,衣裳不整辱没皇家威仪,三罪齐犯,该废黜美人封号,剥去一切俸禄赏赐,禁足‘聆禅殿’思过,无旨,永不得出”云倾淡淡的说道,但话语间却满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凌烨轩眼底一凝,双眼紧锁在云倾那双冷冽傲然的眸子,随之眉宇一黜,沉声道:“准” “啊?”柳美人瞪大了美目,不敢置信的望着那面色温柔却冷冽无情的帝王,顿时昏倒在地........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1小帝后斗法(一),涉足朝堂 柳美人昏倒的声音分外的惊人,因为整个大殿上没有半点声响,所有的嫔妃都已经怔得缓不过神。而随着皇帝的一个简洁有力的‘准’字,那些原本充当柳美人的帮凶,对云倾群殴未遂的五名宫女反应则是更为直接,一个个吓得眼睛一瞪,哗啦啦的全部倒下,昏死过去。 云倾跪在明煌煌的大殿上,精致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但眼底却沉溺着三分的冷傲,此刻,正与少年天子对视。 凌烨轩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凝视着云倾,狭长的眸中满是阴霾,但是薄唇却勾着似笑非笑的诡异。 冷战天父子提心吊胆,惊疑不定的望着帝后二人,都黜起了眉宇,不明白这二人用眼神在交流什么。 大殿内,缓过神的嫔妃们都吓得噤声,不禁感叹柳美人的遭遇。柳美人从得宠到落马还不足十日,但这十日里的变故竟然是如此的令她们咋舌看来她们往后可当真要谨小慎微,步步小心了,因为这个六岁的皇后当真不是吃素的。 众人各怀心思,相互猜测,都感觉心已经吊在嗓子眼上,可是就在她们还没有从这件‘突发’事件中回过味儿来,就听到皇帝突然沉声道:“皇后贤德,可谓有治国之才,朕,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辅佐,明日,皇后就随朕上朝听政吧” 云倾眼神一沉。冷战天父子则是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吞吐的道:“皇...皇上.......” 这下,原本寂静的大殿内,再次哗然一片,那些嫔妃们再一次受到了冲击,几乎都快承受不住这事情突然间的九曲十八弯。 女人上朝堂,这简直就是荒谬,皇上是不是被气昏了? 冷仲已经察觉了事情不妙,他忙大声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历朝历代的规矩,更何况小皇后年幼,根本不懂国事,所以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凌烨轩眼底划过一丝阴霾,随之虚弱的咳嗽声响起,众人都抬头望向这个体弱虚病的少年天子,只见凌烨轩捏着帕子掩唇咳嗽,面色已经露出了疲惫之态。 小皇帝的身体一向虚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而冷仲已经不敢再说下去,只能尴尬的补上一句,道:“皇上龙体要紧” 冷烨轩微微喘息,显得分外虚弱,他抬眼睇了一眼冷仲,淡淡的道:“朕的身子骨素来羸弱,冷卿家是知道的,如今皇后能承得老丞相的谋略,有治国之才,埋没了岂不可惜,朕意已决,无须再议” 冷仲面色紧绷,他睿智深沉的眼底露出寒意,但是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闭上双眸,重重一拜,道:“臣,遵旨” 做臣子难,做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更难。云倾面色不变,但是心头却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而感到悲凉。身为父亲,他受君主忌惮,堂堂七尺之躯竟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情何以堪? 可是这样的怜悯在留在云倾心头一秒,随即就烟消云散。 “臣妾遵旨”云倾抿了抿唇,缓缓说道。 凌烨轩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闪过震惊,他没有想到云倾当真敢答应。随之,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诧异惊骇神色,龙袍下的大手握紧。 好,很好,你很好........ “散了吧,朕累了”凌烨轩阴沉的面容,起身走进了透着朦胧珠帘摇晃的幔帐后。 “呼.......”皇帝一离开,那些嫔妃们都吓得脚下一软,全部瘫倒在了地上,个个面如土色。 冷仲面色沉凝,他冷冷的瞪着那虚空的紫玉九龙椅,眼底满是阴沉。冷战天也松了一口气,他转头望向云倾,原本打算安慰妹妹两句,却见云倾双眸冷冽的跪在大殿中央,那娇小的身体挺得笔直,让人不禁产生了几分畏惧。 他怔了怔,这个孩子....真的是当初的腕儿么? 第二日,金銮大殿之上。 早朝―― 百官立在朝堂两侧,个个屏息待视。昨天,皇帝让小皇后上朝听政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这件事不仅在皇宫中掀起惊涛骇浪,也在金陵城中闹得沸腾。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几乎已经纳进夫为妻纲,是万古不变的定律和忌讳。可是今天,轩烨国十六岁的少年天子竟然打破成规,让尚未大婚的六岁小皇后上朝听政,这简直荒谬至极。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赵公公大步走出,站在龙椅旁的白玉台上高声宣道。 随之,只见两名宫娥匆匆上来,在紫玉九龙椅旁设下了一只乌木案几,取下凤尾金钩,放下了两旁的幔帐垂帘,小皇帝走出时,身后还跟着一抹艳红娇小的身影,那抹身影便落坐在了幔帐垂帘后。 “吾皇德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千岁,千岁,千千岁.......”朝廷上,百官整衣拂袍叩首。 “免”凌烨轩冷清的说道。 “谢皇上,谢娘娘”众大臣起身,大殿内只闻袍靴飒踏之响。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赵公公大声喧道。这是每日早朝的惯例,因为皇帝身子虚弱,不能久待早朝。 “臣有本启奏”赵公公话音刚落,三名朝廷重臣就踏步出列,面露忧色的大声说道。 “说”凌烨轩面无表情,神色威严的道。 “皇上”那三名大臣突然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的道:“皇上,臣等深知皇后娘娘才德兼备,但是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历朝的规矩,皇上今日将小皇后带上朝廷,实让臣等惶恐,还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紧接着,大殿内所有的大臣全部跪下,大声说道。 赵公公从未见过这样的仗势,一时间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面色凝重的望向帝王,却见小皇帝双眸阴沉,薄唇勾起了一抹令人发寒的笑意,竟不紧不慢的道:“众位卿家言重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确是历朝的规矩,但是小皇后不也说了么?这是与时俱进、破旧图新。” 幔帐垂帘后,云倾微怔,但小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那些跪拜在大殿上的朝臣都怔住,难道要上朝来参与听政是小皇后自己的意思?否则,皇上何来如此一说? 这下,大殿中的大臣都按捺不住了,个个面露愤恼之色,而冷仲和冷战天父子则面色铁青,原来小皇帝打得是这个主意。这分明是想至小皇后于风口浪尖之上,受天下人唾骂责难。 “皇上,小皇后年小,就算再如何才德兼备,也应该只限于后宫之中,女子入朝堂,这成何体统?”这下,那三名为首的官员说话底气已经足了些,他们已经认定了是小皇后蛊惑皇帝带其上朝听政,而并非如传言的那般是皇帝需要人辅佐。 云倾也明白了凌烨轩的意思,此刻,她就算想说也说不清了,因为,她人在朝堂上。 这个不争的事实足以令她从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下来摔死。 可惜,他们料错了! 云倾红唇微微勾起,笑得云淡风轻却暗掩杀机,她大声道:“刑部侍郎柳大人何在?” 这道稚嫩却威严的声音让朝堂上的众人心头一怵,都震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云倾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因而,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那微微摇晃的垂帘幔帐。 “臣在”满地跪拜的官员中,一名身着褐色朝服的精瘦中年男子说道,他便是刑部侍郎柳燕衡,柳美人的父亲。 “本宫今日上朝,只为一件事,就是柳美人失德失仪之事,想必,昨日之事,各位大人都已经听说了”云倾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却设下了暗语玄机。 朝堂上的官员几乎都有子女在后宫中,有承其性德为嫔妃,也有受邀宠为女官尚书的。而如今,后宫是云倾的天下,若是他们在此刻对她纠缠不休,那么他们的女儿必将会如柳美人一个下场。 “臣,教女不严,冲撞皇后娘娘,有损皇室威仪,臣,万死难辞其咎”柳大人吓得不轻,他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出云倾话中的意思,小皇后是在借他警告百官,而他不得不配合,否则只怕嫣儿在冷宫也不得安身。 果然,朝堂上的百官个个面色凝重起来,没想到这个年仅六岁半的小皇后竟然敢威胁他们,但是这个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们不能不相信。 (待续啊,影子今天乘车回家一趟,明天补更!亲们砸票啊,还有除了鸡蛋,你们想砸啥就砸啥,哈哈哈......)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2小帝后斗法(二),中庸之道 朝堂上突然的安静让气氛渐渐压抑阴沉,紫玉九龙椅上倨傲的小皇帝神色阴霾,那双狭长的凤眼中露出一丝森冷。 他的小皇后太擅长克敌制胜,这,不是一件好事。 百官面色凝重,都在暗忖该如何应对小皇后的警告,毕竟在经过颜美人和柳美人的事件之后,他们已经足以相信小皇后的确有这个本事可以致他们死地。可是小皇后想涉足朝堂,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云倾坐在垂帘幔帐后,清冷的双眸凝视着朝堂下所有人的反应,红唇轻启,弱嫩的声音分外响亮,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柳美人恃宠而骄,藐视尊卑,欺君犯上,污玷皇室威仪,实属忤逆,柳大人,你这句‘万死难辞其咎’倒也是事实” 云倾话音刚落,柳燕衡的面色瞬间苍白,而其他的官员也都吓得怔住了。难道小皇后当真要杀柳大人? 这是杀一儆百,杀鸡骇猴的手段? 百官心里更是惶惶,那些有子女在后宫为嫔妃或为女官的官员更是心头一阵颤怵。 柳燕衡双手颤抖,额头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似若就要晕厥过去,抖着声音道:“皇...皇后娘娘,臣...臣督导不严,以致小女欺君忤逆,臣,臣罪该万死......” 柳燕衡将头重重的叩在汉白玉地砖上,这声响,在此刻寂静压抑的大殿上显得分外清洗清晰刺耳,顿时,周遭响起一阵阵抽气声,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柳燕衡抬起头来时,额上已经有了一块紫青。 小皇帝依旧不说话,赵公公已经吓得双腿打颤。 冷仲跪地不语,冷战天则是握紧了拳头。 这一切的局势逆转得太快,让人都无法适应,甚至冷仲父子都不知道云倾想做什么,更不知道皇上的沉默代表什么? 婉儿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总觉得这两人在相互较量,而朝堂上的这些人不过是他们斗法而殃及的池鱼罢了。 云倾冷冷的看着快要熬不住的柳燕衡,却不在说什么,双眼斜睇到小皇帝的身上。 她在等,等凌烨轩说话。等这个心思深沉的小皇帝给自己为何出现在朝堂上一个可靠的保证。 否则,她就‘名正言顺’的除去他朝堂上一个忠心不二的臣子,让他痛失臂膀。 “哈哈哈........”突然,龙椅上的小皇帝朗声而笑。这笑声让原本提着脑袋的百官都吓了一跳,每个人都抬起头呆愣的仰视天子威仪,不知是该应付着笑还是保持刚才的严肃,一时间,神色都僵硬万分。 凌烨轩眸光阴沉的扫了一眼朝堂,眼底划过一丝隐怒,但却面带柔和笑意的道:“柳卿家言重了,皇后不过是逗你罢了。皇后,你说是吗?” 说罢,凌烨轩转头望向垂帘后的云倾,狭长的眸子满是阴霾冷清,紧紧的凝视她,微黜的眉宇泄露了他此刻的震怒。 他的确该震怒的,因为他没有想到满朝文武大臣竟然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斗不过,甚至被其几句话威胁,就已经大失方寸,惶惶不知所云。 云倾隔着微微摇晃的珠帘对上凌烨轩那双深沉如古井的冷眸,但面色却淡若轻风,恍如翩翩淡泊君子的面色,清透灵动的双眸微动,随后红唇一勾,露出狡黠的笑意,道:“是”。 “呃.......”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朝堂上的百官几乎都糊涂了,而刚才还以为自己当真要‘鞠躬尽瘁,以死谢罪’的柳燕衡则是惊骇的怔住,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因为,这局势转得实在太快。 就在众人不知所谓,各自揣测的时候,大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奏报:“寿王驾到、齐太子驾到.......” 齐太子?这是,百官心里都突兀了一下,顿时都朝皇帝望去,凌烨轩的眼底一片阴沉,他抬手挥动。朝堂下跪拜的官员立刻领意,纷纷起身,井然有序的退至两旁。 齐太子是轩烨国四大诸侯,南伯侯齐誉的长子。齐国更是目前四大诸侯国中势力最为强大、兵马最为健壮的下属国。 在太祖开辟疆土时,正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之时,当时天下有为之士都以‘契血同盟’为誓,相继结党成派,想要在乱世之中争得方寸立足。而当时的太祖则与魏、楚、齐、梁四个小国的君王滴血拜把。 南征北战数十载后,大业得成,因为太祖战功显赫,威望最高,所以被推崇登基,建立轩烨王朝,而那四国君王则分别被加封为东南西北的四大诸侯王,各自划分领地,位居一方。 其中,以南伯侯所建立的齐国最为强盛,楚国次之,魏梁二国则再次之。 大殿外,寿王单薄的身影踏入,他身着九龙金蟒朝服,紫金玉冠上束,风姿卓越中隐藏了虚弱不甚,但却依旧面若春风,眸似绵柳,温和含情。 然,随之,大殿外又出现了另外一道玄色身影,而那身影一出现,众人就都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垂帘后的云倾都不由得眯起了双眸。 “臣等,参见寿王殿下,参见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大臣整袍拂袖叩拜。 “臣弟,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吾皇万岁,娘娘千岁”寿王与齐太子同时叩拜。 “免了吧”凌烨轩淡漠的说道,随即抬手拂在一旁的銮驾金龙头上,道:“齐太子千里迢迢从南国赶至金陵赴朕的喜宴,朕,深为感动,却不知道太子与南伯侯一路可辛苦?” “多谢皇上关怀,臣与父侯一路安好”齐太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随之抬起头,笑道:“倒是得知皇上龙体欠安,父侯念叨了一路,非要臣一入宫就即刻来拜问皇上安康。” “哈哈哈......”凌烨轩朗声笑起,但是眼底却尽是冷意,他道:“难得叔父牵挂,朕不过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碍,倒是叔父年岁渐长,已过古稀,这一路劳乏,实在令朕忧心。” “多谢皇上牵挂,父侯身子骨很是健朗”齐太子淡笑着说道。 “那就好”凌烨轩十分随意的应答。 朝堂上,小皇帝和齐太子你言我语数句之后,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而那些大臣也都屏息而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齐太子不是等闲之辈,此次前来朝贺,目的显然也并不单纯。 三年前,小皇帝刚即位不久,根基尚不稳固之时,匈奴契丹屡次滋扰轩烨边境。当时,齐国只距契丹百里之余,但是齐国却拒不发兵,以粮草短缺为由故意拖延时间,若非小皇帝明断,让冷战天带领兵法一举南下,只恐后果难以设想。 不发兵是为了打探当朝小皇帝的实力和谋略是否足以匹配得上这把紫玉九龙椅,但是此次公然涉足朝堂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臣今日刚踏进金陵城,就闻得今日早朝,皇后娘娘也会从旁听政,不知真否?”齐太子凝视凌烨轩片刻,随即话锋一转,双目落在了一旁的垂帘幔帐上,眼底凝聚着冷意。 隔着重重叠叠的珠帘和幔帐,云倾这时才看清了齐太子的面目,此人一张国字脸,眉宇刚毅,菱角分明,冷傲俊美,身上还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霸气,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与凌烨轩的阴沉睿智,俯视天下的威慑完全不一样。 或许该说,齐太子有的,是战场上骁勇的枭雄之姿,那种大气凛然的豪夺气势足以决胜千里,而凌烨轩拥有的确是驾驭天下的威严和震慑四海的帝王心计。 原来是冲着小皇后来的。朝堂上的百官都怔了一下,但人人面色都有些从容起来,或许,小皇后可以应付齐太子的刁钻。 凌烨轩狭长的凤眼一眯,阴沉冷清,但随之却笑道:“原来朕的皇后已经名扬四海了” 齐太子那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云倾有些不悦的黜起了秀眉,若非今日这个齐太子出现,云倾或许还不知道凌烨轩虽然是少年天子,却还要面对如此一个强势的敌人。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再单纯,而她身为轩烨国的皇后,在此刻自然要与这个朝堂一同御敌。 “皇上笑话臣妾了”云倾启唇,话语却不卑不亢。 齐太子一怔,眸光露出了一丝惊疑,刚才那个稚嫩脆音是.......他眼神一沉,面带浅笑道:“臣闻皇后娘娘三岁解诗经,四岁读兵法,所以斗胆请教一事” “齐太子请讲”云倾淡淡的说道。 齐太子再次怔住,他剑眉微动,没想到这个小皇后居然当真敢答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大声道:“皇后娘娘对历代皇权更替有何见解?” “啊.......”朝堂上,顿时轰然一片,没有人会想到齐太子竟然会提如此隐晦而禁忌的问题,这个齐太子实在是太过放肆。 凌烨轩眼底杀机一闪,狭长的眸内满是阴沉,但是他的薄唇却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很好,因为他也想知道他的小皇后要如何回答。 毕竟,冷仲是朝廷最为忌惮的权臣,冷战天又是当朝威烈将军。齐太子这个问题无疑是正中下怀。 朝堂上的官员看到小皇帝竟然露出笑意,都立刻噤声,几十双眼睛齐齐的落在那幔帐之上,等待小皇后的回答。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身便死,自古忠佞有谁知?”云倾慢慢的念出了一首诗。 顿时,惊奇四座,人人错愕。 凌烨轩眸光一怔,齐太子面色一沉。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回答。这个回答简直就等于没有回答! “哈哈哈,皇后娘娘果然英明,臣,佩服”齐太子大笑出声,但眼底却满是精锐。 这个小皇后,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也的确不简单......... ~~~~~ 诗句出自唐代白居易在《放言五首》之三中诗,解析方在长评区,亲们可以去看看。 这诗句中的精髓非常!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3太后刺探(修改) 垂帘微摇的幔帐后,云倾不语,因为一首诗已经回答了够多,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朝堂上,百官的面色都瞬间变色,甚至连一连温润如风的寿王都怔了一下。 凌烨轩狭长的眸子满是阴沉,他冷冷的望着帘后的云倾,眼底的阴霾蕴藏着风雨欲来的残卷骇怒。 他的小皇后真的很聪慧,聪慧到不仅可以巧妙的躲过了齐太子的禁忌问题,甚至还拐弯抹角的质问讽刺他。 好,很好........ 云倾看着凌烨轩阴沉不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惹怒了。 红唇勾起,云倾对他淡然一笑,竟不避讳整个朝堂上众人的诧异与震惊,再次语出惊人:“齐太子谬赞了,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皇上,您说呢?” “啊.......”金銮殿内一片抽气声和惊诧喧哗。甚至连面色温吞柔和的寿王都怔住了,他眼神微变,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那垂落的幔帐,眼底划过一丝忧色。 皇上的威严,从来都不曾有人敢挑衅过,但是婉儿她.... 冷仲震惊于云倾的刚才的那首诗,心头五味交杂,感动的同时却是极其痛心。他为三朝老臣,权倾朝野,在外,结交幕僚可谓是数不甚数,在内,朝堂之上有半数人以上都是他的心腹,他这一生高高在上,从来都是俯视众生,可是却不想竟有一日要自己的弱女来保护自己。 凌烨轩也没有想到云倾竟然敢如此公然挑衅,他凤眼深邃的紧凝云倾那双看似天真灵透的眸子,扶在金龙头上的手早已握紧,关节泛白凸出。 可是,片刻后他竟怒极反笑,俊朗的声音带着阴霾传遍了整个金銮大殿,沉闷道:“好一句就事论事,皇后,朕得你,夫复何求啊?” 一句话,却是森冷阴寒至极,令听者无比惊悚。百官都不禁心下一沉,燥热的七月气候,殿外烈日荼毒,可是众人却都觉得一阵冰寒之气袭满全身,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皇帝的这句话,意味深长,甚至有种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与小皇后纠缠不清的意味。 云倾听了这句话,秀眉也不由得一动,看来,她与这位少年天子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可是,这是必然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么? 红唇勾起,云倾笑得淡泊无邪,稚嫩的声音带着柔软:“皇上谬赞了,臣妾惶恐!” “皇后也有惶恐的时候?”凌烨轩就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眼底的情绪阴沉复杂,少许,突然大声道:“若无事,退朝。” 站在一旁的赵公公早已吓得三魂飞逝,七魄飘荡,可此听得帝王的这一声威严低喝,几乎没有当场跳起来,他紧张的扫视了一眼朝堂上怪异的气氛,忙清了清嗓子,扯高了声音宣道:“退朝――” 一场早朝议事,几经局势转变,再加上齐太子的突然临朝,已经让那些心脏颇受压力的百官无法负荷这盘根错节的转势,于是随着赵公公的一声谨慎的‘退朝’二字,众人心头都似落下了一块巨石,使得他们连站着都觉有些晕眩。 “臣等,恭送皇上.......”众人纷纷叩拜。 大殿下,齐太子缓缓抬头,眸光直直的望着垂帘后的云倾,刚才帝后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尽收眼底,俊容上不禁露出了玩味的笑意,薄唇邪肆的勾起。有意思,很有意思,看来他的帝都之行,远比起初期盼的更有收获。 小皇后冷婉儿,他眼神微微眯起,看来这个六岁的少女远比体虚羸弱的少年天子更有斟酌的价值。 一旁的寿王面色变了又变,但始终维持着方才的温润尔雅,但他眼底的担忧与深藏的思念却令他控制不住的握紧拳头,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在这庄肃无声的大殿中响起........ “臣妾告退”云倾起身,淡淡的说道,随后便在众人瞩目下,拖延着艳红的鸾袍缓缓的从幔帐后离开。 大殿上齐太子和寿王的异样的眼神,她已经感受到了,可是,此刻她不能再恋战,因为太后还在等着她,她要奔赴到另外一个战场上去。 云倾走出金銮殿,便上鸾辇回了建章宫,而太后则早已等候多时了。 今日的建章宫有些不同,汉白玉堆砌的宫殿外,碧衣翩然,数百名宫娥手捧着蒙盖着明黄绸缎布帛的乌木托盘,那长长的队伍,远远望去竟如一池碧波。 云倾踏步走进建章宫的大殿,只见太后端坐在芙蓉榻上,手中怔执着一款新织出来的丝绸云锦。她低头,婉顺的请安道:“臣妾参见皇太后,愿太后娘娘福寿延绵,长乐无极。” 太后抬头,福寿髻上的赤金凤钗微颤,凤嘴衔的碧玉珠坠落在额前,一件褐色金丝团凤长袍衬托得她神色威仪端庄。 见是云倾来了,太后面容挂上慈和的笑意,道:“婉儿下朝了,快上来,看看宫里新织出来的绸缎,哀家正要挑选几匹为你做凤袍,大婚之日已近了,可不能再耽搁。” 云倾面色淡然,红唇勾起了一抹婉约柔顺的笑意,道了声是,而后提起裙裾,缓缓的步上汉白玉的石阶,走到太后身旁。只见乌木翘凤尾的案几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的簇新的绸缎,且每匹绸缎上都已绣上了精巧的金丝团凤密纹,凤眼为宝石绿,边角是盘旋的金色大菱花,竟有说不出的华贵奢靡。 云倾触手,只觉绸缎如丝绵柔软似浮云轻巧。这是蚕王吐出来的纱丝,质软泽艳,为最上等的绸缎。 太后捧起手中的缎锦,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轻抚那绸缎上的花纹,笑道:“这些鸾凤都是用金丝捻线刺绣上,凤眼是碧玺,这些手工也都是宫里一等一的秀女和工匠做的,婉儿来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绸缎,就让他们都做成衣裳” 张公公在站在一旁,他拍手让那些捧着丝绸的宫娥都进来,丝绸的佳品分为两种:一种为幼蚕初吐丝时的细丝,其质轻若烟雾,薄如婵翼,据说当年辛追夫人的天素纱禅衣便是用其做制,但是这种做法需收集十年幼丝尚不能做出一件,费时费力,劳民伤财,所以后宫中不曾在有人效仿。而第二种,便是蚕王吐出的丝。 这些绸缎都以大红、鹅黄、浅紫、嫣红为主,其色深浅不一,其余的那些嫩绿、宝蓝、翠草、碧玉等色,虽然也有,却少之又少,并且上面没有绣纹。 这是宫里的规矩,明黄为至尊之色,大红为鸾后之色,浅紫嫣红为富贵之色,其余的绿、蓝、碧都为贱色,大多是宫娥才会穿这样的颜色。就如牡丹娇艳,却用绿叶来衬托的意义一般,宫内的大多嫔妃都是以紫与红着装,而那些宫女则是蓝与绿。 “婉儿听凭太后做主”云倾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些,她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太后见云倾神色乖巧,心头的满意不禁又多了一分。这两日,后宫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虽然诧异于如此娇小的人儿竟能超乎她预想的独当一面,扭转局势,但是却也更为得意于自己挑选出了这个人中之凤。 如果,她能掌控这个小娃,那么她多年的谋算必然可以不费那些多的心思。可是如果她掌控不了的话....... 太后看着云倾,精明的眼底锐光一闪,随之抬手挑出了一匹如火焰一般的茜素红和大红色绸缎,对一旁的张公公道:“皇后年小,身量未足,穿这两款颜色喜庆些,拿下去做吧,要赶在大婚前做好。” “是”张公公接了绸缎,匆匆下去。 “来啊,将皇后的大礼凤袍取来”太后让人将布匹全部撤下,命令取来云倾大婚的礼服来。 不多时,只见十名宫娥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着各式金珠首饰。 太后起身,浅笑着拉住云倾的手走到一个宫娥前,太后掀开了托盘上的明黄绸缎,只见盘中放置的竟是一块用金丝连扣白玉为缎的腰带,腰间中间以赤金雕刻着团凤,凤眼依旧是碧玺为眼,幽绿灼灼。 太后拿起那块凤带,叹息道:“这块凤带还是太祖登基后,第一次册封皇后而用天山的白玉和深海冶金所制的,哀家这辈子,也就在封后大典上带过一次,如今,它是你的了。” 太后虽然立位中宫,但是却没有实权,再加上外戚不得干政的千古训诫,以至于先帝在时,所有盛大的场合都不曾出席,入宫十几年都一直在后宫中深居简出,因而也就不曾再带过这块玉凤带。 云倾看着那块玉光灼耀的凤带,眼底却依旧是一片平静,她缓缓低头,轻道:“谢太后” “婉儿,你的命比哀家好”太后对着那块凤带痴痴的看着,神色有些凄然,似乎回想到了当初她入宫时的场景,她淡淡的道:“当年,哀家入宫承欢,因为先帝身体虚弱,常年缠病,所以就连册封大典都分外简朴,后宫又崇尚节俭,所以这些东西,哀家这辈子都没有碰过几次,不过如今倒好了,你为皇后,皇上又年少,且这又是皇上的第一次大婚.........” “婉儿并不在意大婚华贵与否”云倾顺着太后的话,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但,却也是事实。 太后想用这些来刺探她心归何处,意在何方。 可惜,太后的刺探若是万无一失,那么她的防守就是滴水不漏。 太后微怔,她疑惑的凝视着云倾,再见到她神色淡漠时,眼神沉了沉,看来今日的劳师动众,是多余了。 这个小皇后,从入宫的那一日开始她就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却也怎么都猜测不透她的淡漠冷清就是‘不在意’还是‘意不在’。若是‘不在意’,那么一切都好说,皆大欢喜,若是她‘意不在’这皇后之位,而是另有所图,那么........ “你下了早朝,又陪哀家看了这些,想来也累了,还是去休息吧”太后自知今日刺探不出什么,也就不打算将这场戏再继续下去,于是便淡淡的说道。 戏演完了,是该退场了。云倾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随即恭敬的欠身,道:“太后也保重身体,婉儿告退”。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4守护一生 皇宫内经过颜美人和柳美人的事情后,已经天翻地覆,如今小皇后早朝智斗群臣的事情又如风一般的吹遍了整个金陵城,顿时,整个轩烨国的百姓都惊诧沸腾起来,而后宫中也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安静。 小皇后冷婉儿的名字如同雨后春笋很一般,拔地而起,在整个轩烨国中人人传诵。 陆续赶至金陵准备参加小皇帝大婚的各路诸侯也都略带疑虑震惊,不少人更是踏破了建章宫的殿门前来一睹这位六岁皇后的风采,但是,却也被太后以各种理由回绝。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八日,皇宫中的忙碌更甚,各个亭台楼阁,十步一殿,五步回廊中都已经布置得奢华无比,大红绸缎扎花悬挂在用赤金雕琢的浮龙石柱之上,成排的灯笼如同火焰一般在风中跳跃,每至黄昏戌时,整个宫殿灼亮一片,明媚娇侈。 太后亲笔圈定了宸栖宫、凌霄殿为帝后大婚寝殿,因而在大婚三日前,这两处宫殿内外就已经铺设上了几百丈长的大红地毯,其上的龙凤图腾栩栩如生。 窗格、梁柱上的艳红的喜字分外醒目,一对对孩儿手臂粗的大红龙凤烛从宫外运进,摆设在大殿内外,大红金丝绣菱花的幔帐细细密密,重重叠叠,凤尾金钩挂起四壁,金煌煌的一片。 