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的乖女孩,别逃》 第1章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很努力,可骨头和皮肉还是在阵阵发痛…… -我真的,很努力了。 宁兮儿在跟仅存的好友在聊天框里打下这么寥寥数语后,兀自望着窗外的树影出神。 那大树的影子毫无生气,一团漆黑像被鬼附身似的,直愣愣审视着床上的少女。 多像他在夜里的那双眸啊…… 只不过覃骁总会在哄睡她后,将头温柔而痴迷埋于她颈间,喃喃:“兮儿,你在我身边,真好呢。” “兮儿,对不起,如果你要离开我,那就先要了我的命。” “兮儿,你真暖…” 而他不知,那每一个夜晚,她从未真正入眠过。 此刻,趁着覃骁极短暂离开别墅的空隙里,宁兮儿靠在床边阖上了眸。 白色睡裙堆在脚踝,温凉的月色包裹着她,映的小脸乖巧,长睫铺陈,娇嫩欲滴的唇瓣透露出刚被厮磨过的红润。 她的脸颊上似乎还淌着泪,忍着小臂和手背处的生理疼痛,嗫嚅着:“……对不起。” 除了重度抑郁症带来的被动躯体症状外,她几乎不能主动感受任何情绪了。 睡吧,就这样睡过去…… 覃骁,我放自己自由。 不知多久。 “砰!”,是门被从外面强力破开的声音!伴着几道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明明人影步步逼近,可落在宁兮儿耳里的声音却渐渐模糊。 “兮儿!你给我醒过来!” “我不许你走!” 那道声音太过暴戾,几乎遮盖住了其他任何人,最后一丝意识被安眠药剥夺前,她似乎听到他说—— “宁兮儿,求你。” …… 医院急诊病房。 覃骁立于窗前,冷冽感从单单一个背影也能渗出来。助理阿陌推门而入后汇报道:“幸好您回别墅及时,安眠药仅在体内留存不足半个小时,夫人已经转危为安。” “覃总?”,阿陌试探开口,他是来送化验单和后续药物的。 明知病床上的夫人此刻正昏睡,但阿陌竟不敢多看一眼,任何人,和夫人关系亲近的任何人,都会被面前那道薄凉阴郁的背影废除。 覃骁背对着门口的姿势没动,病房里的空气结了冰似的,他的声音干哑,“她怎么会有安眠药?” 阿陌吞了下嗓子,犹豫着猜测:“刚刚调查出来,夫人两个月前诊断出重度抑郁症,每周进行定期复诊,用药方面就有安眠类。” “至于这个量,医生都是定期定量开的处方,不可能一次性开这么多。”,阿陌语调艰涩:“……应该是夫人自己攒的。” 所以两个月前她忽然,忽然要他带她出去玩,去买花,去院子玩雪,做一切伴侣间的俗常。 要他陪着,允许他陪着。 甚至是无意间露出的娇羞和笑意…… 一室沉寂。 覃骁的眸阖上后,缓慢掀起,暴虐般的猩红再也显露无疑,“东西放下,你该知道怎么给老头子汇报。” “……是。”,阿陌应道。 与阿陌同行的还有一个近期才入职集团的小助理,离开医院的路上终究忍不住好奇。 “阿陌哥,那姑娘是谁啊,长的简直像小仙女一样,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阿陌回答说:“她叫宁兮儿,几年前帮过覃家,是覃家的恩人。” “啊?都是覃家的座上宾了还寻死?”,小助理不免惊异:“那这么严重的事儿,该怎么给董事长说啊?” 阿陌没打算隐瞒,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经常出入覃家的助理,“就说正常感冒。”,见他不懂,阿陌补充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是三年前认识夫人,那时候她正在高三毕业后的暑假假期。这孩子很独立,算是一个人长大,咱们董事长几年前遭对家暗地里下黑手那回。”,阿陌叹了口气,心里一股子热流涌上来。 “董事长,覃总,还有我,三个大男人呐……就是兮儿救的。” 车厢被阿陌的回忆拉回到几年前,另一空间的病房中,宁兮儿在阿陌进门时其实就醒了。 这会慢慢掀开眼帘,声音很轻地唤了声:“覃骁。” 窗边的男人身形僵硬了一瞬。 暗夜遮挡住了他颈侧绷紧的青筋,半边脸没于阴影,他回身望着那张平静又娇柔的小脸,覃骁真恨不得扯碎她。 然而此刻,她却又糯糯唤了声:“覃骁。” 覃骁像是被天神指引着挪步过去,心底里是翻天覆地的暴戾癫狂,“宁兮儿,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怎么敢?” 怎么敢擅自结束自己?以为死了就自由吗?休想! 宁兮儿淡然的瞳孔映出男人侧骨分明的五官,以及他极力忍耐的表情,她细声开口:“覃骁,你别生气。” 宀 書 蛧 W W w .Β á ò δ ん u 2 。CO Μ 覃骁快疯了,舌尖顶了顶下颚,一把捞起还正虚弱着的姑娘,牢牢桎梏在自己怀里,“兮儿……” 他劫后余生般:“以后想闹了,你可以伤害我,但别伤害自己,行吗?”,覃骁的鼻尖在她耳垂处蹭,听到这话,宁兮儿心里瞬时悲哀无趣。 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在闹吗? 是啊……宁兮儿苦笑了一声,两年了,她从未离开过他半秒监视。 倘若他在家,那就一定要让她也呆在同一空间里,眼神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上,倘若他不在,那也有佣人,有监控…… 她明明知道吞了安眠药也没法死去,他一定会回来的,可她宁愿享受那半个小时的自由。 生命拿捏在自己手中的自由! 宁兮儿想着想着,眼尾处晕染上一层红晕,清泪慢慢淌出来,坐在他怀里时,是永远无法挣脱的。 覃骁的力气太大,他掌心握住她的后颈,逼她完全看着自己,女孩我见犹怜的神态时时刻刻都能调动起他的毁灭欲,“兮儿,你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见他的神色露出稚童般的不解,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对自己的执念,宁兮儿抬手,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失神道: “覃骁,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第2章 永远别质疑我 比起她嘴里问的喜欢,覃骁更欣喜于宁兮儿在肢体上碰触自己鼻尖的举动。 他迅速捉住女孩的软绵小手,大掌裹住,让她的手抚摸自己侧脸,“兮儿,我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从她当年动作生涩着扯下自己白色t恤的一条布帛,用力为他缠上伤口的那刻起,覃骁大腿处的鲜血就因为心跳加快而汩汩流动着。 那时女孩的水眸盈满慌张,神色却又格外坚定执拗,带着少女年龄特有的温软哭腔:“你别动,你别动了,你一直在流血。” “对不起,我止不住……你再等等我,我马上打120。”,她看着自己没法施救的受伤男人,在秽乱阴暗的街角忍不住的掉眼泪。 覃骁不知怎的,她越哭,他的血液流动的越快! 她越是手忙脚乱的担心着,他越希望自己腿上的口子再裂开,裂开的大一点,再大一点! 太荒唐了。 明明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姑娘,覃骁却在此时压低了声音,望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控制不住的试图接近,甚至都疏忽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有没有可能是对手派来再补一刀的。 当时宁兮儿还来不及先回答他,打了120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好几道脚步声,来者不善。 她心头警铃大作! 不会是冲他来的吧? 覃骁显然也意识到什么,“你走吧。”,他阖上眸,消极的仰靠在墙角。 再不走,就真的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宁兮儿只是个高中才毕业的小姑娘,哪见过此等血腥场面? 无非是恻隐之心和骨子里的善良使然。 她忍着惧怕闭了闭眼,而后起身用尽力气想把男人架在自己身上。 覃骁微微皱眉,失神地感受着她的动作:“你……” 他想说,你会后悔。 会后悔冒失地踏进他的领地。 无辜的小羊羔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已然降临,嘴里念叨了句:“算我倒霉,见不得你被砍死在这儿。”,她鼻音浓重:“拜托了,你一定要是个好人行吗?” 覃骁身上被下了透支体力的药,还带着刀伤,大半重量全压在娇小的女孩身上。 他俯视着她的头顶,音色暗哑:“我不是。” 不是好人,甚至毫无人性,唯一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的事,只有强占与掠夺。 宁兮儿听到这话更绝望了,委屈着:“求你了,就算你是坏人,能不能也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别杀我灭口。” 她单纯的甚至犯了些傻气,但又老实的很,覃骁最后说:“放心。” 仔细听,似乎带着点捉摸不透的哄慰口吻。 他怎么可能会杀恩人灭口? 男人在她看不见的视角勾起了鬼魅的唇角,慢条斯理的语调似宣布般:“报答还来不及呢。” 一句宁兮儿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承诺,却却提前宣判了她日后的命运。 被“报答”。 即被囚牢。 医院病房里的景象颠倒过来,十八岁那年,覃骁躺在病床上,而她坐在旁边。 现在呢,她却病了,他把她困在怀中。 “覃骁,覃叔叔如果知道你这么对我,会伤心的。”,她无数次搬出覃远,也就是覃骁的父亲。 当年拖着覃骁进自家门不到两三分钟,覃远和阿陌的身影便出现在一层厨房窗边,他们似乎也在躲避追踪。 宁兮儿似有所感的看向沙发上颓败的男人,正巧他也转过头来,窗外的身影引得他身躯一震,“拜托。”M 只见女孩没有半分犹豫,跑出去将人带进来后才回过神似的。 从始至终都颤着声,放在身前的双手死命绞紧,面对着三个大男人。 执着地为自己找寻安全感:“你们……不是坏人吧?” 从那以后,宁兮儿便成了覃氏举全家之力保护的姑娘。 而此刻,覃骁的眼神只细细描摹着她的唇,这张小嘴总能吐出他不爱听的话。 他呵笑了声,径直咬上去,难耐的在她唇瓣上辗转。 “唔……放!……” 宁兮儿被他咬痛,用力想把头侧开,却被他掌心牢牢拖着后脑,分毫挣脱不得。 他气息模糊着释放残忍:“我的乖女孩,你别忘了,你的覃叔叔还以为你正在国外读大学呢。” 覃骁骨节分明的长指勾搭着她的发尾,“兮儿,只要我想,这世上没人会知道你在哪儿。” 多可笑? 这病态的占有欲,附属于一个权势地位地位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宁兮儿只觉得心头悲凉。 她枕在他臂弯里,天生嗓音温软柔情:“覃骁,你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男人闻声瞬间变了神色,阴鸷的眸,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警告般:“兮儿,永远别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对你,我从未做错过任何事。”,覃骁滚烫的呼吸包围着她。 刚才的温情因宁兮儿一句质疑彻底碎裂,覃骁扯了扯唇角,口吻肃杀薄凉。 “竟然能在我身边攒了两个月的安眠药,兮儿,”,他含笑看她:“我该怎么处置为你治疗的医生?” 宁兮儿平静的眸光终于慌张起来,她下意识抓住覃骁的手臂,医生,医生是无辜的! “周医生是你的朋友啊覃骁。”,她克制不住的提高音量:“你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答应我好不好?” 覃骁机械般挑了挑眉峰,似乎思考:“兮儿总是关心别人。”,他得出了令自己非常不愉快的判断:“你总是关心别人比我多。” “我很难过啊……”,男人撕扯开精神上的鲜血淋漓,却用着最温柔的语气。 宁兮儿下意识摇着头,幅度很轻,是极其无力的恳求动作,覃骁不解地问:“怎么了兮儿?你该知道的,我永远舍不得伤你。” 他问:“在怕什么?” 宁兮儿的心被扔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因为覃骁总是用其他人的安全来威胁她。 她的老师,同学,佣人…… 甚至连覃远,他的亲生父亲都只不过被当做威胁她的工具。 更何况是一个医生呢? 覃骁是没有心的。 宁兮儿向四处环视了一圈,就连这病房的方寸之地都让她感到新鲜与自由,“覃骁,带我回去吧。” 她的反应终于顺从,他满意的喟叹,“真是懂事的女孩。” “那周医生……” 话还没说完就被覃骁打断,他用大拇指指腹摁住了她轻启的唇瓣:“嘘……” “那要看兮儿的表现了。”,他意有所指。 第3章 不允许可怜别人 宁兮儿的肩膀本能瑟缩了一下,她按捺住从心底陡然迸裂出的恐惧:“覃骁,你不吓我,好不好?” 覃骁疯狂而又痴迷地锁住她的脆弱神情,明知怀里的姑娘插翅难飞,却还是忍不住灵魂深处的恶劣。 “兮儿,”,他语调缠绵,刻意蛊惑:“我是在爱你啊……兮儿。” 直至重新回到别墅,宁兮儿都一直保持假寐。 她睡不着的,却也没勇气睁开眼面对这个剥夺她自由的恶魔。 宁兮儿感觉到自己被抱至玄关处时,她仍旧倦懒,却听到恶魔在耳边呼了口气似的,诱哄着: “兮儿睁眼,给你看个礼物。” 覃骁说这话时有种兴味盎然的意思,宁兮儿迷惑地睁眼,余光下一刻瞟向客厅。 看清眼前景象,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周医生?!” 她的反应令覃骁既酣畅又痛苦,他笑了两声,“喜欢吗?” 此时周禹城的身体正被随意扭曲的绑在椅背上,黑胶封住的唇正艰难地发出呜咽,眼神惊恐地对上宁兮儿。 似乎在说:快逃!别管我了,你快逃! “你快放开他啊覃骁!”宁兮儿想从覃骁怀里跳下来,却被男人稳稳禁锢,她慌乱的蹬脚,“覃骁!” 而男人仿佛听不到她的诉求,只是慢条斯理的抱着她,优雅地落坐于对面,“阿陌,十颗。” 位于周禹城身侧的阿陌遵从道:“是。” 于是宁兮儿便眼睁睁看着阿陌冷漠地扯开黑胶布,往周禹城口中灌药。 “咳!咳咳……”,周禹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覃骁,你当真一点情面不留?” 宁兮儿摇着覃骁手臂,“我们不伤及无辜好不好?” 她真的接受不了,凡是和自己产生关联的人都要经受他的虐待! 只见男人勾起唇角,明明心底狰狞的无以复加,却仍旧居高临下的冷声命令:“二十颗。” 宁兮儿快崩溃了,扭头喊住阿陌:“你住手!” “阿陌,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焦灼的别墅瞬间安静许多,阿陌掰开周禹城嘴巴的动作一时僵住,“……覃总?” 显然是无法决断的姿势。 阿陌只觉得自己满头冷汗,疯了吧?啊? 听谁的?这种死亡问题问到他头上,选谁都是死路一条吧…… 却不曾想,宁兮儿罕见流露出的霸道不知怎的取悦了覃骁,“这就开始使唤我的人了?” 他很期待被她管着,极度的享受与她共享一切,可这不安分的姑娘天生独立的很。 “兮儿,用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好心提醒。 宁兮儿显然被气极了,一双水眸瞪着他:“周医生跟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兮儿你别管我,他就是疯子!”,周禹城的脖子还卡在阿陌掌中,此时仰头艰难出声。 覃骁轻蔑一笑,“兮儿……”,他咀嚼着这两个字,散漫的表情霎时切换阴狠! “他凭什么叫你兮儿?” “他凭什么,凭什么……” 察觉到男人呼吸越来越粗重,目光聚焦之处也越来越涣散,宁兮儿后背都发凉了,这明显是他每一次暴怒的前兆。 “阿陌!给他灌下去!” “阿陌!”,宁兮儿根本来不及阻止对面,覃骁便捏起宁兮儿的下巴质询道:“你喜欢他?” 那可怖的眼神压迫感太强,仿佛她敢说一个“是”字,覃骁就要生生折断她美丽的颈。 “你胡说什么?我……唔!” 万幸,宁兮儿并不喜欢周禹城。 那边的周禹城被灌药,喉咙咳的发疼出血,这边的一对男女,却在旁若无人的接吻。 阿陌及一众保镖识趣转身。 宁兮儿还想解释什么的时候,男人铺天盖地的,带着吞噬意味的吻便堵住她的氧气。 他动作狠极了,一点也不顾有观众在。 宁兮儿羞愤地推拒着他的肩膀,“放……开。”M “乖。”,直到他摄取够了她的气味,感到心底的某块缺失被暂时补上后,才宽容退离她的唇齿,“表现的很好。” 宁兮儿小脸憋的通红,她身体正虚弱,还被迫在外人面前上演了一场亲密戏码。 密密麻麻的羞耻和悲凉涌上来,说话甚至带了点哭腔:“覃骁,我想回房间,我不要在这儿。” 她把头埋进他衣服里,柔软的呼吸打在覃骁脖颈间:“你带我走。” 覃骁掌心有规律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抚小动物般,眼神睥睨着狼狈的周禹城:“你的惨样吓坏我夫人了。” 周禹城闻声冷笑出来,恶狠狠了一声“呸!” “覃骁你就是个疯子!”,周禹城嘶哑着喉咙,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就要挣开锁链。 锁链发出痛苦的当啷碰撞声。 “你这样只会逼死她。”,周禹城狠声道:“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兮儿。” 覃骁手中哄慰着宁兮儿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秒。 而后轻慢启唇:“我待你不薄,你却隐瞒兮儿的病情,给她机会攒了致死量的安眠药。” 差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这笔账,让你死千万次都不为过。” 更何况,胆敢肖想他的女孩? 宁兮儿只能由他覃骁来心疼,只有他,才有资格掌控她! 他裹住怀里胆小又倔强的女孩,呼吸喷薄在她头顶:“兮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 看似问询,实则逼迫。 宁兮儿仰头望着他冷毅瘦削的侧脸,他简直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撒旦,她怎么可能逃的出掌控? 宁兮儿不可能忽视旁边托盘里那柄匕首,露出嗜血锋芒,正等待扎入人的皮肉骨骼。 “让他们走,覃骁。”,她说:“我陪着你。” 覃骁的高傲瞬间被化解了似的,幼童一般问着:“这是你说的,你说要陪着我。” “不,不对。”,覃骁提醒自己:“兮儿总是骗我,你以前也说过不逃跑的。” 宁兮儿太知道此时应该怎么示好了,她忍住绝望,慢慢捧住他的脸。 “我累了,想回房间睡觉。”,女孩露出一抹苍白笑意:“这里太吵了,以后都不让他们来了,好吗?” 覃骁被诱惑着,心脏被她牵引着,想要暴虐周禹城的手段还未拎上台面,她的声音就不断的传过来。 “覃骁,求你。” 溃不成军。 他动作怜惜地抱着宁兮儿转身走向旋梯,“让他消失在我眼前。” 阿陌松了口气:“是。” 吩咐保镖松了绑后,阿陌依旧公事公办:“周医生,请吧。” 至于何为消失,消失多久…… 旋梯上。 “兮儿,你最好不要回头看。”,覃骁漫不经心道:“我不允许你可怜任何人,尤其是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 宁兮儿沉默着。 “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说。 第4章 你找死 覃骁的威胁叫她心口恶寒。 待回到房间。 “我累了。”,宁兮儿冷冰冰地开口:“今天我想自己换睡衣。” 暂时搁置周禹城的处境,她的境况显然更艰难。 覃骁觉得她不乖,“不是说累了么?” 他不容置疑的从衣柜取出干净的睡裙,挂在自己臂弯上后,帮她解领口的扣子。 “兮儿不用劳累,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想。” 呵,什么都不用想。 “难道不是什么都不能想吗?”,宁兮儿直视着他满含深情的双眼,重重咬着“不能”这两个字。 “覃骁,你好过分。”,她觉得面前这男人可怕极了:“你把我当什么呢?限制我的行踪,无孔不入的管控我的思想?” 覃骁是天生的上位者。 从始至终,男人都是优雅至极的帮她褪去衣物,他执迷于欣赏她锁骨的弧度。 “下一步呢?杀了我把我做成人偶吗?” “乖,我怎么舍得伤你。”,覃骁竟然不认为她的想法荒唐,反而引得他心下酸热。 但他能将表里不一饰演到极致。 “夫人只要不离开我,你的心里…仅仅只在意我就够了。” 宁兮儿推了他一把,紊乱的呼吸映的胸口起伏不平,“滚啊!” 还真是,用最浪漫的语调吐出最残忍的字句。 覃骁的动作倏地顿住,他的容貌大多时候透着薄凉,除了面对宁兮儿时会表现出温情。 可再怎么,也经不住宁兮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男人将手掌虎口一把卡在她纤细优美的颈间,稍一用力就能断绝女孩的呼吸。 让他滚? 他容忍不了宁兮儿推他离开,永远不可能! 感受着覃骁的凶神恶煞,宁兮儿怒声开口:“你动手吧,覃骁。” 她决绝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救了你。” 覃骁的掌心是兴奋过度的颤抖,俯身,让两人的额头相抵,“可我一点也不后悔。”,他说:“一点也不后悔。” 剑拔弩张感充斥着阴沉冰凉的卧室,深黑色的床褥,他为她换上了一件红色睡裙。 就像妖冶魅惑的玫瑰花,根茎被缠绕上藤蔓后盛放在地狱深渊中。 他势必要拔干净她所有的锋芒。 “叩叩!”,两声极有礼节的敲门声打破这古怪的压迫感。 佣人:“覃总,覃董事长来了。” 宁兮儿愣住了,那些曾被覃骁悉数杜绝的向往外界的细胞重新注入了活力似的! 覃叔叔,覃叔叔来了! 只要告诉覃叔叔自己的困境,覃骁总不能真的对他亲生父亲动手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眸里一闪而过的跃动,覃骁脸颊处的肌肉狰狞的抽搐了一下,“兮儿,”,他沉声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最好收回你的心思。” “覃叔叔!覃叔叔我在楼……唔!”,宁兮儿哪管男人的威胁,她一定要把覃远喊上来。 嘴唇瞬间被他的手掌封住,“宁兮儿,你找死。” 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神情,她的指甲扣进他的手臂。 覃骁的瞳孔里流露出卑微的受伤,她就这么怨恨呆在他身边吗? 怨恨也没用! 宁兮儿以为自己看错了,面前这魔鬼,怎么会有心呢? 一楼客厅。 覃远沉默地凝视着地面上不起眼的血痕,看起来应是刚留下不久。 阿陌的呼吸漏了几拍,那位置,不正是刚才绑着周禹城的地儿? “董事长……您,您怎么提前来也不说一声?” “怎么……”,覃远古井无波的眸不辨喜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陌低下头,“您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一声轻哂,覃远的气场是厚重而威严的,“阿陌,让你辅佐覃骁,就能忘记自己到底该效忠谁了?” “是。”,阿陌略显惭愧的低声应着。 此刻二楼传来一道慵懒的磁性嗓音,“为难阿陌做什么?” 听起来是体贴的解围,可稍稍明晰点内情的都明白,这是覃氏父子俩在宣战呢。 覃远和阿陌同时抬头看过去,只见覃骁正双手交叠,将手肘搭在栏杆处,君王般俯视着他们。 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底下:“有何吩咐?” 覃远来意直接了当:“把周家小子放了。” 阿陌神色变了变,覃远把视线收回来,对着阿陌呵令道:“你们把周家公子从医院掳走的事闹得满城皆知!让我怎么跟周家交代?” 阿陌担心的其实是……周禹城会不会借此机会把夫人已经回国的事透露出去? 楼上的覃骁态度格外漫不经心:“阿陌,听董事长的,我要休息了,就不便下来送客。” 覃远似已习惯他这儿子的散漫,转了话头:“兮儿丫头怎么样?”,提起宁兮儿,覃远的表情和语调瞬间温和许多。 仿佛宁兮儿才真的是覃家女儿。 覃远根本不在意周禹城那个小辈为何被绑走,只来要个交代罢了。 更不会联想到,他所关心的宁兮儿此时正被束缚在二楼主卧。 覃骁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兮儿身体不舒服,您没事就别打扰她了。” “我会好好关心她。”,覃骁说:“不劳您费心。” 覃远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覃骁一句“送客”轰走。 驶离别墅的车上,覃远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因找不出缘由也只能搁浅,想给宁兮儿拨个电话的念头也终究被压下去。 他是个长辈,怕小姑娘家家的拘束,所以一直多让覃骁关照着。 他那儿子天生冷情阴狠,不曾想,在宁兮儿的事情上竟毫不反抗。 只是如今,兮儿那丫头在国外,覃骁的性子似乎没人能管束的住了。 别墅主卧。 宁兮儿正安然昏睡着。 天色彻底黑透了后,她是被一具滚烫的身躯烫醒的,第一眼睁开后便觉得自己侧颈酸痛。 想抬手揉捏时,覃骁已经先她一步了,“醒了?” 宁兮儿脑袋闪过一道白光,刚才她想求救时,是被他一记手刀劈晕的! 她睡了多久? 覃叔叔已经走了吗? 女孩迷茫如小鹿般的美眸恍然无措的投向覃骁,他的音色磁性低沉。 “兮儿可真是个小懒猫呢,这一觉,睡了快三个小时。”,他亲昵地搂着她的腰身,掌心隔着衣料游离。 “我……”,宁兮儿所有的情绪都哽在喉咙里,不安又无助。 覃叔叔走了,她还能找谁呢? 还有谁能帮她? 覃骁一吻落于她额间,仿佛会读心术似的:“兮儿,别去祈求任何人的帮助。” “你能依赖的,只有我。”,他笑着宣布。 第5章 你别欺负我呀 一天,两天过去。 宁兮儿偶尔会在夜里哭醒过来,她梦到自己上学时候的朋友。 明明和她们谈笑着,并肩走在学校邻近的街心公园,可偏偏她触摸不到,偏偏渐行渐远。 她在梦里恐慌的窒息。 窒息感总是终结于覃骁耐心的轻抚,又仿佛他才是始作俑者罢了。 瓷白精致的小脸怯生生的,抽噎个不停,鼻头粉红,覃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兮儿不怕,我帮你换件衣服,后背出汗了。”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双葱白玉指紧紧捏住被子边缘,声音闷闷的:“我不要。” 这句绵软的“不要”简直塞满了覃骁的心坎缝隙。 男人压着声线,“兮儿听话。” 屋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晕黄的暧昧灯光似有若无地点缀。 宁兮儿不情愿的从被子里蹭出来一点点,微乱的头发迷茫地搭在耳侧,“覃骁,我梦到自己上学的日子了。” 果不其然,他原本宠溺的表情僵住。仅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你想复学?” 宁兮儿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却还是遵从内心,“可、可以吗?” 覃骁不语,仔细的帮她擦后背薄汗。 宁兮儿等不到回应,一颗心悬在半空无处安放,稍稍一抬眼看他,覃骁就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 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帮她换好衣服,覃骁从她背后环绕住她,“夫人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吗?” 他深深鄙夷着这外界的所有男人,那些豺狼虎豹若是看到了他的兮儿,一定会像他一样忍不住撕咬。 忍不住独占,忍不住毁灭这般美好。 宁兮儿懂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不同意么?她不该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女孩垂下眼帘。 覃骁见不得她隐忍,因为隐忍就代表她伤心,可又巴不得她无条件地顺从自己,天人交战的撕扯感快将他逼疯。 病入膏肓, 阴暗扭曲至极。 片刻间,他做出了一个将自己晾在悬崖边的决定。 “我答应你。”,他沉声说。 什么?? 宁兮儿以为自己幻听了,“覃骁……你,”,她不可置信地细声询问:“你答应什么?” 急切的灵动从双眸跑出来,一定要再次亲耳听到他的原话才肯罢休。 覃骁在女孩额头落下轻吻,英俊立挺的五官被暖光柔化,“我可以答应你去学校。” 宁兮儿彻底怔住了。 整整两年,她虽考上了大学,但连军训都没参与就被他困在这座别墅里。 若不是他安排了一个假的“宁兮儿”入学就读,她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只手遮天! 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覃骁给覃远说的是,把兮儿妹妹送去国外读书了。 这两年来,竟隐瞒的滴水不露。 宁兮儿沉寂冰冷的心重新火热起来,她双手轻轻揪住男人的睡衣领口,“你没骗我吗?” 她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同意呢?” 这决定本就下的背水一战。 两人的距离被她揪着衣领的动作拉近,覃骁受用得很,“再问下去,你男人可就要出尔反尔了。” “不行!”,她娇着声:“你不许反悔覃骁,你,你说话算话。” 覃骁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夫人,我想听你叫一声……老公。” 他凑近她发红的耳廓,呼出热痒的气息:“就当作奖励你丈夫的宽容大度。” 宁兮儿在他胸膛间退无可退,浓烈的男性气息灌入鼻腔,她经不住逗哄。 她脸颊热的嫣红,可心口莫名发堵,如果不是他的别有用心,去像个正常女孩一样读书并不奢侈。 明明是他剥夺了她的平凡和自由,现在却要来讨要好处? 甚至标榜大度宽容? “覃骁。”,她的嗓音甜软的仿佛下了媚药似的,说:“你别欺负我呀。” - 有覃氏的背景,宁兮儿的复学申请下来的很快。 阿陌将入学资料递给宁兮儿时说:“恭喜夫人。” 她的抑郁症还未康复,但此刻也难得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谢谢你,阿陌。” 宁兮儿真的很好看,阿陌没什么文采来形容出夫人的容貌。 但那精雕玉琢的小脸,白皙如玉的皮肤,还有走动间不自觉散出来的迤逦风情,她仿佛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她天生与世隔绝,却又柔软仙逸。 阿陌不小心痴了神,直到宁兮儿重新叫了他好几声,“阿陌?阿陌?” “你在发什么呆?”,她不明所以的问。 “没什么,夫人您说。” 宁兮儿不适应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阿陌如此卑躬屈膝,“阿陌哥,我明天什么时候能去学校?” 阿陌还未回答,便见到书房的覃骁走出来了,手中还打着电话。 也不知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没有。 宁兮儿有些局促紧张的站在原地。 她太想出去了,想的心口泛疼,却又害怕心思外露的太明显惹覃骁生气。 不到真实踏进学校的那一刻,这阴晴不定的男人永远有反悔的可能。 “明早的会议推迟到十一点”,覃骁淡声吩咐:“需要签字的文件让阿陌带走。” 又说了几句的功夫,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望着女孩懵懂澄澈的眼神,覃骁没忍住单手把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他捏了捏她耳垂,“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宁兮儿:“你去工作就好了,让阿陌哥送我。” 女孩没察觉到他渐渐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满心都是为自己能去上学感到雀跃。 他的目光聚焦于她,话却是对着阿陌说:“去处理恒丰的项目,结束后再回公司报到。” “覃总……这。”,阿陌面露难色。 从始至终覃骁的眼神都没分给过旁的物件,但宁兮儿不同,她好奇地看向阿陌。 “怎么了吗?”,她又回头看向覃骁说:“是不是你安排的工作太难了?” 覃骁还是只流连于宁兮儿有些困惑的小脸上,他爱极了她的懵懂。 困住她的这两年,他用尽心机娇惯她。 覃骁似笑非笑道:“你说难吗?阿陌。” 阿陌微不可查的吞了吞嗓子,“……我这就去办。” 那可是恒丰!他妈的抢黑道的赌场, 老板你说难吗?! 难吗?! 第6章 服从我 宁兮儿总觉得阿陌的背影格外憋屈,仿佛憋着一场巨大闷雷。 但又不敢在覃骁面前炸泄。 一双秀眉微蹙起来,“阿陌他……” 覃骁径直拦腰横抱起她,宁兮儿从他脸上瞧见了愠怒。 这男人又怎么了? 她在他怀里惴惴不安地扭动了下,覃骁的脸色霎时淬出冷意,“兮儿似乎还没叫过我一声哥哥。” “兮儿,你跟我从未有这么多话。” “你似乎……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我的工作是不是很难。” 他浓烈的不甘肆无忌惮地蔓延于狭窄走廊,宁兮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宁兮儿关心所有人,但偏偏想逃离他。 别墅的佣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空荡而奢华的房间里, 女孩又落入了孤立无援的情境里,覃骁就是要她只能依附自己而生。 她攀住他的肩膀,忍着畏惧与不适,“你怎么了?覃骁。” 怎么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你别生气呀。”,女孩的尾音下压,没底气的很。 覃骁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憎恨一切给她心里留下过印记的人。 他只是想要了那些人的贱命而已。 仅此而已。 有时他甚至希望把自己的命也要了,就那么死在她面前,一刀一刀剜开自己的皮肉,告诉她--- 兮儿,你看我,我的每一滴血,断裂的血管,每一片皮肉,我不疼的。 我愿意把自己剥开给你…… 虽然你讨厌我,虽然你不爱我,可你看到了吗,我愿意为你惩罚自己! 只要你亲眼看着我,看着我如何把自己献给你…… 覃骁额前的青筋绷的越来越紧,要爆出皮肉似的,但宁兮儿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 正常思维又如何能僭越去揣度疯子的世界?她看着他,他似乎在极力隐忍某种情绪。 这种极力被克制的情绪爆发时总是灾难性的。 就如同此刻,覃骁长腿踢开卧室门。 动作粗暴的将女孩猛地压在床上,力气大到仿佛床褥被陷进去一个坑。 宁兮儿嫩白的小脸无措极了。 又发疯! 她胡乱拍着他的手背,“覃骁,肩膀,你摁地我肩膀痛!” 何止是痛?他根本不顾及她,她的骨头快被碾碎。 “你也知道痛吗?”,男人冷硬地质问。 明明刚才还是正常的,到底怎么就忽然又这副暴怒的模样了? 宁兮儿尽管在慌乱中也拼命仔细回忆着,她知道了! “覃骁…哥哥。”,她飞快地说。 可后头两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称呼让她羞耻到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 她真羡慕鸵鸟,退缩就是它天生的代名词。 覃骁的动作刹那间生生被遏制住,翻腾的热血无处释放,他的脸癫狂到变了形,“兮儿……再叫一次。” 他嗓子渴的干哑,毫无耐心地催促着,“兮儿,快点,快点再叫一声。” 再叫一声,他就收手。 就不继续了,再怎么渴望也…… 他宁可折磨自己。 宁兮儿纠结到无以复加,过去两年里,她曾用一贯的分寸和边界守护自己。 而覃骁虽总试图捉弄那道界限,但她总归在自己的安全范畴里。 可自从自杀一事后,覃骁就有一股子冲破她界限的势在必得。 “又不乖了?”,他诱导着,逼她亲口承认对自己的亲昵。 宁兮儿没脸看他,还挂念着明天去上学的事儿。 干脆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哥,哥。” “糊弄我?”,他好笑地打量着敷衍了事的傻姑娘, 宁兮儿深深吸了口气:“……哥哥”,到底还要她怎样啊? 保持语句连贯已经是极限了。 所幸,在他讳莫如深的安静中,宁兮儿没再被为难。 - 天光乍泄,浓郁的白色日光层层叠叠地勾勒窗桕。 身侧的位置反常的空了,她舒服的叹了口气,汲取着短暂的自在感。 宁兮儿醒来后,不免回忆起昨晚他最后说的那叫人脸红心跳的话------ “兮儿,若不是你当时说过,只要我尊重你,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真的要了你,你便会学着靠近我。” 覃骁快恨死她了,“我他妈真想现在就!” 矜贵的男人自小经受严苛教养,在外的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此刻真是难得爆了句脏话。 最后的最后。 他像是认输了般,语调有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我的兮儿,你还要多久,才能学会像我一样沉迷?” 宁兮儿无法回答。 在他霸道又恐怖的禁锢里, 她一天比一天更想收回自己平凡的人生轨迹。 当个普通女孩,为偶尔枯燥的学业忙碌,为焦灼无趣的工作奔波,时常烦恼,时常为自己找细微的乐子。 有三两朋友,继续跳舞。 再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爱……人。 思绪飘到这儿就断了,宁兮儿忽略不了覃骁的存在,覃骁,究竟算不算是她的爱人? “兮儿,过来换衣服。”,覃骁从衣帽间走出来。 他臂弯还挂着替她准备的衣服。 原来没走啊…… 她失望地看向那套价格不菲的设计师款,他当真是在物质上对她顶了天娇纵。 “覃骁,你为什么总是要帮我换衣服?”,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后就不动了。 除了允许她去上学,他还能做出些什么退让。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覃骁邪佞的眉眼流露出某种欲望,他的原因直白。 “因为夫人的身体很美。”,他说:“你的身体,我看一辈子都不够。” 她的一切,每一处纹理,都只能属于他。 覃骁不敢告诉宁兮儿,他连她血液流动的走向与速度都妄想掌控。 端详着她怔愣的小模样,“兮儿,过来。”,他靠近床边,微张开双臂。 男人逆着晨光,本被赋予了薄凉寡情的容颜,却伴着光芒全数,全数洒在了少女身上。 宁兮儿不情愿,却又害怕因拒绝带来的后果。 她抿了抿嘴唇,过去跪坐在床边,正正好到男人心脏的高度。 “抱着我。”,他吩咐道。 宁兮儿抗拒地看他,她的睡衣里空无一物。 “覃骁……”,她求饶的声线发颤,无论多少个夜晚都是他强行拥她入睡,但宁兮儿根本做不到主动。 “不抱吗?”,他闲闲道:“看来夫人也不是很想去学校呢。” “不,不是。” 他摸着她的脸颊,“那就服从我。” 第7章 给她点教训 到学校后,宁兮儿被覃骁带进了校长办公室。 驶向学校的车上无论她怎么费力地软磨硬泡,求着覃骁别在学校露面。 她不想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她不愿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被监视和指点,但都无法阻止男人冷硬地拒绝。 “兮儿,允许你回学校,只是为了你的病情考虑,但不意味着给你机会摆脱我。” 覃骁脑海中浮现出从医院调来的诊断证明,脸色不由得更阴沉了。 那个能听到她心里话的咨询医生,让覃骁嫉妒的发疯。 办公室里。 校长有些谄媚的呵呵笑着,“覃总怎么亲自来了?” “还闹别扭?”,覃骁没搭理校长,低声警告着身侧愁眉苦脸的小姑娘:“这学校里凡是活物都有必要知道你是谁的人。” “嘁,那外面的小猫小狗又听不懂你说的人话。”,宁兮儿闷闷嘟囔着抬杠。 没人理睬校长,校长也不尴尬,立刻吩咐助理:“小赵,赶紧去准备茶水,给这位,呃……”,他面露难色但还是格外敬畏地看向宁兮儿:“您怎么称------” 校长那个“呼”字还没出来就被覃骁严肃截断。 “我夫人。”,他睨了眼正将全部目光放在宁兮儿身上的校长,语调不善:“她已婚,以后见到她,叫覃夫人。” 校长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语调尽力保持稳重:“覃夫人,覃夫人好。” 谁能告诉他这尊a市的瘟神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结、的!婚! 现在竟然要把他的合法妻子放在自家这所聚集了全市纨绔的大学里??? 他一把年纪了, “我夫人在贵校不能有任何闪失。” 一把,年纪, “否则崔昭还乐不乐意继续任命你这个校长。” 了…… “没问题!”,校长保证道:“您和崔校董尽管放心。” 宁兮儿:“……” - 宁兮儿当天是不上课的,回到别墅后,覃骁少见的没缠她。 她乐的清闲。 此时的一处地下酒吧。 与其称其为酒吧,不如定义这销金窟为罪孽的天堂。 覃骁一袭黑色风衣,款步踏进,被侍者引进了角落一间不起眼的包房。 “呦!稀客呀~”,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都没盖住崔昭妖娆的声音。 谁能想到,明面上作为大学校董,不为人知的隐匿资产竟是这么一座地下经营的“酒吧”。 暴利的一部分,有覃骁的参股。 男人排斥这烟雾缭绕的气味,凝视着沙发拐角快扭成麻花儿的一对男女。 “清理干净。”,覃骁甩下一句便冷漠地走向隔间。 崔昭闻声慢悠悠恢复正常坐姿,把怀中的明艳女郎推开,“真没意思。” 女郎仅仅瞥了一眼覃骁便被深深迷住,那冷傲的男人,可太有征服的快感。 “他是?”,女郎望着覃骁的背影。 崔昭冷冷嗤笑一声,“凭你也配?” 包房里的众多红男绿女被轰干净后,崔昭才敲了敲隔间房门。 一副欲求不满的口气:“兄弟,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否则你这半途坏我春宵一刻的缺德账。”,崔昭机灵道:“我可得算在你媳妇儿头上。” “你敢。”,覃骁看不出什么情绪。 “呵……”,崔昭递了瓶酒过去:“我真是不懂你们夫妻间的情趣。” 覃骁接过。 崔昭紧接着打趣道:“你明知道我那大学里边儿要么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要么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可不都是用金钱地位塞进来,混个文凭保留点家族体面罢了。” “真舍得把宁兮儿放进那豺狼虎豹堆儿?” 黑暗中,覃骁捏着酒杯柄处的指节已经发紧到泛白。 崔昭看他故作冷静,不厚道地继续拱火:“我说就宁兮儿那张脸……啧,在学校里不得成顶天的宠儿。” “闭嘴!”,覃骁难耐地呵令。 他何尝不知? 但他不能让兮儿因为抑郁症再寻死。 万一,万一她真的成功了呢…… 覃骁一想到宁兮儿可能有一天会当着他的面再度自杀,鲜活的气息渐渐流逝于他掌心…… 覃骁会真的疯掉。 如果是,他会啃食她的骨肉。 “给兮儿点苦头吃,是为了让她爱上我。”,覃骁说。 既然他的兮儿想要自由,那他索性陪她饰演一场,就让兮儿活在她以为的自由里。 哪怕这自由仍被他诱导和掌控着。 兮儿,你看,外面的生活无非也是肮脏不堪的,他们会欺负你,折辱你。 这大学糟糕透顶! 就让兮儿在他搭建的世界里走一圈,又如何呢? 如果怕了,就回到我身边。 回到我身边…… 覃骁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别真的伤到她。” 崔昭吊儿郎当道:“懂……给不听话的小女人一点教训罢了。” “你真可怕,覃骁。” 覃骁勾起一抹看向同类的讽刺笑意,跟崔昭碰了个杯。 “劝你识相,令妹在崔氏庄园的地窖里,过得还算开心吗?” 覃骁冷情的眸色被红酒映出鬼魅猩红,“也不知道崔叔叔,会不会时常记挂起他那可爱的小女儿。” 崔昭沉默下来,原先的玩味神情也因覃骁的话尽数敛去。 “我爸快回国了。”,崔昭淡声说:“也不知道还能把她藏多久。” 覃骁默着声,他才不关心别人。 “话说周禹城?” “别提他。” 覃骁将酒杯掰折了。 参差的杯柄裂口处有尖锐的玻璃茬,覃骁将指腹扎上去,血色的红显得比酒更纯。 男人冷静的狰狞感最是阴森,崔昭不免皱起眉头,只听覃骁漠然开口------ “觊觎兮儿的,都该死。” 第8章 用酒帮她消毒 覃骁不在,这别墅便散去了不少监视的压抑感。 宁兮儿狐假虎威地支开佣人,一个人偷偷跑去了后山花房。 那是覃骁为她建的,比三个足球场加起来还大,只因她当初的一句刻意刁难。 ------ “覃骁,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我喜欢花,颜色艳丽的喜欢,素净淡雅的也喜欢,便宜的喜欢,贵的更喜欢。” 那时候被锁住的宁兮儿,就像祸国殃民的妖精般,除了消遣君王的纵容,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 那个夏天,她一身白裙,裙摆勾勒出脚踝的柔媚弧度,纤细柔弱的身形摇摇欲坠,她提着裙跑向山头。 那个位置,稍有不慎就要飞逝而去。 覃骁身后跟着一众保镖佣人,他们歇斯底里地喊着: “夫人!” “夫人你快下来!” “那里危险啊夫人!” …… 只有覃骁,他一步一步逼近宁兮儿,浑身充满了怒不可遏的滔天戾气,“宁兮儿,你敢跳下去,我就敢让身后这些狗东西给你陪葬。” 他用无辜者的性命做无情要挟。 那些无辜的人在覃骁这里都是有罪的,他们没有看管好他的兮儿,否则兮儿怎么总想要逃呢? 宁兮儿的背影慢慢转过来,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男人。 又要被抓回去了么? 这次又会有什么惩罚呢? 她倏地笑了,轻灵悦耳的女音娇柔婉转,比春药还引人动情沉醉。 宁兮儿歪了歪头,“覃骁,我要这世界上所有的花。” “我要你亲自栽培它们,我要这一整个山头,全部都是花。” 保镖和佣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这劳民伤财的要求令人汗颜,大家面面相觑,却不敢议论半分。 且不说收集花卉要耗费的巨额财力成本,钱对覃氏来说,或许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但最震撼的是,让覃骁,亲手栽培。 宁兮儿的姿态俯视众生,温柔的小脸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覃骁,你如果答应了,你------” 她抬手指着他胸口,挑逗着慢悠悠划圈,用气音接上了未完的话:“就是我的,一、条、狗。” 众人紧盯着覃骁的背影,男人半分犹豫都不曾有。 “好。”,磁性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 覃骁折磨她。 她不管做什么,他都折磨她。 她不管怎么闹,最终受折磨的,还是她。 少女的道行太浅太浅,除了言语上侮辱,她对覃骁造不成一丁点实际伤害。 第二天开始,后山花房便开始施工。 花卉门类与数量越来越多,除了前期搬运与后期养护由佣人代劳,每一株,都是覃骁亲手埋于土壤中。 宁兮儿曾观赏过他满身泥泞的狼狈样儿,“覃骁,你是天之骄子,放弃吧。” “这些花不适合种在这片土壤里,你明知道的。” 覃骁走向躺椅上正支着头看他的小姑娘,沾满淤泥的手兴奋地摸上她洁白的侧脸。 一起染脏她! 他的血液叫嚣着卑劣。.c0m “那就让这些花死也死在这片土壤里。” 宁兮儿感受着泥土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湿漉,是地狱的味道。 男人痴迷地吻上少女眉心,“我要让它们永生永世,都只能在这里轮回。” 回忆戛然而止,宁兮儿推开了一处花房门。 当下还在四月,初春并未带走冬季的所有冰冷寒意。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CoM 温室。 上次偷跑来花房,覃骁因一时没找到她,愤怒地把她丢进了花海中。 他命令过:“谁敢修复这片花海,就和那些花一块去死。” 从那日起,宁兮儿便第一次怕极了他。 宁兮儿用小铲子翻开新土,“对不起,我后天就可以去上学了,你们却还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我帮不了你们回到故土,但舍不得你们原先那么好看,那么漂亮的样子。” 她无比自责,“……我们一样的。” “兮儿。” 宁兮儿一直太专注,甚至都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其实覃骁已经伫立于门边良久。 再忍下去,灵魂就要被抽干了。 宁兮儿手里的小铲子因为身体下意识惊惧发抖而掉落,砸在土层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起身转过来,双手揪住了自己衣角。 “覃骁。”,她唤了声他的名字,就当作回应。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覃骁身上的酒气比在酒吧时更浓。 “怎么不回去睡觉?害我又找不到你。”,覃骁牵住她的手,“你总是让我找不到你。” 宁兮儿不敢抽出来,他喝醉了。 她觉得自己嗓子发干,“覃骁,你还好吗?” “夫人在关心我吗。”,他将她扯进怀里,大掌握住她的盈盈细腰。 练过舞的腰肢最软。 一掌握尽。 酒气与没睡醒的花香缠绕,宁兮儿被他扰的不敢有动作。 “我们,我们先回去吧。”,她建议道。 “兮儿还记得这里?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直视这片花海了呢。”,男人看起来倒挺愉悦。 此刻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灼热的滚烫传递。 “兮儿,感受到了么……” 宁兮儿颤着声,“我过两天还要去学校。”,她有些语无伦次:“而且,而且你说过的,不会不经过我允许……” “闭嘴!” 总是,为什么总是拒绝他! 他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宁兮儿原先是没有耳洞的,是覃骁亲手为她打上去的。 他的舌尖故意舔舐消毒棒,绕着那个耳洞用牙齿咬,咬一下,又一下。 宁兮儿缩着肩膀极力的推拒,但他的怀抱永远能裹住她娇小的身躯。 远看过去,两道身影在夜幕的花海绯色中缠绵难分。 “覃骁,好痛,你别咬了。”,宁兮儿感觉耳垂越来越肿,某一个点的刺痛越来越痛。 他舔弄的声音直接毫无保留地灌进耳腔,宁兮儿绷紧了全身力气忍耐发着酒疯的男人。 她不能激怒他。 直到,“啊!” 一声娇柔的惊呼。 覃骁开始吸取血液。 他生生把耳洞给咬破了! 宁兮儿感觉某根神经抽地太阳穴也跟着一起疼,“覃骁你王八蛋!” 男人直接把消毒棒用舌头顶出去,粗暴的淬在土层。 携着血丝染红了春泥。 少女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有点哭腔,“覃骁,你有病。” 那微不足道的血洞不停地渗出细密甘甜的鲜血,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香气,覃骁贪婪的凑上去。 “兮儿,我喝了酒,酒可以消毒的。”,他说:“我帮你消毒。” 第9章 监视心机 拜覃骁所赐,宁兮儿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并不美好,“消毒”导致她耳垂成功发炎了。 非要形容的贴切点,可以说是红肿的小包上长了个耳垂。 艺术学院的舞蹈室里,每一个蹦跳动作都震的她耳垂向下坠着疼,她咬牙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熬到了休息时间。 “呼~可终于结束了,累死老娘了。”,旁边的三两女孩并肩走着,熟稔地聊天。 她们个子高挑,宁兮儿在人群里就显得娇小了点,但胜在比例极佳。 宁兮儿独自走在后面。 “今天形体课上完去逛街啊,我爸新开了家商场,去捧个场?” “挺豪横啊周大小姐!”,一女生兴冲冲道。 另一女生边玩手机边随口说:“不了,明天赶飞机呢,得去看个时装周的展。” 没人关注她。 或者说,宁兮儿一整天都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奢侈,随心所欲。 还有放纵,仿佛是这群学生的习以为常。 宁兮儿满脑子想得都是,难道明天的课她们就,旷了? 她拿着罪魁祸首准备的酒精棉,走进卫生间打理自己。舞服贴身,勾勒出少女身形的曼妙窈窕。 她垫脚凑近镜面,“嘶……” 酒精钻进伤口大刀阔斧的侵略。 痛死了,痛的她头晕,半边脸都在发热,覃骁真的可恶! 不多时,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走过去,宁兮儿从镜子中也看到一个人影过去了,但没在意。 可那男孩又倒着步子退回来,“小姐姐?” 他从镜子里望着双颊粉红的宁兮儿,是个他没见过的陌生面孔,“需要我帮忙吗?” 宁兮儿有点无所适从,咽了咽嗓子说不用。 可男生就像听不懂,他故意走到她身后,高出一大截来,宁兮儿从他充满轻薄欲望的眸子里察觉到危险。 “……真的,不用。”,她侧身准备走。 男生留着利落寸头,浑身透露着野性不羁,玩世不恭地将双臂直接按在洗手台上,宁兮儿就以背靠着他的姿势被完全困住。 左右都是他健壮的胳膊挡着。 “你做什么?!”,她怒目瞪着镜子里流氓的那张脸。 “穿着舞服出现在卫生间,可不就是勾引男人呢么?”,男生笑得轻蔑:“还是露背装,立哪门子牌坊?” “你什么意思?”,宁兮儿前身紧紧贴着洗手台,生怕自己的后背与男生身体产生一丁点接触。 她要是转过来面对他,那画面更…… 紧盯着她无措不安的小脸,少女身上似乎还残留跳过舞后的汗香,男生变态地嗅了口。 “这层楼的卫生间不止舞蹈生用,体育生也会用。”,他好心解释:“小姐姐,你没发现吗,这里除了你一个女孩子外,还有别人吗?” “……”,可宁兮儿不知道啊,这么一看,这里确实没有多余的人。 她懊恼地皱起眉头,“你,你先放开。” 男生打量着她的雪白的脊背,“我叫韩准,你呢?” 真想给上面留下点印记。 比他前女友们的皮肤都好,简直是鬼斧神工。 “我管你叫什么!滚开啊!”,她忍无可忍,回身猛地使劲推开他。 羞恼透顶,为什么刚来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流氓! 这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奇葩。 韩准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竟然被一把轻易推开了,眼角向上微挑,像个心思曲折的狐狸精。 狐狸笑了声,“喂,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你走。” 宁兮儿孤立无援的这一秒,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覃骁。 “我有……男朋友”,她虽故作硬气,但音色柔软,又总是一双容易受到惊吓的水眸。 怯生生的小模样最他妈勾人犯罪! 韩准嗤笑一声,“哦?那把他叫来呗。”,他狐狸眼非要盯穿面前少女:“你这么个小可人儿,只有一个男朋友,啧啧……” “多亏呐~” 宁兮儿喉咙哽的说不话,这是什么令人称奇的三观? 韩准对面前这女孩的兴趣确实挺浓,玩味道:“跟你对象儿分了吧,跟了我保准你不后悔。” 她心里鄙夷了声。趁韩准精神放松,便从他臂弯飞快地钻出去跑掉。边跑边想,覃骁是有病没错,但覃骁对她病态的占有欲和偏执都要求他忠贞到骨子里。 但凡背叛, 即惨烈的死亡。 宁兮儿缓了会神,换好衣服后,破天荒主动给覃骁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异样,这一整天都异样的过分。 覃骁临走前嘱咐她,上完课必须打电话给他报备行踪,否则他有的是办法抓她回去。 可…… 是你不接电话的。 宁兮儿心底突然涌出阵阵兴奋感,仿佛被压抑许久的叛逆要火山式喷发的热烫。 躁动! 她吞了口唾沫,如果因为迷路而没法按时回别墅…… “喂,一诺,是我。”,她拨出去许久没打过的号码。 那头的沈一诺以为自己活在平行时空,半天不敢相信,讶异道:“……你真的是兮儿?” “嗯。”,宁兮儿说:“我在外面。” “!!!真的假的?”,沈一诺更震惊了:“我说宝贝,你上次给我说身体疼,快害我担心死了,可我后来想联系你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我还以为覃总又不让你……”,沈一诺虽不是覃氏员工,但也不敢直呼覃骁大名。她这好闺蜜就是覃夫人的事儿,普天之下知道内情的外人可不超过五个。 此时,市中心一座商务大楼内。 “覃总,崔校董安排的人已经找到宁小姐。”,秘书恭敬汇报道。 “继续。”,覃骁冰凉的语调仿佛克制着什么。 秘书舔了舔干涩的唇,他真怀疑那个宁小姐是不是得罪面前这尊阎王了,否则怎么可能专门派人去骚扰她? 这骚扰成了吧,覃总的脸感觉更黑了。 “……宁小姐在卫生间被韩少爷堵住,然……” “砰!!”,是覃骁把瓷杯砸向落地窗的声音。 随后,男人侧目盯着地面上一堆碎裂瓷片,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小秘书太压抑了,语速变得很快:“然后因为卫生间没有监控,确实不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宁小姐是十分钟以后跑出来的,跟躲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秘书喘了口气,覃骁问:“没从韩准嘴里撬出点什么?” 秘书摇头,他不太敢提韩准的原话,但又在覃骁近乎死寂般的凝视中,不得不开口。 “韩少爷说……他说……要跟您。”,秘书的头越来越低:“他说要跟您赌一场。” 覃骁唇嗜血般鬼魅,他的兮儿果然是招人的很呢。 宁兮儿,为什么全世界的男人都对你如此有兴致? 连随便派去一个男人,都因为兮儿的美好,而脱离我的吩咐和掌控? 呵…… 男人低沉的声线溢出一声凉薄的自嘲,冷笑,却又无比期待着,亢奋着,他要占有!要掠夺! 要除尽对手! 瞧,对手来了呢。 “去告诉韩准,我要他的胳膊。”,覃骁说。 第10章 竟敢对我撒谎 宁兮儿最后是被沈一诺送回别墅的,“兮儿,你就当我怂,你家那位虽然不会把你给怎么样,但一定会---” 沈一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下次再约哈,今天看到你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 宁兮儿有些沮丧:“那你以后还能开车带我去海边吗?” 对面驾驶座憋半天憋出了个“看情况。” 别墅门前,沈一诺的车驶离的飞快。 宁兮儿:“……” 为什么所有人都惧怕覃骁。 少女身形挺拔,尽管脑袋低垂着,也是亭亭玉立的惹人注目。 她站在矮阶上发呆,人一旦尝到了自由,就无法自愿踏进囚牢了。 “夫人,您怎么不进来呢?”,管家打开别墅大门,迅速为单薄的女孩披上毛毯,“夫人千万注意身体,可不要生病了。” 管家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 宁兮儿小声说了句:“抱歉,以前给你们添麻烦了。” 管家笑着摇摇头,“夫人,覃总已经回来了,他在里面等您,我们就退下先去侧楼了。” 还未等宁兮儿反应过这句话,人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仰头望着天上刺眼的月光…… 可她下午四点就下课了。 心被惴惴不安地吊起来,她被黑暗里的荆棘困住般窒息。 宝 书 网 w w W.b a o s h u 2 。coM 她不仅没有按时回来,她甚至还…… 刚踏进玄关,整个别墅空前的黑暗,一道蛰伏已久的人影猛兽般将少女扑向身后门板! “咚!”,宁兮儿后背抵在门上。 猛兽嗅了嗅她身上的清幽气味,低哑着声:“去哪了?” 宁兮儿双臂被他举至头顶后单手摁住,整个人像岸上鱼肉,覃骁空出来的手肆无忌惮地游离在她后腰。 她有点磕绊的说出准备好的借口:“是,是你电话打不通的。” 男人不为所动,“兮儿学会撒谎了,嗯?”,那一声磁性的“嗯?”,充满了审判感。 他仿佛洞穿这胆小女孩的所有小心思,“我后来给你打回去上百个电话,怎么都显示关机呢?宝贝……难道是---” 宁兮儿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他闲闲道:“---把手机不小心丢进海里了么?” 少女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她心头涌上莫名无助的怄火,“覃骁,你在跟踪我?” “呵……”,覃骁讽刺她的天真:“你是我的,掌控你的一举一动有何不可?” 他似乎在嘲笑她的单纯,手指轻弹了一下宁兮儿红肿的耳垂:“宝贝,你受伤了呢。” 这伤是哪个王八蛋弄的?? 宁兮儿感到又夸张又离谱,“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闲的吗? 覃骁喜欢她的灵动感,仅仅放出去一天,连呛他的语调都变高了,“受伤了我会心疼。” 覃骁深情道:“既然受了伤,我怎么舍得夫人出门受累呢?” 宁兮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覃骁,你在反悔吗?” “不不不……”,覃骁慢悠悠摇头,语调优雅矜贵,“我的宝贝,是因为你今天对我隐瞒了两件事。” “不过上了一天学而已,就已经学会对你的合法丈夫有所保留,如果再放你出去……你个小家伙,真的逃跑了可怎么是好呢?” 他温柔地笑看着她。 箍住宁兮儿两只手腕的力道却愈来愈大! 嗜血的笑,疯癫。 黑夜助长残暴。 “疼,覃骁,你别这样。”,宁兮儿害怕的求饶:“我没有要逃的意思,我真的,真的只是太想去海边了。” “嗯?”,覃骁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不让我陪你一起呢?” 他埋首于她颈间,啃咬她的精致小巧的锁骨,“既然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那你所有喜欢的事,都应该由我作陪才是。” 滚烫的呼吸拱着她,让宁兮儿不自觉扬高了头,漂亮的脖颈抻的修长。 高傲的天鹅被困于方寸水塘。 宁兮儿被他侵略的动作扰乱思绪,甚至都没意识到男人口中提到的--- “隐瞒了两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乐此不疲的在雪白皮肤印下红痕,声音含糊:“兮儿……我错了。” 我不该放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哪怕抑郁症加重又如何,精明如覃骁,明知自己才是她恐惧和痛苦的根源,是折磨神明的罪魁祸首,但。 只要你心里只有我就好,别去想自己喜欢的事,别去有在意的人,他们在你心里闪过哪怕一秒都不可以! “覃骁,你别这样,我怕……”,宁兮儿音色细腻,可这细腻透露出无比可怜的曲折和颤抖。 “兮儿……”男人呼吸又乱又粗:“以后不许对我撒谎,隐瞒一次,罚一次。” …… 卧室卫生间。 洗手台的水流声持续良久,覃骁从宁兮儿后背环抱住她,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少女玲珑的身躯被紧紧裹在他胸膛里。 “覃骁。”,她难以启齿:“我觉得,洗好了。”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脸颊爬上异样绯红。 覃骁有心逗她,“是么?”,他恶劣开口:“手心多冲一会。” 为了稳定这羞恼的紧张,宁兮儿小心翼翼地呼了口气,“……别说了。” 从她回来以后,覃骁一直阴郁的脸终于露出点真实的笑。 餍足。 是渔猎后的快感和酣畅。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身,一手渐渐攀上她的脖颈处,反手握住。 下一刻有些粗暴地将她下巴顶起来,强迫她抬起头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兮儿,你就只能永远这样,永远被我牢牢抓进怀里。”,他对着她受伤的那只耳朵说:“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宁兮儿望着镜子里男人手背快要爆出皮肉的青筋,那里似乎蕴藏着能绞杀灵魂的可怖力量。 “哪里?”,她下意识问。 “一个不识时务的垃圾,妄想以兮儿为赌注的地方。” 第11章 她最恐惧的事 墨绿色的帷幕被侍者掀开,阴沉的深红墙壁直愣愣审视着房间里众人。 “覃先生,主人说让您在这儿等候。” 覃骁面色不辨喜怒,但身侧的宁兮儿却多少有点适应不来,被握住的手在他掌心里不安地挠了下。 她的眼被蒙上了黑纱。 寂静的空间里回响起女孩软糯的疑问:“覃骁,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 究竟是何等人,敢不怕死的让覃骁等着? 昨晚说要去个地方,她只能感受电梯把她带进了地下,其余未解。 地下的温度很凉,阴森森的冷。 覃骁紧了紧手上力道,“有我在,一会给兮儿看场好戏。” 宁兮儿只能依赖他。 可下一秒,侍者开口:“主人要求兮儿小姐于上层展台落座。” 覃骁气场压抑了些,“若我不允?” 侍者不卑不亢道:“那覃先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里了。” 诡异暗室被侍者冰冷的威胁徒增了几分危险,宁兮儿另一只手也揪住他的小臂,“覃骁,我不想看什么好戏。” 乖巧又单纯的女孩被恐怖的未知吓到了,“我……不想被他带走。” 覃骁真是爱极了她这副只能攀附他而获取安全感的样子,他转过来托住她的后脑,余光瞥了眼二层展台的那道身影。 男人不由分说地俯身,在她因为胆怯而紧抿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侧头,含住她饱满的唇。 “兮儿,那里有你爱吃的零食,乖乖休息就好,如果累了或者害怕,就闭上眼睡觉。” 高大的男人在宁兮儿面前就像虔诚的信徒。 侍者:“……” 他家主人在上层的拳头紧了。 “请吧,兮儿小姐。”,侍者对覃骁的态度就如写好公式的机器人,但对待宁兮儿,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恭敬。 虽不知这兮儿小姐的身份,但能让他家主人为了一女子,与覃骁这位只手遮天的可怕存在而对立。 如果猜测的夸张些,想必会是韩家未来主母? 宁兮儿刚刚踏上几层台阶就到了平坦之处,脚底是软软的地毯,所有脚步声都没被掩盖。 她感觉自己面前似乎站了个人。 “你还是穿舞服的模样诱人。”,韩准评价道:“但今天也不错。” !! 宁兮儿瞬间意识他就是那个流氓! “你找我来干---” 她话还没问完,蒙住眼睛的黑纱就被韩准一把扯下来,惊慌失措的水眸完全没了遮掩。 他说不出看到她这双眼睛的感觉,就想,就甘愿,逼她,把自己放进去! 要把她揉在手心里把玩。 韩准对欺负她这件事意犹未尽,刚那一瞬间看到她的无助,韩准只想再狠一点。 “我算是明白覃骁为什么能栽到你身上了。”,舍不得伤她,却又根本忍不住想看她双目通红的可怜样儿。 “韩少主,别恶心我家夫人,她从小就怕脏东西。”,覃骁长腿迈向座椅,尽管是在下层,却仍透露出一副君临天下的邪佞来。 空间不大,声音的传导异常清晰。 宁兮儿这才纵览全局,她的位置简直是最佳观赏位,可这下层为何放着--- 枪??? 一整面墙的武器,还有一张赌桌。 脑海飘着他昨天说的------ “一个以兮儿为赌注的地方。” “一个垃圾。” 她可怕地联想,“覃骁。”,宁兮儿从上层扒着栏杆向下紧张地说道:“覃骁,你不能杀人!”wap 这时韩准已经来到下层,“小美人~干嘛做出一副你老公赢定了的架势?” 韩准嚣张得很,“今天过后你是谁的夫人,还不一定哦~” 宁兮儿根本听不进去韩准在说什么,她只紧紧盯着覃骁,“覃骁,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不要犯法,我今天不想看到一丁点血迹。” 而座椅上的男人半边脸隐在暗光里,枪械的冰冷反射在他刀刻般的侧脸。 宁兮儿看他不为所动,更慌了:“覃骁,你答应我啊覃骁!” 韩准在她略显焦急的声音中落座,他不疾不徐地:“覃总,看你以前干过什么缺德事,竟然把兮儿吓成这副样子。” 仿佛势均力敌的调侃。 “兮儿,乖乖坐好。”,覃骁仰头看她:“今天不想罚你,但如果你为了别的男人敢在这里掉出一滴眼泪。” 宁兮儿感觉自己的呼吸被生生扼住。 “今晚回去,另一只耳朵也保不住了。”,覃骁不以为然道。 宁兮儿是大脑一片空白地落在身侧软榻上的,韩准似乎对她很好,精致的水果,实时烹饪出的甜点,甚至还为她准备了红酒…… 宁兮儿这辈子都忘不了18岁的暑假。 那个无辜男生皮肤溃烂,四肢骨肉被割裂,血淋淋被丢在水库中的画面。 她因为意外救了覃式财团的当家人,与覃骁产生了折不断的牵连。 八月底的一天,她和朋友去奶茶店,而那个朋友不巧,是个男生。 排队的宁兮儿接了通电话,“喂?” 覃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和平时并无异样:“兮儿,你在哪里?” 宁兮儿边顺着人流往前排队边答:“啊……覃骁哥哥是你啊,嗯……我在永树商城这边,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出来玩一下放松。” 寶 書 網 ω w W . B à o S H μ 2 . c ò M 快到他们了,宁兮儿对朋友说:“那个我去接电话,你帮我点一杯珍珠奶茶就好啦~” 年轻的男孩语调阳光温柔:“去那边座椅等我,别跑丢了,乖。” 宁兮儿笑着说知道了。 永树商城马路边,一辆车谦虚地停在角落,阿陌眼睁睁看着覃骁将手中盛着奶茶的玻璃杯一拳砸碎! 那可是覃骁亲自调配的奶茶,亲手兑出的配方,趁着最温热香甜的时候来找宁兮儿。 宁兮儿手机里的监测定位系统,从覃骁认识她的第三天起,不明所以的少女就被种下了凄惨的凝视。 关于奶茶,只因为宁兮儿曾在覃家吃饭时惋惜过,“如果这时候有一杯奶茶就好了啊~” 彼时覃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奶茶,从小经受上位者的贵族教育,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 听筒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太大。 宁兮儿走到安静处:“覃骁哥哥?你那边有什么碎了吗?” 覃骁依旧平静:“没事,流了点血而已,兮儿呢?现在买到奶茶了吗?” 宁兮儿摇摇头:“没买到呢,人好多呀。”,少女音调甜腻的关心道:“覃骁哥哥,你流血了就快点包扎啊,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受伤了,我最怕看到人流血了。” 通话另一头的男人静了两秒。 若有所思地低喃:“原来兮儿最恐惧的,是看到别人受伤流血啊……” 第12章 兮儿你会爱上我 宁兮儿准备从韩准身上下手。 她不能让惨剧再发生一次!不论韩准有多强大,哪怕他真能撼动覃骁,也一定敌不过覃骁的阴险卑劣。 “韩准!”,这是宁兮儿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你最好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反倒害了自己。”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兴致从何而来。”,宁兮儿虽对着韩准说,却更像是给覃骁听。 女孩的声音故作冷硬:“但我对你,毫无兴趣,韩准……你好自为之。” 韩准闻言好笑道:“既然毫无兴趣,小美人儿何必关心我的死活呢?” 宁兮儿额头开始隐隐胀痛。 此刻在覃骁眼里,韩准,一只愚蠢的扑火飞蛾罢了。 “韩少主,开始吧。”,男人俨然懒得多费唇舌。 宁兮儿重重跌落回去,满脑子都是当年那个男生皮开肉绽的跪在她脚下。 声嘶力竭地求她,“宁兮儿你就答应覃骁吧,你答应留在他身边!” “啊啊啊啊啊!!!”,是惨烈的哀嚎,男孩正被覃骁削下来一片小腿肌肉。 覃骁嫌恶的责怪道:“叫声真难听,你都把兮儿吓哭了,重新求她。” 一次又一次的哀求,一次又一次血腥恐怖的逼迫。 宁兮儿整个人贴紧了身后墙壁,颤抖着身体泣不成声,“我不要……” 她猛烈地摇着头:“我不要留在这儿……救命!救命!” 她想跑,却被保镖拦住去路,“兮儿小姐,如果您选择现在离开,您的朋友,将永远消失。” 宁兮儿崩溃地哭抱着头,她滑落在地上,耳畔是源源不断的嘶吼哀嚎。 “兮儿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求你了,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就当覃总的女人又能怎么样?!!” 到最后,哀嚎在覃骁缓慢的刀间变成谩骂:“宁兮儿你个婊子!你他妈不让我上!还因为你让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宁兮儿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 血淋淋的现场就是地狱。 耳边是无休止的诋毁谩骂------ “通天的荣华富贵你宁兮儿都不要!你不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男生已然疯魔了。 覃骁残忍地踩在男生不算完整的小腿上。 宁兮儿失神地摇着头,极力抗拒覃骁走近自己,男人面带斯文而温润的微笑,“兮儿妹妹,他说的话不中听,你不必在意。” “来,我帮你捂住耳朵,兮儿就听不到了。” 宁兮儿后脑紧紧顶着墙,崩溃大哭,“你别过来!覃骁你别过来!!” “你会杀了我的,你会杀了我的……” 覃骁沾满鲜血的手终究染脏了少女莹润洁白的耳朵,血腥味刺进鼻腔,宁兮儿反胃想吐。 他捂紧她的耳朵,“兮儿,我好喜欢你。” 宁兮儿不知有没有读懂他的唇形,只能看出男人眼里的痴迷和依恋。 他还在开口说话。 “兮儿……你是我的。” “我不允许你心里装着其他人,当我知道兮儿是孤儿的那天起,你知道我有多亢奋吗?” 宁兮儿恐惧的望着兀自说话的男人,他英俊的脸癫狂到变形。 “兮儿是孤儿,兮儿是无依无靠的人,这就意味着就算我把你绑走,把你囚禁,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呢,多好啊……” 身后的男生还在辱骂,口水与眼泪混着一滩,随着血流和不规则的肉块铺在地上。 他奄奄一息,生命的最后一刻,流露出无法挽回的同情:“宁兮儿,你真惨啊……” 最后的回忆停留在,男生藕断丝连的躯体被保镖丢进水库里去。 那个盛夏的夜晚,冰冷刺骨,宁兮儿全身的骨髓被抽干净似的。 夜里,覃骁将完全站不住的女孩公主抱在怀里,男人宽容地慷慨道: “既然兮儿妹妹愿意陪着我,那就留他一条狗命吧。” 宁兮儿不愿再睁开眼,更哭不出来,“覃骁……如果有一天我冒犯了你,你也会这样折磨我吗?” 望着水中散开的血红,覃骁温和地勾起一抹笑:“我永远舍不得你受伤,只要你乖,只要你信守今天的约定。” ------地下室那句宁兮儿涩着嗓子的艰难约定:“我留下,你,不能草芥人命。” 水库边的男人仿佛如获至宝般喜悦,他从未如此喜悦。 “兮儿,你会爱上我的。”,他承诺。 一幕幕血红都转化为对面这堵镶满武器的红墙。 宁兮儿毫无阻挡之力。 下层的两个男人已然进入对峙,玩儿的,是最平凡的押大小。 骰子的当啷声如同死亡鸣钟,如同子弹闷响。 韩准悠然开口:“我猜大,您呢?覃总?” 覃骁淡淡瞥了眼上面坐立不安的女孩,“兮儿猜呢?” “猜错了,就要把你自己赔给韩少主。”,覃骁勾唇笑道:“宝贝,你不是最想逃离我身边了么?给你个机会怎么样,去别人身边?” 闻言,韩准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对面的覃骁,阴狠无情,暴戾偏执,这些残暴的作风性格无人不知。 绝不会那么容易认输。 宁兮儿不明白他究竟在耍什么心思,但她不想跟韩准做亡命鸳鸯。 “覃骁你王八蛋。”,她当着众人的面老实地控诉了句,语调又含着说不上来的委屈。 总之就是在蠢蠢欲动的锋芒里又夹杂着乖巧。 “如果五分钟之内你不能带我回去,我就,我就!”,她没什么安全感的威胁他:“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覃骁脸色变了,声音也变得严肃冷漠。 “兮儿,不准胡闹。” 宁兮儿觉得这招有用,“覃骁,我不想再看到你伤人,只要你不伤害跟我们无关的人,我就不闹。” 覃骁目光锁定在面前的骰盅上,心底阵阵的施虐欲无处爆发! 宁兮儿刻意放低姿态,用了心机蛊惑这经不住她诱惑的男人:“覃骁,我想你赢。” 韩准此刻也收起了玩味,任哪个男人在心上人面前毫无存在感,都会感到愤怒。 而宁兮儿从始至终,话里话外都认定了他韩准必定是那个失败者。 他说:“小美人儿,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场子,我就算今天要了覃骁的命,也未尝不可呢?” 就在此刻。 “我押小。”,覃骁说。 第13章 替身 覃骁的神态是惯有的沉静,旁人分辨不出他是否有把握,宁兮儿的心揪成一团。 如果韩准赢了,那她真的会被当成赌注归于外人吗? 又或者覃骁赢了,他又会以何手段处置韩准? 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骰盅被侍者在韩准胸有成竹的傲慢神情中掀开。 三枚骰子,三、六……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 六! 宁兮儿呼吸都停了,她向下望着巍然不动的覃骁,韩准此刻松快地唤了声:“覃总?” “君子约定,一局定胜负。”,韩准起身拍了拍大腿上莫须有的灰尘,“你的小娇妻,现在可归我了。” 随后韩准便仰头邪笑地看着发懵的宁兮儿,吩咐侍者:“带她去换身衣服,覃家的审美还是差劲了点,把我给小美人挑的舞服替她换上。” “今晚------” 韩准话没说完便被覃骁一声冷笑中断,其实覃骁声音不大,但莫名地威慑力竟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韩少主真是好算盘。” “怎么,堂堂a市霸主想出尔反尔?”,韩准讥讽道:“坊间随便给你起了个破称号还当真了啊……不过如此,手下败将。” 宁兮儿不知道韩准为什么对覃骁有如此大恶意,上次见到他,他明明还是个大学生模样。wap 可今天看来,他与覃骁恩怨非常,自己只是个引战的由头罢了。 覃骁从不告诉自己他在外面的事。 覃骁随后也站起来,一身笔挺的衣服连褶皱都不曾有,他摸了摸自己耳骨,“把人带进来。” 韩准眸色变了一瞬,“这里信号早都屏蔽干净了,你怎么会……” 覃骁像看蝼蚁般睨着韩准:“我呢……阴险卑鄙,并且深谙小人之道,为了欲望不择手段。” “我费尽心机才将你眼前的女孩囚于身边,怎么舍得拿她当赌注?” 覃骁温柔地看向宁兮儿,“夫人,下来,五分钟到了,带你回家。” 宁兮儿咽了咽嗓子,就,就这么简单? 就用一个简单的说话不算数来糊弄韩准吗?虽然疑惑,但她还是乖巧的往下层走,正踏出第一步时, 门开了。 一个眼睛同样蒙着黑纱的女子被侍者牵进来,后面还跟着阿陌。 “覃总,人带来了。”,阿陌低声道。 那女孩仿佛在极力克制恐惧,肩膀是内扣着畏缩的姿态。 覃骁慵懒的抬了抬手,意思让阿陌把人给带到韩准面前,那黑纱女孩也意识到什么,顺从的往前走。 覃骁趁着此时,“兮儿?怎么还不下来?要我上去抱你下来吗?” 覃骁很乐意。 但宁兮儿脸皮薄,她敛了心神飞快地向下跑。 幽绿而阴森的暗色中,黑纱女孩在听到“兮儿”这两个字时,脚步明显停顿了一秒,却没被任何人发现。 韩准紧盯着覃骁的手下将一个陌生女子带到自己跟前,难掩怒气:“覃总,准备找个替代品应付吗?” 覃骁笑意不达眼底:“韩少主要的是宁兮儿没错吧?” “废话!” “可宁兮儿已经送到你面前了,怎么不肯收呢?”,覃骁故作疑惑。 宁兮儿也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唤了声:“覃骁?”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心头那种猛烈而不知所踪的预感正浮躁的往出扑腾。 覃骁的唇角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为了让兮儿乖乖呆在我身边,为了让兮儿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哪也去不了……” “我的宝贝兮儿,已经死了呢。”,他尾音轻缓,如一缕带着凉意的鬼火飘过。 透着血腥味儿。 宁兮儿扭头看向那女孩背影,难道她真的就是那个替身吗?! 那个过着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生,那个顶着她的脸和身份,自由自在的…… 那个原本的宁兮儿。 悲伤,同情,捉不住的悲凉,复杂的情绪肆无忌惮地涌上来,在韩准咬着牙扯掉女孩黑纱的那瞬间。 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掉出来,豆大的珍珠颗粒般。 黑纱落下。 韩准的瞳孔不由自主瞪大,像,太像了! 不可思议地像! 女孩缓缓转过身来,忠诚的朝覃骁鞠了一躬:“覃总,请吩咐。” 覃骁揽住宁兮儿的腰,把愣神的小姑娘强行扣进怀里后才懒懒回道:“以后你不用再假扮夫人了,随便给自己取个名字。” 他宣判着那女孩的命运:“以后做韩少主的女人,与我覃氏再无瓜葛。并且,撕掉你脸上那张皮,名字……不许沾染夫人半个字。” 宁兮儿全部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 在这比较昏暗的光线下,外人是真的无法分辨二人,她的举止神态似乎都经过严苛训练,身形更是和自己如同双生胎! 只有眼神,或许人与人的区别,只能通过眼神,透过灵魂来探求出些许差异。 那女孩的眼里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甘,与蛰伏的算计。 女孩停顿了两秒:“……覃总。” 她反常的没有像从前一样在第一时间言听计从。 覃骁不在乎任何人的喜怒与死活,他抬手扭过宁兮儿的脖子,“夫人,你只能看着我。” “一个工具而已,怎么值得你掉眼泪?” 宁兮儿的余光里,黑纱女孩故作坚强的表情碎裂了,“覃总,我无法心甘情愿。”,女孩说。 覃骁眸里露出肃杀冷意。 韩准此时开口:“我不要她,爱送谁送谁去。” 全世界都将那个女孩推搡着丢弃。 宁兮儿在覃骁怀里,看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五味杂陈。 “覃骁……要不然……” 覃骁拧眉瞧着她,“有什么小心思我都不会答应你。断了念想,否则现在就给兮儿教教枪怎么用,想学吗?” 宁兮儿低垂着头,噤声了。 不讲道理的,王,八,蛋。 阿陌适时提点:“安婉云小姐,曾经是您于边境地下军营中立誓,若我救你于水火,不在那时被沦为众人用以慰藉的工具,您便为我所用,万死不辞。” 原来她叫安婉云…… 宁兮儿觉得这应当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名字。可边境……她怎么会去到边境那样秽乱的地方? 安婉云沉默良久,极度艰难的苦涩道:“……是。” 容不得众人细想,覃骁便抛下一句话。 “不过一无用棋子,你若不乐意替夫人分忧,那就是逼我将爱人拱手相让。”,覃骁说:“阿陌,送她回她该去的地方吧。” 第14章 被覃远发现 安婉云被留在了韩准那。 履行她作为“宁兮儿”的最后一项任务,安婉云最后的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我的新名字,准备用安栖两个字。” “……你觉得呢?” 她似乎想从覃骁这里寻得一丝认可,哪怕,哪怕能看到覃骁为她的事思考片刻。 覃骁揽着宁兮儿的腰转身走了,把自己的外套笼在怕冷的女孩身上,他关怀着:“医生说你不适合见到阴森恐怖的事。” 男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而女孩绷直身体,总在下意识避开他的靠近,却又不敢太明显。 有点软怜的责怪道:“可你还是带我来了。覃骁,你总是表里不一。” 他含笑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乖,一场好戏没能如愿给你看到,夫人不觉得可惜么?” “你真是有病。”,宁兮儿不客气道。 “嗯。”,他欣然接受。 回归地面的电梯中只有他们二人,覃骁重重地吻上去,终于不再忍! 唇齿间声音黏连又含糊。 “兮儿,有人想把你带走。”,他轻飘飘地说:“可我接受不了呢。” “宁可再让你亲眼见一次我如何磋磨那些肮脏的四肢,哪怕吓到你,只换你不敢逃跑,不敢隐瞒……就够了。” “如果我的病再也不会好了呢?”,她看着他,露出温软祈求的笑,“我永远也不会爱你呢?” 就这么几秒间, 她的话撕开了电梯门。 覃骁的五脏六腑绞肉机似的分崩离析,她只是问问,他嫩红的心肉已然伤的惨绝人寰,可覃骁竟又在片刻间陡然升出一股子权威被挑衅了的癫狂! “兮儿,爱不重要。” “你无力爱我,自然无力爱上其他人。”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牵着她走出电梯,残忍极了:“你哪也去不了,我说过,这真实的世界里,宁兮儿的身份---” “---是个死人。” 暗室之外的空气,依然冰冷漆黑。 以她之力,草芥而已。 - 又在别墅“养尊处优”了几天,清晨的别墅意外空荡。 女孩一双玉足比绒白的地毯还透白,宁兮儿不喜欢穿拖鞋,这别墅里的每一寸便都为她铺上毛茸茸的地毯,像仙子行走于天宫云雾般。 “阿姨?”,她小声唤着佣人,带着疑惑走下旋梯。 “人呢?” 一个人都没有……覃骁不在的话,这里对她必然是层层监控,连保镖都是不定时的轮班制。 宁兮儿不会蠢到利用此时的异常而逃跑,左顾右盼间,门外传来一阵怒吼声。 仔细听,似乎还有…… “覃董事长求求您别打了!”,佣人们站成一排竭力求情。 “停手吧董事长!” “再打下去少爷的腿就废了!” 宁兮儿闻声预感很差,她跑去开门,入目便是那永远高贵桀骜的男人,此时正跪在青砖处。 挺直着脊梁承受覃远的荆条鞭笞,覃远怒不可遏:“混球!逆子!!!” “啪!!” “刺啦……” 皮开肉绽的裂帛声贯彻众人耳畔,覃骁的额头间青筋暴起,汗湿的碎发遮挡了他阴郁的眉眼。 “夫人!”,有人发现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到还无法回身的女孩身前,“求求你了夫人,快求求情吧,少爷后背的骨头都快露出来了!” 大家是真的被吓到了,连身经百战的保镖们都面露异色。 可他仍然跪的笔直。 宁兮儿恍然如梦般,“覃……叔叔。” 覃远也在此刻终于见到了日夜牵挂的小姑娘,气的发抖,极为克制的撇了荆条。 他似乎有点不敢直视宁兮儿。 “丫头……” 宁兮儿觉得覃远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她咽了咽嗓子。 覃远低下头,声音沧桑:“丫头……对不住。” 宁兮儿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脚底有一股力量把她生生往下拽,她曾日日夜夜地怨恨,奋力责怪! 她救了覃骁的命,保护了覃远和阿陌。 可他们呢? 毁了她啊…… 宁兮儿自嘲般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们覃家人,都最喜欢道歉了是吗?” “覃叔叔,整整两年了。”,她慢慢走近:“你被覃骁骗了整整两年。” “我有多少次希望你能听到我在楼上呼救,多少次希望你能亲手杀了他!”,宁兮儿可笑道:“可是一切都落空了……” 覃骁缓缓撑起身子,宁兮儿便冷眼盯着他,可慢慢的眼眶便红透了。 “他为了不让你听到我的声音,曾像绑架犯一般往我口里塞着布团,他打晕过我,甚至用酒,用药,用一切疯病的手段迷晕我控制我!” “兮儿……”,覃远无比自责,他驰骋商战,傲慢了一辈子,此生从未如此愧对一个人。 曾经,宁兮儿就像他的亲女儿般。 在覃氏老宅里,一口一个覃远叔叔,还唤覃骁为哥哥,满院子都是她高兴而轻灵的声音。 “覃骁哥哥,我帮你推轮椅嘛~你别不好意思啦,大男人干嘛这么好面子?” 覃骁伤还没好,坐在轮椅上有些执拗地冷在原地,双拳紧握。覃远在二层阁楼处向下望,阿陌立于身侧。 “董事长,您有没有觉得……少爷在兮儿面前……”,阿陌说不太清楚。 “兮儿呐……是我覃家的礼物。”,覃远说这话的时候,比得了千亿的项目还坦然欣悦。 那时候的覃骁见到她,总会破戒与退让,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个属于宁兮儿的暑假,覃骁也在老宅整整住了两个月。 宁兮儿百无聊赖,覃骁又不方便走动,她就无视男人一副冰山脸的抗拒,非把他推到小湖边。 女孩步频特别稳当,“覃骁哥哥?小的服务怎么样?”,她调皮求道:“给个五星好评呗?” 男人不语,宁兮儿便自顾自逗他: “覃总?覃骁哥哥?覃大少爷?” 覃骁无奈应道:“说吧。” 她拢了下长裙,挨着覃骁的轮椅坐在草坪上,“我能把头靠在你没有受伤的这条腿上吗?” 覃骁看了她好半晌,“嗯。” 刚才还兴致冲冲的姑娘忽然就安静下来,她枕在他腿上,仿佛找到了依靠般依偎着。 “我好羡慕你。”,她轻声说。 覃骁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头顶,怎么都挪不开。 “我从小没有家人,他们留给我一笔钱,就再也不见了,我一个人长大的日子里,最怕的就是坏人了。” 忽然,宁兮儿感觉自己头顶上覆盖了一只手掌。 那手掌似乎在安抚胆小的她,“有覃氏护着你,你以后什么都不必怕。” “那你也会护着我?”,宁兮儿洋洋洒洒道:“那种不用读书不用工作就有好多好多钱花,然后有好吃的,有帅哥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宁兮儿还没说完,覃骁便问了句:“你…也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可不?” 覃骁心底的猛兽作祟,他极力压抑这诡异的亢奋。 傻姑娘,我早为你规划好了这般生活,只怕……兮儿到时候会哭闹着, 说不要呢。 第15章 覃骁你去死啊 宁兮儿枕在覃骁腿上的脑袋安静到一动不动。怅然,低落的情绪外露明显,她很少这样。 覃骁指腹有薄茧,粗粝感降临到她光洁的额头那儿,温柔地捋着碎发,动作很慢,很慢。 每每靠近她一寸,都能烫伤自己似的,甘之如饴地沉溺。 宁兮儿低笑着胡乱拍开他的手:“痒呢……”,少女嗓音甜腻,直直地娇到覃骁的心坎里。 明明男人居高临下,可却在这极度的静谧中,露出了无人察觉的臣服和珍视。 他低哑着声:“我会护着你,我的……小救命恩人。” 宁兮儿轻轻沉了口气,“其实那些我是说笑的,我只是有点羡慕你,但可没想着,仗着你厉害就横行霸道。” 她嘟着嘴一板一眼的嘱咐:“你和覃叔叔对我太好了,你们要把我惯坏了的,不能这样,知道吗?” 小姑娘仰头看着男人的神态就跟小学生打报告似的。覃骁问她:“……羡慕我?” 宁兮儿重重点了两下头,而后双臂搭在他膝盖上,下巴垫在自己小臂,望向湖面。 耳边似有清脆的鸟鸣,伴着轻盈的风。 她发着呆说:“羡慕你有钱啊~还羡慕你有家人,你长得比天上的神仙还漂亮,覃骁哥哥,我觉得你好像拥有一切别人拼命追逐都得不到的东西。” “可我觉得你不开心。”,宁兮儿说。 覃骁垂下眸,“那兮儿觉得,我怎么样才会开心?” “不知道。”,宁兮儿真的不知道。 哪怕她确实帮了覃氏天大的忙,也没想着会和他们有这么多生活接触。 覃骁非把她接来老宅住。 覃远说,除了她,覃骁不许任何人近身,医生换药也不允许。 “下次夸男人的时候,不许用漂亮这个词。”,他长指微曲,惩罚似刮了下她鼻尖:“记住了?” 宁兮儿心绪回笼,嘟囔着:“可你真的很漂亮,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也……”。 她连忙停住,打哈哈道:“呃,夸得我有点不好意思继续。” 覃骁唇角微勾:“我很受用。兮儿,如果我说,你能让我开心呢?” 宁兮儿这会腿麻了,覃骁坐在轮椅上,从旁边扶着她的胳膊,她边站起来边随口说,有点娇憨调皮:“原来我有魔法啊……会把你变得开心起来么?” 覃骁:“嗯。” 宁兮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厚脸皮道:“那你以后不开心了可以找我,美色当前,小的万死不辞?” 说完把自己逗笑了,覃骁却仍旧淡然。 他没有开玩笑。 宁兮儿不是解药,并不会让他变得正常,他对她丑陋卑劣的贪念,他想对她做的事…… 日复一日的激增,藤蔓于无光的湖底肆意缠绕攀爬,一切解不开的力量,都是为了缠住她,他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窒息。 宁兮儿在他的视线里跑远了点,往湖面上丢了颗石子,“覃骁哥哥,这湖怎么死气沉沉的?”,她任性的埋怨:“这湖一点都不可爱。” 覃骁在不远处望着她的背影,或许他的眼神比这活水的湖还死气阴沉。但宁兮儿转过头的一瞬间,他的眸已经提前切换了温和。 “兮儿,来我身边。”,覃骁看着她听话地跑过来。 小姑娘裙摆跃动,轻喘着:“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覃骁问她:“哥哥还没问过你,谈恋爱了么?” 宁兮儿愣住,脸一下子有点热,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呃……没有。问这个干嘛?” “没事,走吧。”,覃骁最后深深地瞥了眼幽绿湖面。 让他的兮儿不开心,哪怕是一片无辜的,优雅的湖畔,也该死。 凉风刮到宁兮儿脸上,她的眼泪结了冰似的划过皮肤,原来是那湖面的风。 可这里是覃骁的别墅,并非老宅。 “覃叔叔,你来晚了。”,她失神道。 覃骁克制着疼痛,面色阴狠地站在宁兮儿面前,而后转身将人一把藏到自己身后,面对覃远。 他的声音发颤,是忍耐着极强烈恐惧和怒意的颤抖,“兮儿是我的。” 他对着覃远一字一顿宣布般:“宁兮儿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就算化成面目全非的厉鬼,也要揪着她一起下地狱! 覃远一巴掌扇了上去,吼道:“逆!逆子!!!” 覃骁硬生生受着,嘴角破了个口子,他毫不在意,哪怕是他父亲? 呵…… 宁兮儿表情有几分碎裂,因为她正直视着覃骁鲜血淋漓的后背和腿窝,甚至还有荆条的刺被扎进了皮肉! “覃骁……”,女孩害怕的唤着他:“先去处理伤口行吗?” 覃骁仿佛动摇了,但这世上只有他一个魔,他未转过身来,就像没有给一丝回应。 男人狠声道:“宁兮儿,别逼我。” 覃远恨不得再抽他几鞭子,“门口,跪着!” 宁兮儿在他后头小声喃喃:“如果我今天,就离开了呢?” “我会跪在这里。”,覃骁说:“踩断我的腿,我要兮儿亲自踩断,发泄所有对我的恨意,然后看着你走出这扇大门。” 宁兮儿哭着骂他:“滚蛋!” “你凭什么折磨我?你凭什么总是逼我看到一切又做一些残忍的事?”,她哭的不能自已,仿佛抑郁症病情爆发了,她也像精神病人般,意识进入了忘我的疯癫。 “覃骁!你去死啊!” 第16章 全世界都是金丝雀的鸟笼而已 覃骁在别墅前院的青石板砖处跪了一天一夜。 或许更久。 此时的老天爷着实比罪无可赦的魔障还要阴险万分,天光昏聩,为男人下了整整两夜的骤雨。 宁兮儿趴在二楼的飘窗边,沉默着,似乎在赏雨吧。 身后的覃远双手撑着手杖:“丫头……跟覃叔叔回老宅吧。” 女孩仿佛没听见似的。 老人斟酌着再度开口,他实在心疼小姑娘:“兮儿丫头,你受了委屈,你想怎么惩罚覃骁那混小子叔叔都答应你,但不能不吃不喝的伤了身体啊……” 宁兮儿知道该怎么折磨覃骁,“覃叔叔,不用教我。” 她只需要伤害自己,就能中伤覃骁千万倍。 “您看到别墅外面的保镖了吗?”,宁兮儿回头,觉得实在可笑:“他派人把这儿团团围住,我走出去一步就会被抓回来的。” 深黑色的车队将这方寸之地锁的密不透风,他们的主人正跪在雨里,保镖们以军姿的跨立着。 一个个黑色猛兽淋在雨里,这是时刻为战斗而作备。 宁兮儿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呢? 覃远虽已年长,岁月的沉淀磨平了他不少肃杀决然之气,但五官仍旧锋利,掷地有声道:“丫头,你信不过覃叔叔?” 宁兮儿:“为了我,逼你们父子决裂,覃氏财团陷入舆论漩涡,全世界都会来探究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覃叔叔。”,她太了解覃骁了:“就算我走了,那时覃骁也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宁兮儿是覃夫人,一场父子间的矛盾,一场夫妻间的情趣,那是覃家的家事,谁敢管呢?” 覃远不语。 他无法反驳,他的儿子早在16岁时便接管覃家的地下生意了,覃骁成年回来的那天,带着他用了十年都无法降服的对手头目。 那头目脸上带着刀疤,半只眼不知怎的,空了。 跟覃远一般年龄的刀疤头目站在覃骁身侧,向覃远低着头说:“门外,投诚礼。” 所谓投诚礼,即半数军火。 覃远没问过,但其中的肮脏手段,或许永远埋没于父子间那时沉默的对视中。 “我被刻上了覃氏的烙印,我能去哪儿呢?覃叔叔。”,她缓缓走至覃远面前,由于没进食,脚步有些虚浮。wap 覃远想抬手帮帮她,但宁兮儿后退了。 老人说:“丫头愿意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老宅,若你不允,我便不让覃骁踏进老宅一步。” 宁兮儿端详着一位父亲试图极力弥补的模样,轻飘飘地评价:“不过是为金丝雀换了个鸟笼罢了。" “您想覃骁变成残疾吗?”,她只要踩断他的腿,就毁了男人的傲骨,扬长而去。 寶 書 蛧 W wW.Ь ǎ o S ん μ ② 。coM 覃远语结,覃骁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更是他的亲生骨肉。 “……丫头。” “您和覃骁一样,从未想过放我离开,瞧,两天过去了,您绝口不提帮我解除和覃骁婚姻关系的事。”,宁兮儿侧了下头,仿佛无辜的小鹿般望向和蔼的老者。 可那纯澈的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悲凉。 就在此时,门外佣人急促的敲响房门:“咚咚咚!” 她们语气焦灼惊慌:“少夫人,快出来看看吧!少爷晕倒了!” - 医院。 和宁兮儿18岁那年像极了,覃骁重伤躺在病床上,她在床边陪护椅坐着等。 18岁的少女第一次来到重症监护室,心里特别没底,她使劲想把手从这陌生男人的掌心里抽出来,急的都快哭了,“周医生,你帮帮我啊……我不认识他。” 周禹城扶额,人一旦无奈起来小动作就很多,他又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这……” 在少女求救般的希冀里,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我也没办法。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吗?”,周禹城望着那只昏迷中还死死攥紧人家小姑娘的手。 宁兮儿朝他无辜的摇了摇头。 她此刻真的只想把手抽出来。 就在她费力掰开覃骁手的时候,男人悠悠转醒,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喂,求你了,我的指头快断了。”,她可怜兮兮地摆脱他。 覃骁在第一瞬其实下意识又攥紧了些,可麻药伴随着他的苏醒,才终于体现出点药效似的,男人的手竭力垂落。 依依不舍,极度不甘。 周禹城第一时间看向监测仪器,“命挺大,恭喜覃少爷,没死成。” 宁兮儿有些目瞪口呆,感觉死这件事在他们嘴里好像跟家常便饭似的。 覃骁意识清明后的第一件事,先看向准备摇摇尾巴走人的宁兮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声音过于嘶哑,明显是喉咙干裂了。 宁兮儿揉着自己发麻的手:“做好事不留名,别在意。” 两个英俊的男人同时打量着她。 四下静寂。 宁兮儿尴尬的说出真实想法:“刚才送你来的时候,有将近十几个医生为你诊疗,后来有四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拿着很多文件来让你爸爸签字,还有佣人忙前忙后……” “他们又严肃,商量事情的时候又窃窃私语。”,宁兮儿低下头,越来越小声:“再傻也能感觉到你肯定不是普通人。” 这时候两三个佣人已经进来了,托盘上装着温水和热食,“少爷,您苏醒的消息已经通知老宅。” 周禹城替覃骁做主:“东西放好就下去吧,你们少爷醒来的事情先不要对外公布,有人问起来,就说命悬一线,跟植物人差不多。” 佣人面面相觑:“这……” 周禹城:“说他一命呜呼也成。” 佣人逃也似的退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三个,覃骁闭了闭眼:“滚。” 周禹城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宁兮儿则乖巧的立于原地,后知后觉的:“那我……滚啦?” “噗嗤!”,周禹城没憋住笑出来,“行了覃骁,别逗人家小姑娘,我看着都心疼。” “我让你滚。”,覃骁冷漠道。 宁兮儿咬着唇瓣,她简直坐立难安,覃骁看着无措又紧张的少女,虚弱开口:“能帮我喂点水吗?” 周禹城听到这话,人硬住了。 覃骁,脑子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在他不可思议的视线里,宁兮儿“哦哦”了两声,懵懵懂懂的把吸管放到覃骁嘴巴前:“能喝上吗?” 覃骁吸了几口,喉结性感的滑动着,阴郁的眼对上周禹城的。 周禹城口型:你-当-人-了? 覃骁垂眸,“看起来你还小,多大了?” 宁兮儿说:“下个月过十八岁生日。你呢?怎么称呼?” 成年了呢……能省去不少麻烦。覃骁讳莫如深的眸藏住不合时宜的光彩。 “我是覃骁,怎么称呼都好,你喜欢就好。” 他的纵容,让空气弥漫着道不明的氛围,宁兮儿鼓了鼓嘴巴,“我叫宁兮儿,是……个孤儿。” “不是想让你们同情我的意思,是因为半个小时前,你爸爸临走前说要邀请我父母吃饭,我还没来得及讲清楚呢他们就急匆匆离开了。” “我想着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宁兮儿坦然笑笑。 周禹城问:“需要我们帮你找父母吗?” 覃骁深邃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温软粉红的唇瓣,想咬,好想咬上去啊…… “兮儿。“,他唤的亲昵。 覃骁并没兴趣替她寻回父母。 男人诱导着开口:“抛弃了你的人,不值得你回头。” 第17章 内鬼 这次宁兮儿没有让他拽住自己的手。 她有些无语的看向病房门口固执的男人,“覃骁,你,不适合当门神。” 覃骁现在濒临安全感缺失的底线,失态、理智尽数溃散。 “别走。”,男人艰难启唇:“兮儿,不许走。” 他后背的血刺还没被挑出来,无论如何不让医生靠近,他装晕以后来到医院,趁其不备把所有人反锁在门外,这会背对门口,双手反扣在门板上,完全的阻挡姿势。 “你给门印上血手印了。”,宁兮儿额角突突的跳。 怎么感觉他倒像被欺负的那个? 覃骁正高烧滚烫,嘴唇苍白的干裂着。宁兮儿觉得如果周禹城还在…… 门外覃远已经准备让人暴力破拆了,宁兮儿实在不愿在医院里闹得乌烟瘴气,“覃骁,你过来。” 覃骁若是听话,就不会跟她对峙长达二十多分钟不肯挪动一步。 宁兮儿头疼地说,”覃骁,我有点晕,还有点冷。”,她确实没说谎,两天一口东西没吃了,身子骨本就被男人养的格外娇气。 这会胃空的想吐。 覃骁的呼吸被揪着,扯着,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他愤怒的吼她:“宁兮儿,你凭什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覃骁要疯了! 兮儿的身体归他管,兮儿自己没资格随便对待她的身体,就算是蹂躏折磨,也得经过他允许才行! 宁兮儿被这突然的吼叫吓了一跳,她的躯体本能还是怕他的。 覃骁力量感太强盛了,以往总在发狂的时候将她箍的喘不上气,覃骁这会简直堪比丧尸。 丧尸嗅着人类的气味步步逼近,“兮儿,是你要我过来的,我乖乖听话。” 宁兮儿却不自觉的开始后退,“覃骁,覃、啊嗯!!” 一声软弱的闷哼被重重隐匿在覃骁胸膛,他像沙漠里的苦旅者汲取水源般紧紧攥着宁兮儿的腰,把她抵在自己怀中。 男人的后背被撕裂了,但他毫不在意。 “兮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听到这话,宁兮儿身体结了冰似的僵硬冻住,遍体生寒。 不,不可以的。 “覃骁你冷静点,我不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你。”,女孩恐慌的无路可退:“我求你了,别……” 别那样对待她。 覃骁怎么可能对孩子好呢?覃骁的孩子,生下来只会是悲哀。 宁兮儿心坠到冰冷深渊,忽然之间,发狂的男人卸了力气,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不知何时闯了进来,覃远的手杖毫不客气的直击覃骁后颈,没人能按捺住覃远此时的暴跳如雷:“给我把这逆子抬走!!” 宁兮儿站不住了,身体软软跌落时被管家接住,覃远喘着粗气心疼的看着女孩。 命令:“阿陌,送兮儿回老宅。” 老董事长凌厉的眸光扫过阿陌,阿陌立刻低下头:“是。” “要是哪天兮儿丫头不见了,我老头子扒了你的皮!” - 覃骁醒来的时候,崔昭正装模作样的在旁边削苹果。 浑身酒气,黑色皮衣,但玩世不恭的脸配上手中苹果皮的顺滑,竟莫名协调。 崔昭啃了口苹果,把刀随意丢进果盘,“呦~醒啦?” 覃骁冷硬的面容淬满冰霜,“你最好带来点顺耳的消息。” 崔昭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不怕死的戳了戳覃骁后腰,“我说覃大少爷你可太不厚道了,求我办事还是这态度?” “腰没被你家老爷子给打坏了吧……” “崔瑶。”,覃骁淡声吐出两个字。 崔昭脸上浮现出极其憋屈的隐忍,“艹!” “行了我说。”,崔昭很快投降:“宁兮儿的事是你家一个小女佣捅到你爸那儿的,不过那佣人已经查无此人了。” 覃骁:“死要见尸。” “中间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儿。”,崔昭说着眼里闪出兴味:“那佣人虽然找不到人,但她半个月前,竟然和那个叫安婉云的女人,有通话记录。” “虽然边境号码被隐藏加密过,但小的不才,随意敲敲键盘就能找到号码的主人,咋样儿?”,崔昭大大咧咧的吐出三个字:“别客气!” 覃骁皱了皱眉。 “看来边境的训练不到位啊……竟然叫一个棋子给反杀到老巢了?”,崔昭又咬了口苹果。 覃骁微眯起狭长的眸,那里永远蕴藏阴谋与危险。 两人沉默了一会,默契使然,都明白这事绝不简单。 安婉云受制于覃家在边境的地下势力,别说是加密通话了,她连拿到一部手机都难如登天! 处理内鬼这事…… “崔瑶的事我帮你。” 崔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枪林弹雨吃力不讨好劳民伤财的腿子……” 在覃骁冰凉的视线里,崔昭咬着牙狠狠瞪向床上“病人” “老子我、去、跑。”,崔昭恨不得咬死覃骁。 覃骁的身体状态能唬得过宁兮儿,但绝对唬不住崔昭。俩人当年在丛林无人区躲避追杀,崔昭中了瘴气,甚至跌下山谷整整三四天。 身负重伤的覃骁生生把他给带回基地。 那时候崔昭意识弥留之际:“骁哥……别管我了,你自己,自己走……兴许还能保…住…命。” 覃骁说了什么呢? 少年覃骁已然盛气凌人,他鄙夷不屑的看着崔昭:“你要是死了,这世界上就tm只剩老子一个疯子!” 崔昭笑了,笑得畅快肆意满口鲜血。 脑海里只有一个女孩的面孔,那女孩叛逆又骄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嘚瑟劲儿。 “瑶瑶……” 覃骁知道,崔昭有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病态的执念。M “就算为了崔瑶,你也得给我活着!” 他们通过了生死考验。 他们一起回了a市。 “放心吧,你只管好好去你家宁兮儿面前装可怜。”,崔昭说:“兄弟就求你一件事,帮我看好崔瑶。我爸明天就回来了。” 覃骁点了点头,“活着回来。就算为了崔瑶。” 男人当下的话,仿佛与少年时重叠。 覃骁十几岁时不会理解,疯狂的想将一个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是何感受,所以他觉得崔昭有病。 “呵…”,他对着空气嗜血喃喃:“兮儿,我们……” “得有个孩子呢。” 第18章 怀孕了 三天后,覃骁从医院回到别墅。 外传消息:覃氏父子决裂,覃氏财团将面临掌权人之争。一场亲情与权利的血雨腥风铺天盖地席卷至整个a市。 市井观众总能乐此不疲的以豪门恩怨做茶余谈资,商业伙伴已在短短三日内闻风站队,别墅与老宅有进出权限的人,人心惶惶。 捕风捉影的新闻标题与内容被鼠标滚动着下滑。 覃骁将眼神从电脑屏幕处移开,阿陌在书桌对面低着头汇报道:“夫人的身份被老宅瞒的很好,没有透露半分消息。” 覃骁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仿佛在淡淡品味着什么,“时间久了,我都快分不清你心里真正效忠于谁。” 阿陌身形明显顿住,仅片刻,“我永远为覃氏负责。” 这话答得毫无错处。 覃骁喉咙溢出一声低笑,意外的很悦耳。他看了阿陌好半晌。 “你是爷爷身边长大的,看着覃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自然舍不得它被毁在我手里吧……” 覃骁点了支烟,有宁兮儿在时,他断不会抽烟的。 烟草的尼古丁味弥散诱惑,但会遮住宁兮儿身上的体香,因此覃骁将烟瘾克制的很好。 但此刻的烟雾缭绕着暗色,书房沉淀出古色古香,却藏着最捉弄人的棕榈幽深。 阿陌觉得面前的少爷,仿佛从未真正受制于覃氏,他对覃氏的财权有种不屑一顾的傲慢。阿陌心头隐隐感到不安。 “……少爷,您是什么意思?” 覃骁忽然笑了,反倒宽慰起面色凝重的阿陌:“你在担心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勾搭着指尖香烟,“我是想问问你,覃氏如果后继无人,可不就毁在我手里了么?” 阿陌比刚才显然松了口气,他真怕少爷不按常理出牌,覃氏当下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等等! 阿陌反应过来后立刻意识到这跟宁兮儿密切相关,比刚才更惊悚了。 覃骁这时推给他一份档案袋。 “递给老宅,我爸自然明白。”,覃骁微挑的眼尾弯起优雅的弧度,他的骨相,每一寸都透着成熟温雅的风情。 阿陌深知覃骁撕下面具后的狠戾残忍,他是能将人折磨致死的,喜欢看残肢流血的男人,怎会慈悲? “少爷,恕我多嘴。”,阿陌鼓起勇气:“当年虽然我和老爷伤势不如您严重,可若没有兮儿搭救,我怕是也会丧命在那巷子里。” “兮儿她……也是我的恩人。” 覃骁闻言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所以呢?你也要来跟我抢兮儿么?” 阿陌从他眼里读出了嗜血的亢奋感,立刻低下头重重退避:“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 “能不能看在我为覃氏效忠半生的份上,求您让兮儿小姐,过得……轻松些?”,阿陌最后的声音越来越浅,透露着无边际的无力与无奈感。 他终究是个外人。 但他也曾是个孤儿。 覃骁挑了挑眉,慢慢点着头,像是认真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去吧。”,覃骁说:“告诉兮儿,我很想她呢。” 有了孩子,还能断干净么? 呵…… - 宁兮儿熟睡着,直到天边的火烧云卷起来。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动她的胳膊。 准确来讲好像动的是手腕。 交谈声越来越清晰:“覃董事长,少夫人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根据覃少爷提供的b超检验结果,以及少夫人的脉象来看,确定无误。”,覃家的私人医生站直身体,面带微笑:“恭喜覃董事长。” 覃远古井无波的眸里一霎那生出年迈的欣喜来,“好好好……” 宁兮儿费劲的睁开眼,她头顶的灯明晃晃的,“怎么了?”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累很累的梦,那梦里就是她的平行时空,她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时,又被蒙住了双眼。 一片灰寂。 见宁兮儿醒过来,医生温婉道:“少夫人,恭喜。” 一众老宅的仆人都面露喜色,服务于覃氏老宅的年纪都大了,知道少夫人怀孕的事,一个个都很高兴。 大家顺着医生的话头:“恭喜少夫人。” 宁兮儿太阳穴发懵,这是怎么了? 覃远稳重着,却也藏不住即将抱孙子的雀跃,嗔怪道:“兮儿丫头,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前几天还敢不吃不喝的,太伤身体了。” 宁兮儿瞳孔下意识瞪圆了,这醒来以后的世界怕不是,才是她那个虚无缥缈的平行时空吧?! “覃叔叔!”,她焦急反驳:“我没怀孕!” 可没人听她的。 “覃叔叔我真的没怀孕!”,她在大家不解的目光里反复为自己澄清:“我没骗人,我怎么可能---” 她话音未落,覃远便高兴的打断了,“好了好了丫头,你说没怀就没怀。” 宁兮儿话哽在喉咙里,就见覃远转身立刻吩咐仆人:“去给我儿媳妇准备孕妇餐,最好的,最有营养的,快去快去!” 覃远一下子变了。 从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到欣喜于抱孙子的普通老人。 宁兮儿瞥向床边恭敬站着的医生,他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医者微笑,斯文有礼。 她又看向阿陌,阿陌一如既往的肃穆,一丝不苟。 可阿陌却没有直视自己。 宁兮儿心头涌上不知名的闷,闷的她眼眶酸涩,“覃叔叔……” 覃远张罗着要照顾她,兴高采烈的,他说:“兮儿丫头,还不改口?” 宁兮儿此刻忍耐着闭了闭眼,“让覃骁来见我。” 众人皆是一愣。 大家可都心知肚明,覃氏父子正老死不相往来呢。 老宅外面那层层包裹的暗卫保镖,就是为了防止覃骁突袭。 可此时宁兮儿竟然…… 女孩被赋予了一张天姿国色的容颜,楚楚可怜的水眸,樱唇小口,皮肤透白的过分,每每委屈起来,连鼻头都装点上嫣然淡粉。 她的骨子里,倔强而温柔。 “让孩子他爸,来见我。”,宁兮儿一字一顿的说着,黑亮的眸看向阿陌,有些盛气凌人:“听不懂吗?” 阿陌不忍,故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覃远此刻也未出声。 宁兮儿问:“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么?” 覃远毫无立场,“兮儿丫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低下头无奈的苦笑,覃远始终允许自己惩罚覃骁,可从未纵容自己离开。 或许所有人都知道,老宅里不管谁放了她离开,覃骁都能亲手血洗这里,不念养育恩情,不念人性。 “我要覃骁,跪着来见我。”,她低头,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第19章 密布锁链的婚房 宁兮儿提出这要求,是要把覃骁的尊严给分崩离析了。 此时,阿陌的蓝牙耳机,不经意间跳跃了一秒无人察觉的弱光。 覃骁独自在书房中笑得宠溺而痴迷,厚重的深黑色的窗帘拖到地面上,一丁点白色都不透进来。 邪肆的眉峰漫不经心的微皱起来,又是不解又是无奈,口中喃喃着:“孩子他爸……” 男人轻轻的低笑了两声,右手攥成拳挡住扬起来的唇角,食指指骨略屈,慢条斯理的顶了下鼻尖,似乎在回味什么。 “小家伙……” 等着我来接你。 回家养胎。 想到这儿,覃骁又笑了,在死寂一般的书房里,一盏灯都没有开,但透过隐约的黑暗光线,他好像已经把宁兮儿拖拽回来了。 男人笑得越来越肆意狂放,好听的磁性声线显露出他有多快活。 他轻轻拧动桌角一个不显眼的凸起,书柜随即“咔哒!”一声。 机关被重启的古老响动弥漫于书房,“咔哒……哒……” 满墙书柜从中间向两侧滑动,犹如一个人体感应的推拉门。 那后面是覃骁精心布置的“婚房”。可这世上没有婚房与囚牢类似,那里------ 密布着锁链。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兮儿,回来了,就住进这里吧。 - “兮儿,举着刀做什么?”,覃骁弯起的唇不含温情,深邃的眸子却是掩藏不住的狂热思念。 他正挽起衬衫袖口,步步逼近。 五分钟前,窗帘角落突然出现一道黑色人影,与窗边高大的绿植影子重叠。 宁兮儿浑浑噩噩转醒,那影子,仿佛盯了她许久…… 覃骁觉得, 他的兮儿,似乎有些发抖呢。抖得如筛糠般,他好想好想……咬破她雪白的脖颈。 都四天没有见面了,覃骁终于来到了老宅。 男人越是靠近,宁兮儿就缩在床角把自己抱的更紧,“我…只是想切个水果,不是故意划伤手。” 她也没想过覃骁会突然出现,不是说好了让他跪着来么? 怎么,怎么就大半夜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上床了?! 大脑空白的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抽出了床头柜的水果刀,握住刀柄,畏畏缩缩地将刀尖指向入侵者。 覃骁慢慢俯身,温柔的捉住女孩的纤细腕骨,不由分说夺过她自以为的武器。而后,将本就受了伤的指腹含进唇齿,竟咬了一下,宁兮儿忍不住轻声痛呼:“…疼。” 看着她瓷白精致的小脸上溢出委屈,眼眶终于泛出令他着了魔的湿润水色时,加上那一声嘤咛撒娇般的“疼”。 覃骁知道,命都可以给她。 他膝盖双双正跪在床上,宽厚的上半身牢牢笼罩住娇小的女孩。 “兮儿喜欢凌晨三点吃水果吗?”,他渐渐用力,夺过她手中被削掉染上了点血迹的苹果。 他评价着:“应该很甜吧。”,随即咬下来那殷红的一块。 男人的脸颊被果肉撑起来,宁兮儿却觉得,他仿佛真正想咀嚼的,并不是那块苹果。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垂下头,紧紧盯着自己膝盖上握紧的双手。 “覃骁……覃骁……”,他突然跟鬼影一般冒出来,宁兮儿除了下意识唤他的名字,一时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他短暂的等待里为自己拖延点什么似的。 “嘘……”,他耐心告罄,优雅的用食指抵住她嫣红水润的唇瓣,“别这么可怜兮兮的叫我。” “以前忘了告诉夫人,你每次叫出覃骁这两个字时,”,覃骁咬着她耳垂,气音悠长:“简直是在逼疯他。” 真是……好香的姑娘。 覃骁对她的骨骼有种不知名的迷恋。 宁兮儿闻言慌张的摇了摇头,借着月光,她,依稀觉得覃骁哪里不一样了。 但说不上来,总之男人浑身上下透着诡异。 覃骁终于见到了朝思暮念的姑娘,恨不得赶紧揉进怀里好好疼爱,可现在不是时候。 宁兮儿没忘记正事,“覃骁,我们都没有那……个过”,她羞恼极了,“我怎么可能怀孕啊!” 宁兮儿越想越恼,双手推了他一把。 这点挠痒痒的劲儿撼动不了枪林弹雨厮杀出的猛兽。 他一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让宁兮儿半分动弹不得! “覃骁!”,她扭着身子。 男人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颈,神情迟滞而诡谲:“我的兮儿…如果我的爱是囚牢,我多想对你施以极刑,牢牢禁锢在我暗无天日的心底,控制你的手脚,你的眼神,你所有的鲜活和悲悯。” 而我,多希望你也能如此对我。 宁兮儿茫然愣神间,倏地感到有针刺般的痛感,就刺痛了那么一秒不到,覃骁怀中的女孩便安然阖上了那双企图逃跑的眸。 浓密的睫毛羽毛般缓缓垂落,她不盈一握的腰软在了他怀里。 凌晨三点的老宅寂静无声。 没人听得到宁兮儿卧室里,覃骁丢掉一把水果刀的声音。 ~ “药效需要至少十个小时才能完全褪去。”,医生缓声开口。 覃骁抚摸着宁兮儿的额头,面色泛着冷意:“她为什么一直在出汗?” 医生:“少爷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的代谢反应,当初周医生研制此药时进行过人体---” “退下吧。”,覃骁得到了舒心的答案,自然没功夫听那些无关紧要的。 “去做你的课题研究,出国深造的一切费用,去找阿陌。” “谢谢覃总。”,彬彬有礼的医生感激道,那斯文的微笑与在老宅时别无二致。 “带上你的父母,不必再出现在夫人面前。”,覃骁说:“兮儿看到你一定不会开心的,知道怎么做了吗?” 医生立刻道:“我这就走。” 外来者匆匆,覃骁将晕沉可怜的少女抱在怀中,缓慢而坚决的走向书房。 落锁后- “咔哒……哒…” 第20章 崔瑶和宁兮儿 “她被安置在我这儿了,你爸没过问什么。”,覃骁在等宁兮儿醒来的时候,跟崔昭通着电话。 男人靠在柔软的床头,女孩靠着她胸膛睡得乖巧。他一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舍不得闲下来,慵懒的摩挲着她嫩生生的脸颊。 时不时低眉打量着她,时不时欣赏自己为她布置的房间。 崔昭仿佛喝了酒,语调晃荡:“别骗我了兄弟,老头儿见不着她活人,怎么可能放心不多过问?” 覃骁说:“我让他们见了一面。” 崔昭仿佛惊到了,恐慌而后怕的电流从脚底贯穿直头顶,“……” 崔昭沉默不语。 覃骁:“放心,她什么都没说。现在人在我家客卧。” 崔昭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嗓音干涩:“怎么…可能?” “回来自己问。”,覃骁此时很快要挂断电话,因为怀中女孩仿佛被吵醒了,眼睫不安地轻轻晃动着。 崔昭听到听筒里传来,似乎是被褥摩擦特有的布帛响动。 女孩全然不知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睡意朦胧地,软乎乎开口问道:“我在哪儿?” 女孩的声音带着特有的侬软,刚醒过来是甜甜哑哑的,仰头迷茫道:“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艹,你大爷。”,崔昭恶狠狠呸了声。 宁兮儿更迷茫了:“他为什么……骂人啊……” 覃骁自她睁眼后就一直盯着她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这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 该到了尝尝的时候。 崔昭在电话那头无语地嗤笑了声,趁着覃骁没功夫彻底挂断,冲着录音口恶劣地大嗓门吼了声--- “进狼窝了!赶紧找人救!” 应该是在刻意且不厚道的警告电话里发出声音的陌生女孩儿。 妈的,他非得报复一下覃骁。天知道崔瑶和父亲见面对他来讲,比当下这一刻被对家的枪抵着自己脑袋还要命,可覃骁偏偏冒险这么做。 他在边境腥风血雨,那边软香在怀?! 艹! 就别怪他吓唬宁兮儿了。 听筒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覃骁没回答她的疑问,有些事她不必知道。 男人先吻了下女孩的一只眼睛,吻落上去时,宁兮儿慌张的闭紧了双眼,像扑动着翅膀的小蝴蝶。 随后覃骁拨出去一个号码,严肃利落地命令:“去支援。” 那边顺从而高效:“是!” 不知所云的对话,在宁兮儿耳边以一种极其云淡风轻的态势飘过。 这时间里她悄悄环顾了四周,尽管身体还是软的不像样,尽管后背湿透了,也沾湿了他体面的衬衫。 可她卧室的窗户呢? 飘窗台是她以往最喜欢蜗居之处,可以看得见外面无拘无束的风儿,有她喜欢抱着的向日葵靠枕,有她不顾覃骁反对,一定要看的很多书。 可,窗户呢? 她半撑着他坐起来,两人的身躯刚刚分隔开一段距离,覃骁就狠狠贴上来,重新把她扯进怀里。 “啊……”,她吓得惊叫了声,汗湿的后背蹭到他,脑袋被他的下颚撞的疼。 “覃骁,这是哪儿?”,她迷茫的回头看他。 在男人意味不明的眸色中,她心头渐渐袭上未知的恐惧预感。 覃骁的掌心游离在她被水果刀不慎划伤的指腹那儿,捉起来,含进口中。 像吃进了甜甜的糖果。 “这是给夫人养胎的地方。”,覃骁嗓音磁性好听,轻轻低笑了声,刻意咬重了“养胎”这两个字。 男人执迷于舔舐伤口。 宁兮儿抗拒的用胳膊肘去顶撞开他,“覃骁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怀孕,养鬼胎吗?!” 覃骁却是请求嘉赏般的口气:“兮儿你看这里,从两年前我就开始亲手开拓布置,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这儿。” 他像忠诚的小狗般,蹭着她脑袋,女孩柔软的发丝左右闪躲着,却还是不小心吻过男人薄凉的唇。 “每次看到你在老宅的草坪上高兴的放风筝,坐秋千,不开心的时候去往湖里丢石子,在亭子里看书……”,覃骁说:“我都无时无刻不想将你抓回来,藏进一个隐秘,只有我才有权限进入的地方。” 屋里光线昏暗,覃骁棱角分明的脸被铺上明暗交错的剪影,只有那双眼,和那深红的唇色。 “兮儿,这是为我们打造的二人世界呢。” 宁兮儿越听越后背发寒,无比惊恐地看向他,“……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的动作幅度开始躁动汹涌,极其用力的推搡着男人,忍不住掉眼泪,“覃骁你不可以人身监!!” 话音未落, 因为宁兮儿全身都在使力气,她的腿自然也… “叮当……当……” 清脆的金属声。 覃骁此刻是裹住被子抱着她的,他好整以暇地低眸欣赏女孩此刻的表情。 静静等待她自己发现惊喜。 宁兮儿不安的扭动双腿,上半身被桎梏着,她真的快崩溃了,小腿处明显的那一圈触感。 她愤恨的蹬开被子! 覃骁隐忍而蛰伏已久的内心空洞,在这一刻终于被填满了,他等了好久好久,蜜糖灌浆似的往他心底填塞。 “真美啊……”,男人痴迷地欣赏她的脚踝。 因为宁兮儿小腿纤细,那锁环因为这会她不停的动弹,被蹭到了偏上一点的小腿处,脚腕的一圈淡粉痕迹显露无遗。 “明明锁环内侧已经用绒毛包裹住了……”,男人疑虑自喃着,仿佛真的对此不解,满足地评价道:“兮儿的皮肤愈发娇嫩了。” 宁兮儿的心在此刻彻底沉向谷底,呼吸微痛而乱,只听男人继续道: “兮儿,可千万别想着逃跑,如果强行挣开锁链,”,他深情的望着她,意有所指:“我可不确定还能不能保得住……这双漂亮的腿。” 第21章 荒诞即神圣 覃骁此刻给了她一种,荒诞即神圣的错觉。他此刻明明什么多余的动作没有,但就是无端魅惑。 虹膜是近乎透明的,微蓝的琥珀色,覃远曾说过,覃骁是混血儿。因此骨骼棱角犀利而深邃,但又巧妙地融合了东方温柔。 唇瓣,像是咬烂了罂粟花后,毒性花液被一缕一缕吸收进了皮肤里的颜色。 “……覃骁。” 宁兮儿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如何利用他为数不多的仁慈,其实她有点明白他那病态的爱意。 “我接受不了的。”,但她学不会攀附。 这样狂烈而危险的爱意,要么使人沉沦陷落,要么使人窒息。 “我好讨厌这里,这里让我看不到阳光。”,宁兮儿盯着脚腕处一圈冰冷的银色,感觉此刻是在跟没有生命力的物件儿对话。 “你会习惯的。”,他状似心疼,双臂牢牢环住娇小无助的姑娘。 这话他听着委屈极了,这房子,每一寸都是他费尽心机搭建而成,当时怕这娇气的姑娘被硌着,专门挑了最好的材质。 调试距离时,他就像真的在捧着她的脚踝般珍视。 可兮儿竟然说不喜欢? “那就一直呆在这里吧,兮儿,直到你麻木,直到你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直到你骨子里顺从,亲口承认这儿才是你永远的家。 宁兮儿现在抱住自己的膝盖,双脚紧紧并拢,一双雪白玉足绷紧了,仔细瞧,皮肤表面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好像随着主人的心跳在颤栗。 再有一丝打击,就要破裂了。 “你对我很好的,覃骁。”,宁兮儿可笑的评价:“可我永远,不爱你。” 覃骁的掌心克制着,克制着渐渐移到女孩脖颈处。卡住她的喉咙,明显是被激怒后的暴戾隐忍,“宁兮儿,求你了。” 他舌尖凶猛地顶了顶后槽牙,“别再逼我伤害你。” 宁兮儿后脑枕骨被迫仰靠在他肩膀处,是可笑的依偎姿态。 她望着他的侧脸,“覃骁,我当初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心?” 覃骁觉得她的气息都是香的,飘渺得很,光想叫人迷失进去。 她如仙子,不染尘埃,不屑一顾。 宁兮儿露出温软祈求的笑,“或许用不着等你伤害我啊……覃骁。” 她的病症,使她不断加深着自残的快感,宁兮儿会故意磕伤自己,经常看着细白长腿上的淤青露出微笑,会恍惚,恍惚到走近湖边时, 忘记停下脚步。 被覃氏的家庭医生“诊断”出怀孕前,她刚被从老宅那片平静的深湖捞上来不久。 “兮儿,我为你准备了个好朋友。”,覃骁想到什么,“她和你相似,都被一个男人深深迷恋着,掌控着。” “可她不如你幸运,她的男人永远无法给予她一个被世俗承认的名分,可她仍旧逃脱不了。” 宁兮儿忽然很羡慕那个女子。 无名无份,才是真正的没有枷锁负累不是吗? 覃骁似乎懂她心中所想,故意提醒道:“可兮儿不一样,兮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应该享受夫妻间的快乐。” 宁兮儿身体抖了一下,嗓子越来越干。 这话一下把她拉回“怀孕”这件事上,现在所有覃家的人都断定她腹中装着覃氏继承人,而她现在离开了这么久,尽管这间囚牢看不到昼夜更替,老宅那边也一定发现她不见了。 ---“夫妻间的快乐” 男人的声音阵阵击打着她脆弱的耳膜,撕扯她的心智。 或许她永远保留着一丝希望的原因,就在于…… “得挑个好日子呢。”,覃骁兀自决断:“虽然我的兮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时时刻刻勾引人,但是你今天很虚弱。” 宁兮儿脑袋里嗡嗡的响,眼前的墙壁也好像跟着一块晃,她忽然间涌上一阵名为逃避的困意,困得想吐出来。 覃骁的唇贴着她耳边,“第一次,我不许兮儿晕过去。” ~ 宁兮儿过了几天才见到崔瑶,覃骁口中那个为她准备的“朋友”。 因为覃骁将近一周没出现了,她一个人呆在这不为人知的空间里,这里储备了一个月的食物和水。 可一周过去了,桌上只空了一袋切片面包的包装袋。 地上的链条细细的,崔瑶踩在上面,走到痴了神的女孩面前:“喂,你就是宁兮儿?” 宁兮儿缩在床与墙壁的夹角处,神情有些木讷,呼吸轻的仿佛完全失去。 覃骁施舍给她的距离可以四处行走,但无法靠近门边,一但暴力挣脱,立刻就会响起警报声,以及覃骁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知从墙壁哪里传出来,有些扩音器特有的杂质感。 “兮儿,又不乖了。” “宝贝,劝你别白费功夫,等我回来好好疼你。” “兮儿,说你想我。” …… 宁兮儿知道他去了别的地方,但从未停止对她的监视,只要心里有一丁点触发逃跑的红色按钮,他的语音通话会被自动接通。 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此时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孩,宁兮儿以为,她已经死了。 否则怎么会有人明目张胆的闯入禁区? 那所谓的朋友应该是位高贵的富家女,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傲慢和审视。 宁兮儿虚弱着声,“我不是。” 如果给她选择的机会,她此生都不要再当宁兮儿了! 崔瑶眼里的宁兮儿,皮肤纯白无暇到近乎透明,如果碰她的时候稍微重了点力气,那姑娘一定会被吓哭。 然后碎掉。 崔瑶挪步过去,“宁兮儿,想逃吗?” 宁兮儿闻声眸光亮了一瞬,仅一瞬,又熄灭了。 她好像已经按照覃骁的规划磨灭自己了,她总是下意识熄灭所有希望,因为覃骁真的有通天的手段堵住她所有退路。 可此时有个陌生的漂亮女孩,漂亮到近乎妖冶,她的眼里藏不住的风情与热烈。 或许她真的比覃骁更厉害呢? 宁兮儿无力思考其他。 崔瑶上了床,慢慢挨着宁兮儿坐下,宁兮儿连侧目看她的力气都没有,唇色发白而干涸。 “长成你这张脸,怪不得覃骁宁可自寻死路,也不愿意放手。” 宁兮儿听不懂她的话,却没力气开口问。 只能用沉默来表示等待。 崔瑶没再啰嗦别的,“给你个机会,跟我走,带你远走高飞,想清楚,就今天这一次机会,如果不愿意你就在这儿困一辈子,如果愿---” 崔瑶话音未落。 一双软弱无骨的手,便无声的塞进了自己掌心。 第22章 追逐游戏(上) 天空是凉凉的钴蓝色,海浪在金色日光的包容下,露出类似锡箔被翻折时耀眼的,流动的银亮。 锁环也是银色的。 崔瑶带她走时没法彻底解开锁环,只能用别墅后山花园里的一把斧头砍断了地上的细链。 所以宁兮儿的脚腕那儿,尚且还余留了一小截链子,勾搭着拖在直升机地板上。 耳边是聒噪,有节奏的嗡鸣声,完全听不见链条的稀碎响动,可那圈触感无法忽略,导致宁兮儿总下意识地蹭着两条腿。 崔瑶见她毫无安全感的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恨不得全世界都看不见她。宁兮儿胆战心惊的蜷缩在初晖的时刻里。 崔瑶没忍住伸出食指,略显拘束地戳了戳她的肩,尽管这谨慎的态度和她本人性格并不相符。这动作引得宁兮儿立刻感到心惊肉跳。 直到平复呼吸,宁兮儿才温吞而故作镇定地望向崔瑶,“……怎么了?” 细弱蚊蝇的声音。 崔瑶双肘撑在膝盖处,姿势豪放,头微侧,她的音量穿过呼啸风声:“你是恐高还是怕坐飞机?” 宁兮儿听得清清楚楚,也回以清清楚楚的摇头。 崔瑶扁了扁嘴巴,看起来有些发愁。宁兮儿不知道崔瑶会带她去哪儿,但现在从直升机上可以看到广阔的海域。 无边无际的湛蓝。 这无边无际带给了她勇气似的,她努力放大音量:“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嗓子虽然因为缺水而干哑,可声线依然轻灵细腻,是崔瑶听过最温柔的音色,崔瑶是个歌手。 崔瑶看着宁兮儿单纯无辜的表情,刚才因发愁皱起的眉头这会皱得更紧了。 诧异至极:“你不知道我谁?” 普天之下还有人不认识她这张脸??? 宁兮儿在她的诧异中,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摇了摇头,特别怕摇错的不合时宜。 想着,要不点点头吧? 假装自己对她其实挺了…… 可此时崔瑶天生性感的脸蛋翻了个精彩的白眼,惹得宁兮儿下意识轻笑了声。 崔瑶见她这半天终于露出了点除木讷之外的表情,莫名来了点成就感,好像是自己的壮举拯救了个失足少女的,伟大的,成就感。 她立刻蹲坐下来凑在她旁边,宁兮儿这次配合着挪了地方,是接纳的举动,尽管连这个漂亮女人的身份都还没打听清楚。 崔瑶兴致勃勃地问她:“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走?” 宁兮儿沉默着,低垂的脑袋,沮丧而失望。 崔瑶包容似的叹了口气,“不想说也没事,到地方了有机会慢慢讲。” 宁兮儿抿紧唇线,身体绷直。 此时的直升机不知怎的,引起一阵强烈的晃动! 宁兮儿尖叫着扑进崔瑶怀里,刚回了点血的唇瓣又一次泛白,比天际的鱼肚白还缺乏底色。 崔瑶:“呃……” 就这么一瞬,她好像,理解覃骁了。 谁能抵抗一个乖乖软软的小家伙毫无戒备的扑进自己怀里啊? 哈哈哈哈,崔瑶心里竟然感觉很爽! 杀千刀的崔昭! 杀千刀的覃骁! 她不仅自己想方设法的逃了,还把传说中覃骁心尖尖上捧着的宝贝宁兮儿也给拐了。 直到飞机重新平稳前行,崔瑶才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妹妹,我说你胆儿也太小了,就这怎么可能对付得过覃骁那老狐狸?” 宁兮儿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应激反应太过夸张,她不好意思的退了点,“没吓到你吧。” 她听到自己刚才尖叫时的刺耳声音了,崔瑶的耳朵离她那么近。 “对不起。”,她真的很抱歉。 这是自从被覃骁囚禁以来,第一个愿意带她飞向自由的人。 崔瑶好笑道:“别扭。” 宁兮儿弯了弯唇。 崔瑶准备要讲自己的故事了,“我是个明星,唱歌的,理论上来讲算是一线。” 宁兮儿黑亮的眸添了些流光溢彩,仿佛天边正运动着的光芒被收进去了。 “百分之七十,是我确实优秀。”,崔瑶夸起自己毫不含糊,“还有百分之三十,是我哥在后头斡旋出来的。” “你也知道,娱乐圈么,挺脏的。”,崔瑶说:“他替我摆平了很多所谓的金主,所谓的黑幕。” 所以崔瑶才能活得傲慢潇洒。 宁兮儿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傻乎乎地问:“你哥……是?” 今天的宁兮儿总是慢半拍。 崔瑶心道,简直tm可爱死了! “我哥是崔昭。”,提起这个名字,崔瑶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的难堪。 神情转换太快,宁兮儿并未捕捉到,但她知道崔昭,曾在别墅里见过的。 那人似乎总带来名贵的酒。 她不懂酒,当时在崔昭调侃的神色中落荒而逃。宁兮儿不愿意被覃骁的朋友认识,这就好像,她心甘情愿成为覃夫人似的。 崔昭当时懒洋洋地握着酒杯,对门缝边偷看的她举了一下,吓得宁兮儿不小心磕上门框。 这响动引得背对着门口,靠在桌角的覃骁转过身来,宁兮儿想撤退的一瞬间就被覃骁揪着后领带进了书房。 男人动作非常温柔体贴,立刻揽住女孩不安分的腰,“来找我的?” 覃骁看起来非常愉悦。 可宁兮儿看起来并不自在,她被不熟悉的酒气包裹着,在他怀里老实道:“管家阿姨说有客人来,我走着走着,就走到书房这边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 已经五个月了,这别墅从未有外人来过,那外人既能有权限进得了别墅,那就能出得去。 崔昭仍然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抿了口酒,讨巧地叫了声:“嫂子好~” 宁兮儿彼时还没有和覃骁领证,因为年纪不够。覃骁低眸,眼尾处舒服地弯着,“兮儿,怎么不应声?” 宁兮儿推开覃骁,在崔昭肆无忌惮地调侃中落荒而逃了。 仿佛带着屈辱。 覃骁的声音被她甩在身后--- “兮儿还有一年半才能合法。”,覃骁问:“有办法么?” 崔昭当时说了什么呢? ---“小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崔瑶此刻冲前面的驾驶座不痛快地喊:“刚才颠簸一下就算了!这会咋啦?连动都不带动了?” 宁兮儿的思绪被叫回现实,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劲,飞机似乎和她的回忆一起处于暂停状态了。 “怎么了?”,宁兮儿感到不妙,下意识依赖崔瑶,想听她说没问题。 可前方机长递来一个略显纳闷的问题:“崔小姐,前面正有十架飞机向咱们这个方向过来。” 崔瑶和宁兮儿的心同时一紧。 “后面也有。”,机长紧跟着说。 那些直升机虎视眈眈地逼近着,在海域正中央。 第23章 追逐游戏(中)-高空跳机 一切都被飘在虚空中,炸开了。 宁兮儿的第一反应冲破虚弱的身躯,脱口而出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是他们追来了吗?” 不言而喻的“他们”。 崔瑶年轻的面容浮现出凌厉般的凝重。“妈的。”,她恶狠狠地咒骂了声。 机长不知缘由,有点慌:“崔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只是个无辜的飞机驾驶员,知道的有效信息即这位名声大噪的年轻歌后,说要带自己的妹妹去海岛游玩。 随即给了他一大笔钱,亲民地甩了个理由给他们--- “我是公众人物,行踪不太方便给外界透露……所以拜托机长小哥哥们帮我保个密?” 一众驾驶员在当时忙不迭的点头,只求一张千金难换的签名专辑,其实不用专门说,他们也会保密客户信息。 只是这飞机在天上晃悠,底下的人除了不知道里边坐着谁,很难完全抹除踪迹。 他们显然是被发现了。 目前情境漏洞百出,崔小姐那妹妹精神状态感觉是经历了不为之人的痛苦磨难,类似饥荒?或虐待?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总之有着惊艳绝伦的姿色的两个女孩,一看就是在躲着什么,在逃难。 对!就是逃难! 等机长脑子里闪过一遍逻辑之后,那十架飞机在片刻间已然正对着他呈攻击态势盘旋!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七…… 已经不能再近了! 宁兮儿感到自己耳边有什么庞然大物的机器运转声正突破空气的层层阻碍,她樱唇无声的张了张。 一开一合,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崔瑶闷闷地扯了扯嘴角,简直是一副计划没有得逞的颓废样儿:“喂,宁兮儿,不是我能力问题哈,我的计划已经很周全了,实在是他俩,太……” 她懊悔地拉长了这个“太”字,咬着牙愤恨地盯着前方的空中厚墙。 宁兮儿这会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望着对面冲破云霄而来的,不知道哪个直升机后,正有一双眼睛或许正在慢条斯理地搜寻她。 比前方阵势更恐怖的,是后方渐渐逼近了两倍的飞机数量。 一圈一圈的迎上来,像正在缠绕的毛线圈,又或许像蜿蜒冰冷的蛇身渐渐裹住人体般以她们孤零零的飞机为圆心……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机长在不知所云中汇报情况,崔瑶像是半认命了,“要不我下次再带你跑吧,这次咱俩回去先认个怂?” 宁兮儿胸口好痛,一毫米的心跳起伏都要把她的胸腔扯烂一般,崔瑶在耳边喋喋不休:“听我的,能屈能伸,反正崔昭又不敢真把我怎么样,我爸还在家呢……” 宁兮儿呢? 她没有爸爸,没有家庭的依靠。 况且,她腹中理论上还揣着覃家未出世的继承人。覃骁这次将她抓回去后,真的不会把她怎么样吗? 就这样绝望的一层一层想着,宁兮儿头痛欲裂,小小的身体开始癫痫般发抖,崔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抱住她的肩,“宁兮儿你不舒服?” “宁兮儿!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带你找医生,咱俩这会在天上呢你坚持一下!”,崔瑶没想到这姑娘体质娇弱到如此地步。 她跟宁兮儿挺投缘的,毫无理由,她当时摸进覃骁书房的时候,还居高临下的打算着,如果那个叫宁兮儿的不识相,她就走自己的,她向来清醒桀骜。 别人的人生,她崔瑶负哪门子责? 可见到宁兮儿就变了,所有冷冰冰的残酷仿佛都能被宁兮儿周身散发出的温柔破碎掉。崔瑶也不例外。 和那个瞬间一样,宁兮儿惨白的脸色扬起一抹巧笑倩兮的笑容,崔瑶在隐隐的担忧中皱眉:“喂!妹妹你这会笑比哭难看,别这---” “噗!” 一口鲜血从宁兮儿口中涌出,她艰难的动了动唇瓣,崔瑶瞳孔瞬间瞪大,惊吓般吼了声:“宁兮儿!!!” 但她并没有放开宁兮儿,同情感在这趟即将夭折的飞行中被引向责任感。 “喊话机给我!!” 歌后破了音的吼声直击飞行员耳膜,他将正拿起的喊话机颤颤巍巍递给崔瑶,好家伙,这一嗓门吓死他了。.c0m 比崔瑶先出声的是后方飞机阵队,一架黑金色飞机,通身是冷透了的黑,被众多白色簇拥着缓缓围绕她们进行巡视。 “瑶瑶……”,扩音器里的声音显得极不美妙:“你要去哪儿?” 崔瑶懒得搭理崔昭,“覃骁呢?” 不等那边再说话,“覃骁!宁兮儿被你吓吐血了!你现在最好带着你的人给我有多远飞多远!!!” 她一股脑全怪覃骁头上。 宁兮儿痛苦地喘息着,此刻,活着。 好难。 她嘴角的鲜血崔瑶用袖子抹掉,宁兮儿抬手虚虚的拽了下她袖口,“让我,跟……他…” 崔瑶默契的把喊话机捧在她唇边,只听女孩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般:“覃骁,放过我吧。” 她笑着用气音问:“好吗?” 这渺小的问话也不知能不能传过去,她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寳_ 書_蛧_ω_w _w_._β_Α_ǒ_S _Η_ǔ_②_. ℃_o_Μ 也正是在此时,崔瑶和宁兮儿侧面的机舱门被打开,机舱正被前方的狙击枪对准了。 一个红点正闪耀在机长脑门中心。 那边仿佛给了个机长一个她们看不懂的指示,但机长立刻领悟,眼含歉意:“对不起崔小姐。” 与此同时黑金色的舱门也已大开,稳稳的和她们并行于同一高度,中间除了隐形的空气,仿佛能架起一座桥梁。 桥梁的下方,是深海。 覃骁的眸显然蕴藏着比深海更危险的东西,那样未知的冷漠直射进宁兮儿眼中。 你还是来了。 她心里仿佛飘过了这么一句话。 覃骁直勾勾的盯着崔瑶怀中的小人儿,身上连他的t恤的都没顾得上换下来。 这么着急跑吗? 男人往身上穿戴装备,俨然准备跨越桥梁,蓄势待发。 期间,他的眸一直紧紧锁着宁兮儿血红的唇。刚才他本和崔昭打算给她们点小惩罚,无伤大雅的逗弄,好让两个不听话的女人长长记性。 可崔瑶说宁兮儿吐血了。 以及书房暗室里,一周都没有任何改变的食物位置。因为暗室无人照料宁兮儿,所以她…… 覃骁阴沉的脸愈发寒凉。 宁兮儿不知怎的,竟在此刻挣扎着坐起来,她颤颤悠悠的起身冲向机舱门,两手把住两侧,像一头被逼紧了的幼兽。 她掀开獠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覃骁!”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必须付出代价! 宁兮儿无法用言语表达,因为她没力气喊,崔瑶没料到怀里小女孩的起势,“宁兮儿你干什么你快给我坐下太危险了!” 她要扑上去把人捞回来的片刻间,宁兮儿的身体打了个寒颤,她对不远处的覃骁说:“这风好冷啊,覃骁。” 宁兮儿的衣角在崔瑶掌心划过,“啊啊啊啊啊!” “宁兮儿!!!” 她趴在机舱边缘向下大喊。 另一道黑色身形的背影盖住了崔瑶的视线,原本仰面下坠的宁兮儿对她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像羽毛般轻盈的 --“谢谢” 崔瑶魂不守舍的跌坐在地上,黑金色机舱露出了另一张脸,二人的眉骨格外相似,都透着玩世不恭。 崔昭跳过了那道桥梁。 他扶住了惊魂未定的,妹妹的肩膀,“怕了?” 崔瑶艰涩地问:“他们会死吗?” 她后悔了,一个从来学不会掉眼泪的人,这会慌的语调溢出哭腔:“崔昭,我不该带宁兮儿跑的,我没想她死,我只想带她去一个你们暂时找不到的地方,崔昭,你能不能让他们别死…?” 她崩溃地摇着崔昭的胳膊。 早在覃骁随着宁兮儿义无反顾的跳机时,崔昭即刻下了命令,他们的人已经纷纷向这片海域支援。 不少保镖也已经戴好装备跳下去进行搜救了,但崔昭冷冰冰地说:“会。” “他们有可能丧命,瑶瑶,这些都是因为你。” “覃骁恐高。”,崔昭盯着那道无形的桥梁,向下望。 第24章 追逐游戏(下)-她的吻 覃骁死死的抱住了宁兮儿,他们从未如此紧密相拥,在生死的分界线上,在极速下坠的空气对流中。 覃骁没来的及穿上装备。M 他和她一样的义无反顾。 宁兮儿竟在此刻,升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感动或折服的情绪。 她的头紧紧埋在他胸膛间,他们被地心引力失重着往海里扔,两个人稍微一松力气,就要在这漫无天际的空中失联了…… 他们将不能在海底相遇了……宁兮儿想。 太好了,覃骁,我放过你了。 她最后,用已经不再柔嫩的唇瓣,蹭了蹭覃骁的喉结。 - “兮儿……兮儿!”,男人的呓语持续不断,从口中蹦出来,一会声音轻浅似呢喃,一会又如暴风骤雨般在激烈狂呼。 “兮儿……”,男人头上汗液淋漓,一声一声唤地痛苦至极。 侧颈青筋暴起,被覃远鞭笞的伤还没好透,去边境搭救崔昭这一遭,右臂被子弹穿了个血窟窿。 他右边的血洞被海水贯穿,伤口被盐分快活地侵蚀过。 “兮儿,别丢下我。”,他喃喃不停,但是无法醒过来,怎样都无法醒过来! 快tm醒过来!!! 崔昭在旁边向医生怒吼:“覃骁要是救不回来,老子一枪崩了你!” 年迈的院长话都说不清了,沉稳的庄重感被哆嗦干净:“崔……我们尽力了。” 没有人能按捺住此刻处于狂暴状态的覃骁,护士们手忙脚乱地给他缠上束缚带。男人虽然醒不过来,可破坏力极强,一旦有人靠近,覃骁便立刻在梦呓中拧断那人的手。 这是真实景象,覃骁浑身湿透,血快要流干了,却用着残败的身躯当场拧断了护士的手。 崔瑶停在角落,震惊地说不出话。这么一比,崔昭当真是正常的多,可对自己亲妹妹萌生出那…… 崔瑶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都丢出去。 “宁兮儿呢?”,崔昭阴恻恻地看向院长。 院长应道:“周……周禹城医生在照……” 崔昭夺门而出,带着一众保镖,边走边怒声命令:“给我把宁兮儿的病床拉过来,把宁兮儿和覃骁的床板就算是用线缝的,也给我粘在一起!立刻!” 于是同样昏迷中的宁兮儿,被推到了覃骁这间危险系数极高的病房。崔瑶一直呆在角落,倒不是怕,她被这份没见过的,从未感知过的,执念。 吸引的挪不开步子。 覃骁痛苦地挣扎着,四肢百骸叫嚣着冲破,可要冲破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找回什么,可那个要找回的人却越来越远,渐渐化为海浪打翻在岸边的泡沫。 “兮儿!” 崔昭正在小心翼翼的,把宁兮儿的一只手放进覃骁的掌心,此时,被保镖限制住的周禹城大喊:“覃骁会伤害兮儿的!你不能这么对她!” 崔昭笃定道:“覃骁不会。” 崔昭不能完全笃定,他不知道一个梦魇中的疯子还能不能认出宁兮儿,如果覃骁真的也像拧断那护士的手一样,以同样残暴的方式对待他的心头肉。 覃骁醒来以后会不会杀了他崔昭。 周禹城的金丝框镜在挣脱过程中歪歪扭扭地挂在鼻梁上,白大褂也被保镖捏地尽是褶皱,“崔昭,算我求你一次,宁兮儿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什么都没做错。” 周禹城语调悲怆:“覃骁疯病一样的把她囚在暗无天日的别墅你忘了吗……他已经精神不正常了,可兮儿什么都没做错啊……” 崔昭犹豫了,在这瞬间。 握着宁兮儿手腕时,动作顿住。他清楚的记得,两人回到别墅那副画面。 覃骁书房那扇书柜被打开,后面的空间是他从未造访过的,里面灯光昏暗,没有窗,地上有四条形状诡异的锁链。 而床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婚纱照,照片上宁兮儿没有笑容,面无表情的,空洞的,对着摄像机,木偶娃娃是不需要眨眼的。 但覃骁勾起的唇,餍足而诡谲。 那张婚纱照令崔昭不寒而栗。 覃骁疯了,在他打量婚纱照的时候,因为婚纱照里的女孩不见了,而地上,多了一把砍断锁链的斧头。 随之消失的还有崔瑶。 覃骁一拳打中崔昭太阳穴,“如果我找不到宁兮儿,崔瑶……” 他没有将话说完,可被打的踉跄的崔昭从他眼里读出了绝情。 为了宁兮儿,覃骁可以丢下一切,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血脉亲连的父亲可以。 周禹城努力的劝服着:“崔昭,崔昭!你冷静一点,覃骁是兄弟没错,可我们不能纵容他伤害无辜的---” 覃骁抓住了宁兮儿的手。 就像是盲人对触觉十分敏锐一样,覃骁嗅到了宁兮儿的味道,感受到了那个令自己疯狂探寻的磁场,覃骁毫不犹豫地抢过了宁兮儿的手。 崔昭愣神间,掌心已经空了。 周禹城的心沉到了谷底。 大家下意识都在观察,在判断宁兮儿的手腕会不会被覃骁给…… 可男人仿佛是经历了极短暂的自证,便牢牢地捉住她的温度,十指相扣。覃骁不再撕扯束缚带了,狂暴的巨兽偃旗息鼓,医生护士们一拥而上。 周禹城被保镖放开后,虚脱般缓缓跪在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崔昭回过身,“周禹城,看到了吗?” “你没法当宁兮儿的救世主,除非她一辈子醒不过来。” “宁兮儿能让覃骁当一个正常人,最起码对除了宁兮儿以外的任何人,覃骁都能表现的正常,认命吧……周禹城。” 周禹城低眸,光洁的地板倒映出他的脸庞,金丝框镜被踩碎了,七零八碎的镜片下,地板倒影喘着粗气在揣摩。 “……兮儿一辈子,醒不过来的话。”,没人有功夫注意医者那蠕动的唇瓣开合。 崔瑶在角落,她望着一切。 第25章 她是爱我的中毒 距离二人坠海已过去半月,别墅女主人却依然平静的昏睡着。 女孩睡相甜软乖巧,呼吸清浅,周身萦绕着花香似的,颇有点酒足饭饱的后的娇憨傲然。覃骁静静地端详床榻上的可人儿,随后下了一道命令------ 将后山花房改出一间卧室。 他希望这只属于他的姑娘,被花团簇拥。 此时,男人的视线和心神被完全吸附在宁兮儿集清冷与温暖于一体的小脸上,半束日光正明灿灿地映在她眼睫,覃骁没有替她挡着。 这么耀眼的光,兮儿为何不觉得刺眼呢?如果觉得刺眼,那就睁开眼睛吧,他隐隐期待着。 花房依旧是没有窗的,他用玻璃为她打造了一场梦幻,如果宁兮儿醒了,她可以将一切风景装进眼睛里,但永远无法真实的触摸。 “兮儿,这是我最后的退让。”,覃骁的掌心裹住她软趴趴的小手,于她手背处落下虔诚一吻,抚摸着她淡青色血管。 崔瑶叩了叩门,玻璃门处发出清脆的声响,比沉闷的木质书柜要爽快的多。 “进。”,覃骁根本不在意是谁。 崔瑶用很轻很轻的步频慢慢靠近,越是走近就越是震撼,宁兮儿正被摆在一架花床上。 覃骁或许是太想她了。 这番判断来自宁兮儿一双藕臂上布满的妖冶的淤青,像果实被掐熟透了。 又宛若一朵净无瑕秽的洁白花朵,被外来的鲜血顷刻染成明暗交错的红色,红的绚丽,红的光彩夺目。 崔瑶下意识想发出惊叫,但一瞬间双手捂住了唇,那抽气声惹得覃骁眸中霎时寒凉。 “不美吗?”,男人阴恻恻地,仿佛地狱恶鬼爬上来质问活人:想死吗? 崔瑶看着宁兮儿粉白的面容,一种难以言喻的欺凌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尽管覃骁并没有回头看她。 崔瑶忍住心底动荡的惊惧,尽量调整回正常状态:“抱歉。” “虽然这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但还是抱歉,我没想害她丧命,只是想-----” “带她逃跑对吗?”,覃骁低沉的声线接住了这无比危险的事实。 崔瑶语顿,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得感谢你,崔瑶。”,覃骁的目光不知放在何处,当瞳孔深邃到极致时,是变幻莫测的空洞感。 崔瑶万死也想不出覃骁哪里会谢她? “……谢,什么?”,她心下不安。 “你给我了彻底占有她的理由。”,覃骁说:“知道吗,我的兮儿在以为自己生命能顺利凋零前,她吻了我。” 覃骁长指回味般抚了抚自己喉结,语调似宣布般:“你让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这就是为什么崔瑶还能安稳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不用崔昭卸自己一条胳膊来换崔瑶的命。 “我想做些什么来弥补,所以带了个医生来,他曾经是军医,参与过海上医疗救护队,我想他可以帮忙。”,崔瑶在男人背后说明来意:“我希望兮儿快点醒过来。” “亲自跟她道歉。” 如果不是崔瑶,宁兮儿不必在鬼门关走一遭,明明已经经历了死亡的所有痛苦,却还是要被眼前的男人硬生生扯回来。 只因他活着,她就没资格死。 崔瑶有种极端的念头,这种念头只自私地为宁兮儿考虑,那就是兮儿如果真的顺利去了天堂,多好? 退役军医是个中西医结合的高人,他嗓音圆润,比周禹城看着更像位中年医生。 “我接下来说的事请二位做好心里准备。”,军医面色深沉,仿佛在努力地思考探究着什么。 崔瑶咽了口唾沫,“有什么异常吗?” 覃骁不语,锋利冰凉的双目被眼皮遮盖,而后轻轻掀起,眸光射向那正苦恼沉思着的军医。 军医组织了下语言:“据我所知,宁小姐在坠海前一周,几乎处于断食状态,每日只吃一两口食物维持生命体征。” 军医看向崔瑶:“宁小姐后来跟崔小姐经历高空飞行时受到惊吓,由此坠海,在海中她的肺部,胸腔都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呛水,压力差的挤压等等。” 崔瑶顺着医生的话捋自己的记忆,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没错,怎么了吗?到底有什么异常您快说啊。” 军医面容浮上凝重的压迫感,谨慎地问:“您二位确定没有遗漏?” 崔瑶急迫回应:“没有啊。” 她看向覃骁:“我没骗你,真没有了,我那天是第一次见宁兮儿,我俩之间就那点有限的互动,至于她断食的事儿,我也是飞机上才知道的。” 军医问:“飞机上您有给宁小姐吃什么东西吗?” 崔瑶很快否定:“兮儿说她只想吐,什么都不肯吃,我就想着等到了海岛上,帮她慢慢恢复。” 覃骁此时开口:“别墅的食材没有问题。” 军医的胸腔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很负责任的开口:“宁小姐的症状,是中毒。” 崔瑶惊诧道:“怎么可能?!” 宁兮儿上飞机前在覃家别墅,不可能,上飞机后在自己身边,不可能,海里时…… “会不会是海里有什么有毒物质?”,崔瑶边思考边问。 军医摇了摇头,“覃先生目前安然无恙。” 是了,覃骁也淌过那片海域,那么多救援人员也下过海的。 “是中毒导致的昏迷不醒。”,军医继续补充道:“具体毒性如何,毒物组成成分又是哪些,我需要抽血带回研究室化验,并且……能不能顺利解除毒性……” “尚且未知。” 实际上在面对覃骁时,他有所隐瞒。军医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这毒…… 十年前的一次丛林救援,让一组特战队员整整昏迷了八年。 第26章 该由谁来解毒 覃骁滑动轮椅的动作异常熟稔,这物件算是老朋友了,只因海里护着宁兮儿的时候腿上再次负伤。 崔瑶知道他撞上了礁石。 她没什么立场去推着他走,甚至觉得覃骁活该,虽然她面子上对覃骁谨言慎行,但瞥向宁兮儿的惨样儿,心里早问候过他祖宗十八代了。 一两秒的静谧中,覃骁摸了摸自己耳骨,低声:“请周医生来别墅,喝茶。” 崔瑶想起来了那个彬彬有礼的白大褂医生,很正经斯文的一个男人。 崔瑶张扬而热烈,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文质彬彬的周禹城,但知道他和崔昭覃骁二人是朋友,不太确定地问:“周……禹城哥?” 覃骁没搭理她,继续对耳机里的手下吩咐:“带去书房。” 男人帮女孩小心地盖上软软的毛毯,在她胸口处时,轻轻翻出一折,怕压到她本就不明显的呼吸幅度。 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秒她的睡颜,微不可查地轻笑,“小没良心的。” “你要走还是继续在这?”,覃骁又恢复了一贯地矜贵刻薄。 崔瑶忙不迭道:“我在这儿陪宁兮儿,说不定她挺待见我,一听我说话立马就醒了呢?” 覃骁掀开眼皮,毫无生气的眸光射向自说自话的人。 崔瑶:“……” 覃骁离开了,崔瑶远远望着,直到确保他和浩浩荡荡的保镖队伍完全不见,刚才那副谈笑风生的模样骤然收回。 玩味的面容瞬间反常地冷下来,她知道这花房以外还有监控,那无从察觉的角落有暗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崔瑶趴在宁兮儿的花床边,这里的布局看起来,使得任何人在宁兮儿旁边呆着,都像是膜拜神袛。 一个风情妖艳的女人,摸着沉睡的女孩的头发,到脸颊,到唇峰,泫然欲泣,不断忏悔。 暗卫自然不会看到,夫人那喉咙处,仿佛滚动了一下。 崔瑶压低了嗓音,欲哭无泪:“我的好妹妹啊,咽下去你就快醒来吧,不然这把周禹城真就保不住了。” 从覃骁说要请周禹城来喝茶的那一瞬开始,崔瑶身上就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窜到后脑。 覃骁的洞察力敏锐到可怕,上次宁兮儿攒安眠药寻死的故事她略有耳闻,也是因此才对宁兮儿产生好奇的。 覃骁,整个a市的女人都趋之若鹜的男人,他是哪怕有谁被覃骁的眼神扫过一眼,都要不知天高地厚去张扬一整年的。 可宁兮儿怕他,甚至不爱他…… 真奇怪。 崔瑶伏在床边,用好听的声线毫无灵魂地不断碎碎念,“兮儿妹妹啊……快醒醒啊……” 女人跟施咒似的,“醒吧醒吧……不然周禹城就要偿命啦……” - 书房,覃骁敞开了书架背后的世界。 “你在炫耀自己的作品?”,周禹城恨不得立刻砍断覃骁的腿,但他刚一起身,就被两侧的保镖狠狠按下双肩。 “周医生,自重。”,保镖的声音毫无人类气息,威胁,压迫。 覃骁兀自欣赏着其中布局,“不美吗?” 周禹城盯着覃骁弯折的膝盖处。 “你当初夺走兮儿,霸占她的自由,覃骁---”,周禹城咬着牙:“你昏聩至极。” 这是他们永远的心结------ 覃远最早时,撮合宁兮儿跟周禹城在一起。那时候宁兮儿有一次高烧不退,恰逢周禹城回国来找覃骁,直接省了传唤家庭医生的时间。 覃骁在轮椅上,面色阴沉地盯着面颊酡红,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少女。宁兮儿不满的地咕哝:“你不要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好不好?” 她又难受,又乖巧,嗓音微哑,但撒娇时音色却甜的腻人,直往男人心缝里钻。 寚 書 網 W ω W . B ā ο δ Η μ 二 . ℃ Ο m 但覃骁古井无波的眸感觉毫无退让之意,简直是油盐不进的无情。 宁兮儿用滚烫的小手揪了揪他袖口,指尖僭越地转动他的袖扣:“覃骁覃骁覃骁……我在生病呢,就这么对待你家恩人嘛?” 覃骁拧紧的神情生生是被她摇晃的松了一点,“是我不好。”,他晦涩开口。 宁兮儿一开始愣住了,可爱地“啊?”了声。 覃骁已经快被自责吞没。 是他不好,不该在夜里想见她时,故意剥开伤口假装被摔伤,引她连续守了好几个晚上。 虽然能在朦胧的夜晚,看她睡在自己床边缩成小小一团的样子,可兮儿被累病了。 他低眸,尽可能藏住万般晦暗。 宁兮儿反应过来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反过来好心地宽慰他,“覃骁覃骁覃骁,那等你腿养好了,等我以后万一生病,你也寸步不离的照顾我呗?” 宁兮儿以为自己提出了一个很任性的诉求,她从小的伤病都是独自抗过来的。 没人照顾过。 可落在覃骁耳里的只有四个字------ “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 “好。”,他说。 女孩显然不以为意,只当他哄自己,可覃骁此生从未服从过任何人,更不会照顾人。 但那瞬间男人竟隐隐期待起,寸步不离的照顾宁兮儿会是多么甜蜜的情境,她滚烫着,伏在自己怀中,毫无反击之力的样子…… 这份期待被礼貌的敲门声打破,覃远领着周禹城一块进来了。 宁兮儿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覃叔叔好。”,她侧头冲周禹城淡淡的,甜甜笑了下,“您好。” 病怏怏的小花蕊,再没精打采也是娇嫩勾人的,覃骁动了动轮椅,不动声色地将宁兮儿挡在自己身后,宁兮儿忽然只能看见覃骁的后脑勺了。 周禹城温和回应:“兮儿好。” 来的路上覃远已经介绍过了,周禹城有些调侃地看向许久不见的老友:“覃少爷,我就走了一阵子,你就多了个妹妹?” 覃骁冷着脸没吭声。 “我对兮儿有所耳闻,听说把我们覃少爷治的服服帖帖,连小点心都会做了?” 覃骁跟厨房这两个元素在他们眼里看来,一定是他要给谁下毒才可能进的地方。 宁兮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覃骁哥哥做的蜂蜜蛋糕很好吃,一会给您也尝尝?” 没等周禹城答话,覃骁便沉声道:“先帮她看看,药不能苦,不能打针,明早必须退烧。” 简单来说,不能让宁兮儿吃一丁点苦,周禹城挑了挑眉,覃远也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麻烦禹城了。” 周禹城的笑如沐春风,有医者特有的悲悯宽厚,“以后叫你兮儿好吗?” 当着覃骁的面,宁兮儿没心没肺地点点头:“嗯嗯,您和覃骁哥哥一样,叫我兮儿就行。” 一样? 一样…… 那时的覃骁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M “周禹城,我和你不一样。”,此时的书房里已时过境迁,覃骁悠闲地望着周禹城:“我想要的,拼了命也要得到,靠抢,靠逼迫,靠阴谋手段,只要她最终成为我的,并且中途不属于任何人。” “你有替兮儿考虑过吗?!”,周禹城喘着粗气:“兮儿把你当依靠,当哥哥,当成受难半生唯一遇到的幸运,你呢覃骁?你对她做了什么?” 覃骁眯着眸子,仰头靠在轮椅椅背,一副享受模样,他喜欢有人被他折磨成疯癫的样子,“你又对兮儿做了什么呢?” 周禹城瞳孔闪烁了一瞬。 覃骁在这一瞬缓缓陈述:“兮儿中毒了,你猜,该由谁来解毒呢?” 第27章 成了覃骁哥哥的老婆 周禹城没料到覃骁会这么快猜出来,提着的一颗心倒是如蒙大赦般,“哈哈哈……” 他摇着头低笑了几声后,斯文的声线淡淡道:“是有解药没错,这世上也只剩两颗,师父当年自体试毒,用了一颗。”wap 覃骁看向周禹城,周禹城的脸上明显挂着不合时宜的,嘲弄。 独属于覃骁那锐利寒凉的眸微眯起来,他在等待周禹城还能说出什--- “丢了。”,周禹城轻飘飘开口:“另一颗,丢了……” 话音未落,覃骁的癫狂与狰狞被抽丝剥茧地拽出来,他像电路失修的机器般卡顿着转了转僵硬的脖颈。 男人的唇红的像猛兽刚进行完一场饕餮盛宴,眼角,眼尾也渐渐爬上血丝和红晕。 他低哑着声:“动手。”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2 。CO m 按住周禹城的保镖立刻恭敬回应:“是!” 他们不顾周禹城的慌乱与挣扎,魁梧的身躯死命按住躁动的医生。 “覃骁!哈哈哈哈哈!!!” “你永远也等不到宁兮儿了!!!” 他猖獗地狂笑起来,“兮儿永远也醒不过来,永远醒不过来,你只能满怀期待只能一次次失望!” 覃骁摆了摆手,便有人捧着一把银枪过来,男人像是提溜起周禹城薄如草芥的命一样,在掌中转了转枪柄。 消音器,擦拭, 子弹,扳机…… “砰!”,闷鸣。 “拖下去。”,覃骁嫌恶的皱眉,而后书房又重新归于一片沉寂,只剩下了“婚房”里那张婚纱照与轮椅上的男人互相对视。 照片里的女孩,和花床上现在的宁兮儿一样,明明宁可死都不愿意留下,却还是只能被笼罩于他筑牢的框架里。 覃骁察觉到了自己的满意。 “砰!”,几乎与那声枪响同时,两道瘦弱的身躯顶撞开了别墅地下酒库。 但这道破门声显得不太谦虚,跟她的主人一样猖狂。宁兮儿气喘吁吁地指向木质门的大洞:“怎么样?我还行吗?” 虽然宁兮儿问的小心翼翼,但眼光里是藏不住的机灵劲儿,崔瑶扶额,面带苦涩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一个小时前覃骁走后,崔瑶便胆战心惊地等待,那药丸被她带来的军医化成水剂,为的就是支开覃骁,她再偷偷给宁兮儿喂下去。 覃骁对宁兮儿的寸步不离让她没法得逞,只能暂时出卖一下周禹城了,可这可这…… 宁兮儿现在莫名觉得自己力大如牛,“瑶瑶姐,覃骁哥哥之前不让我喝酒,但我知道他的酒库都是好东西,我们偷偷喝。” 崔瑶听着听着…愈发不对劲! 她在震惊中迟疑的问:“宁兮儿,你管覃骁叫什么?” 宁兮儿不谙世事的眼珠子滚了一圈,“覃骁哥哥啊,怎么了吗?他大我五岁,我不叫他哥哥难道叫弟弟?” 崔瑶眼睫惊恐地闪了闪,“妹妹……那你还能想起来你睡着之前在干嘛吗?” “……嗯。”,宁兮儿面色疑惑:“不是你说想喝酒嘛,可你说你家的酒库被你一气之下砸了,我也想尝尝,我就说等我睡醒以---” “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崔瑶连忙打住,心里已经基本判定她的记忆出现了奇怪的断层。 崔瑶砸了自家酒库这事是真的,只不过是在飞机上跟宁兮儿炫耀时随口一提。 两个姑娘从花房暗卫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事很快传遍别墅,偌大的后山已被团团围住。 “少爷,夫人……留下了这个。”,一暗卫恭敬汇报。 那是一篇花瓣,花瓣上写着------ 【叮~您的小可爱去探个险,修门费自理,我过生日都听我的!】 随之消失的还有崔瑶,和那把斧头。 覃骁头一次,因为宁兮儿的消失眉心隐隐作痛,是一种介护迷茫和清醒之间的隐隐作痛。 所有人都缓了好半晌,覃家暗卫早见识过夫人是如何折腾少爷的,跳楼,吞药…甚至连跳飞机都敢的女人。 ------“您的小可爱” 写出这种俏皮的文字其实符合宁兮儿乖顺的气质,但对象绝不可能是覃骁。 又在耍什么花招呢?兮儿…… 覃骁紧紧攥着那片花瓣,怕捏坏了,又怕握的太轻使得皮肤感受不到花瓣的娇嫩。 宁兮儿明显是醒过来了,可又是如何醒的?为什么,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少爷,找到了!”,一暗卫跑过来,说得有点着急:“从监控里发现,夫人带着崔小姐去了酒库。” 他们这群暗卫办事不力,覃骁淡淡开口:“去领罚。” 众人:“是!” 待覃骁离开,负责保护花房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夫人啥时候醒的?” “不知道啊……一个交接班的功夫就……” 实在是没人能预料到宁兮儿会醒,故而卸下防备,花房这边的差事本是最轻松的,可现在却成了最令人焦头烂额的。 覃骁来到了酒库。 一个非常大大咧咧的木质黑洞呈现在眼前,还有被撇的七零八碎的斧头,一看就是偷腥的猫儿迫不及待从那洞口钻进去,连收场都懒得。 男人摆了摆手,立刻有佣人上前打开酒库的门。 “吱--呀---” 黑压压的影子交错重叠着盖住了酒库门口唯一的日光,宁兮儿和崔瑶正为了一瓶酒的去留互相推拉。 一个角落。 “瑶瑶姐,这个瓶子真的很好看,你让我尝尝嘛~” 崔瑶哪敢,何况这半数藏酒她感觉异常眼熟,和被在自己家砸的那堆简直异曲同工,但她没胆量砸覃骁的,更没胆量搞得宁兮儿喝醉。 “宁兮儿,你给我撒手。”,崔瑶挡着酒柜,试图跟她讲道理,“妹妹啊,你不能仗着你是覃骁老婆就为所欲为,不怕覃骁收拾你啦?” 听到这话宁兮儿霎时愣住,她甚至反应了一会,“……什么?” “我什么时候成…覃骁哥哥的老婆了?”,宁兮儿简直难以置信。 就在此刻,面前的崔瑶忽然不是很自在的站直了身体,看向自己身后,宁兮儿也循着那道目光慢慢转过身体。 轮椅上的男人阴沉又倨傲,讳莫如深的眸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宁兮儿,快要把她生吞活剥般。 四周寂静极了。 崔瑶清了清嗓子,眸光躲闪。 管家阿姨看起来有些欣慰,“夫人,您醒了就好。” 宁兮儿更懵了。 一众暗卫保镖如临大敌似的守在门口,双手交握,而轮椅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吭声。 宁兮儿此时被围观的有点不好意思,她求救地看向崔瑶,可崔瑶爱莫能助的苦笑了下。 宁兮儿倏地拍了下自己额头,“等等等等……”,她小跑到男人面前,蹲下来,就像以前一样总是照顾他的高度。 “覃骁哥哥,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崔瑶这么说,连管家阿姨也称呼她为夫人,宁兮儿没理解透。 覃骁深邃的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宁兮儿以为他还在生气自己闯酒窖的事,很快摇着他的手服软:“别生气嘛,我一口都还没喝到呢,你瞧,崔瑶姐把我拦的有多狠。” 她把自己胳膊给他看,“全是淤青,怎么撞一下就这么重啊……” 背锅的崔瑶闭了闭眼,傻妹妹啊…… 覃骁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抚上她的手腕和细嫩的胳膊,“兮儿,下午准备做些什么?” 他此时的神态像极了曾经的大哥哥,坐在轮椅上,温和体贴。 宁兮儿思绪被带偏:“正常情况下是陪你去老宅找覃叔叔啊,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去草坪练习走路。” 覃骁:“兮儿陪我?” “你今天好奇怪。”,宁兮儿探究似的看着男人:“不是你说的不许别人靠近你吗?也不知道我宁兮儿何德何能,竟然能教覃少爷走路?” 她因为打趣了他,笑得眉眼弯弯。 覃骁看向崔瑶,崔瑶无处可躲,以一种赴死的神情重重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你家宁兮儿,今年十八。 第28章“恩爱夫妻” 连管家阿姨都察觉出不对劲来,她疑虑而问询的眼神投向主子,覃骁凌厉的眉眼只紧了一瞬。 管家顷刻意会,于旁边低头解释道:“夫人,您和少爷确实已经结婚。” 宁兮儿脑子一片空白,唰地一下,五雷轰顶,“怎么…可能?”,她越想越不可思议,看着覃骁的腿认真回忆:“覃骁哥哥受伤了,我一不小心救了他,然后覃叔叔觉得我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就认我做了干女儿……” 她在所有人微笑而肯定的眼神中逐渐质疑自己,声音越来越小:“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覃骁此时握住了她的手,宁兮儿感受到后不知怎的一哆嗦,竟下意识想抽出来,可在覃骁掠夺而执拗般的力气中挣脱不开。 她现在和覃骁的肢体接触,总有点别的意味在。 管家阿姨表示非常理解:“夫人,您生了场重病,记忆方面……但您和少爷非常恩爱,如胶似漆。” 管家话音落,一众保镖佣人齐齐看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老妇人,崔瑶的嘴角快抽到天上去了。 靠! 妈的! 宁兮儿心跳忽然忐忑起来,像是有一团空气把她拖在空中,覃骁不是哥哥,覃骁是她丈夫? “可为什么你坐着轮椅?”,宁兮儿这会甚至不知该用什么眼神来看他。 她心里的覃骁,是那个有点孤傲自闭的,比天才还聪明,几乎很少说话,喜欢安静,但和她在一起又很听话的大哥哥。 覃骁的面容一如既往,英俊立挺,侧骨分明,那双眸子仿佛自带深情,但那深情只给了宁兮儿,女孩发觉不到而已。 宁兮儿被他盯着看,眼神下意识闪躲,更想把手揪出来了,“你……你解释一下呀……” 覃骁握的更紧,忽然浮上一抹受伤神色,“兮儿,我去边境救崔瑶的哥哥,受了很重的伤。” 宁兮儿看了崔瑶一眼,崔瑶还懵着呢,男人的话便接着在耳边响起,:“兮儿明明答应过我,等我平安回来,就要宝宝的……”M 覃骁此刻活脱脱一副被抛弃了的可怜流浪狗,崔瑶满脑子骂娘的国粹哽到嗓子眼喷不出来,“呃……” 宁兮儿抬眸:“怎么了?” 在宁兮儿看不到的地方,覃骁冰冷刺骨的视线也看向崔瑶,男人情绪切换的速度比崔瑶在娱乐圈见过的顶尖演员还有过之无不及。 崔瑶凝重地叹了口气,“宁兮儿,你---” “瑶瑶。”,一道玩世不恭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也不知是否刻意挑了现在。 那人边打趣边走进来:“我说是谁这么大手笔,有钥匙不用,非给门上凿了个洞?” 崔昭身形宽大,非常挺得起衣服,此时一身风衣背着光走进来,感觉这酒窖更像是属于他的。 “瑶瑶,玩儿够了该跟我回家,瞧你把覃骁家弄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得我赔罪?” 崔瑶有点焦急的看着宁兮儿,她这一走,怕是很难再有机会和宁兮儿独处了! 崔昭将视线从崔瑶身上挪开,宁兮儿也在此时抬眼,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你是谁?” ---“呦…醒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 崔昭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好笑地自我介绍:“我是崔瑶的哥哥。” 宁兮儿不太高兴地问覃骁:“你就是因为去救他受伤的吗?” 覃骁配合着点了点头,这个唯命是从的姿态让崔昭有点不爽,为什么他兄弟看起来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宁兮儿忽然义愤填膺,抬手指了指完好无损的崔昭:“那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覃骁拉着宁兮儿的小手:“因为我粗心大意,兮儿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了。” 男人从未有过如此懂事体贴的一面,崔昭脸上挂起不合时宜的,有一种名叫嫌弃和鄙夷的情绪,再看向崔瑶时…… 兄妹俩虽然没解决完自己的家务事,但都一副想捶死覃骁的架势。 保镖们互相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子改套路了? 主子疯了? 没听错吧,主子刚才在卖惨? 太多暗流涌动被掩藏,除了宁兮儿以外所有人的眼神交汇中,大家达成共识: ---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宁兮儿还是没法立刻接受,她就觉得上一秒覃骁还是那个厉害又帅气的大哥哥,怎么下一秒就…… 可只要自己疑惑的眼神看向任何人,那人就会回给她一个礼貌亲和的微笑。 最后只能看着覃骁,嗫嚅道:“……我真是你老婆?” 覃骁:“不乖了?现在连我的身份都不肯承认了么?” 宁兮儿咬了咬唇瓣,“你是不是因为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然后恰好缺一个用来逃避家族联姻的借口,然后……” 在覃骁脸上的平和渐渐褪去,化成狠戾之前,崔昭急忙开口:“你俩是真爱,我作证。” 崔瑶瞪着崔昭:“你!” 而覃骁渐渐俯身,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宁兮儿感觉身体变得很僵硬。 这个动作仿佛被重复了千千万万次,一股奇异的痒麻在通过额头相贴的皮肤传递。 覃骁说:“兮儿,你是我的夫人,这一点不管你记不记得,都永远无法改变。” 模棱两可的描述显得滴水不漏,宁兮儿怕羞,想躲,却被覃骁的掌心牢牢拖住了后脑。 两人的鼻尖蹭在一起,“兮儿,早点习惯,早点习惯我们如影随形的日常。” 宁兮儿稍微用了点力推开他,别扭地反复斟酌,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不会吧……我们就算关系很好,也不至于真的每时每刻都在一块呆着吧?” “你管着那么大的集团,为什么还有空去边境?或者和我在一起?”,宁兮儿皱着眉头,越想越糊涂:“我们在一起都……能干什么?” 覃骁弯起薄唇,看着猎物掉进捕猎网般悠然自得,他扫了眼崔瑶,暂时没回应宁兮儿。 “听说崔小姐近期正在争取一部影片的主题曲?” 崔瑶面色不善地盯着覃骁,她可绝不会认为覃骁是因为好心,或者因为关心自己朋友的妹妹。 “崔昭,拖你们的福。”,覃骁忽然觉得世事无常,虽然预感到未来会有更大的惩罚,但当下这一刻,老天真是厚待了他这个卑劣小人。 他手中还捏着宁兮儿的指节,他的兮儿没躲,甚至乖乖地呆在他身边。 “兮儿,你能推我走吗?”,覃骁征求她的意见。 宁兮儿回神,虽然今天的信息量超大,但人道主义帮助伤患倒也……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覃骁!”,崔瑶喊住了他们离去的背影,“你把周……” 宁兮儿推着他的动作停了下,小声提醒:“他们在问你问题,要不要转过来?” 覃骁说不用。 宁兮儿回头冲崔瑶说:“我们下次见,我过生日你一定要来。” 崔瑶满含担忧,这密布着谎言的空间每一瞬间都让人提心吊胆,窒息无比。 她不敢想有一天宁兮儿清醒过来…… “担心担心自己吧,嗯?”,崔昭看着不懂事的崔瑶,凑到她耳边:“我的……好妹妹?” 第29章 你本就属于我永远 宁兮儿背影纤瘦,黑发乖顺地垂落在肩头,出了酒窖时被一阵短暂的春风扬起,青丝完美的融合了花香与酒香。 碎发和春天躁动的尘埃扰得她鼻尖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推着轮椅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已经走到草坪了,身旁服侍的仆从也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偌大而广阔的绿野只有一站一坐的男女。 覃骁听到头顶处传来吸鼻子的动静,自己转动轮椅,面向双手正捂着鼻子,眯着眼睛的女孩,她微眯着眼的模样比向日葵花还灿烂单纯。 覃骁看不够她。 恨不得直接将人吸附进骨髓,无孔不入地嵌进灵魂缝隙中。 “哥---”,她只喊出一个字就打住了这个称呼。 低下头轻微后悔的抿了抿唇瓣。 时间被暂停了几秒,诡异的安静伴着那双清冷的眸,透出语无伦次的炽热。 宁兮儿在安静的风中咽了咽嗓子,她无法忽略他专注无比的视线,不太好意思地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 覃骁听到她有点鼻音,陡然冒出些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感,男人血管里的血液逐渐沸腾,问她:“兮儿,你现在对我很陌生吗?” 男人浓烈的情绪无形地缠绕住她所有神志,这难道就是……夫妻间的?那种她能想象出但没经历过的不知名的亲昵感? 她有点丧气道:“其实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断档了,刚才推着你的时候总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大概是18岁的宁兮儿在一开始就信任覃骁,所以现在的她便自然而然毫无保留地倾吐着自己的想法。 “但我对你……”,她没有冒犯,更多的是不适应,夹杂着女孩特有的羞涩,犹疑道:“我们真的是夫妻关系?”,宁兮儿忍不住向他确定这件事。 覃骁瞧着她苦恼的模样,慢慢弯起唇角,他的兮儿,好可爱。 不等男人回答,宁兮儿又抛出一连串问题--- “我到底生了什么病才会记不得你们说的事?我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会结婚,还有就是你为什么受伤啊……”,她觉得自己不该一下子质疑这么多,说话声愈发地小,最后埋没在清甜的音色中。 女孩越是迷茫就越勾起人性中肮脏透了的东西,本想顺着她的,扮演一个善解人意的丈夫也无不可。 但覃骁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有耐心的猎人。就从酒库中出来这么一会儿,他的毁灭欲就随随便便被唤醒了,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摧毁她,尽快。 光是宁兮儿站在面前,他便嫉妒脚下这片绿野,如果能把她放在怀里就好了,覃骁低眸打量着自己腿面。 而女孩那些问题很快在别墅主卧被无声地一一解答。 床上依次陈列了二人的结婚证,婚纱照以及……婚戒。 婚戒是宁兮儿从未戴过的,那时的她曾极力排斥覃骁,她威胁过:“覃骁,如果你敢给我戴上这枚戒指,我就毁了自己的手!” 她很聪慧,知道如何拿捏覃骁的软肋,尽管宁兮儿稚嫩的身体颤抖的不像样,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毁了自己的手,覃骁,你试图霸占的人就不再完美了,她是有缺陷的,覃骁,你敢吗?” 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怕他。 那时的宁兮儿是胆小和狂妄的结合,总能将覃骁折腾的疯狂,可男人从未收敛过对她的折磨,更没有停止过无尽怜惜。 而此时覃骁的无名指闪过一圈光泽,那光泽其实一直闪耀着生命力,在窗外散播进的日光中显得更美了,但宁兮儿此刻才关注到。 “兮儿。”,他亲昵地唤了声。 宁兮儿从发愣中猛然回神,“嗯?” “你没醒过来时,我帮你摘下了。”,他目光投向戒指,又看向宁兮儿:“现在自己戴上,好吗?” 覃骁是恶劣狡猾的,他想看到宁兮儿接纳她曾抗拒的一切,自发的,情愿的。 “或者我来帮你?”,覃骁仿佛在给正犹豫不前的小猎物施压:“就像当初我向兮儿求婚那样。” ---“求婚” 这两个字被下咒般持续地刺痛着宁兮儿的大脑皮层,她在听到这两个时,原本对那戒指莫名的抵触又上了一层。 头好晕…… 为什么一个象征着爱意的物件,会让她感到四肢发麻般的恐惧呢?但她的头越来越晕了。宁兮儿转过身坐在床沿,手撑在床边,掌心反抓着被褥。 覃骁发觉了她忽然有些痛苦的表情,调整轮椅,将正缩紧了肩膀、膝盖并拢的姑娘卡在床和轮椅间。 男人双手掌控性很强的握住她的肩头,“兮儿,哪里不舒服?” 宁兮儿摇了摇头,可这一摇头就更晕了,还伴着密密麻麻的刺痛,“覃骁,我觉得,我的脖子好像撑不住脑袋。” 头重脚轻,摇摇欲坠。 她状似打小报告,眼眶难受地泛上湿意,最后一丝力气还不忘回应他:“你帮我戴……”,随后边彻底晕睡过去。 宁兮儿倒在了覃骁怀里。 “好。”,男人的胸腔从未填的如此满,但他并未着急召医生上楼,而是亲昵地向爱人耳语。 “其实兮儿是不愿回忆那些我们耳边厮磨的日子了吧,看来你的身体比意识更愿意服从上天的安排。”,覃骁说:“我的兮儿累了,没有力气再逃了,真好。” 他逐渐凑近那曾被他咬伤的左耳,低沉磁性的嗓音散发出势在必得,胸腔起伏,喉结滚动。 “你本就属于我,永远。” 第30章 想让你凑近点 春寒尚未褪尽,凉意还给了反应滞后的宁兮儿,她正冷汗涔涔的坐在温泉池中,水温已经逼近70度,宁兮儿的皮肤表层被烫的通红,但身子骨里却仍然冰寒。 她觉得自己的骨骼被冻透了,随意用力或许就脆的能被利落折断。 这是周禹城没料到的并发症,覃骁已经快将人活活打死,躁郁的男人无法忍受宁兮儿正抗争着他无法替代的切肤之痛。 周禹城的手狼狈地垂落,手背死寂一般贴在地上,粘着不知多久前自己的血液,“抱歉,我…没想到……” 他的断续吐字被覃骁呵止:“兮儿还要痛苦多久?”,这是自他给晕睡过去的宁兮儿戴上戒指后,大发慈悲说出的第一句话,沙哑而暴戾。 墙角的男人奄奄一息:“不能确定。” 距离宁兮儿清醒以及再度晕厥已经过去整整两天,覃骁失心疯般折磨着周禹城,“你敢给她下药,怎会不知道如何医治?” 一想起宁兮儿在梦魇中痛苦的扭曲身体,娇容染上生不如死的挣扎时,覃骁对周禹城的毒打就更重一分。 周禹城觉得他从未认识过覃骁,“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我不愿你强占她的自由,所以宁可让她毫无知觉的沉睡。”,他艰难地喘着粗气:“但我从没有算计过兮儿,最不愿意看她清醒的承受着痛苦的人,就是我。” 周禹城体力不支,双目猩红的咬牙说出一番话,头便歪着靠在墙上,双眸无力的合上。 “第二次了,禹城。”,覃骁像几年前那样唤着他的朋友。 他似古代高度集权的君王颁布法令般,“给他喂下去。” 旁边那位前两天由崔瑶带来的医生迟迟不动,他斟酌着开口:“覃先生,这世上最后一份解药被宁小姐吃下去后……就再也没有了。” 中年医生被覃骁的残酷凌虐的体无完肤,他望着对面a市首屈一指的神经外科医生,那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天才,但现在却要由他喂下去那和宁兮儿身上一样的毒。 “没有参照物,怎么方便您治疗我的夫人呢?”,覃骁交握的双手打开,他骨骼分明的指节,没什么规律的缓慢在腿面上轻点,“难道你想用兮儿当试验品?” “我不是这个意思。”,医者立刻道。 他参与过无数救援任务,见过太多的残肢败体,血腥味里熏出来的医生,此刻却双腿发软,被这地下水牢的惨绝人寰瘆的心尖颤栗。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 覃骁才不管什么医者仁心,他喜欢看一双救人的手,颤颤巍巍投毒的画面。 这不就是人性么…… 人无非都是些趋利避害的腌臜玩意儿,原则与信仰可以被唾手丢弃,覃骁谁也不信。 兮儿……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 宁兮儿总觉得有人在声声唤她。 最近她的意识非常破碎,随时会醒过来,也随时毫无征兆的晕倒,或许正与佣人说着自己想吃什么,话没说完就缓缓倒下,但每一次醒过来前,她的脑海里总围绕着那声“兮儿”。 绵长,坚韧,执念。 唯一唯一的缓解方式便是将自己的身体埋没于温泉水中,液体总是无孔不入的,驱散着她源源不断的刺骨寒凉。 宁兮儿非常轻微地哆嗦了下身体,“能调到72度……或者更高点吗?”,她没什么规律的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还坐在温泉里,距离上次的意识弥留,似乎过去了三四个小时那么久。 整个温泉池被覃骁派人铺上暖和的棉绒毯子,仿佛将温泉水盛在一个棉花碗中。 佣人见宁兮儿醒来便立刻通知了覃骁,而后回道:“夫人,您再升温的话,就要---”,烫熟了吧…… 后面的话佣人不敢言语,但一副为难的表情宁兮儿便立刻意会。 佣人:“夫人,您的皮肤都泛白了,如果浸水太久,下次泡温泉会发疼的。” 其实别墅的佣人们一直很喜欢宁兮儿,女主人拥有着天姿绝色,纯粹善良,甚至独占着众人可望不可及的爱。 当一个人拥有的足够多,嫉妒便随之破散,围绕在她身边的将会是浓浓的好奇与羡慕。 佣人们认识宁兮儿,已从最初的好奇转变为如今的敬重与忌惮。但现在的宁兮儿只认识她们不到两个月。 “小双,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宁兮儿眼睫眨了眨,被那明晃晃的耳钉的光泽闪的耀眼。 佣人小双:“去年。” 宁兮儿歪头:“可你昨天还没有呢,怎么可能去---” “啧。”,她忽然反应过来抬手敲了敲自己脑壳,扬起一泼水痕,在流光溢彩的日照下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娇魅。 她又忘记自己记忆错乱这事了。 宁兮儿的娇憨可爱让小双这个年纪很轻的女孩没忍住笑出声,“夫人,您也有的,不信您摸摸自己的耳垂。” 宁兮儿双手抬起来捏了捏,这时候小双说:“您的耳洞是少爷亲自打的,当时怕外面的人弄得疼,少爷先用在自己耳朵上做的实验呢。” “啊?”,宁兮儿诧异道:“覃骁给自己打?” 实在是那张冷硬的面容,和耳洞这种比较风情的东西很难,很难联系在一起吧。 在她还懵懵地揪着自己耳垂时,覃骁的轮椅已经被推过来了,温泉池边蹲着的小双很快站起来,“,夫人,我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小双从始至终不敢看覃骁,可以说别墅的佣人见到覃骁时都是颔首低头的。 温泉附近只剩他们二人。 宁兮儿忍不住打量他的耳朵,这个距离不行。女孩声音甜甜软软的:“覃骁,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覃骁微笑着看她:“怎么?夫人嫌弃我?” 宁兮儿嫌他故意逗自己,便反击回去,“对,就是嫌弃你呢。”,但她是昂着脑袋笑着说的。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小表情。 可覃骁的思维不正常,“嫌弃”,这两个字很容易就能刺向他,覃骁的神经不受控的被抽搐,一股暴虐感升上来,他的兮儿……不喜欢她么? 阴冷的神色被敛藏在略长的前额碎发里,但随着热气蒸腾,情绪也快要弥漫出来。 宁兮儿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覃骁,你每次都出现地好快,只要我一醒来,你就会很快赶过来。” 覃骁沉默了几秒,“你不喜欢么?” 宁兮儿摇摇头,“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她踩着水中被浸地沉甸甸的绵软地毯,走向池边。 覃骁刚才血液里循环的兴奋与怒意随着她的话被魔法般平息下来, 女孩仰头直视他,而后撑着脑袋,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耳垂。 “覃骁,你快点好起来,这样我想让你凑近点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你受伤了。” 覃骁心头像炸开了一样,一股股不停息的热痒与酥麻层层疯长。 “兮儿……刚才说了什么?” 第31章 撩撩你帮你治病 尽管覃骁迫切地希望这不是幻觉,但是当宁兮儿脸上温柔的活力在她的笑颜中顷刻褪为平静时,覃骁便再一次被狠狠抛弃进深渊中。 “来人!”,男人怒声吼道。 池边再度晕倒的少女,头枕在一双藕臂的臂弯中,脸颊挂上粉嫩的嫣红,浴中美人,此刻却最是绝情。 她刚对他说了最动人的情话,尽管宁兮儿未必以为那是情话。 宁兮儿在后来的一周里会断断续续醒来,已经体现出相对明显的规律性,同时,清醒的时限也被拉长。 比如现在的凌晨两点半,被夜风撩拨着的树影摇曳,花园路灯透过洁白纱帘散落在少女铺陈的黑丝上,映出浪漫的光泽。 宁兮儿的眼睫动了动。 她最近昼夜颠倒着,仿佛黑夜能给她的灵魂注入少的可怜的勇气,可宁兮儿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覃骁对她那么体贴。 宁兮儿睁眼瞥向窗外的月亮,而后顺着月光的路线,渐渐移向覃骁棱角分明的侧颜,他的五官,用鬼斧神工评价都不为过。 “覃骁……放了我吧。”,她下意识低语呢喃。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打了个机灵,连呼吸都跟着乱了,感觉这字句已在脑海中盘旋过很长很长,借着她迷蒙的神志猛不丁从嘴巴里跑出来。 就像另一个宁兮儿在开口说话,语态有她理解不了的悲凉和……祈求。 她皱起眉头。 覃骁的眸在此时缓缓睁开,缓缓……缓缓……宁兮儿忽然如临大敌般咽了咽口水,这本能的恐惧感弥漫到四肢百骸。 “兮儿今天醒的比昨天早呢。”,他淡淡评价,而后帮她将一缕头发绕到耳后,动作温柔。 女孩的眼在月光下清凌凌的,比林间清泉还淌淌静谧,唇微抿着不说话,但实际上是觉得刚那云里雾里的话被听见了,她还来不及想怎么解释,或者说自己有一堆疑难问题想问,但覃骁开口压根就没提这事。 困意没从宁兮儿身上逃脱干净,她蹭了蹭枕头,合上眼,说:“覃骁,我能再睡一会吗?” 覃骁侧身将人揽在怀中,一只手臂穿过宁兮儿颈下,另一只手掌盖住她小巧圆润的耳朵,大拇指摩挲着她脸蛋,女孩整个人都被藏进了覃骁怀里,一点头发丝都不被允许露在被子外面。 “不能。”,他说。 宁兮儿被他和被子团住,闷的后背快要湿答答的,“覃骁你别……” 她正娇着声推开他,小手从被子里覆在他劲窄的腰间不自量力,下一刻唇便被捉住了,覃骁比以往反常,那吻几乎是撞上来的,撞上来的位置在上唇和鼻尖,这两处在他肆无忌惮的炽吻下渐渐发麻。 宁兮儿不敢蹬他的腿,更不敢胡乱扭动,覃骁的身体正恢复呢,佣人说都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覃…唔……” 但他的吻总是叫人无法闪躲,因为覃骁会牢牢把她压在身下,女孩脑袋狠狠陷进枕头里还不够,男人还会用掌心固定她,不让她随便转头,总之宁兮儿只能被迫承受。 他的粗喘声,以及喉咙里偶尔溢出的低低吟哦,比月色撩人万分,有调动起火热的魔力。 直到女孩双颊爬满嫣红,男人才依依不舍的退开了,覃骁此刻倒觉得自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因为他的兮儿在梦中不知喊了多少句------ “覃骁,我不爱你。” “……放我走吧……” 她未醒时,他就着阴冷漆黑的房间,用眼神描摹她令人爱不释手的轮廓,他因她的潜意识体验着心如刀绞,骨缝里都发涩发苦,但又沉溺于他能将人强行桎梏在身边的巅峰快意,血液滚烫灼烧。 这灼烧感用一段情意绵长的吻传递给宁兮儿,两人的唇瓣相贴,鼻头左右剐蹭,男人似笑非笑地问了句:“身上还冷吗?” 他的嗓音含糊低哑,宁兮儿听去,骤然发现身体里竟没那么刺骨的寒凉,既好奇,又羞恼。 她脚趾在覃骁不知道的地方害羞的蜷缩起来,整个人也缩的小小的,声若蚊蝇:“覃骁,你不要告诉我,亲亲还可以治病哦。” 他抵着她的额头,似乎挂着暧昧的笑,“那兮儿觉得这一周的治疗效果怎么样?” 这一番折腾,宁兮儿将自己古怪的梦呓完全抛却脑后,满脑子都是她和覃骁最近的亲密。 覃骁用他的行为无孔不入地渗透一个认知------“我们是互相无法割舍的情人,爱人。” 哪怕现在宁兮儿对覃骁的完整记忆,还只是当初在小巷施救后,被带回覃家的那一小段日子。 她下意识唤了声:“哥哥。”,无辜而老实地说:“好像……是,有点,用?” 她是真觉得最近感觉好多了,连温泉水温都降了十度。 “傻姑娘。”,覃骁低笑了声。 宁兮儿想,他们是夫妻的关系,无论说什么害羞的话都不算逾越,况且覃骁总随随便便就逗得她脸红心跳。 她安慰自己。 今晚不知怎的,她特别想再探究点自己遗忘的东西,索性今天早醒了半个小时,看看表,还有五分钟佣人们才会在凌晨三点准时上来。wap 她忽然干了个看起来很上道的举动。 女孩纤长的手指探出被子,无师自通的,轻轻抚摸上男人性感的喉结。 拨了一下,竖着滑动,没忍住又拨了一下,而后看它明显难耐的滚动。 覃骁发狠般摁住她的手,摁在她头顶处,略显头疼地问:“兮儿在做什么?” 宁兮儿本沉浸在自己的无知玩笑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小小惊吓道,尤其是两人本就吝啬的距离好像缩的更小了。 近到她甚至无法统览他的五官。 男人滚烫的呼吸包裹住她的,宁兮儿平复了下,痒地轻笑:“覃骁,那你还冷吗?” “什么?” “既然你大言不惭地说亲近我可以治病。”,宁兮儿眼睛眨了眨:“那我也…撩撩你。” “就也能帮你治病吗?”,她问。 第32章 水未落石欲出 五分钟在蠢蠢欲动的暧昧中过得很快。 管家领着一众佣人上楼时,小双疑惑地看向主卧的门缝,小声问:“芝姐,里面灯怎么开了?” 管家阿姨成熟稳重,在覃家工作将近十年,待人和善,总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芝姐,连宁兮儿也是这么叫的。 “咦?”,伴着一声轻喃,门被巧合地从里面打开,佣人正正好准备敲门。 宁兮儿拢了拢外套,先开口问道:“芝姐,有水吗?覃骁口渴。” 说起覃骁口渴时,她神色洋溢出狡黠地灵动,佣人眼里的少夫人很久没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情绪了。 容不得大家愣神, 赵芝视线一扫,便有人忙不迭将托盘送到宁兮儿跟前,“少夫人,需要我们送进去吗?” 托盘上满满当当,盛着不少蛋糕,水果,热粥,总之全是宁兮儿的口味,别墅厨房从凌晨便开始忙活,所有人都要跟着宁兮儿的生物钟调整。 她们的主子噬甜,特别在最近,程度最深时用白砂糖兑水喝,每天两千多毫升。 望着那些诱人的甜品,宁兮儿微不可查地舔了舔上唇,而后问:“你看着面生,是因为我忘记你了吗?” 端着托盘的女孩低头道:“没有的,少夫人。” 宁兮儿边端起她和覃骁的水杯,边依依不舍地摇摇头,“今天不可以吃糖分太高的东西了。” 赵芝问:“怎么了夫人?” 赵芝旁边的小双也跟着问了句:“夫人您今天不想吃巧克力口味的吗?这可是覃总特意---” “兮儿。”,沉稳有力的一道男声从卧房里传出来,似乎不耐,打断门边的交谈。 这阴晴不定的愤懑感仿佛警告,赵芝紧忙道:“我们去重新准备饭菜,夫人有事随时按铃就好。” “兮儿,回来。”,覃骁又催了声。 宁兮儿没忍住抿唇轻笑了两下,“知道啦知道啦。” 她大方而清澈的目光扫向大家,“覃骁说,医生不让我这么吃甜的。”,她痛心疾首道:“你们如果喜欢的话下去分一分吧,拜托了,千万别让我看到。” 而后便一闪身回了房间。 被问及身份的女佣长着一张平凡的脸,没太引起其余人的注意,赵芝吩咐着她们去重新准备饭菜,她端着来时满满的托盘,落在队尾,听到房间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覃骁,你干嘛一副谁招惹了你的表情?” --“你为什么跟她们说很久的话?” --“哪有很久?两三句而已。” --“你只能和我说话。” …… 小双悄悄挪到后面来,“喂,木西你发什么呆?差点掉队。” 木西尴尬地笑了笑,“托盘有点重。” 小双豪爽地将托盘接过去,“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刚来一个礼拜,慢慢就习惯了,今天我帮你拿吧,看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而后用小臂掂了掂,“看,一点都不重。” 木西随即露出感激的微笑,眼神瞥了瞥身后主卧方向:“小双姐,少爷和少夫人感情看起来很好。” 小双总归是心思挂在脸上的,那一瞬间的犹豫落入别人眼里却浑然不觉:“呃……是挺好的。” 小双边想边补充:“总之少爷和夫人的感情那也是历经千辛万苦,重重磨难,所以他们现在这样真的很难得,少爷很爱夫人,我从来没见过会有人这么爱一个人。” 木西点点头。 “你只需要知道,除非夫人有事找你,否则尽量别离夫人太近,以及……别同时离他们两个人太近。” 木西很自然而然地问:“为什么?” “因为少爷会觉得夫人的注意力被分走了。”,小双说:“你要想保住你的工作,听我的就行。” 这份爱,已经浓重到连宁兮儿多看一眼其他人,都会感到被剥夺了什么吗? 木西闻言再次点了点头,归于沉默。 卧室内,宁兮儿穿的是覃骁的外套,因为覃骁的大衣足够长,衣长能直接把她裹到脚踝,这会脱掉后她又爬上了床。 “覃骁,你记得一会去练习走路,累了就不要勉强,停下来休息。” 覃骁喝完水后,调暗了房间里的灯,适合宁兮儿昏昏欲睡,“兮儿,这次不要睡太久,好吗?” 宁兮儿将被子揪到下巴处,心不在焉地点着脑袋,“那你记得叫醒我,如果我没醒,那是因为我没有听见,你要有耐心一点……哦……”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低,眼睛也闭地紧紧的。 覃骁痛苦地望着她。 他习惯了,在沉默中等一个不归人。兮儿都已经在他身边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但覃骁深深明白,堵住全天下所有知情人的嘴,未来也存在着她将一切自己回忆起来的风险隐患。 覃骁的眼里暗流涌动,正在此刻,宁兮儿好像想起什么未完成的事似的,撑起最后一丝意识,低声呢道:“覃骁哥哥,等我醒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妈妈。”,类似嘱咐的语气,而后便踏实入梦。 男人仿佛对着虚空,“兮儿,他们不配。” “你只需要记挂我一个人,就够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密布着病态占有欲的审判。宁兮儿用沉睡作答。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宁兮儿这次昏睡并未乖乖遵循最近的规律。 这天,崔瑶穿着短袖短裤,进了夏天还开着暖风的房间里,被闷的发慌,她每个月来看宁兮儿一次,但每一次她都安静的躺着。 “兮儿妹子……俩月了,覃骁都能下地跑路了,你还不醒?”,崔瑶叹息道:“你醒来姐姐请你喝酒成不?” 崔瑶总能对宁兮儿絮絮叨叨说很多,有的没的,稀奇古怪的,正不知道念叨什么时,门被叩响。 “崔小姐?少爷为您准备了一些吃的,我帮您拿进来。” 崔瑶冷艳的眸扫向门边,此时覃骁应该在书房,她来的时候看到阿陌拿着不少文件。 抬步过去,走的不快。 “给我吧。”,崔瑶身形高傲,神色冷淡,那是她天生的气质,连远观都会让人觉得自己冒犯了。 “崔小姐您好,这是少爷吩咐我送过来的。”,木西又望了望里面:“请问少夫人有转醒的迹象吗?”一切都显得卑躬屈膝,分外谨慎。 但崔瑶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感,心头隐隐弥漫灰黑色的雾气。 “别管,兮儿醒了我会直接联系覃骁。” 门被毫不留情地合上。 木西恭敬的神色松散下来,“呵……” 第33章 她是他的本能 崔瑶关门后随手将果盘推到桌子上,正好从飘窗处看到了两辆车驶进大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特别有力量,预示着来客闯入的雷厉风行。 再看向床边,宁兮儿仍安然沉静,崔瑶走向窗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拨通了覃骁电话:“楼下谁?” 听筒里传来和现实中一样的鸣笛声,覃骁的音色和机械一样冷冰冰的:“门锁好。” “嘁…”,崔瑶最烦别人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不屑地扯唇。 但覃骁已经挂断了。 崔瑶屏气凝神,按耐怒火,对着空气咬牙泄愤:“要不是看在你媳妇儿讨人喜欢的份上,我非炸了你家。” 在崔瑶这里,覃骁和崔昭是难分伯仲的王八蛋,但她可没宁兮儿好骗,更没宁兮儿身上那份无辜和乖巧。 “宁兮儿,我说你是不是蠢?”,她反锁门,回身边走边质问沉睡中的女孩:“覃骁那疯子之前把你锁在家里,断绝你跟外界的联系,你要是不愿意干嘛只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你就不能给他心口上戳戳刀子报复回去?”,崔瑶觉得那画面也挺…… 一个眼中清澈但布满恐惧的湿润,纠结又绝望的小姑娘,拿着匕首颤颤巍巍杀死了深渊中的审判者,在那个情境里,崔瑶感觉覃骁不会躲的,甚至会笑眯眯地,安慰宁兮儿--- “别怕,我的血,好闻吗?” 崔瑶被自己无聊的幻想惊地打了个寒颤,“兮儿,医生说你这次醒来就能康复了。”,墙壁泛着冷清的白,她发自内心的希望:“快好起来吧。” - 其实崔瑶的幻想并非无端猜忌,覃骁面对宁兮儿的中伤时会被夸张地燃起心底某种快感,这或许就是非常人的认知世界。 病态的情感无限趋近于极致热忱,被所爱之人伤害,也是证明自己在她心烙下过痕迹的证据。 一楼会客厅,覃骁双腿交叠,指尖转动着手机,散漫,矜贵,慵懒姿态。 一场交谈持续良久,覃骁几乎没动过。 “覃骁,我有时觉得你可以被定义为上帝创造出的一个,被本能折磨的神智混乱的可怜男人”,优雅矜持的女人,嗓音知性成熟,对覃骁开口评价道。 “嗯。”,覃骁随意地应了声。 女人说的不错,这份折磨人的本能可以被具象为------宁兮儿。 “我还没见过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人,引见一下?”,她盯着覃骁的胳膊,听说那里中了一枪,伤口还未痊愈便在海里被海水灌了个透。 这小子命真大。 “不必。”,覃骁没什么耐心:“你们不用认识她。” 女人摇摇头笑了,“好歹我也算你名义上的姐姐。” 覃骁若有所思的抬眸。 女人对上他的视线:“妈那边嘱咐我这次回国好好跟你聊聊。” “聊什么?”,覃骁平静道:“聊她当年为了寻找真爱,扔下襁褓中的亲儿子么?” “你是真爱的结晶,丘南月。”,覃骁轻慢的勾起唇,盯着那双和自己瞳孔颜色极其相似的眸,“而我,是覃远一个人的孩子。” 丘南月从覃骁眼里读不出任何的凄凉和讥讽,他只比自己小两岁,但气质却比任何她见过的男性都沉,都静,类似巨大森林通幽处的深绿,绿的发暗。 树叶交叠处的阴影,就像覃骁盯着人时的阴凉,丘南月眼睫微闪。 覃骁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角,“识相的话,滚。” 丘南月闻声脸色挂上愠怒,她是家境殷实,备受呵护的大小姐,从来没人这么触犯她,但这位神秘又冷漠的弟弟却总是把她当空气一般。 打小她便知道自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沉默,英俊,每隔两三年她便会和母亲回国一趟,姐弟俩总能见上一面,但总是远远的,因为覃骁会拒绝一切人的靠近。 有一次,十几岁的丘南月进入覃家老宅,看到少年覃骁在和一位老者对弈,竹子做的屏风后面,她感受到男孩透露出一种城府颇深,常人难以窥探的气质。 她有点不安地问身侧女人:“妈妈,我要去跟弟弟打个招呼吗?”wap 华贵矜持的女人沉默着,眼含温情,温情中包裹着小心翼翼的自责,丘南月提醒着唤了声:“妈妈?” 女人缓过神来,凑近屏风,缓慢而温柔的开口:“阿骁……” 丘南月觉得母亲在弟弟面前总是很……卑微。她有点不满,“喂,你为什么见我不叫姐姐啊?” 此间,覃骁与老者对弈的状态一点没受影响,覃骁将手中白子落下后,散漫地挥了挥空气,一直看着棋盘,对屏风外的人说:“别靠近我。” “阿骁。”,中年女人急促地叫了声少年,他们母子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在女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覃骁打断:“你们身上的味道,令人恶心。” 她们被这侮辱的言语哽地哑然,脸色委屈难堪,这时老者厚重的嗓音斥了覃骁一句:“好好说话。” 覃骁耸了耸肩,邪佞的眉峰微挑,冷笑一声,丝毫没被震慑,反倒威胁起老人:“爷爷,你想我吐在你的棋盘上么?” “……” 此刻的别墅一楼,丘南月强行将自己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拉回更不愉快的现实中。 “覃骁,你大可不必跟我这么针锋相对,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你的车鸣笛声太大了,影响我爱人休息,还有,你身上有香水味,别来扇动这附近的空气。”,覃骁打断丘南月的喋喋不休后,随意吐出一个字:“脏。” 还是他的兮儿最甜美,覃骁起身欲走。 没有人能跟他的兮儿比拟,一想起楼上乖乖躺在床上的她,覃骁便被勾着心神,万一兮儿意外醒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丘南月虽然被怼地气不打一处来,但心里记挂着正事,怕他走了,也跟着起身,语速很快地喊住他的背影:“妈生病了!想见见你!” “哦?”,覃骁停了一秒。 丘南月胸口起伏地快了些,却在这片刻的死寂中听到覃骁抛出两个字。 “恭喜。”,他说。 “覃骁你到底有没有心?!”,丘南月想起他们母亲病床上的模样,和托付自己时悲怆又祈求的眼神,忍不住斥责:“好歹她也是给你生命的女人,你去见她一面怎么了?!” “妈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你不知道她有多替你开心,她在国外一直念叨着想见见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覃骁觉得很吵,瞥了眼保镖,“如果她敢再多说一个字,就派人缝上她的嘴。” 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延他去照顾兮儿的宝贵时间了,真是该死。 除了宁兮儿能为他带来愉悦,覃骁厌恶并鄙夷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些经不起考验的虚伪皮囊。 不像他的兮儿,不爱他,连撒谎骗他都不愿意。 覃骁含着微笑走上旋梯,走向他的真实。 还未抵达二层时,主卧里脚步错乱而兴奋地走出一个人,崔瑶激动地快哭出来:“覃骁!” “我他妈就是你家的神!” 第34章 替他抚眉 崔瑶令人惊心动魄的呐喊声在一瞬间响彻整座别墅,所有人的注意力顷刻被提起来。 与旁人紧绷的状态相反,覃骁听到这话后,步伐依旧沉着。 他不动声色的面容叫人瞧不出任何可以被称为急迫的情绪来。明明覃骁才最该迫切欢喜才对。 已经心热的快要疯掉,但他不懂自己为何要压抑。 她醒来后还会无端沉睡吗?这次能持续多久呢? 见到腿伤痊愈的自己,她会疑惑地望着他又或者…… 关于自己的记忆现在保留了多少呢?是会远离,恐惧,亦或不谙世事的,傻傻地靠近…… 覃骁嗓子忽然发干,不光彩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如果坐上轮椅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伤口没有痊愈的,需要被悉心照料的病人? 他无暇顾及周遭一切,忽略了楼下不知藏着什么古怪心思的丘南月,忽略了眼含狂喜的崔瑶,忽略了手忙脚乱前后奔波的佣人。 男人在对万物的薄凉无情中,一步一步,目光深沉,停在了半开的卧室门口。 旋梯拐角的一盆植物不知被谁慌乱中撞下二楼,差点砸中试图跟随覃骁背影的丘南月。 丘南月对这阵仗有些惊讶,随手拉住一个佣人,“你们紧锣密鼓的,到底慌张什么?” 佣人语速紧张急切道:“夫人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但所有人都非常高效地各司其职,有传唤医生的,有通知老宅的,有准备餐食的,还有跟在覃骁身后,准备随机应变的。 丘南月皱了皱眉,不懂,醒过来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 丘南月打量到角落里有个女仆,不挂表情的转身退开,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注意到那个一身而过的身段,或许是那人影的脖颈,有着不属于服务者的骄傲修长。 但一晃神,她差点被楼上掉落的植物盆栽砸中。 后怕之余抬眼望去,正好是她那好弟弟上一秒停留过的位置。 那冷静自持从男人高大的背影完完全全透出来,夹杂着浓浓的魂不守舍,丘南月的心随之沉了沉。 然而此刻的覃骁,是脆弱的,与那被摔碎的,七零八落黏连着泥土的瓷片别无二致。 他想起刚刚丘南月对自己的评价------ “被本能折磨的神智混乱的可怜男人。” 覃骁站在卧室门口,微微低下头,挺拔僵硬的站着,身躯在廊道的暖光中投下暗黑色的影子,影子却不听使唤,将一半身体探进了卧室中,但他的主人巍然不动。 覃骁什么话都没有说。 宁兮儿这次,深眠了足足两个多月。 崔瑶一开始的热情消退后,便立刻意识到危险潜藏其后,她同情地想着宁兮儿,此刻,用一模一样的同情的眼神,望着覃骁。 男人仿佛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因为他不知道属于他的本能愿不愿意接受他。 世上难以言喻的所有卑微罪责,不一定能得到神的赦免,他天生具备异于常人的清醒,或许这就是他陷入偏执的原因。 因为心魔,心魔,是能时时刻刻啃食人类意志的瘾虫,无孔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属于他的“本能”,轻柔糯糯地发出声音。 “覃骁?” 雕塑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仍未踏出一步。 崔瑶看得着急,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后开口说:“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体质,但可能老祖宗的古训显灵了,应了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 “宁兮儿是跟着我出的事儿,但最后也算是在我这儿唤醒的,她的小命,有我一半功劳。”,崔瑶恢复了惯有的冷艳娇纵:“我不允许你像之前那样对她。” “呵……”,覃骁的不屑从鼻腔发出,唇齿未张。 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覃骁命令:“送她回崔家,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来打扰夫人。” 崔瑶就在惊呼中被保镖毫不留情的架走了,“覃骁你他妈过河拆桥,老娘早晚出了这口气!” 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二话不说踹翻了别墅一楼展示架上的古董花瓶,当着丘南月的面,因为懒得打招呼干脆甩了甩长发扭头告辞了。 从小就懂事且恪守规矩的丘南月:“……” 她尴尬地笑了笑后,瞥向二楼主卧的方向,丘南月此时颇有种英雄心态,如果现在不去接触那个女孩,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呼……”,她长长的吁了口气。 “覃骁,是你吗?”,宁兮儿乖巧地冲门口说,她觉得门边传来道不明的阴森气场。 虽然这样形容覃骁很不好,但那双阴鸷的眸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宁兮儿一醒来就想找到他,帮他抚平梦里痛苦皱起的眉峰。 他好像很难过。 宁兮儿也跟着难过。 如雕塑般僵硬的男人,终于在驱散了所有无关人士后,挪动步子,迈向卧室。 他永远形容不出再一次见到宁兮儿时的感受,时隔了太久太久,她眨着黑亮的眼睛,窝在床角,被子堆在胸口偏下的位置,腿屈起,双手放松的环抱住膝盖。 她那照亮了一整间屋子的浅笑,使覃骁身上一切血腥肮脏的罪责得以赦免。 他的兮儿真的,真的醒过来了…… 医生在周禹城身上做过无数药理实验,令人敬畏的是,周禹城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实验工具,他顺从地配合一切,顺从到比任何人都积极,他几乎要肝肠寸断了。 肝肠寸断,说的不是心理感受。 “覃骁,我可以死,但兮儿不能再疼了。”,周禹城曾对覃骁说。 覃骁望着乖乖等他走过去的女孩,她背着光,飘窗风儿扬起纱帘,不断地为她美丽的轮廓铺洒金黄。 覃骁在此时讲出了跟宁兮儿的第一句话。 “你还疼吗?” 宁兮儿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生涩感,她想了想,好似真的在感受躯体有没有异样的疼痛,随后肯定的摇了摇头。 覃骁因她给予了自己生动的反应后又一次被击溃,神志支离琐碎到九霄云外,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疼的人是他。 宁兮儿实在有点不明白,崔瑶说,覃骁知道自己痊愈后会高兴到疯狂。她刚才还笑着回:“不至于。” 但覃骁也不应该是现在的反应吧。 宁兮儿的太阳穴处忽然出现针刺般的戳痛感,渐渐的像是有十根,一百根针同时要从大脑里捅出来。 “啊!嗯……” 她脆弱而无助地抱着脑袋,覃骁见状便飞速地奔向他朝思暮念的姑娘,什么都顾不得了,任何对未来如履薄冰般的担忧焦虑就顾不得了。 “兮儿,我在。”,他把她牢牢圈在怀中,低沉暗哑的嗓音透着血腥的铁锈味。 宁兮儿的哭腔出来了,道:“你为什么要诅咒我?” 覃骁怎么会诅咒她?就算是诅咒,也是罚她一辈子不得脱离自己半步。 宁兮儿被他抱着,男人滚烫的体温莫名驱散了那阵邪气的痛感,她揉着太阳穴,“刚才你没问的时候我就没有痛。” 哭腔都被逼出来了,委屈的咕哝,“覃骁,你别皱眉,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覃骁抱他她抱得更紧了,微微颤抖地吻上她头顶软软的发丛,“兮儿是最聪明的。” 宁兮儿缓慢地抬起头,望着覃骁那副和自己梦里一模一样的表情。 她一只手垂落,松弛地搭在他的胸膛,抬起纤长玉指,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男人的眉心处。 他像湖泊一样神秘的眸色,在深不见底之处正涌动着惊涛骇浪。 她展开了他的眉峰。 “为了不让你皱眉,我在梦里,好累。”,宁兮儿松了口气,如愿以偿地说。 第35章 吃掉蹭过她唇角的苹果 覃骁的念头荒唐,他开始嫉妒起宁兮儿梦里那个“覃骁”,忍不住想毁灭那个能引起她怜悯的,虚幻的假象。 只有痴人,才会妄图毁灭一个本不存在的自己。 “兮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捧着她软软的小脸,大拇指腹轻柔的帮她揉按太阳穴。 他迫切地需要宁兮儿看清眼前这个真实的自己。 “没有了。”,她听话的回答,回以覃骁安抚的笑。 覃骁这两个月来死气沉沉的灵魂,赎回来了。 太阳穴突如其来的短暂阵痛没有引起宁兮儿过多关注。话音刚落,她的注意力就被门口一道优雅温婉的身影吸引过去。 那人面色有点纠结,眼神期许,仿佛斟酌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丘南月双手在身前紧紧握住小包,和宁兮儿的视线顺利地在空气中交汇时,宁兮儿正拨开覃骁的手,想从覃骁的臂膀处探出头用眼神寻找丘南月。 丘南月张了张唇,声音却在覃骁死寂的注视下被堵在喉咙眼。她清楚的看见,宁兮儿想坐起来时被覃骁重新按了回去。 虽然不明显,但力气应该不小,从宁兮儿挣脱不开他怀抱的姿势就能看出来。 宁兮儿没顾上覃骁霸道的动作,对门边的漂亮女孩很好奇,“你……是来找我吗?” 丘南月抿唇,点了点头。 宁兮儿不太确定道:“我们认识吗?” “不必认识。”,覃骁掌心抚摸着宁兮儿的后脑,插了句嘴。 “嗯?”,她软乎乎地发出疑问。 丘南月本想慢慢来,但心里非常笃定,她不抓紧机会主动结识弟妹的话会被覃骁立刻轰走。 想了想,丘南月克制着对环境以及覃骁带来的强烈压抑,用最得体的表情和语速说:“你好,我是丘南月,覃骁的姐姐。” 覃骁抚着宁兮儿头发的动作在空中停了一秒,而后胸膛处缓慢振出一声冷笑。 宁兮儿头下意识向前伸了半寸,樱唇微张,双眸睁的圆鼓鼓的,像小朋友的杏核眼般黑亮,“姐姐?” 她回过头看覃骁,好像有点讶异和兴奋,“覃骁,原来你有姐姐吗?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说没有兄弟姐妹的?” 但覃骁看起来并不欢迎这位姐姐。 18岁那年。 宁兮儿曾在被接进覃家不久后,为覃骁的基因唉声叹气,“覃骁哥哥,叔叔阿姨真的没有再为你生个兄弟姐妹吗?”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应该也会很好看。”,宁兮儿幻想着他的骨骼弧度、皮肤纹理,如果幻化成一个女性模样会是如何的勾人心魄,“说不定,女孩子的你比男生更漂亮。” 覃骁转动轮椅,贴近她斜倚着的沙发,“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的皮囊好看,哪需要理由?”,宁兮儿口中咬住覃骁喂过来的苹果,计较道:“十块儿了,不想再吃了。” 覃骁说:“不可以。” 宁兮儿撇撇嘴。 苹果的鲜滑棱角将女孩唇瓣蹭的发红,她咬着,颜色越来越水润了,薄薄一层水润下,泛着生命力的红。 覃骁的心跳的很快,指骨绻起,面色却冷静。“兮儿的皮囊更美。”,他饶有耐心地等待着给她喂下一块苹果。 宁兮儿歪着头,很受用他每次一本正经的夸奖。 手撑在脸颊旁,安慰自己:“虽然有点可惜,但你以后结了婚的话,小宝宝也一定很可爱,倒也行。”,她兴致勃勃地幻想,“小家伙们以后会软软糯糯的叫我小姨吗?” “可是辈分好大,我不喜欢,能叫我姐姐吗?”,她喋喋不休。 覃骁本能抗拒这个问题。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他的孩子,不能也是兮儿的孩子吗? 凭什么连她口中的苹果都比自己离她距离更近。 覃骁提醒她:“兮儿,你若要当我孩子的姐姐,那你又该怎么称呼我?” 宁兮儿刚才奇思妙想时跑偏了的逻辑被唤醒,反应过来后恨恨地羞恼地瞪他:“你占我便宜!!” “嗯。”,覃骁说:“下次不许说胡话。” 宁兮儿发现覃骁总有一种能终结话题的本事,特别是每次说起他婚事的时候,明明覃远叔叔最近抓住他行动不便的机会,给他物色了许多名门闺秀。 她每次在后湖那儿的秋千处远远瞥见一点,觉得每个女孩都很适合覃骁,她们高贵,有气质,头发长长的。 但覃骁对覃远说------ “想给我当后妈的人也有不少,如果你继续,明天醒来就能看见枕边躺着衣不蔽体的女人。” 覃远被气得拂袖而去,宁兮儿当时睁大了眼睛,实在不明白他们父子间为何总是冰冷的吓人,苦大仇深。 此时又有一块新的小苹果块被递到嘴边,宁兮儿哀怨地看他:“我真的吃不下了。” 苹果的汁液好像无意间蹭到了宁兮儿的唇角。 这次,覃骁没再逼她,收回手。 之后的每一块,都先给她,她不要,便落入了自己口中。 覃骁低眸,声线很沉,但低沉中又透着微不可察的鬼魅,仿佛魔鬼在低笑。 “下次兮儿再说胡话,占的便宜可不止口头上。” 宁兮儿闷闷地“噢”了声,不甚在意道:“那你可千万别让我逮到机会。” 望着门边那个不自在的,自称覃骁姐姐的人,宁兮儿忽然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忽略了覃骁的不快,非常有礼貌,懵懵地发出邀请,“那姐姐你……进来坐?” 第36章 丘慈覃骁母亲的墓碑 宁兮儿对崔南月表现出的新鲜感和那份自然而然的接纳感,让覃骁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甚至怀疑起她对自己的怨恨是否已经结束了?而她的每一次苏醒,则是原谅与遗忘的象征。 他既想抹去宁兮儿对自己的恨,又想让她刻骨铭心的记着那一切,那每一次逃离却被自己无一失手抓回来后的绝望与悲哀。 她在他创造的绝境中怯懦不安的模样,能让覃骁沉沦到万劫不复。 但宁兮儿这时什么都不记得,面对覃骁时没有恐惧,而面对一个陌生的,自称姐姐的女人便立刻心生好奇。 覃骁被宁兮儿抚平的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再次不动声色地锁起来。 “丘南月,该说什么,别让我教你。”,没立刻把丘南月扔出去是覃骁的极限仁慈。他的兮儿刚刚醒来,他的暴戾与阴暗,以后她有的是机会一一承受。 但现在的女孩很乖,覃骁竟舍不得吓到她。 宁兮儿的青涩害羞来的后知后觉,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和覃骁相处成夫妻的,但现在坐在她怀里,无所适从的陌生感慢慢爬上来。 更何况还面对着覃骁的姐姐,一个看起来对自己充满探索欲的人。 宁兮儿:“嗯……覃骁?”,她有点矛盾,但温柔地说:“你要不要先放开我?”,当着第三个人,在床上,连被子带人被裹在他怀里,实在挺难为情的。 见男人阴沉着眼毫无反应,“……覃骁。”,她又唤了声。 覃骁将下巴垫在她头顶,狠狠地拥住她,一秒,两秒,三秒,双臂越来越紧。 而后,在沉默中倏地松开了,就像濒临扯断的橡皮筋,压力强至它紧绷时的极限受力后,骤然松弛,而后橡皮筋慢慢萎缩着,喘息着,苍老着。 覃骁把对宁兮儿这短暂而极致的拥抱当做一种思念感的存储,狠狠吸干净她的灵气,就能用来一格一格地,消磨有限的耐心。 “十分钟。”,他说。 看起来这耐心并不富裕,只有十格。 但对丘南月来讲已经足够了,丘南月见他起身,瞬间松了口气。宁兮儿脸颊红红的,应该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被覃骁抱了会。 宁兮儿问:“你不在这里一起吗?” 覃骁望着她困惑的神色,揉了揉她的脑袋体贴道:“我一会会准时上来,不用怕。” 那可是你姐诶,倒也没什么怕的。 但主要是有点尴尬,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和覃骁的姐姐说点什么。截止到当下这一刻,她从未见过崔南月。 但崔南月连忙接话道:“没、没事。我主要也是来看弟妹。”,催促之意与避之不及表现的太明显了。 覃骁古井无波的眸色泛出冰凉,走过丘南月身侧时,随口道:“如果你不想丘慈现在就被拔掉呼吸机,最好清楚该和我的兮儿聊些什么。” 不轻不重的语调,足够丘南月听得一清二楚。 宁兮儿掀开被子,站起来迎接丘南月,棉白的睡裙随着她落地的动作垂落至玉滑莹白的脚背,她茫然地踩在地毯上。 “——咔哒”,门落锁。 帮她把卧室外面可怕的怪物气息隔绝开,丘南月快步走向宁兮儿对面,两人相顾几秒后,都一时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 覃骁警告的那十分钟,丘南月一秒都不肯耽误,忽然感觉自己像在……探监。 探望象牙塔中失去自由的公主。 丘南月连忙从小包中拿出一封手写信塞在宁兮儿手里,语速很快:“弟妹,虽然你还跟我不熟,但没关系,你知道我跟覃骁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就行。” 宁兮儿生涩地叫她:“那……姐姐”,话题终于被打开了,她双手捏着信封:”那这是什么?” 面对宁兮儿天然的纯粹温柔,丘南月渐渐放松下来,“这是我母亲写给你的。” 等等—— 宁兮儿露出讶异的表情,覃骁的母亲??? 丘南月此时补充道:“我的母亲叫丘慈,她本是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在我小时候就发生了意外,不然小姨也一定会托我给你们带来礼物。” “丘慈,也是覃骁的母亲,你们应该没有见过面,毕竟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才见到你。”,准确来讲,宁兮儿的存在她们也是近几个月才知道。 丘南月对宁兮儿的认知起源于一张大学校园里舞蹈教室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女腰肢柔软,身体线条像流水般清雅完美,女孩扬起脖颈,双手交叠举过头顶,仿佛她手中会飘出蝴蝶。 太过于美好。 仅一个背影身姿在黄昏光晕中就足以勾人心魄,她无法想象出那女孩的正面会是何等祸乱人间的绝色? 但照片的背面赫然映着一行字— 【丘夫人身体近来可还安然无恙?】 【向您介绍个人,她叫宁兮儿,覃骁的妻子】 丘南月从文字中读到了轻蔑,漫不经心的傲慢,以及隐隐的威胁与宣战。 她虽不明就里,但仍被这句话激起一身冷汗。字迹非常潦草,其中还有几个字是不知从什么杂志上剪下来后贴上去的。 这深藏在暗处的口吻,代表着有一双居心叵测的眼睛正窥探着他们的一切生活,既能潜伏进覃家,还查出了自己和母亲在国外的住址。 她拿去给丘慈。 丘慈当时紧紧盯着照片里的女孩,眼神流露出难言的伤感。 丘慈说,“有人存了坏心,有备而来。” 丘南月望着丘慈病恹恹的面容,说:“妈,别看了,覃骁没告诉我们他结婚的事应该是有别的原因。看久了……我怕你更难过。” 宁兮儿拿着这封薄薄的信封时仍旧是懵的。 覃骁的母亲? 宁兮儿忆起往昔,覃骁曾经安慰她— “我没有母亲,兮儿,所以你不用羡慕我,她存在过,但她死了。” 存在过的人,你感受过她的余温和表情,但最终沦为失去血色,雪白的遗体,悄无声息地深埋于故里,腐朽,漆黑的泥土里。 宁兮儿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摸了摸覃骁的头,像抚摸小流浪狗的脑袋一样,甚至僭越地轻拍了两下,“你别难过,覃骁。” 覃骁在她的抚摸中僵直了身躯,他不敢露出丝毫异样,他的腿伤还没恢复,如果这时候兮儿被他吓得逃跑了,捉她回来得费些功夫。 姑且,暂且。当个可怜虫也无不可? 他压抑着本性的阴险卑劣,压抑着所有想释放在她身上的贪婪欲念。 “嗯,听兮儿的。兮儿不让我难过,我就会听。” 两个女孩短暂的跑神巧合地在同一时间回归了现实。 宁兮儿虽被震惊在余韵中,但现在当着丘南月的面直接质疑的确不合时宜。 她望着丘南月,丘南月也望着她。 ---“需要我和覃骁一起拜访阿姨吗?” ---“你能去见见我母亲吗?” 两人顿了一秒,相顾着都轻笑了声,气氛松弛到了最舒服的状态。 丘南月觉得,宁兮儿的皮肤在阳光下,澄澈的像珍珠,像水晶,像没有杂质的浅海,像安静懵懂的湖泊,稍不留神就会染脏。 看一眼,任谁都会陷落。看久了,会自发地走向死亡。 这或许就是她那弟弟私藏一个人的原因? 不过宁兮儿此时端详着手里的信封,沉浸在无颜面对丘南月的情绪里。 她是脑袋缺根弦? 太蠢了吧…… 满脑子都是当年她苦求阿陌,偷偷给覃骁去世的母亲,也就是依然健在的丘慈 ------立的那座墓碑。 第37章 可爱的想要摧毁 宁兮儿一直认为覃骁不给丘慈祭奠的原因在于不愿触景生情,何况他生性冷硬,就算心里伤感也不会表现出来。因此她当年连丘慈的名字都没问出来,覃骁回避的总是巧妙。 宁兮儿现在脑海里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那座刻有“覃骁慈母”的墓碑处理了。 救命,她当时好像还特意去祭奠,送了花。 好气,阿陌也简直是…… 她表情变来变去,崔南月犹疑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宁兮儿苦涩地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门被从外面打开,这一瞬间,丘南月反应迅捷地将宁兮儿手中的信封抽出来,塞进她刚躺过的被子下面。 一套动作仿佛被训练了千万遍,尽管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诡异。 在宁兮儿懵然困惑的神情中,丘南月向她摇了摇头。 她们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在沉默中,宁兮儿满心充斥着未解的疑虑,她不明白为什么丘南月要将信封瞒着覃骁,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因为上次睡过去前,覃骁还坐着轮椅。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丘南月,启唇对宁兮儿道:“过来。” 他一来,空气就被冻住了。 宁兮儿自从她知道自己生病后,好像对这世界有太多的事不明白。 她能看出两人间盘旋着似有若无的相斥感,崔南月姓崔,随母姓,而且长得一点也不像覃远叔叔。 她眨了眨眼,暂时甩空脑袋里的各种疑问,朝门边走去。 踏出去两步后突然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道阻力,崔南月小包掉在地上,双手拽住了宁兮儿手腕,“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宁兮儿不明就里的点点头。不就是去拜访一下覃骁的妈妈吗?何必这么如临大敌? 如果覃骁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原因或心结,那她也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去。 覃骁目光紧锁在丘南月冒犯宁兮儿的那双手上,真是……碍眼呢。 “送崔小姐出去。”,覃骁低眸,妖冶邪肆的的瞳孔中,微蓝,透出诡谲。 两个魁梧的保镖得到指令后便立刻出现于丘南月身侧,做出不符合他们作风的文雅姿势,手掌斜伸,冷冰冰道——“请。” 丘南月捡起手包,深深地看了一眼宁兮儿,转身离开了。 丘南月是被护送着走出卧室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卧室门边时,覃骁手臂一抬,慢条斯理地关住了她的视线。 门板哐嘡一声,也关住了宁兮儿的心跳,房间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但覃骁的气场显然和刚才不太一样。 在覃骁讳莫如深的表情中,宁兮儿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他仿佛是要来……惩罚些自己什么。 宁兮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联想。 但刻骨的恐惧感攀附上来,随着覃骁的步步逼近,她眼前的所有日光很快被完全笼罩,覃骁将娇小曼妙的女孩覆盖在无助和茫然的阴影中。 终于没有其他人能拐走兮儿的注意力了…… 覃骁愉悦的想要发疯! 而他也渐渐不再按捺,他略带薄茧的指腹爬上她的耳垂,“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宁兮儿怕他,忽然地,面对他周身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时,忽然地涌上害怕。 她这一刻暗暗决定,有必要保护被子下等待她启封的信件。 覃骁着迷的描绘她的唇线,“回答我。”,他的语气不容质疑,他耐心,含笑,深思熟虑。 “嗯……”,女孩拖着犹豫的尾音,怯生生地想后退一点,但稍不留神后膝窝便撞上了床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床上,慌乱中刚稳住自己便发觉一道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 覃骁将人控在自己身下,宁兮儿的腰撑着自己所有力量,仰地困难。 男人的气息愈发地近,慢悠悠的,但不容商榷,终于,她在慌乱中叫停,“覃,覃骁。” “想编些什么话来骗我?”,他一边好整以暇的问她,一边欣赏她紧张不安的小表情。 宁兮儿眼睫忽闪了几下,闷闷道:“难道不是你之前在骗我吗?” “生了场病,倒学会避重就轻了。”,男人的头幅度很轻的歪了下,似乎是为了更方便地打量面前的女孩。 宁兮儿吞了吞嗓子,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怂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你……姐姐她说……阿姨还在,而且希望我们能拜访一下。”,宁兮儿觉得刚才确实就这点信息量。 但覃骁好像从始至终根本不在意,询问她应该只是找个由头,其实是来解决更深的事情。 宁兮儿意识到的时候,凉凉的吻已经落在自己眉心处了。 她的呼吸被堵在胸口和喉咙中间,一动不敢动。 男人薄凉的唇在她眉心处停了一会,便在沉默中转移到了女孩莹白挺翘的鼻尖,覃骁什么都不说,这一刻就想无所顾忌地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她清醒的时候,不知道危险的时候,把她再次引向深渊中。 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从骨骼的深海里荡起波浪般的痒,躁动。 当缠绵的呼吸从鼻尖处,越过人中,即将抵达女孩樱唇的前一秒,宁兮儿侧开了头。 轻吻落在了她靠近耳骨的脸颊。 就在宁兮儿如蒙大赦般想开口和覃骁好好谈谈时,男人仿佛刻意不如她愿。 他顺着她脸颊的曲线顺势咬上她耳垂,猛兽般一口撕咬上去,宁兮儿还来不及挡住他,后腰便彻底撑不住了,整个后背被柔软的被子接住,耳蜗里尽数被灌进他难耐的粗喘气息。 宁兮儿推拒着:“覃骁你好好的。”,她被他的动作扰的声线不稳:“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嘶……你先,你先……” 覃骁大概是忘了,宁兮儿对现在的自己尚且处于相对陌生的程度。 但循规蹈矩对覃骁好像才是大错特错的选择。 宁兮儿踢了踢他的小腿,扒着他骨骼感很强的肩头,有点害怕地告饶:“覃骁,你,你松开。” 她很怕。 很不适应。 那个被自己无意间救回来的,清冷桀骜,对万物生灵不屑一顾的大哥哥,正伏在自己身上做些很亲密的举动。 宁兮儿根本忍不住心头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惶恐。 覃骁的唇色具备了啃食饕餮盛宴后的鲜红,他满意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但不愿离席。 “别信其他人说的话,兮儿,你只需要听我的,现在和以后,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 宁兮儿终于呼吸顺畅了点,抿唇,不敢看覃骁现在那副迷人的模样,以及那双侵略性的眸子。 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眉心,刚刚他吻过的地方,“真是可爱的姑娘。” 果然还是有生命力的兮儿更可爱,可爱的……想摧毁。 在宁兮儿下意识的颤抖中,他问:“听懂了么?” 宁兮儿发现自己好像不太想回答这种问题。因为这就将她定义为一个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她眼睛回避地闪了闪,拉回原来的话题:“能好好聊聊吗?关于你妈妈的事?” 隔着被子,她感受到了信封的棱角与厚重。 可覃骁只是不屑轻笑了声,语气稀松平常:“抛下过我的人,与死人无异。”M 这话听到宁兮儿耳中,感觉他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随口说了句大道理出来。 女孩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这时迷茫着脱口而出:“那如果抛下你的人,是我呢?” 第38章 她称那里为“家” “如果抛弃你的人是兮儿------” “兮儿,抛弃---抛弃你的人……” 他的脑海不受控制的盘旋着另一道充斥着审判意味的声音,有另一个旁观者正在看好戏般嘲讽着自己。 覃骁,你就是个小丑而已。 小丑脸上总是挂着大大的笑容,但浓墨油彩却永远无法遮住内里的悲伤。 覃骁杀死了那个忽然冒出来挑唆自己和宁兮儿关系的虚幻声音。 因为他的掌心已经在神思混沌之时,用虎口卡住了宁兮儿纤长脆弱的脖颈,简直堪称完美的契合。 宁兮儿瞳孔溢满了惊惧,因为覃骁现在看起来……活生生一个嗜血的恶魔,他贪婪,失智,机械般拧了拧脖子,看向她的眼里丝毫不显温情,爱意被恐怖占领高地。 宁兮儿稍微咽口唾沫,喉咙的滚动便更贴合他掌心的纹路,覃骁想掐死自己吗? ------如果抛弃了他 ------就与死人无异 覃骁慢慢地痴了神,他弯起漂亮的唇角,“你在颤抖。” 冰凉的蛇身缠上人体时,只要它的毒液不嵌入皮肤,人类或许以为自己有挣脱的机会,因为蛇总是慢慢地,一圈一圈裹上来,但人类忘了,仅靠缠绕,蛇也能令人窒息而亡。 宁兮儿没有任何武器。 但覃骁已经难耐地吐出了蛇信子。 宁兮儿的颤抖总是令覃骁爱不释手,他一边愉悦地回味从前的日子,一边阴森地问她:“兮儿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因为你也想抛弃我么?” “还是说你---一直在装模作样的哄骗我?” 覃骁对宁兮儿的戒心与爱意成正比,但显然,宁兮儿低估覃骁了。覃骁有多迷恋她,那病态的控制欲和独占欲就有多可怕,病入膏肓。 她被桎梏在床上,双腿动弹不得,脖子在他渐渐收紧的力气中也动弹不得,眼眶蒙上名为绝望的水汽,一两滴眼泪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觉得这次醒来以后,面对的不再是上次熟睡前给自己温柔地盖上被子的男人,至少刚才丘南月没出现之前他还是正常的。 “兮儿,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覃骁冷声说:“这是警告。” “如果再有一次,我不会顾及你的身体情况。” 宁兮儿说不出话,觉得时空被扭曲地无比诡异。只听覃骁期待地,凑近她耳畔:“很快,你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覃夫人,这样兮儿就不会把我当傻子玩儿了吧。” “我……没有。”,宁兮儿忍不住啜泣着反驳道,她被覃骁这副模样吓坏了。 覃骁俯身,静静地对上她澄澈的瞳孔,那水汪汪的湖泊中倒映着他的影,男人观察了许久。 “乖女孩,现在告诉我,还想抛下覃骁么?” 宁兮儿在他审视的目光中,连摇头的动作都非常困难,她只能按捺住所有的惊慌失措,“我没有那么想过。” 至少在覃骁掐上她脖子以前。 直到现在宁兮儿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触犯了覃骁敏感的神经,以至于他的态度突变地一言难尽。 其实宁兮儿一向不清楚,覃骁太容易因为她一句话、一个犹豫的停顿、一个躲避的眼神而为她安上想要摆脱他的罪名,没错,宁兮儿离开他,于覃骁来讲,需要被判处终身监禁的罪责。 所以宁兮儿刚才下意识的无辜发问无异于一个愚蠢的犯人说:“我能犯法吗?” 幸好在最后审判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男人松开手,女孩雪白的脖颈已经缠上了一圈红印,不狰狞,反倒浑然天成的美艳迤逦。 “有很多事我会慢慢教你,慢慢带你记起和我在一起点点滴滴。”,覃骁勾起唇,“兮儿,我记得,你就没资格遗忘。” 他的一切,宁兮儿,没有拒绝的余地。 - 宁兮儿恍恍惚惚地度过了两天,一直不太敢见覃骁,而他这两日也正好很忙,几乎不在家。别墅的佣人事无巨细地照顾宁兮儿,同时也事无巨细地向覃骁汇报宁兮儿的衣食住行。 宁兮儿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找人帮助。 信封她在卫生间偷偷打开过了。 她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好朋友沈一诺,以及崔瑶。 但她的手机…… 此时,客厅端坐着的宁兮儿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了快半个钟头。在佣人的注视下,百般无奈地接过管家芝姐的手机。 她委屈地望着芝姐和小双,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告诉覃骁啊……” 芝姐挂着得体的和蔼笑容:“夫人,少爷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毕竟崔瑶小姐的历史信用在别墅属于高危险性。” 宁兮儿追问:“那诺诺呢?” 小双尴尬地笑了下:“夫人,沈一诺小姐早在两年前就进了别墅的黑名单。理由是她曾带您去吃蟹黄面,结果导致您肠胃炎,高热,上吐下泻了两天零三个小时。” 宁兮儿眼睛睁圆了,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这么精确吗?” 小双点点头:“因为少爷寸步不离地陪在您身边,但您可能忘记了。”,小双至今都记得,覃骁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凉水,用毛巾沾湿,贴在女孩的额头上,拒绝任何人代劳。 因为宁兮儿最难受时恶毒地对覃骁说:“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早知道蟹黄会让我过敏,我一定在发现你疯魔的第一天就骗你亲手给我喂下蟹黄的食物。” “看你后悔,看你痛苦,比什么都让我开心。”,宁兮儿躺在床上虚弱地说,而后撇过头,再也不想睁眼看他。 但覃骁依然,重复着替她降温的动作。 在别墅的佣人有两项技能,一是眼瞎,二是耳聋。 宁兮儿迷茫地皱起眉,将手搭在自己额角,愈发对今夕何夕产生无限地恍惚,照她们所说,覃骁对自己简直好的要上天了…… 不行,必须得让崔瑶来。沈一诺虽然也是自己的好朋友,但崔瑶总有种让她羡慕的本领,好像只要崔瑶想,全世界都能给她让路似的。 三秒后。 电话接通。 宁兮儿小心翼翼地出声,“……喂?”,这是近两天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覃骁。 那边显然停顿了许久。而后宁兮儿便听到了一声猜不出喜怒的“嗯。” 她求救地看向芝姐和小双,两人都微笑地看着她,宁兮儿紧张地抿了抿唇,“我能拜托你件事儿吗?” 又是一阵停顿,宁兮儿听到了笔在纸上的摩擦响动,覃骁将手中文件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仰靠在椅背,“说说看?” 宁兮儿忽然觉得,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因为覃骁发一次疯就被唬住了,鼓了鼓勇气,娇声道:“你能帮我把崔瑶请来别墅吗?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 那边好像传来一声冷冷地轻笑,“兮儿,你真是令我惊喜。” 一个曾拐跑宁兮儿的罪魁祸首,他差点一枪崩了的人。 宁兮儿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想趁他态度松动乘胜追击:“覃骁,你能答应我吗?我这两天身体舒服很多了,但你们总说外面危险,不让我出去。” 她很不理解,说着说着便有点责怪,“可是外面到底有什么危险嘛……” 覃骁:“兮儿,听话。” “覃骁,她们都说你对我言听计从。”,宁兮儿娇嗔道:“可我就想找个认识的人陪我你都推辞,我不能出去,难道就不可以请别人来家里吗?” 这次又是几秒的沉寂。就在宁兮儿沮丧着以为说不通覃骁时,男人似是犹疑,似是新奇,他重复了一个字: “家?” 第39章 信使(上) 崔瑶浑浑噩噩被提溜进覃家别墅时,正满口跑火车。 “松开老娘!”,她风风火火地朝保镖大喊,“没见我长着人腿吗?!” “老娘的腿有十米长!!!” 宁兮儿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保镖面不改色地将崔瑶连拖带拽地放到自己眼前,她和覃骁的通话挂断不到半个小时。 但这什么情况…… 宁兮儿立刻放下刀叉,从餐桌处跑向敞开的门边后连忙扶住站不稳的崔瑶,“你怎么会喝这么多?” 酒气熏人,弥漫在崔瑶呼出的空气中,宁兮儿还没完全靠近就闻到了。 崔瑶腿发软,人也迷迷糊糊的,但脑袋还保留了一半清醒,她晕乎乎地打量宁兮儿:“是你把我绑来的?” 宁兮儿急忙摇头。 “艹……” 宁兮儿这次有些尴尬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很容易猜到是谁的手笔。但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想请你来别墅,绝对没有要他们这么粗鲁地对你。” 这架势一看,感觉覃骁的怨念真的很重,但崔瑶确实以一种最有效率的手段被送来了。 崔瑶冷哧一声,妖娆的眉眼傲慢地瞥了眼身侧保镖,“滚吧,去给覃骁汇报,就说她女人现在在我手里。” 崔瑶边说边把胳膊搭在宁兮儿肩上,非常爷们儿的把宁兮儿往自己这边拽,半揽着,“哦对了,我看你俩眼熟,顺便告诉崔昭那个王八蛋,老娘有新欢了,跟他绝交。” 在宁兮儿的怔愣中,崔瑶大大咧咧地将自己所有力量交付给宁兮儿,“你请我来的?” 宁兮儿说:“你真的喝了好多酒,你的脸和脖子特别红。” 崔瑶揪起自己衬衫衣领嗅了口,“还行吧,今儿新歌发行的庆功宴,我高兴。”,随后便切换了怨怼的神色,“然后就被突然冲进包厢的一堆黑衣人给请出来了。” 宁兮儿忽然很抱歉。 宁兮儿一手从后面扶着她的腰,一手自然的握着她吊在自己肩头胡乱晃荡的小臂,听崔瑶吐槽:“那玩意儿保镖一进门我就认出来是你家的,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儿了,吓我一跳。” 宁兮儿脚步踉跄,实在是喝醉酒的人太重,她本身又被覃骁日日娇养,“瑶瑶……你,走稳一点呀~” 两人好似认识了许久的姐妹般。 其实宁兮儿不知道自己到底认识崔瑶多久,但脑海里仿佛有她留下的记忆,她有印象,崔瑶陪自己砸了别墅酒窖,每一次醒来后崔瑶也在。 而且就在两天前她醒时,崔瑶去叫覃骁之前曾认真说了很多她一时无法理解的话。 “宁兮儿,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了都可以想办法找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 宁兮儿望着崔瑶,“覃骁对我很好,他很厉害,也很有地位权势,虽然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很厉害,因为我不记得了。”,宁兮儿知恩图报的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要告诉我。” 宁兮儿发自内心,“我不知道我们以前相处的故事了,但我能感觉到,你好像很愿意对我好。” 听到宁兮儿说覃骁对她很好的时候崔瑶就……后背一寒。覃骁在崔瑶眼里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崔瑶聪明地没有选择在当时告知,因为很难取信。 宁兮儿问:“我能叫你瑶瑶吗?” 崔瑶说不能。 宁兮儿又乖巧又执拗:“瑶瑶,好听。” 女孩躺在床上轻灵又认真的说话,瞪着一双净无瑕秽的水眸,明明就是普通至极的对话,生生让崔瑶听出一种撒娇的软糯来,这他妈的心都要化了! 要不是清楚的了解自己性取向,崔瑶真是荒唐地感觉自己快被掰弯了?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难听死了。” 崔瑶跟着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沉下来,一字一句的评价:“宁兮儿,因为我们很像。但又不像。” 宁兮儿感受到了崔瑶忽然沉降下来的浓浓的悲哀情绪,崔瑶说:“我很羡慕你,因为你不需要割舍一些东西,来成全另一件更不可能的东西。” 宁兮儿听得云里雾里,但本能驱使她没有发问,只是非常轻缓柔和地安慰:“如果你有烦心事,可以向我倾诉。” 宁兮儿从床上坐起来,崔瑶扶她。 “瑶瑶,我觉得你长得像妖精,所以你会抢到很多好东西,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听你的,如果不听你的,你就会报复回去。” “……” 崔瑶扯了扯唇,“你平时也这么夸覃骁?”,怪不得那男人被迷得五迷三道。 宁兮儿就是有这本事,连讽刺和骂人被人听了都甘之如饴,生生把人磨得没有底线,但主要是,她从头到位都坦率的毫无言下之意。 她觉得你好看,她就说------“你长得像妖精。”,宁兮儿觉得自己找了个最准确的形容词后,就变得非常满足。 崔瑶无奈叹了口气。 宁兮儿抿唇笑起来,“开心点了吗?” 崔瑶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兜,“那你呢?被欺负了愿意报复回去吗?” “报复谁?”,宁兮儿不知道谁会欺负自己。 崔瑶低头俯视这个可怜的姑娘,“没事。” “宁兮儿,祝你好运。”,崔瑶说:“如果不能一直好运,也不能再让自己受伤,因为不值得。” 此时的宁兮儿莫名回忆起几天前的对话,等想完以后,她已经扶着崔瑶走向空旷的草坪了,那儿有秋千,一片小湖,傍晚之前的风景很宜人。 “在外面呆会,方便你醒酒,我已经让人送醒酒茶来了,你稍微喝点。”,宁兮儿让崔瑶坐在秋千上。 崔瑶干脆斜倚着秋千靠背,单手撑头,“宁兮儿,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宁兮儿被戳中心思,“你还是先喝醒酒茶。” 崔瑶将高跟鞋直接蹭掉踢开,往秋千另一侧挪,“过来陪我坐会。” 宁兮儿坐在她旁边,纤长匀称的小腿吊在半空,有时脚尖轻轻抵一下草坪,把两个人荡起来点弧度,扬起风时,她的长发会被撩拨一下。 宁兮儿微微低头,专心地等崔瑶的醒酒茶,关于那封信…… 等等。 她竟然忘记了崔瑶有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宁兮儿瞬间绷直了后背,侧目过去,有些兴奋:“瑶瑶,关于覃骁,你知道多少?” 崔瑶微敛了眸,“跟我打听你亲老公的事儿?”,她小野猫似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疲倦地换了个姿势,干脆直接枕宁兮儿腿上了,“你怎么不亲自问?” 宁兮儿说:“他似乎不太愿意告诉我,或许有什么隐情。” 崔瑶真是…… 她就没见过宁兮儿这样的人,明明信息不对等,第一反应都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 “你太容易包容或者原谅别人了。”,崔瑶说:“关于覃骁我也知道不少,毕竟他是崔昭的朋友。” “他们去边境之前,我好像……中学吧。有时崔昭等我下课以后带我和他们一起吃饭。” 刚说了几句,不远处的大门口便传来汽车进门的声音。 “唉……覃骁为什么一副恨不得长在你身上的样子?”,崔瑶觉得怪吓人的,尤其是见过相对少年一点的覃骁,比起现在。