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御夫记》作者:莞尔wr   内容介绍:   穿成农家小孤女,亲戚极品,名声吓人,看我踩牛鬼蛇神。   夫婿钱财都得抓,改善处境,挣钱发达,种田经商两手拿。   提前选个好夫婿,好好调教顺心意。   重活一世,委屈谁都绝不委屈自己! 第1章 初来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刚刚还倾盆大雨,没过多久,那雨一停,天空上太阳便已经升了起来,一道淡淡的七色彩虹开始在天际浮现,这可是玲珑上辈子时怎么也看不到的情景,因此站在田坎上仰着头也不顾阳光刺眼,盯得入了神。   “出个太阳也这样稀奇,刚刚还下过雨呢,外头还凉着,不要站在路中间吹风,自个儿身体吹得不好了,还挡着我的道。”一个过路的村民这会儿正挑着刚掰下来的一挑玉米冲一旁的玲珑说了一句,玲珑转头冲他一笑,答应了一声:“多谢秦大叔提点了,不过我再看会儿就是,秦大叔自己先走吧。”   那村民摇了摇头,看了玲珑一眼,也懒得再说她了,这孩子半个月前病了之后就是这样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也不像以前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了,反倒像是换了一个般,她是孩子,家里又只得她一个人,她没事儿,自己事情还多得很嘞,这会儿正是农忙时候,多嘴说一句已经不错了,哪里有功夫站在这里陪她多说,更何况玲珑平日里在村里的名声也不见得多好,那村民说了一句之后也不想再与玲珑继续说下去,因此提点了过玲珑之后,这被玲珑唤为秦大叔的便摇了摇头,自个儿挑着箩筐离开了。   玲珑也不以为意,仰着头又看了一阵,这才拉了拉背上的背篼带子,朝自己家中走中。   半个多月以前她醒过来之后,便已经成了这赵都王朝之下,一个大河村里的孤女刘玲珑。这具身体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而刘玲珑的爷奶却以自己这一脉是个闺女不能继承祖宗姓氏为由,将刘玲珑父母留下来的可以向朝廷租借的田地与房产等,都分给了她的叔伯等人,只将这靠着河边的破房子分给了她。背了背篼里刚去山中采的一些野菜回了家,远远的还没近家便能听到水流的声响,推开破旧的房门,那声音便更大了些。玲珑先是顺着山上流下来的河水边打了水先洗了把脸和手,刚刚在外头下着雨,山中路又不好走,踩得一身都是些草叶子与泥泞。   水盆中照印出一个年约七八岁,可是脸庞却干瘦黑黄的女孩儿影子来。头发稀稀落落的一小把,枯黄的搭在她胸前,玲珑上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一张开嘴,门牙处掉落了两颗牙,还没长得出来,只剩了两个窟窿,其余牙齿又黑又黄,虽然这几天她已经想尽办法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但事情可不是一天就能做得出来的,盆中印出来的女孩儿倒影,可真是丑。   吃力的打了水先将自己上山里采的野菜给洗了,厨房里堆了小堆柴,不过这几天下着雨,这破屋子也不知道是几十年没住过人了,处处都漏着雨,那些柴被打湿了大半,一点儿也不好点着。郁闷的打水洗了锅,这会儿缸里连米也没有,刘玲珑本人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米饭了,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人瘦小不说,这几天出去上山找菜时,走几步路都觉得喘得厉害。打了水洗了锅,倒了些水在锅里头,也不敢将水装得多了,一来是她自己挑水,十分困难,再来就是这锅也是破的,只能装到一小半,再多了便要开始漏水了。   柴也是有些潮湿了,点了好几下塞进灶里,浓烟跟着呛了出来,让人眼泪跟着哗哗的流!玲珑前世时哪里遭过这样的罪,现代时哪家哪户屋里不是已经都通了气了,只要一打火便来了,轻松方便,也唯有这古代,点个柴火都得花费好大半天功夫!玲珑恨恨的将柴往灶里一塞,抱着痛苦的心情,干脆一狠心,将柴全部塞了进去!   来到古代煮了好几回东西生过火,她多少也能摸得出一点儿心得了,这柴往灶里塞了,一股浓烟呛出来,厨房里简直呆不得人!玲珑将锅给盖好了,逃也似的朝外头呛了出去,眼泪跟着直流不说,而且还咳个不停。厨房中冒着浓烟,她也不敢在这会儿进去了,索性拿了刚刚摘回来的野菜开始洗了起来。   刚洗了一半,院门便被人拍得‘嘭嘭’作响,那门板被敲得摇摇欲坠的,那泥巴墙也跟着晃动,不住往下掉着细碎的泥块儿。 寶 書 蛧 W wW.Ь ǎ o S ん μ ② 。coM   “刘玲珑!你这死丫头,还不赶紧开门了,你在屋里搞什么,是想熏死人呀,你是不是被烧死在里头了!”外头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响了起来,一边咒骂着,一边还不住咳嗽。玲珑本来在听这声音时眉头就挑了起来,在听到这妇人咳起来时,她却忍不住笑了,将手中的野菜放好了,这才去开了门,朝外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胖硕的身体挤了进来时,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躲过了这妇人伸手挥来的耳光,一边就故意道:“大伯母中邪了吧,怎么张嘴就胡说?”   “你这死丫头!”那妇人双眼直流着泪,是被浓烟给熏的,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来,一手捂着脸,一手四处挥着,嘴里还不住骂道:“反了天了你,你那张嘴不说话会尸臭是不是?你爹娘死得早,留下你这么一个没教养的鬼东西,老娘来替他们教!”这妇人是刘玲珑的大伯母方氏,为人最是尖酸刻薄,那张嘴能说会道的,死的也能说成是活的,在村里最是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与村里几个长舌妇最是关系要好,那张嘴一骂起人来跟炮弹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能骂得人七窍生烟。   若是换了以前的刘玲珑,被方氏这样一骂少不得便缩起身子可怜兮兮的准备挨打了,但刘玲珑却不怕她,身子一侧,故意举了自己手中刚刚剥野菜杆上皮的小刀在方氏挥过来的掌心前,一边故意尖叫着,一边却看着方氏将手挥了过来,正巧掌心便挥到了刀尖上!方氏发出一声痛叫声,忙不迭的缩了手回去,一边睁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一边望着那只手掌,气恨的尖叫道:“刘玲珑,你拿了什么东西割老娘?”方氏一边嚎着,一边伸了手过去努力想要看清楚。   玲珑冷笑了一声,一边故意害怕的挥着手,一边道:“大伯母,你没事吧?刚刚我吓到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头方氏却是觉得手掌心疼痛得很,似是被刺了一下。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跟玲珑计较,院里浓烟大得很,熏得人难受,她急着想出去看自己手掌,因此骂骂咧咧的出去了:“老娘先不跟你说,回头若是破了点儿皮,你给我等着!”说完,怒气冲冲的甩着她肥硕的身子,没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冷笑着看方氏风吹似的跑了,玲珑这才撇了撇嘴,那刀本来用了多年,钝得很了,方氏自个儿手掌因常年做活儿,茧倒是厚,刚刚那一下她自己用力过度,也没将她掌心戳破,只是让她吃了一记疼而已,早知道方氏今日要过来,就该刚刚将刀磨一磨,一下子让她见了血才好!玲珑眼珠转了转,又朝外头看了一眼,方氏自个儿最是爱惜自己身体,这会儿恐怕已经回屋里察看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她赶紧拿葫芦瓢打了些水,拿了刀到一旁搁东西的大石头处磨了起来。   直到刀尖锋利了,玲珑又等了一阵,却不见方氏再回来,只得失望无比的老实拆起菜来。方氏那人一向是嘴巴快,但却没什么脑子,最爱的就是用直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以前的刘玲珑记忆里,是最怕她的。只是在玲珑看来,方氏这样的人才是最好对付的,可惜今儿这人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间吃了猪脑子,补起来了,竟然吃了亏,还没有回来,莫非太阳从西边儿里出来了?   玲珑抬头朝天空中看了一眼,又叹息了一声,这才端着洗好了的菜回了厨房里。那原本浓烈的烟经过这样长时间,已经散了不少了,虽然仍熏得厉害,但也不像刚刚那样令人难以忍受了。潮湿的柴被烟火熏了一阵,这会儿倒是干爽了许多,只轻轻一点就着了。   煮了一碗没什么滋味儿的野菜三两口塞进肚里了,连盐也没有,原该鲜嫩的野菜便变得难以入口了起来,吃完好一阵子,都觉得嘴中还是一阵苦味儿。匆匆收拾完碗筷,只就着冷水洗了个脸,也不敢去烧热水,厨房里眼见柴不多了,这几天又下着雨,恐怕外头是没有柴捡的,天还没黑时,玲珑便收拾妥当了准备上床。   来到这坑死人的古代,一来再没什么娱乐,二来又没个说话的人,三来她晚上还得吃快一些,否则这家里连盏油灯都没有,再耽搁下去,只得趁着夜光自个儿摸索做事儿了。只是虽然早早的收拾着上了床,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时差,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每日天不黑收拾完爬上床,却也总得等到半夜三更时分才能睡得着,那种滋味儿就别提了。 第2章 乍到   这刘玲珑的父母死了之后,刘玲珑的爷刘有才与奶李氏便将这一间堂屋搭着厨房的破房子给刘玲珑换了她爹娘生前起好的瓦房,这姑娘本身就懦弱,父母死了又正是惶恐的时候,那刘有才与周氏一向在刘玲珑心中积微甚深,父母在时她都怕,当初刘玲珑的娘王氏嫁到刘家三四年只生了刘玲珑这么一个女儿,在刘家抬不起头来,母女俩被打击得跟什么似的,闹腾得厉害两夫妻才被分家赶了出来。   但刘玲珑的父亲却是个有主意的,他想法子借了些钱在村里干起了替人送货的买卖,几年下来不止是将外头欠的钱还完了,还置办了些家底,但有趟外出运货时,却被人给打死,辛苦置办下的一点儿家业,被刘有才以家长的名义抢了个干净,将刘玲珑给赶到了这边来自生自灭。   堂屋里虽然说是安着一张床,但其实也就是用两块还不太平整的大石头垫在下头,上面铺了张竹子编的架,再铺些稻草而已。也幸亏这会儿是夏季,若冬天到来时依旧是这样睡着,恐怕非得冻死不可,也不知道以前那刘玲珑是怎么熬过来的,玲珑也不敢去想,就怕自个儿想了也难受。   开始来到这古代时她还有些认生,根本睡不着,这稻草扎在身上又刺又痛还痒,十分难受,越抓越痒得钻心。再加上这会儿夏天虽然是不冷,但也同样的,蚊子多得要命,一整晚只听到耳边不停的‘嗡嗡’声,跟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似的。玲珑烦燥的翻了个身,从破旧的窗户里吹进来的风中含着饭菜的香味儿,估计是从隔壁玲珑的大伯刘志荣家里传过来的,一股淡淡的油味儿夹杂在烟中,原本油味儿寡淡,若是以前的玲珑根本瞧不上的,可偏偏这会儿来到古代大半个月连油渣子都没瞧见过,她一闻着这香味儿便有些受不了了,刚刚才吃过野菜,那股苦味儿还留在口中呢,漱了七八次口都还有的菜味儿,闻了便觉得肚子饱,这会儿却忍不住饿了起来。   “刘玲珑,你个小东西,给我滚出来!”玲珑正捂着肚子饿得难受时,外头却突然间又传来拍门的声音,方氏那大嗓门儿在这安静的傍晚时分里,显得特别的凄厉。玲珑心里一把火腾的就涌了出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方氏今儿才来闹过一回,现在又来干什么?   夜晚里蚊子多得很,尤其是院子里更是多。起身出去开门时那半截长的裤子露出脚踝的地方便被咬了好几下。似是饿了许久的蚊子一下子就找到了美味儿一般,一巴掌下去能打三四个!   那被咬过的地方先是疼,后又是钻心的痒,乡下里蚊子凶猛得很,玲珑被咬过了便越发觉得难受,心情也跟着暴燥了起来,她留了一个心眼儿,深恐方氏是为了下午时的事情过来想找她算账的,她一个人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嬴,总得想些其它方法才是。这个世道正值朝廷势弱,边蛮胡人却是势大,乱得很,人命不值钱,死了个把人根本不值得人关注,尤其是像玲珑这样无父无母,还没人替她出头的,便是死了恐怕能有好心人替她拿席子裹一裹便已经不错了。   玲珑才从这具身体上醒过来时,这刘玲珑自己便是挨了隔壁爷刘有才一顿毒打,回来没熬过便丧了命的,也没哪个人发现她死了,玲珑顶替了原主之后四五天,她自个儿出门去时,村里人才发现她有了些变化。   一想到这些,玲珑冷笑了两声,从厨房里摸了今天下午磨得光亮的小刀揣在了身上,外头敲门的方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嘴里污言秽语的开始骂了起来,玲珑开了门时,方氏瞪了眼便要伸手抽她,玲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方氏的手,这才故作刚睡醒的模样,大声道:“大伯娘,你敲什么门?我都已经睡着了!”   方氏被她大声的呼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才骂道:“贱丫头,你吼什么!吓我一大跳,你爷有事儿找你呢,你还不赶紧过去?”方氏一说到这儿,想到刘有才对这个孙女儿的厌烦,顿时冷笑了一声,也息了想要打她一顿的心,反正玲珑等下去了自己那边也要被打的,现在她才懒得费那分力气!   当初刘玲珑的死便是因为被刘有才打得狠了,浑身上下全是血痕,玲珑醒来时还发着高热,又无人管,还饿,这具身体本来抵抗力就低,哪里能熬得过,这才一命呜呼。接收了刘玲珑自己本来的记忆之后,这会儿听方氏提起刘有才,玲珑这才想了想印象中的刘有才,原主儿记忆中竟然只剩下一个凶狠恐怖的印象,连个面容都记不清了!只是身体还能的泛着寒粟。玲珑自己是不怕刘有才的,大不了拼命一条,死了还要拉几个垫背的,若是能死了回到现代也不错!   若是死不了,至少也要让这些刘家人吓一跳,往后不要有事没事的再来找她麻烦,若是回不去现代,她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总得想个法子才好!   一想到这儿,玲珑很痛快的就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走吧!”   她答应得这样痛快,倒令方氏吓了一跳!以前刘玲珑的爹娘在世时,便因为自己的二弟妹王氏生的是一个女儿,一直很让刘有才夫妇不喜欢,因此对二房很是刻薄,刘玲珑这死丫头每回看到刘有才夫妇时,便跟老鼠见到了猫一般。上回刘有才让刘玲珑过去,自己过来唤刘玲珑,这死丫头还推三阻四的不肯过去,就是过去了也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哆嗦的样子,拖拖拉拉的模样,现在方氏还记得清清楚楚,才不过十几天时间,这死丫头怎么变了个模样,一听说刘有才喊她过去,竟然连个借口都不找,直接就答应了?   莫不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方氏心中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不得刘玲珑这副坦然的模样,故意又大声道:“是你爷找你呦,要不然,老娘才懒得来跑这一趟!”方氏骂骂咧咧的斜了眼睛看玲珑,一边故意又大声重复了一次。 第3章 改变   “大伯娘,你没事儿吧?爷找我,我已经听到了!”玲珑伸手挖了挖耳朵,满不在乎:“还去不去了?要是不去,我要回去睡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方氏顿时觉得稀奇了,刘玲珑平日里听到去自己家,吓得脸都变了,尤其是怕家里那俩老东西,今儿倒是奇怪了,下午敢拿东西戳自己不说,现在竟然听到刘有才也不害怕了,那模样方氏也说不上来,只是听玲珑催促自己,也不敢耽搁下去了,刘有才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脾气却依旧暴燥,她可不想等下回头晚了,这死丫头挨打也就罢了,还要连累自己也被骂一顿。   “哼!”方氏冷哼了一声,也懒得看她,自个儿扭着肥硕的腰朝自家那边去了。   与玲珑这边的破屋子不同,刘志荣家里是一套整齐的瓦房,外头只得一块坝子,并没有院子,这原本该是玲珑的家,可是这玲珑父母死后,便被刘有才强占了去。两个半大小的男孩儿这会儿正站在坝子边,蹲在那儿不知道耍什么,看到玲珑过来时,两个孩子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那年纪大些约十来岁左右的男孩儿挑了个竹叶枝儿,朝这边走了过来,那鼻涕快流到嘴里了,他才拿袖子擦了擦:“娘,你怎么带这丧门星过来了?”   这男孩儿是方氏的大儿子刘宗金,今年十一岁了,因是刘有才头一个孙子,家中宠得跟什么似的,平日里最是爱欺负玲珑,这丧门星一话便是刘有才与李氏两夫妇平日里最爱骂玲珑的,便被这半大不小的熊孩子给捡了学嘴,一看到玲珑就总要喊上几回。   玲珑冷冷看了这阔嘴浓眉,脸上脏黑得如同猫似的男孩儿,理也没有理他,只当不知道他在喊自己一般。刘宗金一见到玲珑竟然不像平日里看到自己一般吓到了,顿时大喝了一声:“喂,丧门星,叫你呢,你耳朵聋了还是嘴哑了?”这死孩子嘴真毒!玲珑忍了气,笑着问他道:“丧门星在叫哪一个?”   “当然是叫你!”刘宗金想也不想的便应了一声,回过神来时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味儿,那头玲珑已经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个丧门星在叫我!”   刘宗金一听到她这样说,顿时大怒,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东西朝玲珑砸了过去:“小贱人,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他一边说着,一边叉了腰大笑了起来。   一条又软又毛绒还不住在挣扎的小东西被扔到了玲珑身上,顿时拼命的爬着挣扎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爬着的那条黑色毛虫,玲珑强忍了恶心,伸手将它给抓了下来。这东西黑不溜秋的,她一看到其实浑身也起鸡皮疙瘩,一般女孩儿都怕这些虫虫蛇鼠的,以往刘玲珑的记忆里,刘宗金便没少拿这东西吓唬过她,吓得她嚎啕大哭的时候不少,有一次刘玲珑被逼得披到了树上,刘宗金给她裙子上放了不少这样的毛虫,回头险些没给吓出精神病来,好长时间看到刘宗金都开始躲。   这些毛虫一爬到身上所到处能起红疙瘩,又痛又痒,不一阵功夫便能起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包,那滋味儿十分难受,不管是出于身体的害怕,还是心灵的,刘玲珑那次被刘宗金吓过之后,对这些东西更是看到就浑身哆嗦手脚冰凉,这会儿一想到记忆中的情景,玲珑心里一股怒火腾的一下就涌了出来!这死小孩儿!   虽说毛虫爬到身上会使人难受,不过其实抓了它,或是将它放在掌心一些皮较厚的地方,也不会长疙瘩,玲珑强忍了恶心将虫捉住了,想到记忆里的情景,顿时恶从心头恨,大踏两步上前,一下子就将还笑着站在原地拍手的刘宗金捉了过来。   估计没料到她会动手,刘宗金吓了一跳,被人拖住了衣领竟然没反应得过来,便感觉到玲珑一手将他衣领拉开,一手捉了那条还在挣扎不已的毛虫便朝他后背心里扔了进去!   饶是平日里刘宗金最爱捉这些蛇虫鼠蚁的玩儿,可这会儿毛虫一被扔了进去,便开始拼命挣扎,那种感觉能让人从骨子里开始害怕起来,刘宗金大叫了一声,一边拼命脱衣裳,一边开始跳脚。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方氏本来幸灾乐祸的看着玲珑被欺负,本来想等着玲珑大哭的,可谁料一转眼间那死丫头不知怎么的,胆儿竟然肥了起来,不止没哭,反倒是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儿给弄哭了!   方氏顿时大怒,那头刘宗金已经发了疯般开始脱起了衣裳来:“娘,救命啊,好痛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哭。玲珑在一旁抱着胳膊看,没料到这个平日里一向喜欢抓虫子吓唬刘玲珑的人原来自己被人吓唬时也是这么一个模样,她这也算是替天行道,替原主玲珑出了一口恶气了!玲珑心头畅快,那厢刘宗金却是哭得越发大声,整个人不停的跳着,方氏一边帮着他脱衣裳,没一会儿功夫上半身便被脱了个干净,原本布满了污垢的后背上已经起了不少红疙瘩,那衣裳上头的毛虫被方氏捏了下来扔到地上踩得稀烂,刘宗金却是哭得更厉害了些。   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没料到这家伙也有今天!方氏一边安抚着自己哭得大声的儿子,一边转头冲玲珑咬牙切齿的道:“小贱人,你倒是长本事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四处看,玲珑一见她这模样,便开始满院子里跑了起来,嘴里大声喊道:“杀人啦!杀死人啦!谋财害命了!”   还没招呼到她身上,这死丫头便已经喊得如此凄厉起来。方氏顿时傻了眼儿,堂屋里一个年约六十多,穿着一身粗布灰衣裳,头上裹了汗巾的老妇人站了出来,一边不悦道:   “你们鬼吼鬼叫的在干什么?”   “大伯娘说要打死我!”玲珑转头看了方氏一眼,怯生生的道。方氏倒真是有这个心思,不过她还没有说出口呢,就被人告了一记黑状,自然心头不快,嘴里骂道:“你这爱翻嘴的小贱人!”李氏原本对这个孙女儿不太重视,听她告状了也没什么反应,不过想到屋里等着的老头子,顿时皱了眉头道:“先别闹了,你爹还在屋里等着呢,让他等急了,你看你讨得到好不!” 第4章 亲人   方氏虽然因为儿子的事情心里气得要死,但这会儿听婆婆李氏一说,顿时也焉了,但却不甘心,连忙告状道:“娘,这小贱人刚刚竟然敢拿毛虫哲金儿!”李氏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哲了,又看到一旁脱了衣裳哭得惨兮兮的刘宗金,顿时怒了,瞪了玲珑一眼:“你这遭瘟的丧门星,老娘回头再跟你说!”   玲珑早知道李氏等人态度,刚刚不过是随口告个状而已,想看看李氏等人是不是真的不将这具身体当成她的孙女儿。虽说占了刘玲珑的身体玲珑也不是有意的,那个原主死得也惨,不过占了人家身体,多少就点儿义务,若是刘家人对这原主还有几分怜悯之心,以后凡事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若这些刘家人当真如原主记忆中一般不堪,那从此大家别说是亲人,做仇人都有余了,刘家也不要想像以往那般对待自己!   对于李氏的话,玲珑根本理也懒得理,冷哼了一声。李氏瞧她这模样,忍不住火大,本来这几天便是农忙时期,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活儿干得人很容易便暴躁起来,又看到一向软弱的孙女儿如今竟然敢摆出这副模样来,李氏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冒,冲上来便要打玲珑。   玲珑一见不好,连忙围着院子便开始跑了起来,那头刘宗金刚刚被玲珑收拾了一记,对她恨得牙痒痒的,连忙冲一旁七岁的弟弟刘宗银便喊道:“阿银,将这小贱人给拦住了!”原本玲珑虽然比刘宗银要大一岁,不过她一向身体营养不良,因此八岁的人看起来比七岁的还要瘦弱矮小不少,这会儿刘宗银抹了鼻涕嘿嘿站起身一拦,玲珑刚想躲,那死小孩儿便将她的头发给揪住了,一动便钻心的疼,恐怕扯了不少根下来!   本来玲珑就没有多少头发,情况已经够寒渗了,如今再被一扯,她心头无名火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刘宗银一边不停的扯着她头发,一边哈哈的笑:“驾!马儿快跑啦!”说完,又用力的扯了一下,跟赶马车似的,这下子可真是疼了!玲珑心里火大,还没反应得过来,后头李氏便已经追到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耳光便朝玲珑脑袋上打了过来:“丧门星!小贱人,我叫你跑,你跑!”一边骂着,李氏一边冲儿媳道:“还不给我拿个洗衣捶来!”   李氏一边喊,一边手握成拳头便朝玲珑头上用力的捶,农家里的妇人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李氏还要跟着一块儿下地又挑又背的,手上力气自然不见小,这会儿一捶到玲珑头上第一下,玲珑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一种被打入了脖子里的感觉!再来两下时脖子险些断了不说,脑袋顿时一木然,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冒起了金星来,头晕脑涨还想吐,估计要脑振荡了!   她心里这会儿一股恶气涌了上来,想到被打死的刘玲珑,如今又听李氏还让方氏拿洗衣捶,她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怒火与气恨来,头发还被刘宗银那死小孩儿抓在手里,后头李氏不将她当成人看,恐怕在李氏心头,自己连只畜生都不如,她若是死了,也该找个垫背的才是!玲珑一想到这儿,连忙强忍着疼痛与难受转过身来,顺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就将刘宗银那死小孩儿拖进了怀里,一只胳膊死死将他给抓到了!   李氏本来打得痛快,还想再抡起拳头狠狠再给玲珑来上几下让她心服,可没料到她竟然一下子将自己的小孙子给抓住了,这下子拳头险些落到了刘宗银头上,吓得李氏一个激伶,连忙道:“你想干什么?”   一旁方氏本来看戏看得正欢快,又拿了个洗衣棒过来,想要将玲珑给打得半死才好,谁料她一下子将自己的小儿子给抓住了,李氏还险些打到了自己的儿子,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些气恨,跟着李氏便一起喊:“你干什么!你险些弄到我儿子了!”   “不止是要弄你儿子!”玲珑冷笑了一声,将刘宗银给抓牢了,这死小孩儿还在拼命挣扎,那手指又挖又揪在她胳膊上,疼得她身体打了几个哆嗦,这小子性子倒也野!只是想到他刚刚伸手揪自己头发的行为,顿时气得要死,哪里管得上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跟这小孩儿一般计较,想也不想便抡起拳头也学着刚刚李氏的动作往刘宗银头上捶了两下!   ‘嘭嘭’两声闷响,没能将刘宗银捶哭,玲珑自己拳头倒是疼了起来。这死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了铁头功,捶上去像捶到了铜墙铁壁一般,虽说这一下没将刘宗银给捶痛,但却将李氏婆媳吓得不轻,尖叫道:“你要干什么!”   玲珑也不理这两个人,刚刚刘宗银被她捶了两下,已经跟疯牛似的拼命挣扎了起来,他身板儿壮实,力道也不小,一发起狂了玲珑险些就被他掀翻了!一时着急之下,学着刚刚刘宗银的动作,一下子将他头发给揪住了,还怕自己力气不够,等下让他挣脱了,干脆把他梳起的垂鬓拉在自己手中挽了好几个圈儿,确定任他怎么挣扎都不会挣掉了,这才冷笑了一声,从自己怀中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刀给取了出来。   这刘家纵然不是龙潭虎穴倒也差不多了!幸亏自己早有准备。这刘宗银是方氏的小儿子,跟她心头肉似的,玲珑记忆里,这方氏没少打过她欺辱她,刚刚若不是李氏动了手,恐怕方氏出手也不比她差到哪儿去。   更何况刘银宗因是男孩儿,年纪又在刘家是最小的,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刘宗金就是刘家里的小儿子,众人跟疼得什么似的,就是上回亲手把刘玲珑打死的刘有才也是最心疼这个小儿子,这会儿她一旦被李氏打过,新仇旧恨顿时便涌了上来,刘玲珑虽然记忆里也是被打死过,可那种感觉不是自己亲自感受的,就是不一样! 第5章 泼你   上辈子玲珑小时也不是没有被打过,但父母哪里舍得下这样重的手,简直是将人往死里弄,她拿了小刀出来,狠狠一下子就朝刘宗银肩上扎了过去!   “哇!”刘宗银刚刚还挣扎得厉害,不过这下子头发一被抓,便动弹不得了。这下子可算是尝到了刚刚玲珑头发被抓的滋味儿了,只是刘宗银这小子刚刚还看着凶悍,这下子倒是看出性格来了,竟然忍耐不住,一下子便哭了起来。他越哭,玲珑火气便越大,又拿刀子扎了他一下,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刚刚刘宗银力气比她大得多了,她都没有哭,现在这死小孩儿在哭什么!   李氏与方氏两人一看自己拿根子被玲珑拿住,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又看玲珑毫不犹豫拿了刀便往刘宗银身上扎,方氏顿时大喊了一声:“我的儿呀!”双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李氏倒是稳得住一些,连忙朝屋里喊:“当家的,你赶紧出来,玲珑要杀银儿啦!”   喊完,李氏冲玲珑威胁似的说道:“死丫头,还不赶紧将你弟弟放开了。等下你爷出来看有饶你的没有!”   玲珑才不怕李氏,若是她现在放开了刘宗银,那可真正是找死了,等下刘有才没了顾忌,又正是火大没被吓到的时候,说不得还要毒打她一回,可她若是拿到了刘有才的软肋,他敢动手才怪!玲珑冲着李氏冷笑了一声,那头刘有才拿了烟杆与儿子刘志荣一块儿出来了,看到这情景,顿时吓了一大跳,大喝了一声:“丧门星,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我上回险些被爷打死,如今我爹娘死了,我就小命一条,不值钱!不过我是险些死过一回的人了,我也不怕死,要是爷还想像上回一样,我也想通了,大不了死就是,不过我就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刘宗银可是个儿子,赔我这条不值钱的小命,替我一个女孩儿陪葬,我也算是赚到了!”玲珑笑了两声,一边又看了刘有才铁青的脸色一眼,毫不在乎的又往刘宗银身上扎了一刀,这小子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被扎了一下,竟然扯开嗓门儿杀猪似的哭了起来!   其实玲珑一个小女孩儿,自小身体又不好,平日里吃的喝的光是看这身体的脸色和稀落落的头发以及瘦弱得麻杆儿似的胳膊就能瞧得出来,哪里有力气,那一下不过是划破皮而已,说不得还没有平日刘宗银自己摔得伤口深,但刘宗银被玲珑吓了一跳,又这会儿正是头皮被人拿捏住,还被玲珑凶狠的态度吓到,身上那一丁点儿疼痛都放成十倍大了,自然哭得真切。   刘有才等顿时就着急了,他这会儿虽然急得心头冒火,但却一时间拿玲珑没有办法,只得恨恨的拿烟杆在墙壁上敲了敲,厉声道:“我不打你了,你将你弟弟放开了!”   “呦,我这丧门星还有弟弟啊,丧门弟!”玲珑强忍着头晕脑涨,想到这死小孩儿刚刚往死里拽她头发的举动,又想到因刘宗银之故自己被李氏打的那几下,便气不打一处来,也学着李氏的模样,握紧了拳头‘咚咚咚’在刘宗银头上捶得不住作响,直将他捶的哭得越发大声了些,方氏疼子心切,大嚎了一声:“你将我儿子放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今儿戳我儿子那几下我就不追究了,你把我儿子放了!”   “要放了弟弟也不难。”玲珑眼珠转了转,肚子中饿得咕咕作响。来到古代之后接连吃了十几天的野菜,嘴里呼吸都带着一股苦味儿,连米饭的模样都没有看到过,这会儿方氏既然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她也不客气了。反正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等下方氏要秋后算账,该来的总会来,自己也得吃上一顿饱饭才不枉今日挨了一顿打:“大伯娘给我呈一大钵饭来!我就将弟弟给放了,但以后可不要再想像以前一样对我,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可偏偏阎王爷不收我,将我放回来了,若是哪个还想像以前一样对我,我可要拉几个垫背的!”   一席话说得方氏牙齿直打架,虽然舍不得自家的饭菜,但看到儿子哭得花猫儿似的脸,到底舍不得,连忙进屋里端了一大钵饭出来。玲珑扯了刘宗银的头发,缓缓走过去,示意他将这饭钵端起来了,这才拉着他往外走去。这死小孩儿虽然年纪比她小一岁,但力气可比她大多了,就这样一个孩子居然也好意思来欺负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玲珑越想越气,又狠狠往他腰间拧了一把,拧得刘宗银越发哭得厉害。   方氏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玲珑拉了端着饭钵的刘宗银跌跌撞撞朝自家院子里跑去,方氏等人还跟在后头,一边着急心疼的喊道:“饭给了,你可得把我们家宗银送出来!”玲珑进了屋里,示意刘宗银将饭给放下了,这才又拉了他到门儿边,狠狠一脚朝他屁股上踢了过去,直踢得刘宗银一个踉跄,刘有才等人都顾着看孙子去了,趁着这东西,玲珑一下子将门给关上了。   只是刘家的人可不是这样好打发的,尤其是刚刚自己又收拾了刘宗金两兄弟,刘有才刚刚话说得好听,但玲珑才不信他的为人,因此眼珠转了转,趁着刘有才等人关注刘宗银的时候,连忙提了恭桶在手上,一旁又拿了根火钳。果然不如她所料,半晌之后,门板被人拍得震天响了起来,刘有才在外头骂骂咧咧道:   “丧门星,死贱种,敢拿刀戳我孙子,老子今天打死你,你爹就是马上复活了看他敢说一句好歹不!”   玲珑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来,强忍着那股臭味儿,手里的桶捏得更紧了些。可惜今儿时间不够,要早知道就该烧锅开水等着。刘家没一个好东西,刘玲珑就是给这老家伙打死的,还是他自己的亲孙女儿,虎毒还不食子,这刘老头儿活到这把年纪还这样恶毒,老天不收他,自己也要替天行道!   门被踹了几下,估计外头刘志荣也在帮着踢门,很快那原本就破旧的门板根本经不得那两人一踢,‘吱嘎’一声,倒了下来!   一大群人影在天青色的傍晚阴影下朝屋里闯了进来,玲珑强忍着手的哆嗦,使劲儿一泼便将手里的恭桶朝这群人泼了过去!   “哎呀!”   “这是什么东西!” 第6章 反击   “你他娘的敢拿大粪泼我!”刘有才等人满头满脸的秽物,不住打着干呕拍打着身上的脏东西,抱着刘宗银的方氏也没能逃得脱,和儿子一道被泼了个正着,一旁刘宗金打着光身子,他年纪小,身板儿又灵活,倒是跳开了些,只被沾了一点儿。但就算是如此,他这会儿已经干始呕吐了起来。玲珑瞧准时机,拿了手中的火钳便追着刘宗金打:   “你给我过来!”原本刘宗金是不怕玲珑的,甚至以欺负她为乐,但今日不知怎么的,这死丫头倒像是转了性儿一般,不止不怕毛毛虫,反倒是将他给收拾了一回,倒是真使他有些吓着了,这会儿一听玲珑让自己站着,他哪里敢站,撒了脚丫子便开跑:“你当我傻的,站着等你打!”   玲珑看他跑得远了,也不追他,这头方氏等人拍打着身上的大粪,刘有才等男人便罢,虽然觉得恶心,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像方氏这样的女人平日里就算是再不讲究,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了,连忙将儿子放了下来,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   刘宗银早就蒙住了,玲珑趁着这时间,拿了火钳敲了他一下,这小子顿时张着嘴便嚎哭了起来,再也没有平日一点儿半点儿和他大哥欺负自己时的勇猛与豪气了。   “你们出不出去,要想打我也行,我先把你儿子打死喽再说!”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拿火钳戳刘宗银,他平日里看着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却连着被自己以往一向看不上的刘玲珑给捅了两下不说,还被泼了满头脸的大粪,刘宗银平日里在家中便是小霸王,人人都当心肝儿那般捧着,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哭得越发痛苦。   “不,不打了,我走了,别打我儿子!”方氏一边擦着嘴,一边干呕着说道。她这会儿还真没有要跟刘玲珑计较的心了,这满头的臭味儿熏得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尤其是这东西还沾在自己身上,最是晦气不过了,她赶紧想着要回去打水洗澡,顺便给自己儿子也洗了,哪里有功夫打玲珑麻烦。又怕她一狠心之下真将自己儿子打死了,好一命抵一命,到时她到哪儿去找自己的儿子?倒不如以后再找这死丫头算账才好!   “爹,娘,先回去吧,被这,玩意儿一泼,回头要不采些艾子叶洗洗才好。”方氏一开了口,李氏自然同意,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刘有才也满身狼狈,虽然还想收拾孙女儿一顿,但看玲珑又举起了桶的样子,顿时捂着脸不敢过去了,只一边放话一边往外头跑:“你给我等着,老子回头收拾你!”   谁要理他!   院子里一股臭味儿,地上全是泥,这会儿被一泡,不止是臭味儿扑鼻,还很恶心!玲珑又骂了刘家人好几句,这会儿也吃不下饭了,若是闻着这味道儿,恐怕山珍海味儿她也吃不下。都怪刘家那些人,明明是整他们的,结果倒闹得自己院子里臭了一回!她连忙洗了手,拿了铲子将那一整片土都给铲了,背出去倒了,如此反复来了几回,又拿了柴灰洒在上头,味道儿才渐渐压下去了。   收拾好东西,又把那两扇倒下来的门板吃力的抬了起来,小心的倚在了门边上,这门板也是上不了了,本来就破,刚刚又被刘家人强行踢开,往后恐怕能靠在门边都成问题,哪里还能防得了什么。不过好在自己也是一穷二白,手中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就这小丫头寒渗的模样,别说现在年纪还小,身材干瘪异常,恐怕就是再长几岁,开着门也没哪个眼睛长成绿豆的人会过来劫色,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   将刘家的人一赶走,玲珑将门也给收拾好了,看着荒凉的只剩了几捆谷草,其余再无他物的院子,顿时想到自己这十几天来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干脆坐在了门坎儿边上,抱着膝盖就哭了起来。   这会儿四处都已经升起了炊烟,有些人家里甚至还间或亮着灯,时时传来说话的声音,朦胧的夜色里,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人家中渺渺升起的炊烟,可偏偏自己这边冷冷清清不说,刚刚还险些遭到一顿打。玲珑越想越是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李氏打她那几下打得狠了,这会儿浑身疼不说,脑仁儿还突突的响,头晕脑涨的,也懒得动,索性倚在门坎边儿靠坐了起来,低垂着头往门坎边看,四周蚊子当她是美味儿一般,‘嗡嗡’的围着她不停打转,玲珑也懒得去打,自暴自弃任蚊虫叮咬。   “歇凉?”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儿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玲珑连头也没抬,管他是哪个过路的,反正迟早会走的,若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谁,出了名的克死父母的丧门星,像刘家一样的,应该不会理睬她。而若不是村子里的,结果也一样,这村中有个什么破事儿,便能传得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全知道,谁不知道她刘玲珑是个克父克母且又命硬偏偏克不死自己的人,村里有些好事的长舌妇还说与自己说了话都要遭克,这个人反正会走的,懒得理他!   “刘家妹子。”那声音的主人不止是没有像玲珑想像中的一般走了,反倒是停了下来,听他喊出自己名字,倒像是熟人似的,看到一双腿站在自己面前,衣摆被撩了大半起来,玲珑勉强抬了头皱眉看他,却见到一个高壮结实的身影俯了身朝她看过来:“就是急了,也有茅厕,有夜壶。”   玲珑傻傻愣愣的看着一个年约十来岁,面色古铜,脸庞刚毅浓眉大眼的脸凑得离自已约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少年手中提着一支长矛,一本正劝的在对她劝着有夜壶。玲珑脑海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拧着眉头想他是个什么意思,少年却伸手指了指屋内:“若是刘妹妹常此以往,我是要经过这条路的。”   晚了……被关在黑屋里一天……才出来…… 第7章 随地   “然后呢?”玲珑听岳承宗说了半天,有些没明白,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认出来这是村东头寡妇姚氏的儿子岳承宗,是村里出了名的武状元,从小便跟着隔壁村中一个姓周的老头儿练习武功枪法,虽说刘玲珑本身没有与他说过话,但对于这位人称小武状元的,却是认得的。   “你平时在家里关着门还好。”岳承宗慢吞吞的看着玲珑,接着拧了拧一双浓密修长斜飞直入鬓角的眉毛:“要是被我看到刘家妹子在院子中如此作为,我会感到很困扰的。家中有茅厕,还是进茅厕比较妥当。”少年平日里不像是时常要说长篇大论的,一连说了几句话,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年纪小小的,偏偏做出一副稳重冷静的模样来。   玲珑眉头开始跳了起来,她到这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嘴角不住的抽了抽,一边抿嘴温和笑着,一边站起了身来。这岳承宗应该只是比她大两岁而已,可是却足足比她高了大半,这会儿玲珑站起身来还只到人家肚脐眼儿而已!她本来想抽他一嘴巴的,但目前看来就算是她跳起来,估计也只能抽到人家脖子,就是能抽到下巴都已经算运道好了。玲珑深呼了一口气,一边提醒自己要冷静,一边微笑:“岳家大哥是在说,我,没有进茅厕,而随地解决了?”   岳承宗听到她这话,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容貌堂正,给人一种正义凛然之感,一张脸很容易使人轻易便生出好感与信任来,他容貌大气倒在其次,一双眉眼却生得极好,眉毛又浓双密,斜斜的直飞入鬓角中,衬得那双眼睛大了起来,给本来硬朗的脸庞又增添了几丝俊秀,这种眉眼可用剑眉星目来形容,使他原本阳刚的气质又稍软化了些,算得上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只是皮肤并不白皙,常年练武,使得岳承宗身上有一种蓬勃的暴发力,脸庞也是古铜色,又将眉眼带来的俊俏迅速的转成凛然正气!   原本他是觉得玲珑说话直接,令他心里有些不大认同的,可偏偏看到玲珑不住起伏的胸口,虽然说那里比他还要略平坦几分,但君子非礼勿视,因此他瞧了一眼,便挪开眼睛去,知道玲珑这会儿气得急了,原本想让她婉转一些,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但看她身子小小的,却气得不住晃荡的模样,顿时岳承宗沉默了起来。   “我靠!”玲珑看他默认了,顿时四处开始打量着要找东西来收拾这小子。嘴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这是用来泼刘有才等人的,自己就是再没有廉耻之心,也不可能如同小孩子一般走到哪里便拉到哪里吧,这该死的大块头!   院子里能打人的东西几乎刚刚都被自己捡远了些,就怕被刘有才等发现武器,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找不到,若是进屋里拿倒有,但怕出来这小子便跑了。玲珑气得咬牙,一边道:“把你手里的枪给我!”   “刘家妹子。”岳承宗沉默了起来,他就是平日话少了些,可又不是傻子,虽然不明白那句我靠是个什么意思,但看玲珑脸色也瞧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顿了顿,他才慢吞吞的将手里的长钢枪递了过去,一边道:“姑娘家还是不能说这些,否则你该怎么办?”那话里的意思就像是,你名声已经这样不好了,偏偏又还要说粗话。   玲珑懒得理这傻子,伸手便要去拉他手里的长枪。只是那枪提在岳承宗手上看着倒像是挺轻松的,谁料她使足了吃奶的劲儿也没办法将这长枪提过来!   “百炼成钢制的,你提不起的。”岳承宗幽幽的提醒了一句。玲珑顿时脸就黑了,她今日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跟刘家闹一场,接着自己想独自忧伤一阵感伤一下,也不知从哪儿跑个愣头青出来,还说她随地拉撒!玲珑气得想哭,拉不动这钢枪,她顿时狠狠踢了一脚,气道:“我就偏要提!”   话一说完,脚踢到那足有手臂粗细的枪杆上,玲珑顿时疼得眼泪一泡全流了出来,为了防止自己哭出声,连忙手握成了拳头塞进了嘴里,转过身默默流起眼泪来。   “很痛吧?”后面的少年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玲珑恼羞成怒:“要你管!”这会儿她恨不能蹲下来抱着脚哭一场,偏偏得强忍了,只是不停的赶着这少年:“你赶紧走吧,可别再呆我门口了!”她现在名声已经够不好了,可不想雪上加霜!岳承宗点了点头,那刚刚被玲珑使出浑身劲儿还没有搬动的长枪被他轻轻的提了起来,转身果然就要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指了指院子里:“刘家妹妹,你记得了!”   “你给我滚!”玲珑暴跳如雷,转身四处找着有没有东西可以打他的,只是却没有找到,索性在门坎边长着的一堆野草里拨了几根,狠狠朝岳承寒方向砸了过去。那草叶儿虽然被她用力扔出去,但本来就不重,轻飘飘的就落了下来,岳承宗转头冲她咧嘴笑了笑,这才回家去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一个瘟神,竟然说她随地大小便!她懂事后就再没做过那种事情了,怎么现在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会那样?咬牙切齿的又想了一阵,好歹原先生出的一点儿郁闷之情现在被这少年一打岔,倒是消了个干净了,起身洗了手,把饭吃了大半,这会儿肚子饱了,才跟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天不亮时玲珑又起了身,一晚上睡也没睡好,这四周蚊子多得要人性命,外头倒还剩着昨儿从刘有才那边抢来的半碗饭,只是今天吃了,明天又吃什么?玲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为三餐不济而担忧的一天。在现代时只要勤劳肯做事儿,哪里不能挣点儿钱吃饭的呀。但在古代若是想要出去挣钱做事,像她这样的小丫头,说不得只有出去卖身为奴了,那个可是不能干的! 第8章 设伏   但就算是吃完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可那半碗饭总也要吃的。玲珑一想到这儿,连忙起身跳下了床,麻利的将锅给洗了又把火点上了,把昨儿剩下的一半饭给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大,那饭放到这会儿都已经隐隐有了味道儿。只是扔了却可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玲珑强忍着口中的异味儿感,将饭给吃饱了,连昨儿刘有才那碗也没洗,便放到了屋里头。   若是没有料错,以刘家人的德性恐怕今日说不得还要再过来。玲珑可不是一个昨儿被打了便被白打的好性子,找了两个桶,装了半桶水取了干谷草搓成了麻绳儿,吊到了木桶的把手儿上,又捡了几块儿砖,垫着砖头,吃力的挂到了门框上方,这门破得厉害了,一碰就会倒,她先将自己的背篼以及小刀给扔了出去,这才将东西抖着胳膊挂了上去,试了试,轻轻碰一下左边的门,那上头搭着的砖块儿与桶便开始晃动了起来。   玲珑也不敢再动了,偷笑了两声,这才跳了下来,将砖头儿挡在了门口处砌了一大片,小心的踩在上头出去了,又将另一半没碰到绳子的门关了起来,这才拍了拍手掌,   她家里可以说用空无一物,所向皆四壁,村里没哪个会朝她这边过来,也就只有一个刘有才一家人,估计会舍不得昨儿拿给自己的那个碗,会过来拿!要是来了倒是正好,给他们一个不要趁主人不在就闯空白的教训,也顺便报了昨儿李氏打她那一仇!   一做完这些,玲珑欢快的便背着背篼出去了。家里的柴不多了,她得上山捡一些,而且还得摘点儿野菜,不然晚上可没用的,如今天气正热着呢,山上也不知道能捡到多少柴,玲珑一想到这儿,叹息了一声,原本早晨时设了个陷井的欢喜一下子又变成了忧愁。她的火折子里面火石也快要没了,到时若是没了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些东西都得要钱买的,刘玲珑自己身无分文,难怪最后混成那个模样,一命归西了。   只是她死了就死了,偏偏还要连累自己!   叹息着朝山里头走去,这条家中朝山里去的路玲珑这些天来几乎每天都要走一趟。她这样的孩子又没有能力,也没有种田地,若是不进山里寻吃的,这个年头,可没哪个人会时常施舍吃食给她!因此进山这条路,她虽然只走了十几天,但记忆里刘玲珑却是走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了。   天色这会儿亮了起来,如今正值农忙的时候,许多村里的男人们早早儿的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女人们也是挑着担子去洗衣裳的一路都能瞧见。众人看到玲珑进山里的身影时,都只瞧了一眼,背地里说了句刘家的丧门星又进山了,也不知窃窃私语在说什么,玲珑走过时间或听到房子与风水等字句,人家看到她走过去时,不少人脸上露出嫌恶之色来。   自从玲珑爹娘死了之后她每天都要进山里讨些东西吃,村里也有那看不过去的,但许多人自已家里一年收成都不够吃,哪里还能接济旁人,因此也只是同情一下而已,间或好心的人能端碗稀饭给玲珑便已经不错了。   而说到这风水,大河村三面环水,一面则是大山。水从山里溜出来,直直的顺着山脉朝村下淌了下来,形成一道天然的小河流。玲珑的破房子便正巧有一道细流也朝这边涌,再往后头的河边绕了过去。因旁边不远处便是河,时常便有人过去洗衣裳等,十分的热闹,离山倒是得走上好几条田坎,这边是有水的,可爬不上去。   村里人都嫌玲珑家那边离河太近了些,都怕住得久了,以后得了风湿不说,而且老人们都说那水是通阴的,就怕水带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刘家人原本在大河村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子孙繁茂的家庭,住在这边后刘玲珑的爹刘老二两口子便遭了横祸,村里有人说是玲珑克父克母的,也有人说这条河是阴魂的原因,传得神神叨叨的。   对于人家背后的指点,玲珑也不以为意,伸手拉了拉背篼带子,一面踏上了进山的路。山中树木浓密,地上一下子就变得阴凉了起来。一旁的野芋叶上还带有清晨的露珠儿,在叶子上滚来滚去,十分好看。山中一片土木的清香传来,玲珑却没功夫去看这些景色,反倒是四处找着自己能吃的东西。   山外的一些鲜嫩野菜这十几日时间里几乎都被她掐得差不多了,玲珑也只得背了背篼往山里走深一些。一路瞧着野油菜的,一律都采下来。这东西虽然味道不好,不放调料是苦的,但至少知道它是能吃的,也是没毒的。这会儿正是五月初的时节,玲珑在山里转了几圈儿,倒是没找着什么能吃的菜叶子了,山中几乎都是树,这些野菜刘玲珑自己本身又采了几年,就是有的也早被采干净了,若是到田坎边去采倒是有,可一过去便有人过来吆喝自己了。   玲珑失望无比,这会儿看了看自己的背篼,里头才少少几根有些老的油菜杆儿了,这点儿东西,哪里能填得饱肚子。她不死心的拨开了草丛,倒是看到一些草丛下,长着一些细小的草,草叶儿泛着白绒毛,玲珑连忙拨了一根起来,认了半天,终于认出这东西就是清明草!她前世时曾看母亲做过,用这草洗干净了切成小段儿,再混上汤元粉,加些糖,用来烙成饼子,那滋味儿又软又嫩,外头只要烙脆了,可是十分好吃的东西!   没料到找不到油菜杆儿了,倒是想起了这么一个好东西。玲珑眼睛都亮了起来,索性开始专门找这些清明草了,这东西最爱长在土边,四处都是,以往她刚来到古代,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又只想着照刘玲珑本来找吃食的地方去找,倒忘了自己还能找其它的东西吃,又不是非得要野菜或是油菜杆儿不可!玲珑拍了拍自己脑袋,一边开始挖起这清明草来。   这东西到处都是,有些地方还是成群结队的长得一片一片的,她没一会儿功夫便割了大半背篼。今日的吃食是找好了,可以想像只要往后吃清明草,还能再吃上一段时间呢,她自已家里后头山上的河流涌过周围说不定也有!玲珑心中有些欢喜,这才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 第9章 猴子   刚刚一路摘着清明草,这会儿倒没有注意到自己去哪儿了。幸亏这山里只要不是太深入了,这地方刘玲珑熟得就跟自己家似的,父母去世两年多,她几乎天天都在山上找吃的,哪儿有什么树,有什么花只要是这片地儿她都一清二楚的。只是这会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玲珑却是一下子有些蒙住了。这会儿树林有些浓密了,地上的泥潮湿软滑的,估计是少见阳光的原因,四周安安静静的,间或听到虫鸣鸟叫的声音。   已经是走到哪儿来了?玲珑嘴角抽了抽,开始四处打量了起来。头顶渐渐出来的太阳透过密实浓茂的树叶洒进了点点细小的光晕来,四周一片绿茵,看得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感觉,但玲珑可不敢真觉得这就温馨了。要知道如今可是五月份,这山里头阴森潮湿的地方肯定是有蛇的,若是遇着一条,那倒真是好玩儿了!   反正时间还早,玲珑也不着急,先是背好了背篼,挑了没虫的野芋叶给摘了两张将背篼给挡住了,这才开始挑了地下草丛少泥多的地方走,林子里地上四处都是枯树枝叶,玲珑捡了根枯树枝先在地上探了探,下头没有动静了这才开始往前走,这山中几乎都是树,倒没什么好看的,一开始兴趣没了之后,玲珑转身便要往回走。谁料还没走几步,突然间传来一阵树叶被拨动的‘沙沙’响声,那声音可不像是风吹的声音。   本来玲珑心里就已经有些紧张了,一听到这声音,浑身寒毛都险些立了起来,一下子回头瞪大了眼睛去看。只是那声音来源处除了一些树枝在轻轻摆动之外,却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玲珑刚松了一口气,想转过身回去时,背后却突然又传来了沙沙的响声。这下子她是真的吓到了,连忙又回了头去看,但那声音处却依旧没见着什么,玲珑这下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猜测着恐怕是树上有什么鸟儿之类的,扇动翅膀间打响了树叶而已。   刚安慰了自己,但玲珑还是不敢再呆了,转身就要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跑。她一路摘着清明草过来,其实路是很好认的,只要顺着这些痕迹出去,找到了以往自己熟悉的地方那便不怕了。谁料刚没跑几步,那‘沙沙’声也跟着追了过来。玲珑心都快缩成一团,大喝了一声给自己鼓劲儿!   “是谁!”刚喊完这一句,头顶上方就有东西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正正儿砸到她脑袋上!昨儿这脑袋才被李氏揍过,这会儿都起包了,碰也不敢碰的,没料到那坚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子落下来便砸到了自己脑袋上,险些将玲珑砸得眼泪都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她摸着脑袋,恨不能骂上一句,连忙低了头想要去看,那砸了她的东西滚入了草丛里,没多大会儿功夫便瞧不着了,她正想拨开草丛去瞧,谁料后脑勺处又有东西朝她砸了过来。这下子玲珑感觉到了,倒是想躲,但她的精神是已经躲开了,身体却没办法这么灵活,她调头看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朝自己砸了过来,‘嘭’的一声顿时砸到了她眼睛上,就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但也仍被砸到眼皮,一阵头晕眼花的,眼眶周围的骨头被砸痛了疼得让她下意识捂眼睛就罢了,偏偏眼皮下头的眼珠也被砸了一下,玲珑一屁股坐到泥地里,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这不是哭的,而是眼睛自然而然受不了刺激涌出的眼泪,她这会儿忍不住了,不就是进山找个野菜填肚子么?招着谁惹着谁了?采点没人要的野菜竟然也要被砸!玲珑忍不住捂着眼睛,一面流泪一面骂:“死老天,摘个野菜也要被东西砸!”她手里死死握着砸她的东西,也不放开,等她瞧好了是什么砸她的,等会儿她要去将那树根给挖了!   气冲冲的拿衣袖将眼泪给擦了,好半晌眼睛还在泪流不止,只是她自己手本来不怎么干净,也不敢拿手去揉眼睛,只得一面眨着眼皮,一面将刚刚趁着这东西砸在脸上时伸手将它给捉到了,如今摊在手里,透过朦朦胧胧的泪光,她依稀看到褐色一个东西,刚握在手里过了,外壳是硬的,可不像是一般的果皮,摸在手里跟个木头似的,偏偏也不像是石头,她擦了把眼泪,刚想再看一下,谁料沙沙声过后,后脑勺又被一个重物砸了一下!   这下子头晕眼花险些睡在地上了!玲珑火冒三丈,死死捏着手里的东西就四处看了起来:“哪个作死的拿东西砸我!”   她这次是顺着东西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的,刚刚那两下一回是从头顶上扔过来的,一回是从左斜前方扔过来的,这回则是正后头扔来,恰巧她一歪头便砸到了她脑门儿上!瞧着这方向,肯定不可能是树落下来的,玲珑气得要死,叉着腰就骂了起来:“哪个砸我,赶紧出来,要被我逮住了,揍得他满地找牙!”   深山里这地方虽然荒凉,但自己都有可能过来了,也难保哪个调皮的孩子会跟着进山来,村里的孩子们一向爱欺负她,尤其是以刘宗金两兄弟为首的,伙同村里好几个小孩儿,平日里也爱拿东西砸她,这会儿玲珑想也不想便将事情算到了刘宗金等人头上!   “吱吱,吱吱吱。”一个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墨绿的树叶中,枝杆里钻出一个金黄色的小影儿来,玲珑抬了头去看,那黄色小影儿伸手又抓了个东西朝她砸过来了!好了,这回正巧看到凶手了!玲珑气得要死,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将握在自己掌心里的硬东西砸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手的动作,那只黄色的影子一下子‘吱吱’叫着跳了出来,一边咧了咧嘴,又伸手将它原本抱在怀中的东西一股脑儿的都朝玲珑扔了过来!   感谢:丹丹的评价票~~~~~ 第10章 被砸   我去!玲珑这才看清了这是一只金黄色皮毛的小猴儿,这家伙怀里抱了一大堆刚刚那样的硬果子,朝玲珑扔过来了,她虽然躲了几下,但仍被砸了好几处,疼得她打了个哆嗦。这死猴子,敢拿东西砸人!玲珑四处看了,没有什么泥块儿,索性抓了一把草便朝这猴子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跑!   那猴子看她砸东西过来,也是兴奋得很,又一边动作利落的跳下地来,轻巧的捡了地上刚刚玲珑砸它的东西起来,又朝玲珑砸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发出‘吱吱’的叫声!虽说身为一个人,砸东西比较要是输给一只猴子肯定是没脸的事情。但玲珑本来身体就弱,再加上那死猴子动作灵活得很,她一扔了东西过去,这猴子身体小,动作又敏捷,一下子就躲开了。而那猴子扔过来的东西十有八九都砸在了她身上。   玲珑被砸了好几下,脸上都不知道挨了几回,完全不是这只猴子的对手,泪流满面的干脆背了背篼一边不由自主的流着眼泪,一边咒骂着开始逃了起来。那猴子‘吱吱’叫着跟在身后追,玲珑鼻青脸肿的,这会儿慌忙一跑之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后头死猴子拿东西砸她,那东西砸在身上硬生生的疼,她也不敢留,四处开始逃窜了起来,一边跑嘴里一边骂:   “死猴子,连你也欺负我!要是被我逮着了,有你好看的!”这会儿也只有骂几句来出出气了,反正猴子也听不懂。也不知跑了几步,前头竟然传来细细的流水声,一股淡淡的苦药味儿像是夹杂着水蒸气传进了鼻子里来,倒真是有些古怪,玲珑放慢了脚步,也不敢跑得快了,这地方四处都是草,看上去像是实地的地方,可是听着却是有河流,要是等下跑得急了一脚栽进河流里,那可真正是好玩儿了。这河流可是要往山下淌的,若是顺着这河流落下去,虽说能免费到家,可同样的她不死也得被摔成重伤!   “吱吱!”身后的猴子看她不跑了,又瞪着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又举起手将手中的东西朝她扔了过来,正巧砸到后背心上!   玲珑强忍着疼痛,转身朝草丛里扒拉。这硬东西刚刚没注意到去看,只顾着躲这只死猴子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砸在身上疼得要命。她在草丛里一阵摸索,倒是摸出了一个硬疙瘩来,拿在手里一看,这东西大约有自己拳头大小,硬不拉几的,表面布满了纹路,摸上去凹凸不平的,虽然这东西比前世时玲珑看到过的要大了一两倍不止,但玲珑怎么看也觉得这东西就是一个核桃呀!   她一下子有些兴奋了起来,又拿了这东西在手里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一个核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核桃会比前世时自己吃过的核桃大了一倍不止,但玲珑就是认出了这是一个加大版的核桃。她连忙四处看了看,想找一个东西来将这个敲破看看,那不远处的金黄毛猴子瞧着她的动作,也开始‘吱吱’叫着跟她学了起来,四处开始不停的转,一边好奇的盯着玲珑看。   这只死猴子!玲珑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气得直咬牙。深怕这只猴子再拿了东西砸自己,玲珑也不敢动了,慢慢的盯着这只猴子,坐了下来。那猴子看着玲珑坐下了,也笨拙的想学她动作,跟着弯了腿想盘膝坐下去,只是它那腿却是不能弯着盘过来,只能向后蹲着坐下去,一时间那猴子急得挖耳挠腮的,却没办法像玲珑一般,顿时急得不住‘吱吱’的大声叫了起来。   玲珑虽然心中被这猴子砸得火大,但这会儿却看着它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猴子一看玲珑笑它,顿时急得不住原地乱跳,那根细长的尾巴也在后头甩来甩去,一见到玲珑笑它,这猴子也聪明,尖叫了一声,拿了怀中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朝玲珑砸了过来!本来单体攻击都不容易躲过,这下子群体攻击自然玲珑更加吃疼,呲牙咧嘴了起来。那猴子又瞪了她两眼,这才转身前手放在地上,飞快的跑了。   总算是跑了!玲珑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朝那水的方向走去,越走那味道玲珑闻着越发觉得古怪了些,这会儿猴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躲着,玲珑也不敢过去,深怕等下猴子拿东西砸自己要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要躲滚下山就不好了。   四处看了看,总算在不远处时果然看到了一个悬崖壁,从那边捡了两块石头过来,一边放了那核桃在石头上,另一只手拿了石头狠狠砸了下去。‘咵嚓’一声脆响,那层坚硬的壳在石头用力的砸打下,碎了开来,露出里头的核桃仁儿来,跟玲珑前世时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东西外表看着要大许多。玲珑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小块儿放进嘴中尝了尝,味道儿香脆,带着核桃特有的口感,虽然夹杂了一点儿果树的青香,但她敢肯定,这东西就是核桃!   试探着将这一小块核桃给吞进去了,半天没敢动弹,直到没有肚疼以及恶心等不良反应时,玲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将里头的果肉捡了出来,一边又拿了石头砸了好几个,把核桃肉全部都捡了出来。核桃可是一个好东西,不止吃了补脑,而且对头发身体也是大有好处的!这具身体一天到晚的只吃些糠咽菜,玲珑来到古代半个月以来,又天天吃野菜,难得见到了不同于野菜的东西,又确定了这真是核桃,顿时抓了一块核桃便又塞进了口中。   这核桃口感极好,那连半点儿生涩的感觉没有,甚至比起玲珑前世时吃过的核桃口感还要好一些。也不知道那黄毛小猴子从哪儿弄出来的东西,刚刚玲珑还对于它拿这个东西砸自己很有怨气,这会儿全换成了欣喜,也不觉得身上被砸过的地方疼痛了,一边在草丛里找起了刚刚黄毛猴子扔自己的核桃来,这下子除了她砸开的四五个之外,竟然还剩了四个!玲珑心中又惊又喜,嘿嘿笑了两声,又放了一块核桃进嘴中,刚嚼了两下,不远处却又传来熟悉的‘吱吱’声来。   感谢:馮不順,亲投的十张评价票! 第11章 猴子   抬头看了过去,见到那小猴子正抱着两个碗口大小的桃子抛在手中玩儿着,玲珑口水‘刷’的一下就险些涌了出来!来到古代这几天时间,天天不是吃野菜就是吃野菜,嘴里都苦了,今日不止是能看到一只核桃,还能见到水蜜桃!这会儿玲珑恨不能让这猴子赶紧拿来扔自己,就是砸到了自己也认了,可偏偏这只臭猴子却拿着水蜜桃,开始在它掌心中扔了起来,一边扔着,一边转头冲着玲珑‘吱吱’的叫。   玲珑郁闷得要死,想了想灵机一动,拿了一个核桃作势要扔它!这猴子从它刚刚想要跟着自己学坐下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它是喜欢跟着人学的,自己要是拿了东西扔它,说不准它就会拿了手上的桃子扔过来了!玲珑美滋滋的在心里想着,一边又做出要双手扔它的动作来!那猴子果然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朝后一跳,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来,玲珑心中得意,将核桃放在了地上,准备空出双手来接桃子。   谁料那只猴子跳了两下,不多会儿竟然后退了几步,将手里的桃子放到了怀中,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起来,狠狠朝玲珑砸了过去!   玲珑嘴角不住抽搐,眼皮狂跳!尼玛,这年头连猴子都这么狡猾不好骗了,这只倒霉猴子,不知道从哪儿想出来的损招儿,竟然拿石头砸她!玲珑连滚带爬趴在了地上,那石块儿险险从她身边擦过去了,滚进草丛不见了!若这东西砸到身上,恐怕还真得吃苦头不可,她心头大怒,想要站起来给这猴子几分颜色看看,她就枉为人了!玲珑四处找东西,那猴子却是‘吱吱’叫着,不多时又捡了块石头过来!   这完全是有备而来啊!   躲了几回,身上挨砸了好几下,玲珑欲哭无泪,连忙大叫道:“我的,投降了!不要扔了!”她一边喊着,那猴子一边犹豫的放下了手中的石头,玲珑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它怀中抱着的水蜜桃一眼,一边想了想,狠心将掌心里的核桃肉摊了开来:“公平交易!用核桃换你的桃子,就这么说定了!”   那黄毛儿猴子似懂非懂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看它这模样,深怕它又要拿石头砸自己,跟这破猴子完全没法勾通,也只有自己先做出让步,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儿小的核桃肉挪了几步,放到了中间,一边自己也拈起一块,慢动作的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眼睛盯着那猴子道:“吃!”猴子本来就是聪明的东西,一看到玲珑这动作,像是明白了几分般,小心翼翼的爬了过来,走了几步之后飞快的捏了那块核桃肉退了回去,学着玲珑的动作一般,将核桃肉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刚嚼两下,猴子便跳了起来,嘴中‘吱吱’叫了两声,尾巴不住甩动着。这模样是个什么意思?玲珑猜想着这核桃该不会是自己吃着好吃,而猴子不喜欢吧?否则它也没必要用这个来砸自己啊?一想到这儿,玲珑便猜测着自己要用这东西换桃子恐怕不太容易了,顿时心中有些失望了起来。   谁料那猴子跳了一阵,又不住拿爪子刨了几下耳朵之后又蹿了过来向她伸出了那只毛茸茸的手来。   “想要?”一看这金黄毛猴子的动作,玲珑顿时笑了起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指着猴子怀里的水蜜桃道:“用这个来交换!”她说完,先做示范,将自己手里的核桃又扔了一块儿过去,那猴子动作敏捷的跳了起来,将这核桃接在手中,又飞快的塞进嘴里。   看得出来它是喜欢吃核桃了。玲珑脸上露出笑意来,又指了指猴子怀中的水蜜桃,却见那猴子吃完核桃,又将手伸了出来。   玲珑一看它这动作,顿时就发怒了:“要想吃,拿东西来交换!你当你吃白食的啊,拿桃子,交换!”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前走几步,那猴子受惊一般连忙不停的往后退,一边转身似是想跑的样子。玲珑也拿这小东西没办法了,只得气恨的又放下一块儿核桃,一边又指了指猴子怀中的水蜜桃:“交换!”说完,拿了地上还没砸破的核桃在手里,分别左右手拿着核桃和核桃肉做了个交换的动作!   这下子猴子像是看明白了,但它下一个动作却是死死的将桃子抱在了怀里。一瞧它这小器的模样,玲珑脸顿时就黑了,舍不得怀里的水蜜桃竟然还想吃自己的核桃肉,想得美!她也跟着坐了下来,那猴子看了玲珑一眼,半晌之后跑开了,只是玲珑刚想站起身来,那猴子便冲她呲牙咧嘴的叫,等了半天,玲珑也没见这猴子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她给堵在了这山间,也不知这家伙想干什么。莫非想让她将手中的核桃肉给交出来?那可是她今儿晚上的粮食,可不会给这猴子的,不过是一只猴子而已,玲珑还不信自己斗不过它。   恨恨的在地上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到底是有些好奇这猴子在干什么,一会儿就听到它的吱吱声与草丛里间或露出来的那只尾巴。谁料玲珑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几步时,却看到那猴子将两只水蜜桃放在地上,旁边已经捡了一小堆石头,堆在一起,很明显这是用来对付她的!玲珑脸当下就黑了,转身飞快的背了背篼,把没有砸开过的核桃扔进背篼里,又把那砸破的核桃壳儿给踢下了山,这臭猴子太可恶了,竟然捡了这么多石头一看就知道是想砸她的,她才不会教这猴子吃核桃的办法!   玲珑背了背篼就开始跑,身后猴子传来‘吱吱’的叫声,一路跟着追了过来,后头还有石头扔到树干上时的声音,不时有石头砸在玲珑身上。别说这猴子手劲儿还不小,那石头雨点儿似的落在人身上,有些虽然砸中了树干,有些也被背篼挡住了,可也有一些是真正砸到她身上腿上的,疼得她不住抽冷气。   若是有一天让人知道自己被只猴子给追得满山乱窜,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家!玲珑心里胡思乱想着,脚下却不敢停,跟畜牲可没法儿计较的,要是那石头砸到自己的脸怎么办,要是没砸破皮还好,若是砸破皮了,破了相,这副身体本来就已经够寒渗了,这样下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感谢:馮不順,亲投的两张评价票! 第12章 见蛇   等到跑下了山了,没听到猴子的声音了,玲珑才停下了脚步来,刚刚跑得急了,这会儿只觉得心里头慌得很,嘴唇直哆嗦,心脏像是要跳出了喉咙一般,这具身体果然弱得很,属于跑几步就喘,多跑几步命都要去一半的,这会儿连着跑了好远,玲珑只觉得自己胸口儿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忍不住又将那猴子给诅咒了一回。   这样一折腾,在山林中时看不出来,那阳光被树叶挡了大半,可这会儿一走到平日里自己熟悉的地方,树木稀少了些,阳光洒了下来,到了古代十几天,对于辨认时间玲珑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恐怕这会儿已经快到午时了,没想到在山里跟那猴子对峙已经过了这样长时间,也不敢再耽搁了,连忙歇了一阵,这才背着背篼朝山下走了去。   一路走着玲珑一路在想自己今儿捡到那核桃的事儿。虽说猴子可恶了些,拿东西砸她,但拿这核桃砸她,若是那猴子还有多的核桃再砸她一回也是可以的。也不知道这核桃能不能卖得了一点儿钱,在现代时一斤核桃都要好几十块钱了,若是自己也捡一些,不敢说卖多少银子,但卖个十来铜板应该能成吧?玲珑一面想着,一面又走走歇歇,下了山时果然太阳光已经很炽烈了,放眼望去村里田坎处到处都是许多背着背篼扛了锄头回去的村民们。   玲珑一出现时,好多人目光都没往她身上放。玲珑一面半捂着自己那张被砸得麻木的脸,连疼痛这会儿也感觉不到,也不知该是如何模样了,她一路低垂着头,背着背篼快速的朝自己家里走去。她的家在村里最东边儿的山流边,那边除了稍近一些的刘有才的家之外,便只有玲珑的家了,都到午时了,洗衣裳的人也渐渐少了,看到没有人了,玲珑才将自己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一来到家门前时,早上还掩好的门果然被人推到了两边,地上本来摆得整齐的到膝盖处的砖头果然已经散了一地都是,她小心的走过去,果然看到头顶上吊着的桶与绑好的砖头儿已经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的石砖头上,裂成了好几块,一地的碎石渣子与水迹,旁边上的土都泡得松软了!一块砖头儿边上还沾了血迹,这情景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来过了!玲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这地方可没哪个不长眼的会进来想偷她东西的,屋里家徒四壁,干净得很,只剩几块破门板和一些草堆而已,哪个人会闲了没事儿过来?   再说村里人都当她自己是个克父母的,没事儿哪里会过来,一想就知道是刘家的不是方氏就是李氏过来过了,准是过来拿昨儿的碗,顺便想搞些破坏的!玲珑小心翼翼的朝屋里看了一眼,这才踩在了砖头上儿朝屋里跳了进去。   果然屋里昨儿摆着没洗的碗已经不见了,只是自己剩余的一些碗和筷子被砍成了两截,锅也被人用砖头砸过,有些裂开了,玲珑冷笑了一声,刘家的人这果然是不想让她活了,连仅剩的煮饭东西也被毁成这模样,她心里一股火气涌了上来,将自己的背篼搁在了厨房里,想了想才朝屋里走了去。   她这房子只得两间,一个偏小的厨房,一个住的地方加能吃饭的破旧客厅,屋里是没有门的,一眼望去便能将里头的情况看得清楚。玲珑皱了皱眉头,院子里头靠山的地方传来‘吱吱’的细小叫声以及索索的声音。不知道她今日是不是被猴子砸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一听到那‘吱吱’声便本能的想到猴子,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这会儿已经酸涨难忍,开始隐隐作痛的脸来。   “扑哧!”一道细小的声音传来,玲珑后脑勺上被砸了一下!这不是错觉,玲珑伸手摸了摸脑袋,那稻草似的枯干头发上果然夹杂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她伸手摸了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果子,绿油油的一颗,玲珑忍耐不住,狠狠将手里的果子捏爆了开来,那果子一被捏开,里头果肉加着果汁儿与黑色的种子粒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粘答答的弄得人一手都是,滑腻腻的,真是恶心!玲珑甩了甩手,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嘴里恶声道:“死猴子,你给我滚出来!”   “吱吱!”果然一个黄色的身影在院子里的草堆中露出身影来,又捏了东西朝她匝了过来,玲珑身子一偏,躲开了。这猴子在山中称大王将自己追得狼狈逃窜就罢,这会儿竟然敢追到了自己家里来!实在是不可忍耐,山中她拿这猴子没办法,不信到了自己的地盘儿还能由着它砸着玩儿!玲珑阴阴笑了两声,四处开始找了起来,拿了一个烂簸盖将自己身体挡住了大半,这才冲那猴子一笑,也开始捡起地上的东西来想砸这猴子。   绿色的果子砸在竹编的烂簸盖上全都被挡住了,发出‘嗒嗒’落雨似的响声!这下子砸不到了吧。玲珑得意的探出头去,一边朝外头看了一眼,但却见到那猴子已经朝门口处跳了过去,避开了地上湿泥的地方,竟然开始捡起地上的烂砖头儿来!   玲珑眼珠子都险些滚落出眼眶,要被这东西砸到,她今儿命都要去大半,这死猴子玩儿得也太大了吧!玲珑一股火气涌了出来,这簸盖恐怕能挡住细小的果子,但肯定挡不住这石头,好女不跟猴子斗,她连忙飞快的扔了手中的烂簸盖,飞快的就朝屋里跑,那猴子捡了颗小块的破砖头儿也跟着她跳了进去。   屋里就跟鸽子笼似的,也没地方躲,玲珑本来想钻到床脚下,谁料猴子已经扔了东西砸过来。一道‘嘶嘶’的声音响起,玲珑后背发麻,下意识的侧开身子躲开了石头,连忙便转身朝床上看去,见到一条花色斑斓,约有自己手腕儿粗细的蛇这会儿正昂着脑袋,吐着舌头正对着她,那冰冷的目光看得玲珑浑身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第13章 夺命   “哪儿来的蛇?”玲珑嘴角抽了抽,心下又惊又骇,下意识的就要往外跑!门口举着小石块儿的猴子有些奇怪的看着这疯女人的举动,动作利落的警惕着朝后头跳了几步,躲开了玲珑的身体,并冲她扬威似的举了举手里的石头!虽然猴子手中有石头砸到人也不是好玩儿的,可猴子至少还有灵性,勉强还能拿核桃肉引诱它一下,可那蛇却是冷血动物,再说一块石头儿可是砸不死人的,运气好一点儿砸到身上只是疼一下,又不会死,可这蛇黑白相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若是被咬上一口,古代又没哪个先进的医院能救她,更没有血清能救她,到时依刘玲珑自己本身没人爱的程度,说不得要一命呼呜了。   那猴子果然拿了石头要砸她,玲珑赶紧将怀里放着的核桃肉取了出来,摊开在了掌心中。也不知道这猴子怎么跟过来的,但这会儿玲珑已经顾不上了,拿了两块核桃肉往猴子方向一扔,便开始跑着找屋里能打蛇的东西来!只是玲珑家中也没什么东西,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洗衣棒能勉强打蛇,但也不知道那蛇跑了没有。   这房子靠近水边气温潮湿果然不是什么好的,现在竟然连蛇都出现了,她以前还当住得离刘家近,又在水边蚊虫多便已经是最大的不幸了,看来现在这话说得还太早了一些!玲珑眼泪哗哗的流,只是这会儿她连门也不敢进了。   在外头呆了半天,往后又不可能一直就这样露宿院子里,总还是得进屋里去的。玲珑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进屋里看看,她倒不是怕蛇虫,只是这东西再不怕看着也寒渗了些,再加上那蛇可是有毒的,这东西又小巧灵活,她这具身体又不怎么好,若是被咬了没毒还好,最多疼一疼,可要是有毒了,那咬上一口是得要命的事情!来到这地方也不知道死了以后还能不能回去,若是不能回去,岂不是凭白招了一场灾祸么!   玲珑刚给自己鼓气,准备进屋里,外头却传来了一阵猴子急促的吱吱叫声。玲珑松了一口气,也不看屋里了,只好奇的朝门外看去,一眨眼功夫间,她自己真正只见过一回面的岳承宗拎了一只金黄色皮毛的猴子站在她门外,木然着一张脸看她,直勾勾的盯了她半晌之后,才淡淡道:“刘家妹妹,这是你养的猴子么?”   那猴子被他抓住了脑后脖子处的一块软皮,在岳承宗手上荡来荡去的,呲牙咧嘴的发出‘吱吱’的叫声,从它不断挣扎的动作,以及不死心想伸手过去挑岳承宗手臂的动作来看,这猴子明显这会儿愤怒了起来!   白日里看岳承宗比昨儿晚上看时倒清楚了一些,一张古铜色的脸,头发绾了大半在头顶,余下一些洒在身下脑后,表示这是未成年的意思,浓眉大眼,一张脸孔一看阳刚之气便扑面而来,偏偏那双眉毛和眼睛却是生得好,岳承宗高大的身形站在破门边,一手拎了猴子,一手拿着他那支比他人还高的长枪站在门外,问了一句见玲珑没有立即回答,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我回来是有事的,刘家妹妹,猴子是你的吗?”他勉强又多问了一句。原本玲珑还在记恨他昨儿说自己随处大小便的事儿,心里很是看这家伙不顺眼儿,可这会儿一看到他拎着猴子,玲珑顿时就阴阴的笑了起来。   这只死猴子,仗着身躯灵活跑得快,让她抓不到,今儿还敢拿东西砸她,如今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竟然现在落到自己手上了!玲珑阴险的笑了起来,已经开始在心里想要如何收拾这只臭猴子了,一面看岳承宗不耐烦,连忙就颠颠的朝他跑了过去,要接他手里的猴子,嘴里感谢道:   “岳大哥呀,真是感谢您了,这臭猴子就是爱乱跑啊!多亏大哥您身手敏捷,才将它给逮住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在猴子身上打量了起来,那黄毛猴子嘴里叫声更急了些,也拼命的挣扎了起来,那模样看得玲珑真是爽快,你也有今天,谁叫你今儿拿东西砸我来着!一想到这儿,玲珑毫不客气的就伸手拽了拽猴子的尾巴。   那猴子伸了爪子就要朝她挠过来,玲珑还来不及躲,岳承宗便已经将猴子提高了些,让它爪子扑了个空,这才认真冲玲珑道:“小心,猴子野!”   这大河村中除了河就是背靠着山,山中猴子是有,村里看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因此岳承宗看到玲珑养了猴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吃惊,还小心提醒了她一句。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只有一个表情,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玲珑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却是笑道:“多谢岳大哥提醒了,要不麻烦岳大哥帮我个忙,我拼个草绳,你帮我把它捆起来吧!我今儿这不,才刚抓到的。”   岳承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在玲珑以为他会拒绝,毕竟自己在村里名声并不如何好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竟然岳承宗答应了下来。   可真是喜出望外了!幸亏早晨时为了算计隔壁刘家人,可没少搓麻绳,但这会儿全都放到了屋子里,她也不敢进去了,因此只得与岳承宗道:“不巧了,我屋里本来有些草绳,但里头有蛇,要不岳大哥等我半柱香功夫,我现搓吧!”   “有蛇?”少年挑了挑眉头,居高临下看了玲珑一眼:“在哪里?”   