一张用红木镶象牙的床榻耗尽万斤黄金浇铸雕龙支柱,大红的幔帐垂挂四周,明黄的帐旗垂落两侧,汉白玉雕龙凤双合悬在幔帐顶上,内外由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为屏隔开,外殿两侧又摆设下了金丝楠木的芙蓉榻和凤鸾椅,无处不尽显富贵祥和盛世华丽。 这几日,云倾深居简出,那些试穿大婚礼服、教习册封大殿的仪礼已经将她所有的时间都占据了。 因为册封大典上接受百官和四方诸侯的朝贺是不能有一丝错处的,所以甚至连平日伺候云倾的宫娥也从哪些十三四的少女换成了三十几岁有些资历,见面场面的嬷嬷。 太后钦点的礼仪教习官是礼部尚书武翊思、礼部侍郎王言平,这二人虽然震慑于云倾在朝堂上的睿智远谋,但却不还是严苛、尽心的教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马虎。 七月二十九日,太后颁布圣谕,论功打赏: 国丈冷仲万两黄金铸造的龙凤双喜金锭子; 国舅爷冷战天二十匹北伯侯进贡的骏马; 因二夫人身带残疾,所以便册封了三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赐绸缎布帛千匹,金珠百粒,玉器三盘,珍珠两斗,胭脂水粉不计其数; 相府上下小至丫鬟小厮,大至姬妾、管家、家将等都一律打赏五十两的金锭子,发红绸一匹,是为沾喜施福。 七月三十一日,工部尚书文言凯、礼部尚书武翊思及户部侍郎桐棆三人在建章宫大殿前行三拜九叩大礼,迎了放置封后宝册、皇后金凤印的龙辇抬置金銮殿十步白玉石阶下,取百丈红绸覆盖,等待明日的帝王揭封。 可是这最后一夜,将有多少人无眠? 建章宫后院的含章殿中,垂帘在夜风的吹送中微微摇晃,幔帐起舞,汉白玉悬穗也伶仃的发出脆响。 云倾坐在内殿的镜前,一身厚重繁琐的朝服和凤冠都已被卸下,今日最后一次教习册封大典的礼仪已经结束,可是身材娇小的她,已经被这些金丝捻线所制的凤袍累得脖颈酸疼。 更换为平日的艳红轻便着装,云倾踏出内殿,武翊思和王言平已经收拾妥当,叩拜在大殿外的席子上准备离去。 “两位大人这几日辛苦了,本宫感激不尽”云倾望着沉稳内敛的武翊思和清瘦精明的王言平,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等乃是分内应当,不敢居功”武翊思沉稳的说道,随之叩拜起身,临行前又道:“明日便是册封大典了,还请皇后娘娘保重贵体,早些休息” 这两日的教习,因为顶着酷暑与燥热,的确都十分辛苦。但是却也让武翊思看出了这位小皇后更多的与众不同,因为这样的严苛的练习,就连太后派来的多名嬷嬷都有时累得昏倒,但是这个身量未足,娇小瘦弱的皇后却能坚毅的挺着脊梁坚持过来,并且做得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或许,小皇后是天生就该生于帝王至尊的权利之巅吧,武翊思暗忖。因为他至今为止,还不曾见过能如小皇后这般坚毅聪慧,且从容不迫的女子,而她的沉稳睿智的心性更是大有帝王心计。 可是有这样一个如妖孽一般的少女为皇后,究竟是玄烨国的福还是祸,他却始终不能定论。因为这个少女简直如迷一般的难解。 云倾点了点头,娇小精致的脸上也露出了疲倦之色,她淡淡的道:“多谢武大人挂心,碧珠,打赏,送两位大人”,说罢,便以倦乏为由,回了内殿。 月夜,清风阵阵,分外清明。 云倾沐浴更衣后,便歪在芙蓉榻旁小歇,全身的酸疼让她有些懒散,不复见平日的阴沉和冷冽。 窗格开启,金丝的大菱花在月光照耀下淡淡的披上了金黄色的光晕,远处,皇宫后依的山峦延绵,层层叠叠的幽暗,竟似世外仙源。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么?”突然,一道冷清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阴沉中带着几许伤痛。 云倾红唇勾起,却是婉柔的一笑。他终究还是来了,三年前在柴房中的为打发他离开而随意说出口的话,经变成了一种挣脱不了的牵绊。 窗外暗影浮动,随即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翻越进殿,玄色衣袍飘荡,迎面扑来夜露的气息。 原来,他已经来了很久。 云倾起身,淡漠的眸子望着眼前英挺孤绝的冷清男子,稚嫩的容颜露出了俏皮的笑意,她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道:“初哥哥不是已经看到答案了么?” 三年前,不,应该说从她还是他怀中的襁褓婴儿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又何必再多问这么一句? 孙恒初冷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浅伤,似有刻骨缠绵的疼痛,他黑眸紧紧的锁住云倾娇小的身体,剑眉黜得极紧,刀削般刚毅的侧容在月光下更显凄凉。 何时,他的身上有着如此浓郁的哀戚?孤独的令人心疼,却又如此冷峻的让人着迷。 闭上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孙恒初如同认命一般走上前,将云倾娇小的身体抱进怀中,紧紧搂住。 六年前,他从冷仲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看到一双灵动却含着冷冽的乌黑大眼时,似乎就注定了他要被围困在挣扎不了的迷惘里。 然后,一直看着自己,清醒的...沉沦。 “婉儿,让我保护你”孙恒初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却铿锵有力,他的拥抱那样冰冷,却也温暖得灼烫。 云倾依靠在孙恒初温暖的怀中,清透的眸子清透空灵。似乎,只有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才能放下所有的防备和顾忌,她嘟起红唇,带着撒娇口吻的道:“初哥哥会陪着婉儿一辈子么?” “会,初哥哥会陪婉儿一辈子,除非婉儿不要我了”头顶传来沙哑的闷沉,这句话,孙恒初的委屈却又坚定。 云倾眼神微动,可是,在流露出一丝怜悯的同时却瞬间又恢复了冷凝。 杀手,是不懂得怜悯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仅是一个杀手。 曾经对同伴的施救却变成了为自己铺设死亡的阶梯,前生受制于人,被掌控命运的经验告诉云倾,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生命对于她来说就只能是利用,并且要置身事外的利用。 有了感情和依赖,便是毁灭的前兆,唯有不住的攀爬,走到权利的最顶峰,才能得到自己所有想得到的一切。 缓缓离开孙恒初灼烫的怀抱,云倾扬起可人的小脸,乌黑的大眼藏匿着太多令人看不穿的深沉,她柔柔的娇笑,虽然没有一丝暖意,却也那般的动人。 “初哥哥从哪里来?”云倾淡淡的问道。 “后山,我住在后山的皇陵”孙恒初沉凝的说道。 皇陵?云倾不语,因为她早有所料。皇宫虽大,却处处有眼线,他若要藏身,只能在后山的隐秘处。 殿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云倾眼神一沉,而孙恒初也已察觉,他沉沉的看了云倾一眼,随即跃出了窗格,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中。 “皇后娘娘,寿王殿下求见——”碧珠的声音轻轻的从殿外传来。 寿王?云倾一怔,这几日连四大诸侯和齐太子几次三番的要见她,都被太后挡下,而现在夜已深,太后又怎么会允许凌烨云来含章殿? 云倾眸光微沉,想试探她?呵,太后将她想得也未免太过天真,于是她厉声道:”不懂规矩的奴才,难道不知道本宫已经安歇了么?“ 大殿外有片刻的宁静,而这正好吻合了云倾的猜测。 少顷,只闻碧珠恭敬的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请寿王殿下回去........” 大婚前,皇后要深居简出三日,此间,除了太后指定的教习官员外,不得接见任何外客。这个规矩就连一般的宫娥都懂,凌烨云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太后,倒是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可惜,她终究算错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5小皇帝大婚(一),拜呈三愿 八月初一卯正二刻,建章宫大殿内灯火通明,百名梳着环髻,身着大红缎裹裙的宫娥叩拜在殿外候命。明黄的龙凤辇已早早准备稳妥,其上覆盖着大红扎花,下面铺设着用金丝刺绣的龙凤双合的红毯,毯上摆放了三个金盆,分别盛装着红枣、桂圆和石榴。 天,蒙蒙亮。 含章殿内外已到处是红袍宫娥的翩跹身影,碧珠带领着数名有些资历的老嬷嬷早早的开始张罗起来,一切都已经具备。 这是轩烨国历史上第一次从建章宫迎娶皇后,所以一切事宜都做得比历朝都细致,因而就算是太祖当年册封轩烨国的第一任皇后,那位在历史上留下传奇色彩,是为轩烨第一国母的女子都不曾有这样的繁华盛极的场面。 巍巍的深殿寝宫,云倾坐在镜前,太后带着金护甲的冰凉指尖在她的发鬓间轻动,将她的一缕缕长发编成了细密的辫子绾成了如海棠花般的高簪髻,涂抹得暗红的手指抚过她乌黑蓬松的鬓角,一枚枚凤尾金钗插在了顶髻上。 今日,太后亲自为云倾梳头,用这至高的荣耀与隆宠告诉后宫所有的嫔妃,她的身份。 一朵朵金丝扎花镶在发鬓,碧珠垂额,凤尾耳铛,素笔描眉,颊扫脂粉,最后,太后从碧珠递来的锦盒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艳红欲滴的朱丹让云倾含在唇间。 取下时,镜中的少女娇小可人的鹅蛋脸上柳眉凤眼,皓齿红唇,繁杂高贵的发髻遮掩去了她平日的三分冷冽,却衬托了七分威仪,可谓是望顾倾城。 大殿内,守在两旁伺候的宫娥都看着有些呆痴,只见那跳跃的烛火散发昏黄的光晕,穿透过云倾浓密的鬓发,宝瓒凤钗闪烁,映衬出哪一张娇小如粉雕玉琢的面容,竟美得不可方物。 汉朝初建时,曾在那巍巍深宫中也曾出过一位稚小的皇后,名为张嫣,入宫时才九岁,据传她是花神转世,美若天仙。富有帝王心计的吕后以‘甥女嫁舅’造就一个宫廷神话,也成就了一场令人扼腕的悲剧。 可惜,王氏比不过吕雉,而她亦不是懦弱单纯的张嫣。 云倾看着镜中,却不是看自己,而是她身后,面带满意笑意的皇太后王氏。 太后王氏冰凉的手指抿着她的鬓额,在她沉重的发髻后戴上了一朵金色牡丹花,而后指尖从她的颈后探到小巧的下颌,轻轻捏住,提起,笑道:“哀家的婉儿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好孩子,以后这个回宫就是你的天下了,可千万别辜负了哀家今日的苦心。” “婉儿明白”云倾的声音透着冷淡,乌黑的眸子闪烁着光泽。 “太后娘娘,吉时将至,请皇后娘娘更衣,上龙凤辇,前往金銮殿受封”碧珠看着案几上的漏沙,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忙上前来提醒。 太后抬手,一旁的两名宫娥立刻架起一件大红锦袍上前,为云倾更衣。那锦袍上的金丝赤凤,碧眼幽幽,夺目的大菱花傲然盛开,长长的拖尾上,凤尾密纹金灿夺目。 一条沉重的白玉金丝扣凤带束在纤弱的腰间,两侧垂落凤尾紫玉长穗,俏头凤嘴衔坠小红鞋尽显皇室华贵。 “皇后娘娘起驾――”前来接驾的赵公公见云倾出殿,先是怔神,随即才慌忙的低头叩拜,尖锐宣唱。 “皇后娘娘福泽千秋,长乐无极”含章殿内的宫娥纷纷叩拜,在踏出宫殿的汉白玉石阶时,整个建章宫内外的所有内侍、宫娥、嬷嬷及迎接大臣全部叩拜在地,高呼道:“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凤车辇落在了金銮殿前,灰蒙蒙的天色带着几许零星雨点。整个皇宫早已灯笼高悬,内外一片火红,如同蜿蜒喜气的赤龙。 金碧辉煌的朝堂内,百官肃静,四大诸侯偕同各国太子赐坐石阶下的两侧,高高在上的紫玉九龙椅上,神色冷清的小皇帝在赵公公一声‘皇后入殿’的尖锐宣声响起时,狭长的凤眼沉了沉,深邃如寒潭。 大殿内,列位而坐的四大伯侯早就想目睹这个在皇宫中掀起不小风浪的小皇后,因而都不约而同的紧盯着大殿外的灰蒙。 然,在那道艳红的娇小身影映入眼底时,都不由得一震,众人都眯起了双眼。 云倾缓缓的踏步在殷红的地毯上,华盛艳丽的凤纹长摆拖延得沙沙响,腰间的玉器伶仃,伴随着她的庄重的脚步声,几乎成了这明煌煌大殿内唯一的乐声。 好娇艳夺目的绮丽景致,一个六岁的少女竟有另人目眩神迷的气质。 大殿两侧,就连那些曾见过云倾的官员都被眼前这个散发着光晕,傲然冷冽,淡漠威仪的少女给惊住。 齐太子在云倾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早已眯起了阴沉的双眼,放佛那道艳红的光泽已经刺伤了他的眼。 寿王凌烨云站在白玉石阶旁,虚弱的身子坐在金椅上,他眉宇紧黜的看着如此绚丽夺目,美好得如同一缕一瞬即逝的幻觉般的云倾,沉郁的眸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却是浓郁的浅伤。 他逃避了这么久,却终究等到了这一天。 “咳...咳咳.......”肃静的朝堂上,凌烨云无可克制的闷咳了两声,那声音似乎带着巨大的压抑,细微的,却也带着破碎。 云倾秀眉微动,脚步停在大殿中央,她淡漠冷傲的眸子缓缓的抬起,却没有看向寿王,而是望向面色面带笑意,但眼底却满是阴冷的小皇帝,随后拂裙叩拜,道:“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烨轩望着大殿下那抹艳丽得夺人心魂的娇小人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 刚才,寿王怪异他已经察觉到了。呵!有趣,真有趣,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来不近女色的皇兄竟然会有那样压抑的神色与痛心的眼神。 他的小皇后,究竟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凌烨轩唇边勾起了一抹快意的冷笑,但是宽袖下的手却握成了拳头。 他起身,在众人的诧异惊骇下慢慢的踏下汉白玉浮龙石阶,竟走到了小皇后的面前,然后,握起了那只娇小柔白的纤细。 这个动作,大殿内的群臣和四方诸侯都没有料到,因而只见众人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齐太子眉宇蓦地黜起,凌烨云则是有片刻的呆愣,随后握着帕子的手已泛白。 云倾也没有想到凌烨轩居然会直接下殿接她,她神色微疑惑,然手腕上突然的力道却令她瞬间清醒。 云倾眼神微冷,她跟随着小皇帝的脚步踏上了金銮大殿最高的地方,然后,转身面对大殿下的所有朝臣和诸侯。 “相门冷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轩烨国皇后,来人,奉宝册凤印”凌烨轩冷冷的扫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低沉威严的说道。 赵公公手捧宝册与皇后金印,百官随即整衣拂袖的齐齐叩拜,高呼道:“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寿千秋,长乐无极”四大诸侯及太子、寿王等人也随之离位,叩拜在地。 云倾看着赵公公手那用玉签铸金字体所造的宝册与那块思寸四方的凤印,长袖下的手不禁缓缓的握住。 六年的等待,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权利,至高无上。可是,这却还不是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开始。 突然,一道精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与阴寒。 云倾抬头,对上凌烨轩那双深邃如古井,且带着几分挑衅的眸子,却是勾起的一抹淡淡的浅笑。 也许是这个笑太耀眼了,以至于凌烨轩都怔住,狭长的眸子微沉。 “臣妾在此拜呈三愿”云倾淡淡的说道,但那稚嫩响亮的声音却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凌烨轩剑眉微黜,他不知道自己的小皇后究竟想唱哪出,不过却还是温润尔雅的一笑,如同淡泊君子一般的和煦道:“皇后说来听听” 云倾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一愿皇上万岁,二愿妾身常建,三愿如花蕊成双,梁上飞燕,日日相对,岁岁相见” 凌烨轩怔住了,他对上那双清透冷静的眸子,冷硬如磐石的心竟跳漏了一帕。但那复杂的情绪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皇后待朕之心,朕视若瑰宝”凌烨轩温润的笑起来,俊美的容颜带着淡泊风轻的神色,薄唇缓缓说着温柔的话语:“皇后,朕能得你,何其有幸?” 云倾也笑了,清澈的眼底没有半点波澜,她道:“皇上谬赞了,何其有幸的是臣妾.......” 帝后的‘和睦’使得百官一阵寒秫,就连四大诸侯都诧异于这说着不着边际话语,面色温润如和煦春风的二人。 大殿内,气氛怪异得有些压抑。 “臣等,愿祝皇上,皇后娘娘永结同心,白首偕老,轩烨江山万代传承........”百官在此叩首,一声声朝贺之音响彻整个金銮大殿,几乎要穿透金瓦震动九霄。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6小皇帝大婚(二),达成协议 册封大典已成,小皇后随同小皇帝前往建章宫叩拜太后,而后在四大诸侯王、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率领后宫内五品以上的嫔妃前往‘奉天宫’祭天,帝后燃香为天下百姓祈福,愿轩烨王朝风调雨顺,千秋传承,万代不朽。 正午时,小皇帝大宴群臣,太后主持。 红烛跳跃,喜字潋滟的宸栖宫中,奢华的大红地毯上,兽香袅袅,红绸悬挂的飞檐浮兽宫梁上,垂挂的孔雀石珠帘隐隐约约。 偌大的象牙金柱龙凤床前,簇新的鸳鸯龙凤床单铺设,明黄幔帐垂落,铺设着桌旗的案几上,龙凤红烛跳跃,金盘中的红枣、莲子散发着阵阵甜香,凤嘴青瓷挂环的合欢酒壶和一对翡翠镶金樽在珠光的跳跃下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云倾坐在窗前,一身大红鸾袍包裹着娇小的身体,凤冠盖头压的头分外沉重,垂落在发鬓和额前的金珠细细密密,华贵雍容。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先告退”一路跟随的碧珠将云倾送入寝宫后,便告退。 “下去吧”云倾淡淡的说道。 “是”碧珠应声,随后经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倾那虽然被沉重华服和凤冠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却依旧坚毅挺直的身体。 她在这个宫闱中生活了十几年,已将青春和半生都埋没在这里,也看习惯了宫闱的争斗和虚伪,可是,如小皇后这样坚韧的女子她却是第一次见到。残酷争斗中积存的阅人经验告诉她,这个小皇后最大的能耐或许还远远不止在朝堂上对百官对峙,而是超乎想象的坚毅和隐忍。 寝殿的楠木雕花门开启,又缓缓的关上。一室寂静冷清。 云倾几乎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身子有些歪斜,纤细的小手撑在了大红的床褥上。 这身凤冠鸾袍的重量已经超乎了她身体的负荷,六岁的娇小肩膀已经被压得几乎酸疼到麻木。可是,她必须撑着,就算已经到了身体极限。 云倾定了定神,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再次挺直脊梁。多年的武功底子让她具备的承受一切压力的基础,曾经的枪林弹雨与刀口舔血的日子更让她懂得,有时候对自己残忍也是一种锻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今日大婚,繁琐的礼仪和漫长的等待是云倾必须跨过的一道高槛,攻于心计的小皇帝故意借酒宴拖延时间,迟迟不来寝宫,无非就是只为了想看到她被这一身沉重华袍压垮的狼狈一面。 她,又岂会让他如愿? 时间静静的流逝,窗外漆黑笼罩,龙凤烛已经燃到尽头,赤红的蜡泪滴滴落在金色的托盘上,蔓延成了一条殷红的蛇信。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沓来,伴随着超公公的急促的呼声。 云倾眸光一沉,隔着大红头盖看到楠木雕门被一脚踢开,夹杂着浓郁酒气与胭脂香粉气息的冷风迎面扑来。 一双明黄色的盘龙长靴出现在云倾的眼底,伴随着两抹嫣红和浅紫长裙的交杂,晃晃跌跌的朝殿内走去,其后,身着黑色朝服的赵公公则是紧随其后,紧张担忧的弓着身子,不时的道:“慢点,皇上,您慢点........” 云倾淡漠的望着,身上的沉重早已让她麻木,可是眼前香艳的景致却再次唤回了她的意识。 红唇勾起,冷冷一笑,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羞辱她了么? 沓乱的脚步已经蹒跚到她的面前,突然,一阵风扫过,云倾的红盖头已经被揭去,头顶传来一阵低沉迷醉的笑声:“朕怎么忘了,今日该是皇后侍寝.......” 一句话,惹来一旁的娇笑声,但却让赵公公吓得僵住。 云倾抬头,只见凌烨轩面色微红,全身酒气冲天,可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却带着嘲讽的凝视她。 他的身子架在两名妖娆娇艳的嫔妃肩上,艳红的袍子已经有了褶皱的痕迹,胸前衣襟更是有些凌乱。 “皇上是否也忘了,今日穿的可是新婚的红袍?”云倾面无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声音淡若清泉,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清澈得几乎空灵的淡漠眼神在烛火的映照下,如星辰皎月一般亮泽。 凌烨轩双眸微眯,许是因为真的醉了,在看到云倾那双眼眸时,竟一怔,但随即,他朗声大笑,满身邪气的甩开怀中的嫔妃,袭上前,擒住了云倾小巧的下颌,道:“皇后,你在提醒朕,冷落你了么?” 云倾眼神微动,却不动声色的与他对峙。拖延时间,怀揽嫔妃进宸栖宫,言语讽刺......这就是他今日的计划? “难道皇上没有么?”云倾挑眉,字字清晰的反驳:“皇上亏待臣妾,丢的,可不光是冷氏一族的颜面。” 今日是帝后大婚,天下四方来朝,百官齐贺,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传扬出去,丢的并非冷氏一族的颜面,而是皇家的威仪。四大诸侯齐聚金陵,就算云倾不说,凌烨轩也该知道现在又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等他们落下把柄,好折扣轩烨国的锐气。 云倾的话,凌烨轩听明白了,他狭长的眸子隐匿着怒火。她竟敢用四方诸侯来压他......... 她真的不怕死,不仅三番两次的挑衅他的威严,甚至在朝堂上还屡屡施计,拿大臣的性命逼他就范,如今竟还用上了这一招。好,很好,看来他的确没有看错这个小丫头,她倒是的确有些本事。 “好,皇后,你说的很好”凌烨轩的声音透着寒意,那蓄势待发的震怒让大殿内的赵公公和两名嫔妃都颤秫了一下。 可是他们却不明白小皇帝怎么突然就震怒了。但随即,他们对这位传闻中不可小窥的小皇后也产生了几分敬畏,能让让皇上动怒却面不改色的少女,这个皇宫里恐怕还没有几个,就算是一直以来受尽隆宠的颜美人也不敢惹怒圣颜。 赵公公杵在一旁,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对峙的帝后二人,心头不住发颤,但是在宫廷生活多年的经验却告诉他,此刻若是不避嫌,听到了、看道了不该看的,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于是他赶紧道:“皇上,奴才....奴才告退了” 赵公公的退缩让云倾清澈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若非他提醒,她倒是忘记了这个寝殿里还有不该在的人。 云倾突然改变的神色让凌烨轩心头一凛,然在他已经想到此刻关键的时候,云倾却已经淡淡的开口:“皇上,今日的洞房花烛夜,受尽倾轧却没有得到宝座的四大诸侯都擦亮了眼睛看着,齐太子包藏祸心,寿王体虚病弱,威烈将军的兵权又已上呈朝廷........” 云倾不咸不淡的声音惊起了赵公公,他长大的嘴巴,没有想到自己想躲都没有躲得了。这些事情都是朝政的秘密,若是被人听了去,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 “皇上”赵公公扑通一声跪下,他已经吓得全身发颤。但是站在一旁,还想趁机赢得侍寝机会的两名妖娆的嫔妃却还不明所以,只是睁着勾魂风骚的眼睛扫着小皇帝。 她们在后宫中争风吃醋,斗得死去活来,却只为一件事,那边是能获得隆宠,生下帝王子嗣,享用一生荣华富贵。然而此刻,她们竟然不知道云倾的一句话,已经将她们推向了断头台。 凌烨轩的眼神满是阴沉,他冷冷的凝视着云倾那张清纯的面容,擒着她下颌的手渐渐用力,随即猛的一抬。 哗啦,伶仃的金属脆响顿时在寂静压抑的寝殿中响起,因为小皇帝的粗鲁,云倾头上的凤冠已经滚落在床褥上,金灿灿的尾颤动,幽绿的碧玺狭长的凤眼闪烁着诡异深幽的光芒。 “你敢威胁朕?”凌烨轩终于怒了,这个女子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三番两次的威胁他,她以为他的威严是可以挑衅的么?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惧怕冷仲那只老狐狸,而不敢杀她么?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跟皇上做一个公平的交易”面对凌烨轩的惊涛骇怒,云倾依旧是云淡风轻,放佛此刻面对小皇帝的狰狞怒气的并不是她一般。 她现在不想得罪这位年少气盛,倍受倾轧却凌厉潜藏的少年天子,她要的,是在后宫站住脚跟,在朝堂上有足够的威慑。所以,有很多东西,她现在不想计较。 听到这样的话,凌烨轩黜起了眉宇,因为他能看得出云倾话语中的坦直。可他却也知道这或许只是她的缓兵之计。 这个少女心里究竟藏着什么,他至今不清楚,也猜测不透。 她就如同一道难解的谜题,令人寻思万千,却依旧找不到突破口。 “朕为何要相信你?”凌烨轩声音依旧阴沉,但是眼底的怒气已经渐渐褪去,不如刚才的阴霾。 看着凌烨轩已经有所退让,云倾红唇勾起。随后突然抬起小手捧住他冷清紧绷的俊容,柔软的薄红在他的冷唇上印下一道朱丹痕迹,用脆嫩的声音道:“因为在这里,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 他死,轩烨国瓦解,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亦不能活。她死,冷婉儿的父兄怒起,与四大诸侯勾结,他也逃不了这场踏马宫倾的战乱。 凌烨轩下颚紧绷,眼神在薄唇触到那抹清香的柔软时,猛的一震。 云倾看着小皇帝的神色,却放心的知道,他们的协议达成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7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帝后的洞房花烛夜,秦美人、李采女擅闯宸栖宫,以下犯上,贬入永巷为奴,永不得出。 第二日,赵公公在建章宫的晨省大殿内,宣布了皇帝的旨意。但是在收起圣旨时,他的手却不由得微微颤抖。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这句话在昨夜的宸栖宫内,可谓是真真实实的上演。 大殿内,早早前来晨省的嫔妃都苍白了面容,因为她们都知道这被贬入永巷的两个嫔妾是在昨夜被皇上钦点带回宸栖宫的。当时,在宴席之上的所有嫔妃都嫉几乎都妒得咬牙切齿,因为皇后年小,根本就不能侍寝,所以被皇上的钦点的嫔妃必然是要承恩雨露。 在当朝天子的后宫中,嫔妃虽然充盈,但是却因为皇上身体羸弱及久宠颜美人之故,大多嫔妃甚至连圣颜都不曾见过,所以在昨夜,那些嫔妃们都恨自己的祖坟没有冒青烟,没能被皇上看中,可是现在,众人惶恐之余,却由不得不暗自庆幸。 永巷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活人无法忍受的地狱,也是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看不见的阴暗之地。从轩烨国开辟疆土,建立朝纲之后,那个地方关押的人,都是乱臣贼子的妻女。 太祖仁义,不愿株连九族,但是那些父兄犯法的少女们,却从此被关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死亡便是不停的劳作,永远都没有尽头的一天。 所以,听到‘永巷’这两个字,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建章宫大殿内,小皇后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后右侧,淡漠的神色没有丝毫初为人妇的羞涩,但是眼底却增添了几分凌厉和从容,一身大红的凤鸾袍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虽然只有六岁,但是那份凛然的威仪却分外慑人。 赵公公将圣旨小心的交递到太后的乌木案几前,他目光惶恐且复杂的看了云倾一眼,却不敢多言。 其实,这道圣旨只是说出了那两个嫔妾遭遇的一半而已,实际上,被贬入永巷的两名嫔妾还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剪去了舌头,打断了右手。为的是,不能泄露半点秘密。 太后看了那份圣旨,眉宇微微黜起,她对云倾的做法还算满意的,但是却也有些不认同。因为她发现,这个六岁的女孩似乎有些变了,这种变化令她有些无法把握而措手不及。 她知道,小皇后这么做,且让赵公公前来宣旨,无非就是给后宫所有嫔妃一个严厉的警告。 ‘永巷’这两个字,足以威慑她们。 “皇后这么处罚,是不是重了些?毕竟,她们也是后宫的妃子,偶尔犯了错,也很正常,谁让皇上只有一个呢?”太后王氏淡淡的说道,她虽说不问后宫之事,但是却也不允许有些东西超出她的掌控。 包括这个六岁的小皇后,人人为之忌惮的妖孽。 云倾眸光微动,但她却恭敬的道:“母后说的是,臣妾也这么劝过皇上,可是君无戏言,更何况秦美人和李采女实在太过放肆,所以才罚得这么重。” 太后会刁难,云倾早就料到,所以在前来晨省之前,她就让凌烨轩亲自拟旨,派赵公公前来宣读。为的就是万无一失,让任何人都没话可说。 太后面色一沉,她望向云倾,面色虽然依旧和蔼但是眼底却充斥了微微怒气。 她没有想到云倾竟然敢拿皇上来堵她,并且还如此的盛气凌人。看来,她当初是小看这个丫头了,可她以为自己一朝得势,凤飞于天就可以脱离她的掌控了么? “所有人知道,这两名嫔妃是在酒宴上被皇上钦点侍驾的,怎么才到宸栖宫,就被说成是擅闯?皇后,你一向公私分明,可不要让这两个孩子受委屈,还是查清楚的好。”太后的话语格外冷清,字字如刺。 鸾椅两旁,伺候太后的张公公和云倾身旁的赵公公面色都变了变,顿时有些无措。这建章宫上空突然变天,可不是好兆头。 云倾眸光微沉,她缓缓抬头对上太后那双带怒的眸子,却是红唇一勾,慢慢的道:“臣妾也觉得这事奇怪,许是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或者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冒犯了圣驾吧” 听到‘不该听的话’这五个字,赵公公心头一抖,他知道小皇后是再警告他,因为昨夜听到了那些‘不该听到的话’的,不只是那两名落得悲惨下场的嫔妃,还有他....... 赵公公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于是赶紧上前,恭敬的道:“回禀太后娘娘,秦美人和李采女自所以会被贬入永巷,是因为她们二人意图蛊惑圣驾使得皇上震怒,故才重惩” 赵公公的话大殿内的气氛有所变化,因为他是内务府的总管,皇上的御前侍从,只要他说的话,一般都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云倾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太后的脸上却已经挂不住,她猛的转头望向赵公公,而赵公公则是吓得一哆嗦,赶紧退了回去,低头不敢说话。 