以前她只觉得覃骁少年老成,比崔昭那个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经得多,当然最正经的非周禹城莫属,因为覃骁总给人点阴鸷的感觉。 想到这儿,崔瑶问了嘴:“你知道周禹城怎么样了吗?” 宁兮儿记得周禹城,那个医生,两人就见过一两次吧,一次为覃骁治病,一次大材小用地帮自己开了点退烧药。 宁兮儿摇摇头,“周医生…我不知道,是啊,挺奇怪的。这次我生病听佣人说很重,但没见过他们请周医生来。” 崔瑶枕在宁兮儿腿上装死,不好的预感蔓延。 随着覃骁已经从车里下来的动作,男人穿着一袭黑色,头发利落,臂膀的线条弧度喷薄着力量感。 宁兮儿远远看到覃骁,招了招手。 第40章 信使(中)/听话的覃骁 崔瑶尽管天生反骨,但也不打算在覃骁面前自找无趣,她慢悠悠坐起来,解放了宁兮儿被她刚枕过的双腿。 趁覃骁侧耳听助理说话的功夫,崔瑶忽然问:“喂,他之前像我这样,枕在你腿上睡过觉吗?” 宁兮儿脸红了下,“不知道……没有吧。” 宁兮儿不时抬头瞥一眼正往秋千处走来的覃骁,远远的,尽管模糊,但也好像总能撞上他的视线。.c0m 她想到了那天丘南月走之后不太美好的画面。 宁兮儿低下头,“瑶瑶,覃骁是不是有很多秘密。” 远处的男人看不到女孩的唇语,但依稀能辨别她若有所思的懵然神色,像林中迷路的小兽,在雾气中迷失。 崔瑶闻声后,也低下头,弹了弹自己指甲,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瑶瑶,你不想告诉我,对吗?” 崔瑶身形顿了一下,“我只是在判断,你有没有可能把他控制在正常人的区间里。”,她站起来,又恢复了醉醺醺地笑:“很多事情你知道了没有什么现实意义,但目前来看,他只愿意听你的。” 宁兮儿困惑道:“正常人?” 崔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资本。记住了?” 话音刚落。 宁兮儿便听到了覃骁低沉清冷的嗓音。男人似乎是厌恶周围的酒气,他望着秋千上乖乖坐着听崔瑶讲话的小姑娘,“兮儿,过来。” 崔瑶抬眼,略过覃骁看到了不远处的佣人,回头冲宁兮儿抛了个撩人的媚眼儿,转身往佣人的方向去。 路过覃骁时,自觉保持了一米距离,“你最好不要叫崔昭来,否则在你老婆面前我要是一不小心酒后胡言乱语……”,崔瑶冷笑一声,扭着腰去迎接醒酒茶。 覃骁没有搭理崔瑶,一是他从不在意任何人的威胁,除了宁兮儿。二是……崔瑶的话已经说晚了。 宁兮儿歪了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覃骁,好像要通过肉眼来看穿男人身上的秘密。她还是有点不适应覃骁的。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资本吗? 那她现在不想听覃骁的话,她不太想走向覃骁,她想知道被自己遗忘的很多事,想搞明白丘慈和覃骁母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以及…… “覃骁,我不想动,但我也不许你过来。”,宁兮小身板儿坐地直直的,带了点稚气的严肃感。 覃骁缓缓扭着手腕,而后好整以暇地转了转腕表,似乎等待着她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他也不作声,只一瞬不离地瞧着她没什么底气的可爱表情。 宁兮儿被他深邃的眸光紧紧牵制着,有点无所适从,但一想到崔瑶说的,算了,就当是恃宠而骄。 以及的内容就是----- “你给我道歉。”,宁兮儿一想到那天就感到无边际的恐慌,他那狰狞可怖的神色永远印在自己脑海里,恐惧无边际的下坠。 在梳理清其他事情之前,先试试看崔瑶口中讲的“资本”管不管用。 覃骁闻声后缓缓低笑了一声,很愉悦的样子,无奈,夹杂着诡异的满足感。 覃骁身侧的助理在宁兮儿吞安眠药自杀那次在医院见过她,但两夫妻间的氛围显然和当初很不一样,具体有什么变化他又说不出来。 “覃总,我先---” “按我说得办,明天中午之前。” “是。” 宁兮儿注意力被自然而然的分散,“办什么?” 助理不知该不该答,看向覃骁。而覃骁也不管宁兮儿可有可无的命令了,径直走向秋千,淡定地坐在她旁边。 宁兮儿在他迈步走向自己时就说:“我还没有让你过来呢。你,你别过来,我没有!啊!” 一声娇呼,是因为覃骁直接将她半扯进自己怀里,宁兮儿后背被迫靠住了他多半胸膛。覃骁环住她,捉起她纤长嫩白的手指,裹在自己掌心中把玩。 他溺在了她周身散发出的温软气息,这时才顺从地开口:“抱歉。” 宁兮儿挣脱不开他,但还是坐直了点,“你知道我让你道什么歉吗?” “知道。” 他态度非常良好,宁兮儿忽然被哽住了,还想说什么时,覃骁却先开口道:“夫人刚才问你话了。” 宁兮儿意识到这是对那助理说的,她扭头看向那个眼生的助理,“你是阿陌的手下吗?” 助理闪过一丝疑惑,他中间有几次来过别墅送文件,跟宁兮儿介绍自己,虽然宁兮儿看起来总是淡漠和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但也会提起精神礼貌地向他点点头。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吧? 但很快,助理在覃骁深冷的眸中悟到了一些奇妙的指示。 助理很聪明,“是的,您所说的阿陌是我的上级,近期被派去负责一桩海外生意,所以覃总会把一些小事直接交给我处理。” 宁兮儿很清楚,能辅佐覃氏财团的都不是简单人,“好吧,我不问了。”,她抱歉地抿抿唇,不愿意打扰到助理工作方面的事。 助理也看出来了。 呃……但他想说,他明天办的确实不算生意上的事,更像是覃骁的家事。 此时覃骁挥了挥手,但根本没看助理。如果他的兮儿想问,那覃骁自己会告诉她,但兮儿都说过不问了,留一个多余的人在旁边很令他躁郁。 男人已经忍耐很久了,他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宁兮儿的侧脸,很痴迷地观赏着她讲话时下颌骨起伏的轻微幅度,女孩的睫毛羽扇般舞过空气。 助理得到示意后逃也似地离开,他有生之年能听到覃总说出“抱歉”两个字???!!! 在公司里,覃骁于他们而言,是不动声色就能索命的鬼,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那份无形的审判感与压迫感,令覃骁周围几乎寸草不生。 不少人就连去一次顶层办公室都会在电梯间腿发软呐……他前半辈子积的功德不会在刚才那一两分钟内就给耗费干净了吧? 宁兮儿看着助理走远后不小心磕到了青石板棱角,踉跄了一下,她说:“看来事情真的很急。” 她的事情也很急,但还好,在覃骁下车之前,宁兮儿将那封给丘慈的回信拜托给了崔瑶,崔瑶将信折的很小,塞进了一个不好描述的地方。 因此崔瑶当时扭着腰大大咧咧地路过覃骁时,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但覃骁眼里好像谁都没有。 傍晚的霞光慢慢铺陈,他的侧骨棱角被柔化,而她则完全被浸染于天光的温柔浪漫中。 宁兮儿侧目看他,“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忙吧。”,她感觉这两天覃骁非常忙,白天完全见不到,晚上也是到凌晨以后,总在她睡地昏昏沉沉时,能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拽进一个厚实坚硬的胸膛。 在宁兮儿转过头来时,覃骁便弯起唇,他的听觉一瞬间失灵,仿佛听不到她说的话了,男人遵从本能,凑上她的唇角,轻啄了一下,他的世界,顷刻被霞光染上底色。 第41章 书签情话 宁兮儿唇角转瞬即逝的温凉触感使她像是被轻轻烫了一下,她不敢直视他,却知道他的目光正懒懒地,很牢固地黏在自己身上。 宁兮儿环顾了四周,空荡荡的花园包围着中间宽阔的草坪,草坪上孤零零地搭着一个秋千。秋千……上,只有…… “害羞了?”,他忽然出声。 宁兮儿四处跑神的思绪被强行扶正,她刚才异常轻松地得到了他的歉意,但并没有使她感到丝毫解脱和安慰。 氛围处在一种高雅的宁静感中,萦绕着很成熟的自然审美气息。 “不可以吗?”,女孩嗫嚅着,仍然不看他。 覃骁喜欢她的眼睛,便慢条斯理地勾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腰,仿佛她在自己掌心里能跳一支优雅的舞。 他低缓着声:“你想要崔瑶来陪你,我答应了。” “你想要我的道歉,我也答应了。” “兮儿,还想要什么?”,覃骁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最后摩挲了下她幼嫩的,愈发通红的耳垂。 耳垂是很敏感的地方,女孩青涩的缩了下肩膀,空气里有淡淡的甜味,连落日都小心翼翼,把它光芒中最珍贵的一部分洒向她身边。 宁兮儿被他的动作扰得僵硬而静止,疑惑着小声重复:“……要什么?”,她暂时提不出什么诉求,“为什么问我这些?” 覃骁没回答。 宁兮儿所有无关痛痒的愿望他都可以替她实现,但他想要的,是遗憾,是弥补,是在她面前当一个合法疯子的资格。 没有正常人能包容疯子。 除非,一起成为疯子。 - 【兮儿,我是个能从残忍中体会到幸福的卑劣之人。】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那便只看着我,如果你假意扮演,我定能察觉你的心不在焉,但我舍不得你受皮肉之苦。】 【我愿生生世世纠缠你,教你何为真正的一心一意,教你至死不渝。】 【直到你学会的那天。】 同一时间节点的某处地下赌场。 韩准此时正审读着这些书签上的字句,像念诗一般,用虔诚地口吻缓缓念出来,听起来宛如黑暗森林中流淌的溪泉。 他不禁可笑:“就这么多?” 身侧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接话,“书房我没有权限进入,这些是在宁兮儿的卧室书柜处随手拿的。” “宁兮儿的书?” 女人点头,“是。” 韩准挑了挑眉,变态般嗅了口书签的木质香气,仿佛那上面沾染了宁兮儿的气息般,“越来越有意思了。” 面纱女人嫌恶地皱起眉。 将这些丧心病狂的爱恋之语写在书签上,竟不藏着掖着,直接夹在宁兮儿的书里给她看,不断的给她精神暗示么? 韩准嘲讽般笑了声,“好手段。”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满脑子只想着离他们的世界越远越好的乖巧女孩,是怎么被覃骁强迫着留在别墅。 或许她曾小小一只藏在书柜角落,只有看看书时自己的精神世界才能得到片刻解脱,但翻着翻着,却掉落出一张精致的书签,她讶异地拾起来看,却在书签背面不自觉念出了一句最残忍的情话。 她惊慌失措地丢掉书签,把脑袋狠狠埋进双腿膝盖,环抱住自己的肩…… 韩准指尖像夹着香烟一样的姿势,随手夹着一片书签,长腿点地,非常不合时宜地转动转椅,仿佛稚童在玩儿一个旋转的小游戏。 他仿佛穿过层层迷雾幻象,亲眼一览她后颈的线条,雪白的背,在她悲凉的颤抖中,韩准看到了自己的手,抚上那对漂亮的蝴蝶骨,轻拍着安慰她。 面纱女人忍不住提醒,“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你就这么喜欢听他们之间是如何生活的吗?” 韩准的幻境被这道刺耳的女声破碎,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愠怒。 事实上,他获取的所有信息都来源于她的转述,但对她来说,可谓日复一日的心如刀绞,是永远挥散不去的死灰。 韩准安抚道:“急什么?” “你真以为覃骁迷上的是宁兮儿那张脸?别不自量力了,你曾经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皮在他眼前晃悠,他就垂爱你了?” 这话中伤了她。 但面纱女人一句反驳之词都不曾有。 片刻地停顿后,韩准开口:“不错,看来在覃骁那儿没少受刺激。” 毕竟上一次韩准带有侮辱性质的说了她不爱听的,两人直接较量一番。不得不说,这女人除了学会如何扮演宁兮儿,还被训练出过人的身手。 覃家的棋子,确实好用。 “安婉云,你对谁动心不好,非要记挂上那个胸腔里没长人心的怪物?” “他真的没有心吗?”,安婉云问。 这话题没法继续了。 “你继续潜伏着吧,好好照顾宁兮儿,你想怎么报复覃骁我不管,但最好别对她动手脚,否则我亲手在你面前剥了覃骁的皮。” 安婉云直到这一刻才露出真实的情绪,她扯断面纱,狠声:“你敢。” 韩准笑了,笑得乖张,笑得不怀好意:“你猜呢?” 他慵懒地转动转椅,目光重新落在书签上时,自己的手好像再一次覆上了她的脊背…… 第42章 信使(下) 晚霞褪去以后的傍晚下了场雨,秋千与草坪被灌溉的阴凉湿润。这是宁兮儿近期来第一次看到雨幕,雨点像军队战士般狂烈急切地要攻进房中。 “兮儿,窗边凉,锁上窗就过来吧。”,覃骁换了居家服,靠在门边。 她不得不将飘窗关上,“哦。” 覃骁就站在她身后,看她自然无比地关窗动作,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碰,她笑意盈盈地相信这个世界,同时对他没有一点戒心。 覃骁认为全世界到处都潜伏着对她的伤害,只有他身边没有,宁兮儿需要他的呵护,这里就是她永远不能逃脱的城堡。 “兮儿,过来。” 宁兮儿小跑向覃骁。 覃骁看着被玻璃窗隔绝在这幢建筑之中的女孩,空间在他的视觉里几乎失去了所有立体感,一切都为她隐去了,宁兮儿是唯一的存在。 宁兮儿站在他面前时要矮一些,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语不发地,有些天真的踮了踮脚,但好像没什么用。 对覃骁来讲,这些沉默中的细微甜蜜,只有他一人执迷不悟地享用着,覃骁一把将人捞进怀中,动作有点猛,宁兮儿差点踩上他的脚背。 “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又---” “想抱抱你。”,覃骁先声道。 他垂眸,眼里溺着深邃的执念。 覃骁想争分夺秒地抓住所有来之不易的与她和平相处的日子。 宁兮儿此时又露出了令他心碎的笑容,“那我也抱抱你,”,她觉得覃骁很可怜,因为只有他孤独地记着一切。 但…… “你今晚能自己睡吗?”,她眨了眨眼。 宁兮儿好像惯会提要求,天生会挑别人精神壁垒最为脆弱之时,悄悄推掉那块最摇摇欲坠的砖。 等他的壁垒轰然倒塌时…… 覃骁下意识收紧了力气,宁兮儿感觉自己的腰被勒得很紧,男人问了个危险的问题。 正在倒塌…… “你要抛下我?” 宁兮儿呼吸跳了跳,瞧着覃骁不像真的动怒后才说:“瑶瑶在客房吧,我想和她聊天。” “不可以。” “---啵---” 有点粘糯的清脆声从二人的唇间一触即离。 无声的倒塌结束后,也就是这一刻覃骁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壁垒。 不等覃骁再说出拒绝的话,宁兮儿便机灵地从他怀中挣开了,“晚安!”,女孩跑得很快。 覃骁停留在原地,像是身后有人拿枪对着他的头,被俘者一动不动。覃骁脸上少见的露出木然的神色,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唇。 她施舍过余温。 - 宁兮儿应付过覃骁以后,像个渣男般爬上了崔瑶的床。 崔瑶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耳边一直痒痒的传来一道声音--- “瑶瑶,瑶瑶……” “我的信,你寄出去了吗……” 宁兮儿趴在崔瑶旁边,双手提着崔瑶的耳朵,像给一个山洞喊话那样小心翼翼地给崔瑶耳朵里的山洞喊话。 崔瑶要不是反应够快,真的很容易在意识不清时一拳把宁兮儿揍飞,她捏了捏自己眉心,有点头疼道:“宁兮儿,你有病。” “渴。”,崔瑶又闭上眼。 宁兮儿见她有点醒了,立刻跑去端来热水,单纯又谄媚,“瑶瑶,喝水。” 崔瑶嗓子确实有点缺水般干哑,有点好笑道:“你家那位要知道我这么使唤你,非得把我大卸八块。” 宁兮儿说不会,“覃骁也……挺好哄的。”,至少刚才就很好说话。 崔瑶听到这话货真价实地呛咳了一下。 “你咋哄的?”,崔瑶意味深长地扫视宁兮儿,宁兮儿被这视线弄得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摆手,“你瞎想什么?!” “我还能瞎想什么?”,崔瑶顺了顺气,“除了用你自己哄他,我确实想不出别的招儿。” 宁兮儿真想捂住崔瑶这张满嘴跑火车的嘴,女明星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崔瑶嗓子不哑了,挑了挑眉看着宁兮儿,“覃骁总不能是用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好的男人吧。” 这倒是无法反驳。 宁兮儿拒绝继续这个话题,“给丘慈阿姨的信有没有寄出去啊?” 崔瑶也不逗她了,“放心吧,刚让我助理假装去录音棚还乐谱的时候一块带出去了。” 崔瑶拿出自己手机,点开助理发的消息界面。 【崔瑶姐,那个信封已经快递出去了,发的加急,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ok)jpg.】 宁兮儿松了口气,崔瑶揉了把宁兮儿毛茸茸的脑袋,“还不放心我?” “话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关于覃骁他母亲的事儿我确实没听说过,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哪儿蹦出来的?”,崔瑶绝没有冒犯的意思,但确实在过去认识覃骁的日子里,没有对丘慈有任何认知。 所有人都统一一件事,覃骁没有妈妈。 但她这反倒阴差阳错当了回信使,这么古老传统的通信方式?也就宁兮儿能说得动她干这么蠢的事。 宁兮儿轻轻叹了口气,“抱歉,关于丘慈阿姨的事,涉及隐私,我就---” “打住。”,崔瑶说:“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怕覃骁杀我灭口。” 宁兮儿忽然笑了,“你怕什么?你不是还有你哥哥保护你吗?” 她很羡慕崔瑶,家庭美满的崔瑶,“我记得你说过,他在你事业上帮了很多忙。” 崔瑶屈起一条腿,另一条腿架在上面,翘起一个空中的二郎腿,无所事事地抖着,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听没听到宁兮儿的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兮儿,开门。” “瑶瑶,该回家了。” 第43章 反攻/我们是家人 崔瑶抖动着的长腿被门外的两道地狱之音按了暂停,她语调冷傲地“哼”了声。咬牙切齿,半真半假:“妹妹,我恨你。” 宁兮儿转头,蔫头耷脑地:“我还以为今晚可以和你……” 崔瑶踢开被子,大摇大摆地晃悠到门边,开门时,宁兮儿正好随手整理完被子下了床。 门边映出两道高大英俊的人影。 覃骁身着灰黑色居家服,和宁兮儿棉白色的长裙似乎是配套的,男人侧身倚在一边门框,额角懒懒的靠住门框的一个支点,立挺而淡漠脸上不辨喜怒,神情很懒,俨然一副送客的姿态。 宁兮儿忽然觉得覃骁像争宠的小孩子。有点无奈地低头轻笑一声,跟在崔瑶身后。崔瑶已经走到门口了,双手环胸。 而崔昭正对着崔瑶,一双桃花眼总是笑眯眯的,两人间一股无形的敌意升腾。 崔昭先开了口:“回家。” 崔瑶身材火辣,今天还穿着修身的露脐装,不怪宁兮儿评价她为妖精。妖精被对方云淡风轻的口气挑起了火,一样的云淡风轻。 “你?用什么身份管我?” 空气诡异的静止了。 宁兮儿虽不理解这份剑拔弩张,但觉得听人家吵架很不礼貌,更何况还有个如豺狼般的眼神正锁定自己。 女孩脚趾蜷了蜷,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她轻巧地从他们兄妹中间穿过,来到了覃骁面前。 覃骁眼里仿佛根本不存在崔家兄妹这两个大活人,是了,他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宁兮儿小小的身影刚一站定,他便握住了她纤弱的手腕将人带走,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跟崔瑶说。 回到主卧后,宁兮儿被覃骁塞进了被子里,在沉默中,他用被子把她严丝合缝地裹住。 宁兮儿对这操作晕头转向的,她善意地提醒:“覃骁,现在是……夏天。” 她说话时想把手伸出来指指窗外,试图唤回覃骁的理智,但胳膊刚一想钻出来时就被覃骁压制了,男人按住她的瘦弱的肩头,只露出她忽闪的双眼和挺翘的鼻梁。 宁兮儿变成了一个人形小蚕蛹。 覃骁显然比被子给人的束缚感更强,“你今晚哪里都不可以去。” 宁兮儿咽了咽嗓子。 男人觉得不够,补充道:“你明天也只能呆在我身边。” 宁兮儿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助理匆匆离去时在青石板磕绊的踉跄,虽然不知道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讨巧地接了句话,“后天也是吗?” “你是不是还想说,以后都只能呆在你身边?” 覃骁看了宁兮儿很久,确定她没有异常后才开口:“怎么会这么问?” 宁兮儿老实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是因为这还挺好猜吧。”,她没告诉他的是,类似这样专制的话语,她好像听过千千万万次。 有一种泛着凉意的熟悉感,熟悉到令人惊慌和胆寒。 覃骁紧紧盯着她:“你不乖。” 宁兮儿很不乖。 以前,她满脑子都是外面的世界,她要走走停停,无拘无束。这在覃骁的规则里是万不可能被允许的,自从逼宁兮儿留在他身边以后,她就变得狡猾起来。 覃骁每天都经受着她给予的撕扯感。他最安稳的日子,应该是宁兮儿抑郁症时,她对一切都失去兴致了,有时候低沉着,无精打采,淡漠,不愿行动。 覃骁那时怎么吻她或抱着她,宁兮儿都是软软的,无所谓的。 对覃骁来讲,宁兮儿对一切丧失热情时才是最乖的,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他,她的心里只能恨着他。 但刚才。 她主动吻了他。哪怕敷衍至极。 它的发生,让覃骁冰冷而密不透风的固执世界出现了裂隙。所以覃骁把宁兮儿用被子裹起来,完全裹住,不敢留一丝缝隙。 “覃骁,你这样不对。”,宁兮儿认真地瞧着他狠狠拧住的眉眼。 他像摆弄一个物件一样,他想把她藏起来。 宁兮儿不假思索道:“你总想管着我,所以才会用乖,或者不乖来判断我。” 覃骁:“不对吗?” 如果他不用力好好看住她,那么兮儿就会自我伤害,毫不留情地丢弃他,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跑。 宁兮儿摇摇头,“不对的。”,而后她像给小朋友讲解难题般耐心温软,她说:“覃骁,这样不太好,我不喜欢。” “你总是听不得我说想要出去,想自己呆着这样的话,也好像接受不了我和别人呆在一起。”,她不想阐述的太自恋,但还真是这样。 宁兮儿以前没把佣人形容他们相处模式时,口中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太当回事,直到这么几天,她发现覃骁跟她培养感情的方式根本就是物理空间上的寸步不离。 覃骁心口压了块沉重的巨石:“我要一直能看到你。”,只有看到她,摸到她,覃骁惴惴不安的心才能有片刻缓和。 他邪肆冷硬的面容近在眼前,只要是在宁兮儿面前,他所有的欲望都能在脸上得到最直接的表达,不隐藏,也学不会隐藏。 “可是覃骁,我不是玩具,也不是只记挂着谈情说爱的人。”,宁兮儿说,“我习惯了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里,生病时自己处理,难过了也只有自己安慰自己,很多快乐其实没有分享给志同道合的人的机会。” 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善解人意的过分,“我想告诉你,我从来不期待别人给我太多,所以要不要爱谁,要不要永远呆在谁的身边,我自己做主。” 覃骁的眼,怒气翻涌。 “别说了。”,他很艰难地克制着什么,因为他的兮儿正在触犯他心底那道红线。 宁兮儿当然察觉到了,但这次她不想因为害怕他严厉狰狞的神色而发愣。 宁兮儿哪儿哪儿都动不了,此时覃骁快把她肩膀的骨头捏碎了,她能控制的只有自己脖子的力量。 宁兮儿在他暴虐感快升到顶时抬起头,想起了崔瑶说过的“资本”。她送上去一个温柔的吻。 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她什么也不会,她安静地,让自己的唇瓣贴上他的,后脖颈累了便松开,重新躺下。 那一瞬间,宁兮儿或许是害羞吧,她闭上了眼,而覃骁被冻住般瞬间僵硬。 所有癫狂卑劣的念头被一股无形的暖风驱散,他努力的想抓住他那些骨子里的狠戾,但那暖风愈演愈烈,非要把他从里到外蒸个透,蒸成暖的才肯罢休。 “你捏得我好痛。”,宁兮儿这才提醒他,覃骁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连说话都疼的发颤,可她的眼里却异常坚定。 覃骁觉得越来越控制不住她了,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他不允许…… 男人的掌心松了力气,可他的神情变得扭曲而恍惚,似乎有什么太难对付的敌人在与覃骁抗争。 宁兮儿艰难的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在覃骁身下,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看着我。” 覃骁双眸竟在这一会时间,不知不觉间变得猩红,他忍耐着世人无法理解的天人交战。 宁兮儿觉得覃骁好辛苦。 她又说了一次,“看着我,只有我。” 他们此时心灵相通。 覃骁呼吸粗喘,他望着她,恶狠狠地低头咬上她的唇瓣,直到尝到腥味儿,见到血,“好美。”,他哑着声,眼眶红的快湿润。 宁兮儿忍着唇角的肿胀,“一个穿耳洞时怕我疼,先拿自己耳垂做实验的傻子,愿意不眠不休照顾生病的宁兮儿,和她一起入睡,醒来,哪怕是药,也要一起喝的傻子。” 覃骁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但他有一种浓烈的预感,她接下来的话会将他破坏的体无完肤,到那时,她如何翻天覆地他都会毫无原则地退让。 “求你。”,覃骁声线沉重而哀求,他好像被逼到了角落,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岌岌可危,猛兽受到了生命威胁。 不要再继续了,兮儿…… 猎人却踮起脚,拍了拍猛兽的头,“你很好的,覃骁,所以别怕。” “你很爱我,对吗?”,宁兮儿说:“那我教你好不好,你乖一点,听话一点,以后不要随便吓唬我,” “我们是家人啊,覃骁。”,粘着血色的唇,盛放出毒性的罂粟花。 第44章 纪念日 宁兮儿睡醒后,身旁的被褥触感是残留着温度的微凉。她昨晚被覃骁紧紧拥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她嵌进自己怀中。 宁兮儿稍一扭动身体想寻个舒服的姿势,覃骁便条件反射地抱得更紧。最后她也不挣扎了,男性体温偏高,她的手搭在他侧腰,生生是在夏天抱了个暖炉最后被勾起了困倦。 但这会室温很舒服,凌晨四点。 宁兮儿傻傻的坐起来,随意间,不小心瞥见复古的木质椅背处搭了一条墨绿色长裙。它没有任何装饰物,浅淡的绿逐渐递进至幽幽深绿,远山云雾缭绕般渲染着微光下的色泽,穿上它,或许会变身为森林中转瞬即逝的精灵。 宁兮儿越走近,发现这条忽然冒出来的裙子仿佛有些中式旗袍的元素。有限的注意力放在了裙子上,她走路时脚趾就不慎磕到了立式书柜的边缘。 惯性太强。 “嘶……” 那股子钻心疼意从脚尖一路沿小腿神经窜到胸口,她原本混沌的神思这下醒了个彻底。但撞上书柜时掉了两三本薄薄的书。 她边后悔自己不爱穿拖鞋的坏习惯,低头检查有没有流血,边拾起角落的书。这应该都是她以前看过的吧,宁兮儿好奇着随手翻开。 倏地,里面有几张书页如落叶般零散着滑出来,宁兮儿翻到那几页,里面的散文故事描述着人间俗常,七八十年代的热血男女为爱不远万里互相奔赴。 但留白处的批注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字迹应该是出自她手。 ---宁兮儿,你一定不可以,不可以对覃骁动心。 看到这段文字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敲了一闷棍般半天恍不过神。 带着浓浓地疑虑她翻向下一页。 ---你们今天领证了,可笑吗? ---他向你求婚,却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逼你亲手杀了他,要么乖乖地做覃夫人。宁兮儿,你真幸福,你真可悲。 下一页…… ---你已经,七个月,或是更久吧,不记得了,你无处可去。 现在的宁兮儿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能顺利摆脱覃骁吗?不知道……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麻木,就像这一刻,好像不挣扎也挺好的,覃骁会给宁兮儿一切想要的,顺从……似乎也不是很难,对吗。 宁兮儿读到这里,已然遍体生寒。她的额角开始隐隐作痛,眼眶四周忽然涌起一股酸胀感,究竟发生过什么?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过这样的记录? 宁兮儿看不懂,她很怕很怕自己看懂这些,因为那字里行间都传递着浓浓的失望甚至绝望,她不清楚原委。 但她是她自己。她能从冰冷的方块字中,从每一个标点符号中感知到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宁兮儿急促地翻到最后一页,她要找出曾令自己痛苦过的原因。那页的留白很大,她的字迹充斥着超过她本性的果决刚毅,字的颜色也和之前不同,应该不是同一时期写的。 ---毁了 “兮儿?” ! “啪!”,书被猛地合住。 她脑海里还漂浮着那没读完的话,毁了……毁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熟悉的覃骁正推门而入。 宁兮儿刚想站起来却忘记了自己脚趾那剩余的痛觉,她“嘶”地一声身体倾斜,覃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差点摔倒的宁兮儿。 她直直地栽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地鼻梁疼,宁兮儿攀着他的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女孩委委屈屈的,泫然欲泣,她就是没来由地讨厌现在!讨厌的要命! 覃骁看她捂着鼻子,以为她疼地过分,轻轻拍着她的背,“兮儿不哭。”,他吻了下她的泛红的鼻尖当做哄慰。 但此时宁兮儿却莫名有种想躲开的冲动,她强行敛住眸色不显异样,眼睫垂着。 覃骁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有股水汽特有的凉意,宁兮儿悄悄平复情绪。而后瞥了眼他的头发,连半干都算不上,“你怎么大半夜冲凉?我醒来都没有看到你。” 虽然她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而已,但听在覃骁耳中,像极了她愿意黏着他的意思。向来不辨情感的男人,此时却笑得满足。 宁兮儿愈发看不懂他了,“你……笑什么?” 覃骁:“还疼吗?” 宁兮儿摇摇头,覃骁没回答她的问题,他自己也无解。至于笑容,原本就是给兮儿一个人才能看的。 他牵起她的手走向那条裙子的位置,宁兮儿跟在他身后侧,悄悄回头,视线在被她推回书柜的几本书那停留了很久。 手心沾染了他的潮湿。 “去试试看。”,两人站定后,覃骁将裙子挂在自己臂弯。 宁兮儿进了衣帽间后望着跟进来的覃骁,沉默地示意他,但覃骁双臂懒懒地环胸,靠在门框边,也看向她。 “覃先生,您不考虑避个嫌吗?”,宁兮儿忽然来了兴致,歪着脑袋打趣。 “我替你换过衣服。” 宁兮儿脸颊蹭的红了。 “需要我说得很明白些吗?覃夫人?” “不不不不……”,宁兮儿把覃骁推出去了,衣帽间的门没有反锁,是横向的推拉设计,她在门里面强调:“你不许进来,反正就是不许进来!” 这软软糯糯的威胁对覃骁来讲聊胜于无,但他今日倒配合了,“30秒。”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贯穿门板,“30秒如果兮儿没有穿好,我愿意代劳,为覃夫人提供帮助。” 宁兮儿咬牙切齿地瞪了眼空空如也的门板。在隔绝了覃骁的寂静空间中,在有限的30秒倒计时里,她一边褪去睡衣,一边不受控制地想起刚刚书页上类似警示的字句。 再找时间吧。 很快,她换好了,躲过了覃骁的“帮助”。她先推开了门,免得覃骁不请而入。 覃骁还维持着靠在门边的姿势,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钟表,转过头来时,宁兮儿正对着镜子专心地整理衣领盘扣。 侧影,婀娜,曲线,窈窕无间。 女孩的体态受舞蹈磨练,站立时亭亭玉立,走动间飘飘欲仙。她朝他的方向走来,一双玉足仿佛踩着云朵。 男人周身微凉的水汽已经完全超越了它该有的温度,热的发烫。 女孩比仙子还要脱俗婉约,清雅之气萦绕,却又因衣服过于修身,给人以热烈狂放的反差。好像是专门为了方便精灵在森林中隐身似的,任由她随心所欲地舞蹈。 修长的双腿腿若隐若现,它们旁若无人地散发迷情,可风情迤逦的主人却不自知这份美好,宁兮儿不太自在。 她在覃骁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肩膀,她又不傻,他的神情表达着属于男性的某种贪婪与欣赏。 “很美。”,他毫不吝啬地赞美。连覃骁都惊异,为何这世上会有一个人的容貌与骨骼,就像命运的齿轮般狠狠拿捏住他的心神,他半分都逃脱不掉宿命的安排。 宁兮儿也觉得很漂亮,但忽然换这么隆重的衣服总有意义吧。她好奇道:“白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覃骁靠近她,握住她的腰,痴迷而克制的眼神描摹着宁兮儿的轮廓。这是他的女孩,他的妻子,不管用了任何卑劣手段! 宁兮儿一直是只属于他的,她哪里都去不了,覃骁越想便越觉得血脉喷张,他的手掌微不可查的颤抖,青筋悄悄露出马脚。 他勾起唇,瞳仁微蓝,比湖泊或绚烂的极光美丽不知多少倍,温柔而诡谲道。 “今天,是你成为覃骁恩人的日子。” 第45章 都疯了 晨光熹微,大方地把后山花海照耀着,包裹着,花瓣反着晶莹的光。 从凌晨四点多试过衣服后他们就没再睡了,宁兮儿拉着覃骁去花房看日出,靠在他肩头小憩,直到阳光晃地眼前亮堂堂的,覃骁维持着让她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 宁兮儿伸了个懒腰,纤长的胳膊挡住了覃骁面前的光,懒腰伸完,光芒似乎也因她的撩拨而忘了撤退。 女孩望着远方,语调甜腻软棉:“这里真漂亮,而且浪漫,而且漂亮。”,她被自己匮乏的形容逗笑,“所以这儿是怎么建成的?很辛苦吧。” 目光所及尽是花海,她数品种时眼睛都发酸了,但答案似乎是无穷尽的,后山是极目远眺的斑斓。 她转头看向覃骁,男人正欣赏着她的倦懒,很入迷的样子,“不辛苦,这里配我的兮儿,正好。” “你好像很会讲情话。” “你喜欢么?” 女孩不知该怎么回答,老实道:“我还有点……不那么,完全适应。” 覃骁敛了眸子,宁兮儿以为他不高兴,她最近已经发现了,他不高兴时总是不直说的,而是沉默着隐忍,然后会在某一刻爆发出很克制很疯魔的气质,最后使周围都布满隐形的压抑气氛。 她盘着腿,摇了摇他的手,低下头,看起来很专心地在玩儿他的指节,而后缓缓开口,“我这两天偶尔会恍惚,我在用一种奇怪的本能在和所有人相处,我觉得你们都很陌生,但你们对我都是一副包容的感觉,你们对我很熟悉。” 覃骁帮她捋了捋鬓角机灵的碎发,观察到了她脸蛋细白的绒毛,在晨光下很清晰,很幼小,他根本无暇顾及她说的内容,他只沉醉于她的吴侬软语。 “特别是你,覃骁,我有点努力地想象恋人之间是什么样的,也有点努力地和你相处,但我好像以前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关于你的记忆更是少之又少。” “你会难过吗?”,宁兮儿很在意这个,他感觉覃骁太关注自己了,但她这两三个小时里,身体虽靠着他的肩,心里却全装的是刚才书页上的字句。 每想起一次,就刺痛一次。 她有了想脱离他监视的想法,毕竟探究秘密时不方便有他在。 女孩在难得的静谧中继续倾吐。 “如果我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所有人都会大惊失色,都会异常紧张,这就让我也很紧张。你们的眼睛时时刻刻都粘在我身上,好像生怕我犯错,生怕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宁兮儿说:“我大概是一个被精心保护的玻璃人,好像还是个已经碎过一次,艰难修复好的玻璃人,所以你们都很恐慌,对吗?” 她皱起眉,觉得自己没说到点上。正想再开口时覃骁便打断了她,“不要多想。” “为什么?” “因为尽管变成了破碎的玻璃,我也会一块一块把你拼凑完整,然后用更严密的保护罩将你护起来,谁都不能碰,谁也不能伤。”,覃骁说:“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宁兮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存在令我心安,兮儿。”,哪怕她是破碎的,但只要那破碎的玻璃握在自己手中,他就永远不会恐慌。 覃骁止住了这个话题,“我们该出发了。” “……”,她有些丧气的,瞥了他一眼。 覃骁知道不给她个说法,很多事情早晚会出现端倪,他的眼里划过名为浪漫的算计,具有引诱的魔力:“我们的故事很长,如果兮儿乖,以后每天都可以听一个故事。” 宁兮儿思衬着,眼睛亮了亮,“嗯……也好。” 覃骁蜷起手指,宠溺着刮了下她鼻尖,他很少能露出如此温和的神态,但自从昨天宁兮儿的一个吻,一个家人的定义,他的世界仿佛发生了变化。 “今天的故事,兮儿想听什么?” 宁兮儿仿佛专门为了验证某些历史,她不假思索地说:“求婚!” 覃骁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一瞬,但长时期在宁兮儿面前的伪装使他并未露出半分异常。想起求婚的日子,他甚至……被勾起了恐怖的兴味。 生命里的转折并不需要大开大合的离奇桥段,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或许都能让某个路人迷途知返。 但老天让覃骁这样的人迷途知返,或许一阵风还远远不够。 - 彼时的崔氏庄园。 崔瑶仍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她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踢掉高跟鞋,完全无视身后的崔昭。 昨晚从覃家别墅出来后,她又找了个场子玩了整整一夜,但当她和那些狐朋狗友从酒吧出来时,扎眼的红色跑车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淡定地立在那儿。自带深情的桃花眼,到哪里都漫不经心,他有着那样一双眼睛。wap 可笑的是,她也有。 崔昭从众人的簇拥中接过摇摇晃晃的崔瑶,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家属。” 后来他们便回到了家。 崔瑶捂着自己的眼睛,哪里还有醉的模样,“滚。” “瑶瑶,唱歌的嗓子不该说出这么刺耳的话。”,崔昭捡起她的高跟鞋,妥帖地帮她摆好在沙发旁。 “不早了,收拾一下,你又能见到宁兮儿了。”,崔昭说:“瑶瑶似乎很喜欢宁兮儿?” 听到宁兮儿的名字时崔瑶便坐起身,“什么意思?” “今天上午十点,覃氏财团召开新闻发布会,会公开宁兮儿的身份。”,崔昭双手懒散地插在裤兜里,丝毫没有大学校董的儒雅持重,他浑身上下都是剑走偏锋的野性。 “发布会?覃骁疯了?”,崔瑶皱眉质问道。 崔昭自嘲般勾了勾唇,似乎低语:“不止他。” 瑶瑶。 第46章 发布会(上) 两个男人少时曾在边境基地的经历就足够表明他们的不同。 覃骁杀人时,淡漠,清冷,他会盯着尸体的伤口,欣赏鲜红的血喷射出来,再耐心地等待血流变得越来越慢的状态,直至暗红,干涸,融进土壤地下的深黑。 而崔昭呢?大概是……笑眯眸地看着尸体,心不在焉地道一句“真恶心”,然后咬着叶子吹个口哨,蹲下来等覃骁。 他们一个凝视死亡,一个嘲讽死亡。 崔瑶最烦崔昭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且憋屈。 “滚开!”,她吼了句。 “覃骁现在公开兮儿的身份是想一辈子困死她吗?兮儿要是有一天想起来覃骁曾囚禁她,用那么残忍血腥的手段伤害过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你们让兮儿以后怎么原谅自己?!” “瑶瑶,冷静。” “冷静个屁!”,崔瑶仇恨地盯着崔昭:“你是不是还想提醒我,要是没有你跟他出生入死的经历,要是没有我小时候跟你们几个以前就相处过的那点可怜情分?覃骁连我也不会放过?” 崔昭摇摇头,语调慢悠悠的,但已经能听出有些许不快了,“如果有一天宁兮儿未经我的允许带走了你……” 崔瑶闻声便愣住了,她很聪明,她几乎完全能预判崔昭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够了!”,她慌忙呵止。 崔昭望着她,“我想,我能理解覃骁。” 不等崔瑶再说出刺耳的话,崔昭便好心提醒道:“去整理一下,别让宁兮儿为你担心。” - 发布会的地点选在老宅侧楼的会议厅,同时还具备了商业属性。照覃远的话说,就是用覃氏财团市场竞争里那点事儿转移媒体的注意力。 宁兮儿曾经在大学里仅出现过短短一天,身份也只有那位校长知道,在别人眼里,班里空降的宁兮儿或许神秘,但总归不会联想到和覃氏的关系。 但宁兮儿昏迷的日子里,外面的世界已然铺天盖地传遍了她的照片。那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舞蹈服,乖乖地听老师指导,扬起手臂,正挥落日光。 覃骁已婚的事在早期便公开过,但无人能探寻到任何有关宁兮儿的具体信息,哪怕是名字,照片,年龄,就仿佛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传得久了,大家便说这都是覃氏为了拒绝上赶着的名门闺秀而刻意杜撰的。 此时,会议厅门前。 “真的要进去吗……”,她有些紧张。 女孩转头看向覃远,“覃叔叔,难道他们以前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为什么现在要选择公开了呢?” 覃远和蔼地笑笑,“兮儿丫头,以前你年龄还小,为了避免卷进家里生意上的门门道道,就一直瞒着。不过是早晚的事,总得让咱们家交好的世家或者那些……那些看笑话的认清我们兮儿的身份地位不是?” “会有谁敢看您和覃骁哥哥的笑话啊……”,她不解地问。 两人并排沿廊道走着,宁兮儿一直在别墅治疗,今天第一次回老宅,跟覃远其实有不少话想说。顺便,她还想问问关于丘慈的事。 “覃叔叔,我想---” 上次舆论攻击覃氏父子决裂的事大约不在女孩有限的记忆空间里。别墅和老宅的人自然不会蠢到去宁兮儿面前搬弄是非,覃远以为她此时的欲言又止是在紧张。 老人爽朗而愉悦地笑了几声,宽慰道:“丫头不用理会那些,一会记者问什么,你想答就答,不想答的都撇给覃骁那混小子。” “丫头只需要记住一点,有我覃家撑腰,任何时候都有底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覃远拍了拍宁兮儿的肩。 女孩的肩头被搭上了与墨绿色长裙格格不入的西服外套,欲盖弥彰地遮掩着她的美。 宁兮儿抿了抿唇,马上就要进会议厅了,现在确实不算促漆长谈的好时机。 “覃叔叔,一会结束了,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覃远眯了眯眸子,“好。” 直至被覃骁牵着带领到媒体摄像机前时,宁兮儿都有点像活在梦境中。不止西服外套格格不入,在走进会议厅前,覃骁还给她戴上了纯黑色口罩。 摄像机的灯光比晨间在花房的日光刺眼冰冷,而且几乎所有的灯光都瞄准了稍显不安的女孩。 她将覃骁的手抓得很紧,甚至出了点微微薄汗,坐下后,覃骁将她的冰凉的小手完全裹在自己掌心里,放在大腿上。 男人兴致盎然地低眸,捋着她的手指纹路,头凑到宁兮儿耳侧:“放松。” 发布会的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至最后一环,而男人向女孩耳畔低语的这一幕就是开关。 “咔嚓!” “咔嚓咔嚓………” 无数地闪光灯疯狂地替他们记录这个画面。 “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覃氏财团董事长助理,兼任总裁助理,各位可以称呼我为阿陌。”,阿陌在话筒前礼节性颔首,场面安静了些。 “现在,有关覃氏第三季度与第四季度的项目投资方向在此正式作一阐述,欢迎合作,同时欢迎现场各位的专业性问题,希望今日能给大家满意的回应。” 宁兮儿一直看着阿陌的方向,昨天听说他去了国外,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呢,阿陌一直是很谦恭得体的样子。 覃骁好像故意掐了下她的虎口处,宁兮儿吃痛,她差点叫出声啊! 女孩没忍住用另一只原本放在自己腿面上紧握着的手狠狠拍了下覃骁作乱的手背,压着声音嗔怪:“你干嘛呀。” 覃骁望着娇憨可爱的女孩,戏谑道:“乖女孩在紧张的时候可不会跑神。” 宁兮儿低下头,闷闷道:“我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确实如此。 在豪门八卦面前,谁有闲心关注财经新闻啊?!记者的眼睛快把宁兮儿盯穿了。 覃远坐在宁兮儿旁边,余光能打量到他那混球儿子故意引诱小姑娘说悄悄话的小动作,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在众人就快要将心怀鬼胎摆弄到明面上的节点时,阿陌的场面话正好说完。 “现在,发布会正式开始。” 第47章 发布会(中) 阿陌的话仿佛战场号令,话音一落就有千军万马正向他们奔涌而来,完全是赶尽杀绝的架势。 “覃总,请问您身边的女士和您是什么关系?” “覃董事长,预计下半年收购恒丰地产的项目,您认为覃氏的胜算有多少呢?” “请问覃总,前段时间覃氏财团下属分支公司疯狂买进覃董事长所持股票意欲何为?” “请问覃……” …… 宁兮儿:“……” 宁兮儿口罩下的小脸满是无奈,铺天盖地的专业问题中会夹杂着一两个探究她身份的,好像是那群记者商量好的提问战略。 既抛出了真正想问的,又赶紧用别的给找补一下, 因为谁也不敢惹怒覃氏。 在a市,如果覃氏点头,那对方即受人追捧,飞黄腾达,如果覃氏微微皱眉,那对方便销声匿迹,查无此人。在场的记者惯会看眼色。 他们在狡猾的试探。忽然,全体短暂静止了片刻。 但谁能给个合理的解释,覃骁笑了……代表什么意思??? 许是宁兮儿确实不知该做些什么,刚才记者提问时,她指头在覃骁掌心里像弹琴一般跳跃着,没什么规律的点来点去,时而鼓起嘴巴,从一开始心态的紧张已经转变为无聊了。 隔着口罩传出来的声音雾蒙蒙的,“覃骁,今天的发布会你们不会是要我来听讲的吧……阿陌讲得那些经济指标,我不太懂。” 覃骁勾起了唇。 他的兮儿……好可爱。 如果是在家中,男人此时一定会将女孩狠狠攥进怀中好好品尝,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化为自己的血液,他要感受她的流淌,她的轨迹。 “阿陌,暂停。” 沉默了许久的三个主人公,终于有一个出来肯说句话了。记者们也终于敢堂而皇之的将目光投掷在坐席正中间。 宁兮儿侧目看他,覃远也慢悠悠掀起眼帘,覃骁向阿陌示意,阿陌立刻打开了覃骁面前原先处于噤声状态的话筒。 “我家夫人有些无聊了,不想听覃氏的资产如何调配,小姑娘都喜欢听点有意思的。”,覃骁的神态无比自然而纵容,丝毫不管宁兮儿在底下偷偷掰他手的动作。 大家虽然对突然暂停感到惊异,但都统一保持着职业素养。 这场发布会,影响了整个a市接下来至少三年内的经济市场变动,但因一位连容貌都尚未示人的女孩,就随意暂停了? 但覃骁直接说到了重点! 闪光灯立刻抛开稳重,酣畅淋漓地复活了! 反应快的记者已经开始提问,亢奋地语调都有点颤抖,“请问覃夫人,您和覃总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请问覃夫人,您和覃总的结合是受家族联姻所迫吗?” “覃夫人好,您和覃总平时是如何相处的呢?” 战争仿佛刚刚奏响拼杀的乐章。 覃骁抬眸,君临人世般淡淡的睨了眼众人,“我家夫人只喜欢听有意思的问题,但,你们太吵了。” 会场瞬间落针可闻。 大家莫名地屏息凝神,静静地看向坐席中间悠然自得的男人,他只着了纯黑色的衬衫,那外套显而易见,正护着女孩的肩头。 覃骁的容颜是上帝的礼物,他的一双眸是邪佞与佛性的结合,无法染指或靠近分毫,但你将鲜血抹到他脸上,却也实在有一种残忍的合理。 只听男人淡淡开口,“接下来我们夫妻只回答三个问题,希望你们不会令我家夫人感到无聊。” 宁兮儿没忍住在底下踹了覃骁的小腿,“昏君。” “嗯。”,他的膝盖蹭了蹭她的。 记者们开始窃窃私语了,此时他们不再是为一个独家新闻而争得头破血流的竞争关系。 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宁兮儿发觉有一道平和的眼光一直对着自己,她的视线跃过闪光灯开始大方寻找。 一开始,她看到了崔瑶和崔昭二人。两个女孩用眼神互相打了个招呼,崔瑶也戴着口罩,她是艺人,现在是一套家常便饭的躲狗仔装扮。 但那道平和的眼神不是崔瑶,宁兮儿继续寻找。 第一个问题来了。 “请问覃总,您和旁边的女士,是我们所理解的,合法的,夫妻关系吗?她和您两年前公布婚姻状态时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吗?” 宁兮儿无暇顾及,反正是问的覃骁,她好像已经从众多脑袋和机器的夹缝中捕捉到那个目光了! 覃骁说:“没错,我这一生只有过一个妻子。”,他牵着宁兮儿的手,亮出了两人无名指处的同款婚戒,“认清了?” 这正是当年覃骁公开的婚戒。唯一一次覃骁的私人采访,只有一张图,只有一句话。 【已婚,合则幸,不合,则亡】 正主亲口承认,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实锤?大家感觉石头落地般踏实。但踏实的下一刻就是贪婪的求知欲。 “下一个问题,我们想问覃夫人。” 宁兮儿和那个平和的目光在无声对望,她为了看清楚些,下意识缓缓站了起来,不等记者提问,她便心不在焉却又极度清晰地对着话筒说: “我和覃骁是夫妻关系,至于什么时候结婚的……你们问他吧,具体日期我不记得,我们也不是家族联姻,因为我的背景很简单,不存在所谓的家族。”,站起来后的说话期间,她能看到那个目光的主人对她露出了类似鼓励般的微笑。 “至于和覃骁是如何相处的……”,宁兮儿皱眉,思考了一下,“打打闹闹的相处吧。” 记者们震惊地望着云淡风轻的女孩,打啥……打打、闹闹? 这么童真调皮的字眼用来形容那尊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神真的合适吗? 宁兮儿继续说:“你们也能看出来,覃骁总是冷着脸,看起来凶巴巴的。而且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虽然他打打杀杀确实有点厉害。” 此间的覃骁,保持着微仰头的姿势,望着那个专心形容自己性格的女孩。他的兮儿怎么会如此乖呢?她站起来认真的回答问题,别人问什么她竟然都记得。 覃骁认为那群外人不配见到如此真挚的女孩,他决定,这个问题结束,立刻带宁兮儿离开。 “嗯……”,她边思量边形容,清甜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到每一个人耳边:“不用神话我们,我们应该和普通的夫妻差不多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她糊里糊涂地说着,底下的人渐渐露出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宁兮儿也没发现,她完全被那个最后排的中年女人吸引了。 那女人看起来面色有些缺乏血色,好像是病了。 “还有第三个问题对吗,您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宁兮儿回以平和的笑,尽管隔着口罩。 第48章 发布会(下) 宁兮儿话音刚落,底下的人都羡慕地看向最后一名提问的记者,而那名记者也显然以为自己被选中了,在其他同行的眼神鼓励下,他非常激动:“覃夫人,您……能摘一下口罩吗?” 这是今天发布会最核心的要求了。 其余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太想知道那黑色口罩下藏着怎样一张脸?比起语言,视觉仿佛永远更具真实性与冲击力。 没有人敢向覃骁提出这种不知死活的问题,于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了脾气温柔的覃夫人。 就在记者提问时,那名中年女士用看待自己女儿般的温柔眼神与宁兮儿遥遥对望,她缓缓摇头,露出极富包容感和慈爱的微笑。仿佛在说,我没有特别想问的,姑娘,不用紧张,不要太累。 宁兮儿在那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无名的亲近感中迷失了。 “您一会能留一下吗?”,宁兮儿想认识那个女人。 女人苍白羸弱的身体似乎快撑不住了,但坚持着冲宁兮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与此同时,那名自以为的天选记者兴奋感直冲天灵盖,语调紧张而亢奋:“好的好的覃夫人!我随时都有空!” 一片哗然下,记者们又成了酸溜溜的竞争对手。 宁兮儿望着那个迫切地想冲自己表达感恩之情的记者,猛然意识到这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她忽然回过神似的,啊…… 怎么办? 宁兮儿侧目看向覃骁,“我好像言多必失了。” 覃骁倒是乐意为她收场,但需要条件,“想让我帮你解围?”,他好整以暇地明知故问。 宁兮儿拘谨地坐下,“那你同意我摘口罩吗?”,一副无辜的水眸,藏着狡黠的机灵劲儿。 覃骁怎么可能会同意呢?真想彻底公开就不会欲盖弥彰的戴上口罩了。 男人唇瓣似乎抿着一层薄薄的空气,蠕动了一下,真是……欠教训的姑娘。 他目光锁住宁兮儿的小脸,不怎么温柔地扯过话筒,会议室立刻响起了一阵刺耳地电流“嘶”声,他没有将眼神施舍给那个咋咋呼呼的记者,但话却是对着他们说的--- 宁兮儿也想听听他怎么一个解围办法。 “你,” 记者被冰冷的语调点了个名,瞬间紧张起来。 覃骁回绝地非常干脆:“今天在现场你的所有影像记录,全部销毁。” 记者非常讶异,其余人从酸溜溜的心态,一部分转变为同情,一部分等着看好戏,就知道,覃骁的决定才是最有用的,那个覃夫人也不过如此,连随便一个小要求都不满足。 “天选”记者哑然,“为……什么?” 只听见覃骁紧接着说: “今天在现场的所有人,销毁。”,他似帝王,随意颁布了一份不足为奇的法令,透露出皇权的慵懒。 大家都开始慌了,好不容易才获得进入覃氏发布会的资格,凭什么一下子就? 一位记者应该是压抑不住愤怒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话里讥讽:“覃总,您要是不愿我们公开,何必多此一举召开新闻发布会?”,这场发布会的新闻稿,决定了他的饭碗,决定了他的儿子有没有工资接受化疗,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了。 但那微不足道的勇敢在此时却显得愚蠢。 宁兮儿发现覃骁似乎又得罪人了,想立刻凑到话筒前说些什么的时候,阿陌已经先她一步,“这位记者,请您保持冷静。” 记者背水一战,一字一顿:“覃氏,出尔反尔。”,他用诅咒般的神情,仿佛恨极了有钱人或上位者的高人一等,“我一定会曝光覃氏的专制,曝光你对我们的威胁。” 宁兮儿注意到覃骁的脸上布满阴霾,她在底下拉住他的手,小声道:“你不要生气。” 覃骁抬眸,“没有生气。” 男人看起来确实不像生气,更类似于……筹谋什么好玩儿的阴谋般,他的眼里闪过兴味。 宁兮儿显然不信,“撒谎。”,她建议道:“如果你不想呆在这儿那我们就走吧。” 宁兮儿转头看向覃远,却发现覃远跟自己刚才的状态一模一样,都是望着远处痴神,她低声唤回覃远的神思,“覃叔叔,问题都回答完了,我带覃骁先回房间好吗?” 在宁兮儿转头跟覃远说话时,覃骁似乎放空般,贪婪的描摹她的后颈,但贪婪掩藏的很好,在外人看来,这种眼神叫做对爱人深情的凝视。 这里应该有一圈红痕才对,覃骁心中的手掌慢慢握住了她白皙的后颈。她的每一寸弧度都令人心碎。 兮儿,我没有生气,我怎么会匀出多余的情绪给不相干的人呢? 覃骁的骨子里掩埋着弑杀的本性,但奇怪的是,他所有的攻击都建立在别人先行冒犯他的基础上。 比如那些记者,被一个黑色的口罩吸引,他们自然想一探究竟了不是么?毫无意外,他们说出口了,而他拒绝了,可总有些朝圣者会愚蠢地继续给漆黑的深渊膜拜,覃骁没有办法,只能从深渊里走出来。 杀掉那个朝圣者。 宁兮儿的口罩只不过是他乏味时随手铺垫的心机。M 因为他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锯齿刀划过皮肤的扯顿感了,好久没有扣动过扳机,听到那声血浆在头颅里爆开的声音,而兮儿的身体上也好久没有那些青紫瑰丽的痕迹了。 今天的发布会,他意图让所有人知道女孩是他的所有物,以后就算宁兮儿逃了,也会有人将她当做邀功的礼物主动送回来。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意图,则在于解腻,在宁兮儿面前维持正常人的形象令他乏味。 你瞧,那愚蠢而丑陋的五官,竟敢窥探他的兮儿么?如果那记者现在砸过来一个摄像机就好了,他想。 如果他被砸伤了,那兮儿会更心疼他,更关注他。会不会有一天寻个机会,拉着兮儿一起,尝尝血的味道呢? 第49章 丘慈的信 现场在那名记者挑事下变得混乱。 覃远沉稳道:“你们先回。”,他对宁兮儿嘱咐完后,再次瞥了眼最后排,这动作和神态都散发着沉重的情绪,宁兮儿随着覃远的视线看过去,定位到了中年女人的背影。 有另一道年轻背影正搀着她,很眼熟。她有点着急,老宅这么大,而且保卫森严,万一她们被当做外人轰出去就糟了。 “覃骁,你回房间等我。”,宁兮儿对覃骁说了声便提着裙子着急离开。 覃氏父子中间的位置空了,女孩就这样在众人面前突然跑走,感觉像是抛弃了覃骁。 会场里后面发生的事宁兮儿不知道。 她在老宅的花园和会议厅附近探着头找了又找,最后在湖边捡到了一封信。信纸与上次丘南月拿过来的一模一样。 周边没人,暖风袭身。 她小口喘着气打开信封,已经猜到了那女人应该就是覃骁的生母了。果然,折叠的信纸被打开后,右下角的落款赫然映着“丘慈”两个字。 宁兮儿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平复呼吸。 【我第一次听南月提起你的名字时,就觉得兮儿这两个字非常美妙,今日一见,确实讨人喜欢。不过我要说得不是这些。姑娘,我想告诉你,跟覃骁结为伴侣或许是一件残酷的事。】 宁兮儿缓缓蹲下来,这信竟然是刚才现场写的。她坐在湖边的草坪上,湖面映出了女孩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继续浏览。 【你上次说想了解覃骁的身世,但这件事非常复杂,以后有机会我会一一向你说明。但此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件小事,或许更有用些。幼时的覃骁便是一个冷漠的孩子,别人看到车轮碾过小狗时,会哭嚷着觉得小狗可怜,但覃骁不会,覃骁会静静地看着小狗的骨肉残骸,说一句---“它解脱了”】 宁兮儿打了个冷颤。 【在覃骁眼里,死就是爱,因为小狗死后它的主人伤心欲绝地哭了,那时才五岁的覃骁就对着意图向他示好的南月说-----“你说丘慈也很爱我?那你让她死给我看,证明她不是故意抛弃我。”】 宁兮儿几乎能想象到幼年覃骁的举止,他一定非常冷静,非常期待,丘南月一定会像看待怪物一样地看着覃骁,惊慌失措地跑开。 她被自己此时的共情能力吓到。所以她无意中发现自己书页上的那些警示字句,并非空穴来风! 五岁…… 【我很少见到他,你也明白,他连亲手杀了我都嫌麻烦,因为他并不爱我。作为他的亲人,这么说让你见笑了。兮儿姑娘,我此生都不会想到覃骁这孩子会有在意的人,他甚至在不声不响中结了婚,这是一种没有回头路的契约关系。我们常年久居国外,很长时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从我知道你存在的第一天起,姑娘,不知你会不会相信,我很担心你。】 宁兮儿发现这字迹到后面变得有些潦草了,很明显是赶时间,【我生了重病,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不用难过,我只想在临走前再看一眼曾给我生命中留下遗憾的人,覃骁不愿来,我便求南月这丫头带我最后见见你们。】 【今天,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既然该见的人都已经见过了,我也不愿以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跟你说话,原谅我的自尊。】 宁兮儿鼻头有些发酸,是啊,生病的人,最怕别人瞧见不得体的样子了。 【你的身份是有人故意泄露的,我们在国外的势力很被动,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想最后还是要靠覃氏来解决,但他们心怀不轨的目的之一,一定包括引我回国。我无法预知,只能将计就计,顺便满足见你们一面的私心。】 宁兮儿翻到了背面,只剩几句话了,她忽然不敢看完,她怕自己读完了信,就代表着丘慈的生命随之流逝,随之消弭。 【发布会快结束了。】,丘慈写道:【我能感觉到覃骁对你的控制欲,这是一种诡异而病态的爱,不用太在意我如何知道,因为我曾见过同样的爱。但覃骁或许更严重些,他们的爱一旦萌生了种子,那就是罪恶,他们自己永远无法摆脱心魔。】 【这种爱,驱使他既保护你,却也伤害你。在保护和伤害中反复轮回,痛不欲生,覃骁能在其中尝到甜头,我看得出来。】 宁兮儿觉得自己后背愈发寒凉,丘慈的这封信,仿佛一双巧手,挥开了她最近脑海中不断盘旋的迷雾,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的思维迷宫,丘慈给了出口。 【兮儿姑娘,覃骁爱你的尽头,或许会演变成对你生命的威胁,我做不了什么,我们曾失败,但我希望你可以。】 最后一句话。 【希望你可以。】 落款------“丘慈” - “好久不见。”,老宅角落里的一栋楼,平时作为仓库用,此时的二层阳台站着两个中年男女。 他们的视线里可以看到湖边认真读信的宁兮儿,刚才宁兮儿一个人就摘了口罩,丘慈大概能看清女孩小脸的轮廓。 “真干净。”,丘慈评价道。 覃远点点头,“以前也就兮儿这丫头能治得住阿骁,现在看来也是一样的。” 丘慈羸弱的身体晃了一下,发出无奈的叹息:“他跟他母亲一样。太像了。” 覃远沉默了很久,“对不住,你替丘婉做的太多了。最近身体……” “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我索性是快死的人了,不怕得罪你,到我命丧黄泉之前,你最好不要提起我姐姐的名字。”,丘慈虚弱地咳了两声:“你不配。” 归于沉寂。 - 而湖边。 宁兮儿久久回不过神。 她连看第二遍的勇气都没有。 “覃骁……”,宁兮儿望着湖面里的倒影,她似低语:“我开始害怕了。我怎么会有能力拯救你呢……” 一切真得都像丘慈说得那样吗? 此时,宁兮儿至少在最近的所有和覃骁相处过的细枝末节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好像,并不爱覃骁。 第50章 大学同学 湖边的女孩身影渺小,她环抱住小腿,下巴垫在膝盖上,远看过去静谧安稳。但谁也不知宁兮儿藏着多么深重的惴惴不安。 侧面看,纤长匀称的小腿从旗袍属性的布帛间露出来,感染清风。 但她仍被那纯色的西服外套笼罩着。 “碍眼。”,一道男声低语。 随后,声音的主人走近两步,玩味地端详了会女孩背影。他毫不留情地揪住西服的领子,像拆礼物时解开包装盒上的丝带一般随心所欲,宁兮儿感到肩膀上突然变得空落落时立刻吓了一跳,她惊慌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将覃骁的西服外套丢在草坪上。 比丢垃圾还嫌弃,矜贵的西服外套就这样掉在了两人脚边,那人愉快地挑了挑眉。 但此时宁兮儿的第一反应竟并非责怪这陌生男人的冒昧,而是庆幸,庆幸这人不是覃骁。 宁兮儿努力的在自己背后将信纸凭感觉塞进信封里,显得有点局促忙乱,而且双手背后的姿势,看起来很好欺负。 她一边塞着信纸,一边戒备地问:“你是谁?” 那人没先回答,而是若有所思问:“藏好了吗?” 宁兮儿确实把信纸塞进去藏好了。但本能告诉她,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男人很危险。 “看起来你不记得我了,但我们曾经算是老熟人呢。”,男人露出年轻的笑容,像青春期时坏男孩喜欢恶作剧时的笑容,痞气,阳光。 “我叫韩准。”,他自我介绍:“你的……大学同学吧,我只能这么形容。” 宁兮儿就只在学校里呆过短短一日,隔天覃骁便不让她再露面了。想一想,韩准当初为了卖崔昭个人情,倒变相给覃骁当了次棋子,结果棋子表现地太好了,棋子从来都不像安婉云那样无条件服从。 韩准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的角楼,那里已空无一人。 宁兮儿听到大学同学这几个字时,眼里一下子盛满了细碎的光,“我们以前就认识吗?” 韩准微笑,“认识很久了。” 知道自己有了一个新的朋友,宁兮儿忽然有点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她喜悦,紧张,最后憋出几个温吞的字:“那我们关系好吗?” 女孩的表情困惑,不安中带了点犹疑,韩准评价道:“嗯……不好形容。” “但你曾经为了保护我,对一个你很讨厌的人说过违心的话,做过令自己委屈且无可奈何的选择。”,韩准的语调有安眠药的作用,诱导人昏睡。 宁兮儿听懵了。 她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女孩,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哪里过人,因为没有家人的保护,所以在极端时,她通常习惯将自己藏起来获取安全感。 截止到韩准说出这些话之前,宁兮儿都认为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就是在那个昏暗狭窄的小巷中,在尚未分辨一个人品行好坏时救了那个大腿受伤,血快留干的男人。 而现在,她真的不懂了,她有点无奈的反应迟钝的问:“我…这么伟大吗?” 韩准不出意料地被女孩的单纯逗笑了,他本以为她会追问那个故事的细节,早都准备好了说辞。 韩准此时一身运动服,比宁兮儿就大了一岁,露出痞气的表情,绝不会将他与当时地下赌场里和覃骁对峙的男人相联系。 宁兮儿虽然对他放下了一部分防备,但也不能完全信任他话里的真假,她想起一件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今天的老宅,除了受邀记者,不可能再有外人进入,除非闯进来? 但大门口目前来看一片和平景像。 韩准熟稔地揉了把宁兮儿的脑袋,应该是蓄谋已久,很早就想这么干了,望着女孩瞪大的眼睛:“你们?还有谁来过?”M “我们真的很熟?”,她迟疑地回忆他刚才的动作。 韩准玩味的笑还没有收回去,表情便顿了下,他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宁兮儿皱眉,在同一时刻瞥见了正款步走来的覃骁。 怎么办?! 信! 要不顺手丢在身后的的湖里吧,可是不行!信封太轻了会漂在上面,还有什么办法,像崔瑶一样垫在自己后腰的衣服里吗?也不行啊,她穿的是连身裙! 但此时她的目光在心底的兵荒马乱间落在了脚边的西服外套上! 宁兮儿立刻蹲下身假装捡衣服,她无比希望此时的时间定格,让覃骁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宁兮儿刚用衣服裹住信时,另一个力量正通过衣服下面握住了她的手腕,宁兮儿惊惧又不解地看向韩准,而韩准永远挂着一副痞气的笑。 从远处看,他们只是在同一时刻默契地蹲下捡衣服而已,没有人发觉外套下的暗流。 “不想被覃骁发现就乖乖给我,我会保密。” 宁兮儿的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韩准仍旧是背对着覃骁的,仿佛根本没察觉到那道骇人的磁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抽出一只烟,随后自然的把烟盒还给宽大的口袋。 这时,韩准的指尖只剩下一只未点燃的香烟了。 宁兮儿近距离目睹着韩准动作的行云流水,微微张开了口,目瞪口呆的。 “你有火吗?”,韩准调侃着逗了她一下,他也不太抵得住她出神的样子。 宁兮儿:“……” 从接触到宁兮儿的第一天韩准便开始了对她的调查,就如覃骁曾说的那般,真正的宁兮儿在这个世界上,查不到属于她的真实身份。准确来说是从她十八岁起,便凭空消失了。 但今天这场发布会,是要她复活的意思吗?韩准夹着烟,散漫的转身,问了同样一个问题:“覃总,有火吗?” 第51章 惩罚 “兮儿,你在媒体面前头也不回地丢下会场,就是为了来和其他男人在湖边看风景么?”,覃骁冷淡而阴鸷的目光全数投在韩准身上,语调类似冰冷的机器。.c0m 说完话,幽深的目光挪到了脸色不太正常的宁兮儿身上,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仿佛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我在房间等了你很久,但你没有出现。我没有想到兮儿正和别人相谈甚欢,连衣服都不小心丢了是吗?” 略带质问的语气令人不适,“覃骁……不是,他是我朋友。”,宁兮儿看着他。 男人缓缓抬起手,从她臂弯中夺过西服外套时力道不太绅士,一看就是发怒的前兆,但他重新为她披上外套的动作却又格外优雅温柔,在沉默中,他帮她拢了拢,而后双手盖在她瘦弱的肩头,重重的握着。 “覃骁……”,她小心地唤他,姑且可以将这种行为理解为吃醋。 从始至终覃骁都把韩准当了空气,韩准无所谓地玩儿着指尖香烟。 “别介意呀覃总,您家太大了,佣人还不听使唤,这不是碰到老同学来找兮儿借个火而已,怎么?”,韩准坏意勾唇:“难不成以为……兮儿会跟我走了吗?” 宁兮儿再迟钝也听出了韩准话里话外的挑衅,她虽没有捋清自己和韩准之间的渊源,但她猜两个男人间关系大概率很差劲。 “韩准,你有点奇怪。”,她愿意将真实的看法表达出来,她从小就讨厌误会,怕自己误会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误会自己。 女孩嗓音柔和清甜,一点都不会叫人听出什么攻击性或阴奉阳违的感觉,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她也就乖乖的说出来,别人要不要给她解释她好像也不太在意。 韩准有时候挺佩服宁兮儿这种对一切都淡然,对一切都怀有悲悯的神情,她轻飘飘的给人下了蛊,稍不留神就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你问她,她也不知道解药在哪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下蛊。 韩准将指尖孤零零的烟放进口袋,“跟他回去吧,下次见。” 宁兮儿点点头,没说什么,再侧目打量覃骁时,发觉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冷淡和薄凉是覃骁的正常状态,他那微蓝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装不下什么活物,有一种危险的孤独游荡其间。 此时虽然看起来有些严厉,但至少没进化到令她感到危险的程度。 “我们走吧。”,宁兮儿浅声说,直觉牵引着她应该尽快散场。 “好。”,覃骁牵起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渐渐插进她的指缝中,他们无名指处的婚戒在挤压的力道中相互厮磨。 比起覃骁的沉稳矜贵,韩准现在的装扮确实学生气,他以跟宁兮儿拉进距离为目的选了这身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运动服,现在却有些后悔。 覃骁从头到尾没有理会过韩准,跟宁兮儿不同,他看起来并不意外韩准的出现。 两人一开始还走的比较平稳,但过了一会,宁兮儿感觉自己有点被扯着走了,她有点跟不上。另一只手拦了拦覃骁有力的胳膊,“你慢一点。” 他的冷硬预告了接下来的心惊。 覃骁没有任何停顿,这时他们已经走出老宅大门了,他动作粗暴地将宁兮儿扛起来,不管她如何捶打自己的背部。 “覃骁你别发疯!!”,宁兮儿被吓得呛了一声,拳头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你放开!!!” 宁兮儿并不知道这背上残留过覃远暴怒下的鞭刑,只是觉得自己掌心覆盖上去时有些磕绊的嶙峋。 在宁兮儿的扭动和挣扎中,覃骁暴力地扯开车门,一语不发地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丢进后排,力气很大,但没有让她磕碰分毫。 宁兮儿直视他,脸颊因为生气而发红,一双水眸雾蒙蒙的瞪着他,“你到底发哪门子火啊?” 她的前腰刚才在他肩膀处硌的好疼,他的西服外套这会也散掉了,只剩一半虚挂在肩头,露出来的另一半被虎视眈眈地盯着。 覃骁充满恨意地咬了上去。 “啊嗯!…”,女孩发出一声痛呼,她被牢牢摁在座椅靠背上,推不开覃骁的头,更推不开覃骁的肩,她只能侧过颈咬牙忍住。 在疼痛中,她更加确定,她和覃骁一定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而那些不好的经历,使得自己想要离开他。 但他们为什么现在还在一起呢? 覃骁松了口,他没有安慰在自己身下忍不住发抖的女孩,他着迷的欣赏自己留下的红色印记,神情迟滞而诡谲:“兮儿,如果刚才有它,我就不会介意你脱了外套的事。” 覃骁喘着食之髓味的粗气,而宁兮儿则是后怕与惊惧的压抑不住紊乱的呼吸,他实在太过于阴晴不定了,一件外套,就能勾起他如此猛烈的怒火吗?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她傻傻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现在只想和覃骁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覃骁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呼吸,他胸膛震出几声低笑,“晚了,宁兮儿,你拒绝地太晚了。” 他很少直呼她的名字。 “我真恨你,宁兮儿。”,他微微抬眸,望着她眼睫处挂着的水滴,“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就害怕,害怕了就想哭吗?” 宁兮儿的嗓子开始发干,她紧紧攥住了裙子布料,面对他这副神智痴迷而肌肉狰狞的模样时,宁兮儿真的以为覃骁要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怪物无法理解女孩此时的胆怯,她明明怕的连一句像样的调皮话都说不出来,但那泫然欲泣的双眸为什么装着他最厌恶的戒备与坚毅呢? 他不解,却爱极了,他忽然温柔,张皇失措的捧住她的脸,怕碰碎了,“你不要怕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兮儿,你越是怕我,我就越是,就越是---”,他无奈地嘲笑自己,猩红着眼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我就越是想弄坏你。” 宁兮儿艰难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覃骁的癫狂与偏执毫无规律可循,书页上的字,丘慈的信,崔瑶的欲言又止,别墅佣人的小心翼翼…… 宁兮儿眼角有一滴泪滚落,砸在了覃骁手上,覃骁无措地望着那滴泪珠,于是他狠狠的含住被眼泪浸染的局部皮肤,“兮儿,你看,没有了。只要让它消失,你就会原谅我。” 宁兮儿消极地闭上眼,她的头好痛,脑海里开始混乱,有很多零碎记忆片段争着上演,她痛地看不清,好痛。 更多的眼泪流出来,这眼泪完全与覃骁对着干,覃骁喜欢宁兮儿的任何,包括这咸咸的泪水。 他一点一点的舔舐,而后凑到她耳边。 “宁兮儿,你为什么要瞒着覃骁呢……瞒着覃骁那么多事,覃骁也会害怕,猜猜看,他害怕时,会怎么惩罚始作俑者?” 第52章 惩罚还在继续 老宅外停了很多车,距离覃骁他们隔着一排行道树的位置,一辆红色跑车在这排茂密的绿色所隔成的分界线中其实很扎眼。 望着宁兮儿被覃骁扔进车里的画面时,崔瑶的脑神经一霎那抽紧了的疼,她不停地按压开锁键,拳头愤恨地砸向车窗,“崔昭你把门打开!!你听到没有!” “覃骁很明显是在对宁兮儿发疯你是瞎了吗?!”,崔瑶刚才从覃骁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即将扎破欲望气球的等待感,那份等待感,她在瘾君子等待吸食毒品时见过。那是一种即将享受到巅峰快意的失智与疯狂。 但可怜的宁兮儿凭什么要无辜地成为毒品? 与崔瑶的急促截然相反,驾驶座的崔昭从容地打开一瓶水,关心道:“注意嗓子。” 崔瑶直接挥开了那瓶水,洒了崔昭一身,但崔昭仿佛早已习惯她的嚣张跋扈,瞧不出任何生气,一双桃花眼看向覃骁车的方向。 “瑶瑶,我总不能让你去送死吧……你真的以为凭自己能拦得住覃骁?”,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水渍:“如果我的好兄弟当着我的面,伤了我的妹妹…” 他轻笑了声,“这对我或许有些残忍了。” 崔瑶忽然顿觉无力,但她仍执拗地想说服:“可是我、我至少可以帮到宁兮儿的现在,至少让她现在,这一刻,觉得有人能帮她!” 崔瑶从不瞻前顾后,但她忘了,她的及时行乐与自由洒脱,建立在崔家的家族保护之下,依托于崔昭的纵容。 崔昭从不邀功,他认为辅助崔瑶的一切撒野行为,都是他作为哥哥,应该做的。 “瑶瑶,你最好清醒一点,帮宁兮儿联络丘慈的事,你们真的以为完成地天衣无缝?” 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崔瑶这下倏地怔住了,“你们怎么会……” 崔昭看她安静下来后便踩下油门,在轰鸣声中,他大方地,告诉幼稚的崔瑶:“只能怪瑶瑶的助理太有责任心,不该在寄出快递后偏偏发个信息向你报备。” 有时,越玩世不恭的人,才越是游刃有余。 崔瑶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看着崔昭的侧脸,她缓缓地靠向座椅靠背,令人惊艳而绝情的脸上浮现出无力感,是啊,崔昭是计算机高手啊,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的通信被窥探了多久? “宁兮儿会怎么样?”,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声音很轻,甚至忘了先向崔昭问责。 “不确定,毕竟信中的内容只有宁兮儿和丘慈自己清楚。”,崔昭开着车,望向前方。 宁兮儿和丘慈产生的联络,无异于拨开覃骁的逆鳞,逆鳞下的骨肉不设防的露出来,而后她们一个人递刀,另一个人则用刀尖在软肉上刻花。她们的共同点就在于,她们都曾抛弃过覃骁。 丘慈已经活不长了,但宁兮儿,纵然是崔昭,也无法猜测覃骁接下来的决策。毕竟崔昭没有做过用密布锁链的婚房困住崔瑶的事,他疯的还不彻底。 红色跑车的绝尘并未打扰到另一边的惩罚,惩罚……还在继续。 男人忍不住发出喟叹:“兮儿哭地好美。”,他的掌心游离于她后腰,试图捋平她的抗拒,语调透露出仁慈与危险并存的诡异结合:“那就给兮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但此时宁兮儿因为生理性的某种限制,她困难地无法开口,一种晕染似的反胃感从小腹处开始蔓延,就像清澈的水面滴了一滴幽绿的墨汁,疼痛从微小的墨滴开始铺散,一点一点的吞噬蔓延,先是胸口,再是大腿表面。 “覃……” 女孩此时不仅皮肤颤栗,还想呕吐。 覃骁却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告诉我,最近都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对了,差点忘记,写在纸上的也得算呢……”,他温柔地诱哄着,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宁兮儿用尽了所有理智,睁开眼,看着他,“覃骁,我真的……难受。” 她的面色惨白与额角冷汗绝不是演绎,覃骁望着她痛苦的模样,一下子回想起她昏睡不醒的经历,“兮儿,不许睡!” 他原先魔障一般的神色被一股名为清醒的凉意浇透,“宁兮儿!” 宁兮儿能听到他的怒吼,但虚弱的闭上了眼。 覃骁的理智占领高地,将宁兮儿抱到副驾安放好后迅速开车驶向别墅,期间,他一直用另一只没有操控方向盘的手牢牢抓紧宁兮儿的。 “兮儿,我带你回家,回家就不会生病了,回家才不会有任何危险。” “娇弱的姑娘……可得藏好了,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保护她。” 他在她的昏睡中为自己重复,为自己低语。他有时会颤抖地握着她的手背落下轻吻,汲取一点可怜的心安。 宁兮儿僵硬的身躯下,拥有无比清晰的意识,但她一直没有睁开眼。 回到别墅的路上她脑海中只盘旋了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在老宅找医生呢? 她没力气想别的了。 第53章 快来追我 别墅主卧,宁兮儿合上眼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着陌生的空气,陌生的空间。麻木的身体让她觉得有些可笑,毕竟今晨出发前,这里的一切还令她熟悉。 她听着房中陌生的交谈声。 应该是医生在替她把脉后先开了口,“覃先生,夫人今天身体不适一方面是由于女性生理期所致,属于自然情况,补充营养以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另一方面……” 覃骁肃杀的眸光缓缓抬起。 “这、这另一方面是由于尚未治愈的抑郁症。” 这件事情,许是真的被大家遗忘了很久。 宁兮儿的手指动了动,医生的说话声在她耳边出现了叠音。她今天一天内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基本断定覃骁一定在精神层面上有些问题的。但目前这意思是?她也有? 在覃骁的注视下,医生放在身前的双手互相保护着交握,舔了舔干涩的唇:“前期为夫人调配解药时,由于机体间存在差异性,为了更好的对症下药,我从周禹城医生那里获知了夫人近年来的身体情况。” 覃骁的眉峰紧了紧,“她丢了过去的事,却没丢下抑郁症么?” 看覃骁不像要追究的样子,医生松了口气,他尽可能概括的全面些:“覃夫人虽然因各种原因暂时忘却某一阶段的记忆,在心理上缺失画面的映射,但抑郁症本身属于精神类疾病。既然是疾病,那就会出现体征异常。” “特别是重度抑郁症,身体会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身体上的物理反应,例如局部疼痛,呕吐,以及……自残。” 覃骁双手包裹住了宁兮儿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呼了口热气,现在是夏天,他的兮儿怎么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医生斟酌道:“覃先生,近期最好还是不要让夫人受到刺激或威胁,今天以前据我观察,夫人因为失忆,那些她所抗拒的画面被很好的尘封起来,所以正好避免了由主观意识调动出的抑郁症状。” 医生最后补充道:“但,日后可能还会因为外界的刺激,勾起潜意识中被搁置的痛苦片段,从而诱发身体不适。” “下去吧。” “是。” 陌生的交谈声没了,但寂静的空间里,宁兮儿感觉自己的手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握着。 从医生说出“抑郁症”那三个字起,她便能感受到心底隐隐的悲凉,但那悲凉很会捉迷藏,宁兮儿时不时地能看到它一闪而过的影子,可永远无法真的抓住它。 医生说因为她缺失了记忆,所以这就是她一直抓不住那道影子的原因吗?宁兮儿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抑郁症一定与覃骁有关。 她的意识中有一个正在逃跑的宁兮儿,正对她说-----快来追我。 - 老宅湖边。 一个身着旗袍,充满了书香气的女人缓缓停在韩准旁边,她双手环胸,不屑地审视面前湖泊。 “合作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呢。”,听语气好像在惋惜什么。 韩准将那根没抽的香烟取出来,单手在指头间传了一圈又一圈,“合作了这么久,加上今天,我见过你两次魂不守舍。” 韩准把烟丢进了湖里,很像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安大小姐,枪都给你了,怎么覃骁的心脏还在他身体里跳的好好的呢?” 安婉云望着湖面里漂浮着的普通香烟,“致幻剂,韩少主不也没有点燃么?” 韩准此时轻佻道:“你想说我们心有灵犀?” 恢复了本来面容的安婉云,让人一看便能联想到民国时期的大小姐,浑身上下透露出温婉的书香气,只那双略含算计的双眸与不合时宜的红唇,昭示了她的侵略性与冷情。 “哪敢。”,安婉云冷笑一声:“我们两个心有灵犀……不恶心吗?” “你的优点就是太有自知之明。”,韩准仍是一副花花公子的轻浮模样:“当初覃骁怎么就没迷上你呢?你可比宁兮儿有意思多了,他是怎么放弃你这颗蛇蝎棋子的?嗯?” 被戳了痛处的安婉云脸上划过一抹难堪,随即道:“你也比覃骁有意思,宁兮儿她……?” 韩准忽然对这种逗弄感到无趣了,从任何女人身上,他都提不起像逗弄宁兮儿时的那般感觉。 韩准刚才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渐渐化为森寒,望着越飘越远的那支烟,比起湖面,像一艘缩小了一千倍的橙白小船。 安婉云习惯了他的分裂感。 即使在边境基地受训过的安婉云也惊讶,韩准年龄并不大,许多男生在这个年纪或许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但他,16岁时便成为了某个地下赌场的隐藏幕僚。 据说,少年很会讨曾经的赌场主人欢心,据说,韩准的成功上位,靠的是恩将仇报。 “女人的蛇蝎心肠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攻破的敌人,覃骁弃了你,或许是个错误。”,韩准转过身,“你跟我一样阴邪,一样地……小人。” “这就是我们能合作的原因?”,安婉云说:“比起来阴邪与小人,我们可永远无法超过覃骁。” 韩准将口袋中的信封取出来,在指尖弹了弹,想起来女孩刚刚努力藏起信封时惊慌警觉的眼神,水蒙蒙的,很怕秘密被发现的样子,韩准又露出了痞气阳光的笑。 “但他有弱点。”,韩准将信举得高高的,对准太阳,另一只手在信封上弹一下,“你看,弱点在我手里。” 他笑对着太阳又弹了一下,“把他的弱点抢过来,覃骁跟行尸走肉无异,到那时你想怎么折磨他都随便。” 安婉云也望向了那道刺眼的日光,透过日光,她隐约看到了基地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向她走来的男人。 那男人当初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愿意为我做事么?” 安婉云就在对一切全然未知的情况下,沉溺于那双微蓝的眼,他看着谁的时候总是专注,安婉云说:“我很愿意,我愿意效忠您,绝不背叛。” 现在想想,那时安婉云以为的深情凝视,或许覃骁只是在亲自判断她与宁兮儿骨骼的匹配性罢了。 安婉云给自己点了支烟,在吐出的烟圈中,她对韩准说:“合作愉快。” 韩准:“假期结束,该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别让覃骁发现你的马脚。否则,我也很难分得出闲心保一个背叛过上家的棋子。” 安婉云的旗袍也是绿色,她用烟蒂在绿色最浅的地方烫了块疤痕,不知何意。而韩准虽然瞧见了,却也懒得猜女人的心思。 “如果以后我败露了,麻烦你把这件裙子拿给覃骁。”,她指了指烟灰疤痕的位置,已经烫出了一个圆圆的小坑,“告诉他,这里,是我的狙击枪曾瞄准过他的地方。” “合作愉快。”,韩准欣赏的说。 安婉云走了,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从始至终瞄准的,只有宁兮儿一个人。 第54章 关于求婚的故事(上) 别墅主卧内,医生诊治结束后便去配药,只剩了管家芝姐与经常服侍于宁兮儿身边的小双,剩下的闲杂人等一概自觉跟着医生身后离开。 等人走干净后,管家低头说道:“少爷,您想问什么便问吧。” 覃骁静静打量着恭敬的老妇人,在沉默中看向略显紧张拘束的年轻佣人,小双被极为严肃的视线盯的害怕,手心都冰了。 覃骁淡淡开口:“这房间丢了的重要物件。” 如水中掷石,激起令人恐惧的威胁。 小双闻声惊诧地瞪大了眼,虽然心颤,但被覃氏训练出来的佣人也不会大惊失色的缺乏礼数,可她毕竟小,什么都挂在脸上,“少爷这房间怎么会丢东西呢?我们每天来打扫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碰了摔了,而且这里工资很高,我们不至于偷东西去换钱啊。” 见小双有些吓到了,资历较长的管家明显稳重很多,“少爷,虽然不知是丢了什么东西,但我下去会好好盘查,一旦发现,按规矩处置。” 小双忍不住愁眉苦脸,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主家的信任,留下她和芝姐,那肯定就是怀疑她们了,因为面前这位,他谁也不信,他只听夫人一个人的话。 小双觉得索性把能说的全说了,颇有一种要杀要剐随便的可怜劲儿,“少爷,夫人还没醒来时,平时您都在房间陪着,连办公桌都挪到了卧室,我们的进出您都是见过的。” 芝姐边想着,微微点了点头。而覃骁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却也没叫停,将宁兮儿的手放在掌心里,帮她揉捏,因为医生说过,宁兮儿的身体可能会痛。 小双苦恼道:“夫人醒来以后这几天,确实偶尔不在房间,经常去后山花房或者在院子里逛,不过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流程和平时一模一样啊。” 小双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且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少东西啊。 管家深谙覃骁脾性,思虑过后,问道:“少爷,是不是丢了夫人的东西?” 小双愣了下,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覃骁微微点头。 他看向小双,“兮儿平时在外面,你都陪着?” 觉得自己大难临头的小双重重点了两下头,“一直陪着,夫人在哪我就在哪。” 管家也适时补充:“小双这孩子很细心,夫人也很喜欢她,我认为她---” 覃骁微微抬手,示意她们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你陪着兮儿的时候,来卧室进行打扫的佣人并不在你的监督视野,对吗?” 小双被点醒般反应过来:“……没错。” 管家面色凝重道:“我立刻去查。” “不要打草惊蛇。”,覃骁说,“发现异常来书房汇报,主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出。” 小双下意识看向正阖眸昏睡的宁兮儿,“那我和芝姐也……? “没有特例。”,覃骁语调似宣判般。 “是。” “……是。” 管家和小双出了主卧,走过一段距离后,在一种骇人的安静中一同停了下来,她们互相担忧着对望,而后这道担忧的眼神同时落在了身后紧闭的主卧门锁处。 小双不敢说出那个想法,但终究忍不住,想从敦厚和蔼的老妇人这里寻求一丝心安,“芝姐,夫人不会又要像一年前那次被……” 管家拍了拍小双的肩:“别去揣度覃家人,做好自己的事。” 她们无非是两个可以被随时替换或丢弃的底层人而已,找到那个潜藏在佣人中图谋不轨的人,才是证明她们还有点价值的唯一方式。 可一年前那令人心惊胆寒的回忆并不会被现实消磨,它不常出现。却在今天,像早期播放电影画面前,播放按钮被重新按压,机器被重新启动,画面即将被重新一帧一帧地展映出来,观众们等待着那个尘封已久的恐怖故事。 而覃骁的那句------“没有特例。” 便是按压了播放按钮的无形之手。 曾经做过观众的少数几个人,正好包括她们。 一年前的别墅,有过一段名为至死不渝的黑暗历史,无人敢去夫人面前提及,没有人愿意回想夫人的可怜遭遇,知道她们的夫人失忆时,佣人们私下不知为她暗自感动过多少次。 小双和芝姐,在沉默中共同走向了那段魂不守舍的黑暗…… 主卧内。 覃骁俯身,缓慢而郑重地在宁兮儿眉心处落下一吻,“兮儿,今天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讲,但你已经提前睡着了,真是不乖呢。” 宁兮儿努力使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一切都像睡着后的平稳。 但,或许是因为害怕,女孩眼珠的下意识滚动却瞒不过那层薄薄的眼皮。 宁兮儿不知道覃骁此时会不会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想听什么故事了,她只想离开! 覃骁摸了摸她的小脸,指腹渐渐下滑至脖颈,一颗,一颗,一颗地,解开了领口盘扣,优雅耐心,慢条斯理。 这带给男人一种……慢慢将女孩打开般的病态享受,而女孩乖巧地一动不动,任由他疼爱呵护。他珍惜地像打开一件任自己摆布的礼物盒子。 “好姑娘,我会把你藏起来,每天,跟你讲一个属于我们的故事。”,覃骁低低笑了声:“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替她解开领口盘扣他就没有再继续了,看起来只是好心地想让她呼吸顺畅些。 他的语气颇有些慷慨之意:“那么今天,就依兮儿所愿,讲求婚的故事,好吗?” 忽然,宁兮儿感觉自己的眼皮上被覃骁的指腹轻点,左边,而后那指腹不疾不徐的经过鼻梁,停在右边。 “这里不乖,它们骗了我。”,覃骁像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幼童,语调尽是规劝之意:“睁开眼看看我啊兮儿……你得在我怀中听着故事才能睡着。” 宁兮儿深知无法躲过,她在一片空白中睁开了眼,她仍然没有想起任何事,但刚才混沌的脑海世界里迷离又鬼魅,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覃骁正满含深情地对她露出宠溺的笑。 他的左手比出枪的手势,枪口此时伴随她睁眼的动作被上移至了她的眉骨。 宁兮儿望着他,心底沉甸甸地弥漫恐慌,“……覃骁。” 他安静时,总有种令人心惊动魄的冷和硬,只要他想,生灵涂炭。 男人问了一个求婚时的问句,“兮儿,我要讲故事了,你愿意听吗?”,他微笑,善意提醒:“只能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哦。” “不愿意……会怎么样呢?”,她的声音轻不可闻。 “砰。”,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兮儿一年前明明说了愿意的,今天为何不乖呢?”,他歪了歪头,欣赏着她被上帝精雕玉琢的小脸,美的叫人心碎。 一年前,同样的时间地点,宁兮儿面对的,是一把黑金色的真枪。 第55章 关于求婚的故事(中) 那是一次宁兮儿成功逃脱的经历,也是从那时候起,覃骁便明确了宁兮儿从未停止过要逃离他的念想。 一年前的花房只建成了一半,但覃骁却因寻找宁兮儿疯了个彻底。 后山对于整座别墅来说,是最接近自由的通道,因此宁兮儿只要趁覃骁外出,就会借散心之名跑到这里。 但女孩好像也没别的意思,每次在山头一坐就是一下午,望着远处天际发呆,小憩,或者看看书,她在日复一日的安静中,渐渐地给所有人眼里刻画出了岁月静好的印象。 身边最亲近的管家与小双信了,就连覃骁也是。 某个傍晚,粉色叠染出的晚霞铺在天上,将少女巧笑倩兮的小脸映的勾人心魄。那是一种阴暗光线下的迤逦感,她一个人静静地翻书,纸面的光感越来越弱,黄昏要落幕了。 后山观赏风景最佳位置的休息椅上,宁兮儿在一本书的页码处画了个圈。她给第一页标了个痕迹。距离覃骁强迫她留在别墅过去整整一年了,她想。 “兮儿,不会觉得热吗?”,覃骁从公司回来后便来到这,如愿以偿地见到他挂念了一整天的人。 听到他的声音后,宁兮儿并未转头看他,仿佛一点也不惊讶男人的出现。少女像懒猫似的坐直了软软的身体,而后靠在椅背上。 “肩膀酸……”,她咕哝道,语调像极了撒娇。 覃骁低眸望着她的头顶,这姑娘一副等着伺候的模样,如果不遂了她的心意,就像是欺负了她。 男人的手搭在了女孩单薄的肩头,帮她轻轻揉捏缓解酸痛。 远处的保镖和本要送上水果的佣人从不远处看到这副景象后都自觉等待,谁也不敢打扰。 在他们眼里,宁兮儿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而覃骁是杀伐随性的昏君。他们不敢言昏君的可恶,却同情妖妃的故作跋扈。 “兮儿,现在接近八月底了,外面有暑热,我们最近就在房间里休息好不好?”,覃骁一边替她揉捏肩膀肌肉,一边体贴的建议着。 或许不知情的人,真的会为他们之间的温柔而感到无比羡慕。 宁兮儿叹了口悠长的气息,“不要……”,她拖拽着甜软的尾音:“覃骁,你别想找借口把我和你一起关在书房里,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天天对我撒谎。” 覃骁轻笑了声,“书房里有所有你喜欢的书。” 宁兮儿也笑了声,“但书房里有我讨厌的人啊……” 空气安静了。 但覃骁给她揉捏肩膀的力道丝毫未变,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影响。 给宁兮儿准备的休息椅更像是贵妃榻,她所处的空间,被纱帘围着用以遮挡蚊虫,纱帘内部接近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小房间,有制冷设备在运作,哪里来的暑热? 宁兮儿扭了扭身子,慵懒地掀开薄毯,每个动作都透露出不符合她纯洁气质的风情感,覃骁的掌心空了。 少女转过身半倚在软榻边,侧手撑头,眉目含着戏谑打量:“覃骁,你怎么总是这副表情啊。”,她觉得无趣:“我都看腻了。” 但覃骁就像是听不懂她的讥讽一般,不疾不徐地坐在她身旁,一把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女孩的腰肢软的过分,他有时轻轻用力,她就会喊疼。 但他要是真的用力了,她却绝不肯喊出一声疼来。 宁兮儿推了推他的肩,“我不想被你抱着,你身上有烟味,还有酒。”,说完,她还对他眨了眨自己无辜的眼,没办法,她就是不愿意被他抱着,那就一不小心……说出来了嘛。 这个阶段的覃骁颇有种被宁兮儿下了蛊毒的受虐天赋,尽管面对着女孩的温柔刀与决然抗拒,他也丝毫不觉得恐慌。 因为宁兮儿就在他手中呢,在他眼前,在这座无法逃脱的城堡里,只不过这姑娘生性调皮,经常拿他找乐子而已。 覃骁勾起唇,“兮儿还没碰过烟酒么?” 宁兮儿的身形僵了一瞬,语调冷了半分:“我不想碰。” 覃骁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望着她愈发不自然的小脸,他缓缓道:“和覃骁关在书房里,被覃骁抱着,以及…烟酒的味道,兮儿最不能接受哪个?” “我的兮儿,好好想想。” 宁兮儿想推开他,她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推着覃骁的胸膛,贝齿咬紧了下唇,也没了刚才肆无忌惮打趣他时的猖狂。 女孩在他的凝视中渐渐变得不安无措。 宁兮儿最恨的就是男女间的力量悬殊。 她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喘息着,要推开他,可就是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覃骁含笑望着毫无自知之明的女孩,开始了惯用技俩:“三。” 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开始了愉快的倒计时:“二。” “……书房。”,宁兮儿悲哀地闭上眼,声音充满了屈辱性的无力感。 这下覃骁便觉得无趣了,如果他的兮儿不选,那他便可兼得。 覃骁无奈叹息了声,他知道自己把女孩箍在怀里用了多狠的力气,她的眼眶都委屈的泛红了,可就是不愿意服软求饶,真是让他心疼呢。 覃骁无时无刻不想把宁兮儿揉进骨血里。 “教了兮儿这么久,应该学会如何接吻了?” 宁兮儿的眼睫不争气地被水汽打湿,她听出了覃骁的期待感,她每天都要经受覃骁各种各样的信任考验。 有时是一个拥抱,有时是一个吻,有时,还会有别的。 女孩水眸雾蒙蒙的,她不知覃骁何时才能对自己失去兴致,有没有可能信任崩塌,放过自己? 宁兮儿仰头凑在他唇边,忍耐着恶心一触即离。可就在离开的同一瞬间,覃骁咬住了她冰凉的唇瓣,声音暗哑且含糊不清:“你不听话。” 覃骁无法抵抗宁兮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眼里有悲凉与厌恶,她不甘愿,可她不得不受制于自己。每当这种时候都会勾起覃骁骨髓里的暴虐,他想狠狠地,教她更痛苦一点,让她也明白自己的痛苦。 他太舍不得她了。 但他离不开她。 覃骁牢牢固定住女孩的后脑,攻略城池般将烟酒气息尽数递给她,在女孩抗拒的呜咽嘤咛中,逼她吞咽。 “兮儿,把你交给我,好吗?” 第56章 关于求婚的故事(下1) 宁兮儿始终坚定着会逃离覃骁的信念,哪怕过程漫长,哪怕无望。 女孩的唇色潋滟,听到他的话后她并没有直视覃骁,而是微微垂下头,轻声细语的,“我还没有喜欢上你呢,所以不想。” 她不会喜欢他的。 “不想什么?”,覃骁恶劣地问,非要逼她说出那些羞于启齿的字句来。 宁兮儿这下抬起头,半分真情,半分讽刺,就当是遂了他的意:“不想给你。” 她甚至任性地重复了一遍:“不想把自己给你。”,极端时,她偶尔期待过覃骁能真的给她个痛快。 覃骁大约是刚刚餍足,所以情绪波动被麻痹在很好的范围里。可他关注到了另一件事,“兮儿的意思是…会喜欢上我吗?”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覃骁心里有数。可任何一丝微渺的希望都能撞破他心底的天翻地覆,只要一想到能得到宁兮儿的喜欢。 被兮儿喜欢会是什么样呢? 只要一直把兮儿放在身边,就总有一天能等到的,那是一种极为新鲜的引子,覃骁着迷的发疯。 她应该会对着自己的喜欢的男生露出灿烂甜美的微笑,覃骁见过,哪怕那个男生只是递给她一杯廉价的奶茶。但至今,宁兮儿再也没喝过奶茶,覃骁为了哄她,亲手勾兑出各种口味捧到她面前,她都没办法再尝出任何味道了。 此时宁兮儿望着覃骁,发觉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否喜欢他,她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个人,绝不能消失。 宁兮儿的任何情绪都会被理解为不够爱他,而她也欣然承认了。如果她因为别的事感到欢喜,那覃骁便要毁了它,如果她感到悲伤,那结果是一样的,覃骁憎恨一切带走宁兮儿注意力的人和事。 所以她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被他煞费苦心的慢慢挤占,正是花季的女孩,对世界怀有的最宝贵的热烈感被封存在了覃骁铸造的牢笼中。 宁兮儿侧开了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无法做到直视他的脸虚以委蛇:“说不定你更厉害些,渐渐的将我同化了呢?我不想逃了,不想抗争了,然后有一天告诉你---” 她抬起手,食指轻点在他的左侧心房处,“告诉你我也挺喜欢疯子的,怎么样?要试试吗?”,宁兮儿眨眨眼睛,唤了一声许久没提起的称呼:“覃骁哥哥?” 他恶狠狠地咬上她本就被厮磨到红肿的唇瓣,这次倒是浅尝辄止,音色暗哑:“兮儿到底怎么才能学乖呢?” “我若是来真的,兮儿一定会后悔。” “你要是敢来真的,你,一定也会后悔。” 沉默少顷,覃骁先败下阵来。 他的眼炽热深邃,她的眼清澈迷离,他将她牢牢桎梏在自己怀中,他们像恋人一样浓情蜜意。 他的兮儿还小,还有的是时间,覃骁告诉自己,不能让她逃掉,不能真的伤到她,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宁兮儿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呼吸。 攻于心计的男人在此时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兮儿,嫁给我,好吗?” 宁兮儿没什么反应,依旧懒懒地望着逐渐阴沉的远山天际,这黄昏,用了十几分钟才完全落幕。 可她用十几年都离不开这里吧,嫁给他?那便是一生都没可能了…… 和不爱的人怎么能缔结婚约呢?宁兮儿不明白。但就凭他总是逼迫她,她就不认为覃骁也能明白。 沉默便是答案。 但覃骁不在意她的拒绝,不等她说出自己不爱听的,他便先发制人,“兮儿只有一次拒绝的机会,刚刚已经用过一次了。” “所以现在你只能接受。”,覃骁喜欢她没什么反应的服从。 宁兮儿一开始是不想搭话的,她有点累了,直到感觉自己中指处被套上一圈冰凉!.c0m 那是?! 宁兮儿瞬间就要把它卸下来,不可以!不可以的,女孩显得慌乱。 覃骁反捆住了她的双手,任由她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语调似宣布般:“订婚戒戴上后可千万不能弄丢了,覃夫人。” 这是覃骁第一次叫宁兮儿为覃夫人,男人丝毫不显生疏,而是为了这几个字熟悉了千千万万次一般得意。 宁兮儿不认识覃骁了,从他对那个无辜的男生施虐的那天,她便不认识覃骁了。 “覃骁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顾我的心意吗?”,她露出温软苦涩的笑:“你为自己的人生做主那无可厚非,可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你逼我留在你身边,我同意了,你约束我的活动范围,我竟然快要适应了,可笑吗?”,她在身后的双手死命绞紧,她要把戒指卸下来! 女孩的手腕在男人掌中不安分的挣扎着,衬得他腕骨青筋非常有力量感。 覃骁打量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无辜道:“兮儿,你属于我啊……你一直属于我,我要好好看住你。” “我曾想过,为什么我曾觉得这人间到处都无趣,到处都肮脏,所有人的心里都放着滔天的阴谋诡计,他们互相诋毁,恨不得啃食对方血肉。”,覃骁看着女孩:“可你出现了,兮儿。” “这外面到处藏着伤害,我第一次想保护一个人,我怕她受伤。” 宁兮儿慢慢挣扎的不再那么剧烈了。 只听男人继续道:“你出现后,我曾想过自己是否真的对人间的态度有了变化,可是很遗憾,兮儿,你不幸成为了那个特例。” “我仍然不在意任何人,就算是覃远,就算是你见过的崔昭和周禹城,他们无法动摇我已经做过的任何决断,一向如此。” 覃骁说这些时,像是倾诉,这给了宁兮儿片刻的错觉,说不定她和覃骁推心置腹的谈谈,或许他能理智些?能减少点那些出格的举动? “覃骁,你可能判断错了呢?你并不是喜欢我,也谈不上爱,仅仅是因为我当时不小心帮了你个小忙,你就,你就误会自己了?”,宁兮儿不放过说服他的每一个机会:“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结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人才能长久的,覃骁,我们这其实什么都不算。” 他执拗道:“我想和你长久。” 覃骁认真地思虑她刚说过的话,两情相悦,刻骨铭心。过了一会,男人像是发现了糖果的稚童,他笑了,他找到了证明自己的方法。 男人笑得诡谲而天真,他的眼神不知放空的瞥向了某个虚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诞可怕。 “兮儿,你亲手给我的骨头刻上你的名字,我们就能长久了。”,他如蒙大赦。 第57章 关于求婚的故事(下2) 疯子的世界在此刻显露出某种剑走偏锋的务实,宁兮儿说了一句刻骨铭心,他便将这视为一道命令,转化为自己可以完成的某种具体动作。 没错,他在逃避。 覃骁一点都不惧骨肉疼痛,但宁兮儿想要的那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他给不了。最后留给她的,似乎都是些恐怖的威胁。 她的真诚总是扰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在宁兮儿的强烈拒绝下,他们在后山选了一棵树作为代替,宁兮儿在那上面用刀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刻字时,覃骁说就当这是他的骨骼。 覃骁失策了。 宁兮儿刻完字后愤恨地将匕首砸进草丛中,她怒目瞪着正笑意盈盈的男人,一语不发的丢下他就往别墅走去。 覃骁只顾着跟随她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该去哄他的兮儿开心,否则这任性的姑娘便一定会闹着不好好吃晚餐了。 他感到很幸福。 因为兮儿舍不得他受伤。 天色彻底暗下来,山风稀释了人们离开的脚步声。 吃过晚餐后,趁覃骁去了趟书房,宁兮儿便马不停蹄地偷跑回刻有她名字的这棵树下。 只要捡到了,那这就是天意的昭示。 “在哪儿……” 少女小心翼翼地踩在草丛中,树叶在黑夜中摩擦出了鬼祟地响动。 她不敢捡,却又怕这机会真的不见了。 过了一会,响动声突然安静下来,女孩蹲在无人问津的月色中,草丛只能听到她的喘息声了,原来是宁兮儿竟真的找到了那把被遗落的匕首! 覃骁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谨慎呢? 但匕首上陌生的花纹表明了这确实不是他常用的,说不定,覃骁真的忘了捡起来呢? 宁兮儿已经很努力地按捺自己失了智般的激动,她的脑子在看到这把匕首后全乱了,全都乱了…… 匕首的刀锋处泛着凌厉的冷光,她甚至不敢去碰它。 覃骁对她的监视可谓到了一种可怕的万无一失的地步,宁兮儿不是没尝试过逃跑,但她总是出别墅大门后不久便会被保镖立刻绑回来。有那么一两次覃骁亲自带人去拦,她费尽所有力气,却总是换来他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抓她回来对他来讲似乎毫无难度。 宁兮儿认为这座别墅的所有正路大抵都不可行,所以她选定了后山。 天高,路远。 但女孩或许还是莽撞了,她生来孤单,现在却也只有这莽撞的勇气肯陪她。在密不透风的黑夜里,所有行踪只有月光能替她一叶障目。有一种要在脑海中炸开般的璀璨烟花,不断的牵引她快去点燃那唾手可得的自由。 她遂着本能走出了一步。 一步、再一步…… 草丛中的鬼祟响动再一次响起了,它们逐渐发出有节奏的奔忙感。 宁兮儿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跑,她用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在后山丛林中留下记号,她的手中握着不知多早之前藏好的指南针表盘。尽管脑海中还是不断闪过覃骁的面孔,但这一刻所有所有心乱如麻的感觉都将她抛向了命悬一线。 她的呼吸被夏季的热风刮的发疼发涩。 这把匕首能做什么呢?她不确定,但只要有一个武器在身边就是好的吧。 她至少可以防身,至少可以在紧要关头,把刀尖指向自己。 被囚禁了一年的少女,在初次被迫戴上订婚戒指的这天,朝黄昏落幕的方向义无反顾的跑去。 此时的书房中。 覃骁双腿交叠,上半身慵懒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揉了揉眉心,耐心告罄的模样。他面前站着一丝不苟的阿陌。 阿陌低着头说:“最近老宅那边有安排出国的想法,覃董事长想顺便去看看兮儿。”.c0m 覃骁的眼底浮现出危险。 阿陌很有眼色,他不等覃骁开口便继续周全地说:“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以假乱真,但声音不会,安婉云一直拒绝老宅的视频或音频通话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可以改变声线,但……”,阿陌叹了口气:“她终究不可能完全复刻兮儿的声音。” 覃骁掀开眼皮,语调泛着不辨意味的冷:“兮儿今天答应了我的求婚,以后你该叫她一声覃夫人。” 覃骁在宣布宁兮儿的身份,这对他来讲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善意警告了。 阿陌怔愣了一瞬,“……是。” 望着阿陌迟疑而沉重的神色,覃骁淡淡开口:“怎么?你觉得我保护不好她么?” 阿陌不敢露出否定的表情,“兮、覃…夫人。”,阿陌说:“她在别墅一定是最安全的。” “兮儿到底会对我心软的,小姑娘平时喜欢闹脾气,就随着她吧。”,覃骁心满意足摩挲着自己指骨处的婚戒,端详着,仿佛端详着宁兮儿那张悲伤委屈的小脸,“覃夫人的身份,兮儿必须担着,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否则,覃骁一刻也不会安心。哪怕他将人锁在这方寸之间,他也总觉得宁兮儿会转瞬即逝的消失。 但兮儿成为覃夫人就不同了,他们还会有孩子,他的兮儿一定舍不得孩子,一定不会丢下孩子的,尽管覃骁已经开始厌恶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胚胎了,但他早已决定,必须尽快将宁兮儿的身体养好。 可是啊…… 他的兮儿不乖。 覃骁无奈地对着自己的戒指发出了一声宠溺的低笑,阿陌是习惯了覃家人阴晴不定的秉性的,要不然覃骁此刻旁若无人的轻笑,定会把人吓得不轻。 覃骁的存在经常让人觉得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比厉鬼还狠戾残忍,他比佛子更深邃洞察,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审判。 饶是从小在覃家被覃骁祖父扶养长大的阿陌,也在不知不觉间放轻了呼吸。 “覃总,我能去看看覃夫人吗?”,阿陌说:“上次兮儿说想吃母校附近的点心,托我替她带一些……” 宁兮儿在覃家老宅住的那两个月,和老宅的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和谐,那是老宅从未有过的松弛与温情。 所以阿陌一直很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他算是她的长辈。 覃骁盯着阿陌,眼中露出了丛林野兽在捕食前期,那种跃跃欲试的暗芒,“阿陌,那你陪我一起把兮儿抓回来吧。”,他甚至忘记纠正阿陌对宁兮儿的称呼了。 “你就告诉她,你给她带了好吃的点心怎么样?”,覃骁因为找到了一个好借口而感到十分亢奋。 阿陌皱眉,一种极为可怕的不好预感浮现出来,“……抓回来?…什么?” 覃骁诡谲的笑了,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我的戒指在闪烁呢。” 男人甚至站起来,将闪烁的光芒怼到阿陌眼前,明知故问道:“它怎么会无端闪烁呢?你猜猜看,兮儿现在距离我多远?你再猜猜看,我们需要多久,能让兮儿吃上她怀念的点心?” 覃骁笑了,猖獗而鬼魅,阿陌屏住呼吸后退了两步。 他望着覃骁越来越亢奋的捕猎状态,第一次希望宁兮儿能赶紧丢掉她因冒失而忘记摘下的戒指。 与覃骁同款的戒指此时同样闪烁着微光,光的颜色类似萤火虫尾端的蓝,这样的蓝在宁兮儿的戒指上,代表着可笑的浪漫。 此时这道莹蓝的光,已完全隐没在丛林深处。 第58章 跑了 盛夏的晚间,俗常里的人间烟火正在热闹,车水马龙并不着急停歇。地球上每一座小房子里都上演着各种温情故事。 或许有下了夜班的年轻人正捧着热气腾腾的夜宵,有畏惧暑热的人正因为空调没电而发愁,又或许有小朋友正在撕掉暑假作业中空白的那一页以求瞒天过海。 没有人会关注某座远离尘烟的小房子中发生的故事,那座小房子奢华极了,它背靠一整座后山花海,但比起山峦,它确实小了些。 而小房子神秘的主人,正带领一众保镖去捉回女主人。 很长时间以后,他们返程了。 一楼客厅,男人隐匿在昏黄灯光下的脸上露出肃杀狰狞:“给我搜!” 小房子在男人暴怒的嘶吼命令中震颤了。它大概猜到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主人已经逃脱?因为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超过三个小时,回来的却只有男主人和三四个保镖而已。 小房子不敢发出声响,它怕不小心抖落了自己四角处的监控,男主人一定会在盛怒中砸碎它们,顺便剥了自己的墙皮,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攻击墙体用来发泄怒火。 找不到宁兮儿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 他们将近两百个人,训练有素,在过去的五个小时里已经快把山搜的翻过来。 他们甚至发现了一根圈着宁兮儿订婚戒指的木枝,他们的少夫人这次聪明的过分,她将戒指卡紧在木枝上,抛进溪流中,任由它随波逐流了。 覃骁不认为宁兮儿猜到了戒指暗藏的定位系统,她应该仅仅是想丢掉而已。 有那么一个片刻,覃骁怕宁兮儿死在山里。他的兮儿太绝情了,他怕她连死都是尸骨无存的,她绝情到不肯留下任何痕迹。 “兮儿有多胆小,就会有多勇敢,对吗?”,覃骁直直的盯着阿陌,“她以前很喜欢跟你聊天,因为你们都是孤儿,那你现在告诉我,一个孤儿会觉得哪里最安全,嗯?” 覃骁狠狠地揪住阿陌领口,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他此时的力量给人一种能把阿陌撕成两半的恨意,“她有一年没出去过了,她能去哪儿呢?不会有人帮她,兮儿那么讨人喜欢,说不定还会有人伤害她!” 阿陌喘着粗气,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 覃骁见阿陌沉默着不吭声,体内火热翻腾的施虐欲无处爆发,他抽出了后腰别着的枪,对准墙体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属于死亡的子弹声划过众人耳畔。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过后,整座房子经历了令人胆寒的寂静。 跟着回来的保镖不敢看向覃骁,他们用余光稍一抬眼便发现了端倪。 覃骁子弹的终点,正是几个保镖落在墙面上的影子,弹坑稳稳的嵌进了他们的头颅之处。 所有人的后背发寒,他们寄希望于稳重可靠的阿陌。 覃骁微蓝的瞳仁被猩红的血丝侵蚀,他哑着声,“再问你一遍,你认为,我的兮儿逃出去后会藏在哪里?” 覃骁说完,枪口便慢慢对准了阿陌的太阳穴。 “咔---”,拉动保险。 男人放松自己脖颈的动作显得机械生硬,他侧了侧头。 阿陌的脸已经被憋红了,因为覃骁仅仅是捏紧他衣领的动作,都像是用一根绳子故意狠狠裹挟住了人类那细窄的呼吸道般叫人窒息。 覃骁半晌等不到答案,他已经濒临疯魔的边缘,握住枪柄的手开始兴奋的颤抖。 找不到兮儿的人,都该去死。 没用的人就该去死。 兮儿呢? 兮儿怎么不见了…… 如果兮儿在的话,见到他又忍不住滥杀的模样一定会吓哭的吧……他的兮儿那么善良,她会为了保住一个个无关紧要的人,会冲过来抱住他,会安抚他。 会骗他说---“我不走了,只要你不要伤人。” 可是现在呢? 他等了好久好久啊。 怎么兮儿还不出现来阻拦他呢? 不知多久,覃骁忽的松开了手,阿陌没忍住退了两步,开始剧烈地咳嗽。 覃骁不知望着哪里,他像稚童一样对这个世界露出不解的困惑表情,配上他猩红狠戾的双眼,不知有多少个可怕的人格要在覃骁身体里掌握主动权。 “我没那么重要,你也是。”,覃骁望着阿陌,自嘲般。 阿陌瞬间从覃骁的神情中读出了某种更为可怕的冷静。 “阿骁……”,覃骁还是个婴儿时,阿陌常这么叫他,此时也不知怎的就浅浅地唤出口了。声音太小,或许只有阿陌自己能听到。 覃骁没有任何动容。 “覃总,夫人不会出事的。”,阿陌仍是用他那惯有的沉稳安慰道。 “给夫人家里布控了吗?”,覃骁冷着声问一个将头垂的很低的保镖。 保镖一板一眼地回答:“夫人曾经住的地方,学校四周,沈一诺小姐住宅和公司附近,以及夫人曾经的老师家中,都安排了眼线。一旦夫人露面,我们会立刻接到信息。” 他们的举止,堪比抓捕罪大恶极的逃犯。 “给你们三天,”,覃骁大发慈悲地说:“三天如果见不到我的兮儿,全体滚回基地。” 保镖面色突变了一秒,立刻道:“是!” 覃骁开始重新打量起面前这座空空荡荡的房子,每一处都有宁兮儿曾停留过的身影。明明他的兮儿第一次见到这座别墅时是很开心的,她夸这里漂亮极了,可为什么住进来后却总想要逃呢? 覃骁恨宁兮儿。 她不该出现的。 - 宁兮儿的逃跑在前半程并不顺利,体力不支,迷路,缺水,黑暗里对未知野兽的心理恐惧等等,她提心吊胆地摆臂和呼吸。 总之她的方向就是那落日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天意纵容,她误打误撞的穿过丛林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公路上,除了物理条件很糟以外,她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遇到歧路时,宁兮儿除了参考指南针,干脆凭着第六感做选择了,她逃都逃了,挑这么个夜黑风高的时候,甚至覃骁人还在别墅她都一腔孤勇地跑了,宁兮儿觉得没什么可顾虑的了。M 走在公路平坦的地面上时,她的膝盖和小腿肌肉因过度疲劳而肿胀发痛。 仰头看看天时,天色已经微蓝了。 “呼……”,她停下来,沉沉的排了排肺里的浊气。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后。 不远处正冒出来两盏车灯的强光。 驶来的是一辆类似旅行专用的大巴车,宁兮儿抬了抬自己又酸又累的胳膊,将那把锋利的匕首藏进衣服里。 直到车快靠近时,宁兮儿拦住了它。 第59章 还剩两天 好心的大巴车司机给宁兮儿开了车门。车在行驶过程中,司机笑着问了问:“姑娘,跟家里来玩儿迷路了还是?” 宁兮儿坐在司机斜对面的位置,是整个车厢的第一排,车里零零散散布局了十几个游客,一大半都陷入在深度睡眠中。 宁兮儿点点头,“师傅,我们这个车往哪里开?您一会能挑个交通便利的地方把我放在路边吗?” 此时后排有一个年轻女孩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给吧,补点水分,看你脸色不太好。” “……谢谢。” 年轻女孩又递给她一些面包片,“手机也丢了吗?我看你什么行李都没有,刚从车窗外面就瞄到你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吗,需要报警?哦对了,叫我小笛就行。” 宁兮儿被这热情的善意问候弄得不知所措,其实到现在她的一颗心都没有安稳下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处境…… 司机师傅此时又道:“山脚就是古镇景区了,附近交通都四通八达的,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在古镇先自己走,不急的话,等他们在古镇结束以后,我们的车也是要回市区旅行社的,你跟我们一块回也行。” 年轻女孩发现面前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姑娘总有些忧心忡忡的脆弱感,接话道:“别客气,旅行社是我家开的,前头开车的是我爸,我妈是老板。” 宁兮儿闻声有些惊讶,她看向那个老实憨厚的司机师傅,又细细看了看女孩的五官,是有点相似的。 “你们家一定…很幸福吧。”,她望着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笑容天真烂漫的女孩。 “还行还行,我家旅行社也不大,其实有专门的司机,但司机生病了我爸爸才替一天,反正是个三天两夜的省内游嘛,我就跟着出来溜一圈看看风景。” 宁兮儿羡慕道:“真好。” 此时车窗外平稳地驶过日出,日出灿烂,光晕亮的刺眼,尽管宁兮儿闭上眼睛,也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亮白的圆点在攀升。 小笛直接抱着书包坐到了宁兮儿旁边的空位上,“这是个大爷大妈的团,你都不知道我一路上都是自己玩儿简直太无聊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要不我先把手机借你,你快联系一下家里人或者朋友?” 宁兮儿手中猛不迭被塞进了一部手机,“这,我……” 小笛绽放出比阳光更温暖的笑容,还是那句话:“别客气。” 女孩低眸望着那静静躺在自己掌心中的手机,她和小笛完全不同,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却又浓重的悲凉感。 尽管她如做梦一般挣脱了别墅的禁锢,但其实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揪着她心脏最为隐秘的一角,时而轻拢,时而慢捻。 她在极度紧张时根本想不起来覃骁,但稍稍一放松,覃骁那张脸便立刻浮现于眼前。 宁兮儿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只要好好藏一阵子,覃骁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她选了个蹩脚的托词:“我不太记得住父母的号码,抱歉……我可能得麻烦你们把我带到市区,实在---” “没关系没关系!”,小笛高兴地说:“这下路上有人陪我聊天了。” 司机在开车之余回头瞄了眼自家闺女,“笛笛呀,你让人家姑娘休息会,一会你们去古镇入口那吃点早餐,现在别嚷嚷了,别把爷爷奶奶们都吵醒了。” “知道啦知道啦,别唠叨我。”,小笛怼了句,再转头想找宁兮儿聊天时,发现女孩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皮肤好白啊…长得也好看,鼻梁真高,诶?