玲珑朝屋子里指了指,这才准备朝草堆边走去捡些稻草出来,嘴里说道:“也不知哪儿来的毒蛇,刚刚才看到,倒是吓我一跳,岳大哥等我一会儿,我很快的。”她背对着岳承宗随手扯了好几根稻谷草出来,刚转身想与岳承宗说话,却见他一手提着猴子,一手拿着长枪,大踏步朝她屋子走去了。   一看这情景,玲珑倒是吓了一跳。这岳承宗昨儿虽然说她随地拉撒令她有些气愤,但到底不是个什么坏人,而且又是个孩子,若是给蛇咬着了可怎么好,因此也不敢拿谷草了,连忙跟了过去,嘴里连忙道:“嗳,等下……” 第14章 毒计   岳承宗没有理她,只是兀自进了门,玲珑连忙跟在他身后,本来还想劝说几句的,谁料一进屋门便看到自己睡的门板上那条蛇竟然透过谷草还在!虽说位置隐秘,上头又有谷草挡着,但因为头一回见到了,这次哪里还会忽略,只是玲珑还有些纳闷,怎么可能这蛇不跑的?她心里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那头岳承宗本来想着习武之人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因此才想替玲珑瞧瞧,只是进了她房间才觉得有些不妥当,可没料到一进了她屋门,却什么东西也没瞧见,只看到空荡荡的破房间,头顶有些草棚已经空了,因此屋里倒是光线十足,那门板搭成的床上铺了些谷草,简陋得厉害。   这下子他倒是有些同情起玲珑了来,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虽说这姑娘四处拉撒,但看来也确实过得不好,那条门板上的蛇一眼儿就被他看到了,想也不想便举了左手中的长枪,枪尖朝蛇挑了过去,只见那蛇虽然躲了一下,但在玲珑看来却像是主动撞到了他枪尖上一般,一下子七寸就被穿透了!   玲珑看到这情景,原本想提醒他小心的,谁料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蛇一下子就被秒杀了!玲珑惊喜的朝那蛇看了一眼,刚跑过去,岳承宗已经手起长枪落,那蛇头一下子就被挑了开来,蛇血喷了出来,刚好她人瘦身矮,喷得她一脸都是!   只闻到一股血腥的臭味儿,玲珑整个人险些吐了出来,不由恨恨的瞪着岳承宗看,这会儿心里一点儿也不感激他了,想抽他的心都有。“岳大哥要动手前,不看看我吗?”她脸上蛇血从下巴直朝眉心喷去,形成一条完整的溅射图,岳承宗为人一向冷静自持,但这会儿看她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抱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蛇头挑在枪尖上,朝外头走了出去:“蛇死了头也可能咬人。”   玲珑本来还有些火大,但一听到岳承宗这话,知道他有可能是救自己的,心里不由怏怏的,但又不肯信,连忙跟了出去。岳承宗已经将那蛇头扔在了地上,不多时原本已经死了的蛇头果然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朝他扑了过去!蛇死了竟然头也能咬人,玲珑吓了一跳,却见岳承宗拿了长枪又将蛇头拍在一块砖头儿上,一脚踩了上去,不多时那蛇头才化为一摊血肉,死的不能再死了,连牙齿都碎成了好几块!   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大师啊!玲珑崇拜的看了岳承宗一眼,一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蛇血,这会儿确定人家是救自己的了,自然不可能再怪他,不过这家伙沉默寡言的,知道蛇死了头有可能咬人还不说,偏用做的!玲珑心头腹议了几句,接着看床上的那条蛇,头已经被削了去,只剩身体还在本能的抽搐着,但没了脑袋玲珑自然不怕它,这东西大约有手臂粗细,虽然没看它其它剩余的身体,但想来也不会短到哪儿去,够自己吃上一顿了。   如今她本来天天吃野菜吃得都想吐了,现在一顿现成的肉送过来,她不吃才怪了!小心的将床上被沾了蛇血的谷草掀了开来,玲珑顺着这条蛇的身体拨开谷草,本来兴奋的想看它剩余的身体,可谁料到她看到床上蛇后半截身体被捆得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将蛇半截身体缠来缠去的,死死捆在她门板上的情景时,玲珑顿时惊呆了。   看样子这蛇可不是自己跑过来的,将蛇后半截盘成圈,又用谷草搓的绳子一圈一圈的缠得严实,一看就不是蛇能办到的,别说后头还打了结?   谁放条毒蛇在她床上?谁就这么恨死她,恨不得她死,见她不死,还给放条蛇在她床上,又拿稻草给捆得严严实实的?玲珑心里重重一缩,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隔壁刘有才那一家人,火气腾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谁给捆的?”岳承宗不知何时又站到了门外,他本来不是什么好奇心重且又多嘴的人,可这会儿看到玲珑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的情况竟然还能招了人恨,忍不住便多嘴问了一句。   “还有谁?”玲珑一下子就冷笑了起来,想到早晨时自己家门口设下的陷进以及不见的那只碗,还有厨房里摔碎的东西,这大河村可没哪个有这样恨她的,最多别人也就是离她远一些而已,可没有到要让她活不下去的地步,除了隔壁刘有才家,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家人了。“还不就是我的好爷,好大伯娘等了。”   岳承宗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玲珑这会儿心情不爽了。一般这个时候村里的姑娘要不就是开始害羞的默默哭泣,要不就是捂着嘴跑了,他木然着一张脸,实际上在心里想自己该怎么办,这一点师傅可没教过他。谁料出乎他猜测的,玲珑并没有哭,也没有捂着嘴跑,反倒是抹了抹脸,一边笑道:“岳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很快的,把绳子搓一搓。对了,今儿你可是救了我一回,晚上我请你吃烤蛇肉吧。”反正锅已经坏了,要想拿这蛇肉炖汤也是不行的。   虽说玲珑是真感激岳承宗的,可如她所料的一般,岳承宗沉默着摇了摇头。反正玲珑也没想过因为人家帮了自己一回往后两人便能成为好朋友好丽友,一辈子的,因此见他拒绝,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出去洗了把脸,果然麻利的搓了几根麻绳,将那猴子捆了起来。岳承宗耽搁了这样长时间,这会儿自然转身就走,只是出了房门时想到昨儿傍晚看到这小丫头时坐在门边的模样,其实当时他就是随口胡说的,只是看她哭成那模样,倒叫人怜惜,才逗了她一回,没料到今儿再说几句话,倒跟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样,再想到她空荡荡的屋里,以及破旧的屋顶,脚步又顿了顿,半晌之后又转过了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来:   “五文钱,给你。”说完,朝玲珑怀里一扔,这才真正转身出去了。 第15章 收服   玲珑捏着袋子,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这会儿确实日子过得不好,但过成这般已经被人同情了还给钱的地步,实在也是太丢脸了些!她捏着钱袋子,本来想站起身还给岳承宗的,但她如今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她想干什么,也总得有本钱才是,先把这钱拿着,大不了先看看能不能做什么,若是不能,到时再把钱还给岳承宗就是。玲珑原本想站起来的身体,一下子又蹲了下去,这样一折腾,头晕脑涨的难受得厉害,她却死死的将钱捏在了手心里,直接硌得掌心疼了,也没有放开。   “我说你这猴子,你能不能老实一些?你拿东西扔我干什么,我怎么招你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将钱搁在胸口放好了,玲珑才看着被岳承宗牢牢实实捆在后头由四个木桩子简易搭了个圈的桩子上的那只黄毛猴子。估计这会儿猴子心头已经很不高兴了,不住的冲着玲珑咧嘴,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刚刚只想着要出气,才让岳承宗将它给捆上了,如今真将猴子给捆了,倒发现这猴子自己收留下来是个烫手的山芋。捆了它一时,总不能捆它一世吧?若是捆着不放,自己还得要找东西来给它吃,若是放了,这猴子说不定又要拿东西扔自己了。而且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将自己的家都给找到了!玲珑郁闷得要死,看猴子瞪着一双黑圆眼睛盯着她看的模样,一双大眼睛里倒印出自己来,那样子可怜兮兮得,倒看得玲珑有些心软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猴子的脑袋。   别看这小猴子会拿东西砸人,但头顶那些金黄毛倒是挺顺滑的,摸上去手感倒是不差,只是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洗澡了,一摸过去就是腻腻的感觉。玲珑只摸了一下,就嫌弃的别开了手,那猴子本来在她手伸过去时脸上还摆出了防备与恐吓的姿态,谁料被她一摸,倒是顿住了,竟然没有开始挣扎。   算了,这生活也都不容易。自己一个人还险些刚刚被人暗算了,若不是这猴子之前拿石块儿扔自己惊动了草堆里的蛇,说不得自己早被咬了,也算是这小家伙救了自己一命,反正玲珑也不想真要弄死它,因此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口袋来,摸了块核桃肉,一边朝猴子嘴中喂了过去。   “吃吧吃吧,吃完以后回你的山里去,可别出来了!”这核桃肉一喂过去,那猴子吃过这东西,也不傲娇,张嘴就嚼了起来,一双眼睛还四处乱转,一看就是很机灵的样子,看得玲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又拿了一块核桃肉喂它了,看那猴子吃了,这才准备起身放它。   只是这黄毛猴子有前科,玲珑还真怕它再拿东西砸自己,因此将两人面前的大小适中的砖头块儿都捡了个干净了,才拿小刀割开了绑猴子的身体的谷草绳儿,一下子就蹿得远远儿的躲开了。   那猴子一旦被松绑,便冲玲珑看了几眼,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她走了过来,玲珑也深怕它一暴起便要抽自己,也小心翼翼的看它,猴子走得近了些,那表情像是玲珑一动它就要逃般,半晌之后才试探着靠近了些,玲珑伸了手出来,那猴子又躲开几步。玲珑瞧着它这警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当谁要非礼你似的,躲什么!”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的不动声色朝猴子靠近,一见它像是要发怒的模样,便停下来,一看它表情又平静了,便朝前再走几步。   渐渐的,离猴子越来越近了,玲珑又试探着伸手朝它头上摸了摸,那猴子先是要躲,只是看到她动作时又小心翼翼的停了下来,手掌往下垂着放在胸前,玲珑又摸了摸它顺滑的黄毛,嘴里一边温柔的笑道:“死猴子,你还想砸我吗?你再砸我就揍死你。”猴子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看她表情不像是骂人的样子,反倒温言细语的,嘴里‘吱吱’的叫了两声,不由自主的放下前掌朝她走了过来。   终于将这只猴子哄得不怕她了,玲珑松了口气,嘿嘿笑了两声,目前看来这猴子应该不会再拿东西扔她了,她这才真正的放心了下来。   下午本来准备出去捡柴的,但因为屋里有了这条毒蛇,岳承宗又打赏了她五枚铜钱,看来可以明天再出去捡柴了。趁着午后的阳光将那条蛇给剥了皮洗了干净了,又把内脏掏了干净,幸亏自己这边就靠着河的,虽然晚上睡觉时总能听到‘西西索索’的声响,可有时却又挺方便的,比如说有时打水洗澡洗东西等,也不用井里挑出来的。   院子一端就是山,那儿除了流淌下来的水之外,还长着一大丛水竹,玲珑砍了一根稍细的,把竹子将蛇肉穿了起来,点了堆火放在上头烤。屋里锅坏了,否则蛇肉应该炖的,下午时间将蛇肉收拾好了,玲珑又出去找了些孜然、茴香等物,这些山中都是有野生的,虽然不多,但总能找得到,可惜八角却是没看到,把这些调料拿刀背砸碎了,一点儿一滴抹在了蛇肉上,随着烤肉的焦香味儿传来,那雪白的蛇肉才渐渐变了颜色。   蛇肉烤好了玲珑是许久都没有尝过肉的滋味儿了,当下便割了些吃,香味儿倒是十足了,外头烤得虽然焦脆了些,里面肉却极嫩,又带着晶莹,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少了些盐与油,若能刷上一些油和盐,蛇肉肯定会再好吃一些!说了要请岳承宗吃,虽然他不见得会真过来吃,但玲珑仍是包了一段留下来,吃饱了将屋里床上带了血的谷草收起来全部扔到了外头,重新换了一些之后,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那猴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好像是刚刚就没了踪影,反正那只猴子机灵得很,她这屋里又没来过人,背后就是山,应该跑了吧。   来到古代半个月时间,可天天都只得她一个人,今日好不容易有猴子陪了大半天,她这会儿倒是有些舍不得那只猴子了。玲珑笑了一声,跑到山边打了冷水把脸和脚洗了,这才和衣裹着衣裳进屋里睡下了。   感谢:馮不順,亲投的评价票~   感谢:水的温度,投的评价票~~   感谢:墨十八001,亲投的评价票~~   感谢:★点点?,亲投的PK票~~谢谢大家~ 第16章 寻思   果然岳承宗晚上没有过来吃蛇肉,现在天气大,那肉虽然被玲珑包了野芋叶打了凉水放进去,但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时却有些变了味儿了,如今她一个人活着有多难,玲珑自己也是过了十几天吃野菜的生活,自然舍不得将这蛇肉给丢了,将就热了一下,那蛇肉没了昨儿的鲜美,反倒多了股酸味儿与腥气,玲珑就着吃完了,刚将自己背篼里的清明草倒了出来,准备再出门儿时,正巧就撞着带了刘宗金过来的方氏!   “昨儿应该死了吧?”方氏的声音在门口外头响了起来,玲珑一听到这儿,下意识的就侧了身子躲在墙角边。   “娘。”刘宗金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小年纪的,语气里却带着一股阴霾与狠厉:“你这不是开玩笑么,那条蛇可是我跟桌子一起抓到的,可毒了,银环蛇啊,被咬了还不死,你当她天下神佛下凡?”   顿了顿,玲珑猜测着方氏应该是在点头,不多时便听她又接着道:“是该死了,正巧就说她被蛇咬了,反正这边蛇虫多得很,死了也正常,可惜这贱丫头命大,上回你爷竟然没将她给打死……”说完,方氏的声音骂了起来。   虽然早猜着有可能是方氏等人动的手,可如今真正听到这母子俩如此说,玲珑依旧是气得不住冷笑。这两母子也太胆大包了些,竟然敢想出这样的方儿来害她,既然如此,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以牙还牙了!玲珑左右看着,屋里却没个东西能收拾这两母子一顿的,只得学着昨儿猴子的动作,吃力的捡了昨儿的石砖放在自己旁边,等到听方氏母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这才把小刀放进怀里,双手又各拿了一块儿石头,秉住了呼吸站在破门后。   那半斜半倒的破门昨儿她搬着将门口挡住,免得人家一经过便能直接看到自己屋里头,这会儿倒是正好了。从门缝中看到有人过来了,玲珑先是试探着推了那门一下,那门就像立即便要倒下去一般,她心头才松了一口气。   方氏母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看准了时机,玲珑狠狠推了一下门!   那两母子冷不妨受了这个变故,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叫,门板朝两人迎面砸了下去,玲珑深怕力道不够让这两人推开了,一旦门板朝这母子两人倒了下去,她看到果然倒到一半时估计是被方氏险险的给撑住了,连忙朝这门板上头扑了上去,原本便已经朝下倒的门板虽说被方氏给撑住了,但倒下来的惯性本来就让方氏有些双腿站不稳了,这下子又加了玲珑的体重加飞扑,虽说玲珑自己瘦得恐怕只剩一把骨头,但好歹也有四十来斤,这下子门板加上玲珑的份量,方氏两母子自然没有意外的被直接压着朝后惊叫着倒了下去。   “啊~这遭瘟的门怎么倒下来了,哪里杀千刀的暗算我!”这方氏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就是一只母老虎,但现在知道害怕了,叫起来声音倒是还不小。玲珑本来气得狠了,看她与刘宗金两人倒下去后身体被门板压住了,却是各露了手和脚来,一想到刚刚刘宗金母子嘴里所说的话,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但既然自己死不了,而且又有可能回不去,便没想过要这样简单的就被蛇咬死!这母子两人心狠手辣肠子黑,刘宗金小小年纪的便知道杀人害命,这小东西刘家人不教,她来替他们教!玲珑一想到这儿,毫不犹豫的便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板砖,看准了门板上方氏两人脑袋的方向,又听方氏两人还在骂,拎起了砖头吃力的便砸到了门板上!   ‘嘭’的一声脆响,这可不止是砖头敲在了门板上而已,方氏已经杀猪似的惨嚎了起来:“哪个作死的,是哪个想整老娘,还不赶紧让开,老娘打死你!”说话时声音有些嘀咕,刘宗金也跟着拼命挣扎了起来,这小子年纪虽然小,但身体一向结实,这会儿凶性大发挣扎起来,坐在门板上头的玲珑险些被他掀了下去,连忙又抡起砖头朝他脑袋所在的方向用力砸了一下!   这小子从小就不学好,跟着人家学那些歪门邪道的,以前又一向爱欺负刘玲珑,这一下也算是玲珑替前身报仇了!   刘宗金杀猪似的大叫了起来,平日里别看他跟小霸王似的,心思又毒,昨儿还敢起歹毒心思害人,但这会儿一被打,他竟然扯开嗓门儿就哭嚎了起来:“娘啊,谁把我牙打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但力道却没刚刚那样大了,也就只是一个纸老虎而已!玲珑不屑的又坐在门板上跳了跳,想到刚刚这母子俩的盘算,也不客气了,直接抡着拳头方氏那边砸两下,刘宗金这边又砸几回,直将两人砸得哭爹喊娘了,再爬不起身来,玲珑这才冷哼了一声,又站在门板上头一踩。   下头闷哼了一声,看这两人样子一时间也爬不起来了,玲珑虽然不怕跟刘家人打交道,不过这回方氏既然敢生出了歹毒心思想害她,有一就有二,却也不得不防着一点儿。可惜自己手中没钱,否则若是能将院子先给修一修,让这两人再也回不来就好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玲珑这才进屋里拿了背篼,出来时又踩到了方氏母子身上,这才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等她走了老远,方氏才气若游丝的将盖在自己母子身上的门板给掀开了,一旁刘宗金满脸鼻血,被方氏拉了起来。看到儿子这模样,方氏自然一阵心肝儿肉的疼,将那恶作剧的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才道:“也不知今儿是走了什么霉运,竟然一大早的就受了血光之灾,金儿,你牙都掉了,咱们赶紧回去洗把脸吧。”   刘宗金坐在地上,面色阴沉的捧着脸,狠辣道:“娘,你说早晨是不是刘玲珑那贱丫头干的?”   “她不是死了吗?”方氏倒是没往这边想,可是一听到儿子这话,却是吓了一跳,连忙便开口道:“昨儿咱们放了蛇在她床上,那丫头恐怕再是命大,这会儿也该死了吧!”刘宗金冷哼了一声,爬起身抹了鼻血便朝玲珑屋里跑,半晌之后看着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顿时便恨恨的朝方氏骂了一声:“就是她!就是她干的,她没死!” 第17章 再进   方氏一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想到自己跟大儿子两人过来不止是没有听到好消息,反倒是被刘玲珑给整了一顿,方氏气得直跳脚,又看儿子脸上的伤痕,顿时嘴里便破口大骂:“这该死的东西,下贱的小娼妇,千人枕万人骑的东西,竟然敢打老娘,翻了天了她!今儿我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走,回去跟你爷告去!”   两母子气得浑身哆嗦回去了,玲珑却是不管这些。她知道方氏恐怕吃了亏也应该能猜到是她干的,但她也不怵,反正她就是忍气吞声刘有才一家人也不见得能放过她,昨儿方氏母子连放毒蛇咬人想害她性命的事儿都能干得出,她就不还手,方氏等人也得将她往死里弄,不如还了手,倒还爽快一些!   一路朝着山里走去,今儿玲珑也不想挖那清明草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那小猴子,要是能再遇到,还得一些核桃就好了。更令玲珑心中有些惊疑牵挂的,是昨儿那闻着就有些不对的味道。   她一面朝着昨儿自己走过的林子方向前去,记忆中那方向是有河流的,走近林子中深了些,只要记得大致方位,再瞧准了自己家的方向往山顶走就是,大约走了三个来时辰,果然倒是走到了昨儿她跟那小猴子对峙的地方。   昨天黄毛猴子留下来的石块儿堆现在还在那里摆着,一些核桃壳儿也在。昨儿因为小猴子的原因,玲珑倒还没仔细看过这地方,比起刚刚经过的林子来说,这边地势倒是平坦了,像是半空中的一个小平台似的,这边树木也少,除了悬崖边上有几颗松柏外,其余地上几乎都是半人高的野草。   这会儿正是夏季,许多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倒是开得正好,一股清悠的香味儿。玲珑拧了裙摆朝外头走,她听到了细细的水流的声音,那股浓郁的硫磺味儿越发重了些。玲珑吸了吸鼻子,四周一片寂静,因为实在太静了,连自己的心跳呼吸声都像是能听到一般,所以衬得那原本细细流淌的水声也显得清晰了些起来。   四周安静异常,那股奇怪的味道越发浓厚了些,山中又没旁人,也不知哪儿生出来的这味道,玲珑越发好奇,但也不敢走得快了,这些地方全是草,山又高,几乎像是身在半空中了一般,若是一脚踩空了,玲珑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从这地方看过去下头便是村庄,那田地被她尽收在眼底,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田地,金黄色的稻谷田被风吹得整齐的摇晃,如同一道金色的海洋般,放眼望去,似是没有尽头一般。   这可是在高山的云端里,从上往下看,那些还在地里忙着的村民们便成了一个个针尖般大小的点儿,恐怕这儿离地面足有好几十米的距离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这样一摔下去……那么方氏等人的图谋不消刘家人来取她小命,她自己就能一命呜呼了。   试过好多回想自杀回现代,但每回就是昏死过去睁开眼睛来还是醒在这大河村里,玲珑也死了心,猜测着自己恐怕回不去了,只有这样一条小命,她自然不敢轻易去冒险,因此每一步都得用临时折来的一根竹棍儿先戳半天,自己才敢试探着去落脚,这样一路小心走到涯边时,玲珑倒是看到了那条掩在一堆水草中约有桶粗细的泉眼了,正缓缓向下流淌着,流过的地方将那些水草都养得根肥叶茂,在这半山腰上先是形成了一道约有两三米左右长,约一米左右宽的清亮小河沟,才开始顺着山涯往下流。   这大河村中水能够从山上直接流下去的地方好像是除了自己家,便再没有其它地方了,玲珑好奇的探了头出去看,果然见到山下自家的破烂房子了。从高往下看下去,她现在住的房子便如同一个火柴盒般大小,若不是玲珑特意看去,恐怕还真发现不了,虽然早知道自已住的地方破得很,但没想到从高处往下看时竟然玲珑才发现有如此破旧,墙壁都像是歪斜了一般,头顶的草棚已经露出半个支撑的竹架来,恐怕一旦刮大风,这屋顶便要飞天而去了!   也不敢再往下头看了,这半山腰实在太高了,玲珑深怕自己一个没站稳要是栽倒了下去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去的,干脆在这条小河流边蹲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玲珑找到了这条小河,可偏偏玲珑蹲在这小河边也能闻到那淡淡的硫磺气味儿,可她凑近了河流一些,那味道儿却又淡了些。这小溪河里的水清彻见底,河流并不深,能清晰的看到里头翠绿飘荡着的柔软水草,这些水草都是玲珑记忆里见过的,不应该有那种古怪的硫磺味儿才是。   玲珑甩了甩头,将心里的疑惑甩了开,这才拨弄起河边长着的水草来,有些像是水葫芦般,她想到在山脚时看到一些孩子们玩耍的东西,连忙折了一根似是空心菜一样的水草下来,把那管子折了段下来,又把其中撕开一些,放到嘴里一吹,顿时发出了‘卟’的一声脆响!冷不妨发出的声音令她吓了一跳不说,而且完全没有想像中的美感,像是哪个人放了屁一般,幸亏这半山腰里没人听得见,玲珑没料到自己这样大年纪的人了,竟然也学那些孩子们的玩法,脸庞一下子火烧火燎的将这根刚折下来的水草管儿朝山下扔了下去,毁尸灭迹!   反正古代也不存在乱丢垃圾一说,这会儿几乎没什么垃圾,一切都是原生态的东西,便是丢了也很容易便化成对地有利的肥料而已。虽说刚刚没吹出好听的音乐来,但玲珑倒是对河边有了些兴致,又开始在里头扒拉了起来,这才发现河边不止是这些水草而已,还有一些鱼腥草,以及鱼香草等等。另有一种不知名的植物,闻着味道儿倒与一般的花草不一样,一股清幽的香味儿,倒像是薄荷一般。 第18章 山中   这河流边的野草倒是长了一大片都是,玲珑连忙扯了一大把下来,放到鼻孔下闻了闻,刚刚离得远一股薄荷的清幽都能闻得到,如今拿得近了一闻,果然是薄荷叶,而且那味儿比自己前世时吃过的经过现代工业制造出来的薄荷香味儿还要浓得多!玲珑一下子来了兴致,连忙将河边好些薄荷都扯了下来,她的小刀一向随身带的,不止是能用来防方氏等人,还能用来挖草根,这会儿看到这样多薄荷,玲珑想也没想便连根带枝的挖了好多下来放进了背篼里。   河边的薄荷不少,粗略一看过去好几米的河流边和水草混在一起长的到处都是!她也没全给挖完了,只挖了一部份,又将其中一些薄荷叶给采了下来,把鱼腥草与鱼香草各都挖了一些放进背篼里。在河边刚蹲了一阵,刚刚倒是看到薄荷激动了,这会儿一旦挖完薄荷,玲珑起身时才发现脸上脖子上痒得厉害。   山里野蚊子本来就凶,咬人那叫一个狠,摸到脖子处好些地方都冒了红疙瘩起来,而脖子上还好,她痒了还能抓一抓,可是脸上昨儿被那只臭猴子砸过,这会儿鼻青脸肿的,似猪头一般,脸上痒了,她还不敢抓,一碰到就疼,那个滋味儿,怎么叫一个销魂了得!   玲珑泪流满面的不敢在这边再呆了,昨儿被猴子追着跑,倒没怎么被蚊子咬,如今呆一阵才知道受不了,连忙起身就想回去。反正这硫磺的味道虽然她觉得奇怪,可这地方摆着又跑不掉,她明天再来看就行了,今天因为路不熟,光是找这地方便花了好几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午时过了,再耽搁下去她怕出山后都晚上了。   夜里的山中可是十分危险的,反正今儿记熟了路,明天一进来便直奔这地方过来,肯定比今日花时间瞎转要来得好。玲珑一想到这儿,也不敢耽搁了,她今日进山除了为找那古怪的味道的,也不用挖野菜,昨儿采的清明草现在都还没吃,这东西离土了搁久了又不好,倒是扔了还不如吃了,本来倒想来看看能不能再找着一些核桃的,如今走了大半天,核桃虽然没找着,但薄荷找到一些玲珑也满足了,正准备回去,突然间熟悉的‘吱吱’声又响了起来,一道金黄色的影子朝她这边跳了过来,玲珑下意识的就要躲。   但她的身体实在不如她的思想争气,被这道金黄色的影子扑了个正着!幸亏刚刚已经离开了河边,否则这会儿被一扑,非得滚下山不可!玲珑气恨的看了趴到自己怀里又非快跳开的猴子一眼,恨不能抽它两下,嘴角不住抽搐了,盯着这只猴子看。   昨儿估计是摸过了它,又没真将这猴子怎么样的原因,猴子刚刚扑过来虽然又很快跳开,但这会儿盯着玲珑看了一眼,试探着朝她靠了过来。玲珑见这猴子没有要再拿东西扔自己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小东西果然机灵,也不知是不是将她给认出来了,她可没有要想真将这只猴子怎么样的意思,这会儿看它警惕的人性化动作,十分的可爱,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心头难得一软,伸手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吱吱吱。’猴子被她一摸,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一下子又靠了近来,伸手在玲珑身上揪了几下,开始玲珑还当它要拉自己到哪儿去呢,只是看了半天,这猴子围着她转根本没有要拉她走的意思,反倒像是要让她坐下了。也不知它想干什么,玲珑将背篼一放,朝草地上坐了下来,那猴子开始翻起她衣裳来……   尼码!这猴子想干什么!玲珑震惊了,刚想抽它一下,那猴子又蹿到她怀里,开始在她脑袋上翻找了起来,那似人一般的手扯得她原本就所剩无已的几根枯黄头发生疼!这猴子的世界果然难懂,玲珑嘴角不住抽抽,将这只猴子拽了下来,有些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猴子被她抓着,一边挣扎了一下,一边背对着她坐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玲珑满脸疑惑,嘴角不住抽抽,眼皮也跟着跳动,那猴子看她半晌没有动作,连忙抓了她的手开始在自己背上摸了起来,一边露出人性化的似笑脸一般的模样。   要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人的脸上,玲珑也只当人家是很享受,很高兴的意思了,可偏偏出现在一只猴子脸上,怎么看都觉得这表情十分的猥琐。她这会儿懂了这猴子的意思,估计是想要自己给它抓背以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与好感。玲珑一旦明白这一点,顿时泪流满面了。   那猴子毛看似顺滑,其实近看了身上还是有些污垢的,这臭猴子恐怕根本没洗过澡,现在竟然要让自己给它抓背!玲珑嘴角抽搐了起来,想了想胡乱给这猴子抓了两下,刚想将它抱住,那猴子已经跳了起来,冲她呲牙咧嘴一番,在玲珑满是疑惑的目光中,没一会儿就跑不见踪影了!   玲珑再也忍不住,双手在草地上开始拍打了起来,一边揪了一把草,忍住想将那只猴子找出来掐死的冲动,在地上发泄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身来到河边将手洗净了,刚背了背篼准备下山,那猴子竟然又回来了。玲珑眼皮开始狂跳了起来,这回她绝对不会再给一只猴子抓背了!   谁料这次小猴子并没有再让她抓背,反倒是手里捧了东西,一蹦一跳的朝她走了过来,伸了手将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三只鲜嫩而又漂亮的水蜜桃正散发着阵阵诱人的水果香被捧在那猴子手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昨儿这小器的猴子还不肯用桃子换她手里的核桃肉的,这会儿竟然会给她拿三个桃子过来,玲珑又惊又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接着有些不敢置信的道:“给我的?”真的是给她的?不会等一下她伸手去接那猴子就会将手缩回去,顺便拿东西砸她了吧?   感谢群里各位妹纸的打赏支持~~~凤爪、天洛,小白,还有隽语~~ 第19章 交好   “吱吱。”猴子又叫了两声,咧了咧嘴,将手中的桃子塞到了她怀里,猴子的心思真是不要去猜,昨儿拿东西都不给换,现在竟然主动的送了两个桃子给她!玲珑馋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也不管等下猴子反不反悔了,连忙轻轻揭了桃子皮,只稍稍一撕,那层薄薄的皮便已经被撕了下来,这桃子已经是成熟的了,闻上去可不是前世时那种大量温室里种出来连半点儿香味儿都没有的桃子可比的。   玲珑一口咬了下去,满口都香甜的桃子汁儿,不止水份多,而且还甜,夹杂着桃子特有的清香,没一会儿功夫玲珑便已经啃完了一个。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等下猴子反悔了会不会又事后东西砸自己了,连忙又将剩余的一个又全部吃了,这会儿不止是肚子填饱了,而且满嘴都是桃子的清香。   那猴子真的改邪归正了!它不砸人了,又举了那只桃子棒着朝玲珑递了过来。玲珑忍不住用自己粘乎乎的手摸了摸它的头,猴子不知道她手不干净,还咧着嘴似在笑一般主动将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两下。把桃子汁儿在猴子毛上擦干净了,玲珑接过只桃子来,三两下剥干净了,没有自己送进口中,反倒是将这只小猴子抱了起来,把桃子塞到了它嘴边去。   剥开皮的水蜜桃上沾了几根猴儿毛,但想来这只小黄毛也不会在意的,看到玲珑的动作,猴子顿了顿,这才开始拿了桃子放到嘴边啃了起来,半晌之后啃得干净了,把桃儿往山下一扔,一双粘呼呼的手就朝玲珑头上伸了过来,又开始替她拨起头发来。   经过刚刚的动作,要是玲珑还不明白这猴子是在干什么,那她就真傻了。估计这猴子是将她当成小伙伴儿了,这会在给她捉毛上的虱子,在对她表示友好呢。可惜她身上就得头上有几根头发,那猴子就是翻来翻去也找不到什么,反倒是玲珑,发觉自己脑袋被猴子手上的桃子汁儿沾得粘呼呼的,当时险些没忍住将猴子给捉下来揍它一顿了。   安慰着自己好歹吃了人家两个桃子,吃人还嘴短,拿人手软呢,反正头发回头洗一洗就是了。山中野生皂角树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只要折些皂角回头洗一洗便好了。这样一想,心里的火气才稍稍减了些下来,将猴子放到了地上,自己才把背篼背了起来。   “小黄儿,我要走了,你自己也回家里去吧!”出来的时间已经不少了,在河边耽搁了不少的功夫,如今又跟猴子闹了会儿,山中树木茂盛,将头顶的太阳挡了大半,古代又没手表能看时间,玲珑一般只能估着太阳光算时间而已,现在一旦看不到阳光,只能凭感觉,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了,虽然刚刚吃了两颗成人拳人大小的水蜜桃这会儿肚子不饿,不用急着下山煮吃的,但也不能没事儿大半天都呆在山里头,否则那蚊子也得咬死人了。   吃饱了下山力气也多了些,回到家中时果然已经晚饭时后了,太阳的威力已经小了许多,只是如今正是夏季,太阳烤得地上的土都有些炙热了起来,玲珑脚踩在地上都觉得隔着一层破旧单薄的布鞋底,脚心被烫得厉害。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虽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上,但村里的人们却依旧在地里劳作着。   间或有几个不听家里大人在招呼着的孩子还在田坎边玩耐着,蹲到了一块儿,不时尖笑几声,倒给这谧静的傍晚后凭空增添了几许颜色。玲珑回到家时后背出汗不说,喉咙还险些冒了烟儿了,家里冷冷清清的,院里的大树上知了仿佛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将背篼搁下了,又把那破门吃力的撑了起来,玲珑这会儿热得很,一进家门便先去院后流水经过处洗了洗手,那水珠溅得她满身都是了,才觉得凉快了一些。   强忍了想捧几捧水起来喝的冲动,玲珑想起了自己刚刚采的薄荷来,刚想转身将薄荷种下了,再烧些水泡点儿薄荷水来喝,谁料才一转身,还没提步走呢,山顶上一堆黄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便直直的朝下头落了下来!玲珑吓了一跳,这可真是人倒霉了样样都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要是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是无妄之灾,不伤也得吃苦头了。   她连忙要躲,只是这具身体本来就差得很,哪里突然间躲得开。玲珑本来都闭紧了眼睛,有些认命时,那黄色的小东西竟然自己荡了开来。   一阵微风刮过,玲珑睁开了眼睛时,才看到小猴子这会儿正抓着一条绿色的蔓藤在上头荡来荡去的,一边好奇的盯着她看,嘴里发出‘吱吱’的欢快叫声。玲珑仰着头朝天,忍下想将这臭猴子掐一顿的冲动,眼皮不住跳动了,看着这条从半山腰里垂下来的腾蔓,也不知道这猴子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竟然直接顺着上头便跳下来了。这猴子倒是会找近路,难怪昨儿明明它没追上自己,最后竟然跟到了自己家中来。   玲珑恨恨的瞪了这只猴子一眼,才甩了甩满手的水珠进屋里拿桶打水去了。那猴子也不怕生,连忙跟了过来,这会儿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玲珑打了水先烧了一点儿来擦身上,等到凉快些了,才烧了水泡了些薄荷,这会儿水烫得很,她也没喝,而是将自己从山里挖出来的薄荷与鱼香草等物挑了阴凉的地方种下了,这才进了屋。   那些泡好的薄荷水这会儿已经微凉了下来,原本割下来之后微焉的薄荷叶子这会儿被热水一冲泡完全舒展了开来,衬得原本无色的开水都绿悠悠了起来,光是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更别提那带着淡淡的薄荷香的味道,凉幽幽的,喝一口好像从舌头凉到了肚子里。   古代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等,一热起来也只有拿东西扇着降温,以往玲珑都是进山里的,山里树木多,空气也好,不扇也凉快,可唯一不好的就是蚊子也多,咬得让人难受。玲珑下午也不想进山了,今天吃饱喝足了,昨儿割的清明草还有,晚上够吃了,她弄完便想往屋里钻。谁料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猴子也跟着她进了屋,猴子身上毛多,玲珑刚刚在外头转了一圈儿都受不了,它也有些受不了了,呲牙咧嘴的,一面也跟着钻了进去。   感谢:馮不順,亲爱的送的两个平安符和评价票~~ 第20章 阴谋   屋里可没多大的地方,玲珑深怕猴子跑到自己睡的床上来,一看这猴子外表虽然毛色光滑,可其实她今儿给猴子捉过毛,知道它身上不止是脏,还有虱子,它自己有没什么,可要是自己抱它一下,万一给自己惹上了,那可真是大事儿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可不想再更倒霉一点儿。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玲珑不怀好意的看了猴子一眼,黄色小猴子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警惕之色来,玲珑却是找了个破碗洗净了,倒了薄荷水伸手朝它递了过去,一边嘿嘿笑了起来:“小黄,过来,来喝杯水。”家中只得一个杯子,而杯子是她自己用的,这小猴子外表看着倒是毛发金黄,可是肯定不会刷牙,因此玲珑只得另外找了个碗给它用。那猴子先是有些警惕,接着看到玲珑递水过去时有些犹豫的伸了手去接,玲珑一把拉了猴子手腕,将它拉到了自己怀里,将水碗递到了它面前。   虽说刚烧的开水已经凉了许多了,但对于一向从不吃热食的野猴子来说,这点儿温度还是让它吓了一跳,被玲珑抱着它挣扎了两下,这才呲牙裂嘴的轻轼伸舌头舔了舔,估计是发现味道不错,眼珠‘咕噜’转了转,已经不消玲珑喂,自己三两口就将那水喝了个干净,一边又咧着嘴,一副还想要吃的样子。   玲珑又给它倒了杯水,还把昨儿吃剩下的核桃也摆了出来招待它,将它放在了屋里自个儿又出去烧了些热水,本来天气这会儿就热,只要添两把火,那原本被太阳晒得就温热的水便差不多了,屋里猴子已经将水喝干净了,桌上的核桃也吃完了,玲珑正好将它抱了起来,这猴子也不挣扎,直到玲珑将它放到木盆里时,猴子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吱吱’的叫了起来,一面想跑。   “你老实些!”玲珑拍了它脑袋一下,那猴子大怒,伸手在木盆里狠狠拍了一下,那水溅得玲珑一脸都是!猴子呲着嘴‘吱吱’叫了起来,那模样就跟在嘲笑自己一般,看得玲珑火大无比,她身上只得一套衣裳,这死猴子给自己弄湿了,也不知道明儿要穿什么。气恨的弹了它脑袋一下,听到猴子发出痛呼的‘吱吱’声,这才笑了起来,拿了皂角替它抹了,这猴子身上一股股的污水便流了出来。   开始时这猴子洗澡还不乐意,但玲珑替它搓了两下,估计是觉得舒坦,竟然不挣扎了,乖乖的坐在木盆中,任玲珑替它洗起澡来,间或还学着玲珑的动作,自己也拿手在身上搓几下。换了一盆水,直到将猴子上下都搓洗了一遍,猴子身上已经洗了个干净之后,玲珑才拿了篦子在它身上毛轻轻梳了起来,一只只虱子被梳了下来,玲珑又多梳了两次,还换了次水,直到将猴子收整干净了,刚刚还不乐意洗澡的猴子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搓得舒坦了,竟然坐在盆子里不肯起来了。   这破猴子,让它洗澡时不肯,不让它洗了又不起来!火大的将这只总跟自己唱反调的猴子拧了起来,拿了破帕子替它擦干净了,那猴子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外头阳光本来就大,没一会儿功夫身上便被晒干了。   早晨将方氏母子收拾了一趟,原本以为方氏的性格该忍耐不住要过来找自己麻烦的,谁料这会儿功夫了,竟然也没见着人影,玲珑也不管猴子了,自己也收拾干净了进屋里睡了一觉,开始思索起自己在古代要怎么活下去,怎么挣钱的方法来。   若是能多有些桃子或者是核桃能出去卖就行了,可惜那东西也不知道黄毛猴子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也不知够不够卖,若是没有那核桃,还得另外想其它的法子才成。玲珑越想越是有些心烦,翻了个身睡不着。   外头不时传来猴子‘吱吱’的叫声,倒像是催眠曲般,原本天气热得人心头烦的,可听着外面的知了叫声与猴子的叫声混合在一起,本来玲珑还没什么睡意的,可眼皮儿却渐渐打起了架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像是有个温热的毛茸茸的身边就在旁边,本来门板做成的床就窄小,一翻身险些将猴子给压住了。   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猴子却是靠在身边睡着,这让来到古代之后一直独来独往的玲珑心里间突然软了些下来,看猴子卷成一团睡在自己身边,玲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它脑袋,才悄悄的翻身下了床。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玲珑自己是没有钱买油灯蜡烛的,因此她一向早早的准备吃了饭便睡觉的,可今日突然睡了回午觉,这会儿天色一黑也只得摸着黑准备洗菜煮着吃。外头却突然间传来一西索的响声。乡下的夜里本来就安静,除了草丛里头传来的虫鸣以及远处田里的蛙声之外,四周安静异常,这外头的西索声便显得特别响亮了些。玲珑一听到这声音,心便提了起来,冷笑了两声连忙便将提在手里原本准备点火的柴给放下了,连忙走了几步,朝那围墙处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还顺手捞了根破旧的木板凳在手上,一边搁了下来,一边就踩在了上头去看。   地上本来就是泥,把凳子搁上去之后连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玲珑所住的这家围墙也不高,她一趴上去轻易就看到了围墙下头好几个身影在那儿搬着什么东西。现在天色都暗了,四周冷冷清清的,月亮还没有出来,只看着人影,却瞧不清楚面容,玲珑秉住了呼吸努力蹭高了身体去看,却见那几人堆放了东西在她围墙边儿又快速的退了回去。   “爹,那死丫头该睡了吧,不如早些将火点着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虽然听得出这人已经极力压抑住语气,但这会儿本来就是夜晚,因此他再是忍耐着,也依旧是让墙壁里的玲珑听了个清楚。 第21章 放火   虽然说来到古代还没几天时间,但玲珑可有原主本来的记忆,而且也听到过这男人说话的声音的,竟然是刘玲珑的大伯刘志荣,听他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要放火点自己的家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是想吓唬自己一跳,还是真想要这么干的。玲珑心里火气腾的一下子便涌了上来,这些人看人影恐怕足有四五个人了,便是闹着玩儿想吓唬她的,也不该一家人都出来,看样子这刘有才一家是真想要她性命,而不是故意闹着玩儿的!   这该死的古代!玲珑气得个半死,心里暗骂了几句,却是住气又听这几人接下来想说什么。   “现在还早了些,晚点儿吧。”刘玲珑的爷刘有才突然间说了一句,那头方氏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爹该不会是舍不得玲珑那死丫头,如今不想烧死她了吧?爹可要想想金儿,如今还躺床上,牙都缺了两颗呢!”早上时刘玲珑那贱丫头竟然敢将他们母子压在门板下头,也不知道她拿了什么东西砸,那东西隔着门板砸到脸上,不止是没有少疼几分,反倒更疼了些,方氏早上回去时鼻青脸肿的,眼睛都睁不开来,而她还算好,最严重的是刘宗金,他挣扎的最用力,玲珑当时怕他当真翻坐了起来,揍他时可没少狠心,砸得他牙掉了几颗不说,而且连鼻梁都给砸断了,回头便请了大夫。   刘宗金现在都已经十一岁了,那被砸断的可是门牙,如今刘宗金就是换牙再晚,那牙齿也是换过了的,如今牙被砸没了,而且还是门牙,往后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再也长不出来了,以后就是毁容了,刘宗金现在年纪不小了,以后要被人笑不说,还要娶媳妇儿的,刘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没了牙齿,以后破了相,哪家姑娘肯嫁给他?方氏一想到这儿,眼泪便流了出来,心头恨得牙痒痒的,也顾不得自己一向怕刘有才这个公公了,气恨道:“爹就是再心疼孙女儿,也得想想咱们家金儿才好,他可是爹的孙子!”   “我晓得!”刘有才沉默了一阵,才有些气恨道:“我还不知道哪个轻重?现在村里好多人都还没睡,要是现在点火,这死丫头一被惊醒了喊起来,等下人人都来救火,你还想不想替金儿出气了!”刘有才这人年纪不小了,都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在乡下里活到这个年纪的都已经是算是高寿了,可偏偏这样高寿的人半点儿德也不积不说,还处心积滤的想着如何杀死自己的孙女儿,如何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玲珑在围墙里听着这话,可当真是心口儿都透心凉。其实她今天早晨下手打方氏母子时还是留了力的,否则刘宗金今儿哪里想站起来,她怀里的小刀都没拿出来,若是早知道这刘家人心肝都已经黑透了,她便不该留手才是。   一想到这些,玲珑就更恨了些。听着外头刘有才又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本来夏天雾气就重,如今入了夜,等下那死丫头一喊起来,村里人就算不想管她,可火是从她屋子里烧出来的,为了不烧到自己家,说不得也要过来救火的。而万一到时让这死丫头逃过一劫,岂不是算她命大了?”刘有才的声音顿了顿,接着玲珑在墙内听到了烟杆在破土墙上敲了两下的声音,刘有才又接着道:“晚些时候再说,到时人都睡了,她就是喊起来,一时半会儿的村里人就是爬起身也来不及!”   心底冷笑了两声,这刘有才年纪一大把,没想到却如此阴毒,刘家人做事这样绝,不过是因为些许口角跟打闹就想要她的命,那也别怪她了!强忍着心里的火气,听着外头‘西西索索’的声音渐渐离远了,玲珑浑身冰凉。幸亏今天因下午睡得久了,晚上便闹到这会儿还没睡,她家中又没灯,因此外头看起来估计也就只当她早就睡着了,刘家的人这才过来,可没料到正好就被她给遇到了,也算是刘家人不幸。   等外头的声音安静了,玲珑这才站直了身体,悄悄朝门边挪了过去,也没敢一下子全探出身去,反倒是躲在门后先看了看,确定外头没人了,玲珑这才松了口气,弯着腰出了门来。刘有才等人离开了,估计想放火烧她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那些人就是有那样的心思,也不敢总在外头猫头。冷笑了两声,又在门后等了一阵,估摸着刘有才等人应该已经回到家了,玲珑这才出了屋门来,一边顺着自己那围墙便朝着刘有才家方向走了过去。   这村子边的靠着山的尽头挨着水流,不是什么好位置,原本住的便只有刘玲珑一家人而已,当初这地方买地便宜,刘玲珑的爹娘分家出来之后,便在玲珑现在住的老房子边建了屋,后来挣了银子就在后头又重新起了瓦房,只是如此房子被刘有才等人占去了,因此这边上就只得他们两家而已。   没走几步,便果然看到了自己围墙下头那堆干草了。这会儿已经草被堆得快到墙高了,厚厚实实的绕着这面墙壁恐怕堆了约有三四米长的半圈儿。几乎都是刚收割晒干的玉米杆等物,这东西本来晒干了就不是什么实心难烧的,尤其是那叶子,一晒干之后轻轻一捏便能碎了,乡下好多人都用这东西来点火,更别提那上头堆了不少干竹叶,恐怕火只要一点上,开始没人发现,不出半刻钟时间,这一大堆玉米杆便能燃得起来。   玲珑心里暗骂了两句,却是毫不客气的抱起一捆玉米杆,轻手轻脚朝刘有才一家人那边走了过去,她刚走没两步,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吱’的轻叫,在这黑夜里,若隔得远一些叫倒不怎么引人注目,毕竟四处草丛里蛐蛐的叫声响亮得很,不远处的河边水岸以及更远些的稻田里,蛙鸣声也此起佊伏伏的响了起来。但玲珑身边这声音是靠得极近响起来的,自然令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便看到黑夜里淡银色的月光笼罩下,一只黄毛小东西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第22章 反击   这小猴子脚底肉呼呼的,又不像人一般穿鞋,因此一路走着竟然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也不知何时跟在玲珑身边的。一看到是这小东西,玲珑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又落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了这臭猴子一眼,这才坚了食指放在自己唇边,比了一个禁声的姿势,连声音也没敢发出,小黄毛猴子一见她这动作,咧了咧嘴,也跟着拿了手学起她的动作来,一边还眼睛四处晃了,伸爪子刨了刨它自己的腰,一边也学着玲珑的姿势,抱起了几支玉米杆儿来。   但它身高才刚到玲珑腰部而已,这玉米杆儿都已经比玲珑本人还要高得多了,玲珑抱起来都略嫌身高不够,还得抱着玉米杆底部,这猴子一抱起来,便顿时走路都不自在了,不是踩到玉米杆便是根本坚着抱不起来,那猴子想了好几种办法,急得都快‘吱吱’叫了起来。玲珑强忍了笑意,要不是怕自己这边弄出声音等下被刘有才那边人听到,她恐怕都这会儿忍不住笑出来了,知道猴子这性格,她也没敢将这猴子赶回屋里去,就怕将隔壁人吵到了,她可是想要对刘家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再者说她就是赶了这猴子,人家也根本不理她。因此玲珑只得将自己手里的玉米杆,将猴子手里抱着的玉米杆放了一些墙边,又只拿了两根意料一下给斜着让它抱了起来。这东西又不重,反正它也只是想跟人学而已,玲珑可没想过要让它帮自己做事,全当是哄它了,见猴子这会儿抱得欢喜了,又跳了起来,深怕它发出声音,又冲它比了个禁声的姿势,不知道这猴子是不是当真聪明,竟然真不再叫了,玲珑这才抱起了自己的玉米杆,朝刘有才那边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刘有才等人以为自己当真睡着了,而且他们半夜想做坏事,所以这会儿正歇着好养神的原因,刘家这会儿安静得很,玲珑刚过来时,他们灯都已经歇了。刘有才这边是没有院子的,只得一块大坝子,玲珑看着里头刚歇灯,也不敢靠得近了,深怕等下将刘家人惊动,只冷笑着,轻手轻脚将玉米杆放在了外围,又倒回去将剩余的也抱过来,如此这般反复来回了几趟,刘家里靠得近了便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显然是睡着了。   玲珑将所有的玉米杆都抱到了外头放着,又放慢了脚步朝刘家屋子处走过去,这房子当初刘玲珑爹娘建的时候虽然是瓦房,在村里也不算是最差的房屋,可与此时乡下的许多房子都有个共通点,那便是除非有围墙圈着院子的人家,否则若是没修围墙的人家里头,一般房屋的窗都是开得极高的,别说玲珑这会儿的身高就是走到墙角根儿下没人看得见,便是一个成年人都得要踮起脚兴才能伸手攀着那高墙处的窗才成。   因此这会儿她走过来了,也不怕月光将自己影子倒了进去。靠在墙边听了半晌,屋里头传来了淡淡的鼾声,显然屋里的人都是睡着了的。玲珑这才轻手轻脚的又退了回去,将玉米杆又抱了过来,放到了刘家人墙脚根下。她这会儿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家人如此恶毒,因为一点儿小事口角便欲取她性命,也别怪她下手狠。既然刘有才那个当人爷的没个长辈模样,她又不是真正的刘玲珑,自然不会对刘家人忍气吞声。   这房子本来就是就是刘玲珑爹娘所建的,不过是因为他们过世被刘有才强占了去,刘玲珑本身又被刘有才这当人祖父的活生生打死,如今她烧了这房子,也算是给刘玲珑出一口气,这房子要是当初的刘玲珑都不能住,刘有才这样的人自然也不该住才是,什么自己父母留下的东西因为刘玲珑本身是个女孩儿赔钱货便没资格要,只能归刘有才这样的一家之主来处置之类的话就不用跟玲珑说了,刘有才骗鬼去吧!   将大半的玉米杆都抱到了刘家人这屋檐下,只剩了些在自己围墙那边,又将刘家自己放柴的地方也抱了些出来堆上了,今夜风倒并不大,玲珑猜着刘家人想要半夜三更想要来烧死自己,不见得会睡得有多死,估计要不了他们的命,但火一烧起来,屋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不过刘家人房子要被烧了无处可去,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今天早上方氏母子过来找茬时她当时都并没有下狠手,可不过因为那样一件小事儿而已,刘家人便起了那样歹毒的心思,要照刘家人这样吃不得亏的想法,以前刘玲珑常被他们一家人毒打谩骂,要都像刘有才那样,刘家人怕是早就死光了!因此今日这一切也是他们自找的,玲珑不过是将他们的好主意,还给他们而已!   冷冰冰的看了这房子一眼,玲珑这才狠了心转头又从自已家里抓了不少的稻谷草出来,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抱起了猴子,一手点了火折子,朝柴堆下点了下去。虽说夏天夜晚水气倒是重,而这边房屋又是近靠河的,那水气更是重得多,晚上摸着那晒干的柴禾在外头放上半个时辰都带着润气,照理说这火是不好点起来的,但玲珑早料到有此一着,因此之前过来时便将自己此刻里专访发火的稻草也抓了一大把,这会儿点着了放在玉米杆下,本来这稻草晒干之后便是一点就着,被夜里的清风一吹,顿时便烧得更大了些起来。   火势一大,那玉米杆本来就是晒干的,虽然被夜里露气沾得稍去了些干燥,但被这大把一点,依旧是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等到一堆火被烧着,自然围着玉米杆就烧了起来,本来玲珑堆的柴禾便不少,刘家人抱过来的柴杆子可是成了心想要将她烧死的,因此那份量自然不小,如今围着墙烧,半刻钟功夫,那火苗便渐渐旺盛了起来,玲珑远远的朝这边看了一眼,这才冷笑着离得近了些。 第23章 反咬   大约一刻钟后,突然间刘家里有人尖叫了起来:“着火了啊!”接着便是一阵凌乱,刘宗金两兄弟的哭喊声尖叫了起来,以及方氏的哭嚎,忙乱的声音将原本夜里安静的村子都吵醒了过来,没多大会儿功夫便传来有人撞门的声音,这会儿火势越发大了,直冲天际,刘有才等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玲珑远远的看着那玉米杆被烧了个干净,刘家人慌乱之下大声哭喊了起来:“乡亲们来帮忙救救火啊!”但如他自己之前所料的一般,这会儿夜深人静的,村里许多人都已经睡着了,他一时之间喊起来哪里可能有人来救得了他们。   这会儿正是夏季收获之时,幸亏还没到收割稻谷的时候,家里没堆稻草,否则刘家人别想能跑得出来。火焰越燃越大,方氏绝望的哭喊声传了过来:“怎么好端端的,就燃起来了,是不是……”   “你住嘴!”她话未说完,刘有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冲她大喝了一声:“还不赶紧打水过来将火扑了,要是房子烧了,咱们住哪儿去!”刘有才的声音听得出来他这会儿已经急出火了,声音都变了。远处玲珑听着心里一阵爽快,自然站得更远一些看起了好戏来。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CoM   刘家人这会儿哭爹喊娘的,在半夜里吵闹起来显得尤其的刺耳,到底是将村里已经歇下的人吵了起来,许多人性情大多都还算纯朴,因此不少起了身的都提着自家的水桶过来帮忙了,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原本冲天的火焰到底是被灭了下来,也幸亏刘家那边东西不少,而且房屋横梁又都是木头做的,因此那边虽然烧得厉害,但玲珑这边的房屋离得还是有几步路的距离,中间能烧的东西玲珑都是挪开了的,再加上众人后来过来救火,因此倒没怎么受连累,这会儿刘家那边热闹了起来,村里许多过来帮忙的都提着水桶站在那被烧得已经面目全非的坝子边。   玲珑趁着人多也去看了热闹,这会儿李氏已经坐在地上拍着双腿大声嚎哭了起来:“天杀的,怎么烧起了这样大的火啊,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原本整齐的瓦房如今已经焦黑一片,头顶上的瓦片落了下来,砸得满地都是,坝子中原本堆好的东西这会儿已经烧干净了,连木桶木盆等都烧了个干净这下子刘家可是倒了大霉,听李氏哭得那伤心模样,简直是比当初死了儿子还要凄惨,玲珑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这房子本来不属于刘有才等人的,如今她只是替刘玲珑将东西从他们手中抢出来而已,虽然这事儿损人而不利已,但能损到刘有才等人,便是自己没有利到自己玲珑也高兴了!这只是给刘家的一个惩罚,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好惹的!   “这是怎么回事?刘大爷,你们家该不是哪个打倒了油灯吧?”一个提着空桶赤着双脚,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开口问了起来。他话音刚一落,村里人顿时便都变了脸色,有人不客气道:“你们家也小心一些,虽然这河边离咱们那儿远,可万一要是火烧了起来,烧到村子里怎么了得?”   “幸亏还不是冬天,否则你们这样赔得起么?”有人又接了下去,显然刚刚替刘有才一家人将火灭了之后,村里人也开始想到了后果来,顿时都吓得脸色都变了,个个看刘家人的目光有些不善了起来。刘有才等人有苦说不出,这会儿被村里人一指责,顿时慌了起来,方氏等人忙解释道:“熄了灯的,不知道怎么烧起火来的。”   “熄了灯,这个天气又不是冬天,怎么可能烧得起来?莫非你们灶里的火没有熄?”方氏这个解释众人并不信,又有些疑惑了起来。   这会儿房子也被烧了,家什被烧了个干净,农家里本来就免不了家中堆满了柴禾,现在烧了个精光,哪里瞧得出什么端倪来,刘家的人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现在面对村里人的指责,个个都哭了起来。而火烧得这样大,就算刘家大房没有人被烧死,可多少烧伤是免不了的,刘有才年纪又不小了,身体虽然硬朗,可刚刚受了一场惊吓,接着房产又被烧了个干净,如今只留下了人而已,最多逃命出来时将钱拿上了,可其余东西却没剩下,被烧了个干净,这房子被烧得这样干净,估计里头的东西也是保不住了,这样一想,他不由悲从中来,平日里对待玲珑时倒是又凶又狠,可这会儿想到往后无处安身,也不由垮着脸,险些哭了起来。   他是男人,又是一家之主,这会儿虽然心中也惶恐,能沉得住气,只是默默拿袖子擦眼,但李氏等人便忍不住了,尤其是刘宗金金两兄弟,扯着嗓门儿哭得厉害,他们两人头发都被烧了大半,脸熏得漆黑,听这哭声,恐怕身上是被烧伤了的,这会儿正在方氏怀里哭得厉害。玲珑看着这情景,忍不住便冷笑了两声,刘家的人可值不得她同情,这都是活该的!谁让他们起了那样狠毒的心思,现在人活着就够便宜他们了。若是今日她没有巧合的下午睡了半天,夜里正好起来,恐怕这会儿她倒真如了刘家人的意,应该死在大火里了,她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看到刘家人越可怜,她心里就越解气。   “一定是刘玲珑那丧门星克的!”突然之间,沉默不语的刘志荣一下子站起身来叉着腰便大声骂道:“刘玲珑那丧门星之前便克死了我弟弟,现在还要想来克死咱们哩,那丫头一向命硬得很,生来就专克亲人的,当初我那短命的弟弟就因此没了命,一定是她克的!”刘志荣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坐在地上的李氏顿时便也跟着跳了起来,抹了把眼泪就厉声道:“对,一定是她,那死丫头命硬得很哩,肯定是她克的,不然如今这天气,咱们可是早早熄了灯的,怎么会房子烧得起来?” 第24章 克星   我靠!刘玲珑嘴角不住抽抽了起来,虽然这事儿确实是跟她脱不了关系,不过如今见到刘有才等人没有证据但出了事儿便往自己身上推,玲珑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不是原主刘玲珑那傻丫头,吃了亏只默默忍着不出声儿的,这会儿见到刘家人将脏水还要往她身上泼,玲珑冷笑着抱了猴子朝前头走了两步:“大伯父这话我还真不敢认同,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一家子的不要脸欺负我这个孤女,我爹娘看不过去了,如今专门来找你们报仇的呢?”   刚刚被刘志荣两母子一袭话说得还有些动摇的村里人一听到玲珑这话,下意识的都打了个哆嗦。如今夜半三更时分的,她提起鬼这东西,这会儿的乡下人本来就迷信,再加上刘家这房子烧得实在是太邪乎儿了些,夏天一般不容易着火的,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冬季,好端端的,刘家怎么着了火?现在半夜三更时分,刘家着了火,这会儿河边本来就阴冷,玲珑话音一落,一阵清风吹来,好多因为提了水救火身上被打湿的人被风一吹,顿时都哆嗦了起来,这一冷,越发就觉得四周树影闪烁着有些吓人了起来。   “你胡说!”刘志荣也害怕,但他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时,又有些羞恼起来:“明明就是你这丧门星克死了你爹娘,你还好意思胡说,想故意吓唬谁呢你!”   “我吓得了谁?村里的各位叔伯谁不知道我爹娘用血汗钱拿命换了这么一套房子,也不知道大伯父你们住着亏不亏心,我爹娘平时半夜里回来找过你们没有?但以前没找,现在恐怕就要找了,毕竟你们想要杀了我嘛,我爷之前险些将我命也打没了,我爹恐怕也看不过眼他老人家唯一的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模样,活该回来找你们!”玲珑哪里怕刘志荣,她前一世时便不是个忍气吞声吃闷亏的性子,再加上如今道理都在她这边,可没有吵不过刘志荣的道理,三两句便将刘志荣说得脸色惨白,整个人有些怕了起来。   村里许多人都是知道刘玲珑过的是什么日子的,但平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再者欺负她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亲人长辈,若说村里哪个欺负她,村民们看不过去了最多说几句。可如今占了人家房屋的可是她的亲爷奶,又有哪个人好去替她出这个头?还不是只有看她背地里过苦日子了,不过这丫头平日里倒是个闷葫芦,又胆小的,不知道今日怎么就突然间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村里的叔伯婶子们恐怕不知道,我爷可是个活菩萨,占了我的房子,我倒只求保住一条命便罢了,可我爷还想将我往死里打,我险些命都快被打没了,当初在屋里躺了十来天才能下了得床,现在身上印记还没消。”玲珑说到这儿,做出哭泣的样子低垂着头吸了吸鼻子:“我当初到阎王那儿走了一遭,遇着我爹了,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才不忍心我年纪小小的就没了,把我送回来,还让我以后不要像以前那般胆小怕事,说他们以后都会照看着我呢,还说克他们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爷奶呢!”   谁说克死儿子儿媳的就一定要是自己的子女了,嘴长在人身上的,她还说克死自己父母的是刘有才呢!玲珑这话音一落,村里人都将目光落到了脸色难看的刘有才身上,就连刘志荣自己都吓了一跳,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刘有才气得脸色铁青,还没开口,玲珑便接着又道:“大伯父可要仔细一些,免得以后落得像我爹娘那样的结局啊!”   这话便像是在咒人一般,尤其是夜半三更里,还是刘家人刚刚倒了大霉的时候,刘志荣脸色顿时变了,就连李氏与方氏两婆媳也面色不好看。   “孽障!闭嘴!”刘有才气得脸色通红,大喝了一声,玲珑撇了撇嘴,一边就摸起自己怀里抱着的黄毛小猴子来,不说了。她知道这事儿并不是自己说得越多越好,再者她现在闭嘴在众人看来就像是被刘有才吓到一般,恐怕刘有才只要是个要脸面的,应该就不会现在对她做什么。   反正今日刘家人房子被烧了,东西也被烧了,她又给刘家抹了个黑,玲珑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这会儿果然住了嘴,只剩得刘有才有满腔怒气,却不知道往哪儿发泄才好,玲珑这一真闭了嘴,他找不到借口过来打她,又看到村里人异样的目光,气个半死,也不敢出手了,只想等众人散开之后,再跟玲珑算账!   “爷是想等叔伯们走了之后打死我吧?反正迟早不是被爷克死,我也是要死的,这条命也是捡的,说不定这趟死了还能跟爹娘重聚,我倒以后要感谢爷,做鬼也要来陪你了!”玲珑看出刘有才的脸色,故意又多说了一句。   村里帮着过来救火的听着玲珑说了这几句,好些人不免都对她生出同情来,小小年纪的失了父母便罢,如今连房子等物都被长辈给占了,自个儿孤苦伶仃的,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这刘家人果然心狠手辣的,这刘有才连自己的孙女儿也不放过,平日在村里倒真没看出来。之前都说玲珑克死了父母,村里不少人都对她惧怕有加,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不少人又觉得她说的刘有才两夫妻克儿子儿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不见得当真是这小姑娘克死了自己的爹娘。   这样一想,不少人看刘有才的目光便变得有些异样了起来,刘有才这会儿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但玲珑光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心中痛快不了。不过闹到这样的地步,刘有才都起了那样的心思想要害死她,她若是再一味忍耐,恐怕落得刘玲珑那结局是一定的了,因此这会儿看到刘有才脸色难看中又带了警告,玲珑也不退缩,冲他冷笑了一声,态度丝毫不退。 第25章 证实   “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刘有才这会儿脸都气得扭曲了,可是看到村民们脸上的吃惊与一些幸灾乐祸的神色,却是强忍了心里的愤怒,勉强笑了笑:“这边正乱着,你自己回去歇着吧,不要过来闹腾了!”刘有才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的眉头下眼睛中露出警告之色,显然若是这一回他决定要是玲珑还要还嘴,他就是拼着在村里名声不佳了,也要将这死丫头收拾了再说。玲珑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今日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刘有才占了刘玲珑的房屋之后,便将原本自己在村里的老房子分给了三儿子刘志来居住,而使大儿子和他一块儿住,恐怕往后老了也存了要将这房子给刘志荣一家的心思。   但如今房子被烧了,恐怕刘家还有得一场闹呢!毕竟在玲珑的记忆中,她那个三叔娘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明日可有得热闹瞧了,并不一定急于在此时就要将刘有才逼紧,等他们明日狗咬狗的,那才叫好玩儿!只是不知道刘有才的怒火不能在她身上发泄了,谁是那个倒霉的人!   刘家人吃了大亏,也不可能再来烧玲珑的房子,这会儿刘有才已经快恼羞成怒了,玲珑也不准备将他逼下去,否则这老头子要是拼着脸面不要也要收拾她,吃亏的可是自个儿了。想通了这些,玲珑冷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等玲珑一走,村里过来帮忙灭火的村民们这才都三三两两的散了。毕竟晚上是要睡觉的,今日已经耽搁了这样长时间,眼见着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要是晚上没歇好,第二天白的天可有得忙,众人自然都想趁这个时机回去歇着,只是众人虽然走的走,散的散,可依然能听到他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下子刘家可出名大了。等人一走光,刘家人才瘫坐在烧得一片漆黑的地上。方氏在一边哭,还不敢哭得大声了,这会儿刘有才的脸色难看得很,要是她现在哭可是正好闯到了刀口上,再者她刚刚也有些怀疑玲珑那句克人的是自己公婆的话,心中暗自猜着是不是公公真要烧死玲珑才惹了早死的二叔子两夫妻故意来报仇了,这样想,她心里也怕得很,胆气不壮,自然也大声不起来。   “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有才强忍了愤怒,等人一走,这会儿他才终于忍耐不住了,厉声大喝了起来:“是哪个晚上没熄灯,还是灶房里头火没熄干净?”   “都熄了灯的!灶房里也早没火星儿了,晚上煮了饭便已经熄了火,温了水洗脸之后那火就熄干净的。”一般在家里多干活儿的自然不可能是方氏的婆婆李氏,而得是要她自己做的,现在一听刘有才问起这话,方氏脸都快青了,连忙答应道:“都熄了,这火实在是邪门儿得很,我看那遭瘟的丧门星是不是说的真的……”方氏话没说完,便挨了丈夫一脚,她正心中不满,可转头便看到公公已经脸色铁青的盯着她,剩余的话自然不敢再说下去,又心惊胆颤的闭上了嘴。   刘有才这会儿气得快疯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刘玲珑那死丫头养好了伤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一般,也不像以往那般怕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被自己打死了,当真看到了自己早死的老二……一想到这些,其实刘有才自己都怕了。如今他在刘家里虽然是当家做主的人,但毕竟年岁不小了,越是年纪大的就越怕死,对于鬼神之说也越相信,现在他正是有些心里生怯的时候,偏偏方氏这样一说,他自然脸色不好看。   本来这夜里刘有才准备领着家人去将玲珑烧死的,没料到却将自个儿的房子给烧了。晚间时候听了个真切的村民们第二日起来时便相互开始说了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倒是传千里,这下子刘家人可在附近十里八乡的出了名。   玲珑不知道自己昨夜里说的话倒给刘有才扣上了一顶屎盆子,她昨儿回头倒是睡了一觉,晚上闹得久了,起来时天都已经大亮了,她倒没功夫去管刘有才家的闲事儿,因为她发现那只小黄毛儿猴子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想来也知道那小猴子该是回山里去了,玲珑想进山瞧瞧它,顺便也看看自己昨儿发现的那道古怪的味道。她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要是再走下去,定然会发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玲珑连忙背了背篼便出了门儿。一路上遇到的村民们都朝她望,昨日刘家被火烧了的事情这会儿正是村民们茶余所饭后的话谈,被人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玲珑只当自己不知道一般,加快了脚步。   昨日里光顾着看猴子去了,只隐约觉得昨儿那水流有些不大对劲儿,那水的气味儿在玲珑记忆中,感觉很像是温泉特有的气息,玲珑回来越想越是怀疑,但昨日时因为小猴子的关系,又因为时间不早了,便没顾得上去追根究底的好好看看,今儿玲珑准备好好去瞧瞧,那到底是不是隐藏着一个温泉。   顺手在路上割了一大把熏蚊子的草扔进了背篼里头,玲珑来到老地方时,头顶的太阳已经挪到正中了。天气本来就热,虽然林子中不像地上那样热得厉害,但她一路不停的进山,还是走得满身大汗。远远儿的就能闻到那草丛中传来的一股极淡似是硫磺的气味儿,若不是玲珑前两日时走得山林中近了些,确定有这样的味道,否则冷不妨的闻到,恐怕还真会以为是山中的苦药味儿,或是自己闻错了。   玲珑顺着这味道,一边小心的拿树枝探着路,一边朝草丛里走了过去。   顺着那道极短的小河沟往前走,大约走了两个来时辰,前头有一道坡坎便将她给挡住了,而那水流正是从这坡坎上流下来的,硫磺的味道儿更是比刚才更浓了些。玲珑摸着水流爬上了那道长满了杂草的坎儿时,果然就见到那约有两人高的山坡下,果然有一道这会儿就是用肉眼也能看得到正泛着热气的,大约有十来米见方的水池,四周都是乱石,坡坎边沿上长满了杂草,以及正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一些花瓣儿与草叶落到了池子中,漂得上头都是。 第26章 温泉   好不容易踩稳了,玲珑站在颜色略有些发红的坡坎上,这里的土地颜色与一般的不同,泛着淡淡的颜色,衬着那水流,越发显得深了些,那水池里的水早就漫出来了,缓缓流过玲珑脚边,是极烫人的,不像是水被烈日晒汤之后的温度,而是像烧得半开的水般,带着一股极重的味道,呈淡淡的黄褐色,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水!冒着热气的湖泊里头是石壁,四周都堆积着乱石,旁边杂草丛生,没料到这样一个山林中,竟然有如此地方存在!玲珑眼睛顿时都瞪大了,目光透过朦胧的轻烟朝对面看过去,但隔得太远了,中间又笼着轻烟细雾,根本看不清楚。   没料到古代的山中,竟然有这样一处泉!玲珑心脏开始‘砰砰砰’的跳动了起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激动欣喜之色,在刘玲珑本身的记忆里,是没有这样一处泉的,估计是这地方偏僻,而且又不易找到的原因,细细想来,若不是当日那猴子拿核桃追得自己满山乱窜,又连跑了一两个时辰使她如无头苍蝇一般撞到这地方,才发现这位置根本就是在自己家顶上方之外,恐怕她就是在这山脚下住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毕竟这里虽然看似是在自己家上方,可其实离自己家不知道有百十来米的高度了,站在上头如同站在半空中一般,要不是当日那小黄毛猴子,她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这肯定是温泉啊,一定是温泉啊!而且还是一处只有自己知道的温泉,说是只属于自己的也不为过。一想到这儿,玲珑激动了起来,心脏也开始疯狂跳动。   将背上的背篼远远的扔到下头水沾不到的地方,玲珑蹲下了身子来,伸手掬了一捧水放在鼻端闻了闻,那水极烫,恐怕足有四五十的温度了,这荒野中,连个人影都没有,哪个人会在这半山腰里烧水?更何况就算是有人烧水,可这样一大池子的水,要怎么烧才能时常保持这样的温度?她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温泉!   虽然不知道这半山腰里怎么会有一个温泉的,但这会儿玲珑的心已经开始不住跳动了起来,她试探着将鞋子扔开,自个儿试探着踩进水里,身体先是有些不适应这温度,烫得她不由自主的将脚提了起来。玲珑强忍了脚底的烫热感,又试探着将脚放了下去,等到搁了一分钟左右,身体适应了这个温度后,玲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水底是有多深的,看着四处没人,她来到这山上已经好几趟了,别人最多也就是在树林外头晃两圈,可没功夫跑到山里头来,再者山里野蚊子多,现在又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手里的活儿都做不完,又哪里有这闲功夫到山里来喂蚊子的,因此玲珑索性将衣裳脱了慢慢的踩进了水里。   她之前一路走到山中来走得浑身大汗,这会儿下水也不用再做什么动作了,正好泡个澡,还能去去满身的汗意。   这温泉因不是透明的水颜色,再加上又泛着热气,玲珑一开始还不敢完全下水,就试探着踩在那水流下去的坡坎边,一边将身边小心的慢慢滑了下去。等到身体适应了水的温度时,玲珑便再将身体往下滑一些,如此以往,等到将身体几乎完全滑了进去,只剩了脖子以上留在水面外时,玲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四周传来一阵阵的灼热的压力,开始时玲珑还有些不大习惯,只恨不能马上从水里站起来,可是只要强忍过最开始的那阵不适之后,接着汤热的水将身体包围住,那种身体完全放松的感觉却令玲珑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   来到古代之后,玲珑一直都只有擦洗身体,还从来没有泡过澡,如今这具身体可是头一遭,像是浑身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那种久违的感觉涌了上来,烫热的泉水将身体温柔包裹住,那股熟悉的压力令玲珑舒适得恨不能永远泡在池水里不要起来。她先是适应了这泉水的温度,接着脚尖才开始试探着在泉底摸索了起来,将腿伸出去约半尺处的地方还能探得到底,但是那底是斜着往下的,玲珑一手死死将泉边长着的杂草给揪住了,一边将下巴都没入了水里,才探得到远处水已经没有底了。   前世的玲珑是会游泳的,但她刚来到这具身体,刘玲珑本人的身体又是极差,她自己前世时虽然算不得身体有多好,可至少不像这刘玲珑一般,像是个易碎的娃娃似的,她可不敢去试验自己灵魂会游戏,但其实身体跟不上,要是没被刘有才给打死,反倒是在这水中等下给淹死了,可真是笑话了。况且在这半山腰里,要是被这淹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这水有多深玲珑可不敢确定,毕竟没拿东西测过,她自己也不敢去冒那险。   本来温泉不能长时间的久泡,玲珑也没想要泡多久的,但没料到才刚进水中恐怕半刻钟都不到,她整个人就已经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口干舌燥了起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些,本来泡温泉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可因为玲珑现在已经受不了,只得可惜的连忙从水里爬了起来,幸亏这处温泉村中是没人知道的,倒是便宜了她,大不了以后想泡时再上来就行了。   想到这些,玲珑才没觉得那么可惜了。这山中也没人,她又不怕被哪个看了去,因此从泉水中起身等到身上水渍干了,才拿起挂在一旁树杈上的衣裳穿了,但玲珑心中依旧是决定下次进山泡泉时,还是要带条帕子,毕竟山中虽然没人看,可万一刚泡了温泉起身却受了凉那便不好了,她可不敢拿自己现在的身体开玩笑。   身上原本黄里透青的皮肤这会儿已经被泡得通红,许多地方已经有些皱起来了,不过却少了以往的青色,这会儿露出来的皮肤处正往外冒着热气。 第27章 桃源   对于进山里能找到这样一座温泉,玲珑心里不止是满意,而且还十分惊喜。目前看来这温泉应该是没人知道的,在刘玲珑的记忆里,据说这座山是一直以来就有的,刘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大河村里生活,也没听哪个说过有温泉的,这座山不小,连绵一片,许多村民们说山里是有野猪和饿狼的,因此并没有人敢深入这大山深处,就是到了冬季要捡柴时,也就在外头转一圈儿而已。这地方找着之后就知道简单,可要是没找着,还真不容易找得到,幸亏那天有那小猴子帮忙。   一想到小猴子,不远处顿时便传来了熟悉的‘吱吱’声,玲珑转头一看,一个黄色的小影子朝这边跳了过来。   玲珑有些惊喜,虽然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小猴子不见了有可能是回到山上,但这会儿真的看到它了,依旧忍不住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   “吱吱吱。”小猴子一来便朝玲珑身上跳了过来,幸亏它还不重,不过玲珑身体单薄,也是抱着它后退了好几步,险险才站稳,也不知道它在比手划脚什么,玲珑咧嘴笑了笑,一手吃力的抱着猴子,一边将自己的背篼背了起来。那猴子坐在她怀里也不下地了,但手却是指着前头的方向,玲珑顺着这方向朝前走,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估计是快走到西面的山壁了,出了一片浓密的树林之后,前头霍然开朗!   一片放眼望去约有百来平方米的草坪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中间一大片空草地,左边是悬崖,可这会儿已经在山腰上了,看上去像是云朵都飘在了脚边般,那边儿上几颗松树傲然挺立着,山间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山壁处不少树藤垂了下来,上头依稀能看到大串的或紫或绿莹莹的葡萄,这会儿正有几只猴子在上头荡着,旁边桃子树错落长着直蜿蜒进后头林子中了,绵延过去竟然有一大片不知名的果树,上头晃晃悠悠的挂了满树的约有碗口大小的果子,风一吹便能看到有好几颗掉落下来,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玲珑看得有些惊呆了,这样的自然美丽情景是她上辈子就算是在网上看到过不少的美景图片都是比不过的,大自然缔造出来的最美景致看得玲珑有些发呆,如同意外闯进了另一处无人烟的桃园般,山风呼呼刮在身上,带起阵阵凉意。   那些正荡着的猴子看到有人过来时,不少猴子嘴中发出‘霍霍’的磨牙声,冲玲珑咧起了嘴来,有些猴子好奇的抓着那树藤一荡,便身子灵活轻巧的轻悠悠荡到了一旁的桃子树上,摘了桃子便吃了起来。   “吱吱”原本在玲珑怀中安静坐着的小猴子咧着嘴从她怀里跳了下来,一边冲猴子们比划了两下,一边又朝玲珑指了指,那些原本远远躲着的猴子有些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   接着玲珑感觉到这些猴子试探性的离自己近了些,不由抽了抽嘴角,这儿估计就是小黄毛儿的家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将自己也领过来了,这样一大群猴子将自己给围住,这可是玲珑上辈子没有过的经验,只感觉到猴子们靠过来见她没有威胁性之后,顿时个个都不停叫着在她身上抓了起来。   