看来,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太后已经明白了,可是怒火依旧不减,她眯起精明的双眼,冷冷扫向云倾,而后蓦地起身。 太后的动作让大殿内的众人都为之一震,但在那些嫔妃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只见小皇后竟也缓缓的起身,紧接着,所有的嫔妃都随之惶恐紧张的站起身。 太后和皇后和已经起身,她们如何还敢坐着? “母后怎么了?”云倾明知故问,娇小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关切。 “哀家有些乏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太后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她冷瞪了云倾一眼,随后冷哼一声,转身踏进了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屏风后,哗啦一声,屏风移上关合。 云倾望着紧合的屏风,红唇勾起了冷笑。 这样就恼羞成怒,也难怪十六年来处心积虑都没有能够权掌后宫。这样的太后,她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 只是可惜,她现在还不能让太后有事,因为她与凌烨轩已经达成协议。就算他们要斗,也要先将眼前这些虎视眈眈的四大诸侯击退,否则,按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定律,太后死,小皇帝丢了皇位,那么她的下场也必然凄惨。 “皇后娘娘”赵公公有些心惊的唤着云倾,神色带着惶恐。 他的命已经掌握在这个小皇后的手中了,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他相信这个六岁的女孩可以用任何借口,任何手段让他死无全尸。他在深宫中二十几年,什么争斗没有见过,但是却从来都不曾见到这样一个手段狠绝凌厉,全身包裹着慑人戾气的女孩........ “回宫”云倾清冷的说道。 赵公公一怔,随即才急忙的宣道:“皇后娘娘移驾宸栖宫........” 宸栖宫―― 云倾缓缓的踏进大殿,只见刚下早朝的凌烨轩已经坐在早膳的案几前等候,他手中拿着一本折子,正眉宇紧黜的看着。 云倾停下脚步,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宫娥,走上前去,叩安道:“臣妾参见皇上,愿吾皇万福金安” 凌烨轩放下折子,抬眼看着她,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道:“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皇后不必如此。” 云倾眼底一沉,在说她昨天的无礼么?昨天,她当着秦美人和李采女的面亲吻他的唇,逼迫他和自己达成协议,已经越出尊卑的界限。 “君臣有别,臣妾不敢”云倾起身,却是极为恭敬的说道。 冷烨轩淡笑了一声,狭长的眸子没有半点温度的睇向她,道:“哦?这倒是奇了,没有想到朕的皇后竟然一夜之间就突然这么懂事了。” 云倾垂眸,她抖了一下宽厚,绣着细密赤金团图腾的袖口,坐到了张公公铺设好的凳子上,面色平静,似乎根本不在意凌烨轩话语间的讽刺,而是淡淡的绕过这个话题:“皇上在看什么?” 提到手中的折子,凌烨轩再次黜起了眉宇,眼底有几分烦躁的道:“齐国上报,说去年多地旱灾,今年又处处闹洪荒,百姓收成不好,国库亏空,所以要请求减少赋税” “齐国的国库也会亏空么?”云倾挑眉。 “这无非就是想找借口减少税赋,也好招兵买马,训练军队”凌烨轩的面色有些暗沉,眼底露出一丝杀机。 齐国的国力日益强盛,民生富庶,国库充盈,这是周所周知的事情,就算的确有旱灾洪荒,以齐国的国力,自救并不成问题。但是南伯侯齐誉却一连三年上报朝廷,说收成减少,无法进贡。 但是就算知道这是个借口,朝廷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因为有攸关民生,若是有半点差池,就会落下置百姓与水火的不仁之名。凌烨轩虽然是皇帝,但毕竟年少且根基不稳,若是轻易妄动,很可能会动摇轩烨国的威信和根本。 云倾看着凌烨轩的神色,突然拿起他桌案前的明黄折子,打开细看。 赵公公被云倾这个举动给吓住了,可是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凌烨轩见云倾竟如此大胆,眸光一沉,狭长的凤眼不禁眯起。难道她不知道干涉朝政,是杀头的大罪的么?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8衅惩 云倾细细的将折子看了一遍,南伯侯齐誉将齐国的天灾无穷夸大:有旱灾的地方必然发生鼠患,而有洪荒之地,必有瘟疫横行。以至于小小的天灾人祸都被涂抹成了生灵涂炭、国事衰落,而百姓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冷笑一声,云倾将折子合上,转眸对上冷烨轩阴沉的狭长黑眸,却并不忌惮,而是淡淡的问道:“皇上可有应对之策?” 凌烨轩看着她从容不迫的神色,眸光更为阴沉,她当真不惧怕自己的皇权么?还是,她对自己的身份与后盾太过有自信? 昨夜,她将他的两名嫔妃剪舌断手,贬入永巷;今日她在建章宫宫公然违逆太后;现在又干涉国事,翻阅奏章。难道她不知道这些都足以让他治她死罪? “难道皇后已经有了对策?”凌烨轩不答反问,声音虽然不咸不淡,但是却充斥着阴霾。仿佛若是云倾答不上来,他便一定会问罪。 云倾秀眉微挑,凌烨轩话语中的玄机,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可惜,她恐怕要令他失望了。 “臣妾暂时还没有,不过倘若皇上明日早朝愿意带臣妾一同听政的话,或许臣妾也就有了”云倾淡淡的说道,面色平淡从容,竟没有一丝恐惧。 砰――凌烨轩拳击桌案,哗啦几声,满桌的膳食从案几上滚落。他狭长的凤眼满是阴沉危险的瞪着云倾,森冷的话语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冷婉儿,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赵公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道;“皇...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胆子大?云倾在心头冷笑了一声,没错,她胆子是大。 但是她狂傲放肆,那时因为她有这个资本。对一个冷血无情,曾经以组织纪律为至上的杀手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足以令她害怕,更何况,现在的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束缚,就如同脱缰的野马。 “皇上息怒,臣妾让皇上带臣妾上朝,是因为臣妾想看看南伯侯究竟想做什么,如此才可以随机应变,克敌制胜。”云倾看着冷烨轩震怒的俊容,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要上朝堂,是因为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凌烨轩心思谙沉,虽然他今日找不到动冷仲父子的理由,将来未必会不将冷氏一族连根拔起。而冷仲父子的命连着自己的命,她必须保全和护佑,否则,大树溃根,死的,可是枝节横生的所有人。 凌烨轩凤眼眯起,云倾的从容不迫令他眼底残云汹涌,好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一个聪慧无双的皇后。 这一刻,凌烨轩突然相信了这几日在宫廷每个角落里私下流传的谣言,他的小皇后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一个六岁的孩子何以有如此的智谋谙练?从她的眼底看到的没有天真却清澈灵透,但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危险与狡黠却着实另人无法不震惊。 这,也让凌烨轩想起了六年前初次在相府见到这个小女孩时的场景,她那双带着微微怒耐烦的冷厉眸子充斥着与婴孩不符戾气。当时,那个婴儿明明已经死了,可是交到他怀中的婴儿却如一个妖孽一般活络。 “你究竟是谁?”凌烨轩突然阴沉的问道,他跨前两步,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冷气息,紧钳住云倾的下颌,猛的抬起。 云倾清透的眸光微动,有瞬间的错愕从眼底流逝,虽然快的令人无法捕捉,但是凌烨轩手上的力道却瞬间加重了。 秀眉微拧,云倾的长睫颤了一下。 他已经怀疑了么?眸光暗沉,她抬眸对上凌烨轩那双如同要将她看穿的阴沉双眸,淡淡的,而后抿唇轻道:“皇上不认识臣妾了么?” “你以为你可以骗得了朕?”凌烨轩的声音更为阴沉,似从地狱传来一般,他眯起狭长的眸子,逼近她,几乎与她呼吸相闻,而后一字一句的道:“冷仲那个老狐狸的把戏,你以为朕会不知道?你不过是一个被冠了冷婉儿名字的替身罢了。” 云倾眼神陡暗,凌烨轩身上的淡淡麝香气息充斥着她的鼻息。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臣妾倒是不知道,国丈大人有什么心思。”云倾突然反讥,丝毫不为冷烨轩的震怒而退缩。冷仲父子虽然不是什么廉洁清白的官员,对轩烨国的忠诚也未必真实,但是自目前为止,却没有半点逾矩行动。 “冷婉儿.......”凌烨轩目光如炬,怒火更甚,原本钳住云倾下颌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跪在一旁的赵公公被眼前一幕给吓得三魂飞逝,气魄出窍,颤抖寒秫的匍匐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虽然只年过而立,但是心脏承受能力却已经到了古稀,实在经受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 并且,在他的记忆中,皇上向来是克制内敛的,从来都不曾震怒过。可是自从小皇后来了,皇上几乎每日都会脾气失控........ 帝后二人四目相对,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定格。寂静的宸栖宫中,空气渐渐压抑凝固,让人喘息不过。 “好,很好,朕还没有遇见过敢挑衅皇威的人,你既然开了这个头,那么朕就成全你”凌烨轩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经大手一收,将云倾禁锢在了怀中,冰冷的红唇袭上那两片柔软的薄红,在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时,他身形一顿,但却依旧带着怒火残卷一般粗暴吞噬。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放肆的挑战他的耐性,既然她如此的不知好歹,那么他就要让她知道身为帝王的女人该是如何。 可是,那胸口蓄积的怒火在触碰到那两道柔软的温存时,竟不由得从之前的粗暴慢慢的缓下来,因为那幼小纤弱的身体上,一阵阵柔和的淡淡香气让他有些....沉醉! 云倾的身体被狠狠的压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瞬间的错愕,但是在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动弹不得。凌烨轩的力气大得惊人,全身的阳刚气息笼罩着她,那种奇异的麝香熏得她有些昏眩。 麝香........这种熟悉的气息勾起了云倾的回忆,三年前在寿王府初次见到凌烨云时的场景几乎历历在目,如同走马灯一般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其实,这种气息就是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味。 这个认知让云倾回过了神,她开始奋力挣扎,而刚才沉醉在这个吻中的凌烨轩则猛的睁开眼,狭长的眸子有瞬间的震惊,而后,僵直的身体猛的将云倾推开,目光更为阴沉骇怒的瞪着她。 云倾的身体有些踉跄的后退,她扶住了凤榻的椅背,袖口轻触红唇时,一抹如艳丽花红的色泽沾染在锦帛上。 云倾震惊的望着凌烨轩,却见他凤眼一眯,随后冷哼一声,讥讽的笑道:“这就是对你的惩罚”,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羞辱她?云倾在那抹明黄身影从身侧如疾风旋沓离开时,脑海中有了明确的认知。 她扶在凤榻金丝楠木背上的小手紧紧的握住,眼底阴沉外分,可是心头,却还是有一丝刺痛。 赵公公在脑袋旁一双明黄龙靴踏过时,几乎是立刻惊起,赶紧爬起身准备随驾离去。但是在站起身的瞬间,看到云倾微斜,却挺直脊梁,裹着厚重华服的娇小背影。 他再次怔住! 小皇后很坚毅,即便在此刻都挺直了身体,仿佛再重的压力砸落在她那娇小的身体上,她都不会倒下和退让一般。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告退.......”赵公公看得有些失神,但是却随即收敛的心绪,转身匆匆离开......... 皇帝从宸栖宫骇怒移驾的事情,不到中午就已经在皇宫里传遍了,后宫为此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但就在此时,被禁足的颜美人也突然得到释禁的圣旨,且被帝王宠召于甘露殿.........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29因笑而怒 皇帝召幸颜美人于甘露殿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让后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骚动,因为清早晨省时,众人都以为小皇后自所以敢于挑衅太后的威仪,多少是因为得到了帝王的宠爱,但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于是,后宫中一些胆小怕事的嫔妃依旧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只盼得天下太平,但是那些位高出众且不服小皇后的嫔妃却又开始兴风作浪,三三两两的四处传着谣言,猜测宫寝之事,更是笑话云倾的不知好歹,几乎完全已将那两名被贬入永巷的嫔妃的下场忘呼脑后。 宸栖宫中,云倾面对着一地的狼籍一脸平静。那些几乎因帝王震怒离开而吓破胆的宫娥则是紧张的跪在地上收拾茶碗的残骸,擦拭着被菜肴茶水沾污的大红地毯,更换损坏的案几桌椅。 “皇后娘娘,建章宫的碧珠嬷嬷来请安。”宫殿外,一名年纪尚小的宫娥匆匆进来,十分胆怯的禀报。 大红凤榻上,歪着身子的云倾缓缓抬头,两个时辰前被凌烨轩推搡不避的胳膊还有些酸疼,因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 她淡淡的问道:“她可有说是什么事?” “回禀皇后娘娘,没有,但是碧嬷嬷说太后让她送些东西给娘娘”宫娥小声的说道。 “请”云倾点了点头。 晨省时,太后被她气得提前散筵,现在又派自己的心腹前来,还能有什么事?在宫里就是这样,一朝得势,必是众矢之的,但是他日兵败,也必如山倒,众人践踏。 碧珠缓缓的走进内殿,在珠帘外叩拜请安:“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老奴这两个字,让云倾眉梢微挑,呵,没想到皇帝前脚从这里离开,后脚,就连建章宫的一个奴婢就可以为显摆自己的身份自称为老了。 “碧嬷嬷劳苦功高,到本宫这里来还需请安么?”云倾冷冷的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老奴不敢”碧珠声音不卑不亢,随后隔着珠帘朝里面张望,高扬着声音道:“老奴今日来,是奉太后口谕,来送娘娘一样东西,还望皇后娘娘笑纳。” “说吧”云倾看着碧珠两手空空,已知是太后让她过来传话了。 “皇后娘娘英明”碧珠有些片刻微怔,她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同能参透人心一般的敏锐,但是多年深宫的涉水,让她练就了处变不惊,于是笑道:“太后娘娘要老奴转告皇后娘娘‘后宫一直传诵一句话,叫做高高轿子人抬人,还有种说法叫做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但是无论怎么说,刚过河就拆桥的燕儿总是飞不高的,更何况,当今皇上是谁?还不是王氏的血脉么’,皇后娘娘,这便是太后娘娘要老奴带的话,如今老奴已经传到,这就告退了。” 碧珠将太后警告的话语学的十分惟肖,甚至连口气都有九分皇太后的气场,可是云倾在听了这话时,却呵呵的笑起来,放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碧珠听到云倾轻蔑的笑意,不禁羞得面目通红,她有些吞吐的道:“皇后娘娘,老奴虽然身份低贱,但是传的也是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如此目无尊卑,难道不怕皇上降罪么?” “本宫何曾目无尊卑?”云倾敛去笑意,但是漆黑的双眸里满是讽刺,她懒懒的道:“本宫只是疑惑,此刻,皇上在甘露殿宠幸的又不是太后疼爱的芙妃,而是颜美人,可在这样的局势下,太后怎么还会有心情派人跑来关心本宫不报滴水之恩的事情,所以本宫想着,就觉得可笑。” 太后虽然精明,但是心思却还是拐不过弯,此刻,她在中宫失利,皇帝又不如太后所愿的那般宠幸芙妃,而是挑中了她们二人极力打压的颜美人,其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盘棋她们可谓是兵马尽失,两败俱伤,可是,太后却还有心思五十步笑一百步,实在让她不得敬佩。 碧珠听出了云倾话中的玄机,那原本怒红的脸顿时有些苍白。 她是个聪明人,又是建章宫的老人儿,跟随太后十几年多少学了些揣度人心的本事,可是刚才被云倾笑话了一番,多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道了句‘皇后娘娘果然是有心之人,老奴受教了’,便匆匆的回了建章宫。 后宫的纷乱琐事,云倾知道太后只想威慑而不是彻底的镇压和管制,因为这个地方的人若是安静或者团结了,那有危机的就将是皇帝。 所以,关于颜美人重新得宠的事情,云倾也不想插手,既然她已经被‘冷落’了,何不借这个机会好好的适应一下宫廷生活?因为这件事情,她相信太后必然会去过问。 ~~~~~~~~~~~~~~~~~~~~~~~~~~~~~~~~~~~~~~~~~~~~ 午后的御花园后树林中,一片安静,碧波荷塘中,粉色的睡莲大片盛开,因热暑而不断名叫的知了有些令人心烦,但却也衬托了这里的幽静。 云倾在树林前遣散了跟随的宫娥,道:“现在正值午倦,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过一个时辰,等避过了这毒日头再来接我,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是”数名跟随的宫娥应声,随后都小心的四下散去,免得有人疑心。 宸栖宫的宫娥都是太后精心挑选的,为怕后宫的嫔妃动手脚,所以都是先入建章宫内训练,查清家事底细和人脉关系,而后在大婚当日才送来,所以也不必担心她们别有心思。 云倾一个人走进了树林中,午后的阳光穿透进浓密的枝叶,金光点点的散落在嫩绿的草地上,踏足过处,竟溢出阵阵泥土混杂的清香。 漫步上前,厚重的鸾袍拖延在后,万绿丛中的一点艳红显得分外娇嫩显眼。云倾望着四周茂密的大树,缓缓的走着,从十几棵树到被千百棵树包围其中,随后,在感觉到一阵清凉的气息徐徐吹来时,便听到了细细如流水的声音。 许是这里没有宫廷繁琐的压抑气息和危险存在,所以云倾的心情竟顿时雀跃了起来,她扬起浅笑,很是不顾形态的提起裙裾就向水源处奔去,原本只有蝉鸣鸟欢的林中,也洒下了一片清脆的童稚欢笑声。 这是一条从后山上倾斜而下的溪泉,水温清凉,清澈见底,波光潋滟的光泽闪耀得刺眼,黑色的鹅卵石圆润得憨直可爱。 踱步道溪边,云倾脱下了鞋袜,雪白的脚丫子探入了水中,澈凉的感觉让她激了一下,随之便舒缓下来。 人说,别有洞天,或许这个地方便是吧。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巍巍深宫,繁华落尽的某个角落里,竟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看到这样的美景,云倾不禁喃出了曾经看过的一首诗,无名,俗称‘夏花’。不过这首她曾经觉得俗厌的诗句,用在这里,却是再般配不过的了。 “好诗,诗好,景好,人更好.......”突然,一道低沉的赞美声从云倾身后传来,伴随着啪啪的响亮拍掌声。 云倾一惊,几乎是反射性的猛然回头。这里竟然有人,而她竟然好无所觉。 云倾身后不远处的林中,一抹月白长袍飘逸出尘的立着,常年病弱的让那如春风和煦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玉。凤眼微眯,云倾警惕的望着这一副只会出现在山外仙尘中的景致,因为说话的人是那白衣男子身旁身着黑色龙纹长袍,面色阴沉的小皇帝。 树林不远处,寿王凌烨云与皇帝同行,脚步沉稳的向云倾这边走来,那黑白相间的两种至极色差另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去忖度。 凌烨云见云倾回头,神色有片刻的愣怔,因为此刻坐在溪便戏水的云倾,就如同一个天真憨玩的孩子,大红色的裙装挑撩到了膝盖边上,午后的阳光落在她娇小的身上,美好得令人有些不真实。 但是凌烨轩的面色却是铁青,他眸光深邃的望着云倾,眼底的情绪另人无法捉摸,他声音阴沉的道:“朕的皇后真是悠闲,此刻的景色朕应该如何的来形容?‘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不应该是在甘露殿中,享受颜美人的温柔缠绵么? 还是碧珠传给太后的话立刻就有了效果,太后已经干涉了这件事情? 多种疑虑在云倾的脑海中闪过,刚才那天真而没有防备的笑声已经瞬间消失了,留下了,只是那个平日里沉稳淡漠,并且有些冷清的云倾,轩烨国的至尊至贵的皇后。 云倾起身,她从容的整了整长袍,虽然光着脚丫,却依旧不失庄重的叩拜,声音淡淡的道:“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游幸至此,庸乱了这里的清净,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怎么会打扰朕呢?若非今日朕闲来无事,与寿王漫步至此,朕都还不知道,原来朕的小皇后竟也有如此天真浪漫的一面,并且那笑声清脆灿烂,都让朕有些神往沉醉,皇后,你倒是深藏不漏啊”凌烨轩冷冷的看着云倾,下颚紧绷。仿佛云倾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臣妾一时玩心而起,却不知因小失大,触怒圣颜,臣妾知罪”云倾有些迷惑凌烨轩的冷冽话语,不明白他为何震怒至此。 “皇后年小,童心未泯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由此可见,朕这个丈夫,实在是做的失败得彻底,竟连皇后的爱好都不知道”凌烨轩话语间满是冷冽生硬,面色也黑了一半,他瞪着云倾半晌,见她不再说话,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0片刻宁静 小皇帝的震怒在云倾的意料之外,在那抹玄色龙纹身影离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或许是错觉吧,她竟觉得他见自己不说话也不狡辩的瞬间,眉目之间竟有一丝失落和嫉妒的恼怒。 “婉儿......”头顶上低沉温润的声音传来,一只温暖修长的大手就竟扶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云倾抬头,只见凌烨云正看着她,那眼神温柔中隐含着太多无法辨别的情绪,似失落,似嫉妒,也似伤痛。 这个俊美儒雅的少年从来都是如此压抑,云倾看着他背着阳光,苍白如玉的面容,瞬间有些恍惚。从三岁在寿王府第一次见到这个风姿卓也却满身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羸弱少年时,他就是如此,闪烁温柔的眼神里呆着化不开的忧郁,那淡淡的哀伤包裹着他,斜飞入鬓的剑眉微黜,似永远都抚不平。 这样的男子令人不忍心,所以云倾从来对他都是扬起灿烂而天真的笑容,带着撒娇口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云哥哥身上好,婉儿可整整半个多月没有见着你了” 这一招向来灵验,且百试不爽,果然,凌烨云刀削般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抬头抚了抚云倾的额头,笑道:“鬼灵精,就知道逗云哥哥开...心...咳...咳.......” 凌烨云突然握起了拳头,抵在了唇边轻咳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最近这半年来,他的身体愈发的差了。 云倾看着这样的凌烨云,突然有些难过。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他应该算是自己见过最温柔的男子了,笑若春风和煦,眼似绵柳含情,无论走在哪里都是最璀璨的焦点,那般的脱俗,仿若远山静默。他该在的地方,应该是世外仙尘,而不是这被浮华包裹的皇宫。 “云哥哥没有吃药么?”云倾有些担忧的问道,她抬起小手,轻柔的抚在他背后。却又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在后厢的那场大火中发现的那泛着奇香的虫蛊,秀眉不禁微黜起来,现在,他身上的那股药香已淡了,难道很久没有吃药了么? 凌烨云咳嗽了两声,似怕云倾担心一般,黜眉压抑住了。他笑着放下拳头,拉着云倾做在嫩绿的草地上,微哑的声音带着几许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笑道:“傻丫头,云哥哥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这个病,恐怕永远都好不了” 他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第一次见到凌烨云脸上露出这样绝望和哀伤的神色,云倾的心头一动。有些东西,她的感觉是敏锐的,可是就是因为敏锐,所以她在内心要揭开那道模糊的纸时,却又如同躲藏一般的跳开。 别过头,云倾笑了笑,抬手托起自己的可人的小脸,嘟喃道:“云哥哥不是说,见到云倾,心情就会很好么?现在云哥哥心里有没有好过一点?” 说着,就捏着自己粉嘟嘟的脸做了一个很狡黠的表情。 “噗――”凌烨轩被云倾的憨直可人给逗笑,他不舍的握住她虐待自己小脸的手,温暖的大手在她微红的小脸上揉了揉,仿佛怕刚才的那一记就会将她圆润的小脸拉长似的。 随后,额头被敲了一记,凌烨轩带着心疼的责怪道:“丫头,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可捏疼了?” “没........”云倾刚要说话,突然感觉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她一顿,随之也感觉到了凌烨云身子也一僵。 二人立刻回头。 树林的阴影下,一道黑色身影若隐若现,那种阴森的气息仿佛就连阳光的参透不了。 “什么人?”凌烨云喝道,同时也将云倾护在了自己怀中。 孙恒初...云倾眼底一沉,起初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随之想起了他说自己住在后山,那么这里便是他的所居之所吧。 “初哥哥”云倾扬起声音,却没有从凌烨云得怀中起身,而是歪着头唤道。 孙恒初的身影一动,随之十分生硬的迈出步伐,从树后走出,他一身黑色斗篷,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是如炬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凌烨云环抱住云倾的手,那神色放佛被人夺取了至宝一般,带着深邃的伤痛。 凌烨云听云倾叫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男子为初哥哥,顿时了悟,但是在看到他那种表情时,却不由得怔了怔。原来这个少年也........ “原来是孙管家的孙子,多年不见”凌烨云没有问孙恒初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而是客气温柔的打了声招呼。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年前初次见这个少年的场景,可惜,那次之后,他便离开金陵上山习武去了。 “寿王爷安好”孙恒初礼貌的问好,但是话语间却满是生硬,不仅没有跪拜行礼,且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也一直不曾离开他的手臂。 凌烨云却也不在意,因为这个少年他在三年前就已经见过,当时,他形影不离的跟随着他怀中的小人儿,那种关切虽然不曾表露,可是却能令人感受得到。当时,云倾被他抱起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是比曾经少了些警惕,多了些...嫉妒和敌意。 两个男人用眼神宣照了自己的心,凌烨云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笑意,原来他一心想守护的人儿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争夺者,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起身,凌烨云放开了云倾,将她拉起,笑道:“婉儿该回宸栖宫了,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你可别再招惹他了。” 听到凌烨轩这三个字,云倾的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她嘟着红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凌烨云,小手纠结着他的绣袍角,歪着脑袋道:“云哥哥不陪婉儿了么?”,她还不想回道宸栖宫中去做那个至尊至贵,处处谨慎堤防的皇后,若可以,她还想在这片安静的地方多待上片刻,即便同样是皇宫,可是这里却足以令她放下所有的防备。 凌烨云看着眼前小巧可爱的人儿,一丝心痛和窒息刺进心头,他看着自己衣袖上那只白皙的小手,突然很想将她狠狠的抱紧怀中,然后从此亡命天涯的冲动。可是,他不能,因为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弟妹,轩烨国的皇后,即便,她才六岁........ 缓缓的,几乎无力的握住云倾的小手,然后颁开,凌烨云眼底满是疼痛的笑道:“傻丫头,再不回去,皇上可要吃醋了,我的腕儿虽然聪慧灵巧,可是有时候也迟钝得让人着急啊........” 云倾一怔,几乎是疑惑的看着凌烨云,而凌烨云话刚说完,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甚至连俊容都布满的痛苦。 “寿王爷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吹风了,若不弃,草民愿护送王爷回府”孙恒初也看出了凌烨云的不对劲,他似乎很虚弱,很疲倦,身体虽然看起来依旧强壮结实,可是却精神不济。 这样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性。 