好像还有点翘呢,睫毛也长……”,小笛将自己的手掌比在宁兮儿脸上,既羡慕,又满意。她瞬间想到了自己那母胎单身的哥哥,露出一抹俏皮的笑。 - 宁兮儿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类似客栈的房间里。小笛在不远处吃零食。 宁兮儿在山里不要命的跑了一夜,浑身酸痛,她慢慢坐起来,小笛也正好发现她醒了。 “哇你可真能睡,你是逃难出来的吧。”,小笛指了指窗外,“一大早上接到的你,现在天都黑透了,你睡的连呼吸都快没了。” “我在哪儿?”,宁兮儿问。 “我们这是在古镇呢,但古镇很大,这里距离今天见到你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这家旅馆是和我家旅行社有合作关系的,挺漂亮吧?”,小笛给宁兮儿倒了杯温水,“其实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还挺衬你。” “如果你能穿上古人的衣服,你就是我想象中的古典美人。”,趁宁兮儿在喝水,小笛提了个愿望:“以后回了市区能保持联系吗?我想让你给我当一天模特。” 宁兮儿懵懵的,“什么?” “我哥是个青年画家,缺一幅美人画。”,小笛眼睛很亮。 宁兮儿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但她也没什么别的能报答,最后还是犹豫地应了声好。“但如果我做的不好……” “不会!”,小笛生怕她反悔,“模特就是坐在那,你只需要乖乖的一动不动,当个美女就行。” 好……吧。 宁兮儿勉强的想象着小笛形容出的画面,忽然,她感觉自己衣服口袋里空落落的,连忙问:“我的匕首呢?” 那把匕首不能丢!任何属于覃氏的重要物品都有特殊的标记,更何况是匕首。 一定不能被覃骁的人发现! 她越想便越后怕,宁兮儿已经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别墅的保镖极有效率的根据那把被遗失的匕首寻到了她的踪迹,他们撞开客栈的门,覃骁一袭风衣,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她走来…… “在这儿。”,小笛打开床头柜。 宁兮儿那可怕的联想画面在小笛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她重重地跌进某种短暂的安全感里。 “谢谢。”,宁兮儿舒了口气,感激道。 小笛摆摆手,“你这防身武器确实跟你本人形象有点不符啊……我第一眼猛然看见一把刀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不过这刀柄的花纹很特别,要是我哥见了,肯定要爱不释手的欣赏一番。” 静静躺在抽屉的匕首给人嗜血的锋芒,但又透露出与其属性不符的一种艺术感来。和它的主人一样,总是不动声色的露出冰冷残忍。 宁兮儿望着它,仿佛看到了覃骁。 “小笛,你能帮我把它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吗?”,宁兮儿怕带着它再吓到别的人,也不想再带着了。 和覃骁有关的一切她都想完全摒弃。 她的精神已经筋疲力竭了。 小笛倒是很爽快,“埋土里不就行了,这附近找个野山,埋进去百八十年都发现不了。”,小笛说:“但你真不要了?这看起来挺贵的,而且对你很重要吧。” 宁兮儿轻轻摇了摇头,说:“埋了吧。” - 此时的别墅。 覃骁坐在后山,坐在宁兮儿前一天傍晚欣赏日落的同一个位置,他翻阅起女孩平时常看的书。 书架离软榻非常近,抬手就能随心所欲的挑出想看的书,覃骁选了本夹着书签的,那书签夹在第一页。 “傻姑娘,书还没看完呢,怎么就弃之不顾了……”,男人觉得女孩并未离开,她会回来的,然后告诉他,一切都是场恶作剧。 天光昏聩,像有毒气弥漫。 覃骁执起笔,在书签背面写着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对身后的保镖随口说了句:“还剩两天。” 保镖恭敬道:“是!” “我们一定将夫人安全带回来!” 第60章 还剩一天/诱捕 小笛热火朝天的去处理那把精致的匕首了,说顺便从镇子上带点晚餐回来,房间里只剩下宁兮儿一个人。 宁兮儿身上依旧困倦,四肢都是酥酥软软的,面前的空间与昨夜的别墅对比起来,给人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昨天这时候在干嘛呢? 好像是和覃骁共进晚餐吧。 “叩叩!” “叩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吓的女孩一个激灵。 “……谁?”,她惊恐地望着那道不怎么坚固的木质门板。 敲门声因她的话停顿了一秒,而后传来一道很有礼貌的男孩子的声音:“笛笛?” 宁兮儿立刻狠狠松了口气。 男孩子似乎觉得里边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陌生,细心地又礼貌问了一遍:“笛笛?你在里面吗?” 宁兮儿攥紧被子的手不曾松开,她甚至忘记了小笛也可以被唤作笛笛。她现在太容易紧张了,“我不是。”,她努力地对门边喊了一声。 “实在对不起,打扰了。”,男孩子深表歉意后便离开了。 宁兮儿听着他脚步声在门外的木质走廊上渐行渐远,攥紧被子的手才缓缓松开,被子上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心惊肉跳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她平复着着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一惊一乍的,已经逃出来了,一天一夜覃骁都没有追来,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宁兮儿全靠观察房间的装饰来转移注意力。 这里的一切都是原生感的木材所制成,她推开窗时,窗缝因木质摩擦会发出好听的“吱--噶--”声,柜子是浅棕色的,上面摆着还未燃尽的薰衣草香柱,床侧有屏风,如果有访客站在门边的话,大概只能窥见一个窈窕的美人影罢了。 整体风格充满了古时候特有的诗情画意,在这客栈里坐一下午,会感觉度过了一段历史。 宁兮儿感受到晚风时,小笛正好回来。 尽管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两人在吃饭时仍聊的热络,大概是年龄相仿吧,小笛先热情的问:“你是本地人吗?你多大呀?” “嗯,我是本市的,如果过了生日的话,就20岁了。”,本来或许是19岁,但覃骁曾调查了她全部资料,最后的结论是,她出生时医院的系统将年份登记错了。 宁兮儿没有能力去辨别快二十年前的真假,在覃骁的世界里,他说的就是真相。 一岁之差,可以改变很多事。 “啊……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在哪里读书呀?”,小笛眼睛亮亮的,咬着筷头。 宁兮儿有点招架不住,“后天,后天过生日。” “哇!那我让我哥给你送个生日礼物怎么样!” …… 第二天晌午,等宁兮儿穿上一套古装静止在客栈后院小溪旁的大石头上的时候,她大概知道了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小笛支了一个棚子给宁兮儿遮太阳,她给宁兮儿边扇风边向画架后的人催促:“哥,我说你能不能画快点啊,兮儿都热的出汗了好吗?” 宁兮儿淡淡的勾起唇角,“我没事。”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在宁兮儿温婉一笑的瞬间,画中美人唇角的弧度完美落笔,整幅画终于完工了。 画架后的人说,“可以休息了。” “呼……”,宁兮儿紧绷的姿势松下来,脸颊被夏季的温度熏出了淡粉色,在画纸上,是最为天然的腮红。 宁兮儿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扇风,小笛已经迫不及待跑去看画了,这时小笛的哥哥走向石头上疲惫的少女,“你好,辛苦了。” 宁兮儿微微点头,礼貌地笑笑,“没关系的,小笛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答应了她当模特,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被提前了这么多。” “我姓顾,单名一个桉,听小笛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顾桉递给宁兮儿一个礼物盒子:“生日快乐。” 宁兮儿接过来后,很开心。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礼物盒子,“谢谢你们。”,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有朋友了? 她或许也能不再惧怕自己因为喜欢谁而惹怒覃骁了,宁兮儿喜欢顾桉和顾笛,至少现在没有人会忽然冒出来警告她,说覃骁不高兴了,警告她不能跟别人多讲话。 宁兮儿很珍惜很珍惜这份生日礼物。 诚挚的欢喜感是能散发出强大的磁场的。顾桉自然察觉到了,他看着宁兮儿露出甜甜的笑容,自己也跟着轻笑了声,“你跟小笛很像,收到礼物的时候都特别像小孩子。” “见笑了,但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们。”,宁兮儿大方地说。 顾桉耸了耸肩,“荣幸。” “兮儿兮儿!姐妹!我哥把你画的真的好美好美啊……”,此时顾笛的惊叹可谓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但下一秒立刻翻起了旧账,“顾桉!你为什么总把我画的那么丑!” 宁兮儿没有体会过家庭生活,她的一点一滴都是沉静的,怕犯错,怕生病,如履薄冰,怕给别人添了麻烦而自己给不出解决办法。 她并不热闹。 更何况和覃骁生活在一起后,热闹是有罪的。但顾笛的家庭让她体会到了最平凡的热闹。 顾桉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家妹妹的咋咋呼呼,没搭理顾笛,“我其实在下午有个画展,这幅画能允许我加进去吗?” 宁兮儿不认为自己够得上被出现在画展上的资格,有些迟疑:“你真的觉得那……行吗?” 顾桉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我对自己的作品有自信,同时很感谢你,毕竟模特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是一个画家最好的礼物。” “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尊重本人的意见。”,顾桉放松地说:“不用怕拒绝我,别客气。” “就是啊兮儿,别客气。”,顾笛取了冰淇淋来给他们一人一个,“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就不展出了呗,真没事。” 宁兮儿去看了看那幅画,山水幻境中的少女,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她也看入神了,宁兮儿想起来昨天顾笛提过,顾桉是缺一幅画的。 “那画展结束以后,能把它送给我吗?”,宁兮儿释然地笑笑:“我很喜欢。” 顾笛拍了下顾桉的肩,洋洋得意地自夸:“哎呀我积德了呀,这哪儿找的仙女模特呀,兮儿!万分感谢!” 后来顾桉带着画先回了市区,三人约定好,明天,也就是宁兮儿的生日当天,一起在顾桉的画室附近聚餐,敬一敬这段奇妙的缘分。 下午的市区。 画展举办的很顺利,那幅机缘巧合下孕育出的美人图,有看客要出高价购买,但都被作者本人一一礼貌驳回。 顾桉给它取名为《美目盼兮》,不标价,不署名,不装裱,仅作限时展出。就用它最原本的模样面世,像宁兮儿给人的纯粹与通透一样。 直到临近画展快要结束时,一个男人站在了这幅画前,顾桉一开始只用余光看到了他的背影,不甚在意。 但渐渐的他发现,这男人身旁站着几个露出杀气的黑衣人。再仔细打量起中间那个高大的背影,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庸俗看客的专注气场。 顾桉忍不住走过去,“不好意思,这幅画我要收起来了,要送给我朋友的。” 那男人缓缓的转过身,顾桉瞧见了他那双与东方人不同的微蓝色瞳仁,这让他联想到了极夜世界里的极光,深邃宇宙中的星云尘埃。 没有人能猜到覃骁此时在想什么,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顾桉,男人的视线停留在画纸上久久挪不开。 他的兮儿,果真美的不可方物。 “你说要送给朋友?”,覃骁低眸,不动声色地转了转中指的婚戒。 顾桉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朝自己袭来,他下意识吞了吞嗓子,“……对,我们约好了。” 空气诡异地静止了几秒。 “阿陌。”,覃骁指了指画,“把你给夫人带的点心拿给他。” 覃骁看着面前略显拘谨的年轻画家,“把点心带给你的朋友。” “什,什么?” 男人阴鸷的眉眼下涌动着某种急不可耐,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顺便告诉你的朋友,她的丈夫---” “很想念她呢。” 第61章 当天 翌日清晨,旅游大巴启程回市区。两个女孩因为夜间聊的太晚,所以在车上昏昏欲睡,也因此错过了顾桉的电话。 快到中午时,旅游大巴停在了顾桉画室附近,“笛笛!睡得跟死猪一样。”,顾笛的爸爸从驾驶位过来。 虽没叫醒顾笛,但宁兮儿先醒过来了。 “叔叔……”,宁兮儿半眯着眼,懒懒地摇了摇顾笛的胳膊:“小笛,小笛……好像到了。” 顾笛晕晕乎乎睁眼,“这哪儿啊?” 宁兮儿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回头看车厢时,已经空无一人了,应该是先把爷爷奶奶们都送到了以后专门送她们吧。 顾笛的爸爸给宁兮儿塞了点水果,给顾笛怀里放了两人份的,“去拿给你哥,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吃水果。” 顾笛不情不愿地哦了声,换来了顾笛爸爸狠戳脑门的待遇,爸爸恨铁不成钢道:“一天不让人省心。” 宁兮儿抱着水果,看着他们父女间自然而然的互动,这个画面或许会在她脑海中停留很久。 人从睡眠状态变清醒需要一个过程,从浑浑噩噩的睡眠状态里抽离出来尤其如此。 顾笛和宁兮儿下了车后,站在顾桉的画室门口竟有点陌生,宁兮儿更是恍如隔世般打量四周的车水马龙。 她很久……没听过这么喧嚣和嘈杂的市井声音了。 顾笛不负责任地指了指画室的落地窗,“应该就这儿。”,随后点开手机。 宁兮儿抬头望过去,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玻璃窗外,形成一个个圆亮的光斑,依稀能看到画架的边缘。 “安…画…工作室。”,宁兮儿缓缓念道。 “等等。” 正当宁兮儿沉浸在对画室的想象中时,小笛面露不解地看着手机,“我哥让我们别去他画室,千万别去。”,顾笛完全不明白,她索性把屏幕转向宁兮儿的方向。 【笛笛,你们回了市区以后就分开吧,别去画室,千万不要去。】 再加上顾桉的两个未接来电,这信息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顾笛现在给顾桉回电话时怎么都打不通。 “整什么幺蛾子啊……” 宁兮儿也不知怎的,心里开始变得不安,发生在她身边的一切异常情况都会让她不安。 她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的,如果覃骁找到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带人抓住她,根本等不到现在。 顾笛不耐烦地收了手机,“走,上楼,这水果这么多我们还得提着,放我哥画室去,然后我们先去吃饭,等联系上他再说吧。”.c0m 宁兮儿点点头,再看向那落地窗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奇与期待,那个窗口的另一面散发着奇怪的鬼魅。她隐隐地想拦住顾笛,“要不然我们……” 顾笛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回头叫宁兮儿,“兮儿你发什么愣?说不定是我哥恶作剧呢,我就爱跟他反着来。” 宁兮儿按捺住自己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的怀疑,是啊,说不定就是顾桉跟顾笛的小玩笑呢。 “来了。”,她走向顾笛身后。 顾笛是有画室钥匙的,在她打开门的短短几秒内,宁兮儿的心被遏制住,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从身后的楼梯口会不会已经被堵住了。 “咔哒。” 门被推开了,顾笛大摇大摆地进了画室,宁兮儿脚底沉重,她努力地默不作声地跟着,看前面的顾笛并没有异常反应,宁兮儿渐渐松了口气。 等画室完全暴露在眼前时,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片祥和,窗外温暖的光正不遗余力地为画室里栩栩如生的作品勾勒边框。 宁兮儿为自己又一次的杞人忧天暗自懊恼。 《美目盼兮》,在整个画室的正中央摆放着,宁兮儿朝它走去。 顾笛边找地方放水果边问道:“你昨天给朋友打电话说过你的安排了吧,我怕你父母担心你的安全,毕竟在山里走散了还怪恐怖的,他们肯定都吓坏了吧。” 宁兮儿背对着顾笛,望着画中的自己,轻声道:“不用担心,已经报过平安了。一会跟你和你哥哥吃完饭我就回家了。” 她昨天假装通了个电话,连号码都是乱点的,她本可以打给沈一诺,但……为了以防万一。 顾笛说:“那就好。” 宁兮儿这时忽然发现这幅画旁边被题了字,“小笛,昨天你哥哥画完以后有给它起名字吗?”,她记得昨天在客栈时顾桉说过,这幅画上除了人以外什么都不要有。 “让我瞅瞅。”,顾笛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美目盼兮》,挺好的呀,我哥有才吧。” 宁兮儿微微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笛忽然想起自己要给宁兮儿安利顾桉的初衷,“我这哥哥呀,学习成绩好,还有艺术细胞,人长得也不错,还爱运动,你瞅瞅这字,写的多---” “呃……”,顾笛挠了挠头,“虽然我哥写字跟画画一样好看,但我得实话实说,这字体好像不是他?” 宁兮儿心跳漏了一拍。 那转折凌厉的笔锋此时在宁兮儿眼里变得格外扭曲,她不敢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 宁兮儿手中的水果袋瞬间掉在地上,转身就要逃离这个一定已经被监视的空间,水果滚落在地板上时,顾笛接到了一个电话。 宁兮儿眼睁睁看着顾笛从上一秒的无忧无虑瞬间变得崩溃,“不可能!你是骗子!我爸爸才不会出车祸呢你骗子别想骗我的钱!” 顾笛的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了,在寂静无比的空间里,宁兮儿听到听筒里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以及那边为了取得信任,正向顾笛报着那辆旅行大巴的车牌号。 顾笛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宁兮儿的眼眶也是微红的,她在判断出那字体属于覃骁时便已经绝望半分。 顾笛正惊慌失措的掉眼泪,宁兮儿看了看门边,收回了视线。 这个有可能痛失亲人的善良女孩,需要有人陪伴。 宁兮儿稳住顾笛的肩膀,从她手中接过手机,她表现出了与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极为不符的冷静,“好的,现在准备送往哪个医院,需要准备多少钱,请问您能保持手机畅通吗,真的麻烦您了……” 宁兮儿望着顾笛,不知不觉间,她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帮顾笛处理问题的人好像是另一个宁兮儿,而真实的宁兮儿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在明知覃骁此刻或许就在哪个角落注视着自己的绝望中,抽离出了另一个人格来帮顾笛接听电话,尽管宁兮儿的唇一张一合,但她根本对自己说的话毫无意识了。 这时顾桉冲了进来。 宁兮儿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她努力的安抚顾笛,努力地……努力地让自己僵硬的神思回归理智。 顾桉冲进来后狠狠的推开宁兮儿,他深深地望着宁兮儿,女孩正好站在那幅美人画旁边,一静一动,一个正在流泪,而画中人却微笑地宛若仙子。 “你明明!”,顾桉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宁兮儿,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不染尘埃的女孩凌迟千万遍。 “哥!你怎么受伤了?!”,顾笛发现顾桉的右手手腕缠上绷带正在渗出鲜血。 那是顾桉用来作画的手。 宁兮儿这时也注意到了,顾桉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张了张唇却没法说出一个字。 顾桉用左手扯过顾笛,对宁兮儿用一个人最为仇恨的语气说:“宁兮儿,如果我爸爸出了事,我一定要你偿命!” 顾笛整个人发懵地看向顾桉,“什?……” 兄妹俩在宁兮儿面前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宁兮儿望着他们的背影,那一帧一帧地画面在视野中流逝,仿佛在警告宁兮儿------你不配获得朋友,你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宁兮儿的泪一直是无声的,那是一种生理性的液体,她控制不了,可她也哭不出声。她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些厄运要席卷而来了。 然后呢? 画室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孩。 宁兮儿荒唐地想,能不能现在就把她藏进这画里去?她宁愿付出生命,换取一个成为假的画中人的资格。 她能藏在哪里? 宁兮儿悲哀地笑了,她嘲讽自己的幼稚。 因为她清晰地听到,有一道闲庭信步的脚步声,正踩着楼梯,耐心的,游刃有余地正来到画室门口。 第62章 我究竟是你的什么 那踩在一阶一阶楼梯上的脚步声,“哒--哒--哒……” 这声音宛若深渊中奏出的死亡乐章,宁兮儿的魂魄和心跳被有目的的敲打着,优雅的神明一步一步地将死亡音符灌进她耳中。 越来越近了…… “嗵--嗵--嗵……”,是女孩胸腔中充满戒备的震动。 直到乐章被奏响完毕。 覃骁化身为表演落幕时的乐手,向唯一的听众回以微笑,他如约而至的出现在了画室门边。 男人微笑的望着魂不守舍的女孩,甚至礼貌的敲了敲门,宁兮儿下意识因敲门声颤抖了一下。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时最不经吓,哪怕覃骁从始至终还什么都没有做,但他的出现已然是最为可怕的现实。 宁兮儿恍惚地听见那个神情散漫而温和的男人说了句:“兮儿觉得,捉迷藏……还好玩么?” 他的唇一开一合,每个音符都挣扎着拥挤着在空气柱与宁兮儿耳膜间的无形屏障中穿梭,宁兮儿觉得他的说话声仿佛是幻境里传出来的,清晰的字句变得微弱,雾蒙蒙的。 宁兮儿头晕了一下。 覃骁身着黑色t恤,扎进暗色长裤中,脚踩作战靴,整个人携着某种道不明的狠戾阴郁的气质,仿佛是从战场上染的血腥气,令人热血沸腾的血腥气。 但男人的神情却显出与之矛盾对立的温和与宠溺。 覃骁站在宁兮儿面前,双手盖在女孩骨骼感很强烈的肩头,重重的按着。 男人微微俯身,有些逼着宁兮儿直视自己的意思,“兮儿,怎么不看我?” 宁兮儿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切都没发生过该有多好,她说不出话,某些想要尖叫和嘶吼的欲望呼之欲出。 但她强忍着,顺从地抬眸,竟发现此时的覃骁非常耀眼。 是阳光透过落地窗正好落在他身上,他的眸光熠熠生辉,字面意义的耀眼。 宁兮儿眼睫漫无目的的眨了眨,音量微弱,近乎透明,“你来了,我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女孩缺乏任何计划性的躲藏使她一直处于一种提心吊胆的紧张情绪里,而覃骁的出现,竟让那份紧张感变得平稳下来。 那是一种精神认知被歪曲后的心安感。 因为一切又回到了本来的轨迹,恐惧的事情一旦发生,恐惧便顺势破碎。 现在剩下的只有破碎后的哀默心死。 女孩说话时清浅甜糯的气息让覃骁无比着迷,“如果放在以前,我想我会很愿意听你的解释。”,覃骁痴迷眷恋的描摹着她的眉眼,怪异地轻笑了声:“会想听兮儿说为什么不意外我的出现,但现在,怎么就不想听了呢?” 他略显不解地把问题抛给她。 宁兮儿无从作答。 “覃骁。”,宁兮儿跟随本能问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能放过我吗?” 今天是她的生日。 “如果找不到你,也算是放了你。”,覃骁拍了拍她惹人疼的小脸,力道很轻,“但我控制不了的想要找找看,就算在夜里做梦时,也能听到你的声音,看到兮儿开心的对我招手,说外面很可怕,拜托我快点带她回家呢。” “来啊……抱着我。像以前无家可归的时候一样,你只能来我身边,兮儿。”,覃骁微张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 宁兮儿知道,以疯子的逻辑她此时决不能后退。 但覃骁的爱是什么呢? 她如何敢迎上去? 覃骁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一种玩弄,他愿意给宁兮儿无限的温柔和庇佑,然后在某一时刻道貌岸然地收回去,变成对宁兮儿逃跑的惩罚。 当然了,宁兮儿如果不逃跑,那覃骁倒不会怎样。 但这大概是天意或造化,没有人能逼着自己爱上另一个人,并且与之长相厮守,宁兮儿没法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当一只丧失个人意志的笼中雀。 但覃骁或许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做爱,他允许宁兮儿讨厌自己,但不允许她恐慌或是逃避。 只要害怕了,那就是不够爱。 他的爱,以占有为原则。 日复一日的相处下,覃骁在宁兮儿这里费尽心机的积攒着占有欲,但宁兮儿想要逃离的心愈演愈烈,与此同时覃骁也变得无时无刻都离不开她。 宁兮儿望着覃骁眼中一闪而过的炽热迷恋,她万分不安,最后一道防线几近崩溃! “我不想回去。”,宁兮儿听到自己说。 覃骁的脸色倏地变了,仿佛刚才的诱哄耗尽了他所有耐心,演不下去了。 只听男人似有若无地呵笑一声,“看来这办法行不通呢。”,覃骁说:“还是得给兮儿看点好看的东西,你才会乖。” 宁兮儿隐约觉得他要给自己看非常危险的东西,呼吸哽在喉咙。 男人的语调已经变得威胁和不耐:“兮儿,乖乖跟我回去,或者……替那对兄妹的父亲收尸,你选一个呢?” 宁兮儿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瞪大了瞳孔,“顾叔叔的车祸是你做的?!” 宁兮儿刚才猜测到顾桉右手受伤可能和他有关,但顾叔叔的车祸难道不是意外吗? 她瞬间联想到刚才顾桉对自己的恶毒诅咒 ——“如果我爸爸出了事,我一定要你偿命!” “覃骁,你不怕报应吗?!”,宁兮儿忍不住怒吼,那样一个美满的家庭!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平凡! “覃骁……”,宁兮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的眼神望着男人,“你收手吧。” 阿陌在门边等待,听到关于顾家兄妹父亲车祸的事后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他没有听到覃骁否认任何。 覃骁给宁兮儿留下的印象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澄清这一件事,阿陌也很清楚这就是杯水车薪,并且他家这位精神不太正常的少爷以后还会造出更大的窟窿。 但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打断画室中的两人,但仍旧为覃骁那不合时宜的顺水推舟捏了把汗。 覃骁不是一个会放下自尊解释自己的人。 “如果你听话,我会派最好的医疗资源协助。”,覃骁冷着声:“并且要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不懂事了……” 男人的掌心绕到女孩的后颈,摩挲着。宁兮儿感到脊柱随着他掌心贴着自己皮肤的动作而一阵发麻。覃骁突然用力将宁兮儿推向自己,宁兮儿踉跄着贴近了覃骁,她无力辩驳或者再为自己争取任何好处。 因为那是人命。 那是普通人趋之若鹜要保护的,却是覃骁最不屑一顾的东西。 “生日快乐,我的小妻子。”,覃骁轻咬上宁兮儿的唇角,“你在颤抖,我不喜欢。” “你想要怎么样?”,宁兮儿握紧双手,指甲快要嵌进肉里。 “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对我笑,只对我笑。”,覃骁看向那幅画,“但很不幸,有其他人见过兮儿如此美好的样子,所以他得付出代价。” “我舍不得伤你,你知道的,但我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可是经验告诉我,你会关心他们,所以是兮儿你,亲自将掌控你的把柄交到了我手上。”,覃骁用额头抵着她的,“所以见好就收,好吗?” 宁兮儿问覃骁:“我究竟是你的什么呢?” “你是我生生世世要呵护的人。”,覃骁说:“永远别质疑我对你的感情,除非……兮儿能做到超越我对你的爱,如果你胜过我,那这问题就该由我来问了。” “兮儿,我究竟是你的什么呢?” 第63章 我想你/废了你 他对她而言是什么呢? 或许是曾经的欣喜,是温暖,是依赖。但这些正向积极的感情并未持续多久便被覃骁亲手捏碎了。 当初覃骁因为一杯奶茶便把一个无辜的男生剖成鲜血淋漓的模样,只为了换宁兮儿承认一件事------她是只属于他的。 也应该就是从那天起,覃骁亲手剖开了温情背后的假象,并且不遗余力不留退路,因为那是属于他的初次告白。 男人的话萦绕在女孩耳边---“兮儿,我究竟是你的什么呢?” 宁兮儿的泪珠寒凉,划过皮肤的时候甚至有刺痛感,但她此时却轻笑了声。 “你是我永远也摆脱不掉的人啊……覃骁,你曾经在小巷中说过,我是你的恩人,你不会报复我的。”,她用一种看待故人时特有的缅怀神情与他对视:“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报恩吗? 因为不够爱,所以无法同时给出两个人都想要的答案。 或许以后的答案会有所变化吧。 覃骁真的在意答案吗? 但愿。 ~ 几个小时以后,地球上某座简约奢华的小房子等到了它的女主人。 小房子认出女主人的时候感到非常欣喜,因为终于有人会为它那三天前遗留下的弹坑予以疗伤了。 宁兮儿抚摸着墙面的疤痕时,小房子觉得女主人的手散发出温暖柔软的魔力,她碰了碰,就不再痛了。 “教我开枪。”,宁兮儿淡淡地说。 覃骁站在她身旁,揽着她的腰,“好。” 男人从揽着腰的动作换成更加亲密的姿势,他从她背后执起她的手,整个人包裹住她的身体,宁兮儿的后背完全贴进了他胸膛,覃骁携着女孩摆出了持枪的姿势。 手指作为枪口,而枪口正对准了宁兮儿左侧心房,但墙面上的影子是交叠在一起的,指向她的时候,覃骁同样没有活路。 “想什么时候学?”,男人在女孩的耳畔轻声耳语。 宁兮儿说,“现在。” 她有太多的情绪急需释放,她要体验杀戮!体验覃骁在每一次杀戮过后的快感。 “好。”,覃骁顺从。 自女主人回归后,平日里服侍宁兮儿的佣人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听闻她们的夫人和少爷去了射击场。 别墅里死气沉沉了三天,在这一刻又重新忙碌起来,因为宁兮儿每次被覃骁抓回来后,都要狠狠地折腾一番。 佣人们非常有经验,服侍妖妃的经验。 射击场里,覃骁在专心致志的教宁兮儿持枪动作,这时候宁兮儿手中已经是一把真枪了。 他们贴的很近,呼吸在空中碰撞交融,宁兮儿感觉覃骁的身体渐渐滚烫起来,连呼在自己脸颊的气息都是烫的惊人。 她挪开了点,可刚向前挪开一小步便被覃骁略带威胁的力道给扯回来了,两人反倒贴的更紧,“兮儿,乖一点,你知道现在不应该乱动吗?” 他仍旧牢牢地困住她。 他想抱着她,想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想听她软糯的声音……覃骁想她想的快疯了。 宁兮儿忽视不了身后那处集中在自己后腰偏下位置的灼热。覃骁并不是第一次向宁兮儿展示自己的骄傲。 她的一切,都得由他亲自教。 包括人类原始冲动下的性.爱。 宁兮儿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轻微紊乱,“半个多小时了,我累了。”,她欲挣开他的双臂。 但这力气无异于小猫的肉垫轻拍主人的手背,反倒会勾起主人和小猫玩一玩的心。 覃骁磁性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一定是故意的,“一直都是我拖着你的手臂,怎么会累?” 宁兮儿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半个多小时里,覃骁用她的手开了十枪左右,没有一枪在靶上,子弹像脱缰的野马到处乱飞。 宁兮儿只要一反驳,覃骁便会笑着说:“凝神。”,但她又实在挣不开他。 此时宁兮儿咬着牙,准备狠狠踩一脚覃骁的脚背,却忽然感受到他正蹭着自己颈窝。 男人的声音有些疲惫:“我想你。” 原来他也是会累的吗? 但这份疲惫并不是一个人对某件热爱的事物失去兴致后的倦怠感,覃骁对宁兮儿的追逐是愈演愈烈没有上限的。 此刻软玉在怀,覃骁只是想告诉宁兮儿,她消失了三天,而他想她了。 除了精神上,还包括身体。 男人松开了持枪的手,掌心盖在宁兮儿的小腹处,恶劣的,轻轻将她的腰压向自己,“感受到了么?” 宁兮儿僵硬极了,“……” 她稍稍想动一下,覃骁就压地更狠。 宁兮儿闭了闭眼忍着,所有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砰!砰!砰!!!” 她肆无忌惮地扣动扳机,对准靶心一通胡乱开枪,她要听子弹出膛的声音,她要听物体被击中的闷鸣。 越来越快! “砰砰砰!!!” 枪响声几乎毫无间隔,宁兮儿不留空隙的扣动扳机,她根本无暇顾及精准度,她只要发泄。 在女孩心里,身后的男人大概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直到子弹耗尽,枪膛发出两声机械的空响,宁兮儿竭力地垂下手。 女孩难掩失魂落魄,“我没有觉得开心。”,她是指开枪这件事。 她到现在,都不想接受即将面对的生活, 覃骁或许是太了解宁兮儿,“因为你面前的不是活物。”,他说。 “以后如果有人要抢走我,兮儿就对着那人开枪,像今天这样开枪也没关系。”,覃骁从背后舔了舔她的耳垂,含进唇齿。 他相信,倘若真的有这样一天,他的兮儿会共情到他的快乐。 掠夺的快乐。 但他的兮儿好像不会主动抢回他,这认知让覃骁瞬间阴郁,他的心揪扯成一团,若有所思地质问她:“如果有人要嫁给我,兮儿会怎么办?” 沉默片刻。 “废了你。”,宁兮儿不假思索地说。 第64章 三号试剂 阿陌和管家赵芝来到他们两人身后时,正好听到宁兮儿那句---“废了你。” 顺便听到覃骁低低地笑出声,那是愉悦的笑声,“兮儿真可爱。” 阿陌和赵芝的抬起的脚因为感到过于惊悚,双双回落。 覃骁嗅了嗅她的发丝,有一种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但不是他选的,覃骁决定一会先替她洗去那些不属于这座别墅的气味。 覃骁越来越迷恋宁兮儿了,迷恋的底层逻辑就是安排和规划她的一切细节。 一想到女孩那句略显愤懑的“废了你。”,覃骁便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 他喜欢宁兮儿对他有占有欲,尽管他的兮儿可能还意识不到,但这已经足够令覃骁欣喜若狂了。 兮儿才不想让他属于别的女人呢,兮儿会生气的,这么可爱的女孩,要哄着才好。 “想怎么闹都随你,回来了就好。” 覃骁双臂缠着她,将头抵在她的左肩,男人身材很高,他要微微俯身,他就那么依赖地缠在她身上,然后看着自己交叠在她腰间的双手,就像这世上最坚硬的锁扣一般。 他甚至还像小朋友那样左右摇晃着,幅度很轻,像极了撒娇。随着他的晃动,男人中指处的订婚戒在灯光下闪耀出暧昧的反光。 事到如今,面对着一个自己拿他毫无办法的人,就算拼命也无法逃脱的人,宁兮儿感觉自己快忍出内伤了。这种令人窒息的爱意真的太恐怖。现在被这么亲密的抱着,她只想逃离。 宁兮儿沉了口气。 “有人来了,松手。” 阿陌和赵芝同时顿足良久,他们确实无法预料射击场是这么一副甜蜜的画面,他们来的路上甚至猜测覃骁有没有可能自己当靶子给宁兮儿玩儿。 在别墅有一套关于宁兮儿的行为记录,专门记录关于如何折腾覃骁,内容刁蛮离谱,总之如果宁兮儿想,覃骁便会顺从地去当那个靶心。 他们有时候还真的无力判别,这场以爱为名的角逐,到底谁才是赢的那个。 一时间,阿陌和赵芝不知该作何反应,谁也不打算先介入那对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准确来说,是不太敢。 他们面面相觑地对望,空气中的眼神来回踢皮球--- 【阿陌,你先上,你不是有公事要汇报吗?】 【芝姐先,您有兮儿护体,但我……】,阿陌瞄了眼覃骁的背影,悲痛地摇了摇头。 几个回合以后, 赵芝忍辱负重地闭了闭眼。 简单做了心理建设。 “……夫人。”,和蔼持重的管家先礼貌地出声,“家庭医生来了,您有些皮外伤,需要处理一下。” 这是覃骁刚才吩咐的。 宁兮儿在山里难免磕磕碰碰,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小枝丫和尖锐的石子划出了小伤口。覃骁说,一切紧着夫人的身体,医生到了立刻汇报。 赵芝身旁的阿陌则尽职尽责地扮演哑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赵芝装作没看见。 果然,从赵芝的说话声打破了射击场本来的氛围后,覃骁给人的感觉瞬间变得冷寂严肃,那是一种被打扰了好事后的隐隐的,威胁与压迫。 宁兮儿不愿意被人看到。她用手肘向后狠狠地撞向覃骁的肋骨,那一撞,她的手肘都疼了。宁兮儿真不知道身后这个疯子的身体是什么做的,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应激反应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是拿把刀反手插进他的肋骨里,覃骁都能稳稳的站着并且一声不吭。 “还想怎么出气?”,覃骁低眸含笑,蜷起手指蹭了蹭她的脸蛋:“至于废了我这件事,兮儿尽量避免,这对你不好。” 覃骁话音未落,宁兮儿便用脚后跟踩中他的脚背,不发一语,全是蛮力,她现在浑身的躁郁就想尽数还给覃骁。 但男人仍旧巍峨不动,确实,女孩的攻击力在覃骁面前无异于调戏,宁兮儿在他怀里抗争时,甚至还能勾起来他的欲念。 覃骁像安抚小猫般揉了揉宁兮儿的头,“去看看伤口。”,说到伤口时,男人的脸色变得稍微沉了些,话音也沉。 宁兮儿在他怀里转身,瞪了他一眼,覃骁的手还虚揽着她的后腰。 她仰头看他,“我说废了你,不是因为会嫉妒有别的女人嫁给你,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无所谓。”,宁兮儿说:“所以,别给我机会,我最擅长顺理成章地把你让出去。” 宁兮儿一点也不顾及覃骁听到这些话时会不会受伤。 说到后面时,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但是,比起覃骁至少对宁兮儿那偏执的禁锢,女孩的口舌之快简直不足为提。 覃骁早都习惯了她的恶语相向,所有不同的字句组合搭配,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她不在意他。 但覃骁也不在意这些,“你属于我,这就够了。” 宁兮儿推开覃骁直接走向赵芝,阿陌非常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有像赵芝一样大方地望着宁兮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帮凶。 赵芝对宁兮儿回以微笑,她们的少夫人是太难得的女孩,佣人们真实地愿意宁兮儿能在别墅里高兴一些。 赵芝:“夫人。” 阿陌:“……夫人。” 宁兮儿缓缓扭头,淡淡地嗤笑了声,“阿陌,你迟疑什么。” 女孩的目光太过干净纯粹,她能让这世上一切的委曲求全变得无所遁形,她俯视一切黑暗,然后平和地抹去。 “夫人。”,阿陌这次坚定地重新唤道。 宁兮儿一语不发,像是在刻意为难。 但赵芝却看出来宁兮儿心里并不好受,“夫人,我们去擦药吧。” “阿陌,你和覃骁一样,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把你放进我家。” 宁兮儿走了,赵芝跟在后面。 覃骁居高临下地睨着阿陌,竟开始好心地像朋友一般,话里有点像劝解:“别介意。” 阿陌低着头,“不会。” “我记得她以前在老宅,跟你很聊得来,如果我不叫她陪我的话,她会一直跟你谈天说地,熬到凌晨也不愿意休息。”,覃骁给弹夹里慢条斯理的装好子弹。 阿陌说:“夫人以前说自己没什么陪伴,所以拿覃家人都当做家人,朋友,才会跟我多聊一些。” “---砰!” 靶心。 “---砰!--砰!” 还是靶心。 “她是我的,以后,你和兮儿少见面,至于点心,丢了吧。”,覃骁擦拭着枪柄,“不新鲜的食物以后就不要带给兮儿了。” “她曾经不被善待,以后我会陪着她。”,覃骁说:“回去告诉老头子,别去国外打扰兮儿的生活,兮儿本来就因为觉得占了覃家的便宜而感到愧疚,别让他自作多情惹兮儿不自在。” 这理由…… 果真是亲生父子。 老宅那边每天念叨的都是---“阿陌,你说兮儿那丫头会不会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就是关心丫头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缺不缺钱,有没有受欺负,但丫头一直说一切都好,真让人放心不下。” 阿陌每天两头斡旋。 老宅的担心没什么意义,有覃氏护着,宁兮儿会缺钱吗? 别墅这边,就,一言难尽了。wap “好的。”,阿陌恭敬道。 “对了,从实验室把三号试剂调出来。”,覃骁将擦拭好的枪置于桌面。 阿陌的神情有半刻凝固,“您……做什么用?” “我说过,不听话的女孩,有惩罚。”,覃骁望着阿陌,悠然自得。 第65章 当夜腿软 宁兮儿从射击场离开时的时间点差不多傍晚,和逃走的那天下午一样,晚霞浪漫的有种讽刺之意。 不过覃骁到接近零点才去主卧找人。 现在天色已经全暗,女孩在卧室中孤零零的抱着自己,她目光所及皆是熟悉的一切,但却是困住她的一切。 覃骁推门而入。 “兮儿。”,他的音调旖旎沉醉:“来切生日蛋糕吧。”,覃骁像是察觉不到屋内的落寞。 宁兮儿微微抬眸,这才发现黑暗的屋子正被摇曳的烛火点亮,火光映出他眸色的皎洁。 此时,炽热与森寒是可以共存的。 宁兮儿兴致不高,慢吞吞地挪到桌子附近,“……” 她现在对任何事都不太想做出反应,无力,懈怠,不必。 所以宁兮儿几乎是迟滞而淡漠地望着那精致的生日蛋糕,一个星空模样的,插着标有【20】字样的异形蜡烛。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覃骁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孩在烛光下温暖清透的皮肤,他忍不住靠近,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许个愿望,兮儿想要什么?” 宁兮儿清凌凌的双眸对上他的,她想要什么……他会不知道吗? 覃骁好像就喜欢听她说自己想要离开,想要自由,然后他会在刚一勾起她希冀之时一条一条的否决,并且享受她不得不留下、不得不顺从的样子。 覃骁有病,他把宁兮儿的无可奈何当做对自己的包容,包容也可以被理解为在意。 那么,他的兮儿就早晚会爱上他。 “过了今晚,你就会成为真正的覃夫人。”,覃骁轻抚她那可怜兮兮的眼尾,“只要是夫人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宁兮儿不想要。 “我的生日愿望,两年内,”,宁兮儿对着覃骁:“不许碰我。” 尽管烛光正在慢慢微弱,但宁兮儿还是在有限的光线内明显看出覃骁似乎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 他们都明白这个“碰”指的是什么。 宁兮儿知道今晚过了十二点后,覃骁会立刻逼她去办婚姻手续,那时候他们是受公序良俗认可的,受法律制约与保护的夫妻关系。可悲的是,他们至少在这一辈子离不了婚。 覃骁的话音缠绵悱恻,他饶有兴致地向她确认:“哪种碰?” 宁兮儿用一种像极了覃骁的气场回应道:“做.爱。”,她澄澈脆弱的面容浮现出背水一战的勇气:“还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 覃骁不语,眸光沉下来。 “覃骁,我最大的宽容就是理解你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我也不知道你以后能不能学会,但至少现在,你对我做的一切都不叫爱。”,宁兮儿想,他做的一切大概都是以爱为名的欺负。 “我现在告诉了你我的底线,就不用你费心试探了,我知道我没法彻底离开你,所以生日愿望我说了,答不答应随你。” 不履行夫妻之实,是她要争取到的最后的自尊。 这次的覃骁的沉默与逼视持续了太久,而且是在蜡烛燃尽后的黑暗中,空气中仿佛有一层深邃的滤镜,能隐隐约约看出人和物的轮廓,但无处不在的阴森诡谲纵生。 “兮儿,你在威胁我?” “嗯。”,宁兮儿不否认。 覃骁竟然发出一声鬼魅的轻笑,“两年后呢?” “或许等不到两年后呢?”,宁兮儿还是逃跑前那句话:“说不定我成了你的同类,真对一个疯子动心了呢?” 宁兮儿在他左心房处刻意的用手指划圈,一种若有似无的挑逗感,“不想试试么?” 覃骁截住了她作乱的手。 宁兮儿这一刻简直就是人间最单纯的妖精,她轻灵至纯,却在当下散发出妖精惯用的美色与因地制宜的聪明劲儿。 挺累的。 但不这么做,她的后半生就只能生活在极夜里了。 覃骁应该是隐忍到一定程度后无法克制了,他忽然将面前不听话的女孩抱起来后径直丢进大床中央。 “嗯!”,宁兮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身体砸进床褥中时溢出短暂惊呼。 她呼吸不均衡,覃骁更甚,男人粗喘着俯身,迷情中透着愤怒:“看来今晚是用不上了。” 不知所云的话让宁兮儿更加惴惴不安。 “兮儿,你每次只有被我压在身下时才会露出害怕的表情。”,覃骁说:“真的这么怕吗?” 宁兮儿悲哀地摇了摇头,“我不想你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声音细小轻盈:“我认识的覃骁哥哥,会保护我,但不会逼我。” 宁兮儿错了。 她非常的不幸运。 覃骁一直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最初和宁兮儿在老宅温情相处那两个月,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正在本能地探索,而探索的过程通常是沉默专注的。 这让宁兮儿以为她的覃骁哥哥只不过是安静寡言,或者有些高冷不合群的性格。 覃骁探索出的结果就是,他要不遗余力的得到她。 覃骁成功了一大半,至少现在宁兮儿无处可逃,他每天都能抱着她入睡,一起度过三餐,哄她开心。 此时宁兮儿闭上了眼,她不想去看覃骁那幅冰冷严肃的表情,他又在极力忍耐了。 会像以前那样重重的握紧自己的胳膊吗?直到上面布满淤青? 男人微蓝的瞳孔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消极的女孩,仿佛每天在眼中临摹她千千万万次都不够,“兮儿,我们两个最像的地方就是我们都习惯表里不一。” 宁兮儿心底呵笑一声,说的有点道理。 因为闭着眼,所以听觉异常清晰敏感。 覃骁说:“我现在就算答应了你,两年之期以内,也可能因为你某次不知天高地厚的逃跑而反悔。” 没错,覃骁的反悔总是明目张胆的,因为一开始的承诺就只是为了暂时安抚宁兮儿罢了,他怀中的女孩太没有安全感了,这也正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宁兮儿疲惫地睁开眼,“我没有力气逃跑了,我是说真的……我心里觉得有些累了。” 女孩一瞬间闪过的无望和深沉的落寞刺痛了覃骁,他感觉那个片刻,怀里的姑娘仿佛正在坠落和陨灭。 只有当夜的黑暗知道,那个生日,大概是抑郁症悄悄找到宁兮儿这个宿主的第一天。 覃骁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吃点蛋糕。”,覃骁起身,把女孩从床上抱到餐桌上,宁兮儿坐在餐桌上,双腿垂落悬在半空。 她还在诧异为什么覃骁今晚一反常态,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恐吓。这时覃骁将一小块蛋糕递到她唇边,宁兮儿自然而然地乖乖吃下。 但为什么会…有点苦? 不等她问, 望着女孩彻底将蛋糕吞咽下去的动作,覃骁露出一抹心疼的笑,他嘲讽自己的荒唐,享受自己的龌龊。 宁兮儿发现他变了神色后便隐隐觉得不对,她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发觉自己的双腿正在发软发麻。 “覃骁,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愈发觉得自己不对劲,一把推开他,从餐桌上跳到地上的瞬间便感到双腿像棉花一样站不住。 那就再卑劣一点吧,覃骁认定。 女孩棉花般柔软的身躯被覃骁眼疾手快地捞进怀里,宁兮儿呼吸开始变得滚烫,像高烧时的热,“……覃骁,难受。” 覃骁的眼密布残忍的猩红,药效开始发作了呢…他的兮儿,要受苦了。 第66章 卑鄙/我会改 毫无防备的女孩在药效的作用下,从双腿开始,那像棉花一般无力的触感便逐渐细细密密地攀附于四肢百骸…… 无休无止…… 但宁兮儿一开始的意识还是格外清晰,“覃…骁。”,她狠狠地咽下空气,试图撞破胸口那莫名的躁热,有一团热流在胸肺间对立厮杀。 卧室昏暗萎靡,男人打开了台灯。亮起的暧昧暖光将宁兮儿透白粉嫩的肌里映出缠绵绯色。 “抱着我就会好受的,兮儿。”,覃骁将人放回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爱怜道:“兮儿现在知道自己消失后…覃骁他有多痛苦了吗?” 覃骁很清楚,那蛋糕上的奶油吃下去不超过二十秒,他的兮儿就会丧失分辨爱恨的理智。 她可能已经听不太清楚自己说的话了。 三号试剂。 又名---【春情】 在边境基地中,用来惩治触犯条例的违规者。 覃骁曾用自己做过实验。 宁兮儿感觉自己的心头肉正被反复弹捏,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去寻找冰凉,总之有一股无形之力催着她去毁灭,施虐,逼她释放,血管中有蚂蚁在啃噬骨肉,由内而外的痒,疼,阵阵发麻…… 她指尖已经渗出薄汗,宁兮儿彻底站不住了,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慢慢垂落,覃骁把羽毛捏在手心。 女孩艰难开口:“我不跑了……覃骁,我,对不起,对…不起。”,她完全是出于本能,手颤抖着抓住覃骁的衣袖,明明腕骨指骨已经很用力了,但却怎么都抓不紧。 最后一丝理智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覃骁妥帖地扶住宁兮儿,无比疼惜:“兮儿……你说过的,我不能碰你。” 覃骁帮她擦拭额角的汗珠,欣赏她渴求雨露甘霖的魅惑模样,宁兮儿正不耐地蹭着双腿,覃骁望着那双细长莹白的腿,缓缓地……用掌心控住了她的膝盖。 只需要轻轻压着…… 就能从女孩的脸上瞧见欲求不满的痛苦和挣扎。 宁兮儿已经浑身燥热了,短短几十秒,她像火炉一般灼烧。体内有横冲直撞的邪恶力量,但躯体却被锁住分毫不得动弹! 宁兮儿被逼出了眼泪,在覃骁的臂弯里失声,“……难…受。” 覃骁好心的吻了吻她的唇,舌尖探入,一触即离,宁兮儿好不容易捉住一份清凉怎可能放它离开? 她几乎是追逐着覃骁的唇,毫无理智地贴上去,她不会接吻,只会那么碰着,不能撤离半分。 此时覃骁却不愿配合,他咬了下她的唇肉,宁兮儿吃痛,“唔…” 她的头在他臂弯里难耐地蹭着,有时脖颈后仰,线条被抻地修长性感,特别是有微汗的加持,那是一种任人采撷的脆弱美。 “兮儿,忍忍就好了,乖。”,男人沉迷于美色,却恪守君子之礼。 他不断的抚摸她的眉眼,他的兮儿头也不回地抛下她,这次被抓回来后,覃骁实在不知该如何爱她了…… 他用自己冰凉的侧脸贴上她的侧脸,轻声呢喃,像给调皮的小朋友哼唱童谣般亲昵:“忍一忍,就过去了,难受一场,以后也不会再想着离开了……” 女孩正受着非人的煎熬,是比基地中更可怕的煎熬。 因为基地的人在接受惩罚时,会被关在禁闭室中,他们通常因为承受不住药效会不断地击打墙壁,会掀翻桌子或将被褥扯碎,总之用一切狂躁粗暴的武力行为去释放体内翻涌的力量。 但宁兮儿不可以,她被覃骁紧紧桎梏着,她所有的挣扎只能靠内化,靠无声地忍耐,她的四肢被限制着根本无法肆无忌惮的发力。 “知道错了吗?”,覃骁快要溺死在她的迤逦容颜中,原来他的兮儿动情以后,这么美…… 女孩嗓子嘶哑干涸,她只想扑倒覃骁,她浑身上下都不安分地扭动着,“……我,要…” 覃骁轻笑一声,“要什么呢?” “乖女孩,生日愿望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以后的每一个愿望,都要先问问你的丈夫,看他会不会同意,好吗?” 宁兮儿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直到天亮,唯一能给女孩指引并给她希望的,只有男人在耳边持续地轻哄--- “兮儿,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兮儿,嫁给我,再也不要离开了,就再也不会难受了,好吗?” …… 翌日清晨。 宁兮儿在一片混沌虚无中睁开了眼,浑身竭力,就连稍微抬一下胳膊、握一下拳都能感到骨肉的绵软。 房间还是暗的。 随着她醒来,覃骁也似有所感的在同一时刻睁开眼,准确来说,覃骁一夜未眠,因为怀里的姑娘太不乖了,她一整夜都在神志不清醒中攀附在他身上。 那是勾引。 覃骁从来经受不住她的示好,但这一晚,他满足了她的生日愿望。 因为他对女孩那句随口而出的敷衍之词动心了 ---说不定我会爱上疯子呢? ---不试试么? 这两句话救了宁兮儿,至少在药效发作后,在女孩将男人撩拨到极致时,覃骁就靠着这两句话,短暂的放过了她。 倏地,宁兮儿感觉有一圈冰凉抵在了自己眉心。 她在黑暗中抬眸,与覃骁的视线相撞于虚空。 “卑鄙。”,宁兮儿无视了那把顶着自己脑门的黑金色手枪,这把枪是覃骁的专属。 她清醒过来后,知道到那蛋糕被动了手脚。 覃骁将枪口比做自己的手指,它一寸一寸地划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喉管,止于锁骨正中心。 “兮儿,愿意嫁给覃骁么?”,他专注而温柔,枪口在女孩对称精致的锁骨处似有若无的轻点了两下。 宁兮儿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 男人侧撑着头,微俯身,于她颈侧轻嗅,“只能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哦。” 她的一切意愿大概都是无效的,“我要洗漱。”,宁兮儿打断了他。 宁兮儿现在多跟覃骁说一个字都觉得太无趣。 覃骁顿了一秒,随后宠溺地轻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把枪在他指尖被转了转。 “兮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枪放在了床头柜。M 这种冰冷嗜血的物件,它其实不适合出现在人最有安全感的卧室中。 安静的空间,绵软的被褥,睡眠,这些是对一个人来讲最容易卸下疲惫和防备的元素,但宁兮儿的床头柜上却静静地躺着一支枪。 她仿佛…只能枕着威胁入眠。 一年前,有关求婚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覃骁望着怔愣的女孩,宁兮儿正因突发的抑郁症状和生理期而困倦,脆弱。 这和她那时的模样有些许的相似。 都是无力反抗的。 “兮儿,还想听么?”,他征求她的意见。 女孩眨了眨眼,“你是说,顾桉和顾笛他们,用我来威胁你?” “是,他们威胁我,我差点就失去你了。”,覃骁说:“覃氏的仇家很多,我不能允许你在我身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兮儿,我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怕极了……” “可是---” “兮儿。别怪我。”,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怪我…好吗?” 但覃骁今天从老宅把她掳走的事真的令人后怕,她对他那副暴戾冷漠的样子充满忧虑…… 可依照男人刚讲的,他的不安全感,来源于她的消失,来源于外界对她的虎视眈眈。 失忆是身体的决定,宁兮儿仅靠意念无法扭转,尽管听完了覃骁讲的“睡前故事”,她仍旧没有在脑海中形成有效画面。 但比起素未谋面的丘慈,自称同学的韩准,以及那难以追溯细节的笔记…… 似乎覃骁又才是最真实的那个。 现在的覃骁已经冷静了,他的眸温柔深邃,宁兮儿从他身上找不到刚才他失智癫狂的半分。 尽管困惑未完全驱散,但她不愿以偏概全,“那你以后能不能有话好好说啊……” 女孩的尾音嘤咛甜软,含着这世间最难得的宽容品质,“你那样,我不喜欢,而且会有些…怕。” 其实是特别怕。 男人沉溺于女孩那双纯良无辜的水眸,覃骁的心要碎了。 “好。”,他前所未有地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然后傻傻地,反过来像讲道理般触摸他的阴暗邪祟。 “我会改。”,他说。 第67章 覃骁下厨 这世上,恐怕只有不会说话的小房子才有资格辨别覃骁口中所述的真伪,哪怕是见证过这段求婚故事始末的零星几个佣人,也不能探析全貌和细节。 一年前她们只知道,她们的夫人在被抓回来的第二天,足足有两月未能踏出卧室一步。 覃骁那时只冰冷森然地吩咐:“不许打扰,没有特例。” 而今天,赵芝和小双在得到同样的指令后实在忍不住忧心忡忡,她们真担心正处于失忆状态的宁兮儿会不会想起来什么不好的,所以一直在一层客厅打扫卫生。 打扫了足足三个小时后,那曾经墙上落下的弹坑都快被擦到反光时,二楼主卧的却门开了。 赵芝和小双迅速退到墙角时,正巧看到休假回来的木西从另一侧现身,穿着佣人工服的木西跟平时一样,准备上楼。 小双压着声:“木西……木西!” 赵芝见木西已经走上旋梯,怕小双的气音太大,反正已经叫不回来了,为了避免无事生非,先捂住了小双的嘴。 而旋梯转弯处,木西朝墙角的阴影处瞥了眼,像是轻蔑,但视线死角里并无人察觉。 片刻后,二楼楼梯口。 相遇。 木西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低下头,“覃总,少夫人。” 宁兮儿正将手虚搭在小腹处蹭一蹭,揉一揉,好像跟覃骁说着想吃什么甜食,就看见了这两天没出现的木西,“那个,你能帮我找一下小双吗?” 宁兮儿习惯了小双的照顾。 覃骁牵着宁兮儿的另一只手,眼里只有女孩一个人。 木西不论何时用余光捕捉,都能从男人的眼中瞧出无边的幸福来,那是一天中最柔和,最慵懒时刻的落日余晖,洒在伊甸园的雪峰与绿野上的光泽。 覃骁的眼中住了一位伊甸园的仙子,谁也容不下。 “你?”,宁兮儿见木西没有立刻答话,很有礼貌地问:“你叫什么?” 覃骁这才瞥了眼面前身着工服的面生佣人。 “抱歉啊,我是记得你的,只不过还没完全---” “我叫木西,少夫人。栖息的栖。” “---哦,好。”,宁兮儿点点头,她还惦记着小双的好厨艺,“所以你能---” “覃总,请问现在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覃骁冷淡地抬眸,未语。 空气中短暂地弥漫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怪异感。 木西很恭敬谦卑。 但好像不是对宁兮儿。 宁兮儿两次说话都被无意间打断,要是出于故意,又实在不像,要不是故意,覃家的佣人断不会培训出这么缺心眼的出来。 但宁兮儿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她总是耐心地听别人解释完前因后果才会开口,所以性格乖巧温柔,现在,她有些百无聊赖地侧目看向覃骁。 而覃骁也正低眸看向宁兮儿,“刚才说想吃什么?” 宁兮儿眼睛眨巴了两下,轻轻摇头,没吭声,意思他先回答木西。 覃骁把宁兮儿嫩白的小手放在掌心,抬起手,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摩挲,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没有分给木西多余的眼神。 男人边给女孩按摩某个穴位,边随口问了句:“最近一直是你打扫主卧?” 木西谨慎道:“是?” “次卧?” “…轮班的时候也有我,不过我们都是四个人一起,有什---” 覃骁抬手,手掌方向微下。 那是阻止别人继续说话的意思。 木西话没说完,气息顿住,不解地望着覃骁,而覃骁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掌心那只莹白如玉的小手,跟木西的寥寥数语简直太浪费时间似的。 宁兮儿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手时正好被覃骁先发制人,男人的指骨有预谋的插进她的指缝中,十指紧扣,一同藏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 覃骁在任何时候对宁兮儿的亲密都是理所应当的,她就应该时时刻刻和自己在一起,被人看到有什么? 要被所有人看到最好,谁也别来打扰她。 反正这世上的人都怕覃骁,覃骁身上的冷漠薄凉总令人退避三舍,所以别人也怕宁兮儿,因为能靠近覃骁的,是比覃骁本人更加神秘的存在。 覃骁在外衣口袋中感受着她柔弱的温度。 “下去吧。”,覃骁跟木西吩咐了句,“去把夫人要的人找来。” 随后覃骁便带着宁兮儿走下旋梯,木西被晾在原地,按道理,作为佣人,她必须立刻跟在主人身后以供差遣。 但墙角的赵芝和小双从栏杆空隙处却明显看见木西似乎露出了某种隐忍的表情来,充满了不甘,哀怒,以及阴险的算计。 下一秒,木西又恢复了敬业的恭敬。 小双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碰了碰赵芝的胳膊,小声道:“芝姐,刚木西是怎么了?感觉覃总这次也没干什么呀……为什么感觉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小双想着,是不是距离问题,搞不好木西一不小心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男主人了? 赵芝确实也总觉得哪不对劲,但和小双的顾虑差不多,一是距离远听不清,二是木西刚来没多久,并且底细非常干净,这个相貌平平但干活机灵的姑娘应该不至于有奇怪的大问题。 但关于主卧丢了东西这事…… 赵芝皱了皱眉,“别瞎猜,在这儿干活只需要操心着把夫人照顾好,其他别多事,剩下的交给我负责。” 小双是佣人里最小的,而赵芝是基本能当她母亲的年纪,所以平时非常提点和照顾。 小双点点头,“但我刚才好像听到夫人找我了,那我现在要出去吗?他们好像快下来了。” 一说到这个,两人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般对视 ------这次竟然??? 那略带惊喜,充满不可置信的眼神是想说,这次宁兮儿并没有被关起来! 尤其是覃骁方才亲口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有任何人踏足主卧以后。 两个人竟然还牵着手? 墙角在震惊的余韵中缓神,这时宁兮儿和覃骁已经走到一层厨房了。 这么看起来,她们的少夫人没有任何异常?! 赵芝先让小双别出去,两人从墙角溜出了客厅。 覃骁靠在流理台,等碍眼的人都彻底消失后,才懒懒抬眸,女孩正在冰箱里欢天喜地地搜寻食材。 忽然,宁兮儿像找到了什么宝藏般,“覃骁!”,她兴高采烈地转过身,黑亮的眸满是期待,“你看!” 宁兮儿的手中正提着两袋奶油。 她将奶油举起来,不怀好意地走近覃骁,“我记得……覃骁哥哥好像是会做蛋糕的吧……” 覃骁勾起唇,这个画面瞬间让他回忆起最早将宁兮儿接到老宅的时候,他坐着轮椅学做她爱吃的甜点。 那时候覃骁就认定了,她是他的小朋友。 是他一个人的。 宁兮儿看他只是微笑,也不说话,便有些自己也察觉不出的撒娇,“行不行呀…?” “让我下厨?那兮儿做什么?”,覃骁侧了下头,好整以暇地问。 宁兮儿大言不惭道:“当监工呗,这可是你赔罪的机会,毕竟下一次你再控制不住坏脾气,我就真的不会理你了。” 说这话时,宁兮儿有几分正色。 也不知覃骁听进去没有,他只是无所谓地,露出宠溺的笑,那双微蓝的眼装满星辰,漂亮地引人沉醉,那是属于伊甸园的星辰。 “那我想兮儿能一直陪我做完一个蛋糕,好吗?”,毕竟今天两人都没吃什么东西。 宁兮儿噬甜,人尽皆知。 “嗯…好。”,宁兮儿重重点头,然后跑回去从冰箱里拿出来更多食材。 覃骁望着女孩窈窕的背影,阴鸷的眉眼染上执念,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次:“兮儿,是要一直陪着呢。” 宁兮儿抽空答应了一声,“知道啦,又不会跑丢。” 嗯。 这是覃骁最爱听的话。 与内部的温情截然相反, 此时厨房位置的窗口外,有一道穿着工服的佣人身影,在外墙的孔隙处,嵌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东西。 听着里面的对话,女人充满算计的美眸中闪过阴冷,据韩准所说,把这些小东西们好好布局一番,至少……能炸平整座别墅呢。 第68章 交换秘密 在等待覃骁做蛋糕的时间里,宁兮儿也坐在厨房中,她侧撑着头,大概是由于无聊,干脆像课堂上认真记录笔记的好学生一样用眼神跟随着覃骁每个动作。 已经不知道惊讶和赞叹第多少次了,看到覃骁在做甜点时那熟练的流程和手法,宁兮儿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 她好像……确实什么都不会? 覃骁见宁兮儿表情逐渐变得空白和困惑,他用指腹的奶油在她微翘的鼻头轻抹了一下,留下了小小一座雪山。 “在想什么?”,覃骁勾起唇。 真想含进口中。 宁兮儿原本也没有跑神太远,“没什么。” 覃骁眸光黯了一瞬。 当宁兮儿将视线向下移时,能隐隐看见自己鼻梁处有一团模糊的雪白,语气无奈,不满地咕哝:“覃骁,你有点幼稚。” “嗯。”,覃骁应了声,随即真的将那团雪白含进口中。 “现在呢?”,男人凑的很近,低沉着话音。 奶油特有的甜腻融汇于极近的空气中,携着覃骁身上特有的冷冽,还真有种冰天雪地里的甜意。 宁兮儿浑身的血液流动都随着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停滞,她抬起的胳膊和已经触碰到纸巾的手颇有些无处安放。 “不、不幼稚了……” 覃骁这才退开,“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了吗?” 宁兮儿见他又不紧不慢地忙起来,抿了抿唇,其实……现在倒也是个聊聊天的好时机。 宁兮儿身子往前凑了一些,“覃骁,我们来交换一些秘密?” 男人是站着的,所以此时微垂下头,看着眼中正泛出莹莹细光的女孩,交换秘密? 他轻笑了声。 她还有什么能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好。”,但他欣然应允。 宁兮儿的心落下一些,其实她最近已经明显发现,覃骁大多数时候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 为了公平起见,宁兮儿建议道:“我是有一些问题想问你,那你也可以问我。” “嗯。”,覃骁给蛋糕上涂抹奶油。 宁兮儿坐直身体,“第一件事,说了的话…你不要生气。” 覃骁未语,但眼神示意她可以继续下去,宁兮儿斟酌道:“和丘慈阿姨有关。” “我记得刚认识你不久的时候,你说…你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宁兮儿想起来那座墓碑,实在是令人头疼,“但丘南月确实告诉我说,阿姨她还在,只不过生了重病,时日不多了。” 那个在会场最后一排温雅端庄的女人浮现在她脑海中,以及那两封信,再次揪起了宁兮儿潜意识深处的疑虑。 但至少现在,她倾向于给覃骁一个机会。 男人手上动作并未受到影响,蛋糕胚侧面的奶油被涂抹的光滑均匀,挑不出一点错处,“她确实活着,只是在我这里,跟死人无异。” 宁兮儿安静地听着。 覃骁描述地言简意赅,仿佛那根本是不属于他的人生,“四岁时,有个国外的男人来覃氏老宅找她,说他们的女儿需要父母一同出席家长会。” 宁兮儿意识到那个女儿应该就是丘南月了,可丘南月明明比覃骁还要大一些。 “丘慈阿姨是…二婚吗?” “不清楚。”,现在轮到了为蛋糕上镶嵌水果的步骤,覃骁将新鲜的西瓜切成小块,“在那个外国男人出现之前,我一直认为她和覃远是原配。” “准确来说,她和那个男人并没有法律关系,但却有一个女儿,并且据她离开的那天所说,她和那个人是真心相爱,她苦求覃远,不要阻止她。” 宁兮儿愣住,这其实和丘慈第一封信中的部分内容重叠起来,证明覃骁小时候的记忆都是真的。 一个成长期的小男孩,虽然天生性格冷硬,但至少符合正常的生活规则,忽然有一天遭到母亲抛弃,在本就寡情的基础上逐渐变得更加冰冷。 但那第一封信的部分描述,某些地方又叫人感到说不上来的衔接不畅, “那你见过你的小姨吗?”,宁兮儿问,因为信里提及过一个名叫丘婉的女人。 “见过。”,覃骁说,“离开那天,是她接走丘慈的,从车窗见过一面。” 女孩的秀眉微微簇起,仿佛遇到了难以打开的死结,覃骁抬眸瞥了眼,最后说了句,“后来每隔两三年丘慈就会带着丘南月回国,来老宅。” 宁兮儿抬头,“……但你已经不需要了,对吗。” 覃骁勾起唇,“兮儿很聪明。” “我只问过她一次,是否真的要走。”,覃骁说:“那时候丘慈好像没有回答我,只是决绝地上了那辆车,关了车窗,后来,她便死在了我的世界。” 宁兮儿沉默了:“……” 这和她的经历不一样。 宁兮儿在根本不认识自己父母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她从未体验过完整的家庭结构,她没有得到过,但覃骁呢?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完整的家庭破碎,并且猝不及防。 蛋糕表层已经镶嵌了三种色彩纷呈的水果,但宁兮儿忽然没什么胃口。 她仰头望着覃骁,眸光认真,柔和,“那覃骁小朋友,有一个人偷偷哭过吗?” 男人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瞬,随后将巧克力碎均匀的洒在奶油上,“没有。” 宁兮儿微叹了口气,站起身,小小的掌心盖在男人的头上,很轻很轻的揉了揉,“抱歉,我瞒了一件跟你隐私有关的事。这就当成我的秘密吧,交换给你听。” 覃骁的头顶被注入了暖流似的,他在宁兮儿的抚摸中僵硬着身躯,他的兮儿又在折磨他了,覃骁想。 “我确实跟丘慈阿姨有过交流,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你的脾气偶尔有些捉摸不透,我会下意识地想,要不就先不告诉你了吧。” 这些覃骁全都知道,除了信的具体内容,剩下的所有所有,都在崔昭监视到崔瑶手机信息的那一刻全数得知。 发布会,引蛇出洞的契机罢了。 “兮儿……”,覃骁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低低地唤了声,他想确认一种感觉,一种他现在无法形容,却在心底里盘旋萦绕,对他来讲非常陌生的感觉。 特别是在最近,覃骁经常感到自己控制不住心神,他只能通过不断靠近宁兮儿来稳定自己。 那个不断的动摇的心神,总是在与他的施虐欲做纠缠,暴戾感挣扎。但他毫无反击之力,那些恐怖的手段最后总会偃旗息鼓。 他变得,不像他了。 覃骁抬手握住宁兮儿纤细的手腕,慢慢放下来,“以后不要瞒着我,兮儿。” 宁兮儿大病初愈后缺失了阶段性的记忆,她对这个世界是熟悉又陌生的,任谁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结婚了,丈夫还是曾经自己当成哥哥的人,都会大脑空白一阵子吧…… 更何况覃骁还总是犯病。 她没直接答应,只郑重答道:“尽量。” 覃骁专注地望着她,从他强行把人控制在这方寸后,他们就没有如此平心静气的交流过,这样的画面,似乎不错。 “那我现在能问第二个问题吗?”,宁兮儿乌黑的眸亮了亮。 覃骁端起蛋糕,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不饿了?” 宁兮儿跟着他的步子,“可以吗可以吗?” 覃骁只能答应。 “今天见到的那个男生,叫韩准对吧,他说我以前帮过他的忙,比对你的救命之恩也就小一点点的那个等级,你知---” 覃骁忽然停住脚步,宁兮儿差点没稳住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怎、怎么了?” 一道冷冷声音传来,“兮儿,韩准曾经是个强奸犯。” 宁兮儿闻声瞳孔放大,彻底愣住。 ???! 就在这时,客厅门被从外面推开。 来人双手插兜,轻车熟路的走到沙发处坐下来,一双狐狸般的眼似笑非笑露出调侃神色,看着覃骁:强奸犯? 覃骁不动声色地将蛋糕放在桌面上,回身看向懵懵懂懂的女孩,“所以兮儿以后不要随便和外人说话,会有危险。” 这事确实很令她讶异。所以在湖边那时,她跟一个阳光痞气的强奸犯聊了半天? “毛骨悚然啊……”,宁兮儿喃喃道。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冲击力直对着宁兮儿攻过来,那冲击力六亲不认,横冲直撞般挡在了覃骁和宁兮儿两人中间。 崔瑶急促的喘了口气,“宁兮儿,你还好吗?” 第69章 沉溺于细枝末节 崔瑶来势汹汹,宁兮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地打个招呼就被紧紧的捏住肩膀,她语气轻轻的:“瑶瑶,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慌张的样子?” 在宁兮儿温柔的安抚下,崔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再次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宁兮儿一圈,“你……没事儿?” 宁兮儿摇摇头。 视线越过崔瑶,宁兮儿看向覃骁,眼含困惑。 覃骁说:“除了我,他们都算外人。” 宁兮儿:“……” 崔瑶:“……” 宁兮儿好笑地眯了眯眸子,这是不让自己跟崔瑶说话的意思? 沙发处的崔昭坐姿懒散,“瑶瑶,我早说过,覃骁又不会吃了她。” 这时覃骁转身走向沙发,笔直宽厚的背影冷淡地吐出几个字,“带着她,滚。” 这个“她”不言而喻,正是和宁兮儿嘘寒问暖的崔瑶,崔昭瞥了眼两个女孩的方向,耸了耸肩,大概是想传达——抱歉,管不住。 其实崔昭已经很够意思了,从发布会现场出来后,他开车载崔瑶在外面把天都转黑了。要不是崔瑶被逼急了上手夺方向盘,他们甚至还能在公路上好好欣赏一番夜景。 “崔瑶现在把你家宁兮儿当亲妹妹呢,那也就是说,我是你姐夫?”,崔昭的眼睛看谁都是深情的,这会打趣起覃骁来也毫不含糊,满口胡诌,“成你长辈了,挺不适应的。” “就该让你自生自灭。”,覃骁冷冰冰地说。 崔昭一下就意识到覃骁指的是前不久两人在边境处理基地内鬼的事。 没想到覃骁来搭救后,两人再一回来,就是在天上抓人了,比这更令人感慨唏嘘的,是对他们分别很特殊的姑娘成了朋友,这会正在不远处挽着胳膊有说有笑。 餐桌旁,宁兮儿正迫不及待地跟崔瑶分享:“覃骁刚刚做了蛋糕,一起尝尝?” 别说崔瑶了,连刚跟覃骁交流完的崔昭听见都愣了一瞬,他在手工蛋糕和覃骁的脸上来回地瞧,来回地…… “阿骁,兄弟。”,崔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匪夷所思的心情,一时语顿。 覃骁那能杀人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崔昭敢吃一口,就是嫌命长。 最后四个人还是围着餐桌坐了一圈,宁兮儿拉着崔瑶坐在自己旁边,两个男人则坐在对面。 一楼的落地窗帘缓缓向两侧平移开来,天际悬挂着宇宙星辰便获得了闪烁的机会,一般山间是可以看得到星星的,覃家别墅更不例外。 崔瑶没在晚上来过这里,她属于城市的常客,是生活在霓虹灯与舞台灯光下的星星。 但宁兮儿的底色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墨蓝,她是俯视众生的星星,发出渺小温柔的光,只不过覃骁将这星星摘下来,私藏了。 从此宇宙无星辰,崔瑶漫无目的的想着…… 等佣人上餐的时候,宁兮儿就专心地吃餐前甜点,崔昭略带感慨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却能甘之如饴地沉溺于这些细枝末节中。 男人时不时会帮女孩抽出纸巾备好,帮她拢住后肩总是滑落的长发,还会体贴地及时制止:“兮儿,再吃一块就可以了。” 宁兮儿的口味确实过分偏爱甜食,这对身体不好。 “哦,好……吧。”,宁兮儿一开始就将蛋糕切了好几块,自己都吃了两块了,但每个人面前的蛋糕形状都还保持着原貌,“你们为什么不吃?” 崔瑶望着她,煞有其事道:“女明星,减肥,戒糖。” 崔昭瞥了眼覃骁,心底无奈轻笑。 而后对宁兮儿说:“陪她戒糖。” 这个“她”,又不言而喻了。 崔瑶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刮自己的甲面,那上面是妖冶的正红色。 宁兮儿没发觉到崔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的忍耐感,她咬着勺子,“有兄弟姐妹真好。” 雨露均沾似的,轮到覃骁,宁兮儿问:“那你呢?也不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吗?” 别墅的食材本就都是最上乘的,但自打覃远知道宁兮儿一直就在国内后,老宅的人自己栽种的蔬菜瓜果,都在覃远的吩咐下每日每日的送来。 覃远到现在都认为宁兮儿腹中真的怀过孩子,只不过在那次坠海时不幸流产,为了帮宁兮儿补身体,从老宅运来的吃食更是讲究的不可挑剔。 覃骁做的蛋糕,用最原生态的食材制成,有一种清爽中的绵甜感,像是将蓬松的云朵含进口中,让人欲罢不能。 覃骁见她吃的开心,便一直静静的,就那么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看不够。 “喜欢吗?”,覃骁问。 宁兮儿放下勺子,点点头。这时正餐也正好被端上来,“那剩下的留给明天吧。” 赵芝给宁兮儿面前适时放上一杯茶水,“夫人,解解腻。” 小双端上来宁兮儿喜欢吃的菜品,“夫人,这是我刚做的,应该是您想吃的。” 宁兮儿认真地听她们讲话,然后扬起一抹幸福的浅笑,“辛苦啦。” 在覃骁的眼里,很乖,很乖,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酸热,好像有一个无形之手指着覃骁并告诉他:你做过的一切,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 覃骁在宁兮儿的笑容中进入了一个别无所求的荒诞世界。 他的奸佞邪恶,卑劣自私,仿佛就是为了拨开迷雾后换取宁兮儿施舍的片刻安息。 这就够了。 男人微笑着,帮女孩擦了擦唇角粘上的奶油,这样的亲昵感在有外人时只会显得更浓烈。 崔瑶看着他们的互动,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词——甜星。 侧目,微仰头。 她认为宁兮儿这颗星星该去那里才对。 “你家有钢琴吗?”,崔瑶忽然问。 宁兮儿自己接过纸巾不让覃骁代劳,果然,男人在被拒绝的瞬间眼底就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郁,但宁兮儿忽视不见,她没法在崔昭戏谑的注视下像覃骁一样脸皮厚。 宁兮儿边思考边回答崔瑶:“有的,但不在这栋楼,在旁边那里,有画室和琴房,好像还有别的乐器,但我不太会。” 崔瑶准备直接离席,她的创作欲来了。 此时崔昭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吃过饭再去。” 好,听了他的话后,崔瑶便走的更果决了。 宁兮儿望着崔瑶潇洒的背影,赶紧给小双叮嘱了一句:“小双你给瑶瑶指一下路,旁边好像是锁着的。” “好的好的。”,小双去追崔瑶的背影了。 宁兮儿问崔昭:“为什么你们兄妹俩看起来总是像有仇一样?”,宁兮儿没有恶意,纯粹好奇。 崔昭没说什么。 此时覃骁重新坐在了宁兮儿旁边,面向崔昭,毫不留情:“因为他作孽太多,注定孤独终老。” “……”,宁兮儿哽住。现在和崔昭有仇的,好像又多了一个。 第70章 伴舞 一顿舒服的晚饭结束后,等佣人撤离餐盘的间隙,宁兮儿在餐桌下揪了揪覃骁的袖口,“我去找瑶瑶了。” 不等覃骁说话,宁兮儿便直接闪身跑开。 她知道覃骁会不开心,但反正打过招呼,没听到拒绝那就是同意,况且……她凭什么连交朋友都要征得别人同意? 她是属于自己的。 覃骁控制欲太强了,要想以后过得随和自然,这病就得治。 此时宁兮儿的背影给人一种灵动中透露出傲慢的感觉,和她刚才望着覃骁的眼睛一样,光彩熠熠。 崔昭的调侃中散发着一丝欣慰,“覃骁,有感觉吗?” 覃骁抬眸。 “以前你问我,为什么会在濒死的时候念出她的名字。”,崔昭问覃骁:“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两个少年在基地经历生死考验时,覃骁获知了崔昭那个荒唐的执念。但覃骁讶异或不理解的从来不是身份,而是感情本身。 那令人沉沦,丧失理智,不讲道理地占据人全部心神的东西,覃骁的态度一直是抗拒和鄙夷的,这也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给崔昭扣上了愚蠢的帽子。 而崔昭也经常像看傻子一样同情地看待覃骁。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在基地擂台上近身肉搏一场,打完架,仍旧谁也不服谁。 覃骁的眸子总是给人以洞察天地间万物的通透感,但这样的人往往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特别是关于感情。 但此刻被崔昭发问,微蓝的通透中罕见的浮现出茫然,“我喜欢看着兮儿,如果她开心的话,我就觉得有意义。” “但你只允许她因你而开心。”,崔昭替他说:“其他人的存在对你而言毫无意义,因此他们对宁兮儿来说,也被你划在无意义的范畴里。” “他们,都想抢走兮儿。”,覃骁的神色执着。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能让宁兮儿更开心?” “不会。”,覃骁反驳道:“每个人都想从我身边带走兮儿,然后再也不还给我……就连兮儿自己也是,她不愿意留下。” 所以覃骁要求自己,要无时无刻的反复确认他的兮儿并未消失。 崔昭叹了口气,“阿骁,丘慈的出现,以及潜藏在你家的鬼,全都证明有人已经盯上了宁兮儿。就连那个对我们来讲微不足道的韩准,都有可能轻易博得宁兮儿的信任。” “宁兮儿失忆这件事永远是一枚未知的定时炸弹,她一旦想起来,你该怎么办?” 渐渐地,崔昭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他不该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晓之以理。 因为他正从覃骁的脸上,瞧出一种被勾起了什么兴致的跃跃欲试感。 覃骁似乎被崔昭说服了,又仿佛陷入了另一个更严密更黑暗的逻辑旋涡,思维被不断地被吸附着下坠,他的喉咙发出低低的轻笑,溢出危险,“兮儿如果恢复记忆了,她会很痛苦吧。” “……为什么。” “因为她今天答应我,以后都不会把婚戒摘下来,她答应我,以后都会陪着我,不会随便跑丢。”,这是覃骁讲完那个求婚的故事后,诱哄着宁兮儿说出的承诺。 覃骁又笑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以前宁肯求死都不愿意说一句爱我,你说兮儿恢复记忆以后,会不会……很有趣?” “……” 覃骁大抵是上帝最可怕的作品,他能战胜,并侵略一切,他将一切残忍的阴谋游刃有余地运筹于股掌,而后,仍觉平淡无奇。 崔昭凝重地望着覃骁,沉默了很久。 - 侧楼琴房。 崔瑶着急地捕捉灵感,从天空中捕捉星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崔瑶的琴声在静谧浪漫中还透出似有若无的紧凑焦急来,旋律给人一种复杂的分裂感。 她边弹,边在纸上记录着宁兮儿看不太懂的音符和批注。 宁兮儿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她的思绪随着琴音去往无名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崔瑶疲惫地歇下来。 “《甜星》,谱子还没写完整。”,崔瑶回头给宁兮儿说:“我回去得慢慢改,还得填词,等下,你干嘛呢?” 她一直以为宁兮儿在听自己弹琴,没想到这姑娘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画画了。 凑近一看,难掩惊讶:“你还有这天赋呢?”,崔瑶把画捧起来:“我只知道你会跳舞,画画呢?也学过?” 宁兮儿摇头,“胡乱画的。” 崔瑶看着画上的人,身着古代裙襦,曼妙而慵懒的靠在溪水石边,背景大约是一个清雅的院落,闲淡的幽雅氛围。 崔瑶指了指画中人的面部,“她为什么没有五官?” 宁兮儿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这和宁兮儿最近的记忆一样,她只能虚虚地描摹出一个轮廓,但里面的实物,没法摆对位置,怎么摆放都是乱的。 “挺好的,送我了?” 宁兮儿笑笑,“你喜欢就拿去吧,用背面当谱曲子的草稿纸也行。” 崔瑶把画纸和自己的笔记叠放在一起,“商量个事儿。” 宁兮儿正襟危坐,“怎么了?” “紧张什么?”,崔瑶拍了拍宁兮儿的肩,“放松点,不是什么大事。” “上次拜托你送信给丘慈阿姨,覃骁好像知道了。”,所以宁兮儿一听崔瑶有事,就想立刻做点什么。 “嗯。”,崔瑶看不惯覃骁,淡淡地问了句:“覃骁什么反应?”,她也不关心覃骁有什么反应。 “挺生气的吧……”,宁兮儿说:“不想他了,你先说需要我做什么?” 在崔瑶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宁兮儿稍微有点慌,好笑地问:“你怎么……色眯眯的?” 崔瑶的长相是攻击性较强的妖艳,好比雪山中的雪狐,但纯白色不适合她,崔瑶得是浓颜的雪狐。 “给我的舞台当伴舞。”,雪狐的眼尾上挑,正露出一抹调戏的笑。 第71章 扯坏(上) 侧楼除去布置好的乐器和画具,还有一间舞蹈室。 小双打开门锁,“夫人,需要我先派人来稍作打扫吗?”,舞蹈室原本光洁的镜面已经被淡薄的灰尘铺就,昭示着它被遗忘许久。 “好。”,宁兮儿说:“随便叫两个人来就好,不用太辛苦,这里本来就空空的。” 小双:“是。” 崔瑶双臂环在胸前,慢悠悠地打量这里,“看起来你很久没来过这儿。” 宁兮儿搬开横亘在舞室中央的几个长椅,“嗯。” “还记得为什么不再跳舞了吗?” 两人的步子交错着落在地板,敲出了有节奏的音符,落地镜中反着照出一个纸箱,崔瑶走过去打开,“这里还有你的足尖鞋呢。” “不太记得,但刚刚一站在这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宁兮儿环视着尘封已久的舞蹈室,其实那是一种没来由的烦闷的感觉。 崔瑶点点头,没再问下去。用脚趾头猜也能猜个七八分,大概就是覃骁惹的。 小双回去叫人时,正巧碰到覃骁和崔昭从主楼走出,崔昭问:“那边结束了?” 因为琴声停了,但迟迟不见两个姑娘露面。崔昭本身也没比覃骁多像个正常人,更不可能用三言两语感化覃骁。此时天色已晚,为了避免被“送客”,覃骁很乐意就答应了崔昭出来找人的诉求。 小双微低头恭敬回答:“崔瑶小姐想看夫人跳舞,所以她们一同去了舞蹈室。” “咳…”,崔昭有点头疼。 覃骁冷冷地睨了眼旁边正装哑装聋的人,终于在今晚发出了第一次警告:“至少一个月内,好好管住你的崔瑶。” 覃骁的外衣随着步伐被晚风吹拂,扬起利落的弧度,崔昭无奈地跟上,“还记得你家之前被砸的酒窖吗?” 覃骁不语,迈步向侧楼亮着光的房间前行。他甚至出现幻觉,幻觉中有一个正翩翩起舞的身姿,而他只迫不及待地欲牢牢握住那个身姿,夭折它的美丽,让美丽在绽放的一瞬间,就被紧紧压制并且无处可逃。 宁兮儿跳舞给别人看,那又是别墅历史中一段不太平和的故事。而上一次的惩罚,便使宁兮儿将近半年不再碰过舞鞋一次。 距离最近的一次跳舞,大概还是前段时间宁兮儿被准许回到学校的那次。 崔昭现在也不管覃骁是否搭话,“我家的酒窖你还有印象吗,它到现在都恢复不到完整的样子,你猜是谁干的?” “闭嘴。” “……”,崔昭只是想提醒覃骁,不是谁家姑娘都像宁兮儿一样善解人意,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厌恶社交的崔瑶会对宁兮儿特别关注。 在严肃的沉默中,他们来到了舞蹈室门口。 但已经晚了。 那个天生就属于舞蹈的身影已然在履行她的职责了。 女孩的每一次抬臂,绷紧脚背,笔直匀称的小腿都会用它的纤细赋予坚韧的力量,她缓慢优雅的转身,轻跳,头的幅度似乎总会比身体转的慢上些许。 舞蹈使得女孩脖颈更加高傲修长,肩胛骨的弧度寸寸鼓动空气,不盈一握的腰肢像山泉水般后仰下折,而后流畅地撑起全身力量,在空中淌过崔瑶口中哼出的曲调。 覃骁太久没见过宁兮儿跳舞的模样了,因为宁兮儿恨他,恨一个人,怎么甘心将自己的美展现出来? 宁兮儿曾放下自己热爱的一切,就为了降低覃骁对自己的痴迷,哪怕缩减一分一毫,她不断地用更加重伤自己的方式来攻击覃骁。 比如放弃跳舞。 说放弃,也就放弃了,是她亲手锁上了舞蹈室的门。 可现在呢? 这门也不是为覃骁而重启。 崔瑶打的节拍正是她灵感骤临后的新作品《甜星》,调子虽不甚成熟,但从副歌处也能听出悠雅婉转的节奏来。 一曲,一舞。 曲子自由随性,舞蹈青涩醉人。 只不过是一个随机凑起来的简单舞台,也足够看客陷落。 宁兮儿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环抱住自己,就仿佛闪烁的星星终于有些累了,它缩回天际那墨蓝的被子里,悄悄睡着。 宁兮儿跳完后微微轻喘,笑着看向崔瑶,“别笑话我,我随便跟着你的节奏跳的,很久没练过功了。” 这一抬眸,正好从落地镜中看见身后门边的男人。 宁兮儿回身,“覃骁,你来啦。”,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舞室中央。 女孩的黑发乱了些,眸子乌黑,仿佛真的盛了星河,男人款步靠近,沉稳的步伐并未暴露他已经乱了方寸的内心。 “兮儿,过来。”,他只想让她过来,来自己身边,就连镜中的自己,他对镜中的他自己都要嫉妒的发疯! 他恨意滔天,他憎恨每一个见识过她的美好的人……有时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宁兮儿小跑向覃骁,脚踝边的裙摆弹跳,头发丝也调皮可爱,“你是不是来一会了,在……偷偷看我?” 女孩双手背后,眨巴眼睛。 覃骁一贯冷静自持,他帮她抚了抚长发,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累不累?” 宁兮儿看到了他身后的崔昭。 “嫂子…真有天赋。”,崔昭说。 刚才谱曲的纸张被崔瑶卷成了筒状,她一手握着,敲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像个拿着戒尺的教练,走过来后鄙夷道:“用不着你油腔滑调。” 宁兮儿望着覃骁,抿抿嘴唇,她已经习惯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了。只不过覃骁为什么给人感觉……怪怪的? 崔瑶拍了下宁兮儿的肩,“说好喽?” 宁兮儿长长地“啊”了一声,在思考,也在犹豫不决,去崔瑶的演唱会当这首曲子的独舞,大概是她这辈子需要很大勇气才能克服的挑战。 见宁兮儿一时拿不定主意,崔瑶也不着急,毕竟演唱会还有一个多月,“先走了,晚上还有局。”,崔瑶说:“想好了打电话告诉我,本女明星可还没被拒绝过。” 崔昭也跟着出去了,走之前,朝宁兮儿微微点了下头,但崔昭的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深奥。 忽然之间,这浮了微微灰尘的舞蹈室就只剩了他们二人。 男人像是终于按捺不住血液中翻涌的暴戾,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他一把将宁兮儿扯进怀中,粗重的呼吸擦过女孩耳廓,“兮儿……” 女孩的鼻梁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呼吸也被埋于其间。宁兮儿猛然被拽,嘤咛脆弱的声音雾蒙蒙的:“有点疼,你先松开。” 男人音色又沉又暗,含着轻微的沙哑:“穿上舞服,再跳给我看一次,好不好……” 第72章 扯坏(中) 男人体内急待捋平的欲望被绑紧在胸口,覃骁不断地克制,他为什么总是藏不好她? 怎么藏,都不得安宁。 宁兮儿终究是害羞的,轻轻把男人推开一点,而后两只小手握着他的手,摇晃,“下次吧,今天这里还没打扫呢。” 正说着,门外的小双已经领着佣人进来了,“夫人,您和少爷……” “知道,我们先出去一下。”,也不等覃骁说话,宁兮儿便拉着他走出舞蹈室。 在小双眼里,很少能见到覃骁这么听话的样子。跟以往不太一样,以前的覃骁,只会要求宁兮儿呆在自己身边,他在哪儿,就要把她带在哪儿。但现在的覃骁,更多的是跟随宁兮儿的踪迹。 某种秩序或规则仿佛正悄然境迁。 小双忽然轻轻感慨,“少爷变化挺大的。” 正打开落地镜前纸箱的木西接话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双对木西先前的表现心存疑虑,现在也只是含糊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少爷更喜欢夫人了,夫人想要什么,少爷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木西的声音很轻:“是么……” 除了舞蹈室,侧楼的每个房间都被重新解锁,这里即将被添进活力。 宁兮儿和覃骁正走在林荫小道,路灯的暖光令人踏实,刚刚跳完舞的热情仿佛存了余温,宁兮儿走到石阶前会将腿并拢,然后轻轻蹦到下一个石阶,期间,覃骁一直牵着她的手。 “兮儿,你很开心。” 女孩莞尔一笑,“因为打开了一点点心结。” “什么?” 她灵机一动,转过身来倒着走,反正覃骁不会让她摔着,“我醒来以后其实…因为错过了一段自己的人生,所以心里一直不怎么踏实。” 宁兮儿望着覃骁的眼睛:“但你今天愿意告诉我丘慈阿姨的事,这样我就知道的更多一点,哦对了,还有求婚的事,如果我每天都能知道的更多一点,那就越来越充实。” 覃骁随着她的步频,宁兮儿思考时,步子会慢下来,喜悦时,会顾不上石阶的棱角而差点摔倒,覃骁便时刻关注她脚下。 “兮儿很想恢复记忆?” “随意。” 这完全是男人意料之外的回答,但女孩脸上的淡然绝不是演的。 “……为什么?”,尽管在崔昭面前,他承认了自己那扭曲的快感,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切强权偏执的背后,其实是恐惧在伪装。 宁兮儿曾义无反顾的逃离覃骁,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重回她脑海里,那现在的一切静谧安稳都将顷刻间化为可笑的泡影。 覃骁会恐惧吗? 或许,他知道自己是在恐惧的吗? “兮儿…不在意么?”,他的大部分心神仍放在宁兮儿脚下,不能让他的兮儿受伤。 但那由恐惧而生出的欺凌趣味却在女孩一句“随意”而偃旗息鼓,他忍不住想听到答案。 “今天我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宁兮儿缓缓停下,跨越了两层石阶后,她比覃骁高一点点,“我之前有抑郁症,对吗?” 空气停顿了片刻。 “兮儿生病了,但我会照顾你。”,覃骁将她脸颊垂落的头发绕在而后,这样,她的轮廓在月色下便被光芒勾勒,“在你生病时寸步不离地照顾,这是兮儿以前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还记得么?” 宁兮儿记忆很浅了。 “我以前大概过的不开心吧,毕竟抑郁症听起来就令人难过。”,宁兮儿说:“所以不想起来也没关系,焉知祸福,对吧。” 然后宁兮儿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以前真的跟你提过这么任性的要求啊……” 女孩显然是忘了。 覃骁此时上了一个台阶,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这是时宁兮儿看他时又需要微微仰头了。 宁兮儿想再踩一阶,却在深夜的无声晚风中,被覃骁不动声色地拽了回来。 “你下次能不能轻一点呀……”,宁兮儿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给他看,“你看,都红了,总那么用力做什么?” 雪白藕臂上,特别是最易弯折的手腕和肘腕处,那是覃骁最喜欢握住的地方,好像把控了她的这里,就能把控她所有的行动力。 覃骁欣赏着给她皮肤上留下的一圈淡淡粉红印记,“好看。” 在隐晦的黑暗视线里,月光透过动摇的树叶缝隙落在她身上,哪怕是伤痕累累在她身上,也是美的。 如果是青紫,是深红,是瘀血的颜色…会更美的,一定会更美的。 “覃骁?”,宁兮儿扯动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刚才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了吗?”,因为她发现覃骁仿佛短暂地陷入了某个只属于他的小世界。 男人抬眸,目光停留在她的锁骨处。 “想看兮儿再跳一次舞。”,覃骁感觉自己的话音于潜意识中的一个位置产生了头腔共鸣,有很多个声音在说------ 扯坏她。 替洋娃娃脱去束手束脚的衣服,然后,扯坏…… 第73章 扯坏(下) 与此同时,别墅地下暗室内。 厚重的墙壁将外界的盛夏闷热尽数隔绝,留给这逼仄阴暗的空间就只剩刺骨寒凉了。 也不知这里究竟藏了什么机关。 崔瑶被冻的瑟瑟发抖,环抱住双臂,崔昭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被崔瑶挥手拍掉了,“你最好有正事。” “滴!”的一声,崔昭将象征着覃骁身份的感应卡置于感应器表面。 说话间,暗室的门缓缓打开。 崔昭手臂挂着外套,平时玩味散漫的神色变得凝重,“瑶瑶,这是在为你的任性买单。” “什么意思?” “坠海后,你带来的给宁兮儿治病的军医,难道没有向你汇报过周禹城的情况吗?” 崔瑶下意识瞥向已经敞开的暗室房间,皱眉,“他告诉我…禹城哥出国了。”,说话音量在崔昭讳莫如深的眼神下越来越弱。 此时所有的隐喻都指向一个事实,周禹城就被关在这里! 生死不明。 但这里阴冷的环境,压抑昏暗的光线,空无一物的水泥色厚墙……随便哪一样都表明了周禹城一定过的非常不好。 崔瑶面容浮现出不可置信的后怕与慌乱,连跑进暗室的脚步都是乱的,“禹城哥!” 崔昭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在沉默中,将心态不稳的女孩引向一堵后墙的方向。 这里只不过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在崔瑶略显不安的注视下,崔昭触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随后,墙壁转换,发出古墓中机关石墙才特有的混沌挪动声响。 “哐---咔---咚” 停止。 墙内,高温。 类似于一个温泉池内,他们见到了失踪许久的周禹城。 崔瑶瞥向室温计,里面的红柱直逼75℃刻度线,崔瑶从极寒转极度蒸腾的高温中,已经觉得呼吸受阻了。 她捂住了唇,尽量保持冷静:“怎么会这样?” 崔昭打量着周遭,“这些也是宁兮儿曾承受过的,覃骁还给他了。” 那是毒药发作后的极度森寒,从骨骼缝隙中源源不断地产生寒气,只要活人的血液流动,只有那人还有一口气,他的躯体就永远处于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中。 “他的一切行动不受阻碍,但每一秒都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块碎冰,只有完全浸泡在温泉中,才能短暂的松弛,和水流融为一体,才能缓解怕碎的焦虑和恐慌。”,崔昭说:“而这些,宁兮儿在吃下你喂给她的解药后也经历过。” 崔瑶没见过这样的毒,她只知道周禹城曾做了一件会令宁兮儿长眠不醒的缺德事,所以最后跑去他的实验室半劝半抢的拿走了解药。 “他睡着了?”,崔瑶打量着周禹城惨白的脸色,没敢说出她的第一感觉。 池中的周禹城显然是一副破败不堪的躯体,他脸颊凹陷,骨骼是苍老的凸出感,皮肤给人一种被水泡久了的肿胀肉白,眼睛阖上,很难将这副躯体与活人联系起来。 除了池边那被水汽氤氲的金丝框眼镜能帮助崔瑶辨别他的身份,否则真的…… “你第一天认识覃骁?”,崔昭问道。 “……”,崔瑶的心沉到谷底,良久。“他还有救吗?” 就在崔瑶以为周禹城必死无疑之际,崔昭肯定道:“有救。” 因为覃骁曾在书房给周禹城的那一枪,不在心脏,因为每一次对周禹城的毒打都避过了要害,因为军医将解药研制出后,在覃骁的默许下,及时喂到了周禹城口中。 “因为这张身份卡。”,崔昭摊开掌心,“是我在他书房中偷出来的。” 崔瑶:“听不懂,说人话。” “我在他随手脱掉的外衣口袋中偷出来的,也是他现在身上那件。” “你是说……” 缜密如覃骁,断不会如此大意。 而此时的林荫石阶上。 宁兮儿光是想一想在他面前跳舞这事,就浑身不自在,太害羞了,不太容易。 她扯开话题,“夏天这么热,你还穿外套不热吗?” 覃骁没说什么,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宁兮儿,“抱着它,我背你回去。” ?? “我能走呀……” “乖。”,覃骁已经发现很多次,她总是会不自觉将手覆在小腹处,想起今天医生说的生理期,“不想接下来的一周只能在床上度过,现在就乖乖听话。” “……”,真是好有歧义的威胁。 宁兮儿先把他的外套简单系在自己腰间,这时,男人的视线在衣角稍显空荡的口袋处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了,走吧。”,宁兮儿说。 覃骁转过身,微微蹲下一些,宁兮儿轻盈一跳,攀上他的脊背。女孩纤细柔软的胳膊挂住男人脖颈,双腿被男人牢牢环在腰间。.c0m 他稳稳的走着。 宁兮儿忽然凑到他耳边,“其实……跳舞给你看也不是不行。” 覃骁从她的语调中判断出一种稚嫩的计谋感,果然,宁兮儿在下一刻便讲出了条件。 “先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跳给你看。” 大概是宁兮儿就在自己身边,并和他紧密相贴,这让覃骁少见的配合道:“说说看。” 意识到覃骁态度松动,宁兮儿说:“我刚刚想通了,我想用舞蹈诠释瑶瑶的新歌。” 虽然她没经历过在那样特殊而盛大的舞台上展现艺术,但这是近期以来,唯一一件让她感觉到归属感的事情。 似乎只有这件事,贯穿了她为数不久的生命,而失去的两年记忆中,她猜测自己大概很少跳舞。 覃骁……会同意的吧。 但男人是一直沉默着的,直至回到主卧。 宁兮儿很轻,特别是对覃骁来讲,背着她走了快二十分钟,宁兮儿也没从他脸上瞧出疲惫。 她低估覃骁了。 准确来讲,是她忘记了覃骁令人胆寒的体力。 进了卧室的一瞬间,宁兮儿就叫他把自己放下来,但覃骁仿若没有听见,又走了几步到床边,他才温柔地把她放下。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一直等不到回应,宁兮儿挺着急的。 覃骁低眸,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的衣服结扣,后来,这动作便开始略显粗暴急促。 “唔啊…!” ! 宁兮儿忽然被推倒在床上,“覃…骁?”,她的语调发出轻颤。 在男人的粗喘声中,宁兮儿感到自己的裙摆被推至腰际,“你做什么?”,她瞪大了眼,水眸莹润纯澈。 宁兮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表面凉丝丝的,内里却因这暧昧的氛围而弥漫火热。 男人握住女孩的后腰腰窝,“我要尝尝甜头。”,覃骁扯开她肩头的衣料,因为力气太大,短暂地勒住她皮肤后竟直接扯坏了,碎布裂痕处呈现出凌乱的惨状。 宁兮儿推不开他,应激反应似的捂住自己双肩,语调快哭出来了:“覃骁你,你不能咬了。” 她不安地瞪着他,畏缩又勇敢。 白天被咬的那一下都出血了,比生理期的痛还要直接,还要痛! 覃骁痴迷地描绘她娇柔的轮廓,“跟生意人谈条件,要懂得让出一点甜头。” 宁兮儿鼓起勇气小声反驳:“甜头又不是让你耍流氓。” 男人笑了。 深渊中爬行的罂粟花在他眼中绽放,倒映着星空的微蓝,被性.欲的红渐渐占满。 迷路,迷失。 “兮儿有很多地方可以让我尝到甜头。”,他执起她的手,诱哄:“你是我的妻子,尝些甜头,不过分的。” 第74章 摆弄洋娃娃 覃骁身体力行的带宁兮儿回忆了一遍什么叫尝点“甜头”,覃骁说,这就是他们以前的日常,宁兮儿不信。 哪有什么“甜头”会令人羞愤欲死? 到后半夜,宁兮儿便困得不行,直接睡过去了。意识朦胧中,覃骁似乎把她抱进浴缸里,她的身体被罩在雪白绵密的泡沫下,被温热的水流裹住。 女孩声音易碎,困倦迷离:“我……自己就可以。”,她强撑着,怕因为生理期而弄脏了浴室,最后要拜托覃骁来收尾的话……光是联想到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想钻进地缝,想当鸵鸟,再也不出来。 覃骁捧着宁兮儿的小脸,瞧不出丝毫介意,“不用担心,睡吧。”,他很容易就能捕捉她心中所想。 男人的话好像都没有说完,宁兮儿的头部的重量便突然沉在覃骁掌心里。 说话不算数的姑娘。 覃骁可不舍得迁怒于她。 男人半跪在浴缸外,轻吻女孩眉心,珍视至极。 覃骁痴迷眷恋的看了她好半晌,掌心中,他将她的头往左歪了一点,停顿,打量。他自己的头似乎也跟着歪了一些角度。 意犹未尽。 于是覃骁将她的头又向右歪了一点,他也跟着变换角度,而后停顿。过了会,他漂亮的唇角在宁兮儿阖住的双眸前弯起诡谲的弧度。 如果宁兮儿此刻睁开眼,一定会质疑自己留在他身边的决定。 男人的动作活脱脱是在摆弄他心中的洋娃娃。 而洋娃娃未着寸缕,旖旎醉人。 如果洋娃娃不听话的藏在家里某个角落,覃骁便会带上肢解玩具四肢的小钳子,不紧不慢的去找她。 但宁兮儿沉睡的样子乖的令人心惊。 覃骁心底浮上富足的满意,他的兮儿刚才真是累坏了。 她在他的带领下几乎玩遍了所有的游戏,距离找到游戏通关的钥匙仅一步之遥,可保管钥匙的主人大概请了一周假期。 所以,玩家便极有耐心地逛遍了所有风景。 她身上的所有风景。 宁兮儿大概永远不会懂,哪怕她是残缺的,哪怕她有一天染上可怖的淤泥,哪怕她有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隐疾,在覃骁这里,她始终都会是洁白无瑕的洋娃娃。 此时的浴室,力与美共存。 ~ 后面的一段时间,别墅处于一种有规律的工作节奏中。宁兮儿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编舞老师排练舞蹈,崔瑶成了别墅常客,侧楼彻底变成作品《甜星》的发源地。 而覃骁做出妥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如此一来,宁兮儿的所有愿望,仅在别墅就可以满足,她哪里都不用去。 但至于最后宁兮儿能不能上台,覃骁始终没有给出答复。 老天似乎乐于给人类的平静日子投掷意外之石。 而这颗不起眼的石子,来自一位老妇人突然的造访。 当赵芝将老妇人引进会客厅时,作为辅佐覃家近十年的管家,一眼就看出这人属于社会上最普通的那类人。 他们的普通之处不仅仅在物质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局限,一辈子在按部就班的繁杂琐事中瞻前顾后,但仍为了保留这种毫无创造性的生活而心力交瘁。 “请坐。”,赵芝对老妇人说完,而后扭头吩咐小双:“去准备茶水,把夫人叫来。” 小双暗自打量着老妇人,回应赵芝时有点心不在焉:“哦,好。” 一个人分身乏术,所以最后给老妇人倒茶水的工作落到了木西头上,近期以来的木西勤勤恳恳,打消了不少小双心中本就莫须有的疑虑。 在等待的时间里,唯一令赵芝欣慰的的,便是尽管这个小人物进入了更高社会阶层的环境中,却不显小家子气,她对待别墅中摆设的昂贵艺术品时,仿佛跟她家中厨房的锅碗一样平等。 贪婪,这是凡进入覃家的人脸上必然露出的神色。 “请问如何称呼?”,赵芝微屈身,体现出良好的涵养。 老妇人的面容很有亲近感,“以前孩子们都叫我张院长,在这里………按你们的习惯来。”,说完,回以善意的微笑。 很快,木西便端上茶水,“您要找的人稍后就来,请喝茶。” 仅一两分钟,别墅所有角落都传遍了,说突然造访的这人就是少夫人的亲生母亲! 木西的眼底浮现出谨慎的兴趣。 赵芝并没有能力敲定妇人的身份,毕竟有关宁兮儿的事,私下论断无异于求死。 当宁兮儿气喘吁吁地跑进会客厅时,连舞服长裙都没来的换。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宁兮儿几乎是感动着快要哭的样子飞扑进那老妇人怀里。 “兮儿……我的好姑娘呦……”,老妇人站起身迎接宁兮儿时,脸上也露出了久别重逢般的感动。 宁兮儿兴奋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快要飞到天上去的激动心情,“院长妈妈,你怎么找来这里的?这里离市区那么远,你一个人来很辛苦是不是?” 老妇人粗糙但干净的手抬起,爱怜的抹了抹宁兮儿湿润的眼角,“没有,来找你有些事要说一说。” “不急不急”,宁兮儿重重点了两下头。 “芝姐,麻烦准备午饭的时候主食换成粥,南瓜粥就好。算了等等,一会我自己去煮,你们准备一些养胃的菜就好。” 赵芝恭敬道:“是。” 木西低着头的脸上露出鄙夷,此外还透出一些危险的兴致。看来……这人对宁兮儿来说倒重要的很。 被抛之脑后的崔瑶在排练室里诧异的尖声道:“宁兮儿她亲妈来了?!”M 被揪住胳膊的小双无辜的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崔小姐,就那个女人说自己身份的时候,说她是夫人的故人,所以我们检查了她身上并没有危险物品,就先领去会客厅了。” 小双心里直喊救命,到底都是怎么传的啊??? 崔瑶也不知怎的就松了口气,她知道宁兮儿是孤儿,但这又整的什么幺蛾子? “你叫小双是吧。” “是的崔小姐。” 崔瑶雷厉风行道:“赶紧去好好教教你们这儿的人,瞎传什么?走廊过去的声儿听见没?”,崔瑶叉着腰,娱乐圈混久了最烦那些背后议论,“就现在还传呢,赶紧去让闭嘴。” 小说连忙点头:“是是是。” 打发了佣人,崔瑶冷静下来。 为了一个月后顺利把宁兮儿拐去给自己的演唱会跳舞,崔瑶最近很有眼色,特别是在刷好感这方面。 于是。 “喂?覃骁?”,崔瑶举着手机,用最礼貌最平和最妹妹的音色打了个小报告:“要不你回来瞅一眼?你家来客人了。” 但回应给崔瑶的是毫不留情的通话中断,那边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懒得施舍。 “……艹……”,女明星用口型发出了一声原汁原味的诅咒。 此时的覃氏财团顶层办公室内。 有两张比对过的身份照片被投放在电脑屏幕上,其中有一张,来自别墅门前监控器。 “覃总,经核对,张昀确实是夫人曾经在孤儿院的院长,近几年退休,有常年劳累积攒下的慢性病,这是她的医疗资料。” 一叠资料整齐的夹在文件夹中,覃骁随意的翻阅着。 阿陌心想,崔瑶小姐的那通电话要是再来迟一点,她干脆可以直接在别墅当着覃骁的面打小报告了。 监视器又不是摆设,要没有覃骁的指令,赵芝怎么敢放陌生人进别墅? 覃骁随便翻了几页,看起来不像有耐心的样子。 又有人要来打扰他的兮儿了…… 为什么兮儿心里要装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覃骁的心里只有宁兮儿,但宁兮儿的世界里装着来来往往的众生。 覃骁忽然有些恨宁兮儿。 就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撕破近期平静日子的癫狂期待。 “回别墅。”,男人低沉着声。 第75章 爆炸 不多时,别墅正门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停顿声响。驶进来的一共三辆车,覃骁从中间那辆下来。 “兮儿在做什么?”,男人步履沉稳,不辨喜怒。 前来迎接的赵芝回道:“夫人在厨房和张院长一起煮粥,她们在聊夫人小时候的趣事,小双在旁边陪着。” 男人看向赵芝,步伐停住,“兮儿…亲自动手?” 赵芝脸色微不可查的凝重一瞬,严谨答道:“也不全是,有小双帮着,夫---” 话没说完,覃骁便抬步离开。 赵芝太了解这位主子那令人发指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了,毕竟宁兮儿没有亲手为覃骁做过一顿饭。 原本跟在覃骁身后的阿陌和赵芝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都流露出忧心。 赵芝低声问:“夫人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吧?我刚在旁边听,张院长是夫人特别敬重和感恩的人,少爷总不至于连夫人的故人都容不下?” 阿陌沉默了一两秒,只说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弦外之音。 就在此时,离他们进到别墅仅一步之遥时,草坪处传来木西的喊声:“少爷!” 阿陌和赵芝同时看向这道突兀的声音,只见木西小跑了几步停在覃骁面前,他们只能看得见覃骁的背影,不知他脸色如何。 但任何打乱覃骁寻找宁兮儿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果然,覃骁的步伐从未因任何旁人的出现而有片刻停留,木西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字,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扯住了覃骁的胳膊。 冒犯。 赵芝眼睛都瞪大了,“木西!松手!给主子道歉!” 木西的脸色明显也是惊慌的,但这惊慌中又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凌厉,她不断的吞咽唾沫,看似谨小慎微,磕绊道:“少爷,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 “嘭!!!” 就在这时, 一朵烟黑色的蘑菇云从厨房的位置升腾,仅一秒,又传来了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声! 热流如海滩卷起的浪花般袭击到每个人身上,所有人都本能的抱头并捂住了口鼻。他们的眼眶里都装着天要塌了的绝望与死亡,他们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嘭…!嗵嗵!” 接连不断的传来爆炸带来的余韵声响,就如同地震后的余震一样叫人胆战心惊。 墙壁被炸出了稀碎粉末,空气脏的不像样,那是厨房!是厨房! 赵芝崩溃地大喊:“快去救夫人啊!” 此时的室外除了赵芝一众佣人,每个都是从边境基地训练出的亡命之徒,他们跟毁灭性武器亲密到可以抱着它睡觉,枪支弹药,长枪短炮,比亲人还熟悉,他们怎么可能判断不出这场局部爆炸的杀伤力? 乱了! 一切都茫然了。 阿陌的手忍不住颤抖,喊声直接破了音:“救少爷和夫人!救不出来都给我陪葬!” 木西已经感知不到覃骁到底何时挣脱自己冲进已成火场的别墅内部,大概是爆炸声响的第一刻? 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自嘲而可悲的露出爽快的笑,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之笑,那是弑杀得手后的疯癫之笑。 “哈哈哈哈!”,这笑声扭曲刺耳极了! “覃骁啊覃骁……”,木西同情的望着已完全看不见男人背影的别墅入口,“你的至爱死了,你就能感受到我的心痛了吧…哈哈哈哈……” 这座远离尘嚣的小房子,它藏着覃骁重于生命的人。但它被撕破了,它的皮肉组织被绞弄的七零八碎,成了一团又一团凌乱的碎肉块。 以厨房位置为中心开始坍塌的别墅内部,视野中每一寸都成了惨绝人寰的废墟。 “宁兮儿!!!”,覃骁的呼唤充满了怒意,甚至还有滔天的恨意! 仿佛宁兮儿要是敢死在这里,他就能把她的尸体拖出来重新凌迟,已经完全丧失神智的男人在爱恨中反复遭受折磨。 “兮儿……兮儿!”,覃骁不断地唤着宁兮儿的名字,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因为扒开石块与石墙炸出来的钢筋边缘而布满伤口,他的指甲被某根肮脏的铁丝扎进去一截,但覃骁像是丧失了痛觉的机器人,他对身上所有的痛觉不予理睬。 没有什么能抵得过男人这一刻心底被硬生生戳出来的血窟窿了,覃骁不管不顾地,程序化地搬开所有触手可及的障碍物。 阿陌见了,飞快的扯开覃骁,“阿骁!你受伤了!去处理伤口!” 阿陌从未以一个长辈的态度对待过覃骁,大概是看着这个从小在老宅长大的男孩,有一片指甲已经不见了。 覃骁的手指处,早已血肉模糊。 阿陌被覃骁用那双布满鲜血的手狠狠推开,“我要找我的兮儿,兮儿就在下面,她在等我,她在等我,她在等我呢……” 覃骁的唇角扯动,比死尸还要可怖万分,他重新去掀开那些阻挡自己的建筑物碎块,“兮儿怕疼,我要替她吹一吹伤口,吹一吹就不疼了。” 男人的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他看不见任何人,他眼里只有这冰冷石板下有可能压着的宁兮儿的身躯。 他的兮儿会聪明的躲在一个三角区吗? 会有一线生机吗? 会的,一定会的,覃骁不允许宁兮儿死,宁兮儿不能死,不能死…… 而室外,在木西拦住覃骁的那个位置。 木西将头仰向天空烈日,张开双臂,在原地肆无忌惮的,学着宁兮儿舞蹈的姿势,转了两圈,她感受并拥抱夏日灼热的风,“我也可以很美的,主人。” 木西多希望覃骁能看看自己跳舞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建筑物颗粒杂糅在一起的冰冷气味,她深深的嗅了一口,仿佛能闻见宁兮儿尸体的味道,仿佛那挂在头顶的烈日,能融化她脸上的假面人皮。 第76章 刑罚 坍塌,散乱。 灰色烟雾。 覃骁的精神世界早沦为疮痍之地。 撕心裂肺后的感觉就好比那被割开过的烂肉,烂肉的边缘模糊而混乱,坠着不整齐的丝质纤维,血管,但那些东西连同血液一块胡乱搅和成一滩,透出死气沉沉的萎靡气味。 突如其来,或是蓄谋已久? 这场爆炸不止一个炸点,从炸点的布局来看,可见下手之人的阴险恶毒。 直到天色快暗下来,山际的血色云霞初露端倪,救援队用了大型起重设备,连带着保护覃家别墅的所有暗卫保镖,动用了能震慑整座山头的人力物力。 最终却。 …… 只换来了两具尸体。 一具年轻,一具苍老。 年轻的那具面目全非,而苍老的那具,依稀能辨别出容貌,这得归功于年轻尸体的勇敢,因为这两具尸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能明显判断出是年轻人在危急关头护住了老者。 她们身上还凌乱地被洒上了砂锅里的汤粥,那粥的痕迹已经凝结成薄薄一层固状,毫无规律的干涸在她们衣服上。黄黄的南瓜粥原先应该是滚烫的,现在却也尸体一样地冰透了。 整个救援过程寂静的可怕,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响,更没有人敢去看一眼覃骁的状态,就算是两具尸体已然暴露在空气中,也无人敢上前一步。 寂静。 还是寂静。 覃骁站在废墟上,他的眼睛似乎很久没有眨过一次了。男人被时空的鬼手按了暂停,他在四维的世界里缺失了一项,他缺失了一维时间。 他,处于静止。 仅由点线面构结出的科学世界,封存了覃骁所有对时间的感性认知。 他无法重生回过去,更无法任时间流逝到未来。未来,这个概念在此刻变得无比可怕,因为它意味着会有更多人,无辜的人,即将死在覃骁手里。 没了宁兮儿的牵制和约束,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任何规则能束缚住弑杀成性的鬼阎王。 终于,覃骁动了,在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但精神高度紧张的偷偷注视下,那个宽大挺拔的背影先是跪在了废墟杂乱无章的石块上,一秒后,那身躯像是撑不住了… 还是阿陌最先反应过来,他嘶吼般命令:“快!把少爷抬走!快啊!!!” 场面从原先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变得混乱而嘈杂。 “夫人!去抬夫人啊愣着干什么!”,赵芝哭着尖声喊道。 救援队队长相对冷静,“不要乱!听我们指挥!小陈,把医疗队叫进来,伤患生命体征不乐观,小王,注意伤患体位,避免二次伤害!” “快快快!” 赵芝此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正在发布救援指令的队长身后,队长发现了她,“别添乱!” 赵芝强忍哭腔,“里面…里面还有没有年轻女孩?”,她抹了把眼泪,“我们这里面有几个,有,跟我穿,一样…一样衣服的人,她们……” 实在不行了。 赵芝掩面痛哭。 救援队队长有着军人身上特有的利落严肃:“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挽救每一条生命!请相信我。” 别墅陷入争分夺秒的抢救行动。 崔瑶的情况也不乐观,侧楼同样被布置了炸点,但杀伤力远不如主楼。 此时的崔氏庄园,和覃家别墅如出一辙的地下暗室里,木西正被捆绑在绞刑架中央。 木西正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气挑衅道:“崔瑶不过是个运气不太好的赠品罢了,谁让宁兮儿最近天天去侧楼练舞呢?作为一个被覃氏精心培养出的杀手,给目标多上一重死亡保险,不应该么?”,说完,木西便发出了一阵厉鬼般的扭曲笑声,随后特意纠正道:“不不不,我不是木西,我叫…安婉云。” 崔昭不是个乐意自己动手的主儿,他戴了一双黑色手套,以避免自己不小心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崔瑶正处于昏迷状态,但除了一些影响美感的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其他并无大碍,这大概是崔昭没亲自上手用刑的根本原因。 黑色的手轻抬,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绞刑架旁的暗卫立刻领会,于是一阵在民国时期常见的电刑被拨开了古老的开关。 “滋滋滋……滋滋……” “哈哈!哈哈哈……”,被电流捋过躯体的疯女人发出了间断而破碎的狂笑! 片刻后, 崔昭手心下压,暗卫得到指示后,电流暂停。 安婉云在受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的刑罚后,已经彻彻底底沦为了一个疯女人模样。 没有吃食,没有水,安婉云嘴唇干涸的裂出血隙,头发散乱,甚至头皮处光了一块,那是崔昭在知道崔瑶受伤后,带人追捕到安婉云的第一秒,亲手拔下来的一层头发。 光着的头皮处,血痂尚未完全长成,崔昭在刚才给那里喷了点盐水,像浇花一样。 刑室中的所有人戴着封闭性极好的呼吸设备,为了杜绝安婉云排泄物的味道。 折辱,侮辱,践踏。 崔昭看起来耐心告罄,终于开口了,“等覃骁来,你以为他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吗?” 安婉云嗤笑,“你们以为我还在乎这条命?”,她剧烈地咳了几声,几乎能听出肺部鸣音,而后哑着声:“我扮演了宁兮儿那么久,我得不到的男人,凭什么宁兮儿就能唾手可得?” “我从未见过覃骁如此犯贱的模样。”,安婉云嘴里诋毁,眼神中却露出某种信仰感:“他被宁兮儿耍的团团转,他可真是,爱惨了她……” 崔昭明明是闻不见这空气中的污秽的,但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开面前的空气,“再怎么说,当初也是阿陌在那淫窟里救了你,否则你早被轮了,后来也是覃骁给了你从基地解脱出来的机会,你虽扮演成另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却也过的养尊处优无人不称一句羡慕。” 崔昭向来是玩世不恭的神色,此刻却也露出了残忍的獠牙,“宁兮儿……” 宁兮儿是崔昭亲口叫过嫂子的人。 “你伤了覃骁的女人,你以为你那背后的推手还能藏多久呢?”,崔昭说:“你们不止跟覃氏结下了血海深仇,与我崔家同样。” 安婉云的身形顿了一瞬,但下一秒似乎想通了什么,无所畏惧道:“那又怎样?” 崔昭笑她的愚蠢:“斩草除根可不是覃骁的作风,他比我有耐心的多。哦对了,听说安小姐有个七八岁的弟弟?” 安婉云的脸色瞬间狰狞:“胡说!!” 就在这时,暗室被从外面打开,那是一道熟悉的“滴!”声,覃骁用自己的身份卡便可进入崔氏庄园,这是崔昭给的权限。 一天一夜了…… 安婉云终于还是见到了那个每天都会出现在她想象中的男人。 覃骁穿的是基地的作训服,这让她想起了曾在基地中看他训练的样子,覃骁衣服下掩盖的每一寸肌肉都曾令安婉云着迷,她把他当做天神。 安婉云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只要一想到宁兮儿已经死了,她就什么都忘了,她只剩下绝顶的快乐,她对即将站在自己面前的覃骁说:“你的爱人,死透了么?” 濒死的挑衅。 崔昭双手插兜,后退一步并且打了个哈欠,跟覃骁像聊天似的:“别弄死在我这儿,晦气。” 覃骁站在这暗室里,就仿佛是地狱中的审判者,审判并处刑每一个罪人就是他的职责,他掌控一切人性的晦暗幽深。 