经过小黄毛儿之前的示范后,玲珑其实知道这是猴子们表达好感与友谊的方式,她也眼角一边抽搐着,一边任由猴子们将她脑袋翻了个乱鸡窝。顺利的靠这种方法得到了猴子们的友谊,玲珑默默的转身替猴子们挨个摸了摸,这些猴子兴奋的吱吱跳着跑远了,不多时有猴子捧来了桃子,也有猴子捡了林中的那不知名果子过来!   这些猴子的友谊真是毫不费力的就得到了,不过玲珑摸着自己乱鸡窝似的脑袋,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了起来,要是每回见着猴子们就得抓她几下头发以表示亲近,恐怕没几回她所剩不多的头发就得掉个干净了。   避过又有猴子们想过来扯头发的友好,但递过来的桃子玲珑就收下了装进背篼里,反正猴子们又不会怪她失礼,但那碗口大的果子看着重量还不轻,她之前被黄毛儿小猴子可是拿东西砸过几次,一看到猴子们捧这东西,本能的就有种危机感,还没来得及躲,那小黄毛儿也已经捧了个那东西过来,一边冲玲珑‘吱吱’叫了两声。   那褐色的果子玲珑接了过来,原本看外表以为这东西该是坚硬的,可没料到竟然外头只是一层软软的已经半干的皮而已,只一撕便弄开了,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里头竟然是她之前一直想找的核桃!   这竟然是核桃!玲珑有些惊喜了,忍不住又捧得近了些,又朝远处看了一眼,真是的核桃,而且这些核桃竟然满山都是!玲珑一下子眼睛便瞪大了,她之前还想摘些核桃去卖呢,只是一直不知道这核桃是哪儿来的,又有多少,如今没料到竟然这个地方有如此多!   ‘吱吱’那猴子还在不住比划着,有几个大胆的好奇的拉扯着玲珑的衣裳,那小黄毛猴子冲那几只猴子咧了咧嘴,发出几声威胁的声音之后,顺利的将玲珑拉了出来,一边又兴奋的往林子里走。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玲珑看到了山中的芭蕉林,以及一些成熟之后自然落到地上被地上的落叶焖熟的香蕉等。猴子们住的地方便如同一处被遗失在世界之外的园林一般,里头一大片的桃树,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世外桃源,里头有好些山野果子,不过最多的还是香蕉跟与水蜜桃以及山杏山葡萄等水果。   这些东西几只猴子根本是吃不完的,玲珑不由动了心思,她也知道这地方是猴子们的,也不可能将这地方自己占为已有,只顾着自己卖钱就不管猴子们以后吃什么,她只想能将这些果子先摘一些去卖,只要能挣到一些本钱,余下的以后再想法子就是,只要有了本钱,她便不愁了。 第28章 赶集   那些核桃猴子们平日是不吃的,林子里地上落得到处都是,这些核桃倒是可以想办法弄来卖了。玲珑越想越是觉得兴奋,而这一切全是小猴子给她带来的,这会儿玲珑哪里还记得头一回跟小猴子相遇的不愉快,看着满山的核桃树,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没忍住,将小黄毛儿紧紧抱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可随即又想着这小东西恐怕有两天没洗澡了,不由又呸了两声。   到傍晚时分看着天色不早了,玲珑才背了满背的东西准备回家。她背篼里除了装的几个水蜜桃与两串儿香蕉之外,装得最多的便是核桃了。这东西地上随便一捡便一大把,她都不用去摘树上的,只要地上随便一捡便够装满一背篼了。玲珑这会儿已经兴奋得很了,恨不能将满山遍野的核桃全捡回去才好,但她今日只背了一个背篼,好在这些核桃自己长不了脚跑不了,再加上又多,往后想要随时能上山来捡,因此玲珑这才只装了一背篼便准备回去了。   “我要走了。”玲珑跟小猴子打了声招呼,这小东西像是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般,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朝她看了两眼,一边转了转。玲珑看它一脸的机灵相,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倒是越看这小东西越是觉得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才朝之前过来时的路转了出去。   因进入了山林深处,从早上进去的,都走了小半天时间,等到玲珑出了山时,都已经天色大黑了,村中四处都已经点起了灯,许多地方传来饭菜的香味儿,回到家中时,月亮都已经钻了出来。玲珑闻着这饭菜的香味儿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虽然她背篼里装着水蜜桃,不过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这会儿闻着饭的味道儿直流口水!幸亏自己背篼里带了不少的核桃回来,一想到这儿,玲珑稍微安了心些,只要等到赶集的时候将这些背篼里的核桃拿出去卖,只要能卖点儿钱,她一定可以吃上饭的!   走到家门前儿时玲珑没有进屋里去,反倒又多走了几步,朝刘有才那边看了一眼,那边房屋已经被烧成一片漆黑了,月色下这会儿一片阴影,却是没有人了,玲珑抿了抿嘴,这才轻笑了两声,进屋里去了!   今日找到了山中的一个温泉,又找到了这样多的核桃,往后只要能卖钱,短时间内便会不愁吃喝了。而那温泉的事儿玲珑心里既是有些激动,又是有些忐忑,激动的是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只要把住这汪泉水,往后肯定是有大好处的,可忐忑的却是怕这温泉被别人给发现了,可惜她现在手里没有钱,否则便将这座山头全部买下来,从此倒是不用这样担心了。   带着满腹的愁思,玲珑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得着,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身边一个温热的小东西卷缩在她脚的那边,玲珑伸腿踢了踢,那东西‘吱吱’叫了两声,玲珑撑起身子一看,果然是黄毛儿小猴子来了。   黄毛小猴子不止是它来而已,它还带来了兄弟们,这些猴子们聪明得怪,昨日里看过玲珑捡的东西之后,今日一大早的便给她带了好些核桃以及香蕉等水果来,看这样子,她就是不上山这些水果也能够她吃好些天了。能不出门儿玲珑自然不想出去,这样大热的天钻进山林中凉快是凉快了,但山里蚊子也凶狠,再加上她深恐有人跟着自己进山发现了温泉,因此也就决定这些天既然有猴子养着自己,便不出门儿了!   正式过上了被猴子包养的生活,玲珑每天过得倒是安逸,平时给这群猴子们逮着洗个澡,泡点儿薄荷水给猴子们喝,一整天很快便轻易的过去了。对于洗澡这些猴子一开始倒颇为排斥,但知道了洗澡的乐趣之后,几乎每天都要让玲珑给搓洗一遍,甚至还有几只猴子相互学着玲珑的动作,笨拙的开始给小伙伴儿们搓洗了起来。   这样悠闲的生活五天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早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赶集的日子,算算时间就在明天了,玲珑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核桃等物装在了背篼里,准备第二日上集上碰碰运气。这具身体本来就极糟,常年营养不良使得外表看起来极其寒渗不说,而且身体状况还不好。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玲珑可不想这条命早早的又交待了,因此她准备先想法子挣点儿钱,不说其它,至少买点儿盐也成。   天天吃苦涩的野菜,她早就倒了胃口了,半点味道都没有,实在难以下咽。虽然最近因为猴子的关系改善了伙食,不过水果虽然好,可偶尔吃一点就罢了,她又不是真正的野猴子,能天天顿顿的将桃子香蕉的当饭吃,这几天吃水果吃得她都快拉肚子了,实在是很怀念大米饭的滋味儿!   因第二天要早起的原因,玲珑晚上天没黑便洗漱了爬上床。那集市虽然不是城镇中的集市那样远,可距离也不近了,玲珑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好,寻常成年人就是快步走也要走一个多时辰,就她这身板儿,恐怕一个半时辰能到集中就不错了!而若是她起得晚了些,等她好不容易到了集市,说不定人家赶集的人都散了,因此唯有早点儿起来,脚步比不过别人,她就准备用多花点儿时间出发。   也不知为什么,小黄毛儿猴子昨天晚上那群猴子们都爬回山里去了,它却没有离开,早晨玲珑将装了核桃的背篼背起来时,这小东西死活拉着她的裙摆,一边‘吱吱’叫着,一边跟在了她的身边。   “你要跟着我一块儿去,我到时可不会抱你的!”平日里这小猴子性子都野,一眨眼儿功夫便能跑得不见猴影儿的,可不知为什么,今儿倒非要跟着她一块儿出去。玲珑威胁了这小黄毛儿一句,却不知它到底听懂了没有,只是死活拽着她的裙子不放,一副也要跟的样子,颇有些头疼,也只得示意它跳上自己的背篼,将它给带上了。 第29章 口角   这会儿月亮还未下树梢头,幸亏外头有朦胧的月光照着,玲珑才不至于看不到路。四处虫鸣与蛙叫不歇气的传进耳朵里来,夏季的清晨带着雾气与泥土青草特有的气息,夹杂着清风扑面而来,玲珑被风一吹,倒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会儿天色虽然还早,但也有不少跟玲珑一样赶集的人这会儿也正背着背篼大踏步朝前走着,不时有熟悉的人相互搭两句话,给这清冷的清晨添了几分热闹。   玲珑背着背篼也走在中间,这个时候早晨赶集的孩子也不是没有,但像她这样大清早就单独一个人出去的,却是头一个,因此不少人都诧异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待看清了是谁之后又将头别了开去。这一路到集市可远得很,玲珑开始还冷,但渐渐的就开始走得热了起来,背上东西沉甸甸的,尤其是还背着一只猴子在,更是让她累得厉害,在记忆中还差一大半段路时,她便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大河村同时出来赶集的人早就已经走得没影儿了,许多正急着去集市的看到玲珑坐在一边晚着时都投过去诧异的目光。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要去集市上抢摊位的,可没哪个愿意停下来。玲珑一边走一边歇,她这具身体虽然时常锻炼着,但因为营养跟不上,一天到晚的做活儿也不见好,反倒是对身体更损伤了些,因此走路自然吃力了些,到了集市时比她自己估算的一个半小时还要多,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好的摊位自然是被人占满了,四周全是吆喝着卖菜的以及卖山货草药的。四周都被挤得满满的,玲珑也没有办法了,只得挑了一个已经快出集市的小路上,挨着人就蹲了下来。铺开野芋叶放到了地上,她深怕核桃没有人吃过不肯来买,因此特意之前在家里时便砸了一大堆,这会儿摊了开来正好就摆在了野芋叶上,嘴里便吆喝上了:“好吃的核桃大家来尝尝了!”   旁边人虽然相互之间在说着话,使得一整个集市都热闹无比,但可没哪个像她一般张嘴吆喝的,因此她这样一喊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旁边一个卖菜的中年妇人都好奇的跟着转过了头来。   玲珑也不怕生,甜甜的冲这妇人笑了笑,一边就道:“大婶儿来尝尝不?这可是好东西,吃了能使脑子灵活的,买给孩子吃,一准儿往后能有个好前途!”她外表瘦弱得像颗黄豆芽儿似的,笑起来也寒渗人,嘴里牙都缺了两颗,但她说话虽然漏风,不过嘴巴倒是利索,一砸嘴皮子顿时哄得人喜笑颜开了起来。   “你这孩子倒会说话,那我谢谢你吉言了。”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也不客气抓了一小把核桃在手里便吃了起来。玲珑是知道这核桃的好处的,但印象中这时候的人可少有吃核桃,因此看这妇人放到嘴里吃了,也不知她觉得怎么样,因此不由有些忐忑。   “味道倒没什么,不过倒是脆,跟干花生似的。小丫头,你这野果子在哪儿捡的?”那妇人吃完砸了砸嘴,歪了歪脑袋半天才问了一句,接着又笑道:“既然吃了对伢子好,你多给我一些吧!”说完就伸手朝玲珑摊子上那些砸开的核桃抓了过来。   玲珑眼皮跳了起来,干笑道:“大婶儿,我这可是要卖的!”   “要钱的?”那妇人愣了愣,接着嘴巴动了动,将手里剩余的核桃一下子就朝她面前的野芋叶砸了过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卖钱,你是穷疯了吧!还想要银子,回去做梦你的吧!”   “刚刚我说了这个是买一点回去给孩子吃,对孩子头脑有好处。”刚刚这妇人才吃了一大把,现在一听到要钱就翻了脸了,说话竟然这样难听,玲珑可不是一个会吃亏的性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就笑了起来:   “不要钱也成,大婶儿吃了我的核桃,那就拿菜来抵吧。”玲珑这话音刚落,那妇人顿时脸就黑了大半:“什么破东西,也想用来换我的菜,你脑子有问题吧!”   “有事儿没事儿的,我走两个多时辰背着东西来集市上,合着是给你送东西来呢,你可真是脸大,城里夫人小姐呢?免费给你吃点儿就不错了,还想要抓,又不肯拿东西来换,你是哪个贵妇人呢,就是贵妇人讨好了还有打赏在,你有这个命吗?半点儿不肯拉出来你倒光知道吃,回去做你的梦吧!”   玲珑朝着这妇人冷笑了起来,一席话说得这妇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气恨的站了起来,她也不怵,瞪大了眼睛道:“怎么样,自个儿说话刻薄还想嫌别人说话不好听了?要我说话好听也成,让你拿菜来换又不愿意,铁公鸡一毛不拨又想人家拨光全身毛来贴你?”那妇人本来脸色涨得铁青的,这会儿被玲珑一说又变得通红。   周围人听到这边动静,都将目光转了过来落到这两人身上,那妇人脸上红得险些滴出血来,恨恨的‘呸’了一声,吐了两口口水,只可惜刚刚的东西吞进去了,这会儿吐不出来,她也只得作势两下表达自己的气势而已,但到底吃了东西又还想要的行为被玲珑毫不客气的点破也拿她脸上挂不住,因此气恨的将自己面前的菜摊子又重新担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本来众人都当玲珑年纪小,脸皮薄,恐怕遇着刚刚那妇人的行为也是吃了亏就忍气吞声的,没料到她倒是这样一副火爆性子,刚刚那妇人有些认识的可是知道她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嘴碎又脸皮厚的人,可没料到就那样的人也能被玲珑几句话骂得羞愧离开。许多人背地里交接了几句,倒都好奇的朝玲珑看了过来,不过也幸亏刚刚那妇人的事儿,使得一些想要过来尝尝核桃又肯定不会花钱买的人看到了教训,没哪个再想着要过来占便宜了。 第30章 乞丐   那妇人自己走了,玲珑摊位面前也安静了下来,虽然周围人仍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的,但却没哪个过来尝尝了,毕竟他们又没想过要买,若是像刚刚那妇人一般,最后只是自讨没趣而已。玲珑原本还觉得自己捡的核桃味道不错而且她原本便没想过要卖多贵的价格,又能让人试吃,本来这核桃应该是好卖的才对,可没料到摆了小半个时辰的摊,周围好多卖菜的人都将挑来的菜卖光,她面前看热闹的人倒是有,问的人也多,品尝的更是不少,毕竟品尝又不花钱,可这些人都是过来想贪小便宜吃两口的,吃完便闪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面前的核桃吃了大半,但一个都没有卖出去!   背篼里的小猴子呆了这样长时间,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吱吱’叫着将玲珑给它盖在头顶上的野芋叶给扯了开来,一边露出脑袋来,好奇的四处望着!   核桃没有卖出去,倒是这猴子的出现让许多赶集的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朝这边指指点点的。   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核桃味道儿虽然本来就香脆,但没盐没味儿的,恐怕乡下人吃不惯这个,那什么对头脑好那一套用在前世时有钱又能闲着知道身体好处的现代人身上能成,可现在的古人许多连每天做饭都不敢顿顿煮干饭来说,便舍不得花那闲钱去买这没盐没味儿的核桃了。她一开始的打算就错了,只不过之前还隐隐心里带着一丝侥幸,可没料到结果还真应了自己心里那隐隐不好的预感。   因为核桃没卖出去,手里除了当初岳承宗可惜她之时施舍给她的几枚铜板便再也没有别的了,玲珑心里不免有些沮丧,这几个铜板她压根儿没准备要的,当初厚着脸皮接下来不过为了以免万一而已,可如今核桃根本没人买,现在还有人可怜会给点儿铜板施舍,莫非以后那几枚铜板花完了,就只得一辈子嚼野菜住破草棚?   现在是夏季还好,若是冬季那棚子怎么能住得了人?一想到这些,玲珑便提不起心思来应付别人了,一边收拾着地上剩余的核桃,准备装进背篼里回家去了,现在时辰不早了,就是这会儿回去恐怕到家也得下午了,反正集市上她又没什么东西买得起的,逛着什么也买不了倒不如早早儿回去什么都别看。   正当玲珑有些沮丧时,突然间一声清脆的铜板落到地上的响声响了起来。玲珑低垂着头,果然看到一个铜板落到地上之后蹦了蹦的跳到了她的脚边来。这是谁的钱掉了?玲珑刚有些疑惑的将钱捡了起来,立马又有一个铜板丢在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会儿功夫而已,就捡了两板铜板?谁掉的?   玲珑正有些纳闷时,接下来有好几个铜板都落在了她脚边,这会儿玲珑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对劲儿了,一边捡了地上的几枚铜钱抬起头来,有两个妇人正摸着钱,一边望着她摇头叹息:“可怜哪,小小年纪的,就出来要饭。”一边说着,一边还又分别放了个铜板在她身边,这才冲玲珑怜悯一笑,离开了。   顿时玲珑有些凌乱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刚是被人当成讨饭的乞丐了?她脑海里一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另一厢便看到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这会儿也正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一边也丢了个铜板过来:   “小姑娘,这猴子是你的吗?哪儿来的?”那妇人还牵着一个年约四五岁,手还放在嘴中不住吸吮着的小男孩儿,一看到这猴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脚步就挪不开了起来。玲珑走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来到大街上,接着又摆了半个时辰的摊儿,算下来总共都花了五个多小时了,可偏偏今日看来核桃卖不出去算是白走一回了,心里正是有些郁闷的时候,看到这妇人过来问话,她也就懒洋洋的点了点头:“自己跑来的。”她顿了顿,又举起手里的铜板道:“大婶儿,你钱掉了吧。”   “是给你的。”那妇人自然也看得出来玲珑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看到一旁儿子吸着手指头不肯离开的样子,眼泪汪汪的扯着自己的袖子不依,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姑娘,我也知道你一个人领着猴子讨生活不容易,我儿子喜欢这个,那文钱是给你的,你让我儿子摸摸它吧。”   那小孩儿一听到这话,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不止是他眼睛亮而已,连玲珑眼睛都跟着亮了,也顾不得人家是不是将自己当成乞丐了,连忙就点了点头。   一枚铜钱并不算多,虽然此时的乡下村民们大多日子过得都不算富裕,不过偶尔赶大集时还是会有大人会有自己喜爱的孩子们一枚铜钱做花用的。这会儿虽然有人出一个铜板不过是为了让孩子摸摸那只小黄毛猴而已,不过有人虽然意外,不过却并没有觉得多吃惊。倒是刚刚有人丢钱给玲珑的情景倒令得周围摆摊儿的人都十分惊奇,也有些人感到嫉妒了起来。   不过玲珑本来就长得身材瘦弱,几年没饭吃,没衣穿的生活,她恐怕比起许多乞丐脸色还差一些,难怪会有人将她当成要饭的,心肠软的丢钱给她。一想到这儿,原本还有些妒忌的人顿时又觉得平衡了起来。   玲珑将钱收拾着捡在衣裳里放好了,赶紧将小黄毛猴子抱出来,看那小孩子兴奋的过来先是试探着摸了摸猴子的脑袋,接着又顺着脑袋朝猴子背上摸了下去,那小黄毛猴子被玲珑抱在怀里,虽然有人靠近自己它也觉得警惕,但好在没有逃跑,仍是乖乖让那小孩子摸过了,才往玲珑怀里缩了缩。   顺利的收到一枚铜钱,送走了还依依不舍想要再摸的眼泪汪汪的小孩儿,玲珑从这一枚铜板身上突然间找到了一点儿灵感来,她的核桃暂时卖不出去,单是核桃的味道儿吃久了确实不那么美味儿,若真想卖钱,恐怕还得要靠一下加工,可开始还得要有些本钱才好!她装成乞丐来挣钱虽然从刚刚的情景看来也有市场,但那实在是太无耻了一些。 第31章 卖艺   玲珑现在外表虽然是个孩子,可不代表她的心灵真的是个小孩儿。刚刚的铜板她自然不还回去,毕竟刚刚她被当成乞丐而有人施舍钱给她,那是她自已不化妆的本色演出,虽然有些伤自尊,也让她拉不下脸面,可一文钱能全难倒英雄汉,自然也能难得倒她这个小女子,有钱的时候将钱往外推那叫自尊,像她这样没钱的还要将钱往外推,她就是脑子有病的。   而这小孩子摸小黄毛儿的举动让玲珑灵机一动,连忙手脚麻利的便将背篼背了起来,也没有再将猴子往背篼里装了,反倒看着它嘿嘿笑了两声,小猴子看她这模样,不由警惕的缩了缩身体。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许多人倒是背着东西准备回家里了,街上比之前人山人海的拥挤情况好了大半,不过仍是人数还不少,玲珑一路抱着猴子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新奇诧异的目光。这附近虽然有不少的山脉等,也有不少村民们在山里看到过猴子的,但这看到过猴子跟亲眼看到有人抱着猴子还是两码事儿,因此玲珑抱着猴子往前走时,依旧有不少的人跟在了她后头。   找到了个热闹的地方将猴子放了下来,虽然早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不过真正将猴子放下,示意它开始翻跟斗时,玲珑依旧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她两辈子为人,可是头一回靠卖艺过活,不过无论怎么难堪,也比带着猴子在这儿装乞乞丐要钱来得好。   玲珑已经看到不远处有好几个面色不善,穿着脏兮兮的,披头散发看不出本来面容的人正恶狠狠的往这边盯着,看到她并不是要钱,也不像是抢地盘,要长期留下来的样子,反倒像是卖艺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不过也只是稍微好看一些而已,那些人大有玲珑要留下来便要过来赶人的架势,使得是玲珑不由自主的将眉头皱了起来,冲小猴子比了个手势。   开始时玲珑还害怕这猴子再聪明,可也不是人,听不懂话的,可好在那猴子也聪明,跟玲珑又相处了好些天,这会儿一看她手势,不知是不是超常发挥,反正立马便明白了过来,不由便灵活的翻了个筋斗!   “好!”猴子一翻起筋斗,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来往村民们的目光,顿时都鼓起了掌来。玲珑看着小猴子被人一喊好又咧了咧嘴连翻了几个筋斗,嘴角不由就抽了抽。这集镇平时算不得什么大的村镇,一年时间中难得有几回跑江湖卖艺的人过来镇上,因此这猴子的表演也让不少村民们鼓起了掌来,一副新奇异常的样子。   小猴子自己在场中翻得痛快,围过来的村民们都自觉的给它空出一个地方来。这猴子虽然聪明,不过到底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因此会的只是那么几招儿,但就算是如此,对于这些平日里没什么娱乐的村民们来说已经是够了。   玲珑泪流满面的看着连猴子挠挠脑袋都不住拍手的村民们,嘴角不住抽搐。虽说逼于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要靠猴子挣钱这么一遭,不过没想到自己活了两世,好歹也是比此时人们多点儿优势的,现在竟然已经走投无路被逼沦落到靠猴子卖艺才能挣钱了!周围没人注意到玲珑的想法,都将注意力落到这会儿正玩得正兴奋的猴子身上,不住鼓起掌来。   天色不早了,许多村民们站着看够了热闹,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转身离开,只是这些村民们也大多比较厚道,虽然有人起身离开了,但大多数的人都留了枚铜板下来了,这些铜板都是朝小猴子丢过去的,这家伙身子灵活,人家一丢钱过来打个滚儿就跳过去接了,又引得人家不住鼓起掌来。   等人群散了开去,玲珑抱着猴子塞进背篼里找到了个人稍少些的地方,才将猴子刚刚给自己的一大堆铜钱取了出来。   这堆铜钱可不少,数了数足有四十多枚了,这可是比玲珑预料中卖核桃的数量还要多一点了。岳承宗施舍给自己的那几枚铜板可以还给他了,也不知道下次还能再挣到钱不,玲珑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铜板搁了大半进怀里装好了,将剩余的十来枚铜板捏在了掌心里。来到古代可是头一回有钱傍身,玲珑觉得底气都足了不少,她小心谨慎的盯着周围目光古怪盯着自己的乞丐们,一路也不敢捡人少的地方走,这会儿街上虽然还有些村民在赶集,但她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准备再贪心下去了。   谁知道等下街上没人了,这些乞丐会不会看到她挣钱眼红生出什么心思来,还是趁着人群多时离开,便是这些人有个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敢为这点儿铜板当着众人的面跟上来的。玲珑背了背篼起身混在人流里,她身形瘦弱,夹杂在赶集的人中混来弯去的,很快的便融入了人群中,感觉到背后被人盯着的刺目感觉消失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五枚铜板买了一斗米,剩余的两枚铜板买了少许的盐,另外几枚铜板则是用来买了一小块儿猪边油。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回到大河村都得到晚上了,背上背着小猴子,玲珑想到今日能挣钱也是靠了它,路过一些卖炒花生与葵花籽儿等零嘴的店时,玲珑花了两枚铜钱买了一小包,又看到有卖糖果子的,也买了一文钱的,不知道是不是手里有了银子的原因,玲珑只觉得走路都轻快了不少,原本早晨出来时用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可是这一趟回去竟然只花了一个半多时辰便到家了。   回到村子中时许多人还在土里劳作着,玲珑着背着背篼回来的身影并没有引起村里人的关注,远远儿的隔着两条田坎正好看到刘家老宅处正围了几个人热闹的往那边瞧着,尖叫怒骂声隔得这样远的距离都传了过来。 第32章 使唤   玲珑早晨出去时吃了一个桃子,虽然回来的路上吃了些核桃,可因为刚买了米等,估计是知道有吃的,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便不够看了,更是觉得腹中叫得厉害,这会儿早饿得头晕眼花了,又来回走了好几个时辰,现在腿都感觉在发飘,每下都如同踩在了棉花上般。因此虽然她也好奇刘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这会儿吃饭重要,自然便顾不得再去看热闹了。   走到了好远,刘家那边的哭声才渐渐的小了些,最后消失不见。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玲珑回到了自己家的破屋中,这才将背篼一搁,将背篼里眯着眼睛似是在睡觉的猴子给抱了出来,这家伙估计一路躺在背篼里,又不用它出力走着,自己背着它一摇一晃的应该摇得它极舒服。玲珑自己累得直喘粗气,就见不得小猴子这悠闲的模样,连忙掐了它肩膀抓着它就摇了起来。   ‘吱吱吱’!猴子本来躺在背篼里睡得正香,外头天色热得很,但坐在背篼里有人背着,又一摇一晃的,头顶还有芋叶挡着阳光,别提有多舒坦了,便是它自个儿躲在山中也没那么舒服,可没料到正睡得香便被人摇了起来,这猴子顿时不住惨叫了起来!   看它叫得这样凄凉了,玲珑才笑了起来。她自己难受,这会儿小猴子也不该这样欢快才是,将被摇醒了的小猴子放在地上,这才将一旁的野芋叶拿了起来当扇子不住摇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吱吱!’小黄毛儿吱牙咧嘴的冲着玲珑发出愤怒的叫声来,不住抓着脑袋瞪着玲珑,那眼睛黑幽幽水汪汪的,不止没有半点儿杀伤力,反倒配上它这模样,还真是极为可爱。玲珑本来也刚刚瞧不得它那小模样,这会儿看它愤怒了,但难得冒出点同情心来,毕竟今日自己能挣着几十枚铜板还是因为小猴子的原因呢,一想到这儿,她看着愤怒无比鼻子中都发出响声的小猴子,连忙探身进背篼里翻找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找了油纸包着的一大包干盐花生出来,剥了几颗之后塞了好几颗进小猴子的嘴里!   小猴子这会儿正愤怒着,但玲珑一塞了东西给它吃,本能的就嚼了起来,估计是嚼着出香味儿了,眼睛都亮了亮,又眼巴巴的望着玲珑来。但这些日子它也是跟玲珑相处过几回的,知道玲珑的性格,也不敢自己上前在她背篼里翻找,只是眼巴巴的盯着玲珑看,不知是不是今日在集上卖艺时卖出的心得,它着急的转了两圈儿之后,竟然双手作揖开始冲玲珑拱了起手来,点头哈腰的样子看得玲珑不住大笑,自然又剥了花生喂它。   这花生有盐有味儿的,晒得又干,放进嘴中确实好吃。连着喂了猴子七八颗了,玲珑深怕这小东西吃咸了以后要掉毛,因此任它怎么着急也不肯给它花生吃了,反倒将东西搁好了,转头进厨房里先是烧了些水泡了薄荷,给猴子喂了一杯之后,自己也喝过了才开始做起饭来。   玲珑已经是好些天没有闻过米饭的香味儿了,自从来到古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饭,除了十来天前在刘家抢到一碗饭外,至今她一直都是要么吃水果,要么吃野菜填肚子,如今好不容易亲手做一回饭菜,只觉得刚一将火生上,那米饭的味道被煮出来,更是感觉饿得慌,肚子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做饭的蒸笼等是没有的,再加上玲珑买的米也不多,还得要省着吃才成,毕竟吃了这顿谁还知道下顿在哪里,更何况这猴子卖艺今儿倒是能卖着,可还不知道下一回如何呢,再加上这小黄毛儿猴子又不是专业的,不过今儿是凑个新鲜而已,多来几回肯定是没用的,要想挣钱,还得要想其它法子!   心里不停的闪过念头,玲珑先是将那猪肚子里边儿的油给切成了小方块儿,将自己那个补过好多回的破锅给洗干净了,等到烧得锅底已经泛红了,才将猪油倒了下去。   ‘哧!’的一声轻响,锅里散发出一股油烟,不过一股香味儿却是随着这油烟冉冉升了起来,只是简单的油香,若是换了前世时,说不得玲珑还要嫌弃这油烟味儿太腻人了些,可这会儿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油渣子,肚子中清汤寡水的,闻着这个味道就有些受不了了,连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将那股馋意给忍了下来。   厨房里火烧得旺旺的,那雪白的油块儿不多时便渐渐的缩小了下去,周边沁出了焦黄泛香的猪油来,如同被挤干了水的海绵般,不多时锅里便呈出了小半缸猪油来,而那些油块儿则变成了大小不同的油渣浮在了油面上。玲珑深怕这油被烧焦了,连忙便将这锅给端了开来,又一边将灶里的火给弄熄了。   家里锅就只得那么两个,玲珑就是这会儿想趁着火势掐把嫩野菜来炒了,她也没那个锅,家中柴禾可是得要她自己捡的,也不能浪费了,因此她一时间倒是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饿的原因,这会儿玲珑越忙越是觉得心里焦乱。   满脸汗水和柴灰出来时看到外头所剩不多的一小把野菜,玲珑想了想,干脆转身回屋里抓了一小把糖豆儿出来,冲坐在一旁眼巴巴望着屋里的小猴子招了招手,小黄毛儿估计是看到她的手里抓着的东西了,又见到了她的手势,顿时兴奋得跳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后飞快的朝玲珑跳了过来,一边伸手吊在她手腕儿上,兴奋的打了个圈儿,一边眼巴巴的望着玲珑,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来。   “想吃吗?”玲珑虽然知道小猴子不会说话,不过她平日里一个人住着,又没人跟她说话,成天闷着能将人也闷出毛病来,因此她时常会跟猴子们说几句,就算知道它们不一定能听懂,也会说。   一直没解释,这两天接房和改文忙得一塌糊涂,恨不能自己找出八只手来,晚了些,亲们,么么么么么,我过几天再来改一下文 第33章 卖水   玲珑话音刚一落,便拿了颗糖豆儿塞到了小猴子张开的嘴中来,看它三两下嚼了,以前猴子可没吃过这样的东西,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顿时露出人性化的着急之色来,玲珑嘿嘿笑了两声,一边伸手将自己放在院角里石头上的一小把野菜举了起来,放到猴子面前晃了晃:“去给我摘一把回来,我将这一把糖豆儿给你!”   这只小黄毛儿猴子本来就聪明,这会儿看到玲珑的动作,似懂非懂的抓了抓脑袋,不多时咧了咧嘴飞快的朝院落里窜了过去,玲珑吃了一惊,以为这只猴子不堪忍受自己的奴役逃跑了呢,却见它身体灵活的抓了垂在山边河流旁的一根树藤,身体灵活的攀爬着,几个跳跃便爬到了半空中里,不多时金黄色的小身体便隐入了绿色的草丛中不见踪影了!   玲珑吃了一惊,忍不住站在山脚下唤了两声:“小黄,你给我下来!”那猴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说话,玲珑这会儿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其实她对于那只小黄毛儿猴子还是挺喜欢的,那小家伙机灵不说,而且前段时间几乎是天天都陪在她身边,相处久了,多少都能处出点儿感情来,更何况今天还是因为这家伙的原因才让自己挣了钱买了米买了肉,早知道它这样不经逗,刚刚就该将那把糖豆儿给它了。   心里有些郁闷的又朝山中看了一眼,没料到那小猴子脸皮这样薄,玲珑叹息了一声,又朝山上望了一眼,却依旧没有见到小猴子的踪迹,这才有些失望的将糖豆儿给放回了屋里。将破烂的厨房中已经凉了些的油倒进了一旁洗净的小罐子里头,毕竟玲珑买的油不多,也就刚刚只装了小半罐子而已,把油渣子给捞了起来拿了只破碗给装好了,还没来得及将外头的野菜洗净,院子里突然间又传来了‘吱吱’的猴叫声。   玲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脸上露出笑容来,出了院子一看,果然那小黄毛儿猴子已经拧了一大把刚刚玲珑指过的野菜站在院子中,嘴里不住的叫着,双腿也开始在地上跳了起来。玲珑又惊又喜,上前将野菜接了过来,这会儿正是夏季野菜疯生的季节,鲜嫩嫩的野菜根儿一掐就会出水来,这小猴子在山中采的都是鲜嫩的平时没人去采过的野菜,这家伙果然靠得住,自己连订金都没付,它就已经将活儿给干了!   要是往后这小猴子也这么厚道好使唤,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个免费的帮手,不用成天靠自己往山里钻了?玲珑这会儿看着小猴子,突然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小黄毛儿猴子听着她古怪的笑声,动物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冲玲珑呲了呲嘴,往后跳了两步,一副警惕的样子盯着玲珑看。玲珑这会儿看小猴子的目光可温和了,一面欢快的笑着忙进屋里将糖豆子拿了出来,就看这小东西早忘了刚刚的警惕,欣喜的上前来捉着糖豆子塞进了嘴中!   这样轻易的就哄了一个免费的帮手,玲珑笑得眼睛都要眯了。将小猴子掐回来的野菜给洗净了,把一些鲜嫩的叶子掐了下来,稍老一些的杆儿便拿刀将杆儿上的皮剥了,切成一小段小段的,放在一旁的簸箕里头。中午熬的油还剩了油渣子,正好拿这东西煮这些野菜杆儿。而另外一些嫩野菜叶子她则是添了把火,只就着锅里剩余的油将菜倒了下去,翻炒了一番,又加了些盐便起了锅。   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这会儿一捧起碗来,玲珑便禁不住泪流满面。那野菜杆和熬干后的油渣子煮的汤带着浓郁的猪油香气不说,而且还带着猪肉剪干后特有的焦香气味儿,吃进嘴里既有嚼劲儿,又是香味儿十足。加了盐的东西果然是不一样的,只稍微添一点儿,便已经味道十足,也不知是不是饿得久了的原因,玲珑竟然觉得这一段饭菜比自己前世时吃过的所有东西还要好吃!将陶盘子里的炒野菜就着稀饭吃完了,连汤玲珑也喝了个干净,这个天气食物放到晚上也是要变味儿的,她本来做的又不多,今天确实也是饿得狠了,自然吃得也多。   吃过午饭后的下午时分玲珑也没闲着,那些核桃完整的既然没卖掉,她索性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核桃全部砸了出来放在一旁,又用盐给调了盐水泡上了,现在天气正热,正好将处理完的核桃仁儿摊在阳光下晒,既然这些核桃肉卖不掉,她现在又有些钱了,准备把这些核桃肉处理一下,弄得有滋有味儿了,等到以后赶集时再拿去卖试试看,若仍是卖不掉,她便准备要再想其它法子挣钱了!   叹了一口气,将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大半天的小猴子给抱进了屋里来,外头阳光大得很,这家伙在外头晒了半天,皮毛都晒得有些发烫了,玲珑又端了水杯给它示意它喝下去了,才抓了一大把干花生给它剥了起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小猴子准备的,看它吃得欢快,不时吃几颗花生又喝几口水的模样,看得玲珑想笑。   ‘吱吱’两声猴子的叫声将盯着小猴子有些发呆的玲珑给惊醒了过来,一回过神就看到它举了已经空了的水杯递到了自己面前,这家伙手里捏着一小把花生,周围扔得满地都是花生壳,它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看着小家伙的模样,玲珑有时有一种自己像是多养了个儿子的错觉!屋里已经没有水了,不过外头玲珑是烧了一大桶薄荷茶凉着的,估计是这薄荷水比起白开水来说有些味道儿,又喝完之后清凉的原因,这小东西很爱喝这个,玲珑一天烧一大桶,除了她自己要喝的,剩余的猴子们有时也会过来喝。   玲珑端着水杯出门,突然间便想到了一个事情来,这些薄荷用来烧过之后泡了水那味道可是比白开始好喝多了,这一点从猴子们身上便能证明得出来,而这会儿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村里许多村民们时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到最忙收割稻谷时,便是太阳火辣辣的时候都还在地里忙着,反正烧水又不要钱,不过是多费一些功夫而已,她不如挑些水出去卖,能挣一点儿铜钱算些钱,再不济就是卖不了多少银子,可她费些事儿挑点儿水出去送人,改善一下名声也行啊。 第34章 训练   一想到这儿,玲珑有些激动了,她可不是原主那懦弱胆小的无能模样,以前刘有才等人唤刘玲珑是丧门星,她便真将自己当成了天煞孤行,平时看着村里人也是小心翼翼的,那名声也就更被人坐实了,搞到现在村里人她倒是都认识,可跟村里好多人都没说过话,还时常被村里的孩子们给欺负,越发被人瞧不起!   打定了主意,玲珑自然不再耽搁,她现在已经不用自己再上山里采薄荷了,她现在有一群山里原土著民的伙伴儿们!晚间时候山中一群猴子都下山来了,院子里热闹得跟什么似的,猴子们四处跳来跑去的,四处都响起‘吱呜’的猴子欢快叫声。小黄毛儿已经将白里玲珑给它的花生等物存了一些自己没舍得吃的拿出来招呼小伙伴儿们,也不知道这群猴子是怎么交流的,玲珑现在已经不好奇这个了,她只是黑着脸看着自己家中被这群猴子闹得翻天覆地的模样,嘴角不住抽搐。   这群猴子还真是不见外,一到她家里还没真将自己当成外人,她住的地方被几只猴子将门板都给顶起来了,上头铺的稻草洒了一地,更别提外头的稻草堆,乱七八糟的,小黄毛儿猴子也跟在这猴群中,玲珑脸色漆黑,果断拒绝了一个想替自己抓脑袋猴子的好意,一把将它抓到自己跟前来,顺手理了理头发,一边咳了两声。   “你们,给我过来!”一只猴子看着倒还乖,可一群猴子看着就不怎么可爱了。玲珑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家里的情况,冲猴子们喝了两句!一群猴子都好奇的盯了她一眼,接着又开始自顾自的玩耍了起来。倒是小黄毛儿猴子跟玲珑亲密一些,也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多少像是明白玲珑的意思,连忙放下两只手,一边甩着尾巴过来了。   它的行动倒是给其它的猴子们提了个醒儿,有几个猴子也放了手中的东西朝这边走了过来,玲珑看到这儿,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些猴子野惯了,不肯听指挥,现在看它们还知道听话,玲珑不由笑眯了眼睛,将手里抱着的猴子也放了过去,一边拍了拍小黄毛儿的脑袋,一边从怀里掏了个花生给它递了过去!   ‘吱吱!’其它猴子一看到玲珑只给这小黄毛儿花生,顿时不干了。它们刚刚也尝到了花生的味道,这会儿正是眼馋的时候,自然也想要,有几个猴子眼巴巴的盯着玲珑,还有一些刚刚没过来的也跟着跳过来了,有只胆大包天的猴子想伸手去小黄毛儿手上抢,小黄毛怒了,伸出手便朝它脑袋拍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那伸手过去想抢花生的挨了个耳光,这会儿也不敢过去了,只眼巴巴的盯着玲珑看。   “坐好!”玲珑又说了一句,突然间想起了一个法子来。她以前也是养过小狗的,知道训练小狗的方法,狗都这样聪明多教几回还能知道在哪儿拉大小便呢,这些猴子不见得就比狗笨,说不定她教一教也能听话!一想到这儿,玲珑不由冲眼前这群猴子们喝了一句,一边赶紧跑进屋里又抓了一把花生出来。那小黄毛儿嘴里不住嚼着花生,听到玲珑这句坐好,它是时常跟玲珑混的,最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顿时便乖乖坐下了!   玲珑一见这情景,自然又剥了一颗花生给它,还摸了摸它脑袋。小黄毛咧了咧嘴,一边得意的甩了甩尾巴!其它猴子不乐意了,刚刚给小黄毛儿一颗花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这样,几个猴子围着玲珑‘吱吱’的叫了起来,玲珑就是不理它们,倒是有聪明的,学着小黄毛儿的样子乖乖坐了下去,玲珑又笑了起来,给乖乖坐好的猴子们都各发了一颗花生!   猴子本来就聪明,这会儿看到玲珑动作,哪里有不明白的,顿时都一个个跟着坐了下去。不过是用几颗花生,就乖乖的哄着这群猴子们都明白了坐下的意思,玲珑自然心里高兴。这些猴子原本性子倒是野,但玲珑用了四五天时间,大致倒是使得猴子们开始可以简单的明白她的话,一些简单的话玲珑一说猴子们几乎也都明白了,至少到了她家里时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吵得人脑门儿疼痛了,偶尔这些小东西们为了能吃些花生瓜子的,还会主动帮她做不少的事情。   这些天里小猴子们陆续从山里采了不少的薄荷草出来,天气越发热了,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十几日,期间玲珑又带了小黄毛儿去了一回集上,赚了几十枚铜钱除去自己买米与盐的,其余大部份都给买了些花生瓜子等物准备喂猴子了。毕竟这些铜钱还是靠了猴子才挣到的,玲珑再怎么样势利也不可能克扣猴子的这点儿东西,再加上猴子们确实也乖,平日里帮了她不少的忙,她也喜欢这群猴子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零嘴儿了。   等到了六月末时,许多人家里已经开始请起人准备收割起稻谷来,趁着赶集的时间又带了猴子去过一回市集上,不知道是不是连着一个月去了集上三回的原因,从一开始看到猴子的新鲜,到现在许多人已经看得不那么新鲜了,这一回去镇上玲珑只收到了二十来枚铜板而已。不过好在她之前除开自己与猴子们的零食外还存了三十几文钱,因此这一回虽然赚得不多,玲珑倒也并不如何失望,本来这些钱就相当于是白捡来的,能挣到自然高兴,可挣不到她也不怨天尤人。   照例先是去给猴子们买了些干花生等物,玲珑也并没有立即就急着离开,她想到自己准备做的事儿,转头去了集市卖木桶与碗筷等物的地方。家里的碗只得两个,木桶也是很破旧的只得一只,她想要卖薄荷水,就算并不准备卖得多贵,可至少那桶也不能太寒渗,玲珑清楚做生意还要讲究一个门面的道理,自然是准备买两只新木桶与一些新碗的。 第35章 好戏   这桶倒是不贵,现在的许多东西使用率都极高,使用的年限也长,一只木桶若不出意外,便是用上几十年只要没有摔打意外它都不会坏,价格也并不高,因此玲珑只花了八文钱便买了一对木桶下来,又花了五文钱买了十副碗筷,那卖木桶的老板也是个厚道人,见玲珑买了一对木桶,又怕她不好拿,索性送了她一对能挑木桶的扁担,不过那挂着木桶的铁勾却是要玲珑自己飞翔的,因此仍是花了一文钱买了一对。剩余的铜板本来就不多,玲珑想了想索性也不准备存了,全买了猴子们喜欢吃的零嘴儿。   今日出来这一趟便相当于一文钱也没存下,但好歹是将家当置办了一些,玲珑将买的米放到了桶里,挑着便出了集市。回到大河村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村里最近几日已经开始有村民在走家窜户的准备请人过来收割稻谷了,这会儿又正是农忙的时候,地里自然有人。许多人看到玲珑挑着桶回来时都好奇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如今玲珑也不怯场了,她本来又不是原主那性子,因此看到众人看她时她没有扭捏不安,也没有像以前的刘玲珑一般,别人一看她,便自卑又害怕的低下头,不是赶紧转头离去便开始低头发起抖来,那样的性格哪里有人会喜欢的,便是有人同情想跟她说两句话,可看她那副像是遇着洪水猛兽般的样子,自然也歇了心思。玲珑这会儿一看到众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顿时眼珠一转便笑了起来,她本来就准备要做的小买卖就是要从村里人身上下手的,若是能跟人打好交道那自然重要,要是人家一看到自己便怕了烦了不理睬了,那她的水便是倒贴出去恐怕也没人要。   “秦大叔,正忙着呢!”玲珑想了想,顿时朝着田坎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中年汉子打起了招呼来,一边笑着一边还蹲了下去,想了想又从背篼里掏出了自己在集市上买的花生,抓了一大把朝正坐在地边休息的一个妇人递了过去:“秦大婶儿尝尝花生吧。”她送东西出去倒是大方,背篼里头的猴子一下子愤怒的揭开了挡在自己头顶上的芋叶,一边‘吱吱’的冲玲珑比划了起来。它那模样便是不会说话,玲珑都知道它在说这是自己的花生,不应该给别人吃的意思。   但猴子没有猴权,依旧是眼睁睁的看着玲珑将东西递了出去。这被玲珑唤做秦大婶儿的是同住在村里妇人,与刘家老宅离得不远,在玲珑记忆中,也是知道这秦家人跟自己的爹娘原本关系差不到哪儿去的才准备挑了她开口。这妇人姓陶,性格很是爽朗大方,平日里对于小孩子也很是喜欢,村里好多孩子都喜欢去秦家里玩耍,若是秦家有零嘴儿,一准陶氏能抓一把分给众人。也因为玲珑记忆中的关系,她才知道自己就算是与陶氏说了话,递了东西过去,她就是碍于自己的名声,可也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陶氏也确实是喜欢孩子,她自己便生了两儿一女,虽然对于儿子是要比女儿看重一些,可对于女儿也并不就是像刘有才那般的不看重。本来玲珑瘦骨人伶仃的便让她看得有些同情了,这会儿又看她笑盈盈的样子,反倒还递了东西给自己吃,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是因为玲珑平日里太不合群,在村子中自她父母过世之后与她说过话的村民简直是曲指可数,平时看到村里人也是远远儿的避着,今日竟然会跟自己说话,陶氏不由有些吃惊的同时,又连忙伸手将花生接了下来。   玲珑这些天外表看着倒仍是瘦的,不过近看便知道有了些差别。她之前原主身体差就不说了,还面黄肌瘦的,因为平时吃的是野菜,肚子中半点儿油水都没有,那脸色自然不好看,再者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她自己便是个任人拿捏的软绵性子,气质差了自然那好歹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外表配上畏缩的模样,便再是可怜都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来。可她这会儿买了米,连着一个月几乎都是吃的米饭,不像以前天天顿顿都饿着肚子还胆小了,脸颊丰盈了些,不像以前瘦得颧骨高高挺起的模样,去了菜色,添了几丝红晕,虽然仍是身体单薄,不过这一笑却是带出了几分姑娘家的可爱来,陶氏自然也喜欢,又接了玲珑的东西,自然更是拿人手软,也跟着就笑道:   “玲珑赶集回来了?还买了一挑桶呢!”这说的可是一句废话,但现在在村里人避她避得跟个瘟神似的时候,陶氏不止是要接她的东西还愿意跟她说两句废话已经是让玲珑有些高兴了,连忙便道:“家里东西都是坏的,我最近捡了些野果到集上卖,又带了只猴子,人家瞧热闹的给了我几文钱。”玲珑想了想,自己这话一说完,恐怕陶氏安慰自己两句自己便已经是无话可说了,这样才没搭上几句话可不好。   正在这当口,村里北面处却突然间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来,不止是她抬头看了过去,就连地上原本半蹲着的陶氏都跟着站起了身来:“这刘家里又闹起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但语气里却露出几丝无奈来。玲珑一听到这儿,顿时眼珠便转了转,连忙凑了过去:“秦大婶儿说的刘家是哪个刘家啊?莫非是我爷奶那边?”   村北面原本是刘家的老宅,刘有才等人在没有抢了玲珑的房子时便是住在那边的,会儿一听到那边的哭声,陶氏又说是刘家闹了起来,她顿时便猜着是不是刘有才那边闹起来了,不免来了兴致,正愁无话可说,便张嘴问了一句。   “可不是么?”陶氏听到玲珑这样一问,顺口便接了一句:“你爷他们房子被烧了之后就搬回老宅了,但现在刘家的老宅可是刘老三在住,你那三叔娘倒是能吃得亏的,当初将好房子都让给你大伯娘了,但现在你爷他们一回来,这些天还不闹了个鸡飞狗跳!” 第36章 挑拨   陶氏本来住得离刘家就近,几乎刘家的闹剧这些天都看在眼里了,不过是因为家家户户都忙着,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一年之中几乎脚不沾地的做活儿,她便是将这些事儿看在眼里,也暂时无处去说,毕竟村里的人一天到晚地里的活儿都做不完了,哪里有闲功夫在这个时候去嗑牙,也就只能闷在心里了,陶氏可是闷了好多天了,难得有一个玲珑愿意蹲下来张嘴问起这事儿,便迫不及待的压低了声音又道:“你爹当时一没了,刘家两个兄弟就闹着要分家,当初可是将房子都分好了,现在出了事儿又回去,你那大伯娘心里不痛快,可谁摊着这事儿都不高兴,也难怪你三叔娘哭了。”   不止是不高兴,反倒是极其痛恨了。当初要搬新房子时大房抢着就去将好处给占了,只将三房的留到了那破旧老宅那边,自个儿却住到了新房子里去,玲珑的三叔娘心里高兴得起来才怪!不过当时她就是再有心眼儿,也不可能在当时闹腾起来,毕竟当时虽然说着分家,可其实并没有真将家给分了,家里公婆兄长都还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去说话,更何况表面看起来刘有才将剩余的两栋房子两个儿子一人一栋,也算是行事公平了,玲珑的三叔娘便是知道公婆偏心老大,也只得忍气吞声了。   可这会儿大房住了几年新房子,现在房子被烧了,便想着要搬回老宅跟他们抢房子了,她自然不高兴了。在玲珑的记忆里这个三叔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看着整个人温和好相处,与大伯娘方氏不同的是,她却是一个极为有心计且又能忍耐的。以往的刘玲珑傻呼呼的将她当成好人,在玲珑现在的记忆里,刘玲珑的爹娘当初过世之后,房子被刘有才以她不是个儿子不能继承刘家的名义将抢了过去,可其实刘老二在生时便替女儿有了打算,他知道自己爹娘的德性,再加上他自已本来就知道世道不太平,他做买卖的,哪里不明白有危险的道理,因此早早儿的就给刘玲珑留了约有三两多的银子,刘玲珑房子被占之后,一直以为那个三叔娘是个好人,轻易便被她将刘玲珑手里的银子哄了去,最后跟她翻了脸,这也是刘玲珑的那个好三叔娘得了银子之后,为什么不再跟大房抢房子的原因。   毕竟三两多银子就是要再修房子也不是行了,她背地里拿了银子,又赚了个老宅不说,还名声都好起来了,人家谁不赞她一声好?里子面子都有了,什么好处都是她占着,只是可怜了刘玲珑那个傻子,因此落得个一无所有不说,最后又得了个那样不得善终的结局,不知道该是多么倒霉,日子才过得那般悲苦了。   玲珑想到这儿,突然间抿嘴就笑了起来:“我三叔娘倒还真是可怜。”可怜的其实该是刘玲珑这个倒霉蛋,可惜这姑娘性格太软了些,吃了痛受了苦不敢喊不敢说,如今她的三叔娘魏氏倒是落得人人都赞美了。玲珑一想到这儿,笑意不由就更深了些,只是她一双眼睛里却是露出几分狠意来,陶氏本来想与她说几句闲话的,可是一低头正好就将玲珑的眼神看在眼里,顿时就打了个哆嗦。   人家都说这姑娘克死爹娘是个不详之人,此时人最信的就是这些山间俚语,这会儿的陶氏大字不识一箩筐,自然更是深信不疑,一看玲珑的表情顿时心里打鼓,表情也跟着僵了起来。玲珑转头看了陶氏的表情一眼,顿时抿了抿嘴笑道:“秦婶儿可是不知道,当初我爹娘过世时,可给我留了三两多银子的,可是我三叔娘说让我交给她保管呢,应该是为了刘家人吧,我三叔娘真是个好人,只可惜我却,却不是刘家人,我肚子饿了,我三叔娘说要顾着刘家人,不能管我,现在大伯娘他们回去了,这银子三叔娘肯定要拿出来分,我三叔不同意!毕竟我三叔娘是个好人嘛。”   现在的玲珑可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傻子,以前的刘玲珑只知道吃亏,吃完亏便背地里转身哭去,在外人面前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玲珑自然不会吃闷亏,因此笑嘻嘻的感叹了一句。那头陶氏听到玲珑这样一说,顿时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那三叔娘哄了你三两多银子去?我看着那魏氏可实在不像个这样的人啊。”陶氏一直都当住在自己一个院里的魏氏是个温柔大方又识大体好相处的人,村里还有不少的人同情她呢,现在听到玲珑这样一说,陶氏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爹当初挣了些银子,不可能修完房子就没有了吧?不然那银子哪儿去了?还不是三叔娘为了刘家好,才拿去了,刘家人口多嘛,用银子的地方总是多的,我一个小孤女,哪儿需要花什么银子。”玲珑笑咪咪的又说了一句,见陶氏一脸的激动兴奋之色,顿时站起了身来:“秦婶儿,我要回去了,我爷那边,劳烦秦婶儿给劝劝吧。”陶氏就是心地再好,可也脱不了一个毛病,那便是多少爱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如今冷不妨听了这么一件出乎村里人意料之外的事儿,她自然也恨不能跟别人说一番,因此听到玲珑说要走,顿时便挥了挥手,还好以后叮嘱了她几句。   玲珑自然看得出来陶氏的想法,顿时抿了抿嘴,也不说了。过尤不及的道理她还懂,就这样只说两句任人猜测可比她说得多了只让人嚼嚼舌根子来得要好,刘家这群人欠了刘玲珑的,以前那傻丫头不懂,任人欺负,但自己替她讨回来,也算是占了她的身体替她做的一件事情了。现在自己过得不好,玲珑自然不可能让刘家好,巴不得他们多闹腾几天才好!   背着背篼又朝远处大声喧哗的地方望了一眼,玲珑这才轻轻弯了弯嘴角,转身朝自家方向行去了。 第37章 找岔   那头陶氏得了这样一个讯息,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玲珑离开,立即便跟自已当家的说了一句,连忙起身便要往家里跑,就连后头那被玲珑称为秦大叔的骂了她几句也没能让她止住脚步。   回到家里先是煮了一小锅稀饭,又让小猴子上山里采了些野菜回来拿水洗开之后烫软了,玲珑这才调了些油与盐在上头混匀了就着饭开始吃起来。现在她手里银子还不多,自然不可能顿顿吃肉,就是像现在这样能吃上一口稀饭配着这样沾了些盐油味儿的菜,她便已经觉得比以前的日子好过得多了。   刚吃完东西把碗筷收了,玲珑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已之前制作好的核桃脆,那外头便一连串纷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还伴随了方氏的叫骂声:“你把银子给我交出来!装你娘的什么好人,你这个破烂货!你把银子给我交出来!”方氏的声音又高又尖利,就是没有看到她人,从玲珑的记忆里便能想像得出来这会儿方氏必定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方氏话音一落,李氏也跟着骂道:“老娘当你是个好的,没料到竟然是个背地里吃独食的,你这小贱人,长了胆了,滚回你的娘家去!”   “不是的,娘……”接着一道细小的也响了起来,像是还夹杂着哭声一般,玲珑虽然来到大河村之后还没有与这声音的主人见过面,但光是记忆里传来的气愤伤心与绝望的感觉,她便脑海里涌出了魏氏这个人。一群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不多时便来到了玲珑这破门边,透过门缝玲珑依稀能看到外头一片的青色身影,眨眼功夫,那两扇破旧的门板便被人踢了开来,本来门就软软一推就倒的,现在被人一踢,‘嘭’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溅起一些细小的灰尘来。   方氏的脚刚刚才收回去便往后跳了好几大步,又警惕的望着门框上方,别人不知道她这古怪的动作是为什么,玲珑却是一下子就看了出来,知道方氏这估计是当初吃过自己设置那简单机关的暗亏,现在留下了心理阴影呢!一想到这儿,玲珑不由想笑,却是强忍住了,还没开口,为首的刘有才等人都阴沉着一张脸进来了,一旁还有被李氏跟拿小鸡似的捉着的魏氏,泪流满面的样子,一进门来便看着玲珑哭道:“好侄女,你赶紧跟你爷奶和大伯娘等人说,三叔娘怎么会占了你的好处,你想想当初三叔娘是怎么对你的,是谁时常哄着你,逗你玩的……”魏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乡下的一群五大三粗时常要跟着男人下地干活儿的女人中来说,魏氏长得还算是好的。她身高约有一米四左右,看上去倒是娇小,整个人身体偏瘦,这会儿一哭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倒给人一种弱不经风之感,泪流满面的样子,又加上她说话时带着的哭音,倒让玲珑的三叔刘志寿开始心疼了起来:   “刘玲珑你赶紧说,什么时候给了我们三两银子,你这死丫头,张嘴便胡说,老子打死你!”刘志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四处找起东西要打玲珑来。说实话这事儿瞒了好多年,自己媳妇儿拿到了银子还赚了名声,对于刘志寿来说是件很有体面的事儿,他也时常因为自己媳妇儿而自豪,这事儿也一直都被兜着,村里人谁都当他们识大体,当初因为房子的事儿刘有才当自己这个小儿子吃了亏,因此分家时还特意多留了些东西给他们,刘志寿已经习惯了别人说自己是好人,现在冷不妨真相一被揭出来,他顿时有些受不了,也不敢去想要是娘老子知道这事儿之后的真实反应,自然便希望玲珑吃了这个亏,想将她打了个半死,说不出话来,到时事情如何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救命啊,打死人啦!”玲珑一看到刘志寿这举动,心下不屑,但却往方氏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大伯娘,三叔想杀人灭口啊!”   本来方氏是不喜欢玲珑的,以前的她自己便没少收拾她,这会儿照理来说有人要打玲珑她本来是不会帮忙的,毕竟之前玲珑捅了她儿子刘宗银好几刀,后来又弄了个什么砖头儿,砸得她躺床上躺了好几天,现在想想还疼痛,这新仇旧恨一块儿涌上来她本来也是看玲珑不顺眼儿的。可这会儿她刚举起想煽下去的手一听到玲珑所说的杀人灭口一事儿,顿时便回过了味儿来,连忙将玲珑拉到了自己身后,一边朝冲过来的刘志寿挺了挺胸:“三叔,你咋滴,你想要杀人灭口啊?”   她一将胸挺了起来,刘志寿自然不好下手,就连碰到一点儿都不敢,连忙退了几步,还没有开口,玲珑便大声道:“大伯娘,你自已想想,当初我爹可是挣了银子的,不可能只得一套房子就没了吧?房子你们占去了,那银子哪儿去了?你们瞧瞧我这地方,要是有银子,莫非还能过成这般模样?连吃碗饭都没有!”玲珑说到这儿,看到不远处已经陆续有人围了过来,将自己家门口堵了结实,心下不由一松,又接着道:“再说我的性格,你们也是知道的,在爷没将我打得见了阎罗王前,一心都为了刘家的,三叔娘说拿了银子刘家才好过日子,堂哥和宗银以及宗明才好进学,我,我才把银子交出去的,难道三叔娘没拿出来?”   玲珑这话顿时让原本就气得胸口儿不住起伏的方氏顿时听得眼睛通红,‘嗷’的叫了一声就伸手朝被李氏抓着的魏氏脸上劈头盖脸一耳光打了下去:“你这贱人!装着一副勾人的样子给谁看,你竟然将银子独吞了,你还我三两银子,你还出来!”玲珑话里提到了刘宗金与刘宗银两兄弟要读一些书,可方氏到这会儿还连银子的影儿都没瞧见,她本来就想着自己儿子年纪大了,该进学了,就是不考个什么状元,可自己儿子只要能认得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好。也免得一辈子跟自己夫妻一般,往后一辈子在乡下当个泥腿子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第38章 闹剧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方氏自己过就够了,她虽然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妇人,但方氏心里却不希望儿子以后也跟自己两夫妻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因此一心扑在了想让儿子往后日子过得好一些上,如今玲珑这样说简直无异于拿刀在戳她心窝子了,方氏顿时险些发了疯,一边扯打着魏氏,一边就不住哭道:“你这遭瘟的贱人,你连死人的钱你也要贪,老娘烧一箩筐给你,让你去阴间花个够,你满意了吧!难怪我说当初分了房子你们怎么一声不响的,原来好处在那儿等着的,我就奇怪怎么这样安份!”方氏一想到玲珑嘴中所说的三两多银子,便如同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肉般,哭得越发厉害,手下也狠狠一下下抽过去,不多时便直打得魏氏口角流血,头发散乱脸庞通红!   魏氏一惯是个会将事儿藏心里背地里来阴的人,若是往常时常方氏与她对上,恐怕十个方氏也不见得是她对手,就好像当初分房一事儿,众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房子上头,唯独她将目光落到了玲珑身上,最后占尽了好处不说还独得了名声一般,是个最会算计不过的人,若是以往方氏绝对不敢这样伸手打她的,而方氏就算是说话大声一些,魏氏不过露出几分委屈不敢诉说之色,家里人包括刘有才两夫妻都得指责方氏不可。   但这会儿她被暴出来背地里藏了银子,方氏便是将她打得鼻青脸肿,刘有才等人也阴沉着脸不开口了,刘志寿倒是有些心疼想阻止,可看到方氏发疯的模样,却也不敢上前了,毕竟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家干得不对,现在事情闹了出来,要是方氏闹腾着要将家重新分过,他哪儿还拿得出来一两多银子?这样一想,刘志寿虽然也心疼妻子挨打,但同样也心中打着主意,只盼方氏打过这一回出了气,便将银子的事儿揭过去了。   “说!你银子藏哪儿去了?你给我交出来,我家宗银可还是要读书的。”方氏这些年来嫁到刘家自从魏氏也嫁过来之后便没在她手上讨到过便宜,方氏人虽然粗枝大叶的,可她不傻,吃过魏氏的亏却拿不到人家把柄便知道了,如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还是她头一回揍得魏氏这样的惨,不免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看到魏氏这鼻青脸肿口鼻滴血的模样,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直到打爽快了,浑身力气用了大半,这才阴冷着脸开始伸手出来摊着要钱来。   魏氏地本来被方氏按着打便罢了,可她还打着跟丈夫一样的主意,想着方氏打过她一回,出了这口气便罢了,可没料到方氏打人就打了,这会儿竟然还要开始摊手要钱,魏氏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了,抬起头来便哭道:“大嫂打完人还来问我要银子,当初爹娘分了你们的新房子时,你怎么不说也让咱们家去住几天?”   “我呸!”方氏一听到这话,自然是厉声道:“就怕你敢去想,却没那个命享福!别说我不肯让着你,你要死了,我找村头的王工匠做一套院子烧给你!”方氏说话刻薄又恶毒,顿时气得魏氏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她却仍还是不肯甘休,嘴中依旧骂道:“你这遭瘟的贱人,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面无二两肉,尖酸刻薄的样子,倒是花花主意不少,背地里竟然去要了二叔留下来的银子,死人的东西你也要,死人骨头你要不要捡一截回去熬汤?”   玲珑听着这两妯娌吵了起来,不由冷笑着站在一旁。这几人讨论的原本该是自己的东西,可这会儿方氏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敢这样理直气壮的瓜分着,就算是玲珑也没有真将以前刘玲珑的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当成个宝贝一般,可看到现在的情景,也忍不住啼笑皆非。   刘家的人乱成一团,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了,许多就是回家歇息喝水的村民们也都凑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刘有才脸色铁青,盯着因为魏氏与方氏二人吵架而相互要打起来的儿子,顿时眼睛一转,将目光落到了玲珑身上。   “别吵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让刘有才非要苛责哪一个孩子他都不愿意,他心里其实已经是有预感恐怕老三家的将银子花了,可这会儿让他责任老三,他也不舍得,毕竟当初分房子时自己便偏向了老大家,魏氏有什么想法与怨言也是应当的。刘有才眉头紧皱着,一张古铜色的脸上露出几分阴狠来,想了想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指着玲珑便道:   “都是你这遭瘟的丧门星搞的鬼!”这会儿他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也不希望两个儿子因此事而生了龌龊,毕竟自己现在年纪大了,往后百年归天他还是希望两个儿子能相互交好,将刘家好好的发扬光大。这个责任刘志荣跟刘志寿两个人都不能背,唯一能背这个责任的自然便是他根本不重视的孙女了。   “你银子什么时候拿给你三叔娘了,你有证据没有?指定是你将银子藏哪儿去了,要是不将银子交出来,我今儿下午便联络人卖你到勾栏院子里去!”   玲珑本来听着刘家人吵得厉害,可这会儿没料到话锋一转,刘有才竟然将问题拐到自己身上来了,惊怒之下也没有发火,反倒是笑了起来:“你是什么人,还敢来卖我?像你这样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照理来说该积点儿德才是的,可我看你干的偏偏没哪件事是好的,也不怕往后死了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玲珑这会儿对刘家人真是半点儿好感也没了,看着刘有才的目光跟看着一个恶心东西般:“村里的叔伯们都给我作个主,我可是连命都赔给刘家人过了,要是刘家人往后敢打我主意,我便是要滚钉床也要告得刘家家破人亡!”   感谢:白依裳,白白亲爱的送的平安符~~   感谢:群里的妹纸霜霜、灭凤、水月童鞋送的两个平安符~~   感谢:书友131101183312271,亲送的平安符~~~~泪流满面~~~~ 第39章 提防   此时朝廷腐败,苛捐杂税的不少,一些规矩也是老旧陈腐,原本照理来说法理不外乎人情的,可正因为此时赵都王朝的败落,使得一些理法格外严苛,这会儿世道又有些乱,更是用了重典,像玲珑这样以晚辈告长辈的,非得经历一些苛刻的型法才成,这事儿世上的人都是知道的。村里人先是听刘有才一把年纪,都五十多岁了,还说要将孙女儿卖去当妓子的话心中吃了一惊,接着又听玲珑说要告刘有才,虽然众人也觉得有些吃惊,不过这会儿倒并不觉得玲珑这样对长辈有多不孝顺了,最多也就背地里说她性子太硬不太柔顺而已。   可名节此时对于一个女人一辈子来说有多重要,众人心中都极为清楚的,玲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自然顾不得什么名声,若是现在她表现得稍微软弱一些,恐怕刘家人真还得要生出心思来将她给卖了。这会儿对于玲珑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她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这个身体才不过八岁而已,说嫁人都早了些,这样一个世道,外头乱得很,像刘玲珑的父母般,保不齐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又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名声嫁人。   “你……”刘有才又惊又怒,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自从上回被自己打过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般,但刘有才心里其实并没有真将那事儿当做一回事,也有可能是最近里刘家发生了太多变故,也隐隐让他心里有些忌惮,猜测着是不是真的自己儿子看不惯自己的行为了,真想来收了他,再加上这段时间两个儿子间闹得不可开交的,他一方面不敢再看玲珑,一方面又没心思管这事儿,直到现在看玲珑冷笑着说要让自己刘家家破人亡,他开始正视孙女儿的这个变化来。   方氏动了动嘴角,冷笑了两声,心里有些听不惯玲珑这样大肆的口气,刚想说话,玲珑便看着她笑:“你还真信他说的我没将银子交到别人手上?你瞧瞧我穿的是什么,吃的什么好东西脸色才这样难看?你瞧瞧别人呢,傻子才说我身上有银子。你看到过鸡脚趾上,还有能刮得出油来的?”玲珑现在偏要跟刘有才唱反调,他想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她便偏不让刘有才如意,反倒要让刘家人自个儿家里闹腾得更厉害一些!   刘有才这一辈子过得太舒心了,活到四五十岁了,还这样的恶毒,既然早年他当家做主惯了,以为自己是个大爷,日子太顺利了些,自己便让他临老了还不得善终,整日让他鸡飞狗跳的,看他还有心思想要将自己卖进勾栏院子不!   一听玲珑这话,方氏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可转头看了魏氏一眼,又瞧了瞧刘志寿吃得红光满面的样子,想到他的三个儿子现在长得都又白又胖的,最大的一个还进了学堂念书,之前她还当公婆补贴了老三家一些,不过是碍于自己占了的房子心里不满也不好出声罢了,现在听玲珑一说,又想到那三两银子,顿时心里更加怀疑,‘哇’的一声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撕扯着头发嚎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也给刘家生了两个儿子,哪儿对不起刘家了?今儿必须得给我说出个章法来,不然我不依!”   方氏这话音刚一落,院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那厢站在外头的陶氏看着两扇被人踩在地上的破门,以及屋里的情景,顿时有些内疚了起来。今儿这事是她闹出来的,也是她多嘴给玲珑招出了祸来,这会儿看到方氏在屋里撒泼,陶氏连忙便挤开了人群进来道:“哎呀刘大嫂,乡里乡亲人这么多都在瞧着,就是有什么事儿也回去再说吧,免得在外头闹着,也让人看了笑话。”   平时在村里陶氏的人缘不说是最好的,可也差不到哪儿去。再加上方氏这样闹着,就是李氏也感到为难,因此听了陶氏这样一说也顿时顺着坡便下坎,沉了脸看了刘有才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抓着魏氏道:“你秦大嫂说得是,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我们一碗水是端平了的。”毕竟两个都是李氏自己的儿子,她就是宁愿亏了自己也舍不得儿子吃亏的,更何况还有孙子在那儿摆着,这事儿是魏氏自己做得不对,就是再闹大一些方氏也不怕。   因此听了李氏这样一说,方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这才爬起了身来:“那我听娘的,娘得跟我主持公道,那银子得让老三拿出来分了。”李氏胡乱答应了两声,刘有才这才铁青着脸回头看了玲珑一眼,满脸的不快之色。   玲珑冷笑了两声,表面毫不在乎,其实心里却是提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刘有才只是对这个孙女儿不喜而已,可刚刚那话却是看得出来这老头儿满肚子坏水不安好心,以后恐怕还得要防着一些,免得哪日自己真吃了他大亏!等人一走,不多时山壁边才响起了猴子的‘吱吱’声儿,刚刚小猴子回山里头去了,没遇着刘家人,玲珑看到那金黄色的小东西了,才觉得心情稍好了一些,将倒下的破木门重新又给扶了起来。   刘家人一来闹过,玲珑便开始觉得警惕了起来,晚上只随意熬了点粥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动物比人敏感的原因,晚间时候一群小猴子送来了一大堆桃子跟香蕉过来,这些小东西也比刘家有人情味儿,倒让玲珑心中软乎乎的起来。   烧了些水刚洗漱完,玲珑披着湿头发一时间也睡不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山壁边的小竹丛里头一大堆萤火虫飞来飞去的,给竹林边留下点点亮光来,那情景倒是美不胜数,这样的美景倒是玲珑前世时看不到的,也算是来到这倒霉古代之外的一大福利了。院中四处草丛里传来蝈蝈的欢快鸣叫声,与远处田坎里的蛙鸣一唱一喝的此起彼伏响起来,可偏偏这样的声音之下却让人一点儿都不觉得吵,反倒带给人一种异样的宁静感来。 第40章 还钱   夏天的夜晚本来就热,玲珑拿了凳子坐在门坎边拿个自已在山里割的蒲叶做的扇子摇着,不多大会儿功夫那头发便干了大半。这会儿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坐在门坎边透过曲折的田坎与那远处的稻田依稀能看到对面不远处稀落的灯光,村人的大声说笑远远的传了过来。许多人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外头歇凉。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便是早早的爬上床也睡不着,许多人便相约着都来到坝子外聚到一堆儿歇着凉顺便说笑。   玲珑靠在门坎边也不觉得冷清,只是笑着朝那声音来源处看,她这边位置偏僻,其实看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光是从那笑声里传来的热情感觉便已经让人足够感染这股兴奋了。   小猴子安静的坐在玲珑身边,看玲珑拿扇子摇着,索性学着玲珑的样子也找了个蒲扇过来摇了起来,这一摇它倒是尝到了那股清凉的滋味儿,不由呲牙咧嘴的欢喜了起来。玲珑摇扇子其实主要是赶蚊子的,这小东西毛多皮厚其实蚊子根本咬不动它,可这毛一多皮一厚了,身上自然便热,再加上小猴子比玲珑更喜欢一天到晚的蹦来跳去,更是觉得热,这一扇起来自然觉得凉快。   看着它这自个儿都能弄得热闹得小模样,玲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它拿了个比它自己还要高的蒲扇摇得没多大会儿功夫便累得‘吱吱’乱叫的样子,索性将手里的扇子摇得更大力了些,让这小猴子也感受到了凉风,才看它摇头晃脑的享受了起来。这模样惹得玲珑又是一阵发笑,不由进屋里取了些花生出来喂它。   一人一猴坐在门坎边歇凉倒也自在,岳承宗路过这边时正好就看到玲珑一边看猴子,一边替它摇扇子的情景。   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倒是心下有些同情起她了起来。这刘家姑娘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个村里住着,他还时常要玲珑家门边经过,知道这姑娘没了父母,亲人又不是什么好的,自个儿一个人过得很是艰难。以往他对于玲珑的印象只是一个比兔子还要胆小的人,见了人便开始哆嗦,要不是上回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同情之下故意逗她说了句话,还不知道其实那姑娘性格也挺可爱的。这会儿听到远处依稀传来的说笑声,又看到玲珑只得跟猴子相处的情况,令岳承宗心中一软,远远的大踏步走过来时,脚步便慢了下来。   “逗猴儿呢?”身边本来一阵安静,接着突然响起有人说话的声音,黑灯瞎火的,倒令玲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借着银亮的月光与星火,看到岳承宗已经放了他手边拿着的长枪,蹲了下身来,身子比她还高一截,低垂着头正盯着她看。   “岳大哥走路没声音的?”玲珑看清楚了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嘴角又抽了抽:“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吓死人的?尤其是我这边连门都没有!”   岳承宗是练武之人,别看他身材高大结实,可走路时却能半点儿声音都不发出,若不是他故意想要让人听到,便是接近玲珑身边他也能让这姑娘半点儿察觉不到。他原本一向冷静自持,拿许多村里人背地里说的便是小小年纪便一副小大人模样,就连他师傅都说他心性沉着冷淡,平日里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时候。可这会儿听到玲珑一说吓人,不知怎么的,岳承宗便想起了上回她一脸蛇血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玲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裙子站起了身来:“上次多亏岳大哥你帮助……”   “直说吧。”岳承宗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开口道。玲珑嘴角抽了抽,本来想跟他客气两句的,可没料到岳承宗一句话便能将人噎死,这家伙性格如此古怪,平日里肯定没有朋友。想到这儿,玲珑也不想多说了,只福了福身子:“稍等。”说完,没等岳宗承开口玲珑转身便朝屋里跑去了,她实在是怕自己跟岳承宗再说两句话会忍不住又想跳起来抽他。   上回拿了岳承宗几文钱,现在玲珑身上钱虽然不多,但也不缺这几文了,她现在也不想再欠哪个恩情,因此进屋里拿了个袋子出来,果然就看到岳承宗正蹲在地上,拿手拍着猴子脑袋玩儿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回他抓过这小黄毛儿猴子,给这猴子心里留下了深刻阴影的原因,这会儿小猴子看到他呲牙咧嘴的,岳承宗一伸手去挠它,它就伸巴掌要抓他,但一次也没抓到过,小东西急得‘吱吱’大叫,有心想跑,只是刚跑两步,又被岳承宗给逮回去,继续拍它脑袋。   看到这情景,虽然玲珑也知道这小猴子野性难驯,有时候不听她话也气得她牙痒痒的,但这会儿看到这小东西被岳承宗欺负得可怜的样子,心里也不免有些同情起它来。   “岳大哥,上次多亏你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钱袋子递了过去,顺手把被欺负得都快流眼泪的小黄毛儿给抱了过来,小猴子一脱离岳承宗的手,顿时激动得双手勾抱着玲珑的脖子,脑袋都埋在了她胸口儿里。这家伙不是个人,否则这会儿肯定要开始告状流泪了。岳承宗有些遗憾的看了缩在玲珑怀里的小猴子一眼,这才站起了身来,摇了摇头:“留着吧,还能修门。”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上下打量了玲珑一眼,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来:“万一遇上哪个不长眼的,有道门也安全一些。”   玲珑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岳承宗这家伙头一回见着她就说她随地乱拉撒,玲珑一想到脸就黑了大半。虽然岳承宗这家伙除了说话让人忍不住想抽他之外,其实他也并没有伤害过玲珑,甚至还好心施舍了几文钱给她,可这会儿玲珑怎么觉得越听这家伙说的话,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第41章 卖水   “什么叫不长眼的?”玲珑嘴角不住抽抽,她这具身体差,容貌现在也确实不咋滴,可是被一个男孩儿当面这样说,玲珑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怎么就只有不长眼的会跑我家来?你才是那个不长眼的,我求求你赶紧拿着钱走吧!”玲珑确定自己跟这家伙果然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每次好端端的都能吵得起来。   黑着脸将不知道是真不会说话还是天生就毒舌的岳承宗给赶走,经过这家伙一闹,玲珑也没心思歇凉了,也没功夫去听远处的热闹声来羡慕了,她这会儿头发干了大半,明日还有事情要做呢,又哪儿来的功夫去悲伤春秋。一夜好眠,来到古代各种条件都让玲珑心中不满,她便是有再多主意也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施展不出来,可唯独令玲珑觉得古代满意的,估计也就只有空气好,以及晚上睡得好了。   早晨起来先是将昨儿买的两只桶给洗净了,先烧了一大锅开水,又指使着小猴子上山采了一大把新鲜的薄荷叶回来洗净之后泡在了开水里头,不多时桶里便散发出来阵阵清凉香甜的薄荷特有的香味儿来。本来大夏天,早晨玲珑忙了一通也是又热又累了,这会儿闻着薄荷的气息,顿时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一旁小猴子更是‘吱吱’的围着水桶转,并自动的进屋里拿了它自己的碗出来,学着玲珑的样子笨拙的将碗洗净了,才递到了玲珑面前。   