凌烨云咳嗽缓缓停止,可是却如同拼命压抑一般,面色更加苍白了,他抬头,缓缓的道:“那就有劳孙公子了”,而后,强打着精神,对云倾温柔的笑道:“小丫头,该回宫了,你的随从侍卫,云哥哥借用一下,可好?” 云倾能够看得出来凌烨云极力克制自己咳嗽的痛苦,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舍的心疼,放佛,这样一个温柔静默的男子随时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可是她却还是扬起了笑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脆声笑道:“云哥哥真坏,总爱占婉儿的好处,今日就借你,可记得还” 说着,云倾笑着蹲下,却不想凌烨云却先她一步,拿起了草地上一对小巧的鞋履,蹲下来。 云倾有些别扭的望着凌烨云,但是他却十分自然从容的托起了她的小脚,将鞋子穿上。仿佛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很多遍,已经熟练。 “快回去吧,天气热,当心中暑”凌烨云抚了抚云倾的鬓发,爱怜的说道。 云倾吐了吐舌头,转身跑走。 可是,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的孙恒初的紧张的叫唤声和某样东西瘫倒的声响。云倾的脚步一滞,她眼神了沉了沉,可终究没有回头,而是挺直了脊梁,又恢复了之前那尊贵冷漠的小皇后,一步一步的踏出了小树林。 回到宸栖宫时,气氛有些异样。 云倾踏上石阶,只见殿外看守的几名宫娥面色都有些紧张,她秀眉微黜,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大步踏进殿中。 “你还知道回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的从内殿传来,隔着珠帘都能感受到一股汹涌的怒气。 云倾黜眉秀眉,抬眸望进殿中,只见凌烨轩面色阴沉的坐在凤榻上,双目正满是怒火的瞪着她.........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1明争 隔着细密的孔雀石精绿的垂帘,金丝楠木所制的凤榻上,皇帝襟正安坐,双眸喷火的瞪着她,大殿内的跪了十来名宫娥,个个匍匐在地。 云倾撩起垂帘,款步走进大殿,拂裙叩拜在地:“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还请恕罪。” “恕罪?”皇帝的眼神分外阴沉,他冷笑出声,起身负手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托起她的下颚,道:“皇后,是不是朕太过宠你了,所以你已经有恃无恐,连朕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你凭什么以为朕会恕罪,而不是降罪?” 云倾心头一怔,顿时明白了古人为何说伴君如伴虎,小皇帝字字暗指她背倚冷仲父子这块巨大的靠山而放诞持宠,不将皇权圣威放在眼中。 呵,好一个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没有想到这一招,当今的天子也用得如此谙练。 “皇上明鉴,臣妾不敢,臣妾自所以迟迟归来,是因为寿王爷突然晕倒,所以.......”云倾装作略带慌张的说道,且将凌烨云昏倒一事拿出来做借口。 他要对付她,她尚可应付,但是若祸及冷氏一族,兵败如山倒的气势,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应付。 皇帝眼底一沉,拖着云倾下颚的手也随之一紧,面色微露紧张的道:“你说什么?” “寿王爷晕倒了,臣妾慌乱无措,所以才耽搁了回宫的时辰”云倾重复道。 “皇兄......”皇帝面色紧绷,眼底划过焦急的情绪,他蓦地松开云倾,就焦急的大步向大殿走去。但,在踏出珠帘之时,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停住,突然回头看她。 云倾抬头,佯装无措的眸带着凌乱的憨直,惶惶的望着皇帝,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挣扎的情绪,随后有些烦躁的转身,似赌气般的猛的掀开垂帘,大步离去。 珠帘伶仃的撞击晃动,哗啦啦的声音映着午后的阳光斑斓闪烁,云倾看着小皇帝匆匆离去的玄色背影,眼底的情绪渐渐冷凝,顷刻间,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冰冷淡漠的少女。 寿王与皇帝的感情似乎很深厚,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她....... 云倾眼底锐光一闪,黜眉陷入了沉思。 ........ 颜美人重新回到了后宫中,娇纵横侈的性子竟一点没变,起初两日还算收敛,但是没到第三日便又开始兴风作浪,弄得后宫一片乌烟瘴气,先是打了两名新进宫待筛选的秀女,而后又与华锦宫的栗美人闹别扭,闹得几乎可以用鸡声鹅斗来形容。 对于颜美人的事,太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头虽然再不怎么喜欢,也不去干涉。一来,是因为颜美人是皇上的青梅竹马,二来,光是她曾经救过曾经为太子的皇上一命,就是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不能比拟的。 所以,就算是栗美人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知道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只会讨没趣儿,所以,她哭了一阵子,也就息事宁人了。不过因为后宫已经定了律法,凡事都必须向皇后禀报,所以当日下午,栗美人便顶着红肿的双眼,在两名平日私交甚好的嫔妃陪同下前往宸栖宫向云倾禀报事由。 对于栗美人,云倾没什么印象,她是户部员外郎的女儿,地位卑微,自所以能升迁为美人,也是因为入宫多年,虽然比不得颜美人伺候皇上的时间长,却也算后宫的老人儿,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其貌不扬,清秀有余,娇美不足,细细打量着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云倾坐在凤榻上,看着眼前跪坐在鸾垫上,双眼红肿,面色略带憔悴的女子,也只随意的安慰两句:“栗美人受的委屈,本宫一定会秉公处理。” 栗美人轻笑了笑,吸着鼻子道:“皇后娘娘不必为难,颜美人本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臣妾就算受了些委屈,也没什么,倒是别让她心里有个不舒坦,否则皇上问起罪来,臣妾可担当不起。” 云倾不语,因为也知道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端起茶碗,慢慢的饮了一口,仔细斟酌了这件事,随后也淡笑道:“这倒也是,不过总是不能委屈栗美人,否则本宫这个后宫之主也难做了。” “这倒说的是,可是皇后恕臣妾斗胆,依臣妾看,就算皇后娘娘将折子上呈给皇上,皇上也未必会理会这件事。”栗美人身旁的卢采女凉凉的说道,话语间有些酸涩。 “卢妹妹,别这么说,皇后娘娘也是好意”栗美人见自己的好姐妹为自己打抱不平,不禁娇容失色,忙小声制止,眼神十分慌张的瞥了云倾一眼。 但是卢采女却依旧不甘心,她不仅没有收声,反而扭过头去对一旁的华美人说道:“华姐姐,你说是不是?” 性子有些冷淡的华美人向来少言寡语,她淡淡的看了卢采女也一眼,只是点了点头,道:“的确。” 栗美人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她吓得赶紧起身退出鸾垫,跪拜在云倾面前,道:“皇后娘娘,臣妾的这两个姐妹年小无知,不知祸从口出,还请皇后娘娘莫怪,若是,若是当真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发落臣妾.......” 云倾双眼微眯,她看的出来栗美人是真的害怕。 因为,她大婚的当夜,曾经废黜了两名皇帝的嫔妃,贬入了永巷,也因为她刚入宫的时候,就暗示太后禁足了颜美人,更是在凌霄殿之上让皇帝削去柳美人的封号,永生禁足聆禅殿思过。 对于一个不受宠的嫔妃来说,她的确该害怕她的,因为她是后宫所有人心中的魔鬼,整个轩烨国口口相传的小妖后。 所以,在被张扬跋扈的颜美人欺负和对她的心存恐惧之间,她宁愿选择前者。 “后宫里的姐妹情深,原本就十分难得,本宫又怎么会怪责?”云倾淡淡的说道,话语间没有一点怒气。 “咦?”栗美人从惶恐中抬头,有些错愕的望着云倾,而另外两名见栗美人惶恐无措,也有些心存惶恐的嫔妃也都略带震惊,她们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此好说话。 其实,她们不知道,云倾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是想到了自己曾经为救‘雷霆’而丧生的那一刻。多年的冷血杀手生涯,已经将她们对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已经磨尽了,可是面对与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那份连着血液,咬牙生存的信念却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多少次枪林弹雨中,云倾受伤,在生死边缘徘徊,几乎连组织都要放弃她的生命,但是自己的战友总是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就当她对这份生死相依的信念存在坚定的时候,‘雷霆’却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她对那一切的信任。 “皇...皇后娘娘.......”卢采女与华美人也离了席,二人叩拜在地上,那神色生怕云倾会降罪栗美人一般。 云倾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觉有些刺眼,她起身,淡淡的道:“本宫有些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本宫自会处理”,说罢,便转身踏进了祥云飞凤赤金百兽屏风后,慢慢的离去。 “呼.......”屏风关闭后,云倾听到了殿外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她脚步顿了一下,随之挥退了所有宫娥。 她需要静一静,顺便想一想该怎么对付最近发生的所有纷乱繁杂的事情。 也需要撇开,曾经那些如影随形,仍旧根深蒂固在自己记忆中的噩梦。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2暗斗 戌时,日落黄昏,一道红霞划落长空,映红了整座金陵城,巍巍高耸的皇城之上,金瓦碧岩都闪烁着明煌煌却又艳丽夺目的赤红。 宸栖宫中,大殿内的金丝楠木凤榻上,云倾执笔沉思,乌木翘凤尾的案几上早已摆好的一份明黄折子,但是她硬是提笔半日都没有写出一个字。 心不在焉,亦或是无心去处理颜美人扰乱后宫之事。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这个皇宫中,人与人之间的防备与警惕是就如同这万年不化的寒冰,在这个地方,没有信任,没有真心,只有争斗和血腥。 所以,身为皇帝青梅竹马的颜美人,她能为皇帝试药中毒,并且生死不离的相伴相依,对于一个自小习惯了宫廷争斗的少年天子来说,这或许已成为了一种最贴心、忠诚的安慰,因而,对于颜美人的所作所为,皇帝也向来纵容。 这一点,云倾以前一直都是猜测,甚至在颜美人被释禁之前,她都不曾笃定。但是今日在看到栗美人和卢采女、华美人亲厚的摸样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情时,她突然觉得很刺眼,却也瞬间想起了皇帝与颜美人之间的关系。 对着折子发呆了片刻,云倾索性丢下了笔,对一旁的宫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娘娘,现在是戌时了,请问娘娘是否要传膳”一旁的宫娥面色有些慌张的赶紧回答,刚才,她一直盯着云倾发呆的神色,险些没有回过神来。 戌时了,时辰过的真快。云倾有些烦躁,许是身在宫中的规矩实在太过繁杂,与她曾经想的不太一样吧,所以这几日她心里一直觉得沉闷,恨不得能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练练自己的身手。 自从入宫之后,她还没有伸展过拳脚,再加上每日都穿着这些厚重的华服,所以云倾不免有些厌倦了这种奢华的生活,虽然,她内藏狼虎图谋之心,可是如果为了那一仗两寸的金銮椅座,一辈子都要这样,也未免太过枯燥了。 “皇后娘娘,建章宫的碧嬷嬷求见”就在云倾心头烦躁之时,大殿外的看守女官也匆匆走进来,隔着垂挂的珠帘叩拜,小声禀报道。 太后?云倾秀眉一挑,随即红唇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太后的忍耐的性子倒是比她猜想的要急躁些,她原本以为,在碧珠回去传话后,太后最早也要四五日才回再派人过来,没想到,还没到三天,她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请她进来”云倾淡淡的说道。 “是”女官起身退下,不多时,只见身着绿色上衣,灰黑色撒花裙的碧珠匆匆走过来,她面容上有一丝焦急之色,但在走到珠帘处时,却一改灰白的面色,笑着客气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这几日凤体可安好,太后娘娘因记挂皇后娘娘,所以让老奴来看看娘娘。” 好一个温馨感人的登门拜访,好一句窝心肺腑的关切之言。 云倾浅柔一笑,但那笑却没有达至眼底,她不点破碧珠的开场白,只道:“劳烦太后娘娘记挂,本宫的身体一向健朗,不过倒是不知太后娘娘这几日如何,芙妃姐姐最近过的可好。” 碧珠怔住,许是没有想到云倾会如此拐弯抹角的点破她的来意,于是忙尴尬的一笑,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这几日受了些惹暑,身子有些不大爽快,芙妃娘娘的胃口也不怎么好,近几日又消瘦了些。” “那碧嬷嬷今日来宸栖宫,是为了什么?”云倾叹了口气,这姑侄二人倒也是可怜,一个会算计,却连儿子后宫的政务都不敢管,一个想得宠,却连半分心计都没有。 且不说颜美人禁足之时,皇上没有顺从太后的意思宠幸芙妃,现在颜美人释禁了,她也的确该吃不下睡不着了。 “皇后娘娘果然是玲珑心思,太后娘娘因几日不曾见到皇后娘娘,心里记挂的紧,所以请皇后娘娘移驾建章宫一同进膳”碧珠终于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 “也好,本宫倒也的确有事想向太后请教,来人,更衣,摆驾”云倾淡淡的说道。 建章宫,内殿―― 身着灰黑色金丝绣凤华服的太后歪在金丝楠木的榻旁,她抬手抵着额头,闭眸正在小憩,乌黑的鬓发绾成简单的福寿髻,头上的金饰与宝瓒在初上的灯烛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尽显威仪。 可是,即便闭着双眸,太后的眉宇却还是紧黜着,似被什么困扰着,以至于云倾进殿都没有发觉。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云倾叩拜请安。 太后似被惊醒了一般,立刻睁开双眼,在看到云倾那艳红娇小的身影时,先是怔了怔,随后才叹息了一声,有些疲倦的道:“哦,皇后来了,碧珠,传膳吧”,话落,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又道:“芙儿呢?怎么不见芙儿,该死的奴才,哀家没有吩咐芙妃也一起请来么?” 一旁的张公公吓得不轻,立刻跪拜在地,道:“太后娘娘息怒,奴才,奴才已经去请过了,但是芙妃娘娘的宫娥说,娘娘身子虚弱,不能前来了。” 听到芙妃不来了,太后的面色露出一丝心疼,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几岁,她再次叹息了一声,喃喃的道:“唉,那孩子也真是的,前几日哀家哄哄她,她倒也不去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可是三日前一听说颜美人被释禁了,又开始闹起了脾气。” 太后或许是真的记挂着芙妃,说完话,她的面色更为疲倦,看得出来这几日没为芙妃少操心。 不过,若非如此,她今日也不会撂下脸面请她过来。 不多时,碧珠带着御膳房的几十个太监嬷嬷及宫娥捧着各种菜色踏进建章宫大殿,今日的饭菜,太后喧了全席,共有九九八十一道,整整摆了三大桌,其中还有一小桌几品清粥小菜和各色点心。 “太后娘娘不必太牵挂,芙妃姐姐脾气倔强,或许等她想明白了,也就好了”云倾望着太后精心准备的全席,却没有安慰,而是淡淡的说道。 太后见芙妃不来,也没有多少兴致了,她只点点头,沉默了一阵,而后似想到了正事一般,抬头望向云倾,道:“对了,栗美人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栗美人不愿意惊动皇上,但是毕竟是受了委屈,所以臣妾打算打赏些东西给她,也算是慰抚。”云倾想了想,如实回答。 太后点了点,算是有些放心,随即淡淡的道:“轩儿与颜美人素来要好,若算起亲厚,就连哀家这个做母后的都不及,哀家总是记得,颜美人因中毒而落下病根之后,轩儿来求哀家上呈折子给先皇,册封颜儿为郡主,给予公主待遇的事........”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停住了,她眉宇黜紧,似陷入了沉思,少许后才又道:“可惜那孩子天生就多了一个心眼,偏要嫁给轩儿,做太子妃。如果不是她在前面挡着,芙儿也不会.......” “皇上驾到――”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大殿外就突然想起了一道圆润中带着尖细的声音。 太后顿时打住了话,似对这个时候皇上前来有些吃惊。而云倾则也是一怔,但随后又变得平淡如常,灵透的双眸望向大殿外那抹已经踏进大殿的玄色龙纹长袍的身影。 “儿臣拜见母后”凌烨轩踏进大殿,便向太后请安。 “快起来,皇上日理万机,已经有三两日不曾踏入哀家这建章宫了,今日怎么想起来要过来看看哀家?”太后见到皇帝,疲倦消除了些,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话语间甚至还带了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宠溺。 皇帝起身,踏上石阶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眼睛却落在了云倾身上,他道:“儿臣这几日的确有些繁忙,还请母后体谅,不过今日倒是赶巧了,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也在这里。”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刚才见皇上与太后母子情深,一时不忍打扰,所以耽搁了请安,还请皇上恕罪”云倾这是才缓缓的起身,向凌烨轩请安。 自从寿王病重,他从宸栖宫愤然离去之后,又过了三五日,此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云倾却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他。 “皇后快起来”皇帝今日显得心情甚好,竟然起来搀扶云倾。 云倾看着那只握住她手臂的修长大手,秀眉不禁黜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抽离,道:“谢皇上”,说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凌烨轩见云倾似排斥一般的抽离自己的手,剑眉微动,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随即换了一个话题,笑道:“母后今日请皇后用膳,摆的这么丰盛,却不曾想起叫儿臣一同。母后可是偏心了?” 太后听了,心情似有些好转,毕竟皇帝已经多年没有如此亲厚的与自己说话了,于是忙笑道:“瞧皇上说的,张立,快给皇上布菜,话说了这么久,向来皇上和皇后都饿了,快些用膳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是”张公公见太后心情转好了,顿时也舒展开了眉宇,碧珠见状,也雀跃了起来,也一同上前帮忙。 然,就在太后忙乎得一头热的时候,云倾却无意中对上了皇帝的眼睛,只见他淡淡的凝视着自己,那神色,平静中带着......似笑非笑。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3交换 夜色渐暗,但建章宫中却一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甚至连看守大殿和路过的宫娥太监都能感受的出来沉郁了三日的皇太后,因帝后到来共晚膳的事而心情畅快。 全席晚膳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张公公与赵公公二人忙得不亦乐乎,忙着用银针试菜,碧珠布菜,一顿饭倒也是其乐融融。 太后的心情的确好转了不少,她看着碗中的菜色,不禁笑道:“皇上也许久不曾与哀家一同用膳,今个晚上,哀家是觉得这菜也香,饭也香,心情也舒坦不少。” 皇帝露出平日惯有的笑意,道:“儿臣这段时间因为列国诸侯来朝及各方琐事缠身,所以来看母后的时间少了,还望母后体谅,可别因为这些小事,就偏心了,否则儿臣可要伤心了。”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半真半假,又有几分讨太后欢心的意思,令人有些猜测不透。 太后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轩儿愈发会讨哀家欢心了,可是,哀家还是有块心病.......”,说着,太后竟不知不觉的绕到了芙妃的事情上。 那毕竟是王氏唯一的女儿,如果她不能得宠,太后百年之后,王氏一族还能仰仗谁? 云倾不语,用完膳后便接过了碧珠端来的茶水,不动声色的品着。既然太后能与皇上坦白了说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应该与她无关了吧。 天子的龙榻,后宫的每个女人都争先恐后的要上,因为若是能诞下子嗣,那么这轩烨国的江山也就等于得到了一半,所以太后有私心,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听到太后说起进宫已经快三年,却一直备受冷落的芙妃,面色不由得有些深沉,似在寻思什么。他端着茶水捋了捋漂浮着的茶叶,沉声道:“母后说的,儿臣明白,儿臣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去看看表妹” “芙儿进宫已经三年了,一直都靠着哀家,她在宫中人缘尚浅,若是皇上也不关心,恐怕这孩子迟早会冷了心,再者,芙儿初进宫时说是待年,可是现在已经十四了,现在新进秀女的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皇上也该挑个日子,宿在她那儿,也安了哀家这颗心。”太后见皇帝并不反感提及芙妃的事,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提醒皇帝该召芙妃侍寝了。 皇帝神色微沉,显然有些讨厌在召寝嫔妃上还要被束缚,但是却迎合的道:“母后说的是”,然,话还未说完,他突然顿了一下,目光突然扫向云倾,似乎觉得她安静得太久一般,突然道:“皇后以为呢?” 云倾刚饮下一口茶,听得皇帝这一问,不觉黜起了秀眉。 缓缓的放下茶碗,云倾礼貌的笑道:“臣妾刚入宫不久,对后宫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切全凭太后和皇上做主........” “皇后真是会说话”皇帝突然打断了云倾的话,似乎对云倾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一双深邃的眸子也紧紧的盯着她,神色有几分慵懒,也有几分危险。 危险.......云倾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危险气息,她垂眸,却不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凌烨轩今日很不对劲,而且他突然驾临建章宫,只是巧合么? “皇后年幼,虽然天资聪颖,可毕竟阅历少了些,皇上也不要太过苛刻了”太后难得心情好的为云倾说话。 她的声音淡淡的,面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憔悴,且还带着几分慈和的笑意。 皇帝没有反驳,但是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云倾,似乎没有打算这么放过她一般,竟又道:“朕听说颜儿又犯了事,这丫头总是如此调皮,也怪朕平日里太纵容她了,所以朕刚将她放出来,她就又开始惹是生非,想来必然又给皇后添了不少麻烦,如果皇后嫌她烦的话,就再下道圣旨,让她去思过思过吧。” 云倾黜着秀眉听完皇帝的话,她有些不明白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如果是因为听到了栗美人被欺负,生怕她处置颜美人而来说和的话,这语气又不像。但是如果是来挑她的刺,寻她的不是的话,似乎也为之过早了。 毕竟,忌惮她的嫔妃居多,胆敢明目张胆放肆的很少,就算有几个闲言碎语的,也只敢在暗地里议论。 “皇上言重了,颜美人的事,是臣妾疏忽失职,臣妾向皇上请罪。不过今个儿栗美人已经来请过安了,她不愿为这种小事惊动皇上,更不愿伤了与颜美人多年的姐妹感情,想就此作罢,所以臣妾斗胆定夺,打算以太后娘娘和臣妾的名义赏赐些东西给她,也算是安慰一番,让她心里也好过些。”云倾黜着秀眉说道。 “这件事皇后也跟哀家商量了,哀家觉得皇后做事挺稳妥的,所以就这么办吧。栗美人平日是大度的孩子,在后宫人缘也不错,她既然这么求皇后,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至于颜儿,她素来是个烈性脾气,又被禁足了那么久,三言两语冲撞,一时耍起了性子,也是有的。”太后也忙在一旁附和。 太后的话刚说道一半的时候,皇帝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待到太后话说完,更是露出一丝烦躁,甚至连茶碗都放下来,一点都没有刚入建章宫时的神采。 但是太后却没有观察得出来,她一心都扑在芙妃的事情上,于是几句话一说,转了几道弯之后,又零零碎碎的说起芙妃这几日身子不好,膳食也用的极少,而言外之意也无非就是让皇帝去看看,也好与芙妃亲近亲近。 皇帝的探望对于后宫的嫔妃来说,就是一剂灵丹妙药,当初颜美人几次徘徊于生死边缘,几乎命丧黄泉,结果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一去探望,两句安慰,马上就能起死回生。 这下,皇帝更为不耐了,他目光闪动的望向云倾,在见云倾一直沉默着饮茶,总一副事不关机的样子时,那坐不住的神色几乎不去隐藏了,于是在太后还没有唠叨完,就突然起身,道:“母后,儿臣突然想起来还有要务没有处理完,所以先行告辞了。” 太后似乎没有想到皇帝这么快就要走一般,整个人怔了怔,随后挽留道:“轩儿这么快就要走了?什么大事,非得要现在处理不可,哀家还有话........” “是齐国的事,现在四方诸侯都有效仿齐国的倾向,所以儿臣必须在明日早朝前想出一个绝佳方案,否则如此纵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皇帝三言两句的敷衍,不过,说的也是事实。 听到齐国这两个字,太后沉默了。如今轩烨国虽然还算稳固,但是却依旧不能掉以轻心,齐国兵强马壮,士气昂扬,齐誉父子又奸猾无比,别看每年上贡的那些东西不多,但是只要克扣那么一点,就足以养活几十名士兵。 “皇上日理万机,是哀家疏忽了,不过皇上就算再忙,也要当心身子,国事社稷比较重要,那皇上就先去忙吧,哀家与皇后再说会话,也该歇了。”太后叹息着做出了让步,她虽是女流之辈,不懂朝政,但是却还是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儿臣告退”皇帝说罢,便走了,但是那脚步并不快,根本不似有什么急事,倒是好像没有达成某种目的而赌气离开一般。 “皇后........”太后见皇帝离开,突然唤了云倾一声。 “臣妾在”云倾淡淡的回应。 “朝堂的事,哀家不懂,但是你入宫的所作所为,哀家却也听说了,不过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大敌当前时,你若能帮助皇上共同退敌,将来,也有你的好处,哀家这么说,皇后明白吗?”太后突然收起了慈和的微笑,一本正经的对云倾说道。 云倾秀眉微动,已知道太后所言的是前两日皇帝带她上朝,结果她智压百官,巧言避祸的事情,可是太后将这一注压在她身上,未免也太草率,而她又有什么把握,她一定会从? 云倾抬眸望向太后,只见太后也看着她,二人视线交融,彼此的心意,对方已经悉知。 条件,交换的条件! 人与人之间最贴切、最实际的利益关系就是交换,这似乎从人类起源开始,就形成的惯性。 刚才欢快的气氛消失,张公公与碧珠二人都不由得再次紧绷起心弦,如今见太后与小皇后二人突然对视,都不由得惊了一下,不禁屏息观察,不敢动弹。 今日太过事情过意诡异,所以他们已经习惯了绷紧神经。 “皇后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哀家一手捧上来的,难道偶尔为哀家、为皇上做点事情,都要如此计较得失么?”太后明了云倾的意思,却开始讨价还价。 她不愿意被一个自己一心捧上来的小丫头治注,因为那样就宣告了她彻头彻尾的失败。 “臣妾不敢,但是臣妾虽然知道国倾必然家亡,覆巢之下无完卵之说,但是臣妾的父兄如今都是空挂摆设,若是明日朝堂上皇上翻脸,臣妾一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云倾淡淡的说道,不愿退让。 “哀家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野心也不小”太后听罢,面色陡然难看起来,不禁倏地从金丝楠木榻上站起来。 张公公和碧珠都吓住了,二人赶紧叩拜在地,虽然他们明白太后怎么好端端就动怒,却还是紧张的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 “臣妾只是想自保”云倾也起身,却没有半点惶恐之意。 当初,让冷战天上呈兵权,是为了让皇族和朝廷都卸下提防,而现在要回兵权,一半是处理这件事的确要花很大的风险,没有兵权在手,她相信小皇帝和太后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考虑是否要过河拆桥,而另一半,则是她的确有私心........ 太后黜起眉宇,静静的打量着云倾,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揣度她话语间的真实度,但最后,还是让步妥协,道:“这件事情哀家会想办法,来人,起驾凌霄殿” “谢太后娘娘体恤”云倾淡淡的道,但是眼底却蓄满了笑意。 看来这个交易,已经达成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4兵符 漆黑的夜色渐渐笼罩整个皇宫,皎洁的月光泼洒着清冷,空气中泛着一丝凉意。 云倾乘坐凤鸾回了宸栖宫,第一件事便是将今日下午未曾动笔落下一字的折子写完,盖了凤纹金印,派人送往内务府,让内务府按照嫔妃的等级打赏栗美人、华美人和卢采女,又以太后的名义各赏赐了这三个宫殿的宫娥太监们五十两银子、绫罗绸缎一匹,示意他们更为尽心的伺候他们的主子。 