男人的眸不再有丝毫属于人类的光彩,微蓝的瞳孔里装着肃杀薄凉,高大的身躯给暗室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被他盯着,比被用刑还要疼痛万分。 “阿昭,派人给她洗漱,打扮,恢复她本来的容貌。” “……”,崔昭沉默了一会,说:“脏,能不能别为难我这些兄弟?” 覃骁的命令无外乎是离奇的,崔昭还以为覃骁会直接上来就砍掉安婉云的手,或者拔掉她的舌头,但怎么着也不会是要给这疯女人梳妆打扮? 等等。 默契使然,崔昭似乎领会了什么。 安婉云心里没来由的发慌,在崔昭刚说出她有一个弟弟时她便方寸大乱,这时面对覃骁便更加无措。 “……你要做什么?”,她警惕道。 覃骁像看待一个死人般看着安婉云,那眼神里没有恨,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他说:“禽兽们不止喜欢玩女人。” “还喜欢没长熟的,小朋友。” 第77章 错过 ---兮儿! ---宁兮儿…… 这是宁兮儿梦里自远方飘来的声音,远方传来凄凄雨声与轰隆雷声,时常会扰的她听不清。 ---兮儿! “啊!!”,又一声狂躁焦虑的呼唤声彻底将宁兮儿拽回现实,她下意识喊出声,惊慌失措的睁开眼。 她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湿,后背猛地离开皮质靠背时,衣服和皮革间有一种藕断丝连的牵扯感。 大概类似于一只手将柚子果肉从透明果皮中轻轻剥出来的声音。 这不是幻觉。 因为宁兮儿的面前正被推过来一个精致的果盘,“宁小姐,请。” 她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架私人飞机上,装潢简约,黑金色打底,桌面是有顿感的白,比窗外正掠过去的云层的白色要厚重许多。 云层间以半轮彩虹做桥。 但这架飞机绝不是给他们做度假用。 “很美,对吗?”,男人率先开口。 宁兮儿从梦魇中脱离出来后,太阳穴的肿胀感还没完全褪去,她戒备的看着面前陌生男人。 男人戴了半截面具,但仅从露出来的皮肤和棱角也足够能判断出他的英俊。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 “我救了你。”,男人打断她后,用一种成熟的口吻说道:“你只需要清楚一点,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是一缕魂魄啦。”,这个“啦”字,仿佛是为了拉近距离而故意做出的玩笑姿态。 “……”,宁兮儿觉得那副面具下掩藏了太多神秘,她找准时机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你要带我去哪?” 可谁料,男人并未先向她解答困惑,而是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中,缓缓的摘下了面具。 面具令男人显得神秘孤绝,但面具下的面容却…却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温润如玉,但并不完全单纯的温润。会感觉这人又好惹,又似乎…不太好惹。 男人看着面前女孩毫不掩饰的露出讶异神色,老熟人般轻笑一声,“宁小姐,暂且这么生分的称呼你吧,尽管我们未来将成为世上最亲近的人。” 宁兮儿感觉脑子好像被电了一下,她上一秒还在厨房煮粥,紧接着一阵眩晕,最后就是出现在正在飞行状态的天上,很明显面前这男人就是罪魁祸首,但他还说,还说什么? 女孩瞪圆了眼睛,身体前倾,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哽住,重新坐回来,内心反复挣扎了几遍后,茫然又不可思议地问:“我能保证在我有限的记忆里绝对绝对不认识你,所以什么…什么最亲近的人?”.c0m 宁兮儿现在不太确定到底是谁在做梦。 “你失忆过。”,男人语调明确,用叉子插起一块柚子,将叉子手柄处递到宁兮儿面前,并没有想喂她吃的意思,分寸感拿捏的刚刚好。 如果是覃骁,一定要把宁兮儿放在腿上亲自喂她吃才肯罢休。 宁兮儿打了个激灵,皱眉,“覃骁呢?” 她忽然消失,那个心态本就不大稳定的男人大概已经要疯了吧。 可面前的人还是一副浅浅的笑意,“失忆后也没忘记他,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说完,倒了杯水给宁兮儿。 宁兮儿深深的沉了口气,无视了那杯危险性不明的液体,冷静道:“不要故弄玄虚,我现在就问你三件事。” 男人回以微笑,“请说。” 目前这男人在宁兮儿心里的身份定位还是一名绑架犯。 但绑架犯太礼貌了,宁兮儿稍微放松了一点,至少不会在天上把她给丢下去。 “第一件事,你是谁?” 女孩话音刚落,男人就边摇头边发出朗润的笑声,仿佛宁兮儿的问题太过可爱,他说:“第一个答案,我的名字,景谦,风景的景,谦虚的谦。” 不等宁兮儿继续问,景谦便像有读心术似的娓娓道来:“第二个答案,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我们的新家,至于为什么要采取这种非正常手段,那就得归功于覃骁对你行踪的限制了,否则,谁也不愿意去破坏一座堪称艺术品的建筑。” 宁兮儿张了张唇,捕捉到一个词---新家。 景谦再一次率先开口:“第三个答案,为什么要带你走呢?”,男人欣赏着宁兮儿眼中的迫切和求知,终究是舍不得卖关子。 而这个稳重的男人用温润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句话的每个字对于宁兮儿来说,都能把她重新塞进眩晕之地,比在云朵上跳舞还要虚无眩晕。 “兮儿,我是你的未婚夫,景谦。” ~ 空中并不止一架私人飞机,或许只有上帝才能知道它们是否在相近的航线曾互相错过。 而另一架,正去往边境基地。 很快,那个传说中的淫窟,也就是阿陌救过安婉云一命的地方,被一个不起眼的卑微流浪汉打开了破旧的木门。 木门后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只能靠手电发出的微弱光亮指引前进,乞丐嘴中吐出听不懂的地方话,阿陌给他手中塞了一把当地货币,随后乞丐便露出了猥琐的笑。 乞丐露出的牙发黑,排列不齐,像沾满地沟淤泥的脏石头,他目光淫靡的打量着被黑布蒙住头的女人。 乞丐的掌心看不出一点皮肤的白,跟手背的泥土色差不多,这双手探到女人后腰处肆无忌惮地摸了一把,飞快的抽回,后又是一阵猥琐的笑。 这动作引得女人发出恐怖的尖叫,“啊!” “你们带我来的是哪?!”,在边境基地受训过的安婉云自然能听懂这里的语言,而她没听错的话,那浑身尿骚味与臭汗味交融在一起的乞丐刚才说的是------ “老板们想先看哪只?” 阿陌回的是:“里边那个小的还活着么?” 乞丐谄媚道:“在笼子里关着,但其他老板们早都快忍不住啦!恨不得钻进笼子里扒掉他的衣服,赶紧品尝品尝嘿嘿嘿……” 安婉云听到阿陌那时似乎给乞丐塞了什么东西。 乞丐而后发出嘿嘿的笑声后,补了句:“童男的滋味~在这儿可比女人稀罕的多呦……” 第78章 狂欢 秽乱。 能有多秽乱呢? 崔昭和覃骁戴着黑色口罩,甬道尽头,转弯,两个彪形大汉醉醺醺地胡乱念叨着什么,堵在入口。某一瞬间,大汉无意瞥见了那双微蓝的瞳孔。他顿时像酒醒一般的定住,另一个醉醺醺的先是不满的比了个中指,讽刺了句:“见鬼了你!” 随后转头,就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人拿冰碴子往他脸上剐蹭,两个大汉活活定在原地,跟僵尸一般,伸手,颤抖的指向覃骁。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是连滚带爬都不为过。 崔昭在旁嗤笑了声,“没长进。” 其实这两个人是守门的。 安婉云的头套已经被摘下来,自然看到了那两个肥胖踉跄的背影在狭窄的甬道中奋力向出挤的可笑画面。 她的手被反捆在身后,被迫穿上了男性白衬衫,下面是黑色中裙,露出膝盖往下的匀称小腿,赤足。 安婉云既然能做宁兮儿的替身,证明她的本身的姿色与体态就足够上乘,否则,也不会在几年前被卖到这儿来。 “覃骁……”,安婉云强打精神,颤抖着音调压着声:“你不会的对不对?” 女人竭尽全力:“我为你当牛做马,我服从你,不求回报殚精竭虑,我爱你啊覃骁你还不明白吗!” 可覃骁仿佛听不懂,或是听不见。 自打覃骁在废墟上因丧失意志而晕倒后,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张冷毅瘦削的脸上就不再具备任何表情了。 无喜无怒,无爱无恨。 因此安婉云的绝望挽救在覃骁这里无异于沟渠中苍蝇的嗡鸣,刺耳,但很好处理。 覃骁的处理方式,称作毁灭。 “阿陌。” “是。” 安婉云被猛地推向门口,由她的身体撞开了门,这个他们初遇的地方。 “救命!救命……!不要啊!!!”,安婉云撕心裂肺地喊叫着,黑暗中已经有无数双手爬上了她的小腿,那些粗糙火热的手自下而上,揉捏着,不怀好意地扫拨,她被推搡着挤上了一个高台。 这个空间的设计,以“盘中餐。”为思路,共分三层。第一层,俯视,获取这个层级的入场券需要耗费超乎想象的财力与地位,他们不做具体的咀嚼,仅乐于观赏“食物”被众人分食的快乐。 第二层,平级,这一层的人具有将“食物”吃进口中的权利,一般要花些钱,或者,从贫民窟里随机抽几个幸运儿,施舍。 安婉云疯了一半,因为她看到与这个空间对称的另一边,正是被关在笼中的,她的亲弟弟! 玻璃幕墙于空中作为阻隔,那些被刚才的乞丐称为老板的人,正眼红着逗弄笼中雀般朝那幼童伸出了欲望之手,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年幼的弟弟露出惊悚害怕的表情,满脸挂着恐慌的泪水,双脚无助的踹蹬,但玻璃似乎是单向的,只有安婉云能看过去。 如果男孩能看过来,一定会喜极而泣的求姐姐快救救自己。 “覃骁!覃骁我求你!!!”,安婉云疯狂地想跑回来,她跪在原地不断磕头,将地板撞出可怕的咚咚响声。 哦对了,还没说第三层呢。 第三层啊,就是此刻限制住安婉云行动能力的,仰视。他们没有钱,怀着龌龊心思的芸芸众生罢了,但只要能抢到好位置,就能在高台下伸出手,摸一摸每晚的主角。 瞧,逼仄的空间里人头攒动。 听,他们正讨论安婉云的皮肤质感呢。 笑得多么淫荡可耻,有人已经在拥挤的人群中,悄悄拉开了裤子拉链。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安婉云凄厉的叫喊声在墙壁中来回乱撞,撞出回响,“覃骁!我求求你!!!放过我弟弟!!” 男人们置若罔闻。 崔昭挥了挥面前乌烟瘴气的空气,“我洁身自好,可没兴趣看戏,先走了。” 走的时候给阿陌说:“我去基地玩一圈儿,看好他。”,这个“他”,说的是覃骁。 覃骁太冷静了。 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宁兮儿的死仿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这甚至让他们怀疑覃骁是否真的爱着宁兮儿。除了在废墟上晕倒时吐的那一口鲜血不断提醒着所有人---覃骁是个活人。 再然后,覃骁就像被彻底抽干净所有精气似的,成了一个有条不紊的行尸走肉。 而他的有条不紊,首先就体现在对安婉云的报复。 阿陌深深的看着覃骁的背影,回应崔昭:“是,您放心。” 同样的话,在飞往这里以前,覃远也嘱托过阿陌。 就连血亲、至交,都只能用消极观察的方式来应对覃骁的行尸走肉般的冷静,阿陌能做的也只剩下时刻提高对覃骁的关注度而已。 那双微蓝的眼定定地凝视着高台中央不断磕头的安婉云,他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门口,从安婉云的视角看过去,男人如同天神降临。 可笑的是,上一次他站在门口,带走了自己。 安婉云此刻边哭边笑,她丑陋大声的嘶吼:“覃骁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宁兮儿死啦!她死了!!哈哈哈哈哈!!” 在女人癫狂的发笑中,覃骁抬起右手,掌心与肩膀处于同一高度,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微屈,仿佛轻轻按压了一下空气按钮。 这是一个发出指令的动作。 口罩下的薄唇轻启,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喃喃自语,他目光有些迟滞,“对不起。” “她刚才在这里念出了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怎么能被这里的空气染指呢?”,覃骁像个无聊的小朋友般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我这就让她闭嘴,好吗?所有惹你不开心的人,都不配好好活着。” 男人给自己讲了番道理,然后,属于第二层的禽兽们便在覃骁的许可下闯了进来,而覃骁脚下的直升板正将他和阿陌带向俯视层。 安婉云趴在地上,嘴中不知被哪双手塞进了一团布,她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那团布发出腥气,她像丧家之犬般仰头看着覃骁的方向,他一袭黑衣,黑色口罩,他从地狱的主宰,升向天神之界。wap 而平级之层, 陷入狂欢。 第79章 出殡 很久。 天亮了,安婉云独自仰面躺在冰凉的高台上。 穹顶天窗被缓缓打开,混乱的气味迫不及待的从窗口冲出去,这些气味还保留着狂欢的热潮,那气势仿佛要与阳光较量一场。 小小少年的校服仍完好无损的在他身上,与狼藉的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阳光下,安婉云的弟弟睡的安详。 除了覃骁,谁也不知道安婉云究竟用什么条件作交换,才换得一个少年的完整。 安婉云苟延残喘的想要瞪大眼睛,但就算尽最大努力,眼睛也只能挤出一条缝,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扭曲着爬行,毫无规律的敲打地砖,她口中发出沙哑的呜鸣…… 或许是在她那被蓝白天光刺痛的眼缝间, 她看清那笼中的少年,正向覃骁伸出了感恩之手。 …… 一行人未做停留,仿佛来这边境一趟就只是为了将安婉云送到她该去的地方,至少在回程的天空上,除了那没坐过私人飞机的少年兴致冲冲的数着窗外的云彩,没有人觉得完成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无趣。 他们一共两架飞机,阿陌和少年一架,崔昭则亲自看着覃骁。 覃骁假寐了良久,启唇:“我们耽误了三个小时,把航程赶回来。” 崔昭无奈叹了口气,一听覃骁这话就不是跟他说的,是跟驾驶舱的飞行员说的。崔昭双手环胸,坐久了有点累,“这么着急回去参加嫂子的出殡仪式?” 覃骁缓慢的掀开眼皮,冷情的眸色投向外面略过的云白,自顾自道:“她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了,如果哪一天下雨,她的心里也会像下雨一样。” 崔昭歪了下头,说:“既然如此,以前为什么不像个正常人一样追求她?”,他觉得覃骁现在就是一副空了心的躯壳,从醒来到现在连宁兮儿的名字都不敢提,所以崔昭故意说出宁兮儿这三个字。 但覃骁的反应太微弱了,也就仅仅只在听到宁兮儿名字时停顿了一秒,而后又恢复了那行尸走肉般的平静。 “正常人……”,男人咀嚼着这个平凡的名词,有些费解的模样。 崔昭第一次认真同情覃骁,而后有些头疼道:“阿骁,没有人的出殡棺材里是空的,你到底把宁兮儿的尸体藏在哪儿了?” 起飞前,覃远跟崔昭联系了很多次,说那尸体就像凭空消失般从医院不翼而飞,该搜的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就差把覃家别墅的山头给铲平了,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崔昭把覃远安抚了很久,这会对着正向空气发愣的覃骁说:“你爸也就是想好好送一下宁兮儿,你总不能到最后还不给她一个安息的机会吧?” 然而覃骁应该是刚从那个对“正常人”的费解命题中脱离出来,“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吓到她,像正常人一样,追求她,她会慢慢喜欢我吗?” 他向崔昭投来恍惚的眼神,问:“就像我对她的喜欢一样,一样的喜欢我…?” 崔昭扶额:“我跟着你是怕你恐高,怕你神经病发疯去抢机长的操作盘最后又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不是做情感分析师。 崔昭哪里能解析情感?他自己都如履薄冰。 覃骁没有理睬,执拗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说过不离开我的,可还是不乖了……” 崔昭简直怒其不争的看着覃骁:“你知道基地出一个具有战斗价值的飞行员要花费多少资源吗?老子辛辛苦苦培养,最后让你当司机使就算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崔昭起身揪住覃骁的衣领,吼了句:“把那个头脑清晰的覃骁给我喊回来,否则别怪我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两天了,崔昭看着覃骁这副自甘浑噩的模样是真的憋不住了。 覃骁似乎根本不打算反击,这让崔昭更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你要是再给我装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回去就荡平你家的所有家产,有一天找到了宁兮儿的尸体我就让她暴尸荒野!” 直到这时覃骁才像是有了点反应,他在最不合时宜的地点与时间,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诡谲而灵性的精光,“你才找不到她呢。” 覃骁的表情有点像任性的稚童,眼珠自信的转了两下,活脱脱被附体了似的,一字一顿道:“你们谁…都别想找到她。”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 天气好的过分,头顶的天空湛蓝清澈,太阳像是被洗过了一般反着光的剔透,大张旗鼓的将吉祥与好运照到每个人身上。 好到在场的各方权贵与记者们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处于一个葬礼。 银色的车中迟到了几个人。 覃骁并没有换衣服,还是一袭黑衣,口罩,身后跟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崔昭和一头雾水的阿陌。 等他们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本就安静的葬礼更加落针可闻,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几个男人的脚步声。 覃远拄着手杖,面色凝重的,用只有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覃骁严厉道:“风尘仆仆的做什么!” 阿陌见气氛不太对,急忙缓和:“我们在那边耽搁了点时间,我这就---” “开始吧。”,覃骁目空一切。 从覃骁进来的一系列动作都可以看出,他正在追求一种诡异的效率感。 男人无异于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在迫使自己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而主持葬礼,仅是众多的琐碎任务之一,处理安婉云的整个流程也给人这样的感觉。 走路亦是如此。 男人很快地站在话筒前,言简意赅道:“我的妻子,不幸丧生,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她的葬礼。” 覃骁向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眼神直视着最中间的录像机器,最后说道:“我会履行对她的承诺,此生,不再娶。” 现场哗然。 这句话的分量几乎等同于---皇朝覆灭。 因为再无后人。 毕竟谁敢把主意打到已经老了的覃远身上呢? 而另一空间的屏幕前,宁兮儿感觉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真的在盯着自己看。 她感到自己左心房处隐隐产生刺痛,覃骁的状态从屏幕里看起来很平稳,她第一反应是放心了些,但立刻就被更大的忧心所笼罩。 此时也不知是肋骨还是肌肉,总之心脏的位置又闷又痛。 女孩皱起眉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自从抵达这个海岛,她一眼望去的地方只有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对于景谦的用意真的捉摸不透,刚才忽然被叫来客厅说要看一段视频,没想到竟是她本人的葬礼? 说不晦气是假的,她看着视频里被特殊运镜后逐渐放大的黑白照片,真就跟照镜子一样。 景谦关了视频,庄严肃穆的氛围回归了海岛特有的椰子味的惬意。 景谦坐到宁兮儿对面,“没什么,让你跟过去的自己告别而已。” 宁兮儿一时无语,“我活的,本来也挺好的。” 道哪门子别? 她越看景谦的头越像外面树上的椰子,她好想爬上梯子摘一颗椰子下来,然后把里面的水给哐哐倒干净,顺便再问这颗头一句:“你清醒了吗?” 景谦望着宁兮儿因心情郁结而皱起的白嫩小脸,她的眼神比海的颜色还清澈空灵,景谦轻笑道:“我一直很清醒,否则也玩不成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 景谦摆出了一副很喜欢跟她聊天的姿势,宁兮儿越看越烦,“所以我来就是…就是换个对象再嫁一次人?!” 宁兮儿越想越荒唐,她是怎么嫁给覃骁的,她忘了。 而现在即将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她。 她。 “……” 宁兮儿真想重新失忆一次!然后由老天爷派使者告诉她一个统一且固定版本的人生故事就好,她照着活。 别玩儿她了…… 宁兮儿忽然就显得萎靡了。 但女孩这副对周遭的一切完全无计可施的小模样却不知怎的就取悦了景谦,“兮儿,你我的渊源可是起源于指腹为婚,并且有婚约作证,但让你背上一个重婚的罪名……”,男人边微笑边摇了摇头,他想,她懂自己的意思。 但宁兮儿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件事带走,她眼中露出一瞬小心翼翼的光芒和脆弱, 怀疑而试探: “你,认识我的父母?” 第80章 抱歉 进程过半的葬礼现场就留下阿陌去应付记者,覃远仍是覃氏财团的主负责人,因此也暂未离开,毕竟现场有太多权贵和覃氏存在着复杂交织的利益关系。 他们以吊唁为名,实则心怀鬼胎。 有的人甚至不加粉饰,在覃骁“亡妻”的葬礼现场,直接对覃远加以隐晦的试探:“覃董事长,小女下个月从国外留学回来,本想安排进自己企业,但那姑娘非不愿意走后门。”,随后是一副故作无奈的表情,“您看您这儿有合适的去处吗?就当帮老弟了解一桩家事。” 覃远的眼睛是佛性之深沉,是洞察,他淡然道:“我老了,做不了那臭小子的主。”,覃远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表面上,这些后辈真是令他们这些上一代人头疼。但想代替宁兮儿成为覃家主母的,却远不止这一个。 而后门外不远处的林荫廊道,崔昭仍旧形影不离的跟着覃骁,他们先行离开。 穿过廊道后,湛蓝的天空与热诚的阳光被刑满释放,两人眼前霎那间亮堂了许多。 覃骁站定,对身侧黑着脸的崔昭说了一句话:“兮儿没死,我就不会寻死。”,男人的语调像是给了一个什么郑重的答复。 崔昭本坚定着完全不搭理覃骁的原则,谁让他这兄弟实在气人,但又非常抗拒覃骁有可能因追随宁兮儿而死的比自己还早,所以才忍下一口无名火跟着覃骁,结果猛地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就搭了腔:“你认真的?!” 主要是所有人都对宁兮儿已经死亡的事情深信不疑,血检报告、尸体的皮肤软组织、指纹…… 就连别墅幸存的监控数据都证明了在爆炸发生前,当时进入厨房的就是那个原封不动的宁兮儿,再加上覃骁这两天的表现虽然冷静,但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沉默,隐忍,克制,这些永远大于可视化的悲痛欲绝。 但此刻覃骁在这片无人问津的角落,淡定的说宁兮儿并没有死,这让崔昭一时无法判断覃骁到底是真的有更长远的筹谋,或者是精神崩溃以后说的疯言疯语? 崔昭希望是前者,但心理确实倾向后者。 崔昭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嗯……”,思考着,斟酌着又问了一遍:“你认真的?” 覃骁转身,身上那份被抽干了灵魂的傀儡气质早已烟消云散,“去照顾崔瑶吧,这次你妹妹被覃氏连累,替我和兮儿,说声抱歉。” 崔昭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他头顶嗡嗡作响,汗毛直立,那双任何时候都微微上挑,玩世不恭的桃花眼,眼尾此刻却惊悚的掉下来,瞪大了眼睛打量覃骁。 疯了。 估计是疯了的概率更大一点。 “阿骁啊……”,崔昭欲言又止。 覃骁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兮儿一直戴着婚戒。” 婚戒? 崔昭不解,皱眉。但生死搭档的默契很快使崔昭意识到,那戒指要么是装了定位系统,要么是介入了基地的其他高新技术。 覃骁说:“戒指贴近皮肤的区域有感温装置,如果她的身体出现异常的高热过低温,我的这枚,会出现类似针扎的触感。” 看覃骁松弛的神情就知道,他无名指处的戒指最近一直相安无事。 而最近的一次针扎触感,发生在两天前,是覃骁赶回别墅得知宁兮儿亲自下厨的那个时间段。 他从车载监控里能明显发现,那个因见到张昀而满心欢喜的姑娘在无意间被热粥烫伤了手。 崔昭已经无暇顾及覃骁是真疯假疯了,着急地问:“定位呢?定位技术渗透了吗?” 覃骁轻轻摇了摇头。 那这找起人来在速度上确实会被拖慢,但至少确定了宁兮儿的小命还在,这也就意味着覃骁还是那个覃骁。 崔昭松了口气后,像是在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嗤了覃骁一句:“所以你这两天半死不活的就是一直玩儿我呢?!” 覃骁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令崔昭恨不得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怀疑人生的几个字--- “抱歉。” - 崔氏庄园。 黑白照片是宁兮儿作为覃骁妻子的唯一一次露面,曾在覃氏发布会上想窥探宁兮儿容貌的那些记者在当时败兴而归,但就算那些人如今得偿所愿,却也只能窥见失去了生命色泽的那个覃家主母。 但哪怕宁兮儿呆在暗淡无光的相框里,哪怕这相框透过冰冷的显示屏映射到崔瑶的眼眶中,那份柔软仙逸的美好仍旧不减分毫。.c0m 因为死亡本身被赋予的遗憾之意,让任何一个见过宁兮儿的人都要在看到这张照片后被抽空意识似的全身静止。 崔瑶现在就处于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静止状态,她端着水杯的手被悬在空气中,好半晌,她问佣人:“这人谁?” 佣人谨小慎微道:“她是覃氏覃总的妻子,叫宁---” “闭嘴!” 佣人被呵令住,一脸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崔昭回来了。他瞥了眼正被播放的新闻,视线落在额头处缠了一圈白色绷带的崔瑶身上,并没有解释宁兮儿的事,而是先提醒道:“半个月后的演唱会,瑶瑶确定还继续开么?” 崔瑶阴寒着眼,手指指向屏幕,无声地望着崔昭。 崔昭发现她握着杯子的胳膊,纤细的手腕处青筋暴起,如果杯子再脆一点,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女孩就能生生把杯子捏炸。 崔昭将崔瑶的手指一根一根温柔的掰开,“先回答我,演唱会还要如期举办吗?” 崔瑶红着眼质问:“我的舞者都不在了,开个屁的演唱会!” 她实在接受不了宁兮儿在意外中丧生的事实,但连新闻都播报了,连覃骁都亲自在话筒前证明了,崔瑶醒来后已经不知道将这新闻看过多少遍! 她想出去,想去找覃骁问个清楚,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她恨不得立刻去把害死宁兮儿的人千刀万剐! 但最后她哪里都去不了,因为崔氏庄园已经被基地暗卫完全控制住。而解封指令,就是那两个男人的回归。 所以现在崔昭一副答非所问的样子,让崔瑶忍不住想打一场拳击泄愤。 但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在面对崔瑶时,是无与伦比的认真,“如果你执意不对演唱会做延期处理,” “怎样?!” 崔昭并未因她的怒气而变脸,依旧平稳,依旧温柔,“那就换个地方。” “……”,崔瑶瞪着他:“说人话。” “换到一个海岛,我来安排。”,原先崔瑶手中的水杯转移到了崔昭手上,他一边望着她的眼,一边喝着杯中水,说: “那里风景不错,应该正好…有你想见的朋友。” 第81章 抵达 在临近演唱会开始的前半个月贸然更换地点,对主办方、投资人以及粉丝们来讲都如同平地惊雷。 尽管好消息是被苦等三年的演唱会并未取消,但坏消息是将近一半的人因工作、距离、因一切琐碎的障碍导致其无法在仓促间抵达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海岛。 但崔瑶的父亲,也正是崔氏海运的掌权人崔宗海,在新闻媒体前放了话:“小女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崔家一定会从经济上作出补偿。” 崔宗海甚至还不解的问了记者一句:“瑶瑶不就是想去海岛办个演唱会吗,她要是喜欢,给她买下来不就是了。” 记者们:“……” 富人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普通人分分钟闭嘴。 崔宗海环视了一圈堵在大厅里哑然的记者,偏过头问助理:“我儿子呢?” 助理知道一般有关崔瑶的事都是由崔家长子来摆平,这是崔宗海除了财经周刊的邀请以外,头一遭被娱记围堵,助理在崔永海耳边小声答:“他们已经抵达海岛了,昨晚的飞机。” 怪不得,崔宗海无奈叹了口气。 这是个幽默与城府融合的很美妙的长者,任何一个年龄段的人都喜欢崔宗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话能蹦出什么,比如现在他就笑嘻嘻地说:“我本想邀请各位记者朋友坐我家的船,亲自把各位送过去,但那些船都是拉货的……” 虽然崔宗海特别亲民,但记者们却连连摆手摇头说不用。 在他的盛情邀请下,记者们一溜烟跑了,一方面是抓紧赶去海岛抢新闻,另一方面是崔氏海运承载的货物…… 崔氏海运,商用为主。 但其中又似乎有另一部分比较朦胧的运输用途。 如果非要一探究竟,容易从地球上消失。M 但他们要去的那座岛屿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据说是一座私人海岛,买家信息无从查起,记者连怎么出发都不清楚。 一筹莫展之际, 他们发现崔瑶的个人公开社交账号在五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换个地方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娘特意来这儿报仇的,服?】 底下还配了一张图,照片里是一张仰拍的椰子树,阳光很亮,被树叶曲折出几道阴影。 与此同时, 崔瑶收了手机后,目光傲慢懒散的瞥了眼对面的陌生男人,她丝毫没有被绑架这件事吓到,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你说你叫景谦?宁兮儿呢?” 景谦轻笑一声,表示欣赏,“果然,网络上传言崔小姐性格火辣,有些道理。” 崔瑶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 忽然,有一道轻盈的身影小跑向崔瑶,崔瑶眯了眯眼,“艹……” 等那个已经被办过葬礼的女孩健健康康的站在崔瑶面前时,崔瑶单手把墨镜往下拨了拨,从镜框和鼻梁的缝隙略显质疑的抬眼打量,“……” 景谦仍是挂着温润如玉的,包容的浅笑,仿佛他看见了多么令人欣慰的画面。 而那笑,是对着宁兮儿的。 宁兮儿抬手,小口喘着气在崔瑶眼前晃了好几圈,“瑶瑶?” 为什么见到她要发愣啊? 她有好多事要说,宁兮儿四周环顾,对了,覃骁呢? 崔瑶心底暗骂一声,全世界能这么称呼她的只有两个人。 她猛地从藤编座椅上站起来,捏着宁兮儿的肩膀把宁兮儿转了两圈,上下扫视,宁兮儿被这一通操作搞得很迷糊,“瑶瑶,瑶……瑶你,干嘛呀,停!” 崔瑶把墨镜摘下来,“你是真的吧?” “……哈啊?”,宁兮儿困惑:“什么真的假的?” 崔瑶冷笑着瞥了眼景谦,心里又想起覃骁,“因为不止一个人脑子有病,喜欢造仿制品。” 关于安婉云,尚未被宁兮儿的记忆启封,而这次爆炸的原委细节,也不在景谦给宁兮儿意识灌输的范畴里。 所以仿制品这个词,宁兮儿理解起来似懂非懂。 但重点不在这里,宁兮儿急切道:“瑶瑶,覃骁呢?” 她将近一周没有联络上覃骁,真担心那个情绪不太稳定的男人会搞出什么破坏。 崔瑶先是沉默了两秒,然后非常严谨地用眼神在景谦和宁兮儿身上扫了一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宁兮儿不知道,这直接决定了覃骁会在五分钟后出现,或者三秒后。 又或者人还没露面,但瞄准景谦的狙击手就会宣告他可以顺利进入轮回了。 宁兮儿甜甜的笑了笑,有点故意想逗崔瑶:“一开始是未婚夫。” 崔瑶的瞳孔瞪大,宁兮儿看着她惊愕的反映,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我一开始比你现在感觉还荒唐离谱,但根本是一场误会的。” 还好车里的崔昭及时抢过了覃骁下发指令的对话机。 崔瑶的心也是一上一下的,没等宁兮儿继续解释,崔瑶嘴里就飘了句:“我要跟你绝交。” 宁兮儿扶着崔瑶的肩,把她重新按在椅子上,“是这样的,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两边的父母就订了婚约,他那时候才四岁了吧,竟然一直记得这事。” 景谦适时的给崔瑶面前放了一杯茶,“崔小姐,请。” 崔瑶先没搭理那杯茶,“那你最近为什么不想办法联系我?就算你不记得我的联系方式,覃骁的总该记得?” 宁兮儿郁闷道:“你不知道啊瑶瑶,这里的网络和电路不明原因的断了好几天,简直成了一座孤岛,今天凌晨才恢复正常。” 崔瑶若有所思的看向景谦,眼神蒙上一层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毫不客气道:“我看兮儿对你挺信任的,最近相处的应该也挺愉快?冒昧的问一句,刚才为什么做出一副黑社会绑架人的局面?” 这时宁兮儿也有些错愕,“……绑架?” “崔小姐想一想,若真是绑架,为何只给你蒙上眼罩,在车上可有人困住你的手脚?可有人曾冒犯你?”,景谦靠在椅背上,微笑着回答崔瑶。 脾气温和,如鱼得水。 崔瑶回忆起半个小时前,在车上时,那些人甚至还恭敬的唤自己为崔小姐,下车后还有人细心的把手机塞进她手里,生怕她忘了什么能跟外界联络的工具。 此时想到什么,有点被气笑了,“你们男人之间的游戏,能不能别伤及无辜?” 宁兮儿被崔瑶的话提醒,拍了下自己脑袋,“瑶瑶,覃骁和你们一起来了吗?我有话想和他说。” 车里。 崔昭用尽毕生所学安抚覃骁,“别冲动,你看宁兮儿还是记着你的。” 覃骁冷的像冰刃一般的眸光穿过防弹窗,与沙滩边悠闲品茗的景谦仿佛在虚空中对撞。 崔瑶有太多事要问,宁兮儿也很有耐心的回答着,景谦的双眸透露出温润纯善的色彩,这道色彩从两个女孩的交谈声中间穿过,被挡在了某扇车窗前。 景谦的指腹轻轻捏着茶盏,抬起,做了个类似碰杯的姿势,朝那个气场强势的方向。 轻推, 慢举。 第82章 月亮|见面 崔瑶告诉宁兮儿,覃骁就在不远处的那辆车里。 宁兮儿听后先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平时同一位置也会停很多车,至少超过十辆,都是景谦的,这让宁兮儿一开始就对景谦留下了一个印象:景谦是个不嫌麻烦的人。M 一辆银色的车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银色低调到深沉的程度,停在那,就有一种冷然锐利的压迫感。 “景谦。”,宁兮儿给他说:“我先过去找覃骁,一会你们再…那个……聊吧。” 海岛与外界失去联系的那几日景谦说过,等覃骁找到这里,顺便坐下来谈谈解除婚约的事。 宁兮儿又嘱咐了声:“瑶瑶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崔瑶扯扯唇, 妹妹,你怕是不太回得来。 但崔瑶什么都没说,而是重新给自己戴上墨镜,“去吧去吧。” 景谦从座椅旁递给宁兮儿一把遮阳伞,只是微笑着目送她离开,仿佛是因为天气炎热,因此通过减少说话而造成的口腔水份蒸发,景谦温润的神色沾染了炎热的困倦。 宁兮儿撑着伞,度过沙滩。 等那轻盈窈窕的背影越缩越小时,崔瑶的声音与闷热的夏风共舞:“景谦,你别以为我会信什么电路,什么什么网络故障之类的鬼话。” 景谦依旧慢条斯理地斟茶,品味茶香,仿佛他本人就是这烈日下最清凉舒服的存在,“旁观者总是自以为是的清醒,但你若是真的经历过暗无天日的海岛,在深夜中无一丝光亮,仰头望去,树木的枝丫仿佛一双双向星河乞讨月亮的鬼手……” “只有天光大亮,你才觉得,远方应该会驶来一艘巡航的船,发现这里的局促不安,并拯救它。”,景谦替崔瑶将那杯温了的茶重新换成滚烫的,在热浪中,茶水冒出热气,跟雪上加霜时飞出的缕缕白汽异曲同工。 崔瑶一直默声。 只听景谦缓缓道:“这样的日子,如果你真的经历几天,就不会觉得兮儿的失联都是我的虚构。” “你喜欢她。”,崔瑶忽然说,并且语气笃定,“不仅喜欢,甚至还想和覃骁那个疯子争一争,我没说错吧?” 景谦的眼神总是坦然,温和,这让他看起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他总能为别人着想,一个英俊儒雅的助人者。 但助人者此刻透露出清醒的自私感:“你认为,我有可能摘下月亮么?” 崔瑶不怎么犹豫:“有覃骁在,抱歉,虽然我非常讨厌他,但你和他比,没有胜算。” 墨镜,长长的卷发,红唇,在风情惬意的蓝天下显得轻蔑,但景谦的风度翩翩能在不知不觉中溶解一切轻蔑与傲慢。 景谦说了一句让崔瑶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后怕的话,面对崔昭时她都没有怕过。 男人像阐述什么真理似的,说:“月亮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能夺走它。但你不觉得月亮是个非常可怜的存在么……它每日每日的被迫展现月光,被沼泽中的,瘴气中的,一切肮脏可怕的,那些东西都想伸出胳膊抓住月亮。” 月亮的光芒不是它本身的意愿。 崔瑶问景谦到底想说什么。 景谦说:“我想把月亮,还给天上。” …… 属于银色轿车的车窗被轻轻叩响,宁兮儿有些紧张。 窗户并没有被降下来,但车里下来了个人,“嗨~”,崔昭那双微眯的桃花眼朝宁兮儿露出一种示好的热情。 其实崔昭看见宁兮儿挺欣慰的,毕竟他终于解脱了。 宁兮儿一下子还有点应付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生涩但温柔地,“…嗨?” 崔昭没忍住低头笑了几声,看起来依旧是宁兮儿熟悉的那份玩世不恭,“覃骁在车里呢,不打扰你们小夫妻说悄悄话,我先撤。” 随后崔昭的脚步便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印记,那印记逐渐靠近宁兮儿和崔瑶刚才说话的位置。 车旁孤零零的女孩此刻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天,这阴晴不定的男人有什么反应啊…… 而且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她是怎么消失的? 宁兮儿皱起眉,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昏厥以后发生了什么,景谦什么都不告诉她。 要不然学着刚才崔昭那样?打个招呼? 好尴尬…… 而且和景谦的事确实说起来很复杂,怎么能从一开始就跟覃骁讲明白啊…… 宁兮儿觉得自己是个蠢蛋。 蠢到她在脑子里慌神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了个人! 等眼前的阳光被阴影覆盖住的时候,她猛然抬头,“覃…骁。” 女孩白皙的小脸粉红,懵懵地举起右手,“…嗨…?” 反应过来自己略显智障的行为,她连覃骁的反应都不想看,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把头低的快埋进脚下的沙子里了,但那只即将要收回的右手在此时被另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紧紧抓住。 覃骁的手充满着不容分说的力量感,指骨硬朗,指节修长,指腹粗粝,而这股属于覃骁的男性力量正逐渐环绕宁兮儿娇小的身躯。 宁兮儿被猛地抵在了车门上,她不小心惊呼出声:“啊嗯…!”车门给女孩的后背涂了一层器物特有的温烫,应该是被阳光晒出了不属于它的温度。 遮阳伞被撞掉了,倒着砸在沙滩上,凌乱。 覃骁见到宁兮儿以后一句话还没有说,男人似乎在生硬地克制什么。 他在车里等了太久,本打算等这惯会磋磨人心的姑娘上了车后好好惩罚一番,但宁兮儿定在原地愁眉苦脸的发了会呆,这场面落在覃骁眼里,就是不愿见他的意思。 将近一周! 覃骁从未如此恐慌过,这一周里,景谦到底给他的兮儿说过什么? 又或者…他们一起做过什么? 对于猛兽来讲,领地受到威胁,显然要比生命受到威胁更加严峻可怕。 宁兮儿在覃骁略显粗暴的动作下心里咯噔一声,“覃骁!”,她提高音调唤了声他的名字,意图同时阻止这男人下一步的动作与胡思乱想。 但覃骁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远远看着她的时候,理智尚存,她越走近,他的精神就越加沸腾混乱! 到现在覃骁真真实实地握住宁兮儿的腰,感受她通过薄薄的衣料传出的体温,覃骁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宁兮儿忽然感觉自己无名指贴合婚戒的位置传来一阵的针扎触感,“嘶……” 覃骁痛苦的望着面前总能令他心碎的女孩,就在宁兮儿想张口说话时,男人用唇齿,堵住了女孩所有的柔软嘤咛。 第83章 破局 海风的不断流动,制止了男人体温的上升,宁兮儿手指的刺痛感逐渐减弱,这让她放弃了想把戒指赶紧摘下来的危险决定。 他轻咬着她的唇肉,不放。 轻舔,轻啄,很容易就是又一次的狂烈探索。 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宁兮儿在夏天里被滚烫包围,直到她快被烫化了,覃骁才怜悯似的放过她。 宁兮儿抿了抿唇,抬眸怯生生地打量覃骁,男人的眉眼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鸷与狠戾,似乎比一开始更难安抚。 “覃骁……” “嗯。” 双双沉默。 过了一会。 宁兮儿找了个把话题引向正轨的话头,小声说:“覃骁,我没死。” 覃骁不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宁兮儿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仿佛出现在这座世界尽头的海岛上并非意外,而是她和别人筹谋已久的。 于是女孩有些嗔怪和不解:“所以你…为什么要特意办一场葬礼?”,她有生之年连自己的成人礼和婚礼都没参加过。 如果是覃骁误会她已经撒手人寰倒还可以理解,但此情此景明显就是提前知道这事另有隐情,都筹谋好来抓她了,还举行葬礼。 宁兮儿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先被超度了一遍……实在挺无奈的。 覃骁的掌心爬上宁兮儿脆弱又纤细的后颈,像那嶙峋的鬼手真实地握住了月亮,“我那时以为,里面躺的不是别人。” 至少在一开始,很多蛛丝马迹来不及证伪,那令人心如死灰的画面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时,覃骁信了。 信了眼见为实。 宁兮儿从新闻里大概知道山上别墅发生坍塌的事,景谦对其他细节通通隐瞒,宁兮儿问不出来。因此现在也正好想找机会问问覃骁当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覃骁似乎并不愿回忆,几天前站在废墟中的覃骁,俯视着突然泯灭的生命,太过突然,那尸体太像她了……这让覃骁经历了短暂的精神空白,在那茫茫空白中,强烈的视觉冲击逼迫覃骁迅速承认宁兮儿死亡的事实。 那时候理智倾占上风,眼见为实作为一种亘古不变的原则,逼迫覃骁承认,不断承认…… 这同时也意味着覃骁的灵魂,被即刻推入并锁进了那空白中去。 在外人眼里,覃骁当时是寂静无声的站在废墟之上,而后身躯无力的跪下,而后彻底倒下,但在某种无形的世界中,这其实代表着覃骁的一部分灵魂,被永远留在了那段空白。 而灵魂的主人,放弃抵抗。 此时,宁兮儿的头被迫仰起,连带着后脑枕骨处也被覃骁的手指托着,男人仿佛托起了自己的信仰。 虔诚地掌控着。 “兮儿,我祭奠的,是死去的我们。”,他说。 …… 宁兮儿被带走了,其实也算意料之中,她甚至还来不及提出那个跟景谦告辞的建议就被覃骁抱上了私人飞机。 等飞机平稳飞行后,覃骁把人放在了自己腿上,侧头,枕在女孩柔软的肩。 机舱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得见呼吸,心跳,以及她稍微动一下,两人的衣服间就会发出的摩擦声。 “覃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她低眸,看着闭眼假寐的男人,他的眼底有些疲惫带来的青黑,眉头总是下意识紧锁,抱着她时,双臂用力的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毫无理智。 宁兮儿这几天也会想,覃骁在a市会做些什么,认为她死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今天海岛的通信一恢复正常她就想联系他们,但景谦说他们已经来了,于是她在几十分钟后就先见到了崔瑶。 但覃骁的模样让宁兮儿无所适从,他变了,又仿佛没变,她觉得覃骁变成了一个空落落的覃骁。 空落落的。 强撑着。 宁兮儿轻声,温柔,“我有好几件事要跟你分享,你以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瞒着你,对不对?” 女孩的语气耐心极了,真的像在哄一个落寞的小朋友般,“那你也能不瞒着我吗,我想知道。” 也不知是否受了她的感染,覃骁开口了,但那语音也很轻,轻的不像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兮儿想知道什么?” 他再一次抱紧了她。 眼眸仍未睁开。 女孩嗓音软糯清甜,如沐春风,特别是轻声细语时,能在不知不觉中对抗万分艰险极端。 宁兮儿的手指抚上了覃骁的眉心,“想知道这几天,是不是有人欺负覃骁小朋友了……” 这话就仿若给无声的宇宙发出了一场类似波纹般的信号,它波及了宇宙星河,令每一个行星在自己的轨道上颤栗,原本团结的星云尘埃被信号波纹扰乱,分散,重聚…… 最后铺满宇宙,以耀眼的色彩。 而这抹耀眼的色彩,成了被装在了覃骁双眸中的,那抹微蓝。 宁兮儿忽然被松开了,这令人意外。 然后宁兮儿几乎是以迅雷之势被覃骁放在了另一个座位上,她很诧异:“覃骁你干什么?” 覃骁动作很快,默不作声,极有效率地给她系上安全带,并且不忘给她喝水,把水杯中的吸管递到宁兮儿面前时,宁兮儿不明所以地接过。 然后宁兮儿就眼睁睁地看着覃骁,坐在了自己身后的位置。 椅背很高,她转身受限,视线受阻,宁兮儿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覃骁你到底在干嘛……” 覃骁无法面对宁兮儿说出什么话。 语言在某些时刻太过无力和单薄。 坐在宁兮儿身后,看不到她温柔的小脸,看不到她的眼睛,碰不到也摸不到,覃骁一点一点找回了自己。 良久,他听到自己说: “兮儿,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话题被导向了莫名的沉重,这令宁兮儿不安,“……什么意思?” 隔着椅背,宁兮儿看不到覃骁的表情,那是一种平静下暗藏嗜血的阴寒,翻涌着生灵涂炭的末日危险,如果给他一把匕首,他会乐于削一个人体苹果。 但,那是一种平静的表情。 “还记得我们每天要讲一个故事的约定吗?” “记得。” 覃骁的语气逐渐变得与平日无异,“最近几天,那个男人给兮儿讲了哪些故事呢?” 宁兮儿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他说的是景谦,“覃骁你先不要乱生气,你听我一件一件告诉你。”,宁兮儿着急地想打开安全带,这时才发现,绑在自己身前的并不是普通的安全带! 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锁扣,身前束缚感极强的“安全带”就跟浑然天成的一般,你再仔细也找不到缺口,“覃骁?” 他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这更加剧了宁兮儿的不安全感,特别是在高空中。 “上次兮儿抛下我义无反顾的选择坠机,”,男人诡谲地轻笑一声:“很巧,我在各种惨无人道的训练中,被发现的唯一一个弱点,就是恐高。” 宁兮儿听不懂,什么坠机? 抛下他? 她在逃离他! 一些古怪的感觉渐渐弥漫,那些曾因各种细枝末节而引起宁兮儿对覃骁产生怀疑的那种感觉,在这样一个奇怪的时机被一一唤醒。 覃骁就是这样,给予周遭昙花一现的宁静,然后一切重现纷乱的掠夺。他不会把废墟随便送给你,他不愿把长时间的宁静送给你。 他望着外面的云,用欣赏美的眼光,“从那以后,我便不在意任何威胁了。” 宁兮儿的语调隐隐颤抖,“覃骁,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以为那时候我真的不在意任何威胁了,但不对的。”,他如同自言自语:“不对的。” “直到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覃骁执迷不悟地盯着宁兮儿的椅背,“兮儿死了,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了。” 宁兮儿屏息凝神,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节不安的攥紧,“覃骁,你能不能到我前面来……你这样,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我会害怕……覃骁?” “兮儿别怕。”,他不动身,却温柔道:“只不过想再给你讲一个故事罢了。讲完了,我们就能回到新家了,等一会,我抱你回家,兮儿不用受累。” “这故事和一个地方有关。”,覃骁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随着云团的漂移,他将她拽回了一段被她遗忘的记忆片段。 “……什么故事?”,宁兮儿察觉到自己忽然不是很想听。 还来不及打断, 但覃骁已经开口了:“这地方,藏着我们的婚纱照呢。” 第0章 除夕小剧场 宽敞的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面食香气。 在宁兮儿用手指给覃骁的脸颊两侧突袭着涂抹了三道面粉后,一张冷硬的“花猫”脸诞生了。 “哈哈哈……竟然有点可爱呢。”,宁兮儿笑意盈盈地望着身形明显顿住的覃骁。 越看越有意思, 宁兮儿捂着嘴巴越来越笑出声,她忘了自己的手掌还沾了面粉,因此面粉吸入鼻腔后狠狠地呛了几声,又呛又笑,因此整个小脸都红扑扑的。 覃骁顶着一张与其邪肆清冷的气质极为不符的“花猫”脸,抬起头,“……” “覃骁小朋友?”,宁兮儿也不管覃骁这会生不生气,又上手戳了戳覃骁的脸颊,说:“这样多好看呀~” 是,毕竟老虎和小猫都属于猫科,狼和狗在某些时刻也有相似之处。 除了宁兮儿敢乐在其中的笑话覃骁,厨房里的其他佣人都努力的憋着笑,他们从来没见过覃骁真正在人间烟火里的样子。 要不是女主人突发奇想,非要拉着那尊煞神在除夕夜亲自包几个饺子,她们应该不至于憋的这么辛苦。 “好玩?”,覃骁继续以一种略显嫌恶的神色捏起了饺子皮,但并未擦除脸上的面粉,他完全纵容女孩的一切胡闹。 说实话,让一双握枪的手现在捏着那饺子皮,在覃骁这里,应该只有宁兮儿能做到。 宁兮儿的手撑在流理台上,歪头,凑到故作冷静的男人面前,“覃骁,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特别可爱的,真的,但你不生气吗?” 宁兮儿看覃骁的唇角似乎弯了弯,于是玩心更甚,她像个小狐狸般眨了眨眼,“覃骁,你要是求求我呢…我就去找纸巾帮你擦掉。” 女孩的家居服是温柔的奶白色,乌发,黑眸,正巧笑倩兮地望着素来冷硬的男人。 “兮儿,关于我生不生气这件事,”,覃骁望着娇憨调皮的女孩,停下手中动作,凑到她耳边,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刮过她耳廓:“关于我生不生气这件事,你应该在床上问。” 宁兮儿反应过来后立马羞耻着一把推开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声音压的很低,毕竟备料桌的另一边还有打下手的佣人呢! 尽管佣人和他们自觉保持了十万八千里的那么远,但宁兮儿还是生怕这种羞人的话被听见,越想越气,她沾满面粉的小手毫不留情地往覃骁的家居服上锤了几下。 这下,覃骁身上烟灰色的衣服布满了不少小手印,她恼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记仇。” 宁兮儿不想和这爱计较的男人玩了,刚想转身走人,但瞬间被一道力量捞了回去,“唔嗯…!” 覃骁将娇小轻盈的女孩直接放在了流理台上,宁兮儿吓了一跳,她忽然坐的很高,覃骁的双臂压在流理台上,将人控在身下。宁兮儿扶着覃骁肩膀时的视线几乎与他平齐,“你干什么!还有人呢!” 覃骁身后的佣人尽职尽责地低下头,非常有效率的进行包饺子的流水线作业。 宁兮儿捂了捂脸,用覃骁完全挡住自己,无奈求饶道:“错了嘛…不该调戏你……” 男人的喉咙溢出一声低笑,“调戏?” 宁兮儿鼓了鼓嘴巴,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真正的害怕,全然是被偏爱后的娇气,“怎么?不给调戏?” 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传递出危险的兴味,果然,在宁兮儿心里正弥漫着某种不详预感时,覃骁说: “好啊…给兮儿调戏……”,就算是现在的覃骁脸上被涂了面粉,也抵不住他本身的压迫感与威胁感,他饶有耐心地与她闪躲的眼神对视, “然后,听兮儿怎么求饶。” 第84章 恶行 罪状被宣告,以罪人之口亲述。 宁兮儿的认知被冲击,那是后脑勺被突然敲了一闷棍后的思维暂停,紧接着就是后怕,她在他怀里蹬了蹬双腿,她发现覃骁竟然是面带笑意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的胳膊被紧紧绑在身体两侧,根本无法阻止他的步伐。 覃骁将时间卡的刚刚好,故事讲完,飞机落地。宁兮儿身上的“安全带”并未解开,她就以被束缚着的样子被覃骁抱在怀里。 “覃骁……覃骁!”,宁兮儿望着越来越近的陌生房子,大门即将被打开,那里面下一刻就会放出什么洪水猛兽般叫人望而却步,但覃骁走的很稳,他不顾怀里的姑娘有多害怕,他甚至因她现在脸上的微微慌乱而感到兴奋。 “我带兮儿去看看婚纱照。”,覃骁安抚道:“那是兮儿没见过的。” 走到门前,佣人以迎接主人回归的姿势妥帖地将门推开,但宁兮儿发现佣人们全是面生的,“小双呢?”,她的困惑中夹杂不安。 覃骁不打算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长步迈进后,门,关了。 室内一片漆黑,阳光被厚重的黑色窗帘闷在外面,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有效的视线距离也就三四米远,并且能看见的形状还是模糊的。.c0m 覃骁把她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柜面是长而窄的,所以宁兮儿坐下后,后背此时紧紧贴着墙面,被困住的手臂下意识想要挣脱,“覃骁,你好好说话啊……” 覃骁就像听不到她宁兮儿的所有祈求,微屈身,脱下她的鞋子,“外面的鞋子脏了,换一双吧。”,听着像是商量的语气,但手中的动作已经是替她做了决定。 “衣服…也脏了呢……”,覃骁的眼神流连在女孩身上,表情像在思考,“但我要是解开了你,你会跑掉的。” 一定会跑掉的,覃骁想。 刚刚在飞机上,覃骁极为冷静地讲述了宁兮儿因坠机而导致失忆的真实始末,真实的。宁兮儿越阻止,越不想听下去,覃骁便讲的更多些,还要残忍的告诉宁兮儿,她曾经有多厌恶他,可现在却在一步一步包容他,甚至答应他永远陪伴他。 此时,覃骁望着与自己视线基本平齐的女孩,不解地问:“我该怎么办呢,兮儿?” 怎么办呢? 想剥掉她那碍眼的衣服…… 覃骁也这么做了,他取来一把剪刀。 宁兮儿无声地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无法理解覃骁在黑暗中是如何能精准定位一把剪刀的位置? 女孩眼中的惊惧感再压抑也不可能完全显得平静,覃骁很快就捕捉到了她想要逃避现实的念头,他仿佛出于好心:“现在不要乱动,好吗?” 话音刚落, “刺啦……!” “啊!”,宁兮儿在布帛裂开声音的同时忍不住惊惧出声,她把头偏向一侧,眼睛不敢睁开。 男人的动作在慢条斯理中夹杂着某种癫狂和急不可耐, 随着布料大片大片的消失。 “覃骁……”,女孩的肩膀缩起来,戒备地瞪着他:“你不要发疯。” “乖,不乱动哦。”,他还是这么说。 剪刀的冰凉时不时会流过宁兮儿的皮肤,凉一下,又凉一下。 它不管不顾地, 剪碎了盛夏。 …… 傍晚。 这是顶层,城市中的一座住宅。夜幕降临后,可以俯瞰得到灯红酒绿,灰黑色的落地玻璃给人一种虚焦后的朦胧感,看不到星星,看不清人流,只能看到模糊的灯光闪烁。 如果与别墅比起来,这里的室内空间并不算大,宁兮儿很快就把每个房间都逛了一遍,除了主卧,书房,衣帽间,还有一间完全空出来的房间,宁兮儿不知道覃骁要拿它做什么。 格局不同,但布局别无二致。 宁兮儿回到主卧,至少主卧跟之前的别墅一模一样,这份熟悉让她找回了点安全感。 她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衣服也是覃骁刚才亲手换的,但解绑的交换的条件是她脚腕处的那一圈银环。它的灵敏度高的出奇,她如果太靠近正门边或窗边,房间就会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刚才覃骁说要出去一趟,处理点事情,让她好好休息。 宁兮儿抱着自己缓了很久。 在熟悉了警报触发机制后,她再次来到玄关,从高清的监控屏能明显看见门口的暗卫身影。 她的脚故意朝门边那道无形的感应线碰了碰,果然,又一次警报声响起…… 她游刃有余地后退,而暗卫也在她的预料中冲了进来,分秒不差。宁兮儿的眼神捕捉到一个暗卫手中的门禁卡。 暗卫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发现并无异常后,低下头,“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宁兮儿摇摇头,“我没见过你们,想认识认识。” 两个暗卫同时沉默了片刻,大概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其中一个答道:“夫人,您想问什么,在权限内的,我们都会如数告知。” “权限内?”,宁兮儿说:“如果我没猜错,除了听命于覃骁确保我的安全,我的任何命令,你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暗卫异口同声:“是。” 但宁兮儿若真有什么命令,也一定会被告知给覃骁。 暗卫不说,宁兮儿也心知肚明。 “第一件事,警报声太难听了,换一个。”,宁兮儿看起来颇有些慵懒和无聊,她侧身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眼眸懒懒地掀开。 两个暗卫的眼神极快速的交换:“……” 原谅他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需求,他们什么都悟不出来。 宁兮儿继续说:“第二件事,我不打算跳楼摔死,门口也被你们堵着更逃不出去,所以,大可以不用太提心吊胆,放轻松点。” 暗卫更迷茫了,怎么夫人还……还开始宽慰起他们了? 他们只听以前在别墅的同事们苦口婆心的讲过,那位夫人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你永远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天生一张单纯娇柔的容颜,不管对谁说什么,那人都会信的。 但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宁兮儿,他们最好别操心别的事,“谢谢夫人。”,一个暗卫语气硬邦邦地说。 宁兮儿点点头,像慵懒的猫儿般得到了喜爱的玩具般,露出了点满意的美妙表情,“第二个命令,今晚把覃骁给我挡在门口。” 暗卫双双抬头。 ?? 把谁? 宁兮儿笑颜如花,最纯净的眼睛透出最蛇蝎的威胁:“你们要是做不到,明天我就让他削了你们的脑袋,猜猜看啊…覃骁会答应么?” “……” 第85章 孩子都是阴谋家 与城市的傍晚截然不同,海岛已经刮着凉爽温厚的海风,它让人只关注风景,听风声,忘却霓虹。 “孩子都是阴谋家。”,景谦对崔昭说:“我从不给自己标榜风骨和道德,从小时候起,至少在兮儿四岁以前,她是由我父母扶养长大。” “那个年龄,什么都不懂,但大人总会开玩笑说,说兮儿以后会成为我的小妻子,就像我们的爸爸妈妈那样,一起生活,一起吃饭。”,景谦学着那些长辈的语气,而后笑着说:“感觉还不错。” “后来如果有别的小朋友想和兮儿玩儿,我就假装不开心,兮儿就会很为难,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我,因为我一直告诉兮儿,她以后和我是最亲近的人,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 尽管崔昭对这茶话会显然毫无兴致,但崔瑶爱听。 “那你确实有当阴谋家的天赋,毕竟谁也不会从小就把别人的同情心当玩具。”,崔瑶和崔昭离了八丈远,但她跟景谦心平气和的聊了一下午,对这人越来越感兴趣了:“挺变态的,她还那么小你就懂什么是喜欢了吗?” “当然不懂了,但兮儿很可爱,从小就很可爱。”,景谦仿若一个兄长。 “青梅竹马。”,崔瑶露出欣赏的表情,点点头:“再后来呢?” “后来,很俗套了。”,景谦似乎感慨:“还没等我们一起长大,景家遭人陷害,我们去了国外。” “家道中落,还有钱去国外?”,崔瑶觉得很矛盾。 “被人接济的。”,景谦知道崔瑶想问什么,“我父母当时想把兮儿一起带走,但我拒绝了,我说,不能连累她。” 崔昭插了句话:“景先生那时候也不到十岁吧,已经有如此成熟的胸怀,我很佩服。” 景谦对崔昭并不走心的赞赏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谦和一笑:“您的朋友覃骁,不到十岁的时候已经学会开枪了吧,据说还养过一只幼狼?” 势均力敌的对峙,难分高下。 崔昭的眼神短暂地凌厉一瞬,而景谦温和的眸子也散发出悠然的冷意。 “所以宁兮儿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记得你们吗?”,崔瑶侧手撑着头继续问道。 景谦敛了眸子,视线偏向崔瑶后淡然一笑,“她太小了,如果你在她五六岁时提起我们的存在,她大概会有印象,十岁或许也可以,但十年,二十年以后……”,他笑着摇摇头。 这桌前,每个人都游刃有余的各怀心思。 “……”,崔瑶说:“那婚约是真的假的?” “崔小姐想想,如果婚约是假的,你们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一整个下午了,聊起和宁兮儿有关的事,景谦都颇有耐心,大约是这些曾不被覃骁参与的故事,最后都会通过崔瑶之口转述。 崔瑶想着什么,然后笑了声,“覃骁…啧啧,覃骁怎么能当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呢?”,后面这句话时,崔瑶故意向崔昭投去困惑的眼神。 明目张胆的挑衅。 景谦的眼眸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淡笑不语。 “崔小姐,关于我的背景和经历,你也可以问问自家人。”,景谦看向崔昭:“毕竟以你们的能力,查清我的底细应该不难。” 崔昭面前的茶早已凉透,“把你这副故弄玄虚的手段给覃骁用吧,我没他有耐心。” 景谦挑了挑眉。 崔昭露出轻蔑又玩味的神情,“如果是我,会在带走我的爱人后立刻炸平这座岛屿,而不是留着你的狗命。” 此时刚好一阵海风拂过,将景谦柔软的头发吹乱了点,额前细碎的头发挡住眉眼,他依旧温和,“那您的那位朋友呢?会如何报复我?” 在调查景谦的整个过程里,崔昭就断定这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狠角色,以崔昭的黑客技术,甚至都需要动用基地的力量作为辅助,费了几天功夫才定位到这座海岛。 而反观景谦现在的谈笑风生,显然他们仍然处于景谦布的迷局中。 崔瑶起身,她对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点兴趣都没有,朝景谦伸出手,“交个朋友?” 景谦风度翩翩的起身,回握,“荣幸。” 两人像是志同道合的老友,崔瑶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我觉得你把别墅炸了这事,挺解气的。” “瑶瑶。”,崔昭望着那对因礼节而交握的双手,发出了危险的警告。 海风因崔昭的声音停止了一两秒的吹拂。 “宁兮儿是我朋友,我不站队,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我现在平等的厌恶你们每个人。”,崔瑶红唇微启:“坦白讲,你们每个人都不太正常,上一个打算把月亮还给天上的人,用了个玉石俱焚的极端方式,现在还在我家养身体呢。” 但下一刻,崔瑶抽出自己的手链处的暗器,在景谦毫无防备之时朝他手背处狠狠划出一道血痕,墨镜下的红唇扬起漂亮的弧度,“这是我崔瑶讨来的道歉。” 两人的手顿时松开。 那是一根链状的软刃,像一条会咬人的小蛇。 崔瑶把把手链在指尖转了转:“你炸别墅的时候,误伤了我,后来的几天里让我以为宁兮儿真的死了,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景谦望着手背处的血痕,态度和善:“听说崔小姐将演唱会定在了这座岛屿。很巧,我在前两天已经将这处私产赠予给兮儿,既然你们关系如此亲近,那崔小姐在这里的后续事宜,都由我来派人协助。” 崔瑶冷笑一声,方才那茶话会般的松弛感完全褪去,“因为你们的恩怨,还误伤了几个无辜的佣人,她们也有家人,但显然不在你们这些冷血动物的考虑范围。” “这点小伤,你活该受着。”,崔瑶撩了撩头发,不想呆下去了,“我的演唱会,我的朋友必须在场,但你们几个,最好一个都别出现。” - 两个暗卫正以一种非常尴尬的阻隔姿势站在门口,他们训练有素,身形高大,光是并排站着都能将身后的门板挡的严严实实。 覃骁没有说话,他身上换了一身利落的作训服,鞋底有淤泥的痕迹,一看就是刚从丛林中回来。 先不论覃骁是从哪儿回来的,那旁边卧着的横看竖看都长得像狼一样的动物已经朝他们露出了贪婪的冷光。 但他们面前站着的可是覃骁啊…… “让开。” “……” 让开,会被削掉脑袋。 不让…无非就是被发配到基地回炉重造一遍,总还能活。 暗卫几乎是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心态面不改色的挡在门口,心底早已颠沛流离。 “嗷呜……”,小狼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警告。 “是!”,暗卫仿佛听到了覃骁的威胁。 很好,没有坚持过三秒,两个暗卫遥相对望,似乎在替对方怜惜项上人头。 覃骁识别指纹后推开了门,屋内和他离开时一样的安静,他仿佛能从空气中捕捉到宁兮儿身上的馨香。 而他的女孩,正毫无防备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娇憨沉睡。 除了覃骁鞋底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外,还有动物特有的脚步声伴随其中,覃骁俯身蹲下,望着宁兮儿的小脸, “看清楚了吗,她也是你的主人。” 小狼咧了咧锋利的牙,森寒并充满攻击性的眼神落在宁兮儿身上,它轻松一跃就上了沙发,以守卫的姿势卧在宁兮儿旁边。 “很好。” 小狼时不时地会在宁兮儿身上轻嗅,仿佛在标记什么,这动作扰得宁兮儿有了渐醒的趋势,她刚一抬手,就感觉自己的胳膊碰上了某个柔软的气孔。 再一睁眼,看到了覃骁。 宁兮儿太累了,她睡得既沉又难,醒来也是昏沉的,对覃骁的坏印象尚未被全数唤醒,这导致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狠狠推开覃骁。 而是再度闭上眼,眯着眸子随便摸了一把小狼的脸,她并不知道自己摸的是什么,宁兮儿刚睡醒的声音难得的微哑,不太情愿的娇声开口: “覃骁,你怎么长毛了?” 第86章 你混蛋 人的行踪被限制,或者一举一动都要被迫在别人的指导以及协助下完成,这是一件憋屈且可怕的事。 而此刻限制住宁兮儿行踪的正是她大腿上卧坐着一只狼,小狼大抵是想图个亲近,它朝宁兮儿咧了咧嘴,以为自己在笑,但这却更将宁兮儿吓个不轻。 试想一下,一头轻易就能把人身上的肌肉组织随意撕裂的狼,正对着你笑。 “啊!!!” 宁兮儿一开始只好奇覃骁为什么不应声,渐醒过来后一睁眼就直直的撞进了小狼那双凉凉的兽眼。 “走开啊……”,宁兮儿后背发凉地把自己向后藏,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还在它脸上乱揉,再差一点就把自己的指头伸进狼嘴了! “咳咳咳……”,她蹬着腿向后退,忍不住后怕地拍着胸口咳嗽。 这时,覃骁端起茶几上提前准备好的温水,要协助她喝,“兮儿,润润嗓子。”,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肩,看似帮宁兮儿轻拍后背,实则拦住了她的退路。 宁兮儿眼眶因为害怕而渐渐泛红,鼻子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酸。 腿被小狼压着,身后被覃骁挡着。 进退维谷。 受到惊吓的宁兮儿已经完全醒过来了,想起了飞机上覃骁说过他做的许多可怕之事,想起了刚才覃骁如何给自己戴上脚腕银环,他走之前甚至还在自己的脚背处,落下一吻。 而现在,宁兮儿在隐隐的啜泣中将脚趾紧紧蜷缩起来,因为那小狼大约是觉得银环有趣,正不停的用爪子去扫拨它。 她语音发颤:“覃骁你让它走开啊。” “乖,先喝点水。”,他仿若未闻。 他没有顺着她。 正在这时,“啊啊!”,宁兮儿惊慌失措地侧头把自己埋进覃骁怀里,因为那只小狼已经伸出了凉丝丝的舌头在好奇的舔舐银环,有时候,也会连带着舔到她的脚腕皮肤。 每舔一次,她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发抖一次,小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覃骁稳稳地接住试图后退的宁兮儿,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宁兮儿的头枕着覃骁心跳的位置,整个人都因对小狼的恐慌而紧紧地贴在了覃骁身上。 “覃骁……”,宁兮儿吸了吸鼻子,无比委屈地抗拒道:“你是不是想让它吃掉我?” “兮儿嗓子渴了,先喝点水,听话啊……”,他单手搂住试图缩成一团的女孩,兀自欣赏着她的慌乱不安,他对那头幼狼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狼性有时与人性共通,小狼显然是领悟了覃骁之意,所以轻轻一跃,两只前爪直接扑在了宁兮儿腰上,宁兮儿感觉自己腰上一沉,立刻又是一声尖叫,“覃骁!” 她不想看见他,所以把头狠狠埋进他衣服里,上半身趴在覃骁身上,一双藕臂缠上他的脖颈,抓得死紧。 小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卧在宁兮儿身上。 她不敢抬头看,但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能听见小狼鼻孔里发出的瘆人出气声,她认为自己如果轻轻呼吸一下,腰腹处的稍稍起伏都会惹那头狼不高兴。 整个过程中,覃骁的手掌一直很有耐心地捋着宁兮儿的长发,轻拍她的后脑,摩挲她的耳垂,仿佛他的怀中是块易碎的珍宝,他在品鉴,决定占为己有,最后以命相护。 哪怕宁兮儿的身体几乎是撞进了覃骁怀中,但男人手中的水杯也稳的没有洒出一滴水来。 “兮儿。”,他吻了吻她的头顶,眼神不知看向哪儿,“你不能拒绝我。” “你让他们把我挡在门外,就是拒绝靠近我的意思。”,覃骁感受着两人紧紧相依的身体:“现在的距离,很好。” 宁兮儿的眼泪沾湿了覃骁的衣领,她在他身上忍不住哭出来,哭的委屈,委屈在哪儿呢?委屈到女孩明明觉得胸口都抽着紧着,尽管如此都不敢大口呼吸,因为怕极了自己做错什么而惹怒自己腰间那双蛰伏的狼爪。 覃骁察觉到了脖颈间的微微湿意。 唇角微勾。 “下去。” 可不能太吓坏了他的兮儿呢,娇弱又胆小的姑娘,得诱哄着来。 宁兮儿听到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的声音,还感受到了自己腰间突然一空,覃骁放杯子时身体会下压倾斜,但宁兮儿应激反应似的把他抱得更紧。 她如履薄冰地听着动物脚步声渐行渐远,泣声问:“走、走了吗?” 狼的喉咙里会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嗷呜”声,得到覃骁的首肯后,它正悠哉悠哉地巡视领地。 “它不会走的。”,覃骁的话给了宁兮儿绝望一击,男人一只手揽住女孩的腰,帮她整理已经起了褶皱的衣服,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它起个名字吧,兮儿,以后它就是你的宠物了。” 宠……物? 宁兮儿哭的更厉害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宁兮儿的脚就没有落在地上过,她本身的活动空间就有限,求着覃骁把自己抱回房间后,更是自闭似的把自己锁在主卧里,躲在床脚,听门外的声音: “你吓到她了。” “嗷呜……” “她是你的主人,你要向她道歉。” “……嗷呜!” 此时门被打开,宁兮儿眼眶红红的,把被子急忙揪着提起来,蒙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很雾,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要它给我道歉,我不要……” 不过进来的只有覃骁,那只幼狼并未出现,宁兮儿脱力似的把头埋进膝盖中间。 “兮儿,不哭了。”,覃骁款步走近,仿佛替她教训了小狼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好人。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藏满了暗色宠溺,“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覃骁掀开了宁兮儿用来摄取安全感的被子。 宁兮儿不想松手,她气自己,还没来得及跟覃骁算账,就先被一只狼吓得魂飞魄散了。 但女孩微弱的执拗根本抵不过男人强势的掠夺,覃骁手轻轻一抬就将被子扯开了,穿着棉白睡裙的女孩,孤单无依的暴露在他眼中,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血液沸腾。 覃骁知道自己沉迷于她偶尔的胆怯。 她怕一切血腥残忍的元素,但这确又是覃骁最擅长玩弄的。 “你混蛋。”,宁兮儿惧怕地瞪着他。 “嗯。”,覃骁欣然接受。 其实是有反常之处的,惧怕一只突然出现的狼很好理解,但不难发现,那只狼明显是被驯化过的,不仅没有伤害宁兮儿,还非常听覃骁的指令,在覃骁这里,它就是宠物。 然而宁兮儿对狼的恐惧却远远超过了覃骁一开始的设想。 至少从时间上来看,自从进了房间以后,宁兮儿仅仅是一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就如同惊弓之鸟般用尽全力想把自己藏起来。 覃骁微叹了口气,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兮儿,现在告诉我,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宁兮儿不吭声。 覃骁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逼视,“说啊兮儿……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呢?” 在宁兮儿无声皱眉的间隙,他微笑:“一件,都不许落下。” 第87章 不上当 宁兮儿不愿意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但对覃骁这样的人万万使不得蛮劲,他的手段就如软软细沙,不让你硌脚,也不让你磕撞,但款款间就抹去你全身力气。 你越抵抗越愤怒,它越温柔,温柔的可恨,无奈中,你只能选择暂息恐惧与怒火,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现在的气氛委和到了一种奇妙的僵寂。 宁兮儿很会保护自己,她虽不吭声,却也在无声中,将手臂从他腰间穿过,轻轻抱住。 覃骁的身躯明显因这动作而僵硬了一瞬, 这是依赖的姿势。 是覃骁无法抗拒的姿势。 如果有选择,宁兮儿更愿意和覃骁分别坐在桌子对面去有理有据的争执一场,把所有剪不断的乱麻和理不清的头绪通通一口气处理干净。 但覃骁就是那个温柔到可恨的人,明明锁住她,明明用狼吓她,但现在却能做到柔声细语的安慰她。 她不打算硬碰硬。 对覃骁而言,可能宁兮儿才更像那软软细沙,软的不像样,但永远握不紧。他有过多少次想不管不顾地毁灭, 毁灭她, 这样的念头吞噬过他多少次呢?覃骁已经记不得了。 就如同现在,哪怕他恨不得想立刻对她做些什么,给她烙下永远也割舍不了的印记,别再离开了…… 不要试图逃离他就好, 覃骁恳求自己,再对她好一点,再狠一点,他的兮儿会不会就乖一点呢? 但此时宁兮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轻轻地把手环在他腰间,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呼吸, 覃骁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他心底那残忍的刀尖最终指向了他自己,他舍不得中伤她, 这是一种令人深陷的永恒,静谧。 他什么都做不了…… “兮儿,松手。”,男人声音微哑。 只有覃骁自己清楚,他怕自己太容易就走向宽容。 他不想放过她。 宁兮儿声音轻盈而沉重,她扯开话题,“外面的小狼听你的,所以你想让它吃掉我。” 覃骁说:“不会。” 宁兮儿闷闷反驳:“会。” “兮儿。”,他似乎不悦,“今天不允许你避重就轻。” 看起来美人计对覃骁来说没用,因为他能做到既享用了美人,还不让自己的城池有分毫受损。 但宁兮儿这软软的沙流大有一种逆向流动的趋势,她没有松手,同时断定覃骁绝不会推开她。 “你说我是它的主人,那我以后让它咬你,它会吗?” “会。”,覃骁回答她,同时,果然没有推开她。 宁兮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犹疑道:“……我是说,让它咬你。” “兮儿,如果你恨我,想伤我,想杀我,一句话就够了。”,覃骁执起她的一只手,轻柔的握住,裹在掌心,“你就说,覃骁,我想看你去死。” 宁兮儿感觉心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闷, 堵。 覃骁说:“你说的,我都会听。” 云淡风轻。 爱,它的含义在覃骁这里,是与死亡并肩的美学,仿佛只有死亡才能永久封存这份爱,如果活着就要承受他和宁兮儿的分离,这份爱若被撕裂, 那就不再是美了。 只有相爱才是永恒,如果不相爱,那就用毁灭来迭代。 ---“你说的,我都会听。”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宁兮儿看过丘慈那第一封信的部分内容,【如果有一天你感受到了自己难以解释的压力,请不要放弃他。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请求,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因为你说的,他都会听。】 那时候丘南月将信交给她以后,宁兮儿一时看不太明白,但通过最近的相处,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覃骁身上那不太合常理的偏执执念。 覃骁刚刚在飞机上亲口承认,他限制过她的行踪,在他们的婚房里。 宁兮儿脑海中盘旋着信中那预言般的字句,“覃骁,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或许吧。” “……” 宁兮儿一直在关注着他的状态,显然通过这一会短暂的亲昵,覃骁看起来已经正常了,至少看起来是。 宁兮儿退开了点,“你骗我?”,明明上一句还掷地有声的放出承诺。 “你会要求我放你离开。”,覃骁帮她捋顺蹭乱了的头发,“兮儿以前经常这么说,你说你讨厌我,不想留下。” “……” 覃骁的脸上瞧不出丝毫悲伤,仿佛亲口陈述出爱人对自己的厌恶并不值得难过,他也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他说的云淡风轻。 但宁兮儿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真是不懂覃骁了,“你不难过?” 覃骁说:“我不知道怎么难过。”,他愿意把自己一览无余地剥开给她看:“兮儿,我只要一想到你要退出我的生活,哪怕只要有这个念头出现,我就要确认你还在不在。” “如果不在呢?” “那就去找回来。” 宁兮儿问:“然后呢?” “锁起来。”,他说。 “我、”宁兮儿的喉咙哽了一下,“你……”,她忽然进入了某种放空状态,她觉得这世界是假的,覃骁也是假的。 但很快就回过神,“除了离开,其它要求都答应?” 覃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很久。 “说话啊……”,宁兮儿眨了眨眼,轻声催促。 女孩的所有反应都不在他预料范围内,吞安眠药,坠湖,甚至连飞机都敢跳……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因此现在宁兮儿的冷静有一种无法追溯原因的异常。 覃骁想着什么,唇角跟着弯起很轻的弧度, 有趣。 他的兮儿总能带来惊喜。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没有用极端的的方式与他对峙,覃骁根本不在意。 “说说看。”,覃骁的眼神在空中囚住她的目光。 宁兮儿说:“我很小的时候走丢过一次,跟院长妈妈出去,但不知道怎么就走丢了,那时候孤儿院的位置比较偏,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后来误打误撞地走进了一个树林,树林很深,我走不出去。” 覃骁大概猜到了,“树林里有狼?”,他柔声问。 宁兮儿点点头。 “所以你问我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的事,这可能算一件。”,宁兮儿的眼神瞥向门外,仍然后怕。 “兮儿,为什么?”,他忽然问。 为什么在明知他伤害过她以后,还肯这么安静的跟他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覃骁陷入了精神世界挣扎的漩涡。 他好像又一次做错了事。 他将她扣进怀中,手臂像蛇身般缠上她的腰。 不, 他没有错。 覃骁陷入了孤独的挣扎。 宁兮儿说:“景谦身上有很多秘密,他想利用我,激怒你。” “覃骁,我不想你上当。” 第88章 和平相处的条件 宁兮儿在海岛的几天没有白过,就算景谦的话的再可信,但把她拐去海岛后的当夜就发生了通讯故障也太可疑。 “我在景谦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东西,虽然他有可能是故意引---” 覃骁的声音打断了宁兮儿,那话音冷的彻骨,“你进过他的房间?” 宁兮儿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这男人是不是过于会抓重点了? 渐渐的, 望着那道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宁兮儿感觉自己前面好好铺垫的平和氛围都白费了,本就克制着的火气一下子憋不住,她也冷下脸,推开覃骁,少见的厉声:“现在,不许犯病。” 但覃骁显然还执拗于宁兮儿进过景谦房间的事,那是一个男人非常私人的空间,他的兮儿为什么要进去? 进去以后会做什么? 景谦会逼她做什么? 覃骁的怀里现在空落落的,因为宁兮儿已经翻身下床坐在了椅子上,明显是和覃骁故意隔开。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失忆是好是坏,但看你的反应,你一定做过很多我讨厌的事。”,宁兮儿说:“至少在今天以前,我没有离开你的打算,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已。” 宁兮儿垂眸看向自己脚腕处的银环,“但这个东西不在我的接受范围,覃骁,你把我当什么呢?宠物吗?” 床上的男人始终安静。 他好像知道这么做会把她越推越远,却控制不住那可怖的私欲,如果不是他当初强行逼她留下,宁兮儿早都远走了,她首先没有喜欢过他,其次根本没打算喜欢他。 以前,她就把他定位成一定意义上的亲人而已。 “那现在呢……”,覃骁垂着眸,观望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手心里还有属于她的余温,他在虚空中捕捉。 现在呢? 怕了吗,厌恶了,想离开了…… 总会走到这一步的,覃骁早都做好准备了,甚至他一直在隐隐地期待这一天,期待她后悔而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不知道。”,宁兮儿望着他,眼神像一道坚韧的光柱,语气果断而诚恳。 “我们之间的事可以慢慢消化,但能不能一起先处理别有用心的外人?”,有关景谦的事一直压在宁兮儿心里,“你给我留下的这些糟糕至极的印象我一桩桩的记着,但是覃骁,我们现在是夫妻是家人,在认真跟你算账之前能不能先---” “啊…!…覃骁!你放开!”,宁兮儿死命地拍打着覃骁的肩膀。 大概在女孩说出夫妻和家人这话时,男人就如同一只被诱逗到神智癫狂的狼一般扑向椅子,宁兮儿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覃骁将人打横抱起,一语不发地走出卧室。 宁兮儿又气又恼,“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她的双腿吊在空中,伴随着覃骁踹开门的动作,安全感彻底降低到负值。 因为卧室外有一条真真正正的狼! 果然,覃骁的身影刚一出现,小狼就有所预感地回头,轻跑了几步卧在男人腿边,将头高高竖起来,长时间地望着主人,似乎在静静观察缩成小小一团的宁兮儿,又似乎在等覃骁发布最新的教诲。 “嗷呜……”,小狼舔了舔舌头。 宁兮儿的怒火升到顶峰,她又怕又气,没忍住咬上覃骁的肩膀,牙尖都快隔着衣服嵌进皮肤里,呼吸粗重。 “兮儿,如果你能和它和平相处,我就答应你的一切要求。”,覃骁的脸颊贴上宁兮儿的,像小狼讨好主人时那样,很轻很轻的蹭了蹭。 于是,宁兮儿咬的更狠了。 - 城市的另一端,崔瑶直奔自家娱乐公司,助理替她推开练习生们排练舞蹈的房间,这些女孩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要在一周后的演唱会舞台上做伴舞的候选人,作为正式出道前的一次大型舞台试炼,那时也会隆重介绍这批新人组合。 “谁是沈一诺?”,崔瑶进到舞蹈室后,音量不大不小的喊了句,将手包从空中稳稳的抛给助理,“帮我给大家订点奶茶和烧烤。” 排练室一共十四个女孩,最终能够上台的只有七人,接下来的一周,淘汰一半。 激烈的打分刚刚结束,姑娘们听到能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都有点惶恐,再加上崔瑶的名气与家世,她们看崔瑶的眼神明显拘谨中夹杂着敬畏,“崔瑶姐好。” “崔瑶姐好…” “瑶瑶姐好。” 大家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很有礼貌,崔瑶随口纠正了一个人,“别叫我瑶瑶姐,叫崔瑶姐就可以。” 崔瑶的容貌本就妖艳,稍稍正色起来就会有点攻击性,美到锐利的攻击性,那个被点名的女孩很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崔瑶姐。” 崔瑶摆摆手,“沈一诺是哪个?” 角落里,一个刚刚放下跌打损伤喷剂的女孩举了举胳膊,仔细看的话,脸上缺少应该有的血色,眼睛微肿,远远不及其他目光灼灼的女孩们的活力。 沈一诺打起精神,“崔瑶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崔瑶慢慢走近,确定了一遍,“你就是沈一诺?” 沈一诺点头,轻微的心不在焉。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家公司的股东是崔昭,一个随便玩玩就把一家娱乐公司经营到业内顶尖的男人,而这位传奇色彩的老板曾说过,开公司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给家中小妹撑腰而已。 练习生的竞争性致使她们存了些看好戏的心态,如果被性格嚣张的崔瑶挑出毛病,那是万万不可能出道的。 沈一诺也很清楚这些潜规则,但她人缘不错,自知不会得罪谁,看着逐渐走进自己的崔瑶,她集中注意力,“崔瑶姐。” 崔瑶打量了她一圈,“最近哭过?” 沈一诺:“抱歉,我会很快调整好状态。” “有人欺负你?”,崔瑶不紧不慢地将目光停留在周围一圈女孩们的脸上。 果然,有的惶恐,有的无辜,有的不敢迎接崔瑶的目光。 沈一诺不想无事生非,毕竟距离登上舞台只有一周了,“崔瑶姐,没有的,我是因为自己的事。” 见崔瑶仍然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其他练习生,连听完她说话后的点头也是漫不经心的,沈一诺克服掉疲惫,“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她…上周去世了。” 光是说到这,沈一诺的眼眶就没忍住又氤氲出些水汽。 “行了,跟我出来。”,崔瑶先是拍了拍沈一诺的肩,像是安慰,而后扭着腰往出走。 走了几步,回头,“愣着干嘛?跟上。” 站在原地发愣的沈一诺瞬间回神,“哦噢。” 在众人不解且探究的目光中,沈一诺迷迷糊糊地跟出去了。 “她凭什么被崔瑶姐看上啊?”,一女生愤愤道。 一女生搭腔,“说不定本来就有背景,整天跟我们演小白花呢。” “……” 众说纷纭,人性,无法摆脱善妒的自然规律。 休息区。 崔瑶的助理正好拿着外卖走过,看了沈一诺一眼,但别无他意,“崔瑶姐,给你们挑两份出来放在这边吗?” 崔瑶摆摆手,“送里面去吧,她就别吃了,得上台呢。” 助理朝沈一诺送去善意的目光,“恭喜这位小姐姐。”,随后离开。 沈一诺怔愣着,“您是说…?”,她获得了上台的机会?! 崔瑶转过身来,双手环胸,仿佛让沈一诺出道根本就不是个什么值得挂齿的事,“对,没错,就是你,惊讶什么。” “…为什么?”,沈一诺仍然不敢置信,她的成绩也就属于中上,后面还排了好几个有背景的,每天都担心被替换掉。 崔瑶说仿佛洞悉了她的心声,“听着,现在开始你的金主就是我。” “哈啊?!” “宁兮儿是我妹,你是她朋友,你就是我妹,就这么简单,懂?”,崔瑶是个懒得解释的人,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好烦。 沈一诺虽然很快就懂了这个逻辑,也不在意崔瑶和宁兮儿如何结识,但只要一想到宁兮儿已经死了这件事,整个人就迅速显得沉默。 “谢谢您。”,沈一诺说:“但我还是想自己试试能---” “别废话。”,崔瑶打断了她,“宁兮儿白天给我说让我关照一下你,她说她有个朋友在当练习生,没想到竟然在我地盘,有大腿干嘛不抱?你蠢?”,崔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一诺。 沈一诺也觉得自己傻了。 宁兮儿, 白天! ??? 沈一诺的眼睛越瞪越大,“兮儿还活着?!” 崔瑶:“……” “她在哪??”,沈一诺语调升高,整个人急切起来,“可是覃总不是都召开了葬礼吗?他都承认兮儿不在了,兮儿怎么会?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些以后再说。” 沉默了一秒。 “宁兮儿告诉我,你这里有能联系到她的办法。”,崔瑶正色道。 第89章 我爱你 沈一诺像是想到了什么,尴尬的点点头。 “你这一副反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沈一诺说:“有点幼稚,不太上得了台面,非常古老,很原始,有点笨…” “打住。”,崔瑶抬手,掌心下压,“不管什么蠢办法,有用就行。” - 海岛。 崔瑶坐上私人飞机回a市后,崔昭并没有跟着离开,他尽职尽责地给崔瑶充当着幕后的依托。 但这次的幕后依托却基本由景谦担任了,“崔先生,您可以尽管放心,误伤了崔瑶小姐绝非我本意,这现场的布置交给底下人就好。” 崔昭翻身一跳,坐到了高台上,俯视台阶下的景谦,“我倒是也不认为一个能从覃骁眼皮子底下把宁兮儿偷走的人,会愚蠢到在演唱会这种场合动心思。” “再怎么样,以你的手段也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崔昭说着话,手掌重重的拍了拍高台的板面,仿佛在刻意检查其材质是否坚固。但那姿态又格外懒散,显然一副花花公子模样。 “我跟覃骁是一伙的,我们两个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你敢捅了他的别墅,真没给我崔家住宅赏赐点爆炸物什么的?”,崔昭的眼尾弯起邪魅狂狷的弧度,说完话,定定的看着景谦。 景谦的笑如沐春风,“我向来分得清敌我,既然崔瑶小姐拿我当朋友,那崔先生你,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景谦把挂着结痂伤口的手背亮给崔昭,“不信您看,这可是我和令妹成为朋友的证据。” 崔昭也笑了,笑得漫不经心,“她下手轻了。” 景谦收回手,“崔先生,我从未见过像您一样细致妥帖的兄长。” 二人视线相撞,一个玩世不恭,一个谦逊温和。 “崔瑶小姐有您这样的哥哥,怕是很难看得上外面的其他男人了。”,景谦说闲话一般表达欣赏。 崔昭甩着胳膊鼓了鼓掌,“看来没少在我们身上下功夫。”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敌覃骁对猎物那份堪称可怕的耐心。你跟我打哑迷没用,宁兮儿只是你用来试探覃骁的工具吧……”,崔昭欣赏着远方海浪拍打沙滩的白沫,“真正想试探的是谁呢?我猜猜啊……” 景谦走上台阶,于崔昭身侧落座,“请崔先生随便猜测,我对兮儿的感情,兮儿自己能认可就好,我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当然了,如果能得到崔先生和崔瑶小姐的认可就再好不过了,毕竟我们在未来有可能成为朋友,不是吗?” 滴水不漏。 崔昭忽然低笑了几声,仿佛景谦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跟你们这些人动脑子真他妈浪费时间,你的目标是基地吧。” 景谦的眸色微不可查的闪动一瞬,隐匿在逐渐落幕的海岸线。 “边境,军火,地下拳场……基地里可都是宝贝啊……”,崔昭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感叹,“哪个男人不想成为统治者呢?” “统治财富,统治权谋,甚至是统治女人……”,崔昭说:“在那里,覃骁就是王。” 景谦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息,“您和覃骁一样的优秀。据我所知,你们二人曾经在基地的成绩难分伯仲,我不信崔先生就没有想过战胜覃骁,成为王。” “挑拨离间?” “坦诚相告。” 两人对视,而后视线错开。 远处的海浪翻涌出更大的浪花,推进沙滩的力道也更猛了些。 “崔先生,我有办法让崔瑶小姐接受你。”,景谦的音调显得深沉,以最直白的口吻替崔昭出谋划策般。 崔昭的身形顿了一瞬,那玩世不恭的气质被这句话蜕下来,景谦自然发现了。 在崔昭的沉默中,景谦再度开口:“只需要您帮我一点小忙。”,景谦脸上重新挂起了闲适而浅淡的笑,“就像那海水一样,您只需要吹一阵风,即可推波助澜。” “我要是真答应了,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你喽…” “那么您认为,崔瑶小姐和覃骁,谁更重要些呢?” 海风带起一阵肉眼不可见的清凉,沙砾在追逐,海水泛起褶皱。 今晚的海岛, 注定听不到任何答案。 - 宁兮儿现在知道那间空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了。 她和小狼,正处于房间两端对角线的角落互相凝望,小狼的前面站着覃骁,“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卧室,不能进。” 宁兮儿把自己缩在墙角,她真怀疑那头狼是人变的,不然为什么能听懂覃骁说的人类语言? 为什么狼的眼睛里真的透露出它听懂了覃骁意思的光芒? “嗷呜……” 这道低沉的叫声,宁兮儿猜测是小狼在表达“好”的意思。 但那头狼知道卧室是什么意思吗? 宁兮儿看着覃骁那可恶的背影就来气,她现在能做到亲自站在地上,是因为刚才自己咬覃骁肩膀的时候,小狼也跟着狠狠咬上了覃骁的小腿。 只要一想起几分钟前那副画面,宁兮儿就浑身泛起凉意。 刚才她松口以后,明显发现覃骁的脸色不太对劲,就算她咬的力气再大,也不至于让覃骁疼到额角冒出冷汗的地步,但明明男人的小腿已经受伤,然而抱着女孩走向空房间时的脚步竟都没有半分虚浮。 宁兮儿本是没发现异常的,是到了覃骁抱着她走到门边时,她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地板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几个深浅不一的血脚印。 再一瞧,小狼正摇着尾巴,露出血淋淋的锋利牙齿。 宁兮儿心头猛地一惊便挣脱覃骁跳到了地上,男人扎在作战靴中深绿色的裤子已然被血色浸泡,“覃骁!你不会喊疼吗?!” 宁兮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顿时就忘了自己怕狼这回事,感觉把所有火气都撒给了那只狼,吼了声:“你去那边蹲着!” “去啊!” 小狼抬头看了看覃骁,口中还舔着覃骁的血,又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宁兮儿,委委屈屈地摇着尾巴,听话地蹲在了空房间的墙角。 宁兮儿真的不明白了,怎么这狼的行事作风跟覃骁一个风格? 宁兮儿吼完小狼后,渐渐的,勇气就不争气的归零了,她不敢进到空房间里,更不敢站在地上,没被咬呢,小腿已经开始幻痛了。 “覃、覃骁……要不我去帮你处理伤口?那个…让它自己面壁思过……今天就先不培养感情了,改天,改天行?---” 话又没说完,宁兮儿的鼻子就磕上了覃骁坚硬的胸膛,磕的她鼻梁都痛,这全是因为覃骁不由分说地将站在地上的宁兮儿猛地拥进怀中所致。 男人的力气太大而攻势突然,他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小腿上的伤口会不会流出更多血,握住女孩后腰的手青筋暴起,再紧一点的话,就仿佛能捏碎宁兮儿不盈一握的骨骼。 “兮儿,我爱你。” 宁兮儿僵住。 “我爱你。”,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量,嗓音嘶哑,沉。 宁兮儿本想推开他的手在这个片刻彻底无处安放,因为种种原因她并不想抱住他,却也很难在这一瞬间推开他,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覃骁身上弥漫着无比落寞的氛围,明明欺负人的也是他,但失魂落魄的也是他。 宁兮儿想说点什么,但除了“我也爱你”、“我不爱你” 她找不出任何能回应覃骁突然表达爱意的话。 而这两个词,宁兮儿发觉现在的自己,哪一个都说不出口。 这个拥抱持续了不知多久,男人胸膛间传出了女孩很轻很轻的话音,那声音有点朦胧,有些迷茫,懵懂的困惑,同样的落寞, “为什么…是我?”M “你心疼我。”,他的嗓子仿若裂出血痕。 第90章 领地 人的精神在手足无措时,行为反倒会处于安静状态。 宁兮儿的手悬在半空,左右为难,身体就像陷进了柔软的床褥般被严防死守的裹住,男人的身体就是一张有生命的被子,要不是被子盖住鼻孔会闷死人,宁兮儿真怀疑他会断绝自己的氧气。 从覃骁的后方看过去,除了女孩那颇有些无处安放的双臂外,其它身体部分几乎被完全涵盖。 过了一会, 在小狼充满单纯与好奇感的注视下,宁兮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她轻轻拍了拍覃骁的后背,“它还看着呢,先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宁兮儿明显能看清小狼嘴边的血还没有被它灵活的长舌头舔回去。 没等到覃骁的回应,宁兮儿后怕道:“我总觉得它现在的眼神有一种很馋你的血的感觉,覃骁,先放开好不好…我不走,不走还不行吗……” 果然,覃骁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卸下了部分重量。 但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宽厚的背影透露出冷沉的茫然。 还好,宁兮儿推开他的动作缓慢轻柔,没有刺激到这份不堪一击的茫然。 覃骁一直垂着眸。 她本想带他先远离这个空房间,哪料没等宁兮儿做出反应,覃骁转身便走向了墙角正看热闹的小狼。宁兮儿一个人在原地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迅速贴紧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角落墙面,如果可以,她觉得自己可以悄悄凿一个洞出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角线的动向,以为覃骁要惩罚小狼了。 但没想到就听到一句冰冷的命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卧室,不能进。” 伴随着覃骁转过身来的动作,宁兮儿也从几分钟前的回忆渐渐抽离,明明才过了几分钟啊……怎么会感觉漫长到像是在熬日子一样…? “我受伤了,兮儿。”,他对她说。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帮手。 宁兮儿倒想发个火骂他活该。但男人小腿处确实已经被血液浸染,裤子布料本就是绿色,沾上血,最深处就成了黑色。 “那你让它先别动,我,我再去扶你。” “它不会动。” “嗷呜…” 宁兮儿才不信,要是这狼真如覃骁所说的听话,刚才就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咬他了。 宁兮儿又提了个要求,“把我脚腕上这个解开,而且以后不许再给我戴任何和这个性质差不多的东西。”,她依然紧紧靠着墙,这时候小狼如果动一动,宁兮儿能立刻给它跪下。 覃骁没有说话。 小狼的鼻孔吭哧着喷出呼吸。 气氛在血腥味中渐渐凝重,但这时候不能妥协,决不。 “兮儿……” “不答应我就不管你了!”,宁兮儿语速急促着先威胁道,威胁完又再次缩回脖子。 主要是怕狼,不是怕覃骁。 “好。” “?” 宁兮儿扒在墙面的手指松了点,这么好说话吗…… “等到你能不再怕它的那一天。”,覃骁说:“有它保护你,我会放心。” 小狼抖了抖脖子,站直身体,似乎想往宁兮儿的位置前进。 但宁兮儿一见小狼要往自己这边走并且覃骁一点拦的意思都没有,她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别过来!”下意识就双手捂住耳朵紧闭着眼跑出房间。 房间里,小狼的尾巴百无聊赖地拍了拍地面,绕着覃骁转了个圈,“嗷呜…嗷呜…” 只见男人缓缓蹲下身子,小腿受伤的部位因不合时宜的受力导致伤口肌肉又能扯裂几分, “做的很好。”,他说。 那双更加阴冷弑杀的双眸落在小狼身上,“上一次兮儿心疼我的时候,就是因为这里受伤了。”,覃骁给小狼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处,仿佛它是一个拥有人类智慧的性灵。 不知小狼有没有听懂,但能见到它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 “我能留住她一次,就能有千千万万次。我要教她,学会怕我,学会恐惧,学会自己走向我的身边,然后,亲口说---” “她也爱我。” 男人的唇角弯起诡谲的弧度,他的兮儿会怎么表达爱呢? 好有吸引力的事啊…… 活着真有趣。 可以和兮儿玩游戏,如果谁反悔,谁犯规,就要接受惩罚,兮儿只能当他一个人的玩伴,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玩伴。 如果她想和其他人一起进行游戏,覃骁小朋友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才好啊…… 让他想想,他需要一个两全的法子,既要闯入她的底线,还得勾起她的同情。 啊…… 他想到了。 给宁兮儿戴上脚腕银环后,覃骁像个臣服于宁兮儿的信徒般,在女孩洁白的脚背落下轻吻,那个瞬间, 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那是一只伴随覃骁长大的幼狼,从六岁开始养,但可惜的是,长大后的母狼后来因救覃骁而被活活砍断脖子。 覃骁至今都记得狼的头颅滚落在丛林草地上那一声闷响,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玩伴了,十四岁的覃骁,第一次用枪解决了对手。 母狼怀孕了。 母狼生的小狼崽也长大了,长大后的小狼崽再孕育后代。 覃骁送给宁兮儿这只,特意挑了最温驯的,但他的兮儿好像还是被吓的不轻。 他怎么会不知道兮儿在童年时有过关于狼的阴影呢? 空荡的房间传出一两声男人闲适的轻笑,仿佛有什么事使他苦恼。 “兮儿,那片树林。”,覃骁微笑着,摸了摸小狼的头,“是我的领地啊……” 第91章 疼吗 等覃骁在警报声中不紧不慢的回到客厅时,正好看见宁兮儿在门边接过佣人递进来的医药箱。 宁兮儿默不作声的转身看了覃骁一眼,边向沙发处走边打开医药箱,覃骁关上身后的门, 欲盖弥彰的反锁声,很响。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宁兮儿不懂医术,但却很熟悉怎么包扎伤口,对两年前帮覃骁创口换药时的流程还大概有点印象。 覃骁走近,默默地将手背在了身后,什么也不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宁兮儿对他这副装乖的模样表示无奈,“坐下。” 但男人那双眼睛里哪有什么受委屈的样子?那眼神里装着的分明是某种蠢蠢欲动的等待。 覃骁听话的坐下。 “把腿搭起来,裤子挽上去。” 覃骁的眼神不舍得离开宁兮儿的小脸,顺从她的指示,他的工作非常简单。挽起裤腿后,狰狞的咬伤被暴露在空气中,小狼下了狠劲,似乎想叼下来一块肉般的狠。 宁兮儿就显得忙碌了些,覃骁痴迷于她的忙碌。 这就是爱,覃骁想。 宁兮儿先给自己的手简单消了毒,拿出纱布和药粉时问:“确定不用去打个狂犬疫苗?” “嗷呜!”,房间里传来小狼爪子拍门的声音,其实这不安分的声音在刚才也有,只不过现在听着倒像是为它自己证名分。 它是狼! “嗷呜……嗷呜……” 它才不是别的。 “如果兮儿亲自给我打,也可以。”。 “你的关注点总是令人称奇啊……”,宁兮儿随便感叹了句,裹住药粉的纱布被她恶狠狠地压向了伤口处,一圈齿痕就是一圈深浅不一的血洞,宁兮儿的手法简直就是把药粉生生给塞进血洞的架势。 她冷笑一声,抬眸,云淡风轻的口吻:“疼么?” 覃骁的额角有一层需要靠很近才能瞧见的薄汗,那是身体对疼痛的自主反应,不在人为可控的范畴内,“兮儿想听什么?”,但男人的语调连因疼痛而应该的平仄都没有。 宁兮儿变本加厉地按着纱布,顺时针,转,停,逆时针,捻着转…… “疼么?”,看着伤口渗出了比上药前更多的血,宁兮儿再次问道。 覃骁望着自己的小腿,弯起唇,“不会。” 这不是宁兮儿想听的。 女孩把纱布从覃骁的伤口上撕开,有种“刺啦”一声撕掉一层皮的感觉,她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再问一次,疼,吗?” 大抵是疼的。 不,一定是疼的。 覃骁最近本就因寻找宁兮儿而损耗太多精力,以为宁兮儿真的死亡那天,他的所有器官都要跟着一同衰竭,精神紧绷,他片刻不敢放松,直到把她从海岛抓回来戴上银环。 这一周里,覃骁没认真吃过东西。 他体验到了宁兮儿曾在“婚房中”断食的竭力感,后面几天,被崔昭强硬按着注射葡萄糖和营养液,而现在,又流了很多血。 宁兮儿看到了他泛白的唇色,眼底的深色,以及难以发现的胡茬,那应该已经是覃骁为了见宁兮儿特意收拾过的了。 “不说话吗?”,宁兮儿温和俏丽的小脸浮现出无辜,“看着我做什么?还想再来一次?” 但覃骁的面色没有分毫痛意,没有分毫斥责,他眼睛里露出叫人难以解释的宠溺,“只要兮儿玩的开心就好。” 覃骁的纵容总是伴随着诡异的疯狂。 宁兮儿发现自己怎么做都赢不了,越来越气恼,想再破坏他伤口时却又下不了手,她有点恨自己,恨到想做很多坏事!但又不知在坏事做尽后该如何弥补才能抵消天性里那份善良。 宁兮儿冷声道:“自己弄。”,随后撇下一堆药就转身回房间,这次覃骁肯定跟不上她。 门板拍合进门框,反锁声,很响。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地灯,宁兮儿把覃骁的伤口变得更加疮痍,但覃骁仿佛体验不到肉体疼痛,他在宁兮儿这里疼过太多次了。 其实男人手指的指甲处,还包了一圈保护甲肉的纱布,这是一周前搜救时不甚被什么尖锐物件戳翻了甲盖,指甲盖,被从娇嫩的甲肉上撬起,剥离,而后缺失了甲盖的手,再次搬起了水泥石块。 疼吗? 大概是疼的吧。 也不一定,可能不够疼。 因为覃骁明明看着宁兮儿很多次发现了自己手指处的纱布,她的眼神明明很多次都落在了自己手上,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关心:覃骁,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或许他的兮儿是想问的,但为什么每次都止住了呢? 覃骁苦恼的皱起眉,可是,他真的好期待啊…… 好期待。 怎么做才能引起兮儿的关心呢? 那就当着她的面再受一次伤吧。 如他所愿, 鲜血混着药粉,已经成了泥泞的状态。 玄关处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暗卫和一个女佣稍微走进来。 客厅的灯光过于压抑,他们的主子正静静的望着什么地方,任由伤口被空气侵蚀,但他们没有得到被准许进入的指令,只能看到覃骁的侧脸,暗卫先开口道:“少爷,夫人说让我们来帮您换药。” 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侧脸慢慢转过来,眸光冷沉。 女佣机敏地补充道:“夫人刚刚通过房间的内置通讯吩咐我们来给您换药,听夫人的语气……好像有些着急。” 覃骁身上的肃杀薄凉能让任何空间变得像太平间一样了无生气,他听完女佣的话后,转过头,留给玄关处一个背影。 已经万幸了,没有因为突然打扰而被惩罚。 暗卫和佣人不知该如何自处,没有得到覃骁的指令,他们不敢踏进房间半步。 “出去吧。”,覃骁说。 暗卫忧心道:“但您的伤口……” 卧室门忽然被气冲冲的打开,“进来!” 女佣和暗卫愣住,夫人这是让谁…?进哪儿?两人面面相觑。 “听不懂人话吗?”,宁兮儿今天真是把她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完了。 门边的两人踌躇不定,这时覃骁开口了,“兮儿,我不要别人。” 宁兮儿的视线从玄关挪到覃骁那张可恨的脸上,瞪着他。 “兮儿记得吗?让别人来替我处理伤口,会是什么后果。”,覃骁懒懒地瞧了眼门边,仿佛看待两具站立的骷髅,而后深情地望着宁兮儿: “你记得。”,他说。 第92章 覃骁哥哥 “覃骁哥哥!!” 这是十八岁的宁兮儿对覃骁的称呼。 覃骁说宁兮儿一定记得,那样笃定而明确的眼神仿佛抽丝剥茧地把两人初识的那段时间平铺于宁兮儿眼前。 这天,覃远吩咐阿陌将宁兮儿紧急接到老宅,车速飞快,而她晕车,开的再稳都不影响她晕车,晕车好像是一种本能,这类人好像能闻到车的某种味道,闻到就容易反胃。 阿陌在路上跟宁兮儿简单说了覃骁的状况:“小少爷不愿意让别人替他换药,应该是身上的余毒还没有褪干净,所以要麻烦兮儿了。” “啊?当时周医生说只是被下了类似蒙汗药之类的,只是会让人没力气的那种啊……”,宁兮儿问:“所以他现在是…什么症状?” 宁兮儿真不觉得自己能干什么,覃骁不愿意换药,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把一个大男人绑住逼他吗? 阿陌隐晦地说:“你见到就知道了,会比较难控制一些。” 下了车后,宁兮儿怀着疑问跟在阿陌身侧,她是从书店被带走的,现在的双肩包沉甸甸的,心里也开始莫名沉甸甸的。 刚一进到老宅一楼,就听见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杯盏碎裂声,而且一听就是被人砸到墙上的,其间还伴随着女声惊恐的尖叫,和一声怒不可遏的:“滚!!” 宁兮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敢跟着阿陌上楼,阿陌也意识到可能吓到她了,正想说些什么,楼上就突然跑下来一个女佣,掩面痛哭着跑下来,撞到了宁兮儿。 “对不起对不起……”,女佣抽泣着,看起来年纪很轻,“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宁兮儿尴尬的不知该作何反应,问阿陌,“到底是怎么了…?” 那声怒意滔天的“滚!”,没听错的就是她救的那个男人吧。 可宁兮儿认识的覃骁,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像会发火的样子。 但阿陌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宁兮儿感到困惑不安,女佣已经跑走了,就在宁兮儿愣神的一瞬间!有一个瓷器瓶子在距离宁兮儿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炸开! 显然是有人从楼上扔出来后瓶子跃过栏杆飞到了一楼,宁兮儿吓得尖叫一声,“啊!” 阿陌拽住宁兮儿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才没有让她遭殃,宁兮儿慌忙上了两阶楼梯,阿陌细心检查了一遍,“没事吧兮儿?” 宁兮儿捂住胸口平复心跳,看着阿陌:“到底怎么回事啊?” 楼上忽然安静下来。 “兮儿……”,覃骁持枪的手在某一瞬间忽然静止在空中,他刚才好像听到兮儿在恐惧着尖叫了一声。 不,怎么会呢? 不会的,兮儿不会来的…… 卧室里的医生和佣人都缩在墙边,他们没人敢靠近覃骁,哪怕覃骁腿面的伤口已经绽开,但覃骁手里的枪会让他们的脑子绽开。 男人的破坏性太强了,这屋内早已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玻璃瓷器都已经分崩离析,所有不怕死敢上前两步的活人差点被碎尸万段。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等待一个危险的时机,要按住他,要给他注射镇静剂。 因为房间的突然静音,使得楼下渐渐传来更加清晰的对话声----- “没事吧…” “……回事?” 就是她! 是他的兮儿没错! 房间中央双目猩红处于狂躁状态的男人突然露出了瘆人的笑,他好渴,好饿,好想好想…… 好想有什么能填满自己。 兮儿来了,她来了。 男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满意的笑,暴戾后平息但压抑着声音的笑,在房间中, 一个清醒的疯子。 上个楼梯的功夫, 阿陌替宁兮儿打开门后,门缝刚一敞开,她就看到覃骁晕倒在地上的样子,“覃骁哥哥!!”,宁兮儿没料到是这副场景,惊叫了声就赶紧跑过去。 后进门的阿陌皱起眉,狐疑地扫了眼医生的方向,果然,医生连忙摆手示意自己的无辜,佣人们也是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样子。 这房间里大概只有宁兮儿一个人相信覃骁是真的处于晕厥。 宁兮儿半跪在旁边想撑起覃骁的上半身,阿陌也暂时顾不上那么多,过去帮忙,宁兮儿力气太小了,“阿陌哥,谢谢。” 他们努力以一种不扯到男人伤口的角度和姿势把他扶起来,但当阿陌从另一侧抬起覃骁的肩膀,宁兮儿也从自己这边架起覃骁时,男人就像忽然有了自主意识般投进了宁兮儿怀里,他的头枕在了女孩腿上。 宁兮儿猝不及防地承载了覃骁的身体重量时差点歪在地上,“阿陌哥你别松手啊,他好沉。” 说话时宁兮儿是低着头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有没有把覃骁磕到哪里,所以阿陌那只牢牢托住覃骁肩膀的手现在就显得有些尴尬。 为了保命,阿陌把手悄悄放开。 等宁兮儿抬眸时,阿陌换上了略显歉意的表情。 “医生,过来处理。” 得到阿陌的准许后,医生整理了下衣领才提着药箱走近,“那个,能把覃总扶到床上吗?” 宁兮儿面露难色,“你们几个男士一起应该可以。”,说着,宁兮儿就想把覃骁交给阿陌和医生。 正在这时阿陌出声制止,他对医生说:“就这样,原地处理吧。” 宁兮儿懵了,这周围地上散落的碎片,文件,还有被胡乱扯过后掉在地上的床单,整个房间比被土匪打劫完还显得飘零,要不是这房子够硬,宁兮儿是完全相信罪魁祸首能把卧室揉成扁的。 她现在对覃骁身上中的毒怀了十二万分好奇。 “阿陌哥,可这样……”,宁兮儿抿了抿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覃骁正以一种比较亲密的姿势乖顺地枕在宁兮儿腿上。 阿陌露出更加歉意的微笑,“兮儿,委屈一下,医生很快。” 宁兮儿樱唇微张,哽住,刚想把覃骁的重量分给阿陌的想法还没践行就夭折了个彻底。 正如阿陌所说,医生真的很快,快到宁兮儿以为医生正急着去抢救下一个病人似的。 渐渐地,宁兮儿因为受力别扭而有点保持不住平衡,“阿陌哥,他怎么不醒啊?”,尽管男人是阖上眼的,但女孩还是用一种怕把覃骁吵醒的语调轻轻地问: “我是说,包扎伤口会很疼吧,他不会被疼醒吗?” 阿陌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表情,“……可能少爷他…就是因为太疼才晕过去的。” 竟然有点道理。 这时候医生已经处理好了,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背影仿佛在逃。 不止医生,几个佣人里除了赵芝,剩下的都显得很怂。赵芝走上前,“兮儿小姐,我帮你把背包收起来吧。” “不用不用,我一会还有事,就直接走了。”,宁兮儿转头看向阿陌,“一会能送一下我吗,我还约了朋友。” 阿陌面露难色,但他能力有限,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理的法子劝宁兮儿别走,正在这时,覃骁虚弱的睁开眼。 “兮儿……”,他仰视着她,声音很轻,仿佛对周遭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宁兮儿垂眸,惊喜着松了口气,“覃骁哥哥。” 女孩话音甜软温柔,“快起来吧,地上很乱。”,宁兮儿让阿陌帮忙,要把覃骁扶起来。 女孩没有发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沉。 他的兮儿刚来,就要走吗? 他很听话的借助她的力量,慢慢撑起身子,后脑脱离她腿面时,覃骁想陷入万劫不复。 要走吗? 呵…… 他不让呢。 第93章 报恩的机会 覃骁起身后,宁兮儿去扶着他走,也不知是否刻意,男人的手掌反握住了女孩的手心,更多的重量压在她手腕处,仿佛只为了借力而已。 宁兮儿的第一反应其实有点想抽离,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哪个男生太近距离接触过。但自从认识了覃骁,这手已经在某些特殊时刻被牵了无数次。 “怎么了,兮儿?”,覃骁忽然停下来,问她。 宁兮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原地,摇摇头,“没事的,走吧。”,她笑了笑,面容恬静。 覃骁握住她手的动作太自然,宁兮儿怕自己敏感错了地方,反倒尴尬。 而且,他是哥哥,是兄长,是病号。宁兮儿告诉自己。 男人的唇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鬼魅弧度,宁兮儿专注着覃骁脚下的杂物,自然无从发现。 他们正在去往另一个房间,走廊上时,阿陌说:“兮儿,你们去隔壁的房间休息,我需要处理一下这边。”,说完朝宁兮儿感恩的颔了颔首,转身重新走进刚才的一片狼藉。 这次,真的只剩下宁兮儿一个帮手了。 “……”,她吞了吞嗓子,其实她和覃骁也……没熟悉到可以单独相处的地步啊。 救命,救,命啊…… 虽然覃远已经表明了认宁兮儿当干女儿,甚至还在市区给马上就要过生日就要成年的宁兮儿购置了房产,珠宝,一系列一系列女孩子可能喜欢和需要的东西。 但宁兮儿只当那是他们表达恩情的方式而已,她不会,也不敢的…… 她不敢和人卸下心防,不敢和任何人太亲近。 亲人。 是奢侈。 所以就算她口中的覃骁哥哥就在眼前,宁兮儿也不打算跟覃家人真的交往过密。 分寸感是安全感的来源。 可覃骁才不管什么分寸感,宁兮儿想要的安全感,他就是。 比如现在突破安全距离牢牢牵住女孩的宽厚掌心,它轻轻摇晃了下,这让宁兮儿迅速回神,“怎么了?” 宁兮儿肩膀上的背包总有滑下去的趋势,她看着覃骁的眼睛,等他说话,顺便把背袋往回推了推,这样的画面落在覃骁眼里, 太乖了。 这时候的宁兮儿头发并不长,堪堪落在肩头,软软的弯起内扣的卷度,有一点薄薄的刘海,风一吹,额前的刘海就会和其他头发共舞,光洁饱满的额头被阳光亲吻。 覃骁也想当那束阳光。 女孩乖巧的背着很多书,用力扶住男人,在走廊尽头的窗口。 覃骁抬手,想帮她拨一拨额前不听话的刘海,但女孩因这动作而下意识闪躲,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奶猫般缩回脖子,然后发现不会受到伤害,软软的身体放松下来,乖乖保持不动。 “兮儿……” 女孩眼睛天然的纯澈,这会冒出点疑惑,“怎么了?” 覃骁的手指在女孩额前的阳光下反出惨淡的白,好像他怎么遮,都遮不住她的美好。 覃骁竟不知自己怎的就喃喃出了声。 他的掌心盖在她脑袋上,随和地揉了揉,温柔道:“一会留下吃饭。” 宁兮儿脑袋后退着躲了躲,想撤离他的掌心,没直接说拒绝的话,但老实道:“我本来约了朋友的……” “不想和哥哥吃个饭吗?”,他仍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宁兮儿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朋友确实是提前说好的,我已经答应过她了。” 覃骁收回了手,看起来因为受伤和生病而有些疲惫。 宁兮儿歉意道:“……对不起啊覃骁哥哥。” 覃骁没再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不高兴,很淡然的样子,宁兮儿扶他回到房间,帮他倒了温水,盖上被子,整个过程里她都会下意识关注覃骁的表情。 应该不至于不开心的吧。 宁兮儿已经把一个小帮手能做的都做了,她真的找不出什么新活能磨磨功夫缓解尴尬。覃家老宅很大,奢华,井然有序的奢华。宁兮儿并不会因这里的富有而局促,让她局促的仅仅是覃骁而已。 自从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以后,她除了觉得神奇就剩下惶恐了。 “兮儿,那个花不用你浇。”,覃骁靠在床头,溺着宁兮儿不太懂的暖笑。 男人终于舍得开口了,终止了女孩的忙碌。 宁兮儿的背包一直没有放下,被覃骁提醒后她才慢慢意识到,自己似乎因为紧张而干了好多不相干的家务事。 心里懊恼的想原地溜走。 反正就是要动起来,显得自己在忙,这样就可以减少一些交流。 “兮儿,过来。”,覃骁向她招了招手。 宁兮儿放下喷壶,虽然有点好奇覃骁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喷壶,她走过去。 哦,这不是覃骁的房间。 至少他不认为覃骁房间的床头柜上会摆一个女孩的照片,但那女孩很美,美的艳丽,像狐狸一样。 “覃骁哥哥。”,她听话的站在床边,犹豫着怎么开口说自己想走的事,她还得需要覃家的车送她呢。但她先无所事事般问了另一件事:“这个女孩是谁啊?她长的好美。” 覃骁问:“兮儿以为呢?她会是谁?” 他忽然有点期待她说出某个答案。 宁兮儿想了想,“是你的女朋友吗?” 望着女孩眼中透露出的纯粹好奇,覃骁的心被狠狠揪扯了一把,她并不介意,她不介意他的感情经历。 覃骁淡淡睨了眼相框,声音骤然低沉,“朋友的妹妹。” “兮儿,我没有过女人。”,他仿佛在证明什么。 