这小家伙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跟着玲珑住久了,越来越通人性,玲珑看它这样子心里喜欢,连忙给它装了些水,又进屋里给它拿了些核桃出来,看这小东西自个儿端了碗拿了吃食坐到一边去了,才自个儿进了厨房里。趁着泡薄荷水的时间,玲珑已经将屋里熬上了粥,灶堂里头的柴火本来就剩了些,这会儿粥已经半熟了,玲珑又添了一把柴,这才打了热水出来自个儿洗了脸,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好了些,脸上见了肉的原因,玲珑这具身体气色已经比起之前看起来好得多了,双颊丰盈了些,脱去了之前的干枯昏黄,展现出几分小姑娘的灵动可爱来。   玲珑望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摸了摸脸颊,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她最近确实比起之前皮肤要好得多了,至少手摸到脸上不像以前又干又粗的厉害,像摸着毫无生气的枯树皮似的,至少手触摸上去,脸颊还是增添了几分小姑娘特有的柔润,昨儿岳承宗那家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瞎了,敢说只有不长眼的人才看得上自己。   一想到这儿,玲珑心里冷哼了一声,伸手拍在了水盆里。   吃饱喝足的收拾着出了门,家里所剩不多的铜板她已经藏得严严实实,她屋里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没哪个会过来的,就是有人过来也找不出什么东西,屋里新添的两个碗都被玲珑带在了身上。她自个儿拿了扁担将水桶挑上了,只是那碗却是拿不到了,玲珑眼珠一转,看到一旁跟着的小猴子时,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季节,太阳一出来,地里便已经有了许多人开始忙了起来,玲珑一出家门,放眼望去便能看到不远处田地里村中的人都顶着太阳正收割着稻谷,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情景。那一片金黄色的波浪随着人影的走过,而渐渐倒了下去,今年风调雨顺的,除了朝廷不太安泰之外,收成倒是不错,田地间一片欢呼的样子。玲珑眼睛四处转了转,看准了秦家的地儿时,便直直的挑着水桶朝那边走了过去,一旁小猴子背着背篼,正不满的‘吱吱’叫着跟在她身后头。   “秦大婶儿。”远远儿的,玲珑便看着前头陶氏这会儿也跟着下地在割水稻,顿时眼睛一亮,便招呼了起来。陶氏冷不妨听到有人唤自己,下意识的抬头朝玲珑看了过来,见到是玲珑时,陶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歉疚之色,只是看玲珑笑意吟吟的样子,陶氏也忍下了心里的内疚感,冲玲珑笑了起来:“嗳,你这丫头怎么来地里了?”   “我烧了些水,来秦大婶儿喝一碗尝尝吧。”玲珑一边说着,一边从猴子背上取了个碗下来,忙拿了桶里放着的木瓢舀了些水在里头,冲陶氏递了过去。她之前在村里名声不好听,就怕别人连免费给喝的都不要,因此才准备从陶氏这儿入手,让她帮忙搭把话。昨儿陶氏回去多嘴了一回惹得刘有才到她家中闹了一趟,以玲珑记忆中对于这陶氏的性格,知道她十有八九会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对于自己一个孤女,肯定会生出同情心,因此自己递了水给她,伸手不打笑脸人,陶氏一准儿会将碗接过去。   只要有人第一个喝了,接下来村民便不会真当自己是个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玲珑一想到这儿,脸上笑得越发甜了些,陶氏本来倒是想拒绝的,只是话到嘴边,看到玲珑身边站着的小猴子,背上还似模似样的背了个背篼,看得出来这小东西已经很不耐烦了,双腿不住在地上跳着,那模样十分滑稽,看得陶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不知从哪儿弄了个野猴儿回来,小心它抓到你了。”这山村中背后便是大山,虽说猴子这东西不常见,可也不是稀奇到几十年不能见到过一回的,因此陶氏虽然不住将目光落到小猴子身上,但也没觉得多吃惊的样子,只是多嘴叮嘱了玲珑一句。   昨儿因她好事儿,回头便说了那魏氏吃了玲珑钱的事儿,引得刘家人都跑到玲珑家去闹,回头她便被自己当家的说了一顿,后来陶氏自己想想也不好意思,这会儿看到玲珑递了水碗过来,陶氏想了想,便爽朗笑着将碗接了过去,三两口凑到嘴边便喝了。 第42章 作对   开始时陶氏还没当一回事儿,可没料到那薄荷水沁人心脾,一喝进嘴里像是自喉咙里到肚腹中都起了一阵清凉般,这会儿日头正大,她在地里割了已经大半个时辰的稻谷了,正是浑身又热又汗多让人不舒服的时候,嗓子眼儿也像是冒了烟儿般,但没想到这薄荷水不像是普通的井水,喝完一碗还不解渴的,可这薄荷水一喝进去,顿时一股凉气从嘴里钻了出来,陶氏打了个嗝,一边就有些惊奇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点子倒是不少,从哪儿弄了个这什么水出来,味道怪怪的,倒真好喝,还解渴!”陶氏说到这儿,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中正干得热火朝天的丈夫与儿子儿媳以及请来帮忙做事的亲朋们,顿时犹豫了起来:“玲珑啊,你这水不如给你秦大叔等人也喝一些吧,我给你三文钱。”此时请一个人一天帮忙收割个稻谷大约给五六文钱的工钱,这三文钱买些水喝倒是显得有些贵了,可是陶氏想着刚刚那薄荷水清凉解渴的滋味儿,倒像是比起自家里提出来的井水还要甘甜一些,不过就当少请个跑腿的人而已,有这送水的功夫,还不如让人在地里多干一会儿,再加上陶氏对于昨儿的事心里有愧,这样一想,刚脱口而出说要给三文钱还后悔的心情顿时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玲珑本来就打着要卖水的主意,这会儿陶氏一说她自然也没有矫情的拒绝,想了想便道:“那我下午还给秦大婶儿你们送些水过来。”这话顿时让原本还有些肉疼三文钱的陶氏一听,顿时便笑了起来,农家里三文钱虽然精贵,可也不是完全拿不起,最多也就少吃几个鸡蛋就是了,刘家这丫头也确实乖巧懂事,这让陶氏心里舒坦了,便痛快道:   “那行!”陶氏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了正在地里干活儿的丈夫儿子们都围了过来喝水,开始听到陶氏给了三文钱时众人虽然表面没说,但玲珑看得出来秦家的人心里头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这些人正是渴得上火的时候,等到大半桶水下肚,众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陶氏的丈夫原本脸上还有些不满的神色顿时便散了去,想了想笑道:“这水确实不错,这样一大桶三文钱也不多,小丫头,你明儿再送这样的水过来吧,我再给你三文钱!”玲珑自然答应了下来,她嘴巴灵活,又不像以前的刘玲珑性情木讷,几句话倒是让秦家的人对她顿时改了大半的印象。   卖了一桶水出去,虽然收入不多,但好在玲珑心下松了一口气。有了秦家人买水的举动,剩余的一桶水在紧领着秦家的稻田里村里另一户人家也以一桶水三文钱的价格卖了出去。本来玲珑还当自己今日要花费上不少唇舌才能将水卖出去的,可没料到才一刻钟不到的功夫而已,这一挑水便卖了个干净。钱虽然不多,但烧水又花不了多少时间,现加上还有小猴子帮忙采薄荷草,对玲珑来说除了挑出来之外,几乎不费什么功夫,这样算下来现在村里收割稻谷的人家不少,只要自己勤劳一些多烧些水卖了,挣个百十个铜钱应该不是问题。   一想到这儿,玲珑连忙便收了空桶招呼着满脸不情愿的小猴子回家了。这小东西最近表情越来越人性化了,这会儿它正蹲在路边抓着蚱蜢,玲珑唤它回家时它还有些不大乐意,村里的人看到小猴子可爱,都乐意逗它一逗,不时还有人将割下来的稻谷砸开来剥出其中雪白晶莹的米粒喂它,这小东西在外头玩得欢快,再加上它又聪明,知道回头玲珑肯定少不了要使唤它,自然更是不乐意回去了。   玲珑没好气的看了小猴子一眼,也不管它心里情不情愿,硬拉着它走了。下午时又指挥着小猴子进山中采薄荷,这家伙也学聪明了,进山里领了一大群猴子出来,每只猴子都摘了一大把薄荷回来,玲珑又分别挑了几挑水出去,除了送给早晨时卖出去的两家人之外,她又分别以三文钱的价格卖出去了两挑。一整天下来,光是卖水竟然便挣了十二文钱,若是能这样多卖几天水,可是不用每回等到赶集时牵猴子去讨钱了,玲珑不由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不知是不是昨儿卖水出去的人家里传来传去的得到了些消息,第三天时便有人主动找到了玲珑买水喝,也照例是一挑水三文钱的价格,原本玲珑还当自己要卖上个十来日才能挣到百文钱的,可这样的情况下,每天卖出去十来挑水,不出五日时间,她手里便已经积攒到百文钱来。有了这些铜钱,再加上之前猴子卖艺存下来的二十几文钱,玲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每日忙着挑水出去卖,现在太阳本来就大,玲珑脸上晒黑了些,皮肤也火辣辣的疼,但她数着自己挣下来的铜钱,心下才踏实了些。现在村里正是收割稻谷的时候,这卖水恐怕还能再挣上一笔,只要有了些本钱,她便能将核桃再大量处理一些,玲珑有信心自己也能在古代好好的生活下来。   晚上煮了饭吃过了,又烧水洗了澡,玲珑这才拿了自己让小猴子们进山采的草药连带着撕了一根猴子们从山里摘出来的香蕉捣碎了,一股脑的敷在了自己脸上。白日里她被晒得狠了,要是晚上不这样折腾一番第二天脸便能红肿发泡,难看倒不说了,而且还钻心的疼。玲珑只知道这种草药是消炎败火的,至于那香蕉加在里面,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只是希望能中和一下那药的苦味儿而已。   连着卖了十来天的水,玲珑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别看每回卖一挑水只是三文钱,可这些钱是积少成多的,十来天下来,玲珑也存了快两百文钱了。村里一半的村民们已经收割好了稻谷,不过还是有一半的人家因人手不足,拖到此时才开始收割。玲珑一大早挑了水桶准备出去卖水时,谁料远远儿的便看到不远处田坎边已经有人在开始挑着水桶停在那边了。 第43章 要钱   虽然说隔得远,但玲珑依旧是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前头那些分别挑着水桶的人正是刘家的。方氏与魏氏两妯娌赫然就在其中,两人转过头来看到玲珑这边挑了水出来时,方氏顿时便冷笑了起来:“呦,卖水的又来了,可惜这边咱们已经卖过了!”方氏脸上还淌着汗珠,脸色晒得黑红,冲玲珑挑了挑眉头,一脸得意的样子。   上回魏氏吞了刘玲珑三两多银子的事儿最后不知被刘有才用什么办法给圆了过去,现在看方氏与魏氏这两妯娌站在一块儿的样子,虽然两人中间并不显得如何亲切,可也没有横眉冷对的样子,玲珑便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心下冷笑了一声,玲珑本来也没指望着用这一件事儿便能吵得刘家鸡犬不宁,她不过是想给刘家找些麻烦而已,现在看到这两妯娌和好了,也并不觉得如何失望与意外,听到方氏这样跟自己说话,玲珑理也没理她,自顾自的挑着水桶便朝另外一边走去。   方氏哪里看得玲珑这个模样,顿时火大,连忙搁了桶便要朝她走过去,上回刘宗金的牙齿被玲珑给敲掉了,方氏还没来得及和她算账呢,不过是后来又发生了房子被烧的事儿,又得知了魏氏背着自己揽钱还得好名声让方氏没能腾得出手来,这会儿方氏看到了玲珑,哪里还愿意善罢甘休,忙就要朝这边走过来。魏氏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之色,却仍是低垂着头小心的拉了方氏一把:   “大嫂,算了吧,玲珑还小呢,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她声音柔柔细细的,但方氏才吃过她这副柔弱面孔下的亏,一看到魏氏这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便将矛头朝魏氏对了过去:“你倒是惯会做好人,装出你这副模样给谁看呢,你是一天见着男人不摆个姿态你就浑身不舒坦是吧?”方氏说话粗糙,直说得魏氏眼泪涟涟,倒引得一旁地里正忙着收割稻谷的村民们有些同情起了魏氏来。   玲珑懒得看这两人狗咬狗的情景,冷笑了一声自个儿挑着水桶顺着田坎边走过去了。她现在年纪还小,这副身体最近虽然长了些肉,但到底营养不良是久了的,这一挑水她担两下便停几步。虽然有了刘家人眼红她卖水挣钱的情景,但不知是不是刘家卖的水味道不对头,或是方氏耷拉着那张脸将人给吓到了,因此虽然也有人买刘家便宜的水,但玲珑每日的水依旧还是卖出去了。   等到七月中时,村里已经有大半的人家稻谷收割得差不多了,玲珑也存下了近六百文钱来。光是卖些薄荷水而已,竟然就挣了这样多钱。这些日子以来刘家与她抢生意抢得厉害,屋里几个女人都挑着水桶出动了,只是因为玲珑卖的水里面是加了薄荷的,刘家估计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此那水虽然卖得便宜,可是生意并不如何好,反倒是便宜了玲珑。   将这些钱全部收好了,玲珑心中想着刘家人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心中也暗自警惕。   刘有才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却是半点儿阴德都不积的,难保他见钱眼红。一想到这儿,玲珑将这些铜钱一分为二,将五百文钱全部拿布袋子装好了,勒严实交到了黄毛儿小猴子手中,让它带到了山中藏起来,这家伙近日跟在玲珑身边,都已经乐不思蜀了,成日回山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些日子下来玲珑没少在它身上用功夫,教得它通人性了不少。把铜钱交给它放好了,往后要用的时候再让猴子取出来,就算刘家人以后再想打什么鬼主意,后面这样一大片山,她才不信刘家人会有本事可以将这座山头给翻过来。   而余下的百十来文钱玲珑则是放到了身边,准备等到下次赶集时买东西做零用。而家里的围墙如上回岳承宗所说的,也应该修修了,那家伙虽然说话不中听,但那话却是有道理的,她最近卖水在村里已经是出名了,就算没人过来劫她色,可也要防着有人过来劫财。   昨儿夜里还防着刘家人,玲珑果然也没将刘有才给看错,第二日一大早刘家的人便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如今农忙几乎已经忙过了,各家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便是将稻谷给晒干的工作而已,刘家人一过来时不少空闲下来的村民们也都跟在后头瞧热闹。   方氏跑在前头,气势汹汹的先闯了进来。   “刘玲珑!你这小贱人躲哪儿呢!”话音刚落,玲珑便看到方氏肥硕的身体出现在了大门外,这会儿正得意洋洋的叉着腰看她:“爹过来了,有事儿找你呢。”   说话间,果然后头刘有才手里拿着一个烟杆慢吞吞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李氏与刘志荣等两个儿子。   “我听说你卖水卖了些钱,家里你的哥哥弟弟们如今眼见年纪不小了,也该上学堂了。”刘有才一边说着话,一边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的样子:“把钱拿出来吧。”   这样理直气壮的不要脸,让玲珑听了顿时便惊呆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了刘有才好几眼,照理来说刘有才如今都已经快六十之数,做人做事不该如此不要脸面的,可她没料到刘家人不知是真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连要钱都不打个转弯儿便直接开了口,还是这刘有才真以为自己脸比屁股大,一看孙女儿不顺眼便将她打死,要做事儿时将人家当做奴隶,如今没钱了,又想着要过来要钱?他以为他是谁?   “扑哧!”正当刘有才有些不耐烦时,玲珑突然之间笑了起来:“你是谁啊?刘家人要读什么学堂关我什么事?我可是记得我早说过了,在你将我打得见了阎王那时候,我跟刘家便没有关系了,莫非你还当我跟你开玩笑的?”玲珑看着刘有才,撇了撇嘴:“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你们也是卖了水的,怎么不将你手里的钱给我一些?” 第44章 一家   方氏本来幸灾乐祸的想看玲珑倒霉的,可她没料到玲珑不止没有如她想像中的一般被刘有才吓到,反倒是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的跟刘有才说话,刘家人顿时都吃了一惊,站在李氏身边的刘志荣气哼哼的站了出来:“小贱人,你再对你爷不敬,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你爹也不敢说什么?”   玲珑哪里怕他这句话,一听刘志荣开口,顿时便冷笑:“你要见我爹,你死了就能见到了,自己去问他敢不敢和你说什么不就行了?”玲珑虽然笑吟吟的说这话,可在刘志荣听起来便像是在咒他死一般,不知是不是做了亏心事的原因,自上回刘有才霸占的玲珑的房子失了火之后,那日晚间玲珑当众说了她爹曾回来之后,刘志荣便觉得浑身都害怕,这些天成日都做着恶梦,毕竟那日他们明明是准备烧死玲珑的,可不知为何那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这边来,刘志荣心里难免会想起报应两个字,这会儿一听玲珑又提起她爹,刘志荣不由激伶伶的打了个寒颤,顿时脸色都变了,厉声道:“你,你闭嘴!”   他这会儿语气尖锐,可众人哪里听不出来他是在心虚了,外头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便都想起了那天晚上刘家房子被烧的事儿来,顿时现场气氛便诡异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刘玲珑已经过世的爹,众人对于这神鬼之说本来就是又惊又怕又爱说上几句的,如今玲珑一句话便让人想起那夜的事儿来,倒是没人注意到她对于刘家人态度的不对劲儿。   “把钱拿出来,这事儿就算了。”刘有才深呼了一口气,他到底是活到这样一大把年纪,看得清楚玲珑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死丫头有了这样的变化,但刘有才却知道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事儿的时候,因此将自己的大儿子给拉了下来,沉着脸便冲玲珑喝道:“你爹娘在世时我便是说了这话他们也不敢有二话的,你把钱交出来,这事儿便算了,你现在还是我刘家的人,姑娘家没出嫁本来就该把挣的钱交到家里,哪家人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记得我爹娘当初是分了家出来单过,也就有一些不要脸的,厚着脸皮又过来抢东西而已。”玲珑这会儿对刘有才是半点儿生不出对老年人的尊敬来,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冷笑。她先是刺了刘有才一句,看他脸色变了,这才话锋一转道:“既然你说我是刘家的人,这铜钱交出来也没什么,反正不过就几十文钱而已,不过我从此既然是刘家的人,吃的喝的也该刘家来负责,当初我爹娘过世时三叔娘可是拿了我三两多银子的,也得分我一份儿。”玲珑说到这儿,看刘有才脸色铁青,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反倒踮了脚便冲外头喝道:“村里的叔伯婶娘们,大家给我做个见证,我爷说我还是刘家人,该将钱交出去,但刘家今年收割的稻谷也该有我一份儿,大家只要愿意下午去刘家替我将稻谷挑一些回来,我每人送他一斤做谢钱!”   刘有才本来想逼着玲珑将钱交出来,他这些天里听村里人说玲珑卖水挣了钱之后心里便如同猫抓一般,刘有才在刘家当家做主惯了,就是当初自己那个二儿子还活着的时候,让他交钱他也不敢有个二话的,刘有才这一辈子过得惯了,家里他便是天,哪个都不敢反抗,可没料到最近玲珑这小丧门星不知怎么的,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三番四次敢不听自己的话不说,每回还敢反抗,这让刘有才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他一辈子没被人这样反抗过,本来便恨玲珑入骨了,近日里又知道玲珑挣了钱竟然敢不交出来,顿时便暴跳如雷,今日一大早便拉了家人过来准备讨钱了。   本来刘有才是铁了心今日决定非要拿到钱的,毕竟在刘有才看来,玲珑再是厉害恐怕也最多挣个几十文了不得了,钱倒是不多,但他却不能容忍有人爬到自己头上,刘有才出门时其实决定了若是玲珑不将钱交出来,他是准备打死她的,或者是让人将她给捆了卖出去,使刘家少个祸害的。他本以为照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于玲珑性格的了解,这死丫头脾气变硬了,肯定是不愿意将钱拿出来的,到时他便好以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给她套上将她弄走,可没料到这会儿玲珑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同意了将钱交出来,可随即又提出要让刘家来养她,还要拿米粮给她吃的话来。   刘有才一下子便呆住了,脸色铁青着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倒是一直想将钱交给爷的,只是怕你不好意思收,所以没来得及提而已,正巧你们倒是过来了。”玲珑笑了起来,看着刘有才难看的脸色,心里一阵痛快:“各位村里的叔伯跟我一起去搬粮吧,我这个人年幼还小,不懂事儿,叔伯们帮了忙的都给我记上,我就是自己少吃些粮食,也要将你们帮忙的粮食给了再说的。”   村里人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又看到刘家人的表情,有些好事的都跟着笑了答应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玲珑天天在村里卖水,多少也能跟村里的人搭得上话了,虽说后来有刘家人跟着搅局也学着她的样子卖水喝,不过玲珑卖的水是烧开了之后泡了薄荷水凉下来的,可跟刘家人直接挑了水井里来卖的水不一样,许多买过玲珑水的又尝过刘家人卖的水之后自然心里有计较,不少人难免心中觉得刘家人实在太过狠辣,逼得小辈小小年纪出来讨生活不说,现在人家挣点儿汗水钱还要过来抢夺。   以前村中人不爱管刘家的这档闲事儿那是因为是玲珑自己不肯出声找人帮忙说一句,若是当初那姑娘胆子大一些,也不至于最后被活生生打死。现在的玲珑又不像原身那样性格懦弱,这会儿一喊出来,村里同情她的,或是想要瞧热闹的人,自然都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下来。许多虽然觉得刘家事儿与自己无关的,可是看在玲珑说帮了她之后有粮食拿的,不少人都心动了起来。不管刘家这事儿闹不闹得起来,对大家都没什么损失。 第45章 群攻   若是刘家与这丫头闹起来了,大家帮着搬粮,出把子力气,得些粮食又看了场热闹,自然皆大欢喜,就算是事情没成,可看到刘家人这样闹着,好不容易闲暇时有个乐子瞧也值了。因着这些原因,玲珑话一说出口,村里不少人倒是都吆喝着起哄。   刘有才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会儿更是漆黑如锅底,他心里一股邪火涌了出来,冷着脸便道:“这可是我们刘家自己的事,各位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各家的鼻涕还没擦干净,就来管起我们家的闲事来,我们刘家可也不是好惹的。”刘有才心里是真火了,说话也开始不客气。最近感觉像是诸事不顺,先是玲珑这死丫头敢打得自己的大孙子门牙都缺了两颗,再来又是家中房子被烧了,没过几天,又闹出三儿媳也不是省油灯的事儿来,刘有才年纪不小了,这样三番四次的折腾下来,觉得心力憔悴。   他本来便一直窝着一团火,现在看到村里人都跟着瞎起哄,刘有才心里便有一种村里人都帮着刘玲珑这丧门星来欺负自己的感觉,说话时语气便有些不善:“大家乡里乡亲的,这儿要是卖我个脸面那就罢了,否则往后大家走着瞧,哪个敢管老子闲事,老子以后让他家天天闲事不断!”刘有才在家里当家做主惯了,这会儿说话时语气便有些强硬而又带了些威胁,配上他的表情动作,顿时让村里许多跟过来看热闹的心里也有些不满了起来,有人冷笑着就道:“这事儿我们还偏要管了,你们刘家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户人家呢。大路不平人人踩,你一个当长辈的来欺负一个孤女,难怪当初过世的刘二哥都看不过了,这样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头站在外面的陶氏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上回她多嘴说了魏氏的事儿之后,对于玲珑心里便有些愧疚,刘家一过来时她便拉着家人也跟着过来了,这会儿听到刘有才逼着孙女儿交钱出来,心下对他十分不耻,只是碍于大家都住得极近,一个院子里的,因此强忍着心中的不屑,一边打缓场:“刘大叔,玲珑这丫头到底也是姓刘的,又是当初刘二留下的唯一骨血,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现在都愿意将钱交出来了,刘大叔你现在都儿孙满堂了,也不差这丫头一口饭吃吧,也不用将事情做得这样绝。”   “不关你们的事!”别人不劝不说还好,一说刘有才更是火大:“我们刘家的事儿,不要你们管!我就是不给她饭吃,这样的丧门星本来就该去死,当初克死了你爹娘,你怎么当初不去死了,活着还想克咱们刘家其他人……”   刘有才黝黑的脸上这会儿满是凶狠之色,他本来表情便严肃,面皮沟壑纵横,这会儿一凶起来那脸色更是能吓哭孩子。玲珑心中虽然不怕他,但一听到刘有才这样一喊,却是眼珠一转,‘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爹啊,娘啊,救命啊,他又要打死我啦!”刘有才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与玲珑可怜兮兮哭泣不止的模样相比起来,众人自然都是同情弱者的,再加上刚刚刘有才说话不中听,村里人顿时围着刘有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越是被人这样说着,刘有才脸上越是挂不住,顿时要暴怒,但这会儿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刘家这是犯了众怒,也不知怎么的,村里人竟然要给刘玲珑这丧门星撑腰,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刘志荣见到村里人看自己的神色,心下不由有些忐忑,再加上玲珑刚刚说的话,更是让他惶恐不安,他也怕真将村里人得罪死了以后混不开,毕竟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儿的,还真离不开村里人帮忙,因此连忙拉了拉暴怒中的刘有才袖子,小声道:“爹,要不算了吧,改天再过来吧……”   “你甭管!你给我滚!”刘有才火大得很,若是往常他最看中的长子这样唤他,刘有才早就歇下手了,可这会儿他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愤怒,连忙便将儿子掀了开来,厉声指着周围众人就道:“与你们有屁事的关系,我们刘家的事儿你们也要来管,以后你们家生儿子要不要老子来帮忙?”此时民风本来就彪悍,乡下里的人大多都是相互熟悉的,有时众人拿对方媳妇儿来说笑几句,男人间开个玩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在这会儿众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刘有才竟然敢说这话,顿时让村民们有些愤怒了起来。   有脾气暴的先忍不住,一边推开人便要冲过来:“你这老东西,你满嘴胡说,老子撕了你的嘴!不中用的东西,这样大年纪,你就是有心也无力了吧,你的儿子孙子让老子来帮你一把倒是可以的!你这老东西,年纪一把了还不积德,难怪儿子早死,这就是报应!”别人这样一说,没有男人是忍得住的,再说这话又是句句戳到心窝上的,刘有才自然也是眼睛通红。他年纪一大把了,脾气却没有歇过多少,否则之前也不可能出现将玲珑打死的事情来,这会儿别人如此骂他,刘有才脸庞涨得通红,‘嗷’的叫了一声便招呼着儿子们扑上去了。   本来吵架便吵出了几分真火,此时民风又因朝廷软弱,赵都王朝时常要受戎狄人打劫之故,此时的人大多性情彪悍,打架的事儿虽然不常有,可也不是代表完全就没有,刘有才这一先动手,众人自然不再客气,哪里还管他乡不乡亲的,先一涌而上把人揍了再说!   刘有才本来有三个儿子,可死了一个,如今只得两个,他平日里在玲珑面前逞凶斗狠的,在家当大爷惯了,可这会儿跟村里的人一闹翻,大家哪里管他是哪根葱,也没人管他年纪大不大的,直接先揍了再说。 第46章 帮忙   刘家总共过来了一群人,除开刘有才父子三人是男丁之外,其余李氏与两个儿媳平日虽然在家彪悍,可遇着村时这一群婆娘便显得不大够看了,李氏看到其他人打自己男人,自然受不了,冲上前便抓那些男人们,可刘有才父子有媳妇儿,别的男人又不是单身,人家一看到男人打架女人还要插手,自然也不干了,骂咧着冲了上前来。   撕衣裳的撕衣裳,抓头发的抓头发,妇人们打架可比男人狠得多了,没多大会儿功夫李氏婆媳衣裳被撕开了大半,脸上被挖得满是血印。   本来今日刘有才是过来找玲珑麻烦的,可这会儿却跟村里的人打了起来。玲珑看着刘家人被一面倒的按在地上打,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她一边抱起小猴子,一边朝刘家人走了过来,看到李氏被人骑在地上,刚要坐起身来时,她就嘴里喊道:“哎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嘴里喊着害怕,玲珑却又很快的假装要拉住李氏一般,又将她推倒在地上,顺便再踢她几下。   她可是记得当初才来到这地方不久时,李氏抡起拳头给她脑袋那几下,也不知是不是刘玲珑原身当初被打得久了,已经锻炼了出来,李氏那几下才没将她打出个好歹来,若不是以前的刘玲珑被打得有抗体了,说不定当时她便要趴下。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可让她逮到了机会,自然收拾起李氏毫不留情来。   玲珑对刘家人可没有尊老爱幼的心,看到刘家人被打得倒在地上,这才心里爽快了些。   今日这样一闹,刘家算是将村里的人都得罪了个干净了,最后刘有才等人虽然仍恨得咬牙,但这会儿惹了众怒,哪里敢留下来。人家帮了自己,玲珑也不小器,端了些之前给猴子们买的花生瓜子等物出来招待村民们,又给烧了薄荷水送出来,众人看她这样懂事,原本还因为今日莫名其妙跟刘家人打了一架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人这会儿都心中对玲珑生出一些好感来。   将仍在对刘家人骂骂咧咧的村民们笑着送走,玲珑将倒下的破门给扶起来了,转身才冷笑了起来。今日刘家人吃了这样大的也算是他们活该,刘有才一把年纪被打了,玲珑十分幸灾乐祸,刘有才以往打人时恐怕没想到过他还有被人打的一天,真是活该!   下午时将家里收拾了一番,今儿心情好,玲珑也没什么事儿要做的,索性背着背篼进了山里一趟,她想泡温泉了,在家中烧水洗澡总归是不方便的,而且这破屋子,洗澡时还得小心翼翼的,深怕被人看着,一点儿也不方便,她有些怀念山中的温泉了,因此趁着下午时间上山里泡了一阵,又在山中采了些野菜,准备晚上回家吃。现在她炒野菜放了油与盐,滋味儿自然与以前煮的白水野菜汤不同。   等到玲珑泡了个舒服的澡,又背着背篼下山时,天色早已经大黑了,一路碰着许多出来歇凉的村民们,众人看她背着背篼从山中下来时,许多白日间因为刘家人一闹而以为她确实有铜钱的村民们见到她现在还在上山采野菜到夜黑时分才回来,心里不免对她都生出一些同情来,连带着也有人开始说起刘家人生事儿想抢孤女银钱来。   玲珑见众人表情,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傻的去辩解,只装作可怜兮兮的背了背篼回家。远远儿的绕过几道田坎看到自己的家门口时,正巧见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也提着个什么东西站在她门口处,能经过自己家门口,又提着一支像长枪一样影子东西的人是谁玲珑不用去看都知道,也不知怎么的今儿又遇着这岳承宗,她一想到岳承宗那张嘴,本能的就想找地方躲,可那人影竟然在看到她时就在门口停了下来,玲珑心里郁闷得慌,犹豫了一下,这才黑着脸背着背篼朝家门走过去。   她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又不怕这岳承宗,除了每回遇着这家伙都能被他说得郁闷得要死之外,想想其实岳承宗还救过她一回,又帮过她的忙,不该躲他躲得跟瘟神似的,倒显得自己有些心虚一般。   “刘妹妹。”走得近了,果然是他,这会儿岳承宗背脊挺得笔直,小小年纪的,却是满脸稳重老成之色,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衬得身材劲瘦修长。玲珑没好看的看了他一眼,将背篼放下了,一边拿袖子扇了扇风,刚刚一路走回来满头大汗的,因夜色晚了,她下山时又跑得急,这会儿累得直喘气,半晌之后,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感觉好些了,这才挑了眉头仰着脑袋盯着岳承宗看:“你来干什么?路过要喝口水的?”   岳承宗也没说话,目光在她放在地上的背篼里扫了一眼,脸上十分平静:“门倒了。”他说完时,玲珑便看到他身后放着两扇木门,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想到自己刚刚还想躲他的行为,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岳大哥屋里坐,哪里好意思劳烦你,你算算多少钱,要不我给你吧。”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拧了背篼就要进屋里,岳承宗也没理睬她,直接将她本来歪歪斜斜靠在墙边的破门板给取下来扔到一旁了,又将靠在墙边的新门板给拧了过来,提着他那支恐怕足有百十来斤重的钢枪当成铁锤,三两下便将一扇门给钉好了。   听着外头叮叮当当的响声,玲珑犹豫了一下,想到人家帮自己做事,这岳承宗性子虽然冷清了些,可人家到底是一片好心,玲珑正想着要拿些吃食感谢他时,便见到那两扇新门已经被人上好了,这会儿掩拢,岳承宗的身影却不知何时离开了。   玲珑手里还抓着花生等物,这会儿见到人已经不见了,犹豫了一下,索性放到一旁早就高举起双手,满脸欣喜的猴子手上,只喜得猴子甩着尾巴一溜烟儿的跑了,玲珑这才走到门口边,伸手拉了拉那新门,门板厚实异常,而且还做得十分结实,那门框处也被人修整了一下,玲珑伸手摸了摸那门开关处,都被岳承宗拿木头作钉子给钉结实了,别说若是拴了门她推不开,恐怕就是一个成年男人过来用劲儿踢一脚,这门也不会散了架。 第47章 瓜葛   岳承宗这人果然是奇怪,做了好事连点儿句感谢的话也不用人家说,见到自己可怜也会同情给些铜钱,倒真是富有正义感,年纪小小的,看样子也比自己大不了两岁,那浑身力气倒真是不输给一个成年男人。玲珑摸着那门板,打开朝外头看了一眼,顿了顿,这才将门给关上了。   欠了人钱倒是好还,但是欠了别人人情总是记在心上。玲珑一整晚想着岳承宗这个奇怪的人,在木板上翻来翻去好半天也没能睡得着,幸亏她现在有吃有喝的,第二天也不用进山里去,因此睡得晚了些,早上天大亮了再起来也没什么。   花了一整天时间将剥开处理好的核桃又加了些盐水浸了半天,再捞出来晒干了,玲珑捡了一粒晒在竹子编成的簸盖里头的核桃肉来尝过一颗,里面带了淡淡的盐味儿与清脆的味道,确实比起之前生核桃时味道要好得多,她浸盐水时注意了份量,因此这核桃几乎个个都味道均匀,而且还不会咸得厉害,想到过不了两天便是赶集的日子,这些天去集上也多少打听清楚了集上有些什么样的有钱人家,她准备到时将核桃拿去卖了试一试。   下午天快黑时,将晚饭一做好,玲珑便先舀了些熟猪油进锅里,又把第一批晒干的核桃放进油里炸了起来,只见到核桃仁儿有些酥脆时,便捞了起来。她一边做着事儿,一边坚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玲珑还想着昨日岳承宗帮自己弄门的恩情,那小子虽然嘴巴说话有些气人,但到底帮过她好几回,今儿白天时她指挥着小猴子进山里一趟,摘了好几个水蜜桃下山来,她准备用来送给岳承宗当做谢礼。   在屋里等了半天也没听着外头的声响,直到玲珑将饭也吃了,连核桃仁儿都炸了一大堆给摊开放好了,外头也没听到什么人影,玲珑索性搬了张凳子坐到门口边歇起凉来,一边准备等着岳承宗。天色黑下来时,正当玲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猜测着岳承宗是不是不往自己这边经过了,不远处才有一道人影朝这边大踏步走了过来。   “岳大哥,劳你稍候一会儿。”玲珑连忙站起身来,跳到路中间将人给挡住了,看到少年眉头皱了起来,她领教过这家伙嘴舌的毒辣之处,因此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忙不迭就道:“昨儿多亏你帮我将门给换过,无以为报,我今儿进山里采了些桃子,送给你尝尝。”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没理原本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猴子听到说桃子是自己采的时愤怒的‘吱吱’声,一边示意猴子将岳承宗挡了,自己则是赶紧进屋里将之前便准备好的水蜜桃给取了出来。   刚出房门时,玲珑又想到下午炸了的核桃仁儿,又忙进厨房里了一趟,取了一张之前买花生时人家送的油纸给包一大包,一并搂在怀里送了出去。   “这是一些我自己做的果仁儿,香香嘴巴也成,还有这些桃子,多亏你了。”玲珑知道这门板恐怕不止是自己这点儿水蜜桃能换得回来的,但拿钱给岳承宗就怕他要好奇钱哪儿来的,索性折成吃食给他,反正以后有了吃的,再送些给他,不愁这些人情还不完。   “都是不值钱的,岳大哥收下吧。”玲珑看岳承宗冷静着一张脸没说话的样子,又多添了一句。少年看上去虽然性格老成持重,但看得出来岁数到底没到家,因此还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看玲珑往他怀里将东西塞了塞,这才将东西收了下来。   看他把东西收了,玲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在门口边坐了半天,见到人了,又总算是将吃食送给了他,这会儿也不想再留人下来寒暄几句了,她跟岳承宗是有可能八字不合,她可不想好端端的报恩行为等下因为他一说话便成了报怨了!   “好了,岳大哥的恩以后再报,岳大哥要有事,我也不敢耽搁了。”玲珑说到这儿,冲岳承宗咧嘴一笑,然后揪了黄毛小猴子后颈的软毛,一下子提起它,赶紧转身关了门。   那模样跟避自己如避蛇蝎一般。岳承宗本来想提醒她一句女子笑不露齿的,但玲珑这会儿早已经进了屋,岳承宗到嘴儿边想说自己没事儿的话自然又吞了回去。他抱着几只水蜜桃,想起刚刚玲珑笑起来时虽然有些与自己娘亲教的女子闺德不一样,但那姑娘好像牙齿倒挺白的,笑起来也不讨人厌。岳承宗想到这儿,也忍不住笑了笑,随即他又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太庄重,这才重新冷下来一张脸,转头抱着东西回去了。   将东西给了岳承宗了,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抵得上门板的银子,不过也算是让玲珑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白日时在家里又炒了不少的核桃仁儿出来,算算大约有十来斤重了,这才罢了手。前些天浸好后又晒干的核桃仁儿已经被她弄得差不多了,家中油也几乎因为炸核桃仁儿而用了个干净,这些核桃仁儿本来就带了些淡淡的咸味儿,又加上油炸过一道,酥脆自然更胜以往,吃在嘴中那味道自然不用再说,香脆是一定的了,比起炒花生来说,这会儿核桃仁儿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玲珑白天时捞了一块儿喂猴子,随后小猴子都不肯再在屋中守着花生了,反倒是望着那些核桃仁儿开始流起了口水来。   明日便是赶集的日子,玲珑深怕这些炒好的核桃仁儿会软了香脆,因此一晚上都拿在灶头上用细火烘烤了起来,她本来想早早的吃了饭洗漱之后睡下的,毕竟镇上离村里路途遥远,谁料晚间时候刚洗完澡,院子外便有人敲起了门来。   她这地方十分偏僻,并且是靠近河水边的,村里好些信鬼神之说的,都说水是带了阴气的,尤其是晚上,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照理来说应该是没哪个会跑到自己这边来的,她一向又没什么客人,竟然这会儿还有人来敲门,玲珑有些好奇,连忙一边拧着湿头发,一边便走到门边,刚一将门打开,便看到岳承宗皱着眉头看她。 第48章 讨要   “外头是好是坏都没看清,就开门了。”玲珑看他皱着眉头教训人的样子,跟个小大人似的,不由脸黑了大半。这些道理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儿,哪里不知道,那不是好奇天都黑了,有哪个会来找她么。玲珑翻了个白眼儿,没有理睬他这句话,反倒是开口问道:“岳大哥找我有什么事的?”   她一开口,岳承宗脸上有些尴尬了起来,他其实性子一向沉稳,脸上少有什么喜怒哀乐的表情,玲珑与他也说过几回话,可几乎看到他都是一个表情,还从没看到过他露出这副模样来,顿时有些好奇了,那头岳承宗却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刘妹妹,昨儿你送我的核桃仁儿……”   玲珑一听他说起核桃仁儿,又看他满脸僵硬的神色,顿时回过神来,知道他恐怕是尝过了核桃仁儿的美味儿,这会儿想要再吃了。反正岳承宗帮过自己几回忙,那核桃仁儿本来就是玲珑自己做的,除了费些油外,又不是多难得的东西,因此一见岳承宗喜欢吃,玲珑便爽快的点了点头,没等他说完便笑道:“原来岳大哥是喜欢吃我做的核桃仁儿,我还有,再替你拿一些。”   “不是我要吃的……”岳承宗估计是不常找人家要东西,这会儿一脸窘迫的模样,玲珑被他说得险些跳脚过好几回,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副模样来,不由更是觉得好笑,也没管他说是哪个要吃,赶紧进屋里又给他包了一大包出来:“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我那儿还有呢,岳大哥下回要吃直接来找我就是。”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你帮我弄了这两扇门,我很感激呢,这可比核桃仁儿贵重得多了,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不好意思。”岳承宗有些狼狈,本来还想要争辩几句的,但看玲珑笑意吟吟的样子,头一回说不出话来,连忙接了东西告了声罪,提着长枪便溜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露出这样不稳重的举动来,玲珑先是呆了呆,接着忍不住弯了腰开始笑了起来。   没料到这核桃仁儿能使得一向老成持重的岳承宗也忍不住过来讨第二回 ,虽然玲珑没怎么和他打过交道,但光是从那人的面相与眼神玲珑便看得出来,岳承宗不是一个轻易会向别人开口的人,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还轻,但目光很是坚毅,可就连这样的少年都忍不住过来讨要核桃仁儿,玲珑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核桃仁儿肯定味道是不错了。   因着这样一件小事,晚上睡觉时玲珑睡得也很好,第二天天不亮便早早儿的起了身,先是将煨在灶台上的核桃脆给取了下来,抓了一把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猴子了,玲珑自己也尝了尝,味道不错,经过一整晚的热烘,不止是没有沾到烟火味儿,反倒是连里头的油闷的味道都给去了,吃起来倒是更爽口了些,便是多吃一些也不觉得腻了,原本是煨着怕少了酥脆感觉的,没料到现在竟然有了这样一个意外之喜,玲珑心中也觉得有些高兴,忙将核桃仁儿拿油纸给包上了,捡到背篼里放着,又匆匆煮了点儿稀饭,趁着锅里煮着的时间,她烧了水先把自个儿收拾了一遍,一切整理妥当,又填饱了肚子,玲珑这才背了背篼出来锁好了门。   小猴子本来也想跟玲珑一块儿出去的,但玲珑今日又不是带它去摆摊儿的,她想要将核桃仁儿卖个好价钱,便不能只是在外头摆摊而已儿,镇上的村民们便是兜儿里有些钱,可也绝对舍不得花太多钱买这样一个零嘴儿的,因此她今日是准备去看看镇上有几户大户人家,将这些核桃仁儿推销出去,而这小猴子她自然就不能带了。   临走前抓了一大把核桃仁儿将满脸人性化不快表情的猴子给哄走了,玲珑深怕这家伙追上来,连忙勒紧了背篼带子慌忙便跑出了村中去。她最近一直吃的是饭,身体比之前那副如空心芦苇的样子要好得多,跑了一阵虽然也满头大汗,倒也并不觉得有多累,不至于像之前只要稍走快几步,便喘得如同呼吸不过来的架势。玲珑心中自然欢喜,这样走走跳跳的,来到镇上时便经以往的时间要早得多。   这会儿镇上人果然比往常时玲珑来赶集的时间多得多,简陋的街道中间已经挤满了人,街中央摆着卖衣裳与卖布料以及卖一些卖鞋与头绳儿等的摊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成一道特有的音韵。玲珑背着一个背篼被人挤来挤去,看准了方向之后便朝街中心奋力挤去。这条集镇并不大,但在镇南头的街尾处,却住着一户姓王的人家,这户人家听说祖上曾有人中过举子,也曾谋了一个八品的县中门坊官儿的,在这集镇上也算是一个难得有名的人家,在附近十里八乡都算是人人知道的。   玲珑今日准备去碰碰运气的就是这户附近人人都称做王老爷的人家。在此时读书人还算是稀少的,因此在周围虽然也有比这王姓人家还有钱的地主老爷,不过要说论名声,便只有这一家是最大的。玲珑倒是想着这王家自诩为读书人的,她背着背篼过去试试运气,便是人家不买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若是遇着那些蛮不讲理的,恐怕还没进门儿便要被人赶走了。   她一路奋力的挤过去,果然远远儿的便看到王家那后门儿处门坊包已经站了好些背着背篼提着鸡鸭蛋的村民们,那门坊上高高刻着王府两个字,门坊离后门儿本来有一段距离的,这门坊也不是有门关上的,不过是在后门约有三丈开外的坝子里立了个门牌而已,可挤在外头的村民却没有哪个敢过去的,就是没有人在这儿守着,可村民们却都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外头等着。 第49章 买卖   这会儿天色还算早,玲珑看到这样的情景,又见到王府紧闭的房门,知道自己来得还不算晚,倒是松了一口气,干脆放了背篼坐了下来,她一路赶过来热且不说,而且还累了,周围又挤了这样多人,更是感觉闷得厉害,不少人都坐在地上擦着汗,等到太阳出来时,更是许多人都汗湿了衣裳,却没哪个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来。   玲珑昨儿晚上便烧了些薄荷水冰着,今日早晨出来时便取了南竹制成的水筒装了一大筒,这会儿拿出来一喝,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周围许多人转头看到玲珑能有水喝的样子,顿时都吃了一惊,不少人都露出垂涎之色来,忍不住舔了舔嘴。等到太阳一钻出来,外头更是热得厉害,玲珑看到周围人看着她一副渴望的样子,连忙三两口将手里拿着的薄荷水喝完了,赶紧才装进了背篼里头。   “姑娘你倒是心灵手巧的,拿着这南竹也能做成一个筒,里面装的是水吧?我看你斜着放倒像是漏不出来的样子。”这会儿实在是热得厉害,旁边一个年约四十许,肌肤晒得略黑的妇人终于忍不住了,舔了舔嘴皮朝玲珑笑了起来:“我倒不像是你那样有成算的,竟然还带了水,姑娘你还有水不?”她剩余的话没有问完,但玲珑也猜得出来她是想讨水喝的。   玲珑早在出门儿时便算到了热,这会儿看到这妇人口干得嘴唇都裂了开来的情况,便点了点头。但她是不会和人共同喝一杯的,倒不是怕人家有传染病,但她前辈子都已经习惯了要讲卫生的,与不认识的人共喝一个杯子她干不出来,因此犹豫了一下,看了这个妇人一眼:“大婶儿,我水倒是还有,但你有装水的东西没,我倒些给你喝吧?”   那妇人一听,顿时舔了舔嘴大喜,也不顾玲珑不肯拿杯子给自己喝了,四处找了找,也没见着有个什么东西能拿来装水的,最后索性从自己背篼里捡了一张野芋叶出来,三两下弯成一个杯子的形状了,这才冲玲珑笑:“你给我倒在里头,倒是麻烦了。”   玲珑笑了笑,摇着头这才从背篼里取了南竹筒出来,转开上头自己做的简易水盖儿,倒了些薄荷水在她手里芋叶上。本来薄荷水便带着淡淡的蕊绿色光泽的,这会儿印着芋叶更是显得那颜色清脆了些,这妇人看着新奇,不过她渴得厉害,也顾不得问其它,三两口将水喝过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新奇的冲自己的手掌呵了两口气,这才有些吃惊道:“这水的味道倒是有些特别,比起水井里的水还要甘甜些。”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玲珑道:   “倒是多谢你了。”玲珑也没多说什么,那妇人却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玲珑水的原因,开始冲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起话来。从这妇人嘴中,玲珑倒是知道了不少的东西,知道这王府每隔一次赶集时间总要出来买些东西的,鸡鸭鱼肉等,乡下里人舍不得吃的,可王府却从没断过,而且出手也大方,因此一般附近十里八乡要过来卖东西的,首先要跑的就是王府这块儿地方,人家一买便是大量的买,还从不像外头那些买鸡鸭的人般要讲半天的价,在这卖东西的村民眼里,王府便是最爽快的人了。   玲珑听着这妇人在耳边不停的念叨着,心中倒是动了动,想了想开口问道:“大婶儿,那王府除了买这些鸡鸭蛋之外,还买其它的不?”   “咋不买哩?”那妇人笑了,一边挥了挥手:“这王家可是有钱人家,人家样样都要挑最好的来买,就是新奇的东西,只要你能拿得出来,人家也不怕给不了你银子。种得好的菜啊瓜果的,他们都要。前儿还有人卖了一大筐葡萄呢,王府的都全收去了,听说得了三百钱呢!”   在这乡下中一文钱都恨不能被掰成两文钱来花的时候,王府的人出了三百钱买一大筐葡萄确实是极大的手笔了,玲珑又不是第一天来到这个古代,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民情,听到这儿倒真是吃了一惊,心中便有了数。   这会儿因时代落后的原因,瓜果等都极少,不过再少的瓜果,只要有银子,还是能多少可以吃上一些水果的,但这核桃就不一样了,一来之前还没听说有人卖过这东西,二来嘛,自己处理过的核桃应该可以说是这世上头一批,味道好便不用说了,光是从岳承宗还要讨要第二回 的情况便能看得出来,只要王家不小器,能给得起银子,玲珑有信心可以将这批核桃卖出一个好价钱。   一想到这儿,玲珑忍不住笑了起来,与这妇人一边说着话,时间便显得比自己枯坐时还要快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玲珑都已经无话跟这个妇人说了,那后门才‘吱嘎’一声打了开来,接着四五个穿了青色短裳,头戴青顶帽儿的小厮便从里头接连跑了出来,一个年约三十岁许,穿着一身湖绿色长衫,一看便与之前小厮身份不同的中年男人这会儿也跟着从后头慢吞吞的步了出来,坐在玲珑身边的妇人眼睛一亮,顿时站了起身来,所有人这才开始从门坊下头朝王家后门儿前去,只有那妇人动作慢了些,倒还是记着玲珑之前赐水的恩情,一边走一边提起玲珑的背篼来,与她道:“那就是王家外院的管事,是姓刘的,你只管叫他刘老爷便是,赶紧走吧,你卖什么?要是迟了,等下王家的人收够了东西,你便卖不脱了。”   这妇人也是一片好意,玲珑听到她这样说,忙就点了点头谢过了,看这妇人卖的只是一些鸡蛋等寻常物,难怪她要跟人争抢,刚刚跟这妇人聊了半天,玲珑也不希望自己将她给耽搁了,因此忙就将背篼接过来背上了,一边就笑道:“那大婶儿你跑快些,我卖的倒是一些寻常山货,用不着跟人争的。” 第50章 卖钱   那妇人听玲珑这样一说,好像还想劝她两句的,毕竟这地方卖山货的人虽然比卖鸡鸭的人少了些,可又不是没有,这小丫头倒是不紧不慢的,要是走得迟了,等下人家收够了,不要她的,难得来一趟镇上,不卖到这王家又卖到哪儿去?要是卖不脱还得背回去。这妇人又劝了两句,也不多说了,玲珑刚刚虽然给她递了两口水喝,但又不是什么珍稀物儿,她提点几句已经够了,等下自己要是迟了卖不脱东西去,家里还紧着自己卖了鸡蛋等物来请人收割稻谷呢,又哪有时间在这儿闲磨,因此说了几句,自个儿便也去挤了。   前头的人挤得面红耳赤的,那被妇人称为刘管事的中年男人冷着脸让众人一一将东西搁下放好了,自个儿则是点了两个小厮开始看起众人卖的东西来。一些新鲜的蔬菜等长得好的便都给留下了,这管事若是要菜,便点点头,冲站在后头的小厮喊一声留,若是菜颜色实在太差,便摇摇头不要了。   王家看样子地方不小,里头侍候的人口好像也不少,毕竟光是出来买菜的小厮都能有四五个,可想而知里头的人少不了,除了一些长得特别好的菜是给主人吃的外,其余下人也是要吃的,因此买的东西倒是不少,大部份的菜都被留下来了,一些鸡蛋等物要得也不少,刚刚跟玲珑说话的那妇人也被点了名留,顿时欣喜的背着背篼跟着那小厮进后院去了。   玲珑刚刚挤过来迟了些,自然排在众人最末,前头的人要么是被留下来送菜进后院儿去了,要么便是失落的背着菜离开,等到轮到玲珑时,前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刘管事显然选了半天菜也有些不耐烦,走到玲珑身边时居高临下便道:“卖的什么?鸡鸭蛋等便不要了,若是一般的黄瓜丝瓜等物也不要,买的都够多了。”玲珑看他表情有些不善的样子,却也并不害怕,反倒挑了挑眉头道:“回刘老爷,小女子带来的并不是什么鸡蛋,而是一些吃了之后对头脑极有益,而且味道也很好的东西。”   她顿了顿,深怕这姓刘的管事当她是骗人的,因此没等这刘管事开口,又忙道:“小女子就算是不懂事,也知道王老爷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读书人家,想来家中少爷姑娘们应该也会读书识字儿才是,正好小女子带来的东西若是时常吃的话,是对读书人身体极补的。”   那刘管事听她这一样说,又看玲珑穿得衣裳虽然旧了些,不过洗得却很干净,这丫头说话倒不像是个粗鄙的,心里对于她所说的什么补脑的东西起了几分兴致,不由就笑道:“什么神秘东西,说得这样利害,先拿来给我尝尝,若是吃得好了,主子自然少不了打赏你的。”他没有否认玲珑所说的少爷在读书的话,那便是已经默认了。其实他也希望能买个什么稀罕的东西拿到主子面前凑个趣儿,不管玲珑今儿卖的是什么东西,他也准备买下来,不光是为了那好不好吃的味道而已,光是这补脑的话已经能凑个好彩头,讨得老爷夫人欢心了。   玲珑一听他这样说,也欢喜了起来,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道:“是。”她忙不迭的从背篼里将包得严实的核桃仁儿给取了出来,这核桃仁儿被她炒得颗颗酥黄,还没有吃,只是拿近了些,一股炒过之后的东西特有的香味儿便传了过来,那刘管事本来也没对玲珑带来的东西好不好吃的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这会儿倒是来了些兴致,拿帕子擦了擦手后,这才拈起一颗放进了嘴中,刚一嚼过了,他顿时晃了晃脑袋,眼睛亮了亮,不由又拈了一颗扔进嘴里,这才擦了手冲玲珑挥手道:“你随我一块儿进去,这东西若能补脑最好,不过就是用来下酒也不错。”   “刘老爷若是喜欢,小女子下回再给您送一些下酒吃。”玲珑冲这中年人笑了笑,这才乖巧的讨好了一句。那本来姓刘的中年人觉得这核桃味道儿还不错,但对玲珑倒并没有加以关注,可听到她这句话,顿时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小丫头倒是个懂事的!”说完,他倒是转身亲自冲玲珑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去了。   王家里头倒也大,玲珑一进后门儿之后便看到有好多村民都在后头等着收钱,那卖鸡蛋的妇人在看到玲珑亲自由那姓刘的总管引进来时,不由冲她兴奋的招了招手,估计是怕王家规矩的原因,她倒并没有敢喊出声来,只是看玲珑跟在那刘管事后头之后,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玲珑背篼里的东西并不多,那刘管事让她跟上了,又示意她将那破旧的背篼给搁下了,才让她捧了东西跟自己一块儿朝里头走去。玲珑好奇的打量这王家内院的情景,虽然也扫得整齐,家中还不时有几个下人们经过,但总的来说还算不得有多豪华漂亮的,只是比起村中一应的土墙草房来说,王家的石墙青瓦房自然看起来要整齐得多,但占地虽然大,可到底不像是玲珑想像中的亭台楼阁精致的景象。   “你先在这儿候着,不要乱跑,我将这东西送到内院里管事处,等会儿拿多少银子,得我问过内院里的管事了再说!”这刘管事转头冲玲珑吩咐了一句,就怕玲珑等下见到王家里整齐美丽的景象四处乱跑,毕竟玲珑年纪还小,若是经不得诱惑四处乱跑也是有可能的。玲珑听到这刘管事郑重其事的话,不由笑了起来,答应了一声。   这王家里的房舍虽然比起村中的房屋肯定是要整齐一些,但还不到让玲珑看迷了眼随意乱逛的地步,再说她又不是真的年纪小不懂事的孩子,这会儿就是刘管事不吩咐,她也不会四处跑的,毕竟头一回给人家留个好的印象,往后要卖东西时才好再背到这边来。 第51章 厚道   那刘管事看玲珑答应了,这才自个儿亲自拿了东西朝不远处的一个圆形拱门走过去了,王家里有下人,可还不到像玲珑想像中的奴仆成群的景象,不过站在路中间实在太碍眼了些,又挡着人家做事,玲珑干脆走到角落里等了起来。大约等了两刻钟左右,来往都过了好几拨做事儿的下人时,玲珑才等到了空着手出来的刘管事。   她倒不怕刘管事将她的核桃仁儿给昧了不给钱,毕竟王家的名声还摆在那儿呢,这会儿刘管事空手出手,应该是她背过来的核桃仁儿是卖出去了。果不其然,那刘管事满脸笑容的出来了,冲玲珑招了招手:“小丫头,你运气倒好,东西呢,里头的大管事已经收下了,说若是这核桃仁儿当真吃了对少爷好,往后你再多送一些过来就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口袋来,朝玲珑递了过去:“这是卖核桃仁儿的钱,你数数,五十钱够了不?”   玲珑自己送出来的那一大包核桃仁儿她虽然没有称,不能称重量,但就凭以往她自己买花生等干果便能掂量得出来,那包核桃仁儿最少有四五斤了,这个时候的一斤可是足有十六两的,而干花生便是卖得便宜一些,一斤恐怕也该有八九文钱左右,四五斤的花生都比五十钱差不到哪儿去,而自己这核桃仁儿别说比花生好一些,就光是那些猪油,也该花到二十文的本钱了。玲珑想到这儿,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也没伸手去接那钱,反倒仰头看着这刘管事笑:   “刘老爷说那些核桃仁儿卖了五十文钱?”   那刘管事居高临下盯着玲珑看,略带了些轻蔑的笑:“是收下了,不过你可要记得,下回也给我多带一些过来。”玲珑想到这王家颇有好名声,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占自己便宜才是,可偏偏这管事带来的就只有五十文钱,她不相信这王家自称是读书人家,又要脸面的,会不知道这核桃仁儿的味道比花生好一些,却不肯拿出相应的钱来,王家能传了两代到现在,不可能不懂这样的人情世故,而钱要不是王家有意给的少,那便有可能是被这称为刘管事的吃了一些。   他要是少吃一些,玲珑倒也当打点人算了,可他若是吃得狠了,让自己连半点儿本钱都挣不到,她可就不想忍了。更何况到现在看来,这刘管事吃了自己的钱不说,现在竟然还想要让自己再给他送些核桃仁儿出来,玲珑顿时笑了起来:   “刘老爷,算了,小女子不想卖核桃仁儿了。”她这话一说出口,那刘管事顿时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丫头,你是故意来逗着老爷玩儿罢?”他表情有些不好看了起来,狰狞里又带了些慌乱:“你当咱们这王家是什么地方,你想卖就卖,不想卖就要收回去的?我跟你说……”   “那核桃本身便不说了,可是剥开核桃总也要费些事儿,剥那几斤核桃没有三天功夫做不完,就拿现在请人做事儿一天只给五文钱来说,三天便是十五文。”玲珑没有理睬这刘管事的难看的脸色,反倒心平气和的开始跟他算起账来:“而核桃剥出来之后,得用盐来腌制,这盐的价格我想刘老爷应该清楚的,这样多核桃仁儿,便算五文钱罢。而盐腌完之后,得又用油加以炒,这些东西可不是用丁点儿油便能够的,最少得花上大半锅油还不止,这半锅油可得要最少要七八斤左右的猪油才能熬得出来,便算最便宜的三文钱一斤罢,也该要二十来文了,况且还别说小女子本来核桃的价格,就是拿花生来比较,也该要十几文钱了,更别说我这核桃可不是花生能比的。”   玲珑看着这刘管事的笑了起来,道:“小女子本来倒是听闻王家厚道才想着背些东西来试试看,若是少送一些给少爷们吃,便当小女子沾个王家的光了,可若是一准儿拿来卖了,既挣不了银子,又得背个卖东西的名头,那倒不好了。刘老爷也是见多识广的,该知道我这些核桃应该比起干花生来说要好得多了。”   那刘管事没料到玲珑这会儿看起来不像刚刚那样好哄便罢,而且说话也不像是一个乡下丫头般,竟然说得条条有理的,他确实是吃了玲珑的钱,而且吃了还不止一半而已,这会儿听到玲珑一说不卖,顿时慌了起来,他钱都已经收进口袋了,要是这会儿玲珑不卖,别说他想不想将所有的钱全部吐出来,便是他愿意把吃的钱拿出来,内院里他可不敢回头跟管事的说人家不卖东西了,到时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丫头,东西都卖了,可没有要说收回去的道理!”这刘管事的眼睛里露出慌乱之色,接着又从袖口里掏出五文钱来:“算我打赏给你的了,赶紧走吧你!”   这会儿一看这刘管事的表情,玲珑便瞧得出来他应该是真吃了自己的钱的,而随手便拿出五文,表情又如此慌乱,他吃自己的应该就不止是几文钱那么简单了。玲珑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看了这刘管事一眼,也没伸手去接钱,反倒是坚持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东西我不卖了。”要是卖个核桃仁儿花了半天功夫,又用了几十文钱作本钱,她有这闲功夫还不知道去做其它事儿挣钱了,又哪里愿意耽搁这样长时间,挣的还只是一些小零头而已。   卖这核桃仁儿这样算起来简直是比卖水还要不挣钱了,那个至少只是费些柴和与人力而已,可若是用做核桃仁儿这样多天的功夫,最少能挣得到百十来铜钱了,还不用做核桃仁儿这样麻烦,要是王家只得这点儿气量,她倒不如把核桃送给岳承宗吃了,至少能还了他的人情。 第52章 封口   刘管事的一听她这样说,顿时脸色就变了:“你这小丫头片子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吧?”他眼里露出几分凶狠之色,看得玲珑倒退了两步,这家伙该不会是慌乱之下想要动手了吧?玲珑现在这具身体弱便不说了,她年纪还小,又是个女孩儿,面对一个成年男子若说要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她没想到王家好歹也是一个镇上有名的人家,被别人称为刘老爷的这个管事竟然面对一个小姑娘要动手,她可真是错估了这王家了!   “你们在干什么!”圆形拱门处有个穿着青色亚麻长衫,留着山羊胡,身材消瘦,年约五十来岁的一个老头儿大踏步的里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看到这边的情景时,顿时眉头便皱了皱。玲珑是正对着这老头儿的,因此将他看得清楚,而那被称为刘管事的听到这声音时,身体哆嗦了一番,顿时打了个抖,也顾不得吓玲珑了,连忙转身便道:“王管事,这死丫头想要讹钱呢!”   “这位老爷,小女子可不是想讹钱的,而是不想卖核桃了,这位刘老爷便想打我呢!”玲珑可不是遇着事儿了便吓做一团,慌得连话也说不清楚的人,见这刘管事的恶人还要先告状,顿时翻了个白眼儿,清脆道:“小女子是来卖东西的,听说王家是个厚道人家,可没想到这位老爷出手不凡不说,连小女子的本钱也不想给足了,反倒要让小女子下次再给他另外送些过来,否则不从还要打小女子。”玲珑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害怕之色来:“小女子本来卖东西为了糊口,可,可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被称为王管事的老头儿一听到玲珑这话,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盯着这刘管事看:“刘三儿,你刚刚送了一包东西过来,莫非没说清楚人家要多少钱?五百钱还不够?”   玲珑一听到这儿,没等那姓刘的管事开口说话,顿时吃了一惊,大声就道:“五百钱?这位刘老爷可只给了我五十文钱,还说再打赏我五文钱,若是不走,他可要揍我的!”玲珑这会儿也顾不得装腔作势的装斯文人,给人留下一丝好印象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刘管事竟然吃了自己简直是好几倍的钱,她本来以为这个吞个一半钱便已经够了,可她没想到这位可真是个心黑的,竟然想要吞自己这样多钱,她自然不乐意了:“还说让我下次除了卖东西之外,还额外要再给他一些吃的!”   那刘管事与被称为王管事的老头儿两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过那刘管事脸是变得苍白,而那王管事的则是脸色漆黑了下来。在外院做采买的,要说背地里不捞些钱这王管事自己都不信,可这刘三儿也捞得太狠了些,他一人吃一些便罢了,可专门要从这小丫头一人身上便吃这样多,也实在是太过了,更何况只给人家五十文钱,果然如这小丫头说的,本钱都不够了,难怪人家不想卖了!   这王管事脸色一下子铁青,狠狠的瞪了这刘三儿一眼,目光里一片冰冷之色。这人吃钱就吃钱罢,也不知道少吃一些,给人留条活路,他自己受罚倒没什么,可若是坏了王家的名声,那可就是不行了!   “小姑娘,你别着恼,今儿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那老头儿狠狠的瞪了这刘管事一眼,也没管他一脸苍白的样子,这才冲玲珑笑了起来,又想了想,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口袋来:“原本那些是钱是除了买你说的那什么桃仁儿之外还有打赏的,不过现在错在咱们这边,这个刘三儿欺负你就是不对,他你就别管了,这个你收着,除了是给你的桃仁儿钱之外,另外你下回再送一些过来,多的,就当是给你的压惊钱了,不过,小姑娘看样子是个聪明的,这事儿你知道就算了,可咱们王家其实不是坏人,别的话,你在外头就不要说了吧?”   对于一个自认为是书香门第的人来说,钱财虽然重要,可比钱财更重要的,那便是名声了。玲珑知道这老头儿的意思,是在给钱买自己一个闭嘴,说说别人的闲话只管嘴上痛快了,可其实自己又真占了不半分好处,和钱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她自然心里清楚。更何况这老头儿所说的又要给钱赔罪,又要买核桃仁儿,而且还是买两回,另外还要给自己封口费,应该他给的便不止是几百钱那样多了。   玲珑想到这儿,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她将这王管事的递来的荷包死死的捏在了手里,也没管一旁刘管事那难看怨恨的脸色,手指则是按了按那轻飘飘的荷包,里头装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硬疙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玲珑想来既然这老头儿自己都说了要赔罪,拿出来的钱便绝对不会少于之前那五十文铜钱。   一想到这儿,玲珑心中大定,她看了一旁满脸惶恐又带了怨毒之色的刘管事一眼,这才握紧了荷包袋子冲这王管事露出怯生生的笑容来:“其实小女子也不是有意要与刘老爷闹起来的,不过是……”不过是为了生活,没有办法的事儿罢了。她身上穿的衣裳又不是什么好的,想来这个王管事也看得出来,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为了糊口,若是卖了核桃仁儿不止挣不到钱反倒要贴一些过来自己不愿意的原因,就算自己今日闹起来,想来这王家也不应该怪到自己身上。   那王管事果然明白了玲珑的意思,顿时就冲她笑了笑:“我明白。小姑娘下次再送些这样的核桃仁儿过来就是,他叫刘三儿,不过是个外院守门的,哪里称得上什么老爷。”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要将这刘管事的职位也给取消了般,那被称为刘三儿的顿时大急,却好像很怕这个老头儿,急得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辩驳,玲珑自然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冲这老头儿道了声谢,又看了看现在四周有些过路的下人们冲她露出好奇的神色来,想着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也不准备再留下来,只福了一礼,便赶紧告退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仍想求大家喜欢的,能不能顺手收藏一下?   感谢:念荷亲爱的送的平安符,感动万分~~   感谢:雨秋莹儿亲送的平安符~~ 第53章 帮忙   等出了这王家,玲珑才死死捏着这荷包袋子放进了胸口间的口袋里。王家里那个姓刘的管事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今日身上带着那王管事给的荷包,里面虽然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可以想像那肯定是值钱的,那刘管事因为她的原因而被降了职,心里对她肯定怀恨在心,因此玲珑一出王家后门儿,便一下子拐进了人群中。这会儿街上行人极多,玲珑虽然想打开看看那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但人太多了,她也不敢将那荷包拿出来,就怕引来什么有心人。   但不管是什么,可以肯定的,里面是值钱的东西,王家不可能为了封自己口的前提下还要弄虚作假的来哄自己,但虽然是这样想的,玲珑仍是拐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那荷包袋子在自己襟口内打开来看过了,见到里头一个银行圆滚滚的珠子时,心里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这是银子。玲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这具身体本来是见过银子的,当初刘玲珑的父亲临死前曾亲手交了三两多银子到她手中,这具身体摸过银子,甚至好些天都是抱着银子睡觉,因此玲珑手一摸上去,便确定了这是银子。   没想到那叫王管事的老头儿竟然出手这样大方,玲珑虽然卖核桃仁儿想着能比卖水多挣一些钱,可没想到那人一出手就是给银果子,而且玲珑掂量着这银子虽然没有三两那么重,但起码有一两九分以上的重量了,而这银果子做得又这样精致,外表还布满了细致的花纹,光是这一手手艺,恐怕将这银子做二两用也肯定有人要了。玲珑心中又惊又喜,没料到一出来便能挣到这样多,有了这二两银子,她便是从此不再做东西,只光是吃,她一个人也能吃上好几年了。   将银子细细的又捡好了,一手还紧紧的按在胸口儿,玲珑强忍着心里的激动,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她现在有了钱,自然不用再像之前一般省着花。她先是想到了被自己关在家中的小猴子,这些天以来还多亏了那些猴子们帮了自己不少的事儿,玲珑跑到一些干果店买了不少的花生与葵花籽等物,一下子便买了半背篼的干果,花去了三十多文钱。   这些钱是她之前卖水挣的,一直搁在身上,这会儿也不用破开那二两银子,她现在有了钱,也不准备再省着花,除了买果子之外,又去割了十来斤的肥肉,准备熬些油出来放着,而家里的盐也差不多用光了,玲珑又买了些,直到自己已经快背不动了,走路都有些吃力了,她才歇了想要再买些米的心思。   就这样买了满满一背篼的东西,总共还没有花到百文钱。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时要是背这样一大背篼回家,应该早累得气喘如牛了,可今日怀里揣着那银果子,玲珑丝毫不觉得累,反倒是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这是她到了古代之后头一笔挣到的巨款,稍微能让她安心了些。   回到村中时,已经是午时后了,这会儿太阳火辣辣的,就是地里一些该割稻谷的人在这样烈日炎炎的时候也没有出来,玲珑一路顶着太阳回到自己的家中时,小猴子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是不是生气了,玲珑先将背篼搁下,又烧了些水刚将脸洗过,山壁后便传来了猴子‘吱吱’的叫声,她从厨房里出来时,正好就看到几只猴子围着她的背篼开始打起了转来。   不过因为她之前教得好,因此这些猴子们虽然面对背篼一副垂涎的模样,却没哪个伸手去抓,看到玲珑出来时,那站在中间的黄毛儿小猴子比手划脚的‘吱吱’叫了两声,玲珑看它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伸手去拍它时,这猴子往后跳了跳,转了身干脆拿背来面对着她,显然是生气了。   玲珑赶紧从背篼里抓了花生出来哄它们,这些猴子们之前虽然做事能换花生,不过像这次一得就是一大把花生的情况还是少有,那小黄毛儿哪里还记得生气了,欢喜的抱了花生到角落里去吃了。   打发了猴子们,自个儿又生了火做饭将肚子填饱了,玲珑开始打量起屋里来。她以前没钱便罢,只有住这破房子,可现在有了钱,便想着要将屋里先给收拾一番了。   房子肯定是要弄一弄的,虽然现在钱不多,不敢说要修多好的房子,可至少也不能住随时屋顶都有可能飞出去的破屋。而家中的也该添些床,厨房里灶台也该换换,一些碗筷等也得添一些,默默的记下了要弄的东西,又算计了一番要花多少钱,玲珑正在心里算着账着,外头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的。   玲珑一边念着心里要换的东西,一边跑到门边,先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岳承宗站在门外,明明门关着,但玲珑从门缝后看出去时,却感觉岳承宗像是能看到她一般。一见到是岳承宗,玲珑自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门打了开来:“岳大哥怎么来了?”   她想着昨儿给岳承宗装的核桃仁儿,估计着岳承宗恐怕应该是要吃完了,想了想之后忙道:“岳大哥是还喜欢那核桃仁儿的?我下午时再做一些吧……”   “刘妹妹。”岳承宗被她提起核桃仁儿,目光闪了闪,沉默道:“现在不要,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帮忙的。”他手里没有拿着以往玲珑每回看他时都能见到的长枪,反正空着双手,像是要过来帮半天的忙般,玲珑有些纳闷了起来,岳承宗瞧她脸色,也像是知道玲珑心里的想法般:“我下午能帮你做半天事。”   家中现在正是能用得到人的时候,玲珑有了钱的事儿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了,以免引来刘家那群不要脸的,可她确实又是想换东西,现在岳承宗要是愿意帮她的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岳承宗到底已经帮过她好几回了,玲珑也不想欠他人情多了,因此听到这儿便犹豫了一下。 第54章 身世   岳承宗说完这话之后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冲玲珑点了点头:“让让。”   玲珑听他这样一说,下意识的便侧开了身子,等他人都已经进了院子,自然也不用再假惺惺的让他离开了。家中要做的事儿照理来说还真不少,既然人都已经来了,玲珑干脆将自己要做的事儿说了出来,听到她想要换门,又想要做灶台与床等物之时,岳承宗脸上好像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不过好在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听到玲珑说要拆灶台时,自个儿默默便进屋里去了。   他年纪虽然不大,不过手上力气却比起许多成年男人也不输了,玲珑听着屋里他敲得叮叮铛铛的响声,吃了一惊之下跟着往厨房里去时,却见岳承宗已经将灶台给拆了大半了!   虽然说是要拆灶台的,但这说拆就拆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再说他现在就拆了,自己晚上拿什么来煮吃的?玲珑有些无语的盯着他看,那头岳承宗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自顾自做了起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人家又是好心来帮忙的,玲珑强忍了想要将他给赶出去的冲动,一边指挥起他要做什么事情来。   下午时有了岳承宗帮忙,玲珑索性也不客气了,干脆让他连厨房边儿也给自己收拾干净了,反正这家伙力气十足,再加上他又拆了自己厨房,现在玲珑使唤起他来丝毫没有压力感,趁着下午时让他帮忙拆东西,玲珑自个儿捡了几块砖头儿叠起来当灶台,想着岳承宗喜欢吃那核桃仁儿,下午又炸了一些,可惜递给他时,他也没要,反倒是只让玲珑将东西装了起来,看样子倒不像是他自己要吃的,而是要将这东西送给哪个人一般。   玲珑本来想问的,但想想自己与他又不是太熟,因此话到嘴儿边又咽了下去。   晚上时包了些核桃仁儿给岳承宗带走,第二天这家伙下午又过来了,他不止是空着双手过来而已,他还带来了不少的木料与工具等物,玲珑倒没想到他除了会耍一手长枪之外,还会做木工,不由有些意外的又看了他一眼。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岳承宗每天都会下午时过来,带些工具或是几块约有凳子长短的石砖,每块恐怕重约好几十斤了,几块叠在一起,恐怕就是一个成年人也搬着有些吃力,他却捧着十分轻松的样子,每天带几块过来,不到半个月功夫,便将玲珑厨房给重新修整了一遍。   原本土糊的灶台被他全部拆了去,现在换成了崭新的石头灶台,结实了些不说,而且还美观了不少。他帮着玲珑做事,每天什么也不要,就是晚上回去时自己再带一包核桃仁儿回去,一个多月时间下来,玲珑家中外表还是破破烂烂的,但厨房却是重新换了个样不说,连地面岳承宗也给她重新换了一片石头拼接的地面来。   玲珑中间又给那王家送过一次核桃仁儿去,不知道是那王家少爷吃过之后确实是有效果,还是核桃仁儿的味道当真不错,那姓王的管家亲自接见了她,又给了她一颗银果子,索性让她连着再送几回过去。   家中之前玲珑背下山来的核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趁着下午时分岳承宗没有过来前,玲珑干脆使唤小黄毛儿唤了它的猴朋友们过来,招呼着小猴子们进山给它带些核桃下来。这些时间里头,猴子们跟她早就混熟了,玲珑的一些简单的话猴子们也能听得懂,一听她要核桃,十几只猴子‘吱吱’叫了几声,都想往外头窜。   玲珑却怕这些猴子们跑一趟装不了多少核桃,索性从屋中捡了几件她的破衣裳出来,分别撕成小块儿,给猴子们围在了胸前,成为一个兜子,又装了一颗核桃进去,那些猴子们叫着表示明白了,这才窜进了山中。   将家里打扫了一遍,想到等下岳承宗要过来,玲珑忙进厨房里生起火来。这会儿天气依旧是热得很,人家帮她要做半天事情的,她虽然不拿工钱,可水总要给人喝一口的,这会儿刚将锅里水倒上,那头岳承宗果然又来了,手里除了搬着四五块石块之外,上头还搁了好些工具等物。   这家伙穿着一身黑色长衫,这会儿撩了一半起来挽在腰间方便走路,后背已经全汗湿了,抱着一堆石头,他步伐倒是还稳,不过一路走来看得出来也是累了,一进屋里便将石头放了下来。   “岳大哥先歇口气儿,我烧了开水泡薄荷茶,先喝了水再说吧。”玲珑这些天来跟岳承宗也算是相处熟了,知道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像是自己一开始以为的一般一张嘴能说得让人火冒三丈。其实他本性善良,不过就是沉默寡言了些,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他怎么养成了这样一副沉稳的性子,不过玲珑也听说他其实自小便是由寡母养到大,他的父亲在他出身之前便听说是参军死了,家中只得一个寡母姚氏,是附近方圆几里都出了名的。   这姚氏听说性子极其刚烈,且又很是知书达礼,因她乃是为国捐躯的军人遗孀,因此附近的人对姚氏都很是恭敬,也不知道以前岳承宗的爹是在军中任什么职的,反正他死了之后,村里上到里长下到村民们说起这岳家两母子时,态度都十分推崇,一般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话,好像到了姚氏这儿,便没了踪影般。   玲珑猜测着估计是因为姚氏的原因,这岳承宗从小就懂事,没爹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一副性格。   这样一想,玲珑心里不由对于岳承宗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来。其实岳承宗并不是有意说话便直的,估计只是因为他性子的原因,他并不擅长说假话,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一开始恐怕会被他气得半死,但相处久了,其实这样善良重义气的人很能让人生出好感来,若是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那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岳承宗就是传说中能为了朋友而两肋插刀,极重义气且又重承诺的人。 第55章 愿望   岳承宗听到玲珑这样一说,沉默着点了点头,也没有跟玲珑客气了,自个儿坐在了石头上,玲珑从屋里抓了些花生出来拿盘子装了,他也不多吃。这个人很讲礼仪,虽说外表看似一个武夫,可其实骨子里却很懂事,行事也并不莽撞,并不会给人突兀之感,相熟了,虽然知道岳承宗不是一个坏人,但跟他相对无言坐了半天,锅里水又开,玲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自己本来不是一个多么长袖善舞的人,可前世时与人相处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冷场的时间,坐着尴尬,这会儿要是走了留人家来帮忙的人一个人呆坐着了更尴尬,玲珑硬着头皮坐了半天,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问了几个问题,岳承宗倒是要说,不过话却并不多,一说完场面又冷了下来。   