二更过后,皇宫内可谓是千门寂静,云倾在宫娥的侍奉下沐浴更衣,一头从满月后就不曾再修剪的乌黑长发平垂在了月白色的亵衣上,贴顺在纤细的腰际,卸了平日繁杂的装扮和胭脂后,那张精致娇嫩的面容更加的出尘。 “皇后娘娘出落得愈发娇美动人了,看得奴婢们都羡慕得直了眼”一名云倾贴身伺候的宫娥蛮儿站在镜前,边用赤金凤尾象牙梳顺着云倾的青丝,边笑着说道。 她眼底流露着真切的钦佩,丝毫不掺杂任何虚假。 云倾起身,娇小的个子只道蛮儿的纤弱的双肩,她爬上偌大的绣凤红绸象牙床榻,满身慵懒的歪着脑袋,闷闷的道:“小蛮,你的嘴也是越来越甜腻了,却不知道这是太后教导的好,还是跟随本宫之后耳闻目染的结果。” 蛮儿噗嗤一声笑起来了,她收拾了镜台前的首饰,意义归类放入了各类的首饰盒中,而后才转身走到床榻上为云倾盖上薄被,有些贫嘴的道:“皇后娘娘只知道打趣奴婢,不过说的也是,奴婢最近也锦囊羞涩了,若是能在太后面前说了两句话,向来也可以捞上一笔。” “哼......”云倾不冷不热的出声,但是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蛮儿入宸栖宫才半个多月,但是她与云倾的亲厚却似与她已经认识了几十个年头一般,因为,她本是个罪臣之女,三岁就被关进了暗无天日,宫墙飞檐四角围绕起的巴掌大的地方――永巷。 如果不是一场措手不及的变故,她本该是达官显贵的千金,以她的资质美貌和才华,现在应该是皇帝的嫔妃,某一个宫殿的娘娘,因为她的父亲是前朝户部尚书李耿玉,母亲是义亲王的掌上明珠,福荣郡主。 可惜,在先帝临近古稀之年时,李耿玉却与通敌叛国宦官福德庆挨上了关系。其实他罪不至死,但是先帝却为了杀一儆百,威慑朝堂,重振纲常而判了与福德庆有关系的一干人等全部抄家砍头,并按照太祖制定的仁义律例,不杀其家人,但却连同刚出生的婴儿及那些丫鬟小厮全部丢进了永巷为奴。 福荣郡主因是义亲王老千岁的掌上明珠,膝下独女,再加上满朝文武的求情,而被法外开恩,以已被李耿玉‘休弃’为由,允许回王府再嫁,但是孰知,这个郡主也是烈性子,得知丈夫被刺死,女儿入永巷之后,竟在金銮大殿上触柱而亡,血渐紫玉九龙椅,震骇朝堂。 因为这场变故,身子向来虚弱的义亲王便病倒了,不久于人世。也因为这场变故,先帝在有生之年常常悔恨自己不该如此狠绝,株连一群本不相干的人,可是,那些被禁足永巷的老弱妇孺,却因怕将她们放出来因恨生事,而从此就关押在哪个脏乱的地方。 十年,当初在襁褓中的懵懂婴孩已经出落水灵,却每日因为粗重的活和馊茶剩饭面黄肌瘦。也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就在云倾大婚的当日,那两名嫔妃被打入永巷的时候,云倾在那个臭气熏天,潮湿脏乱的地方看到了那个双眼满是坚毅,却充满诚挚的十三岁少女。 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云倾指着她全身被淤泥渐满,几乎看不见一块雪白肌肤的脸上,对小皇帝说:“这个丫头,臣妾要了。” 当时,蛮儿的名字应该叫李月儿,可是当小皇帝有片刻愣怔,而后开始询问她姓名的时候,这个懂得变通的丫头立刻说自己叫小蛮,且随意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世,说自己是曾经尚书府中采买的稚童。 而后,她便跟随着云倾入了宸栖宫,成为贴身宫娥。 云倾至今在记得那夜,星光稀薄,天空甚至还下了绵绵的细雨,可当赵公公提着灯笼引她与永巷时,看到蛮儿那双眼睛的瞬间,只觉那时种坚毅的灼亮,比星月更为璀璨。 或许,就是这种在绝望中依旧等待希望的眼神,那种临危不乱,懂得以谎言自保的聪慧,让云倾似找到了自己的同类一般,将她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 夜色寂静,窗外的风突然狂卷,伴随着阵阵暴雨的雷鸣,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沿上。 云倾缓缓的睁开双眼,却见已经退下的蛮儿急匆匆的又进了内殿,小声对她道:“皇后娘娘,外殿的宫娥来报,凌霄殿的赵公公求见皇后娘娘。” 赵公公?从凌霄殿来? 云倾不禁怔住,难道是为兵符的事? “更衣”云倾不假思索的说道,随即起身。蛮儿明白了云倾的意思,立刻捧起云倾的鸾袍,为云倾梳妆更衣,但毕竟是深夜了,也无需繁琐,过了片刻,便扶着云倾坐在外殿的金子楠木凤榻上,隔着珠帘和幔帐接见。 赵公公一身雨水,可见是从凌霄殿出来,突然遇袭雷雨而至,他见云倾出来,立刻叩拜在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深夜惊扰娘娘休寝,奴才该死。” “赵公公不必多礼,起来说话”云倾淡淡的说道,也不想过多的拐弯抹角。 兵符的事情,她虽然有八分的把握太后一定会说动皇帝,但是却也有两份的担心,因为以皇帝的深沉的心思,若是看出什么破绽和有什么猜测,对她及冷仲父子都是致命的。 赵公公起身,先是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龙纹的锦囊,递了进来。蛮儿见了,立刻上前去接,呈到云倾面前。 云倾结果蛮儿手中的东西,只觉手心一沉,那分量也让她心头一惊。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要奴才交给娘娘的,皇上说,明日早朝,就看娘娘的了”赵公公淡淡的说道,话语间没有一丝波澜,放佛,他只是来带话的,而连送给云倾的东西是什么,竟不知道一般。 可是云倾的秀眉却更加黜紧,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平静,也顺利得实在过了头。 她原本以为,皇帝知道她要兵符一事,就算同意也会震怒,毕竟她的大胆和放肆再次挑衅了皇室的权威。 再者,她请求赐还兵符,是为了让冷仲重新拥有统领三军的权利,不再有名无实,成为架空的傀儡,可是皇帝竟然半夜三更让赵公公将兵符送到她手上,而不是在明日朝堂上下旨赐给冷战天,这实在过于诡异。 “有劳赵公公跑这一趟,本宫敢问赵公公,皇上可还说了些什么?”云倾惊疑不定之时,不禁又问了一句。 赵公公怔了一下,似乎很疑惑云倾为什么会问这个,他黜眉凝思了片刻,竟摇摇头,随之笑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就只说了这些,不过........” “赵总管倒是会卖关子,皇后娘娘还等着总管回话呢”蛮儿见赵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上前催促道,生怕这个老太监有什么隐瞒。 赵公公笑了笑,脸上却浮了怪异的红晕,他有些不自然的道:“别的倒也的确没什么,但是这些话,是奴婢私下告诉皇后娘娘的,其实,皇上今日去建章宫看望太后,是得知了太后召见皇后娘娘,所以才急急的赶去的。” 云倾听了这话,更觉得匪夷所思,而蛮儿则是愣了愣,许是她压根都没有想到赵公公支吾了片刻,竟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个一句。 但是赵公公却说得一本正经,他继续道:“其实那日皇上在宸栖宫对皇后娘娘发怒之后,回到凌霄殿就已经气消了,因为要不是皇后娘娘,寿王爷恐怕早就出危险了,可是皇上是天子,终究拉不下脸来,再加上颜美人娇纵扰乱后宫的事一闹,皇上便更觉得让皇后娘娘受委屈了,所以,这日在得知了娘娘奉召前往建章宫,才急急的移驾跟了过去,其实,皇上对娘娘说,要再次让颜美人思过,也就是对娘娘示好,皇后娘娘也知道,颜美人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愿意这么做,也是敬重娘娘的,孰知娘娘竟没听出来,却随意说了些话搪塞了” 被赵公公这么一说,云倾似有些明白了,也对今日皇帝前往建章宫的巧合有些解释了答案,可是,对于这块兵符和赵公公口中的‘示好’之说,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皇帝对冷仲父子的忌惮,别说当局者,就连旁观者就能真切的感受得到,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做出种种事情来示好言和。 再者,这块兵符给她,而非赏还给冷仲,恐怕也是因为她身居宫中,就算手握兵符,也无可奈何,因为她一旦有动静,皇帝必然知道,但是冷战天却不一样,他本是出色的将才,又能一呼百应,若是心存二意,局势恐怕难以控制。 “原来如此,本宫明白了,赵公公若无事,也就请回吧”云倾眼底凝冷,却并不点破这些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把戏,只略带平淡的说道。 赵公公见云倾竟没有半点欣喜之意,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道:“皇后娘娘,皇上有这个认错的心,已是难得可贵,在这宫里除了颜美人之外,皇上还不曾真诚的对待过哪一位娘娘,皇后娘娘虽然年小,可是却聪慧无双,奴才相信娘娘该明白老奴的意思,天色也晚了,老奴也不多说什么,先行告退........” 赵公公转身便走,临行前,还似一副惋惜的神色,但是云倾却是面无表情,冷冷的凝视着手中的锦囊。 明天,等着她的又该是什么?皇帝这么做,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5皇帝的心计(一) 寝殿内,云倾挥退了蛮儿等众名宫娥,独自坐在乌木案几前,从明黄锦囊内取出了那枚用上等墨玉雕刻的‘御’自虎头兵符,指腹轻抚上面的纹路,突然发现了玉上因灯光昏暗而并不清晰的文字:兵甲之符,龙虎相对,凡调动兵万数以上,必会龙符。 呵,果然有蹊跷。 原来这是新制的兵符,而她得到的只是一半。 兵符被制做出一体两块,左半边龙头纹,掌握在皇帝手中,而右半边则是虎头纹,也是就她手中的这块。也就是说,光靠这半边虎头兵符,云倾最多也只能调动一万兵马,而若是想控制整个轩烨国的百万雄狮,必须要龙虎会合。 想到这里,云倾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好个一石二鸟。用一块只能调动上万兵马的虎符来敷衍她,却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他挡下四大诸侯可能联合,群起而攻之的危险。 原本,云倾以为,大婚那夜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足以令他对自己卸下防备,至少不会刻意的至她于死地,毕竟朝廷上还有冷仲父子足以令他忌惮,但是在看到这块墨玉兵符时,她却有些坚信,倘若这次她在朝廷上得罪四大诸侯,凌烨轩或许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废黜她的皇后之位,抄家灭族。 闭眸,云倾深吸了一口气,秀眉紧紧黜起,随之挥袖熄灭的大殿内的烛火。 她缓缓起身,独自走到窗前,在银色清冷的月光泼洒的地方停驻,抬眸望向天空中即将成圆的明月,心头,突然空荡荡的。 是不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错了该走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云倾竟突然想此刻可以生出一对翅膀,远远的离开这里........ 卯时,天色微微亮,窗沿处,夜露的气息分外凝重,阵阵清凉。 宸栖宫大殿前,凤辇早已备好,云倾身着大红凤纹鸾袍,缓缓的上了车辇,隐身在细密摇晃的珠帘后,一旁,水晶双耳凤头腾翅的香炉中,兽香袅袅,淡淡的舒缓人的情绪。 “起驾凌霄殿”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后宫的寂静,随之凤辇缓缓的颠簸前行起来,车轴碾压青石的声音也渐渐形成了节奏。 灰蒙蒙的天空,东方泛着鱼肚白,清冷的风扬起明黄色幔帐,撩动起舞。不多时,凤辇停下,引路掌灯的小太监迎上来,笑道:“皇后娘娘,凌霄殿到了” 云倾搀扶着小太监的手步下车辇,抬眸一望,只见凌霄殿大内急匆匆的跑出一抹黑色身影,那人略带慌张的跑来,仓促的叩拜在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倾定睛一看,原来是御前总管赵公公,看他你一身略带褶皱的朝服和带着几许血丝的双眼,应该是彻夜未眠。可是做皇帝的侍从需要辛苦到整夜值守么? 微黜秀眉,云倾直觉那里不对劲,于是便开口淡淡的问道:“赵公公没有服侍皇上起身么?” 然,这句话刚问完,云倾看到凌霄殿的龙辇还没有备下,但一旁的偏殿前却停着一架大红色的小轿,而轿前站着的,正是主管内务府的张公公,太后身边的殿前太监。 听见云倾这么一问,赵公公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但是,云倾却已经猜出了八九分。皇上昨夜在凌霄殿召幸了嫔妃,并且,这个妃子还是太后亲手安排,由内务府亲自抬送来的。 在这个后宫里,能有这样特权的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芙妃。 云倾秀眉黜起,说不出自己心头究竟翻滚的是什么滋味,太后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将芙妃推到了皇帝的怀抱里,可是,皇帝却选择与她一同早朝之时与芙妃在一起,且大有延误时辰的动机,无非就是为了羞辱她,让她成为后宫的笑柄。 这一刻,云倾的心头再次如被冰雪覆盖,寒意森然。她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原来他还在这里摆了这么一局。 闭眸,云倾再次淡淡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皇后娘娘,已经是卯时了”赵公公有些心虚的回答。 云倾骤然睁开眼,随后一脚踢在赵公公的小腹上,几乎是发泄自己心中怒郁,大声喝道:“该死的奴才,你可知道延误皇上早朝,可是要杀头的?此刻四大诸侯都在朝堂上等候皇上,你这么粗手笨脚,可是要让皇上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跪拜在地上的赵公公没有防备,因而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顿时他面色苍白,额头冒汗,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呼起来。 云倾突然的震怒,吓坏了所有人,那些太监宫娥都面无血色的扑通扑通接连着跪拜在地上,吓得惶恐颤抖:“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凌霄大殿前的声响惊动了偏殿,云倾用余光瞥向那里,只见张公公正朝这边张望,而在看到云倾和跪拜满地的奴才时,面色一惊,似有些慌乱无措。 但正值气头上的云倾却顾及不了那么多,她甩开一帮人,抬脚大步向凌霄殿踏去。 张公公当真被吓坏了,他长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倾怒气汹汹的向凌霄殿内走去,整个人呆滞了片刻,随后赶紧丢下了小轿和一干人等,火急火燎的向建章宫奔去....... “皇后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啊,娘娘........”云倾一进大殿,那些已经听闻了殿外动静的宫娥都吓坏了,再见到云倾闯进来,都魂飞魄散的跪了一地,直呼云倾不能进去,但却都被云倾甩在了身后。 “皇帝,你说,为什么今天没上早朝?”云倾猛的踢开了寝殿的大门,娇小艳红的身影闪进,高扬着稚嫩的声音叫嚣道。 “啊........”然,入目的却是一副暧昧至极,活色生香的春光潋滟图,并且耳边响起了一道娇柔的惊呼。 只见凌烨轩般依在龙椅上,胸前的寝袍凌乱的敞开,精壮结实的胸膛袒露,腰间一环玉龙扣束着,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将他那轮廓分明的俊容衬托得阴柔邪魅。 皇帝见云倾大张旗鼓的闯进来,漆黑深邃的眸瞳划过一丝浅浅的,瞬间而逝,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笑意,他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却与依靠在他胸前,面色有些慌乱,衣裳薄纱曼妙,姿色妖娆诱人的芙妃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后起得好早啊”皇帝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意味深长的说道。 云倾胸口的怒火和寒意因为这句话顿时蔓延开来。刚才皇帝眼底的一闪而逝的情绪,虽然快若流星,但是她却还是注意到了。 原来他正等着她送上门来,原来在四大诸侯虎视眈眈的关键时刻,着急担心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当朝的皇帝,她名义上的夫君,竟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还有心思算计她。 “好气氛,原来皇上喜欢这个调调”云倾好不遮掩的说道。 大殿外的宫娥和太监听到这句好不遮瑕的话,几乎全都没有惊得吐血晕厥,甚至连经过大风大浪的,被云倾踢得差点丢了半条命的赵公公都在心头暗忖: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皇帝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他面色有些发青,似乎云倾那副不在乎的神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于是他猛地拥住了怀中娇柔的人儿的纤细柳腰,暧昧的捏了捏芙妃那张小脸,有些宠溺的:“还是朕的皇后了解朕。” 芙妃听了这话,几乎是受宠若惊的看着皇帝,而后满心欢喜的作势依偎进了皇帝的怀中,无比羞涩的轻呼:“皇上.......” 云倾看到皇帝的刻意,心头的怒火更甚,想她看的好戏?那么就别怪她先发制人。 于是云倾便老神在在的走到一旁的案几旁坐了下来,十分不顾形象的翘起二郎腿,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挑衅一般的边为龙椅上的两人打气,道:“恩,不错,不错,你们继续,早朝是大事,但是延续子嗣也是大事” 说着,竟然还哼起了小曲儿。 芙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吓得眨了眨眼,随后又羞又怒的钻进皇帝的怀中,有些无助的望着皇帝。 而皇帝的脸却渐渐的黑了下来,双眼渐起怒火,放佛在责备她的不识趣。 但是云倾却看也不看皇帝一眼,就当他的震怒,她完全不知情一般,继续毫不端庄的放肆。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圆润的尖唱声。 随之听到了太后威严的声音:“哀家听说有人踢了赵公公,还擅闯凌霄殿,难道这个皇宫是没有王法了不成?” 又来了一个,云倾眸光一冷,几乎是赌气一般的将手中的瓜子啪啪的丢在了盘中。 来的好,来的正好! 正好中了皇帝的圈套。 太后踏进大殿,第一眼就对上了云倾,眼底一冷,随之大声道:“原来是皇后啊,怎么,难道皇上现在宠幸一个嫔妃,也都要先经过皇后的同意才可以么?” “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来请皇上按时早朝,免得被四大诸侯抓住把柄而已”云倾冷笑着回答。 此时此刻,云倾才发觉,太后当真愚蠢的可以。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儿子精心设计,来离间她们二人达成的共识,可是现在,云倾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顺着自己的怒气与太后争执起来。 太后面色一怔,随即恼怒起来,她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皇后,你就是这么对哀家说话的么?” 许是昨天的兵符事件和今日皇帝的故意设计,云倾腹中也顿时腾起了怒火,她眯了眯双眼,倏地起身,竟毫无所惧的道:“臣妾是大胆,那是因为臣妾知道,就算臣妾在如何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也未必能取悦皇上,讨太后欢心。” “你........”太后气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或许还掺杂着心虚,所以她顿了顿,几乎颤抖的道:“好你个皇后,竟敢如此目无尊卑的对哀家说话,来人,带芙妃走,以后这后宫的事,哀家也不管了” 也许是至此为止,皇帝都一言不发,这让太后十分动恼也很没面子,所以她一气之下,命令张公公带上芙妃,以离开凌霄殿为由试探皇帝。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6皇帝的心计(二) 太后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芙妃的重要性,最终,她只能面无血色的扯过一脸仓惶,不知道究竟什么处境的芙妃出了大殿,厉声道:“张立,起驾,咱们回建章宫。以后,这个后宫就算闹翻了天,哀家也不会再问了。” “臣妾也告退了”云倾的怒气依旧没有退去,她没好气的福身告退,随后仿佛连看都懒得看皇帝一眼,就冷冰冰的朝殿外走去,但是还没踏出寝殿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一道低沉,且带着薄怒的声音暴呵道:“你就是这么向朕告退的么?” 大殿内,那些原本已经面如土色的宫娥们更是颤抖得不行,而刚才腹受云倾一脚的赵公公更是差点趴在了地上,他额头冷汗直冒,他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见过皇上为了任何人事震怒道暴躁的地步,因而心头跳动得厉害。 云倾停住脚步,双眼冷冷的回望向皇帝,因动气而微红的小脸如同桃李嫣红,她冷笑的讥讽道:“那又如何?大不了不做这个皇后了,你要废,要杀,悉听尊便” 这也是云倾第一次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她甚至想拿东西砸向皇帝。 或许她真的只适合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虽然也曾接受过很多高端的训练,扮演过无数的角色,可是面对这么大的皇宫,凭她现在拥有的,还远不能应付这一切。 “你........”皇帝没有想到云倾竟然会赌气到说出这样话,一时气结的怒瞪着她,仿佛已经找不到话来训斥她一般。 云倾看着皇帝的脸色由震怒变成铁青,再由铁青渐渐暗沉,紧绷的下颚和蓄着寒意的双眸隐匿着暴风雨来的阴云密布,可是她却有种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倨傲的翘起下颚,一双灵动而恼怒的眸子对他瞪上了。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众人惶恐得几乎快得心脏病,压抑的呼吸着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都在心头哀嚎,求菩萨祖宗保佑,千万别殃及池鱼。 也许是满天的神明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只见皇帝突然倏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双目喷火一般的瞪着云倾,随后一甩玄色长袖,喝斥道:“滚,滚出去,全部给朕滚出去.......” 顿时间,那些宫娥如一阵风般的刮过,飞快的乱滚带爬,一溜烟全部不见了。 而云倾则是挑了挑秀眉,有些佯装糊涂一般,竟也转身要走。 “皇后,你留下”皇帝的声音带着危险与嘲讽,在她头顶上上响起。 云倾闭眸,她努力顺了顺胸口起伏奔腾的怒火,却不愿转身看皇帝,而是瞥向其他地方,口气冷得结冰:“皇上想好如何处置臣妾了?” 孰知,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一阵衣袂声响,而后自己竟被一双强有力得铁臂给箍住,接着在她诧异的惊骇中,她的身子被腾空抱起,而后重重的趴落在了铺垫着双龙抢珠图腾丝绸软垫的龙椅上。 这样的措手不及让云倾骇然,她没有想道皇帝的速度和攻击竟然快到她看不见,原来皇帝也是武功,并且还不在她之下。这个认知让云倾心头惊疑,却也侥幸自己不曾在他面前施展过自己的伸手,否则必然会露出马脚。 “你干什么?”云倾惊叫,因为她在回神之时,竟发现皇帝反扣住她的两只手,强壮有力的胳膊抵住她的后背,让她如同一只搁浅的海豚一般,结实的趴在龙椅上,动都动不了。 “皇后不是让朕惩罚你么?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会不会太晚了?”皇帝冷讽的声音从上空飘来,带着暴戾的气息。 “昏君,混账,小人....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云倾稚嫩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因为她发现皇帝竟然正在撩起她的衣裙,扯下她的亵裤。 “变态........”云倾又加了一句,双腿也跟着挣扎起来,可是却被龙椅的扶臂给掐住了,这张该死的龙椅竟然与她的身高一样长,而她的脚正好阂在龙头扶臂上。 “骂,接着骂啊,朕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皇帝的声音更为阴冷,随后,伴随着一声啪的声响,云倾感觉到了自己的小屁屁上一股拧痛扩散开来。 他竟然打她?云倾呆了,也许是这幅身体从小就是养尊处优,所以在屁股上挨上这么一记的时候,竟然闭以前子弹穿骨还疼,云倾瞪大眼睛,可是还是可耻的发现,即便是隔了六年,还是改不了一疼就要掉眼泪的毛病。 以前,云倾是雷霆杀手,刀山火海没有什么地方没有去过,也从未感到过胆怯,但是她却始终有一个女人的通病,那就是一疼,鼻子就会酸涩,而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 就如此刻―― 几下啪啪的脆响在云倾的屁股上绽开,云倾已经泪水模糊了,或许是她一辈子都要在眼泪这个问题上要永远的纠结下去,所以她以便咬牙硬撑着,坚决不服输,但另一边却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凄惨。 可是这样下去是在太丢人了,看着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浸湿的丝绸软垫,云倾在内心几次权衡得失之后,决定自尊缴械投降,不禁哭喃着道:“不要打了,求求你........” “现在才求饶,朕的皇后,你不觉得太晚了么?”皇帝丝毫不为所动的声音传来,还有种带着某种压抑的沙哑,但是按着她身体的手却没有松懈,而是继续对她雪白圆润的屁屁执行酷刑。 “求你...放过我.......”云倾的眼泪彻底崩溃了,她在心里暗骂皇帝千百次,接连着将他的列祖列宗都连着一起骂。她真的不想哭,可是那眼泪就像水库决堤一样,直往外面的涌,而后索性一扭头,对着皇帝的胳膊就是一口。 皇帝的身子一震,随之怒气更甚的揪起云倾,阴霾的气息围绕着他,但是当他看到那张已经不知何时挂着泪水的小脸时,却僵住了,原本紧绷的俊容也瞬间柔和下来,眼底划过一丝不舍。 云倾泪眼婆娑的瞪着皇帝,她可以想象得出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而当看到皇帝眼底闪烁的类似怜悯的情绪时,咬住他胳膊的力道更大了些,以此来发泄心头的羞恼。 云倾虽然曾经过的是刀刃舔血,命悬一线的日子,什么苦都吃过,但是却从来都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皇帝黜紧了剑眉,有些震惊的望着云倾,但随后眼神渐渐变成了深究,仿佛想看透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而那手臂上的疼痛也似不在他身上一般。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片刻,直到云倾感觉到自己的口中尝到了一丝腥甜,才愤愤的松开了口。而皇帝的玄色衣襟上,虽然看不清楚,却还是沾染了一些黏腻的液体,而这个液体正是从他胳膊上流下的鲜血。 其实在看道皇帝胳膊被自己咬破的时候,云倾心头有一丝惶恐袭来,但是随之想到反正自己已经得罪他了,也不怕再添一条罪名,那块虎符虽然只能调动一万兵马,但是若是她想逃跑的话,倒还是可以抵上一阵子,至于冷仲父子,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管不着了........ “气消了?”皇帝拧着眉宇看着自己的胳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令人窥探不到他的丝毫情绪,但是却从他深邃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不悦。 云倾红着眼睛飘向窗外,不理会皇帝,疏离的淡淡回答:“臣妾不敢,皇上爱怎样就怎样吧。” “唉.......”耳边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声,皇帝靠近云倾,将她的衣袍整了整,顺势拥住了她,像哄孩子一般的道;“还生气?” 云倾挣扎着挥开皇帝的双手,却被皇帝轻而易举的擒住,只听他有些无奈的道:“朕承认刚才下手重了些,也不该这么对你,可你也咬了朕,是不是该扯平了?” 云倾不语,她不是一个被扇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吃就可以哄好的孩子。 皇帝见云倾神色依旧冷漠疏离,剑眉紧黜,随之有些不情愿的缓缓道:“婉儿,朕知道你生气了,但是你可知道,昨天朕看着你跟母后二人一唱一和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朕记得,大婚那夜,你跟朕已经定下了盟约,说要同进退,可是你转了个身就和母后似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对朕爱理不理,甚至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 云倾有些僵住,她转眸望向皇帝,却见他深邃的眼底有着某种说不出的苦恼和挣扎,他继续道:“其实那一日,朕是怕你因为颜儿的事情心烦,才特意去建章宫找你,可是朕的话你都没有考虑就一口否决,甚至从来不干涉后宫的母后也突然参合着帮你说话,这让朕觉得很不舒服。其实朕也一直都知道母后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朕也一直认为,你并不是那种她可以驾驭控制的人,所以朕一直放心,可是经过昨晚之后,朕突然就不笃定了,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和慌乱,所以朕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拉开你和母后的距离。” 云倾怔住,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所以一时间竟语塞起来。 她从踏进凌霄殿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局离间计,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局竟然还隐含着这一层用意。 难怪皇帝在听到她推说不处理颜美人的时候,神色很难看,而后在太后几次为她说话,甚至将芙妃推给他的时候,他便呆不下去,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可是,他似乎刻意省略了寿王的事。因为寿王的事情,赵公公昨夜已经私下告诉了她。 “婉儿,朕真的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总是将朕气的跳脚”,说着,皇帝突然深深的望着云倾,眼底满是内疚。 