宁兮儿“哦”了声,对他正式的辩白确实不太上心,点点头,“所以你刚叫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个衔接真是巧妙又自然,宁兮儿面不改色,终于可以提出自己要走这件正事了。 “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名字告诉阿陌。”,覃骁说:“跟朋友约会结束了,来陪哥哥。” 他本想强行留住她,但现在改了主意。 循序渐进地给猎物自由的造反空间,然后再收网,欣赏它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扑腾模样,茫然无措的模样。 会更有趣呢。 宁兮儿瞳孔微张,“什…么??”,还要回来?? “你也看到了,哥哥受伤,都没有人照顾。” 宁兮儿诧异地望着他,那刚才那些医生佣人都是…鬼?? 覃骁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对我不好。” 宁兮儿更震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可是你家哎? “否则哥哥也不会晕倒了。”,覃骁望着她,就跟签署公文一样严肃认真。 那些佣人就是阶级敌人,势同水火。 晕倒这事确实是宁兮儿亲眼所见,但剩下的她一个字也不信。她扯了扯唇,眼神复杂地望着覃骁,“你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是那种让人力大如牛还顺便降智的吗……” 话一说完宁兮儿又有点后悔,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不属于能接受被人调侃的类型。 女孩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但这一瞥却发现男人并未生气,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眉目冷硬桀骜,笑起来却融进了温和俊美,真是无可挑剔的皮囊。 “兮儿,你也可以把朋友邀请来这里。”,覃骁说:“至少你需要让身边的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们的关系。” “然后呢?”,为什么啊,宁兮儿感觉覃骁后面的话有种放大招的趋势。 她从来没打算倚靠覃家,她不想,她甚至本能逃避他们对她的好,逃避亲近。 覃骁再次像兄长一样牵住了宁兮儿的手,宁兮儿明显抖了一下,男人靠坐在床头,女孩站立于床边,她垂着头,他抬眸,仿佛长辈要给即将离家的孩子嘱咐些什么的温馨。 “你得给哥哥一个报恩的机会啊,兮儿。”,他笑着说。 第94章 共处一室(上) 覃骁饶有耐心的等着她的答复,男人淡然的微笑确实有拉近距离的作用,那样的平和,那样的宽容,覃骁看着宁兮儿的眼神,总带有一种鼓励性质。 宁兮儿不擅长拒绝这样善意的挽留,“……好吧。” “兮儿乖。” 被这样亲昵的词汇表扬,宁兮儿脸有些微烫。 直到女孩肩上那碍眼的背包彻底从覃骁眼前消失,男人才觉得满意。 或许早知道可以用伤情当借口,宁兮儿早都被接到老宅了。但现在令覃骁感到苦恼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宁兮儿长住。 覃骁愿意给宁兮儿在老宅的一切自由,反正她已经答应留下,所以当宁兮儿说要去找阿陌时,他欣然应允。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餐饭点。 赵芝端来餐盘。 覃骁问:“兮儿最近已经搬进新住处了吗?” 赵芝谨慎地将餐盘放下后,将门掩上,“少爷,还没有,覃董事长几次派人想帮兮儿小姐搬家,但兮儿小姐都婉拒了。”,赵芝说:“看起来,兮儿小姐对这件事并不太主动,或许是念旧,不太愿意搬。” “不愿意么?”,覃骁想着什么。 赵芝并不敢惹怒覃骁,半个小时前的狼藉还历历在目,到现在覃骁的卧室都没有完全恢复原样,而引起男人暴怒的原因,仅仅是医生的例行换药而已。 覃骁毁了所有的镇静剂后,相当于毁了他们的武器。 赵芝屏息凝神地等待着覃骁接下来的指令。但覃骁却问了她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我去过兮儿家里,那里有一些偏,治安更是漏洞百出。”,覃骁问:“你认为兮儿住在那种地方,合适吗?” 赵芝以为覃骁要问责,毕竟帮宁兮儿搬进覃远买的住宅是上周就吩咐下来的事,但他们显然办事不力了。 “对不起,我们……”,赵芝刚想道歉,但也是这一瞬间福至心灵般悟到了一个模糊的东西,看了眼覃骁,便更笃信了。.c0m 话锋一转:“少爷,兮儿小姐住的地方经常发生入室盗窃,尾随,和…?” 她想参考覃骁的意见,因为这可能是办事不力后唯一的自救机会。 覃骁抬起手,兀自地,搓了搓指腹莫须有的灰尘,专心地望着自己的手,颇有些无聊的样子:“夏天了,空气干燥,有些房子的电路是时候该维修了……” “是。”,赵芝低头:“我这就去办。” 大概也正是缘于这个因祸得福的契机,赵芝才能在后来成为第一个未经基地选拔就担任别墅管家的人。 阿陌去接宁兮儿的朋友了,说晚上才能到,因为去接人的车在路上发生了连环撞击,宁兮儿正忧心忡忡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阿陌哥真的没事吗?十辆车撞在一起也没事吗?早知道就不急着见一诺了……” 她皱着眉头无比懊恼。 覃骁靠坐在沙发上,古井无波的眸中难辨喜怒。 兮儿,关心一个人对你来讲…好像很容易啊…… 所以他不是特别的那个。 不是。 意识到这一点的覃骁,很难再克制自己心底的某种暴戾感,他无法掌控她,无法约束她的心神,甚至连靠近她都要屏住呼吸万般小心,怕吓到她,怕吓跑了她。 但一下午了,宁兮儿嘴里念叨的都是那场车祸,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祈祷平安。 这让覃骁体验到了矛盾撕裂的欲罢不能。 “兮儿,过来坐。”,覃骁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可能五分钟以内,他的兮儿即将迎接下一个惊喜的消息呢,覃骁希望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可以由自己来安慰她。 宁兮儿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白费,有些丧气的走到身侧,蔫头耷脑的坐下后,问:“覃骁哥哥,这次不会又是你们的仇家在搞暗杀吧?” 有钱人的世界都这么腥风血雨的吗? 望着女孩委屈又苦涩的小脸,覃骁勾起唇,“不会,今天只是普通的意外事故。” 宁兮儿落寞地说:“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吧,今天是见不到了……” “好。”,覃骁眼神示意,佣人很快把宁兮儿的手机送过来。 宁兮儿本想着去窗边打电话,但覃骁忽然给她腿上放了一盘水果,“吃一点。” 这就,她好像不太方便立刻起身了,好吧,坐在这里打电话也没什么。 号码拨通后,客厅安静地只能听见听筒中的“嘟嘟嘟……”声,宁兮儿和覃骁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又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数着果盘里的水果。 终于,那边传来声音,“喂兮儿,我已经知道了,有一个叫阿陌的叔叔联系过我,说今天可能没法邀请我去你哥哥家玩儿了,说改天,刚正想打电话问问你怎么回事呢,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宁兮儿一时间难以解释,但沈一诺嗓门又大,覃骁一定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宁兮儿说:“就最近?” “哈啊???”,电话里的沈一诺震惊道:“你那失联的爹娘出现了??还给你生了个哥哥?!” 宁兮儿佩服她这好朋友的想象力,但现在也不是细说的时候,“过几天见面再慢慢跟你讲清楚,反正就是……就是有了个哥哥。” 宁兮儿想挂电话了,反正沈一诺已经知道今天约会取消的前因后果了,但此时,耳畔的电话忽然被拿走,是覃骁。 覃骁给宁兮儿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对手机那头的沈一诺说:“你好,听兮儿说过你们住在一个小区。” 听筒那头的聒噪迅速熄灭,似乎是缓了片刻,不确定地开口问:“…你就是…?兮儿的哥哥?” 宁兮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覃骁举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难免紧张,腿上的果盘差点倾倒。 覃骁另一只手捏起刀叉,插住一块苹果喂到宁兮儿唇边,望着女孩怔愣的模样,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覃骁挑眉,仿佛在问:怎么不吃? 听筒那头的沈一诺还在等,但宁兮儿要是不吃,覃骁就好像不会再开口说话似的。 沈一诺被晾了一会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那边似乎传来的很淡的咀嚼声,顺便伴随着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等阿陌到了以后,麻烦你们一起去兮儿家取样东西,明天一起带过来。”,说完,覃骁直接按了挂断。 宁兮儿口中的苹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含糊道:“取什么?” 这时,赵芝急忙推门而入,脚步虚浮,一副发生了什么重大灾难的紧张模样,宁兮儿扭头,错过了覃骁眼中一闪而过的欢愉。 “少爷!兮儿小姐!”,赵芝面色凝重语气急促: “兮儿小姐,您的房子现在…正在被紧急救火。” 第95章 共处一室(中) 很好,很好很好。 赵芝带来的晴天霹雳的消息把宁兮儿的脑袋直接掏空了! 她甚至不懂得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荒唐感,眼前仿佛已有火苗四处流窜,欲言又止的惊诧和无边无际的联想被无限放大。 宁兮儿大脑一片空白的站起来,腿上的水果盘碎在地上,“什么?!!” 赵芝一副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兮儿小姐,是电路起火,现在您那栋楼正在紧急疏散各家住户,您是一层,恐怕是…恐怕是再也住不成了。” 晴天霹雳。 宁兮儿呆滞住了,嘴巴张成了一个半圆。 赵芝低下头,痛心疾首地下了最后通牒,“兮儿小姐,抱歉,没有保护好您的住处。” “那倒也怪不到你们头上,电路嘛…电路。”,宁兮儿有点缓不过来,语无伦次,“那个,你说的是真的?确定是我家?” 赵芝略显愧疚的点头,一锤定音般的点头。 这时候覃骁开口唤了声:“兮儿。” 宁兮儿像回不过神似的,“…啊…”,她懵然的转过身,脚下却因慌神不注意划过一块玻璃碎片,一下子就歪斜在沙发上,幸好覃骁眼疾手快的捞过她,否则宁兮儿的鼻梁怕是会直接撞上木质靠背边缘。 女孩身体的一半重量相当于是砸在了覃骁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嘶……” “血……” 半个小时后, 宁兮儿望着覃骁腿面上新换的纱布,“覃骁哥哥,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动手啊…” 纱布缠的很笨拙,却也莫名的严谨。 覃骁的唇色都发白了,宁兮儿以为是他刚才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太过用力,又把伤口绷开了,并且宁兮儿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因为本能的怕那血肉狰狞,所以好几次手抖,速度也慢。 宁兮儿第一次亲眼见到伤口,心里不免怀疑,当初那些仇家怕不是奔着把他腿砍掉的目的下得手。 望着女孩又心疼又自责的表情,覃骁的血液却更加翻涌沸腾了! 对,没错的。 就是这样的… 就该是这样的…… 覃骁的面容仍然是兄长般的宽慰,“兮儿,距离你开学还有不到两个月,既然之前的房子已经毁了,最近就住在老宅吧。” 男人对于换个住处这种事显得云淡风轻。 宁兮儿手上还有淡淡的血迹,正在拿湿巾擦拭,抬眸,不太确定地问:“住在这儿吗?”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被收拾干净的主卧,卧室里,刚才覃骁靠在床头指导她如何处理伤口,而宁兮儿则一点不敢马虎地听他的步骤。 要不是现在覃骁提醒,宁兮儿已经忘记自己没家这件事了。 “我…” “其实除了给你买的那些房子,老宅里也一直给你留了房间。” 宁兮儿很少经历这般殊遇。 但自从认识覃骁以后,她最近的生活好像就不会出现任何困难,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很快就会以各种途径被解决掉,就像幸运天使在她头上施展魔法。 但覃骁不知道,宁兮儿是一个很难心安理得受人恩惠的人。 宁兮儿缓慢的擦手,想着要不再找找别的办法,但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对了! “那个,要不我最近还是去找院长妈妈借宿一下,她会答应的。”,几次三番的拒绝邀请,宁兮儿其实心里没底。 抬眸瞥了眼覃骁,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渐渐微弱:“我怕麻烦你们的,对不起。” 她到底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覃骁明白,覃骁不会懂的。 卧室的色调以灰黑色为主,墙面泛着冷清的白,与它主人沉默肃然的气质倒很相符。 接受别人的好,会让原本独立、勇敢、清醒的人,陷入迷茫和惴惴不安。 气氛变得低沉。 就在宁兮儿绞尽脑汁想打破僵局时,覃骁先开口道:“是我想麻烦兮儿。” “…嗯?” “有些东西,用再大的恩情或者财富作为交易也是换不来的,相信兮儿也会同意我的说法。” “…什么东西?” “家人。”,覃骁说。 宁兮儿感到心脏被重重砰了一下,家人,家人…… 小时候刚懂事的宁兮儿曾幼稚的幻想过,如果她可以一起去往天堂就好,去见一见自己的爸爸妈妈。 后来,她曾许过最荒唐的生日愿望,就是少活几年,交换自己能见父母一面的机会。 而现在,有一个人跟她说,“家人。” 这个词在宁兮儿心里有千斤重。 覃骁说:“兮儿,把你当做覃氏的家人,从来不是场面话,你有权利分享我的一切资本,所谓的财富,背景,你对我提的任何要求都不是索取,而是作为家人提出的名正言顺的愿望而已。” 宁兮儿觉得覃骁是一个很恐怖的人,他仿佛能洞悉别人的心声,她就是一个透明的人。宁兮儿不自觉垂了垂脑袋,“我……” “覃家拥有一切,但是没有家人。”,覃骁说:“所以是我想麻烦兮儿,留下,安心地,成为这里的公主。” 再冷情的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动容。何况是本就敏感懂事的宁兮儿。女孩眼眶有些不争气的酸热,仿佛之前发生过所有不好的事都在这一刻被恩赐了礼物。 覃骁的瞳仁是东方长相中少见的微蓝,那里的深邃会引诱任何人安静的、不知不觉的走向很深的地方。 “好。”,她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回音。 第96章 共处一室(下) 高架上的连环车祸确实是一场简单的意外,晚上阿陌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会带着沈一诺和覃骁需要取的东西一块返回。 宁兮儿得知一切被安排妥当后才心安一些。 这一天看似折腾,但又仿佛一事无成,还又困又累。 老宅给宁兮儿准备的卧室一应俱全,不用拎包就能入住,足不出户,饭来张口。她惶惶不安的适应佣人的服侍,晚餐过后,终于偃旗息鼓了。 这会宁兮儿把自己摔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捋了捋自己的处境:家被烧了,假期,没有作业的假期。要去看望院长妈妈,告诉她自己即将去b市上大学的事,和一诺的见面…… 渐渐的,女孩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卧室门在这时候发出了缓慢的“吱呀”声响,男人的身影笔挺,长身鹤立,走动间,叫人无法联想他腿上竟藏着那么重的刀伤。 女孩是仰躺在床上睡着的,摆成了一个小小的“大”字,小腿垂于床边,拖鞋似掉非掉的勾在脚上。闲散适意的模样,她对周遭可能的伤害一无所知。 房中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他并未刻意降低脚步声。 覃骁熄灭了书架上的安神香,而后反锁了门。 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他的小恩人了。 不被打扰,在自己的领地,她那么乖,那么软,那么容易梨花带雨…… 覃骁惬意地放松了下自己的脖颈,真好啊…永远困在这里,就会更好了。 男人单膝跪地,在确定女孩昏睡后,帮她把拖鞋脱下来,整齐地摆好。而后,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纤细莹白的小腿上,裙摆被蹭到膝盖以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任人采撷的,幼嫩的粉。 覃骁看到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了那对脆弱的膝盖,连腿骨都这么不盈一握,要想轻轻弯折,怕是这娇气的姑娘又该喊疼了。想着这些,覃骁唇角的弧度漂亮至极。 “兮儿……”,他忍不住发出感叹。 他阴暗沉闷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如此美的存在,而这份美,竟不是一个物件,不是靠一场计谋或杀戮就能交换来的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自己冒冒失失闯进他世界中的人。 “我该怎么办啊…兮儿?”,覃骁在安静的卧室里对正沉睡的女孩露出了病态的痴迷,“你到底做了什么,诱地我只想无时无刻看着你,亲吻你……” 亲吻…… 覃骁从没做过,他竟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亲吻! 覃骁更惊喜了! 那么亲吻过后呢? 还有,还有更多可以和兮儿一起做的事啊…… 男人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磁性的笑,他太喜悦了,前所未有的兴致和喜悦。覃骁缓缓欺身而上,将耳朵凑近女孩鼻子,听她睡着后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一呼一吸时,她的胸口也会有很轻的起伏,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生命信号。 覃骁真想截断这信号啊,让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读懂她生命的涵义。 “兮儿,永远留下,永远陪着我,好吗?”,他在她耳畔低语,不顾是否会吵醒她。 安神香的烟气已散,但余味悠长,这隐了形的细密气味,竟让覃骁也生出了些许困倦。 或许是女孩身上的体香更加溺人,覃骁侧身躺在了宁兮儿旁边,久久端详着她的侧脸,“兮儿,是你走错房间的,不能怪哥哥了。”,他说。 ~ 翌日清晨,热烈而亮白的日光毫不收敛地拨洒,它撩开窗帘,发现那宽敞的床上正有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 女孩歪着脑袋舒服的靠在男人胸膛,因为怕热或是什么别的,不太愿意盖被子,但男人长臂却环住她,把她的胳膊和小小的身体压在一起,就像被绳索捆住了,困进了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躲不过暑热,也躲不过他的炙热。 日光是个没礼貌的小朋友,它想一探究竟,却被男人直愣愣的视线给盯怕了,他?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日光选择溜走,因为它发现,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无比厌恶它的出现。好像只要天光大亮,他就要和床上的女孩被迫分开了。 覃骁回眸,在宁兮儿的脸上流连许久,“早安,我的兮儿。”,他的唇贴近宁兮儿的眉心,就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止住了。 明知忍耐会使贪欲在爆发时喷涌出更加可怖的力量,但男人慢慢退开的动作,还是昭示了他的选择。 亲吻,要在她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 覃骁更愿意让宁兮儿清清楚楚的,和他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爱欲。但他的兮儿还小,并且心防太重。但只要她乖,千万不要在这个阶段喜欢了别的什么人,覃骁有把握让宁兮儿认为自己才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女孩的身体又软又香,覃骁怎么都不愿意放开她,“小恩人,兮儿,老婆……” 在那个无人问津的晨间,在女孩因安神香的药效无法清醒的一整个夜晚,有人对着她,说了太多情话。 那其中最稀松平常的,不过是一句,“合则幸,不合,则亡。” 第97章 玩玩 宁兮儿在老宅住了几天后,基本熟悉了这里的规则和节奏。一开始的不适应感渐渐在大家的悉心照顾下有所缓释。 她也不算白吃白喝,因为安抚覃骁这件棘手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宁兮儿肩上。 事实上,宁兮儿非常无聊。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两人都在老宅书房。老宅分为主楼和侧楼,主楼是覃远的住处。覃骁则在侧楼,但他几乎没回来住过。 侧楼的书房相对小一点,但藏书也足够宁兮儿解闷了。 而现在,宁兮儿正打着盹,覃骁则坐在轮椅上于桌前办公。男人看似在专心致志地阅读文件,实则观察了许久,一开始女孩的头只是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后来便彻底歪头趴在桌子上。 这会,他起身,走动自如,将外套披在了女孩肩上。 覃骁的唇角弯起轻柔的弧度,“睡吧。”,就像他哄着她入睡的。 “叩叩!”,敲门声响。 怕吵到她,男人的脸色冷下来。 覃骁起身走到门边,是阿陌。 阿陌透过半掩的门向里面望了一眼,“少爷,有急事需要汇报。” 覃骁点了点头,几乎听不到关门声。 两人来到走廊上后,阿陌说:“兮儿小时候住过的孤儿院出了些问题,负责人名叫张昀,今年40岁,女性,她的丈夫是一个赌徒,好色嗜酒,长期用各种威胁的手段向张昀索要钱财,如果不给,就用孤儿院的孩子做要挟。” 听到这里,覃骁搭在走廊栏杆处的指节轻轻敲打,“这和兮儿有什么关系?” 覃骁不是一个悲悯的人,他对众生疾苦丝毫不在意。但牵涉到宁兮儿,就一切颠覆。 “近期我一直在整理兮儿的背景资料,加上她前两天说过张昀约她在孤儿院见面的事,这才发现了一些古怪。”,阿陌把手中文件夹打开,将一些资料给覃骁。 “最早将兮儿托付给孤儿院的那对夫妻曾委托给张昀一大笔钱,这钱足够兮儿衣食无忧到成年,并且兮儿的亲生父母留下的房子也是一重保障。”,阿陌看覃骁翻阅的认真,不免感慨,毕竟他认识的小少爷,是个连扣动扳机都显得懒散的人。 “继续。”,覃骁手中的纸张声时动时停。 “兮儿中学以后搬出来自己住,曾悄悄勤工俭学,其实她并不缺钱,但应该是为了回报张昀,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把自己挣来的钱基本都给了张昀。”,阿陌说:“但兮儿应该并不清楚送她到孤儿院的夫妻曾留下的抚养费,当年的资金流向已经查明,一千万整,全部进了张昀丈夫的账户。” 覃骁这时单独抽出来一份订在一起的报告,薄薄的两页,正是那资金凭证,“她最近一次找兮儿想做什么?” 阿陌回道:“我问了兮儿,她说是张昀为了祝贺她考上大学,特意组织的升学宴,就在孤儿院原址。” 覃骁冷淡的挑了挑眉,“原址。”,他的眸中散发出冷厉的危险,“怎么,她还想把兮儿再丢弃一次么?” 阿陌觉得气氛不太对,因为覃骁的脸色已经布满阴霾。 要不是宁兮儿现在过分信任张昀,他们不便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否则光是阿陌都会出手。 这是由于调查资料中有一段关于宁兮儿幼时走丢的经历,而原因就是张昀为了私吞那笔抚养费,故意引诱小小的宁兮儿找错回孤儿院的路。 如果张昀得手, 宁兮儿早已成了荒野中的碎尸枯骨。 这个画面是但凡想到就会引起覃家人心中恶寒的,而现在,那位被宁兮儿尊重敬爱的“院长妈妈”在近期的邀约,显然别有用心。 “她丈夫欠了多少?”,覃骁把资料递给阿陌,不打算继续看。 “其实也没多少,他的本金不高,最后利滚利才不过几百万。”,阿陌说:“但那对夫妇曾留下过的一千对张昀夫妻来说已经是巨额财富。” 其实一千万对社会八成以上的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奋斗一生也抵达不了的财富。 “这让他们认定兮儿的背景不简单,因此把主意重新打了回来。”,阿陌已经把文件袋妥帖的封好了,问道:“您觉得,怎么处置比较妥帖?” “他们准备做些什么?”,覃骁瞳孔慢慢涣散,发出饶有兴味的光芒,仿佛他正在等着一个可以堂而皇之撕碎猎物的时刻。 阿陌心中压了块重石,不论他说不说实话,都无法降低哪怕一丁点覃骁对杀戮或血腥的天赋。 “阿陌。”,覃骁盯着他,发出了警告般的催促。 阿陌沉了口气,最终如实答道:“张昀为了保命,同意了她丈夫答应的赌场交易。他们准备把兮儿……” 阿陌没有说下去。 如果他那天没有在覃远的吩咐下把宁兮儿从书店接走,尽管覃骁那日的暴怒癫狂并非刻意,但要不是这场阴差阳错,他们用心保护的姑娘可能在当晚真的要经历一场劫难。 就算有覃氏的暗卫保护,宁兮儿心理上可能受到的惊吓或者绝望也无法避免。 在宁兮儿面前永远温和俊美的男人此时发出了几声阴森冷然的笑,仿佛他找到了好玩的事。 敢打宁兮儿的主意,这和直接挑衅覃氏别无二致。 那双阴鸷的眸子睨着阿陌手中的文件袋,瞳孔微眯,好似放空,“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阿陌基本预料到这个结果,“好的,我去办。”,如果是旁的事,估计覃骁光是听别人把话说完都会觉得浪费时间。 覃骁转身往房间走去,地毯吞掉了他的脚步声,“我不想让兮儿因为张昀的事而分神难过。” 安静了一两秒后, “明白。”,阿陌望着那道冷肃深沉的背影。 第98章 发烧/暴怒(上) 宁兮儿困意退散是因为小臂被枕到发麻了,麻意一步一步攀上无名指尖,而后蔓延至整个手掌。 她眯着眼伸了个懒腰,感到腿也被压麻了。外套随女孩的动作掉在地上,宁兮儿迷迷糊糊地去捡,忽然定住,她抬起头看向覃骁,男人正安安稳稳的坐在轮椅上办公没错。 那这衣服是怎么飘过来的? 余光捕捉到女孩困顿感和清明感交杂在一起的视线,覃骁便也抬眸看向她,勾了勾唇,未发一语,像是知道她有话想说。 书房里的气氛和宁兮儿睡着前一模一样的安逸静谧,她连出声都怕冒昧。 所以宁兮儿提溜起那件外套,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问:“这是…谁帮我披上的?” 换言之,是谁走过来,帮我披上的? 覃骁微笑:“兮儿以为呢?”,他转动轮椅离开办公桌后方。 宁兮儿望着他熟练操纵轮椅的动作,眼神在他的腿上停留片刻。 哦,她应该是多想了。他只是不能走,但不代表他不能移动。 缓了一会,宁兮儿腿不麻了,就想站起来把衣服还给覃骁,但扶着沙发起身的一瞬仍是腿软还险些绊倒。其实这时候宁兮儿要是抬眼看一下覃骁,就会发现男人的双脚已经从轮椅踏板踩在了地上,如果她真的摔倒,基本就能目睹医学奇迹的发生了。 当然,覃骁也不在意事实被戳破。 宁兮儿绕到覃骁身后把外套给他披上,外头是盛夏,但屋内清凉,“注意保暖啊覃骁哥哥,伤口发炎的话很容易发烧的,最好别着凉。如果我下次不小心睡着,让芝姐给我搭上小毯子就好。” 覃骁感受到女孩的手指隔着衣服布料划过自己肩膀的触感,她轻轻拢了拢,细心地捋平褶皱,哪怕平整的衣服本也没什么褶皱。 他迫切的想抬手反着捉住她的手,和她耳语,再做些什么…….c0m 但覃骁最后只是反手拢了拢衣服,很配合的样子,除了配合。 除了配合。 “兮儿,车已经备好了,会有人带你们进学校,今天下午早些回来。”,覃骁说:“晚上你的覃远叔叔回来老宅吃饭,他想见你。” 宁兮儿“嗯”了声,特别开心的说:“真好啊真好啊,我想和一诺去大学里面逛已经想了很久了,谢谢覃骁哥哥!” 覃骁转过轮椅,望着心思快要飞出去的女孩,“兮儿打算怎么谢呢?” 从上次把宁兮儿临时接到老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出去玩过了。毕竟是个小姑娘,覃骁乐意给她短暂的喘息,总之几个小时后她必须回来。 今天下午约了沈一诺,宁兮儿自然雀跃,“我给你带点心!”,女孩因为想到了好主意甚至高兴地蹦了一下,但很快又说:“我忘记了,你不喜欢甜食。” 那怎么办?怎么谢? 不对呀…… 宁兮儿蹲下来,好笑地看他,“我不是你的小恩人么?” 覃骁的掌心亲昵地盖在了宁兮儿头上,“知道就好。” 见他不为难,她也不浪费时间:“那我走啦?”,宁兮儿还想着去换身衣服,在家里她的穿着以舒服随性为主,今天出去玩,要打扮一下,化个妆什么的。 覃骁点了点头。 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男人脸上的温柔渐渐敛起,其实在面对宁兮儿时的笑意或柔和都是自发的情绪,不加掩饰,但这些元素在过去的生命里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所以当神情冷下来的那一刻,男人脸上的肌肉似乎表现出某种僵硬。 书房的监控显示屏在宁兮儿离开后就迅速亮起,屏幕中,女孩在她的卧室里挑衣服,照着镜子整理头发,苦恼着涂哪个颜色的口红,和她的朋友边打电话边笑着什么…… 覃骁静静的观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对蓝牙耳机那头下达了指令: “动手。” - 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学校,“兮儿小姐,您的朋友在湖心亭那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宁兮儿笑着说:“谢谢!” 从车里可以看到两个年轻女孩兴冲冲地迎接彼此的拥抱,司机给覃骁打电话汇报道:“兮儿小姐的手机已经设置为故障关机,今天下午小姐不会接到任何电话。” 听筒那边传来不辨情绪的男音:“她在做什么?” “……”,司机一时难以形容,他该怎么描述两个女孩正手挽着手沿路谈天说地,时不时还追逐一下,揉乱对方的头发,再笑着帮对方扎起来,小姑娘之间的互动确实是他们这些大男人理解不了的。 最后总结了一下:“兮儿小姐和朋友玩的很开心。”,并且听筒中顺利地得不到任何答复。 接近晚风微凉,校园里的路灯都亮起来了,蚊虫已经把两人身上咬出很多个红红的小包,宁兮儿还是不想走。 两个女孩就并排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身后就是覃骁的车,车灯专门亮着,像是为她们打光的使者。 沈一诺依依不舍道:“你那个覃骁哥哥也住的太远了吧,我很难去找你,而且就算打车,司机好像也不太愿意往那个地址开。” “为什么?” “因为有一次一个司机师傅说,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说恐怖点,是容易被暗杀的等级,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进出都要接受严格的安全检查,没有私家车会主动去那儿的。”,沈一诺挥了挥嗡嗡作响的蚊子。 宁兮儿抱着小腿,下巴垫在膝盖上,“是啊…可不就是么……否则我也不会一进去就很难出来了。”,她语气提不起劲:“覃叔叔经常说,需要什么了就跟他讲,通通都能送到老宅,覃骁哥哥也什么都顺着我,就连我有一次不小心弄伤了他伤口,他竟然还是笑着的!” 沈一诺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 宁兮儿也无法理解:“对啊,他好像不知道痛,也从来不生气,总是一个人,沉默寡言,但他又总是喜欢有人陪着他,吃饭,办公,休息…总之好多时候,我们呆在一起,他不怎么说话,但你想去干些什么事情的话他总是知道,甚至能提前猜出来你想要什么。” “特异功能?”,沈一诺皱眉:“为什么感觉有点窒息啊…你们本来就没有那么熟,却能准确的替你着想……虽然羡慕你救了这么一号人物,后半辈子安心当小公主享受生活就好,但也…连出来玩一趟都这么艰难的话……” 宁兮儿叹了口气,“没事,开学以后住校就好了,就不用经常见面了。” 沈一诺点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本就打算就此作别,但还没起身,就听司机下车慌忙提醒道: “兮儿小姐!我们可能需要立即出发!” 宁兮儿和沈一诺站起来,不明所以地问:“怎…怎么了?” “少爷从下午起就高烧不退,现在,现在正……”,司机面带苦涩,犹豫着该不该说。 “总之您快回去看看吧!”,再拖延下去,会出人命的! 第99章 发烧/暴怒(中) 老宅,窗外,门藤葛垂垂。 覃远在一层会客厅,庄肃的面容此时染上忧虑,覃家人本都是情绪不外露的。 “禹城啊……”,覃远问道:“你觉得阿骁这毛病该怎么治才好。” 说话间,楼上又传来一阵重物被掀翻的顿响声,还有一声快濒临极限的压抑低吼:“滚…!” 周禹城最近一直在忙着辅导几个学生的医疗课题,听说覃骁近期状态很平稳这才放心没过来探望,“覃叔叔您不用着急,我带了给他安抚情绪的药,等您的人把他控制住我就上去。” 显然两个人对覃骁的反常和暴戾早已经习惯了,覃骁在攻击状态下有时候分不清敌我,太过痛苦时,他甚至会自伤。 “我想了解一下,最近他恢复期表现的都不错,是因为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周禹城边清点医药箱里的针剂和药品边问。 覃远正想说最近把宁兮儿接到老宅的事,大门就开了。 “覃远叔叔。”,宁兮儿一进门就问:“覃骁哥哥怎么了?” 这一路上,她虽然晕车晕的厉害,但还是敏感地发现司机脸上的凝重,以及那着急投胎般的车速。 周禹城一眼就认出宁兮儿了,“是你?” 宁兮儿愣了一下,因为她没见过穿常服的周禹城,反应过来后浅浅一笑地打了个招呼:“周医生您好。” 周禹城顺便还发现了宁兮儿脸色有些疲累。这给她姣好的面容与柔婉的话音平添了一份薄薄的委屈。 周禹城推了推金丝框镜,回身打开医药箱。 覃远见宁兮儿终于回来,招了招手唤她,“兮儿,来这边先坐。可能有些情况需要你给周医生说一说。” 忽然“嗵!”地一声巨响,让正在说话的几人同时顿住,楼上传来嘶哑的怒吼:“我说了!滚!!” 伴随而来的还有柜子倾倒的声音,书籍散落的闷响,和拳脚碰撞的打斗声。 宁兮儿瞬时忘却了晕车的反胃,怔在原地,这声音,和她那天被阿陌接回来时如出一辙,只不过今天的响动听起来明显比上次更加危险。 但覃远仅停顿了一秒,随即便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平静,他像刚才那样唤宁兮儿去沙发那边,“兮儿,来坐下。” 宁兮儿吞了吞嗓子,挪步过去,正欲坐下时,一双好看的手映入眼底,那手指间捏着一个药瓶,“这个给你。” “什么?”,她双手接过。 周禹城身上携着医者特有的斯文和悲悯,连说话的语气都时刻为对方着想:“我和你一样,晕车。” 宁兮儿眨了眨眼,惊异于他的洞察力。难道医生只需要用眼神就能诊治吗? 周禹城温暖的笑了笑:“所以每次来探望覃骁都得费好大的功夫,要不是看在覃叔叔的面子上,我也懒得搭理那小子。” 宁兮儿被他身上的松弛感染,加上对医者仁心的印象,她自然而然就放松了点。 几人落座,周禹城还叮嘱了句:“这是中药配出来的,没有副作用,研究室内供,以后需要了直接联系我。” 宁兮儿垂眸,好好握住那小药瓶,发自内心的感谢:“谢谢周医生。” 好像自从救了覃骁的那个时间节点算起,后面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好的不像样。 好到某一瞬间,甚至会有点难过。 但现在的情形不容她想些什么别的,因为周禹城已经正色问道:“宁小姐,我需要向你打听几件事情,请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宁兮儿虽然懵懵的,但也知道要配合,所以在楼上破坏性的响动声暂歇时,她对周禹城点了点头。 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含着隐约的胆怯,大概是被刚才的动静吓到了,眼眶中仿佛总铺着一层微弱的水层,湿润,清亮。 灵动的温柔。 而这双眸子正乖巧认真地看着周禹城。 周禹城交握着的双手紧了紧,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而这些转瞬即逝的瞬间都落在了沙发对面的覃远眼中,覃远露出了不知意味的,慈爱的微笑。 宁兮儿见周禹城忽然将头低下去,急忙问:“周医生?”,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嗯。”,周禹城切进正题:“最近你和覃骁呆在一起时,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吗?” “您说的异常是指…?”,宁兮儿不太明白。 “比如像突然的高烧,或是情绪上的剧烈波动,或者其他异常的举止?”,周禹城尽可能举例,毕竟他没有真的和覃骁朝夕相处过。 宁兮儿摇摇头,“我觉得覃骁哥哥最近吃的好睡的好,白天就是做工作上的事,我也看不太懂那些文件,但他偶尔会给我看,故意捉弄人。” 说到这里时,覃远问:“什么文件?” 宁兮儿说不知道,“覃远叔叔,很多都是外文,所以我才说他捉弄人。每次我不想看的时候,他还总想翻译给我听,但那些东西我不感兴趣,所以最后他也就不再拿给我了。” “你拒绝他的时候他生气了吗?”,周禹城问。 “没有。”,宁兮儿转过头来,“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周禹城:“他办公的时候你一直在?” 宁兮儿:“也不一定,但大多数时候也在书房,因为老宅藏书很多,我喜欢看书,但我喜欢的都是些闲书,阅读没什么太大的讲究。”,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宁兮儿还是老实地补了一句:“还有就是,我总是边看书就会睡着,在书房里好像睡的…更香一点。” 说完,宁兮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覃远也跟着爽朗的笑了两声。要不是大家心里都记挂着楼上的覃骁,楼下这场景还真有种天伦之乐的氛围。 这时候佣人端来温水放到宁兮儿面前。 周禹城伸了伸手:“我来帮你打开。” 宁兮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周禹城便很绅士的从女孩手心取出了虚握着的药瓶,解释道:“这个药在坐车前后服用都有缓解症状的作用。” 取出一颗后,连同水杯一起递给宁兮儿。 那是一颗黄黄的扁平状药片,宁兮儿听话的吞服下去。 其实她自己也可以拧开瓶盖,但可能医生都是会这么照顾人吧。 看着宁兮儿把药喝下去,周禹城才再度开口,“你最近在这边住的还开心吗?” “嗯?”,宁兮儿口中还含了半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这会鼓着嘴巴下意识看向覃远,迅速吞咽,“挺好的。覃远叔叔很照顾我,覃骁哥哥也很细心,我觉得最近自己都变得越来越笨了。”,这是真话,因为她只需要好好呆着,几乎什么心都不操。 周禹城从刚才的对话里捕捉了两个词,“捉弄人”,“细心”。这些都是宁兮儿刚才自然而然吐露出对覃骁的评价。 尽管周禹城觉得宁兮儿说的根本是另一个人,但仍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想,既然你以后会在覃家长住,那就有必要知道一件事。” 周禹城望向覃远的方向,大概是在征求意见,宁兮儿在疑虑中一同看过去。 只见覃远缓慢的闭了闭眸,停顿片刻,随即像是做出什么重要准备似的。正色道:“兮儿丫头,阿骁他---” “他小一点的时候,曾患过自闭症。” 宁兮儿的掌心下意识抓住了沙发边缘扶手处,瞳孔微张,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貌似探寻原因显得冒犯,但安慰覃远却没实际作用。 所以客厅里沉静了一会。 最终还是覃远先打破了这份沉静,他的神情带着为人父特有的宽厚:“兮儿,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瞧不起他。” 宁兮儿顿时感到某种无形的重石压过来,覃远的话更像是放低了姿态在拜托她,但她为什么要瞧不起覃骁? 生病的人,不应该得到更多的关心吗? “我从来不会瞧不起覃骁哥哥啊。”,宁兮儿不解道:“为什---” 此时,楼上猛然划过一道暗哑而暴戾的声音, “兮儿!!!” 第100章 发烧/暴怒(下) 宁兮儿听出了那是属于覃骁的声音,类似一种被逼至绝境中想最后抓取些什么的嘶吼,剖开了沉重。 她紧张的望向周禹城,覃远的脸色凝重,周禹城思衬片刻就立即下了定断:“宁小姐,麻烦你跟我一起上楼。” “覃叔叔,我们上去就好,没问题的。”,周禹城温声承诺。 旋梯上,宁兮儿握紧自己袖口边缘,小声问:“周医生,覃骁哥哥的病症难道会延续到长大后吗?” 周禹城侧耳听着,然后耐心解释:“他大概到十岁左右就被诊断为痊愈了,十岁前很少开口说话,拒绝语言上的表达,除了和他的宠物呆在一起看起来活泼点外,剩下时候对一切都处于一种…怎么形容呢……” 宁兮儿看了看主卧门口,已经快走到了。 周禹城:“大概是一种很漠视的状态。” “那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呢?”,宁兮儿好奇道:“是因为家人的陪伴?或者是别的?” 周禹城摇摇头,“我也是听阿陌说起过,但真实情况无从考究,我认识他的时候比较晚了,甚至不知道他小时候生过病。” “阿陌哥说过什么事?” 还有几步就走到门边了,周禹城放慢脚步,面对着宁兮儿:“他碰到过一个小女孩,似乎是那个小女孩给他说过什么鼓励的话,并且承诺他只要坚强或者开心起来,就会给他奖励一个小礼物什么的。” 周禹城确实不清楚来龙去脉,所以说的也模棱两可,他当初听阿陌提起这事的时候觉得更像是儿童故事,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覃家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一个报不上姓名的小孩能见到覃骁的面呢? 宁兮儿倒是信的,因为她相信这世上有很多无解的机缘巧合,有时候一阵风,一场雨,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会改变很多俗世规律,更何况是跟覃骁真切交流过的另一个小朋友呢。 “所以他是因为有了新朋友才选择努力克服的吗?”,宁兮儿问。 “或许吧。”,周禹城无奈地轻笑一声,调侃道:“当年我和另一个朋友一起问过覃骁,要是兄弟和他的宠物同时遇到危险,他先救谁。” 这问题也勾起了宁兮儿的兴味,她预感到覃骁的答案一定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模式顺着想。 果然,周禹城笑着感叹了声,“那家伙说的是,他拒绝和弱不禁风的兄弟交朋友。” “弱不禁风?”,宁兮儿噗嗤一下笑出来,即将打开门见到覃骁的那种紧张心绪消散了点,“覃骁哥哥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讲话。” 周禹城见面前的女孩不再过分紧张了,于是抬手轻拍了拍她肩头,“不用担心。” 那双金丝框眼镜下流露出和刚才宽慰覃远时一样的温暖:“自闭症唯一刻在他身上的两个痕迹,一个是大多时候的安静寡言,另外一个…” “是什么…?” “极少的特殊时候,陷入偏执状态中的施暴欲或破坏欲。” “……” 门边,宁兮儿心里生出了些本能的退缩,握住门把手时犹豫不决,周禹城也没有催她。 破坏…… 宁兮儿心里没底。 里面又传出了一声巨响! 这快把房子地板震碎的响动像一把推手,宁兮儿心里在此时萌发了一种异己的勇敢和冲动,她迅速按压门把手! 入目便是地面上一片散乱,比她第一天见到的有过之无不及,覃骁不知怎的,拖着受伤的那条腿,半撑起身体把自己挡在书桌后方,站的艰难。 男人双目猩红,也不知是燥热诱发的汗水还是失血过多冒出的冷汗,总之脸颊处正朝下嘀嗒着汗滴,汗水留下痕迹,痕迹蔓延至青筋暴起的颈侧,埋进深黑色的t恤,布料粘在骨骼分明的身躯,肌肉蕴藏着躁动的破坏因子。 他的眼神像狼,兼具了攻击性与戒备性,他不允许任何人闯入自己的领地,哪怕这些人只是想为他换药。 门把手虽然是宁兮儿按下去的,但真正推门而入的是挡在女孩身前的周禹城。因此当宁兮儿从周禹城后背和门框夹缝中瞥见这一幕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覃骁的眼神正在扫视,宁兮儿觉得他很快就要发现自己了,很快就,很快就要发现! “啊!!”,宁兮儿捂着唇惊吓出声,后退了两步。 因为她看到那双阴鸷猩红的眸正正好对上自己,如饿极了的猛兽一般发出胜券在握的光芒,仿佛只要他想,她就插翅难逃。 “兮儿……”,男人发出了嘤咛般的困惑,仿佛怀疑她的存在是假的。 对了,一定是假的。他今天专门支开她,就是不愿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吓跑她的…… 他的兮儿那么乖,那么胆小,连高声说话他都舍不得。 覃骁痛苦的笑了,但他真的好想她啊…… 宁兮儿知道此时自己不该撇下覃骁不管,她是来帮忙的。 但她不敢靠近。 “周…周医生……对不起…我、我该怎么办?”,宁兮儿将一切的不安都托付给周禹城,只要有医生在,就一定会解决的。 “兮儿,你大概得跟我一起走进去。”,周禹城背对着女孩,一只手提着医药箱,然后,朝身后缓缓地…… 给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第101章 救赎 周禹城出于保护而牵起宁兮儿手腕的动作,于此时非常不冷静的覃骁来讲就和雪上加霜无异。 比这更可怕的是------宁兮儿的手是自愿搭上去的。 宁兮儿现在非常信任这位大半身体都挡在身前的周医生,如果是他把自己引进房间里,至少不会太害怕。 覃骁目前的状态在宁兮儿有限的阅历中是相当陌生的,她没见过有人会因控制不住情绪而顾不得伤口,顾不得熟悉的人。 他的眼里透露出对周遭一切的排斥,他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空间。 他对任何试图靠近或者想要示好的人露出獠牙,在愤怒里中伤,在中伤别人时掩埋对这个世界最深的恐慌。 这世界现在对覃骁来讲就是一片孤独的废墟。 而在那苍白细弱的手腕伸进周禹城掌心中的动作前,至少没有激发出覃骁对周禹城的袭击感。但现在不一样了,伴随着两人逐渐走进卧室,覃骁手中本就沾了血的匕首直直地飞向周禹城。 “放开她!!!”,他发出了充满震慑感的威胁。 周禹城反应很快,或者说他其实早有准备,稍微闪身就躲过了锋利的刀尖,但匕首蹭过周禹城肩膀,最后拍在了宁兮儿脚边的地毯上,带着无声的冰冷血色。 宁兮儿被吓得不能动弹,这哪是暴怒?这分明是要杀人! 宁兮儿急忙探出头,话音轻颤,后怕着问周禹城:“周医生你没受伤吧?” 周禹城原先温和的脸色染上一抹深沉,先对宁兮儿摇了摇头表示安抚,后转头看向正神志不清的男人:“阿骁,是我。” 覃骁仿佛在跟心底的什么做斗争,他嘶哑着喉咙,“放开她。” “你先保证你不会伤---” “我说放开她!!!” 宁兮儿被覃骁暴戾的怒吼震的耳膜发疼,她克制住恐惧,她才不敢独自面对覃骁,但现在只能顺着他。 因为刚才在楼下时周禹城说,她要做的就是安抚覃骁,给他空出来可以注射镇静剂的机会。 宁兮儿不断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她是个人,又不是什么被看一眼或闻一下就能安静下来的神药。 在满脑子充斥着自我质疑的声音里,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向书桌了。回过神时,她已然站在了距离覃骁不足两步的距离。 可喜的情况,覃骁并没有因为宁兮儿的靠近而再度掷出去什么危险物件,甚至在女孩靠近的过程中,男人还微不可查的后退了。 仿佛是…他在怕她。 这个认知让房里的佣人和覃远的手下如蒙大赦! 覃骁一后退,就没办法用手臂撑在桌面上支撑身体了,他很难站得挺拔,但也很难彻底倒下。 周禹城在远处,有条不紊的打开药箱。 宁兮儿见覃骁快要摔倒,一个着急就走了两步上去,这下离得更近了,她的手抬起想要扶他,手臂却停在半空中迟疑了。 宁兮儿发觉自己嗓子很干,“……覃骁哥哥。”,她同样干涩的嘴唇启合:“你能…听我的话吗?” 柔柔弱弱且不自信的音调,在面对一个快要失去理智的男人面前简直一点权威性都没有。 但他们是天意绑在一起的灵魂。 这就昭示了她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只因为她是宁兮儿,她站在那里,覃骁就会不由自主的溺进去,止于兵荒马乱。 男人既忍不住想看她,却又不愿看她。 终究还是…… 还是没有在她回来之前恢复好。 覃骁低下头,艰难道:“兮儿,听话,离开这里。” 这话让宁兮儿感觉他是清醒的。这感觉就像……他的心里住了一头狮子,有伤人的本领,却也有选择善良的机会。 而这头狮子在此时却显得自卑,他遇到了一个不能扑上去随便撕碎的猎物。 宁兮儿眼睛狠狠的闭上,她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胳膊,仿佛真的把男人当成了一头狮子,“你要是想发火就咬我吧,但你咬轻一点。” 宁兮儿说着说着还有点崩溃,只想哭,太害怕了,他把这里砸的一团乱,远处保镖的脸上都被揍肿了,她的胳膊说不定会被咬下一块肉! 覃骁的身形怔住,痛苦挣扎的眸色中夹杂着属于稚童般的困惑,他瞧着紧闭双眸的女孩,她羽扇般的眼睫抖动着。 “兮儿……” 女孩浑身上下怯懦极了,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傻气,把莹白纤细的胳膊献祭一般供奉到他面前。 “我说了…你轻一点。”,宁兮儿感觉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了,“我怕疼。” 她委屈地啜泣起来,“但我…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听话……” 宁兮儿吸着鼻子不敢睁眼,怕睁开眼睛自己的手臂就是鲜血,她这时候也开始反问,她有必要这么无私奉献吗?她本就不欠覃家什么啊? 宁兮儿越想越后悔,但后悔却退无可退,真让她后退却又不忍心。 在等死的过程里,女孩压抑的哭腔贯彻了整个房间。 覃远在楼下听到宁兮儿的声音再也坐不住了,“这混小子!连兮儿也欺负!!”,阿陌面带担忧,深知无法拦住,后来一众人飞奔上楼鱼贯而入。 覃远看见这一室狼藉后先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再仔细瞧宁兮儿,没有任何被欺负的迹象,甚至他这儿子看起来还不太敢靠近小丫头。 “禹城……这…?” 周禹城没说什么,也在观望,但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针管,针管里的液体蓄势待发。 在众人的注视下,覃骁捧起了宁兮儿的小臂,一只手拖起她手腕,另外一只手握住手肘,很方便咬下去。 宁兮儿感受到陌生的触感后立刻就吓得又一声慌乱的哭腔,“…要不还是别咬了……”,宁兮儿边哭边后悔道:“早知道、早知…道救了你以后还要被欺…负,我当时才不管你呢……”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最近的各种难过事都涌上来,宁兮儿憋着不想哭,但眼泪停不下来,覃骁的牙齿也迟迟没有落在皮肤上,她始终逃避着不睁眼睛。 忽然,似乎有一道属于覃骁的轻笑声擦过宁兮儿耳廓,这不合时宜的,带着点释然意味的笑让宁兮儿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可渐渐的,覃骁把她引向自己的位置,手臂搭在了她肩上,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般,依赖着她。就像他们初次相遇那晚,她用娇小的身躯不知天高地厚地,强行分担着他的重量,把他从狭窄的巷道里带进她整洁温馨的小家。 这是共享信任的表现。 宁兮儿终于肯试探性的睁开眼,偏过头,瞧见的就是男人侧骨分明的脸庞,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非常完整。 于是用完整的手臂不情愿的扶住覃骁,然后他们谁也没动。宁兮儿是因为还没太缓过来。 覃骁只是……喜欢这么和她肌肤相碰。 “兮儿,以后别让他们给我换药,好不好?”,他的音色仍然暗哑,却已经没了刚才的狠戾暴怒感,甚至还平添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乞怜。 宁兮儿吸了吸鼻子,“为什么?” 覃骁低下头,虚弱道:“不知道。”,男人的唇边似乎又蠕动了一下。 远处的人看不清,更听不见。 周禹城藏在背后的手垂落下来,“覃远叔叔,看来用不上了。” 覃远也放松的点了点头,大家都松了口气。 覃骁最后的那句耳语,就连宁兮儿都听的非常模糊。 但宇宙的力量可以为这句话解读,流动的空气证明了他的执念,男人大概说的是------ “只要是你,就可以。” 第102章 美目盼兮 “兮儿,只要是你。”,覃骁望着女孩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两年前的话。 两年前的最后那句话音更像呢喃,更像呓语,而现在却坦坦白白的,在不大不小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得到。 窗外的霓虹已经闪烁,雾蒙蒙的黑色玻璃隔音不错,外面流动的鸣笛声和风声被拖慢,被过滤,这栋极具现代感的房子,在匠人的巧思下被打造成了大隐隐于市的孤绝和诗意。 宁兮儿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随时能再次把覃骁关在门外,“自作自受,找你的狼给你换药!”,话音刚落,门就被再一次无情的摔上。 玄关处的女佣和暗卫不敢吭声,但面面相觑时,眼神里都流淌出对他们这位主子的同情。 ---感觉夫人这次不好哄了,覃总好惨…… ---废话!给你脚腕上戴个感应器关在家里你能接受?! 暗卫被女佣瞪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甘拜下风。 也确实,但凡他们不是夫妻,这不就妥妥的变态吗?但凡他们这位夫人的父母还在,能容得了女婿这么发疯? 就算这一切都是源于爱…… 唉,算了,主子的事他们还没资格置喙,上一批那些因为没保护好夫人被送回基地“重造”的同事们…… 嘶…光是想想,就后背发寒。 覃骁挥了挥手,玄关的两人聪明地退下。 门被关上,发出一声旋轮转动的声音,后又严谨地发出一声“滴!”声,预示着这间屋子在下一次覃骁许可前,谁也没有权利没有本事踏进一步。 覃骁最后自己动手换了药,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但只要能勾起宁兮儿对他复杂又矛盾的情感就好。她早晚会恢复记忆的,与其那时候被她毫无犹豫的放弃,不如先铺垫一些。 循序渐进地…… 让他的兮儿也陷入和自己一样的挣扎抉择中来。 覃骁在处理小狼的咬伤时是面带微笑的,那是一种在嘉奖着什么的表情。 因为啊… 他永远不会放过她。 - 钟表的指针客观的进行匀速运动。 娱乐公司的练习室里现在只剩下了崔瑶和沈一诺。一位是又年轻又美艳的当红歌后,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小练习生。 沈一诺卑微地盯着墙上的钟表,她已经在崔瑶的淫威下排练了整整五个小时了,外面的天都渐渐白了。 苍白的白,汗如雨下的白。 “崔瑶姐……”,沈一诺撇着嘴低声下气的唤了声。 崔瑶也困,她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你照镜子,之前因为哭丧肿起来的眼睛这会不都消水肿了?” 沈一诺快累的撅过去了,她被崔瑶魔鬼训练之前刚结束团体舞蹈的排练啊救命救命…! 崔瑶觉得好笑,“歇会吧。” 沈一诺听见这话直接就地躺平! “喂,你跳舞是跟宁兮儿一起学的?”,崔瑶好心地给这位宁兮儿的童年挚友推过去一杯果汁。 沈一诺把舞蹈室的地板当成柔软的大床,死活不愿坐起来,翻个身半趴着咬上吸管,无精打采道:“对,我们从八岁就是一个班的,一起报了学校的舞蹈班,一开始只是兴趣,觉得跳舞的女生特别好看。” “后来呢?” 沈一诺喝完,重新四仰八叉地躺平,对着天花板回忆道:“我和兮儿真的很有缘分,大概是因为我们总在一起玩儿,所以我们的成绩也差不多,住的也近,最后机缘巧合下上了同一所中学,一起当了…我数数啊……八、九、十……” 崔瑶替她说:“十年的同学。” 沈一诺眼睛亮了亮:“崔瑶姐你好聪明。” “这些宁兮儿在跟我提起你的时候已经跟我炫耀过了。” 这话听着有点酸。 沈一诺笑着“哦”了声。 “后来我也渐渐知道了兮儿其实是一个孤儿,中学有一段时间她说不想继续跳舞了,因为我们在外面的舞蹈课有一些贵,但我觉得兮儿的生活条件看起来不像支撑不了她跳舞的样子。”,沈一诺说:“我家那时候还可以,为了能和她一起跳舞,就求着我爸妈把兮儿的学费也掏了。” 崔瑶说:“怪不得。你们家真不错。” 聊着聊着,沈一诺精神恢复了点,坐起来,“但你知道覃总最后给了我家多少钱吗?!” 崔瑶从沈一诺脸上瞧见了无比的惶恐,“用不着一惊一乍的。”,她才懒得猜。 “那是我第一次去覃氏老宅,覃总坐着轮椅,单独把我叫到书房,就说了两句话。”,沈一诺下意识比出一个“耶”的姿势。 崔瑶轻笑了声,果然,怪不得一起长大的,有时候都有点说不上来的蠢萌。 沈一诺咽咽嗓子,“覃总先是问生活里有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我就想到了我爸妈要换大房子,但钱还不够,我又刚毕业挣不到钱,其实我有一点点猜到覃总可能想提供某种帮助什么的……反正就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崔瑶挑眉,“后来呢?给了你家几套房?” 沈一诺深吸一口气,“说来真的德不配位,就公司楼下五百米远的商业街,一条街的商铺啊,全是写在我爸妈名下的!” 这倒让崔瑶诧异了点,那里是奢侈品的聚集,她本人也经常在那逛街,还有不少狗仔会在附近蹲拍,经常能拍到一些一线明星。 “那你也算是个富婆了。”,崔瑶点点头,她没说的是,那点钱对覃氏来讲九牛一毛罢了,怕吓着沈一诺。 崔瑶还有正事要安排,止住了闲聊的话题,“你刚才排的舞其实是我的新歌《甜星》,一周后…不对,现在只有六天了,你必须学会这个伴舞。” 沈一诺瞪圆了眼睛,“崔瑶姐,不会吧,你你你……你昨天发的动态,那首新歌?演唱会最后一首歌?我去伴舞???” 崔瑶点开手机,她的那条动态已经荣登热门榜榜首,崔瑶的任何一条动态都是这个效果,她妖艳的小脸上露出司空见惯的闲散。 那条动态大致是: 【首发新歌,《甜星》,从一个好朋友身上获得的灵感。】 【你们几个,一周后的演唱会现场我要是见不到她人,等着老娘无差别报复!】 这文案就该属于崔瑶身上这份玩世不恭的泼辣性格。 下面还有一张配图,是崔瑶第一次在别墅的琴房谱曲时,宁兮儿无聊画的那张画。 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孩,慵懒的坐在类似庭院内的石畔,姿态窈窕,哪怕只有脸部的轮廓而未添进眉眼,也难以掩盖画中人韶华流转的悠然。 沈一诺拿起手机浏览那条动态下的点赞量和转发量,一边感叹崔瑶不愧是崔瑶,一边悟到了,崔瑶的这位朋友原来就是兮儿。 兮儿一定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才不能继续这支舞蹈了吧,好想见见她啊…… 覃总有事没事干嘛要搞个葬礼出来,害她真以为宁兮儿死了,有点气,又不敢气。 那张画确实好看,是宁兮儿以前画画的风格,沈一诺放大看了好几遍,感叹了句:“崔瑶姐,你有没有发现这张图,如果把兮儿的五官放上去,就像浑然天成的作品一样。” 沈一诺原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越想越觉得可行,没忍住笑出声。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块手机屏幕。 崔瑶的一条动态,映在了千千万万个人的小小屏幕中央。 此时的某个小区住宅内。 “哥。”,和宁兮儿年龄大致相仿的一个女孩摇了摇沙发旁男孩的胳膊。 仔细看,男孩右手的掌心一直延续到小臂内侧的位置,有一条缝针后留下的扭曲伤痕。 女孩犹疑道:“我怎么觉得这张图,很眼熟的样子?” 第103章 暗语 “看来新闻里的葬礼有猫腻。”,顾桉盯着妹妹捧起的手机屏幕,语调显得阴恻恻的。 一个中年男人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手背在围裙处蹭了几下,“小桉,跟妹妹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噢!好嘞爸爸。”,顾笛扭过头去回了一声,心情有些沉重地再次看向哥哥:“顾桉,其实我们欠她一声感谢。” 这句话大概是刺激了顾桉,他荒唐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的手难道不是覃骁毁的吗?!我凭什么感谢她?顾笛你是不是疯了?!” 眼看顾桉情绪激烈,顾笛心里也五味杂陈,但仍很中肯地劝了句:“顾桉你冷静点,我永远憎恶毁了你手的人,但要是没有他,我们当初就会失去爸爸的!” 顾桉对覃骁的态度何尝不是撕裂的呢? 就因为那个美好的不像真人的少女曾把他们当成朋友,就被那个狠戾独断的男人定义为私逃的“盟友”,一场缘分使然的萍水相逢,最后以他作画的手为祭品。 顾桉无数次想不要命的去报复覃骁,但最无奈最可悲的事,就是他们没有资格完全恨覃骁。 那场旅游大巴的意外车祸里,是覃骁最后派人救活了他们的父亲。 “而且,其实这些和宁兮儿无关。”,顾笛最后垂下头,落寞地说。 顾桉沉默着,他的意绪此时如同水墨画中晕染的飘渺流层,无边无际地,就算那墨色淡化的再浅,却也是极深的黑…… 过了半晌, 在电视机的嘈杂背景音下,顾桉做了个决定: “笛笛,崔瑶的演唱会,看来我们有必要当一次现场听众。” - 宁兮儿把自己反锁在房中,覃骁没有擅自闯进来,这给了她一些悬而未决的心安。 半夜下了雨,雨滴探头探脑的撞了撞玻璃。 床上的女孩被棉白的睡裙包裹着,侧身窝成一团,兀自望着窗外偶然的雷电形状发呆。 宁兮儿的头开始没缘由的痛起来了,先是后脑,再是左额,痛觉像是有灵魂般在宁兮儿的头上胡乱弹跳,她眼眶的骨头要痛碎了…… 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从痛觉里浴火而生! 她似乎也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这么侧躺着,这么抱着自己,被无时无刻运作着的监视器环绕,门外出不去,门外有穷凶极恶的人。 直到痛的干呕,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长时间睁着,很久没眨过眼了,她想透过阴暗的光线瞧见自己的故事,被遗忘的故事。 宁兮儿痛苦的闭上眼,她好像瞧见了一些。 遂愿了,却残忍。 脚腕冰冷的银环仿佛灼烫着她的皮肤,烫的皮肤缺水,干巴巴的,皱起来。 头痛会引起心率过速。 直到自己的手背处被扎进细针,那一秒钟的刺痛才让宁兮儿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幸好覃骁无名指处的戒指尽职尽责,否则他也不能及时发觉宁兮儿身体不适。 宁兮儿的一半意识缠进梦里,另一半意识依稀听到了医生说:“夫人应该是前两天在海岛的夜里着了寒气,再加上每天精神紧张,受了惊吓,时刻提防着陌生的危险,包括昨天…您和小苍……” 医生点到为止。 小苍是那头幼狼的名字。 “下去吧。”,覃骁专心的端详着女孩过分白皙的面容,只不过现在的白皙显得被抽走了很多灵气似的,看起来很累。 宁兮儿费力的掀开眼皮,她的身子骨真是令人称奇的弱啊…… 视线里,医生训练有素的收拾药品,脚上蹬的是一双类似军事谍战剧中的作战靴,宁兮儿也见覃骁穿过这个款式,但侧面有一个标识,那个标识…… ! “等等!” 医生本欲离开的动作被宁兮儿干哑而郑重的语调喊停了,医生身形立挺,明显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宁兮儿紧盯着他,努力使自己的眼神不刻意停留在医生的鞋上。 她的异常举动显得突兀。 就连覃骁也发现了。男人不动声色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兮儿,有什么事需要问邝医生。” 宁兮儿看到窗外的天色亮了,原来她已经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整夜。M 她掩饰道:“没什么,就是面生。”,宁兮儿不得不暂时压下和覃骁的账,她顺从的喝下覃骁此时喂过来的清水。 牙齿松开的一瞬间,她特意用覃家女主人的身份问道:“邝医生……也是基地的人?这个姓氏的读音比较少见,是哪个字?” 其实宁兮儿对“基地”这个概念知之甚少,但印象中就是听覃骁提过,或者听什么别的人提过,她知道这个地方,塑造且强化了覃骁本就冷情残忍的人格。 她大概知道那是一个培养杀手的地方。 覃骁听着怀里姑娘问话的语气,心脏不受控的软了软,唇角微勾,原来他的兮儿,还有这样一面。 覃骁把杯子随手放下,“夫人问话,答就是了。” 宁兮儿的神情显得高傲严肃,她心里没底,但不妨碍临时演一演,不屑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我没兴趣。”,随即就想推开覃骁。 在这一批来服侍宁兮儿的外人眼里,覃家少夫人是个脾气古怪,恃宠而骄的女人,用上天恩赐的清澈容颜,妖言惑心,挑逗覃骁的规矩,亲手磨坏覃骁的伤口,然后还爱搭不理。 “离我远点。”,宁兮儿根本不睬覃骁,转过头躺下。 尽管是被问的那个,但医生始终连一句话都没空插嘴。 一众人只得噤声退下。 被子里,宁兮儿捂住自己的头,声音闷闷的传出来,“覃骁,我恨不得你去死。” “兮儿……”,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不影响覃骁爱怜地抚摸着她露在外面的黑发,“别这样,我会心疼。”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一点难过,甚至还夹杂着某种诡异的满足。 “爱跟恨是矛盾的。”,覃骁居高临下地告诉她:“但兮儿恨我,也能证明你永远忘不掉我了,不是么…” 宁兮儿冷笑了声,“你真可怕。” 覃骁说:“我会守着你。” 卧室寂静良久,直到覃骁都以为她已经睡过去,液体已经快打完了,覃骁翻身下床准备给她拔针。 覃骁刚碰到她手背时,宁兮儿一把将他的手拽进被子里。 棉软的被子堆在鼻梁上方,女孩黑亮的双眸哪有丝毫睡意。清凌凌的眼睛对上覃骁微蓝的瞳孔,若有似无的传递着某种信息。 被子里,宁兮儿托着覃骁的手背,用另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写------ 【邝?】 覃骁蹲在床边,二人的呼吸咫尺,另一只空着的手盖上她的后脑,宠溺地揉了揉,“兮儿说的对。”,他望着她,“我的可怕只留给别人,所以不要怕。” 宁兮儿知道自己问对了。 她又写----- 【靴标识统一?】 “兮儿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会偏偏钟情于你。”,覃骁淡淡地笑了下:“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你就应该属于我。” 宁兮儿皱起眉,每个人都不一样…… 最后在他手心里比划时,有几分犹豫,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记清楚了,在海岛断电且失去信号的夜晚,她趁景谦去解决突发情况时猫进了他卧室。 景谦书桌里的文件非常整齐,她随机拆开,想着能偷看一点是一点。 被子里的小手勾的人心痒,覃骁望着女孩渐渐走神沉思的小脸,哪怕只是露出一双眸,也足够他溺进去。 覃骁凑上前,亲了亲她的眼睛,宁兮儿下意识闭紧。 “滚!”,等他退开的一瞬间宁兮儿便怒斥了一声。 宁兮儿瞪着他,满眼鄙夷。 “你确定我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吗?”宁兮儿出声问:“我从小担惊受怕习惯了,当初答应你和覃叔叔做覃家的亲人,就没想过我是故意装可怜装柔弱博人同情?” 覃骁说:“我不在意,没有人能成功违逆我的意愿。” 宁兮儿看到覃骁在回答这句话前,眼神向下压了压,在她更进一步明确是否“一样”时。 这是在肯定她。 宁兮儿的印象逐渐清晰,因为那份文件里第三页的人物档案里,有一张照片。 姓名:邝域 角色:医生 简介:擅长监听,侦察,近身搏斗 …… 还有很多内容宁兮儿记不得了,但这姓氏少见,宁兮儿不知怎的就印象深刻,再加上照片里那身装束,像极了覃骁曾穿过的某套衣服。作战靴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十字架”标识,和覃骁的不同。 在男人专情的目光中,宁兮儿的指腹最后在他手心里滑动: 【谦卧照片邝】 【红色月亮标记】 第104章 难辨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仅剩下两个。 一个是老宅,它的监管体系独立于曾经的别墅,覃远后期也不再干预基地的事,因此老宅用的人都是覃远的心腹。 另一个,则戏剧性的成了景谦的海岛。 就算现在的房子满打满算住了两天,他们也得暂时先换地方。宁兮儿不清楚那个邝域是否已经监听了他们的生活,但她不想,不愿意,厌恶。 厌恶被任何一个人监视。 女孩阖上眸,把覃骁的手从被子里嫌恶的丢出去,“我想回老宅。” 覃骁说:“如果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一个更漂亮的地方,一定让兮儿满意。” “现在的你不管怎么弥补,我都不会满意。”,宁兮儿冷淡道。 覃骁亲口告诉了她别墅“婚房”的禁锢,加上从前的种种蛛丝马迹,她方才几个小时里脑海闪过的陌生记忆,记忆中的主角,每一个都是她自己的脸。 那张脸对她期待地笑着说------ “怎么办?我感觉你快要追上我了!” 宁兮儿无比挣扎。 她方才的异常早就引起了覃骁的警觉,“兮儿,想起了什么?” “……” “如果你想起的东西足够多,就该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丈夫。”,覃骁就像冷静下来后露出獠牙的阴险野兽,“除了爱我和恨我,其他的任何选择,我想,兮儿最好不用费心了。” 她只关注他就够了。 住在哪,吃什么,做什么…… 都不重要。 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爱人之间就是要专注的互相陪伴,不能有一丝分心,不能。 “我说了,我要回老宅。”,宁兮儿睁开眼,一字一顿地说。 “兮儿,你以前很乖的。”,覃骁淡淡的评价道,他阴鸷的眸里露出危险的困惑感,“最近倒是有主见了。” “是,一直都是演的行了么,一直都满脑子心机的在你身边,满意了??”,宁兮儿冷情道:“死了一遍又一遍,我活明白了行不行?!” 这下,覃骁确定她一定是想起来些什么。 两人对视良久,他在判断,而她在探索。 “为什么想回老宅。” “……” 因为那里,至少留存过你为数不多的良善模样。 - “景先生,你这里的布局模仿的很有意思。”,崔昭作为景谦口中尊贵的客人,顺利进入景家“参观”。 两个男人基本并排,有时候崔昭的悠闲劲儿倒更像这里的主人,景谦则绅士的落后半步。 “啧啧……”,崔昭神情玩味,脚步停顿了半秒后走向一个置物架,“景先生,麻烦你跟我科普科普,你和覃骁家的到底哪个是真的?” 景谦温和俊美的脸上露出随和的笑意,“您看呢?” 崔昭毫不怜惜地捏着古董花瓶的脖子,抛了抛,他仿佛由衷地愉悦,他笑的开怀。 而后,将花瓶“不小心”手滑了出去。 崔昭挑挑眉,“抱歉啊~” 景谦无所谓的摇摇头,“看来崔先生认定这是赝品了,既是不值钱的,碎了也无妨。” 崔昭说:“错喽~” 景谦道:“洗耳恭听。” 两人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那个瓶子是我送给覃骁的,但我可没什么鉴定宝物的眼光,听说有人贩卖赝品,我当机立断就给覃骁送了个假的。”,崔昭说:“没办法,谁让他平日里讨人嫌呢。”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加上崔昭的姿态无比慵懒,景谦无法分辨出崔昭的真实用意。 刚刚被打碎的古董花瓶,景谦能确定自己的是真品,这得益于宁兮儿的父母,宁家。 “所以刚才害景先生破了个财,真是抱歉。”,崔昭以为自己想了个好办法,煞有其事道:“要不过两天等他们来了这边,让覃骁把那个带来?给你换上?” 面对这种毫无章法的挑衅,景谦仍显得谦逊,“若是崔先生亲手购置的礼物,我自会细细珍藏。” 景谦绝不会小看崔昭。 他蛰伏了十几年,早就对和覃骁相关的人有了比他们本人更深刻的判断。 覃骁是天生的统治者,而面前的崔昭,更像是在玩弄这个世界。 玩世,不恭。 待两人走到书房附近,崔昭双手插兜,“我要是踏进了这门,就算是背叛覃骁了吧。” 景谦说:“崔先生可以仔细决断。” “你真信我?”,崔昭眯了眯眼,“我跟那家伙可是过命的交情。” 直到现在,崔昭在称呼覃骁时仍显得无比亲近,根本让人瞧不出他是否刻意。 景谦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但显然,再好的朋友也敌不过至亲,您说对吗?” 崔昭的唇敛起来,长时间地望着面前的木门。 “花纹不错。”,崔昭猛不丁冒出一句。 景谦淡笑不语。 良久。 “开门吧。”,崔昭看向景谦说:“我的…新朋友?” 第105章 虐杀(上) 宁兮儿如愿回了老宅后,这几天在某种类似备战状态的焦灼氛围里过得很快。 前两天时覃远并不在,直到第三天中午,叱咤商海的老者才姗姗来迟。 覃远一进门就热切的拉住宁兮儿的手:“丫头,受苦了!” 宁兮儿本也是迎上去的,但对比起这份热情还是显得冷淡了些,她看阿陌也在,“你能先帮我买份点心吗?学校旁边的那家。” 阿陌旋即领会到这是支开他的意思。 “少夫人……”,阿陌总觉得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宁兮儿冷冷地望着阿陌,“怎么,有难处吗?” 实在是女孩身上鲜少露出盛气凌人的气质,哪怕她是厉色的,身上天然的温婉柔情也难以尽数褪去。 但此刻,她是果决的。 阿陌低了低头,“好的,您稍等。” 覃远自然也发现了宁兮儿的变化,待阿陌和佣人都退下后,“丫头,告诉叔叔,是不是这两天有人给你委屈受?” 宁兮儿敛了眸子,先扶覃远到沙发坐下,她郑重地坐到覃远旁边,“覃叔叔,我有几件事想问您,回到老宅的这两天我很努力的理清思绪,拜托您一定不瞒着我,好吗?” 覃远古井无波的眸未见异样。 覃家人都是宠着宁兮儿的,说是准许她横行霸道都不为过,覃远更甚,对宁兮儿的纵容是顶了天的。 但这时候…… 是首次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宁兮儿的诉求。 太难得见到覃远,宁兮儿不能错失这机会,“覃叔叔,您当初一定查到过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覃远望着宁兮儿,缓缓的点了点头。 时至今日,没有瞒的必要。 宁兮儿看到肯定的答复,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覃叔叔,我不信景谦说的,我只信您说的。”,她的话音哽咽:“您能告诉我真实情况吗?” 覃远见宁兮儿情绪激动,不免皱眉,关怀道,“丫头,景谦跟你说了什么?” 宁兮儿开始回想景谦的原话。 那是到了海岛的第二天,宁兮儿浑身戒备地盯着款步而来的景谦,那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他手里妥当的拿着一个厚重的东西。 景谦很有分寸的坐在了距离宁兮儿半臂之远的位置。 “不用那么怕我。”,景谦一边打开一个年代感的盒子,一边温声道:“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和覃骁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 宁兮儿驳了句:“你应该只是不会明目张胆的伤害我。”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从别墅掳走的人,绝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翩翩公子。 然而比起覃骁,景谦的态度却是真的良善,“我和覃骁的确有些私怨,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可以不和他计较。” “我是冤大头?”,宁兮儿问:“别把你们的任何决策强加在我身上,我不是你们做任何事的理由,更不是借口。”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岛,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夜。这会看见景谦的脸很难不发火。 盒子里装的是一套相册。 景谦翻开后,轻轻推过去,宁兮儿皱着眉扫了一眼,就一眼! “这是…?” 景谦解释道:“中间这个小婴儿是你刚满月的时候,旁边是我的父母和我,至于抱着你的……” 宁兮儿不敢说出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甚至不敢伸出手去触摸一下照片,一碰,岁月就不见了。 岁月在那个明眸皓齿的女人脸上定格,照片色泽发黄,边缘泛白,而那个托住婴儿小手和小腿的男人,则像她想象中的爸爸一样,恩爱的望着妈妈。 宁兮儿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的长相。 她只知道他们早已撒手人寰,连一张用于缅怀的照片都不曾留给她。 宁兮儿看着看着便鼻头一酸,在无声中与自己眼眶中的水汽作斗,她还没有看够之时,景谦便翻到了下一页 那是一份红色的订婚帖。 主角的名字,正是尚处于幼年的景谦和宁兮儿。 宁兮儿荒唐地望着景谦,“…娃娃亲?” “我们的父母是至交好友,在他们还年轻时确实约定过结为亲家。”,景谦将相册彻底推向她,示意宁兮儿自己辨别真假,“缘分使然,两家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宁兮儿捧起那张红色的订婚帖,其中的名字是手写,钢笔墨水干涸后,蒸发了原先靓丽的深黑色。 景谦继续道:“你出生不久后,叔叔阿姨的古董商行遭遇变故,为保护古物,出了意外。”,说起这些,景谦的神色沉重。 宁兮儿放下那张像是小孩过家家似的订婚帖,手指在相册边停留许久,她不敢翻回前一页。 景谦主动地代劳。 宁兮儿闭上了眼,泪滴顺着脸颊掉下来,“啪嗒”一滴,晕染了照片上婴儿的小脸。 那张照片现在就在宁兮儿衣服里。 她掏出来给覃远看,“覃叔叔,这是景谦给我的。” 覃远接过,端详了许久。 “景谦还跟你说过什么?” “说了我小时候在景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去了国外,因为各种原因不方便带走我,所以留我在国内。”,宁兮儿说:“他说…没有想到我会认识覃骁,并且成了覃家少夫人的事。” 覃远拧眉,“关于你父母死因的细节呢?” 宁兮儿摇头,“所以我才想问您,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平淡。” 大概是女性的第六感,宁兮儿总觉得景谦的温和有礼,是被压抑了的,是有目的的。 覃远拍了拍了宁兮儿的手背,叹了口气,“答应覃叔叔,无论如何,不要被仇恨吞噬。” “……什么?” “有阿骁在,有覃家在,谁也没有权利欺负你。”,覃远说:“以前瞒着你,是不愿意给你平白添负担,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叔叔舍不得你心里装着那些不好的事。” 宁兮儿预感到后面的话会很沉重。 “但他们是你的父母,是属于你该渡的苦难,你有权利知道。” 他们一同来到了覃远的书房,和覃骁的不同,中古建筑的装饰风格,桌面处有温茶,燃了香柱,若不说这是一间书房的话,更像是走进了一座山间茶坊。 就在覃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的同时,书房门被不礼貌的冲撞开。 “爸。”,覃骁的面色含了些僭越的威胁,语调很沉,有阻拦之意。 宁兮儿扭头看了眼来势汹汹的男人,随后跟覃远说道:“叔叔,我拿走看,你们先处理自己的---” “兮儿不需要知道!”,覃骁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宁兮儿怒了,“别管我!” 女孩温软柔和的小脸在最近总是平添了一份清冷感,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不完全是那个总被覃骁护着的女孩。 覃远没有理会覃骁,把文件夹递给了宁兮儿。 宁兮儿拿到东西就想离开这地方,哪料男人径直走上前想阻拦,“兮儿,听话,这些你看了会难过。” 覃骁最怕的一件事终于来了。 他的兮儿,最爱的人不是他,最恨的人,也即将易主! “覃骁!你松手!” 推搡间,文件里的纸页散落了一地。 覃骁的力气很大,但宁兮儿有灵活的巧劲,况且覃骁小腿有伤,宁兮儿不客气的踢上去,“你发什么疯!这是我自己的事!” 她也知道即将面对的可能是很不好的事情,但没有比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父母的事更让人急切的了! 地面上的资料零零散散,宁兮儿双目微红,她音调委屈而颤抖:“覃骁,你不要总这么过分好不好?” 她又露出了令覃骁心碎的模样,男人克制道:“你不能……” 宁兮儿俯身去捡,入目的第一张照片,则是一个破碎的残躯,肠子被扯出来…… 膝盖被反向折起,手指关节切断,有一层薄薄的人皮连接,似掉非掉,胸腔…胸腔是一个黑洞…… “呕…” 宁兮儿捂着唇想吐出来,因为她清清楚楚看见,死者姓名处--- 【宁准】 第106章 虐杀(中) 宁兮儿的心也被掏空了般,她的肌肉一层一层的变软变凉,后背的某处经络忽然抽痛,胳膊倏地就抬不起来,一抬,肩膀就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按下去。 “宁…准……”,她目光直直的定在纸上,字体是冷冰冰的,方方正正的,如同棺椁锁住生灵。 “宁……” “嗵”地一声,女孩无力地软在地上,眼前发晕。 “兮儿。”,覃骁蹲下来半环住她的肩,“回去吧。” 宁兮儿侧目看向覃骁,脑海里每浮现一次刚才的虐杀场面,体力便抽丝剥茧的溜走一分,“到底怎么回事?” 覃骁的沉默激怒了宁兮儿,她忽然发狂般揪住了覃骁的领口,“告诉我!!” 宁兮儿鲜少盛怒,以往在别墅时每一次的任性索求也不过是被覃骁逼急后的发泄。 但这一刻,她身上有种覃骁的气质。 覃远从书桌后绕过去,“丫头,快起来。” 宁兮儿执拗地勒住覃骁的领口,“你告诉我,覃骁,我不怪你瞒我这么久,但你这次不许骗我,不许…你听到没有…!”M 她太了解覃骁了,只要是他不想让她插手的事,她就半点信息来源都没有。 覃骁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她的小腿不安分的踢蹬着,“你放开我!” 覃远有种想插手却无可奈何的感觉,“丫头……” …… 宁兮儿被覃骁抱着回到了老宅侧楼,房间是她最初最初住过的那间。有关宁兮儿父母的资料是覃骁再次跑了一趟拿回来的。 现在,宁兮儿靠坐在床头,覃骁坐在她不远处的椅子上,两个人对望。 中途覃骁离开的这趟,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为了保证宁兮儿能安分的呆在房间里,覃骁将她的手束缚住了。 宁兮儿望着覃骁空荡荡的领口,以及自己手腕上无法忽视的丝帛质感,烦乱的开口:“解开。” 不仅绑她,还绑在身后。 那叠资料就在覃骁身侧的桌面上,它对宁兮儿有致命的吸引。 覃骁的长腿交叠,指腹在桌面上轻点,“兮儿,你信我么?” 男人低沉的话音给逼仄的空间引起共振。 宁兮儿垂眸,“我不知道。” 宁兮儿不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她的父母也不是。 但她的父母是受害者。 “我现在就想知道,是谁?”,宁兮儿问他:“是谁跟我爸妈结了血海深仇让他们死不瞑目?!” 宁准的死状太惨烈,而宁兮儿如果知道了自己母亲的经过,怕是会疯。 覃骁不愿给她看,是有原因的。 宁兮儿见覃骁不回答自己,苦涩的弯起一抹祈求的笑,“你要我求你吗?” 覃骁眉头微微簇起,“答应我……” “答应什么?好啊。”,宁兮儿打断了他,淡然道:“什么都可以答应,没问题,覃骁。” 她的姿态就算再怎么故作无谓,语调里的迫切和颤抖都掩盖不住,微红着眼,“我只求你别骗我,别再骗我了。” 覃骁站起来,手中握着那些资料,缓步走向床边无比弱小胆怯的女孩。 “答应我,不要恨任何人。” 宁兮儿冷笑了声,“这么慈悲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她说:“在我恢复的零星记忆里,你可从来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覃骁自然不是普渡众生的神佛,他叫她不要恨,另有其他缘由。 覃骁对宁兮儿最病态的表现,就是无法接受她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他要她的一切情绪,一颦一笑,哪怕是痛彻心扉,都必须是他给的,从他而起的。 如果具体化,那便是------ 就算恨,也只能最恨他,恨他一个人。 在她所有的精神感知里,他要封锁全部的情绪黑洞。 “兮儿手不方便,我来帮你翻。”,覃骁没有替她解开手腕领带的打算。 宁兮儿怨怒的扭动了下身体,因为覃骁正靠坐在床边,把她圈进怀中,两人在昏暗旖旎的光线下倒更像在读什么睡前读物。 她不愿, 他便也不遂她愿。 宁兮儿浑身僵直,喉咙里压抑地吐出一个字:“翻。” 第一页是宁兮儿刚才看见过的。 纸页被覃骁的长指捏起,第二页映入眼帘,是一具女尸。 宁兮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女尸的双眼被抠出来,黑白的眼球,一颗滑到锁骨,一颗烂在地上,像是被谁的鞋底踩了一脚成了糊状,浑身赤裸,胸前……胸前被烙铁烫皱了皮肤,有人顺着人皮被烫皱翘的边缘扯了一把,一块人皮被撕的四分五裂…… “覃…骁、”,宁兮儿再也绷不住了,她把头向后靠,后脑在墙上砸了又砸,崩溃地哭音灌进覃骁耳中,砸的他心碎。 覃骁飞快的把手掌垫在他脑后,双手托住她的头,“兮儿你看着我。” 宁兮儿像咳肺般狠狠咳了两声,她的手还被绑在身后,“啊…!!” 她痛苦地低吼着, “覃骁……!!”,宁兮儿哑着声,唾液狼狈的牵挂在两片唇瓣中央,头发凌乱,“我要杀了他们啊覃骁,覃骁!你放开我!” 女孩已经语不成调,她红着眼疯狂挣扎的模样与覃骁曾暴戾疯魔的状态有些许相似,这一瞬间让覃骁意识到, 他不愿意他的女孩和他一样。 她可以沉沦, 但她要好好的。 “兮儿!你看着我!”,覃骁从来没有吼过宁兮儿,但现在为了使她安静下来,他的语气显得非常阴沉,“看清楚了,你最恨的人就在你眼前,他剥夺你的自由,锁住你,在你面前亲手伤人杀人,看清楚了!” 宁兮儿哭的不能自已,手腕在挣扎过程中被勒的红肿,她语调破碎不堪,“放、开……我!” 覃骁仍对她说,“你只需要恨我就够了。”,一遍一遍的呢喃,“恨我就好。” 她的头伏在他肩窝里,浑身发抖,“所以,是、是景…景谦对不…对!” 覃骁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悄悄解开了捆住她手腕的领带,就算解开了,宁兮儿竟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她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宁兮儿不想活在这个世界。 覃骁搂着她,喉结稳稳滑动,“是。” “不要……”,宁兮儿把头完全藏进她合法丈夫的颈间,这世界简直荒唐到可怕,“你杀了他,你去、杀了他……”,宁兮儿狠狠捏住覃骁的胳膊,像祈求。 覃骁肩膀处湿透了。 他的兮儿从来都是在他手里救人,求他不要扰乱人道的规则。 到这一刻,她终于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欲望。 覃骁摸着她的头,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充斥着男人清醒的头脑,覃骁喜欢她求自己,听她表达不甘,说出阴暗。 覃骁会替她履行的,因为他永远无法直视她的善良,而她自愿堕进来。 “好。”,他吻了吻她的耳骨。 门外,阿陌手里提着点心,他大致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这点心,是曾经每一次宁兮儿不开心时,吃到这份点心,都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覃远说:“丫头能哭出来是好事,怕就怕闷在心里,跟阿骁一样,不声不响的,伤了自己。” 阿陌回道:“下一步怎么做?” 覃远拧眉,在想着什么。 阿陌声音温厚,“自从兮儿告诉我们那个红月标记的事,我就在基地暗查了所有成员的身份卡,包括作训服,餐盒,住所等等一系列配套。” “结果怎么样?” 阿陌说:“除了医疗组的邝域,还有三个人身份存疑,正在排查。” 覃远很久不管基地的事了,“红月标记……” “红月组织,准确来说不具备具体的组织形态,他们的每一个成员都潜藏在其他势力之下,覃氏的边境基地只是目标其中之一,没有人真正见过其领导者。” “不是景谦?”,覃远说:“如果不是景谦,事情会更麻烦一些。” 阿陌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但红月的领导者应该不会冒险露面,景谦…目前见过的人,已经太多了。” “你和覃骁这两天忙活,有几分把握?”,覃远审视般盯着阿陌,仿佛阿陌要是说一句难办或者没把握,覃远就能不认阿陌这半个覃家的养子。 阿陌自然意识到了,“这可能……”,在覃远不怒自威的视线下,他严谨道: “很大一部分都取决于崔昭小少爷的选择。” 第107章 虐杀(下)---浪漫 宁兮儿羡慕外面的普通人,走在阳光下,与杀戮无瓜葛。 “我想看完。”,直到再也哭不出来,她温甜的嗓音走入暗哑,从覃骁身上退开,失魂落魄的眼神不知望着哪株空气。 覃骁应了声“好”。 宁兮儿发现他肩膀处的墨色更深了,湿湿地贴紧了皮肤,衣服浅浅的映出她上次狠咬出的牙印,她挪开视线。 每个人,都必须亲自走入阳光不能照到的背阴处。 半个小时后,资料全部看完,宁兮儿看的很慢很慢,字斟句酌,她的指腹划过纸页,像抚摸着父母的脸庞。 “我爸爸曾经是一个很棒的历史学家,对吗?”,宁兮儿眼睛还肿着,她的语气间,隐匿着某种自豪。 覃骁把她抵在怀里,“是,兮儿的妈妈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商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宁兮儿紧紧拥着档案袋,她用力抱着自己父母早逝的生命。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宁兮儿重复着他的话,而后失神地低喃:“所以他们不是故意丢下我,也不是抛弃我,我的爸爸妈妈…是很好的人。” 宁准是一位历史学家,钻研考古学和古物修复,热爱山河江海,踏遍川流,他每到一处古迹,便会极力搜寻民史野史,记录游记,记录修复的每一件古物,他活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儒雅,自由。 “他们是在一次出游时相爱的,一见钟情。”,覃骁说:“阮阿姨钟情有学识的宁叔叔,而宁叔叔也很喜欢阮阿姨的洒脱和风趣,他们的感情很好,所以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兮儿。” 宁兮儿的母亲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阮情 宁兮儿当时从景谦给自己的照片中看到阮情的容貌时,第一感觉就是她母亲的眼睛,仿佛含着对世间最柔和的温情,比拟秋初清凉舒缓的风,浅浅扫过皮肤的感觉。 “她看起来,不像适合做生意的人。”,宁兮儿摸着那张残尸照片,用意念拼凑阮情的完整。 覃骁缓缓捉住她的手,“阮阿姨性格开朗,这是她擅长的事,阮阿姨毕生的愿望,就是把古文化带给世界看看。” “所以他们一同创办了古董商行?” “不算创办,他们属于后期加入了这个队伍。一个有大量的知识和游历,一个具备经商的天赋,他们逐渐在这个市场占据话语权,成为一对人人艳羡的夫妻。” 宁兮儿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但她仍强撑着,“那景谦……” “景家,那时候是商行的大买主。”,覃骁不怎么愿意提起景谦,但某些事情倒乐于告诉她:“景家暗示宁叔叔做一次古物的鉴定,将赝品,定为真品。” 宁兮儿侧目,“为什么?” “无外乎是牟利。”,覃骁说:“以你父母当时的地位,就算他们说这是真品,也不会有人质疑。” “他们不会的。”,宁兮儿笃定。 “宁叔叔不愿违背初衷,阮阿姨则最痛恨虚伪作假的人。”,覃骁很少欣赏谁,但对宁兮儿的父母,他有着天然的、少见的敬重感:“两家人从一开始相谈甚欢的朋友,最后产生隔阂。” “就因为一个鉴定的事?”,宁兮儿心痛的不可思议,就只因为一次鉴定,便痛下杀手?! “很多隐情或许只有当事人说得清楚。” 尽管这世上的侦察手段能得到再事无巨细的结果,那也无法复刻别人的人生, 和人性。 总有某些缝隙里的原委是掏不干净的,除非底下有人自己愿意顶出来。 宁兮儿翻开了一本年代感很足的笔记,皮质,边缘还有透明胶带封住的毛边。 首页,是穹劲有力的字体: 【惟愿保护每一段历史,保护其不受亵渎,不受歪曲,不受外来者掠夺。】 【器物受损,吾可修复,古物流落,吾可追寻。终其一生,以文学,以诗画,以舞蹈,以乐理,以口口相传,传承至每一代少年,至少年的少年。】 【致吾儿宁准】 这段话,大概是宁准的父亲,也是宁兮儿的亲祖父留下的告诫,被宁准写在笔记的第一页用来自醒。 宁兮儿翻着翻着,眼眶再一次泛红。 覃骁一直陪着她看,他的兮儿,现在只有他了。 覃骁在感恩。 中间的每一篇都是宁准的随笔,他走过的街巷,感受的人文,以及不甚娴熟的风景画。 渐渐的,文字里出现了对阮情的描述,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比历史更耐人寻味,她的眼睛很亮,笑起来像弯月一样,我想,她应该叫“西子”才好,她让我着迷,我不再想寻找遗迹了,她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 【如果她愿意的话。】 宁兮儿眼睛酸着,却没忍住露出了感动的笑,这是她的爸爸,世界上最浪漫的人。 覃骁专注的望着宁兮儿,他和宁准不同,他对宁兮儿的感情,不包括最后那句话。 没过几页,宁兮儿便在某页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宁准的字体: 那是一句回复性的: 【我愿意】 “覃骁。”,宁兮儿心里苦涩酸热交织,她渴望从全世界获得认可,把笔记本捧到覃骁眼前,“你看,我的爸爸妈妈很好,他们真的很好,他们很好对不对……” 覃骁微蓝而清冷的眸传递出安抚,“他们很好,兮儿也很好。” “可他们为什么要遭遇非人的折磨?”,宁兮儿苦涩的笑了,她自己,又为什么要遇到覃骁? 到最后一页,笔记的最后一页全部是阮情的字体了,其实这厚厚的笔记本,偏后的四分之一,就经常出现阮情的“捣乱”。 【今天是兮儿的满月,我们已经半年没有一起出游过了,兮儿宝贝,你的爸爸每天窝在工作室里,他说有一个好看的瓷瓶,你一定会喜欢,他想修复好,送给兮儿去培育小花,你爸爸说小女孩都会喜欢漂亮的花草】 宁兮儿虽然觉得荒诞,但仍喏喏地问了句,“他们的遗物……”,她不敢奢求几十年前的血案里还能剩下什么遗物,更何况是古物。.c0m 覃骁未语。 或许这些东西,就摆在海岛上的那座住宅里。他不忍告诉她。 他们看向了最后一段话: 【宝贝,我和爸爸商量过了,宁家的传承不必施压给你,你应该做自己心爱的事,妈妈只求你平安长大,或者,不要长大,永远快乐就好。】 【等你身体再茁壮一点,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去,去跑跑跳跳,去遇到自己动心的人,去学会如何爱人,如何勇敢,去听风】 --- 【去自由】 落款: 【母--阮情】 【父--宁准】 第108章 适应我 后面宁准的名字,是属于宁准的字体。 宁兮儿几乎能猜到,她的爸爸劳累一天,余味盎然地准备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修复的古物,忽地发现只剩一页了,并且这独独一页被妻子“捣乱”般当成心情日记,他大约会无奈的笑笑,而后缓缓附上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心底里同样承认这种最平凡而温暖的期望,这与笔记的第一页格外不同。 “或许爸爸以为,他还会有很多本笔记,而以后的很多本笔记里,也会有我的存在。”,宁兮儿说。 “爸爸”,“妈妈”。 这两个词,宁兮儿说出口的瞬间竟很陌生,陌生中遗留了脆弱,她日复一日的长大,却不敢触碰这个概念。 手腕的红印还未消退,宁兮儿的注意力转移到旁边可恶的男人身上。 宁兮儿现在面对覃骁时,很复杂。 人在心情复杂时就会选择拖延,逃避,自己骗自己,暂时远离需要做决策的场景。 所以宁兮儿淡淡开口,“我累了,想休息。” 覃骁侧目打量了她半晌,“我也累了,兮儿。” 宁兮儿:“?” 她的意思表达有误吗,又不是在比谁更累? “你再不走我就喊覃远叔---” “别赶我走。”,覃骁忽然将头抵在她的肩膀处,从她背后环抱的更紧,怕揉碎了她,但更怕失去她,“我想替兮儿报仇,然后…换你不恨别人,换你对我的恨意,少一点。” 换你同情,换你怜爱,换你一步步走近我,一步步地……喜欢,和爱。 - 这一夜,宁兮儿睡的很不安稳。 她的身体本就被覃骁养的娇弱,先前的坠海,中毒,记忆逐渐恢复的同时也唤醒了潜藏的抑郁症,再加上得知了父母被虐杀的真实情况,种种因素累积在一起后,她病了一场。 养了几天身体,到了距离演唱会的最后一个夜晚。 在覃骁的书房里,阿陌正做着简单的汇报:“崔昭小少爷的监视器从他进入景谦的住宅后就失去了影像功能,我们的人无法进入,所以初步判断,应该是他们具备一定的技术手段屏蔽了信号。” “轨迹呢?”,覃骁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一边问。 阿陌将一张白纸放在桌面上,抬眼间瞥到了覃骁的屏幕,意识到僭越后立刻收回视线,“红色干线是他的足迹,蓝色支线是随意走动的轨迹。” 从崔昭当时“参观”景谦住宅的路径,基本可以反推出那里的空间结构。 其实这份资料应该在当日就被拟出来,现在汇报已经为时过晚,毕竟明天的傍晚,演唱会就要开场了。M 阿陌缓声道:“崔昭小少爷进去以后应该是被限制了行踪,直到今天下午,才在会场重新露面,他身上定位装置里的资料才得以顺利传输。” 覃骁的神色不辨喜怒,阿陌也不清楚覃骁是否看重这份资料,气氛冷凝之时,门被扣响。 “咚咚…” 没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宁兮儿自己按压了门把手,门缝推开,“原来你们在。” 书房里亮度适中,宁兮儿的脸色在相对暗深的家具背景下显得更白了些,纤弱的肩膀藏在了薄薄的外衣下,这两天里,她瘦了点。 她走近覃骁,温声道:“有事找你。” 他们不显得亲密,倒更像一定程度上的朋友。 虽然阿陌对眼前这画面一头雾水,但心里想着,他们没互相折磨就是最好的局面了。这一周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怕宁兮儿逃跑,怕覃骁发疯。 但两个主角每天相敬如宾的,不耽误吃饭,不耽误休息,虽然宁兮儿病了,覃骁每日照料,也没见宁兮儿把他轰出来。 这让整个老宅都陷入一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氛围里,生怕哪一秒里两个人有谁想不开。 覃骁在见到宁兮儿后就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以往情况下,他会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但宁兮儿只是绕到覃骁那边,靠在书桌边缘,不再离他太近。 覃骁的长腿交叠,转椅转动,仿佛在等她开口。 宁兮儿也没避讳阿陌,说:“明天瑶瑶的演唱会,我想去。” 覃骁看了眼阿陌。 “我先去忙。”,阿陌识趣走人。其实刚才第一时间他就想撤,但顾及着有可能会被吩咐着做些什么。 但宁兮儿提的要求,阿陌可没权利做主。 待书房里只剩了两人,宁兮儿便不太习惯了。 这里是她最开始住进老宅后常常打盹的地方,覃骁在办公,她就随便选书看,总是睡的很安稳。 后来住进了覃骁给金丝雀打造的鸟笼,她很久没回老宅住了,最近几天也是第一次进书房。 “这里会勾起一些好的记忆吗?”,覃骁问道。 宁兮儿略显失落的神色,不断的刺痛着覃骁,他倒不会真的心痛,更多的反倒是癫狂的兴奋。 他得承认,他无比迷恋女孩陷入失落中的表情,他有着想抚慰她的冲动。 而覃骁也这么做了。 “啊!” 宁兮儿被一把扯进覃骁怀里,他把她牢牢放在腿上,而后转动转椅,女孩就被卡在了书桌和覃骁胸膛中间,靠近书桌的那边,宁兮儿肋骨的高度被硌的有点疼。 “覃骁!”,她怒声阻止,胡乱拨开他的手。 覃骁不会任由她随便放肆,他将人狠狠扣在怀中,满足的喟叹:“演一个温文尔雅的丈夫很累,兮儿。” “放、手。”,宁兮儿咬着牙说。 他像饿狼,嗅了嗅她颈间的香味,“你知道我的卑劣,我演不了太久,我不会放过你,你知道的。” 大概是近几天的相敬如宾把覃骁逼疯了,触底反弹的欲望尘嚣直上,在她翩翩而来的这一刻,饿久了的人等不到食物变熟,他迫不及待的生吃。 宁兮儿自知无力推开,“别这样…”,被覃骁拥着,她会不自觉的生出隐隐恐惧。 女孩的头垂的很低,也不知在对抗什么。 覃骁爱极了她的温软。 宁兮儿的皮肤像温凉剔透的玉一般,覃骁爱不释手,但他的温度滚烫。 “明天本就是打算带你去的。”,覃骁舔了舔她曾被自己咬伤的那只耳垂,“可是兮儿自己送上门来做什么?” 宁兮儿一边诧异他的决定,一边躲避他的亲近,“为什---” “唔…覃!” 在她转头的一瞬,他夺走了她口腔的空气。 宁兮儿骨子里对他的逃避被尽数勾起,过去两年里的阴影深入骨髓,她奋力推开他,但他将她按的更紧。 “适应我。”,覃骁咬着她的唇瓣,“宁兮儿,适应我。” 第109章 夺 过了会,他满意的放过她,她的推拒无济于事。宁兮儿心底涌上一股自厌和羞赧交缠在一起的情绪,缠得她眼前混乱。 覃骁承认自己是个恶劣的人,哪怕在动身去海岛前夕的这种紧张时候,他仍要先溺在她身上,“想起了多少?” 这几天她病着,两人一直没具体聊过这个,宁兮儿也仗着自己生病,做出一副不愿费力开口的模样,常常躺着休息。 但现在不行。 “想起来…花房。”,她的记忆拼图并不完整,“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画室,有一个人冲过来,特别讨厌我的样子,带走了另一个人,没过多久…你就来了。” 覃骁的指腹缓缓地在她的脸颊滑动,像是在听她说话,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略显粗砺的触感引她颤栗,这让他迅速捕捉到某个惬意的时机,忽的捏住宁兮儿的下巴,逼她转头。 “怎么不看着我说。” 刚才的吻惠及了两个人,不止宁兮儿的唇色更红了些,覃骁的也是。 他的追逐和探索,每每会给她的绝色再添一层潋滟。 “我、”,宁兮儿觉得以覃骁现在的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不占什么优势,“还有一些,都是不好的。”,都是让人窒息沉闷的。 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让。 “会难受吗?”,覃骁问的是身体,因为她夜里会皱眉,会梦呓,大概是那些记忆在莽撞的钻进她脑海,而她无力阻止,覃骁也无力阻止。 “还好,除了你,很多的脸都是模糊的,等我每次想看清楚,就想不起来了。”,所以到现在,就连她的记忆都引导她只讨厌覃骁一个人。 宁兮儿说自己没多么难受,她诚实道:“比起痛苦,我更想当一个清醒的人。” 覃骁没再问什么, 也好。 清醒的,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夫人,更好。 唯一让覃骁不快的,就是宁兮儿身上出现了某种成长和蜕变感,她虽一如既往的温软和坦然,眼睛里却多了某种深邃和伤怀,还是那么容易被欺负,也还是那么坚韧。 还是那么…不爱他。 “明天时刻呆在我身边。”,覃骁沉声叮咛。 宁兮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她猜测到明天的演唱会可能不安稳,她提供不了具体的帮助,“我不会添乱的。”,她说。 其实现在该结束对话了,他们稍微收拾一下就得启程,但覃骁箍住她的力道并未削减,仿佛还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 宁兮儿想从他腿上下去,稍一用力就被他捞回来,后来便微微愠怒的叫了声他名字:“覃骁。” 男人弯起唇,唇色红而深,眉骨立挺,侧颜棱角分明,微蓝的眼,比地狱之鬼凛然,比天界神明阴戾。 他是个惑乱人心的凡人,而他深谙诡谲之术,他就想和他的兮儿做游戏。 看她悲喜,看她鲜活,覃骁就心满意足了。 宁兮儿发现他正像打量一个好玩的娃娃般看着自己,不禁后背发凉,更想逃跑了,“……覃骁。” 覃骁微笑,“嗯?” “你在…等什么?” 覃骁想了想,“大概是在窥探兮儿心底的小算盘,在猜你…明天会怎样预谋着脱离我的保护。” 宁兮儿咽了咽嗓子,她真的没想过要在明天逃跑,那里是海域中孤零零的一座岛,她能去哪儿? 宁兮儿:“我不会。” 覃骁:“是不会,还是不敢。” “……”,宁兮儿说:“不想死在鲨鱼的肚子里。” 大概是她的话有点突如其来的可爱,覃骁没忍住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耳朵,“哦…原来兮儿本来的计划是跳海。” 书房里安静的很,两人的相处又太像调情,宁兮儿心里很乱,应付覃骁又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她实在控制不住了,清软温凉的嗓音狠声诅咒: “我希望鲨鱼嚼碎你。” - “他们差不多三个小时以后就到了。”,景谦坐在沙滩上,面前是黑色的海水。 “引他来这儿,不如直接在飞机上动手脚。”,崔昭感受着海风,漫不经心的开口。 景谦轻笑:“看来反目成仇的力度比一如既往的恨要强上太多。” 崔昭本是站着的,嫌累,便坐下了,两人之间有半臂距离,“我猜你对宁兮儿更多的是利用吧,怎么?怕毁了飞机也把她给伤了?” “我的朋友,”,景谦这么唤他,侧目瞧过去,“兮儿是我的未婚妻,你知道的,作为朋友,你该帮我夺回她。” “被覃骁睡过的女人,你也肯要?”,崔昭将花花公子的属性拿捏的很精妙。 景谦温润如玉的面庞终于出现了某种裂隙:“如果令妹也非完璧,你肯要么?” 针锋相对。 崔昭一把揪住了景谦的领子,这是近期崔昭第一次发怒,“你敢动她,我一定毁了宁兮儿。” 景谦毫无惧色,反倒欣赏崔昭的血性,“那就像我一样,我如何帮你得到崔瑶,你便如何帮我,夺回本就属于我的---” “未、婚、妻。” 第110章 相信 这座宜居的海岛目前已不属于景谦,所以除了即将到来的宁兮儿,剩下所有喧沸的人群都是昙花一现的客人,演唱会的观众已经陆续上岛,游轮靠岸,飞机停泊...... 一轮又一轮客人被输送。 记者架着各种眼花缭乱的机器在岛上取景,有的还对景谦的住宅虎视眈眈,因为他们知道崔瑶就在里面,崔瑶是海岛主人的朋友。 崔瑶提前三天就带着沈一诺过来彩排,自从知道了这地盘已经被写在宁兮儿名下,更加横行霸道了。连带着沈一诺胆子都大了点,因为崔瑶给拘束的沈一诺宽心:“你打算上台给观众敬个少先队礼?” “......”沈一诺并未感到放松,忧虑道:“崔瑶姐,你说兮儿一会就到了,不会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了吧?” 崔瑶双手环胸,望着外面陆续登岛的彩色蚂蚁,就是看不见覃骁那架黑金色的飞机,“我也不是神仙,猜不到他们具体想做什么。” 海天一线的地方正在苏醒,日光灿白,每个人的后背都披上一层金色,崔瑶看到两个英俊高大的男人正并排从沙滩处返回。 明明距离很远,崔瑶却觉得其中那个散漫不恭的身影,精准的定位了她的位置,并且扬起胳膊,背对着冉冉新日,把海风招向了她。 崔瑶没有回应,神情平淡。 沈一诺不知何时来到了崔瑶身侧,犯了点小小的花痴:“崔瑶姐,你哥哥他...没有女朋友?” 崔昭的单身是整个娱乐圈都不理解的事,明明长了一张滥情的脸,却还不如崔瑶玩的风生水起,毕竟狗仔已经无数次拍到著名歌后深夜酒吧聚会的名场面,而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将她接走。 崔瑶淡淡的收回视线,“怎么,介绍给你?” 沈一诺眼睛都瞪大了,吓得连忙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她略显惋惜:“我觉得混咱们这个圈子的,应该没有人不想当你哥哥的老婆,虽然他不是艺人,但知名度太高了,你们家也太宽容了,竟然没有豪门联姻之类的要求吗?” 崔瑶从小养尊处优,对阶层或者社会地位缺乏普通人视角的仰望感,“你在...拍我家的马屁?” 沈一诺笑了,“可能吧。”,她向沙滩投去了羡慕的眼光:“我是独生女,要是我也有一个姐姐或者哥哥就好了,多个陪伴会很幸福吧。” 陪伴...... 崔瑶扯了扯唇,觉得有点讽刺。 太阳彻底躺在天上休息了,崔瑶感觉眼前太亮,边转身边问:“宁兮儿不算你的陪伴?我觉得你俩能当朋友也不无道理,都挺...可爱的。” 被前辈崔瑶夸了,沈一诺还有点不好意思,“自从兮儿被覃总接走,我们的见面总是受阻。后来得知他们结婚,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我从兮儿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开心,可她却告诉我她没事。” 崔瑶问:“没想过把她拐跑?” 沈一诺张了张口,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打趣,无奈道:“崔瑶姐,我还想活命来着。” 崔瑶耸耸肩,好吧。 两人聊了会天的功夫, 崔瑶似有所感的回眸一瞥,正好瞧见那架曾经拦住过她和宁兮儿的黑金色老朋友,“喏,他们来了。” 沈一诺侧目,心里莫名紧张。 飞机是通体的深黑,刺破云霄,搅碎光线,正不疾不徐的划过天际。但与其说它是远道而来,不如说它是本就蛰伏于深海,从黑暗的秘密里突出重围,来巡视领地。 ...... 私人飞机里,宁兮儿淡然的望着窗外,他们从深夜走向了初晖的时刻。 她忽的想起一件小事,低眸望着自己被覃骁紧紧攥住的手,“覃骁,你还好吗?” 女孩的话里并无他意,纯澈的眸子绝无半点多余的暧昧。 覃骁侧目,“还好。” 宁兮儿无声的叹了口气,“握着手腕吧,我不会再跳飞机了。” 覃骁没动,瞳孔的颜色在天际暖阳下显得异常剔透璀璨。 宁兮儿说:“我没有体验过恐高的滋味,但那一定非常可怕。”,她想起上次覃骁把她从海岛接走时在飞机上的异常,他和现在一样,长时间的缄默,阖上眸,一开始将她抱得很紧。 她想,那时候覃骁特意换到自己身后的位置,应该是为了掩藏什么。 这次并排坐着,好几个小时里,覃骁一动不动,除了抓着她的手伴随着气流波动时而用力之外。 覃骁听话的缓缓松开手,改握住她的手腕,他才发现,她的指关节已经泛了一圈白,被摧残过似的。 宁兮儿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头,“我们也可以坐船,为什么还要选择飞机呢?” 覃骁眸光很沉,另一只手贴近她,帮她揉,“疼的话,怎么不早点说。” 这时候飞机在降落了,推动了海面叠浪。 宁兮儿说:“刚刚你睡着了。” 覃骁身形短暂的顿了一下,睡眠对于他来讲是很机械性的,意外的睡眠更是罕见,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在他身边。 其实稍有动静他就会敏锐的清醒,这是少年在基地受训时的必备素养,否则,会被对手杀掉,或者被野兽生吞。 后来的浅眠,则是怕她不声不响的离开。 覃骁仍专心的替她按摩手,但滚动的喉结却暴露了他情绪的异样。 她在为他妥协。 这个认知挑起了覃骁心底某种沸腾,他想索求更多! 在飞机缓缓降落之际,覃骁的心也跟着安稳沉降,在她淡然又柔和的目光中,覃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荒唐念头: 在降落的嗡鸣声中,覃骁启唇:“兮儿,你相信我有可能......” 机舱门打开了,外面走进来的人是崔昭和崔瑶。 宁兮儿坐直身体,没有心思听完覃骁最后几个字------ “......会变好。” 第111章 真假 崔瑶钻进机舱后就看见覃骁正捏着宁兮儿的手。 宁兮儿靠窗,窗景湛蓝,她白皙的小脸映出流光,光芒分散了一些给覃骁身上,崔瑶竟意外觉得和谐。 “妹妹。”,崔瑶唤了声。 宁兮儿很想念崔瑶,脱离了覃骁解开安全带后立刻走向机舱门,“瑶瑶。”,两个姑娘浅浅的拥抱了一下。 崔昭看向覃骁,那意思大概是--- 你要是想,我倒是也能送你个迎接的拥抱。 覃骁的眼神和他性情一样冷淡,如果这时候崔昭敢不长眼的抱上来,容易被丢进海里喂鱼。 四个人,心里分别装着不同的事。 海岛另一角,是停船靠岸的地方,人头攒动,顾桉背着两个人的背包,顾笛正用手遮太阳,“哥,你走慢点。”,她不知道顾桉为什么忽然加快了步频。 “你看,那个是不是她。”,顾桉指向一个背影,语气急切。 “哪儿呢?谁啊?”,顾笛边顺着人流下船边垫脚张望。 话还没说完,顾桉视线里的几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一栋华丽的住宅,他看了看头顶刺眼的日光,“没什么,走吧。” 另一边。 在踏进住宅的一瞬,宁兮儿忽的停住了,她的表情虽无波澜,但明显是在隐忍什么。 “我先不进去了。”,宁兮儿垂着头,望着自己脚下的沙砾,“瑶瑶,陪我在外面转转吧。” 崔瑶虽不明就里,但体贴道:“好啊。” 覃骁和崔昭是走在前面的,崔昭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宁兮儿,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嫂子,怕见着你老公跟你未婚夫打起来的场面太血腥?” 崔瑶平时根本就像没这个哥哥一样,说句话都避讳,听着他怼宁兮儿,没忍住瞪了一眼,“闭上你的嘴。” 两双一样漂亮的眼睛在咸咸的海风中碰撞,崔瑶先收回视线,揽住宁兮儿的臂弯:“走吧。” 宁兮儿忽然的沉郁引起了覃骁的警觉:她的抑郁症从来没有康复过。 覃骁抬步走近,微微俯身,“外面很晒,少转一会。” 男人语气很温柔,更像是小心翼翼的哄着,这让崔瑶怀疑面前的覃骁不会是个假的吧? 再一想,应该不会。 覃骁最擅长伪装,也最擅长玩弄人心。 宁兮儿听话的点点头,她没打算逃跑,只是无法在景谦面前保持冷静而已。 崔瑶嫌他们啰嗦,“现在除了我妹妹求我带着她跑路,我不会拐跑她的,你也不用太紧张。” 覃骁本就算崔瑶的非亲兄长之一,太了解崔瑶当初被崔昭娇纵到什么程度,更知道她谎话连篇。 “兮儿。”,不知为何,他又唤了声。 宁兮儿眯了眯眼,海岛的阳光一旦慷慨,就刺的人招架不住,“我没什么想说的,你手刃了景谦我也无所谓。” 丢下这句话,宁兮儿直接拽着崔瑶的胳膊转身离开。 如果再不走,她就快克制不住了。 覃骁的眼睫闪了一瞬。 崔昭用肩膀顶了顶覃骁的,“兄弟,你给宁兮儿下什么迷魂药了?怎么几天不见反倒恨上景谦了?” 从宁兮儿的嘴里听见如此薄情的话确实震惊了崔昭。 覃骁转过身,野性而冷冽的眉眼微挑,“你现在,还是我的兄弟么?” 崔昭善恶难辨的弯起唇,似挑衅,似调侃,又似真情流露,“不是哦~” 两个人长身鹤立,目光交锋。 这段话应该是正好被浇花的景谦听了去,景谦打扮的像个园丁,风度翩翩而优雅的园丁,谁也想不到覃骁和景谦第一次正式交锋的画面会这般和平。 景谦面带微笑,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喷壶,“二位稍等。” 崔昭一直望着覃骁,勾了勾唇,像个主人,“阿骁,进去坐坐?” 覃骁未语,眼看着崔昭回身。 “浇什么破花啊……”,这种艺术气息很浓的事是崔昭没耐心应付的。 景谦温厚道:“兮儿上周说这个花长的不错,她喜欢。” 景谦和崔昭的互动显得熟稔且亲近,应该是有点刻意的成分,将覃骁晾在一边。 景谦壶里的水还没洒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覃骁说:“哦对了,覃先生,兮儿还跟我提过她曾拥有过一座漫山花房,是你送给她的。” 覃骁仍旧未语,更多的时间仿佛用来想别的事,眼神……有时会扫过崔昭。 景谦也不在意覃骁是否回应,感慨般回忆着:“我看兮儿挺喜欢花的,小女孩都喜欢好看的花草,和宁叔叔当年想的一样。” 提起宁准,覃骁才分给景谦一个眼神。 崔昭没耐心,“你们聊吧,我去盯会场了,二位,随便你们怎么斗,晚上谁要是敢影响演唱会的正常进度,别怪我---” “不当朋友---” “---不念兄弟。” 景谦微微颔首,神情谦和而体贴,“崔小姐那边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的人。” 崔昭吹了个口哨,轻蔑而懒散,他路过覃骁时,向往常那样惯性的撞了撞他的肩,“别挂着这一副死人脸,小心今天吓着你家宁兮儿。” 场面纠缠着各种真假。 所有的表象都是假的。 只有覃骁口袋中被塞进的一块小贝壳,是真的。 崔昭走后,景谦脸上的温润感渐渐散去,他浇花的动作逐渐僵硬。 因为覃骁什么也不必做,仅仅是安静的伫立在那,就油然而生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感。 景谦心底升起一种微妙的愤怒,大概是无形的气场碰撞后,他似乎落于下风。 “覃先生,进去聊聊?”,景谦缓缓放下浇花的水壶,拍着搓了搓手,确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园丁。 覃骁瞥了眼脚下,宁兮儿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排脚印,小小的,很规律。 “我乐意玩游戏。”,覃骁说出了和景谦的第一句话,他的眸中露出久违的兴味,很久没好好玩过了。 有所求的人会落于下风,哪怕饰演的再君子。景谦的脸变得冷淡。 覃骁抬手,转着自己的手腕,着迷的打量着无名指的婚戒,婚戒折射出迷人的色彩,彰显他和宁兮儿的契约关系。 这戒指,景谦上周就见宁兮儿也戴着。 他应该怎么都不会猜到,覃骁那么快就断定宁兮儿还活着就是因为这一枚小小的婚戒。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别墅废墟里压死的是张昀和她的亲生女儿,他替宁兮儿报了仇。张昀曾故意引宁兮儿的走丢的事景谦后来也知道了。 景谦说:“没有一个女人会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个疯子吧…覃先生。” 明明是输赢难定的局势,但令人不解的是,自从覃骁真正出现在这里后,出现了某种话语权的转移。 一切都是无形的,找不到规律,你说不清覃骁具体做了什么,但他站在那, 他就是王。 景谦厌恶覃骁那样睥睨一切的薄凉感,这显得他沉不住气。 覃骁却在这时轻笑一声,好看极了,“但你不配脏了兮儿的眼睛。” 哪怕他喜欢玩一些游戏,慢慢折磨人性,慢慢观察人皮的狰狞。 “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讲礼貌的变成了覃骁,他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住宅正门,“走吧,景二公子。” 景谦的手闻声下意识攥紧了些。 覃骁置若罔闻,勾唇:“进去详谈?” “听我讲一讲被毁了容貌的景家大公子……是如何起死回生,如何…兄友弟恭?” 第112章 面具 崔瑶发现宁兮儿情绪不对劲,故意酸溜溜道:“你的沈一诺也来了,这会正在跟彩排,要不要去亲热亲热?” “晚上再去看她吧。”,宁兮儿担心沈一诺因为紧张而分心,“《甜星》她跳的怎么样?” 两人正沿着海水冲上浅滩后遗留下的痕迹慢慢走着。 “还凑合,基本功不错,也挺努力,是个苗子。”,倘若是沈一诺听到了崔瑶的评价,估计能高兴的飞到天上。 “我最近没空听电台,所以抱歉……最近让你们白等了。”,宁兮儿歉意道。 说到这儿,崔瑶狐狸般的眼尾玩味的挑了挑,“没有们,只有沈一诺。”,她撇清自己:“我都提醒过她你肯定没法听电台,更不可能连线,但那姑娘不撞南墙不回头,连着一个礼拜每天深夜打开电台直播跟听众连线。” 宁兮儿有点心疼沈一诺。 “没等来你的连线,倒是安慰了不少在半夜失意的人。”,崔瑶觉得有意思:“这年头还有人做电台?” 宁兮儿笑了笑,“那个电台是几年前我们一起做的,因为觉得好玩,可以听到天南海北各种各样的故事,但没想到渐渐真的有了粉丝,后来我们专心备考,就没再继续了。” “她有时候会假装听众连电台,我偶尔也会这么逗她玩儿。” “那你们连线都聊什么?”,崔瑶好奇,在学校当同学还聊不够? 宁兮儿说:“问我几点回家吃饭之类的。” 崔瑶笑的乐不可支。 两人安静的散了会步。 软绵绵的热度烤着宁兮儿瓷白的皮肤,裙摆垂在纤长匀称的小腿处,黑发被她随手挽起来,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凌乱的落在肩头,自在而慵懒。 她什么也没有想,却发现崔瑶时不时会投来有些担心的眼神。 过了会, 宁兮儿为了踩水,弯腰特意脱掉鞋子,然后用清凌凌的目光望着崔瑶,于是在沉默中,崔瑶也脱了鞋子,只不过是豪放的踢出去的,还无奈道:“这下满意了?” 宁兮儿弯了弯唇,小臂挂在崔瑶臂弯里,两人继续走,湿热的风把她们的头发吹的乱乱的。 崔瑶无聊道:“我没有涂防晒哎……” 宁兮儿边把头靠在崔瑶身上,边踩着脚下软软的沙子,两个人的脚印很快被下一层海浪冲掉,“我觉得好无趣,瑶瑶。” 猛不丁来这么一句,崔瑶倒不知该怎么安慰,但大约能猜到宁兮儿回去这一周肯定又经历了不开心的事。 景谦住宅周边被警戒保护,不会有人打扰,哪怕是广阔的海滩,也任由她们放肆。 在面对天高海阔时,人通常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宁兮儿大概是突然地陷入了这个哲学命题。 听她忽然的丧气话,崔瑶的心往下坠了坠,“发生什么了?” 宁兮儿无所谓地说:“高洁的人被滥杀,不爱的人被纠缠,你说……他们图什么?” “……”,崔瑶感觉宁兮儿的大半重量都卸给了自己,“妹妹,你累了。” 宁兮儿天真的用力摇了摇头,笑着看天上的浅云。 她父母跟景家的恩怨不好跟崔瑶提,她没有什么人可以共享,除了覃骁。 “我只是不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该去哪,该和谁在一起,该怎么样好好活着,或者……到底有没有必要活着。” 这吓到了崔瑶,“呸呸呸!”,她揪了揪宁兮儿的耳朵,宁兮儿瞬间吃痛,委屈的叫停:“瑶瑶……” 崔瑶:“你的小命可是我抢回来的!必须好好活着!” 宁兮儿捂着耳朵笑看她,“什么跟什么啊…?” “居然不信我?!”,崔瑶嘴很快:“要不是我当初有勇有谋去抢了周禹城的解药,你能再昏睡十年都醒不来!” 话一出口,崔瑶心里就咯噔一声,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在宁兮儿逐渐疑惑凝重的表情中铺天盖地地袭来。 宁兮儿的手臂缓缓垂落,她从崔瑶冒失的话里仿佛看到了一块翘起一角的砖,把砖撬出来,下面的砖坑里将埋藏着一大段潮湿的记忆。 崔瑶想撤,被宁兮儿一把赖住。 她们的脚印深陷海滩, 美艳凌人的面容露出苦涩的笑,仿佛祈求宁兮儿别问,但她迎来的,仍是宁兮儿在沉默中那双清凌凌的眸光。 ~ 诡谲漫布在住宅里。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门外被引进来。原来跟在覃骁飞机后的,还有一架运载了特殊客人的飞机刚刚降落。 这面具和宁兮儿当初见过景谦的那个一样,一模一样。 如果更一样一些,就是戴上面具后的这两张脸,像复制粘贴般的存在。 唯一不同的,便是一个面容完整,而另一个,已经面目全非。 但他们可不是什么替代品,这是一对孪生兄弟。 覃骁坐在会客厅的主位,摸着指间婚戒,有一点点扎疼,应该是外面升温了,而他的兮儿尽管炎热却也不愿回来。 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向覃骁,“覃先生。” 覃骁抬眸,阴冷的眸色透出兴致缺缺的意思,“你该去好好问候你的好弟弟呢……” 景谦觉得自己被钉在了椅背上,他从头到尾都只念叨着几个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假的,都是假的!” 面具男人转身,看向景谦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兄弟之情,反倒是癫狂怨愤,淬了毒的蛇吐出信子, “我的弟弟,好久不见啊……” 第113章 带你回家 “住手!” “我…靠…” 宁兮儿和崔瑶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面具男人手握匕首,准备插进景谦喉管的画面。 崔瑶还是有些怕的,她虽张扬,却没真正见过血腥秽乱。宁兮儿则不同,她在太多机缘巧合下见识过覃骁的残忍,所以突然见到有人要取景谦的命,第一反应仅仅是人道主义制止,而非深刻的恐慌。 面具男人的身形顿住,但长时间的盯着刀尖,侧脸微不可查的向背对宁兮儿的方向偏了半寸。 景谦似乎找到了救星,“咳咳咳……帮我…兮--!” 面具男人勒紧了景谦的脖子,嘶哑难听的嗓音吐出一个字的威胁:“吵。” 景谦无助地蹬腿,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不停的瞥着宁兮儿的位置。 宁兮儿浑身恶寒。 不远处的覃骁似乎很讨厌这里,看到宁兮儿终于来了,挺阔的后背才舍得离开座椅,他对门边的女孩露出惑心的微笑,“兮儿。” 