玲珑干脆呆呆的坐着,看岳承宗无聊的拿了个长铁钉轻轻敲打着石头表面,原本那不太平滑的石头表面一些凸起的地方被他拿着铁钉子一戳,便有石头碎末儿飞了起来,看着像是极轻松的样子,玲珑瞧得有些入神,见他敲得轻松,不由来了几分兴致,朝他伸了手道:“岳大哥,我来试试看。”岳承宗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兴奋的样子,默不作声的将手里的长铁钉子递了过去。   这东西入手便极沉,不像是岳承宗手里拿着像是羽毛般的重量,玲珑单手伸出去接险些没能拿得住,险险的双手捧住了,才将这长铁钉给拿住了。这东西约有两只手指并列那样粗细,一尺半的长短,恐怕足有好几斤的重量了,摸上去沉甸甸的,玲珑双手捧住了,后背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来。   若是这东西没接稳落到自己脚上,这东西又是前头似钉子一般有个铁冒,后头尖细的,直直落下去,能将脚背也给钉出个洞来。她这会儿捧着都嫌重,勉强拿到石头上面敲了敲,别说能像刚刚岳承宗那样轻松的一击便能使石屑横飞了,她敲上去连点儿石头渣都没能冒得起来,连敲了几下,手臂便显得有些酸了起来,只能无奈的交给一旁表情古怪的岳承宗,没好气的甩了甩胳膊,看他又轻松的敲击起了石头表面的凹凸不平之处来,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将石头表面敲得干净了。   玲珑这会儿是真有些好奇了,看着他只轻轻一敲,像是十分轻松的样子,那石头表面便被磨得干净整治了,实在是让人有些吃惊。   “岳大哥力气倒是不小,你在练武功?”她时常看着岳承宗手里拿着一支长枪,每日风雨无阻的,刘玲珑本来的记忆中,好像依稀有这岳承宗在跟哪个人学武功的印象,不过以前的刘玲珑胆子小,也只是有这样一个印象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玲珑也不知道。   岳承宗被她这样一问,连眉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嘴里轻‘嗯’了一声,满脸严谨认真之色:“我从小就跟师傅学武功。”少年年纪不大,但神情却十分沉稳,眉宇间带着一丝正义凛然之色,难得他小小年纪的,便能有这样的堂皇之气,令玲珑倒是有些吃惊了起来,听他说在学武功,便下意识的问道:“学了武功能干什么?”   这个世道,虽然学些武功能强身健体,但像岳承宗这样风雨无阻的十数年都在学,可算是少数了。学这样些年的武功,他往后还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真学戏文里说的闯荡江湖不成?那也总得会个什么本事能养得活自己家人吧?若是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就是当个江湖大侠也是三餐不济的。除非岳承宗准备去做一个武师或者是镖师之类的,不过前者以岳承宗小小年纪便能养成这样一副沉稳之态来看,玲珑总觉得小小一个武师护院让他来做实在是委屈了他,像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后者又好像十分危险,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时看过太多电视里面劫镖的情景,玲珑总觉得当个镖师是十分危险又没有什么前途的职业,运送的银钱不少,经手的值钱东西也多,可都不是自己的,出了个什么差错,命赔上了不说,还得要倾家荡产的去赔,末了能穷得捡垃圾吃都算是命好的,就怕连命也剩不下。   她这话随口一问了,又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回,岳承宗却是原本敲着石头的动作顿了下来,表情认真:“我准备以后长大,从军入伍,精忠报国!”   玲珑便是想了好几种答案,想破头都没想到会听到岳承宗说出这么一个回答来,她依稀觉得这话好像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又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听过一般,只是傻傻的盯着岳承宗看:“从军入伍,精,精忠报国?”   岳承宗点了点头,也没抬头看玲珑,像是早已经预料到玲珑会吃惊一般:“我爹当年便是从军入伍,生平最大憾事便是家国未平,戎狄未逐。临终时都曾叮嘱我娘,待到赵皇室安定一日,赵都王朝安定之时,必要烧信以告他在天之灵。”不知道是不是说起了岳承宗感兴趣的话题,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他突然间说话多了起来:“我娘自幼便教导我要好好学武,往后从军入伍,精忠报国,驱逐戎狄,还我家园,以告我爹当年临终遗言!”   听到这儿,玲珑已经有些惊呆了,岳承宗却是终于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少年脸上这会儿说不出的坚毅凛然之色,手掌紧紧握着手中的长铁钉,满脸严谨:“我自小习武,便是为了能有为赵都王朝尽力,保住这片家国土的一天!”玲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个这样的回答,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少年还年幼,再者他不过是会些武功而已,打仗又不是只靠匹夫之勇的,战场上千军万马,他就是有盖世之力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他竟然会想要去参军……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第56章 尽忠   岳承宗又将头低了下去,声音有些低沉:“别人知道也会说我疯了。不过这是我爹的遗愿,亦是我的!习武之道,为国为民,本来我自小习武,师傅便是这样教我的。”他说到这儿,好像觉得跟玲珑说了以她一个年纪小小的少女恐怕也不会明白的,因此又不说了,专心低头开始拿铁钉敲起石头表面的不平之处来。   刚刚那个一脸凛然大义之色的少年一会儿又变得沉默而寡言了起来,玲珑被他说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之后,听着石头被敲得‘叮叮铛铛’的响声又重新响起,她深呼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屋里厨房中水已经烧开了,玲珑走了几步,才转头看着岳承宗正色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她说到这儿,看到岳承宗手微微顿了顿,那铁钉敲击着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没等他抬头,玲珑又微微笑了笑:“只是我不懂那些什么大义,但赵都王朝是好是歹我却知道。”每年别说各种各样的税收了,现在连人头税,年纪税也各种一大堆。   每年还会有强征兵役,苛捐杂税逼得许多人都快过不下去日子了,就这样,百姓们养出来的士兵也是不堪一击,戎狄人时常来犯,赵都王朝的百姓苦不堪言。玲珑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实在是让她觉得十分眼熟的样子,岳承宗有可能是心怀大志之人,他也有可能确实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可那又如何?朝廷扶不起,就连她这样上一辈子学的不是什么兵事政治的人都看得清,岳承宗便是岳飞投胎,项羽转世,他以一人之力,还想要为国尽忠,恐怕最后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但那又如何,两人又不是什么亲朋至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要怎么去死,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本来玲珑这小姑娘应该还不足十岁年纪的,但她这样开始说话时,岳承宗却总有一种在面对自己师傅在冲他训话的感觉,那种严肃感实在是有些相像,虽然她并不是向自己训话,也不是教自己什么道理,但岳承宗听到她说起朝廷,又直言赵都王朝的不妥之处时,本来是想让她慎言的,但她说话时那种感觉却硬是让他听完了,刚想开口,那头玲珑已经转身离开了,岳承宗对着她的背影,才轻轻说了一句:“子不言父过,民不言君错。”   玲珑听到了他这话,但懒得理他。   他是正宗的封建人,自小受的就是天地君亲师这样的教育影响,在古人心目中,本来除了天地为大之外,便剩下君还在亲人头上,这说不定是一个在岳承宗看来皇帝比他亲娘老子地位还要高大的存在,自己刚刚那样说确实是有些不妥了,但在他看来皇帝为大,可不代表玲珑心中也是要这样想的。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可没办法将皇帝就看成一切。不过她刚刚那样说确实是有些冲动了,若是之前那话当着别人的面说,指不定要被捆了送衙门了,说一句皇帝的坏话,要是被报上去,说不得满门都要被斩的。   本来这个时代便已经有乱世倾象,用的便是重典,玲珑一时不注意说顺了嘴,心里将这个忌讳给记下了,她却没有想过要叮嘱岳承宗替自己保密的,兴许是相处没过多久,她觉得这个少年不像是会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兴许也有可能她对于这个世道又有些乏了,一切听天由命,但不管如何,中午两人刚巧说了几句话,累得一整个下午都好像受了此事影响一般,玲珑烧了水端出来,放到他面前,也懒得再跟岳承宗闲聊了。   现在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在这样的世道求的就是一世安稳,她想要过的日子只是平稳,一辈子不受人拿捏管制。而岳承宗是胸怀大志之人,想要为国为民,他这样的人性情豪爽,且又胸怀恩义,这样的人很能招来别人好感,也容易招来一大堆过命兄弟追随,往后说不定真是一个民族英雄似的人物,但往往这样的人,路途便越难走,最后运气好,落得个驱逐戎狄风光还国的结局,但后果绝对是被他所谓的君主忌惮,古往今来,这样的悲剧英雄式人物不少,可落得好下场的,玲珑还真发没现有几个,尤其是像岳承宗这种傻子,一心想要为国尽忠,不为自己打算的,管他去死吧!   两人反正没有什么好交情,为了往后不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他死不死的自己也不难受,看来以后也不用再打交道了。玲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更是连话也懒得跟岳承宗多说了,晚上等他做完事儿,看岳承宗要走时,玲珑冷冷淡淡的唤了他一句:“岳承宗,你等等。”   她这会儿是连大哥都不唤自己一声了。岳承宗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郁闷,也不知怎么的,下午不晓得哪句话吓着了她还是得罪了她,这姑娘一整个下午都不肯看他一眼,岳承宗以往也不是没有在她家中沉默半天过,可偏偏玲珑冷下来不理睬他了,就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了起来。这会儿听到玲珑喊自己,岳承宗先是心头一松,不由自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眼睛亮了亮,忙就道:“刘妹妹有什么事?”   玲珑看他突然间露出笑容来的模样,也不知他哪儿就高兴了,但不管他情绪如何,她是决定要跟岳承宗早些扯开点儿关系,往后他好了,自己不沾光,他要死了,自己也不觉得难受,应该就像以前不过是同村关系,没什么牵连的样子。哪里像如今,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熟了些,现在听他要参军都不痛快。玲珑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神经病,也懒得与他多说了,淡着一张脸就道:“也没什么,下午时我多做了些核桃仁儿,你带走吧,往后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要忙了,之前欠你的恩情,我以后让小黄每天给你带些核桃仁儿在门外等着,也不必再劳烦你了。” 第57章 疏远   这倒像是赶人的架势。不知怎么的,原本想听玲珑说话的岳承宗心里越发觉得有些烦闷了起来,这些年来别人看他是个闷葫芦,可他其实内心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哪儿不好过,但现在被玲珑一赶,偏偏又郁闷得连话也说不出,岳承宗心里就更烦了起来,他自己又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怎么回事,只本能的不想就这样走开,他虽然没有姑娘做朋友,但他其实为人厚道,还鲜少有被人这样冷落的时候,心中郁闷得厉害,接过玲珑塞来的一大包核桃仁儿,顿时想要说什么,那头玲珑也不理睬他了,直接推着人就朝门移了。   到了现在,岳承宗倒是有些羡慕起在一旁围着裙兜儿,抓着里头放着的花生的小黄毛儿猴子来,他不想走,可谁料转头玲珑连工具也给他拿出来,塞到他怀中,又叮嘱了一句:“往后不要来了,我还要名声呢,我年纪也大了,欠你的恩情,我会叮嘱小黄毛儿的,保重了!”   她说的小黄毛儿就是现在正坐在屋门口吃着核桃仁儿的小猴子,岳承宗知道这只小猴子通人性,玲珑说让它送东西的话应该也不假的,但不知自己到底说了哪句话惹着这姑娘了,他本来话就少,除了中午说了一些参军之外的事儿,根本没哪句应该惹着她才是,岳承宗张了张嘴,玲珑已经‘扑通’一声便将门关了。   岳承宗到嘴边的话自然便忍了下来,他心里猜想着玲珑该是为中午时自己要参军的话而有些不快的,听师傅说女孩儿家本来就怕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而自己却专门在她面前说了,这姑娘在村中一向胆小的,最近虽然胆子大了些,但应该也怕这些打仗的事情,早知道自己便不与她说了。现在她门也关了,干脆等她消消气,明儿来跟她赔个礼道个歉,以后不与她说从军之事便罢了。   只当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症结,岳承宗也不犹豫了,拿了东西果然转身就走了。   玲珑背靠在屋门后,听到外头没有声音,从门缝里看了出去,没人。想了想又有些不甘,深怕岳承宗会躲在门外哪个角落里等下想吓自己,因此冷笑着又将门打开了一些,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却根本没见到什么人影,再想到这大块头儿本来就是一个严肃认真的性格,哪里可能做出什么孩子气的躲在门外吓自己的举动,刚刚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这家伙是真的走了,连问也不问自己一句气什么,果然是个榆林脑袋没得救了!   这不开窍的木头脑袋,连句话也不会说,活该小小年纪便跟个大人似的,老气沉沉的,以后这样的性格能讨得到媳妇儿才怪!玲珑心里恨恨的诅咒了几句,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气什么,这才真正的重重将门关上,努力不想这事儿了。   玲珑这厢才刚决定了要跟岳承宗撇清关系,谁料第二日那厢岳承宗又提着东西过来了。玲珑有些火大,她已经决定了不要跟岳承宗扯上关系,便是请人来弄自己的家,也好过往后跟岳承宗有牵扯。可她昨儿才说过让他不要来了,没想到岳承宗又提着东西过来,玲珑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屋,一边没好气的就道:“都说了,不用忙了,该给的核桃仁儿我让小黄给你送着待在门口。”   岳承宗手里抱着石头,照例拿着一些做活儿需要的工具,这会儿搬在手上,显然是十分沉重的,他抱着却像是感觉不到般,胳膊抬得极稳,连颤抖的迹象都没有,若不是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恐怕这会儿任谁都会觉得他手中抱着的只是一张轻飘飘的叶子而已。   “地没铺完,后头茅房亦没弄好。”岳承宗看到玲珑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开始不平静了起来。他从小没什么跟姑娘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就昨儿聊了几句就惹得这姑娘火冒三丈了,自己从小少说话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会儿看到她不肯让自己进屋,岳承宗心里明白了一个道理,便是惹熊惹虎也不能惹姑娘家生气了。他想着男子汉大丈夫,便是低头给小姑娘赔礼认错也没什么,再说从军之事儿,自己心里知道就算了,吓着她也确实是自己不对,因此想了想,岳承宗冲玲珑陪了个笑道:“刘妹妹,是我不好。从军之事,不该跟你说,吓着了是我不对。”   他这样痛快的认了错,可惜竟然还没认到点子上,这家伙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玲珑便觉得火冒三丈,顿时脸色又更黑了几分:“你要从军是你的事儿,你要找死,跟我有什么相干,我怕什么。你这样的木头脑袋只知道从军报国,从军死了为国捐躯你还高兴吧?”   那是自然!岳承宗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又看到玲珑脸色更黑了几分,心中有些纳闷,那头玲珑已经气得胸口儿疼,可惜对着这样的人,你便是气死了,他都不一定知道你在气什么。看到他手中还抱着石头,头顶太阳又大,玲珑郁闷得要死,侧身让他进了屋里来,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你进来吧,我这儿真的不用你帮忙了,下回要是我要弄这些,我直接请人帮忙弄就是,你自己专心习武去吧。”说到这儿,她又觉得心中烦闷了起来:“学好一些,以后进了战场也能多些保命机会!”   想到岳承宗要参军之话,玲珑故意刺了他一回,哪知岳承宗却是笑了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就道:“多谢刘妹妹关心了。”   谁关心了!玲珑看到他这样子便觉得来气。本来这家伙性情沉稳,照理来说看样子是不需要让人照顾盯着的主儿,可没料到相处久了,这家伙性情沉稳是沉稳,年纪不大也懂事儿,可以说若是有个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之事,可没料到他心里竟然会有个那样不靠谱儿的愿望,后头竟然还有不靠谱儿的娘当后盾教着,难怪从小就想要去送死,他这个年纪怎么不像前世时那些小学生,长大想要当个夫子当个武师算了,就连当个种地的,也比他要当兵强! 第58章 矛盾   玲珑懒得理这家伙,跟他说了也没用,看他就是个一根筋的主儿。只是人家想当兵,又关她什么事儿?他老娘都乐意自己儿子去送死,自己又在一旁着什么急,关心他什么时候死了?这个念头一涌入玲珑心里,让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才跟岳承宗相处没几天,受了他几回恩情,没料到她就已经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为他以后担心了起来,他现在年纪小,参军还没影的事儿,自己就已经焦急上了,要是再相处下去,以她的性格,说不定最后还真不容易置身事外了!   一想起这些,玲珑不由揪了揪头发,越发坚定了要离这家伙远一些的决心!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要真离开了,哪儿是那般容易的,这岳承宗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明明以前总是每天风雨无阻的去练武的,可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每天都要搬着些石头往她家里来,看他抱着石头的样子站到门口了,自己也不好将人给赶出去,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这样的人心里认准了的事儿便拼死也要做到,品质倒是个好品质,重承诺,可这会儿玲珑巴不得离他远一些,看他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半个多月下来,岳承宗也不管玲珑的冷脸,每日沉默着抱几块石头过来给她将院子给弄得差不多了,不止是他松了一口气,连玲珑也松了一口气。   “岳大哥,我就谢谢你了。我这儿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了,大恩我就不谢了,核桃仁儿我以后让小黄给你带去。”玲珑想了想,人家帮了自己这样多,她的核桃仁儿虽然卖给镇上王家价格卖得不低,可自己花的本钱却不多,给岳承宗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顿了顿,索性从屋里拿了百文钱串成一串儿的带出来,朝岳承宗递了过去:“这些日子耽搁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些铜钱就当我请你吃饭的。”   岳承宗沉默的看着她手中的铜钱半晌,又低头望了望她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露出几分失望来,他浓密修长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这些日子成天帮着玲珑干活儿,脸上晒得有些发黑,看上去更显得沉默了几分。   玲珑被他这样一看,不由有些心虚了起来,刚想说什么,那头岳承宗已经伸手将钱接了过去:“你不想欠我。”他语气慢吞吞的,却带着一丝玲珑听起好像有些烦燥的语气,但不管如何,他是将钱收下了,玲珑心中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他烦不烦燥了,连忙就点了点头:“本来劳烦你的就够多了……”   “朋友之间,是不用客气太多的。”岳承宗又沉默了半晌,才看着玲珑说了一句。   谁跟你是朋友了!玲珑扯了扯嘴角,要是他不想干从军的蠢事儿,不将为国捐躯的念头当成崇高的理想,估计自己还能将他当成朋友,可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玲珑可不想以后看到他倒霉之时,自己再难受无比,要是早料到了那样的结局还不躲开,她就是个傻子了。   “钱我收了。”岳承宗看她没有说话,眼睛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来,不知怎么的,两人相处这两个月以来,他其实心里开始是同情玲珑这姑娘的,可相处之后,又觉得她并不像是自己想像中的一般可怜兮兮柔弱的样子。   她跟好多自己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岳承宗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心里对于这个姑娘之前是有些好奇的,现在真要像她说的,两人朋友都做不到,他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本来岳承宗从小便由寡母带养到大,母亲姚氏是个极其严厉性子又十分严谨的人,因她对岳承宗从小便怀抱了希望,因此对他教养得十分认真严格,平日里除了教他念书识字外,便是督促他时常练武习兵书,深恐儿子不能成为有用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与女孩儿家私混,更别说会教他怎么与姑娘家成为朋友了。   岳承宗却不知道,对一个姑娘先是同情,再到好奇,最后又知道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而有些难舍时代表了什么,他只是知道玲珑不想要与他成为朋友,也不想再跟他有来往。他性格一向正直,想到玲珑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年纪渐渐大了,若是自己与她成为朋友只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正义感强,做不到人家不想跟自己成为朋友时还能勉强,因此心中虽然有些不舒坦,但想了想之后,却依旧忍奈下了心中的难受感,反倒渐渐变成豁达。   他已经习惯了从小便忍耐,忍住自己的各种渴望,忍下自己的小小欲望而成就大事。因此这会儿玲珑不与他做朋友,岳承宗一旦忍下了心里的思绪,也不再勉强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先是将钱接下了,看玲珑表情有些复杂的样子,接着又笑着将手里的钱串子又朝她递了过去:“不过我现在送给你了,就当请你吃饭,好歹相识一场!”   这人性格确实是豪爽,也容易给人以好感。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得要感动莫名了,但自己刚刚才以说请他吃饭的名义将钱递过去,这会儿他又用同样的理由将钱扔回来,玲珑脸上便有些发黑了,只是岳承宗却没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才捡了自己的东西,沉默着出去了。   太阳已经西斜了,岳承宗略有些消瘦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玲珑知道他这回应该一离开是真的不会再过来了。就是与猴子相处了几天她都会有些舍不得,更何况一个人。可两人明明性格不同,而且又想法不同,勉强成为朋友继续来往,往后只是徒增难受而已,早知道有那么一天,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认识。   玲珑强忍住了想要唤他一声的冲动,转回身开始打扫起家里来。 第59章 中邪   这两个月以来家中已经变了好大的模样,岳承宗确实是帮了她不少的忙。玲珑心浮气燥的,想了想又进屋里包了一大包核桃仁儿,示意一旁摊开四肢睡在院里晒着太阳的小黄毛儿给岳承宗送过去。这猴子几个月以来在玲珑家中过得越来越自在,以往每隔一两天的它还要回回山中,可现在几乎成天都住在了玲珑家里头,一天到晚乐不思蜀了,它这会儿晒太阳晒得正舒坦,遇着玲珑唤它做事,这家伙有些不乐意了,不过看到玲珑又抓了一把核桃仁儿在手上冲它扬了扬手时,小猴子这才连忙跳了起来,接过核桃仁儿一把塞嘴里,一边飞快的拿了玲珑手上的东西窜出去了。   时间一晃便过,夏天很快便过了。这几个又以来因为岳承宗那事儿给闹的,弄得玲珑好几天心情没好得起来,除了卖核桃仁儿给王家之外,倒是没有再想过其它法子挣钱了,不过也不知道是那核桃仁儿的味道确实是好,还是因为王家少爷吃过之后能见得出效果来,这王家也没将核桃仁儿给吃腻,几个月下来,玲珑倒是挣了四两多银子,不过除了她自己平日里吃用之外,也就存下来三两多银子而已。   本来生活就已经够憋屈了,玲珑在吃食上面可不会委屈了自己,因此开销自然比起普通乡下村民们大得多。眼见天气渐渐凉起来了,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两件破衣裳,玲珑开始寻思着要买些布,做些衣裳来。以往的刘玲珑每到冬天便是最难挨的时候,记忆中那姑娘好几回在冬天最冷的时候险些没能熬得过去,在一年四季中,刘玲珑最怕的不是夏秋两个季节,而是最怕春冬。她不是刘玲珑本尊,自然不敢去硬熬过冬季,再加上她现在有银子,自然要好好过个冬的。   家中院子与厨房厕所的虽然弄好了,可到底屋子还没收拾得好,屋顶的茅草棚虽然被岳承宗帮忙收拾了一下,可他再力气大,但到底年纪还不大,要让他一个人花多点时间弄个厨房他恐怕有法子,可要让他将房子也重新推了再建,估计他就难了。而且玲珑猜测着,他之前给自己弄房子的石头应该也是他自己给挖出来的,一天只能弄个三五块石头的,要靠他来弄个正房,到底是为难了他,而且后来玲珑又怕跟他相处,自然这房屋的事儿便没有说过,现在冬天一到了,这屋子四面漏风,肯定是要重新整理一下的。   除了屋子之外,还有床得要做一张,玲珑已经受够了睡在木板上面,她这几个月以来吃得好,身上长了些肉,沉了些,不像以前轻飘飘瘦弱的样子,现在长了肉睡在床上偶尔感觉翻个身便像要掉下来似的,一整晚睡着不敢动,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第二天早晨起来浑身都不舒坦。   盘算着家中要换的,玲珑手里虽然还有三两多银子,可若是要将东西给整治齐了,又将房屋给换了,恐怕没有二两银子是办不到的。还得再想个来钱的法子!而另外有困难的就是,买东西的事儿倒是不难,可难在要怎么将东西给运过来,刘家人还像贼一样盯着她呢,最近听说刘家人自己闹得厉害,也多亏了方氏成日跟魏氏闹腾着说要分家,刘有才估计焦头烂额了,没功夫来找她麻烦,可她要是搬大件儿的东西,难保刘家人又围过来。   玲珑这边还想着要躲开刘家人的视线,先治办着东西将这个冬天给熬过了,可她却没料到,这会儿刘有才的心思已经转悠到她身上来。岳承宗帮着玲珑弄屋子的事儿虽然因为玲珑的家有些偏僻,一直村里人都不知道,玲珑银子也都一直藏得好好儿的,没被人发现,可她身上长了肉,不再像以前瘦骨伶仃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却是村中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刘有才心里估摸着上回自己去刘玲珑家中闹,那死丫头说她只有二十多文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假的,猜着她恐怕有多余的钱没有拿出来,否则她现在怎么会吃了半年时间便长起了肉?   刘家里现在闹得很凶,方氏时常想着那三两多银子,不时便跟发了疯似的要闹一场,这事儿到底是三房心中有亏,刘有才便是一家之主,可在这个关头,也不好偏着老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偏着老三,就是不讲理了,更何况刘有才对于魏氏敢私自藏三两多银子而不跟自己这个当家做主的人说,也不交银子交给他来分配也感到十分的气愤,自然不可能偏向三房,但方氏闹得久了,刘有才一把年纪也有些吃不消。   可他开始纵着方氏狠了,现在就是闹得他心里烦,他这会儿也控制不住了,老大跟老三两兄弟都生了龌龊,这会儿若是没有个其它法子来将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恐怕这两兄弟等到他百年归天之后,还得闹得更凶。   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刘家本来在村中就算不得什么大家旺族,刘有才这一辈子只得三个儿子。若是换了以前,他觉得能有三个儿子已经不差了,毕竟再多几个,虽然他心里高兴,可到底养不起,就是养得起了,也没钱来娶儿媳妇。可经过上回刘家人被村中诸人打过一回之后,刘有才便深以为耻,也恨自己儿子少了,若是他儿子多,村里人哪里敢打自己刘家人,自己要多几个儿子,早就还手回去了,还能任由别人来作践?   而现在儿子还死了一个,只得两个儿子还在,往后自己去了,还要靠着这两个儿子好好儿的兄弟和睦,以后孙子们再团结一致,将刘家壮大呢,要是现在便生了龌龊,以后不是败家之兆么?一想到这些,刘有才便顾不得自己之前也是想教训一回魏氏,让她知道不能吃独食的道理了,反倒将刘家现在不和的情况全部怪到了刘玲珑身上。 第60章 亏心   在刘家里,刘有才第一个看重的肯定是自己的大儿子刘志荣了,因生老二的时候,刚得了长子的喜悦还没有褪去,刘有才对于自己的二儿子并不如同大儿子那般看重,而老三又因为是小儿子,也得他跟李氏夫妻两个喜欢,唯独这个老二从小便被忽略了些,自小性格肯定就不那么讨刘有才喜欢了。尤其是等到老二长大了又娶了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儿媳妇,结果连个儿子都没能生得出来,更是让刘有才对这夫妻两人越发不喜,自然,当初老二留下的女孩儿更是让刘有才看着不顺眼。   而更重要的是,当初刘玲珑出生没多久时,便有野路子道士找到大河村来,曾对刘有才说过,他这个孙女儿是挡了刘家富贵之兆的,简单的来说,便是有这个孙女儿,刘家便没有出头之日,最多庸碌一生,而要是没有这个孙女儿了,往后刘家说不得也能发达,至于到底没有这个孙女儿之后能发达到什么样的地步,当初那道士却并没有多说,刘有才心里不免猜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家能封官进爵,心中自然会生出一些其它心思来。   方氏那样的无知蠢妇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番出息,更别提刘有才这样的一家之主,更是希望刘家飞黄腾达,也使自己晚年能过一把老太爷的瘾。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便将刘玲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原因。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可生来便是克自己家的,克制着自己家里的气运不说,还阻了他成为老太爷之路,自然使得刘有才更加看这个孙女儿不顺眼。尤其是在他的二儿子夫妇俩死了之后,刘有才心里便越发相信刘玲珑是生来克刘家的话,毕竟连她自己的亲爹娘都给她克死了,终有一天万一轮到了刘家被她克,可怎么了得?儿孙自然是比刘玲珑要重要得多的,刘有才自多年前老二夫妇俩死了之后,便一直打着主意要将刘玲珑给除去。   可不知这死丫头是不是真应了那句天煞孤星的命,旁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没了,就她一个人没吃没喝的,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这几年疼天冷得连他这样一向身子骨有些硬郎的人都感觉有些撑不住了,可偏偏刘玲珑就是没死!刘有才有些等不及了,深怕自己家要被她克,因此在今年夏时,一时没忍住,寻了个由头将她打了个半死,当初方氏都过去瞧过了,听说她浑身发烫,烧得人都糊涂了,原本以为她那回就该死的,可没想到她倒是命硬,又熬了过来不说,整个人还跟换了一个人儿般,还说是遇着了阎罗王,说她不该死,将她给送了回来。   刘有才本来对这些神鬼之说便极其相信,当初听到玲珑那话心里便一直不安,刘玲珑不该死,莫非是表明刘家该死不成?刘有才寻思着这些,又怕当日那死丫头胡说八道的真是遇着了她爹娘,老二两夫妻要回来找自己,累得刘有才好些天没睡着,眼见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幸亏最近地里活儿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才能在家里歇着。昨儿一整晚都做了恶梦,梦到老二两夫妻说是自己对刘玲珑不好,伸手来掐自己呢,刘有才险些没给掐死,现在想到梦中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还觉得心里头慌得很。   外头一大早的,便传来了方氏叫骂的声音,刘有才本来做了一整晚恶梦,精神便差,这会儿一听到这个,便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骂,可喉咙中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他咳了两声,重重的拍了拍板床。听到屋里的声响,李氏端了盆洗脸水进来,见到刘有才阴沉的脸色,不由吃惊道:“当家的,你起来了。昨儿晚上你干啥了,被梦着了吧?用力掐你自己,现在感觉有哪儿不好不?”   刘有才一听到妻子跟自己这样一说,顿时吓了一跳,难怪他刚刚想开口说话时感觉喉咙里卡得厉害,现在听李氏这样一说,倒像是昨儿夜里他掐自已了。可他丝毫印象也没有,倒只记得老二两夫妻来掐自己了,这会儿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就道:“你赶紧拿水盆过来给我照照!”   李氏一向怕他,现在一听他吩咐,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连忙便答应了一声,赶紧将水给他端了过去。屋里高高的墙壁处只开了个约有一尺见方的窗,那点儿光亮照进来只依稀能看得清盆中有个人影而已,这会儿刘有才也顾不得要节约灯油了,哆嗦了两下,又忙吩咐李氏:“给我将灯也点起来!”李氏忙应了,打了火石点灯,屋里渐渐亮了起来,刘有才将自己脖子靠近灯光处,对着盆里的倒影,果然见到自己脖子上两道青黑的指头印,可以想见当时用力不小的,这会儿留下的印记极深,看得让人触目惊心的。   他还当自己昨儿是做梦了,可现在想来,恐怕并不是做梦而已。   “老二两口子回来了。”刘有才吓得浑身哆嗦,‘啊’的大叫了一声,直直的便朝后头倒了下去。李氏一听老二这名字,顿时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灯油便落到了地上,‘嘭’一声打碎了开来,油洒得一地都是。要换了平时,李氏非得心疼得直抽抽不可,但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扯开嗓子便唤起外头的儿子们来。   一番折腾后,刘有才悠悠的缓过了气,一边便哭了起来:“我昨儿梦到老二来找我了,说我对他女儿不好,险些没将我掐死。谁料今儿一早起来,果然你娘说我昨晚中了邪。”   “这事儿可真是邪门儿得很。”一旁刘志荣早吓得面无人色了,浑身不住的哆嗦。上回半夜里本来想要烧刘玲珑的,可没料到突然间半夜里火是烧起来了,偏偏烧的不是刘玲珑那边,而是刘家大房住的屋子,当时刘志荣心中便有些害怕了,后来刘玲珑又数次指着他说老二就在他身边,吓得他这些日子以来魂不守舍的,如今又见自己老爹都吃了亏,险些没了命,这会儿刘志荣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般,跪在地上开始不住的叩起了头来:“老二,你饶了我吧,我又没找你女儿了,我以后避她远一些……”   感谢:月下箜篌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童鞋打赏的香囊~~   感谢:八月初二88童鞋的评价票~~~ 第61章 盘算   刘有才同样也面色不好看,连忙吩咐自己的三儿子道:“志寿,你给你二哥烧柱香去,让他不要来找我了!”   对于这样的事儿,刘家人心中都有些害怕,刘志寿听了这吩咐,自然答应,刚要出去,那头被打得面红耳赤的魏氏却是突然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抬起了头来:“爹,我瞧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   她最近在刘家里日子很不好过,以往凭她手段,刘志寿被她紧紧拽在手心里便不提了,刘有才两夫妻又跟在大房那边,家中这边就该她当家做主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轻松,可谁料刘志荣一家房子被烧之后,竟然不要脸不要皮的又住回来了,刘有才这老东西当初分了家现在又来反悔,她实在是气得厉害,可魏氏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她又一向装模作样惯了,让她像方氏一般凶悍的闹起来,她还真是拉不下那个脸面。   如此一来,她自然时常吃亏。方氏最近像是要将以往吃她十几年的怨气一时间全要发泄出来般,每回遇着她骂都是轻松的了,动不动便开始出手打她。魏氏嫁到刘家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吃苦头,心中自然又恨又难受。可惜刘玲珑那小贱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告她状,将她拿了三两多银子的事儿给说了出来,刘有才这老东西知道了,便故意任由方氏来打自己,魏氏早恨得不行了,可她是聪明人,知道哪个该惹,哪个则要忍的道理,刘有才她惹不起,自然只有将怨恨全发泄到玲珑身上来。   魏氏早就计划多时了,现在正巧遇着这样一个好机会,哪里有不趁机出手的道理。说完一句话,看到刘有才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了,顿时忙深呼了一口气,硬挤出一丝笑脸就道:“爹,您想想看,玲珑之前明明是断了气儿的,可又说寿命不到被送回来,我瞧着是有些邪门儿的。”   她说完这话,看到刘有才脸色变了,深怕他等下要喝斥自己,不准自己提这事儿,毕竟这在刘有才看来,是刘玲珑死过一回之后又醒来才带来了刘老二两夫妻缠着他,这事儿是刘有才十分忌讳的,魏氏这样提出来了,难保刘有才听到这名字要害怕。魏氏心中暗暗的诅咒了几句,可惜刘老二没将刘有才这老东西收了去,心中暗骂着,脸上却是露出恭敬之色来:“儿媳想着,会不会是玲珑去了阴间一趟,沾了些邪气,她本来对爹您就带着恨,因此才惹了爹您最近诸事儿不顺不说,而且还带了阴邪来缠着您。又或者是,玲珑到了阴间一趟,说明她人都死了,现在活着的人,儿媳瞧着倒跟以前的玲珑十分不像。”她这话一说出口,不管是刘玲珑是不是真不是本人了,还是刘玲珑沾染到邪气,在刘有才刚害怕无比的时候说出来,都让人浑身直哆嗦。刘志荣更是吓叩头更大声了些,嘴里念念有辞。   魏氏鄙夷的看了这个没用的大伯一眼,就这样的蠢人也只配娶方氏那悍妇了,可惜现在还不是嘲笑他的时候,魏氏忍下了心中的愤恨,又接着道:“儿媳想着,要不找村里的马神婆,来给驱驱邪,给她个几十百把铜钱的,她能过来给爹瞧瞧,观一观。”魏氏口中的马神婆原是村里一个寡妇,夫家姓郭的,早年死了丈夫的,听说颇有些神通,自称天上金仙娘娘下凡,她在这附近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许多人找她下阴间找亲人,也有找她驱邪捉妖的,听说十分灵验,平日里极难请到,时常这个马神婆都极为忙碌,她本来死了丈夫,村中有人说她克夫的,可也正因为她后来又是天上金仙娘娘下凡,村里人本来又信这个,对她恭敬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再说金仙娘娘的坏话。因此这马神婆在这村里,可说是一个极为独特存在的妇人。   本来魏氏说话时刘有才心中就有些不喜的,尤其是她又提到了自己正在害怕的老二两夫妻,可魏氏将话说完之后,刘有才心里却是一动。   他这会儿倒真是对于请神婆有些心动了起来,刘有才现在对于自己被鬼缠身那是深信不疑,没人会不怕死的,他年纪一大把也不可能对于生死看得开,更何况他还想着要将刘家发扬光大,在没有成为老太爷前,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时候,刘有才又怎么舍得去死?   一想到这儿,刘有才表情不由更动了起来。刘家人对于请马神婆来做法一事儿倒是都有些赞同,毕竟时时屋里有一个恶鬼等着取自己性命,没哪个会不怕的,更何况在这刘家人中,没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对得起刘玲珑,对得起早死的刘老二的,众人几乎没哪个人是没有欺负过刘玲珑,更没有对她生出过什么亲人的爱护之心,这会儿自然心虚。   刘志荣这些日子实在是被吓得狠了,一听到魏氏这话,也顾不得跟她计较之前她偷花三两银子的过错了,连忙便眼睛一亮:“爹,三弟妹说得对,我瞧着刘玲珑这死丫头有些邪门儿,要是找马神婆给她驱驱邪也是好的。”   方氏倒也不是不同意这个要求,她其实也怕刘老二回来找她算账,毕竟以前她没少欺负过刘玲珑,也没少打过她。可这会儿她本来就跟魏氏不对盘儿,不管魏氏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她本能的就觉得听她的心里不舒坦,因此丈夫这话音刚一落,她便翻了个白眼:“魏氏这话说得对倒是对,不过请马神婆,哪个来出钱?”   那马神婆在这附近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谁家有个不痛快的闹了事儿,都来找她,这个婆子架子可大得很,又是天上金仙娘娘下凡,要想请动她,几文钱可是不行的。而自家这事儿算起来既不是轻松的请她观个家宅,反倒是要驱恶鬼,又要收拾那刘玲珑,这样的事儿没有二百文钱办不下来,而且除了二百文钱之外,还得整治一桌席面酬谢她,另外还得准备雄鸡一对,一只是用来驱邪,一只是用来当她的谢礼,这可是马神婆出了名的规矩,算下来恐怕要二三百钱才能弄得妥当了。 第62章 神婆   不过是为了收拾一个刘玲珑,要花这样多钱,方氏可有些舍不得。   说起钱,原本还满脸兴奋的刘家人顿时眼神都黯了下来。本来刘家日子就过得一直紧巴巴的,靠着那几亩田过活,可今年当真是邪门儿了,流年不利,先是一场大火烧了起来,将刘志荣的家当烧了个精光不说,接着刘有才等人前两天被村中人打了,刘志荣等年轻人就罢,可李氏与刘有才老俩口儿却是有些撑不住,花了几文钱抓药吃,现在虽然刚收成,可一年都得指着这些收成嚼用呢,再加上方氏与魏氏两人不管中间有多少龌龊,可两人还是都想再分家出去过的,这些口粮可是往后的根本,是不能动的。   刘有才沉默了起来,阴沉着一张脸,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半晌之后才拍了拍巴掌道:“不管如何,先赊着账,把老二送走再说!”他昨儿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一场恶梦做了下来,没料到竟然真的险些送了自己一条老命,刘有才可爱惜自己得很,不想那样早去,因此他虽然也舍不得钱,但到底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是爹,那马神婆平日找她的人多得很,恐怕不会让咱们赊账的……”魏氏小声的说了一句。附近村子里也不是没有干这事儿的,可唯独一个马神婆是其中道行最高的,光是人家金仙娘娘下凡的身份就够世人害怕敬畏的了,她能愿意以少量的钱出来替大家解决难题,嘴里都说的是替天行道,积累阴德而已,要是再赊欠,估计她不会同意,而之前找马神婆办事儿的,好像也没哪个是欠着账去的。   “那不然找村里人借一些?”李氏想到这儿,不由插了一句嘴。   现在刘家里不富裕,恐怕总共连两百文挤出来都有些困难,刘有才老两口儿是有些钱,不过房子被烧之后损失了不少的东西,后来虽然重新添治了,但也花去了一些钱,再加上都已经分家的情况还要重新回来住,难免要出些钱才能让老三住嘴。刘有才虽然是一家之主,平日说话也有份量,可若这会儿没有钱拿出来,两个儿子心里估计都会不舒坦,他又一向好脸面,因此回到老房子住之后,拿了二两多银子出来,给大房置办了一些东西,才堵了刘志荣当初得知老三家的私收银子时不高兴的嘴。   可如此一来,要一下子拿出三两多银子来,刘有才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李氏是知道内情的,因此这会儿提出找人借钱的话来。   “村里人都得罪光了,找谁借去?”方氏一向是个不长脑袋的,这会儿一听李氏的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儿。她一向是说话冲动讨人嫌的,不像魏氏那样心中有成算,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刘家人都冲她怒目而视。前几天刘有才父子等人被村中的人打得好几天抬不起脑袋来,幸亏今年稻谷是收割了,不然刘有才都不知道上哪儿请人去,这事儿让他丢尽了一张老脸,是刘家中除了不能提刘老二之外,第二件不能提出来的丢脸事儿,方氏竟然敢拿出来说,刘有才自然有些恼羞成怒。   幸亏方氏还没傻到家,话一说出口,便看到了刘有才铁肝的脸色,也慌忙回过了神来,连忙冲着魏氏就笑:“弟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几年前三两多银子都敢收,现在不过是拿出三百多文,弟妹应该是有私房的吧?”   方氏话音一落,魏氏便咬了咬牙,低垂下头来,心里恨不得将方氏撕成碎片了,脸上却露出委屈之色:“大嫂怎么还不相信我?”   不止是方氏不相信她而已,这会儿连李氏都跟刘有才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忙朝魏氏房中去了。魏氏听到声响,抬头一看到李氏朝自己屋里进去的背影,顿时大急,可她这会儿细胳膊哪里扭得过粗大腿,心中恨得吐血了,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见李氏进她屋里乱翻了一阵,手里揣着一个袋子出来,魏氏气得眼泪直想流,心中算是将方氏等人给真正恨上了,对这样的情况却是没有办法。   她知道,钱一旦进了李氏的口袋,要想再拿出来便千难万难了,可一想到这事儿一闹出来,人人都得到了好处,就连那个翻嘴的贱丫头刘玲珑都现在眼见有吃有喝的过上平静日子了,偏偏自己却最倒霉,不止没有生活过得更好一些,反倒因为刘玲珑的多嘴,让自己现在过得越来越艰难。   现在自己暂时拿方氏没有办法,总得要找刘玲珑将这口气出了再说!魏氏低垂下头,掩住了眼里一丝阴毒,不敢出声了。   “我就说她有钱!”方氏看到李氏拧了钱袋子出来了,也是气得厉害,那头李氏却将钱袋子往自己怀里揣了,也不提请马神婆的事儿,魏氏也只当不知道李氏从自己屋里摸了私房钱出来一般,硬挤出一丝笑容来:“娘,我看玲珑那丫头之前卖水好像不止挣几十文而已,我看她吃得不错,而且之前听村里人说,她卖水是三文一桶的,您想她卖了这样多天,手里没有个百十来文怎么可能?要不,这请马神婆一事儿,便让她出钱吧,毕竟,咱们这也是为了她好!”   刘家人的性格自然是认为魏氏这话是妙计一桩了,都不约而同的点起了头来,连许久对着魏氏没有一个好脸的李氏都难得冲她嘉许的笑了笑。   这会儿刘家人商议完了事情,刘有才是一刻都等不及了,自然忙不迭的就赶紧让儿媳妇魏氏去请马神婆了。玲珑也只是刚吃过饭而已,刚背着背篼想出门,远远儿的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她身影瘦小,再加上刚刚出门不远,她住的地方又是在大河边,河岸处不少的芦苇与垂柳枝将她这边房子挡得个严严实实,因此她隔着芦苇枝儿的缝隙能看得到远处过来的一群人,但别人倒不一定能瞧得到她了。   祝大家春节快乐~~~~~~祝各位起点的书友们,来年全家身体健康,钱途无限,幸福满满! 第63章 驱邪   玲珑一看到这群人,本能就觉得有些不妥,村里平时没哪个会往她这边过来,而这样一大群人过来,而且一看那架势便不像是普通路过的,玲珑一下子便想到了刘家那群人。她心中一沉,赶紧飞快的转身将原本锁好的门又给打开了,把藏在屋里头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拿袋子扎紧了,拍了拍跟在自己身旁的小黄毛儿,将钱袋子放到了它怀中。   小猴子跟玲珑相处久了,很是通人性,这会儿一看到玲珑的动作,又不是头一回见到玲珑这样的手势了,便叫了两声,接过钱袋子,飞快的便蹿到了院子角落的水流旁,攀着一根缠得紧紧的树腾,身子轻巧的三两下便跃了上去,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渐渐消失在了那绿色的草丛里头。玲珑看到它身影不见了,这才冷冷扯了扯嘴角,一边又摸了摸自己怀中剩下来的五六枚铜钱,若是她猜得没错,这会儿来的这拨人真是跟刘家有关的,那么刘家人过来除非便是有两个目的。   一个就是不知道想了什么方儿的要来收拾她,另一个无非也就是看她最近有吃的有喝的,还没有被饿死,心中不甘,又猜着她之前卖了水挣了钱,想过来讨要罢了。毕竟之前刘家过来要钱时没有落到好,反倒被村里人打了一顿,听说刘有才好些天没敢出门儿了,不知心中又抽起了什么疯,拉了这样一大堆人过来。   而若不是刘家人,不管是过路的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目的也罢,她将钱移走,对自己也没坏处,身上留个几枚铜板,正好可以做戏。玲珑知道做事要半真半假的道理,她要是将钱全部给转走了,别说刘家人不信,恐怕村里人也不信,毕竟自己最近为了藏住山中温泉的秘密,也没像以往般天长日久的进山了,别人看自己没进山,又没有被饿死,要是这样身上还没有半枚铜钱,那也太假了些。   玲珑假装刚刚将门锁上的样子,背着背篼还没走几步,远远儿的便听到方氏的大嗓门儿传了过来:“金仙娘娘,就是她,妖孽就在那儿!”玲珑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就见到为首的一个瞪着眼睛,年约四十许,面目苍白消瘦的中年妇人这会儿正恶狠狠的看着她,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   “你别想跑了!”方氏得意洋洋的冲玲珑远远儿的笑了一句,也不敢过来,村里人都站得极远,只有那中年妇人手中端着一个碗,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另一只手则是在碗上方比划了起来,半天之后,那妇人才冲玲珑大喝了一声:“朗朗乾坤!妖孽还不现形!”   那妇人一边喝着,脚重重的踩在地上踏了几步,接着朝玲珑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手从她腰间的一个兜儿里掏了什么,狠狠便朝玲珑砸了过来!玲珑不防她拿东西要砸自己,下意识的就要躲,谁料那妇人又将她手中的碗朝自己嘴里倒了一倒,瞪圆了双眼对着玲珑,一对‘噗’的一声,嘴里的水朝玲珑喷了过来!   冰冷的水喷在玲珑身上,这个她一时之间可躲不过了,顿时喷了她满头满脸都是!玲珑一下子蒙住了,满头湿漉漉的水洒在身上,还带着一股这妇人好像几十年没有刷过牙的恶臭,顿时恶心得险些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那妇人却是大叫了一声,厉声道:“妖孽果然有些道行!”旁边村民们见过她这一招的,便跟着解释道:“金花娘娘这口神水要是喷了出去,若是那人打了个哆嗦,才是代表回魂了,现在刘家这丫头却是半点儿反倒也没有,一准儿是还没回魂过来。”   玲珑气得发抖,一边抹着头上的恶臭口水,一边气道:“怎么没反应了,我都快吐了!”这妇人也不知喝了什么东西朝她喷过来,这味道越闻越是恶心,玲珑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恨不能当下便脱干净衣裳进屋里洗个澡才好。   村民们听着这话,顿时不少人开始是一呆,接着又忍不住接连笑了起来。有人开始跟着发笑,本来有些强忍着,觉得对金花娘娘不敬的,顿时也忍不住想笑。马神婆那口味儿确实重,有时跟她说话离得距离只要不太远,便能闻到她口中的味道,不过平日里没哪个人敢说出来,毕竟那可是天上神仙娘娘下凡的,但众人却没料到今儿玲珑竟然会直白的说出来,许多人下意识的去朝着马神婆看,果然见她脸色都变了,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哼,果然是妖孽,口无遮拦!”马神婆这会儿脸颊抽动了两下,若不是她现在正在村里人面前,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不好与玲珑一般计较,她这会儿早就火冒三丈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让别人说自己是口臭的,她自称金仙娘娘下凡,总得有些架势,要是现在就沉不住气,只是让人看了笑话而已。马神婆强忍着怒火,又朝着玲珑道:“看来不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倒不知道我是谁,我原本还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自行离去,可你自寻死路,便怪不得我出手狠辣了!”   她一边说话的功夫,玲珑又朝她看了一眼,记忆中好像想起了这么一个人,记起了这个村里人人都敬畏的马神婆,听说此人手段通天,还号称什么金仙娘娘,玲珑虽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心中对于鬼神之说也不是完全就不信的,但见到这马神婆,她便知道这人在装神弄鬼。   前世时什么样的骗局没有的,就这马氏还敢来骗!玲珑冲她冷笑了一声,却见这马神婆又从腰间又取了一叠黄纸出来,烧好之后冲玲珑扔了过来,又一边冲过来拧起了玲珑的头发,她不管是不是真能降妖除魔的,但她到底是个大人,这会儿出手之下自然不是玲珑这样一个小身板儿可以挣得开的,估计刚刚玲珑那一句口臭让她心里窝火,拉住了玲珑的头发之后,她便一手将玲珑给死死抱住,手里那烧着的纸钱便一下子朝她口中塞了过去!   大年三十的,停电了!!!!!!!!乃们相信吗?反正不管大家信不信,我是信了。无语……祝大家新年快乐,龙马精神! 第64章 心思   周围人远远儿的站在一旁,看着马神婆作法。玲珑见到这样的情景,知道自己躲也是躲不过的,也不挣扎了,那马神婆的一只胳膊死死勒在她咽喉间,力道大得像是能将她的脖子也能勒断一般,玲珑一口气憋在喉间,不由自主的张了嘴,那烧着火的纸钱一旦塞进她嘴中,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便传了过来,她死死的忍住了惊叫与身体本能想流泪的感觉,想也不想便将手肘弯了起来,狠狠一下朝马神婆的胸口前撞了过去!   她人小力气也不大,但胸口儿处本来就是软弱的地方,那马神婆被玲珑这样一撞,下意识的痛呼了一声,一下子放开了手,将玲珑给推了开来!玲珑脚步一个踉跄,将嘴里已经熄灭的纸钱吐了出来,嘴唇周围已经火辣辣的碰也不敢碰了,玲珑感觉嘴上还残留着那种火烧似的感觉,应该是肿了起来,她冷冷看了马神婆一眼,今日村民们都在,她要是现在与这马神婆对起来与她没有好处,可是今日这个亏她吃了却是记下了,这马神婆一来便敢对她下这样的手,她为人一向是睚眦必报,哪天必定要她付出十倍的代价来偿自己今日吃过的苦头!   玲珑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性子的,不过她却知道强忍的道理,坐在地上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她伸手捂着嘴,目光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方氏等人身上扫过,这才张嘴大哭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拿火烧我?”她这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小姑娘受惊之后惶恐的表现了,人群中陶氏见到玲珑这样子,心里不由生出恻隐之心来,忙就道:“金花娘娘,我瞧玲珑这丫头不像是妖孽的样子,是不是……”   村里有些原本也当玲珑是妖怪的人听到陶氏这话,又看玲珑这样哭闹的样子,倒真像是一个小孩子般,也不由有人怀疑了起来,只是却没哪个人开口说话,那马神婆刚刚吃了玲珑的亏,被玲珑撞在胸口儿上,疼得眼泪都险些流了出来。她自称为金仙娘娘多年之后,还是头一回吃这样的亏,顿时火冒三丈,一听到陶氏说话,顿时便冷笑:“她是不是妖怪,还能由你说了算?你是金仙娘娘,还是我是?她就是练了妖法,将你给迷惑了,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也要瞧瞧你是不是妖怪了!”   那马神婆冷冷望了陶氏一眼,陶氏心中一寒,自然也不敢再说了,她知道,这会儿要是背上了一个妖怪的名声,自己恐怕也得要吃上一个苦头,她虽然也同情玲珑,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哪里又有可能真的挖心掏肺,能替她说上一句已经不易了,这会儿看金仙娘娘发火,自然不敢再多说了,深怕到时被指成妖怪同党,唯唯喏喏的答应了两声,低垂下了头去。   “妖孽!”马神婆看到陶氏不敢出声了,这才满意而又得意的仰起了头来,又狠狠瞪了玲珑一眼:“刚刚竟然还敢挣扎,我倒是小瞧了你,我要看看你究竟是哪路妖怪,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两条约有巴掌长矮,手指粗细的铁钉来:“我这铁钉专钉阴邪之物,一旦被钉上,你便永世不得超生!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可你自个儿闯到我面前来,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跪在地上拜了两拜,这下子她一拿出这铁钉,周围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害怕之色来。这东西不止是村民们知道,就连玲珑也听说过,这可是马神婆成名的绝招,听说当初隔壁村曾有个妇人说是中了邪,时常抽搐不止,而且口吐白沫儿,家人当她是撞了鬼,因此请了当初的马神婆过去,这婆子就是拿了这个东西,将人给活活钉死,说是将她身上的恶鬼给驱了,既杀了一个人,还收了钱,名声且传出去了。   在玲珑看来,那个倒霉的妇人应该是犯了什么病,可惜现在的人不懂那些,直接将人给弄死了,还当自己降妖除魔了般,玲珑这会儿看到她拿出这个东西来,瞳孔不由一缩,却见到马神婆转回头冲一旁站在刘志寿身边的魏氏打了个眼色,魏氏冲她微微一笑,顿时心中便是一寒。她还当自己今日只是要吃个苦头而已,没料到这马神婆竟然存了要自己命的心思,心口儿瞬间一凉,目光落到了刘家人身上,冷笑了一声,索性坐在地上也懒得挣扎了。   马神婆得意洋洋的拿出这铁钉,看到村里人都害怕的眼神,偏偏玲珑却是丝毫反应都没有,她心里不免有些气恼,她这铁钉不知钉了多少人,村中人便没有不害怕这沾了煞气的铁钉的,这刘家的死丫头竟然敢不怕她,刚刚还敢撞她不说,又说她口臭,现在她要是不给这死丫头一点儿厉害瞧,她便不姓马!马神婆心中打定主意,要让玲珑死不了也脱层皮,顿时便想也不想的跑过去要揪起玲珑的头发了。   “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给我将人给卡住了,让她不要挣扎,男人家阳气重,免得她体内的阴邪跑了出去!”马神婆这些年来被人捧惯了,头一回被玲珑这样撞了一下,早就怒不可遏,她本来还是收了魏氏的好处要想收拾刘玲珑一番,可她现在竟然敢撞痛自己,她自然也不会客气。听说这死丫头命大得很,她也怕自己一铁钉下去,没将人给弄死,反倒让她命大给跑了,毕竟最近刘家邪门儿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虽说马神婆自号为金仙娘娘下凡,但事实究竟如何,她自己心中是最清楚的。为了防止玲珑逃脱,她特意让男人过来将玲珑给夹住,就算这死丫头命大逃脱了今日一劫,可她被两个男人又摸又抱的了,以后这辈子也是毁了! 第65章 及时   心里恨恨的想着,马神婆将玲珑给捉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时,那头玲珑正闭着眼睛希望能忍过这一劫,等到自己以后腾出手来再报复,以为自己今日必定会吃苦头时,另一厢却传来一个少年大声的喝斥声:“你们在干什么!”   好歹之前还听这声音听过几个月,玲珑这会儿听到岳承宗来了,不知怎么的,心里一下子便狠狠松了口气,刚刚还沉着冷静的心,这会儿便开始疯狂的犹如小兔子在里面般乱蹦了起来。   马神婆的手顿了一下,转头朝后面看了过去,玲珑还在她手上被提着,这会儿她一转身,玲珑自然也转过了身来,她顾不得自己头皮被提扯得生疼,就看到岳承宗大踏步拧着长枪朝这边走过来,眉头紧皱着,还是如同以往一般面无表情的沉着模样,可这会儿玲珑看到他时,却觉得紧绷的身体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刚刚不觉得害怕,这会儿一旦放松了,她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哆嗦了起来。   “呦,原来是岳大郎!”马神婆阴沉的看了岳承宗一眼,见到是个孩子时,这才笑了两声,还没有开口说话,岳承宗已经走到她跟前儿,伸手便朝她手腕上捏了过去,马神婆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手臂一软,好像没有力气一般,原本提在她手里的玲珑自然也没力气抓住了,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玲珑跌在地上摔了个结实,要不是她被摔倒之时危机关头赶紧伸手将自己的脸捂住,这会儿恐怕脸摔在地上都该给摔平了!   这该死的岳承宗,每回做好事前他就不知道打声招呼,也没有如英雄救美般的伸手抱自己一下,这家伙力气大,他肯定有力气能抱住自己,让自己不用摔倒在地上的!玲珑伸手捂着嘴,哭了起来,她这会儿不是吓的了,而是疼的。嘴角边估计被烫伤了,这会儿被手掌捂着,摔下去时又有重力,一下子嘴结结实实的压在掌心上,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得她再也忍耐不住,顿时眼泪哗哗的流了起来。   岳承宗本来紧皱着眉头看这马神婆,听到玲珑摔倒了,转过头想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安好时,却见玲珑伸手捂着脸,屁股歪到一边儿摔了个结实,虽然刚刚看她有危险,好歹两人也算是朋友的,岳承宗心中还挺担忧的,可没料到这会儿一见她这歪倒在地摔得七昏八素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也不知道有个什么本事,就是摔一跤都能摔出别人不可能摔出来的造型,岳承宗又想着自己上回替她杀蛇时,她脸上溅着的鲜血,两人这会儿都想一块儿去了,岳承宗也想着自己救她两回,好像这丫头都十分狼狈的样子,终于没能忍得住,又弯了弯嘴角。   “岳大郎,这边的事儿,好像跟你无关吧。”马神婆的脸一下子便黑了起来,她想要发火,这些年来还没有哪个敢这样无视她的,不过岳承宗又不一样了,他的父亲当年是村里有名的能耐人儿,虽然最后战死在沙场之上,可人家到底是打过戎狄人,这在村中人看来是十分英雄的行为。而且他的母亲姚氏虽然也如同自己一般的守寡,可早年却没哪个敢看不起姚氏的,他的母亲姚氏一向硬气,且又知书达礼,在村中一向受人敬仰,不像马神婆自己,开始时险些没被婆家的人给逼死,后来若不是她称自己有了通天彻地之能,又说自己是金仙娘娘转世,恐怕现在早被婆家人逼死,现在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长了。   因着同样的原因,可惜却同人不同命的结果,马神婆心里对于姚氏并不是惺惺相惜的感觉,她反倒很恨姚氏这样什么都不做,只凭着当初她丈夫留下的名声,又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般,便在村里人人敬仰,也不瞧瞧她凭什么。在马神婆看来,姚氏除了看起来比自己显得年轻些,又有个儿子傍身之外,她没什么比自己强的,要是自己当初也生下了儿子,现在哪儿用得着自己一个妇人抛头露面的干这样的勾当!   马神婆脸上露出狠戾之色来,但她却知道岳承宗从小习武,在村里是大家都知道的,刚刚岳承宗一出手间便不知使了什么法儿将她的手给捏痛了,让她抓不住刘玲珑那死丫头,这让马神婆心里很是忌惮,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附近走来闯去的,与人打交道,干这一行,又没什么真本事,靠的便是一双眼力,她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却惹不起,要是换了其它人敢来抓她的手,还将她给捏痛了,她早打过去了!   可岳承宗她却不敢,这死小子年纪小小的,可那力气倒是不小,手掌跟铁爪子似的!马神婆看了岳承宗一眼,表情有些不好看,她不敢出手了,嘴里干脆胡言乱语道:“这丫头是你什么人,要你来多管闲事?再说你知道她是谁么?小小年纪的,莫不是没经过人事,便被妖孽迷得花了眼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岳承宗收了笑意看了马神婆一眼,这才想要伸手将坐在地上眼泪横流的玲珑给拉起来。说实话,他认识这姑娘也算不少时间了,恐怕在村中还没哪个人比自己跟她更熟的,知道她并不是之前村里传说中那样的人物,他还没看到过玲珑流过几回眼泪呢,这会儿看到了,心里便莫名的有些波动,又看了那马神婆一眼,直将她看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了,这才挺直了胸膛道:“我娘自小教我读圣贤之书,不信鬼神之说,若是真有妖孽,只让她来找我就是。郭大娘也号称神仙转世,与凡人不同,在世人眼中,非我族类便是妖,郭大娘岂不也该是称为妖了?”   他除了说起自己要当兵时能多几句话之外,这还是他头一回因为与梦想无关的事儿而长篇大论了。玲珑听他说话,知道他是想维护自己,心里不由五味澄杂,那头马神婆却不懂岳承宗所说的什么文绉绉的话,但那句自己也号称神仙转世,跟凡人不同,在别人眼中也该是妖怪的话她却是听懂了。   马神婆一下子又气又羞,她自己是金仙娘娘转世,竟然被这死小子说自己是妖怪,她气得浑身哆嗦,要不是碍于岳承宗的本事,这会儿马神婆早忍不住冲上前给他两耳光了,这会儿却强忍着,只气恨道:“我是金仙娘娘转世,怎么好跟妖孽一般而论。你污蔑我,上天打雷劈死你!”   岳承宗却是表情冷淡,正色道:“怎么不能与妖孽一般而论?都是异于常人!”认真说起来,这马神婆异于常人也没错,毕竟没有哪个人会成天跟她一般神神叨叨的,天天与香烛纸钱为伴,天天跟人捉鬼驱妖的,忙得不亦乐乎,但人家自号的可不是妖邪,而是神仙娘娘,这会儿岳承宗一句异于常人说得马神婆脸都快气歪了,险些没能跳脚,她这会儿可算是尝到了岳承宗一脸冷静表情却说出能气得死人的话,只伸手指着岳承宗,半晌之后,才哆嗦了两下道:“妖孽害人,我,我是救人!”   “郭大娘救人之法,简直比妖邪还狠。至少妖怪还不要人性命,郭大娘一出手,简直可比厉鬼害人还要厉害十倍。”岳承宗并不是有意要与马神婆作对,但他也是凭着良心说话,这些年来没听说哪个妖怪真将人给害死了,但死在马神婆手下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人了,这会儿岳承宗一说起来,村里好多人开始还觉得岳承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细想之下,许多人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来。   岳承宗说到这儿,也懒得理这个歇斯底里还在冲他大喝着,说要给他好看的马神婆,反倒转头看着玲珑道:“刘妹妹,你没事吧?”   他刚刚的话说得极有道理,让村里好多人都开始怀疑起马神婆来,可他要是不现在问候自己,玲珑想他刚刚那话效果更要佳一些的,可他这样一问,马神婆便立即跳了起来:“我就说你们两个有鬼,小东西,不干不净的,难怪是来指责我,敢污蔑金仙娘娘,合着是为小拼头出气来呢!”   看热闹的人们脸上又露出奇怪之色来,玲珑却是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哆嗦着站起身来,一边放下了捂在嘴边上的手,冷冷望了村民们一眼:“说我是妖怪,可我妖谁了,害了谁的命没有?我没有害过哪个,但这个自称什么金仙娘娘的郭大娘,却是将我烫得满嘴是泡不说,而且还想要拿铁钉伤我,哪个是妖,大家还看不清楚了?就是衙门里头,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伤人,她一来就这样,真有本事,还能看不出我是不是伤人的妖魔?”玲珑说到这儿,看到在场众人都愣了愣,脸上露出发呆之色来,又接着道:“污秽的人眼里只瞧得见龌龊,半点儿良心都没有。我这样的情况,但凡有点儿良知的,看到都不会视而不见。真有本事的,不会只在老弱妇孺身上找鬼怪,要想着方儿欺负我一个孤女,就不要说什么捉妖邪的话,要真有妖邪,我想我爹瞧着呢!” 第66章 无耻   玲珑说到这儿,看到众人因为她的话而都各自低下了头去,村中好多人表情闪烁,根本不敢与她的目光对上,个个脸上露出尴尬不自在的模样来,刘有才气得脸都扭曲了,又像带着一丝惊恐般,岳承宗倒是想伸手扶她,这少年没有其它心思,他的心思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干净得多,不过他今日帮了玲珑一回,玲珑也不准备这会儿让他为难,给他名声抹黑了,因此看了他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带着让他不要跟来的讯息。   岳承宗看懂了,前几日时他在帮玲珑做事儿时,玲珑赶他走时就是这样的眼神。岳承宗只是性情耿直坚毅,他却并不是傻,这会儿哪里看不出来玲珑是为了自己,不过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小姑娘嘴都烫肿了,在苍白尖细的小脸儿上显得特别吓人,就这样摇摇欲坠的身板儿,却努力挺得笔直的样子,他心里突然间涌出一丝酸酸涩涩的感觉来。   他倒不是怕玲珑心中不高兴,其实岳承宗是有些担忧这小姑娘的,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要跟上去,村里流言蜚语的传起来,自己又不是……总归受伤害的,到时还是她而已,这样一想,岳承宗刚想跟过去的脚步,突然之间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怔忡来。   见他好歹是不跟自己过来了,玲珑转身哆嗦着取了钥匙要进屋,那头呆了半晌的马神婆一见到她这模样,顿时回过了神来,连忙道:“且慢,我今儿替你驱邪了,你得给我三百钱,另给我一只雄鸡……”   听到马神婆这话,玲珑险些没给气笑,她要给马神婆,也只会给她几耳光,这样心狠手辣坏了心肠的人,自己就是打她也嫌疼了手,这会儿见她还好意思找自己要钱,玲珑笑了起来:“我有没有邪,我自己心里清楚,你驱了之后,驱出啥了?再说,我可没请你过来,我还没找你要伤害我的损失费呢,还想要钱要鸡,天才刚亮,你做梦也早了些!”   这些话可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对马神婆说。以前哪个要找她帮忙驱邪的,不是恭敬的准备了酒菜、鸡与钱等,根本不消她后来再开口说,可这刘玲珑自己不要她准备酒席便罢,她现在竟然还想不认账,自己今儿出来这边一趟可是不能白跑的!马神婆顿时有些着急了,往后头指着刘有才便道:“你爷说让我来给你驱邪的,你三婶娘亲自来找的我,现在想耍赖不给银子了,那可不成!”   马神婆的话音刚一落,村里人顿时都回过味儿来,玲珑也笑了起来。虽然早就猜到是刘家人找马神婆过来想要教训自己的,但玲珑实在还没想到刘有才竟然这样不要脸,想要收拾自己便罢了,可收拾自己的钱还想要自己这个被收拾的人来给,他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还是真当自己傻得无以复加,还有被*倾象,人家越完了,还要给钱去讨好?刘有才是不是疯得厉害?她看刘有才才该是那个被收的人!   “哪个找你,就该哪个给你钱!”玲珑冷笑着看了这马神婆一眼,又瞧了瞧一旁眼神有些闪烁的魏氏,她一向装好人惯了,恐怕这还是头一回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揭了开来,表情有些慌乱,看着玲珑时目光又有些诡异的样子,玲珑想着这魏氏几年前骗了自己三两多银子结果便翻脸不认人便罢,现在竟然还敢出这样的馊主意来害自己,这样的妇人可真是比方氏还要让人恶心百倍!要是今儿就这么算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玲珑想到这儿,突然间笑了起来。   “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刘有才一听玲珑不肯给钱,顿时慌了,村里马神婆每次出来一回,据她自己的话说,她是身份不凡的金仙娘娘,肯出手帮助凡人违逆天命,已经是很损自身寿数了,再加上她每回帮人赶走恶鬼,总是要沾上什么因果,别人的恶报说不定就要转到她身上来,因此每次马神婆说自己出来做事儿,都是大伤元气,且又极为自损其身的事儿,所以,她的收费都不便宜,动辄三百文钱起价,若是有人还要让她下地狱去召鬼魂附在她身上的,那个收费价格更是高得多,刘有才虽然之前有被魏氏说得找她驱了自己二儿子的鬼魂有些动了心,不过他到底舍不得三百文钱,尤其是现在马神婆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做成的情况下,他自然更不愿意掏什么三百文钱了。   听到刘有才这话,不止是玲珑想笑而已,连村里好些人都对刘有才十分不耻,不过刘有才却顾不得别人心中的想法,只是惦记着自己不可能从包儿里掏出三百文钱去,又冲玲珑喝斥道:“你这丧门星,老子是在帮你,你要是不出钱,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玲珑眼珠转了转,看向一脸漆黑的马神婆,又瞧了瞧场中的人,更是目光在岳承宗身上落了片刻,唯独没去看一脸着急的刘家人,她突然笑了起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松了口:“要我出钱也成,我爹娘倒是死了,我这位爷虽然对我不仁,我也不想再跟刘家有什么瓜葛,不过要是我能为刘家最后做一件事儿,也不枉了姓刘一场。”她开始说愿意给钱时,刘家人先是一喜,接着又听她说到后来,刚想开口,玲珑却没给他们说话的功夫,接着又道:“只要是这位金仙娘娘能将刚刚对付我的手段,也能给我爷来驱一驱,别说三百文钱,就是再加一些,我砸锅卖铁的也给了!”   她说到这儿,这才转头看了刘有才一眼,见他有些呆滞的模样,冷笑道:“我看着我爷好像中邪比我还厉害的样子,不然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丧心病狂打得自已的亲孙女儿险些命丧黄泉?我看他就是有问题的,虎毒还不食子,我看他指不定就是那什么精怪给变的!”玲珑早恨刘家人多时,不过之前的她一个人势单力弱的,没法子对付刘家人而已,现在这群人自己找上门儿来,她不让这群人互咬一下,她都对不住自已今日吃过的一场亏了。   “我三叔娘估计也中邪了,平日里村中谁不知道她是一个厚道人儿?”玲珑说到这儿,又看着魏氏笑,村民们都随着她的话目光落到原本低垂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儿缩下去的魏氏身上,那魏氏本来便臊得满脸通红,这会儿又听玲珑拿话来挤兑她,顿时魏氏好像比被大嫂方氏抽了十个耳光还要惨。她以往惯会装模作样的,村中人哪个说起她来不是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的,可没料到现在接二连三的被人暴出她先是贪了刘玲珑的活命钱,又死死捂着不出声儿,拿了钱便翻脸不认人不说,现在还想要心思恶毒的要收拾自己的侄女儿,村里人顿时都觉得自己以前是看走了眼,魏氏自然也清楚自己现在给人家留下来的是个什么印象,她只盼能赶紧渡过今日,往后再慢慢谋划而已,可玲珑今日这样一说,她以后便别想在村里立脚了。   但万幸的是,玲珑虽然让人将目光对在她身上了,可又说了一个什么自己中邪的话,魏氏心中纠结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承认中了邪,还是干脆断然否认了。若是否认了自己中邪,那便证明她想害玲珑,且不如村里人以为的厚道,说不定以后更会连累自己的孩子们,毕竟人言可谓,要是丑事儿传了出去,不止是自己蒙羞,说不得娘家人还要受影响。魏氏想到那样的地步,儿女们被自己害了不说,连娘家人也要责怪她,说不得以后丈夫还会怨怪她,顿时心中便有些害怕了起来。   可要是不否认自己是中了邪的,到时候是有事儿拿来说嘴了,可如此一来,她中了邪马神婆说不得恨自己给她寻了一桩不好的差事儿,到时恐怕要可劲儿的收拾她,更别说刘玲珑这贱丫头应该是恨她入骨了,还不得赶紧往死的将她整。魏氏犹豫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一向习惯于背地里阴人,又比起方氏来说是颇有心计的,刘家人个个都是没什么头脑的,自然都容易被她哄在掌心上,魏氏还是头一回尝到被人逼得半死不活犹豫不决的滋味儿。   玲珑今日要出的就是这口气,马神婆今日想要害她便暂时不说了,这仇她记着以后再报,可是刘家这群不要脸的人她已经忍耐不下去了,尤其是这个阴险的魏氏,今日她既然敢当这个出阴损主意的人,自己要让她死不了也要脱一层皮才好!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中了邪了……”刘有才这会儿顾不得魏氏等人心头的想法,他只是听到玲珑在说自己中邪时,本能的便反驳了,一来刘有才确实是怀疑自己中邪,越是心里有这样想法的人,越是心虚之下不敢承认。二来他刚刚看到马神婆拿出来的著名的锭魂钉,据说这钉子可厉害了,刚刚这东西要是用在刘玲珑这死丫头身上时,他恐怕会跳着脚拍手叫好,可要是这东西现在要用在自己身上了,刘有才便有些害怕了,这东西要是往肉里一插,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刘有才想到那滋味儿,不由自主的激伶伶打了个冷颤,接着又脸上肌肉扭曲了几下。 第67章 教训   可这会儿哪里还有人管他说什么,马神婆现在心中十分的不痛快,她一大早的便被魏氏哄得赶紧出来找刘玲珑晦气,听到有生意上门儿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出来了,可忙活了大半天,不止是刚刚被岳家那死小子将自己的左手腕儿捏得现在就跟要断掉一般,疼得她不住冒冷汗,而且还半个铜板儿也没收到,现在人人都推脱着,她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我不管你们哪个给钱,但我现在出来了,我就要三百文!”这会儿马神婆不由怀疑是刘家合着伙儿的来耍着她玩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越想越是不痛快,阴冷着一张脸就道:“连天上的菩萨你们也敢骗,也不怕以后遭了报应,不得好死!”   玲珑侧着眼睛看她,见到这马神婆阴沉沉的表情,顿时就笑:“你既然是天上菩萨下凡,不是应该救苦救难干好事儿的?还提什么钱这样的俗务?”   “我现在是下了凡,凡体肉身,总要吃的!”马神婆这会儿最恨的人除了一个岳承宗之外,恐怕就是属于刘家的人了,现在听到玲珑说话,顿时恨得脸青面黑:“你们刘家就是一窝的,我管你这些什么歪门理论,反正这是我一惯出来的规矩,要是不给钱,我就……”   “你就怎么样?”玲珑撇了撇嘴,看着马神婆气得像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眼珠转了转:“再说了,一般是找你帮忙驱邪的人给钱,你瞧过哪个被驱的还要给你钱的?”一般在马神婆手下的人不死也脱一大层皮,不将她恨入骨头里便罢,又怎么可能还会给她钱的?马神婆自己心知肚明,也晓得自己收拾了她一顿还要让她拿钱确实是说不过去了些,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玲珑对她不敬之后,还不肯给钱,这还是刘家人说好了的,她心中十分窝火,冷着脸没有出声儿。玲珑也不管她心头何想的,接着便道:“总之我就这么说了吧,我之前给大家卖水挣了三十来文存下了,我前几天又带猴子们到镇上卖艺也挣了一些,凑一凑应该有**十文的样子,你要是能给刘家人驱驱邪,尤其是我那位爷以及中了邪的三叔娘认真驱一驱,我便将钱全部给你了,否则,我一文钱也没有,而且我会到县里告你无故伤人!”   马神婆一听玲珑威胁自己,顿时有些着急,她眉头一拧,刚想说话,便看到玲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皮,那原本柔嫩的嘴唇处已经肿了一大圈儿晶莹的水泡起来,在玲珑瘦弱的小脸上瞧着特别的触目惊心。马神婆瞧着玲珑这模样,又看到这死丫头倔强的样子,顿时满腔的气又焉了下去。   今日这样一闹,再加上岳家那死小子出来搅局,玲珑这死丫头又不像一般人看到她便害怕,这死丫头竟然像是不敬金仙娘娘的。马神婆忍下心头恨意,一头是有钱拿,顺便还能挽还一下名声,出口心头的恶气。而另一头则是与这死丫头闹下去,她一个孤家寡人的,听说好几回还险些被刘有才一家给逼死了,穷得要死,再与她纠缠,鸡脚趾上也刮不出半两油来,这死丫头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一个金仙娘娘下凡与她闹着在众人看来也算是失了身份,倒不如收了这几十钱,先将刘家人收拾了再说!   马神婆当初死了丈夫又没个儿女傍身的,也能从夫家活出一条生路来,还能活得让人敬重,自然不是一般的村妇可比的,她心里清楚得很,哪样是自己该做的,哪样则是要忍下。