这样温柔的话语从邪魅的口中说出,让云倾在震惊的同时不由得心头起了提防,因而她黜了黜秀眉,却依旧不语。 她没有忘记兵符的事,如果让她拿着只能调动一万兵马的虎符去朝堂上冒险,不可能! “婉儿乖,朕知道你已经不生气了,我们的协议还是有效的,对吗?”看着云倾的神色有所缓和,皇帝便更为温柔的说道,随后低头,如新婚之夜云倾吻他那般,在她唇上轻触。 可是他的唇,却冷得令云倾心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7攉掌颜美人(一) 走出凌霄殿时,天色灰蒙蒙,淅淅沥沥的洒着雨点,触肌冰冷。 “今日在凌霄殿发生的事,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是本宫听到一点风声,就剪了你们的舌头,处以车裂之刑,灭九族”云倾站在金碧辉煌的外殿红毯之上,一身大红鸾袍在摇曳的烛火中闪烁着刺目而威慑的光芒,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奴才、奴婢不敢”早已经被吓破胆的太监宫娥几乎同时跪下,巍巍颤颤的异口同声。 云倾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外跪得满地的太监宫娥,扫视一圈后,眼底冰冷的举步踏出大殿。 “皇后娘娘起驾――”殿外守候的小太监高声宣报,随之便搀扶着云倾上了凤辇,起驾回了宸栖宫。 一踏进宸栖宫大殿,就见蛮儿神色诧异的迎了出来,而云倾则是在看到她有询问自己为何突然回宫神色时,面色不禁一阵火辣,从耳根烧起可疑的红晕。她抬手示意她噤声,随后匆匆的踏进了寝殿。 回到寝殿,云倾就歪在了凤榻上,脂粉遮掩的娇小面容泛着气恼的神色,使得平日就惑人的娇容更加的如桃李嫣红。 蛮儿看出了云倾的不对劲,便在殿外没有吭声,而是将吩咐将早膳送进了内殿,退下所有宫娥后才焦急的问道:“娘娘,您不是该在早朝上么?难道...倒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说到‘意外’这两个字,蛮儿的面色顿时有些苍白,她早该知道那样一个女子禁忌的地方不是好踏足的,更何况小皇后才六岁,还是一个孩子........ “没什么发生什么意外,只是皇上说,他已经想到了对策,不需要本宫插手了”云倾含糊的带过,但是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今日,皇帝向她说明原由之后,便不住的哄着她,逗她开心,但在见她面色始终没有松动,也不肯说话时,便无奈的拥抱着她,对她说:“朕知道婉儿生气了,但民间不是有句古话么,叫做‘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婉儿虽然还小,但朕毕竟是你的夫君,不如这样吧,以后朕每天都去看婉儿,向婉儿赔不是,直到婉儿不生气为止,可好?” 皇帝的温柔和宠爱,虽然另云倾心存提防,但是在他说自己想到对策,不需要她前去冒险之时,云倾还是松了一口气,顺势应允了,并且对于虎符上有那暗隐的那些文字的事,云倾也没有拆穿。 如果能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在朝堂上击败四大诸侯,对她坚定地位固然有好处,但是其中暗潮汹涌的风险却令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可行性。 而皇帝在这关键的时刻突然不让她上朝,是否也看出了她的意向和野心?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那皇后就用早膳吧,今个儿起得早,可别饿坏了身体”蛮儿听了云倾的话,思虑了片刻,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事情突然间的转变,但却还是相信的确是没有什么事,于是便盛了碗小米粥放在云倾面前。 清早在凌霄殿动了怒,又跟皇帝折腾了一些时间,云倾的确有些饿了,于是在蛮儿布菜之后,便开始慢慢的吃起来。 但是早膳刚用到一半,就听到宫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而宫娥的疾呼:“卢采女,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用早膳,哎呀..........” 云倾微黜秀眉,抬眸望向内殿的垂坠的珠帘和幔帐,只见一个身着粉红色长裙的女子甩开了一个碧衣宫娥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掀开帘子就闯进内殿,甚至没有一点礼数和端庄仪态。 卢采女踏进内殿,就立刻跪拜在地上,她衣裳因刚才的拉扯有些凌乱,乌黑的鬓发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几支金钗,耳铛因为突然下跪的动作而上下摇晃,她气喘吁吁的道:“皇后娘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云倾见她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又说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但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她,她便是几日前跟着被颜美人欺负得栗美人来宸栖宫的那个卢采女,此人说话放诞,有些不修边幅,不过人品倒是不错。 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个后宫倒是真的不太平,每日都有人不厌其烦的滋生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胆嫔妾,居然敢擅闯皇后寝殿,还在这胡言乱语”蛮儿大声喝道,她没认出来这个嫔妃身上有些狼狈的嫔妃是谁。 宫殿外,刚才被卢采女甩摔的宫娥也匆匆的跑进来,面无血色,满脸惶恐的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没能拦住卢采女,奴婢罪该万死........” 云倾放下的手中的玉筷,抬手示意蛮儿不要怪罪她,而后道:“原来是卢采女,怎么,栗美人又被欺负了?” 卢采女有些慌促的望着云倾,不知道是惊讶于云倾的神机妙算,还是因为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自己而觉得受宠若惊,因而说话竟有些吞吐起来:“回...回禀皇后娘娘,今日清早,臣妾们去建章宫向太后请安晨省的时候,太后当众宣布,说皇上昨夜召了芙妃娘娘于凌霄殿侍寝,结果颜美人怒了,竟然当众指桑骂槐的羞辱起芙妃来了,贱妾们自知身份低下,都不敢插嘴,倒是栗美人好心,便为芙妃说了两句,谁知,颜美人一怒之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攉掌栗美人,现在建章宫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云倾黜起了秀眉,不禁微怔。 太后在晨省时宣布芙妃受宠之事,倒是有故意挑起嫔妃们的争端之嫌,不过看来重点的目标还是她。 “太后怎么说?”云倾心里已经有了底,却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太后娘娘说,她从不干涉后宫之事,所以就坐在那里不闻不问,贱妾实在看不下去,只能跑来请皇后娘娘做主”卢采女满脸焦急。 “太后怎么可能不干涉后宫的事呢?”蛮儿有些迷惑的说道,有些不解的望向云倾。 云倾勾唇冷笑,太后倒是真会找她麻烦,想来她今日是想将在凌霄殿所受的气全部讨回去,所以才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蛮儿,起驾,本宫要与卢采女一同前往建章宫”云倾淡淡的说道,那双清透无波的眸子里却蓄满了冷意。 “贱妾谢皇后娘娘”卢采女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有些虚脱,在云倾踏出内殿时,在一名宫娥的搀扶下跟随着上了另备的一驾小轿。 建章宫―― 大殿内,请安的嫔妃都已经散了,只剩下华美人和几个后宫里有些资历的嫔妃,而站在大殿中间的则是脸上有几处赤红手指印记的栗美人和气喘吁吁,娇体柔弱,似风一吹就能飘走的颜美人,她们二人怒目圆瞪,似在相互较劲。 汉白玉石阶的上座,金丝楠木的凤鸾榻前,太后撑着额头闭眸,似乎看不见大殿内的僵持,而身着一品贵妃华赏,发髻上金钗步摇贵气潋滟的芙妃则是跪坐在凤鸾垫上,轻轻的为太后捶腿,她脸上没有太多喜悦,也没有初为人妇的羞涩,只是淡淡的。 “皇后娘娘驾到――”大殿前,远远看到云倾的大红凤鸾前来的张公公,心存戚戚的高声宣道,随后似躲着什么可怕东西一般的拔腿就踏进了大殿,匆匆跑到太后身旁,垂头低眉,为太后按摩起肩膀。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黄口小儿也能将你吓成这样”太后低声喝道,对张公公如老鼠见猫般的狼狈神色很是不满。 张公公不敢出声,只是面色僵硬了片刻,但还是抬眼偷偷的瞥向大殿外那抹踏进建章宫大殿的艳红身影,身体畏惧的缩了缩。 “臣妾、嫔妾、贱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众嫔妃见云倾踏进大殿,面色都有些变化,却是各怀心思的叩拜请安。 “臣妾向太后娘娘请安”云倾也作势向太后福了福身。 “恩”太后不动声色,依旧闭眸假寐,根本不搭理云倾,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知道她来了。 太后对云倾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怔住,随之有几个嫔妃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看来这个小皇后也不是很得太后的心,否则太后怎么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颜美人则是眯了眯双眼,起初太后的不闻不问,已经让她耍尽了威风,如今见太后对皇后冷漠的态度,便冷笑着恃无恐露出跋扈的神色。 云倾进宫占了皇后之位,这已让她恼怒不已,再加上后来因她的一句话,让她被禁足一个个多月,被后宫的嫔妃视作笑话,因而她从那之后但凡听到‘冷婉儿’这三字就会气得牙痒,恨不得将这个六岁的丫头片子撕得粉碎。 “诸位姐姐都起来吧”云倾并不在意太后的态度,而是示意让叩安的嫔妃都起来。 “谢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起来。 云倾眸光一扫,视线落在了栗美人的脸上,不觉黜起秀眉,随后又瞥了一眼被两名宫娥搀扶,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颜美人,眸光顿了顿。 颜美人瞧见云倾,红唇一勾,大有讽刺的意味。 “太后喜欢清静,建章宫又是半个佛堂,不宜叨扰,来人,为栗美人和颜美人各备一顶小轿,随本宫回宸栖宫”云倾突然淡淡的说道。 众人一惊,连太后都骤然睁开双眼,在云倾转身欲走之时,突然道:“事情在哀家这里发生的,皇后自当在哀家这里处置” “太后娘娘不干涉后宫之事,在这里处置,不太合适”云倾冷笑,随后在太后面色瞬间苍白之时,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大步踏出建章宫。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8攉掌颜美人(二) 宸栖宫中,雕满了瑞兽金凤图腾的宫角飞檐上,缓急的滴落着水珠,阵阵凉风吹动悬挂在殿前的大红灯笼,明黄的穗子在风中飞舞。 大殿上,云倾坐在金丝楠木的凤榻上,褪下了繁重的金丝团凤的朝服,换了一件大红色绣雏凤图腾的长袍,鬓发间系着的两枚碧珠的璎珞垂在胸前,显得端庄华贵,气势逼人。 大殿外,那跟随着云倾从建章宫而来的十来名嫔妃都隔着珠帘朝里面张望,她们各自都期盼着什么,也各自忖度着皇后会如何处置这个身份特殊的颜美人。 在后宫中,别说是一般的妃子,就连刚入宫的太监和宫娥都知道皇上宠颜美人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就算是颜美人因为早年为太子试药而落下了无法治愈的病根,但是还是有无数的女子羡慕她。 蛮儿捧着一个碧玉匣子从偏殿走出,她看着大殿内的跪着颜美人和栗美人,不禁有些迟疑。她虽然自小就被关押在永巷,但是常听那些拿着后宫脏乱衣服要她们洗的太监们说起这位颜美人。 据说她是因为给太子试药的奇功以及与太子青梅竹马的情分而得先皇允许,成为太子的第一位侧妃,而太子登基后,她便顺理成章的被册封为美人。 皇上今年才十六岁,但为了巩固皇朝的统治,所以后宫已经有了不少妃子,但是这些嫔妃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这位本是宫娥身份的颜美人。而颜美人则是仗着帝王的宠爱日益放肆娇纵,但却从来都不曾受到责备和惩罚。 蛮儿寻思着将一只精致的碧玉匣子放在云倾面前的案几上,取下金锁,捧出了两卷明黄绸缎呈递到云倾面前,只见绸缎上写着:彤史。 彤史是内务府记载皇帝宠幸嫔妃的时间、地点的凭据,若是后宫的嫔妃有孕,太医都会先去内务府请示,查看彤史记录,若是那个嫔妃怀孕的时间与彤史上的记录不符,一般都会以不贞之罪赐死,同时也会祸及家族。 云倾缓缓的翻开彤史,只见单零的记录上只记载了昨夜皇帝在凌霄殿宠幸芙妃的记录。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她合上彤史,挥退了大殿内的所有人,而后才慢慢的道:“颜美人,你可要为自己辩驳?” 颜美人抬头,红唇抿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冷道:“皇后娘娘又想要禁足嫔妾么?呵,皇后娘娘可别忘了,数日前,皇上已经将嫔妾释禁,并且宠爱有加,若是皇后娘娘再将嫔妾禁足,嫔妾身体因此有什么不适,恐怕娘娘您也担当不起吧。” 颜美人的大言不惭与对皇后的一番明嘲暗讽,让大殿外张望的嫔妃都吓了一跳,她们都目瞪口呆的惊叹,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连说话的气场都与她们不一样,可见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还是得宠,只要得宠,别说分位比自己高的,就算是皇后也能不放在眼里。 栗美人见颜美人这一番漫骂,也吓得不轻,她呆了呆,随后眼神更为哀戚了。这个后宫终究是颜美人的后宫,侍奉皇上时间长和分位高又能怎么样? 云倾看着颜美人嚣张跋扈,却又体态羸弱的摸样,竟没有动怒,而是不紧不慢,淡然从容的问道:“哦?你倒是说说,本宫有什么是担当不起的?” 颜美人见云倾竟然面无恐惧,心底的怒气怏然,她冷笑一声,斜睇向一旁,道:“皇后娘娘可别忘了,当初您拿那些破败理由将嫔妾禁足了大半月的,娘娘会无中生有,难道嫔妾就不会栽赃嫁祸?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宠幸芙妃,这是便是嫔妾跟芙妃的事,至于栗美人,嫔妾打她,是因为她总爱充烂好人,她为芙妃说话,太后都不受用,嫔妾打她算是警告她以后别太将自己当回事。” 云倾眼底一凝,唇角的笑意顿时有些玩味,这颜美人倒还真是有点意思,于是便淡淡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出言羞辱芙妃,攉掌栗美人,还都是有理了?还有,你想栽赃嫁祸给本宫,你倒说说,本宫有什么可以让你栽赃的?”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栗美人惊住了,小皇后和颜美人的对话她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是就算她再愚再笨,也嗅出了颜美人话中的意味。 颜美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于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更不让云倾受委屈,便慌忙匍匐叩首,急急的道:“皇后娘娘,臣妾虽被攉掌,但却也没受什么大不了的委屈,所以....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将此事作罢........” 云倾秀眉微黜,冷睇向栗美人,却见她身体有些颤抖。 其实云倾看得出来栗美人并不惧怕颜美人,而是知道事情一旦闹大了,就算她侍奉皇帝多年,并且皇帝对她也略有情分,但是在皇帝的心目中,也始终不能比过颜美人的分量,所以为了不累计其他人,她索性咽下了这口气,也为自己求个‘以和为贵,谦让贤淑’的好名声。 见栗美人临阵退缩,颜美人更加得意洋洋,放诞无礼起来,且索性说自己双腿跪得酸疼,要宫娥搀扶她起来。 因为没有云倾的旨意,无人敢进内殿,因而颜美人便大喝道:“难不成这宸栖宫的宫女都是聋子不成?本宫叫你们进来搀扶,你们都没有听见么?” 站在珠帘外看守的蛮儿看不下去了,她刚要出声,却见云倾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只能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命令两名宫娥进去搀扶颜美人,孰知,那两名宫娥刚将颜美人搀扶起来,二人的脸上就被啪啪的打了两记。 “该死的奴才,本宫叫了半天你们才进来,想让本宫双腿跪残是不是?滚,滚出去”颜美人气焰嚣张的娇喝了两声,又抬脚踢了那两名宫娥,而后抚着自己的手,一脸鄙夷和不屑,仿佛打当才的那两名宫娥,弄脏弄疼了她的手。 这下,大殿内外的人全都傻了,栗美人也惊呆了,面色略露出了一些惶恐之色,而后忐忑不安的望向云倾,红唇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蛮儿,带栗美人出去歇着”云倾目光冷沉的看着颜美人,突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蛮儿走进殿中,却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云倾,而后狠瞪了颜美人一眼,有些不大情愿的搀扶起诚惶诚恐的栗美人,道:“美人,请随奴婢出殿歇息片刻吧” 栗美人目光混乱的望向云倾,在看到云倾面色淡漠,神情沉稳得探觅不到一丝情绪之时,心头顿了顿,虽然担心,但还是福身道:“嫔妾....嫔妾告退.......”,说着,整个人似虚脱一般的倚靠在蛮儿的身上,缓缓的走出了大殿。 颜美人见栗美人离开,而珠帘外幔帐外的诸多嫔妃也被蛮儿请到了一旁的偏殿中,不禁冷笑出声,有恃无恐的讽刺道:“怎么,皇后娘娘支开所有的人,想跟嫔妾谈条件。” “条件?”云倾的淡淡的笑出声,没有了刚才的冷淡,而是一脸狡黠的笑意,眼底森森的看着颜美人,红唇的笑意有些令人惊悚。 颜美人被云倾突然改变的神色怔住,她仓皇的后退了一步,但随之怒瞪向云倾,大声道:“哼,皇后娘娘,你也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也不过只是黄口小儿罢了,就算是皇后又能怎么样?冷丞相可是皇上最忌惮的人,这后位,将来还不知道是谁坐呢” 颜美人被云倾一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云倾心头一沉,眼神顿时冷凝,不是因为颜美人的口无遮拦,而是她竟知道皇帝忌惮冷仲的事情。双眸微微眯起,呵,原来,皇帝当真很宠爱她,甚至这件事都告诉过她。 云倾缓缓的从凤榻上起身,胸口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气,她一把抓起凤尾翘头乌木案几上的彤史,讽刺道:“皇上忌惮本宫的父亲又如何,颜美人现在的处境又比本宫好的了多少呢?本宫可在彤史的三个月记载中,都不曾看到颜美人的名字,莫非颜美人口中所谓的宠爱有加,是内务府忘了记载不成?” 说着,便将彤史甩到了她的面前。 明黄的锦帛如同一道刺眼的金光,缓缓在从空中飘落,上面清晰的黑色字体瞬间映入颜美人的眼帘,三个月,皇帝的宠幸记录上空空如也,惟独昨夜在凌霄殿一栏中填上了芙妃的名字。 颜美人惊呆了,她面色瞬间苍白无血,眼神却瞬间失去了刚才的神采,可是云倾还是在她空洞的眼底看到了哀伤和心痛。 可能是这份彤史拆穿了三个多月来她一直维持得宠的假象,也打碎了她一直说服自己皇帝在乎她的理由。 颜美人望着那份彤史,苍白的唇微微颤抖,随后竟有些恶毒的瞪向云倾,全身颤抖的尖叫道:“小妖孽,你竟敢羞辱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找皇帝哥哥,我要让轩哥哥惩罚你,将你废黜,杀了冷仲父子,灭你们九族” 云倾冷笑一声,不觉有些同情的看着有些癫狂的颜美人,道:“哦?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让皇上废黜本宫,又凭什么杀本宫的父亲和国舅爷?” “凭什么....凭什么........”颜美人神色有些混乱,她想了半天,最终竟张狂的叫道:“就凭你打了我,皇帝哥哥说过,在这个后宫,谁也不能欺负我,皇帝哥哥会保护颜儿一辈子,谁要是敢欺负颜儿,皇帝哥哥就摘了她的脑袋,灭九族......” 云倾双眼一眯,原来这就是后宫的嫔妃甚至连太后都对颜美人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一个愿意以性命试药,一个给予山盟海誓的承诺......好一段至死不渝的情义。 不过,云倾倒真的想知道,若是她真的欺负了颜美人,皇帝是否会摘她脑袋,灭她九族。 红唇一勾,邪肆阴狠从云倾眼底闪过,她一个凌空跃身,瞬间就站在了颜美人的面前。 “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皇上怎么会相信本宫打了你呢?”一声阴沉沉的童稚声音在颜美人耳边响起,让她吓得呆住,因为她还没有看清楚云倾是怎么走下汉白玉石阶的,竟就看到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颜美人吓得立刻后退,却不想一个闪身踩到了裙摆,踉跄摔倒在地,而云倾则是挥起长袖,啪的一巴掌落在了颜美人苍白而娇媚的面容上,咬牙切齿的道:“姐姐,这样才有说服力.......” “啊.......”颜美人惊叫的声音分外刺耳,几乎震动了整个宸栖宫。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39若即 尖锐的惨叫声回荡在宸栖宫的上空,震得四周树枝横摇,飞鸟惊起。内殿中,颜美人跌坐在地上,一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美目错愕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倾,苍白的娇容上,鲜红的五指印记分外清晰。 这一巴掌,云倾下了不少力道,所以不足片刻,颜美人的脸就高肿起来,火辣辣的如抽痛。 她瞪着云倾,涂抹艳红的纤细玉手指着云倾的鼻子,却又惶恐的说不出话来,全身都气得不住颤抖。 “冷婉儿...你...你这个小妖孽,我...我一定会让皇帝哥哥废了你...将你大卸八块.......”蛮儿和宫殿外的宫娥听见尖叫声,立刻冲了进来,而后先是错愕,后是担忧的将颜美人搀扶了出去,而颜美人则是边走边癫狂的尖叫。 废黜她?云倾面无表情的看着颜美人被众人簇拥离开的背影,眼底瞬间聚满了冷意,甚至有些张狂的狰狞。 如果不是今日颜美人口无遮拦的说出小皇帝早有将她废黜之心,也许她还会对那个对自己突然温柔疼惜的男子有一丝期盼,以为他在与自己达成协议或者已经查清冷仲父子并无谋反的举动之后才对她卸下了提防。 可是现在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奢侈的妄想。 先皇和小皇帝忌惮冷仲,并且处处提防到了滴水不漏的状态,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因素,但是这个因素是什么,她却始终查不出来,但是,今天颜美人口无遮拦说出来的那番话,却如轰雷一般震醒了云倾。 皇帝对颜美人的疼爱已经到一种无法言语的程度,就算三个月不曾宠幸,却不代表心里不挂念。而皇帝一直都不愿宠幸芙妃的原因,恐怕也在于这颜美人,因为芙妃是太后的侄女,若是因为承恩雨露而诞下皇嗣的话,那么曾是低贱宫娥出生的颜美人在这后宫之中便永无出头之日。 而她这个皇后,也许就算没有冷仲父子的牵绊,皇帝终有一天还是会废黜,因为他心里爱的、信任的只有那个与自己青梅竹马,为自己试药而落下一身病痛的较弱美人儿。 想到这里,云倾心头竟有些刺痛,有种说不出的窒闷,但是这却令她怒极反笑。隐藏在绣满团凤图纹宽袖中的小手却握成了拳头,尖锐的指甲陷进掌心,刺痛如斯。 ....... 颜美人被皇后惩戒攉掌的事情不胫而走,后宫的嫔妃都不禁咋舌惊诧,一时间整个皇宫中都议论纷纷,甚至连朝堂上听到了些消息的大臣都略显震惊,而冷仲父子则是沉默不语,各自寻思着婉儿的动机为何。 按理说,冷婉儿是个聪慧灵敏的孩子,应该不会因为气愤而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攉掌颜美人之事却是可大可小,于是在第二日早朝时,担心女儿、妹妹在深宫有什么委屈原由的冷仲父子便入建章宫向太后请示,言说诰命夫人身体虚弱,旧疾复发,想请小皇后会相府探望。 太后王氏原本就对云倾在那日凌霄殿的所作所为就甚为不满,也一直又郁结在心头,今日虽然云倾攉掌了当众羞辱芙妃的颜美人,她也算是得利的一方,但是却依旧不能淡化她心里的结。 于是她冷淡的推说自己已经不过问后宫之事,所以这件事情要等她与皇帝、皇后商量才可商榷。 冷仲父子对太后的话有些震惊,但却也不敢多加细问,便叩首告退。 自从颜美人的事情发生之后,皇帝之前所谓的每日前往宸栖宫看望云倾的承诺也并未履行,而一直为云倾攉掌颜美人的事担心受怕了好几日的蛮儿倒是时时到云倾面前汇报后宫传出来的各种流言蜚语及皇帝的动向。 据说,皇帝这三五日一下早朝就去了颜美人的‘怜颜宫’,而颜美人也向皇帝哭闹了好几日,不过,宫人们也都在猜测,皇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至今日为止,却依旧没有一点风声。 对于皇帝,云倾自那日从颜美人口中的话语中听出端倪之时,心就冷了一半,所以在蛮儿讲述这些事情时,不评论也不回避,只是淡然不语。 但就这样平淡无波的过了十来日之后,中秋将至之时,建章宫的太后突然派遣了张公公前来传圣旨。 张公公平日最为惧怕云倾,因而就算隔着珠帘幔帐都有些畏惧的道:“老奴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长乐,万寿无极,太后和皇上有旨,请皇后起驾建章宫议事” 该来的总要来,不过云倾向来奉行的处世之道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在她没有做出真正反击和主动出击之前,她最擅长的就是见招拆招。所以也不担心,而是起身吩咐蛮儿更衣,移驾建章宫。 不多时,凤辇停在建章宫大殿前,云倾步下车辇,从容镇定的走进大殿,却看也不看皇帝,只是淡淡的瞥了面色冷清的太后一眼,在张公公取来跪垫后,端庄叩拜,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 “皇后来了,来人,将鸾垫取来,奉茶”太后瞥了一眼云倾,神色颇为不自在,但是却没有过分表现出来,但话语却分外的凉薄。 “臣妾谢太后”云倾自然也听出了太后的不待见,不过却还是从容婉顺的谢恩,而后步上汉白玉石阶,坐在了太后身旁的凤尾翘头乌木案几旁,与皇帝遥遥相对。 抬手接过了碧珠奉上的精致茶碗,缓缓的揭盖捋着茶叶。 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落在云倾身上,云倾的手微顿了顿,却不予理睬,眼皮不抬便问道:“太后娘娘和皇上今日召见臣妾,不知有什么吩咐?” 太后冷冷的看了云倾一眼,哼了一声,竟讥讽道:“哀家如何敢吩咐皇后啊,皇后如今掌控后宫,连皇上心尖上的颜美人都敢打了,只怕哀家就算有话吩咐,皇后也未必放在心上了吧。” 云倾眼底沉了沉,却依旧垂着睫羽,她红唇勾起一抹乖巧温顺的笑意,而后将茶碗递到碧珠手中,缓缓的道:“太后娘娘言重了,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是轩烨国的皇太后,臣妾与后宫所有嫔妃的母后,母后的话,臣妾岂有不放在心上的理?” 云倾话语虽然淡然从容,却隐隐暗刺皇帝那日在凌霄殿的设计。 太后好强却无知,连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布局设计她,让她蒙在鼓中,那么也怪不得她这个‘外人’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哦?”太后突然扬起声音,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冷笑起来,而后冷凝着云倾,可见是动怒了,不过,王氏却依旧保持了皇太后该有的仪态,半晌之后恢复了平静,只道:“其实今日找皇后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中秋快到了,按照宫里历年的规矩,是要开设晚宴,让后宫里的嫔妃们高兴高兴,在湖里放放花灯,与百官同庆同庆,不过十日前冷丞相和威烈将军却来找过哀家,说诰命夫人身体虚弱,久病缠身,时时挂念皇后,所以想请示皇上,接皇后回府省亲。” 太后说罢,缓缓的饮了一口茶,而后又道:“不过哀家也跟冷丞相说了,如今这后宫,哀家做不得主,再者,皇后省亲可是大事,须得谨慎操办一番,如今差不多也都齐备了,所以哀家便找皇上和皇后来问问意思,毕竟皇后中秋回府的话,这宫里的盛宴,可就要缺席了” 云倾听了太后这番话,不禁有些想笑。太后一边赌气说后宫之事她做不得主,但另一边却已经将她省亲的事宜都已办妥,就差没有让她立刻出宫。 看来,她不走也得走,否则岂不白费了太后的一片盛情,要知道暗中筹备却不走漏半点风声,可是极其辛苦。 但是云倾刚要开口应允,却听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皇后回府探望诰命夫人自然重要,不过宫中的筵宴也不能缺席中宫之主,毕竟是朕和后宫所有嫔妃的团圆之日,若少了皇后,朕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皇帝淡笑着说道,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含着半真半假的叹息,仿若这中秋团圆之夜,少了云倾便索然无味了一般。 云倾秀眉骤然黜起,但随之却依旧平静不语,只当没有听见这话。 但是太后听了皇帝这话,面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她可在云倾回府省亲这件事上动了不少心思的,若是不成功的话,岂不是白费了她这十几日的布置和操劳? 因而她忙笑道:“中秋的确是团圆的日子,但是皇后有这么孝心也是好的,我轩烨国是泱泱四海臣服的统辖,理当有一位可以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皇上也别这么不舍,毕竟后宫还有那么多妃子呢,皇上最近不是都在颜美人哪儿宿夜么?有她陪着,皇上还不满意?” 听道颜美人这三个字,云倾心底不禁更为寒彻,那一日她口无遮拦的谩骂依旧在耳边,如同魔咒一般挥之不去,于是云倾几乎在皇帝要开口的瞬间抢先说道:“臣妾许久不曾见到三娘了,心中着实挂念,所以还请皇上、太后娘娘恩准臣妾回府省亲。” 此时,皇帝和太后不禁都怔住了,因为云倾有些急促的话语,仿佛当真归心似箭,似恨不得立刻就回到相府一般。 片刻后,皇帝似乎才明白云倾的意思,他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刚才的笑意也凝固在唇边。 “恩,既然皇后也有这个意思,那么就这么办吧,皇后省亲是大事,哀家一定让内务府置办妥当,反正先皇的抚孝之期也早满了,所以也不必节俭,一切参照规定的数额办。”太后虽对云倾的决定有些疑惑,不过见她愿意回府,腾出空隙来让她为芙妃铺设承宠的路,便瞬间欢喜起来。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云倾谢恩。 “好了,既然都定下了,那么明日清早便动身吧,冷丞相和威烈将军这么久都没见皇后回去,别以为是哀家小气,下去休息吧”太后说道,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气度。 “臣妾告退”云倾叩安,缓缓起身,却在抬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了皇帝凝视自己的眼神,他漆黑的眼底似闪过了浓郁的失望之色,目光冰冷,剑眉也黜得极紧。 但云倾却立刻别开眼,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随后转身从容的踏下了石阶,大步离开建章宫。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0若离 天色微暗,红霞满天,笼罩着整个金瓦瑞兽堆砌的皇城。 背倚的山峦巍峨高耸,流水声悦耳动人。 后山的一片密集树林中,云倾徒步而行,在堆积满了鹅卵石的小溪旁驻足,看着流水流淌,清澈见底的鱼儿游荡,精致面容上的紧绷不禁也柔和了许多。 杳无人烟的树林中,鸟儿扑翅欢腾,叽叽喳喳的叫着,青草和树叶的气息充斥着整片树林。 云倾站在湖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纤细嫩白的小手捧起冰凉彻骨的溪水,随后在耳边传来细微的衣袂飘动声音时,淡淡的道:“你今夜就赶回相府,通知臣相和将军,就说我明日回府省亲,让他们小心些。” 一道黑色身影静止,只听到风中簌簌的衣袍声响,赤红的夕阳下,树林中的草地上映着一条斜长的身影,许久那人才似压抑一般的道:“我在宫里听到风声后就已经飞鸽传书回相府了,相爷和将军都很担心小姐。” “不用担心,我很好”云倾垂下眼睫,而后起身,淡漠的抬眸望了一眼渐渐落山的红日,随后转身往回走。 “小姐不后悔么?”孙恒初看着云倾娇小柔弱的背影,剑眉黜紧,不禁出声问道。 不后悔么?在这个后宫中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四处都是暗伏的陷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不能说想说的话,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都如同被禁锢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一般,被剪断了翅膀,失去了飞翔的资格,却每日还有勾心斗角,相互暗算。 云倾脚步顿了一下,她眸光清澈如那冰冷的溪水,空灵得令人心疼,但是这样的情绪却只存在一瞬间就被淡漠所替代。 她红唇微启,淡淡的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孙恒初的身影僵住,漆黑的双眸如同被冰霜冻结一般,他怔怔的看着云倾渐渐被夕阳和树影遮掩的身影,锥心的痛苦瞬间浮上的俊美的面容。 无关么?婉儿,你的事,怎能与我无关? ......... 回到宸栖宫,云倾便让蛮儿收拾行装。蛮儿在云倾前往建章宫之后就听说了皇后回相府省亲之事。 于是见云倾回来,便面色焦急的跟进内殿,不安的道:“皇后娘娘,再过两三日就是中秋了,按照宫里的规矩,那些在佛堂为先帝守灵的老太妃们也都会进宫参宴,娘娘您也必须率领后宫嫔妃前往迎接,可是...可是在这个时候娘娘突然回府,不太合宜.......” 云倾知道蛮儿在担心什么。这是她入宫的第一年中秋,按照惯例,大小事务理当由她这个皇后操持,但是新帝登基以来的六年里,却全部都由太后王氏一手操办,而今年也不例外。 新立皇后不能操持大小事务,就等于没有真正掌权,因为这些丧庆大事才是真正体现能力的根本。 “你以为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本宫回府省亲,是偶然么?”看着蛮儿焦急担忧的神色,云倾只淡淡一笑。王氏筹谋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让她离开,而后在让皇上连续宠幸颜美人的事情上动手脚。 那一日,皇帝召芙妃侍寝于凌霄殿,虽然别人没有察觉得出来,但是云倾却知道,芙妃并没有得宠,因为以皇帝的性子,他是不能受太后的心愿所左右的,否则,芙妃入宫这么多年,皇帝不可能一直都回避。 蛮儿神色惊讶的呆了呆,双眼眨了眨,似乎没有明白云倾话里的意思,但是鉴于事情已成定局,所以竟有些耍赖一般的道:“那奴婢也要随皇后娘娘回府” 看着蛮儿撒娇和软磨硬泡的摸样,云倾不禁有些失笑。其实,蛮儿对这个皇宫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对于一个拥有罪籍的少女来说,她最希望的就是远远的离开这个拥有曾经禁锢自己永巷的皇宫,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将那段残酷到不敢回忆的岁月抹去。 其实,云倾也曾想将自己在前生临死前所遭受背叛的那瞬间抹去,因为直至现在她都无法接受与她同生共死,一路相携的战友会用一颗穿心的子弹回报多年枪林弹雨的友情。可是,当她重生之后,踏进这个皇宫时,她终于想明白了。 那原本就是一场无间道的战争,雷霆隐瞒身份,在她的组织里做反卧底也是正常的,就如很多年以前,她曾经隐瞒身份,混进东京,成为某军事基地核武器研发总指挥官的情人一样。当时,她将妩媚和拜金演绎得也是惟妙惟肖,至少在那名指挥官死之前,曾是东京的高官场子里众所周知的绝色尤物。 想到自己的曾经,云倾的眼神微微暗沉,于是便叹息道:“快去收拾东西吧,既然要跟我回相府,那么在明日之前,可就要将送给太后、各位太妃和诰命夫人的礼物都准备妥当,我人虽不在这里,但是礼数却半点都不能少” 蛮儿听了这话,知道云倾是答应了,于是兴高采烈的笑道:“蛮儿办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在娘娘出发之前,将东西置办妥当”,说着,便心情雀跃的出了内殿。 但是,还没有过半柱香,蛮儿却又神色惶恐的进来,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别扭。 云倾抬头看她,还没有来得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内殿外的珠帘被哗啦一声撩开,一道明黄身影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蛮儿见皇帝已经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叩拜,原本,她在殿外哼着小曲儿,准备各项礼物时,突然发现门口竟没有喧报,皇帝就已经进了大殿,于是她吓得赶紧跑进内殿,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因为皇帝跟着她的脚后跟就进了内殿,让让她进来连通报一声的时间都不给。 “臣妾参见皇上”云倾也起身,不冷不热的向皇帝请安。 “起来吧”皇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有点破蛮儿的用心,而是径自走到一旁的椅榻旁坐下,低沉道:“看大殿外堆积的那些东西,皇后应该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二人起身,蛮儿有些紧张的瞥了一眼云倾,却见云倾淡淡的道:“回禀皇上,臣妾要整理的东西不多,外面的那些不过是打算在中秋晚宴上呈送给太后和回宫的老太妃及诰命夫人们的礼物” “皇后真是有心啊,连太妃和诰命夫人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却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是否也有给朕的?”皇帝在宫娥奉茶之时,懒懒的说道,而后接了茶,却只是解开盖子慢慢的捋着茶叶,并不饮用。 云倾秀眉微黜,抬睫看了皇帝一眼,却见他也眉头紧锁,似乎在烦躁着什么,但却实在从他那张俊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于是便回答道:“启禀皇上,没有。皇上是一国之君,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还有什么是没有的呢?” 皇帝的捋茶叶的动作停住,剑眉黜得更紧,他将目光投向云倾,随后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无奈。随后将放下茶碗,对站在一旁显得很窘迫的蛮儿道:“你先下去吧” “是”蛮儿低首,却还是十分担忧的看了云倾一眼,这才缓缓的出了大殿。 “婉儿是不是在气朕没有履行承诺,这十几日来都不曾踏入宸栖宫看你?”皇帝看着云倾,黜眉问道。 “臣妾不敢”云倾应答,神色端庄,面无表情的道:“臣妾也不是那般肤浅之人” “依你的意思,是朕肤浅了?”皇帝眼底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臣妾口无遮拦,请皇上恕罪”云倾挑了挑眉,只觉皇帝在咬文嚼字的找茬,于是又跪了下来,装作有些惶恐的说道。 “唉.......”皇帝凝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起身将云倾扶起,看着她娇小玲珑的小脸,缓缓的道:“婉儿,朕宁愿你如那日在凌霄殿内一般指桑骂槐的对朕怒吼,因为那样,至少朕知道你是真的恼了,可是你现在如此平静,对朕又刻意的淡漠疏离,却让朕心神不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倾微怔,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向皇帝,却见他眉宇只见隐匿着苦恼之色,原本器宇轩昂的气势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皇上误解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没有刻意疏离皇上,而是担忧三娘得身体,臣妾入宫这么久,都不曾派人修书和慰问三娘,这次甚至连她生病都不知道”云倾不知道皇帝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圆谎的话却说得十分自然。 “是么?原来婉儿和诰命夫人以前就这么亲厚了”皇帝似若有所悟的说道。 云倾听了这话,心头顿时一惊,难道皇帝知道她的曾经在相府的事? 垂眸,云倾微启红唇,却陷入猜疑的沉思,并未回答。 皇帝见云倾不说话,竟缓缓的闭上了双眸,隐去了他那双深邃慑人却又似的确疲惫的双目,声音带着些须沙哑道:“婉儿啊,朕有些累了,今日就宿在宸栖宫吧”,说着,不等云倾回过神,就径自起身向象牙镶金的凤榻走去。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1喜怒无常 偌大的寝殿内,入秋的夜风冰凉的吹拂起明黄色幔帐,薄如蝉翼,微微鼓起。如凝脂般雕刻着凤凰镂空的羊脂美玉悬挂在帐顶,明黄的穗子在风中摇动。 艳红的地毯上,香兽袅袅。 皇帝似乎是真的累了,一入内殿,都未曾宽衣便躺在床上,烛光照耀着他俊美的侧容,少去了平日凛人的霸气,竟令人觉得分外的柔和,安静。 赵公公守在内殿外,他一直看着跪在床前为皇帝摇扇的云倾,眼神闪烁沉思,似乎在纠结着什么,随后在看到云倾缓缓走出内殿时,忙迎上前问道:“皇后娘娘,皇上可是睡了?” 云倾点了点头,今日皇帝似乎并非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是真的累了,竟然占枕即睡,竟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而她,生怕他是假寐,因而在一旁为他摇扇,待了片刻,却不想还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到他均匀有序的呼吸声。 赵公公松了口气,似乎颇为欣慰一般,随后小心翼翼的掩了门,将外侧的几重幔帐都缓缓放了下来,夜风一吹,竟如浪涛一般翻滚,翠玉叮铃。 “皇上今日很累么?”云倾不动神色的问道,但眼睛却飘向了殿外。蛮儿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若是不出意外,在卯时之前,她们就可以动身了。 赵公公没有注意云倾的眼神,只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皇上不是今个儿累,是这半个月来都十分累” 秀眉微动,云倾疑惑的望向赵公公,等他继续说下去。 “自上次凌霄殿之事后,皇上就着手准备对付齐国,齐太子都是阴险狡诈之辈,不仅有意联合四大诸侯拒绝上贡,甚至还有私下招兵买马之嫌。所以,皇上不得不在朝堂上调遣出足以信任的几名官员,以治理水灾瘟疫为由,分派到各诸侯国去,更命令南伯侯齐誉为百姓着想,将所有受灾的难民全部迁徙到中土来,并下旨命令个县城分批接纳安置,朝廷也下拨了不少银子,更是派户部、工部协助,户部登记难民,接纳轩烨国百姓,工部动土建造房舍、作坊,让那些百姓可以生活。”赵公公一五一十的讲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云倾眸光微露惊诧,不是因为凌烨轩是一个心怀天下百姓的仁君,而是他竟然用如此外柔内刚的决策才应付四大诸侯。 皇帝的办法,或许在外人听了,只会觉得他是个好皇帝,心系百姓苦乐。可是却不知道他这一道让所有受灾百姓迁徙中土的圣旨会给齐国带来多大的麻烦。 其实,齐国受灾的地方并不多,也不甚严重,齐誉反复再四的上呈奏章无非就是想用上贡的银两招兵买马,训练军队。 但是那些充军的壮丁都是齐国境内的普通百姓,所以一旦发生大量百姓迁徙中土,齐国的那些心系家人安危的士兵必然大乱,到时候,不必动用一兵一卒,便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让齐国大军内乱。 朝廷下拨银两建造房舍安置迁徙百姓,朝廷六部协助建造民间作坊使得百姓衣食无忧。在如此优厚的条件之下,只怕齐国的百姓都要争抢着望天子脚下的沃土涌来。 而凌烨轩更是为防止齐誉派兵镇压着阻扰,派遣了足以信任的朝廷命官前往各诸侯监督,只怕齐誉有一丝妄为举动,轩烨国的大军必然挥师前往。 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鱼与熊掌兼收。云倾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但心底却一阵刺冷的寒意。 “娘娘,请恕老奴多嘴”赵公公见云倾面带沉思,不禁笑着打破平静的气氛,而后又道:“其实,皇上早就想来宸栖宫了,并且还下旨让奴才每日在下早朝后直接移驾皇后娘娘这里,可是,谁知颜美人又因为芙妃侍寝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所以........” “赵公公的意思,本宫明白”云倾淡淡的说道,无论皇帝失约的原因是什么,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奶娃儿,还不到让别人以为是在争宠的时候。 赵公公怔了怔,随后叹息了声,又道:“在这个皇宫里,等着皇上宠幸的女人太多了,颜美人能得宠,那是因为她与皇上的感情不一样,至于芙妃,更是太后的内侄女,这些都是后宫里那些娘娘们所不能比拟的。” “娘娘,送给这位太妃、诰命夫人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请娘娘过目”这时,蛮儿隔着珠帘和幔帐禀报道。 “赵公公的提醒,本宫会记在心上的”云倾起身,淡然的对赵公公说道,随后面无表情的踏出了内殿。 赵公公眉宇黜起,他看着云倾那娇小纤弱,却又冷漠得不似一个六岁孩子的坚毅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安。这个小皇后当真与众不同,但是这对于轩烨国和皇上来说,又是福是祸? 天色渐亮,卯时未足。 宸栖宫大殿外,车马却已经齐备,相府派来的家将和侍卫也已经在宫门外等候,由威烈将军冷战天亲自迎接皇后的省亲队伍。 赵公公双眼惺忪的从睡榻上起来,眼见云倾已经将一切齐备,正分派内务府的太监们将准备好的礼物搬走,于是忙忙的上前,道:“皇后娘娘,再过片刻皇上就该起身了,娘娘是否要等皇上醒了再走?” “回禀皇后娘娘,车马已经齐备,奴婢刚接到国舅爷派禁卫军传来的话,国舅爷问皇后娘娘是否现在就出发?”蛮儿从灰蒙蒙的殿外跑进,有些气喘吁吁的禀报。 “现在就出发吧”云倾说道,而后在赵公公愣怔之时,婉和的笑道:“皇上连日为国事操劳,身体要紧,还是让皇上多睡会儿吧” “这.......”赵公公神色为难,眼神带着隐隐焦急,然就在此时,寝殿内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随后便听到一声沉闷而沙哑的声音:“赵安.......” 赵公公面色一紧,随之笑道:“皇上醒了,娘娘可要拜别皇上后再上轿”,说着,转身进了寝殿。 云倾有些无奈,她并不想见皇帝。这几日的事情虽然大多都是猜测,并未证实,但是她依旧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宫苑,回到另自己无忧无虑的相府中清静清静。 可是,这个皇帝似乎并不想如她的愿。 “臣妾参见皇上”跟着赵公公走进寝殿,云倾福身请安。 “皇后一夜没睡么?”皇帝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低沉而有磁性的沙哑。因为刚睡醒,所以他显得有些惺忪和慵懒,显得有些茫然的目光落在整洁的床榻里侧,剑眉微微黜起。 “臣妾唯恐打扰皇上休息,所以就宿在殿外的凤榻上”云倾顺着他的眼神看着床榻,知道他疑惑什么。他以为自己会睡在他的身边。 “是么?”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语气中略带了些失落,随后他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因未宽衣而褶皱的龙袍,剑眉黜得更紧了,随后竟说出了一句十分滑稽的话来:“哦,你们就都舍不得打扰朕,所以都没有人进来侍候朕宽衣啊?” “皇上恕罪,奴才见皇上疲累,所以不敢打扰,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套龙袍,现在就伺候皇上更衣”赵公公含笑说道,而后立刻捧起一旁桌案上的龙袍,走上前。 按照后宫的规矩,皇帝宿在那个宫殿,起早时,侍寝的嫔妃必须也早早起身为皇帝更衣,伺候梳洗束冠,但是云倾虽然身为皇后,却只有六岁,身量不足,也从未为谁更过衣,所以只能杵在那里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大殿外,蛮儿带着几名宫娥捧着热水、擦巾、漱口青盐和碧玉搅勺杯子走进来,向皇帝请了安后,便上前服侍。 云倾看着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的皇帝,不禁有些失笑,但这一笑不要紧,居然还被抓到。 “皇后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乐事,也说出来让朕也高兴高兴”突然,皇帝的声音毫无预警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云倾一怔,随即回神,却见皇帝漆黑的双眸带着探究的看着她,薄唇微微勾起,有些似笑非笑。 “回禀皇上,臣妾是想到即将与父亲和哥哥团聚,所以心头欣喜,却不知一时忘情游思,还请皇上恕罪”云倾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笑了,但是却随意捡了个理由搪塞。 “原来皇后这么想离开皇宫啊”突然,皇帝甩开了一旁整理袍袖的宫娥,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云倾疑惑抬头,却见皇帝漆黑深邃的眸子正盯着她,令人探不出喜怒,但是那不悦的情绪却十分明显。 凌烨轩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回相府就可以笑得如此灿烂么?这种笑,他那日在后山的树林中也曾见过,那几日,他一直都莫名纠结于聪慧冷静的她私底下是否就是这样毫无心机和防备的样子。 想到她对自己永远都一副防备的冰冷态度,但私下却是如此温柔婉顺的对待别人,凌烨轩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让他想发火。 刚才还是好好的气氛,突然因为皇帝的震怒而阴沉凝固起来,而那名宫娥而是吓得双腿一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颤抖,呜咽起来。 “皇上恕罪,这些宫女年纪甚小,也从未伺候过,所以不懂规矩”赵公公忙打圆场,边说,边整理起皇帝的袖口。其实,那袖子本是好的,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皇后早去早回吧,朕也要去早朝了”皇帝冷瞪了眼云倾,随后大步踏出了寝殿。 一阵夹杂着淡淡龙涎香气息的冷风从自己身边刮过,云倾身体不禁僵了僵。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喜怒无常竟让她有种不祥且不安的...感觉。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2省亲(一),朝廷剧变 五更天,未大亮,灰蒙蒙的天空飘落着零星雨点,细细微微,却有着入秋的凉意。 因皇后省亲是太后拟制赏赐,并以朱笔圈定礼部尚书亲自操办迎送的,因而,在卯正时,碧珠就带领着内务府的三十名小太监匆匆从建章宫赶至宸栖宫,颁皇太后圣谕,清点赏赐物件,并在确认不差分毫后,取了皇后金印盖上,送回建章宫复命。 而后,就见那些赏赐的金锭、珠宝、绸缎布匹等,都以扎着大红花的大箱子装裹,分批装上车,由皇宫增派的数千名禁卫军护送出宫,二十名内务府的当值高举敬让、回避等高牌及起乐敲锣,使得那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壮观景象被整个金陵的百姓围观堵塞,惊叹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而云倾,则是在冷战天的护送下,与蛮儿同乘一驾马车,先回了相府。 丞相府邸,两扇朱红铜狮的大门早已经开启,一阵炮竹声震天,红屑飞舞,大红灯笼悬挂,鎏金的牌匾上扎着大红绸缎,远远一看,如同一团殷红腾燃的火焰。 凤鸾停在丞相府邸前,冷战天将云倾搀扶下轿,而后在一干众人簇拥着踏进王府。 “老臣冷仲,偕府邸众家眷喜迎皇后娘娘回府省亲,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相府前院的几百丈青石铺设的空地上,冷仲率领着后院的家眷、丫鬟和小厮黑压压的齐跪叩安,三呼千岁,匍匐叩首。 “父亲请起”云倾上前,委身搀扶起冷仲。 “老臣,谢皇后娘娘”冷仲缓缓起身,他满眼慈爱和思念的看着云倾稚嫩却坚毅的容颜,眼底几乎溢出了泪水。 “下官给老丞相请安了”此时,一道低沉,且带着客套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众人立刻回头看,只见礼部尚书武翊思正笑着踏进大门,抱拳笑道:“下官恭喜老丞相、贺喜皇后娘娘。” “武大人”冷仲忙敛去刚才的激动之色,瞬间恢复了平日里温吞和煦,却睿智沉稳的笑意,迎上前:“武大人一路劳累了,冷某早已经备下了薄酒,以酬劳大人这一路劳乏奔波。” 武翊思性情想来耿直,又有公务在身,于是便笑着推辞道: “这倒不必了,其实能护送皇后娘娘回府省亲,应该是下官的福气,不过现在既然礼毕,下官就不打扰娘娘于国丈、国舅大人团聚了,皇太后还在等着下官回去复旨呢” “原来武大人还有公务在身,那冷某就不作挽留了,大人若是进宫见了太后,还望大人回去告知太后娘娘,老臣对太后娘娘的恩典感激不尽”冷仲笑着说道。只要不在云倾面前,他便是一个官场上深沉睿智的丞相。 “那是一定,下官这就告辞了”武翊思说着说道,而后又向云倾叩拜:“皇后娘娘一路辛劳,还望珍重凤体,早些休息” “多谢大人记挂,蛮儿,送武大人和各位内务府的嬷嬷和大人们。”云倾淡淡的说道,随后向蛮儿使了一个眼色。 “奴婢送各位大人”蛮儿领会了云倾的意思,忙领着几名捧着银锭子和绸缎布匹的宫娥跟随着那些大人的脚步匆匆的跨出了大门,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分子,将内务府、建章宫的宫娥和太监都一一打赏,更是重金酬谢了武翊思。 半个时辰后,云倾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后院中。 然,一进后院的房间,冷仲与冷战天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云倾这几日来过得如何,是否受了什么委屈。 家人的关心,让云倾心头有些暖意,但是她还是从他们不安的神色中察觉出了端倪,于是便直接问道:“父亲和哥哥可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 云倾缓缓的走到一处乌木案几前,略带倦意靠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下,那张精致娇小的面容上有几分掩藏不住的倦意。 昨夜因为床榻被小皇帝占了,所以她便在殿外的凤榻上坐了一夜,现在再加上那些繁杂的省亲礼仪,云倾那六岁的孩童身体已经有些不堪负重了。 冷仲和冷战天二人都微微一怔,但想着云倾向来聪慧内敛,于是便也不隐瞒,道:“不瞒皇后娘娘,十几日前,老臣的确是在朝廷上听到些不利于娘娘的流言。” 冷仲虽然没有说是什么流言,但是云倾却已经心知肚明。 “所以呢?”云倾抬起冷清的眸子望向面色紧绷,眼底满是深沉却掩盖不住烦愁之色的冷仲,面无表情的的问道。 “皇后娘娘明鉴,若是一般的嫔妃也就罢了,但若是颜美人的话,只怕会惹怒皇上.......”冷仲脱口而出,但是却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妥的顿住,一对略带花白的眉宇紧黜,深睿的眼底有些不安。 “父亲别着急,战天相信皇后娘娘自由分寸”冷战天见冷仲满脸愁绪,忙宽慰道。 “这件事,父亲和哥哥都不必担心,不过婉儿这次回府,倒是的确有一件事要问,不知道父亲是否愿意如实相告?”云倾接过蛮儿递来的茶水,打断了二人的思虑,突然说道。 冷仲一怔,冷战天也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云倾的意思。 “娘娘有什么话就问吧”冷仲带着几分疑虑说道。 云倾秀眉微挑,随后十分冷清的向往冷仲,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父亲可否告诉婉儿,在先皇将婉儿指婚给当今皇上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句话,就如同耳边炸雷一般,让冷仲惊住了,而冷战天更是震得僵直了身体。 “皇.......婉儿可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冷仲的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慌张,虽然他极力掩饰,却还是逃脱不了云倾的眼睛。 原来真的有。云倾垂下眼睫,以刚才冷仲的慌张神色来判断,这件事必然不小。 “婉儿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但是相信父亲也能感觉得到皇上对冷氏一族的忌惮。先皇临终之前突然下旨将尚未出生的我许配给太子,无非也就是想牵制住父亲,这些,不需要别人说,只需要用眼睛看”云倾语气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冷仲沉默了,似乎在挣扎着是否要向云倾道出实情,他紧黜着眉宇,许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慢慢的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为父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老皇叔八贤王还在朝时,倒是提醒过我,说太子的药膳中被人下毒,亏得一个叫颜儿的宫娥事先试药,否则不堪设想。接着,与我一直交好的常太医就被先皇下旨抄家灭族,后来,先皇便忌惮起了朝中的老臣们。” “现在朝中已经没有几位老臣了”冷战天听了冷仲的话,也皱着眉头补了一句。当时,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年纪也还小,可是却清晰记得那场人心慌乱的浩劫。 冷仲的面色沉凝起来,这些事情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十多年了,原本以为会这样永远的保密下去,不过今日既然他的女儿踏进了后宫,这件事又关系着整个冷氏一族的命脉,也的确应该让婉儿知道。 于是,便娓娓道来:“是啊,朝廷上几乎已经没有几朝老臣了,因为自从玄德四十一年太子中毒之后,朝堂上之上的几朝元老都连接出了问题,先是六部之首的兵部侍郎因通敌之罪入狱抄家,后是吏部尚书遭人暗杀以致身首分离,接着,三位辅政臣相中的八贤王凌跃和国舅爷王言盈相继告老还乡.........” 而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先帝一面抚慰众大臣,派人彻查追凶,另一面则是将原本三年一选的科举改为一年一进,且增加殿试一个环节,也就是所谓的‘金殿对策’,亲自纳择人才填补朝廷空缺。 太子中毒的事,距今已经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对于先帝在驾崩之前的数月里将朝廷大臣几乎全部换血的事,至今都另满朝文武惶恐不安,因为有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个被替换和抄家的会是谁。 可是,就在此事闹得心惶惶之时,这件事却在玄德四十五年的祭天大典之后戛然而止。 而玄德四十五年的祭天大典,便是先皇为冷婉儿和太子指婚的时候。 “这么说来,这件事的内情,父亲和哥哥至今都不知道?”云倾眼底闪过惊意,她没有想到在小皇帝忌惮冷氏一族的背后竟然牵扯如此之广,甚至这件事曾在朝廷上掀起过血腥风浪。 “是啊”冷仲点了点头,叹息道:“先帝子嗣稀少,膝下只有寿王和皇上存活着,内宫虽然不会作乱,但是窥视轩烨王朝宝座的四大诸侯却一直虎视眈眈,先帝一时都不曾放下戒备,可是却还是出了太子的事,险些断送了凌氏天下” 云倾不语,却不由得对十年前的那场血腥感到了一阵从来都不曾有的窒息感。仿佛,无论她是否能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都将逃脱不了一场无法避免动荡。 因为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有凌烨轩知道。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3省亲(二),赏金杀手 清冷的秋夜,月上梢头,天空阴霾的乌云缓缓涌动,却遮掩不住皎洁明亮的光芒。 相府后院,万物寂静,冰凉的月光斜射进幔帐微鼓的寝室,一地破碎斑驳。偌大的床前,玛瑙碧玺圆珠穿成的垂帘细细密密,映在芙蓉色被褥下,那张睡熟的恬静稚嫩小脸上。 突然,房檐上空发出细微的瓦砾声响,如狂风掠过般轻盈而迅速,甚至不带丝毫间隙,随后一道诡异的黑影在窗前一闪而过,衣袂簌响的瞬间,一根如同火折子般的迷香已经郑进了房间,滚落在案几下。 隐约的惨白月光下,案几下的火折子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幽幽的冒着碧绿色的烟雾,奇香无比。 寂静依旧。 片刻后,寝室的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闪进的房间,轻快的在地上翻滚到床前,嚓的一声,匕首出鞘,闪着寒光快速的刺进了那微微鼓起的被褥。 