宁兮儿走向覃骁,裙子边缘湿答答的,一看就是海水浸染,她步伐轻柔。 面具男人谨慎而自卑的微微抬眸,在看到宁兮儿的脸时,身躯僵震。 景谦抓住了这个机会! 刀尖下景谦的喉结像个走投无路的逃兵,他朝宁兮儿死命求救:“兮儿…兮儿!” 崔瑶在门边听见那刺耳的声音不禁皱眉,“景先生,斯文点,你这样人设就立不住了。” 面具男人冷冷的循着话音看向崔瑶,被一个类似死物般的瞳孔盯着,崔瑶身上冷一瞬,心道:怪物。 覃骁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伸出,宁兮儿垂着眸,莹白纤弱的手听话的搭上去,“我以为你会自己动手。” 覃骁牵她坐在自己旁边,“如果兮儿想看,那我代劳就是了。” 宁兮儿坐下后才认真打量面具男人,这时候门被崔瑶从外面合住,“咔哒”一声,很懂分寸。 景谦身上哪还有什么君子之形,被揍得鼻青脸肿,衬衫狼狈的歪斜,鞋也蹬掉了一只。 宁兮儿没法不恨景谦。 “景谦。”,她清脆的声音感觉要施舍给谁救赎一般,景谦忙不迭地探头,在性命面前,尊严不值一提。 “景家,为什么要害我父母。”,宁兮儿敛了眸子,没被覃骁牵着的手狠狠攥紧了潮湿的裙角。 谈及“景家”这两个字,面具男人的手臂抽动了一下。 “景煦,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可不是想看见你如此沉不住气。”,覃骁的耐心告罄。 景煦… 宁兮儿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景煦的声音太可怕了,是一种仿佛有人在他的声带上下过哑毒,或者给他嗓子缝戳成千疮百孔的音色,骇人道:“抱歉。” 一声抱歉后,刀尖调转方向先扎进了景谦的肩头,当做预热。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喊叫来自温润如玉的景谦。 宁兮儿闭了闭眸,她终究适应不了这样的画面。 覃骁似有所感,温柔的覆住她的耳朵,“不怕。” 宁兮儿在闭上眼的黑暗中想起来一张模糊的脸,那是海岛最后一个失去光亮的夜晚。 “景煦……”,她忽然问那个面具男人,“所以那晚是你!” 景煦从景谦的肩头肉里抽出刀,仿佛没有听见宁兮儿说话,丧失人性的扎进景谦的另一侧肩膀,景谦又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求,“啊…!哥……” 那晚,景谦试图不轨。 宁兮儿因为害怕这座海岛,所以在那晚竟神奇的钻进柜子寻求安全感。她之前的几天也并未藏起来,可那天很奇怪,她睡着睡着就突然的醒来,醒来后心里无比发慌,房间里没灯,并且与外界失联,她在月亮的弱光下看到了墙角的柜子,鬼使神差的躲了进去。 躲进去后她也觉得这事有点蠢,景谦要是想害她,早就下手了,正想钻出来时,卧室门传来开锁声,宁兮儿心一惊,捂住自己的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一个醉醺醺的高大身影走进来,直直扑向宁兮儿的小床,嘴里喊着:“你们一个个都拼命护着的女人,老子就偏玩烂她!” 但景谦扑了个空,嘴里嘟囔着什么,以为宁兮儿在卫生间,所以身影晃了进去,柜子里的宁兮儿咬着唇,浑身发抖,从缝隙里她看见景谦又晃了出来。 黑暗里,景谦的视线忽然紧紧盯上了那个木质的柜子。 缝隙里,仿佛正有一双澄澈乌黑的眼睛,等着被他欺负到哭泣,景谦浑身燥热。 其实是看不清的,仅仅是直觉催使他靠近那个柜子,“小乖……兮儿……他们都这么叫你,你的味道一定很好吧,否则怎么会勾的他们欲罢不能呢?” 宁兮儿无暇顾及景谦口中的“他们”。 她在无尽的恐惧中,握住一个衣架,这是她唯一坚硬的武器了。 比起黑暗,她现在更怕天亮,怕被发现。 “覃骁那么爱你,可他也相信你死了,都这么多天了,全世界都忙着祭奠覃氏逝去的少夫人……也没见他来找你不是?” 景谦摇摇晃晃的,指着柜子,“呵……那个丑的像怪物一样的人,他连呼吸都不配!” “呵…小乖……” 景谦猛地扯开柜子,眼睛里射出危险的贪婪,“抓住你了。” 宁兮儿抱膝蹲坐,眼神戒备,等景谦也蹲下的一瞬间,她用衣架戳向景谦的眼睛! 景谦醉了,躲闪不及,竟真让宁兮儿给占了点便宜,颧骨被狠狠击中! 但这激怒了景谦,宁兮儿往出跑了几步就被景谦捉住,他把她丢向小床,扯开领口,酒气喷在她脸上,宁兮儿慌乱的扭头。 这是强奸。 一股股屈辱感袭来,宁兮儿绝不肯退缩! 女孩肩头的领子被一把扯坏,“啊!” 景谦看见了一圈淡淡的牙印,“覃骁咬的?原来面对漂亮女人,男人们的喜欢的位置倒是相似。”,他自顾自的评断。 宁兮儿浑身发抖,却一声求饶都没有,能感觉她极力保持冷静并且蓄力自救,但景谦嘲讽般的口吻:“今晚你逃不了……小乖…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这么称呼你么……” 宁兮儿从景谦的眼里看见了平时被他掩藏住的某种恨意,那是一种对别人的恨,却转嫁到了她身上。 “景谦,你冷静。”,宁兮儿喘着粗气,语调颤抖,“你喝醉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 “啊啊啊!” 景谦吻了上去。 就在景谦的唇即将玷污宁兮儿皮肤的一瞬间,一个黑影从窗外跃进,把景谦踹出三四米远,戴着深黑的帽子和口罩,宁兮儿只瞥见了一眼他露出来的眼睛。 她裹住自己,“你…是谁?” 景谦的身体砸在地上后竟直接没动静了,不堪一击。 男人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毫无安全感的女孩,她环抱住自己,白玉似的小腿不小心露出来,在月光下美的不可方物,任谁可能都想做些什么。 男人扭过头,搜寻着什么。 后来他去了书桌处,在纸上写---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会把景谦拖回他的房间,不要露出任何异样】 宁兮儿怕他靠近,下意识离这个男人远远的,他捏着纸给宁兮儿看,宁兮儿便借着月光仔细辨别。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宁兮儿话音很小,怯怯的,因为尽管面前的男人帮了她,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信。 只见那男人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明天,带你回家】 第114章 宣誓 留下字条的男人默不作声的隐匿在黑夜中,宛若孤独的侠客。 第二天海岛便恢复通讯,宁兮儿一夜未眠,并且顺利等到了她的家人。 然而担惊受怕的这几天并未在见到覃骁后有所弥补,反倒因他后来将她锁在房间的举动火上浇油般重重一击。 可能是天意弄人。 恢复了少许记忆的宁兮儿被塑造的更加冷静,所以尽管心绪复杂,也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时刻里将那晚“侠客”的背影和眼前的景煦完美重叠。 景煦戴着她曾见过的面具,宁兮儿笃定道:“就是你,我不会认错。” 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景谦呜呜的嘶喊着,“放…手!!” 不知何时,他竟趁着景煦出神的一瞬间挣脱了双脚的捆绳,右腿勾起朝景煦的后腰处狠狠一顶,景煦反应敏捷顺时翻滚到地上,虽没受伤,却让景谦得了自由。 景谦的双肩冒出两个巨大的血洞,不停的往外渗血,咬牙狠盯着覃骁,“你诈我?” 景谦闲散的勾起一缕宁兮儿的长发,“是你太蠢。” 宁兮儿感受到微微的顿扯感,于是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覃骁手里突然一空,眼神落在了女孩清冷的侧脸,含笑道:“别闹……” 景煦听到了这句亲密而纵容的话,他仍不看宁兮儿,却握紧了匕首。 “你亲自给宁兮儿办葬礼,不嫌晦气?传闻覃家少爷爱妻如命,婚后就连少夫人的面容都不为人所知,你把她保护的这么好,你也心甘给她办葬礼?!”,景谦说的激动,手指颤抖着紧紧指向宁兮儿,恨不得戳上她的脸。 景煦的眼睛锁死了景谦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地取他性命,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还牢固。 宁兮儿没理睬景谦的濒死冒犯,注意力一直在景煦身上,脆声问:“你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她不仅听到了刚才景谦在绝望中喊了一声“哥”,还注意到两个人同时处于站立状态下的高度相似。 但景煦不答,且避开宁兮儿的打量。 覃骁显然不喜欢宁兮儿对除他以外的人露出好奇,不轻不重地把她扯进自己怀里,“看什么呢……” 宁兮儿知道他病又犯了,说的话不像她,“看今天死一个还是两个。” 这让覃骁惊喜,他觉得她离自己的世界越来越近了,于是慷慨地轻轻松开她一点,想着什么…… 就在景煦掏出枪,将枪口对准景谦膝盖的瞬间,覃骁叫停了这场亲兄弟间的生死游戏。 景谦如蒙大赦的喘着粗气,戒备地问“…你想怎么样?”,因为失血,他的脸色已经变的暗黄,唇色泛白。 景煦维持着打死景谦的姿势,他并未收手,极力隐忍着,但却没有违背覃骁的指令。 落针可闻的紧张气氛里,覃骁淡淡开口:“把刀给我的兮儿。” 宁兮儿皱眉。 景煦也怔愣一瞬。 只听覃骁继续道:“拿来,给我的兮儿玩玩。” 靠在墙角的景谦慌乱地看向宁兮儿,但下一秒又意识到宁兮儿是个不可能杀人的角色,她是个乖的令人心疼的姑娘,他从小就知道。 “兮儿……”,景谦脆弱的唤了声。 宁兮儿本是诧异覃骁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但这时候耳朵里插进来一道景谦的声音,噬骨的恨意被吊出来,她心里就翻江倒海的想做些什么。 景煦的脚好像钉在了原地,疮痍的脸,沙哑的音,“我可以自己处理他。” 这话,是对覃骁的某种违逆。 要知道,违逆覃骁的棋子从来都只剩死路一条,但景煦好像不怕似的。 覃骁是何其敏锐聪明的人,“兮儿是我覃家的人,想保护她,还轮不到景先生。” 宁兮儿沉默了挺久的,不想再拖沓下去,把覃骁刚才那句哄她的话还了回去: “别闹了。”,她音清凉。 但覃骁兴致未减,“兮儿真的不想玩玩吗?” 宁兮儿压了压脾气,这落在景煦的眼里就如同:他在逼她。 “砰!”地一声枪响突然响起,伴随着景谦骤痛的哀嚎,宁兮儿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景煦贸然朝景谦的腿真的开枪! 但覃骁显得冷静,唇角微勾,“真是同生共死的血脉兄弟。” 在宁兮儿还处于惊魂未定中时,覃骁玩笑似的在她耳边说:“看来兮儿今天能看到两具尸体了呢。” 宁兮儿侧目过来,恍然间耳边还是刚才那一声枪响。 “把害了宁叔叔和阮阿姨的仇家斩草除根,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好不好?”,覃骁摇了摇宁兮儿的手,把她拉回现实。 这话的意思暗示了他对景煦的审判。 “同生共死” 宁兮儿脑中一片空白,又有记忆要钻进来似的,她痛苦的皱眉,好像这幅画面曾出现过…… 曾经也仿佛有一个男人的身体奄奄一息地缩靠在墙角,留着血,覃骁握着刀满含温情地问她:“要不要留下来……” 如果不留下来,他就去削掉那人的皮肉。 此时景谦忽然嘲讽般对景煦道:“怪物!怪物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已经疯了:“你什么都不是!你连覃家的狗仆人都不如!拿枪指着自己的亲弟弟哈哈哈哈……怪物啊怪物……” 景谦突如其来的狂笑比景煦丑陋的声音更刺耳了,宁兮儿看向景谦,同时脑海中有记忆鱼贯而入。 当初那个人,似乎也在濒死的时候肆意辱骂,但辱骂的对象,好像是她。 景煦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吵。” 随后未加思索地朝景谦另一条腿又开了一枪,景谦彻底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景煦把他钉在了地上,活标本。 宁兮儿的身体跟着枪响抖了一下,脑海中的画面随之崩碎,她又忽然什么记忆都抓不住了,难受的闭了闭眼,“覃骁…我不要呆在这里。” 从刚才起覃骁就一直注意着宁兮儿的变化,但不知怎的,他并不想打断她恢复记忆的节奏,甚至有点欣赏她的痛苦。 他太喜欢她了, 连带着沉溺于她的痛苦。 但宁兮儿亲口提出了请求,覃骁甘愿顺从她,“那我带兮儿去会场转转,那里热闹,你会喜欢。” 景谦已经必死无疑了,他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边哭边笑:“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景谦剧烈的咳嗽,宣誓般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要把!月亮!还给天上!” 第115章 做回 景煦身躯僵硬了一瞬,“闭嘴。”,他又一次举起枪,这次瞄准的,是活标本正在震搏的心脏。 “你就应该在小时候死干净!这样我也不用被爸妈逼着扮演一个温和儒雅的继承人啊……”,景谦偏过头,双目空洞:“我早就是傀儡了,做了一辈子你这个怪物的傀儡……我累了,我好累啊……” 宁兮儿大抵猜到了为什么之前景谦总给她一种别扭的感觉,那些温润如玉的表情,斯文有礼的举止,每一项都令人别扭。 因为他不是他自己,他把自己的灵魂歪曲成另一个人,他在模仿。 “那张照片上,为什么只有一个男孩?”,宁兮儿问。 如果他们是双胞胎的话,那张大合影里不该只有一个男孩。 景谦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讥讽道:“因为他毁容了啊…丑八怪哪配面见高高在上的公主……” 宁兮儿发现景煦在听到这句话后,胳膊颤抖了很小的幅度。 景谦死尸般瞪着天花板,好像忘了身体的疼痛,“宁兮儿,跟你定下婚约的是他,想把月亮还给天上的也是他…我只是在他们畸形世界观下打磨出的傀儡罢了…” 景煦手臂垂落。 “你害死了爸妈。”,景煦说:“你罪无可恕。” 景谦冷冷地笑了,“爸妈又害死过多少人呢?就连你保护的月亮,喏…”,他瞥了宁兮儿一眼,故意捅向景煦最卑微的软肋:“她父母的事,你要是一点都不知情…那可太可笑了。” 景煦无法面对宁兮儿,尽管他从未想加害于她,但景家长辈做的恶事太多,后来的他们,也在潜移默化中脏了双手。 更何况他容貌尽毁…… 覃骁握住宁兮儿的腰,“兮儿,你瞧,他们没有一个无辜的。” 换言之,都该死掉呢。 这故事比想象中精彩,但景谦接下来说的话,就连覃骁也是始料未及的, “宁兮儿。”,景谦突然唤了一声,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叫一叫她的名字:“我不喜欢你,也没心思救你离开覃骁,我不喜欢任何人。” 宁兮儿心里浮上不详的预感,因为景谦现在看起来进入了某种超脱的状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记忆力比你好些,记得你当我妹妹的那些日子。”,景谦的眼角挂了泪:“你很可爱,从小就可爱…大概是……就连我爸妈那样罪无可恕的人,都舍不得杀掉你的程度吧……” 戴着面具的景煦,在这时缓缓偏过头,泛着某种挣扎感的去窥探宁兮儿的脸,窥探将近二十年前最纯真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景煦戴着小号的面具,在小小女婴熟睡时,用漂亮的手去戳一戳她滑溜溜的脸颊,跟旁边英俊的弟弟说,“她就是我们的妹妹吗?” 弟弟这么回他:“不是的,她以后是你的老婆,是我的姐姐。”,小男孩苦恼道:“为什么爸爸妈妈给你找了老婆,我却没有?” 两个少年隔着面具,同时陷入了幼稚的困惑。 而现在,宁兮儿早已成为另一个男人视若珍宝的妻子。那个男人,强大到他们无可奈何。 骤然间, “景谦!!!”,宁兮儿站起来惊呼道。 就在众人陷入沉静中时,景谦从后腰处拔出一个修剪花草的小剪刀,反手直直插进了自己心脏处! 就算发现的再快,也没有人能拦住景谦的动作,他用受伤的肩膀甩起胳膊,拼了命的解脱自己,拼了命的杀死自己…… 宁兮儿遍体生寒,还好有覃骁支撑着他的身体,但覃骁看起来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 景煦步履沉重的迈向景谦。 景谦幅度不定的口吐鲜血,最后一句磕磕绊绊的话仍是给宁兮儿的: “对、不…起……” 宁兮儿的后背靠往覃骁,她怕,怕这样的歉意,她不想接受,不想。 覃骁顺势揽住她的依赖,顺便抬手,用宽厚的掌心覆住了她的双眼,“乖,兮儿不看。” 她的眼睫在他手心里颤。 宁兮儿甚至能感受到室外的热风,裙摆被海水浸湿的凉意还未干透,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外面的天是湛蓝的。 有云朵在上面飘…… 像天堂一样。 而有一个年轻的灵魂,正用力飞向那个地方。 “覃…骁……” “我在。” 宁兮儿脱力般,“我也好累…覃骁,好累……” 该怎么办…? 覃骁温柔的啄了啄她的耳骨,“不怕。” 景谦的声音在闭塞室内的海风中走向自由: “我终、于…可……以---” “做、回…景……景、煦了……” 第116章 别放弃 “景谦”死了,却也活了。 当初宁准的胸膛就是空洞的,而“景谦”的那把剪刀,扎向了同一个位置。 景谦的尸体,不对,应该是景煦的尸体,最后又会怎么处理...... “我想离开这。”,宁兮儿虚音道。 覃骁牵着宁兮儿的手,“好啊。” 就在宁兮儿以为终于能顺利离开这个充满浓浓血腥味的地方时,覃骁状似不经意地停下:“兮儿,要跟老朋友告个别么?” 宁兮儿怔在门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真正的景谦呢。 他们侧目看过去, 景谦的背影冷沉寂寥,长时间的守在景煦身旁。宁兮儿不清楚他们兄弟二人曾在景家是如何生长的,为何会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 尽管当下的局势一定有覃骁的推波助澜,但他们本身一定存在旧问题。 宁兮儿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和光洁清凉的地板,然后不知该看向哪儿。景谦在那晚帮过她,但她恨景家的每个人。 “我们不是老朋友。”,宁兮儿清醒地说:“走吧。” 宁兮儿话音落,景谦的想要转过身再看一看宁兮儿的动作生生顿住。 是了,他没资格。 就连出现在一张合影里的资格都没有。 在他们照全家福的时候,他是那个只能戴紧面具蹲在草丛中悄悄张望的小怪物罢了。 “还以为兮儿会求我饶他一命呢。”,覃骁的语气有点兴致未被满足的失望感。 “我求你,有用吗?”,宁兮儿反问道。 覃骁未语,但眼神透露出一刹那的危险。景谦的身份和之前觊觎过宁兮儿的人都不同,他是她的未婚夫。 如果没有覃骁横空出现的话,宁兮儿很有可能会变成别人的妻子。 覃骁想像不出宁兮儿如果是替景谦求饶,他会是什么反应...... “以后别问我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宁兮儿看着他阴鸷的眉眼,心里觉得可悲又好笑,她说:“我阻止不了任何人,我没法要求你去违逆你的人格。” 她没有能力。 因为每一次覃骁因她而敛起的恶念,最终都以另一种方式转嫁到她身上,转化成一种可怕的执念。 而他把这种感情,称作爱。 覃骁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那就送他们一起,好不好?” 宁兮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坦然地说:“同样的,你也没法要求我。” 文明的约束权应该交由天道,而非个体灵魂。 ---我放弃对你的约束权 你便也...同样无权--- ~ 演唱会的会场附近。 覃骁给自己和宁兮儿都戴上口罩和墨镜。 虽挡住了面容,但仍有路人频频回头。 男人长身鹤立,女孩婉约亭亭。他们所到之处总能吸引众人视线。 “好帅啊好帅啊!”,一女孩词穷的向姐妹低声兴奋道。 “你都没看见脸……”,女孩的朋友无奈回道。 还有不少窃窃私语的感叹。 “他们不会是崔瑶的豪门朋友吧……” “你看他们穿着,好有气质啊……” “那个小姐姐好瘦!嫉妒!” 从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中穿过,被议论的感觉愈发明显。 宁兮儿还记得自己被举办过葬礼的事,天马行空的想着,如果她现在摘了口罩把脸露出来会是个什么效果。 “等晚上再过来吧。”,她说。 “这座海岛的主人现在是我家夫人。”,覃骁说:“夫人,带我转转,好不好。” “……”,宁兮儿无语,把话挑明:“这座海岛上哪块石头摆在哪儿你都知道。” 隔着口罩,宁兮儿好像听见他轻笑了声,但猜不透他藏的什么心思。 按理说,神明不屑于驾临人间,厉鬼也不可能把自己暴露于阳光下。覃骁忽然带她走近略显喧闹的会场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焦点的移动引来了舞台上崔瑶的注意,她过来走个场子协商一下彩排的最后事宜,猛地发现刚才还散兵游勇般的游客粉丝们忽然朝一个地方莫名聚集。 手挡着阳光朝远处一眺,懂了。 崔瑶一手叉腰,另一手举着话筒,“喂!你俩!” 海风被突然放大的声音震了一下,很多人向舞台处的崔瑶看过去,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过于出挑的覃骁和宁兮儿。 “就你俩,别傻站着,来后台。”,崔瑶的声音通过话筒一层层的扬出去。 会场是被围着的,但露天的好处就是给了粉丝们远处蹲守崔瑶身影的机会。哪怕距离远,但偶尔崔瑶在舞台上给大家打的一个招呼就足够粉丝们心满意足。 听到了崔瑶张扬肆意的呼唤,宁兮儿心想这也好,去了后台就不用被围观了。 现在已接近傍晚,宁兮儿曾在别墅目睹过无数次山间落日,却很少欣赏过海天一线处的晨昏变幻。 在天边颜色由温橙转向深橘的动态时刻里,覃骁忽然隔着口罩,在女孩的额头处落下一吻。 宁兮儿刚才专心望着烈日渐渐垂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覃骁的举动后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似的! 他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流连在他们身上吗?! 宁兮儿低声道:“你疯了?” 他们的视线隔着墨镜交汇。 女孩微仰头,男人微俯身,底是柔软的沙滩,顶是美轮美奂的星网和蓝云。 他一手握住她的后颈,恋人般的亲昵感黏丝丝的跟海风勾搭。 宁兮儿想躲,却被他手掌用力。 “到底干什么?!”,她声音很低,还带着点焦急催促,手掌推着他的肩。 “管管我啊…兮儿。”,他似呢喃:“别不管我。” “……别放弃我。” 第117章 隔音差的离谱 一股不理智的冲动涌上来,这种冲动催促宁兮儿把自己扔进蓝的发紫的海水里。 但覃骁似乎懂她的逃避,一步一步地带着她往反方向去,她被他引向崔瑶说的后台。明明动作温柔至极,却终究让她离那片自由的色彩越来越远。 中途她有很多次想不管不顾的消失在人群中,淹没在海浪中,挣脱覃骁的手,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 按理说,景煦死了,景谦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的父母得以安息,心情应该变得宽阔些。 但宁兮儿就是莫名的心烦意乱。 很快,两个人畅通无阻的进入忙碌的后台,穿过正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和大小型机器。 这里倒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或许工作人员把覃骁和宁兮儿当成艺人了, “让一让别挡路!” “轻一点!” “阿杰,最后再检查一遍电路和收音……” “记者那边…中场……灯光!灯光再走一遍……” 工作人员经常和艺人打交道,不像外面的粉丝,因此覃骁和宁兮儿很顺利的就来到了相对清净的艺人休息室。 长长的过道两侧都是房间,每个门上都贴了名字。虽然这栋建筑属于景家私产,但其格局与酒店相似,仿佛是为这场演唱会天造地设的。 宁兮儿专心的寻找崔瑶和沈一诺的名字,却怎么都没看见她们的房间。 “在三层吗?”,宁兮儿抬头望了望楼上,问道:“崔昭有跟你说他们具体的位置吗?”,眼下除了身旁的覃骁,好像也无人可问。 宁兮儿有些后悔刚才没跟楼下的工作人员打听好崔瑶在哪儿。 覃骁瞥了眼走廊尽头,有几个房间是没贴名字的,但有一个,门把手上挂了一串贝壳,摇摇晃晃的,发出贝壳碰撞时特有的顿脆声。 “走吧。”,覃骁牵着她走过去,“兮儿,我带你找到崔瑶,有奖励么?” “……”,宁兮儿什么也不想说。 坦白讲,宁兮儿觉得覃骁不对劲,她自己也不对劲,两个人最近都处于一种疏离感和亲近感诡异均衡的状态里。 就比如他会和她发生极其自然的身体接触,虽然她会本能退缩,但在外人面前并未真的晾他一个人。 她总想着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又捋不清有什么好谈的,难道她说想一个人远远的呆着,他就让吗? 事情总干不完,心绪又总是被吊着。 宁兮儿心境里的自己和真实的世界似乎总隔着一层撕不裂的雾纱。 “兮儿,到了。”,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停到了贝壳房间门前。 宁兮儿回神,压动把手,忽然被覃骁扯进怀里,现在的整条走廊空无一人,但说不好猛不丁会有人出现。 男人沉着声,磁音撩拨:“奖励呢?” 宁兮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答应过给你奖励。” 没答应就不用负责。 她着急进去找崔瑶,直接推门而入,没去看覃骁那略显沉郁的脸色。 房间竟然是空的,没有开灯,也不见崔瑶的身影,到这时还没有什么不对。门被覃骁反手关上,她找灯的开关,边按开关边想叫一下崔瑶,嗓子里声音还没发出来就突然被覃骁捂住了嘴。 “唔!…唔……” 覃骁从女孩身后搂住她的腰,掌心牢牢封住了她不安仓皇的唔唔声,看那模样,倒像是绑架。 他微俯身,凑到她耳边及时提醒:“嘘……兮儿现在不适合乱动。” 宁兮儿挣不开他有力的手臂,索性放弃挣扎了。 “也不适合发出声音哦。”,覃骁说完,什么也没做,保持着把她握在怀中的姿势,喜欢极了。 在这过分黑暗且安静的空间里,宁兮儿忽然听到了不属于他们的,另外的声音。 月光勾勒出房间的棱角,这是一间套房,套间的门里似乎正传来某种压抑的争执。 宁兮儿眨了眨眼,大概懂覃骁刚才的意思了,原本的紧张感归于无奈,就不能用嘴说吗? 里面的争执声越来越响亮, ---“崔昭你放手!” ---“我说了,瑶瑶不能穿这件衣服上台。” ---“你凭什么管我?!你敢剪它我就敢剪了你!!” ---“哦……” 宁兮儿反手拍了拍覃骁的手背,意思他可以松开了,但覃骁好像还没抱够的样子,宁兮儿侧仰头,眼神无声的传递一个缺乏耐心的信号:松、手。 “兮儿不管一会听到什么,都不要干涉。”,他恶意的舔了舔她耳廓,好整以暇地问:“先答应我?” 宁兮儿身体被那温软的触感扰的过电似的发麻。 如果不答应,就一定得不到解脱。 但她为什么要去干涉瑶瑶? 宁兮儿虽一时不理解他这句忠告,但听话的眨了眨眼睛,先脱离他的桎梏才最要紧。 就在覃骁松手的一瞬间,套间的门板忽然一震,明显就是人的身体撞在门板上特有的声响。 “崔昭!……放开我!” “……放不开。” 崔瑶的声音略显隐忍,而崔昭的声音像无底深渊,暧昧而激烈的对话传进宁兮儿耳中,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无声的张了张口,瞳孔圆圆的,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坚固的门板。 一种荒唐的念头袭击了宁兮儿的认知,她呆呆地偏过头,似乎想找覃骁求证些什么。 女孩清凌凌的水眸里尽是懵懂,恍然,这模样令覃骁心碎,这周遭布满了对她的伤害,覃骁又一次想把她单独藏起来,在一座信息孤岛中慢慢没落。 门板处又忽然一震,伴随着崔瑶的痛呼:“崔昭……!” 门内。 崔瑶的双手被崔昭反手摁在头顶,另一只手越界的爬上她露出的后腰,崔瑶为了舞台,穿着露脐装,性感冷艳,却正好方便了他的非礼。 然而她露出的每一片皮肤都刺痛了崔昭。 两双同样勾人的眼睛,一双躲闪,一双紧随。 崔瑶尽管躲闪,整个人也是高傲的,“他们很快就到了,崔昭,你也知道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吧。” 这种时候竟然还试图跟他讲道理? 崔昭无奈地低笑,“家丑…?” 他玩世不恭的挑挑眉,叫人看不出半点真情,对待崔瑶时的冒犯就仿佛和他在酒吧随意调戏女孩时无异。 “哥哥给妹妹选漂亮衣服…怎么成了家丑呢?”,崔昭困惑的歪了歪头,“瑶瑶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哥哥挑的,怎么长大了…反倒不情愿了啊……” 崔瑶觉得崔昭越来越危险了,偏过头避开他,再一次搬出宁兮儿和覃骁,“……他们真的很快就来了……” 殊不知,覃骁和宁兮儿早已站在门外。 而且隔音差离谱…… 第118章 意外骤生 套间那扇门眼见着就要从里面被打开了! “咔哒…” 两个贴的极近的身影从房里掉出来似的,崔瑶的高跟鞋使她没站稳,崔昭笑意盈盈的好心扶她,胳膊却被崔瑶狠狠甩开。 崔瑶先是回头打量了一圈,发现空无一人后才把心放下。 倒是崔昭,两个人的距离扯开后,他脸上仍是一副戏弄人后有点得意的表情,“妹妹,那镂空的破衣---” “滚。”,崔瑶冷冷的瞪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和恶心。 见崔昭的神情逐渐变得凝固,崔瑶丝毫不同情,并且仇恨地望着扰乱她生活的---哥哥。 “滚啊!!!” 崔昭好像安静地愣了片刻,而后回过神似的,瞧不出一点被言语侮辱后的难过,“哦。” 他油盐不进,用最不正经的语调甚至反威胁她:“今晚小妹要是不听哥哥的话,非要穿那破衣服,就别怪我上台去…管教家里不懂事的小朋友了……” 崔瑶气的发抖,“你没资格管我!” 躲在卫生间的宁兮儿隔着墙都听见这一声怒吼,她好想帮帮崔瑶,但现在出去根本就是给人难堪。 果然是物以类聚,宁兮儿忽然目光不善的瞪了覃骁一眼,覃骁却微勾起唇,略显暧昧的眼神回望她,“兮儿再盯着我看,会有些危险。” 此时她正被覃骁放在洗漱台上,后背差点就贴上镜子了。 男人气音缱绻:“兮儿你看,他们才是没有资格相爱的人。我们很幸运。” 虽然还不知该怎么面对覃骁,但宁兮儿在这件事上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 她无法离开覃骁,却具有精神层面选择爱恨的权利。 但外面的那对兄妹似乎是没有的。 他们天生,就不能。 这么看来,崔昭做出了违背世俗框架的选择,他走向了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而崔瑶……筑起了千军万马也攻不破的心墙,哪怕敌人只有一个人。 哪怕这个敌人,是亲人。 宁兮儿低声呢道:“瑶瑶以前…谈过恋爱吗…?”,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谈过吧。”,覃骁云淡风轻道。 “……后来呢?” “兮儿想听哪个版本的结果?”,覃骁爱怜的摩挲着她的后颈,透过镜子,她垂下头时,后背露出雪白的颜色,总叫人想在上面留下痕迹。 脆弱的很,女孩的肩颈脆弱的令人心惊,颈椎骨一节一节的,覃骁的指腹在上面轻轻碰着,好像在数。 他对她的骨骼抱有不知名的迷恋,这令覃骁记起宁兮儿曾在气头上说过的一句话---“难道你要把我做成标本娃娃吗?” 这种危险的念头被覃骁瞬间扼住,他都想好了,他要变好,他潜移默化地给宁兮儿暗示过他要变好, 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露出端倪…呀。 宁兮儿不想听什么结果了,估计崔瑶根本没法像正常女孩一样谈恋爱,覃骁多半是糊弄她呢。 “砰!”地一下摔门声吓得宁兮儿一个激灵,她和覃骁不小心打了岔的时间,崔瑶摔门而出,高跟鞋渐行渐远。 宁兮儿发愁,她出去后该怎么“偶遇”崔瑶? 就在这时,覃骁正把宁兮儿抱下来时,卫生间门却被叩响,敲门声显得懒懒散散,“阿骁……你竟然也会听墙角了?” 宁兮儿愣住,崔昭是长了透视眼吗?? 明明她和覃骁是提前躲进卫生间的,而且就算交流,比起他们兄妹二人在外头的针锋相对,那点音量更是微弱的可怜。 宁兮儿脚踩在地上,踏实感回归了一点。 外面传来戏谑:“哦,忘了…估计是嫂子爱听。” 宁兮儿忽然想揍人。 在覃骁这憋闷的火气毫无缘由地就想转移到崔昭头上。 她径直推开门,也不管会不会撞上崔昭,气冲冲地瞪着崔昭,拳头攥紧,却因为没有骂人和打架的经验,所以在崔昭眼里,宁兮儿此时有点像个被激怒的小孩。 宁兮儿的长相确实偏向温软乖巧的类型,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就算已为人妻,也不见妖媚风情,反倒由于被覃骁保护的太好,眼睛比小孩可能还干净纯澈。 崔昭好笑道:“嫂子,你对我这么目不转睛,不怕覃骁吃醋?” 崔昭还故意挑了挑眉,挑衅地瞥了眼覃骁。 宁兮儿快炸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又气又丢人,还憋屈,最后实在忍不住一脚踹上崔昭的小腿骨! “禽兽、”,宁兮儿咬牙切齿,快烦死了。 崔昭吃痛,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兮儿朝他发火,然后瞥了眼覃骁,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家宁兮儿竟然还会动武呢?? 覃骁显然意会了,“她还会开枪。” 为了避免宁兮儿的拳头挥上崔昭的脸,覃骁走到她身侧,对崔昭说:“兮儿的枪法比较随机,你别惹她生气。” 崔昭:“……” ??? 宁兮儿目光复杂的望着崔昭,“你有病。” 宁兮儿骂人骂的认认真真,崔昭向来的能言善辩突然就像哑炮一般堵在嗓子眼,看向覃骁, 你不管管? 覃骁低笑一声,“你是有病。” ?! 崔昭眼睛瞪大,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想报复回去又有点忌惮,不是忌惮覃骁,而是忌惮宁兮儿。 他仍然想为自己挽回点面子,面带微笑放轻语气,“嫂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救你这件事上也出了不少力?” 崔昭明明年龄更大,但他就是得尊称宁兮儿一声嫂子,宁兮儿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崔昭就这么叫了,叫的朗朗上口。 崔昭一说话宁兮儿就烦,替崔瑶烦,于是挥拳向崔昭的脸上去,但被覃骁截住,“兮儿。” 覃骁耐心地轻哄:“他确实帮了我们不少,把真正的景谦引出来,也是他想的办法。” 宁兮儿爱憎分明,非常憋屈的说了一声:“谢谢。” 崔昭觉得宁兮儿还真挺有意思的,就在他放松警惕想再说两句讨巧话的时候,宁兮儿又踢了他一脚,这一脚比刚才更重! “……”,覃骁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某种空白。 崔昭显然不在覃骁的关怀范围内,怎么让宁兮儿消气才更重要。 但宁兮儿踹完人后转身就走了,这屋里的两个精神病她一个也不想理。 门又被“砰!”的一声摔上。 “……我,没惹你家宁兮儿吧?”,崔昭说:“不仅没惹,还给你家帮了大忙,能载入族谱的大忙。” 覃骁抚了抚额,脑海里还是宁兮儿刚才无比可爱的样子,没理睬崔昭的抱怨,对蓝牙耳机里道: “跟着她。” 耳机里回:“是,我们时刻保护少夫人的安全。” 崔昭翻了个白眼。 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耳机里突然传出急促的汇报: “少爷!崔瑶小姐在舞台上被人持刀绑架!” “少夫人她冲上去了!” 第119章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崔瑶舞台被挟持】 【当红女星演唱会现场突现歹徒行凶】 【崔瑶一定要平安】 …… 类似这样实况描述和祈福的词条在短短五分钟内登顶各大娱乐新闻榜首,并不断发酵,社会新闻板块的热度也在逐渐攀升…… 这简直是一场自杀式的直播行凶! 因为歹徒的一举一动都被场下观众现场作证,有疯狂的粉丝恨不得翻过围栏直接冲入会场去救崔瑶,但怕激怒来意不明的歹徒,只得等待警力支援。 偌大的舞台,璀璨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崔瑶漂亮的生命,刀尖反射出惨白的银光,利刃已给她鲜嫩的皮肉划出一道血痕。 歹徒佩戴了变声器,冰冷的机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每个人耳中,“我说了,别动。” 海岛的安保措施再尽善尽美,也经不住一个穿着工作人员衣服的人顺理成章地搬着机器上台,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场务职责啊…… 无人能料到原本递给崔瑶的话筒中突然被抽出一把利刃,宁兮儿刚踏上舞台台阶的一瞬间,那把利刃正好出鞘!并以迅雷之势抵住崔瑶脖子! “瑶瑶!!!”,宁兮儿像不要命一般。 暗卫紧急汇报:“少夫人她冲上去了!” 候场区终于得空的沈一诺,她正想去跟崔瑶一起找宁兮儿,就碰见眼前足以让人五雷轰顶的画面,那个戴着口罩不顾性命安危的背影…… 沈一诺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兮儿你回来!” 已经拦不住了…… 舞台上形成令人窒息的局势。 而歹徒的那句“别动”,是在警告宁兮儿。 怕是歹徒也未料到会突然冒出个逆行者。 刚才的话筒试音是最后一个步骤,所有人都往后台走,舞台上只留崔瑶一人,他就是那个唯一有资格逆向而行的人。 一个场务,本应在递上话筒后迅速佝偻着小跑返回。 歹徒再次威胁道:“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你进一寸……” 刀尖戳着崔瑶的喉咙,“它,进一寸。” 宁兮儿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不止,连脑子都是发晕的,但又无比清醒。 微欠身,双臂伸出,手掌面向歹徒和崔瑶的方向,那是一个安抚对方情绪的姿势,“我没有武器。” 崔瑶被刀粗鲁的卡住脖子,说话时要异常谨慎才能避免二次受伤,她气急了! 咬着牙命令宁兮儿,“你…给我、回,去…” 宁兮儿就跟没听见似的,紧紧盯着歹徒的眼睛,“如果你求财,我也可以给你,我可以比崔瑶给你更多,并且保证你顺利脱身。” 崔瑶第一次嫌弃覃骁追来的太慢! 谁他妈把宁兮儿给弄走! 与宁兮儿的冷静不同,崔瑶眼睛都红了,“滚!” 这骂声里隐匿着某种颤抖,一看就是被宁兮儿逼急了。 底下本来排队入场的观众变得混乱起来,嘈杂一片,人心惶惶。 “这种行凶方式根本就是亡命之徒!”,一女孩忧心道:“他根本不怕死,他连伪装都没有,他根本不怕被大家看到,救命啊……瑶瑶不能有事啊……” 有的人急得快哭出来,“警察怎么还不来啊快救救瑶瑶快帮她啊!” 大家显然也看见舞台上第三个单薄的小身影了,她戴着口罩,像极了下午那个仅靠眉眼就能惑乱人心的仙子小姐姐。 “那姑娘也太勇了吧……” “是啊,下午瑶瑶还叫他们了,肯定是好朋友啊……” 骚乱中,有人大喊,“快看!!” 原来是海岛上空竟一圈圈围上来几十架直升机! 巨大的风声扬起了海滩的沙砾,所有人的脸上都感觉被拍上了一层沙土,眼睛眯着,有人视力刁钻,“我靠!枪!狙击枪!!!” 谍战大片竟然成了现实。 警力正朝这座浪漫的岛屿奔袭,快艇极速划过柔软的波浪。 僵持中,崔瑶用恨不得想撕了宁兮儿的愤怒眼神望着她,但宁兮儿却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隔着口罩也能看出来,她温柔而湿润的眸中传达出强烈的信息: ---瑶瑶,别怕。 崔瑶天生骄傲,一身烈骨,在这时候却因为宁兮儿快要憋不住泪,这份友情让她浑身震颤。 傻子…… 人群中,顾笛睁大眼睛,向顾桉慌忙求证,“哥…那个是不是宁兮儿……??” 顾桉没有远程录像设备,靠肉眼去判断一个小小身影的具体身份未免荒诞,但曾经的《美目盼兮》毕竟出自顾桉之手,这份隔了一年多的熟悉感让他莫名坚信台上那个就是宁兮儿! “不确定。”,顾桉的眸光紧紧盯着台上,话里态度保守。 “哥……”,顾笛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万人会场生生是被逼出了万籁俱寂的效果。 宁兮儿趁机仔细打量那个歹徒。 男人身躯高大,但并不壮实,脸色早已失去光泽,皮肤黢黑。颧骨和眉骨格外突出,整个头颅像一块粗糙的岩石。 歹徒阴森的眸同样打量宁兮儿,但宁兮儿穿戴严实,除了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极其尊贵和漂亮的女人外,他得不到多余信息。 气氛冷凝的无边无际。 崔瑶闭了闭眼,对歹徒道:“你是私生。” 其实她只是试探,却没料到一击即中,丑陋的男人眼睛亮了亮,诡异的虔诚:“阿门。” 这句“阿门”简直令人遍体生寒,因为这世上最可敬的人,是有信仰且坚定信仰的人,而最可怕的人同理。 你无法与一个具备信仰的高级灵魂交锋。 “我每天都摸着你的照片入睡……脸都摸花了。”,歹徒说:“但你太高不可攀了,太高不可攀了……” 崔瑶恶心的想吐。 底下的人群发出嘈杂的咒骂,恨不得扒了歹徒的皮。 此时天上直升机放下软梯,宁兮儿发现了覃骁的身影,部分暗卫顺着软梯有序落地,穿插着进入会场,而覃骁坐在上面,握枪瞄准的姿势像是已经经历了几百场战争一样。 歹徒毫不在意自己随时会挨枪子的劣势局面,这只会让旁人徒增紧张,因为他别无所求,根本就不怕死! 宁兮儿忽然开口:“你有孩子。” 没等歹徒回应,就听见喊话机里传出覃骁的声音,类似命令:“放开她。” 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和崔昭有分工,但崔昭又去了哪里? 歹徒手腕处有一个磨损的很厉害的红绳,类似的红绳,她曾见沈一诺给沈叔叔去庙里求过,保平安的。 这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挑起了歹徒的怒意,他一辈子都是个被瞧不起的小角色,在社会底层里爬行久了,就想破坏上面那个尊贵的世界。 他从赌博和酗酒中难以脱身,因此头发已有斑白的迹象,并且脱的稀稀疏疏。 妻女前阵子都死了,他失去了所有经济来源…每天东躲西藏,被追债的人打的鼻青脸肿……他的生活比臭水沟里的味道还令人作呕。 而崔瑶,太有名了。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歹徒喃喃自语般,祷告着,虔诚着,“主,饶恕我的罪恶……” 比起崔瑶,此时对面那个女人,仿佛更圣洁无暇。wap 这让他在自寻死路前有了换一个垫背人选的念头。 机械音发出鬼魅魍魉般的笑声, “你,愿意换她么。” 第120章 诈尸(上) 冷汗从毛孔里冒出来,啃噬崔瑶脖子那一行细细的伤口。轻微的痒疼,刀尖正跃跃欲试的想扎进她不堪一击的大动脉。 在这瞬间,崔瑶的脑子里除了宁兮儿这个傻子,竟然还浮现出另一张脸。 歹徒因为有了想换人质的念头,所以束缚崔瑶的力气不那么重,这让崔瑶的声带轻松了点,得到了把话说全的机会。 “他能救我,但救不了你。”,崔瑶紧紧望着宁兮儿的眼睛,生怕她做傻事。 宁兮儿一开始没领会这句话,但崔瑶的眼神下一秒又示意了一下直升机上的覃骁,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同时也反应过来为什么用枪瞄准歹徒的人不是崔昭。 可崔..... 宁兮儿忽然看到歹徒后方的位置有一个逼近的人影,但他需要从将近两层楼高的位置跳下来,并且必须一击致命。 宁兮儿这几秒钟的沉默显得漫长, 歹徒的机械音发出预警:“小姑娘...你在拖延时间啊......”,说着,他用锋利的刀刃又在崔瑶高傲的脖子上刻出一道血痕! 宁兮儿无暇顾及其他了,“我换!我换...你放开她,我过去.....冷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开她......" “哈哈哈哈......",刺骨的机械音发出不屑的嘲笑,“那你把衣服脱掉,脱干净,走过来.....” 见宁兮儿真的陷入犹豫,这让崔瑶震怒! 崔瑶怒目瞪着宁兮儿,“你敢?!” 她随即给歹徒说:“刚才划轻了,这位先生,你应该直接砍断我的脖子。” 崔瑶的语气充满了对生死的不屑一顾,她挑衅的张扬,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举动把所有人的心敲得稀巴烂,底下已经有人被这场面吓得忍不住掉眼泪。 一个劲儿的念叨“瑶瑶你别刺激他啊......" "瑶瑶不能有事啊......" "怎么办怎么办?” 顾笛在下面又急又气,“哥,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吗?!”,别人不认识宁兮儿倒也罢了,但他们两个跟宁兮儿有过交集,眼看着旧友要遭受侮辱,顾笛很难保持平静。 更何况,她跟宁兮儿一般大。 顾桉拧眉,回头望了一眼,救援队已经从海滩处登陆了,但多少有点杯水车薪的意思,还不如直升机上--- 等等! 顾桉是画家,对光线的敏感和对线条的捕捉比普通人强,他认出了那个模糊的侧影! “宁兮儿不能换崔瑶。”,顾桉沉着声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顾笛发现她哥的脸上是超乎寻常的凝重,不免分神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快急死了。” 也不管顾笛会不会听懂,顾桉望着那个挺拔的侧影,“如果是宁兮儿被刀抵住脖子,你觉得覃骁对他的枪法还会有把握吗?” 兄妹二人的对话被旁边的人听见,凑过头来问:“什么骁...兮...?” 那人一头雾水:“你们认识上面的人?” 顾桉敛了眸,顾笛看了看那人,“不认识,说的不是一回事。” 宁兮儿没想到歹徒会提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要求,这赤裸裸的侮辱估计就是为了逼退她。 她嘴上答应道:“你先放了崔瑶,拿出点诚意。” 说着,宁兮儿慢条斯理的将薄薄的披肩脱下来,丢在地上,玉似的胳膊扬起又垂落,在舞台灯光下美的不可方物。 她里面只剩一件长款的吊带裙,披肩是今天一见面崔瑶给她披上的,防晒用。M 见宁兮儿听话,歹徒的喉咙里发出贪婪的淫笑,不禁对着崔瑶的耳朵说:“你可真是有个好朋友啊..." 崔瑶虽为人质,行动受限,但脑子不蠢,她从宁兮儿相对沉稳的状态里找到一丝心安。 然而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崔昭的影子。 崔瑶继续对宁兮儿冷声讽刺:“你当你是圣母吗?你今天就是爬过来,我也不会感谢你,给我滚回去!” 歹徒觉得好玩,“原来是爱之深恨之切啊......’ 宁兮儿忽然就找不到刚才那个黑色的身影了,该怎么办...... 女孩之间的把戏自然没法糊弄过一个亡命之徒,“姑娘们,别演了,没意思啊......” 第三刀即将落在崔瑶脖子上时! 宁兮儿大喊,“住手!” 崔瑶呼吸粗重, 妈的。 她已经想好一会怎么把这个脏东西千刀万剐! 那张黝黑苍老的脸等待着宁兮儿的选择,宁兮儿抬手,绕到后背,去解后腰处裙子的绳结。 又是那令人作呕的机械音:“对嘛……这就对啦……” “主,阿门。”,他望着天上众多指向自己的枪口:“今日,是我最灿烂的日子,主,他们都对我无可奈何……我是您最骄傲的孩子……主啊,怜爱我…怜爱我……” 宁兮儿知道,覃骁需要一个开枪的机会,而崔昭也需要一个制服歹徒的契机。 崔昭一定就在附近,只需要让崔瑶和那人扯开距离就好,交换的时候,她去换崔瑶是唯一的机会。 宁兮儿解开了绳结,缠在手腕上,微举起双手呈投降状,讨价还价道:“先放下你手里的刀。” 歹徒呵呵一笑,刀柄在手指尖转了几圈,转而用手掌掐住崔瑶的脖子。 底下此起彼伏的心惊肉跳。 崔瑶咳了两声,脸色胀红,妆花了一些,有些凌乱。 下一步,宁兮儿把手搭在自己耳廓,取下口罩意味着什么…… 后果又会是什么? 宁兮儿不想顾及了,都交给覃骁那个坏家伙去收尾吧,她扬起脖颈,找到直升机那个身影。 她摘下了口罩。 与此同时,口罩下宁兮儿的五官被放大至所有镜头里,她的容貌公之于众! “这是……这是!!” “她不是死了吗???” 顾桉和顾笛对视了一眼,果然是她。 宁兮儿非常清楚这种不入流的绑匪根本不是覃骁他们的对手,但人质是崔瑶,一切就不同了。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导致崔瑶丧命,崔昭都不会冒进,而覃骁也一定不会开枪。 别说他们了,就连宁兮儿都在想,如果只有满足歹徒的要求才能保住崔瑶,她宁愿试一试…… 宁兮儿露在外面的肩头是那么娇弱,亭亭婉约的身姿明明最需要被保护,但她却勇敢的令人心惊。 绳结还是出发前覃骁给她系上的,想到这,她望着斜上方直升机里的男人,他戴着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口罩,在遥远的距离和巨大的风声里,两个人的视线撞上。 估计谁也料不到,这条细细的绳结里,藏着暗器。 她忽然停住动作,黑亮的瞳孔里克服胆怯, “喂,你想不想……亲自解开我的衣服?” 第121章 诈尸(下)-一百次爱我 傍晚的夏风烘烤皮肤,宁兮儿却意外的有些冷。特别是在她说出这句略显挑逗的话后。 直升机里的男人快要把她盯死了般,明明距离远的根本看不清人脸,但那道不容忽视的注视感就是令宁兮儿胆战心惊。 喊话机里冷冰冰的丢出两个字的危险警告--- “你敢” 子弹上膛声隐匿在夜幕里。 虽然有些莫名的理亏和心虚,但宁兮儿现在无暇顾及别的,她迅速稳定住心神,以一种弱势的姿态走近歹徒。 阴邪的歹徒以为那句“你敢”是对他的胁令,猖獗地大喊:“老子有什么不敢?!” 他可是主最怜爱的孩子啊…… 时机就在此刻! 在歹徒情绪失控愤怒的时刻! 宁兮儿双手投降,求全委屈地步步逼近,而歹徒正悄悄松开崔瑶的脖子,做出置换的暗示,他阴森的眼神里透出古怪的光芒。 台下的顾桉和顾笛打开手机看着高清的现场转播,歹徒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诡谲令顾桉惊呼:“他想同时挟持两个!” 顾笛后背发寒,“玉石俱焚?” 事实就如这对机警的兄妹猜测,歹徒佯装推远崔瑶,同时欲扯过宁兮儿的胳膊,他身上有炸弹,刀柄的按钮就是开关。 “等我被射成筛子之前,先把你们这两个女人当做祭品。”,歹徒死气沉沉道:“把你们…变成烂泥……” 崔瑶和宁兮儿对视,皱眉,在极其短暂的无声中明确了某种宿命般的决策,她们没有机会跟其他人商议,但就是现在! 在双方距离一步之遥时, 崔瑶手臂扬起,用腕骨的链形软刃狠狠划过歹徒举着刀的手腕内侧,宁兮儿抽出绳结里的长针趁机捅向歹徒锁骨中心! 比两个女孩动作更快一秒钟,覃骁已在耳机里卡准时机下达指令:“阿昭。” 覃骁子弹脱离枪膛的瞬间与宁兮儿长针针尖扎进歹徒脖子的时刻融为一体,这一秒钟,时间被按了暂停。 覃骁精准击中了歹徒的手,刀柄被松开掉落,宁兮儿不懂那个危险的物件会带来何种灾难,崔瑶因为是背身所以更来不及去夺,但在歹徒的前腰失去崔瑶的遮挡后,一览无余的炸弹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观众屏息,气氛紧张到巅峰极致! 而那个遥控装置正以一个浪漫的姿态掉落。 刀柄每旋转的一个弧度都仿佛宣告众人:你们的死期将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但覃骁的枪声在这瞬间打破死亡的幻境, “砰…!” 刀柄背部被子弹击打后并未落在地上,以一种极其巧妙的飞行轨迹滑去另一个方向,那是舞台的升降台。升降台后方腾空出一个身影,飞扑去截住刀柄,同时,用最为锋利的刀尖直直指向歹徒的眉心! 崔昭简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原来他藏的位置竟离她们只有两米远?! 宁兮儿和崔瑶紧急远离歹徒的位置,因为崔瑶仅是划伤了歹徒,宁兮儿的长针扎进去却无法迅速致命,她们争取到了连一个呼吸动作都来不及做完的极短的时间。 崔瑶朝宁兮儿扑过去大喊:“趴下!”,她来不及说炸弹的事。崔瑶抱住宁兮儿的头把她压在身下,宁兮儿被这股猛劲闷声撞倒。 歹徒身前空出来的位置,则变成了崔昭的战场。 覃骁在崔昭真正动手前补了一枪。 在一场全国的现场直播下,他们目睹了一个人眉心中刀、锁骨插针,以及因中枪而血流成河的离谱死相。 覃骁给歹徒的第一枪,把他的手腕射穿,一个淋漓模糊的血洞使他的手掌几乎掉下来,也就剩了两侧的皮稍微黏连。 这枪法已经不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了,这简直是地狱鬼阎王的锁魂令,随便贴在了那歹徒手上。 第二枪也没有致死的效果,仿佛是刻意用子弹的冲击力把歹徒的肉体给崔昭那送了一程,目的就是给崔昭行个方便。 但这种视角只有居高临下才能观瞻到其中妙处,外人眼里,第三枪时这人枪法竟然不准了? 万一伤到崔瑶怎么办?? 崔昭把刀以一种垂直额头表面的角度插进去,插在了正中央,歹徒的双目瞪大,眼球斗鸡眼似的集中到眉心。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似乎还能听见骨头在脑子里迸裂的声音。 崔昭浑身肃杀决然,淡漠地望着地上的死人,缓缓松手,刀柄处不显眼的环形按钮露了出来,他抬手压住自己的耳机,“阿骁。” 那边传来一道不辨喜怒的声音:“走。” 宁兮儿是半仰躺着被崔瑶压住的,所以崔瑶胳膊夹缝中,她完整的近距离目睹崔昭的所有动作。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至少她刚才还挑软的地方下手,但崔昭直接去戳硬骨头,而覃骁那最后一枪,不知是否朝夕相处久了,她竟也瞧出点门道。 后怕的感觉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宁兮儿软了,她还…活着吗? 崔瑶比宁兮儿好一点,她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应该是歹徒的身体砸在地上了,回头一望,果然。 她把愣神的宁兮儿扶起来,自己也腿软,“等我一下。”,宁兮儿还是懵的,只见崔瑶脱掉高跟鞋就砸向歹徒的脸,这一下砸的很准,鞋跟在歹徒皱巴巴的脸颊处补了一小块凹陷。 崔瑶除了害怕还有气愤,本就火辣且无拘无束的性格在这会淋漓尽致,底下反应快的观众,不知是谁喊了句:“砸死他!好!瑶瑶!好!” 到这时,所有人忽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顿悟感。 崔瑶喘着粗气,也有点恍惚,就在她准备回身去好好把宁兮儿教育一番的时候,崔昭叫住了她,“瑶瑶。” 崔瑶抬眸,心里空了一拍,因为崔昭现在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哪怕半个小时前他还在休息室跟她开些离经叛道的玩笑,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多了她看不懂的深和冷。 像变了一个人。 像是,想要庄重的宣布些什么。 崔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怎…啊!” 崔昭走过去,将崔瑶打横抱起,崔瑶全然僵住,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出这场万众瞩目的舞台。 崔瑶脑子霎时空白,声音虚的找不着调:“你……干什么?” 崔昭没有说话。 在崔昭带走崔瑶的同时,一架直升机的软梯垂在舞台地板,上面下来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他停在宁兮儿身旁。 宁兮儿显然已经陷入某种恍惚中了,她闭着眼睛,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刚才那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中重映,但又接不上。 覃骁蹲下来,双手捂住宁兮儿的耳朵,宁兮儿这才敢睁开眼,这一睁开,就直直的望进了他微蓝的瞳孔,那里泛着星河。 忽然,宁兮儿呼吸一滞,“你的…口罩……”,呢? 覃骁深深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宁兮儿,上次见到这份惨白,还是初遇时候。 她明明那么怕,怕的他心都要跟着碎了。 “兮儿,抱紧我。”,他拉住她软软的小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覃骁的大掌捞住她的后腰,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宁兮儿感受到覃骁腰间好像有一圈装置,硌的她疼。 刚想问,他们竟被直升机吊着直接带飞向空中。 底下哗然一片。 “覃骁你疯子!”,宁兮儿在呼呼风声中缠紧了男人的身躯。 刚才的一切抛之脑后,现在只剩下掉进海里喂鲨鱼的恐慌。 海岛上的人逐渐变小,一粒一粒的。 “你太不乖了。”,覃骁吻了吻她的发顶, “说够一百次爱我,才准你回机舱。” 第122章 试着喜欢 宁兮儿的双臂死命缠紧覃骁,挂在他身上,满脑子都是壮烈的殉情场面。 她承认自己许过愿说希望覃骁被鲨鱼吃掉,但不代表自己要跟着进鲨鱼肚子。 在天上摇摇欲坠时,她一点也不想殉情。 “覃、骁......”,宁兮儿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飞行时风力太足且压强不均匀,说话时口腔会被灌进海风,宁兮儿只能埋首于覃骁颈间。 覃骁腰侧和机舱里有连接装置,装置的结实程度完全足够把他们一路吊着飞回老宅。 但宁兮儿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覃骁作为唯一的依附。 女孩的发丝顺着风扬起来,墨深的蓝云和桔粉的卷云由她的发尾延伸出去,她被他带着,回家。 大约是覃骁的指令,直升机到了某片海域的上空后,停下了。 “兮儿,睁眼。”,他对怀中瑟瑟发抖的姑娘轻声诱哄着。 覃骁是恶劣的,他自私的希望这个片刻能永存,就让宁兮儿永远离不开他,永远攀附他。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不管什么。 暂停飞行后,宁兮儿和覃骁的身体从刚才的倾斜静静落回垂直于海面的角度。 但这种完全的垂直重力使得宁兮儿更累,还好覃骁托着她的腰,否则在完全缺少安全装置的情况下,她早就变成海洋生态的底层养料了。 覃骁单臂环住宁兮儿的同时,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安抚性的摸着她的头,“睁眼啊…兮儿。” 宁兮儿闷声不动,完全不听指挥,她有种在天上被吹僵了的感觉。 “说一句。”,覃骁的声音擦过她耳廓:“说一次,抵一百次,好不好……” 她从未说过爱他, 就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未有过。 宁兮儿大概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要不要喜欢覃骁这个人试试。 她没有这个概念,从始至终都没有。 但现在覃骁正在有意识的引导她去思考。 从一百句的“我爱你”调和到仅一句,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两人就挂在半空中,极力依偎。 宁兮儿没骨气的动摇着,“我,不说的话…你会丢掉我吗…?”,她胡乱想着什么,细若丝线的声音,又问了个傻问题:“那我说了的话…你会…当真吗?” 覃骁会。 他摸了摸她的耳朵,男人指骨处的婚戒和海面波光粼粼的银色相似,藏着深不见底的骇浪,但他说:“不会。” 宁兮儿脑子宕机了,他是不会将自己丢下去?还是不会当真她可能出口的“我爱你”? 又或者两个都不会。 白天海的颜色是被炙烤的蓝,随着天色深沉,现在几乎变成黑色,要不是有逐渐攀升的月亮给打光,脚底下就和深渊无异,不仅无异,软软的海浪看起来只会更恐怖。 但比环境更恐怖的是覃骁的耳语。 宁兮儿现在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恐高的那个,她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才想不开去跳海啊…? 哪怕僵硬,女孩在男人怀里仍旧有些轻颤发抖,似乎是在挣扎,天人交战。 覃骁就静静的等着, 她不说,他们便不升回机舱里, 她不说,他们随时可能掉下去。 “我...” “......” “我、” 宁兮儿不停的做心理建设,她不安无措的轻轻吸气吐气,这些弱小的气息打在覃骁颈侧的皮肤,扰的他心神一片混乱。 某种翻涌的热烈感快将覃骁吞没,在一个不知名的瞬间,他甚至想放过她一次。 但不可能的。 覃骁的音调暗哑低沉,“不难的,兮儿。”,他像是给迷茫的她做了个示范,好听的磁性声音伴着晚风拂过她耳畔:“我爱你,兮儿。” 宁兮儿的心跳如擂鼓,她唇干涩,睁开眼,看清了天幕的星点,闪烁着类似萤火虫在森林中的光芒。 她觉得自己如果伸出手的话,可以捉一颗星星下来。 “覃骁......” “嗯。” “我...可以试着......”,她的体温发烫,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不愿意骗你,我还没那么...爱你。” 覃骁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知道。” 但他的温柔给了她继续坦开心扉的勇气。 “但如果你能听话一点,变好一点,再...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一点。”,宁兮儿脑子很乱,所以干脆说到核心:“我就保留那些不好的记忆,然后给你一点点机会。” 她也不知道这样说,覃骁会不会满意..... “只有一点点吗?”,覃骁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宁兮儿感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脑袋上,她把头重新埋的更低了。 如果宁兮儿愿意抬头看看,她将从他的眼中望见比天际更璀璨的星河。 男人似乎是被取悦了,哪怕她愿意主动靠近一步,他也觉得满足。 宁兮儿以为他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所以犹豫了一下,似嘤咛喃喃:“那也可以再多一点点...吧。” 见她退让的如此艰难,覃骁也不愿再为难她。 宁兮儿明显感到他胸膛的震颤,他...在笑? 这个令人惊讶的发现使宁兮儿下意识抬起头,果然了,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该怎么形容呢? 浪漫。 他勾起唇的样子,让星子们都自惭形秽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眨了。 宁兮儿紧张的吞了吞嗓子,他不说话,是还不满意吗? 其实绳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极小的速度缓缓上升了。 就在宁兮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覃骁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腰,提醒道:“话还没说完,兮儿刚才说,可以试着什么?”,他像是舍不得浪费这段时机,仍不死心的引导她。 宁兮儿这才想起自己刚没说完的前半句话。 发现自己离星星更近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已经在上升了。 女孩的眼眶在这时慢慢盛了些水汽, 在绳索那长长的线条不断集中成一个小点的时间里,宁兮儿说: “谢谢你保护我的爸爸妈妈。” “谢谢你,保护我。” 覃骁的眸色渐渐染上深邃,万籁寂静中,有神女向他宽容道: “如果你以后再做出欺负人的事,我就收回今天的话。”,宁兮儿怯声而郑重: “就不再试着...喜欢你了。” 第123章 很好欺负 崔瑶没想到崔宗海也来了。 带有崔氏海运标志的私人船停泊靠岸时,遗留在海岛上的吃瓜群众还比较混乱,这一团那一团的聚在一起热聊刚才的绝杀场面。 休息室里。 崔宗海先是中气十足问了一嘴:“覃家那小子没事吧?” 面对着脸色黑青的她爹,崔瑶尴尬的摇了摇头,“没事…活蹦乱跳的,已经飞走了。” 听见这话后, 崔宗海像是解除了某种后顾之忧,随后“砰!”地一声摔了手边的杯盏,崔瑶吓得连忙躲在沙发后头。 她是真的怕吗? 怎么可能。 她是担心看好戏误伤了自己。 果不其然,崔宗海开始了对崔昭的劈头盖脸,浑厚的的嗓音倾泻出怒骂:“你个王八羔子是怎么关照妹妹的?!啊??” “就差那么一点!”,崔宗海眯着眼睛,手指头捏成一个缝儿,怒其不争的在原地踱步,“就差那么一点老子就没闺女了!!”M 这份震怒吼的崔瑶耳膜都嗡嗡的,更何况是伫立于崔宗海身前的崔昭。 搁在以往,父子间是一定谁也不让谁的,而且一般都是崔昭更胜一筹,他总是挂着玩味的笑,然后云淡风轻的把崔宗海气个半死。 但这会,崔昭全身上下都透着怪异的沉默,无论崔宗海如何暴怒的发火,他都一声不吭,脊背仍然是挺拔的,神色却森冷而暗淡。 崔瑶甚至判断不出他是否在听崔宗海讲话。 崔宗海显然也发现了崔昭略显游离的状态,骂了一会,停下来,气冲冲的走到崔昭跟前,把语气放弱了一点,“…别跟老子说你也被吓着了……” 他儿子毕竟也是亲儿子,只不过从小就去覃远的基地历练过,因此他看待崔昭并不像崔瑶一般。 但男人间,特别是父子间,所有的关心都带着威严感。见崔昭还不说话,崔宗海又急了,正想再开口时,崔昭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这让崔宗海噤了声。 崔瑶心头划过不祥的预感,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崔昭说: “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崔宗海摸了摸鼻子,愠色变浅,回过头瞥了眼藏在沙发后看戏的闺女,又目光不善的瞧了瞧面色深沉的儿子,一时竟不知该骂些什么。 崔宗海本想着偷偷出现,给闺女的演唱会一个惊喜,所以出发的晚,等他从镜头里看见崔瑶被卡住脖子的时候,急得都直接要去夺船长的方向盘了!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和谐了?”,崔宗海望着崔瑶张扬明媚的半张脸,但没注意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异样,狐疑道:“你,上次把你哥的酒窖砸了个稀巴烂,我还估计着俩祖宗那架势是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呢,现在怎么回事?” 崔瑶嘴里咕哝:“是这么打算的......” 但崔宗海没听见,虽然怒气尚未平复,但乐于见到自己的孩子们好好相处,他心里头宽慰,叉着腰说:“患难见真情了?” 崔瑶眼神避开,不吭声。 崔昭这时候唤了声:“爸。” 崔宗海转过头,这才想起来关心儿子:“你小子,受伤了没?” 崔昭想说的话被打断,但还是先摇了摇头,用来回应崔宗海略显责备的关心。 崔宗海继续道:“这事你们俩别管了,我去处理,瑶瑶,好好休息几天,我看那演唱会就别---” “爸。”,崔昭沉声,他的气质有些孑然。 崔宗海被打断,倒也不恼,问:“什么事?” 崔昭看了看崔瑶,这眼神明明平静至极,但崔瑶整个人就是心惊肉跳的惶恐,她什么也不怕,唯独怕崔宗海知道! 来不及了, 来不及崔瑶去说些什么去阻止崔昭发疯,就已经听见崔昭似宣布般的语气: “我能保护好瑶瑶---” “---一辈子,都能。” ~ 听筒中传来崔昭掷地有声的承诺时,宁兮儿非常意外。 主要是覃骁和崔昭的通讯设备没有关闭,宁兮儿进入机舱后缓了一会,一直想找点事情做,但具体找什么事情才显得顺理成章? 才显得不太刻意? 于是在装睡了二十多分钟后,她目光一扫,提出要感受一下他耳朵上那个通讯器的要求。 在覃骁的眼皮子底下装睡,她心理压力很大。他也不叫醒她,无非就是凑上来,玩一玩她的头发,再跟她十指相扣,扣紧后轻轻松开,过一会再捉起她的手扣在一起。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乐此不疲。 玩这些都还好,宁兮儿能维持冷静的装睡。直到肩头被印上凉凉软软的触感时,她身体就过电一般的惊醒,猛地睁开眼,便直直的望进了覃骁略显揶揄的眼神中。 宁兮儿嘴硬道:“......你干嘛吵醒我?” 覃骁并不戳穿:“你睡的很乖,很好欺负。” 宁兮儿:“......” 覃骁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再睡会吧。” 宁兮儿:“......” 这还怎么睡?闭上眼睛默许他占便宜吗? 宁兮儿坐直了些,机舱就那么小,她又不能像在老宅家里一样随时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但就是...忽然好想逃开啊。 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了,“覃骁,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啊......” 宁兮儿想说自己真的不会跳下去。 但覃骁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局促,“为什么不给看?” 自从宁兮儿说了要“试试”,覃骁整个人就像被解除了某种封印,男人炙热的眼神让女孩根本招架不住。 “...因为我脸皮薄,”,宁兮儿无精打采的看向他:“这个理由还行吗?” 覃骁反倒因为宁兮儿脸颊上淡淡的嫣粉而更想得寸进尺,宁兮儿对他太熟悉了,怎会察觉不到? 她清脆的嗓音严正声明般:“勉强牵手,但不许亲,不许抱。” 覃骁的眼里染上一种名叫不满的情绪,他看起来有点想不通。他本身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但宁兮儿却恰恰相反。 若不是宁兮儿身上有爱憎分明的品质,怕是覃骁再也没资格重新进入她的世界。 但覃骁没法忍耐住不碰她。 爱就是亲密无间,他多希望她也能时时刻刻关注自己。 “兮儿......” 这声叫的,竟有些哀怨的意味在。 宁兮儿头皮发麻。 在努力想岔开话题的时候,她先是瞥见了覃骁耳垂那里一个细小的耳洞,小双曾跟她讲过,他拿自己做过实验。 而后视线转移到科技感的通讯设备,她歪了歪头,确实好奇:“这个,我也想戴。” 覃骁知道小姑娘容易退缩,逼得太紧,不好。 深谋远虑的,欲求不满的,沉默不语的, 把通讯器戴在宁兮儿耳朵上。 见他终于配合自己,宁兮儿松了口气。 外面天色暗黑,他们在夜间俯瞰深海。 宁兮儿还顺便好奇了一下飞行员是怎么辨别方向,虽然这些问题很幼稚,但覃骁都耐心的跟她解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耳机里传来崔瑶形容覃骁的那句“活蹦乱跳”时,宁兮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我这边有声音的话崔昭会听到吗?”,她后知后觉的问。 覃骁说不会。 后面就听见了崔昭类似承诺般的话,要是搁在以前,宁兮儿只会评价他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哥哥。 但现在...... 渐渐的,城市的光芒迭代了至暗,这意味着他们即将降落于热闹的人间。 宁兮儿这下是真的犯起困来,困意来的缓慢而突然。 覃骁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关注,及时的让她以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快到家了,兮儿。” “别...叫醒...唔......” 他在她的唇瓣上一触即离。 女孩连眼睛都眨不开了,眼睫抗拒地扑闪了两下便偃旗息鼓。 死里逃生后,她筋疲力竭。 覃骁端详着她熟睡后乖巧的小脸,纯洁和迤逦并存,每一寸骨骼的弧度都刻进了他心里,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永远不再叛逃。 “兮儿,对不起。”,他勾起唇,幸福与苦涩交织,显得疯魔而病态:“我们得有个孩子...有个孩子......” 第124章 变化 飞机降落在老宅的宽阔草坪,巨大的风力快要把矮而密集的小草拦腰吹断,连静湖也掀起涟漪,树叶被推的簌簌作响。 覃远早年受过重伤,膝盖脆弱,所以拄着手杖正等在大门口。 远远的,他和阿陌便瞧见覃骁稳当当地抱着宁兮儿往回走。 覃远眯了眯眼,颇有些感慨,“阿陌,你说兮儿这丫头......”,演唱会现场的状况老宅里早已无人不知,其中一大半派去的武器和暗卫都是覃远亲自拨的。 阿陌大概知道覃远的意思,这是回忆起三年前赤手空拳救下他们一家的那个小姑娘了。 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宁兮儿又一次不顾安危的举动,勾起了他们珍贵的记忆。 “兮儿是个有福的孩子。”,阿陌说:“那么多危险的事兮儿都能逢凶化吉,这一定是老天眷顾。” 覃远的目光锁定着什么,不客气的嗤了一声,“那她怎么就碰上阿骁这混小子了。” 阿陌无言以对。 “我当时想着,他们几个后辈里头就禹城最出挑,崔家小子整天不学无术花花心肠,阿骁就算了,”,提起周禹城后覃远脸色柔和了些,欣赏道:“禹城医术高明,温文尔雅,还不张扬,多配我们兮儿......” 阿陌从覃远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遗憾,生涩的找补道:“...其实,阿骁,也还不错。” 覃远目光很深的看了一眼阿陌,阿陌有些躲闪的低下头,无奈的笑笑。 覃远说:“也就外面那些姑娘眼瞎,成天想往他身上凑,阿骁是个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你一天光装聋作哑。” 阿陌说:“覃叔叔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可要在您和阿骁中间圆滑点。” 覃远轻笑了声,“你和他爷爷就惯着他吧,我看要是没有兮儿,这小子早把覃家的天给掀了。” 说话间,直升机已飞离老宅,覃骁抱着宁兮儿走过来了。 覃远快走了几步,心疼道:“丫头没事吧,怎么还没醒?”,覃远担心宁兮儿身体有什么不适。 阿陌都做好传唤医生的准备了。 覃骁其实...心头有一些微妙的热流,异样。 当他怀里是沉沉安睡的妻子,不远处是等他归家的亲人...... 住宅里是灯火通明的,哪怕他们刚从黑夜里走出来,但每靠近他们一步,覃骁不断的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包裹。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覃骁想撤离。 所以当覃远亲热的凑上来说话时,覃骁的眼睛里仍是他们背后那明亮的灯火,以往的敏锐不复存在,他竟一时未语。 阿陌注意到覃骁一闪而过的停滞,以为他也受了伤,“医生已经在客房了,我去叫他。” 覃骁把阿陌喊住,“不用了。” 随后跟覃远说:“兮儿只是睡的沉,身体没事,不用担心。” 由于覃骁的语气太过...懂事,也只能这么形容,所以覃远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两眼覃骁,好像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几个人一起走进房里。 沉默中游离着一丝亲近,沉默中飘着似有若无的和气,确实怪异。 覃骁难以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只关心宁兮儿睡得好不好,所以在上楼前转身又对阿陌吩咐了句: “还是把医生叫来吧,兮儿需要调理身体,一会别吵醒她。” 阿陌虽然上一秒在跑神,但迅速回应道:“好,我这会就去。” “谢谢。”,覃骁随口道。 ? 谢...... ! 丢下两个字后覃骁就转身上楼了, 他丝毫不知这声“谢谢”给覃远和阿陌造成的冲击。 眼睁睁的看着覃骁上到二楼后背影消失,阿陌就像没认识过自家小少爷一样,惶恐地低喃了句:“他,谢,谁?” 覃远眯了眯眼,素来沉稳庄严的脸上露出了略显可爱的疑惑,张了张口,又看了看眼阿陌。 两个人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般在原地停了会。 覃远跟阿陌说:“他谢你你就受着。” “......”,阿陌舔了舔唇,“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 医生来了,宁兮儿还迷迷糊糊的睡着。 渐渐的,交谈声和把脉的触感促使她转醒,她浑身软的像喝醉了一样,眼皮懒懒的掀开。 “夫人身体之前的几番折腾,伤了元气,要想受孕,还得细心照料......” 宁兮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虚弱的动了动胳膊,医生眼睛一亮,“夫人,您醒了。” 她觉得嗓子很干,还没等说话,温水就已经拿来,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捞起她的腰,覃骁摸了摸宁兮儿的额头,“退烧了。” “什么?”,宁兮儿后知后觉的,连动嘴皮子都显得无精打采。 医生说:“您去海岛之前就生着病呢,还没完全好起来,加上这趟发生了不少事,所以前天夜里您身体可能扛不住,又烧起来了。” 是啊,心力交瘁,怎么可能不生病。 宁兮儿喝了点水后,瞥了眼窗外明亮的天色,“我睡了两天吗?” 医生点点头,“差不多。”,紧接着跟覃骁说:“那我先去给夫人配药,您的药也要按时吃。” 医生来也快去也快,宁兮儿懵懵然的问覃骁:“你也生病了......” 想不到覃骁铜墙铁壁般的身体也会生病。 覃骁把宁兮儿藏进自己怀里,她太娇小了,一藏就藏的很深。 宁兮儿挣了挣,好吧,她没力气。退烧后人还有点呆滞,慢吞吞的重复刚才医生的忠告:“您的药也要按时吃。” 然后宁兮儿就慢吞吞的静止,好累,还想睡。 但她没意识到微微甜哑的吴侬软语有多挠心,覃骁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怎么变傻了?” 宁兮儿懵的时间有点久,老实的问:“怎么就傻了...?” 覃骁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再睡,楼下有人在等你。”,两天了,她需要活动一下。 宁兮儿丧丧地垂下头,“...谁啊......” 他含住她的耳垂,恶劣的咬了咬,“瞒着我,给你写过两封信的人。”,覃骁说。 第125章 新一次的隐瞒(上) 老宅静湖旁。 宁兮儿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背影,她四处望了望,再没有旁人了。 湖边等待的女孩是丘南月,宁兮儿认出来了。丘南月身着衬衫长裙,及腰的长卷发在日光下映出浅金色,双手交叠在身前,估计握着手包,清冷优雅。 丘南月察觉到身后有轻柔的脚步声,遂转过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好久不见。” 宁兮儿本想先开口打招呼的,没想到丘南月先转过身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南…” “…姐姐好。” 丘南月点了一下头,看见宁兮儿尽管在夏天也披着件薄外套,外套很长且不合身,更像男款的风衣。 宁兮儿发现丘南月胳膊处用别针戴了一圈薄薄的黑纱,祭奠用的。 望着丘南月眼中的坦然,张了张口,“抱歉,错过了丘阿姨……” “不碍事。”,丘南月说:“覃远叔叔当时来了。” 然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像那静湖一样,平静的深不见底,就算暖风从湖面上掠过,也得降几个温度。 宁兮儿吸了吸鼻子,痒痒的。 丘南月问:“你生病了?” 宁兮儿点点头。她该怎么说呢?她其实想给丘南月一个拥抱。 失去了宠爱自己的妈妈,谁会不难过? 但丘南月看起来并没有太想跟宁兮儿亲近的意思,仿佛丘慈不在了,她和覃家就没有任何牵连,神情淡然的近乎冷漠。 “葬礼时,我也联系过覃骁,但你猜他怎么说?”,丘南月忽然问。 宁兮儿抬眸,望着丘南月冷淡的神情,心下不安,她怎么会知道覃骁具体说了什么,但一定是拒绝的话。 丘南月瞧出对面女孩脸上露出被动的疑惑,不禁感叹她的单纯。当然,这份感叹是负面的。 “他说---”,丘南月走到宁兮儿跟前,仿佛是刻意为了学覃骁凉薄的口吻,用气音说话,气息压的冷意缠绕:“---死就死吧。” ---“覃骁,妈病重,最后就想再看你一眼,能不能放下嫌隙先来医院……” ---“没空。” ---“覃骁你混账!”,床上丘慈的呼吸已经微弱的不行了,眼神期待的盯着丘南月手中的手机,所以丘南月听着覃骁那句冰冷的“没空。”,忍不住怒声训他。 怎料,那边毫无情绪波动的回道: ---“死,就死吧……” 此刻,当丘南月的气息缓缓在宁兮儿耳畔拂过的那一秒,宁兮儿不寒而栗,吓得后退了半步。 丘南月略显同情的看着宁兮儿,“你的丈夫,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 宁兮儿无从反驳。 直到现在,她心里装着的也是要去墓地看望丘慈的规划。 “呵……”,丘南月不屑地扫了一眼人人艳羡的覃氏老宅,这位置得天独厚,占尽风水,住着整个A市最雷霆的家族。 哦,不对,覃家,可远远不止名号中A市所谓的地位。 太多东西,没法摊开了说。 宁兮儿听出了丘南月若有似无的敌意,“虽然你可能理解不了他,但他要不要去看丘慈阿姨,他有选择权。” 这话针锋,不像丘南月以前认识的宁兮儿了。 以前她在丘南月眼里,就是个单纯和无辜的软弱女孩,我见犹怜,纯粹,菟丝花…… 丘南月目光在宁兮儿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评价道:“你们是一类人。”,她自嘲般低语:“是我一开始看错了。” 宁兮儿不喜欢这种感觉,“丘姐姐,你为丘阿姨的离世而伤心太正常不过,那是因为丘阿姨陪伴过你,养育你,你们是母女。” 丘南月缓缓的眨了眨眼。 “但你知道吗,当初在你和他之间,丘阿姨做的选择是---放弃覃骁。”,宁兮儿说:“他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母子。” 丘南月问她:“依你的意思…覃骁不该来送我母亲最后一程。” 静湖附近的凉凉的空气让宁兮儿虚弱的身体感到有些阴冷。她刚退烧,毛孔还是打开的,头也轻微晕困。 宁兮儿虽然说话软绵,但态度没有怯懦,“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他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没有得罪你们任何人。” “丘慈阿姨和覃骁的因果是他们自己的事。”,宁兮儿温柔的望着刚失去母亲的丘南月:“他们的恩怨,和你无关。” 丘南月冷嗤了声,“你被下了什么降头?竟替覃家人说起话来?” “你误会了。”,宁兮儿的某种原则性使她坦荡:“在我生病的这两天,你在老宅试图通过伤害我而报复覃骁。” 丘南月怔了一秒, 只见宁兮儿继续道: “比如给我的汤药里加些寒性的药材,比如偷看了丘阿姨临终前给我留下的第三封信,还想毁了信……”,宁兮儿清凌凌的目光是那么柔和的看着丘南月,看的丘南月不敢抬起头。 “当然了,你的这些伎俩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气不过覃骁的冷漠而已。”,宁兮儿说:“这也是我现在选择跟你心平气和的原因,否则---” 丘南月抬眸,隐隐躲闪的眼神,“……否则什么?” “演唱会现场的视频你一定也看过吧。”,宁兮儿说。 丘南月的身体震了震,那根针可是直接戳进歹徒喉咙的! “你以为他们父子不合就会减少对你的监视吗?”,宁兮儿说:“监控视频我在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谢谢你。” 丘南月想离宁兮儿远远的,“谢什么。” “谢谢你在最后一刻,并没有真的把草药搅进我的汤药里。” 静湖的风吹过来两阵,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你…”,丘南月伤心的垂着头,“我讨厌覃家的每个人,也想讨厌你。” 宁兮儿遵从内心,过去轻轻抱了下丘南月,拍了拍她的背,“节哀。”,离身时:“珍重。” 丘南月被击溃似的,“你也是。” 两个女孩的手间交接过一封纸信,丘南月说:“信我看过了。” 宁兮儿双手拿着。 “里边的内容可能有些荒唐。”,丘南月说: “如果可以的话,别让覃骁知道。” 第126章 新一次的隐瞒(中) 沉甸甸的信封压在宁兮儿心底,遥遥地目送着丘南月离开时,她脑海中环绕着丘南月刚才最后一句欲言又止的忠告: “别随便付出自己的信任,尤其是对覃骁。” 宁兮儿往回走时,稍一抬眸,就瞥见了卧室窗口正等她回去的男人。他站在那,双手懒懒地搭在栏杆上,像是欣赏风景,也没看她这边,反倒在看另一个方向的更远处。 她垂下头,仔细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 室外温度暖洋洋的,虚弱的身体特别急于被阳光照抚,宁兮儿忽然双脚并拢,从一块石板路跳到下一块,自己玩起来。 鞋底和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覃骁的薄风衣随着女孩的跃动也有了弹跳的弧度。 跳到第三块时,一个修剪花草的佣人急忙过来扶住宁兮儿的一侧胳膊,“夫人,您还不适合剧烈运动。” 剧什么? 宁兮儿诧异的望着佣人:“我…这、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佣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小少爷吩咐的。” 宁兮儿不解的回顾卧室阳台,发现覃骁正看向自己这里,顺便听到佣人说:“少爷说让我扶您回卧室,您需要好好休息。” 她抽回自己的手:“不用扶。”,随后看向佣人佩戴的无线耳机。 环顾四周,整座老宅处于有条不紊的运转状态,像上了发条的巨大机器人,在这里,宁兮儿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宁兮儿心里莫名闷闷的,现在连阳光都让人觉得烦躁。 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听什么? 虽然回去休息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但过度关心会压的人喘不过气。 大概是其余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给宁兮儿留出了解决家事的时间。 此刻,她就是不想配合,“那你给你们小少爷汇报一下,我现在啊…不想回去。”,她勾了勾唇,灵动的表情像个狡黠的小狐狸:“你让他来找我啊。” 话一说完,宁兮儿扬头看了眼覃骁,径直朝反方向小跑而去。 风衣在女孩身上跃起更难以掌控的弧度。 佣人无措,“少爷……” 无人能发觉覃骁眼底的冷意,他只看到了宁兮儿违背他的意愿,跑的越来越远了。 “她说什么。” 佣人答:“少夫人让您去找她。” 覃骁的掌心发了狠的按在栏杆处,“知道了。” 佣人如蒙大赦的去修剪花草,关掉传声功能后,她们只听得见主子发出指令,而自己的声音那边是听不见的。 两个一同修剪花草的佣人感叹道:“真不敢想啊…贴身照顾夫人的人每天得多胆战心惊?” 另一个回:“我听说了,之前在小少爷的别墅那边,夫人最称心的那个…叫什么…好像是小双!对!就是她…可惜喽,年纪轻轻就因为坍塌被压死了……” “唉……” “也不知道最近选人能把谁选上,毕竟近要距离服侍少夫人的话,要求肯定高的离谱。” …… 覃骁在去找宁兮儿的路上,眼前也闪现着丘南月对宁兮儿的那句忠告。 丘南月的手包里藏着着覃骁亲自放进去的监听器,所以刚才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监听之下。 不得不说丘南月跟宁兮儿的交谈是勇敢的,因为那监听器,是覃骁当着她的面放进去的。 ---“别随便付出自己的信任” ---“尤其是对覃骁” 覃骁转了转手腕,目光沉沉,他抚摸着无名指处凉凉的婚戒,来到了老宅用来堆放杂物的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也是一栋精致漂亮的小洋楼,只不过位于角落,没有人住,一共两层,放置各种权贵送的豪礼,但根本没拆封过。 男人现在就站在正门前,门被遗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看来是在邀请他呢。 兮儿,你的信任,会随便交付给别人吗? 覃骁不自信的想。 伴随着宁兮儿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多,这给他们如履薄冰的关系就增添了更多不稳定因素,他既希望她能想起来,从而惧怕离开他要付出的代价。 却又怕她出尔反尔…… 因为她答应了要喜欢他,试试。 男人门前伫立了许久,不知她特意将自己引到这里是为什么。 “吱--噶---” 许久无人来访的仓库门被启封,发出陈旧的声响。 覃骁的脚步声在里面有一层回音,“哒…哒…哒……” 宁兮儿正躲在二层,读完了丘南月给的信。 读完后她来不及按住心底的疑虑,因为她已经听见了覃骁上楼的声音,那脚步声敲击着她的心跳。 宁兮儿随便把信纸揉成一团就近塞在了某个古董花瓶里。 她平复着呼吸…… 等他来,找到她藏身的地方。 第127章 新一次的隐瞒(下)-色诱 覃骁推门而入时,宁兮儿正坐在一个堆满各式各样昂贵礼盒的桌子上,脚踩一藤编靠椅,纤细匀称的长腿交叠,指尖悠哉悠哉地转着一只玉笛,俏皮地看着门口。 “你怎么才来呀?”,她双眸灵动,笑意盈盈。 玉笛盒子的丝带勾搭在女孩另一只手上,飘飘然的,飘的覃骁心漏了一拍。 覃骁的步伐显得慢条斯理,逐渐靠近那个勾他心魄的人,明知她有所隐瞒,却忍不住想原谅她。 站在宁兮儿面前后,覃骁才意识到她圆润白皙的肩头早已露在外面,风衣滑落半截,不知在勾引谁。 男人神色冷峻,瞧不出丝毫动情:“再着凉了怎么办?” 宁兮儿不熟练地用双手环住他脖颈,这动作明显引得覃骁一怔,玉笛的凉意时不时碰上男人后颈。 可能是刻意降温? 又或者在挑逗着他升温。 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覃骁需要俯身才能配合她,粗重的呼吸和微微猩红的眸无一不印证着他早已心神混乱。 宁兮儿心跳如骤雨,她哪会这些?临时起意罢了,但现在该怎么继续啊? 她想了想崔瑶身上那种妖媚劲儿,东施效颦般学了学:“着凉了的话…有你暖着我啊……” 话一出口宁兮儿就后悔了。 追、悔、莫、极! “啊!”,一声娇呼,宁兮儿天旋地转般被从桌子上抱下来。 覃骁在宁兮儿话还没说完时就忍不住想欺负她了,将人抱起的同时用小腿勾过藤编座椅,让她直接面对面的跨坐在自己腿上。 面对面的, 跨坐。 覃骁的一只手牢牢抵住她后腰防止她逃,另一只手捧着她的小脸,似笑非笑道:“兮儿……”,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这种拙劣幼稚的伎俩他一眼就能识破。所以究竟信里写了什么?才值得她宁愿做这么违背本性的事来岔开话题? 宁兮儿额角突突的跳,这姿势太暧昧了,急忙别开眼不去看他。 结巴道:“就…那个……”,她能编出个什么花出来啊? 救命…… “嗯?”,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疑惑,好整以暇地等。 女孩外衣滑落,长发垂散,虽然脸色还有些高烧刚退后的淡白,但唇色樱红,更磨人的是,幼嫩的小舌因紧张而悄默声探出来舔一下唇瓣的时刻。 覃骁恨不得就地收拾了她。 宁兮儿全程闭着眼睛,一股脑胡乱说:“色诱!色诱你…来着……” 覃骁低笑了声,“看出来了。”,他问:“下一步呢?” 宁兮儿尴尬的睁开眼,慢吞吞地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忽然这样?” 覃骁似乎是真不在意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第一次想将正事拖延,想顺着她,想让她乖乖的继续色诱下去。 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他就不怪她了呢? 她以前的巧笑倩兮都带有挑衅的成分,但如今不同了,她答应了,她答应要主动喜欢他试试。 她的一句试试,在覃骁的认知里就是刻骨铭心的承诺。 他此刻无比期待她的下一步动作。但显然,宁兮儿确实单纯的紧,由于十八岁以后就养在覃家别墅,除了他作为唯一的“引导”者,宁兮儿对某些事一窍不通,更别提主动。 冰凉的玉笛已经被宁兮儿的手捂出热汗,她的脸也变得滚烫,比发烧时候还烫。 “因为有秘密不想告诉你。”,她垂下头,犹豫着,声音闷闷的:“但我有限的记忆提醒我,你是个刨根究底的男人,并且没有什么瞒得过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而且每次,最后遭殃的…还是我。” 覃骁不让她的头垂下去,勾起她的下巴,非要她看着自己说话,就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遭殃?是哪种遭殃啊…兮儿解释给我听。”,他音色醉人,特别是刻意想蛊惑她的时候。 宁兮儿倒不是不敢和他说话,是因为目前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很危险,她稍稍一动,好像就会唤醒到什么。 她无声的,深深地吸了口气,“具体怎么遭殃的…还没想起来。” “所以呢?”,覃骁勾唇,微蓝的瞳孔似乎要吞噬她全部的惶恐不安,“解释解释现在的色诱?”,他将“色诱”二字说的重而慢,刻意强调。 “所以我是在提前预支,提前撒个娇。”,宁兮儿鼓起最大的勇气,不确定的问:“行吗?”,说完话,宁兮儿就抿起唇,死活不想再开口了。 怎么才能就地晕过去? 她羞耻的想抠墙皮。 覃骁没想到宁兮儿会主动袒露她有事相瞒,并且诚实的过分,开诚布公的表示:我有秘密,我还不想告诉你。 这反倒令覃骁找不出惩罚她的由头了。 然而男人身上的猎性与火性一旦被挑起,不去安抚和熄灭就很难收场。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把她的脸蛋蹭的泛红,同样诚实地提醒着什么:“兮儿,它醒了。” 宁兮儿迅速把头埋进他颈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不见自己苦涩和尴尬的表情:“我错了。” 覃骁摸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摸的宁兮儿胆战心惊。 宁兮儿口不择言:“我下次换个哄你开心的招数,我再也不这样了,但是这都怪你,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管用的办法,我又打不过你,也没你聪明……” 覃骁低低的几声轻笑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房间里全是价值不可估量的器物,但有的盒子甚至因无人问津而落了层浮灰。 不合时宜的藤编座椅偶尔发出一两声“吱呀”,因为覃骁抱着宁兮儿将身体后仰,座椅的前面两个椅腿腾空,只留了后两根细细的椅腿支撑两人的身体。 宁兮儿一下子感觉自己丧失平衡,吓得小脸一白,“你干什么?!” 这时候,她从平视变成了对他的微微俯视,而他的长腿抵在地上,游刃有余地…撑起,落下。 椅子一上一下的, 他们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幅度很轻,速度不快。 但这样才最磨人。 尤其是他专注的眼神,舍不得离开她。 宁兮儿真后悔死了! “覃骁。”,她咬牙切齿。 “隐瞒就要付出代价的,兮儿。”,覃骁对她说:“你该长大了。” 第128章 给他机会的原因 覃骁的腿像游戏人间的浪子,一曲,一伸...... 藤椅便像那黄昏下充满岁月感的摇篮般一晃一晃的,但每晃一下都是对人羞耻心的凌迟。 宁兮儿发现羞耻心这东西在覃骁身上是没有的,干脆找准时机一鼓作气的推开他,双脚踩在地上后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覃骁小朋友,你自己玩吧。”,宁兮儿把玉笛和团成一团的丝带一块丢给他,“记得放回去。”,话一说完,拢了拢自己肩膀上的风衣,歪了下头便不客气的走了,徒留覃骁一个人。 男人的唇弯起漂亮的弧度,并未因被丢下而动怒,看起来反倒有点高兴。 覃骁握着那温凉的玉笛,器物的触感当然比不上人的肌肤,哪怕它冰肌似骨。 藤椅仍不紧不慢的一晃一摇...... 在某个晃摇的间隙, 覃骁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落在了一个古董瓶敞开的瓶口,久久凝望着...... - 宁兮儿返回路上,重新走过静湖时忽然瞧见老宅外面闪过的一堆身影。 说是一堆也有点夸张,但他们明显是外来客。 举着摄像机的外来客。 忽然,一架摄像机透过栅栏的缝隙对准了宁兮儿,“覃少夫人!是她。她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喧嚷声,一个个摄像头迫不及待的捕捉宁兮儿疑惑而怔愣的表情,“她怎么一个人走啊,覃骁呢?” 意识到不对劲,宁兮儿满腹疑惑,覃骁的风衣有帽子,她迅速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帽子深而宽大,将脸遮的严实。 但外面的摄像头对宁兮儿小小的身姿穷追不舍,宁兮儿闷头走着,撞上一个人,她急忙抬眼,“瑶瑶?!” 崔瑶也是全副武装的,抓住宁兮儿的胳膊就往侧楼里跑:“不好意思啊,怪我怪我,没把他们甩干净。” 宁兮儿跟着加快步伐,轻轻的喘气:“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沈一诺也带来了,但不在一辆车上,这会地下室被堵了,她下不了车。”,崔瑶说:“已经给覃叔叔说过了,估计很快就能处理掉。” 宁兮儿担忧的问:“他们怎么会闯进来?” 崔瑶对于自己行踪被发现这事简直满肚子火,“别小看狗仔,那些人的侦查技术快跟你家暗卫有的一比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进侧楼,崔瑶用手给自己脸上扇风,“我说...老宅怎么比之前的别墅大这么多......艹...” 宁兮儿身体的虚弱劲儿还在,小跑了一阵竟然有点低血糖般的眩晕,“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叹为观止了。” 老宅占地面积至少是原来别墅的三倍。 覃远今天在家,但人在主楼,从窗口看见宁兮儿回到侧楼后就打了电话过来,客厅响起“叮铃铃......”的清脆声,佣人接听:“是的,少夫人和崔瑶小姐刚回来。” 那边似乎嘱咐了什么,佣人连忙应“好”。 宁兮儿走到沙发附近,“怎么了?” 佣人:“老爷说外面记者太多,需要五分钟左右处理干净,您和崔瑶小姐可以先休息一会。” 佣人说完话就走了,这会到了该准备下午茶和晚餐的时间。 宁兮儿软软的窝在沙发里,“瑶瑶,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是怎么糊弄过老宅的关卡的?”,她随手掀起一个毯子盖住小腿。 崔瑶说:“这我真不知道。” 宁兮儿还呆呆的,崔瑶笑着上来捏了捏宁兮儿的脸,“妹妹,听说你打算和覃骁谈恋爱试试?” “什...什么谈...?”,宁兮儿眼睛瞪大,肩膀紧张的缩了缩。 “连我都瞒?”,崔瑶侧撑着头,狐狸似的挑了挑眉。 宁兮儿犹豫道:“可能也不算正经谈恋爱吧。” “嗯?” “你见过领了结婚证后才谈恋爱的吗?”,宁兮儿看起来甚至有点病恹,在崔瑶疑惑的眼神中,宁兮儿说:“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觉得我和他有离婚的可能吗?” “......”,崔瑶语结了半晌。 还是忍不住好奇:“只是因为这个就决定继续在一起的话,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崔瑶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过千万种你接下来要跟他对立的局面,但唯独没想到你打算接受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实话,崔瑶都做好带宁兮儿再跑一次的准备了,肯定比上次跑的更优秀。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是记忆还没恢复好,就被他给施法催眠了吧,然后以为自己其实爱过他?” 鉴于崔瑶的想象力太合理,宁兮儿自己都快跟着信了。 她打断了崔瑶不着边际的假说:“都没有,别瞎猜。” 崔瑶把娱乐圈特有的八卦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问:“那是?” 宁兮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从你们第一次去海岛找我后,直到去你的演唱会中间,我跟你们失联了一周,还记得吗?” 崔瑶盘腿摆了个吃瓜姿势,“记得。” 宁兮儿无奈的笑笑,配合的给崔瑶腿上放了两包零食。 “那几天我也在老宅,覃远叔叔大概是去参加了一位故人的葬礼,所以有两三天不在家。”,想起刚刚见过的丘南月,宁兮儿眼神黯了黯。 “覃骁应该是处理景谦和景煦的事,加上我们在冷战,所以也不怎么见面。”,宁兮儿说:“那几天,他们吩咐阿陌在老宅保护我。” 崔瑶拆开零食,“阿陌,也算半个覃家的养子了,虽然我见得不多,但我知道覃爷爷很器重他。” 宁兮儿说:“我们聊了很多。” 记忆被拉回到飞去海岛跟景家算账之前。 宁兮儿一开始拒绝跟任何人交流,更没胃口吃饭,记忆恢复期让她对有关覃氏的一切充满恐惧。 女孩总独自坐在静湖旁新搭的白色秋千上发呆。 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便是阿陌,他像一位真正的兄长般给予宁兮儿恰到好处的关怀,像她三年前初到老宅时一样。 直到一个下午,阿陌跟宁兮儿讲了一个关于小狼的故事...... 第129章 狼变的小覃骁 那天,宁兮儿在秋千上阖眸假寐,断档的记忆开始自动弥补,她不敢睁眼,因为湖面就仿若一幕显示屏,她拼凑的每一个画面都能在湖面上被可视化。 她想起了之前某个平凡的日子,她在别墅里不能随意走动,只因为覃骁唤她时,她没有立刻走向他。覃骁那时候对她的控制欲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细微的异常都能挑起他巨大的恐慌。 她碰碎了杯子,他便认定她要用碎玻璃自残,于是再也不要自己喝水,他要亲自喂她;她冬天喜欢踩雪,不慎滑倒,他便荒唐的恨上了那季节,以后的冬天,正在落雪时他便拉紧窗帘不让她看,积雪后会被迅速清理,宁兮儿以后的世界里,别墅再无白雪皑皑。 这种小事还有很多,记忆不断涌现时,宁兮儿苦涩的发昏。 忽然,她手上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宁兮儿睁开眼后,记忆如烟汽般消散,眼前很亮,远处是幽密的林木。 而手心里,是静静躺着的一块点心。 阿陌半蹲着,牛皮纸包装发出好听的折皱声,“不知道夫人口味有没有变化,但学校旁点心铺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 宁兮儿默了半晌,“谢谢。” 窄窄的山楂软酥,躺在手心里像两块糖果般大小,担心酥皮渣掉在衣服上,她一手托着,另一手捏起点心送入口中。 是以前的味道,甜度适中,软软粘糯,但应该有所改良,比以前好吃。 或许是宁兮儿太久没吃过外面的食物,竟然觉得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比什么都珍贵。 她问了个有些煞风景的话:“覃骁知道你给我买这些吗?” 阿陌摇了摇头。 宁兮儿把秋千的另一边让给阿陌,“坐一会吧,我不适应被你照顾。” 阿陌站起身,再次摇了摇头,挂着温和的笑,“不合适的,少夫人。” 宁兮儿说:“随你。” 她本想继续独自呆着,可阿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说有话想说。 后来他们并排坐在了草坪上。 宁兮儿十八岁时也喜欢和阿陌聊天,两人都没有亲人,加强阿陌脾气好,博学多识,比起覃骁,阿陌更像一位令人踏实心安的兄长。 这会坐在一块,和以前像极了。 宁兮儿咬着点心,心情舒服了不少,“你说吧。” “你有没有疑惑过阿骁为什么非你不可?”,阿陌说。 他们私下的称呼不再充满距离感。 宁兮儿说:“问了,问了他很多次,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前几天去山里找小狼,发现它不见了,后来被告知是阿骁带走了它。”,阿陌给宁兮儿递过去一张纸巾:“他把小狼带给你看了。” 提起小狼,宁兮儿就浑身抗拒,“嗯。” 阿陌也不绕弯子了,“你真的不记得阿骁的长相吗?特别是他小时候。” 宁兮儿用纸巾擦手,“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小时候长什么样?” “你们早就有过一面之缘。”,阿陌郑重道。 宁兮儿擦手的动作顿住,刚咽下去的点心卡在喉管里不上不下的,“?” “靠近孤儿院原址附近有一座野山,你在那里迷路,走了很久还是原地打转,后来因为太累,靠在树下睡着了,一个小时后惊醒,便看到了另一棵树下原先空荡的位置出现了一匹母狼。”,阿陌淡定的陈述着她的幼年经历。 宁兮儿越听越心惊,“你们是怎么调查的这么详细?”,连狼是公母都知道?她那时可没有分辨动物性别的闲心和智商,看见狼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幼小的宁兮儿想起童话故事里说装死可以躲避猛兽,于是立刻闭上眼睛,但哼哼唧唧的哭腔不受人控制,反而更像待宰的小羔羊,委屈的很。 “后来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比你大一些,因为他出现后你就看不到那只狼了,所以你那时非说他是狼变的。”,阿陌说到这时笑了下,“还有印象吗?” 宁兮儿结合他刚才的暗示,加上后面过于详细的描述,心里有了个基本答案。 “虽然离谱,但那人……”,宁兮儿复杂的望着静湖,那上面仿佛重映着野山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你还太小,又是深夜,记不清他的长相也正常。”,阿陌说:“那时候阿骁的自闭症没有康复,这是先天性的疾病,很难彻底治愈。” “他唯一的伙伴就是母狼,但白天覃董事长不让他带狼出门,怕吓到人,他就深夜带着狼去偏僻一点的山上。” “大半夜的,玩儿什么?” “……”,阿陌停顿了一秒,一脸正经道:“捉迷藏。” “……”,宁兮儿哽住。 那座山离孤儿院确实不远,但没人会想不开去登一座未经开发的野山,更何况是孤儿们,从小就被教育着:离孤儿院两条街以外的地方都有危险,所以不能贪玩跑丢。 “好离谱……”,宁兮儿忍不住低喃,她怎么也想不到和覃骁的孽缘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好离谱……”,这句话是吃瓜女明星崔瑶说的。 伴着崔瑶咬碎零食的“咔巴”声,宁兮儿把和阿陌的聊天简单概述完,“基本就是这样。” “那你当时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一个自闭症小孩就……?”,崔瑶也不知具体怎么形容。 宁兮儿摇了摇头,“我当然不记得了…阿陌说让我问覃骁,但后来就去海岛了,拖到现在。” 崔瑶很丧气,“这种听故事听不到结尾的感觉好难受。”,她夸张的捂住胸口,抓心挠肝般仰躺在沙发上,“宁兮儿,你赶紧问他,我要听后续,要听后续……” 宁兮儿被崔瑶这副喜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行了……你快起来。”,她去拽崔瑶的胳膊。 正在这时,侧楼门被打开,沈一诺被佣人领着进来,也是全副武装的架势,墨镜黑口罩帽子,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宁兮儿真认不出来她的“女特工”朋友。M 正准备借宁兮儿的力起身的崔瑶忽然又躺平了,因为拽着她的人猛地松开手跳下沙发,往门口奔过去,“一诺……” 门口那个更兴奋,又想哭又想笑:“兮儿兮儿!” 沈一诺见宁兮儿第一句话就是:“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沙发上被撇下的崔瑶听见她们的寒暄后抽了抽嘴角。眼神随意一扫,瞥见了二楼伫立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覃骁? 什么时候比她和宁兮儿先进来的?? 刚才说的话都被听见了??? 崔瑶同情的望了眼门口不谙世事的,和沈一诺抱在一起宁兮儿,沈一诺激动的语无伦次,宁兮儿也激动。 崔瑶又瞥了眼楼上,覃骁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跟鬼一样…这俩人,真能好好在一起吗……” 第130章 罪人的天赋 老宅里素来的安稳感被热闹代替,与其说是安稳,不如说是高山远瞩的冷漠,所幸几个姑娘没有一个是冷漠的性子。 温婉、张扬、灵动......这些从她们骨子里散发出的性格特质驱散了某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话题永远是聊不完的,但已经五个小时过去。 夜幕降临,幕后是象征着散场的鞠礼。 宁兮儿把崔瑶和沈一诺送到车库,后面跟着几个佣人,佣人们生怕今天上午狗仔入侵的事情重演一遍,谨慎小心的顾虑四周。 “瑶瑶,狗仔不会在外面蹲你们吧?”,宁兮儿有些不放心的说:“就算覃家再手眼通天,也管不到一个合法公民要把车停在哪,万一他们在老宅监视之外又跟踪你们,要不---” 沈一诺还是个没正式出道的练习生,自然没正经感受过狗仔的关照,“是啊瑶瑶姐,不然我们分开走吧。” 崔瑶像是给两个后辈科普般,好笑地问沈一诺:“你是怕我连累你还是怕你连累我?”,继而偏过头看宁兮儿:“你把我这纨绔公主也想的太弱了吧?” 车库里的脚步声有些回音。 宁兮儿笑了笑:“好吧,你们自己注意安全,下次见。” 话音刚落,轮胎划过地面的摩擦声完全覆盖住原先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两辆,是覃家的车。 沈一诺眼睛耷拉下来,像只幼小的狗狗,水汪汪的,跟宁兮儿道别,“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啊......” 宁兮儿坦然的微笑,肯定道:“以后会经常见,如果见不到,偷跑也会出去见你。” 崔瑶边上车边听着宁兮儿幼稚的话,坐下后忍不住看着她调侃道:“妹妹,能耐了哈?” 沈一诺在佣人的带领下上了另一辆车。 隔着车窗,宁兮儿点了点崔瑶的脸蛋,“这位女明星,你的车先别开了,下次自己来取,刚让阿陌安排了两辆不起眼的车送你们。” 崔瑶慢悠悠环视了一圈车里装配,脸上挂着点纨绔的笑:“你对...不起眼这个词是有误解吧......” 沈一诺在后面那辆车里比较拘谨,原因无他,怕自己的呼吸玷污了车里的香薰而已。她把头探出来,“兮儿,你说的不起眼,不会只因为它颜色是黑的吧?” 宁兮儿对崔瑶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哦,原来女明星不是真纨绔啊。”,她趴在车窗说:“下次我亲自骑自行车送你,你看行吗?” 覃氏的有形资产,无法复刻,特别是车,价比命贵。 崔瑶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升起车窗。 见沈一诺被逗笑了,宁兮儿走过去,神情变得郑重了些:“我未来的大明星,好好加油。” 沈一诺感动的点点头,“你快回去吧,今天一下午都没见覃总露面,我真怕他要单独为难你。” 沈一诺对覃骁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因带宁兮儿吃了一碗蟹黄面后的那天,宁兮儿蟹黄过敏,红疹加发烧,那时候覃骁阴森的表情吓得她直做噩梦。将近一年,根本不让她有见到宁兮儿的机会。 宁兮儿跑了下神, 是啊,覃骁一天都没来打扰她。 是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宁兮儿从车库回到地面。 四个佣人在身后互相使眼色,如临大敌的样子。 宁兮儿脑子想着崔昭和崔瑶的事,这是下午趁沈一诺去老宅后院园林里逛的时候偷偷聊的。想的太入迷,就忽视了石板路的边缘缺了一块,脚底一歪,差点栽跟头。 练过舞的身体有着绝佳的平衡感,但不等她使出自己的平衡感,就有人握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跌倒的趋势。 宁兮儿抬眸一看,松了口气,“是你啊。” 佣人如临大敌的原因大概是早就看见了覃骁,但哪料那么一个大活人,她们夫人生生是看不见啊看不见! 她们多想派出一个勇士去提醒宁兮儿,但在覃骁那森寒的目光下,还是当胆小鬼算了。 宁兮儿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没发现覃骁。她困倦的眨了眨眼,没心没肺的问:“你吃饭了吗?” 她刚才和朋友吃过了,不知道覃骁有没有饿肚子。 佣人们极有眼色的迅速告退。 四下空寂,路灯尽职,小蚊虫们绕着光柱进行有规律的飞行,它们也时不时瞟一眼他们。 覃骁握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转为牵住她的手,一语不发。 他们在沉默中默契地朝前走。 慢慢的,一种若隐若现的紧张感包裹住宁兮儿的神思,闷得人透不过气。 “覃骁......”,她拽了拽他宽厚的掌心,“你怎么不说话?” 女孩的语调轻柔,丝丝缕缕温凉的甜,缠的覃骁心乱。 男人略领先半步,在夜色中将背影衬托的更加高大了,他仍是什么也不说,只顾着带她走。 宁兮儿心急,跑到他面前拦住:“覃骁。” 她的眼神给他一种荣辱共存的希冀感,逼得他停住仓促的步伐。 他似乎不敢直视她的双眸,喉结明显滚动,终于肯开口了:“为什么选择留下。” 这是一个两人不约而同刻意避讳的问题。 朋友间可以打探好奇,比如崔瑶,佣人可以窃窃私语,因为谁都由窥探欲,外界的豪门新闻可以写的曲折离奇,因为那是舆论。 但只有他们本人不可以随意谈论或试探对方。 就是不可以。 只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因为从一开始,他留下她的手段就见不得光。 覃骁是始作俑者,他比谁都清楚,因此也比谁都渴望。 男人的神情总是淡漠,薄凉的唇紧抿,宁兮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的越来越疼。 宁兮儿释然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在飞机上你就会忍不住问呢。” 覃骁抬眸,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来了,就好像从她的眼睛里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尽管毫无指望的再抢回来,但仍忍不住反复寻找。 晚风藏着招惹人的凉意,轻轻扫过宁兮儿的发尾。 “装不下去了?”,宁兮儿挑了挑眉。 覃骁被她一副拿捏人的小模样气的心口发疼,但他太想听到她说一些遥不可及的话。 “兮儿。”,他的眼睛迸发出狼一般难耐的狠戾,脆弱的很:“...别折磨我。” 宁兮儿难以抵挡他在自己面前的某种卑微感。 呼吸漏了一拍。 明明是那么高傲的男人。 她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色道:“人不能因一次遗憾而被误解终生。” “书上看的,不是我说的。”,宁兮儿破天荒的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掌心朝他,指头波浪似的晃了晃:“要牵吗?” 他们面对面站着。 覃骁听话的用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像个被引导着去亲近他人的孩子。 “如果你要细究,那同情,感谢,无可奈何,听天由命......各种心态都有吧。”,宁兮儿边想边说。 覃骁嗓音晦涩:“我不信兮儿会忘记恨我。” “怎么会忘啊?”,宁兮儿说:“每次一想起来,就怕的想捂住眼睛,捂住耳朵,恨不得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画象和声音。” 女孩有些失神地望着他衬衫上某颗精致的扣子,“没有你,我没法对付景家。”,她悲哀的说:“我甚至一辈子不能知晓父母的故事。” 覃骁慢慢抱住她,轻吻了她落寞的眼睛,“兮儿,你别难过…”,他又吻了吻她另一只眼睛,心疼的呢喃着:“你别难过……” 宁兮儿没躲开,哪怕还不适应。 “你的眼睛像湖泊一样幽深安静。”,宁兮儿说:“这里不该被罪恶覆盖。”,她抬手,指腹划过他的眉眼。 “如果你有当罪人的天赋…”,宁兮儿说:“能不能因为我想试着同行,就别再带我去太深邃黑暗的地方。” 他的皮肤在夜色里深深颤栗。 “兮儿……” “因为我会怕啊,覃骁。” 在回去的路上,宁兮儿简单哼着一曲童谣。 那是不到十岁的覃骁,在密林间给不敢睁眼的陌生小姑娘哼的。 那天,他用青涩的声线,哼了一整晚。 第131章 狼哥哥(上) 时间在宁兮儿哼唱的童谣里被回溯到很多年前。 宁兮儿上一次见到狼还是在图画本上,院长妈妈张昀用和蔼的语气教道:“狼的英语是wolf。”,于是小朋友们便跟着朗朗出声:“呜福…呜福……” 但此刻的宁兮儿只有“呜呜呜……”的哭声,她都闭上眼睛了,为什么那个“呜福”还不走啊? 女孩抱着膝盖,哆嗦个不停,啜泣不止,她还不懂这种情绪名为绝望,只一股脑地害怕那尖利的狼牙和噬骨森然的狼眼。 她心里念叨着:再闭一次,就一次!爸爸妈妈,救救我…… 宁兮儿在祈祷中闭上双眸,听觉变得灵敏,狼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她无力判断它离自己更近还是更远。 不知多久以后,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大哥哥……” 比起宁兮儿,尽管是十岁左右的覃骁也已经是大哥哥了。 密林太暗,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是侧头一探,狼不见了,变成人了。 宁兮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呜啊啊……” “怪、兽啊……” 小女孩在覃骁眼皮子底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吵得他头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吵他,老宅里的佣人连鞋底都是特制的,走起路来落针可闻。 他的世界里除了枪声,就是狼的长啸。 人声,吵。 覃骁在这个年龄已经学会用枪了,后腰处此时就别着他惯用的手枪,距离宁兮儿聒噪的头颅不足三米,很难不百发百中。 但也不知是那被哭湿的脸蛋太嫩滑,还是唇色太像樱桃般的红,在月色下,小小一只,明眸皓齿,年龄并未掩埋女孩的天姿国色。 小覃骁从她模糊的脸部轮廓里瞧出来两个字:美人。 但不管覃骁多大,都对美人无兴趣。 他对哭的混乱的小团子说:“闭嘴。”,见小团子哆哆嗦嗦的抽泣,补了句:“不然咬死你。” 这真是把宁兮儿吓住了。 宁兮儿畏畏缩缩地看覃骁,又不敢多看,胆战心惊的一瞄一瞄,“狼哥哥……” 女孩还没长开,小脸丰润娇憨,双马尾毛乱,一双水洗过的眼睛扑闪,说话时嘴巴会不经意间委屈的鼓起来,“……别咬我。” 回光返照般的,宁兮儿在说话时并没有因哭泣而卡住,求饶时更是流畅的离谱:“院长妈妈说了,只要闭上眼睛,坏东西就会走开。”wap 覃骁却冷冰冰的撕破她的童话:“闭上眼睛逃避,那就等着被咬死。” 宁兮儿皱着脸,比哭还难看:“狼哥哥……” 这几声“哥哥”太吵,语调太惹人怜爱,覃骁竟萌生出一种被迫当家长的责任感。 想把她丢出去,又想把她叼回来。 要不是远处母狼发出“嗷呜”声,覃骁差点忘了那家伙。 他转身就走。 从这个位置走出密林并不远,她腿再短一个小时也能出去。覃骁已经在心里不自觉给她算好路线和时间了,又一声狼叫把覃骁的神思拽回来。 “……”,他为什么要在意她? 不断的靠近母狼,就不断的想回头看一眼她还在不在。 那个胆小鬼知道怎么找路吗? 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进到这里的? 贪玩吗? 也是和她的伙伴玩捉迷藏? 他忽然停住,在距离母狼两三米远的地方,自厌的情绪袭击他清冷的心跳。 人声果然很吵,否则他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哭声的幻听。 一回头,覃骁看着正尾随自己的胆小鬼,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片刻。但这一放松却诱发了他心底的警觉,他怎么会被外物给扰乱心神? 于是板起脸,盯着宁兮儿,指着自己的狼,“你敢跟过来,我让它咬死你。” 母狼呲了呲牙。 宁兮儿双手绞着,不安的抿唇,月光下脸色惨白,比覃骁低了一截,说话声也低:“狼哥哥,求求你了……你带我一起。” 覃骁无视她的恳求,“没有人敢跟我一起。” 说完话后,他头也不回的和狼并行。 覃骁平时根本就不说话,他天生一副清朗低沉的音色,却偏偏爱当个专业的哑巴,今天驱赶宁兮儿着实已经让他的声带受累了。 狼要去的地方是密林顶部,这里是一座不高不低的野山,成年人在白天爬上去也得两个小时,由于未被开发,所以没有显眼的路,要想走出去纯靠丛林生存本能。 覃骁闭着眼睛都能辨别方位。 但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身后无比努力的脚步声。 直到宁兮儿的小短腿因体力不支而跌倒,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漂亮的白裙子全是污秽,裙子上小雏菊花瓣的装饰被暗淡的灰泥覆盖。 覃骁几乎是在第一秒就转过身了,像是后脑长了眼睛。 她刚才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见,察觉她跟不上时,还会刻意慢走几步。 小姑娘都怕疼,宁兮儿也不例外,胳膊肘和膝盖已经磕烂了,爬不起来。 覃骁攥着手,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喂,你现在怎么不哭?” 他竟然又主动说了一句话。 只见宁兮儿流着鼻血,但她没意识到,脸蛋灰扑扑的,小心翼翼的控诉:“你凶。” 因为刚才不让她哭,所以怕自己的哭声激怒这个唯一可以带她走的人。 覃骁观察宁兮儿,并不像谁给覃家下的圈套。母狼似乎没有耐心了,看着宁兮儿的血竟然伸出了舌头。 宁兮儿也伸出了舌头,因为鼻血留到嘴唇上了,她懵懵懂懂的下意识去舔,结果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捏住,头被迫扬起,人中部位被堵上软软的东西。 好软的纸巾啊…… “谢谢狼哥哥。” 这声极有礼貌的道谢使覃骁心烦意乱,“自己捂。” 但宁兮儿用了吃奶的力气扒住覃骁的胳膊,奶呼呼的:“不许走。” 覃骁第一反应是抗拒的甩开这团脏兮兮的东西,但没想到起身时这东西长了手,直接爬着挂到自己脖子上,但力气太小,中途差点再摔下去,覃骁胳膊不受控制的竟然捞了她一把! 站定后…… 覃骁的世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身上现在挂着一只狼狈不堪的,又吵又脏的……活人。 而他的一只手拢着她幼小的脊背,一只手拖着她的屁股。 …… ………… 宁兮儿累的不行,手肘和膝盖的伤口被他衣服布料蹭的发疼,但再疼也不敢吭声。 狼现在围着覃骁的腿转悠,鼻腔发出危险的气声。 覃骁在原地良久,不知在缓些什么。 直到宁兮儿疑惑开口:“狼哥哥,你怎么不走?” 覃骁今天体会到了太多奇怪的情绪,这些情绪触手不断扫拨他的感官,想赶走,又想再痒一会。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覃骁望着下山的路,凝视。 一个自闭症孩子,就这么抱着另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子, 朝着反方向,踏上去密林源头的路。 第132章 狼哥哥(下)-困住 少年怀里抱着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团子,身后跟着一匹母狼,在幽密的林间穿梭。这画面若是让外人瞧见,一定会觉得荒诞。 连覃骁本人也觉得荒诞。 而荒诞的起源则是小兮儿随口的一句咕哝:“狼哥哥,你能给我唱歌吗?兮儿有点冷。” 覃骁揪住她的耳朵,显得冷酷:“唱歌不能取暖。” 宁兮儿奶声奶气的反驳:“可以的。” 但覃骁毫不留情的威胁:“再说话就扔了你。” “……”,宁兮儿闭嘴了一秒后:“你凶。” 覃骁每一秒都想把这团东西扔出去。 真想。 鉴于这位面冷心热的大哥哥已经抱着她连续走了好久好久,虽然嘴上说着冷情的话,但始终没有真的丢下她,这让小小的宁兮儿迅速从他身上汲取到安全感。 况且就连那狼都听大哥哥的,没有咬她,宁兮儿铁了心赖上覃骁。 安全感逐渐转化成深深睡意,覃骁走路时的起伏像摇篮一样温柔,她不知不觉就歪着脑袋枕在了覃骁肩膀上。 “狼…哥……哥”,宁兮儿眼皮耷拉着,鼓着嘴巴呢喃:“兮儿冷……” 小姑娘软软的脸蛋趴在少年略显坚硬的肩骨处,却硌疼了覃骁,硌的他溃败。 少年步伐不停歇,只不过走着走着,没忍住继续威胁:“如果听了童谣还抱怨冷,我就让它咬死你。”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宁兮儿耳畔仿佛传进来自天国的美妙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泛起鱼肚白,山上的视野更加开阔,一览人间烟火。 覃骁经常在这里度过他最喜欢的深夜,但这是第一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宁兮儿正没心没肺地枕在少年臂弯里呼呼大睡,除了偶尔的瑟缩表明她睡得不太舒服。 山上除了风景好,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处不胜寒。 “哥哥……”,小姑娘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冷。”,说完还哆嗦了一下。 覃骁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穿着小裙子的腿露在外面,被山里阴风刮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膝盖伤口缓慢结痂,薄薄一层新长出的透明皮肤组织裹住底下的血珠,稍一戳弄就会再次溃烂。 