她决定要先将玲珑这几十文拿到手了再说,反正她一个小孤女,还能飞得出自己手掌心?岳家那小子也不可能时时来帮着她盯着她,总得有自已逮到刘玲珑这死丫头之时,到时再报今日被她顶撞之仇就是!   心中下定主意了,马神婆自然也就点头:“我看着刘有才确实是不对劲儿的。脸青面黑不说,印堂还发青,双眼无神呆滞,这明显就是被鬼缠了身的症状,而且他这模样,倒像是被鬼掐过一般!”早晨魏氏过来找她时便是打了刘有才被鬼缠着,且昨儿被早就死了的刘老二回来索他命的情况说了一通,现在马神婆自然将这事儿给提了出来,有些人听了她这话吓了一跳的,自然有那些害怕被刘有才连累的村民们将他给制住了。   刘有才虽然大喊大叫着说自己不是鬼怪,但众人将他捂得牢实的衣领一给掀开,便看到他脖子那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瘀痕,顿时又惊又怕,同时也对马神婆更信服了些。   看着村民们又恢复了对自己的害怕与敬畏,马神婆这才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点了点头,一面让人也将魏氏给拿捏住了。玲珑瞧着这情况,自然心里舒坦,虽说自己给钱收拾刘家人也算是损人不利已的事儿,但目前看来,能花些小钱让刘家人吃一顿大苦头,尤其是刘有才与魏氏二人,可真是让人心里痛快!   爽快的拿了钱出来,没等她数一数,马神婆便将钱袋子抢去了。这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玲珑全部的身家一般,不少人看到这情景,心里自然也有同情玲珑的,但马神婆却不管那些,拿到钱之后放到手里惦了惦,也没理玲珑,吆喝着众人将刘家人给押走了。   等众人一走,玲珑这才松了一口气,冷冷弯了弯嘴角,这才身子一软,浑身没了力气的靠在身后的土围墙上。今儿这件事玲珑虽然外表看来十分镇定,但其实心里是被吓着了,这会儿等众人一走,玲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连站也站不稳,双腿哆嗦着干脆坐在了门口边的台阶上。   “你没事吧?”岳承宗本来是走开了的,刚刚人多眼杂之下,他就是想留下来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免得给玲珑带来什么麻烦,不过他只是远远儿的站着,听到这边众人离开之后,他才又折了回来,看到玲珑坐在地上没有了力气的样子,岳承宗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   玲珑白了他一眼,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刚刚强忍住疼痛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这会儿知道了危机解除的原因,一股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好像带得整个嘴唇都在颤抖一般,玲珑根本不敢说话,一张嘴牵动了嘴边便疼得让她直想流眼泪,她的伤口不止是外头众人看到的那样严重而已,事实上刚刚马神婆直接烧了纸钱便塞进她嘴中,不止是外头烧得严厉,嘴里更是严重得多,口腔中本来就全部都是嫩肉,这会儿活生生被烧了,那种伤势玲珑根本不敢去看一看。   她摇了摇头,刚刚强说了几句话,这会儿连嘴也张不开,浑身还是软的,玲珑嘴里全是纸钱灰,恶心得她直想吐,但她却不敢伸手去掏了掏,嘴巴边碰到都是一阵火烧火燎似的疼痛。这样的情况下她原本想上山的自然不成了,玲珑试了好几次想站起身来,但手臂哆嗦着,试了好几回都没能站得直身子。岳承宗看她这模样,心中不免一阵怜惜,大踏步上前将自己的长枪给放到一边墙上靠着了,这才上前轻松就将玲珑给拉了起来。   从怀里好不容易将钥匙掏出来,但手根本没力气去开门,岳承宗又将她的门给替她打开了,想了想索性将她给扶进了屋里,又看到她嘴巴肿了一圈儿,周围全是黑灰的样子,叹息了一声,问了句:“你烧的薄荷水有没有?”   玲珑有气无力的朝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岳承宗进去不多时便端了一碗薄荷水出来,递到了玲珑面前:“你先漱漱口。”玲珑本来以为他是要自己喝的,这会儿看到他端给自己,倒是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会儿可不是她跟岳承宗客气的时候,因此冲他点了点头,将水接了过来。   这水是她早晨出门前烧的,外头闹了这样一阵,这会儿水已经是冷了下来,玲珑伸出手背碰了碰,确定并不烫了这才喝了一口。   可是这不张嘴还好,这一张嘴,满嘴的伤口碰着这微带着温凉气息的薄荷水,娇嫩的伤处对于丁点儿热气都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了,玲珑忍了多时的眼泪这会儿疼得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下便流出来了。她本来满脸被刚刚马神婆那纸钱烧过之后熏得漆黑,这会儿两行热泪流个不停,顿时将微黑的脸颊冲刷出两道白嫩的通道来,原本玲珑的肌肤这会儿倒算不得有多么晶莹剔透与白皙,可在这黑灰与白的对比下,便显得特别的晶莹了起来。   知道这丫头正在受伤的时候,岳承宗本来不该笑的,但看到她这凄惨的模样,却是忍不住背过了身去,深呼了一口气。玲珑这会儿只觉得嘴中像是有千刀细如牛毛的针在不停的刺着自己原本就疼得厉害的口腔,偏偏她动还不敢动,连吐水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只能流着眼泪张着嘴任由那水慢慢滑出去,半晌之后,口中水流干了,那股难以忍耐的剧痛这才缓过去了,玲珑才松了一口气,她的嘴麻木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第68章 两败   “怎么样?”岳承宗蹲了下来,看她水流得满身都是,那原本看着小巧的棱形小嘴儿肿得跟两条肉香肠似的挂在原本巴掌般大小的瓜子脸上,偏偏两颊还冲刷出两条白嫩的泪道,让他本来充满了关切的话对着玲珑看了一眼,顿时忍不住又想笑了起来。   刚刚喝过薄荷水之后嘴中本来的剧烈疼痛这会儿在薄荷清幽的安抚下,顿时清凉了起来,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那股灼热的感觉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气息,让玲珑在面对岳承宗问话时,不由点了点头。   她口中虽然感觉不到痛了,但还是能感觉到口腔四处还残留着纸钱灰,这让玲珑想起了马神婆等人的情况时,不免大为火光,又有些厌恶,她本来虽然算不得多有洁僻,但也不是那种能容忍嘴中残留这些符灰的人,因此想到刚刚那种薄荷水灌进嘴中时的感觉虽然激伶伶打了个冷颤,但仍端了端碗,示意岳承宗给她再端碗水过来漱口。   这小丫头也实在是命苦。岳承宗表面话虽然不多,但其实是个极为有正义感的人,别说她这会儿受伤了不想动弹,就是她没受伤,只是吓到了,看在两人好歹算是朋友的份儿上,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也会帮忙的。   强忍着嘴中的疼痛,玲珑接连漱了七八道口,才感觉口中那种纸灰存在的感觉少了些。她指了指厨房里头,又比划了个盆子的姿势,示意岳承宗给自己端个水盆出来,她要照照看。这古代没有现代时的清晰镜子,唯独只有铜镜,那东西照人不止不清楚,而且价格也贵,可不是现在处处指着用钱的玲珑能享受得起的,因此要照镜子,只得打盆水往里头看了。   岳承宗一开始看她比划的样子没明白,玲珑有些着急了,只得吃力的动了动好像已经不属于是自己的嘴皮儿:“盆~”才刚说了一个字儿,嘴中一股撕裂的感觉传来,玲珑疼得眼泪一下子又含在了眼眶里,这还不是最丢脸的,最让她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的,是她刚一张嘴说话,痛便不说了,字含糊不清的,而且口水还顺着嘴角开始往下流了。自从成年懂事以来,玲珑还从来没有弄到过这样狼狈的地步,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又疼出了一股眼泪了,才看岳承宗明白的进屋里给她打水去了。   照了盆中的自己模样,玲珑险些没给气死。她这具身体看得出来眉眼不差,那双眼睛极大,嘴巴小巧,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虽说皮肤与头发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来若光论底子,这刘玲珑其实可以称为漂亮的,不过是她自已以前胆小,给人一种畏缩之感,人家一看到她便只想到厌烦与躲闪,哪个会管她长得是不是好的,再加上她的头发枯黄,皮肤又不好,脸颊看起来自然寡淡无肉,就是再好的底子也给折腾得没了。   玲珑到了这古代之后,便开始注意养这具身体,她吃了几个月的饭食,根本没在饭菜上亏待过自己,这具身体养好了,眼见了脸颊丰盈了一点儿,好不容易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看得出来有些可爱了,今日那杀千刀的马神婆竟然敢又将她的脸给弄成了这模样!女人的脸就是她的第二条生命!可惜现在她的嘴唇周围已经长满了水泡,下巴上也有,肿得跟个猪头似的,玲珑一看到自己这模样,就气得哭起来,恨恨的踹了水盆一脚。   “好了,不要生气了。”岳承宗忍了笑,一边将晃荡个不停的水盆给她端得开了些,又盯着玲珑看。   玲珑被他看得有些火大,又想到自己现在猪头似的脸,郁闷的将背转了开来,吃力的道:“会,留疤不?”   原本以为她是在为了今日之事而生气的,没料到她竟然会问自己脸上会留疤不,岳承宗觉得小少女真是奇怪,他倒真是不在意女孩儿脸上有没有疤,只是看得出来玲珑对这个很是在意,岳承宗深怕自己说错一句她等下又哭了,这小姑娘还很少哭的,没料到今儿倒是看她哭了好几回。不想将人给惹哭了,岳承宗又不想说假话,毕竟玲珑伤得不轻,那红肿一消,水泡一平,女孩儿家皮子又嫩,依他看来,恐怕就算以后不留疤,也会留下痕迹,想来玲珑不会想听到这个答案的。   “我会去给你抓些药,你到时多敷一敷。”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到玲珑面前,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想到这小姑娘也确实有她可爱的一面,岳承宗最近也跟她打过好几回交道了,原本以为她的性格不是一个好吃亏的主儿呢,本想她要开口说话的话一定是会问刘家的下场,没料到自己真是错看她了,人家根本没问刘家下场,显然不是他刚刚想的那般会使小性儿,也是一个通情达礼的姑娘了,想到这儿,岳承宗心中对玲珑又添了怜惜的同时,连忙又道:“我听说玉春堂有卖玉肌膏的,这可是他们家的招牌,我去问问看多少银子一盒……”   “哼哼!”玲珑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一说话口水便会乱流了,今日吃的苦头以及自己脸上有可能会留下疤,从此跟美女这两个字无缘的仇恨令她再也忍耐不了了,想了想扯了岳承宗衣袖一把:“不,去,看刘家,死了没有!”几个字说得困难,却能听得出来她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刚刚还心中暗夸这姑娘深明大义识大体,没料到其实原来是自己的错觉,一开始自己果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会想看刘家的下场。岳承宗有些无语的同时,也没去想自己怎么会心里生出一股好像是猜中结果之后的得意感。虽然也觉得刘家人今日行事过份了些,但岳承宗自小受的教育其实不是快意恩仇般的性子,再想到玲珑往后若是没有刘家庇护着,恐怕她一个小姑娘生得也困难,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因为从小失父,倒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得多,也明白玲珑以后若是长大,若是没有亲族家人,恐怕就连亲事上都会不顺,本来是想劝她识大体一些,不过看到玲珑气哼哼的模样,伤成这般还要冷笑,岳承宗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去看。”玲珑扯着岳承宗的衣袖摇了两下,眼神有些坚持,她今日吃了这样大的苦头,要是刘家没脱层皮,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倒霉了,刘家该比她更倒霉才是,尤其是刘有才与魏氏那两个该死的!   岳承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她倔强的样子,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好吧,我去。”他说这话时有些犹豫,要是他老娘姚氏知道他好好儿的不干正事儿反倒去幸灾乐祸的偷看人家倒霉了没有,回头可想而知恐怕跪祖宗牌位与受罚是免不了的了。   等他答应了,玲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成心想麻烦岳承宗的,她其实自己想去,不过刚刚也许受的惊吓太大了,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就连刚刚洗嘴后顺着下巴流到衣襟口儿的薄荷水将胸前衣裳全打湿了大半她都没力气站起身来去换一换。要是能走得动,她自己去看刘家倒霉,还痛快一些。岳承宗看她气哼哼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她有些可爱,其实她这性子一点儿也不柔顺,也跟此时的女孩儿从小被教的逆来顺受性子完全不同,甚至她这会儿头发散乱,脸庞红肿,嘴高高肿得拱起,狼狈得让人一看便忍不住转开眼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双灵活的剪水大眼,岳承宗根本没再生出想要说她几句的念头,也没想过自己干的事儿是不是该男子汉做的,转身便出去了。   等人走了,玲珑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水盆理起了头发,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形象一定很不好看,不过收拾一下总是好的。约两刻钟后,岳承宗又回来了,一进屋门便看到玲珑期待的眼神,果然这丫头是她倒霉了人家比她更倒霉才会欢乐的类型,完全不是以德报怨的,岳承宗看她着急的样子,连忙便道:“你爷……”他刚开了个头,便看到玲珑翻了个白眼儿,不知怎么的,她还没开口说话,岳承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又换了个称呼:“刘大爷说是中了邪,肩膀的琵琶骨处被锭了两铁钉,这会儿正困在床上,而刘三娘则是说中邪不轻,因此,也只是吃了些符纸灰……”   刘有才竟然被锭了两根铁钉,玲珑听到这儿,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虽说这两钉子还没要了刘有才的命,但暂时这样让他吃些苦头没办法来找自己的麻烦也不错了,更何况他现在不死,自己的仇亲自来报其实更好,只盼他能撑得过去,一定要挨到自己能替原主以及自己出气之时!不过刘有才那儿倒是出了气了,毕竟他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吃的苦头比自己可大得多,但魏氏竟然只是吃些符纸,这就让玲珑心头十分不满了起来,想到自己洒出去的近百文铜钱,玲珑忍不住又冷笑了,今日那马神婆收了她的钱,可不是这样好收的,来日自己要让她加倍奉还回来! 第69章 俱伤   一冷笑便牵动了嘴里的伤口,岳承宗看她眼睛里又浮现出水意了,不由有些无奈,想了想端了她面前那只盆子进厨房,不多会儿,屋里头能看到烟雾已经弥漫了开来,一股股的浓烟呛了出来,估计这家伙可不是个常年会生火的,但玲珑这会儿没有那个精神来唤他了,只能任他折腾半天,看他端了盆温热的水出来,又见他从屋外挂着帕子与衣裳的竹竿儿上取了帕子下来,替她拧了一把递给她了,玲珑才心里不由微微一软。   患难见真情。这家伙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丢下自己自生自灭,倒真是一个好性儿的人,可他干啥不好,为啥偏要去当兵?嫌命长了?玲珑接过帕子,一边吃力的抹着脸,一边心里怨念。岳承宗不清楚她的心情,只是等她洗完了脸,又示意她擦把手,这才道:“我要去镇上,你今儿就在家中休息吧,我等下替你带些东西回来。”他说到这儿,端起那盆已经脏了的水去倒了,又看了一眼,才提了他的长枪出门去了。   等他一走,院子里好像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玲珑哆嗦着挣扎起身将门给拴上了,又坐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最后头晕脑涨的,实在撑不住,才吃力的挪回了屋里倒在门板床上。   今日受到惊吓太大了,嘴又受了伤,一沾到床铺玲珑便觉得浑身沉重起不来,眼皮儿也睁不开了,朦朦胧胧的便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见到马神婆塞了烧着的符纸钱在自己的嘴里,好像嘴更疼了些,偏偏疼得厉害又真实,眼皮儿还睁不开来,又梦到岳承宗长大了,穿了盔甲上战场,果然这家伙是个有出息的,没十来年时间便已经成为了大将军,可惜最后却死在了皇帝奸臣手中,也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玲珑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时,一股清凉却开始在她脸上弥漫了开来,使她原本昏沉的思绪顿时一振,干涩发烫的眼皮儿这才不情不愿的睁了开来。   不醒还好,这一醒来玲珑便顾不得看自己处在什么情况,顿时便难受的呻吟了一声。她浑身酸疼得厉害,又一股汗酸味儿传来,像是已经好几个月没洗过澡一般,浑身衣裳湿透的裹在身上,极为不适,头疼欲裂不说,而且脸上更是疼得厉害,嘴角边更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又痒又疼的,让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一抓。   “别动。”一道沉稳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玲珑睁了下眼睛,只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坐在自己身边,手上端了个什么东西,不时往自己脸上抹着,那挨着自己脸的东西软软的,又像是刺刺的,刷过伤处时也不疼,而随着这东西刷过,一股清凉的感觉还传了过来,十分舒爽,将那火辣辣的痛感也压下去几分。   “岳,岳大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睡过的原因,玲珑觉得自己头脑沉重得很,像被人揍过好几百回一般,半晌才将岳承宗给认了出来,接着又有些好奇:“你,怎么在这儿?”口中的伤口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说话时疼得厉害,嘴里像是化了脓一般,一股腥咸的味儿弥漫在嘴间,十分不适,她才刚睡半天,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中的伤口,她像是已经好几天没刷过牙了,这会儿张嘴说了一句话,疼得钻心,脑袋倒是清楚了几分。   “刘妹妹,你发高热了。”岳承宗看她醒过来了,又挣扎着像是要起身的样子,不由放了碗,索性伸手托在她后劲处,几乎像是不怎么费力气似的,轻易就将人给提了起来,可是正想拿个东西将她背后靠住时,岳承宗却是有些无奈了,玲珑家徒四壁,床上简简单单的,枕头都是用旧衣裳给叠起来的,肯定撑不住她半个身子,除非靠墙壁上。而她刚刚才发过高热,之前忽冷忽热的,好不容易这条命给捡回来了,岳承宗还真怕她碰着墙壁又给冻出个什么好歹来,半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才揽着玲珑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边有些赦然道:“得罪了。”他其实这样做对玲珑来说是有些冒犯了,若是真正的本土小姑娘,恐怕不会干出随便就靠在人家少年肩头上的事儿来,可玲珑这会儿要死不活的,再加上她好像是躺了极久一般,睡得久了,一个姿势她便早忍不住了,这会儿被人抱起来靠着,头疼欲裂的情况便好了许多,岳承宗这样做她不止不会觉得被冒犯,反倒是极为感激,因此喘了两口气,便忍着口中的难受感,一边摇了摇头:“还多,谢你。”   “你好些了没有?”虽然玲珑没有抬起脑袋,但依旧听得出来岳承宗说话时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显然对于两人这样依靠的举动他还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倒像是他比玲珑还要尴尬得多。玲珑刚想笑,扯动嘴角却是一阵剧痛传来,顿时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涌了出来,这会儿倒是因为剧痛而完全清醒了。   玲珑本来想点点头的,可这会儿想动却发现脑袋好像重似千金一般,连眨个眼睛都觉得吃力,又哪儿有力气动弹,只能无奈道:“好像头有些疼,估计是睡得久了。”   从白天到晚上这样长时间,她白天就算是有睡午觉的,可也从来没有睡过这样长时间,这会儿一觉起来便觉得浑身乏力不说,而且好像更疲惫了些。   “是睡得久了。”岳承宗点了点头,一边让她靠稳了,不知道是不是玲珑的态度坦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原因,岳承宗这会儿也渐渐的淡定了下来,一边伸出手背摸了摸玲珑的额头,触手微润,因带了汗意而半干的肌肤柔嫩而细腻,岳承宗一摸到便好像是被烫了手一般,赶紧将手背移开了,声音有些急促:“都睡了好几天了,你发高热了。”   玲珑听他这样一说,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有些恍然,难怪她觉得自己像是躺了许久的样子,这会儿听岳承宗说自己发了高烧,而且还睡了几天便能想得通了。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岳承宗已经伸手扶了她脑袋道:“渴了?”没等玲珑说话,又像是知道她难受一般,连忙往外头唤道:“黄毛。”   他话音刚一落,不多时便有黄毛儿小猴子端了个水杯‘吱吱’的叫着跳了进来,玲珑虽然这会儿浑身没一处觉得舒坦的,可看到小猴子端着水杯的动作,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撕扯到了嘴里的伤口,疼得她一个皱眉,却见岳承宗自然无比的从猴子手中接过杯子来,那碗里还搁着一根细竹签儿绑着的东西,岳承宗也没将碗递给她,反倒扳了玲珑脑袋,拿了那竹签儿便往玲珑嘴上抹了起来。   原本干裂的嘴唇被水一润湿之后便舒坦了许多,玲珑也不敢伸出舌头去舔,她这会儿舌头肿得有平时两倍大小了,不免又心中暗骂了马神婆与刘家人那群。已经在床板上躺了好多天了,虽然刚醒过来玲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已经能感觉到不舒服了,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嘴中的,马神婆当日烧伤的嘴这会儿已经化了脓,都肿了起来,加上发高烧,因此情况极其的严重,嘴里化脓之后都是一股血腥味儿与奇怪的味道夹杂,令玲珑有些忍受不住。   岳承宗一面与她说着话,一面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就问了玲珑一句。   两刻钟后,玲珑一面张着嘴,一面流着眼泪,她面前坐着岳承宗,正满脸认真的拿了竹签儿绑着的棉棒在替她清理着口腔中的伤口。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尴尬了些,也实在是太不文雅了,玲珑嘴里实在是太不舒服,她本来想自己弄的,这会儿浑身虽然仍旧酸疼,但动弹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行的,可她唯一算错的就是自己能动得到手,却没有镜子照着,根本看不到嘴中的伤口,而嘴里的伤口又化了脓实在严重,因此这会儿才有岳承宗替她收拾伤口的举动来。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破坏形象了些,可是除此之外好像已经没有其它办法能再收拾伤口了,玲珑只得强作无事的模样,张着嘴,任由岳承宗用盐水替她将嘴里清洗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的张嘴动作,让玲珑嘴巴发酸,口水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张着嘴让一个少年帮自己清理嘴就已经够丢脸了,这会儿流口水的行为也不过是更丢脸而已,玲珑强忍着想死的感觉,伸手将口水擦过去了,才装作没这回事般,闭上了眼。   尴尬的时候好像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好半晌玲珑嘴都酸了,岳承宗这才将早已经沾染了血与脓的竹签儿给扔到了一旁,将碗递给一旁的小猴子,道:“好了。” 第70章 恩情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训练猴子的,岳承宗几乎不怎么说话,小黄毛儿便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般,简直如同个小佣人似的,玲珑之前又哄又加威胁的才教得小黄毛儿会做了一些简单的事儿,现在看来岳承宗让它端水也会了,她有些好奇,但现在嘴里一股苦药味儿,刚想动舌头,那苦得令人反胃的味道便更浓郁几分,玲珑也不敢动弹了,只冲岳承宗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了,岳承宗才道:“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再歇一会儿。锅里有粥,我明儿再来。”   这几天里玲珑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哪个人会过来照顾她,这次还多亏了一个岳承宗,要是没有他,自己这回说不定还真是必死了。玲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虽然来到这个古代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甘心,但现在知道自己现在只得这一条命了,就连发高烧快死时都没能回得了现代,便证明她要是死了,那就一定是真死了,岳承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记在心里了。   岳承宗离开之后,也不知道小猴子是不是受过他指示了,玲珑还坐着,这小东西便出去给她端了一碗微凉的稀饭来,她现在嘴中受着伤,是不敢喝太烫的东西,否则真是自找苦吃,可她又刚病愈,不能吃得太冰了,这碗粥把握得倒是极好,让她能小口的吃着,既不觉得烫,吃进肚中也不会觉得有多冰。玲珑吃了小半碗粥,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前些天她虽然是昏沉着,但一直恶梦不断,这会儿就是刚睡醒,也觉得精神并不是多好,一边摸了摸小黄毛儿的脑袋,看小猴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的样子,玲珑心里温暖了些,一边摸着小猴子,一边睡了过去。   一整晚休息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果然精神好了些,嘴中依旧肿得,脸庞发烫肿胀,玲珑撑着身体下了床来,肚中早已经饿得厉害了,她刚一动,倒在床边睡得正香的小猴子像是听到了动静般,也跟着睁开了眼睛来,玲珑拍了拍它脑袋,小猴子顿时跳了起来,一溜烟儿的便钻了出去,等到它进来时,已经端了一碗微凉的水进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发高烧的这段时间里岳承宗这家伙教了小猴子什么,现在它连自己要喝水的事儿都会了。   心里同情了小猴子一回,玲珑接过水,拍了拍它的脑袋,小猴子冲她咧了咧嘴。   连着好几天,岳承宗晚间时候都会给玲珑带一包药过来,玲珑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跟他客气推脱的时候,因此每回也都将药接了下来,反正等她身体好了,到时也可以将钱还给他就是。岳承宗弄的药确实有效,几天下来,岳承宗一面替玲珑嘴里上着药,外头嘴巴与脸上又敷着他不知道从哪儿给找来的草药,如此一来,伤口倒是好得快。等到五六天一过,脸上的红肿便消了大半,不过肿倒是消了,但脸上看上去却如同秋后的茄子一般,焉焉的。   那些消了肿之后的脸部皮肤上面道道痕迹,里头生出嫩肉,外头受伤的皮便都细细碎碎的飞了起来,看上去一张脸十分的奇怪,嘴中依旧没有好得完,不过却是消了不少的肿,至少能开口说话了,一旦能张嘴,玲珑第一件事便是让小猴子进山里先给自己将之前交给它的钱拿了一些出来,等晚间时候岳承宗过来时,便拿了三百文钱给他。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里替自己抓药的钱是哪儿来的,但从这两个月以来的观察,玲珑发现岳承宗这人极为自律,既不吃零嘴儿,也不像其它孩子一般调皮捣蛋,别说比同龄人沉稳得多,就是相比起许多的大人,岳承宗这样也算是好的。   也正因为岳承宗的这些性格,玲珑断定岳承宗不止是十分自律而已,他的家境应该也不是太好,就这样他也接连给自己抓了好几天的药,尤其是前些天发高烧时,那药的份量重一些,价格也应该更贵,他手里并不宽裕,玲珑也不想白白花他的银子。岳承宗接过钱倒是十分的吃惊,挑了眉头便道:“你之前的钱不是已经给……”   他说的是马神婆,但岳承宗与玲珑两人都知道,现在玲珑一听到马神婆这个名字便要生气,因此他话到嘴边儿便又咽了回去。玲珑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当日自己做个戏而已,没成想不止是骗到了大河村中的众人,连岳承宗也被骗了,她一边张着嘴吐了吐舌头,一边看着岳承宗道:“那个唬人的,你也相信呢。我之前卖核桃仁儿给集镇上的王家,卖了好些钱呢。”玲珑说到这儿,又有些好奇:“你之前给我抓药垫上的钱,是你找人借的?”   岳承宗手里没有钱玲珑是知道的,之前她可怜兮兮的时候,这家伙给了她六枚铜板,估计那便是他全部的家产了,他这样性格的人若是有余钱,一旦出手要给自己钱了,肯定会一文不少的给的,不会只给一点半儿的藏着,玲珑在这一点上就是相信他是这样的人。而也正因为他没钱,自己喝药他拿出来的钱便令玲珑特别的好奇。   “我替人做事,挣了一些。”他表情有些沉重,也渐渐沉默了下来。玲珑觉得他态度奇奇怪怪的,却没想其它,听到岳承宗这样说,倒是心里一暖:“你将钱收着吧,否则我可真要良心不安了,我这儿还有呢,若是没有,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否则也不可能总靠别人吧?”   本来玲珑还以为自己要再说几句他才会收下的,都想着要怎么使法子让他把钱收下去了,谁料岳承宗沉默了半晌,听她说完之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竟然将钱收了起来。   这样一来有些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的同时,心里却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般轻松,反倒变得有些莫名的不舒坦了起来。但玲珑也没敢去深想,两人间气氛古怪了起来,玲珑看他有些尴尬的样子,连忙就笑道:“前几天我生病,真是多亏岳大哥救了我了,也没什么好报答的,以后别的不敢说,但核桃仁儿岳大哥只要想要,就过来拿吧。”   “嗯,以后我就买吧,你卖给王大户家里多少钱,我便照着那钱给你。”岳承宗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将药搁下了,又道:“这药要五碗水煎做一碗便成,你自己往后小心一些。”他这语气,倒像是以后不会再过来了一般,玲珑心里更加觉得沉重了起来,却勉强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之前麻烦你了。”她内里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小孩儿,要是这会儿还看不出来岳承宗的意思,那她便真的白活一场了。   玲珑想到这家伙是要跟自己划清关系的意思,心里便止不住的生出一股愤怒与伤心来,早知道就不该多接触的,现在岳承宗不过是意思要离自己远一些而已,她就开始难受了,真是没出息,若是早知道这样,他之前就不要管自己了,免得自己现在还心中不舒服。玲珑也没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感觉,只是低垂着头,掩饰住了脸上的难受。   她低着脑袋,看不到岳承宗这会儿已经将头转了过来,满脸复杂的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挣扎,接着随后又变得平静了起来,他手掌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伸手出来摸摸玲珑的脑袋般,最后却只是死死握成了拳头,没有再敢碰过来,咬了咬牙道:“刘家妹妹,既然你这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连喊自己的语气都变了,这会儿玲珑要是还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便真是傻了。她一下子心便直直的落进谷底,也不知道岳承宗何时走的,等到玲珑回过神来时,是被一大群猴子们‘吱吱’的叫声给唤醒的,她突然之间笑了起来,算了,没有岳承宗这个朋友,她其实也不寂寞的,她还有这群猴子朋友们,就是少了岳承宗,也根本没有什么。   事实上是有什么的,玲珑一整晚都好像睡不着。她来到古代之后除了开始时的几天不习惯这个地方,心事重又一心想着要回去失眠过两天之外,后来认命要留下来之后,她每日为了生活的事儿忙来忙去的,每天睡得很香,几乎很少有失眠的情况来,可偏偏现在一不为了生活发愁,二也不是想再回现代,就这样她还能没睡得着,一整晚翻来翻去的,闹得最后原本靠在她床板下睡的小猴子也忍耐不住了,被吵醒了几次之后,这小东西便脾气不好的索性推了门跑出去了。   早晨起来时小黄毛儿还没回来,估计是回了山中,玲珑早晨洗脸时,望着自己眼睛下方两团浓重的青影,先是呆了呆,接着又苦笑了起来。 第71章 意外   无精打采的将饭给弄来吃了,刚搁碗,外头便传来了几声铿锵有力的敲门声音。玲珑这边可没什么客人,除了一个刘家人会不时来找她麻烦之外,就一个岳承宗会过来,而且也只有他过来会敲门,玲珑眼睛突然亮了亮,也来了精神,将碗往锅里一扔,也没来得及去洗了,赶紧将手擦了擦,便笑着去开门了。昨儿这家伙还一副从此要不跟她成为朋友的语气,没料到是吓唬她的,今儿就过来了,玲珑开了门就笑:“我说……”   她话只是刚说了个起头,便见到外头一个年约三十许,面容白净严肃,满头青丝全部绾了起来,素净得半点儿首饰也没有,穿着一身深青色宽袖长裙的妇人便已经朝她点了点头。玲珑一下子呆住了,脑海里开始下意识的想这个妇人是谁,她本能的觉得这个妇人有些面熟,可是自己来到古代之后应该没有亲自见过她才是。这妇人见到玲珑开门时,先是冲她点了头当做打招呼,接着又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一双目光在玲珑身上打量了几眼,这才抿了嘴道:“刘姑娘。”她先是开口唤了玲珑一句,接着看玲珑一脸诧异的样子,才又接着道:“老身原是姓姚,夫家姓岳。原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不过是平日隔得远了些,所以还从来没有拜访过,望刘姑娘不要见怪才好。”这妇人说话音调并不高,却意外的给人一种严厉之感,甚至她说话时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不像是在教训人的模样,但无端的却让人感觉到压力。可以从这妇人的言谈举止看得出来。她十分有教养,谈吐也有礼貌,照理来说见惯了刘家人以及马神婆那种货色之后,玲珑看到这个有礼貌的妇人心里应该会生出好感才是。   可与之完全相反的,她在听到这妇人自称姓姚,以及夫家姓岳时,不用再去回想刘玲珑本尊的记忆。便已经猜出了这个妇人的身份来。   她是岳承宗的母亲!   想到这儿,玲珑心下不由又是一凉,下意识的,脑海里刘玲珑本来的记忆浮现了出来,果然这妇人是姚氏,是岳承宗的娘。一旦确认了这个事情,玲珑莫名的觉得有些发虚,好半晌之后,那妇人静静的看着她。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甚至目光还十分的平静,可偏偏这平静里却给人带来一阵阵的压力,玲珑定了定神,伸手理了理自己脸颊旁的碎发,顿了顿。这才冲这姚氏道:“原来是岳大娘来了,快请屋里坐吧。”   她一边邀着人进来,一边侧开了身子。姚氏却是看了玲珑一眼,这才点了头道:“早听村里人说你自病了之后起有了些变化,今日一见果然是变了些。”她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玲珑拧了眉头没有出声儿,那厢姚氏已经拧了裙摆进了屋里来。院子中虽然收拾过,但玲珑前些天才刚刚生病,自然不可能收拾得干净到哪儿去,姚氏一进院里目光在四处里看了看,玲珑越发觉得心里有些沉:“院子里乱了些,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岳大娘先请将就着坐吧。”   “老身已经听宗儿说过岳姑娘病重之事,之前一直没来探望,姑娘不会怪罪吧?”姚氏看玲珑提了一根凳子递来。只礼貌的伸手接过了,但并没有坐下去,反而四处又望了望,一边就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踩着的地上:“这些是宗儿帮姑娘弄的吧?那孩子自小便被我教着要为人处事应该除强扶弱,现在看来,他是做到了。”姚氏说到这儿,像是怕玲珑疑惑不明白般,又解释了一句:“这些石头都是他每日趁着练武时间亲自采出来的。”   听到这话,玲珑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岳承宗都表明态度了,姚氏现在还来跟她说这些,是成心想让她以后心里牢牢记着这份恩情与这个人,还是其它的什么意思?玲珑没有出声,姚氏却像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般,也没有要玲珑说话的意思,又接着道:“老身夫家是习武之人,并不喜欢那等虚与伪蛇的客套,老身便有话直说了。今儿过来,老身是有话要跟刘姑娘说的,刘姑娘身世可怜,宗儿便未免对你多加照看了几分。但他年纪尚小,还不知道人言可谓的道理,若是坏了姑娘的清誉,他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姚氏说到这儿时,语气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眼神多了几分凛冽与严肃,倒使得她眉眼刚硬了几分:“他做事莽撞,虽然是一片好意,但到底年纪还小,不懂得避险的道理,之前他虽然是同情姑娘,但却险些害了姑娘,因此这会儿我已经让他跪在家中,并抽他二十鞭以示惩戒,还望姑娘原谅他之前行事不妥之处!”姚氏话音一顿时,玲珑顿时心里便一阵发寒。她虽然口中处处都说的是岳承宗行事不妥,玲珑看她表情也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同样的,姚氏也有让她以后不要跟岳承宗来往的意思,虽然昨儿岳承宗已经提过这事儿了,但今日姚氏又再过来重申一遍,且虽然处处说的是自家孩子的不是,但玲珑心里依旧生出一股屈辱之感来,挺直了胸便道:“我也知道岳大娘说的是,所以平日里岳大哥的相助之处,我心中十分感激,昨儿已经将之前照顾之情,付以铜钱,从此各不相欠而已。”她虽然心里对岳承宗有些好感,但玲珑心里却只当他照顾过自己,再加上两人之前又时常相处,这样长的时间不过是相处出了一些感情而已,再加上岳承宗对她又确实十分照顾,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古代,正当无助时,头一个对她伸出友善双手的人而已,交情自然不同。但就是再交情不同,玲珑也有自己的骄傲在,姚氏这样说怪了她自己的儿子便罢,但她却有些受不了,语气渐渐有些硬了起来:“但我也明白岳大娘心中的顾虑,我也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从此以后岳大娘请放心就是。我身体实在不好,岳大娘既然知道,我便不敢留客了。”玲珑这会儿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却偏偏还能忍着没有失礼,被姚氏这样一说,也没有如同无知乡下姑娘一般的哭起来,这倒是姚氏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听她这样一说,眉眼倒是有些柔了下来,不过姚氏也怕玲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此连忙又道:“老身也知这样说刘姑娘恐怕会想到其它,但老身实在是为了姑娘与宗儿好,宗儿他爹在世之时,与他曾和镇中相识已久的柳家定下婚约。柳家那姑娘与我宗儿自小便指了婚,只等宗儿再过两年,便要与两人完婚,到时若是宗儿继续帮助刘姑娘,那他往后成婚,便会对刘姑娘造成伤害,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老身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既然知道,老身便不多说了。”姚氏说到这儿时,看玲珑一下子有些蒙住的表情,眉头又微微皱了皱,冲玲珑颔首轻道:“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老身也不敢打扰,告辞。”   姚氏何时走的玲珑都没有发现到,她只当自己跟岳承宗不过是个朋友而已,可乍一听到岳承宗其实是有婚约的时,连何时去关的门玲珑都没有注意到,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往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可偏偏今日玲珑又觉得这时间特别的难挨,好不容易拖过一天了,昨儿晚上就没睡好,可偏偏这会儿躺床上了,又半点儿瞌睡也没有。   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可梦里却又像是看到岳承宗长大了,娶了别人,最后却又为国捐躯。半夜里被惊醒了过来,玲珑望着黑漆漆的破屋顶发了一宿的呆,眼睁睁的看着外头天空渐渐蒙蒙亮了起来,玲珑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起身来,小猴子昨儿一整天没见着,也有可能是玲珑没有注意到它,这会儿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这毛茸茸的小家伙靠在身边,玲珑将手搭在了它身上,感觉着它温热的体温渐渐将自己冰凉的双手也染起一丝温暖,终于忍不住抱着猴子哭了起来。   最近估计是她太脆弱了,尤其是又有刘家那样的人逼迫,再加上岳承宗挺身而出帮过自己,又在病中救了自己一条性命,竟然不知不觉的让她将人给看得了,现在还要人家母亲过来说让自己离他远一些的地步,混得也实在太差了些。玲珑想通了这些,又痛快的哭过了一场,觉得心里堆积了许久的郁闷散了大半,连阴霾了几天的心情都跟着爽朗了起来,随着太阳出来,玲珑也渐渐觉得想开了,这世上谁离了谁是过不了的?她连来到这个地方前世时的亲人朋友们都全部抛下了,不过是一个才刚认识不足半年的少年而已,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第72章 出气   小猴子被玲珑抱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它身上的黄毛儿已经被玲珑的泪水打湿了大半,落在它脑袋上,那毛儿一络一络的,看着极有喜感,这小东西刚刚挣扎着就想逃,但没逃得脱,这会儿玲珑哭完了,看它也一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走,我给你烧水洗澡去!”想通了这些,也不觉得吃饭难吃了,上午给猴子烧了水洗澡,又逮着它在火边烤了一会儿,将它毛给烤干了,陪着猴子玩了阵,下午玲珑则是进了山去泡温泉。   她前些天发烧浑身出了不少的汗,虽然后来是烧水洗过了,但还是没有泡在水里那么痛快,如今天气又渐渐凉起来了,这个时节泡温泉正正好,她在家中呆了几天,前些日子说养病倒讲得过去了,可这些天要是她还不出门儿,说不定村里有人得议论纷纷了,毕竟当日她是将钱给了马神婆的,都说没钱了,也没吃的,也该进山找找东西让村里人看看了。   这会儿不是农忙的时节,玲珑背了背篼出门时间或能看到村中有妇人拿着针线活儿在窜门子,远远的望过去,便能看到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坐了四五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针线在做着,有人看到玲珑从这边过去时,连忙便都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之前马神婆给她驱了邪,虽说最后没有真将玲珑给驱出什么邪来,但玲珑躲在家里好些天不出来,依旧是让不少的村里人心中有些好奇了,这会儿一看到她出了门儿,那几个妇人便都围了过来,隔得老远就打招呼道:“玲珑丫头。站一步,说说话儿呗,这背着背篼,是要去哪儿?”   几人将玲珑给唤住了,又加快了脚步给跑过来,玲珑看着这群人一副好奇的样子,知道不将这些人打发了。今儿她们将人给逮住,往后她们还会纠缠个不停,索性一次性将人给满足了,免得往后麻烦不说,正好她也想打听打听刘家的事儿,因此玲珑倒也顺着这些人的意,将脚步停了下来。   “我是要上山去的,前些天的钱全给郭大娘了,家里已经没吃的了。”玲珑这会儿脸虽然消了些肿。可是那焉下来的皮满脸都是,看着还比之前肿着的时候要严重得多:“我前儿被吓得发高烧了,才刚醒过来……”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就看到众人脸上露出同情吃惊与有些兴奋的神色来,顿时扯了扯嘴角:“对了,不知道大婶儿们晓得我爷他们好些了不?被驱完邪之后。好点了没有?”她这会儿嘴里舌头还肿着,说话时有些吃力,让众人看她的眼神又更是有些怜悯了起来。可一听到她问起刘家,众人顿时兴奋了,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道:“你爷那邪听说没驱成,现在人还在说着胡话呢,听说不大好了。你这孩子原来是给吓病了,我就说最近怎么没瞧着你出来找吃的。”那说话的是村里一个姓朱的女人,这会儿一开口,便上下打量了玲珑好几眼,连忙又道:“我看你说话时嘴巴还有些不利索,该不是生了什么毛病吧?”   “郭大娘那天拿着火便往我嘴里塞。将嘴给烫烂了,然后又发了烧,所以现在好得慢了些。”玲珑听到刘有才发疯了时。忍不住险些笑了起来,连嘴里的伤口也不觉得有那样疼得难受了,一脸的幸灾乐祸之色,幸亏她脸这会儿肿了之后消了些,又满脸皮屑,就是刘有才等人现在看到她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会儿就是笑了,只要不出声,别人也看不出来她在干什么,因此玲珑也不掩饰自己的欢快,编排了马神婆一句之后,又故意叹了口气:“我被吓到倒是没什么,反正现在倒还好了,可见还是好人有好报,可我爷都一把年纪了,没料到这会儿竟然发了疯。”   她都说了好人有好报了,她被吓着后发了高热都已经好了,可刘有才到现在还没好,那不是证明他不是好人么?众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都点了点头:“你也说得对,幸亏你是个命大的,挺过来了,这发高热可凶险了,也是你爹娘庇佑着你。”   “是啊,我爹娘他们在天之灵肯定瞧着我呢,只是我都好起来了,我爷怎么没好?郭大娘不是天上金仙娘娘下凡么?难道没给我爷将邪驱干净?”玲珑先顺着众人的话点了点头,接着才做出有些好奇的神色又反问了众人一句。以前村里人只顾着看刘家人的笑话,倒没人想到这一岔来,现在听玲珑一说,几个妇人顿时呆住了,显然现在才想到这儿。   马神婆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她因为身份不同,又能替人驱邪问卜的,在这方圆百里都十分的受尊敬,每年都有人提着鸡鸭到她那儿拜见她,也正因为这样,村里人对于她金仙娘娘的身份深信不疑,可从没哪个会怀疑她是驱不了邪的,许多人道听途说的,越发相信马神婆是金仙娘娘下凡,平时也没哪个会敢去想她说假话的,但现在玲珑无意中的一句话却令众人一下子便呆了起来,有些人没有出声,有些人却是满脸怀疑之色。   玲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马神婆不是什么好人,那天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险些连命都给丢了,玲珑心里还是记着的,最后还收了自己几十文钱,就这么算了可真是便宜她了!   “应该不可能吧?是不是刘有才被那邪物迷了心志了?”有人还有些不相信马神婆的手段是假的,毕竟马神婆成名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要是真是假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捧着钱提着鸡的来找她?玲珑也不指望人家一句话就相信了,事情要慢慢来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因此听到这妇人的话,也没蠢到一味的去与人争辨马神婆是不是装神弄鬼的事儿,反倒想了想,点着头就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般,伸手扯了扯衣角:“大娘也说得是,我想郭大娘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可也许是因为那天我只有几十文钱,没有三百文,所郭大娘才没有使出全力吧。”   众人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说,顿时都吃了一惊,沉默了下来,连刚刚说马神婆是真有本事不可能骗人的妇人也跟着不开口了。当日马神婆收拾了玲珑之后还要找她要钱的情况村里人都是瞧在眼里的,而最后玲珑被逼得掏出了浑身的铜钱众人也都是看到的,马神婆有可能是有真本事的,毕竟她是金仙娘娘下凡,可她若是有本事,却没有给刘有才将邪驱干净,众人谁也不敢说她是不是因为玲珑钱没给足的原因。   可这样一来,马神婆要真是那样的人,便让人对于她金仙娘娘的敬畏一下子去了大半了。连神仙也这样贪钱,不是说救苦救难的么?莫非还不是跟那衙门一样,朝钱开,有事儿无钱莫进来?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神色,玲珑心里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多说了,只是抿了抿嘴,背着背篼自个儿朝山中走了。   至于别人会继续说什么,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有时候只埋下一个种子,别人会传出比自己想像中的更荒诞的结果来,不知道马神婆听到这些时,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往后大家都知道她人品不怎么样,看她还能像当日一般神气活现来找自己麻烦不!   经过路上的这个小插曲,再时山时玲珑心里都舒坦了许多。这会儿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山下村庄中本来就已经有些微微僵脚了,这会儿一进到山里更是冷得多,玲珑一路除了采些野菜之外,也没有停留,直接找准了方向就往温泉处跑去,这会儿山里天气冷了,可是那温泉却半点儿也没有因为山中的空气寒冷而冷下来,反倒不知是不是许久没泡的原因,倒像是比之前更要烫人了几分,玲珑脱了衣裳忍着胸闷感坐了下去,又试探着开始学起游泳来,她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些,能锻炼一些是最好的。   再加上这游泳也算是能修饰体形,因此她每回过来学泡温泉时,都会靠在池边先试着让自己身体平衡的浮起来。也许是因为前世时便会游泳的原因,她这具身体虽然差了些,可是上手起来却很快,现在玲珑就是自个儿不抓着池边上搭下来的野草,也能游上一会儿了。   在温泉中泡了半天,直到浑身肌肤有些发红发烫了,玲珑才站起身来。刚泡过温泉,这会儿就是山风吹着也不觉得冷,这汪泉水极好,而且泉眼还不小,每天流出去的泉水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可惜她现在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处好地方,除了自己用一下之外,却半点儿不能用来做其它的,而且用着还要躲躲闪闪,倒真是让人有些郁闷了。   虽说这处温泉暂时还不能用来做他用,但玲珑相信,自己现在卖些核桃仁儿将银子给挣着,总有一天迟早能将这处温泉给正大光明弄到自己手上。   ps:   第二更~~~~~~ 第73章 疏离   秋季末,树叶刚一黄,天气便紧接着像是突然之间就冷了下来。这期间玲珑除了卖些核桃仁儿到王家之外,又去了镇上另一处大户人家卖了卖自己的核桃,听说她这东西王家的那位少爷也吃过之后,这边的人家不知道是不是也想与王家争个高下般,竟然也出了比王家还高一筹的价格也定了核桃仁儿下来。如此一来,每个月进的钱倒是要多一些了,不过每日忙也要忙一些,两个多月下来,入了冬之后,玲珑手中的钱便已经存到了十两银子了。   她脸上之前被烫伤之后的疤早已经消了个干净了,岳承宗之前在她脸上抹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草药确实十分有效果,现在半点儿痕迹也没落下。这些天里听说刘有才最近越发不行了,整个人先是高热不退,又嘴中不停的说着胡话,到现在已经昏昏沉沉,听说只有出的气而没多少进的气儿了。   这可是大河村里最近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马神婆恐怕名不符实的话也在村中四处流传着,最近找她的人据说都少了许多,马神婆不知道是给羞的,还是为了躲着大家,好些天都没有出门儿,可算是暂时让玲珑心下里大出了一口气。   等到天气渐渐的凉了,先是将家里的一些用品都换了个大半之后,玲珑手里倒还有十两的银子,她想将房屋和围墙也弄一弄,只是最近刘有才病得厉害,她可害怕自己钱一露白。到时便被刘家人惦记上,她就算是有主意,可到底现在年纪还小,之前刘家人串通了马神婆来整她之事儿。还是让玲珑心中留下了阴影来,只恨把钱捂得不够紧的,又哪里敢露出端倪来让别人看到?   冬天里白天本来就短,天也黑得早,趁着外头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时,玲珑刚做了晚饭,外头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玲珑想也不想的便唤了一句:“小黄!”   门外的是要过来拿核桃仁儿的岳承宗,也不知道他这核桃仁儿是给谁拿的,每到这个时间他便要过来一趟。玲珑也如同当初所说的。他每天过来之时便让猴子给他将早准备好的核桃仁儿提出去。免得两人见面了。她虽然对岳承宗有好感,可那日姚氏说的话到底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来,这会儿是真不愿意跟岳承宗多打交道了。至于欠他的人情,只等以后再说了。   小黄毛儿这些天里每日拿核桃出去也是做熟了的,一听到玲珑招呼,不用她再吩咐下去,自个儿便抱了东西往门外跑,门是虚掩着的,毕竟玲珑这边一向没什么人过来,尤其是刘有才那边房子被烧了之后,人家都说这儿邪门儿,一到晚上。很少有人往这边走的,再加又没住人家,平日更是人烟稀少得可怜,再加上那小猴子鼻子又灵,若来的不是熟悉的人,它老早便能闻得出味道儿来,到时就是再关上门也不迟,这会儿它没叫又没闹的,玲珑自然不用拴门。   屋里玲珑正烧着火,外头却像是传来说话的声音一般,小黄毛儿一般给了核桃仁儿之后就会跑到厨房里来守着她的,最近天气冷了,猴子也知道找暖和的地方钻,今日倒是还没进来。玲珑拍了拍身上的柴灰,一边站起身往外走,却见到院子门口处岳承宗一手拿着核桃仁儿,一手抬高了,小猴子双手合十吊在他手臂上玩得兴高彩烈的。这还是自从姚氏过来之后两人头一回见面,玲珑看到是他过来了,只扯了扯嘴角:“原来是岳家大哥过来了。”她说到这儿,也没看岳承宗一眼,便又转身进厨房里了。   也没说要留他下来吃晚饭的客套话,更不像以前一般喊他岳大哥了。兴许是知道岳承宗既然站在门口猴子就不会有危险,她连多呆片刻都没有,岳承宗看她转身得快,心里生出一股失落的滋味儿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交过朋友,可是还是头一回有这种一段时间不见,便总想再看她一眼的感觉,也幸亏他意志力强大,忍了好几个月今日才站到门口里来了,可岳承宗没料到的是玲珑竟然看也没看他一眼,根本不像以前会笑着跟他说话时的样子。   本来娘也说过,这样对她是最好的,但这会儿看玲珑真这样做了,岳承宗心里却是生出一股股的难受来,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连刚刚逗着猴子玩儿的高兴劲也没有了,收了笑脸轻轻的将猴子给放了下来,捏紧了怀中抱着的核桃仁儿,又转头看了厨房一眼,却根本没见到玲珑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空落,好半晌之后才咬了咬牙,转身自个儿出去了。   小猴子可不懂岳承宗心里的纠结,只是等他走了这才将门给关上了,呲牙咧嘴的又跳起来将门给拴上,这才甩着尾巴进厨房里了。   “走了?”玲珑虽然知道小猴子听不懂,但仍问了一句。她一天到晚没个人说话的,其实也闷,并不是像她表现的那般不在意,刚刚岳承宗进来时她其实是有些愤怒与生气的,但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来问人家,人家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他订了亲,到时跟自己来往要是自己名声受损了,他可不是办了坏事儿么?以岳承宗的性子,恐怕不会那么做,但玲珑心中就是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发火。   恨恨的拧了一把柴折得乱七八糟了塞进灶里,又指着小猴子骂了一通,看这小东西一副无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才渐渐小了些。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也有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脾气时的一天,也幸亏猴子听不懂,否则它要明白了,估计真受不了早跑了。苦笑了几声,玲珑叹了口气,屋里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那一天估计岳承宗也看得出来玲珑的心思了,连着好几天他又再像以前一般要核桃仁儿时便敲门,让小猴子给拿出去,再由它将铜钱给递进来,生活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玲珑心里从一开始的觉得不平静,到后来的渐渐释然,她想通了,这是古代,又不是男女平等能就算不成亲也能做朋友时的现代,岳承宗这样做,估计对两人都是最好的,人家好歹还救过她一条命,她又怎么能这样发脾气?   一想通这些,玲珑也不再纠结着这些事儿了,趁着赶集的时间,又去镇上卖了一大背篼的核桃仁儿,揣着刚收到手的三两银子,开始在镇上逛了起来。   这座小镇虽然地方不大,但卖的东西却还是不少,有卖山货的,也有卖自家产的蔬菜鱼肉的,玲珑以前才来到古代时,一天到晚三餐都不济,就是来到镇中也匆匆忙忙的,根本没有功夫去细细打量这座镇子,也没有来闲逛过,她当时就是有时间,可兜儿里也没钱,这样逛下来只是让自己更加难受而已。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不用忙着过来摆摊,也不是以前身无分文的时候,现在她身上便有三两多银子,自然开始在镇里打量了起来。   先是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红豆,现在的东西一切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不说,而且价格还十分便宜,十文钱便能买到大半背篼的豆子了,看到这样的便宜,见识过前世几样东西便少不了好几十块的时候,玲珑自然是买了一大堆。背篼里买了一些青菜,最近她在家中吃的都是野菜,这野菜虽然有油炒着味道不差,可天长日久的吃下来人也受不住。现在正是花菜与白菜生产的时节,乡下里的人管这个圆白菜叫疙瘩菜,一大颗才一文钱左右,各自买了些,又到卖肉的处割了些肥肉准备熬油,末了看到那摊子上摆着的两条蹄膀时,玲珑忍不住花钱买了下来。   这东西乡下里的人不大爱吃,骨头多不说,而且外头全是皮子,更重要的是,要吃这东西,非得慢慢的拿火来熬不可,这个时候一切都是靠自己动手,蹄膀炖起来费柴,乡下的人若是有那多余的功夫砍柴来烧这个东西,倒不如把柴背到镇上卖了,至少还能值个四五文,补贴家用也好,因此这蹄膀平日是不大好卖出去的,这会儿那卖肉的老板一见玲珑出手便买了两只,顿时高兴了起来,想了想连忙将桌案上暂时还没卖出去的两叶猪肝儿也拿了出来:“小丫头,你要是要,这只算你两文钱拿去吧。”   猪肝的味道炒起来倒是香,不过这东西要放足了油才好吃,否则味道并不好的,而这会儿的人哪里舍得多放油去吃这东西,而猪肝等内脏又不像是猪肥肉能炒得出油来,还能留着下回吃,自然不像肉那么受欢迎。这卖肉的也是希望早点儿将东西卖出去了,自个儿也好收摊回家,反正这只猪的钱他已经挣回来了,猪肝能卖得掉便卖,卖不掉便宜一些当搭头一并送出去就是了。   ps:   第三更~~~~~~求小粉票,五票加更一章~~~~~ 第74章 过世   玲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她现在手里有银子,又不用节约着,听到这猪肝便宜,自然也都买了下来,装了大半背篼了,才吃力的背着出了镇子。   怕一回去便被人瞧见自己背着这些东西了,玲珑一路也不敢耽搁,半路走着又摘了些野芋叶将背篼给挡住了,她回到大河村中时,时辰还早着,好些赶集的人都没回来,玲珑背着背篼回去了,也没怎么引人注目。一回到家里,满院猴子这会儿正窜来跳去的玩得正欢快。这些小东西聪明,知道今日是玲珑赶集的日子,也晓得她每回赶集都会给猴子们买吃的,因此一碰着她赶集的时候,早早儿的这些家伙便等到了院子里,玲珑这会儿一开门,一蜂窝的全都涌了上来。   将背篼一搁到地上,一群猴子便‘航次航次’的帮她将背篼抬了起来。满意的拍拍小猴子们的脑袋,又将买好的花生分别散给它们了,玲珑看着满院猴子玩耍的热闹情景,也不由笑了起来。坐了一阵歇息,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她才将自已买的东西从背篼里捡了出来。先是将蹄膀拿出来放到一旁,指示着小猴子给自己扯了一大把的谷草过来,拿火石点燃了,先将新鲜的蹄膀拿来烧了一下,将上头的猪毛给烧干净了,又将蹄壳也削了去,这才将烧得焦黄的两只猪蹄膀放到了一旁。   这两只蹄膀她准备下午炖上,晚上正好吃。好巧又今儿买了红豆,用来炖猪蹄是最好的。中午就取了一片猪肝炒的青葱,剩余的一片则是拿叶子包好了,放在了水缸里头。如今天气冷了。东西就是放上两天也不会坏,今儿吃不完,正好明天还能再炒着吃。   十二月时,迎来了今年冬的第一场雨,雨里夹着雪花,一下子便将温度更是拉得低了些,还差几天过年,玲珑这些天里都忙着开始准备腊肉,以备来年想起这东西时可以解解馋,因落雨之故。晚上黑得特别的早。刚吃完晚饭。玲珑烧了水准备泡脚,那头原本躲在屋里不肯出去,冻得不住哆嗦的猴子们便都已经站了起来。   最近几天实在是太冷了。就连猴子们在山中都有些呆不住,全部跑山下来了,玲珑看这些小东西冻得厉害的样子,索性将自己以往换下来的旧衣裳等物,赶了两天,做出好几件马甲儿来给小猴子们穿上,这样一来,猴子们知道这边舒服,更是不愿意回去,便呆了下来。这会儿一看它们的动作。玲珑便知道外头恐怕有人过来了。   夜里本来就静,半点儿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踩着雨水的脚步声,约有片刻的功夫,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玲珑这边一向少有人来,这会儿天都黑了才过来,她便知道恐怕是过来找自己的,但现在黑灯瞎火的,家中又只得她一个人,猴子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岳承宗而已,玲珑心口儿一下子便提了起来,将原本准备倒水出来的锅又放回了灶台上,添了把火之后,这才打了把伞,抱了小黄毛儿在怀里,一面朝门口处走了过去。   “谁呀?”她这会儿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忧的,想了想又折转回身揣了把匕首在身上了,才觉得稍安心了些。   外头敲门声顿了顿,接着拍起来又更急促了些,魏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带着喘息:“玲珑,你爷刚咽气了,你奶让你赶紧过去瞧瞧呢。”刘有才最近情况很不好,已经拖了几个月了,一天不如一天,刘家又没有什么多余的钱来给他看病抓药,刘有才之前本来就做事心亏,自己吓自已已经很心神不定了,后来又被马神婆锭了两钉子,他年纪大了,本来受到惊吓,再加上疼痛,以及玲珑还怀疑他恐怕是因为被铁钉子锭过,感染了破伤风,因为前些天便村里人都在传说,说刘有才胡言乱语之后,面部表情古怪,而且脸颊不住抽动,那模样像是中邪得很深一般,又时常浑身僵硬,这在古代人看来是没办法解释的事儿,但玲珑他这样,恐怕是跟破伤风有关的。   刘有才本来年纪就大了,抵抗力不如年轻的人,中了破伤风也不奇怪,他会死,是玲珑预料得到的事儿,不过倒没料到他竟然这么福薄,眼见着还差两天过年了,他竟然连这个年也过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果然坏事做多了有报应,阎王让他过不了这个年关了。   听到刘有才死了,玲珑不止不觉得伤心,反倒觉得痛快,刘有才死了,刘玲珑那个可怜的姑娘在九泉之下也该舒一口气了。想到这儿,玲珑不由扯了扯嘴角,外头敲门声更急切了些,魏氏的声音又传了进来:“玲珑啊,你听到没有,你爷过世了,你赶紧出来吧!”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在这安静的夜晚里,她一嗓子喊起来,倒是颇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声音远远儿的传了开来,从玲珑房屋后的大山里也传来阵阵的回响声,听着更是让人心寒了几分。魏氏在外头哭得真切,不知道的,还当她的亲爹死了一般,但不管她说得天花乱坠,哭得要死不活的,玲珑就是不开门。   外头不知何时有人说话的声音响了起来,玲珑站在门背后听着,外头就听魏氏细声细气道:“爹死了,临行前就说想见这个孙女儿最后一面,可是,可是玲珑就是不开门……”   “兴许是睡着了吧?”外头好像是陶氏的声音响了起来,魏氏便立即哭道:“我喊得这样大声,应该是能将人喊起来了吧?”她装作柔柔弱弱的,但其实用心最是险恶不过,玲珑听得她一说话,顿时起了浑身鸡皮疙瘩。魏氏年纪也不小了,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徐娘半老的,年轻时候做出这副可怜姿态恐怕还真说不定能惹得人同情,但现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这样,看来她也只有这点儿本事而已!   “刘三嫂说得对!”一个洪亮的男人声接了嘴,道:“这样大的声音,连乡亲们都唤起来了,这丫头平日瞧着不声不响的,没料到果然是个狠辣的心肠,自己的亲爷过世了,竟然也不肯去看他一眼,这样没有孝心的丫头,便是死了也不为过!”   “对,天打雷劈打死她!”有人附和了一句,此时人讲究的是孝义,他们认为做父亲的,便是要打死了儿子,儿子也是该受着的,平日玲珑跟刘有才间斗几句嘴,众人只当看笑话了,可现在刘有才死了,众人自然同情他,这会儿便全都认为玲珑不孝。   平日里玲珑还当这些村里人是纯朴善良的,这会儿一听到村中众人说起这话,顿时心中便凉了半截,又听外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喝斥起玲珑来,中间魏氏再不时的加油添醋几句,很快的便惹得村里的人开始愤怒了起来,有人开始叫嚣着:“将她门御了!我看她出不出来,要是不出来,直接打死给刘老头儿陪葬!”   这样一个野蛮的提议,竟然好几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要答应了起来,玲珑心下寒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雨下的让人浑身发凉,还是被村中众人的话说得玲珑浑身哆嗦,她不仅是怕的,还有气的。她本来以为这些村里人便是有些好管闲事儿,可也不失为礼义公正,可现在看来,这些人个个愚昧不分,今日竟然有人提出这样狠辣的主意,想要打死了她!玲珑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性情中反倒有种难得的刚烈。   若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时,她自然想尽办法也要改变自己情况,只要识时务能够保全其身的情况下,她不介意暂时低一下头。可现在这种就算低头也不一定能存活的情况下,她反倒生出几丝拼命之心来。这些人想要她的命,也要瞧瞧她同不同意!她要是不想死,这些人就算是逼了她,她要死也要让这些人吃个苦头不可。   外头魏氏假惺惺的劝道:“各位,算了吧,大家虽然也是帮公道忙的,可到底她还是个小姑娘家……”   “三岁看到老!”众人被魏氏这样一说,好像越发火大了些:“小小年纪就已经这样不孝,长大了也是一个祸害,我们今儿也是替天行道,只要刘三嫂不怪我们就是!”   “哎,你们也是一片好意,我,我,这也是那孩子命苦了!”魏氏像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完这话时,好像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这让外头的人开始轻说起她来,屋里玲珑听得不住抽眼角,一面却没闲着,让小猴子们帮忙搬了不少的砖头等物出来,搭起了凳子将砖头儿捡着挂了起来。   外头有人好像已经开始想要御门了,感谢岳承宗这家伙之前替自己做的门!到了这个地步,玲珑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已经好久没有想过的岳承宗来,他办事儿确实不错,这会儿门外恐怕有七八个人在扳着门,但那门好像还没扳动的样子,这也给玲珑拖了不少的时间。她一面进屋里将小猴子们唤了出来,一面又飞快的进厨房中捡了少劈好的柴块儿,飞快的削着柴块儿,将柴块儿削尖了,再递给猴子们。   ps:   第一更~~~~   感谢:海雁123,亲打赏的扇子和投的小粉票~~~~今天依旧三更~~~~明天还差一张小粉票三更哦~~~~~~~~ 第75章 打跑   这些小猴子平日里砸东西那可是高手,众猴子接过东西,也不觉得有多危险,反倒像是十分好玩儿一般,兴奋的跳了起来,有些甚至还去捡了小石块儿捏在手上。   外头的人在试了好几次拿这门没办法之后,有人便道:“直娘贼,这门实在是太紧了,直接将它撞开吧,老子不信咱们一起也撞不开!”外头众人答应了一声,‘嘭嘭嘭’的剧烈撞击声开始响了起来,那门虽然结实,可到底抵不住这些人同时动手力气大,不多时便摇晃着,最后‘轰然’一声,朝屋里倒落下来,溅起一地的水花,许多人没料到这门说倒便倒,都跟着一起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玲珑眼尖的看到魏氏状似焦急的拧了裙摆要进院,一等她跨进来的功夫,她立既将手中拴着砖头儿的绳子给割了开来,那草绳本来吊着砖头就绷得紧了,早就已经摇摇晃晃了,这会儿一被割开,顿时砖头儿洒着落了下来,‘嘭嘭’的砸在众人头上,先进来的或是倒在地上的人顿时好些都摇了一头,许多人开始惨叫了起来:“哎哟,什么东西砸到我。”   “啊,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王三儿,你踩到我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连响了起来,玲珑赶紧趁混乱躲到角落里,眼尖的看到魏氏也捂着脑袋,身体开始哆嗦了起来,不多时她手指缝间流出一道殷红来,就算这会儿天色已经大黑了。可是那道血迹在众人眼中依旧是看得十分清晰,魏氏自个儿也感觉不对劲儿,可没等她去认真看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东西已经朝她砸了过来。伴随着猴子们‘吱吱’的叫声,这会儿魏氏终于没能忍耐得住,惨叫了起来。   那削得极尖的木头一下子砸到了她的脸上,尖端轻易便戳破了她的皮肤,可因为伤口被堵着,血还没有流得出来,不过看样子,魏氏疼得不轻,打着摆子下意识的便蹲到了地上,猴子们拿着东西便开始砸。刚刚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村民们这会儿竟然没有了刚刚的锐气。不少人竟然连进屋的力气也没有。挣扎着就想往外跑,不少人嘴里还喊道:“刘二显灵了!”   他们刚刚一进院子莫名其妙的便感觉像是从天上有砖头儿掉下来一般,吓得众人差点儿没能缓过气儿来。现在黑灯瞎火的,里头瞧着便渗人,就是有那愿意做好事的,可那也是在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这会儿吃了亏,众人哪里还有不赶紧逃的道理,个个都喊着说刘二回来了,这越是喊,越是吓得人心里发慌,没多大会儿功夫。院外的人便跑了个干净,独留了一个魏氏受了伤,加上又害怕,跑得不太慢。   玲珑听到这些人喊着的话时,顿时眼珠转了转,冲院里的小猴子们打了个手势,她本来以为自己今日是要倒霉了,可没料到这群人欺负起别人来倒是凶,却是些不堪一击的,她准备好的一些后手还没用到,这群人自个儿便被吓了个半死逃跑了。   只是可惜了这两扇门,这可是岳承宗头一回给自己做的东西,又结实着,十分好用,没料到这会儿却被村中的人给弄倒了。玲珑心里一阵火大,站到门口处朝外头看了看,顿时冷笑了起来。   这一晚村中的人几乎都没怎么睡得着,除了一个赶走村民们的玲珑之外,众人这一夜莫名其妙的好像家里总有响动,又好像看到了毛毛的什么东西,众人又惊又怕,第二天起来时相互一说,竟然听到昨儿晚上大家都经历了同样一件事,心中都有些害怕了起来,有些还在替刘有才抱不平的,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玲珑这边更是没人敢过来了。   而刘家那头,刘有才死了停在家中,魏氏又受了伤。昨儿玲珑看她只是脑袋像被砸了一下而已,事实上魏氏受的伤远比这脑袋被砸严重得多了,她的眼皮上方被砸得皮肉都已经翻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吓人不说,眼球露出了大半,更严重的还是她左边脸颊被削尖的木屑扎了进去,昨儿紧张害怕之下不觉得疼,可回去之后将东西一取下来,她才知道厉害,疼了一整晚,天一亮便找要闹着找大夫了,刘家里闹成一团,刘有才死了丧事还不知道从哪儿来银子办,之前没想着他身板如此硬朗也会死得这样快,连他的棺材等物都没备,众人顿时哭成了一团。   幸亏这会儿天气还不热,尸体就是在家中停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味道,但刘家里的人心情不大好,众人也都看得出来。   不过这些人心情好不好,却是与玲珑无关,她赶走了众人之后,第二日白天又将门给推了起来,自己该干什么照旧是干什么,根本没有因为刘家的事儿而受影响,晚上睡觉时倒因为昨儿的事情有些紧张,不过听了半天,外头却半个人影也没人过来,玲珑心下猜着恐怕是昨日晚间村民们被吓过一回之后吓破胆了,这会儿躲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再主动过来?想通这些,玲珑也不防着了,反正有小猴子们在,若是有外人过来,它们也会叫着将她拉起来,这样一想,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倒是与大河村中的村民们一夜的提心吊胆不同,玲珑睡得倒是香甜,第二日本来时天色都已经大亮了,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门之后,小猴子们也跟着陆续坐起了身来,外头依旧下着大雨,但令玲珑吃惊的是,院中原本两扇破了的门这会儿竟然又好端端的上了门框上,原本一些被人用蛮力撞开之后碎掉的地方,也被人用铁皮给重新钉上去了,玲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忙便伸手过去摸了摸,这门被修好了不说,而且好像替她修门的人还怕她出事儿,专门用铁皮给在门与门框相接处又包裹了一圈儿,用钢钉给锭死了,摸上去十分的结实,而且门比之前还沉重了许多。   玲珑神色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这样的情况她几乎不用想,便能猜到是岳承宗做的,毕竟村里头的人现在恐怕躲自己还来不及了,这门又是他们给撞坏的,哪个人会主动过来给她将门修好?除了一个岳承宗之外,而且能将钢钉锭进铁皮里,玲珑觉得除了一个岳承宗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人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但他这样做是个什么意思?之前说两人该离开一些的人是他,现在又来替自己修门的也是他!玲珑心里莫名的有些憋屈,忍不住伸出小脚狠狠的踢了这门两下,那门纹丝不动,她又踢了踢,脚趾撞到门框边角,顿时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岳承宗!”咬牙切齿的暗暗骂了几句,虽然心里还有些郁闷,但看到这门又重新被修好时,不可否认的,玲珑心里却依旧是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到底是放下了。   也许这门挡不住多少人,可到底有个门在,还是能令她安心一些。   幸亏昨儿这门被修好了,中午饭刚吃过,外头又有人开始敲起门来,这回说话的不再是魏氏了,而换成了另外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来:“屋里的人赶紧出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哪儿听过一般,但玲珑又好像记忆中觉得这不像是村里的人,她还没有走到门边,这会儿倒是魏氏开了口:“刘爷,这丫头就在里面呢,您让人将门撞开吧,她性子倔,要是不这样,这丫头恐怕不会开门的。”这魏氏还真是不记疼,现在竟然又来了。   这会儿玲珑心里生出一股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之感,只是这一次外头的人没再给她准备的时间,便响起了那被称为刘爷的人下令让人撞门的响声,不多时‘嘭嘭’的撞门声响了起来,这次魏氏好像有备而来一般,听着撞门的不像是人,反倒像是在用硬物撞击一般,那门虽然被改过结实了不少,不过哪里经得起重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击,一会儿功夫,便能听到木料碎裂开来的‘咔嚓’声响起,那门板一下子被撞开一个大洞来,有人伸手进来想要摸门把手一般,玲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掏出怀中的小刀,毫不客气的便朝这只手扎了下去!   “啊!”魏氏刺耳尖利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她的手一下子被刀扎中,这下子玲珑可是下了狠手的,丝毫力气也没有留,小刀没入手背里好几寸,血一时间没有流得出来,魏氏手臂哆嗦着想将手缩回去,可她越是挣扎,那伤口便越划越大,她叫得自然更凄厉了起来。   玲珑这会儿是恨极了这个口是心非狠辣的魏氏,对她出手自然不留定,伸刀子刺着她的手掌不放还不出气,想了想又拿脚踢起一块掉落到地上的门板,吃力的捡了起来,狠狠掰了一块儿木片儿下来,又朝魏氏手臂划了下去!   ps:   第二更~~~~~ 第76章 挑拨   今儿魏氏过来肯定是不怀什么好意的,不然不会提议要撞门不说,还要带了撞门的东西过来,她有备而来,说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玲珑下手自然更狠辣了几分,直划得魏氏鬼哭狼嚎:“刘玲珑,你这小贱人,赶紧将我放了!”现在魏氏疼得浑身不住哆嗦了,自然再没有那闲功夫去装模作样,反倒是露出了狰狞之色来:“我知道你在里头,我好歹是你三叔娘,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狠的手,你这该杀千刀进油锅的东西!……”   魏氏骂咧个不停,但她骂得越凶,玲珑手中刀子便转一下,到最后魏氏没有力气了,外头的人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那刘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撞门吧, 撞开让她将你放了就是了,嚷嚷什么!”   他一发话,魏氏自然不敢说不行,撞门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样一来,魏氏可算是吃足了大苦头了,玲珑强忍着这股门板带来的剧烈震动,一狠心,捡起地上的木板,用力的将刀子把魏氏的手钉到了门板上,这才站了开来。   “哐噹”一声剧响,那门摇晃了几下之后,从外头被人撞了开来,直直的往里头倒,伴随着魏氏杀猪似的惨叫声,玲珑朝后头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瞧着魏氏也跟着门板一并扑倒在地上,开始哆嗦着疼得说不出话来,血迹伴随着碎木屑洒得满地都是。   “是你?”   “竟然是你?”玲珑看着那为首穿着青色长衫,年约三十岁许的中年男人突然间吃惊的喊了起来。那男人也显然吃了一惊,没料到自己要过来捉的人竟然算是熟人了,顿时脸色变幻了好几下,这才道:“怎么会是你?”   “刘老爷倒是好久不见了。只是不知道刘老爷到我这儿来是要干什么的?”玲珑瞧着这个中年男人,心中突然一紧,脸上却是笑了起来。这个中年人就是她头一回去王家卖东西时,当初想吃了她四百多钱的那个刘总管,当时这个刘总管因吃得太狠,她自然不甘心,最后不肯罢休,闹了起来之后,王家给了她封口费,可最后她再去王家时。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刘总管。玲珑当时也只以为那事儿便算了。