但,那匕首刀剑上所触的硬物却让黑影瞬间僵硬,他灵活而快速的抽回匕首,但就在这顷刻间,他的脖颈已经被一个冰凉的小手掐住,并且两根指头正好抵住他的脖颈大动脉。 “我等你很久了......”云倾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有股震慑人心魂的寒意。 黑衣男子身体瞬间笔直,他扭头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后,朦胧的月色下,精致的小脸上有着稚嫩的娇柔,但是那双漆黑的水灵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与年纪不符的聪慧与...傲然冷冽。 她是.......轩烨国传闻中,聪慧绝顶的妖孽皇后,他要杀的对象。 云倾看到男子眼底的震惊,红唇勾起的一抹带着几许狡黠的笑意,缓缓的靠近男子的面容,吞吐着空谷幽兰般的气息,却声音冷冽无比:“就你这几招,还不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她,曾经是经过最高端、严苛训练的杀手,所以当他踏夜而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就算他的轻功再好,杀人手法再干净利落,在她这个‘无间道特工杀手’面前,却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说着,云倾扬起小手,啪的敲击在了男子的肩头,瞬间,那男子栽倒在地。 “婉儿.......”窗格外,听到声响的孙恒初跃进寝室,却见地上躺着一个身着夜行服,身材高大的男子。面色不由得一惊,紧张的道:“是刺客?” “不”云倾淡漠的看着地上,被自己打昏的男子,启唇道:“是赏金杀手” 因为只有赏金杀手才有这样上等轻功和灵活的杀人手法,他们必须经过绝对的训练。这一点,光是他潜进相府后院,却连孙恒初和冷战天都没有发觉就足以证明。 “赏金杀手?”孙恒初面色紧绷,他大步上前,委身一把扯开那名男子的面罩,只见那男子长着一张俊挺的国字脸,双眉斜飞入鬓,鬓角若刀裁,鼻梁高挺,薄唇冷清,但是美中不足的却是他的脖颈上有一块拇指大的圆形印记,外围为红色的环,而里面则有一个字‘赏’。 这是赏金杀手特有的标记,也是幕后组织为了更好的操纵这些人而给他们打上的印记,据说这个印记是用一种特殊的药物画上的,深入皮肤,若没有专门的药水,一生都无法清除。 这也断绝了杀手们背叛组织的可能性,因为只要有这个印记在,他们必须一身都躲躲藏藏,甚至不能娶妻生子。因为一旦印记暴露,不仅是魅影门,就连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和官府都会通缉捉拿。 “是魅影门的一级杀手”孙恒初立刻认出了杀手的身份,却在同时,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但却被云倾挡下,他不解的望向云倾,道:“魅影门是个难缠的对手,若是不杀,必留后患” “难缠?”云倾微挑秀眉,目光有些闪动的望着孙恒初。 孙恒初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魅影门是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我三年前上山习武时,曾经听过很多关于这个神秘门派的传闻,据说魅影门有三千教众,杀手的等级也分三六九等,所有的生意都由分布在天下各方的‘掌柜’接应,谈妥生意后飞鸽传书给总部‘账房’,再由‘账房’算出这笔生意是否合算之后,送到各地方的‘懂局’手中执行分配。” 云倾双眸微眯,原来还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团队,如此营运操作,倒是有些意思。 “婉儿,这个人非杀不可,因为宫里必然已经有人砸重金要取你的性命,我们决不能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否则,魅影门的杀手伺机而动,只怕难以抵挡。”孙恒初面色沉凝的说道。 江湖上的事很复杂,但是无论得罪谁,也不能与魅影门扯上关系,否则就算天涯海角也再无容生之处。 “留着他”云倾唇角的笑意勾起,眼底闪烁着精锐的光泽。 孙恒初怔住,有些错愕的望着云倾,似不明白她的意思。而云倾则是带着几分冷傲和狰狞戾气的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魅影门,杀手联盟?呵,这可比她手上的那块虎符有用多了。 孙恒初有些愣怔的看着云倾充满邪气的侧容,月光穿透过她如锦缎般的黑发,精巧稚嫩的小脸犹如妖精般迷人心魂,可她的深邃的眼底却透着如魔鬼一般的狂肆气息....... ....... 第二夜,一道灵敏的娇小的身影从相府后院的窗格上跃出,圆满的月色下,树影狰狞婆娑,张牙舞爪的晃动,而那矫捷的艳红身影却如同一只火狐般穿过阴暗的林子,消失在夜幕寒露薄雾中。 后厢最为偏僻的柴房内,残破的油灯点亮,密布的蜘蛛网和灰尘气息将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笼罩着,一个破败得几乎烧穿的铜盆内,几根木头噼里啪啦的跳着火星,其上则架着一个烤肉架,两只滋滋冒油的兔腿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云倾蹲在烤架上,不住转动着兔腿,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瞥向那早已经醒来,却被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捆绑得不能动弹的黑衣男子,娇小稚气的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扬起手中寒光闪烁的匕首,割了一块肥美的肉,温柔的问道:“你饿不饿,很好吃哦!” 黑衣男子听道云倾这句柔软到滴水的话,和那张甜腻天真的面容,似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额头青筋暴起,用已经吼得沙哑的声音恶狠狠的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这个口蜜腹剑的六岁孩童已经用食物整整折磨了他一天一夜,让他看着食物,引发因腹内饥饿而干呕不止,但她却依旧笑得温柔无辜,天真得仿若不染尘世的仙子。 “杀了你?”云倾挑起秀眉,装作无辜的看着他,随后甜甜一笑,道:“那怎么可以,你可是魅影门的一等赏金杀手,以你的资历和这张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俊容,就算卖给贵妇人也值不少银子吧” 黑衣男子面色瞬间灰白,眼底暴怒汹涌,几乎有想一头撞死的气势,可是,他被云倾掉在半空中,双手连着双脚形成一种滑稽的跳跃姿势,所以每次挣扎只能如同坠着丝儿的蜘蛛,晃悠两下而已。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是这个赏金杀手却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因为云倾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拿着食物来看他,并且让他忍着腹中绞痛的饥饿和口渴看着那些食物和水被老鼠吃掉,被蚂蚁爬满,被苍蝇叮得发臭。 然后,再轻柔耳语,眼神带着关切的问他:“你一直不吃东西,难道就不饿吗?” 黑衣男子狠狠的瞪着云倾偶,喉间的干涩让他说每一字都如同火燎,腹中的饥饿更让他奄奄一息,他咬牙,再次一字一句的道:“有-种-就-杀-了-我” “原来你这么想死啊?”云倾歪着脑袋看着他,神色似有些惋惜,那神色,仿佛有种悲天悯人的慈悲。 黑衣男子怔住,看着她那略带哀伤的神色竟有瞬间的失神,但随后,男子拼命的摇头,神色张狂得如同发疯。 但云倾却没有让他继续这样自残下去,而是看着被折磨得已经差不多的男子,冷笑着伸手掐住他的脖颈,用力束缚住。 黑衣男子被强制住,他骤然睁开略带血丝的双眼,愤怒的眼神中充斥着视死如归。 但这样的眼神却被云倾直接忽略掉,她邪气的勾起唇角,温柔的道:“我从来都不会让人死,我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男子眼底陡然升起惊骇的恐惧,整个人如同冰冷僵硬的尸体一般,一双好看的眼睛呆呆的盯着云倾。那神色,如同灰土,似乎惊恐着云倾接下来会如何折磨他。 “赏金杀手从来都不会出卖金主的身份”黑衣男子咬紧牙关,控制住心内的恐惧,努力平稳的说道。 “正好,我也不想知道是谁想要杀我”云倾微微挑眉,神色显得有些玩世不恭,但双眼睛却闪烁着令人震慑的危险。 要杀她的人太多了,太后、颜美人、皇帝、甚至后宫所有畏惧她的人都想杀了她。 黑衣男子打了一个激灵,苍白的唇微微颤动,沙哑的声音有些吃力的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云倾笑了,抬手用力的捏住了黑衣男子因憔悴而满是胡渣的下颚,那笑容令人心惊底发怵,她缓缓的吐出自己的目的:“自然是魅影门门主的身份和....见他的途径” 黑衣男子瞳孔一收,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生命。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4省亲(三),石寒夜 石寒夜....... 魅影门赏金杀手的真实姓名,竟如此的古怪。 前院客厅内,已经被云倾折磨了一天两夜的赏金杀手石寒夜在孙恒初的督促下,梳洗刮剃,换了一件斗篷长袍,此刻正坐在客座旁饮茶。 也许是真的抵不过云倾那非人的折磨,所以石寒夜最终还是臣服了,这也让他在二十几年艰涩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石寒夜喝着上好毛尖沏煮的茶水,吃着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点心,一张英姿勃发,俊美绝伦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虽然,整个客厅内的丫鬟都被他的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容颜给秒杀得呆若木偶,口水横流。 站在门口的孙恒初面色冷凝,薄唇紧抿,但是眼睛却带着三分不解的不时瞥向坐在主位上,面色从容,淡雅而又带着几分稚气童真的云倾,眉宇时拧时舒,似在思虑和忖度什么。 “相爷回府了”客厅外,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睇向门外,只见身着灰白袍子的孙管家匆匆的跑来。 孙恒初的面色更为紧绷,石寒夜的眼神也有些慌促,因为他们都看到前院的百余丈的青石地砖上,不仅只有身着灰黑色仙鹤朝服的冷仲一人,且身后还跟随身着银色铠甲的冷战天和几名年轻的将军。 “听说今日有贵客登府,老夫有失远迎啊”冷仲低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微烈的艳阳之下,他微显花白的发须闪烁着银白色的光华,脸上挂着慈和的笑意,但是深邃睿智的眼底却毫无波澜。 站在门前,半依靠着红木梁柱的孙恒初站直,怀抱着长剑的手松开,低头行礼道:“相爷,将军” “恩”冷仲淡漠的点了点头,。抬步踏进了客厅,此刻石寒夜早已经站起身,因为从来不苟言笑,也不曾与官场上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他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语气也十分冷漠:“草民石寒夜,见过相爷、将军” 冷仲一见石寒夜,眉宇就不由得黜紧,一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这名年轻人,随后落座于一旁的案几旁,有些疑惑的道:“石寒夜?这个名字倒是新奇,听说你是恒初的大师兄,云山药师华老先生的二弟子?” “是”石寒夜声生硬的说道,面色依旧紧绷。 “相爷恕罪,我二师兄常年呆在山上陪伴师父,从未下过山,也不曾见过陌生人,所以不善言词和打交道”孙恒初见石寒夜实在拘谨得有种做贼心虚的样子,黜了黜眉宇,不得不上前来打圆场。 “哦?”冷仲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孙恒初,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石寒夜身上,片刻后才缓缓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山野武夫的确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位石公子既然常年居住山上,陪伴在华老先生的身边,怎么会突然下山,还千里迢迢的赶到金陵来?” “呃.......”石寒夜实在不善言辞,他杀过的人很多,见过的人也很多,但是却是第一次与人打交道,并且还是看起来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当朝臣相,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在那里。 “石公子是受华药师之命,前来相府送信给初哥哥的”此刻,一直沉默的云倾突然开口说道。 客厅内的人都愣了一下,所有人瞬间都将目光落到了云倾身上,而云倾则是浅浅一笑,略带俏皮和天真的道:“婉儿听说石公子是华药师的徒弟,与初哥哥又是同门,所以特意请他留下来观赏金陵的风光,也顺道让初哥哥尽地主之谊,叙同门之情。” “是婉儿留下来的?”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冷战天有些诧异,不觉惊讶的望向石寒夜,这个男子全身上下戾气萦绕,杀气腾腾,实在不像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倒像山贼抢匪。不过那张俊朗的容貌却又有几分翩翩公子,不染尘世的卓越风姿。 冷战天忖度,这个男子可谓就是一个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的危险人物。 云倾察觉得出冷战天对石寒夜的警惕,毕竟冷战天久经沙场,所以对于那些身上沾染了血腥之气的人十分敏感。 “哥哥放心,石公子虽然是远道而来,不熟悉金陵的风土人情,不通世故,但是由初哥哥陪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云倾故意曲解冷战天话中的意思,却是隐约之中提点他不要干预此事。 冷战天听出了名目,他疑惑的望向云倾,却见云倾平静淡漠的径自用着茶点,那神态与憨玩的小儿一般,只是淡雅之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 冷战天缓缓舒展眉宇,想着既然是婉儿决定的,必然有其道理,也不需过于担忧,于是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父亲也就放心了”,说着,转身对一旁的三四名身着铠甲,面无表情的男子道:“我们去西苑议事。” “是,将军”那几名年轻男子立刻抱拳应声,而后转身,跟随着冷战天的脚步,大步离去。 “恩,既是如此,恒初,你可要好好关照这位石公子,可别怠慢了。有什么需要的,只需和你爷爷说,不必询问老夫了”冷仲眉宇黜紧,却又舒缓下来,随后叹息了一声,有些疲倦的起身,便离开了。 “你们都出去吧”云倾缓缓的说道,但口气中却有着不用质疑的命令。 “奴婢告退”顿时,客厅内的所有丫鬟全部福身叩安,虽然她们的眼睛始终都舍不得离开石寒夜和孙恒初,但还是扭扭捏捏的鱼贯而出,四下散去。 沉默、压抑的气氛在突然空荡的客厅内蔓延,似被抽离了空气。 云倾端着精致青花雕琢的茶碗在手中把玩,淡漠却潋滟如波光的眸子却扫向面色难看,拘谨得似还没有缓过神的石寒夜,隐隐讽刺的道:“怎么?第一次在白天以真面目见人,不适应?” “噗――”神色一直紧绷的孙恒初有些忍俊不住,亏得婉儿还能在这个时候说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话。 石寒夜面色绷得更加难看了,他紧黜起眉宇,却好脾气的不说话,但是那张脸却已经憋得有些发青。他是赏金杀手,并且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威扬四海的魅影门的一等杀手,岂能容一个六岁顽童羞辱嘲笑? 可是,就在他怒气爆发的那一刻,却瞥见了云倾似笑非笑的眼,瞬间,那愤怒便被心底翻江倒海的恐惧便被关在柴房中一天两夜的记忆给冲散了,因而他只能尴尬而生硬的别过头,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孙恒初有些惊讶的看着石寒夜眼底蓄满怒气,却在看到云倾的瞬间,汹涌的怒火便消失殆尽的双眼,突然之间,心口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只觉得石寒夜和云倾只见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于是眉宇间又染上了烦躁之色,索性将眼睛别向了门外。 压抑的气氛在蔓延,最终,石寒夜还是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想如何处置草民,请快些动手,草民也想早死早超生”石寒夜咬紧牙齿,虽然心绪复杂,可是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云倾对于他来说,就是人生中最可怕得噩梦,如若不是自己身不由己,他当真想不顾所谓的气节,一头撞死。 “呵呵”云倾失笑,那声音清脆婉柔,令人闻之心神一震。 石寒夜和孙恒初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云倾,心底有说不出的潋滟悸动,然,云倾却一副慵懒娇柔的摸样,晃着手中的茶碗,脸上有着蛊惑人心的笑意,她抬眼,眸底闪动着狡黠,道:“死了,就只剩下一副臭皮囊,怎么,石公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扒你这副漂亮的皮囊么?” 石寒夜听得一阵恶寒,他睁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娇美得如同天仙下凡的女孩竟然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于是,他嫌恶的别开眼,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如此狠毒,难怪仇家不少” “大胆”孙恒初猛然回头,怒目喝斥,手中的长剑也瞬间出鞘,寒光闪烁着剑锋直指石寒夜的鼻尖,瞬间闪过的光泽恍惚得刺痛人眼。 “初哥哥”云倾制止孙恒初。 “皇后娘娘,此人出言不逊,大逆不道,罪当该诛”孙恒初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不懂为什么云倾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杀这个人。胸口的怒火囤积,另他不得不对石寒夜兵戎相向。 石寒夜冷冷的看着孙恒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毫无所惧,反而一副快决恩仇的摸样。 云倾缓缓起身,走到孙恒初面前,却是从容不迫的抬手捏住锋利的剑韧,推到一旁,随后委身笑意盈盈的看着石寒夜那张冷清决然的俊美容,徐徐吐纳着柔软的气息,道:“我的仇家的确很多,所以,你最好快点帮我将事情办完,也好早点脱离我这个小妖孽,否则,我可以保证,我和我的仇家都会阴魂不散的缠着你。” 说罢,云倾几乎是欣赏一般的看着石寒夜微微抽搐的俊美面容,笑得温柔妩媚,简直像只放肆的妖精,然后拂袖而去。 “今天就饶了你“孙恒初摇咬牙切齿的说道,咻的收起长剑,唰的入鞘,转身追随云倾大步走出了客厅。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 45中秋之夜(一),杀机 中秋之夜,整个金陵城彩灯悬挂,热闹非凡。 “皇后娘娘,您不能穿这件,这...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可是掉脑袋的。”相府后院的厢房内,蛮儿焦急的声音起起落落,甚至还伴随着阵阵跺脚的声音。 “没关系,今天是中秋夜,你还怕他跑来捉拿啊?”云倾不屑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随后是衣裳的簌簌响动,仿佛两人在拉扯着什么。 厢房外的楠木雕菱花的大门外,十几名前来伺候的丫鬟们听着里面的声音,不觉都开始眼皮跳动,心头发慌,因为里面的声音她们再熟悉不过了,就在一两个月前,蛮儿焦急的声音还是属于她们的。 “哎哟,娘娘,您真的不能这样,天啊.......”蛮儿的声音越来越凄惨,而门外的十几双眼睛则是都瞪大了看着碧纱橱上的两道追逐、拉扯的一大一小身影,个个都憋红了一张脸,忍不住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冷汗连连。 终于,门被吱呀一声踢开了,门外的丫鬟们都屏息凝视,然,在看到云倾一身月白色小锦袍,发束玉冠,腰系扣佩,像模像样的摇着一把扇子走出寝室大门时,还是刷刷刷的全部昏倒在地,不住抽搐。 果然,这个大小姐还是她们当初的大小姐,所以她们不该以为大小姐升迁为皇后娘娘就觉得云倾应该乖巧懂事,并且知书达理....... 站在门前的守候的孙恒初也震了震,而石寒夜则瞬间因眼前的景象失神。 只见云倾一身月白色锦袍,那柔白的绸缎衬托得精致的面容如玉雪白,一头如墨的长发束在玉冠内,纤细的娇嫩的小手摇着一把桃花扇,动作熟练而轻浮,眼带笑意,朱唇轻启,若非身量未足,只有六七岁孩童的摸样,否则只怕到大街上走上一走,就会令无数千金名媛芳心悸动,踏破相府门槛。 孙恒初几乎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云倾,整个人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但就在他眼神痴醉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云倾身后,从厢房内委委屈屈走出来的蛮儿。 蛮儿也穿了一身男装,精巧的小脸上满是别扭和无奈,但却也有七分俊俏三分风流,不过因在永巷长大的原因,使得她十三四岁的身材却过于瘦小纤弱,看起来只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童。 孙恒初顿时清醒了,不禁黜起剑眉打量着二人,不明白云倾又想做什么。 “娘娘......呃,小公子,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儿呢?穿成这样,怪...怪别扭的”蛮儿原本就紧张,再一见孙恒初和冷冰冰的石寒夜也站在门外,且不住的打量着她们二人,就更觉得别扭,不住的扯着衣裳,觉得全身不舒服。 其实在永巷的时候,再破烂的衣服她也穿过,但是第一次在人前打扮成这副摸样,她却怎么都不习惯。 “皇后娘娘这副尊容若是被皇上知道,恐怕要祸及相爷”石寒夜冷冷的开口,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云倾的姿色简直可以称之为‘天造之物’,但是对于她的凌厉狠毒的手段,他还是有些厌恶的嗤之以鼻。 云倾摇着扇子走下石阶,却是对着石寒夜那张臭脸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随后声音懒散的道:“石公子最好还是求神拜佛,祈求皇上不要知道这件事,否则,本宫出事,魅影门也逃不了干系。” 石寒夜眸光一沉,立刻有些紧绷的问道:“这跟魅影门有什么关系?” 云倾冷冷一笑,灵动而深睿的眸子瞥向石寒夜,淡淡的道:“不知道石公子有没有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说着,云倾勾起的唇角,转身又道:“魅影门的赏金杀手石寒受皇太后和颜美人的重金之托,夜胁迫刺杀当朝皇后,这个罪名,足以让朝廷发兵将魅影门一举歼灭了吧?” “你.......”石寒夜面色瞬间发青,震愕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孩真的...只有六岁么?为何她的心思老练深沉得似经过百年的锤炼......但,随后,他却又似突然想起什么,立刻道:“就算是当朝皇太后重金托付,那也该牵连皇族内部斗争,也未必能牵连到魅影门” 石寒夜有些自作聪明的说道,但是略带生硬的话语却泄露了他的不确定。 云倾瞥了一眼石寒夜,却冷笑起来,那笑似讽刺石寒夜的无知和天真。 皇太后是皇帝的生母,颜美人是皇帝心爱女人,为了保住这两个女人,更为了遮掩皇室的丑闻,皇帝必然会毁灭所有罪证,到时候,魅影门还能有立足之地么? 而要毁灭一个江湖联盟的帮派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正当理由,只要朝廷颁布一道圣旨,说其是邪教或者有残害百姓之举,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派兵攻打。 “石公子,皇权争斗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想全身而退的话,最好将分内的事情做好,若是你想节外生枝或者心存妄念的话,只怕,魅影门毁灭的杀戮是免不了的,到时候本宫一条命换你们上万教众的性命,也不算亏”云倾淡漠冷清的提醒石寒夜,告诉他,什么才是他现在该做的,否则,死的不仅是他一个人。 石寒夜虽然山野武夫,无情杀手,但是云倾话中的隐讳还是听出来了,他面色有些发白,虽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孩会有如此遮掩天日的本事,但是心底却暗自惊骇,毕竟,看云倾胸有成竹的摸样,并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石寒夜咬咬牙,冷冷的道:“石某已经飞鸽传书回了魅影门,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 “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云倾邪气一笑,懒懒的说道。但是眼底却闪过志在必得的贪婪光芒,那沉寂了许久的野心也渐渐的蠢蠢欲动起来....... ........ 金陵城内,大街小巷行人拥挤,四处张灯结彩,小贩的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生意红火的酒楼和茶馆内外一片喧哗谈笑之声,偶尔也能听到歌姬的琵琶抚琴和婉转动人的歌声。 一派盛世繁华,歌舞升平的景象。 “公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望着满大街的人潮和喧哗吵杂,原本不情愿出来的蛮儿此刻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十分兴奋的东张西望,这是她第一次逛街,也第一次见到如此繁盛的景况。 找点有用的东西。云倾唇边含笑,但却不想让蛮儿知道太多的事,于是便道:“乔装出来自然是为了玩得尽兴” 蛮儿听了,顿时两眼放光,道:“原来是这样,啊.....好漂亮的糖人,我要牛郎织女的那个......” “她想去哪里?”孙恒初拧这眉宇看着蛮儿为了一个糖人奋力的挤进了人潮,不觉烦躁的大步上前,想提醒她不要走丢,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拥上来,于是在他揪住蛮儿回头时,竟然已经找不到云倾的身影了。 孙恒初瞬间惊慌失措,蛮儿也吓傻了,二人不断呼喊着‘小公子’,四处寻找云倾,却只见从来都不曾上过大街的石寒夜也被拥挤的人潮挤得难以脱身,那高大的身影最后淹没在万芳楼前的一片姹紫嫣红中....... 云倾站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望着集市上黑压压的涌动人潮和孙恒初和蛮儿越走越远的身影,唇角弯起狡黠的笑意,随后转身离开。 她,要去抓今天晚上的猎物。 淡淡的月色,圆满透亮,碧绿的竹影闪烁,婆娑沙响。 远离了人潮,云倾摇着手中的扇子,漫步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这个地方有一种剧毒无比的蛇,名为‘竹叶青’,据传它全身透绿,聪灵狡猾,从它牙齿上分泌出来的毒液若掺入酒水中,无色无味,可媲美鸠毒。 然,正当她走到竹林深处,寻定了一个隐秘的位置,想从衣襟内掏出从石寒夜那里得到的那半块价值千金的迷迭香时,却听到一阵不寻常的沙沙声响,似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飞驰而来。 眸光一凛,云倾骤然转身,却见月色的斜长竹叶舞动的黑影间隙中,晃动几个快速飞奔的身影,并且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长袍斗篷的黑衣男子,而身后则跟随着青、白、紫、红四种衣袍的人,每个人形如疾风,快若闪电。 云倾双眼眯起,好快的身形和轻功。 突然,那些人似乎察觉到了云倾,只见忽明忽暗间,为首的黑袍男子突然一顿,长袍在月下张狂飞舞,铿的一声刺耳萧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陡起,寒光乍闪,一把长剑便在风中咻咻咻的直逼云倾而来。 云倾秀眉一动,寒光闪过她冷清的眉眼,眸瞳清澈如琥珀,而后娇小的身体旋身跃起,挥出手中的折扇打偏了男子手中的长剑。 铛一声,折扇的玉片与剑刃撞击,响彻整个竹林,顿时间群鸟扑翅惊起,啪啪啪的煽动着翅膀。 那男子似一惊,随后再次挥剑袭来,冰冷的剑气劈开了周遭的竹子,杀气弥漫。 云倾眯起双眼,月白色的身影在月下翩舞,跃上的竹稍,随后在男子靠近时,以一个近身搏击的姿势,扑上前,从背后擒住了男子的胳膊,用力一扯。 “恩.......”冷寂的竹林中,男子发出了一声闷哼,顿时从空中坠落,一身黑色斗篷簌簌的响动,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公子.......”身后赶来的青、白、紫、红四人都惊诧疾呼,快速奔到黑衣男子面前,紧张的查看男子的伤势,神色焦急万分。 云倾从竹稍上跃下,冷冷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而那黑衣男子也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月色下显得苍白的俊容铁青,但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一般的眸子却狠狠的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那四名男子见他们的主子瞪着前方,也不由得顺着视线朝云倾看去,但这一看却让他们都怔得僵住。只见月下的云倾美若天仙,一身长袍衬托得她似乎脱离凡尘的仙子,但是那双与年龄不符,清透如琥珀般的幽深眸子却令人不由生畏。 这....这是一个孩子么?怎么会有这样威慑冰冷的眼神,还是,是他们遇见鬼了? 此刻的云倾的确像鬼,因为刚才的突然袭击,她虽然扯断了男子的胳膊,但是她的发冠却被剑气挑断,所以一头乌黑如绸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清风吹拂之时,肆意飞舞,而那原本如玉的雪白肌肤,在月色下更是苍白无血。 “你......”黑衣男子咬了咬牙,额头因为疼痛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紧抿的薄唇也失却了血色。他双眼紧眯的看着云倾,声音寒如覆冰:“是人是鬼?” 云倾冷清的看着黑衣男子,美丽的面容如同一张精致的面具,没有一丝表情,让人觉得她的存在并不那么的真切。 深夜的竹林里渐渐弥漫起了薄薄的寒雾,而她,就如同会突然消失在这雾里的飘渺仙踪。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