覃骁在她熟睡时盯着她丑陋的伤口看了很久。 按照覃骁刚才的规则,宁兮儿这时候说了冷,她就该被发配到狼肚子里取暖了。 但覃骁只是嫌弃地说:“你生病了,不要传染给我。” 宁兮儿安然无恙的躺在少年腿上,小小年纪就有了己所欲施于人的伟大品格,她细弱的胳膊抬起,插进他胳膊和腰的缝隙,不足覃骁一半大的手掌却像个大人般拍着他后背,“你也不要怕冷,我抱着你,就不会冷。” 宁兮儿全程说话都是迷迷糊糊的,她脸蛋是好看的嫣粉色,但嘴唇因为缺水而干皱,眼睛黏糊糊的闭着,呼吸都是滚烫的热气。 这热气烫化了覃骁。 少年长时间的僵硬着,血液停止流动,胸腔里的振博随着她小手拍背的节奏而跳动…… 覃骁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是他害她生病的,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带她下山? 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察觉到她发热时就叫醒她?为什么不送她走? 他看着远处暂时还无法露面的朝阳,又低眸看了看她脸上比朝阳更灿烂的两团粉色,心口一紧。 “xi…儿……”,覃骁不知道她具体的名字,只从她的呓语里获取了这个亲昵的发音:“如果你也能看到就好了。”,他望着远处,眸中流露出浅淡的失望。 狼是具有母性的,它似乎察觉到朋友的失落,于是把头贴到他后背,蹭了蹭,短短的狼毛给他柔软的依偎。 覃骁被夹在双重陪伴中,陌生的情绪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少年的骨肉。 他无法命名这种感觉,因为他心底的房子是封闭的,无光的,他在里面漫无目的的住了很久,迷茫着,不具备探索这个世界的想法和能力。 覃骁什么都好,过目不忘,天赋异禀,敢与猛兽作伴,即使被绑匪扣押也不会哭,他对一切视若无睹,对血腥也视若无睹。 他曾甚至能和绑匪体面的交谈,问他们:你们手里的刀砍断人脖子是什么感觉? 绑匪只能以“神经病”来称呼他。 少年的脸总是僵硬的绷着,平静,不起波澜的双眸却能洞穿一切似的,微蓝,诡谲。 像个高高在上的小撒旦。 但好像有一个小天使撞进了他的世界,穿一条带有小雏菊装饰的白裙子,叫他:狼哥哥。 “xi...儿。”,覃骁失神喃喃,猜测着她的故事:“看来是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啊......” 覃骁抱她上山时,每隔一段路会刻意丢掉她一只小鞋子,用来给寻找宁兮儿的人留下痕迹。 但他等了一整晚,无人问津。 宁兮儿脑袋晕晕乎乎,但能听到覃骁细微的说话声,于是打起精神回应他:“是兮儿自己贪玩跑丢的,不怪院长妈妈。” 小姑娘的小手还在用力的拍着少年脊背,估计是模仿自己口中的院长妈妈。 覃骁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滚烫。 真是让人...... 爱不释手。 她的声音真好听,如果能一直做他的玩伴就好了。 这个危险的念头逐渐吞噬少年的所有理智,撒旦和天使明明是天然的对立,但他忍不住沉浮于那耀眼的圣光。 他竟有了想留下的东西。 这在过去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就连丘慈对他的抛弃都不曾引他挽留。 走就走吧,有什么所谓呢? 为什么要困住一个不想要他的妈妈? 但为什么......想困住天使呢? “xi儿。”,他温情的唤她,脸上竟挂上一抹笑意。 宁兮儿眼睫闪了闪,嘤咛着“嗯”了声。 覃骁说:“以后,不要再出现。” 温馨的气氛下氤氲着不寒而栗的阴森,他们终究没有看见日出。 在日出的前一刻,覃骁便抱着宁兮儿转身离开。 母狼好像在地上嗅了嗅什么东西,那是宁兮儿身上被染脏的小雏菊,掉在地上,灰尘脏了花蕊部位,倒成了最后享受日光的见证者。 但它并非不小心掉落的, 而是由覃骁亲自揪下来,静静端详着它孤零飘落。 仿佛这样做,就能斩断天使的希望。 就能把她美丽的翅膀用无形的绳子捆起来, 把她的眼睛蒙住,让她适应黑暗,让她飞不出迷雾。 就能把小天使, 牢牢困住。 第133章 玩伴(大结局) 因为种种原因,撒旦和天使分别长大,他们并未从那时就纠缠在一起。 但兜转经年,还未等他处理好一切时,某一个盛夏的夜里,他们便提前在窄小的巷子里重逢了。 他们没有认出彼此。 覃骁脱力的仰靠在阴暗的角落,再无坚不摧的躯体也抵不过残酷的化学药性。他大腿受伤,皮肉绽开,但却连为自己包扎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分分秒秒流失,他仰靠着墙,似乎在朦胧的月色下瞧见了远山轮廓,他等不到日出了,他也曾像这样安静的在山顶与黑色的云月做伴。 某个呼吸的间隙,有一道清浅的脚步踩过墙角外的水坑,还有窸窸窣窣在包里翻钥匙的声音。 像往常一样归家的女孩万万也想不到转角处竟冒出个男人! 但他看起来平静又虚弱。 宁兮儿在原地愣了好久,她不知该不该跨过他的腿,腿!伤口! 触目惊心的刀伤把不谙世事的女孩吓住了,她连话都说不整齐,最后磕磕绊绊地问:“你…叫救护车了吗?” 但这男人没有理她的意思,就像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覃骁沉浸在某种无趣状态里,他甚至疑惑:自己为什么还不死? 长大后的宁兮儿声线一样的好听,这是覃骁没有对她说出一个“滚”字的原因。 不知怎的,他对这个陌生女孩说不出重话。 但覃骁把这归咎于自己身上被下了药。 撒旦仍然没有认出天使。 落针可闻的巷子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但有一道呼吸慢慢变得失去规律,那是宁兮儿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 她用钥匙上挂的指甲刀把白T恤剪开一个小口子,顺势扯开,撕下一块白色布条,学着电视里教的急救知识去绑男人那条受伤的腿。 衣服变短了一截,漂亮的腰线露出来,月光衬得后腰脊柱特别骨感,覃骁瞥了一眼,视线就莫名的移不开了。 宁兮儿水眸盈满慌张,动作生涩:“对不起……你别动了,我止不住血…我马上叫救护车……” 但覃骁却只好奇一件事:她叫什么? 视线在她精致的小脸流连,眼睛明亮,鼻梁挺翘,唇色红的像樱桃,下巴尖尖的,一切都恰到好处,特别是哭起来时…… 覃骁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竟加快了些。 她的手不小心划过他的腿,这让覃骁震颤。这么多年,没有人能近他的身,尤其是女人。 覃骁对人的定义只有两种:战友、敌人。 而这两种人的身份,可能会随时调换,否则他今日也不会失手。 但面前的女孩算什么呢? 覃骁首次困惑了。 这种短暂的岁月静好被几道来者不善的脚步声打破! 覃骁把头消极的靠在后墙,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走吧。” 宁兮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把覃骁架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去,她多么庆幸自己住在一层,否则她该怎么把一个高大的伤患抗到楼上? 她后怕,软弱,声音虚的不行:“拜托了……你一定要是好人行吗?” 覃骁仍然只关注一个问题:她叫什么? 宁兮儿一路上给他洗脑:“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就算你是坏人,也能不能别杀我灭口?” 当他们的肢体接触在一起时,撒旦忆起了曾拥抱过天使的某种熟悉感。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诡谲,慢条斯理的语调似宣布般:“报答…还来不及呢。” 过了不知多久, 覃骁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秒就是求证她的身份,万幸万幸,她还在。 宁兮儿的手被覃骁的捏的生疼,见他醒来,苦涩的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他也终于从她口中得知了她名字:xi儿 命运的玄妙使覃骁从心底封闭的房子里走出来,但他并不是想迎接日出,而是想把一个人,和自己一同困住。 后来的他一直在履行这件事,捆住她的翅膀,蒙住她的双眼,无微不至的照拂,寸步不离的监视…… 爱就是这样的,她不喜欢,也得忍着。 是从什么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大概是宁兮儿吞服安眠药的那天,自残自伤和自杀终究天壤之别。 一个温情热烈的天使,不再眷恋人间了,她宁可坠入地狱也要求死,这让覃骁为之疯狂,为之挣扎。 此后的一切便都地覆天翻。 她对抗,逃离,冷漠…… 直到现在,宁兮儿竟对覃骁说出了一句:“我想同行。” 不论原因,都让覃骁溃不成军。 他唯一能想到符合逻辑的理由就是他帮她处置了景谦兄弟。 她口中哼唱着十几年前那首具备驱寒作用的童谣,踩着脚下青石板路,看起来很悠闲的小模样。 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发了疯的深陷思维的混乱和情感的痛苦漩涡。 覃骁一把扯过宁兮儿,不等她斥责自己的鲁莽就先行开口:“宁兮儿,我改不了。” 他不留余地,双目猩红:“我看到你就想锁了你就想要了你!无数阴暗残忍的手段我都想施加给你!” 宁兮儿的双肩被摁的生疼,也同时被他冷硬的话吓了一跳,他邪肆的眉眼近在眼前,宁兮儿意识到:他失控了。 覃骁试图逼退她,狠着声一字一顿的问她:“你不怕我的爱会再次杀了你吗?” 宁兮儿说不出话,身体的本能惧怕他的暴戾狂怒。 覃骁不止不休的震慑她:“我不可能改变,我改不了的兮儿……对不起,我改不了……” 他颤抖着手捧住她的脸,痴迷贪恋地看着她眸中胆怯和宽容交织的复杂神色。 宁兮儿张了张口,只轻声唤道:“狼哥哥。” 覃骁身形不受控制的僵住。 他的手划过她脸颊,最后卡在宁兮儿纤细修长的脖颈处,手背青筋暴起,“求你……别再出现了。” 他全部的力量都憋在自己身上,宁兮儿丝毫没有感到自己脖子有任何疼痛,甚至他的掌心并未贴上自己皮肤。 宁兮儿体会不到覃骁精神世界里的挣扎,只觉得,原来不会正常表达爱的人,如此痛苦。 她在夏天温热的夜风里说了句假话:“狼哥哥,兮儿冷。”,然后直直的望进他那双微蓝的眼睛。 覃骁败了,败地一塌糊涂。 “不能反悔。”,他的眼神恨不得就地生吞了她,声线僵硬狠决。 宁兮儿笑了笑:“覃骁,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覃骁仍重复着那句话:“不能反悔。” 宁兮儿不回答他。 她俏皮的歪了歪头,看着他的眼睛后退,沿着青石板路小跑几步,灵动的裙摆像挣脱了束缚的翅膀,她回眸一瞥,美的不可方物。 撒旦可怜的停在原地,等天使审判。 但宽容和爱终于降临到覃骁头上,他听见天使发出永恒的邀请: “以后有人陪你玩捉迷藏了,覃骁小朋友。” -大结局- ~~~~~~~~ 算了一下,这本书连载将近半年,30多万字,今天就正式结尾了。在一个平淡的工作日,外面刮着凉风,我的城市可能在几个小时后会落雨,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什么天气,无法共享你们的心情。 假如可以真正见到你们,我也不知道该具体做些什么,可能会脸红羞涩的说一声“谢谢”,然后不敢看你们的眼睛。 谢谢你们看完它,谢谢你们的互动以及表达对我的鼓励。 这本书不具有伟大的教育意义,在现代快餐式阅读的潮流里,它也就是传递出一种罕见的“偏爱”来,让人觉得甜,觉得气,觉得当有钱人真爽之类之类…… 总之,我不认为它完美,也不认为它多高贵,它的价值因人而异。但我很容易满足,只要有人曾进入他们的世界,你们读过某段文字后,如果感受到一丝真实生活之外的闲暇情绪,就可以了,真的就可以了。 写作对我来说不是玩玩,而是骨子里带的某种基因,所以除了我突然嘎掉,应该不会停止写作,人五人六这个笔名也不会弃,还会继续。 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去仔细探索写作框架,去大量阅读,去给下一部作品的每个人物写出清晰的小传,去学习标点符号带给人的呼吸感,去翻词典……去做一切可能写出好看故事的事。 感谢我四肢健全,也不怎么缺钱,所以不用为了在网文市场快速挣钱而去对其他优秀作者的故事模仿或照搬照抄,哪怕我的书里有非常少的老梗(比如失忆或者你们说的长跪下雨) 但每一个情节,每一个字,都是原创,这是我最骄傲的地方。其中有两次引用也特别标出来了,具体在哪章我有点忘了,你们看的时候会知道。 反正就是……祝你们都好,以及我会继续,短暂的告个别吧,期待下次重逢给你们带来新的浪漫。 第134章 番外-酒吧(昭×瑶) 宁兮儿有生之年能踏进酒吧全是拜崔瑶所赐。 秋季的气温已经降下来很多,出门至少要穿个外套,这和倒春寒的感觉有点类似。 湿度和温度都深谙中庸之道。 宁兮儿独自下了车,拢了拢大衣领口,望着酒吧门口的露脐装们,尴尬的眨了眨眼,她的装扮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醉酒的年轻男女互相勾肩搭背,脸上的妆都很厚,似乎是专门为了遮住本来面目,只有戴着“面具”才敢展现放荡的那一面。 酒气混杂着香水味扑鼻而来,宁兮儿戴着口罩都闻着呛。 覃氏的车外观低调,它的尊贵不在于浮夸的色彩或突出的形状设计,而是一种内外兼修的气场,就算不懂车的人,也会被莫名吸引驻足。 尽管是在酒吧门口豪车云集的场合下,宁兮儿的出现也还是引起了注意。 男人,很难不陷入豪车和美人的双重刺激中。 已经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朝宁兮儿走过来,“小姐姐,一个人还是有朋友一块?” 宁兮儿侧过头,看他的扮相应该是哪家贵公子,眉清目秀的,除了头发染成深紫。 她正缺个带路的,“你知道A3号包厢在哪吗?” 就在这男人含着暧昧的笑想继续靠近宁兮儿时,不远处的红色跑车里下来了个脸熟的面孔,宁兮儿也看见了。 化作司机的覃氏暗卫伸手挡住酒气熏天的深紫男,对另一个方向的来人颔了下首。 在外面,他们的身份最好还是别张扬。 崔昭也戴着口罩,碎发将前额遮住了大半,但怎么都挡不住他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他略显头疼的站在宁兮儿面前,“嫂子,你一个人来酒吧这种地方,是真不担心他回来会削了我......” 覃骁去基地亲自处理内鬼,一走就是十几天。 红月组织就像大树底下密布在泥土中庞杂的支系,你不能为了它就砍断自己的大树,只能把支系一条一条挖出来。 基地打算从医疗组邝域入手。但一玩起攻心和计谋,崔昭便耍赖似的,死活不去。覃骁不愿带宁兮儿涉险,因此A市的宁兮儿就像突然松了绑一样。 于是就出现了今天这一幕。 宁兮儿不待见崔昭,闷声怼了一句:“他都管不着我,你凑什么热闹。” 崔昭气笑了般,“嫂子,你别对我这么大偏见。” 宁兮儿深知今天崔瑶在酒吧喝醉,哭着给自己打电话就是因为崔昭,谁知道他又怎么逼她了,越想越气,瞪了崔昭一眼。 随后宁兮儿偏过头去问那个想来搭讪的深紫男:“A3在哪?” 男人被暗卫挡在自己身前那粗壮的手臂给吓住了,也意识到面前的女孩身份特殊,脸上的调戏有所收敛,“不好意思啊......”,讪讪离开。 不远处正有狐朋狗友看他笑话。 宁兮儿无语的耷拉了下眼睛,“我就说能不能有一天,能把你们摆脱掉?” 崔昭和暗卫往这一站,就透露出四个大字:生人勿进。 暗卫低头,恭敬道:“受命保护夫人安全。” “不管你当时是否决定留在他身边,坦白讲,”,崔昭笑了下:“都摆脱不了。” 崔瑶还在楼上,宁兮儿不想浪费时间,“你是跟着我们的车来的?” 他们边走边说,崔昭随口道:“她把手机放在公司,消失了三天,也没开自己的车,我猜到瑶瑶应该会联系你。” 他们溜边穿过闹哄哄的舞池,宁兮儿下意识想上二楼,但被崔昭拦住,指了指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宁兮儿疑惑的跟上。 随后,暗卫掀开帘子,拨了个什么开关,一条狭窄的路在黑暗中露出端倪。 崔昭也没想到,跟着宁兮儿的车竟然跟到自家地盘了。 狭窄的过道里只有三个人,隔绝了舞池灯红酒绿的喧嚷声后变得安静很多,崔昭解释道:“A字母打头的包厢都在地下,来消费的非富即贵,门槛很高。” 宁兮儿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为什么会对这里很熟。” 暗卫在一旁想提醒宁兮儿: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这里的老板? 崔昭笑的浪荡,说:“嫂子不总评价我为花花公子么?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熟?” 宁兮儿被这个合乎逻辑的理由说服,想到刚才在电话里跟她哭着说话的崔瑶,没忍住骂他:“那你更禽兽了。” 崔昭不置可否。 A3标识很快映入眼帘,暗卫替他们推开门。 包厢里甚至更暗,只能影影绰绰的瞥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宁兮儿扶着墙走进去,等等! 这怎么是两个人! 还不等宁兮儿和暗卫反应过来,原本落在后面的崔昭便箭步冲上去,一把捏起另一人的领口,像丢垃圾般重重砸向墙角! 宁兮儿透过昏暗的光线看见那年轻男人的脸,她低声问暗卫:“他是那个那个...艺人?” 英俊的男艺人醉的不省人事,衬衫凌乱,脸上还有一个妖艳的红唇印记。 再反观沙发上侧身躺着休息的崔瑶,眼神迷离,一侧肩头的吊带滑落,衬得她锁骨分明,长发凌乱,腿上的毯子一副混乱模样。 这画面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宁兮儿慌了,她跑过去蹲在沙发边缘,捧着崔瑶的小脸:“瑶瑶,瑶瑶你看我,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凑近看,崔瑶的口红有些糊,脸色潮红。 已然像是......事后模样。 崔昭快要把那个本就不省人事的男人打死了,男艺人口吐鲜血,悠悠转醒,而崔瑶就像看好戏般望着墙角。 醉态使她魅惑,她朝着宁兮儿“嘘”了声,食指挡在宁兮儿唇瓣中央,“你看...他以前就是这样的。”wap 宁兮儿只怕崔瑶吃了亏:“瑶瑶!你到底有没有事!” 崔瑶醉笑了几声:“我以前在学校有个喜欢的男生,还没等我跟人家牵手呢,那男孩啊...就被来接我放学的哥哥打了个半死。” 宁兮儿吩咐暗卫:“快点倒清水!” 暗卫连忙退开。 “会有当哥哥的这么敏感吗?”,崔瑶对宁兮儿露出了无辜而苦涩的笑: “兮儿,我真的受不了了......” 第135章 番外-如果(昭×瑶) 崔瑶现在的模样宛若一只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幼兽,宁兮儿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某种脆弱和痛苦。崔瑶迷茫的将脸在宁兮儿的掌心中蹭了蹭,可怜的乞求着一丝安慰。 宁兮儿感受到手掌里的湿意,瑶瑶又哭了...... 最近这段时间崔昭到底做了什么!!! 宁兮儿怒不可遏,她用毯子把崔瑶盖好,转身走向更加怒不可遏的崔昭。 醉着的崔瑶神志不清,怕宁兮儿跑了似的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难受的闭着眼,艳丽的眉眼流露出不堪,“你别插手...兮儿......”,你管不了他的。 宁兮儿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崔昭才不是她的朋友。 她吼了声:“住手!” 男艺人仿佛一个精致的残次品般萎靡在墙角,口周裂开,颧骨青紫,身体软趴趴的堆在地上,在他还未彻底清醒时,引以为傲的五官和身材就被崔昭发疯的破坏掉。 崔昭把那人当成作训时的沙袋般不要命的挥拳头,宁兮儿的第一次叫停于事无补。 但宁兮儿喊出的第二句话却有效的暂停了崔昭的动作 ------“你难道要逼得瑶瑶彻底消失吗?!” 空气在暴力的血腥味中静止,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宁兮儿甚至看见崔昭额前碎发抖落出一两颗汗珠。 “瑶瑶没和他发生你想的那些事。”,尽管宁兮儿并不想和崔昭说话,但现在整个包厢里只有她一个思路清晰的,“你今天要是当着瑶瑶的面打死他,我保证,她会比当初的我更果决。” 宁兮儿曾经的每一次逃跑或求死,崔昭都是知道的。 性情本就温婉乖巧的宁兮儿都被逼到那种份上,更何况崔瑶? 崔昭的喉结重重滚动,粗喘着,手背青筋暴起,但所幸他把宁兮儿的话听进去了,没再施暴。 男艺人可怜,他连一句辩白的机会都不曾有。 宁兮儿接过暗卫递来的清水,扫了眼被揍得不堪入目的男艺人,吩咐道:“去善后吧,赔偿,治疗,该做些什么你知道。” 暗卫颔首,“是,夫人。” 暗卫利落的把男艺人扛上肩,动作有点粗鲁,宁兮儿看着都疼。 她赶紧把崔瑶扶起来,“瑶瑶,先喝点水。”,让崔瑶自己捧着杯子,宁兮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穿上,“我马上把他赶走,有什么心事讲给我听,好不好?” 崔瑶闷头咬着吸管喝水,委屈的点头。.c0m 宁兮儿越看越心疼。 崔昭这时走过来,身躯绷紧而僵硬,声音暗哑的吐出几个字:“瑶瑶,回家。” 而崔瑶听见这话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水杯滑落,水更是洒了一身,宁兮儿感觉到崔瑶使劲往自己身后藏。 宁兮儿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之前绝不干涉崔瑶的家事,一是相信崔瑶可以自己解决,二是她想给朋友留够空间。 但崔瑶今天用陌生号码给她打的这通电话,显然有着求救属性。 “崔昭。”,宁兮儿头疼又无奈:“我没立场干预你们的事,但听我一句劝行吗?” 崔昭低着头,极力的在克制什么。 “就算你想带走她,也不要选在现在,她还在伤心,酒也没有醒,你是她的亲哥哥,没看出来她很怕吗?”,宁兮儿苦口婆心地说:“她明知道联系我会引来你,况且还有覃家的势力,她逃不到哪去的,她只是、她只是暂时需要有人陪着而已啊崔昭。” 崔昭终究是比覃骁通人情世故,换句话说,是比覃骁更正常。 一个是纯粹的病态疯魔,而另一个,只不过是钟情错了人。 鉴于二者本质的不同,宁兮儿觉得对崔昭晓之以理还是有用的。 “嫂子,得罪了。”,这是崔昭最后的让步。 宁兮儿就眼睁睁看着门口涌进来好几个暗卫,但他们都是崔昭的人,不归基地管。晓之以理的结果就是,她们必须一起回崔家。 宁兮儿无奈道:“也行...也行......” 崔瑶现在只听宁兮儿的,但崔瑶比宁兮儿高一些,醉酒的人又格外的重,最后不管崔瑶怎么抗拒,也还是由崔昭抱着她回到车上。 整个过程里,崔瑶的眼泪充满了屈辱。 回到崔氏庄园后约莫三个小时后, 天色乌蓝,有落雨的迹象,宁兮儿给崔瑶喂过醒酒茶后不小心趴在床头眯着了。 再一醒来,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宁兮儿心里咯噔一声,还不等她去找人,卫生间就传来流水声。 只见崔瑶脸上挂着水珠,发丝湿了点,边用毛巾擦手边走出来,脸上再也瞧不见一丁点失态,照旧开起了宁兮儿的玩笑:“妹妹,你照顾我怎么还自己给睡着了?” 宁兮儿恍惚,“我……” “饿了吗,吃饭?”,崔瑶擦脸的动作也很洒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细皮嫩肉,“我知道你喜欢甜食,刚趁你睡着已经让准备了。” “你……”,宁兮儿担忧地望着崔瑶:“我……” 崔瑶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调侃着笑了声:“小哑巴?是刚学会说话么?” 崔瑶越这样宁兮儿越担心,明明刚才还哭的要死不活,宁兮儿也跟着一块掉眼泪,结果一觉醒来崔瑶的表现就跟变了个人。 宁兮儿真诚的眼神太有穿透力,在这样的关怀下,崔瑶忽然有种脱力感,有点演不下去了。 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挠了挠头,“妹妹,这事挺丢人的,能保密吗。” 宁兮儿说当然,“我之前本来就想装作不知道的……”,怕你觉得难堪。 “你不觉得这种……很……”,崔瑶欲言又止。 宁兮儿从崔瑶的表情里明白她的意思,回忆起她刚才的醉话------ “兮儿,我觉得好恶心。” “兮儿……” “我求你,把我的皮肤换掉,他在我身上,我好恶心……好恶心!” 宁兮儿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根本不能想象崔瑶经历了什么,或者是她想的太严重了,事情也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崔昭一定做了什么,突破了崔瑶的心里防线,否则崔瑶不会像今天一样失控。 崔瑶觉得恶心,更怕唯一能给她安慰的宁兮儿也觉得她恶心,所以原本高傲不可一世的人,今天一整天都显得懦弱。 宁兮儿走过去,抱了抱崔瑶,极力地传递温柔,“我不觉得这些事很怪。”,她换了个字来形容,至少比直接说“恶心”强一点。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狠狠的踢了崔昭一脚,我还骂他了。”,宁兮儿对崔瑶说。 望着义愤填膺的宁兮儿,崔瑶忽然有点想笑,笑的时候还有点想哭,“还有呢?” “没有了……” 她们不想出门,干脆在房间里等晚餐。 这个间隙里,趁崔瑶已经酒醒,宁兮儿认真的问: “瑶瑶,如果他不是你哥哥---” “---你会愿意接受他吗…?” 第136章 番外-逃(昭×瑶) 同一时间。 门外,崔昭的身形略显颓败,在听到宁兮儿问崔瑶的话后,僵硬的后背下意识抽搐了一下。 男人搭在门把手的掌心迟迟没有按压。 一斩单薄的门,无情的隔绝着两个难分高下的肆意灵魂。 崔瑶久久未语,或许是宁兮儿的问法颠覆了某种既定的价值体系。 这就像钢化膜被击碎,但膜下的屏幕完好无损,然而视觉上却呈现出四分五裂的效果。 但那些毫无规律的裂痕崔瑶根本不敢去弥合,要么抛弃那张钢化膜, 要么...... 连同屏幕一起击碎。 见崔瑶一直沉默着,宁兮儿觉得自己冒犯了,赶忙换话题,“对了,今天那个男艺人怎么会跟你躺在一起?刚刚你喝醉说不清楚。” 宁兮儿在电视上见过男艺人的脸,他和崔瑶一同出席过最近一次颁奖典礼。 崔瑶有些回不过神似的,滞了两三秒才心不在焉的回答宁兮儿:“哦......觉得他卖相还不错,抓来赏心悦目的,结果喝太多,可能...?...占人家便宜了?” 宁兮儿心里暗叹:还真是妖精啊...... 崔瑶机敏的发现了宁兮儿似乎在腹诽,把微湿的毛巾朝宁兮儿丢过去:“心里编排我呢?” 宁兮儿笑着接住毛巾,吐了吐舌头,“你何止占人家便宜,我差点以为你玷污了人家清白!” 崔瑶愣住,脖子缩了缩,不确定的问:“......我、具体干了什么?” 宁兮儿眨了眨眼,揶揄道:“也没什么,估计就是把小帅哥的脸当好吃的了,啃了几口,剩下没什么了。” 崔瑶懊恼地低咒了声:“艹......” 两人正说话间,门板传来“叩叩”地响声,佣人体贴道:“小姐,您刚吩咐的茶点已经备好了,请问您和宁小姐是------” 门被从里面拉开,崔瑶快速的接过侍者手中餐盘,“不下去了,没我允许,谁也别来烦我。” “啪!”的一声,门板拍合。 崔瑶全程都没看见背靠在墙边的崔昭,男人隐匿在走廊昏黄的光线下,半张脸藏进黑暗。 其实女佣的话还没说完,这会略显木讷无措的向崔昭请示:“那覃先生半个小时后就到的事......还需要我再敲一次门吗?” 崔昭幅度很轻的摇了摇头,有些散漫,佣人见状连忙退下。 崔氏庄园的气氛从未如此凝固,某种程度上来讲,崔家的家庭环境一直是温馨热闹的。 但自从崔瑶从事演艺道路后,好像哪里就发生了变化。伴随着崔昭和崔瑶的渐渐长大,男女有别,兄妹间也不再打打闹闹,反倒越来越有距离感。 当然了,这份距离感来源于崔瑶,她职业特殊,经常出差,就算回家也刻意远离崔昭似的,当只有兄妹两人在时,崔瑶就躲在卧室睡觉。 除非崔宗海回来,否则尽管同处一屋檐下,佣人们也几乎见不到兄妹俩互动。 女佣怀着忐忑的心情刚一下楼,就正面撞见了另一位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她连忙低头恭敬道:“覃先生好。” 不是说半个小时以后才到??? 看来崔昭停在原地等待是有先见之明的。 覃骁上楼后,崔昭正吸着一支烟,“三分钟,兄弟,够快的。” 覃骁微蓝的眸中含着冷淡的注视,没搭理崔昭的调侃,但走近后,拍了拍崔昭的肩。 这种带有安慰性质的动作让崔昭没法再故作浪荡, 他无声的嗤笑了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估计是崔昭打算等烟味散了再说,覃骁望了眼门边,也没着急进去。 覃骁淡淡的问了句:“过界了?”,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覃氏的暗卫一直跟着宁兮儿,今天在酒吧的经历当然会事无巨细的汇报,但崔昭和崔瑶闹翻的细节只有当事人清楚。 覃骁的一句“过界了”,仿佛有未卜先知的魔力,明明远在基地,却已洞悉崔昭惹怒崔瑶的根本原因。 崔昭闭了闭眼,吐出一个烟圈,“她要结婚。” 覃骁问:“家里安排的?” 崔昭自嘲般笑了下,“不是。” “你把她睡了?” “咳咳咳!!”,崔昭被呛了个半死,“你他妈来索我命的?” 烟蒂被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捻烂在窗台上。 覃骁望着失魂落魄的友人,无法共情他的感受。 毕竟宁兮儿从一开始就属于覃骁,覃骁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对其他男人心生好感。 背景不一样。 崔瑶是自由的,因为崔瑶具备天然的借口。 崔昭双手插兜,又一副浪荡子模样,好笑地问:“兄弟,咱俩这算不算同病相怜?” “不算。” “嗯?” “我有老婆。” “……”,崔昭忽然想掐死覃骁:“滚。” 其实仔细品品,确实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一个强取豪夺,一个爱而不得。 “我要去找我老婆了,你看情况。”,并不风趣的覃骁又给崔昭心口扎了一刀,说完便准备敲门。 崔昭生无可恋的扯了扯唇,“宁兮儿又不是我带去的酒吧,你倒也不用这么报复……” 覃骁三言两语就能成功掐住人的软肋:“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也可以嘲讽回来。” “……”,崔昭快被烟熏出内伤了。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宁兮儿怔愣着直面覃骁,显然覃骁也正打算抬手敲门。 “嗯……”,宁兮儿尴尬的笑了笑。 她该怎么帮正在“越狱”的崔瑶打掩护? 卧室窗外,一条用床单被罩和桌布拧成的原始绳结,正飘飘荡荡的随风摇摆。 一种古老的逃亡戏码,正在上演。 第137章 番外-下周结婚(昭×瑶) 秋季微凉,加之天色灰蒙蒙的,崔瑶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宁兮儿的大衣外套。 从卧室翻窗到地上很简单。 她抓着绳结光脚踩墙,不需要多余的保护措施,一步一步地顺畅落地后,朝宁兮儿招了招手。宁兮儿见她稳稳站住,胆战心惊的把高跟鞋从窗口丢到草坪上,尽量避免砸到崔瑶。 这是一个就算连逃跑也得身姿摇曳的姑娘。 崔瑶显然非常熟悉自家地形,很灵巧的绕过佣人,从后门一闪身就溜出去了,更神的是,宁兮儿眼睁睁看着外面似乎有一辆车在接应她。 崔瑶告辞前说:“崔昭这会在门口,肯定顾不上外面,我先走人,免得你被覃骁接走后又剩我一个,到时候再躲就没机会了。” 于是借宁兮儿手机打了通电话。 宁兮儿在她拨号码时还犹疑的问:“你用我的手机打电话,和直接告诉覃骁有区别吗......” 崔瑶挑眉:“妹妹,你忘了,覃骁除了你,谁也不在意。就算他知道我的行踪,也懒得主动告诉崔昭,除非崔昭求他。” “不过---”,崔瑶对宁兮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到时候就麻烦你,你让覃骁装不知道,他肯定就不知道。” 宁兮儿眨了眨眼,还是不太确定,“那他们要是审问我怎么办?” 崔瑶没良心的丢下一句话:“你随机应变。” 于是,宁兮儿现在一个人面对着两个人,满脑子都是随机应变。 怎么变? 变什么呢? 她撒谎不太熟练:“瑶瑶睡了,要不你一会再看她?” 这种最蹩脚的理由和闪躲的眼神当然瞒不过覃骁,但略显失魂的崔昭就不一样了,他甚至还说:“谢谢嫂子。” 宁兮儿苦笑了下,莫名有种负罪感。 门被宁兮儿反手关上。 覃骁垂眸,望着心虚的宁兮儿,低声胁令:“回家再好好跟兮儿...算算账。” 宁兮儿求之不得的想跑路,欣然应允:“没问题没问题。” 崔昭送他们离开。 走廊上安静了一阵,这份安静持续到覃骁为宁兮儿打开车门。 崔昭的傲骨中隐藏了一丝卑微,他问宁兮儿:“她...还在哭吗?” 这个声音很浅,很慢,在渐渐阴霾的天色下透露着某种质疑感和隐忧。 宁兮儿感觉自己心里某处酸软了一下,诚实的说:“没有在哭了。” 牵着覃骁的手,宁兮儿郑重嘱咐了句:“但你别再欺负她了。” 崔昭垂了垂眸。 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着淡淡的自嘲,在突来的轰隆雷声中,他对宁兮儿说: “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送走覃骁和宁兮儿后,崔氏庄园的主人只剩下崔昭一个,他回头望了望崔瑶房间紧闭的窗口, 长时间的望着。 倏地,狂乱的风把本就不严实的窗户给吹开了,一条长长的,略显紊乱的绳结掉出来一截。 崔瑶说不让宁兮儿恢复原样,最好是明目张胆的等崔昭发现。 只不过,阴沉的天气和作乱的大风加快了“越狱”败露的速度。 崔昭揉了揉眉心,回到房中打开了电脑,长指弹琴般在键盘上敲着什么。M 很快,十几分钟前从后门驶离的车,它的牌号,车主详细信息,违章扣分情况被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屏幕上。 崔昭的目光只停留在车主简介: [性别:男]这一栏。 车内正播放着躁动的DJ音乐,驾驶位的男人单手控制方向盘,随着节奏摇头晃脑:“你怎么回事儿?” 崔瑶捂了捂耳朵,嫌弃道:“小点声!” 男人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放低音量,在公路上哼唱着小曲儿,“我可真怕你哥给我封杀了?” 崔瑶冷笑一声,“不用他,我也能给你封杀了。” “唉……”,男人长叹一口气,大喊道:“资本的力量真可恶啊!!!” 这声音快把崔瑶耳膜震碎了,崔瑶忍无可忍的给男人头顶拍了一掌,“消停点!” 驾驶位瞬间安分下来。 原先车厢内的躁动在崔瑶冷沉落寞的状态下偃旗息鼓。 “喂……不是吧,真生气了?”,男人讨好的戳了戳崔瑶的胳膊。 崔瑶打开天窗,站起身趴在车顶,发丝在厚郁的风中扬起来,发泄道:“去死吧!!!” “路线和!”,崔瑶霸气命令道:“给老娘一块骂!” 这位性别男的驾驶员名叫路线和,是曾经见过崔昭抓早恋时暴力狂揍当事人的目击者之一。 鉴于崔昭的壮举太惨绝人寰,路线和一直本本分分的当崔瑶发小。准确来说,他是崔瑶身边唯一被允许存在的男人。 只因为------ “你自己骂吧,我男朋友不让我骂人……”,路线和的语气有种欠揍的乖巧柔顺,撒狗粮时更欠揍了。 没错,路线和是gay。 崔瑶重新坐下来,喊了一嗓子后郁闷的心情散去不少,打趣道:“呦,还没分呐?” 路线和不甘示弱:“呦,还寡着呢?” 崔瑶撩了撩头发,想到了什么,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掩饰掉。她重新挂上妖媚明艳的笑意,“我下周结婚,记得来随份子。” 轮胎因路线和的急刹发出一声刺耳“刺啦!”声,这声音比天上的轰隆雷响和刚才的火热DJ攻击性强了几倍! 崔瑶差点被急刹给刹的灵魂出窍,“你是不是有病?我结婚,你有必要这么兴奋?” 路线和惊恐的望着一脸淡定的崔瑶,“姐姐,您没事吧?您结婚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提前七天才通知?” “您这次又想在热搜上挂几天?延期了的演唱会还没办呢,你别仗着名气大就为所欲为啊!” 崔瑶在娱乐圈简直就跟玩游乐场似的,别人挤破脑袋追名逐利,谨言慎行,到了崔瑶这,真就是在娱乐圈娱乐呢。 随便发发歌,爆火,随便发发美照,秒杀顶流演员,主要是这人家庭背景还令人望尘莫及。 路线和曾评价崔瑶为老天爷的亲女儿。 这会他满脑子嗡嗡作响,谁敢接手老天爷的亲女儿啊?不要命啦? 那除非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但亲儿子和亲女儿根本就不可能嘛。 崔瑶把自己的发尾绕在指尖上转圈圈,无所谓地说:“你不一直说我是个游戏人间的,没有根的,随时会飘走的……反正你那套小词儿我也记不住。” 路线和及时补充:“随时会飘走的不负责任的妖言惑众的渣女一枚。” 崔瑶瞪了他一眼:“我连男人裸体都没见过,哪渣了?” 路线和把话题扯回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结婚?” 崔瑶一时不好解释,但脸上犹疑和凝重的神情瞬间勾起了路线和的荒唐联想。 他一手捂嘴,一手颤抖的指着崔瑶肚子,“你你你!……不会乱搞男女关系结果给怀了吧???” 崔瑶挥握起手就给路线和肚子上捅了一拳,标准的拳击姿势,杀伤力致使路线和痛苦的干呕了一下。 “姐,我错了我错了,没怀没怀!” 崔瑶揉了揉手腕,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行吗?” 路线和揉着肚子,“你不结婚也可以有家啊,就算不想住你家,也可以自己买个房子住,实在空虚了也可以跟我住啊?” 崔瑶扯了扯唇,“你不懂。” “不懂什么?” “只有嫁人,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丈夫,甚至有孩子。”,崔瑶的眼神早已放空,语气淡的飘渺: “只有这样,才不会再被干涉,和打扰。” 第138章 番外-结婚对象(昭×瑶) 经过路线和的盘问得知,崔瑶的那个结婚对象是网上认识的,因为那个人总能未卜先知般了解崔瑶的情绪,引起了她的好奇。 两人先是聊音乐,渐渐聊的更深。每一个因录歌而熬至通宵的筋疲力竭,总能收到一条那人的消息: 【晚安,我的大明星,辛苦了。】 两个人大大方方的交流,允许坦然的暧昧流淌,默不作声透过屏幕给彼此情绪上的安定感。 显然那人知道崔瑶的身份,但崔瑶并未见过真实的他。 崔瑶就像路线和评价的那样,看似呼风唤雨,人人艳羡,但她的灵魂实则游离在世界的声色犬马中。 既缺少地域归属感,更没有家的归属感。 行李箱和酒店是她作为艺人的标配,她获得了太多光鲜和荣耀,用情绪的孤独来买账。 而这些,只能怪在崔昭身上。 在健身房里和拳击教练狂练了一个小时后,她挥汗如雨,唇色都白了,嗓子干哑的不像话,但硬生生是不肯喝一口水。 一把得天独厚的嗓子就这么被糟蹋,路线和看的愁容满面,“我的姐,你到底跟谁较劲呢?” 健身教练强制喊停,崔瑶这才不得已停下休息。 练拳是崔瑶的健身项目之一,身上淌着热辣辣的汗,每一次呼吸都能深入肺腑的感觉深得她心。 “手机借我。”,崔瑶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朝路线和伸出手。 路线和略显狗腿的把手机捧着,“姐,您用。” 崔瑶把手机对着路线和的脸,开锁后收回手,这动作让路线和感觉自己是个被宝塔收进去的妖魔。 她的手机扔在公司了,免得被监听和追踪,只能借别人的。 很快登上社交账号,她在昵称名为【他】的聊天框里输入: 【先领证还是先办事?】 没过两秒,那边回:【你的家人知道了吗】 崔瑶:【知道我要结婚,但不知道对象是谁】 他回:【你在逃避什么人。】 崔瑶指尖停顿了两秒,无声的笑了笑,【不愧是心理医生,这都能猜出来】 那边没再弹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她等了五分钟,仍不见动静,干脆把手机丢给路线和,“别退我账号,有信息了叫我,我换个衣服先去吃饭。” 路线和像接了个烫手山芋般,无奈的望着崔瑶潇洒的背影。 他刚才可看的太清楚了,崔瑶和那人聊天打字时,脸上的表情是恋爱中的人才有的。 他现在要是把这新闻卖出去,估计能从狗仔那捞一大笔钱,比他当艺人都挣得多。 “喂!你不怕我偷看啊?” 崔瑶进换衣间前连头都没回,扔下两个字:“随便。” 路线和在原地无语凝噎,崔瑶好像很在意那个人,否则不会选他结婚。 但又好像不在意,否则不会连私密的聊天记录都懒得保护。 哪怕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至少路线和并不大方,没有给崔瑶看过自己和男朋友的恋爱聊天。 就在这时,山芋在路线和掌心里正“嗡嗡”烫手,他一慌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语音通话的界面赫然映着来电人------【他】 路线和发誓! 他真的是想点击挂断! 但造化诡谲,就在崔瑶换好衣服踏出更衣间门的那一刻,路线和鬼使神差的点了接听键。 见崔瑶向自己缓步走来,路线和想这也正好,为了避免尴尬,他先语速飞快的对电话说: “您好我是她朋友不是小三四五六七,她借我手机但刚去换衣服了现在正好出来你们慢聊。”,路线和生怕崔瑶被误会,三言两语澄清。 电话那头似乎是反应了一下路线和毫无断句的内容,缓缓地“嗯”了声。 人的声音透过听筒后会覆上特殊的电音质感,作为gay的路线和不得不承认,这一声冷淡的“嗯”,差点让他决定甩了现任。 崔瑶没听到路线和刚才具体说的什么,但见他嘴一直动,走近后嫌弃道:“你的表情看起来为什么这么......不值钱?” 路线和正想说“你老公的电话赶紧接”,但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应该是先听到了崔瑶的声音,抢在路线和之前,他说: 【瑶瑶,回来。】 崔瑶是看不见手机屏幕的,只是在听到这道熟悉的男音后皱起眉,给路线和说:“电话挂了。” 但路线和此时像个僵硬的雕塑般,两只眼球瞪得快掉出来! 没听错的话,这声音是她那个恐怖如斯的哥哥崔昭? 但没看错的话,这来电昵称显示的是?? 【他】!!! 路线和脑子里的弦瞬间绷断! 世界里的声音在这一刻和外面的雷雨生一样轰隆隆的塌陷着。 电话被那边先挂断了。 他站在原地像个傻子,崔瑶正在装拳击手套,背对着路线和。 崔瑶转过身时就发现路线和双手微微颤抖,“你小子癫痫了?” 路线和瞪大眼睛,一脸苦色和震撼,“你要跟谁结婚?” 崔瑶眨了眨眼,“你这表情,我会以为我结的是冥婚。” 路线和望着健身房落地窗外的秋雨凄凄,窒息道:“你见过你结婚对象吗?” 崔瑶真不明白路线和抽哪门子疯,“入洞房的时候不就能见着了?” 路线和被这不谙世事的话震得差点原地晕厥,他摇摇晃晃的走向崔瑶,投去同情的眼神, “你老公刚给你打了个语音电话,你,你---” “---要不?亲自回一下?” 第139章 番外-吻(昭×瑶) 聊天框里。 界面是[他] 除了上面的文字内容,还有一条语音通话记录,时长39秒,连一分钟都不到。 崔瑶已经对着手机沉思了快一个多小时,在极尽奢华的餐厅顶层,可以远眺整座城市的灯红酒绿。 路线和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良久,崔瑶因运动完后忘记及时补水而干咳起来,整个人像生了病一样萎靡不振。 餐厅里播放着素雅的轻音乐,偶尔还会有人去弹一曲钢琴,浪漫幽静。 但路线和的心并不如这气氛一般平静,他如坐针毡,“我的好姐姐,求你了,让我走吧……” 崔瑶面色不善的看他,“咱俩又没有奸情,你怕什么?” 路线和像是听到了一个天真的玩笑,他竭尽全力的帮崔瑶回忆:“十岁那年,春天,我帮你摘掉了头顶的一片花瓣,被你哥看见了,差点把我扔进下水道。” 崔瑶难堪的眯了眯眼,不太想继续听下去,头疼的抚眉。 “十五岁那年,咱俩升学,在校门口有个陌生男孩问你要联系方式,你哥从车里下来的脸色跟活阎王似的,又狂又狠,那男孩连一句话都不敢吭就跑了。” “十八岁那年!那年你总不能忘了吧!你说你要跟那谁表白,但连人家手都没牵上就被你哥------” “闭嘴。”,崔瑶阻止道。 路线和闷闷不乐的偃旗息鼓,“这回偷偷带你跑,你哥不会真给我封杀了吧……” 崔瑶不知想着什么,好笑道:“你说,他就是他…?还是,他把他给逼走了?” 智商堪忧的路线和反应了几秒才回过味,“你别说绕口令。你直接问---崔昭是不是那个[他],就可以了。” 崔瑶头更疼了。 “或者你换句话问---我网恋对象不会是我亲哥吧?”,路线和慈祥的拍了拍崔瑶的肩:“你的人生太抓马了。”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太---” “闭嘴。”,崔瑶再一次止住他的排比式感叹。 崔瑶今天出门没来得及“武装”自己,路线和显然也没上心,所以两个人这会吃饭的视频已经被传到网上去了。 热搜头条1:崔瑶恋情 热搜头条2:路线和赘婿 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恋情话题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连他们两人学生时期的照片都扒了出来,于是一场青梅竹马的恋爱故事在网上以迅雷之势传播开来。 当红歌后和演艺圈男顶流的巅峰热恋,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家喻户晓。 路线和的电话被经纪人打爆了,澄清声明正由律师团队草拟,路线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死定了。 这回不管崔瑶的态度如何,路线和都选择走为上策,他把车钥匙和备用机留给崔瑶,“姐,我经纪人已经在楼下接我,这些就当是弟弟孝心,你自求多福。” 崔瑶摆了摆手,也知道这次连累路线和了,“滚吧。” 临走前,路线和担忧的说:“你哥到底……为什么那么管着你?” 崔瑶长时间的沉默着,慢慢阖上眼,趴在桌子上,仿佛自带一道结界。 生人勿近。 崔瑶不知路线和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似乎在极其疲累的状态下睡着了,醒来后,身上被盖了一件衬衫外套。 整个餐厅空无一人,连侍应生都不见身影,背景音乐仍像山涧溪流般悠扬婉转。 她刚才竟然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其实这对于艺人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趴睡的后果就是短时间内的视物不清,她眼前模糊一片。 倏地,耳边音乐暂停,而钢琴曲奏响。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脊背宽厚,弹琴时的姿态挺拔而优雅。 这首曲子,名为《甜星》。 崔瑶打了个哈欠,眼眶水汽湿润,视线变得清明了片刻,看清那人后,再次回归模糊。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一首还未正式面世的钢琴伴奏流淌于餐厅的各个角落。 听众,只有崔瑶一人。 曲毕,餐厅显得更寂静了。 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划过玻璃,争先恐后的想探进来,但终究脱离不了地心引力,无奈坠入地底,天色阴霾,就好像这天气……再也好不起来。 崔瑶把肩上的衬衫外套脱下来,整齐的叠好,无比的沉默。 直到琴手走来,按住了她正在捋平衣服褶皱的手,崔瑶想抽出来,但对方用力太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滚。”,她低咒。 但只换来崔昭一句:“瑶瑶,听话。” 崔瑶形容不出现在听到这话的具体感受,太复杂了,复杂的她只觉得恶心反胃。 曾几何时,她把这当做哥哥的怜爱。 但如今,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像中了毒似的张狂骚乱,她只愿自己没有他这个哥哥! 哪怕是孤儿! 哪怕是……宁兮儿,都有令她无比羡慕的地方。 崔瑶尽管健身运动,但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基地作训过的崔昭,她的抗争在他眼里如同幼猫。 只不过这幼猫狡猾而妖媚,总是耗费崔昭太多力气去哄。 崔瑶偏过头不去看他,避而远之,但又不肯示弱,连一句软话都没有,在无声中表达自己嫌恶的态度。 没错,在私底下,崔瑶对待崔昭如同仇人。 但崔昭并不在意,他轻轻一扯就将崔瑶抵在自己怀里,她背靠餐桌,被他严严实实的挡在餐桌和落地玻璃构成的三角区。 雨水隔着一层玻璃流下去,凉意渗透进室内。 如此亲密的距离显然不适合他们的关系。 崔瑶精神紧绷的吞了吞嗓子,“别让我再恨你。”,其实她身体一直在暗暗使劲想要挣脱,但奈何他就是不为所动。 崔瑶净身高有169,但尽管坐在桌子上,也还是比崔昭低一个头,视线的高度正好在他性感的喉结。 崔昭圈住她,以极其暧昧的姿势,俯身,呼吸吹拂着她敏感的眉心,“已经恨过一次了,还差更多么?” 崔瑶紧紧的闭上眼,“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时候还关心别的男人……”,崔昭凑的更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份心分给哥哥一些…嗯?” 耳畔的雨声啪啪的拍着窗,拍的崔瑶心乱如麻,她咬着牙说:“那是我的未婚夫,你又是什么身份?” “瑶瑶,睁开眼,看着哥哥。”,他诱哄着。 崔瑶因愤怒而浑身发抖,但眼前的男人确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浪荡样,他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弯起来,迷情中透着明晃晃的算计,好整以暇的捉弄她。 “我说,他是我男人,你又算什么?” 崔昭却笑了。 从未笑的如此单纯澄澈。 在这种笑意中,崔瑶心中不禁浮现出某种最黑暗的猜测。 崔昭说崔瑶恨过他一次了,“再恨一次吧。”,他忽然说。 下一秒,男人薄凉的唇便突破禁忌地夺取了女孩柔软的呼吸。 他迫使她承受这个世界最违背规则的事。 隐晦,克制,潜藏,躁动,挣扎,丑陋…… 不为人知。 崔瑶难以承受,她近乎呜咽,双手止不住的推拒他的肩。 但男人的身躯像厚墙一般巍峨不动,把崔瑶牢牢钉在玻璃雨墙上,无视她的崩溃,击碎她的全部心理防线。 他狠咬着她的唇,时而逼得她缺氧,时而却温柔似水,舔舐,含住,轻蹭…… 一场厮磨不知持续了多久。 崔昭将所有感情通过唇齿过度给她,湿漉漉的感情, 逼她吞咽。 连同她自己的眼泪。 崔瑶除了无声的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僵硬的,胳膊无法再抬起来打他,也无法巧舌如簧的骂他,她就像被万年寒冰冻住的死尸,每一根思维神经都覆了一层霜雪。 崔昭用指腹抹了抹她殷红湿润的唇瓣,沉迷而压抑: “我的大明星,辛苦了。” 第140章 番外-不允许(昭×瑶) 胃是人体的情绪器官,大喜大悲,焦虑紧张,心神不宁,亦或精神紧绷,这些都会直接被反映成胃部的不适。 可能是痉挛,可能是胀气,也可能是因人而异的疼痛感。 崔瑶本非一个内化情绪的人,但此时的身体就跟受了巨大的创伤般开始难受,从胃部开始。 每意识到一次崔昭就是[他]这件事实,就有一股无形的热流从胃部升腾,待她刚冷静下来,便于不经意间再次拱涌而起。 这种感觉,伴随着她每一次情绪的分崩离析,渐渐的,刺痛,绞痛,一阵一阵突破她忍耐力的极限。 她倏地扯住崔昭袖口试图转移痛感,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像被刀喇一样。 崔瑶的脸上冒出豆大虚汗,这整个过程的发生仅仅不超过两三分钟。 崔昭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崔瑶不对劲,餐厅里烘热的暧昧尽数散去,崔昭头上被顷刻浇了一盆凉水般清醒过来! “瑶瑶…!瑶瑶!” 不论崔瑶是否责怪和抗拒,崔昭抱起崔瑶便向电梯口奔去,“瑶瑶!” 他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担忧至极。 但崔瑶已经疼的意识迷离了,她保持健身习惯,为了镜头形象,三餐都是轻食。除了偶尔光顾酒吧,她剩下的生活习惯简直是人间自律的典范。 但人身体倒下有时就在一瞬间,不需要预感也毫无规律。 崔瑶后背渗透虚汗,嘴唇泛白,耳边一直传来崔昭胸腔的振博,头顶是他粗重的呼吸,不断的有人在叫她,就像小时候那么温柔。 崔瑶闭着眼,垂落的手,下意识动了动指头,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以为自己撒手人寰的这瞬间,崔瑶空白的意识里浮现出曾经在飞机上不顾性命也要跳机求死的宁兮儿,以及…… 身边这个男人。 宁兮儿是求个解脱,那崔昭呢? 他这么执迷不悟的,求什么呢? 在她意识断断续续闪烁的过程里,崔昭已经抱着她穿过雨幕上了车。 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背上,砰砰作响,但男人怀中的女孩没有淋湿。 上了车后,司机迅速开车驶向医院。 崔瑶的四肢像水中捞出的面条一样软,她除了痛,还想呕吐,但又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一副难受的躯壳。 她又一次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彻底昏迷的前一秒,崔瑶竭尽全力的望向崔昭的眼睛,瞧见他的发丝被雨水沾湿,那双眼睛也一刻不离的望着自己。 崔瑶露出从未有过的,祈求而悲伤的表情,那是一种让崔昭心碎的模样。 仿佛一个将死之人要留下最后一句话的悲壮。 崔昭摸着她的脸,“瑶瑶,哥哥带你去医院,很快就到,你不要睡,听话啊……” 崔瑶没力气了,她闭上眼,唇瓣蠕动:“哥…哥……” 崔昭的心被揪扯的紧,仿佛有人拧着他的心头肉来回打转,像拧毛巾一样要把最后的水分榨干。 崔瑶的唇瓣最后还动了动,但崔昭实在无法听清,拳头狠狠击向窗玻璃,闷闷的一声“砰”响把外面的雨珠直接砸飞。 司机听到隔板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快!” 油门在暴雨倾盆中被踩到底,城市中,有一辆不要命的车正飞驰漂移。 ~ 崔瑶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干哑的嗓音,礼貌的唤道:“禹…城哥。” 周禹城那时被崔昭和崔瑶从覃家别墅地下暗房“偷走”后,一直在崔氏庄园养伤。崔家只有兄妹两人住,崔瑶还经常不回家,崔昭便让他安心住下。 最近,周禹城重新回到医院。 没想到第一个诊治的病人竟是崔瑶。 崔瑶虚弱的盯着手背针管,“我怎么了。” 周禹城看了看她所剩不多的药液,准备换药,穿着白大褂的周禹城身上存了些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胃出血。” 周禹城嗓音清朗,他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能被这份清朗一同净化,“你的工作没法保证正常的睡眠时间,作息不规律,影响到肠胃了。听崔昭说,是从酒吧把你抓回来的,前两天酗酒了?” 崔瑶拧了拧眉,伴随着意识清醒,心底那种烦乱的感觉也渐渐苏醒,这时,周禹城接了杯温水,“我扶你起来,现在只能小口喝。” 崔瑶轻轻点头,咬着吸管细心的抿了些水。 “继续躺一会还是坐起来?”,周禹城问。 “不躺了。”,喝完水后崔瑶声音清晰了不少:“禹城哥,能陪我聊会吗?” 周禹城温柔的答应。 在崔家养伤的日子里,善良的崔瑶也曾特意给周禹城宽过心。 周禹城算是看着崔瑶长大的兄长之一。虽然不是天天见面,也不至于过分亲厚,但以前周禹城只要拜访崔昭,就会贴心地给崔瑶带礼物。 现在崔瑶身边,除了宁兮儿,似乎只有周禹城能懂她的苦衷。 崔瑶情绪不高,整个人被落寞感笼罩,除了眉眼间的天然艳丽,其余的张扬明媚全都不复存在。 周禹城放下水杯,“可以。” 崔瑶这才认真打量周禹城,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但曾经那副因中毒造成的“僵尸脸”在崔瑶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那些伤害不可能完全消除,比如周禹城现在的脸色,仍呈现出营养不良般的灰青。 “怎么不再多休息一阵子?”,崔瑶问? 周禹城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仿佛因经历了很多事而变得老成稳重。 崔瑶也不知该聊什么。 两人静了一会后,周禹城先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安静:“你怎么看?” “什么?” “你和他的关系。” 金丝框镜下的那双瞳仁盛着医者仁心特有的洞察力,他不是在窥探,而更像是问诊。 他知道你的心病,他宽容的问病人:你怎么看待它? 崔瑶没想到周禹城会知道。 “你自己发现的?”,崔瑶垂眸,声音很浅。因为不论跟谁谈起这个话题,她都会忍不住的难堪。 这是她生命中避之不及的自卑。 周禹城说:“在你更小一点时候,还没有毕业之前吧,那天你从学校跑回来,兴致冲冲的对我们说你想当明星,我正好在你们家,还记得吗?” 崔瑶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确定自己的爱好,好像还在你们面前嘚瑟了很久,只因为拿到校园歌手大赛那个小破奖项。” 周禹城的唇弯起柔和的弧度,“我为你开心,那时,我记得崔昭也是笑着的,他还摸了摸你的头,鼓励你。” 崔瑶听到这里时眼睫闪了闪,似乎因为那个美好的画面刺痛了现在,被子里的手渐渐攥住衣角。 “但若是我今天不说,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周禹城回忆道:“就在祝贺完你的当天夜里,崔昭叫我去酒吧,我眼睁睁看着他失态的买醉,一夜的酒。跟你今天的情况有种玄学般的相似,硬生生喝到胃出血,由我亲自诊治。” 崔瑶瞳孔微缩。 周禹城扶了扶镜框,“其间他只失魂落魄的重复着我那时听不懂的话------” “---以后就会有别人也发现她的美了。” “---她长大了,就会有别人跟我抢她!”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拥有她。” 第141章 番外-爱的原罪(昭×瑶) 崔瑶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料到崔昭的执念竟然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滋生。 周禹城继续道:“我以为他是因为某个背叛他感情的女人而买醉,你哥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喝顿酒就过去了,他从来没有真正对哪个女人上过心。” “但…他当晚的状态简直像在发毒誓,可能是医生身上无法解释的直觉吧,我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了他的秘密。”,周禹城直直的望着崔瑶惨白的小脸:“原来那个不能碰的秘密,就在他身边。” 崔瑶蜷起膝盖,把头埋进膝盖中间,闻着被子散发出的消毒水味,幻想这气味能洗干净自己的心乱如麻。 周禹城兄长般拍了拍她的肩头,“所以呢,崔瑶,你怎么看这件事。” 崔瑶闷着头不吭声。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帮助,我能做到的,会尽力而为。”,周禹城说:“很难有正常人能理解或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崔瑶正想说什么:“我---” 周禹城却在无意间开口阻断了她:“但是崔瑶,爱本无罪。” 崔瑶张了张口,哑然,怔怔地望着一身洁白肃净的周禹城。 “人和人之间说到底,都是相互独立的社交关系,哪怕是跟你的父母,你们也是相互独立的。”,周禹城的话像涓涓细流:“血缘和基因的牵绊是宿命,作为医者,我不建议近亲发生性关系,因为这么做,会毁了后代,是造孽。” 崔瑶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周禹城的眼神里染上敌对的意味,声音冷下来:“你在替他的荒唐开脱?” “不。”,周禹城灰青的脸露出温柔一笑:“爱本无罪,他爱上你,并不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崔瑶偏过头,某种不被理解的愤怒感渐渐滋生。 “换句话说,假如你不是崔家的小女儿,仅仅是个大明星,他透过屏幕看到你,也会一样的产生感情。”,周禹城说:“在这种假设下,你还觉得荒唐吗?” 崔瑶想起来宁兮儿上次问自己的 ---“如果他不是你哥哥……” 但任何假设都是虚无的,在现实世界里不堪一击! “禹城哥,我不想听这些,你走吧。”,崔瑶下了逐客令。 在现实中,血缘关系容不下爱。 爱,是有罪的。 周禹城并不生气,“作为你们共同的朋友,我个人更偏向你。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可能的身体健康。” 崔瑶眼睛眨了眨,复杂的看向周禹城,眼眶有些湿润,“禹城哥,你还真是…会煽情。” 周禹城的身体经历了大灾大难后,康复到现在的状态实属不易,他被覃骁当成解毒的“试炼池”般摧残。 而这位医生在崔家时曾告诉她:“兮儿的身体是我害的,为了她试药,我甘之如饴。” 心疾,药石无医。 所以当周禹城说出对崔瑶所谓的“要求”后,崔瑶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酸楚。 身体健康。 这是一件多么难的祝福…… 周禹城开玩笑道:“我可不希望在医院再看见你们了。女孩子,以后少喝点酒,好不好?” 崔瑶垂下眸,像个告状的小孩子:“你这样说的我好幼稚……” 其实崔瑶并不爱喝酒,更遑论酗酒。 她更多的是在找一种方式来离经叛道,或者是存了些某种自我毁灭的心态,好像只要她玩的够野,够乱…就能逼退崔昭。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总混迹酒吧的女孩的。至少她本人就足够厌恶。 周禹城把一个医生想表达的,和作为朋友能表达的都说完了,便起身离开,“睡一会,不用担心药,也不用担心他会趁你睡着时进来。 他补充道:“崔昭比起覃骁……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类。所以安心休息,在医院里,他得听我的。” 崔瑶苍白的小脸挂起一抹疲惫而感动的浅笑,挑了挑眉:“谢了。” 病房的墙壁颜色是神圣的洁白,药水一滴一滴的通过针口流入身体,每一样化学物质都在努力的治愈伤处。 崔瑶从未如此病恹,阖上眸后,满脑子都是他第一次吻她的画面。 那天,在崔氏庄园。 崔瑶说出了自己要结婚的事。 崔宗海听闻后虽感到诧异,但崔家家风开放宽容,从来不干涉儿女婚事,甚至还乐呵呵说让他考察考察。 她其实是故意说给崔昭听的,她不想再担惊受怕的斡旋于父母和哥哥之间。 更何况,那个[他]经常让她感到安心。没有什么比安心的感觉让她依恋了。 但就在提出婚事的当晚,崔宗海回到了自己的私人住处,崔昭闯进了她房中。 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备用钥匙发挥了作用。 崔瑶当时正洗完澡,身着浴袍擦拭头发,看到崔昭站在门口时先是愣住,下一秒就变成了无视,甚至还放心的讥讽道:“怎么,哥哥来给妹妹贺喜的么?” 她边擦头发边走向梳妆台:“但是哥哥,你这样深夜进我房间,有点不合适。” 崔瑶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因为在过去,哪怕她知道他的心思,但崔昭实际上没有动真格。 然而今天的崔昭不再冷静了,玩世不恭的气质被他亲手撕裂,露出了底下潜藏的病态面目,他像一个魔鬼,对她进行最后的审判:“瑶瑶啊……” 崔瑶给脸上抹水乳,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 “你真的要结婚吗?”,暗影里,他的眸色被藏的深。身体懒懒的靠墙,把玩手中钥匙。 “我有喜欢的人了,当然想结婚。”,崔瑶歪了歪头,给脖子上也拍了点护肤品。 崔瑶只想赶紧把崔昭打发走,但不曾想她这话音一落,崔昭竟直接从内把门给反锁了。 不安感在反锁声中逐渐弥漫。 崔瑶这才警惕的认真起来:“你……干什么?” 只见崔昭把钥匙随手丢进一个花瓶,钥匙被花瓶中的根茎缠住,从透明玻璃反射出异型扭曲的银亮光芒。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崔瑶吞了吞嗓子,站起身,拧眉厉声道:“崔昭!你到底干什么?!” 但崔昭并未回应,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阴沉的猩红,末日沉沦。 “瑶瑶,对不起。”,他的唇弯起诡谲的弧度。 大约是血缘带给他们的心有灵犀,崔瑶慌了,极度恐慌的预感袭上心头,“崔昭……” “今天,我会犯错。”,崔昭的语调似宣布般。 伴随着崔瑶发尾未擦拭干净的水滴,两道身躯,一起砸向人间冰冷的地面。 第142章 番外-散心(昭×瑶) 崔昭吻的狠,唇齿碰撞,粗暴的采撷,崔瑶毫无反抗之力。 她一方面纯粹因力量差异而推不开他,另一方面,则是被他的疯狂而吓的不知所措了。 他伏在她身上,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枕骨,无数次的问---“瑶瑶,还结婚吗?” 一开始崔瑶因极度悲愤而浑身颤抖,嘴不饶人,“我结我的婚,关你---!唔嗯……” 崔瑶只要敢承认一次结婚,他便以吻封缄,崔昭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女孩的浴袍在挣扎中微微松散,光洁圆润的肩头不小心露了出来,被男人略显粗粝的指腹和坚硬的地板磨成脆弱的红色。 本就娇弱的人流泪会让人觉得我见犹怜,但本就张扬肆意的人哭起来……反倒会勾起男人凶猛的征服欲。 这种感觉狂烈而扭曲,几乎将崔昭所有的理智吞噬! 他想! 无时无刻都在想。 阴暗和龌龊的念头被崔瑶眼里打旋的泪珠悉数唤醒,如果不是这层身份限制,他必在今晚拉她一起沉沦于爱欲。 崔瑶快疯了。 “崔昭,别让我恨你。”,崔瑶说的决绝。 崔昭心底头一次涌出绝望的苦涩,他明明离他的爱人如此之近,近的呼吸交融,近到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但人们对爱的定义,似乎就是得面目全非才深入人心。 崔瑶哑着声,自己的唇上残留了他的味道,她几乎濒临崩溃,“别让我恨你。” 那个晚上,崔昭放开了崔瑶。 两个人再次的见面就是在酒吧了,崔昭跟着宁兮儿的车找到喝的烂醉的崔瑶。 一幅幅画面从崔瑶脑海中闪过,她抻了抻骄傲的脖颈,鄙夷着冷嗤了一声,厌恶并痛恨这个世界。 自周禹城从病房离开后,天花板是安宁的白色,令人安心的淡淡消毒水味勾人昏昏欲睡。 崔瑶睡着了,睡了很久。 再醒来时手背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创口贴,针早就拔了,她竟然都没有发觉。 神思还不太清醒,她倦懒的扫视病房,发现了床头排放整齐的手机,身份证,耳机之类的常用品。 崔瑶刚醒来反应还有些迟钝,她发着呆,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是沈一诺,见到崔瑶醒来,她高兴的说:“瑶瑶姐,你好点了吗?” 崔瑶感觉身体舒服多了,“死不了。” 沈一诺无奈道:“胃出血诶,严重了真的会很严重。” “……”,崔瑶说:“你还挺有逻辑。” 崔瑶眼神往床头柜那递了递,“东西是你拿来的?” 沈一诺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估计是跑了第二趟刚回来,“是你哥哥刚才去公司,说让我把你常用的东西带过来,还有这个包,里面是你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瑶瑶姐,你大概住几天院?” 细心的沈一诺担心包里缺东西,打算等雨彻底停下来再去置办一些。 崔瑶盯着那个包看了很久,久到沈一诺觉得手里的包快被盯出个窟窿来。 “瑶瑶姐?”,沈一诺轻声问:“这个包,怎么了吗?” 崔瑶的眉眼艳丽,一双桃花眼像是勾人的狐狸,这会休息够了,脸色也变得健康很多,她妖精似的缓缓眨眼,不知藏着什么捉弄人的心思。 她若有所思的问:“经纪人给你最近安排通告了么?” 沈一诺抱着背包坐下,“还没有,因为组合还没有正式出道,网上虽然提前做了预热宣传,但演唱会延期了嘛,所以我们的首发舞台也跟着延期。” 崔瑶满意的点点头,这种餍足的表情让沈一诺心惊肉跳的。 “沈一诺,你也算我妹妹了。”,崔瑶的瞳孔里散发出机灵的光芒,在沈一诺满脸问号的状态下,崔瑶跃跃欲试道:“陪我去个地方呗?” ~ 沈一诺被骗到了一个返璞归真的民俗小镇。 等她彻底看清这是一座远离城市的小镇时,一脸震惊,“瑶瑶姐,我们现在离A市已经一千九百多公里了……” 崔瑶在宽敞的观光车上翘着二郎腿,“怎么?带你出来旅游还不乐意?” 沈一诺整个人都不好了,“瑶瑶姐,你身体还没恢复,我也还有好多课程没跟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请假,我们就这样直接不告而别真的可----?” 崔瑶眯着眼,单手侧撑着头,完完全全感受着另一个城市的晨风,头发懒懒散散的随风舞动,像只惬意的猫儿。哪怕是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也难以掩盖她骨相里的娇媚和芳华。 崔瑶慢悠悠的打断沈一诺,许是风景宜人,她非常好脾气的讲道理:“妹妹,你签在我家公司,就应该紧紧抱着我的大腿,把我服务好就行了知道吗?”,说完,还朝着一脸苦涩的沈一诺抛了个媚眼。 崔瑶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巨大的旅行包上,没忍住笑出声,心里得意极了。 说走就走,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但沈一诺好像缺点东西,“师傅?” 开观光车的司机是位当地人,四五十岁,温厚老实,这地方远离城市,民风淳朴,尽管他知道身后戴着墨镜的俩姑娘非富即贵,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多嘴,只专心的开自己的车。 这会被身后的声音呼唤,师傅热情的“哎”了声,随后问道:“姑娘?还想去哪儿转转?” 崔瑶问:“这里的商场在哪儿?” 师傅哈哈一笑,“我们这没有大商场,都是些沿街开的小店,倒是有几个超市,姑娘是想买点日用品还是买衣服?” 沈一诺有些惊讶,她倒不是觉得这里设施落后,只单纯的好奇:“没有商场的话,你们平时生活会有不方便吗?” 师傅的嗓音很亮,莫名给人一种幸福感和自豪感,“我们这儿的人该有的都有,有吃有喝,家人也都在身边,其实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算想赶时髦了,开车进个城玩一圈就行了嘛。” 崔瑶听着,唇也不自觉弯起来,墨镜下略显攻击性的眉眼变得柔和。 沈一诺歪着头,望着远处黛蓝的山影,也有点羡慕:“真好啊……” 崔瑶无声笑了笑,“师傅,一会到了服装店和超市门口都停一下,给我妹妹买点东西。” 师傅很乐意,“好嘞!” 沈一诺转过头看崔瑶,“给…我?” 崔瑶伸手豪放的揉了把沈一诺的头,“废话,你浑身上下就这一身,咱俩在这至少呆半个月,难不成想蹭我的?” 沈一诺一听这话,眼睛瞪的快比墨镜还大,“半个月?!” what??? 就算被强制放假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吧? 但崔瑶非常淡定,脚腕悠然自得的转着,踢空气玩儿,“我要养病,你负责陪护。”,她没良心的威胁道:“否则封杀你。” 沈一诺:“??……” 不管沈一诺现在有多无辜和灵魂出窍,崔瑶已经像个当地人般和司机师傅热络的聊起来了。 师傅中间推荐了一个地方:“你们白天可以在民宿休息休息,等傍晚的时候去一个地方,很多学美术的孩子经常来我们镇上写生,他们最爱聚在那儿画画,画的太漂亮了!” 这引起了崔瑶的好奇,她问:“什么地方?” 师傅回:“我们镇子千百年的圣地,名叫---[骞渊]” 第143章 番外-骞渊(昭×瑶) [骞骞深池,渊渊弥裂] 来到这里之前,崔瑶以为这儿会是一个深渊或空谷,至少应该特别深邃黑暗。 但与其名不符,目光所至之处皆是温暖的颜色。 水波流转,在夕阳的折射下推动着暖橙色,丛林幽绿,在微凉的晚风中催促落叶告白。 骞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双迎接圣光的幼儿的小手,它稳稳的托住上天撒下的雨露甘霖,私藏着彩虹和喜悲。 没有人知道它名字的由来,只有石碑那一行字证明它的历史性,这里太美了,无法言喻的美。 它被当地人称为圣地,因为任何人来了这里,都有一个统一的评价------“我觉得我灵魂中缺的那一块,在这里能够被弥补起来。” 沈一诺被这里的洁净和美妙惊的说不出话,“真好看啊……” 崔瑶的眸子在装揽了这里的每一处风景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廊桥边,崔瑶和沈一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会,霞光褪去,她们正准备离开。 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女孩略显畏缩的向她们走来,沈一诺的第一反应就是崔瑶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她猜的没错。 女孩走来时手上拿着两张纸。 沈一诺低声道:“瑶瑶姐,要不你先走,我来应付她。” 崔瑶眯了眯眸子,“先不用。” 于是几秒后,棒球服女孩如愿停在崔瑶面前,说话声明显有点激动和颤抖,她把手里的画纸捧着给崔瑶,“您好,我知道您是谁,但我不会声张的。” 沈一诺以为女孩想要个签名。 崔瑶也这么想的,她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但女孩并没打算求签名或者合照,棒球帽下的小脸给人很青春的感觉,大学生的模样,她懂事道:“这里有三张画,一张是给您的,一张是给这位小姐姐的。” 沈一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谢谢啊。” “我哥哥是一位青年画家,办过画展,很厉害的,他刚才采风时你们正在聊天,所以在没打扰你们的前提下随手画了两张,当做礼物。” 崔瑶瞥了眼,画的分别是她和沈一诺的背影,也没有涉及到肖像权和隐私,看来心思很细。 “还有一张呢?”,崔瑶指了指女孩掌心中的长方形木盒,语气柔和。 “这个,麻烦您亲自交给一个人。”,女孩说:“我叫顾笛,乐器的笛。这幅画的名字叫《美目盼兮》,我哥哥说,希望能物归原主。” “美目盼兮……”,沈一诺喃喃道,“兮…儿?” 崔瑶和沈一诺对视了一眼,“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理解,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会随便收,万一是私生安了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什么的?” 顾笛连忙摆手,她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白,“请您相信我,实在不行的话您也可以上网搜我哥哥的名字,他叫顾桉,网上有关于他画展和艺术作品的信息。” 女孩实在真诚,沈一诺其实已经信了。 崔瑶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主,只不过谨慎为上。 这时,一个男孩的身影闯入他们的视野,背着画架,手上提了两个小凳子,和其他来这里采风的人装备类似。 他见顾笛太久没回来,天色暗下来,不放心的过来寻,“笛笛?” 崔瑶瞳孔缩了缩,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笛见顾桉来了,急忙向崔瑶介绍:“这是我哥哥,这幅画就是他画的,真的没有骗您。” 或许是顾笛口中“哥哥”这两个字刺痛了崔瑶,她垂了垂眸,感觉胃又有点不舒服。 沈一诺代表崔瑶进行了简单的社交,先是跟顾桉礼貌的握了握手,然后没忍住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给兮儿画的画?我们能看看吗?” 沈一诺对宁兮儿的称呼显得很亲密,顾桉多看了她两眼,随和道:“可以。” 崔瑶建议道:“回我们民宿坐会吧,都是缘分。” ~ 偌大的民宿被崔瑶包了半个月,一共三层,有一个雅致的小院落。 以她们的民宿为圆心,周围一圈的几家民宿在今晚都住进了“黑衣人。” 四人返程时崔瑶就发现了,黑衣人领口崔氏的“c”字标记都不掩饰,甚至看见她在观光车上时还会恭敬低调的颔首。 崔瑶胃更不舒服了。 要不是天黑看不清人脸,一众暗卫那严肃凌厉的脸肯定会吓到司机师傅和顾桉兄妹。沈一诺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头一晃一晃的,最后直接枕着崔瑶的肩丧失意志。 崔瑶抚了抚眉心,头疼的想着崔昭会不会也来了。 她才玩了一天,不想这么早回去。 顾笛见崔瑶状态不好,“您好,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的棒球服披一下,小镇晚上比较凉。” 顾笛的眼里盛着单纯而易碎的光,待人真诚又不设防,这让崔瑶对她的家庭产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温馨的姑娘? “不用,谢谢。”,崔瑶身体虚,容貌妖艳,故而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顾笛讪讪地点点头,但也不难过,只觉得自己冒犯了。 观光车在司机大叔的操作下稳稳当当的驶向民宿停车位,小镇的路灯把墙壁照成彩色,刚入秋,还有些迟暮的夏虫们在叽叽喳喳的叫嚷。 崔瑶叹了口气,主动找话:“你叫顾桉?哪个桉?” 顾桉斯文道:“桉树的桉。” 艺术家身上特有的浪漫给夜晚的小镇平添了一抹柔和。 大约是吃瓜本性,崔瑶又问:“我可以帮你把画物归原主,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会给兮儿画过画?”,直觉告诉崔瑶这里边肯定有故事。 顾桉似是回避,垂了下眸。 就在这时,观光车在慢速中忽然被迫停住了,距离停车位不足一百米。 电光火石间,顾桉兄妹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衣男人把面前毫无防备的崔瑶打横抱下车。 观光车是不设车门的。 崔瑶脑子一白,连话都没说出来。 原本枕着崔瑶肩膀呼呼大睡的沈一诺没了支撑,上身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座位上。wap 还好顾桉眼疾手快,托住了沈一诺的头。 几个人都是懵的,黑衣男人不由分说的掳走崔瑶,顾笛下意识喊了声:“你你你站住!我报警了啊!” 沈一诺回头一看,这背影别人认不出还正常,她要是认不出来就真离封杀不远了!急忙按住顾笛:“别别别别别!” “这她哥,亲哥,就跟你俩一样,兄妹兄妹哈…” 崔瑶在崔昭怀里挣扎了下,但奈何胃不舒服,浑身使不上劲,冷声道:“放我下来。” 崔昭高大修长的背影融入暗夜,进了另一家民宿。 男人的语音像淬了毒的蛇吐出信子:“瑶瑶,又不听话了?” 第144章 番外-喜欢哥哥(昭×瑶) 崔瑶的身体刚一挨到床上,整个人的心态就先躺下了。这并非她没出息,而是有心无力。 崔昭长着一张最不会照顾人的脸,但照顾崔瑶时却细心的宛若换了一个人。 他把崔瑶放在床上,“自己盖被子?” 崔瑶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揪住被子的一角搭在自己身上,偏过头,极不待见。 “把医生叫过来。”,崔昭对耳机中命令。 等待医生的间隙里,崔昭端详着崔瑶缺乏气色的脸,“不想见我,让周禹城或者沈一诺转述就好了,自己跑这么远做什么?” 崔瑶知道自己这事办的莽撞,但崔昭此刻的态度在她听来就是落井下石。 不想见就能不见了? 崔瑶干脆阖上眸。 但崔昭忽然握住了崔瑶的手,这让闭眼休息的崔瑶难以逃避,她看到崔昭眼里流露出沉重的珍视。这种眼神干净到令人心碎,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男人,崔瑶都会觉得美好。 但面前的男人是崔昭,这让她心口堵的恶寒,再一想到他之前的越界,崔瑶更难受了。M “我建议你松开,我的哥哥。”,崔瑶重重咬着“哥哥”两个字,生怕他辨认不出现实和幻想。 但崔昭只是浅浅的弯唇,低声呢道:“手心很凉,我帮瑶瑶暖着。” 崔瑶此刻发疯的希望自己或者崔昭谁先死一个,“我虽然任性,但从小到大都没有仗着爸妈偏爱就欺负你,你对我也很好,有时候...因为自己拥有的太多...甚至开心的会难过起来。”,崔瑶落败地说:“崔昭,你能别再折磨我了吗......” 就算回不到从前,也不要滑向崩溃的边缘啊...... “求你了。”,崔瑶已经不知该怎么劝他。 崔昭的眸光紧锁在自己掌心中托住的那双葱白玉手,耳畔划过她好听但残忍的声音,也不知他是否入了心,神色再无暖意,语气尽量温柔:“瑶瑶,你要推开哥哥了么?” 崔瑶舔了舔唇,感觉医生就快来了,但有些话又等不到一会再说,她好笑的质问道:“你真的只想安分当我哥哥吗?” 崔昭抬眸望进她迤逦的双眸,“当然了,瑶瑶。没有什么关系比亲缘更加可靠。”,他的状态像一个较真而执着的幼童:“在爱护你这件事上,我可以比任何人做的更好。” 崔瑶哽的一时岔气。 民宿周围自暗卫布控后,安静的仿佛一座鬼宅,既无篝火也无人声鼎沸。他们所在的房间可以瞧见外面的树影,落地玻璃窗的视野坐拥漫山遍野的乡情。 风儿撩拨着树叶。 给室内吹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暧昧旖旎。 这是崔昭第一次明目张胆的说出类似告白的话,或许是更讨恨的事已经做过,所以哑谜显得不再必要。 这里远离A市,并且房中只有他们二人,不用考虑跟拍的狗仔,不用顾及自己的父母。 总之,暂时脱离世俗,让崔昭今晚不打算再以哥哥的身份束缚自己。 他喜欢崔瑶此刻有些虚弱的模样, 在这一刻,崔昭好像懂了点覃骁。 恐慌、厌恶、尽管极力挣扎也无可奈何的感觉快把崔瑶逼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怒骂过他,也好言相劝过,尽可能的躲开他,尽可能的维系早已变了质的亲情。 但明明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但事情还是被他的执念引向最不该去的方向。 崔瑶贝齿咬着下唇,无声的忍耐身体上的不适。 这时候医生敲门了,逼仄的空气如蒙大赦的往外钻,医生明显感到室内莫名的凉意。 “崔先生,崔小姐。”,医生礼貌道。 崔昭放开崔瑶已经被暖热的手后,沉声道:“进。” 房里光线暗,但医生眼力不错,很快找到血管给崔瑶扎上针,嘱咐道:“崔小姐,您近期如果一定要出行的话,需要有人陪护,虽然您的情况并不是太严重,但我还是建议尽量选择卧床休息,减少运动量。” 在崔昭眼皮子底下卧床休息? 崔瑶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娇纵出的火辣脾气一时没收住,她愤愤道:“别管我。” 这位医生是崔氏的专属家庭医生,了解崔瑶的脾性,自然没生气,“崔小姐,您若是不遵医嘱,我会跟崔先生和夫人打小报告的。” 崔瑶气的胸口发疼,望着医生胸有成竹的微笑,她强忍着,咬着牙答应了声“好”。 “等我死了,你对着我的坟头给我爸妈一条一条的打小报告。”,崔瑶蒙上被子翻过身。 医生是看着崔瑶长大的,不在意她小女孩似的任性,站起身后对崔昭说:“我半个小时后来换一次药。还是那句话,如果一定要出行,得有人陪着,身体不适及时传唤我。” 崔昭点点头,“先别告诉我爸妈,怕他们担心。” 医生遵从的颔首。 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二人,过了半晌,崔昭动手把崔瑶的被子扒下来,露出她被闷的通红的脸。 崔瑶在药的作用下有些迷糊,半睡半醒,浑身软的像棉花。 睡眠是治愈身体最好的良药,崔昭心疼她,轻声安抚:“睡吧。” 他像小时候哄崔瑶睡觉一样,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那时候崔瑶每晚都要听崔昭讲童话故事,不为别的,只因为哥哥声音好听,故事讲的动人。崔昭在妹妹意识涣散时总会趁机问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小小的崔瑶在公主床上便捧场的答------最喜欢哥哥。 此刻,许是这座小镇太像世外桃源,这里的每个家庭都过着独属于自己的浓浓的日子。 有一种藏于俗常的深厚力量引诱着他,引诱着他问出那句话:“瑶瑶...” 哪怕得不到答案,哪怕会再次看到她脸上的厌恶,崔昭也无法压抑住内心深深的渴望,他的手几乎颤抖的碰上女孩眉心,“...最喜欢的人,是谁?” 这一刻,药效展现出比酒更可怕的作用。 它让崔瑶在半昏迷状态下低喃出令她万劫不复的回答--- “最...喜......哥...哥......” 第145章 番外-一个小插曲 “骞骞深池...渊渊弥裂......”,沈一诺给顾家兄妹分别煮了两杯花茶水,放下茶杯时思索着念出了这句话。 她刚跟自家老板通过话,了解到崔瑶今晚是铁定不回来了,甚至这半个月都得她一个人住,沈一诺在认命的同时还得任劳任怨的招待客人。 只因为崔昭当时悠悠的陈述了一句:“你还没有正式出道。”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威胁好嘛! 与崔瑶那边不同,他们的民宿里洋溢着热腾腾的茶气,年龄相仿的三个人很聊得来。顾笛刚才主动撺掇着在院子里挂上小彩灯,这让沈一诺在认命的同时感到了安慰。 被迫度假就度假吧,谁让她命苦呢? 说实话,崔瑶毕竟是个大明星,顾笛刚才是有所拘谨的。但和沈一诺就显得亲近很多,何况在刚才的交谈中,他们知道沈一诺竟然是宁兮儿从小长大的好朋友,于是距离被拉的更近了些。 在聊完关于《美目盼兮》的故事后,顾笛发现就连平时安静斯文的顾桉话都多了起来。 这会,竟然学会主动找话题了? 顾桉提起了下午他们初遇的地方---【骞渊】,于是沈一诺便下意识复述出石碑上的文字。 “骞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沈一诺有些饿,拿出手机想点个夜宵,猛地一拍头,“这里不送外卖,忘了。” 顾笛陪顾桉画了一下午也没吃东西,于是笑嘻嘻的把目光投向她哥:“嗯哼?” 顾桉刚抿下一口茶,对妹妹无奈的笑笑,伸手放茶杯时手腕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沈一诺注意到后,面色有些同情,“这个就是覃...” “对。”,顾桉坦然的直视沈一诺,对手腕丑陋的伤口不加掩饰:“说实话,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无论是亲眼见过的,或是阅读过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覃骁的可怕都凌驾于所有人物之上。” 沈一诺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 “很难理解,他在凝视血肉淋漓时,眼睛里散发出既痛苦又欢愉的色彩。”,顾桉失神的说:“他的那种眼神,我这辈子可能都画不出来。” 和宁兮儿有关的一切都让沈一诺有种连带的责任感,她忍不住说:“对不起啊...你们真的---”,是无辜的。 但顾桉看起来已经不那么在意,“演唱会现场,我看到宁兮儿拼了命的去救崔瑶,这才醒过神来。”,他说:“宁兮儿是个好女孩,我们当初和她一见如故并没有错,只是覃骁的爱太病态,不该迁怒宁兮儿。” 沈一诺就差给顾桉竖大拇指了! 这也太清醒了吧! 顾笛从沈一诺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对她哥的崇拜,而她哥则回以淡淡的微笑,非常暖心的微笑。 顾笛:“?” 顾桉提议道:“我刚才看到冰箱有食材,笛笛,你想吃什么?” 顾笛感谢顾桉还记得自己这个妹妹,蔫蔫懒懒的像个大爷般揶揄:“要不你问问一诺姐?” 沈一诺还挺惊讶:“你还会做饭?” 顾桉谦虚道:“简单的家常菜。” 顾笛总觉得她哥在暗戳戳的孔雀开屏,插话道:“需要我帮忙不?” 沈一诺认为不能让两个客人一起在厨房忙活,她肯定要打下手的。如果是顾桉主厨,再加上顾笛厨房就太多人了,一顿夜宵用不着太大排场。 于是体贴道:“要不你歇会,我去帮忙就好。” 沈一诺想法很单纯,真没别的意思,她的眸亮莹莹地看着顾笛。 顾笛上帝视角般瞟了眼她哥,语气吊儿郎当的询问意见:“你怎么着?” 顾桉说了声随便,随后挽起袖子,和沈一诺对视了一眼,两人竟然就默契的朝厨房走去了。 顾笛一个人被落在小院里,撑着头没忍住吐槽了句:“不会吧......” 她还听见离去的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说话声------ 沈一诺:“刚才没说完,骞渊到底有什么样的历史?” 顾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 第146章 番外-骞渊立誓1(昭×瑶) “骞”这个字大概指马腹有疾,腹部亏损低陷,在古文里有惊惧和误期的意思,比如骞期,就代指失约。 骞骞深池,渊渊弥裂。 沈一诺坐在崔瑶旁边,给她讲昨天顾桉科普给自己的内容,语气落寞:“所以小镇的圣地,其实是一个无法弥合的失约之地。” 崔瑶回忆起骞渊的地貌,倘若抽干那一池清澈的水,确像低陷的深谷,只不过比起深渊真正的壮阔还差的远。 “美则美矣,但渊渊弥裂,感觉有点牵强。”,崔瑶喝着暖胃的粥汤,漫不经心的评价。 “有没有可能这么解释,那里本来是鸿沟般遥远的深渊,有情人只能对望而无法接近,但因为他们想拥抱彼此,于是就像愚公移山那样想方设法的弥合裂隙。”,沈一诺本来丧丧的,但忽然眼睛亮了亮,她说:“直到几千年以后,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非得是爱情吗?”,崔瑶不理解小女生的浪漫情怀,但没想到沈一诺文采还不错,“你去给石碑上写个批注。” 沈一诺神往道:“难道我这种朴素的解释不合理吗?” 崔瑶又喝了口粥,实在不想打击沈一诺,但奈何她并非浪漫主义者,因此也只是温柔的陈述了个事实:“但哪怕渊裂已经被缩小到一眼就能望尽,也还是无法弥补周全,不是吗?” 骞渊这个地方就袒露在那,它就是裂隙无法弥补的地理证据。依照沈一诺的联想,那骞渊就等价于爱情be的证据。 两岸的有情人再努力,终究难以拥抱彼此,徒留一个伤心地来佐证他们曾经愚蠢的互相奔赴。 “瑶瑶姐,你别这么悲观嘛……”,沈一诺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初晖,乡野的日出和前一阵子在海岛时有所不同。 海岛清丽,乡野炊烟。 “你看兮儿和覃总,虽然我是不懂他们的感情的,但我猜他们现在相处的应该还不错。”,沈一诺说:“他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啊。” 时过境迁,覃骁和宁兮儿竟转变成正面案例。虽然有些勉强,但崔瑶一时还无法反驳。 她跑神的想着,不知宁兮儿和覃骁……到底谁才算更努力的那个? 说话间,她陡然升出一个念头,并迅速付诸实践。 崔瑶播了通电话: “喂?妹妹……出来旅游吗?” ~ 一周后。 崔瑶的身体基本恢复,中间拉着沈一诺基本把这个小镇逛了个遍。但沈一诺度假度的实在良心难安,借着宁兮儿即将接班的理由,一溜烟飞回A市去排练。 崔瑶除了晚上要和崔昭住在同一家民宿这件事令她烦心,剩下的时候她都无忧无虑。 宁兮儿姗姗来迟,并且还带了个拖油瓶,崔瑶非常不爽。覃骁不同意和她们住的太近,但小镇并不大,就算住在最极限的两端,观光车坐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于是崔瑶就天天拜访,并且知道边境基地遇到了麻烦,干脆趁覃骁和崔昭分身乏术时带着宁兮儿瞎跑,有种刻意气死他们的架势。 这天天气很好,崔瑶打算把骞渊介绍给宁兮儿看,顺便白嫖一下沈一诺当时给她讲的故事。 但覃骁干了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他把圣地骞渊,给“玷污”了。 当崔瑶居高临下的站在骞渊的石碑旁,踩上廊桥环顾四周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双手环胸,好笑的问宁兮儿:“覃骁怎么说服镇长的?他就把这给包啦?” 昔日热闹温暖的骞渊,再无写生或摄影的旅人,也看不见任何一个过来散步闲逛的镇民,说直白点,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大自然的潺潺流水声证明这儿还活着。 宁兮儿无辜的舔了舔唇,“好像不是覃骁……” 崔瑶说:“我第一天来的就是这儿,觉得风景特别好才喊你来的……但你家那位真的是,唉…” 不怪崔瑶先入为主的把罪名安在覃骁身上,因为就连宁兮儿开始也这么觉得。 她还特意问过覃骁,但覃骁却回答她:“如果兮儿想要,我可以把它抢过来。” 这一个“抢”字,就足够证明幕后之人不是覃骁。 至于是谁…… 宁兮儿发愁的看向崔瑶,“瑶瑶……你,”,真迟钝啊? 崔瑶打了个哈欠,“也好,清静。就这么凑合逛吧。”,她已经做好了给宁兮儿展示知识量的准备。 崔瑶正打算滔滔不绝时,宁兮儿望着对面,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般扯住崔瑶的手臂,露出歉意而尴尬的笑,“瑶瑶,拜托你别怪我。” 崔瑶还没来得及当导游呢,她皱眉,“嗯?” “我今天就是个工具人,我、对不起,但很多事总得有个了解,我希望你幸福,瑶瑶,不管你怎么选,我都希望你幸福。”,宁兮儿的语气诚恳而急促。 她把一脸茫然的崔瑶往前推了一把,“事后再向你赔罪!” 崔瑶轻微踉跄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宁兮儿一溜烟跑走,说实话,她这一刻除了好奇究竟会发生什么,甚至还分神喊了句:“你别摔了!” 宁兮儿背对着她摆了摆手,逃也似的飘走在林间。 崔瑶聪慧过人,她有预感会发生些什么,无法具象,但影影绰绰有个轮廓。可能一转身就解密了,所以她在原地停了很久,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没有。 整个骞渊,空谷幽兰,独留一个高傲而曼妙的身影。 不多时,对面也站上一个人影。 那人影久久的等待着崔瑶回头,不急不躁,静静伫立。 两人之间对抗着一个巨大的深渊,像一张血盆大口仰头咬上天空,也像一双虔诚的幼手盛接动人的阳光。 分裂的美感在这里一览无遗。 崔瑶似有所感的转过身,在遥远的距离中,她只能看清一个缩小的、模糊的身形。 这时候手机铃响了,来电人显示宁兮儿,她接起来后问:“搞什么?” 但对面出声的却是那个令她无比熟悉的男音:“瑶瑶,是我。” 水声荡漾,波纹影射日光,天空被撕破一个口子,给人间漏下一颗圆滚滚的太阳。 被世界遗忘的小镇,被小镇遗忘的骞渊,以及被世俗暂时遗忘的崔昭和崔瑶。 在这一方天地也有了遗忘的权利。 崔瑶顿了一两秒,无声叹笑,“你有点本事,连兮儿都肯站在你那边。” 电话中久久未传来声响,崔瑶慵懒的把胳膊交叠着搭在廊桥上,殷红的甲色和妖冶的唇色给她平添风情。 再纯净的地方,把崔瑶置进去,也得荡漾。 崔昭眼中此刻的崔瑶,已然让一切美景黯然失色了。她画了漂亮的妆,爱美的姑娘不愿穿长裤,纤细的脚腕在长裙下若隐若现,所幸大衣披在身上,还算听话。 崔昭沉醉于画中人,无人能看见他脸上的释怀与解脱,他望着面前的深渊,发出了誓言:“我想来找瑶瑶…好想……” 崔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决然和痛苦,她不想承认自己有所担心,毕竟骨肉至亲,“崔昭,你不要乱来。” 殊不知,她的语气已经慌了。 血缘给了他们无法解释的默契,但崔瑶终究是说慢了一秒! 伴随着通话中断的“嘟嘟嘟……”声,崔瑶看到骞渊另一边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义无反顾的投入深不见底的渊谷深池! “哥……!!!” 第147章 番外-骞渊立誓2(昭×瑶) 崔瑶浑身瘫软地跪在地上,一只手掌脱力的虚搭在廊桥的木质横杆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极度的大脑空白下她手忙脚乱的把电话拨回去。 骞渊对面那个身影早已在刹那间汇入湍急的暗流,重重的砸向下去,下坠,下坠...... 消失。 崔瑶的心跟着沉到谷底,电话被接通后,崔瑶几乎是崩溃的,“兮儿...兮儿......”,她根本无力思考自己该问些什么。 要怎么说? 说崔昭当着她的面跳下去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覃骁凉薄的声音:“你要找的人不在。” 崔瑶像是抓住了情绪的宣泄口,一瞬间涌起了滔天的愤怒:“覃骁你他妈王八蛋!他胡闹你也不拦着?!!” 但哪料覃骁的语气并不在意,他的周围还能听见清浅的鸟鸣呢。 “阿昭选择以最极端的方式换一场你心里永远的遗憾,”,覃骁明显对这种行为表现出某种趋同:“我尊重他。” 覃骁的话发挥着板上钉钉的作用,这和直接宣告崔昭的死亡无异! 崔瑶的指甲几乎扣进了木梁里,木屑扎进她的甲缝,她感觉不到疼的似的,任由鲜血染红了指腹。 女孩眼泪一颗一颗的断了线,她根本无法理解,今天的出游和平时并无不同,甚至阳光都要娇上几分,但为什么刚一到这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要面对崔昭的生死压迫?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崔瑶崩溃的对着手机咒骂了声。 这次覃骁并未提前挂断,反倒像刻意等着她。 崔瑶难以抑制的啜泣声引得电话这头的宁兮儿心疼,她快急死了! 覃骁善于攻心,崔瑶怎会是他的对手? 在崔瑶理智最为溃散的前一刻,覃骁抛出了一个美好的假设:“如果他游过来了呢?” “跨越骞渊,以生命为代价,拼尽全力的活下来,站在你面前。”,覃骁问:“你会怎么做?” 崔瑶的心早就凉透了,眼前的渊谷深池就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墓,若是把水抽干,不知底下叠着多少层的碎尸枯骨。 崔瑶的魂被抽走了一半,她的哥哥,死了...... 小小一副肉体凡胎,怎能摆脱深渊中的万千冤魂? 崔瑶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画面:那些鬼手一双双的拽着崔昭的腿,拦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鼻息,任由他挣扎,嘲讽他的愚蠢,刺耳残破的声音,每一个为骞渊而努力过的有情人,都不会甘心看着别人终成眷属。 留在地狱吧。 崔瑶听见有人对着崔昭的耳畔劝阻。 但她又仿佛看见了那双玩世不恭的眼,脉脉含情,在翻涌的水中带着决然的坚定与执着,水浪叠起,马上要把她吞噬。 覃骁的声音将崔瑶一把拉回了现实,“崔瑶。” 崔瑶在耳鸣的状态下又听见了模糊的风声,她悲凉的笑了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眼见崔瑶情绪越来越激动,宁兮儿担忧的想上去抢手机,但被覃骁轻而易举的摁住,微蓝的眼似笑非笑的威胁宁兮儿。 感觉对覃骁来讲,调戏宁兮儿才是正事,帮朋友试探崔瑶的心意根本是举手之劳。 覃骁闲闲道:“只要你亲口承认无法割舍他,我便倾尽所有势力,哪怕亲自下水捞人,也会把他完整的带到你面前。” 崔瑶呼吸紊乱,尽可能凝神听着覃骁的条件。 “否则呢?”,她艰涩开口。 “否则,骞渊便是阿昭此生的归宿。”,覃骁惋惜道:“崔瑶,时间不多了。我可以把他完整的带回来,但你要他站着,或是躺着,依你。”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无情的挂断。 宁兮儿根本没想到崔昭早上说的表白是这种形式,她刚才被覃骁用藤蔓捆住了双手,这会挣扎着催他解开。 覃骁收回手机,用匕首割断藤蔓的细嫩之处,“宝贝,无奈之举。” 宁兮儿看覃骁脸上明明有种恶趣味被满足的餍足的笑,双手一解放后直接捶了他一下,“崔昭这样会出人命的!你们让瑶瑶下半生怎么办?她永远要承受逼死自己哥哥的阴影!” 宁兮儿气的脑子发昏,早上时,崔昭只不过拜托她---“嫂子,我想和瑶瑶好好谈一次,做个了结。” 就在这时,宁兮儿的手机迎来第三次响动,她猛地夺过来,“瑶瑶,你听我说,崔昭他---” 同一时刻, 扩音器中传来崔瑶失魂落魄的话音:“让他活着。” 宁兮儿难受的说不出话。 风声暂停下来,全世界的噪音在这一刻都为崔瑶而让步。 宁兮儿戴着特制的眼镜,在本就不远的距离下,看着崔瑶身上与生俱来的高傲被生生折碎。 她藐视的目光变得祈求, 单薄的身影跪在骞渊的边缘, 女孩在痛苦的天人交战中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般向覃骁承认:“我想他活着。” 但覃骁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看起来仍不着急,他循循善诱的说:“以后呢,让他活着看你结婚生子么?”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的结果对崔昭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覃骁在替崔昭讨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崔昭想听的答案。 而覃骁只不过是作为中间人,传递崔昭的意志,本质上,逼迫崔瑶的,一直都是崔昭。 崔瑶恨极了,恨自己为什么和崔昭留着一样的血,在覃骁步步紧逼的质问下,她刚刚痊愈的胃又再度难受起来。 她捂住自己的腹部,任由疼痛弥漫全身,她不确定此生能否真正接受崔昭。 但她无法接受哥哥因她而死。 情爱的未知的,但亲缘永不可丢弃。 【骞骞深池,渊渊弭裂】,石碑,听见了一道新的誓言------ “让他活着,我崔瑶,此生不嫁娶。” 第148章 番外-神明与玫瑰1(昭×瑶) 神明溺水, 玫瑰凋零。 —— 崔昭创造的这场遗憾并非一时兴起。 准确来说,十年前他便在偶然中得知了【骞渊】这处圣地。在一处世界尽头的小镇,他和镇长成为了共同的守护者。 年过半百的镇长,成为第一个知晓崔昭执念的倾听人。 镇长因一场遗憾而患了失语症,于是归隐于这座被遗忘的小镇,去守护众生的遗憾。 崔昭与镇长通信十载。 第十个年头,镇长在信中写到:小昭,带你的遗憾来骞渊看看吧,让她看到你守护的地方,这里很美,即将种下你寄来的玫瑰,别留下遗憾。 于是崔昭在那个夜晚,深深的望着崔瑶紧闭的窗帘,那里面亮着灯,还能看见她走动的身影。他鬼使神差的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名唤:他。 崔昭是边境基地最出色的黑客,很轻易就控制了崔瑶的手机,顺利将自己列于她的朋友列表中。 他发出的第一条信息是:【能把甜星的谱子给我看看吗?】 崔瑶显然是不记得自己社交圈何时冒出来一个多余的人,发了很多个问号过来。 崔昭:【我是你最早期的粉丝,你不记得我了。】 崔瑶:【甜星的曲子还没有正式公开,不方便透露给你,抱歉。】 由此刻起,崔昭便扮演成一位心理医生,以粉丝的身份和灵魂孤寂的崔瑶渐渐熟悉。 一天一天的过去,崔瑶的演唱会因那场意外而延期。 演唱会后台,崔瑶将《甜星》的谱子单独发给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粉丝,【今天出了点意外,或许你就在台下?说好今天在舞台上弹给你听的,只能以这种形式守约了。】 那时,崔宗海在休息室正劈头盖脸的训斥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他看见崔瑶坐在沙发上偷偷编辑了条信息,随后,自己口袋中的手机便震了几下。 趁崔宗海骂骂咧咧来回踱步的间隙,崔昭抽空瞥了一眼自己的屏幕。 他沉默良久,对他们的父亲做出许诺—— “我能保护好瑶瑶,一辈子,都能。” 决定不再隐瞒身份的那天,崔昭用餐厅的钢琴弹了《甜星》。 崔昭每年秋初会单独出行一次,拜访小镇,看望年迈的镇长。镇长暗示自己时日不多了,希望能见见玫瑰盛开的样子。 崔昭说玫瑰的花期是五六月,秋天早已凋零了。但镇长在信中写:【神明溺水,玫瑰凋零】 崔昭弯起唇,老头子,还浪漫的很。 天上的神明怎么会溺水呢,神明是往生的象征,神明不死,则花期永存。 崔昭用那个账号给崔瑶发了信息:【如果你心情不好,想逃避些什么,推荐你去一个小镇,很远。】 崔瑶回:【有多远?】 【如果你在那里摘到一枝玫瑰,我就答应你。】 这其实是一个答非所问的回复,但崔瑶立刻领悟到他答应的是什么。鉴于她着急和这位蓝颜知己喜结良缘,因此在看到沈一诺手中那个从天而降的旅行包后,她便毅然决然的动身了。 崔瑶到的第一天,观光车载着她逛遍了小镇,她满心都是风景,自然不会注意到所住的民宿客厅里,摆放了一张镇长的照片。 镇长去世了,在见到崔瑶以后。 如同老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再见一见后人儿孙满堂的殷切,他是笑着走的,崔昭亲自为老人下葬。 而这些事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崔瑶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的枕头下放了十封信,崔昭拆开信封,里面是他每年来到小镇后,独自坐在骞渊时写下的: 【我想来找瑶瑶】 【好想】 这字迹见证了他十年间的成长,笔锋从相对稚嫩到苍劲有力,从自卑到执念深重。 有一位失语的老人,从未鄙夷他少年时就产生的另类情感。老人给崔昭递过十次纸笔,并帮他封存不可言说的秘密。 十封信的内容一模一样,他一封封的拆开看。 崔昭没有因镇长的离世而悲伤,因为他知道,老人将在天堂中重新获得开口诉说爱意的机会。 在最后一封信的背面,他看到镇长的绝笔: 【小昭,其实我可以发出声音,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用语言交流,你的玫瑰来到小镇的第一天,我把民宿钥匙交给她,还夸了句“姑娘真漂亮”呢。原来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瑶瑶,真漂亮,和你的眼睛一样,像是装了一座花城,漫山遍野的,绚烂啊。】 【爷爷守护了太多遗憾,小昭,不要像我一样。】 【骞渊是一个充满奔赴的热烈之地,你应该为此努力,爷爷会保佑你,得偿所愿。】 【小昭,记得给圣地洒满玫瑰的种子,明年秋天,爷爷想看看。】 崔昭在这一刻萌生出一种决绝的念头。 薄薄的信纸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崔昭决定,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做祭品,祭奠深渊,弥合裂隙。 去找他的瑶瑶,去拼尽全力,去找到她,在明年的花期前,给深渊种满玫瑰。 等他的瑶瑶亲手摘下一枝,如约地送给她心中的【他】。 无疑,这种作法是自寻死路,是不可思议,是愚蠢甚至不符合人道的。 但我们无法共情崔昭。 他深爱一个不能爱的人,他们一起长大,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决裂的关系,但他们一起长大,也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每分每秒都忍受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煎熬。 他想吻她,拥她入怀,做爱人才能做的事,耳鬓厮磨,连理同枝。 心意败露的那天,他看见了她脸上深深的排斥和退缩。 在小镇的这段日子,崔昭活在恍惚中,直到听见崔瑶梦呓中的那句“最喜欢哥哥”,他便清醒过来。 他痴迷于她绝色的容颜,低喃道:“你说的哦,最喜欢。” 他清醒的决定将这份爱意化为永恒。 于是在今天,在遥相对望的渊谷中,他得到了解脱。 崔昭的手沾过鲜血,也为他的玫瑰弹过琴。 玫瑰不愿盛开,但神明甘愿溺水。 此刻,崔昭游不动了。 在深深的黑暗水流中,他的四肢被无形的诡异力量绞在一起。 渐渐的,窒息感侵占他的胸腔。 下坠,下坠…… 崔昭想,他或许……要失约了。 第149章 番外-神明与玫瑰2(昭×瑶) 几个月过去,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崔氏庄园覆上一层白雪皑皑,这段时间里,整个崔家都处于有条不紊的运转状态,用近乎麻木的节奏掩盖家族的不幸。 崔宗海几乎吞并了全国超过一半的海运市场,崔瑶则日日谱曲,练琴,但再未出现于公众视野。 她将《甜星》以钢琴曲的形式发布了,在覃骁把崔昭完整的带回来后。 ------演唱会无限延期,等我的琴手苏醒。 文案下面配了一张顾桉的原画,《美目盼兮》不再只是宁兮儿当初随手画的轮廓了,栩栩如生的五官,巧笑倩兮的与屏幕后头的每一个观众对望。 仅仅是一首钢琴曲,就掀起了乐坛的轩然大波! 有人酸溜溜的说,崔瑶这么年轻不可能在音乐上有如此造诣。有人忍不住窥探欲,到处问演唱会无限延期是什么意思?琴手又是谁?覃氏少夫人…会亲自为《甜星》伴舞吗? 这场热度因关联了覃氏,以及含糊不清的“琴手”,因此每隔一个月就重新涌起一波讨论高潮。 顾桉的画展,更是一票难求。 然而冬季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季节,崔瑶像是与世隔绝般住在崔氏庄园,她几乎几个月没出过门了。 这会,正在亭子里煮酒温茶,她最近刚学会。 烫酒是给自己的,茶水则递给宁兮儿。 煮茶,以精选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待未全沸时,加入茶末。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将沫饽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备用。继续烧煮…… 待三沸后,雨露均施给二人的茶碗。 见崔瑶如此有耐心,宁兮儿不免多端详了一会。 崔瑶低眸时,眉眼间会不自觉挑起清冷的高傲,唇色偏红一些,鼻梁高挺,侧颜分明。就像崔瑶自己说的:“纨绔公主”。 远看近看都是带有攻击性的美艳。 宁兮儿浅浅一笑,偏过头去赏亭外鹅毛大雪,“回去我也要建一座亭子,也要学烹茶。” 崔瑶把茶碗置于好友桌前,“来我这不好吗?” “不好。”,宁兮儿乖巧的摇摇头,“我总怕打扰崔昭休息。” 宁兮儿提到正事,“医生有说过他什么时候会醒吗?” 崔瑶说不知道,“他生命体征平稳,各项指标正常,医生说苏醒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也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亭子里很温暖,四周垂下具有保温效果的厚帘,地上铺了绵软地毯,制热设备辛勤的在零下几度往亭子里输送热度,她们只需要穿居家服就足够缓和了。 崔瑶每周都会在此邀请宁兮儿过来,从初秋到深冬。 今天,是除夕。 “崔叔叔呢?”,宁兮儿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摇椅上铺了鹅绒软毯,她身上还盖着一个毯子呢,舒服的快睡着了。 “我爸妈明天回来。”,崔瑶说:“所以妹妹,麻烦你今天陪我跨年喽?” 宁兮儿阖上眼,“白天我们包了饺子的,等覃骁一会带过来……我还…还准备了烟花……” 崔瑶看宁兮儿困的连话都说不清了,不禁失笑。 无意间瞥到宁兮儿侧露出的细白脖颈,高领毛衣终究是没藏住她皮肤上盛开的那片吻痕,像一朵一朵的梅花般饱满馥郁。 崔瑶趁她半梦半醒,揶揄道:“昨晚累着了?” 宁兮儿咕哝着:“好累……” 除夕夜撇下老宅来和崔瑶跨年,是要给那男人一些甜头的。 没了人搭话,崔瑶便有些无聊了,她走出亭子,外面的霜雪便聪明的调转方向,肆无忌惮的集中攻击崔瑶身上的热源。 待回到房中,她已然像个白了头发的老太太,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她对着镜子笑了下,也没收拾,直接推开了崔昭的房门。 崔昭目前的情况就如医生所说,体征平稳,指标正常,距离他回归人世仅仅只需睁开眼睛。 崔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睡了,我都老了,哥,不信的话你起来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无人回应。 霜雪渐渐在崔瑶头顶融化,液化成冰凉的水痕,划过女孩精致的眉眼,汇集于下巴,凝结成一滴一滴的清澈水珠,不小心滴在了崔昭的手背。 “以前跨年时,我们家都很热闹的,但今年天气不好,我让爸爸妈妈不要在雪天起飞,明天回家就好,安全最重要了,对吧?”,崔瑶像小孩子般邀功:“我是不是很懂事啊?” 崔瑶的生命里就没有这么乖巧的时候,从小到大不闯祸都算懂事了。 或许是太过无聊,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趴在床边,自言自语:“你可以把崔昭带走,但麻烦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行吗?” “我不懂得经营公司那一套,所以聘了职业经理人去管你的娱乐公司,酒吧就拜托覃骁了,还有一个,你干嘛要当那什么破校董,还要新生致辞发言,麻烦死了……”,崔瑶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通。 “真的很麻烦,好麻烦的。”,她忍不住重复。 在崔昭沉睡的这将近半年里,崔瑶一步一步走过他的人生,这才知道他究竟为她的洒脱做出了多少铺垫和牺牲。 镇长留下的信她也看过了。 崔瑶并非冷情之人,不可能不为此感到震撼,因为艺术的天赋让崔瑶拥有了柔软的品性。 他们兄妹二人在某些方面是有默契的,比如给外人留下的印象都是玩世不恭,潇洒到近乎浪荡,无拘无束,肆意到可能胆大妄为。 但就是这样的男孩和女孩,用极致的传统观念封锁着最具自由属性的情爱。 爱无罪,爱是自由。 整个崔氏庄园都是僵硬的冷,失去了生命力,鲜活的色彩在这个季节褪成和雪一样的白色。 崔瑶听见车鸣笛的声音,她走到窗边看:覃氏的车。 覃骁下车后熟练的去往宁兮儿所在的亭子。后面跟车的佣人仆从搬下来很多箱子,估计是宁兮儿刚才说的烟花。 “哥,天黑了,一会天空会变成彩色的,你记得睁开眼看看。”,崔瑶回眸笑着说。 她知道自己等不到答复,也不恼,特意关掉房间的灯,希望一会外面的烟花能照亮房间。就像过生日许愿前吹蜡烛的环节,一定要关掉灯的。 过了会,宁兮儿打来电话,语气很高兴也很期待:“瑶瑶,我要点烟花啦!你下来一起玩!” 崔瑶说不用,“你点吧,我在房间里看。” “好吧……”,宁兮儿激动道:“那你记得提醒崔昭一起看哦!” “你自己点火?覃骁能同意吗?”,崔瑶笑着说。 “当然不同意了……”,宁兮儿有些扫兴,忽然语调高昂起来:“瑶瑶!快看快看!” 两人通电话的刹那间,天空完全被五彩斑斓的色泽晕染,曙光乍泄成漫山遍野的鲜花,它急急的冲上天际,再喘息着缓缓落幕。 犹如溺水的人拼了命的伸开双臂抓住绳索,而后安稳的阖上眸任由施救者带自己归岸。 烟花把自己的使命交给上天。 神明把自己的爱意投入深渊。 说过了,骞渊不止是埋葬失约和遗憾的地狱,更是承载曙光的虔诚之手。 除夕夜,是绚烂的。 崔瑶欣赏着窗外烟花,有些惋惜的看着崔昭紧闭的双眸:“可惜了,你看不到。” 火光冲上天际的声音类似哀鸣,炸开的一瞬间又似叹息,花园里的人声很热闹。 崔瑶拍了拍崔昭的手背,像是短暂的告个别,“他们带来了饺子,我去煮一些,如果你一会睡醒了,我就分你几个饺子吃。”,她一会还会回来的。 但崔瑶的离开之意仿佛挑断沉睡之人最后一根神经的利刃,很多无形的东西就如那烟花一样肆意的绽放,突破! 哀鸣与叹息声奔涌于崔昭的四肢百骸! 这些奇妙的磁场均在悄无声息中运作,人类哪能看得见摸得着? 但人类的听觉灵敏。 乐感绝佳的崔瑶,听觉更是敏锐。 在她即将起身的前一刻,自己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掌心握住,崔瑶僵硬在原地,忘了开口,忘了挣脱,生怕这是一场幻梦! 直到男人的眸中折射出和女孩眼中一样的绚烂烟火,直到他的声音穿过除夕夜的热闹,隔绝了一切喧嚣,含着最坚定不移的执念,抵达崔瑶的耳畔: “我的玫瑰…” “…新年快乐。” ------昭瑶end------ 第150章 番外-最终章 ㈠清明祭奠 到了踏青的季节,也正是舒展筋骨的好时候,然而春寒尚未褪尽,街上人的穿着时常跨越四季。 露胳膊露腿的也有,棉服和大衣也有。 当然了,宁兮儿自然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覃骁万不可能让她娇弱的身子着一点风寒。 今日的陵园有来往的人流。 陵园门口引路的人是丘南月,自上次一别,她很久没见过宁兮儿了,“谢谢你能来。” 宁兮儿回以浅浅的微笑,“应该的。” 包括阿陌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袭黑衣。 几个人一道走向丘慈的墓碑,丘南月说:“只有过年和清明节时这里看起来才有点人味。” 宁兮儿没想到丘慈的墓会选择安置在国内,毕竟他们一家一直久居国外。丘南月貌似猜出宁兮儿心里在想什么了,“我母亲和小姨生的是一样的病,小姨走的早,当初骨灰就存在这个陵园。” “丘婉阿姨。”,宁兮儿说。 丘南月点点头,“她想和小姨葬在一起,我父亲没什么意见。” 气氛很轻松。 说话间,一行人已然走到两座墓碑前。 丘慈和丘婉。 黑白照片上,两个女人均是风华绝代的容颜,她们长相至少有八成相似。老天似乎总会刻意给美人的生命多施加些磨难,比如疾病,不可治愈的遗传性疾病。 丘南月分别给两边上了柱香。 宁兮儿紧随其后,虔诚的鞠躬,将香柱插进香炉后,她轻轻道:“丘阿姨,我带覃骁来看你们,我们以后也会来的。” 传说鬼门大开后,逝者不走干路,因此清明节的天气向来是非阴即雨。 宁兮儿的说话声和湿漉漉的空气融合在一起,清晰而真诚。 这一路走来,覃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被祭奠的人并非他的母亲,他沉默着,任由宁兮儿牵着他走。 就连阿陌都上过香了。 丘南月知道覃骁是没有心的,当初就连丘慈咽气前想最后看一眼儿子的这种诉求都被拒绝,因此她此刻并不打算劝覃骁上香,能出现在这就已经是最大的礼数了。 倒是宁兮儿,她牵着覃骁的手,稍微用了用力,“阿骁,为了配合陵园环保,所以我们也没有别的流程了,你去给丘阿姨上柱香吧,好不好?” 当年覃骁骗宁兮儿,说自己没有母亲,信以为真的宁兮儿还缠着阿陌给丘慈立过墓碑,那座墓碑是假的,而如今,物是人非了。 覃骁古井无波的眸不辨喜怒,他居高临下的孑立于墓碑前,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苍凉,清冷。 毛毛细雨,不足以到撑伞遮挡的地步,但男人的发已被雨丝淋的微湿。 宁兮儿转到他面前,用手帮他拨了拨额前碎发,动作柔婉,眼神澄澈,像在照顾一个不爱讲话的小朋友。 覃骁没法不听宁兮儿的话。 “给我吧。”,覃骁低垂着眸。 阿陌适时地把香柱递上去。 除了已故的覃爷爷和覃奶奶,这是覃骁第一次祭奠另一位血缘意义上的亲人。 覃骁给丘慈敬香时,宁兮儿在他身后等。丘南月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泛起了和小水洼中一样涟漪,细雨飘荡,扰的她久久无法平息。 覃骁转身回来后,宁兮儿给他递过去一根新的香柱,“给丘婉阿姨也要上的。” 覃骁看起来真的很不喜欢这里,但他乖乖接过香柱,听话的去给丘婉也鞠躬上香。 祭奠并非一件耗时的事,这意味着他们短暂的会面马上就要结束。 宁兮儿跟丘南月道别:“明年见。” 丘南月弯了下唇,“明年…如果能让我妈看到小孙子或者小孙女就更好了。” 宁兮儿脸红了下。 在逝者面前开玩笑似乎显得不够稳重,但深埋的灵魂是覃骁生母,既是一家人,似乎也不必太计较。 丘南月的眼神往覃骁的背影递了递,认真的问宁兮儿:“他怎么想,会要孩子吗?” 宁兮儿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覃骁如何打算。 在宁兮儿有些怔愣跑神时,覃骁规规矩矩的走过来,但手臂却不太规矩的环住了宁兮儿的腰,对丘南月施舍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借你吉言。” -- ㈡丘慈的第三封信 宁兮儿,你好,我是丘婉。 你或许会有些讶异,但不要着急,我是以丘婉的口吻写下的这封信,提前说明白,以便你好理解。我仍是丘慈。 代她写信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已离开人世。我作为最了解她的人,同时作为和覃远有过婚姻关系的人,大抵是有些资格和你说上几句话的。 以下,请你代入丘婉的身份: 宁兮儿,你好,我是丘婉。 我和你的公公,覃远,始于一场家族联姻。我非常确定我并不爱他,但生活是荒诞的,他对我说,他爱上了我。 覃氏家族是我抗衡不了的。 丘家书香门第,培养了我清高的性格,我看不惯覃远在暗处的血雨腥风和残暴恐怖,覃氏历经百年而不衰,潜藏着无数灰色交易,他把人性玩弄于股掌,游刃有余。 我时常用山海经中的鬼神来诋毁覃远,仿佛只要他想,万物生长,只要他不想,便末世沉沦。 我日复一日的郁郁寡欢,因他将我囚于一处私宅,作为他的合法妻子,在那里,在一个荒唐的夜里,我腹中孕育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对两个家族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于我确是无尽的悲哀,我被扔进了地狱,最后一口喘息的机会都被剥夺。 行动上,我重新获得了自由。我将这件事哭诉给丘慈,我们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如今你也知道了,我并没有成功。 在孕期内我查出了遗传性疾病,而这疾病很有可能也会遗传给孩子,但覃远执意要留下他,因为我的身体承受不住打胎的伤害,我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覃远是自私的,为了延续我短暂的生命,他逼迫另一个无辜的生命降临人世。 我的要求是,生下孩子,放我自由。 覃远同意了。 我是冷酷和残忍的,我恨覃远,更恨这个孩子,他们毁了我,所以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感到无比痛快和自由。 但孩子没有母亲,覃远也并不爱他。 丘慈便承担了这个角色。 丘慈鄙夷我的做法,她曾告诉我说,既然我们姐妹都活不长,那就在活着的时候积点德。 她让我继续当个狠心的女人,她去填补罪恶。我无法理解丘慈,她太愚蠢了。但她做的很好。 我想,丘慈是心软的,她把我的孩子也当做一种自己的责任,她时常会跟我分享覃骁的照片,我也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幸运的是,覃骁身体健康,除了先天性自闭症外,身体机能比普通的小孩子强壮太多。 那几年的老宅里,丘慈说覃远每年只回去一次,她怒骂我和覃远,讽刺我们是全天下最薄凉的父母,我无可厚非,我始终憎恨覃氏的一切,哪怕是我的骨肉,我同样的恨。 后来,丘慈遇上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无法再扮演覃骁的母亲了。 我毅然决然的劝她当下思想包袱,接她离开覃家。离开的那天,在车里,我第一次见到覃骁,我的儿子。 那一刻我的心跳加快,头一次生出了想去抱抱他的念头,但这想法太危险了,我几乎是立刻就遏制住,我恨覃氏,恨他们的一切。 我恨覃远不顾我的反抗,恨他在那晚闯进我的房间,和自己不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让我感到自己的高傲被支离破碎。 在日日夜夜的支离破碎中,我恨不得杀了覃远。 我死了,如愿以偿的,一个人死在离覃家很远的地方。临死前我竟只有一个愿望,我告诉丘慈,如果有可能的话……让覃骁不要变成覃远。 我对自己的死亡期待许久,日日盼望着成为地狱恶鬼,我这么狠毒的母亲,不配入住神圣的天堂。 就这样吧。 兮儿,将真相告诉你,我会死的安心一些。覃骁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温柔坦荡的你,而不是一个像丘婉一样蛇蝎的女人。 当我一开始得知你被他囚于覃家别墅时,我立刻就想到了丘婉的遭遇,我拖着病体回国,想看看你,不愿你重蹈覆辙,但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和丘婉不同。 我告知你覃骁的本性,也动了想劝你离开的念头,但我的私心,仍希望他能通过你得到救赎。 所幸,所幸…… 谢谢你没有放弃覃骁,谢谢你替我们上一代人赎清罪恶,谢谢你。 愿你和阿骁的孩子,是因爱而孕育。愿一切安好,愿平安顺遂。 ------丘慈 ---全文完--- 大家好,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作者人五人六。 这个笔名有点不伦不类的,别见怪。 今年23岁,主业是一名普刊编辑,每天和大量的文字打交道,很幸运,这是我擅长的事。 写小说是纯粹的爱好,它让我乐此不疲。休息时喜欢阅读,喜欢听有声书和广播剧,喜欢各类手工。 天马行空,爱发呆,爱思考,偶尔清高偶尔卑微,单身的水瓶座。 本质上我恐惧恋爱,更诋毁婚姻,爱会在婚姻里演变成互相嫌弃的可怕场景。因此当我笔下的人物迸发出极致的爱意时,我都慌了,我生怕会带偏你们,生怕这样不切实际的故事会给你们创造出一个泡沫般的美梦。 我发现我还是迎合市场阅读趋势了,在迎合的同时,我又发现我自己竟然也很为“病娇”这个属性心动。 我写这种人格的时候,很投入也很爽。好吧,那就坦然的迎合吧。 然后写着写着,就一不小心给写完了。 好吧好吧,顺其自然。 最终想通过这个机会向我的读者们传递一个观念:女孩子,请永远保持清醒独立。 去挣钱,健身,阅读, 去孝顺父母,照顾家庭, 用毕生的经历战胜一个领域, 去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 你们生活里的痛苦和折磨我无法共情,但如果累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宣泄口,可以随时在这里给我留言,我会看到,也会回复。 感恩相遇。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