毕竟最后吃亏的不是她,而她反倒还得了好处,但她做梦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与这刘总管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见了。   这人当初不止昧了她大半的钱不说,而且最后还贪得无厌想让她再背些核桃仁儿去,从这一点儿看来,这刘总管便算不得是个什么好人,自己当初得罪过他,而后来这人又好像没有在外院办事儿了,从当时的情景看来,这刘总管应该是恨她的了,玲珑心下一沉,脸色越发有些难看了起来。   “呦。瞧瞧这是谁,原来是那个卖核桃仁儿的刘姑娘啊。”那刘总管先是吃了一惊,呆滞过之后,却是开始缓缓的笑了起来,眼里透出阴戾:“我之前承蒙姑娘照顾,如今只在外头替王大管事跑跑腿儿而已,早就想感激姑娘多时了,没料到正巧在这会儿遇上了,倒真是缘份啊。”   玲珑听到这刘总管的话,心中越发不安,脸上却笑道:“巧倒是巧,刘老爷若是想见我,吩咐一声便罢了,又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亲自过来。”   旁边倒在地上的魏氏颤抖着好不容易将自己手背上的木头片儿给取了去,这会儿疼得不住呻吟,险些昏倒过去了,好不容易坐起身来,却听着玲珑与那贵人老爷竟然说起话来,话语中竟然像是认识这贵人老爷一般,魏氏心中又惊又妒,惊的是不知道玲珑何时竟然有本事能认识王家的人不说,而且看起来还好像与王家的人交情非浅的样子,而妒的则是玲珑能认识这样的贵人,自己等人却全然不知,而这会儿魏氏则是有些担忧,这贵人若是与玲珑相熟,自己等人之前的打算岂不是落了空?   想到这儿,魏氏脸色也跟着变了,在一旁骇怕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本事也就只有用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遇着王家那样的高门大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闹起来的,这会儿声也不敢出,跟着那刘管事的一块儿出来的人也都以为玲珑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因此也站在一旁不出声。   众人都当玲珑跟刘管事是个什么熟人,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刘管事恐怕是怕不得早点儿收拾她了。越是想到这些,玲珑心中越是冰冷,她这会儿不由有些诅咒起这个该死的时空,该死的古代来,心中对于刘玲珑的这些亲人不免有些腻味儿,接二连三的过来找麻烦,真当她是个软杮子,哪个都要过来捏两下了。   “不知刘老爷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玲珑这会儿也想通了,懒得再去耍那心思,这刘管事应该恨她入骨了,肯定会一心想着收拾她,而自己势单力薄的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样也是打不过面前这些三大五粗的人,她索性也懒得再去绕弯子,直接便问了出来。   刘管事阴阴的笑了起来,上回玲珑告了他状之后,回头他便被王管事的给从外院采买的管事位置上给摘了下来,反倒让他专干一些打杂的活儿,不止没有油水可捞而且比起以前还不知累了多少,他心中确实是恨玲珑的,只是一直没有逮着机会来找她,可没料到这会儿得来全不费功夫,刘家人主动找到他,说要卖个死契丫头到王家,赶过来看时倒正巧凑着遇到这刘玲珑了!   “刘姑娘说话倒也痛快!”刘管事拍着手掌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指着瘫在地上的魏氏便道:“刘家人说要卖个粗使丫头到王家做贱活儿,我之前倒当是哪个姑娘挨不下去要签死契了,没料到竟然是刘姑娘你。”刘管事说到这儿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玲珑看,满脸的得意之色。   玲珑脸色先是一变,接着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她没料到刘家竟然真敢将她卖出去,而且还是签了死契,这摆明是不给她留一条活路了,刘家一群人全部都是该死的!玲珑这会儿心中又急又怒,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奴婢便是属于贱籍,是半点儿人权都没有的种族,地位与之那不会说话的畜牲也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像她这种签死契的,便是被人打死了,也无处喊冤,一辈子由着人拿捏,被人随意凑对,生了孩子还得当奴婢,实在是惨得生不如死的,刘家这群不要脸的东西,竟然生出了要将她卖给人做丫头的心思。   “刘管事倒是说笑了,我竟然不知道,哪个有本事的,竟然敢随随便便就将良民卖为贱籍。”玲珑冷冷望了坐在地上,目光躲闪的魏氏一眼,看她血流如柱的手背,这会儿只恨自己刚刚出手太轻了,没有将她一只手给弄下来,这魏氏之前唤了马神婆过来收拾自己不说,如今竟然领着人要过来将自己给卖了。   魏氏被玲珑这样一瞧,看她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的煞气,顿时吓得浑身僵硬,一股凉气直直的从脚底开始往心中窜了过去,结结巴巴便道:“玲珑,这,你爷过世了,你知道的,我们也是没法子,你爷还等着下土呢,棺材钱跟寿衣,我,你奶也是逼急了,算我们对不住你的,下辈子再偿还了……”   “我跟刘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来卖我?我欠你们什么?”玲珑这会儿实在是心中暴怒已极,看着装出可怜兮兮模样的魏氏便道:“我跟刘家一无瓜葛二无关连,要真让我做好事,埋了刘有才,那也成,不用等下辈子来还了,将你那儿子与刘宗金一块儿随我到王家去做奴为婢便成了。”   “那怎么行?”魏氏一听到玲珑打起了自己儿子的主意,也顾不得自己之前被玲珑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寒了:“那可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忍心,况且我们家三郎是刘家的男儿……”   “你也知道是刘家的,刘有才既然死了,他当孙子的怎么不该尽孝了,否则也不怕天打雷劈打死了他!”玲珑这会儿盯着魏氏笑,直笑得魏氏心中发寒的同时,又听她诅咒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哆嗦,手背又疼,可莫名的又觉得有些害怕,不敢像以往般去骂玲珑,只小声争辩道:“他到底是个男孩儿,怎0么能与姑娘家相比。”   魏氏说这话时声音压低了些,但众人仍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刘总管本来说出玲珑已经被卖到王家的事儿便觉得心中畅快,这会儿见这妇人与玲珑斗嘴,更是乐得看她笑话,巴不得看到玲珑痛不欲生的害怕表情,哪里又会制止了她们或者催着她们走的,只站在一边瞧热闹,恨不能她们再吵得凶悍一些才好。   ps:   第三更~~~~ 第77章 救命   “哦~你生的儿子不得了,是个能传宗接代的,那你是女人啊,我瞧着你年纪也不老,真有孝心,挣皮肉钱给刘有才下葬,不是更人人都要夸你忍辱负重?”玲珑这话音一落,魏氏不料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又羞又气,指着玲珑半晌之后才捂着脸,恨恨的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便是名声了,魏氏平日再有心计,可被人说到这个,也会觉得羞恼,尤其是她最近一直想找玲珑报仇,可三番两次的出了主意也没将这死丫头给害着,如今反倒被她奚落,魏氏心中哪里受得了,今日又出来受了伤,这会儿疼痛加上难受,一时间便没能忍得住,‘呜呜’的流起了眼泪来,那眼泪流在脸上还没有好完全的伤口处,顿时疼得浑身哆嗦,哭得更凶了些。   “扑哧”外头突然间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听到这声响时,都不约而同的将脑袋转了过去,玲珑在听到这声音时先是心里一松,抬头看去时,果然见到岳承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这边大门外,手里提着他那支独一无二的长枪,这会儿正看着玲珑笑。他一向沉默冷淡的样子,玲珑还很少看到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亲人没个依靠的,这会儿危难关头,竟然又遇着他出现了,玲珑在看到岳承宗时,便知道自己今日是留得下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险些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刘妹妹,若有其它方法,还是不该出卖人这主意才好。卖人缺德。”岳承宗笑意歇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教训了玲珑一句。他不是头一回出口指正玲珑的,但还是头一回玲珑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不止没有觉得郁闷,反倒觉得想笑的。岳承宗说卖人缺德,也不知道他是在指自己刚刚替魏氏出的主意,还是在暗指那刘家人。   “你是谁?”刘管事的眉头皱了皱,他正想瞧玲珑害怕哭泣的样子,以报自已当初因为她之故而被王家那大管事儿给责备打发的仇,这会儿没料到竟然冒了个岳承宗出来:“哪家里来的孩子,不要管大人的闲事儿。自个儿回去找你娘吧。”   岳承宗没有理睬刘管事的话。反倒是提着长枪朝院里走了进来。路过门边时沉默了半晌,目光四下里看了看:“门又被撞坏了?”   一个又字,更是让玲珑心下笃定。知道昨儿晚间就是他给自己将门修好的,想到这些,心中怨气倒是消了几分,不免又生出几许感激来,点了点头就道:“今儿这群人一来就说是刘家将我给卖了,真是笑话,凭什么刘有才死了,我得卖身为奴给他下葬,也不瞧瞧他凭什么,受不受得住。”玲珑说到这儿时。脸上露出几分轻蔑之色来:“我跟刘家早就没什么关系,当初刘有才险些将我这个孙女儿打死,便当我当时就死了吧,如今倒是好笑,一没银子又回来,当我是他们家养的猪不成。”   岳承宗听得出来她这会儿其实已经是气极了,虽然外表看着还算平静,但他对于这姑娘性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要是真将脾气给发出来了,那恐怕事情倒是不大,但她现在闷在心里,反倒露出平静的模样来,那便证明她这会儿看起来越平静,其实心中便是已经气得更狠了。   “这位大叔,你也听见了。”岳承宗顿了顿,才转头看着刘管事道:“我与刘妹妹是一个村里的,知道她跟刘家根本没什么关系,是不是哪儿弄错了?”他说到这儿,又接着道:“我看这位大叔也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该知道赵都王朝的王法,若是强行逼良为贱,那可是犯法的。”岳承宗这话一说出口,刘管事的倒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确实是恨玲珑当初害了他,不过再恨玲珑,再想看她倒霉,报自己当初那个仇,可也犯不着同样用自己犯法来去报,若真像这少年所说的,这刘玲珑跟刘家无关,自己要真将她强买回王家去,要是惹出什么大事儿来,恐怕王家饶不了他。   王家最重名声与气节,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胜似性命,也正因为如此,上回玲珑一闹起来时,王管事想也不想便将他给收拾了来给一个小丫头赔罪,这样的做法也是王家多年来在这四周名声赫赫的原因,要是知道自己强买人为奴,惹出官司,到时就算米已成炊,刘玲珑自己要倒霉便罢,可要是连累了他,别说不能回到以前的当管事时的日子,最后说不定王家为了名声,连自己这条命也要给填进去了。   这样一来,这刘管事自然有些犹豫了起来。一旁魏氏看得分明,不由暗骂岳承宗这个搅局的小东西,一面忙道:“刘老爷容奴家说两句。这刘玲珑是奴家二叔留下的女儿,奴那二叔命薄,早早儿的便去了,如今公公过世,只等银子下葬,刘玲珑是公公的孙女儿,老爷说,这人刘家卖不卖得?”   “什么你家的我家的?”玲珑恨不能咬这魏氏两口,瞪着她就道:“你说是刘家的就是刘家的,你将我爹唤出来问问看,我是不是刘有才的孙女儿,你将刘有才带过来问问他,看我是不是刘家的人。”魏氏一听这无赖的话,顿时傻了眼儿,这两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要到哪儿去唤人来证清白,刘玲珑这死丫头以往的胆小懦弱哪儿去了,现在竟然开始耍起了无赖来,这还真是以前那个刘玲珑了?   要不是自己都被驱过一回邪,魏氏还真要怀疑这刘玲珑是不是当真被那东西附了体了,要不怎么一个人性格怎么会变得这样大?但这会儿她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魏氏到底还有几分小聪明在,不是方氏那个一根筋只知道恶毒在表面的妇人,心里焦急了片刻,眼珠转了转,却又回过了神来。   自己干什么要跟这小东西讲什么道理,反正只要自己说她是刘家的,她就是刘家的,她一个小孤女,莫非还有哪个愿意给她出头不成?到时将人一捆,送到刘家便罢,村里那些人不关他们事儿的,又没什么好处,难道哪个还要给她出头不成?还与她扯这些做什么!魏氏一回过神来,连忙便道:“刘老爷,这死丫头是糊涂了,连亲爷也不认,也不怕往后没脸见她爹,您将人给捆走吧,有什么事儿,我们刘家担着!”魏氏深怕这刘总管不肯将人带走,又见到他刚刚有些犹豫的脸色,索性咬了咬牙,拍着胸脯开始保证了起来:“这死丫头是我那二叔的闺女,这事儿村中人人都可以做证的,我爹现在等着银子下葬呢,这事儿说到哪儿去,卖她都没错的,她就是告到官府,也绝对连累不了老爷。”   魏氏都这样讲了,人家将责任也担下了,刘总管要是不趁着这个时机收拾玲珑,他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因此魏氏刚一说完,他便点了点头。玲珑一听魏氏这话,翻了个白眼儿,果断的站到了岳承宗身后,她动作灵敏,岳承宗不由扯了扯嘴角,这会儿任他再沉稳,也忍不住想说玲珑几句,可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时候,要说话也不该是现在,索性不出声儿了,也挺了身,将玲珑护在身后,一边将手里的长枪挽了朵银花儿,又‘咚’的一声杵到了地上。   光是听声音,便能听得出来岳承宗手中的钢枪份量不轻,而他竟然提着毫不吃力的样子,刘总管先是吃了一惊,看岳承宗这架势,不免有些犹豫,那头魏氏却怯生生道:“岳大郎,你赶紧让开吧,你虽然习过几年武,但到底是个孩子,等下受了伤,让我怎么可与你娘交待?”魏氏表面看似是在担忧岳承宗的样子,可实则话中却像是在给刘管事的递意思,那刘总管自然听了出来,魏氏这话是在提点他说岳承宗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双拳都难敌四手,自己这些人一涌而上,还不信他一个孩子能挡得住,乱拳都能打得死老师傅了,一个岳承宗再能耐,也肯定敌不过这些人。   想到这儿,刘管事顿时笑着冲魏氏点了点头,一面就招手:“将人带走!王家正缺下人,要是将人带回去了,回头我请各位吃壶酒!”刘管事当初在外院做采买多年,手里倒是存了些钱,他现在倒不在意洒些小钱出去,关键是他想要出了当初因玲珑之故而吃了亏的那口恶气,为了能报那仇,他就是倒贴些钱出去也乐意了!   众人一听到这话,顿时都答应了一声,磨拳擦掌的都笑着吆喝了起来。   虽然知道岳承宗力道不小,但玲珑看着这架势依旧有些担忧,想了想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岳承宗的腰,细声道:“岳大哥,你行不行啊,要不咱们逃吧。”   ps:   第一更~~~~今天还差一张小粉票就是三更啊~~~~~再求一求小粉票吧… 第78章 之恩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被姑娘问行不行的,就算是岳承宗现在年纪还小,依旧不爱听这话,闻言一下子便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你呆着!”逃能逃到哪儿去,逃得了和尚逃不脱庙,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有勇气逃出这大河村,可她到时一到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人护着,又在外头没有户籍,那便是黑户,简直比奴婢还惨!这姑娘平日瞧着挺聪明的,可这会儿倒是看了出来,想事情还是不稳重,多少得需要人照着。   要不是自已今日天不亮便过来守着,恐怕她还真要吃大苦头了。岳承宗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应该多照看着这姑娘一些,而不是像母亲说的应该离远一些,才是对她好。心中有了决定,岳承宗表情更显得坚毅了一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玲珑虽然与岳承宗相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对于他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岳承宗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证明这些人他能解决得了。提起的心这会儿才真正彻底放下了,玲珑听话的站得远了些,看到那刘总管吩咐众人冲了上去,岳承宗却是拧起手中的长枪轻轻一扫,那冲在最前头的一个人便身体被枪身拦腰扫了起来,岳承宗力道却不减,直接将人给扫飞了出去,直到撞到院里堆着的杂物等,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儿才停下来。   一些放在屋檐下的木桶等物飞得满院都是,这会儿猴子们不乐意了。平日里这些收拾院子的杂事儿都是由它们来干的,而一旦下着雨,猴子们脚淋湿了,玲珑是要让它们非得洗个干净才能进屋的。这会儿见到东西被这人砸飞了,等下还要去收拾一道,猴子们顿时发怒了,‘吱吱’叫着冲了上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木块儿砖头儿等物一股脑儿的往这人身上砸,有些气愤的还扑了上去,那爪子就往人脸上挠。   那人嘴里不住发出惨叫与求饶声,刚刚岳承宗出手时还留了几力气,没真将人给打晕,虽然摔出去时看似力道重。但其实那人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这会儿猴子们一上。掐的掐,抓的抓,有些还用嘴咬上了。那人不多时惨叫了一会儿,接着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了。   刘总管吓了一大跳,头一个跑在前头的人下场还摆在那儿呢,这群山猴子本来就野性未驯,除了平日对玲珑温顺听话,对别人可没这么客气的,直打得那人躺在地上死活不知了。魏氏看到这情况,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便惊呼:“哪儿来这么多野猴子?”   她不说话还好,玲珑想不起她来,一听到魏氏说话,这会儿恨得极了,想也不想喊冲猴子们喊道:“将她给抓住!”   猴子们对于一些抓、拿、采等动作的话听得是最熟悉的,因为平日玲珑吩咐它们做事儿时就会说这些话,这会儿一听到抓字,顿时众猴儿都明白了过来,扔下地上已经被打得满脸血花子的人,一下子就冲魏氏一涌而上。魏氏脸色顿时变了,她脸上前两天才刚受过伤,已经被家中刘志寿嫌弃得不行了,这群猴子打架专门打人脸,要是给她留下什么印记来,她不如死了算了。可恨这刘玲珑不知怎么回事儿,性格变了就不说了,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这么大一群猴子来,魏氏心中一面诅咒着,一面却不敢停留,连忙就要爬起身来。   她动作虽然已经够快了,但到底手背受了伤,再加上慌乱,还是迟了些。再加上猴子们动作又灵敏,一下子蹿过去,有人飞跃过去吊着魏氏头发,便开始拉扯了起来。魏氏这下子可算是吃足了苦头,她虽然想还手,但猴子们数量太多了,再加上这些小东西动作灵活,抽她一下便跳开,让她逮都逮不着,偶尔有逮到一个,但猴子们毛发短,她抓不住,不像猴子抓她头发,一抓一个准,再加上猴子皮毛厚实,魏氏挠过去的手指甲根本抓不破皮,这样一来魏氏自然吃了大亏。   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装模作样的,忍不住抱着脸就哭了起来。原本好端端一场抓人的事儿,一下子便成了场闹剧,因为有了岳承宗在的原因,玲珑知道自己不会被抓走了,心里不再担忧,倒将这事儿看成了笑话一般,瞧着魏氏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了好了。”刘总管一看岳承宗不像是个好惹的,那小子可不像之前魏氏所说的只学过几年功夫,年纪还小不足以忌惮的样子,能轻易便将一个成年男人挑飞,而且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像是根本没尽全力,刘总管便不认为自己一群人就算上了能逮得住他。自己到时受伤就不好了,更何况他手里有银子,又不一定非得要买这刘玲珑而已,虽然与她有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不一定非得在这儿跟她死磕上了,往后再慢慢找机会就是。   想到这些,刘总管心中自然生出退意来,连忙摆了摆手,一边退了两步:“我今儿不带走人就是了,小兄弟,大家又何必伤了和气。”   要是他刚刚说这话,自然是有诚心的,现在吃了亏才知道讲和,玲珑撇了撇嘴,还没有开口,岳承宗便已经淡淡道:“不止是今儿带不走,以后也带不走。”   一旁魏氏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满脸被猴子抓出血道来,疼得呲牙咧嘴的,这会儿险些哭出声间来,闻言便火冒三丈:“姓岳的,你跟刘玲珑这死丫头是什么关系,要你来护着她,你凭什么!”魏氏这会儿浑身都疼,害怕加上愤怒,让她的身体开始哆嗦了起来,她一惯爱装模作样,这会儿倒是头一回恨自己以前装得太狠了,恨不能此时就跟那方氏一般,满地打滚诅咒起玲珑来才好:“你俩是个什么关系,小东西,年纪不大,倒知道勾搭男人来了,让人来替你出头,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呸……”   开始时魏氏说这些话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说到后来,愤怒之下倒是越说越严重了,污言秽语的骂个不停,岳承宗手掌紧紧握成拳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玲珑一眼,他年纪到底还不大,平日虽然也沉稳,可到底岁数还不到,尤其之前又一直担忧这个问题,现在听到魏氏骂这话了,他顿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深怕玲珑因此而受伤,毕竟他母亲说过,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要是哪个女人被人这样骂了,说不得寻自尽都有可能的。   出乎岳承宗意料之外的,玲珑既没有哭也没有红了眼圈,反倒是冷笑了一声,拧了裙摆飞快的跑到了魏氏那边,抬手便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也许是太吃惊了,魏氏没有料到玲珑会有勇气敢打自己,因此捂着脸一下子就愣住了,嘴里的骂声也顿时嘎然而止,呆呆的望着玲珑说不出话来。   “岳承宗,你看到没有?”玲珑打完了人,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掌心,指着魏氏就道:“人家若是骂咧不休的,不要跟她多说,直接将她打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了,她自然就不敢骂人了。”   她一句话音刚落,岳承宗顿时有些凌乱了起来:“你,可是她……”这孩子以前受的教导一向是循规蹈矩的,哪里见过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吃惊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不止是他说不出话来,连魏氏都呆得忘了嚎哭大骂。玲珑冷笑着看了魏氏一眼,又接着道:“你不是学武功的嘛,学武的人就该不拘小节,跟她讲什么道理,不知道女子与小人难说清?”   “可是……”岳承宗倒是知道了这个道理,刚刚从玲珑的动作他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知道是知道,他一向被母亲教导要明事理,现在一时之间对于玲珑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玲珑却又甩了甩已经不那么疼的手掌,反手又抽了已经呆滞住的魏氏一下:“拳头就是道理,你打嬴了,怎么说都可能!要是打不嬴,你浑身长满嘴也没用!”   “刘家不就那样?要不是有你帮我,他们还不是想将我卖了便卖,谁跟我讲什么道理?”玲珑说到这儿,看着有些呆滞的岳承宗道:“你说是不是?”   确实也能这样说。岳承宗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虽说他总觉得玲珑这话有哪儿不对劲儿的,可细细想想,她说的又没错,要不是她孤单无依的,没个依靠,刘家也不至于将她当成牲口似的想卖就卖了,而且卖的还是死契,根本不给人留活路,要是这姑娘父母还在世,刘家怎么也不可能干出缺德事儿来。岳承宗觉得玲珑这话没错,可隐隐又觉得她说的话跟自己母亲不大一样,但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又好像说不出来,最后想不通,也不想了。   ps:   一般来说更新时间是下午五点、七点,如果有加更,就是下午两点、五点、七点,另外有加更,就是八点、九点,依次类推~~~~~~今天还差一张小粉三更~~~~ 第79章 道理   “所以说,只要拳头大的,才是道理。”玲珑说到这儿了,又笑了笑,转头盯着魏氏来:“三叔娘,你说对不对?”   她这会儿脸上带着笑意,少女杏仁儿似的大眼微微弯了起来,笑出两汪清泉来,可魏氏却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发寒,她不过片刻功夫没有说话而已,玲珑手掌已经举了起来,又威胁似的问了一句:“三叔娘说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魏氏一看她又要打人,刚刚玲珑就真敢动手打她了,现在又举起手,魏氏可不敢再像之前一般以为这死丫头不敢动手的,如今一听她威胁,忙不迭的便点起了头来。   岳承宗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那头刘总管眼皮也跳了跳,双手合手拱了拱便道:“之前是我受这刘家哄骗,如今既然刘姑娘跟他们是不相干的,我自然不敢随意买卖。”   “那就好。”玲珑听到这儿,那颗心才真正算是落回了原地,但她之前得罪过这刘总管,也怕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到时他若是又折回身来,岳承宗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恐怕那时才真麻烦。想到这儿,玲珑动了动,又接着笑道:“我下回去王家时,可要问问王大总管,看是不是贵府现在缺下人了。”   她话虽说得客气,但却是有威胁的意思,刘总管哪里听不出来。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乡下的小丫头而已,三番两次的碰着她不止自己没讨到半点儿好处。反倒都有把柄落她手里了,偏偏她还一点儿也不怕自己。刘总管知道这小丫头到时要告状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王家那位大总管本来就是极为重视名声的,要是知道这事儿。恐怕不管他对还不是不对,为了王家声誉,倒霉的恐怕会是他,毕竟他是王家的下人,而刘玲珑却不是。   想到这些,刘总管苦笑了两声,恨恨的瞪了这会儿正跪坐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魏氏一眼:“刘姑娘请放心,这事儿是我的错,刘某虽然不才,但也能用性命起誓。以后绝不敢再过来打扰姑娘了……”这个时候的人对于誓言还是十分看重的。玲珑听到这儿。面色才缓和了一些。事实上她就是不相信也没办法,毕竟自己又不可能将这刘管事的如何,既不能杀了他。也不能在这会儿打了他更将人给得罪死了,倒不如就此借台阶下了。   毕竟她就算是想要报仇,也得一个个的接着来,追根究底,这事儿的根源还是出在了刘家人身上。   “那就好。刘总管这话也让我一个小孤女放心,不过刘总管虽然是受人蒙蔽了,但我这门……”玲珑话音刚落,那厢刘总管便已经松了一口气,大方道:“这门是我让人给撞坏的,自然该让我来赔。”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二十文钱来,朝玲珑伸手递了过去:“钱倒是不多,算是给姑娘赔罪了。”   事已至此,刘总管也算是个聪明人,又识时务,态度还好,玲珑自然点了点头,岳承宗看她同意了,也将长枪一收,不再是之前防备的姿态,刘总管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那昏倒地的收拾着抬起来了,慌乱就出了门去。   院子中人都走了,只剩了一个浑身无力,头发又被猴子们逮着的魏氏想走也走不脱,这会儿正惊恐的看着玲珑笑嘻嘻的蹲下了身子来,连忙便警惕道:“你想干什么?”她说话时声音有些尖利,看到玲珑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想到刚刚她打自己时冷着脸的模样,魏氏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什么长辈的脸与体面了,慌忙便哀求道:“好侄女儿,好玲珑,你想想,你爹娘当初过世时,是谁哄着你的?我好歹也是你的三娘啊这玲珑。”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这个玲珑便为以往的原主感到同情与可惜,刘有才那样的人占了她的房屋让她无家可归便罢,刘有才到底已经死了,也得到了报应,而原主虽然被抢了银子,不过她早就知道刘有才不是个什么好人,只是害怕而已。可这魏氏,当初装的一副同情怜悯的样子,在原主失去了父母伤心无助时,便将她当成了依靠与家人,谁料这个妇人在骗了她的银子之后,便翻脸不认人,说话刻薄不说,这种骗人感情的行为,实在是比刘有才那种不要脸的更无耻百倍!   “哼。”玲珑看着魏氏,她如今脸上还带着伤口,头上包扎着,应该是那日晚间被砖头儿砸的,右手血肉模糊,满脸的血印,头发散乱着,一脸惊慌之色,早没了之前骗原主时的模样,魏氏脸被抓花了,她原本容貌清秀,又最爱的是装模作样,如今恐怕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处罚。玲珑记忆中依稀记得魏氏最得意自豪的便是她长得跟方氏那样的乡下五大三粗的女人不同,她因为容貌清秀,又惯于装模作样,在这乡下里,可算得上一个难得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刘志寿娶了她之后,对她一直不错。如今她容貌毁了,她跟方氏等人也没什么不同了,甚至那脸瞧着以后还要更吓人一些,看她再用什么来假装。   想到这儿,玲珑不由笑了起来,也懒得再跟魏氏计较了,扬了扬眉头就道:“我就只得一个孤家寡人,要是惹了我,大不了我跟你拼命就是,我什么都没有,三叔娘还有儿子呢。这一次我就当看在以前的份儿上算了,不过下回你要是再过来,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魏氏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又看到她目光中带着的冷意,想到她刚刚打自己时的狠劲儿,顿时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连忙点了点头。   “还不走?”玲珑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头。魏氏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连忙点了点头,嘴里道:“就走就走。”说完,一边撑在地上,一边吃力的爬起身来,后头猴子们看她一动,又给了她几下,魏氏也不敢还手了,连哭带跑的很快便出了门去。   院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玲珑这会儿站在门中衣裳都湿了大半,看岳承宗身上的衣裳也湿得差不多了,她也没理那已经破了个大洞倒在地上的门板,反倒朝岳承宗道:“岳大哥今日又救了我一回,外头下着大雨,到屋檐下躲躲,擦擦身体吧。”   她想通了,不管岳承宗之前怎么说怎么做,可他到底救了自己好几回那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底,除了玲珑心中有些古怪奇异的不甘念头之外,岳承宗不止不欠她的,甚至还救过她好几回,她还反倒要埋怨,实在也太没道理了些。想通了这些,玲珑也不像以前看着岳承宗都是别扭了,她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怪异感,反倒看着岳承宗正色道:“我知道岳大哥是个好人,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世上多的就是不讲道理的人,跟他们说这些是完全没用的。”岳承宗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就提起了这个,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玲珑心情不怎么好,因此沉默着点了点头,一面替她将门板给扶了起来,一边没吱声儿。   玲珑也不用他说话,只是又接着道:“我之前有些任性了,在这儿给岳大哥赔声不是。”她道了歉,可不知为何,岳承宗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场面一时冷静了下来,只听到周围沙沙的雨声,正有些不知所措时,门边却传来一丝细碎的声音,两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朝门外望,门口处不知何时一个穿了素色上衣,下身黑色长裙的妇人这会儿正撑着伞站在那儿,半张脸孔挡在了伞里,一道略带了些怒气与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承宗,还不回去!”   伞渐渐往后头挪移,姚氏的面孔露了出来,一脸的正色与森然,似是还夹杂着一丝的怒气:“母亲早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她看也没看坐在屋檐下的玲珑一眼,只冷冰冰的盯着满头雨水的岳承宗,看他紧抿着嘴唇,有些倔强的样子,顿时一股怒火从心里涌了出来:“回去给我跪在你爹灵前,跪到明日,三天不许吃饭,看看你干的是什么!”   “岳大娘……”好歹岳承宗今儿也是帮了自己的,玲珑哪里能看他为自己受过,连忙就要解释,谁料姚氏却是目光朝她转了过来,抿了抿嘴唇:“刘姑娘,这是我们岳家的家事,还望你不要插嘴才好。”   玲珑这会儿正是心情不顺的时候,要不是岳承宗帮了她,姚氏一来便站在她屋里教训儿子的举动无异于是在打她脸般,她才不乐意管这事儿,现在又听到姚氏毫不客气的话,顿时冷笑了起来,挑了挑眉头,看了岳承宗一眼,冲他挤了挤眼睛,这才看着姚氏笑道:“岳大娘说的是哪儿话,你的儿子,当然我不敢管教着,大娘要打就打吧,反正打死饿坏了,又不是我来心疼。” 第80章 教育   姚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一旁岳承宗却是看玲珑冲自己眨眼的样子,又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自然知道玲珑这样说除了是要气他母亲之外,余的本来是想给他求情的,但这小丫头可不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她说了不让自己吃饭,那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吃饭的,玲珑这样说不止不会让她心疼,说不得处罚还要更重一些。   “承宗,还不走!”   那头姚氏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再也没有第一回 见玲珑时的笑意了,反倒变得极其凛然严肃,看上去倒真让人有些犯怵,岳承宗回头看了玲珑一眼,这才冲她点了点头,提了手中的长枪,默不作声的跟着姚氏一块儿出去了。   等这两母子一走,玲珑这才指挥着小猴子们收拾了院里,一整天的时间,又都忙着替小猴子们洗澡了,忙了下来倒没功夫去想岳承宗以及白天的事儿,难得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时,外头天色早就亮了,岳承宗正靠坐在门坎边,外头下着雨,他大半身都湿了,那两扇破门替他挡了大半的雨,给他空出一小段儿干净的地方来。   玲珑看到他坐在门口时,顿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洗漱,连忙先将人给召了进来:“岳大哥,先进屋里坐一会儿。”   她一边喊着,那头岳承宗也就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他也没想自己为什么会自然的便走进这小丫头屋里,要是换了其它人。照理来说,为了避险他应该会过门而不入的,就是进了院里,也不应该进屋才是。可刚刚玲珑喊他喊得自然,岳承宗进也进得自然,进了屋里坐下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屋中没有人影,只有一堆猴子们还挤在地上睡得正香,反正进都进来了,岳承宗也没想过要出去,反正玲珑生病那几天,他也是进屋里来过,又不是头一回进来。要有什么可看的。早就看到了。不过这屋子跟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兴许是天冷的原因,床板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一床被子正乱糟糟的扔在上头。有一截落到地上了,被几个怕冷的猴子紧紧撰在手里。岳承宗看到这情况时,忍不住咧了咧嘴,一边放了手中的长枪,一边忍不住替玲珑整理了起来。   他是一个认真严谨的性子,自小又被教得极有条理,等到玲珑在外头洗了脸,又摸索着将粥已经煮上进来时,屋里已经被岳承宗收拾得好像完全变了个模样般。   照理来说身为一个姑娘家,收拾起东西来应该比男子更有条理的。不过玲珑瞪大了眼睛看到岳承宗片刻功夫就将自己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岳承宗见她这模样,心下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玲珑倒是觉得没什么,初时吃惊之后,便很快将这事儿给放下了,毕竟在此时男人会收拾是被人认为很奇特的事情,可要换了在现代,别说收拾了,就是洗衣做饭也不是没人会的,实在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岳大哥吃早饭没,我煮了粥,等下喝一碗吧。”玲珑本来这话只是客气的,谁料看到岳承宗摇头时,倒真是有些吃惊了:“你娘昨儿说让你三天不吃饭,还真没给你吃?”   说得姚氏就像是在虐待他一般,岳承宗忍不住失笑:“我娘性格严格,可她并不是坏人,她老人家只希望我能更有出息一些。”   “有出息就是当兵报国,为国尽忠吧?”玲珑说到这个,实在是有些不以为然。岳承宗救过她几回,玲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性子,可要怎么才能报恩,她实在一时间也没有个章法,岳承宗好像除了一个核桃仁儿之外,没什么是需要她的,这家伙少年老成,而且又懂事认真,除了性格死板了一些,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优点的,再者说了,人家又不缺吃不缺穿,如今连未来媳妇儿都有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报答的。想到岳承宗有了未来媳妇儿,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发酸,但玲珑也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听他提姚氏,一个念头倒是涌了上心头来。   岳承宗在钱财东西等方面不需要她怎么报答了,可她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帮助他的,至少玲珑前世时还读过多年书,就算琴棋书画不一定能比过当代大儒,可一些为人处事儿的道理,怎么也该比岳承宗强吧?他一个少年,再者从小又只由他老娘带到大,教他的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他去战场送死,指不定这家伙还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呢,以后他这样性格的人,万一遇着背后捅刀子的,说不定要吃大亏,她可以教他一些小计谋,虽然不敢与那些大阴谋家相比较,可与岳承宗这样只知光明磊落的人比起来,她可是阴险得多了,没见魏氏这样的人也在她手头上吃亏了么。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她说不定还能因为长时间的相处,而打消了岳承宗往后想不开的念头,保什么赵都皇朝啊,什么为赵都王朝送死才是光荣的,他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那根本说不定不是他的志愿,而是他老娘的,只不过他是被姚氏强迫了而已。   想到这些,玲珑顿时精神一振,也懒得再跟岳承宗争执什么姚氏是好是坏的话了,连忙踢了踢一旁睡得正熟的小猴子,一边吩咐:“给我拿两根凳子过来。”   一听到拿字,小猴子们听倒是听懂了,但这些小东西却有些不乐意,人家睡得正熟,被人踢醒就不说了,一醒来不是说东西而是被吩咐做事,猴子就是再听话也有些不高兴了。但玲珑早有准备,抓了一大把花生出来,洒得满地都是:“哪个先抢到,哪个多吃。”   猴子们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但那花生扔地上众猴儿却看到了,刚刚还懒睡着不肯起身的猴子这会儿一窝蜂的全跑了起来,一时间挤得不可开交,逼得岳承宗跟玲珑两个人不由自主的躲到了角落里,岳承宗苦笑了两声,这屋里地方本来就不大,玲珑被猴子们一挤,她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这会儿歪歪斜斜着要倒,不得已赶紧伸手将她给拉住了,又怕猴子们没个轻重,索性将她半扶在怀里,一边就道:“为国尽忠乃是身为赵都王朝子民的本份……”   “尽忠可不是喊着好玩儿的,有可能连命都送上了。”耳边全是猴子们‘吱吱咕咕’的声音,玲珑提高了音量一些,喊道:“再说你瞧瞧,天下民不聊生的,这改朝换代本来就是……”她话没说完,岳承宗已经满脑门儿的冷汗,也顾不得自己行事是不是有些冒犯了,干脆伸手捂着这胆大包天的姑娘的嘴,又怕她挣扎,索性死死将人搂在了怀里。   “祖宗,这样的话你也敢说,是不是不要命了。”岳承宗嘴角不住抽搐着,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玲珑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编排皇上,那可是大大的死罪,也幸亏是自己听到了,否则到外头一说,她非得惹来大祸不可。   岳承宗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事儿给她兜着了,照理来说他一心为国,听到有人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就算不将那人抓进牢中问斩,也该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可细细想来,玲珑说赵都王朝不好这都不是头一回了,可偏偏岳承宗第一回 听到了心里浮现出来的头一个念头是让她别胡说便罢了,这回又听到了,瞬间的反应竟然是将人死死捏住,不准她再说,就怕她有大祸惹上身来。   她说了自己的国家君父的坏话便罢,可为啥自己不止没有觉得愤怒,还反倒深怕她出事?岳承宗心里想不通这个念头,但他想不通便不敢去细想了,少年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他要是再想下去,指不定他老娘会发疯。   玲珑被岳承宗死死搂着,他手又紧紧捂在她脸上,这死人,自己力气大不觉得,玲珑瞬间觉得自己鼻子都快移了位,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是比力气她比不过岳承宗,因此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挣得开,反倒被搂得险些快断气了,逼不得已只能费力的张嘴狠狠咬了岳承宗一口。玲珑自个儿倒是觉得她已经使尽了浑身力气了,但在岳承宗感觉来,倒像是有个软嫩嫩的湿润的东西咬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他自小习武,掌心中不少的厚茧,手掌又结实有力,这样一来更衬得那小嘴儿软嫩得不可思议。   他只觉得掌心痒痒的,岳承宗本来应该放开的,可本能的心下里又实在不愿意放过这样的触感,他甚至想要伸手将这种感觉永远抓在掌心里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玲珑本来努力的想咬他,可是这家伙手掌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让她不止没有咬得动他的手不说,反倒是让自己牙齿都咬得有些发酸了起来,刚不想咬了,岳承宗手掌已经将她脸捏得更紧了些,这会儿想咬也咬不动了。 第81章 道理   这完全就是仗着自己浑身力气的欺负人!玲珑鼻子都感觉快要歪了,反倒不挣扎了,赌气似的憋着呼吸不动弹。   她不再挣扎了,岳承宗轻松了下来,反倒能感觉到手掌下那细腻的触感来。这些日子以来玲珑时常养着身体,再加上她又爱美,每日总会用一些猴子们山间采出来的野果子与一些山药等捣弄成泥敷在脸上当做面膜,本来玲珑年纪又不大,正是皮肤最好养的时候,一段时间下来,虽然仍旧是瘦,外表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一些她与以前不同之处,不止是皮肤细腻了些,不像以前粗黄的模样,那头发也顺滑了不少。   岳承宗自小接触的不是他老娘就是男子等,就是看到过姑娘,也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如今生平头一回摸到姑娘的脸颊,玲珑又不挣扎了,他伸手摸了摸,掌心下那脸蛋儿细腻柔嫩得滑不丢手,如同摸了满手细滑的面粉般,可偏偏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弹性之感。   “捏够了没有?”   玲珑感觉自己脸都快变形了,虽然知道自己咬他不痛,可仍忍不住又狠咬了他一口,被这样一咬,虽然不痛,可岳承宗却仍旧是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跳般,连忙放开了拉住玲珑的手掌,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一下子想要后退,可他身后就已经是墙壁,两人被猴子刚刚挤到一块儿来,现在哪里还后退得了,他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可也感觉脸上隐隐发烧,生平头一回感到心虚,结结巴巴便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会儿玲珑正背对着他。岳承宗心里既希望她转身来,又怕她真转过身之后冲自己埋怨瞪着的眼神,一时间倒有些矛盾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玲珑转过了身来,既没有怨恨的看他,也没有哭哭啼啼让他负责,反倒是揉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抬腿就踢了他一下。   反正挨上一脚又不痛不痒的,还不如被蚊子给盯过了。岳承宗也没有躲闪,老实的任她踹了。这才听玲珑气道:“你是不是想要捂死我。你是不是想要将我脸给捏变形了。” 寚 書 網 W ω W . B ā ο δ Η μ 二 . ℃ Ο m   小丫头个头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岳承宗见她火大,连忙便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他答了一句,才想到刚刚玲珑说了什么。原本有些害羞尴尬的心思一下子全褪了去,表情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刘妹妹,可不能说朝廷的那些话,被人知道是要砍头的。”这小姑娘不是头一回说,便证明她心中其实真是她所说的那样想的,岳承宗一想到这些,都替她着急。   “说什么?改朝换代是顺应时势的。”玲珑揉着脸,看岳承宗着急想要开口的样子,脸颊上的皮肤刚刚被他掌心的茧子刮得生疼,一想到这儿。忍不住又火大踩了他一脚:“万物都有这样的规律,赵都王朝不成了,就该有新的王朝来替代他。你着什么急,说的又不是你……”她话音刚落,看岳承宗又要伸手过来捂她嘴的模样,想到刚刚险些被他折得脖子都断了,连忙就朝一旁别了别脑袋,瞪圆了一双眼睛道:“你敢再捂我嘴,可别忘了,我是个女孩儿家!”   岳承宗本来是真想伸手去再捂她嘴的,可听到她这话,脸上一下子就有些发烫,哪里还敢再伸手过去,眼皮不住乱跳着,那头玲珑见他果然不敢再动手,不由有些得意:“朝代更迭是正常之事,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王朝都被取而代之,赵都王朝莫非还能长治久安不成?”   “那只是因为皇上如今年幼,朝中奸臣当道……”也不知是不是玲珑的侃侃而谈让岳承宗感到有些严肃了,亦或是他也觉得玲珑所说有理,下意识的没有再捂她嘴,反倒辩驳了起来:“我等身为赵都王朝子民,自小深受皇恩,难道不应该尽忠报国,以答皇恩?”   玲珑看他这会儿愿意与自己说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味只知让她住嘴了,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就道:“你说你身为赵都王朝子民,可现在的赵都王朝,不也是取代了前朝而立的么?”玲珑莫名其妙来到这样一个时空,每日都缩在一个小山村里,对于朝廷史事并不如何了解,她甚至说不出前任皇帝的年号,可她却明白一个道理:“难道自天地初开时起,赵都王朝就已经存在了?不也是抢了前朝皇位而已,若是照你这样说,大家还都是前朝遗民呢,是不是为了报前朝之恩,就该打倒赵王室?”   岳承宗自生下来起,他母亲便要他牢记住国仇国耻,戎狄人凶狠残暴,且他的父亲当年还是死在戎狄人手中,姚氏深受丈夫遗训,一心教儿子保家卫国,岳承宗也从小便坚定自己往后长大会为国效力,也一直认为自己深受皇恩,便该尽忠报国,可他还是头一回听到玲珑这种歪论,但不管是歪论也好,还是胡搅瞒缠也罢,可怕的是,他心里开始渐渐的认为玲珑说的没错。虽然岳承宗不是那种心志不坚之人,甚至他一向毅力还远超旁人,但他现在开始认为玲珑没错,既然没错,那岂不是证明姚氏以往说的话就多少有些没道理了?   生平头一回对姚氏以所说的话开始心中生出疑惑来。玲珑看着岳承宗沉默了起来,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怕岳承宗一股倔脾气发作,到时转身而走呢,因为她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是当着一个狂热信徒的面,说人家的信仰有问题了。岳承宗这种从小便被他娘洗脑过的孩子,再加上性情又坚毅,她还真担忧这少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话,没料到他平日沉默是沉默,可看样子也不像是一个没脑子的。   心下一松,试探到了岳承宗是个理智大于冲动的人,玲珑自然便接着说下去了:“再说什么深受皇恩了,每年百姓虽然能租种土地,可却要交各种苛捐杂税,且因年年战乱,许多百姓流离失所,交了税收,尚还不能得到保全,这是为何?每隔三年还要征召男丁入伍,骨肉分离,若是皇帝真的开恩,便不该如此才是。百姓上税,得国家保护,而士兵拼命应敌,却能得荣华富贵相佐,这是你愿打,我愿挨的公平事儿。更何况士兵百姓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哪儿来的?还不是百姓们手中收的税么?”若是一年不收税,国库空虚了,恐怕皇帝都要饿肚子,什么深受皇恩,其实应该算是皇帝享受着百姓们的供养才是。   若是皇帝是个有作为勤劳的,那他自然能相应的担起自己的责任,可刚刚岳承宗却说漏嘴了,皇帝还年幼,奸臣当道。要么是皇帝太小了,不足以把持朝政,要么便是皇帝无能,只知享受荣华,却半点儿事也做不得,只能任由群臣来帮他拿主意。   这样一来,玲珑倒更是觉得岳承宗去参军是个傻事儿。摊着这样一个皇帝,往后半点儿不能做主,岳承宗就算是天大幸运,能闯出一个名堂来,可做得好了,是他本分。做得不好了,随时有可能死,而且有可能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进退都是错。更何况玲珑隐隐觉得岳承宗这样的情况跟前世时历史上她所知的岳飞何其相似,都是一心想要尽忠报国,可最后岳飞就算功劳盖世,最后还不是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玲珑口中所说的道理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讲过,也没人敢胆大包天说皇室的不是,岳承宗头一回听到这话,便如同心中被撞击过一番,久久难以平静。   “不是。”岳承宗沉默着摇头,他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刚与玲珑笑闹时的轻松写意,反倒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他听到玲珑这样说,便下意识的反驳,觉得不是这样的,可他到底怎么样去反驳,用什么样的话去说,岳承宗却又说不出来,他觉得玲珑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的道理以前没人与他说过,玲珑的话与他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相违背,这个一向坚毅的少年突然之间也开始有些迷茫了起来,他忘了自己今日过来玲珑这边要干什么,沉默着出去了。   玲珑没有挽留他,事实上今日自己跟他说一席话,可比请他吃一顿饭,填饱肚子要重要得多了,毕竟这家伙一根筋,要是不明白这些,傻呼呼的听信他老娘那一套,往后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更何况他少吃一顿也没什么,刚刚力气那样大,捏得她脸都快变形了,饿一顿反正也死不了的!哼!   早晨说了岳承宗一顿,玲珑觉得心里都轻松了起来,估计她在得知岳承宗想要参军时便已经有那样的念头了,不过是一直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说出来了,才觉得浑身轻松,干脆下午便进山里泡了个温泉。   ps:   第二更~~~~打滚求小粉… 第82章 担忧   这厢玲珑倒是轻松了,那头岳承宗却越发沉默了起来,上午去练了武,晚上回到家中时,姚氏便发现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她的这个儿子一向就沉默,平日话语并不多,可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默过,姚氏心里只当他是昨儿受了罚,心中凄苦而已,她到底只得一个儿子,虽然平日对儿子严厉,可那也只是因为希望儿子成才。现在看到岳承宗不说话了,姚氏不由就有些心疼了起来,她丈夫早逝,自小跟儿子相依为命,虽然在他面前姚氏一直以来都是严肃异常的模样,可不代表姚氏心中就不爱儿子的,现在看到儿子这模样,姚氏叹了口气,看到儿子在院子里头自顾自舞着长枪,索性便招呼道:“宗儿,过来与娘生火做饭!”   岳承宗在外头答应了一声,收了长枪,又扯了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这才沉默着跟在姚氏身后走进了厨房。   “你爹早逝,娘一介妇孺,实在很怕教得你不好,辜负了你爹的期望,因此从小对你特别的严厉,你不会怪娘吧?”姚氏一面打米清洗,一面便转头与儿子聊天道:“我自小对你期许颇高,又怕你行差踏错,往后无颜下地见你爹,因此处处要求你懂事。”   “孩儿心里明白。”岳承宗沉默着答应了一句,添了把火进灶堂里,火红的光印着他已经有些棱角的坚毅脸庞,折射出一股让人心安的稳重来。他明白姚氏所说的艰难。但姚氏却不明白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已经长大,心中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他开始觉得玲珑所说的话,也觉得。母亲所说的,也并一定就是完全正确的,但现在母亲就在他面前,母子俩许久之后没有像现在一般一块儿说过话,岳承宗心里的动摇渐渐的又开始变得慢慢坚定了起来。   姚氏却没感觉到他心中的挣扎,只是看着儿子日渐褪去稚气的面庞,他脸上好像越来越有一个成熟少年该有的担当,嘴唇上方冒出青影来,代表着他即将成为一个男子汉。姚氏心下宽慰,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我对你自小便有期许。因此对你严厉了些。可娘也是为你好。”姚氏说到这儿。顿了顿:“村中刘姑娘那儿,你便不要去了。”   她话一说到这儿,姚氏便敏锐的感觉到儿子身体一下子便紧绷了起来。表情显得越发沉默了些,自己的儿子她哪里有不知道的,姚氏当初也是过来人,一看抽承宗这模样心下里便有些发慌,但她这一生早年也是丧父,后来又丧夫,独自将儿子一个人拉拨长大,心志坚毅可不比一般的妇人,这会儿姚氏虽然心中有些发慌,但很快的。她便已经强行镇定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般的搓洗着瓢中的米,好像不经意间便道:“你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翻过年便已经到十二,那柳家姑娘本来就比你大三岁,当初你在娘怀中时,你爹便作主与柳家订了婚约,并交换了信物。”姚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围裙上头擦了擦,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的蝴蝶形玉佩来,朝岳承宗递了过去:“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而那柳姑娘更是比你大三岁,俗语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娘不求你出人头地,只要你不要行差踏错,受人迷惑而做出错事儿,我便已经高兴了。只要你成了婚,往后生了孩子,给岳家留了后,我便是即刻合眼,现在也能安心的下地去找你爹了。”姚氏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睛,这些日子以来一向听话的儿子却几次三番的为了刘家那个小丫头做出与他平日性格不相符合的事儿来,姚氏这心里便捉摸着,想早日将与柳家那门婚事给定下了,就怕迟则生变。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中清楚,若真生出什么心思,这孩子又是个一根筋的主儿,死心眼儿,到时不止是害了别人,也是害了他自己。岳家早与柳家订下婚约,她不能毁婚以致让丈夫死了还要蒙羞,因此这几日便将当年那交换的玉佩找了出来,生了想要赶紧让岳承宗将那柳家姑娘娶进屋里来的心。毕竟岳承宗现在不小了,只要成了婚,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从此不再与那刘家小丫头来往,也会好好对待家庭,更重要的是,岳承宗眼见大了,姚氏想让他赶紧留下一儿半女的,往后只要岳家有了传承血脉,岳承宗往后上战场也要安心得多,不用怕岳家绝了后。   岳承宗自小就知道父亲在世时与自己做主立了一门婚事,以前的他并没有想过什么,毕竟婚姻大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那柳家姑娘既能让母亲安心,又能让在地下的父亲安慰,他自己又一向循规蹈矩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一直没有生出过什么抵触情绪来,儿女的姻缘之事儿,都是由父母订下,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不知为何,现在听到姚氏说起要早日娶了那柳家姑娘时,岳承宗一下子便惊呆住了,他下意识的没有伸手去接姚氏手中的玉佩,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了起来。   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玲珑,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若是玲珑知道他要娶别人了,那小丫头是不是不会理解他了?往后他娶了柳家的姑娘,而玲珑像柳家姑娘嫁给自己一般,嫁给别人。这个念头一生进心里,岳承宗心一下子便直直的沉了下去。   姚氏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沉稳刚毅的儿子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他自小便像他的爹,他爹当初便如同他一般,高大魁梧,两父子甚至沉稳的表情都十分相像,姚氏看到儿子,便想到了早去的亡夫,脸色顿时渐渐变得伤感了起来,她知道,儿子这是已经生出了心思,他现在不明白,以后等他长大,识了情滋味儿,总是会明白的,等到那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怪自己今日逼他如此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姚氏心中丈夫的身影好像又出现在脑海里,如同看到了当初他与那柳家的柳长生相互之间称兄道弟,订下婚约时的那一刻,姚氏脸上的伤感慢慢收了起来,渐渐开始变得严厉:“宗儿!”她突然大喝了一声,看着岳承宗像是才醒悟过来一般,姚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在此时儿子的心中,总归还是听她话的,可越是因为儿子听她的话,姚氏便觉得心中越是为难,不过想到丈夫临终时的愿望,姚氏依旧狠了心肠,厉声便道:“还不赶紧将玉佩接下!等到你十二岁满时,娘便亲自去柳家一趟!聘礼等物你爹当年早就已经给了柳家的,如今柳家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配你正当合适,你且赶紧收心,等到将柳姑娘娶进门儿来,往后诞下子嗣,娘也安心了,往后你上战场,至少岳家有一滴血脉,你就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也放心!”姚氏喝完这话,看到儿子表情一下子呆滞了起来,竟然像是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顿时心又更凉了几分,连忙挺了胸道:“你是不是不听娘的话了?你是不是要娘一头碰死在你面前,你才高兴?”   岳承宗听到姚氏这样一说时,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一边缓缓的站起身来,手里的柴禾一下子便掉落到了地上,他呆滞的看了姚氏半晌,却见姚氏瞪着一双眼,严厉的看他,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时,顿时一下子心痛起来。姚氏早年丧夫,一直守寡至今将他带大,此时因为赵都王朝连年征战,朝廷需要人丁壮力,因此鼓励妇女生育改嫁,寡妇改嫁在此时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反倒是值得朝廷鼓励褒奖的,但姚氏却宁愿守寡单身一人,辛苦将他带大。   年幼时的情景在岳承宗眼前一一闪过,如今又成了姚氏含着期望与哀求似的目光,她比起当初已经老了太多,岳承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半晌之后,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将灶房中的柴火压得断裂,姚氏听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如同这一声敲在了自己心里般,也不是不心疼的,可这会儿哪里能由得她任性为事,已经严厉多年了,也不再差这一时片刻,只要儿子以后能理解她一片良苦用心便罢。   “孩儿听母亲的话。”等了许久,姚氏才听到岳承宗一句好像带着泣音的话,顿时心痛如绞。她自小对儿子严厉,而岳承宗从小也争气,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从来都与村中其他孩子不同,他听话而懂事,乖巧又聪明,从不调皮惹人烦心,他甚至好像知道姚氏的苦处般,从没让她生气过,这个儿子性格又跟丈夫太像了,倔强而刚毅,从小便不轻易哭,有什么事情沉默着宁愿多做几遍熟悉了,也不轻易示弱哭泣,但到此时,姚氏竟然听到了好像除了在襁褓中外,便从没哭过的儿子又好像流了泪般,她一时心里百味澄杂。没有意料中的欣喜,也没有达成心愿后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心中沉淀了起来。 第83章 师傅   对于岳家的这番变故,玲珑自然不可能知道。她昨儿到山中泡完温泉之后,一路回到家里都暖洋洋的,晚上睡得也好,早晨天不亮时便起身了。今日是赶集的时间,她早早儿的便已经做好了核桃准备送到集镇上,吃了饭背着背篼准备出门儿时,门口边一个抱着钢枪的青影却是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冷不妨玲珑一开门看到,险些吓得惊叫了起来。   “岳,岳承宗,你怎么会在这儿?”大清早的他就已经过来了,玲珑仰头努力看了他一眼,天青色的光线里,岳承宗满脸冷凝之色,头发上隐隐能看得见一些雾珠,昨儿夜里天公作美,雨暂时给停了,他满头都是细微的水珠,冷不妨看去就像满头洒了细盐一般,玲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他衣裳,入手已经有些湿润了,好像是沾了半夜露气的样子,这家伙究竟站在自己门边有多久了?   “岳大哥,我这门边虽然有你来帮我守门是很高兴,不过也不用如此卖力吧?你来多久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今天早上的岳承宗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说了几句话,他也只是沉默着不出声,这让玲珑有些担忧了起来,踮起脚尖想去伸手碰他额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小少女身材纤瘦娇小,并没有长出什么婀娜的体态,可她一靠近时。岳承宗却本能的低了头任她伸手碰到自己脑门儿上,沾染了雾气之后冰冷的脑门儿被她柔软而又温暖的小手给碰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并不如何嫩滑,十指纤细。碰到自己带着露珠的额头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见她吃力的踮着脚尖伸手摸着自己额头,岳承宗一时间有些不想让她将手移开,想想昨儿老娘说的话,他突然之间顺应了自己心意一回,生平头一次轻狂的伸手揽在小丫头的腰间,一把狠狠将她给带进了怀里,死死捂住了。   “你……”玲珑没料到他有这个动作,顿时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时。岳承宗已经深呼了一口气。强忍着想将她紧紧搂住的冲动。一面又用力抱了一下,在她耳边叮嘱道:“以后可别再说朝廷坏话了,知道吗?”他说完这话时。才缓缓伸手将玲珑给放开了。   玲珑嘴角不住抽搐,刚刚还以为他怎么了,没料到他那么大动作,就专门给自已说这样一句话,还害得她慌乱了片刻。一想到这儿,玲珑眼皮跳了跳:“你来就跟我说这个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故意装作若无其事般转身开始整理起背篼来,这会儿她脸已经开始烧了起来,岳承宗自小习武,不知道会不会眼力过人。她自然不可能让这家伙瞧见了,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心思呢。玲珑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心脏却开始不住跳动了起来。她以为岳承宗没有看到她脸颊浮现出来的红晕,但她转头时岳承宗不止看到了她脸颊突然升起的热度,还看到了她眼神的慌乱,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心情好了起来。   “要去镇上?”他没有回答玲珑的问题,反倒问了一句。玲珑也巴不得他不要再说刚刚的事儿,一听他自己主动转了话题,连忙便点了点头,岳承宗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背篼一下子背到了背上,看着玲珑道:“要不你也上来?”   玲珑脸黑了大半,连忙摇头:“你今儿不用去练武了?”   每日岳承宗都要去练武,十来年风雨无阻的,倒没料到他今日竟然像是不去练武的样子。岳承宗身形顿了顿,一边索性示意玲珑一块儿走,两人走了几步路,他才道:“今天不去也没什么。”不知怎么的,昨儿听了姚氏的话之后,岳承宗练了半宿的钢枪,后来也没睡,直接洗漱完便朝玲珑这边跑过来了。   玲珑听他这样一说,虽然看得出来岳承宗有些不大对劲儿,但人家不想提,她又不是真正不懂事儿的小姑娘,还要去追着问,因此也就将此事作罢了。   岳承宗一路陪着她到了镇上,将核桃仁儿分别送到了镇上两户大家里,从王家出门儿时,岳承宗竟然还在外头等她,这下子玲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还没有开口问,岳承宗已经上前将她背上的空背篼给取了下来,一手拧着,一边拉了她手道:“走,我带你到我师傅那儿去瞧瞧。”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匆匆的拉着玲珑就要走。这镇上虽然离大河村较远,不过来赶集的可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玲珑在这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她跟岳承宗拉拉扯扯的要是传回去,她浑身十张嘴都说不清,要是姚氏以为自己勾搭她老人家的宝贝儿子,那她可就冤了。一想到这儿,玲珑挣扎了两下,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将手从岳承宗掌心里抽了出来,那厢岳承宗还想拉她,玲珑已经装作若无其事道:“赶紧走吧,你又没带路。”   听她这样一说,岳承宗顿了顿,才点点头走在了外头。   原本以为能教岳承宗武功的,应该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人,毕竟这家伙自己就是身材魁梧的,他现在年纪还小,可在玲珑看来恐怕都已经有一米七左右了,再继续长下去,恐怕就是长到一米九也有可能。玲珑看他时常提着长枪,那枪的重量又不低,猜测着他这武功应该是以刚猛为主的,本以为能教他这样武功的人应该也跟他身材差不多的,以为是个魁梧高大的中年人,没料到等她被岳承宗拖到他那师傅家中时,看着一年年约五十许,身材高瘦,留着满头花白须发的老头儿正悠然自得的拿了核桃配着酒喝时,顿时便傻了眼儿。   这岳承宗的师傅姓周,至于叫什么名字,玲珑倒不知道了,毕竟岳承宗又不可能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这姓周还是她借着问老头儿贵姓时问出来的。   “这可是宗儿头一回带小客人过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姓周的老人说话时语气十分温和,头发挽了个半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个武者,反倒如同一个读书人般,玲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好几眼,还是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想像中魁梧而又霸气的中年人联想起来。   “师傅,玲珑就是每日炒了核桃仁儿,送给师傅下酒吃的姑娘。”玲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头岳承宗便已经拱了拱手,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炒了核桃仁儿送给师傅下酒吃的话打动了这姓周的老人,他一下子眉眼间变得更温和了起来,冲岳承宗挥了挥手,便又看着玲珑笑:“原来是刘小姑娘,早就听说了,倒是头一回相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岳承宗一眼,岳承宗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连忙丢下一句出去练武,便赶紧闪了出去。   他带着自己过来作客,可是他人自个儿就先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玲珑一下子傻了眼,这姓周的老人看起来不像是难相处的,可是岳承宗带自己过来,不是应该进进地主之仪的?有将自己一个人留下的道理么!玲珑脸黑了大半,那老头儿看着她笑了起来:“我这地方没什么规矩,刘小姑娘既然是宗儿带过来的,你不如去瞧瞧他吧。”这话正中玲珑的下怀,留在这边实在是有些尴尬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一种好像是被人带回家相看的感觉,这周姓的老人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十分的尴尬,心里不免又骂了岳承宗几回。   那老头儿自然也会看她脸色,见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胜在落落大方,就算是不好意思的神情,给人的也不是扭捏之感,反倒是坦然大方的样子,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连尴尬的神情都这么理直气壮,不是藏藏揶揶。今日岳承宗带她回来是个什么意思,恐怕岳承宗自己都不见得能明白,但那老头儿却是看了出来,却并没有点破,反倒招呼了玲珑一声,让她跟了上来。   周家房屋不是多么豪华的,但胜在地方宽敞,外头看着不如何起眼,可进了屋子,从堂屋直往后院进去,才发现后头是别有洞天。院子后面是一个大约有足球场大小的石坝子,四周都各自放了兵器架,上面除了有长枪之外,还有刀剑等物,岳承宗这会儿正在坝子中间,将他手中那支银枪舞得如同一条银蛇般,随着他的动作,好像那长枪活了过来似的,玲珑就算是不懂武功,可从岳承宗挥舞着长枪的力道来看,便知道厉害。   那长枪挥过时带起的劲风,就算隔了二十来米远,也能听得到,这股力道,恐怕那枪尖就是挑在石头上,也能将坚硬的石壁碎裂开来。 第84章 柳家   “宗儿在习武上颇有天份,自小便有出息。”那老头儿叹息了一声,幽幽说起话来。他又没点名道姓的,玲珑一开始还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只是周围又没其它半个人影,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时,却见这姓周的老头儿冲着她笑:“只是他娘自小对他要求颇高,让他往后立志从军,外人听着这从军之人,保家卫国,十分风光,可实则凶险,随时性命不保,往后啊,宗儿还得需要一个熬得住……”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为啥会跟她提起岳承宗的事儿,但玲珑听到这儿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大约是因为岳承宗带她过来的原因,这老头儿估计着以为她跟岳承宗是有什么关系的,等下免得他越说,越让自己尴尬,玲珑忙打断了他的话,笑咪咪就道:“我听说岳大哥已经定亲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姐姐,这样有福气。”   “不是说已经退亲了吗?”那姓周的老头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接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看着玲珑就像是有些吃惊的笑道:“你在哪儿听说的这些,恐怕是没听全罢。”   姚氏前几天才来到她家里说的!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才听岳大娘说的,要退亲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兴许是没得到消息吧。”那老头听她这样一问,便接了一句:“难道宗儿还不知道此事?”他虽然满脸的惊讶之色,但眼里笑意太浓了。让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的,玲珑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说话,这老头儿却像是说错了话一般。脸上露出懊恼之色来:“遭了,竟然他们还不知道此事,莫非是我多嘴了?”   玲珑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看着这老头儿说不出话来,这老头儿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玲珑的无语般,又接着一手握拳,重重的敲打在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上,摇头晃脑的便道:“这事儿难办哪,我可是听说柳家如今正在给那小姑娘相看呢,可惜我那宗儿。可真是个好孩子。他又一向宅心仁厚。要是得知这事儿,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了。”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玲珑便眼睛一亮,忙求道:“小丫头,我看宗儿能将你带过来,肯定心里是将你当成好朋友的,若是他想不开,不如你帮我劝劝他?”   这老头儿真将自己当成小丫头在哄呢!玲珑这会儿不止眼皮跳,连嘴角也抽搐了起来:“周师傅,岳承宗家里还有娘亲呢,再说我年纪小,这事儿可劝不了他。”   “叫什么周师傅?”这老头儿没将玲珑的话听进耳里。反倒笑咪了眼睛就道:“多见外,你是宗儿带过来的,也跟着他唤声师傅就是了。”   自己可没找他学什么武功,为什么要跟着岳承宗哄他师傅?玲珑翻了个白眼,还想开口说话,不远处的岳承宗估计看到了这边两人说话的情景,连忙松了一收,头也没回的便将手中长枪朝后头甩了过去,‘嗖’的带起一股劲风,接着只听‘哐噹’一声剧响,玲珑刚想说的话顿时含在了嘴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到那长枪稳稳的落进武器架子中,这会儿撞得那木头架子不住摇晃着,发出‘嗡嗡’的响声来。   “宗儿厉害吧?这个世道,本来就乱,若是没有一个丈夫护着,妇人家恐怕日子该不好过了。”他话里意有所指的意思,让玲珑想假装自己没听出来都不能做到。幸亏这会儿岳承宗已经大踏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远远的擦了把汗,便朝这边笑:“师傅在与玲珑说什么?”   “也没什么,今儿玲珑姑娘过来,她又不是外人,你也别在我这儿呆着了,好好儿与她说说话去吧,也好当之前这小丫头送我核桃仁儿吃的情份了。”这老头儿话一说完,没等岳承宗开口便想走,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徒弟性子一向严谨正直,不可能会答应自己的话的,为了避嫌也应该拒绝才是,本来想先溜走再说,可没料到出乎他估计之外的,是岳承宗答应了下来:“师傅说得是。”这下子顿时令那原本转了脑袋的老头儿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他看到岳承宗目光落到玲珑身上,而小姑娘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羞涩之态,这老头儿挑了挑眉头,眼里闪过异色,接着背了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倒走是走了,不过却留下玲珑有些苦恼了起来。刚刚这老头儿所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岳承宗真被毁婚了,这不是挺可怜的么?那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不来提这事儿,倒偏偏将事情告诉自己了。   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等他一走了,玲珑这才仰头看了头发与额间都带着汗珠的少年一眼,岳承宗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一般,下意识的就低头朝她笑:“怎么了?”他先是问完这话,又感觉到玲珑目光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只当她头一回看自己练武,被吓到了一般,连忙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一边慌忙道:“我平日练武,是不会在你面前这样的。”   玲珑没注意到他在慌个什么,反倒想起刚刚那老头儿所说的话,心里记挂了起来。岳承宗帮过她几回,照理来说这事儿她不知道就算了,自然该避得远远儿的,毕竟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儿。可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想了想,玲珑试探着开口道:“岳大哥,我听你娘说你定了亲的那户人家,是姓柳的吧?”   没料到玲珑一开口就提起这事儿来,岳承宗动作一下子便僵住了,昨儿他老娘给他的那块雁形玉佩这会儿揣在怀里,便如同揣了一块碳元儿般,令他后背一下子冒出冷汗来,下意识的就伸手朝怀中摸了过去,恨不能立即便取出扔得远远的才好。   “你怎么说起这事儿来了?”岳承宗不大想提这事儿,尤其是在玲珑面前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少年生平头一回有这样的心情,下意识的便顺了自己的心意:“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还要不要再去镇上逛一逛,要是不想逛了,我送你回去。”   玲珑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这会儿不想提柳家的事儿,也不知道他是知道这柳家的情况了,心中受了伤,少年的脸面被损了,还是出于害羞,才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提起。玲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在人家不想说这事儿的情况下自己仍继续提起这个是有些讨嫌了,不过想了想,对于周老头儿所说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冲岳承宗以前帮过她几回的份儿上,她不能装着没有这回事儿,因此玲珑顿了顿,又故意装着没看到岳承宗的脸色般,道:“岳大哥,那柳家是在哪儿,你能不能领我去瞧瞧?”   岳承宗一下子沉默了起来,他想拒绝这事儿,不过面对玲珑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今儿时间晚了,改日再说吧。”   现在上午时分,两人刚赶集都没多少时间,岳承宗的师傅住的地方又离镇上并不远,这会儿镇上的赶集人潮都没散,现在就是要买什么,跑集镇上都能来得及,他竟然说时间太晚了。玲珑依稀记得姚氏说过柳家就是在镇上的,照理来说走过去也没几步路的,岳承宗竟然会拒绝,也不知是不是对那柳姑娘太过上心,或是出于对她名声的保护,连去她家外瞧一眼都不肯了。   人家都已经直言拒绝了,玲珑再想打听这事儿也不好在这会儿明说了,反正岳承宗现在不说,她下回赶集时再去问也是一样的。想到这儿,玲珑点了点头,也不再多提了,看岳承宗不大想说话的模样,干脆就跟在了他后头。岳承宗没什么和姑娘家相处的经验,刚刚拒绝了她一回,只怕她是往心里去了,他虽然没有和姑娘打交道的经历,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于玲珑性子多少也摸清了一些,这会儿看她不说话,倒跟她生气时十分相像。   一想到她会生气,岳承宗不知怎么的,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偷偷看了她一眼,也瞧不出她脸上有愤怒之色了,两人一路安静的回到玲珑家中,岳承宗好几回路途都想跟玲珑说两句话的,只是他摸到怀中那块玉佩,又想到昨日里母亲姚氏与他说的话,刚想张嘴,心头便凉了下来。   玲珑哪里知道他心中的挣扎与难受,只当岳承宗一向沉默寡言而已,他本来平时话就不多,今日虽然也沉默,可好像也并没有哪儿不对劲儿的,玲珑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等回到了家之后,刚想冲他道谢时,岳承宗犹豫了一下,已经开口道:“玲珑妹妹,你要是,要是想看那柳家,下回去吧。”   他话里有些无奈之色,眼皮垂着,两排长睫毛跟两扇小型的扇子似的,将眼里的思绪挡了个严严实实:“下回,总有机会的。”   ps:   第二更~~~ 第85章 访客   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怎么说起了这话,玲珑也根本没将之前他拒绝的事儿放在心上,反正他不带自己去,自己下回去镇上打听一下就行了,倒没料到他现在还记着,玲珑笑了笑,还没开口,眼角余光便已经瞧到左边小道处有一个妇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刚想张嘴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只冲他点了点头,小声道:“没什么,你娘来了。”幸亏这会儿岳承宗还没进门儿,只是站在门口和她说话而已,否则姚氏心里又该要难受了。   这急匆匆过来的人正是姚氏,现在时辰虽然早,不少人赶集还没回家,可到底大河村里不是完全没人的,玲珑跟着岳承宗一块儿回来,两人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背着人的,因此早有人瞧到了,便赶紧告诉姚氏。姚氏最近就担心着这事儿,本来她最近就觉得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儿子的性格她心里清楚,强逼是没用的,若是自己挑明了话说,让他知道他心头自己的感受了,反倒说不定要坏事儿。   也正因为如此,姚氏一直沉着气,没将这事儿给挑明,只是不着痕迹的让儿子疏远玲珑一些,可现在看来,她的法子并不太有效,岳承宗依旧是与刘家那姑娘走到了一块儿。听到有人过来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情时,姚氏险些急得上火,一头栽倒了下去。她自年轻时候起便丧了夫,将儿子从小拉扯长大。其中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挨了多少的心酸,她九十九步路都走了,绝不允许在这个关头出什么岔子。她不能让儿子行差踏错。否则她不止是愧对柳家,更会愧对地下的丈夫,她不能允许! 寶 書 網 ω w W . B à o S H μ 2 . c ò M   “宗儿!”岳承宗听到玲珑刚刚说的话时,因她靠近而不自觉露出的笑意,这会儿全部僵住了。果然姚氏带了些喘息的声音响了起来,厉声道:“你在干什么?娘从小让你习武,可没料到你现在竟然敢逃学,你是不是要气死娘才好?”   岳承宗平日里练武,多少年来风雨无阻,可今日竟然这样早便回到村中了。而且还是跟玲珑一块儿回来的。若是他自己回来便罢。姚氏就是生气。也不会气成这个模样,可偏偏她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自然有些忍耐不住。大声便喝斥道:“你爹自小教你什么,你一向乖巧,如今竟然敢不听娘的话,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姚氏一边喘息着,一边教训儿子:“你对得起你爹么?对得起悉心教导你的周夫子么?你回头给我跪下,今日不许吃饭!”   玲珑在一旁听着,顿时翻了个白眼儿。姚氏罚来罚去的,就这么几招,也不知怎么的,姚氏虽然没有转头看她。甚至没有教训过她一句,可偏偏她这样的态度却令玲珑感觉到她就是借着儿子在说自己一般:“岳大娘,你不是昨儿就已经让岳承宗三天不能吃饭了?”   姚氏在儿子面前为人一向威严,岳承宗甚至都已经习惯了母亲这样严厉的样子,每当姚氏在训话时,他本来觉得是应该严肃不凡的,可现在听到玲珑一插嘴,他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下意识的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自然没有看到姚氏眼中的不悦担忧与焦急。   “刘姑娘,老身教训儿子,与姑娘无关,还望姑娘不要插嘴。”姚氏这会儿十分火大了,丈夫死后,她一个女人便撑起家中门户,性子极其强硬,村里人对她又十分尊敬且又敬佩,还没哪个人会当面这样打断她的话的,更何况还是打断她教训儿子,姚氏心下生气,可想到玲珑所说的话,又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不准儿子三天吃饭,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小丫头而已,她倒好,这会儿还有功夫来拆自己的台!   “我倒是不想管岳大娘教训儿子,也想装作没听到,不过岳大娘就站在我门口外,我就是想装着没听到,也不成哪?”玲珑看到姚氏看自己时不悦的眼神,顿时弯了弯嘴角:“不过我年纪小,要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大娘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才好。”姚氏看她笑咪咪的,一股火气顿时直往心里窜,她为人严肃讲理,对于玲珑这样笑嘻嘻的模样,她就觉得没个姑娘家的正形儿,十分看不惯。   可人家自己都说了,她年纪小,还不懂事儿,再加上她自小失了父母,没人教导,不懂礼也是正常的,自己一个大人,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姚氏虽然知道是这个理儿,可看到玲珑那模样她便来气,索性也懒得理她,冷了脸冲岳承宗便大喝:“宗儿,跟我回家去!跪在你爹面前!”   每回都是罚人不准吃饭跪先人,能不能换个惩罚!姚氏看玲珑不顺眼儿,玲珑也不见得瞧得惯她这么严厉对自己的儿子。要不是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她也不愿意看姚氏这神情。   岳承宗沉默着没有立即便动弹,姚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宗儿,你听到娘说话没有?你是不是要将娘气死才甘愿?”姚氏这会儿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岳承宗自小懂事听话,还是头一回她开了口之后,这孩子不听的。姚氏心下又惊又怒,还夹杂着一丝慌乱,忙又道:“你到底听不听?”她语气有些嘶哑了,岳承宗这才看了玲珑一眼,眼里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握了握拳头,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姚氏走过去了。   姚氏看他这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得意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懒得理她,等岳承宗一走,转身也跟着进屋将门给关上了,倒是将原本还有些自得的姚氏又气了个踉跄。   心里记挂着岳承宗的事情,玲珑一整晚也没怎么合得上眼睛,她决定还是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去镇上那柳家打探一番才好。毕竟岳承宗救过她好几回,玲珑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虽然知道昨日那周老头儿无故与她提起这事儿就是想让她给岳承宗捎口信儿的,可这事儿关系到岳承宗,那姓周的老头儿就是有什么算计她也认了。   一大清早的起身先进了山里头一趟,她已经好几天没进山中泡温泉了,眼见着天气渐渐冷起来了,家里没个澡盆,烧水洗澡能冻得人直哆嗦,玲珑可害怕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给感冒了。她进山的情况村里好多人都是瞧见的,但人家也知道玲珑的情况,并没有哪个表示诧异的,反倒是因为大冷的天,这姑娘还要进山里讨生活,倒引得村中好些人同情了起来。不过现在的玲珑对村里人抱持着戒心,不管这些人是同情她也好,还是想过来找她打探消息的也罢,她一概都冷着脸没理睬,倒使得一些想过来说闲话,问问她跟岳承宗是怎么回事儿的妇人们都怏怏的回去了。   本来准备下午出门儿瞧瞧的,可没等到玲珑出门,午饭之前,岳承宗便过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领了一个年约十来岁,斯文彬彬的少年过来的。正巧他们过来时玲珑刚将饭做上了,菜也让小猴子们帮忙着拆好了,只等洗了之后下锅而已。玲珑开了门时,岳承宗身边那个少年见到她眉头便不由自主的轻轻皱了皱。   昨儿岳承宗还被他老娘勒令着断食跪祖宗的,没料到他今儿竟然又有空过来了。旁边有人还在,而且这个少年的看人时目光怪怪的,玲珑也没有开口问岳承宗一句,只是先将人给请了进来,一边就道:“岳大哥吃过饭了吗?”她随口问了岳承宗一句,本来以为他的性格既然昨儿被姚氏逮着让他三天不准吃饭,今儿应该不会留下来说要吃的才对,谁料岳承宗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竟然道:“劳烦你了,这位是我兄弟,叫李园,你,你喊他一声……”岳承宗说到这儿时,又停了片刻,才勉强道:“你唤他一声李大哥就是了。”   他说到这儿,表情有些难看。玲珑倒真是觉得奇怪了,岳承宗言下之意竟然有要留在她这儿吃饭的意思,她心下吃惊,不由暗暗猜测着是不是昨儿自己问了柳家的消息,让岳承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今日过来打探消息了。   不管如何,岳承宗救了她好几回,他说要留下来吃饭,玲珑肯定是不会赶人的,只是锅里饭她煮得不多,如今添了两个人肯定是不够吃的,她想到这儿,索性站了起来:“那你们先坐一阵,我先去煮饭。”玲珑一说完,岳承宗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点了点头后便冲她挥了挥手。玲珑家中岳承宗不是头一回来的,她东西放的地方岳承宗也清楚,与她说过一声之后,便起身拿了一包花生瓜子等物出来摆放着,开始招呼起这个名叫李园的少年来。   玲珑回了厨房,还在想着岳承宗今日过来的原因。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倒有些古怪的预感,平日岳承宗虽然也来她家不是第一回 了,可像这一次般带人过来的还真没有过。她心里猜测着岳承宗的来意,手上动作也没停,很快的又淘了些米下锅。 第86章 相亲   幸亏刚刚倒米进去的时间还不长,这会儿就是再添一些也来得及。家中还有不少的肉,最近天气凉了,玲珑又前次赶集时买了不少的肉做了熏肉,这会儿正挂在厨房中风干着。玲珑先是切了一些肉出来放在一旁,又将猴子们从山中找来的青辣椒切成丝儿了,和姜葱等放在一旁备着。   这些事儿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等到锅里米饭的香味儿散发了出来,玲珑很快的便洗了炒菜的铁锅架了上去。一边麻利的将肉倒进了锅里,看着油很快沁了出来,又将葱蒜等配料丢了进去,趁着爆出来的香味儿,玲珑赶紧将之前切好的青椒也放进里头翻炒了两下,添点儿豆鼓调味,很快便将这道菜起了锅。   取了些油渣子出来煮了锅野菜汤,又呛炒了一个土豆丝,玲珑盘算着几个人差不多够吃了,这才端了菜碗先准备往屋里去。   谁料她人还没进屋,在墙外屋檐下便听到岳承宗的声音传了过来:“玲珑妹妹年纪小虽然失去了父母,但人很懂事,又能干,如今自己一个人住着也将家中收拾得妥妥贴贴……”   不知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夸起自己来了,玲珑心下诧异,半晌之后,另外一个少年的声音才淡淡响了起来:“既然如此能干,岳弟为何今日带我过来?我听村里人说刘姑娘……”他话没说完,正巧便看到了玲珑端着菜盘走到了屋门口的情景,顿时声音一下子便卡住了。这少年李园原本有些白皙的脸色一下子便涨得有些微红了起来。   玲珑心中不满,想也知道这名叫李园的少年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   若不是瞧在岳承宗的份儿上,这个陌生人她不赶出去便罢了,还要留他吃饭。美不死他!玲珑深呼了一口气,忍下了心里的不满,端着菜盘进了屋中,她刚刚听到这李园像是在说她是非,她自然心头不满,虽然没将人赶出去,但脸上也没带了笑,屋里两个少年看到她出来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李园估计也是不常说人是非而被逮到的样子,脸色涨得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岳承宗倒还好。他初时除了有些尴尬外,很快的他脸色便恢复了平静,一边站起身来。沉默的便将玲珑手里的菜碗接了过去。   看着他这副好像刚刚什么也没说的模样,让玲珑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虽然她刚刚听到的都是岳承宗在说她好话,但这个人真是识人不明,交友不慎,这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竟然认了这么一个背后道人是非的人当朋友,虽说这李园看着年纪还不大,但自己这具身体本来就还小,就这样他也要说。可见不是个什么好的,三岁都能看到老,这人性格现在这样了。   “玲珑妹妹这么快便将菜炒好了,真是能干。”岳承宗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了那李园一眼,表情默然。   他这样夸奖的话却并没有让玲珑脸色好看一些,反倒有些疑惑了起来:“没几道菜,又能花得了多少时间。”岳承宗平日里不像是这样话多的人,今日这样刻意的夸她,令玲珑心里生出一股古怪的念头来:“岳大哥过来是有事吗?”   岳承宗表情僵了僵,连忙摇了摇头,一下子站起身:“我去厨房里将碗洗出来,你坐会儿。”他说完,没等玲珑回答,便一下子起身出去了。   玲珑转头看着他出去了,还没转过头,那李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刘姑娘。”他先喊了一句,玲珑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看他了,李园才接着道:“刘姑娘虽然自小失了父母,不过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该要的。李某如今年纪还小,不准备想其它。宗弟虽然是一片好意,但只有劳烦玲珑姑娘与他说一声,这心意李某领了,多谢他一番盛情,只是婚姻大事,李某此时却不愿多想,只盼往后拿到了功名,再该家中父母作主才是,而不是李某与人私相授受。”   李园年纪小小的,偏偏要学成年人般,一口一个李某的自称,听得玲珑别扭中又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你等一下,等一下。”她嘴角抽了抽,眼皮开始跳了起来,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李家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有些不明白。”没头没脑的,这李园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什么婚姻大事不愿多想的,玲珑眼皮跳得越发厉害,希望不要是她想像的那样,不然岳承宗今日死定了!   “玲珑姑娘莫非不明白李某的意思?”半大的少年这会儿眉头已经有些皱了起来,露出一丝不大耐烦的神色:“李某说得很明白了,刘姑娘是个好人,但是有些不大适合李某。”他年纪不大,身材略有些消瘦,这会儿穿着宽厚的冬衣,显得身体更单薄了些,没有岳承宗那种一看便知道有力的样子,一旦板起脸来,表情便显得有些严厉,配着他瘦弱的身材,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便越发显得刺眼了几分。   玲珑头顶突然间像是被雷劈过两下般,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石化了!她生平头一回被发了好人卡!   上一世的她虽然不是风情万种人见人爱的美人儿,可好歹也是个美人儿,一向都是她发别人好人卡的时候居多,李园这小子嘴中所说的话在她上一世拒绝别人时也曾委婉的讲过,没料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有轮到她接好人卡的一天。   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跟岳承宗那家伙计较他今日带人过来是个什么意思了,玲珑气得要死,狠狠瞪了李园一眼。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容貌是看起来不怎么样,虽然比起之前她刚穿过来那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可皮肤还没有调理到白皙可爱,头发也带了些枯黄,更别提她牙齿还没长齐,确实是不好看,但这李园没头没脑的,也没问问自己一回便开口这样说,也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些,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一看这样子便像是读书读傻了的!   “我是倒是个好人,不过什么婚姻大事的,李家郎君又何必来跟我说,与我无关。”玲珑这会儿忍了气,看在他是岳承宗带过来的,没有立即便拿扫帚赶他,不过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我想李家郎君也看不上我这地方,眼见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郎君在此处用饭了。”   李园估计没料到她根本不承认自己所说的,顿时脸色一下子便涨得通红,他会读书,在这村中附近与那些成日里在田地里打着滚儿的野小子们来说,他无疑要惹人注目得多。再加上他读书的原因,极受附近村庄的众人追捧喜爱,李园年纪虽然还不大,但今年开春他母亲已经在替他张罗着这事儿,好些人都打听到眉目想与他说亲的,这让从小被人赞着的李园都极其自傲,他前两年因被村子附近好些看不上他的野孩子欺负,而岳承宗救过他一回两人便相识。   其实李园看不上岳承宗那样只会使枪弄刀的粗人,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因此两人平日里来往的并不多,要不是知道岳承宗当初的父亲在这大河村颇有名望,而他往后准备考秀才时还需要找个大河村中德高望重的人作保书交到官府,今日岳承宗过来找他时,他不愿出来的。   在听到岳承宗叫自己过来的目的,又看到了刘玲珑并不是什么貌美乖巧的丫头,甚至还不知书达礼,家世也不出色,往后并不能帮衬他一二之后,李园心里便已经生出了不满。在他看来,妻子若是没有过人的容貌便罢了,可至少也该有些家底,或是知书达礼,往后伴自己读书,红袖添香,亦或是能在仕途帮自己一把,他未来的妻子并不该是乡下农妇,而最少也该是貌美多情的,至少要像村里那位王夫子的女儿般才好。   李园心中不满,要不是碍于脸面,恐怕之前便已经拂袖而去了,这会儿能强忍着性子想与玲珑说个清楚,毕竟他在这附近因会读书,名声极响,他也怕玲珑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之后缠上自己,可没料到玲珑在听到自己这样一说之后,不止没哭闹哀求,反倒像是露出比自己刚刚还要厌烦的神色来,这让一向被人捧着,从没被人嫌弃过的李园有些接受不了了,心里也生出一股不甘来。   本来玲珑这样说完之后,他应该立即转身便走的。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反倒是咬了咬牙,看着玲珑便道:“刘姑娘,休怪李某多嘴,刘姑娘毕竟未寻亲,父母不在世未能替你作主便罢,可至少刘家尚有长辈在……”   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玲珑脑门儿突突的疼,看着他不客气就道:“你也知道是多嘴了,那就不用说了!我跟李郎君无缘无故的,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完全是吃饱了来给撑的!这话玲珑没有说出口,但光是她的表情,便能让人一看就明白了。李园登时脸庞涨得通红,连耳朵也隐隐发烫,有些恼羞成怒之下,大声便道:“我是好意一片,一个单身姑娘,招两个男人过来坐着,这像什么话?” 第87章 算账   “你什么好意,我看你有毛病才是!这是我家里,什么时候请你过来了,赶紧走你的吧,谁稀罕你过来了!”玲珑这会儿一听他喊起来,也不客气了:“再说了,你还算是个什么男人,身无二两肉的,还没我能提会拿的,还敢跟我提什么男人,哪边凉快你闪哪边儿去吧!”   “你……”李园气得面红耳赤,也有被玲珑这样一说感觉受辱之后羞的,他气得眼睛都通红,生平头一次有人当面这样不客气的说他,顿时除了让他恨玲珑之外,连带着也将今日带他过来的岳承宗给恨上了,他恨不能这会儿抽岳承宗两下出气才好,可是他又打不过岳承宗,那家伙虽然不像自己会读书,可长得五大三粗又能打会踢,论身手他不是岳承宗对手,因此李园决定要当面辱骂岳承宗一回才甘心,顺便与他断绝关系,免得与这样的武夫来往,以后要受到其他读书人嘲笑。   心中打定了主意,李园便想等到岳承宗过来,玲珑却看他这装模作样的不顺眼儿:“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莫非还想要留下来吃顿饭不成。”她说到这儿,撇了撇嘴,又故意用只有李园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道:“死皮赖脸的,也不知道在厚着脸皮想什么,以为自已貌若冠玉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什么脸皮!”   ‘轰’的一下,李园这会儿想找条地缝钻下去的心都有了,他真是恨得要死。也顾不得自己要等岳承宗回来骂他一顿了,连忙转身便想走,那头岳承宗却已经刚刚听到了两人拌嘴的故意提高声音的几句,连忙端了碗筷进来。一走到门口便发现气氛不对劲儿:“怎么了?”   “岳承宗,我以前敬你有侠义心肠,才与你来往,谁知你竟与这样的,这样的,人来往,我李某羞于你为伍,从此与你割袍断义,不再与你来往!”李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在心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这才觉得爽快了许多。他正想着岳承宗肯定会露出慌乱的神色。来与他讨好解释时。玲珑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割啊!你就是有那刀在手,也没那力气将刀子握住吧?”   玲珑这话一说出口,李园顿时被逼得想死。只觉得一股股血液直往自己脑海里钻,涨得脑门儿都突突的发疼,他这会儿气急之下倒真想抽把刀出来将自己的衣裳给割了以示决心,可一来他手里没有刀子,就是他手里有刀子,也像玲珑所说的,不一定能割得开衣裳。而退一万步来说,便是他有力气能割得开衣裳,可这衣裳是他为数不多完好无补丁出门见人的,要是割坏了。他家中又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回头割坏了衣裳,他老娘再喜欢他,说不得也要念叨他一回。   李园想到这儿,冷哼了一声,涨红着脸色,突然间捂着脸飞快的跑出去了。   他倒还知道一点儿羞耻之心!   将人赶走了,玲珑这才冷哼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将目光落到了岳承宗身上。   “把桌子安上!”玲珑这会儿忍下了想咬岳承宗几口的心,冲着他指手划脚:“碗也要再洗一次,筷子也还要洗!”   “我洗过了。”岳承宗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碗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玲珑妹妹,李兄是怎么了?”   “人家要跟你割袍绝义了,你没看到了,什么李不李兄的,我看他就是一个神经病!”玲珑一听到岳承宗说起那个李园,顿时忍着的火气一下子全都发泄了出来,指着岳承宗便道:“你都交的是什么朋友,也不睁大眼睛瞧清楚,这样的斯文败类是能交的吗?说话颠三倒四,脑子有病却又放弃治疗。”想到自己被发的那张好人卡,可是生平头一回,偏偏还被一个自己压根儿就没看上眼的人发,不止是心里受不了,连自尊也有些受不了,玲珑越说越是火大:“我问你,你今天带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岳承宗听到她骂李园,顿时心里奇异的生出一股舒坦的感觉来,好像大热的三伏天灌了一杯凉水下肚,浑身从头到脚都感觉有些舒坦了起来。昨日他被姚氏带回去教育了一晚上,他也相信了自己母亲所说的话,自己现在与玲珑相处那不是真正对她好,那可是害了她。可这姑娘三灾八难的,要不是他好几回盯着,恐怕早就没命了,就是现在还有活命在,说不得被卖哪儿去了,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不要再盯着,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也正因为这样,岳承宗才生出了想要给玲珑找个依靠的心思。可这样一想虽然他能替玲珑找个人照顾着她,自己是安心了,可岳承宗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李园是个读书人,又有能耐,且斯斯文文的,玲珑与这样的读书人在一块儿,往后两人间就算有什么摩擦,想来以李园读书人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对她动手,这小姑娘瘦得跟豆芽菜似的,他像是伸手便能将她捏断,若是往后遇着那性情不好的,他怎么可以放心?   岳承宗平日里虽然也不算是冷血心肠,见着落难总是会搭手帮上一把的,可像这回替玲珑想得这样深的还真是头一回,他也没敢去细想是为什么,今日一大早匆匆拉了李园过来之后,又心中觉得后悔,直到这会儿玲珑将人赶跑了,岳承宗先是有些欢喜,后又有些懊恼了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这会儿听到玲珑问他,岳承宗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   虽说他是一片好意,可替玲珑找人的事儿到底是他一头热,还没跟人说一声呢!岳承宗看着玲珑冷淡的脸,顿时呆住了。但他性格耿直,再说今日李园又是他拉过来的,始作俑者其实还是他,岳承宗不是一个为了推卸责任的人,这会儿听到玲珑这样一说,下意识便道:“李兄文采斐然……”   玲珑翻了个白眼,指着岳承宗就道:“闭嘴!”她一说完,岳承宗果然住嘴了,玲珑这才没好气的坐下来,岳承宗赶紧上前替她摆碗了,便听玲珑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啊,什么文采斐然的,我看他那样,说不定认的字儿还没我多呢!”李园看样子最多十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因许多户人家家里穷困,就算是有人能将孩子送到学堂念书的,最少都得等到孩子懂事以后,一般乡村里的孩子要到懂事的年纪,起码也要七八岁以上了,而这会儿一般都用三字经作启蒙,李园这个年纪,确实学会的字儿不一定有玲珑前世时读了十几年书的人能比得过。   而岳承宗却当玲珑这样说是讽刺李园读书不行而已,也没想过这姑娘是真有可能认识字儿的,顿时嘴角便抽了抽:“也别这么说,李兄好歹也是读书人……”   “什么读书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玲珑白了他一眼,一边将岳承宗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替他呈了一碗饭递过去:“也就他那样,会念几首酸诗。”   岳承宗耳朵里听她念叨着,又看她递了饭过来,有心想说自己不吃,毕竟昨儿姚氏才说过让他三天不准吃饭的,他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这会儿看样子玲珑正在气头上,要是自己不接她递来的碗,估计她立即便能将自己赶出去……   心里挣扎了几下,岳承宗仍小声的说道:“昨儿我娘说过,让我三天不准吃饭。”   果然不出岳承宗所料的,玲珑一听他这话,顿时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那你这么听你娘的,你娘还说让你别过来呢,你出去吧。”岳承宗一听到这儿,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惹小姑娘发火了,连忙便坐了下来,将碗也接了过去。   幸亏玲珑之前多煮了些饭,李园那个读书人又被赶跑了,否则这一顿饭还真不够岳承宗吃的。这家伙开始说不吃,可一旦捧了碗,吃得还真不少。姚氏母子平日里虽然不是吃了上顿便不接下顿的穷人家,可也没有富裕到哪儿去。当初岳承宗的父亲以身殉国曾有他的同僚送来了一些抚恤金,那些军中众人凑过来的钱看似不少,可两母子这些年花下来也得要省着些才够,再加上姚氏又一直想着给儿子攒些聘礼出来,这些年母子两人生活其实也过得并不富裕。   一年到头虽然不说一回肉都吃不上,但总归逢年过节才能沾到一些荤腥。岳承宗虽然懂事,可到底年纪还小,这会儿玲珑炒的是肉,她又专门之前画了青椒的样子让猴子们采了些野青椒出来,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尝过辣椒的滋味儿,岳承宗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连吃了好几大碗饭才搁了筷子。   两人吃饱喝足了,最后一碗油渣煮的菜汤岳承宗都吃得干净了,他一向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平日在家中吃饭时都不敢敞开了肚皮吃,还是头一回吃得这样多,再加上昨日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因此一吃起来便收不住嘴。等搁了筷子,便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来收拾碗筷。” 第88章 打抱   “你娘平日就这样饿着你吧?”一大锅的饭,玲珑还考虑了岳承宗是练武之人,饭量比一般人大,她煮了平日几乎自己十倍的饭量了,足足大半锅,可几乎全下了岳承宗的肚子,再加上炒的肉煮的烫,这家伙也太能吃了些。玲珑不由怀疑姚氏每回罚他都总说不让他吃饭,是因为岳承宗饭量太大了,任这家伙吃下去要将家底都吃穷的意思。   被她这样一说,岳承宗耳朵更发烫,连忙端了空的菜碟碗筷等放进了锅里,拿进厨房洗去了。   这家伙虽然沉闷了些,可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还肯帮着洗碗等事儿,相比起此时的人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救了。玲珑心中感叹着,等到岳承宗洗完了碗,便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来:“岳大哥,你下午陪我去镇上一趟吧。”   刚刚吃过人的饭菜,这会儿正嘴软着,岳承宗也不好意思像昨日一般的拒绝了,虽然他本能的不愿意去柳家,但这事儿都是玲珑提过的第二回 了,今日他又带了一个李园过来,玲珑正在气头上,岳承宗也不敢再惹她生气了,犹豫了一阵,抬头时正好看到玲珑生气的目光,岳承宗顿时心里发毛,连忙便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我顺便去师傅那儿。”其实今日他已经与周武夫子告了一天的假,不过昨日他还说过不去柳家,今日便答应要去了,他又怕玲珑等下生他气,因此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   只要他答应了。管他等下还要干什么!玲珑思来想去,她不好意思直接当着岳承宗的面便跟他说你未婚妻要另嫁他人了,毕竟这事儿还是个没影的,要不是真的。她说出来恐怕岳承宗要怪她,而这事儿要是真的,只要是个男人,恐怕也容忍不了自己未来墙里的那枝红杏想要对外招展的事儿被别人提起来,由岳承宗自己去柳家打听打听,这事儿是最稳妥的了。   两人收拾妥当,指挥着岳承宗将厨房里收拾好了,玲珑招呼他到外头等着,自己换了衣裳又将头发梳了梳,这才跟着他出了门。   等这两人刚刚一离开。那头姚氏后脚便气冲冲的赶过来了。面对着锁好的大门。姚氏险些咬断了自己满口的牙,险些没给气死。   中午时李园被玲珑一骂,气得面红耳赤的。他当时没脸再留下来继续骂岳承宗,就怕刘玲珑那牙尖嘴利的丫头继续糟蹋他,可思来想去的,李园却觉得心中不甘,因此虽然他没能骂着岳承宗,却转而跑到岳家去将姚氏给说了一顿。   自从丈夫死了之后,姚氏便一直好强,她为人又自重脸面尊严,如今李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敢跑去责骂她便罢,姚氏也顾不得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可令她吃惊的是,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竟然好的不学,偏要与别人去学那拉媒作保的事儿了,尤其是替刘玲珑那小丫头作媒!   作媒本来就是下九流的事情,她的儿子往后是有大出息,要为国争光的,如今岳承宗小小年纪习武识字儿的,又不是真正的粗鄙武夫,那周夫子除了武功之外,还会教他断文识字明事理,可事到临头来,这个儿子竟然干出这样不靠谱的事儿来。   姚氏险些没有睁着眼睛晕过去,她当下气冲冲的便要过来找儿子,谁料过来便扑了个空,姚氏这会儿心急火撩的,索性恨恨的在玲珑门口边站着等了起来。   这会儿玲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她拉着岳承宗一路朝镇中赶,只是到了镇上要找柳家时,却花费了一番功夫。因不是赶集的时间,镇上来来往往的人极少,玲珑以前又没有专门打听过柳家,这会儿自然一找三不知,岳承宗则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玲珑在镇上晃了两圈儿,最后终于有些怒了,扯了岳承宗一把就瞪圆了眼睛道:“你说说,那柳家在哪儿?”   岳承宗不知玲珑是哪儿不对劲了,非要去瞧柳家。他虽然跟柳家的姑娘自小订下了亲事,可到底为了避嫌,以前从没有过密切的交集,前些年每到逢年过节时除了要来拜一拜之外,这两年随着他长大了,在柳家姑娘没有嫁到岳家来时要避一避,这几年两家几乎没有来往。岳承宗这会儿也实在是不愿意带玲珑去柳家瞧瞧,因此自然看小丫头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找,却半点儿不吭声,这会儿看玲珑发怒了,岳承宗才有些无奈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柳家?那柳家有什么好的,非得要去瞧瞧?”   “你管我!”玲珑看他不帮忙问一问便罢了,还反倒不大愿意去柳家的样子,她也不好直说自己是为了岳承宗的,只得哼了一声,抬高小下巴,自顾自又拉了人去问了。   好不容易费尽了力,两人一路走到柳家那边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大河村出来便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找柳家又花了会儿时间,要再耽搁下去,恐怕回去时天色都要黑了。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运气,玲珑拉着岳承宗远远的看到柳家时,那边正张灯结彩的,一副热闹情景,隔得老远便能看到对面大门上新贴的对空与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玲珑转头就看着岳承宗道:“这是柳家吧?是要办什么喜事儿呢?”   那门口上张贴着大大的一对喜字,灯笼等上面都剪了喜字,虽说还没到晚上并未燃起灯来,可这热闹的情景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户人家正在办着什么喜事儿的。   岳承宗原本冷淡的神色一下子更显得冷淡了些,记忆中他记得这正是柳家。可不管柳家这是在办什么喜事儿,这会儿岳承宗瞧见了,都觉得心中一冷,这柳家好歹与岳家也算姻亲,柳家里不管办什么红白喜事,自己也应该算柳家半子,照理来说,这样的事儿不该避了他才是,应该与他说一声才成,不管是要过来帮忙的,还是过来送礼的,岳家在这样的事情上,该与柳家同进退才是。   “我不知道。”岳承宗沉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玲珑转头看他冷淡的样子,见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顿时不理他了,赶紧往柳家方向跑了过去。这会儿正也有不少的人同她一般朝柳家走,玲珑索性拉了一个正朝柳家方向前去的妇人,开口问了起来:“大娘,劳烦等一下。这是哪户人家呢,正办什么喜事儿呢,我听着里头吹锣打鼓的,可真热闹啊。”   这时候的人一般没什么娱乐,平日里能听到一点儿锣鼓声确实是够稀奇的,那妇人听到玲珑这样一问,也并没有觉得吃惊或是意外,反倒是看着玲珑便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姓柳的,可是咱们村中有名的大户老爷呢,今日柳老爷嫁女儿,可不正是大喜的事儿么?柳家那姑爷还是镇中有名的李家,柳老爷如今正摆流水席招呼大家前去吃饭呢。”那妇人说到这儿,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玲珑几眼,又往跟在她身后的岳承宗看了看:“你们两个可也是听到热闹过来的?柳老爷嫁女儿是喜事儿,你们也去吃一顿吧,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这样的好事儿平日可是赶都赶不上的,只要说几句祝福的话……”   “柳家嫁女儿?”这妇人话音一落,岳承宗便沉声开口问了一句。不知怎么的,玲珑心里涌出一股古怪的念头来,那厢岳承宗已经接着问道:“我倒是听说柳家柳老爷只得一个独生女儿,这难道还有另一位柳姑娘嫁人?”   “瞧这位小郎君说的是哪儿的话。”那妇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柳老爷自然只得一位姑娘,千娇万宠的,从小跟眼中宝似的长大到,那李家是何等大户,自然要嫁的是这位柳家娘子。要小妇人来说,这位柳家的小娘子可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如今又嫁到了那李家,可真是落进了福窝窝里头,往后享不尽的福了。”   她越是说着,岳承宗脸色越是难看。说到这儿,玲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理解了过来。只是昨儿那周老夫子才说过柳家在与人说亲的事儿,怎么今日这婚事便已经办妥了?莫不是那老头子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不好意思与徒弟说,却偏偏让自己来张这个嘴?玲珑心下猜测着,一瞬间看到岳承宗冷淡的脸色,顿时缩了缩肩膀,不出声了。   岳承宗沉默了一阵,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头与玲珑招手道:“玲珑,走了。”   他这样的平静,可知道内情的玲珑心里却替他不平了起来。这少年为人耿直讲义气,且又心性敦厚正直又善良,这样一个好对象柳家都不要,真正是瞎了眼了。再者柳家又与岳家早有婚约,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不想与岳家结亲了,应该也要过来说上一句才成,这样偷偷摸摸背地里便将亲给结了,他们又遇着岳承宗这样一个沉默忠厚的人,往后说不得那柳家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这岳呆子还会傻不愣登的等着那柳家姑娘呢!   ps:   第二更~~~~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晚了亲们,我悔过~~~~嘤嘤感谢:灭凤,妹纸投的小粉票,还差三张加更~~~~~亲们还有小粉票木? 第89章 不平   不管怎么说,岳承宗之前可是救过她好几回的,玲珑对这事儿看不顺眼,虽然知道今日是柳家姑娘大喜的事儿,但这口气,岳承宗能咽得下去,她却咽不下。   “大娘,不是说柳家的姑娘早已经有婚约了么?”玲珑没有理睬岳承宗的招呼,反倒看着那妇人笑:“听说是早在她小时候便已经定下的婚约呢,可没听说她要另嫁的。”   那妇人听到玲珑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吃惊了起来:“不会吧?你在哪儿听来的消息?”她眼睛有些发亮,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可从没听说过柳家小娘子与哪位郎君有婚约的,否则怎么可能另嫁了李家少爷?”   玲珑自然不可能与她说柳家姑娘与岳承宗定了亲,毕竟柳家这位姑娘已经嫁人了,她不要名声,岳承宗还要呢。虽说这事儿在古代人看来不管怎么样都是姑娘家损了名声,可玲珑却是知道,这事儿一闹出来,不管是谁吃亏的多,岳承宗肯定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跟着岳承宗气愤的走了,留下了那个还有些不甘心想要问究竟是哪个与柳家姑娘定亲的妇人,玲珑沉默的跟在岳承宗身后。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岳承宗心里估计是有些不好受的,估计这会儿他应该不需要什么安慰的。毕竟以为往后会是他媳妇儿的人跟别人跑了,这就好像是煮熟了放在岳家盘里的鸭子,一下子飞了般。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玲珑想她能理解那种感受。   “你早就知道柳家有问题了?”岳承宗不傻,他昨儿就觉得玲珑说想看柳家有些古怪了,毕竟玲珑以前又不认识柳家。昨天却想去柳家看,今日又非要拉着他一块儿过来,岳承宗怀疑她是早知道了什么,想要让自己过来看看的。   “昨日周夫子曾说过柳家好似在与人议亲的事儿。”玲珑知道他会这么问,因此想了想,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又看了看他脸色:“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快。”昨日才得到消息说柳家在与别人议亲,没想到今日过来就撞上了这桩喜事儿,玲珑想到自己今日非要拉岳承宗出来的行为,心下也为他感到难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岳大哥。不如咱们今晚上吃他一顿?”反正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说,总要捞点儿利息回来。   岳承宗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也幸亏有玲珑这么一闹,他也顾不得心中有什么难受的了,其实他跟柳家的姑娘自小都没见过两面,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依稀只记得小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而已,根本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刚刚听到柳家姑娘嫁了别人,心头有些愤怒罢了,毕竟柳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要说到伤心,还真没有。今日听到这消息,还不如早晨时他带李园到玲珑家里来得纠结。   之前他正好在苦恼此事,如今柳家姑娘另嫁了,那他也解脱了,往后他再往玲珑家里,姚氏应该不会再说他什么了!一想到这儿,岳承宗不止没有气愤,反倒是有些高兴了起来。   看他笑了,玲珑心中猜着他该不会是气疯了吧!一面小心翼翼的想哄岳承宗说话,看他越跟自己说话越高兴的模样,玲珑心中猜测着,这岳承宗恐怕是当真气疯了!   岳承宗有没有气疯,两人心中都清楚得很。可这会儿倒真有一个快要气疯的人正等在玲珑家门之外,面黑如锅底。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姚氏等在玲珑门口外,她本来开始自恃身份,还笔挺的站在玲珑门口想等这两人回来狠狠骂儿子一顿,再顺便教训玲珑两句的,可等的时间长了,姚氏就是心气再高,也有些支持不住了,站一个姿势久了,她到底不如年轻时候,也有些吃不住,因此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等着。   可是左等右等的,眼见天色都黑了,这两人还没回来,姚氏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心中又急又慌,这儿子与刘玲珑到底去哪儿了?两个少男少女的,天黑了还不回来。本来以前岳承宗挺懂事儿的,姚氏还没为他担忧过,可最近因为他总为了玲珑的事儿不听姚氏的话,这让姚氏心里没底,又不知道儿子去哪了,越发觉得心中慌得厉害。她又气又急,中午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外头又飘着细细的雨,冻得人浑身哆嗦,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心里的火气自然一堆堆的往上积。   玲珑跟在岳承宗身后顶着毛毛细雨回来时,正巧便看到了姚氏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黑着一张脸,手里举了一张野芋叶,正朝着这边张望的情景。姚氏一向强势,虽然没见过她几回,可她印象好歹是在玲珑心里头落了根了,如今头一回见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玲珑这会儿顾不得看姚氏黑沉的脸色,忍不住转头朝岳承宗咧嘴笑了起来:“岳大哥,你看看你娘。”   岳承宗也是生平头一回看到姚氏这落魄的模样,本来他心中因为柳家的事儿而有些沉甸甸的,可这会儿见玲珑笑嘻嘻的样子,也忍不住咧了咧嘴。两人这厢相视而笑,让不远处看见的姚氏险些气得吐出血来。   她恨恨的站起身来,将野芋叶扔到了一旁,拧着裙摆便朝两人这边冲了过来,伸出手指着岳承宗便大喝:“宗儿,你下午去哪儿了!”   姚氏喝完了这一句,不止没有觉得解气一些,反倒更是心火大旺:“娘自小教你恪守礼仪,可你如今怎么干的?逃学便不说了,娘三番四次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姚氏越说,越是浑身哆嗦,脸上一片湿润,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雨水给淋的:“你自小失去爹,本该比旁的孩子更懂事自恃,可你如今,可你如今太让娘失望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你这样下去,往后可见也一事无成,如此给岳家先祖丢人,不如我先打死了你,眼不见,心不烦才好!”   玲珑一旁冷眼看着姚氏指着岳承宗大骂,见到岳承宗低垂着头,因天色晚了,又下着毛毛细雨,天空连月亮也被乌云挡得严严实实,阴暗中他的脸色看不清楚,但光是从他身影便能看得出来这会儿他情绪不太好。玲珑看到他这样子,心中暗骂了一句这呆子便是委屈死也不肯出半点儿声解释一下,虽然心中对于岳承宗这性格有些无语,但玲珑看到姚氏越骂越大声的样子,仍忍不住开了口:“岳大娘,不如有事儿先进屋子里再说吧,外头还下着雨呢。”   “你给我闭嘴!”姚氏这会儿火大起来,玲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便将火气全转到玲珑身上了,这会儿听她还好意思说话,顿时气得连平日维护自己礼仪的自称也不用了:“刘姑娘虽然自小失了父母,确实身世惹人同情,但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与我儿来往以后对姑娘名声有碍。”姚氏说到这儿,又虎着脸看岳承宗:“你给我回去……”   “三天不准吃饭是不是?”玲珑看姚氏越来越火大的模样,偏偏岳承宗这家伙又不肯解释半句,他老娘这样强势,以前还不知道就这样吃了多少哑巴亏。   姚氏刚想说的话,被玲珑这样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玲珑,表情难看。玲珑懒得管她心中怎么想,率先朝自己屋门口跑了几步,这才转头看着姚氏道:“岳大娘,你们家的事儿我不想管,但岳大哥刚刚才吃过闷亏,有什么事儿,先问清楚再说吧,总不让人吃饭,他年纪还小呢,往后身体长差了,就是吃再多饭补回来都没用。”每回姚氏罚儿子都用同一招儿,也就亏她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儿子,要遇着那性情顽劣的,估计姚氏现在头发都快愁光了,哪能像她这样大嗓门儿的骂。   虽说听了玲珑的话姚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这会儿她在气头上,哪里管岳承宗有什么苦衷,更何况在她看来,岳承宗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估计是刘玲珑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拐带坏了自己的儿子,现在故意找话来想要替他开脱,免得自己罚他呢!   这样一想,姚氏自然不肯顺应了玲珑的意,去问儿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反倒沉着一张脸,看玲珑将门打开进去了,这才冷着一张脸,冲岳承宗喝道:“跟我回去!”   她一发完话,要是以往的岳承宗,自然便乖乖跟她走了,可今日姚氏一说完话,岳承宗不止没走,反倒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姚氏看到儿子这模样,顿时有些稀奇了,吃了一惊之后,随即便更是暴怒:“宗儿,你听到娘说的话没有?跟我回去!”可惜她就是发了火,岳承宗脚步也动都没动。   看到这样的情景,姚氏自然更是火大无比,只是她自己养的儿子,她自己深知儿子的性情,也明白他并不是一个会使小脾气的人,莫非,今日还当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成? 第90章 三年   玲珑回到屋里,刚将湿衣裳换完丢给小猴子们放好了,自个儿进厨房里一将火生上,那头姚氏便满脸尴尬的跟着岳承宗进了院子里。姚氏才进门儿倒有些不好意思,岳承宗却没她那样多想法,直接就进了院子,朝玲珑的屋中走去。   他平日里是常来玲珑这边,跟小猴子们混熟了的,这群小东西也不拦着他,反倒个个都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姚氏看,直将姚氏看得浑身不自在。姚氏自认自己是个讲礼仪懂规矩的人,这主人家没有邀请自己便直接跟进来,那可是极为不懂礼貌的事儿,她本来不愿意进来的,可一想到儿子跟刘玲珑这小丫头在一块儿总让自己熟悉的儿子变了个模样,心下不放心两人独处,又害怕岳承宗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因此跟了进来。   玲珑听到屋里的动静,心中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也没去管,反倒将饭做上了,又切了一小块儿抹了盐之后风干的肉出来切好了,把配料等物一一都切了上,这才洗了手进了屋中。   姚氏两母子坐在屋里静悄悄的,一堆猴子们都缩在它们自己的窝里呆着没有动弹,除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屋里安静得厉害。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有理睬沉默着的两母子,玲珑自顾自进屋摸了火将油灯点上了,搁在了桌子上头,这才跟着坐了下来,盯着姚氏看。   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了,姚氏不由自主的挪开了脸。看到沉默着的儿子一眼,又硬着头皮转过脸来看着玲珑道:“刘姑娘,不知老身这儿子怎么了?”   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儿自己不知道,反倒只有来问别人。姚氏一时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问完这话,又下意识的别开了头去。   “昨日我跟岳大哥一块儿去了一趟周老夫子家中,周老子曾说,柳家最近好事将近。”玲珑先是看了岳承宗一眼,见他脸色冷淡,但却没有多气愤的样子,这才接着将话慢慢的讲了下去:“我之前曾蒙岳大哥救过几回,所以今日便想着让他随我一块儿去柳家瞧瞧,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儿。也好早些拿个章程。”   姚氏本来先听到玲珑说儿子竟然带了她去周夫子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的,可听到后来,竟然又听到柳家好事将近的情景。联想到今日儿子反常的情况,再想到玲珑刚刚所说的话,姚氏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但她性情刚烈,且为人又正直,不愿意将人往龌龊里去想,只与一开始的岳承宗想法相似,猜着柳家是不是有了什么红白喜事儿的,单独自个儿办了,却将岳家扔到一旁,没将自己家当成姻亲来看待。因此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没有出声。   谁料玲珑接下来所说的哪里止是姚氏心中猜想的一般,反倒是让她顿时立马便翻了脸。   “今日下午一去之后,便看到柳家确实是在办喜事儿,听说是柳家的姑娘许了镇上李家的大郎。”这李家其实就是镇上著名的两大富户之一,除了王家之外,最有名的有钱老爷便是李家了,这也是玲珑送核桃的两个客户之一。姚氏听到这儿,顿时吃了一惊:“柳家嫁姑娘?柳家不是只得一个闺女吗?”当初她的丈夫在世时,两家的家世相当,有来往交情不浅,两家便曾戏言,说姚氏若是肚子中是个儿子,便与柳家的独女结亲。   而后来姚氏确实生下了儿子岳承宗,两家便就此交换了玉佩,成就了好事。因为柳家的姑娘比岳承宗要大几岁的原因,后来姚氏的丈夫去世之后,两家一时断了来往,又中间没个再有交情的人儿,柳家的姑娘今年年纪又不小了,因此岳承宗为了避嫌,才渐渐去得少了些。   可到底是自己未来的亲家,姚氏对于柳家的事儿还是多少会记挂在心的,她依稀记得,前两年她都曾打听过,柳家确实只得一个闺女,没有旁的女孩儿出生。就算是前几年有姑娘出生了,算算时间现在才几岁?那李家大郎今年虽未满二十,可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与岳承宗曾定下亲事的柳氏嫁过去倒还岁数相当……   姚氏一想到这儿,脸色顿时大变:“可是柳玉儿嫁了?”   “柳玉儿是谁倒不知道,不过听说柳家就只得一个姑娘而已。”玲珑又看了岳承宗一眼,这才道。姚氏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脸色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又是惨白,险些一口恶血吐了出来。她听到这个消息比岳承宗还要恨,那是因为她自从丈夫死了之后,便一直继承丈夫的遗志,不止是对于儿子的教导,就连丈夫当初定下的一门亲事儿她都牢牢记挂着,这样一个谨守承诺的人,如今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报应,更可气的是那柳家竟然嫁了姑娘还没人来跟她说一声,姚氏心里头的难受自然可想而知。   她一直将柳家的姑娘当成自己的未来媳妇儿看待,儿子最近跟玲珑走得近,她都担忧怕是往后对不起柳家,儿子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她往后死了也没脸见地下的丈夫,可就这样,柳家的行为如同在她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般,姚氏顿时蒙住了。   沉默了许久的岳承宗突然之间伸出手来,冲姚氏平静道:“娘,既然柳家无意此婚事,这东西便还回去吧。”他倒不气,反倒隐隐还带着一股轻松痛快之感,岳承宗下意识的看了玲珑一眼,忍不住冲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将玲珑笑得莫名其妙了,那头姚氏才气恨道:“不行,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柳家欺人太甚,说好的婚事,却偏偏他们毁了约,之前却半点儿风声都不给。若是他们先行过来退亲,说明缘由,姚氏就是气恨,可看在当初丈夫的份儿上,也决计不会多加为难,她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柳家要是看不上岳家,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他们可以明说,但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姚氏咽不下这口气。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加纠缠?当初爹虽然曾定下亲事,但既无媒妁之言,又无婚书契约,如今柳姑娘既然另嫁,就算了吧。”岳承宗不想将这事儿给闹大了,虽说柳家的事儿让他也觉得心里发怒,但更多的只是对于柳家不守信用的愤怒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柳家姑娘另嫁就另嫁了,本来他就不想娶,如今柳家毁了约,他心里倒还松了一口气,否则往后可还真不好意思再见玲珑,如今没了柳姑娘,姚氏肯定不会再阻拦他见玲珑,这对于岳承宗来说,不止不是一件坏事儿,反倒是一件好事情了。   姚氏虽然知道儿子说得在理,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会儿直气得胸口儿疼,她很好强,可到了这会儿,越是好强,自己则越是难受,哼哼唧唧的由岳承宗扶着走了,连晚饭也没留下来吃。   第二日听说大河村中岳家便来了客人,自此之后姚氏好些天没有出过门儿,可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倒是来她这边来得多了,每天几乎都要过来坐会儿,玲珑这边位置偏僻,可到底仍是有人背地里传了些流言出来,玲珑倒不在乎这些,可令她吃惊的是,从此姚氏竟然也没有再过来了。   光阴如棱,时间很快一晃便过去三年,玲珑如今已经十一岁了,这几年里刘家倒是无数次过来找她麻烦,可因为岳承宗每回帮她之故,刘家也没讨到什么好,再加上玲珑又不是好惹的,每回刘家过来都要吃一肚子气回去。刘有才死了之后,刘家便如同一盘沙没了个约束的人,顿时散成一团,李氏虽然凶狠,可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原本魏氏倒是个有心机的,可她几年前被玲珑给毁了容,如今极不受刘志寿见待,看她很不顺眼儿,她现在在刘家的日子极为难过,自保都难,也没那心思过来找玲珑麻烦了。   因此闹过几回,刘家如今倒真当玲珑不是刘家的人了,这一年多以来,玲珑日子过得倒是逍遥了不少。   岳承宗虽然沉默不肯多言,性格也刚直义气,可他骨子里却极为强悍,既然认定了要保护玲珑,自然村里的人没哪个敢背地里再过来找玲珑麻烦,岳承宗本来就从小习武,如今年纪大了,那手里一支长枪使得极为厉害,个子也窜得厉害,村里就是好几个男人同时上,也不一定是他对手。背地里虽然有人说玲珑闲话的,但玲珑又不在意,这几年朝廷更乱了些,每年村里征兵的消息都能来几回,就是半夜三更时期有时都能遇着过来抓壮丁的,村里好些人都在连家带口的逃躲。   就是背后有人说闲话的,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见玲珑两人不在意,自然那声音也便渐渐的消了,众人也都当这事儿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平常也不拿来多说了。 第91章 权宜   这几年间,玲珑靠着卖核桃挣了不少的银子,虽然在王、李两家这样的大户眼中,兴许三五十两的银子算不得多,可对于玲珑来说,已经不少了。她现在有了闲钱,自然也开始打起了山中温泉的主意来,以前她手中没银子,又怕那温泉被人发现了,自己到时势单力孤的保不住,而被有心人强占去,她这些年就算是泡温泉,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反倒每回都躲躲藏藏,如今有了银子,玲珑便寻思着,想要将那温泉山给买下来。   现在世道正乱,许多户人家中,十户人家里便有三户是空的,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别说买山不贵,就是买一亩良田也再用不着以前一半的价格便能买得下来,有钱的人家都开始往上京方向搬迁,那里是天子脚下,应该要比这样的穷山沟安全得多,许多人因为这样的想法,都往上京方向钻,也正因为如此,造成上京东北方向极度的繁华,而像玲珑所在的大河村方向位处于西南,反倒显得特别的凋零,正因为如此,玲珑猜测着,买地的价格应该也要便宜许多,她有几十两银子,就是买山不够,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午时还没到,那厢岳承宗就已经过来了,他这一年多以来每日早上都会去周老夫子处练武,而中午时间会到玲珑这边过来,有时中午就会在她这儿吃了,姚氏也没有再来反对过,有时玲珑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姚氏觉得反对也没用,索性便放弃了?亦或是,姚氏觉得这个儿子吃得不少,她养不起了。索性任他自生自灭,好跑到自己这边,让自己替她来养儿子?   岳承宗一进屋子里来便将长枪搁在了他之前自己做的武器架子上,一边逗起猴子们玩儿来,午饭是已经做好了的,这会儿天气正热着,玲珑一般吃午饭都爱将桌子搬到院子里头来吃,她一面端菜,岳承宗便过来替她帮着忙,默不作声的样子。   在自己家里吃饭玲珑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每两人吃饭时岳承宗总会与她搭上几句。像今儿这样默不作声的情景倒是少见得很。只是他不开口。玲珑倒是最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忍不住端了便盯着正狼吞虎咽的岳承宗看:“岳大哥,你娘最近在替你张罗着婚事?”   虽然早知道玲珑这小丫头不像是普通姑娘那般害羞柔顺。她胆子大,而且性格也比一般的姑娘直爽得多,与她相处了几年下来,这些都是岳承宗心中清楚的,可没料到这会儿她竟然直接就问出自己的婚姻大事来,岳承宗其实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件事儿,他这几年岁数大了,他老娘又在想着要替他找媳妇儿,岳承宗不是几年前的懵懂小子,后头有他师傅周老夫子点播着。那头他自己也长大了,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心意,冷不妨这会儿玲珑一提起他的婚事来,岳承宗顿时便给呛着了,咳了好几声,要不是他别开了脸,能喷得满桌子都是饭。   “看看你多大的人了,吃饭还呛着。”玲珑忍不住念了他两句,一面却又取了一旁洗净的碗替他呈了一碗油渣菜汤给他。这道汤是岳承宗平日最爱吃的,油渣熬干之后煮汤既是带了猪油特有的香气,又带了一点儿焦脆的香味儿,很是好吃,也幸亏玲珑平日要做核桃仁儿,家中油渣不少,隔三岔五的便能做上一顿。这会儿她一将汤递过去,岳承宗忙迫不及待的便灌了几口,放下了空碗时,他原本晒得有些古铜的脸庞顿时隐隐发红。   “玲珑,我娘是在替我说亲了。”他说完,深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如今玲珑已经十一岁了,眉眼间虽然仍有些青稚,不过小丫头肌肤细腻白嫩,怎么看怎么好看。那少女气息扑面袭来,一双大眼睛看人时那目光水灵的让他有时不敢直视。岳承宗认真细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姑娘的他心里不清楚,兴许是一开始是看她落难之后,对她的怜爱有之,也兴许是她独特而不娇揉造作的性格让他很是喜欢,亦或是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下,生出来的感情,但不论如何,他什么姑娘也再看不入眼,只想娶眼前这个刘姑娘。   岳承宗性格坚毅,一旦喜欢上,便不再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人,若不是一直以来看玲珑年纪小,他又没有喜欢过姑娘家的经验,不好多说什么怕吓着了她,恐怕早就提出来了。不过这会儿他却是忍耐不下去了,最近姚氏想替他说门亲事,上次因柳家毁婚的事儿闹得两家不欢而散之后,姚氏便想着趁这段时间替他定下一个姑娘来。   可不管姚氏说什么温柔贤淑懂事明理的姑娘,他都不想要,就算玲珑在姚氏心里半点儿好处也没有,可他就是喜欢。   “我今年十三岁了。”此时因为赵都王朝时常战乱,人口损耗得极快,朝廷鼓励早婚与再婚,一般男女双方若过了十五还未定亲,朝廷便会有专门的官媒来强行配对,此时大多数的人都是十一二岁开始定亲,到十三四岁左右,便可成婚。岳承宗到现在都已经十三了,不能再托下去了,否则等到他十五六岁还未定亲时,那会儿便由不得他挑,而是由官府来配对,姚氏的意思是到时官府配的人哪里有什么好的,她虽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为国效忠,可也不希望随便由官府配个等到十五岁还未说亲嫁人的歪瓜劣枣给自己儿子。   玲珑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事儿了,却看岳承宗喝完了汤,伸手死死捏着那只碗,兴许是太过紧张了,他力道又不小,‘咔嚓’一声轻响之下,那碗周围竟然开始裂开一条条蛛丝般的纹路来。玲珑嘴角抽了抽,岳承宗却是深呼了一口气,心里迅速的想着要跟玲珑所说的话,闭了闭眼睛,生平头一回紧张得语无伦次道:“到时你要是到了十三,也没人提亲的话,不如我娶你吧。”   话一说出口,两人顿时都傻眼了。玲珑是脸色漆黑,她早知道岳承宗一张嘴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可没料到他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张嘴,竟然说自己往后会没人娶。她心里隐约猜着这是不是岳承宗想跟自己求婚的意思,可这家伙说话实在太难听了,让她一时间没有开口。   而岳承宗一说完,他自己也想死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来是怕玲珑到时嫁给别人了,他喜欢玲珑,才想娶她的,不是说她十三岁还嫁不出去……   岳承宗慌了起来,连忙站起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朝廷规定,男子最迟十六要成婚,而女子十五未成婚者便要由朝廷官媒……”他口中不停的说着,张嘴便停不下来,越说却越是觉得心慌撩乱,嘴上说个不停,岳承宗心中却是在呐喊:我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总之……”岳承宗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闭了嘴,脸色涨得通红,也不敢再看一张脸漆黑的小姑娘了:“我想娶你!”这句话像是从他牙缝间钻出来的,说完便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般,简直让岳承宗觉得比自己平日练武一整天还要累,他说完,刚将头转开,又不由自主的转过来盯着玲珑看,一双眼睛里露出哀求紧张与有些忐忑的神色来。   与他相处了多年,玲珑还是知道他性格的,也明白岳承宗说这些话,应该是想娶自己的意思。玲珑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这些年岳承宗总往她这儿跑,又救过她好几回,帮了她的更不少,再加上岳承宗后面还有个周老头儿不停的撺掇,她哪里看不出来岳承宗是喜欢她的。   凭心而论,岳承宗这人性格确实不错,他坚毅、诚实而重承诺,且又为人忠厚,品性比起前世时玲珑看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得多,虽说一心想要为国尽忠那一点儿有些令玲珑头大,但那是被姚氏从小洗脑的结果,这样一个忠诚而又品性正直刚毅的男人别说是在现代社会,就是在这个时候也少了。   再加上他虽然不是什么才学品貌出众的,可他也是知书达礼,勉强算是一个好男人了。再者那周老夫子说得确实不错,他一身武功,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道,若是能有这样一个男人护着,自己也不至于会吃太多的亏,再加上玲珑被他救过几回,多年相处下来,对他也算是有好感,更何况相处多年,玲珑在这个时代认识的男人不多,至少岳承宗是个知根知底的,便是往后自己跟他不一定夫妻感情和睦,可至少以他品性,也不会欺负自己,两人在一块儿再差也不会真正差到哪儿去。   想到这些,玲珑自然有些心动。爱情什么的,若是在现代时她恐怕会考虑一二,可在这样的古代,成了婚连离婚都难的时候,她觉得感情还不如男方的人品来得可靠。若是这样,岳承宗确实是一个好人选,玲珑又不是真正十一二岁怀春的少女,她想的可比少女来得要现实多了。 第92章 之计   岳承宗话一说完,看玲珑低垂着头没有说话,顿时心中不由忐忑了起来。要说向人求婚,这可是生平头一回,尤其是在他心中又有意的情况下,自然是有些患得患失,不能做到像当初柳家毁婚那般的平淡了。岳承宗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有些慌乱,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心下焦急无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那头玲珑却已经与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坐下来。   “你确实是个好人,又救了我好多回,要说我嫁给你也行。”玲珑说到这儿,看到岳承宗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来,她又接着道:“只是你确定,你娘已经同意了?”她话一说出口,岳承宗顿时精神一振,忙就要开口,玲珑却摆了摆手:“你先别忙着说话,要我嫁你,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她说到这儿,岳承宗忙就点了点头:“你说,我听着。”少年如今已经渐渐大了,性格一日比一日沉稳,玲珑还少有看到他这样失态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才沉吟了片刻,接着道:“我不想做寡妇的。”没头没脑的就冒出这么一句来,还没嫁给自己呢,就惦记着已经要做寡妇了。岳承宗就算是性格再老成,可听到这儿,依旧忍不住脸黑了大半:“我又没有要死。”   “现在没死,以后死了怎么办?”玲珑又替他呈了碗饭,朝他递过去:“你往后是要当兵,做大事儿的人。是要杀戎狄蛮子的,我跟你以及你娘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我想要的就是稳定的生活,我只想要往后我的夫君只陪伴在我身旁。以我为重,而不是以天下人,以这赵都王朝为重,就算是要拼杀,若是为了我拼杀就罢,为了莫名其妙的人,我没有那么伟大。”她没有舍已为人的情操,也没有姚氏那种为了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信仰,甘愿让丈夫儿子去送死的妇人,她比较自私。她只希望未来的那个人多考虑她一些而胜过莫名其妙的一些人。   岳承宗本以为她一个小丫头要提什么要求最多也就说要对她好就是了。可他万万没料到。玲珑竟然会提出,要让他不当兵的事儿来。这可是与他一惯的信仰与志愿违和,岳承宗一下子便沉默了起来。他虽然早知道玲珑性格与此时大多数的姑娘不一样。也知道她一向对赵都王朝没什么好感,甚至三番四次都敢说皇帝的坏话了,可岳承宗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件事当条件来。   一头是祖宗家训与老娘自幼以来的教导,而另一头则是他心仪的姑娘。岳承宗这个年纪成婚的人不是没有,他与玲珑相处多年,早就喜欢她了,要说放弃,还真不想放弃,当初没意识到自己感情时。想为她相亲都觉得心中万分痛苦了,而如今知道心头的想法,要让他再放弃玲珑,看自己守护了多时的姑娘嫁给别人,他更是不可能答应。一时间岳承宗有些为难了起来,玲珑也不催他,说完这话之后,她自顾自的端了碗开始吃起饭来。   “玲珑,我,我不会死的,再说就算是我为朝廷效力,朝廷也有军晌,能养得活你的。”   岳承宗眼里露出哀求之色,盯着玲珑道:“我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玲珑停了吃饭的动作,抬起头来盯着岳承宗看:“岳大哥,我知道你比很多人厉害,你会武功,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有盖世之力,别人一拥而上,你能保证你天下无敌么?”她说到这儿,看岳承宗想要开口,忙又接着道:“就算是你是天下无敌,没人比你厉害,你不会死了,那这样你干嘛还要为赵都王朝效力?你直接自己都能当皇帝了,还为什么要听别人的?”   她话一说出口,岳承宗登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她还在吃饭了,连忙伸手将她嘴捂住了:“祖宗,这样造反的话可不好乱说的。”说了别人要知道了,不止是他要倒大霉,恐怕就是他老娘知晓了,也饶不了他,非得让他在祖宗面前跪死不可。岳承宗这会儿只想着别人饶不了自己,却没有像多年以前般,要是听到谁说这话,非得揍人家一顿不可,就是不揍人家,心里也该不认同而怒火丛生,认为此人乃是奸臣逆子当诛杀的,可他这会儿却根本没有那样的念头,玲珑多年来在他耳边念着的话,到底还是有了些效果。   “我不管你那么多!”玲珑狠狠的将他手掰开了,岳承宗也不敢真捂她久了,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再加上这姑娘不知怎么的,看着就是比村中其它的姑娘还要水灵得多,像是一用力就会掐坏一般,玲珑伸手一推,他也就将手松开了,只是他手虽然松得快了,到底少年力气不一样,玲珑白嫩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几道红痕来,她这几年很是注意保养自己,平日吃的喝的用的都没亏待自己,身体被养得很好,肌肤也养得水灵,这会儿红痕在白嫩的脸颊上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岳承宗心中生出悔意来,他暗恨自己下手没个轻重,虽然刚刚捂她时在自己看来已经没敢使力了,可姑娘家本来与他就不一样,他应该再轻一些才是,这会儿倒是后悔也晚了,他心下懊恼,有心想替她揉揉,可想着刚刚捂住她脸时,手底下那柔嫩的触感,顿时心中一荡,滋味儿倒是复杂了起来。   “你要是能说服得了你娘,又能改变主意,我就嫁给你。”玲珑挑了挑眉头,说完这话便不开口了,留下神情复杂的岳承宗,自个儿才端了碗吃起来,虽说两个孩子这样讨论着婚姻大事,看似草率了些,玲珑话也说得太轻巧了一点儿,不过她其实心里也没把握岳承宗能答应她不参军不打敌人啥的,毕竟与岳承宗认识多年,对于这个少年心里的志愿有多坚定,玲珑是一清二楚的,这些年来她认识岳承宗之后便没少趁机替他洗脑,可姚氏当初占了个好时机,将这少年要为国效忠的念头已经深入骨子里头,她这几年功夫念来念去,效果并不大。   两人沉默了半晌,一时间只听到玲珑筷子有时碰到碗边儿时的声响,岳承宗犹豫了一下:“玲珑,就是我不参军,可这会儿年纪到了,也总归要去的。”只要是个男丁,一旦到了年纪便免不了要被征召入伍,就是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再加上岳承宗心中对于效忠国家这事儿还抱持着坚定信念,他又想娶玲珑,免不了便开始存有侥幸心理了:“就是我不去,可总有一天要征到我的。”   岳承宗头一回感觉自己说话时有些心虚,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情景,去年就是李兄也被下了军贴。”他口中所说的李兄,便是多年前玲珑曾见过一回的李园,那李园比岳承宗大了几岁,虽然看似瘦弱,也是个读书人,可在去年便已经接到征召令,李园那身板,恐怕上了战场连刀剑都提不动,因此全家都连夜搬迁了,如今不知躲哪儿去了。   估计是人太正直了,这会儿说上一句想娶人,却又不想答应玲珑的托辞,岳承宗都觉得底气不足,声音也小了许多。玲珑与他相处几年,哪里不明白他的性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顿时笑了起来:“你要参军又想娶我也行。”她说完这话,看到岳承宗眼睛亮了起来,又接着道:“可是你得听我的,而且参军也不是为了什么赵都王朝,你在军中认识一些同袍了,到时相识久了,处好了,你便拉他们自立门户,到时自己组成一支队伍,在这世道也有自保之力。”   那不就是当山大王了?岳承宗眼珠子都险些滚落出眼眶来,他万万没有料到玲珑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来,顿时嘴角动了动,生平头一回使了心机,决定来一个先应后拖:“行,我听你的。”反正先答应着,将媳妇儿哄到手再说,至于以后能不能拉到同僚,建不建支自己的队伍私兵,他不是可以再想办法么?   这不是他奸诈耍心机,而是他听玲珑的,小丫头以前不是教过他么,事有轻重缓急,就是他用了什么手段,那不也是从权谊之计而已,都是听玲珑教的,这应该没错吧?   玲珑不知道岳承宗此时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不知会叹这家伙终于开窍,也知道听她的,懂权谊之计,还是会叹忠厚老实的人终于会使心机。   不论如何,这会儿岳承宗是答应了,只是他虽然同意了,玲珑心中却是有些怀疑:“真的答应了?”   岳承宗点了点头,目光闪了闪:“真的答应了。”平日老实的人说话就是有保障,这会儿玲珑虽然怀疑,但想到岳承宗平日的为人,仍是有些信了:“那只要你娘过来提亲,我自己的事儿,自己就做主了。”这条件倒是比她说的不让自己为国效忠来得简单,岳承宗答应了一声,连饭也顾不上吃,连忙转身拎着自己的长枪,飞也似的出去了。 第93章 新婚   岳承宗这一答应,果然动作就快,姚氏第二天便板着一张脸,领了人过来提亲了。照理来说这会儿世道隐隐都开始乱了,百姓娶亲虽然也讲究三媒六聘那一套,但事急从权,照理来说玲珑孤单一人住着,父母又俱亡的,该是用另外的法子来办,这也是她能大着胆子自己就敢做主答应嫁给岳承宗的原因,如今村里的人接二连三的逃了,都往北方前去,就是有人背地里说她几句闲话,可一旦等到秋后一来,戎狄人每每就这个时候前往赵都王朝的地界打砸抢,到时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也没哪个会过来嚼她舌根子。   可偏偏姚氏就讲理数,仍是带了人过来,虽说脸色不见得好看,但这事儿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办妥了。   玲珑现在手里有银子,也不见得就比姚氏穷到哪儿,她也不稀罕姚氏送来的聘礼,关键是姚氏板着一张脸,像是自己嫁她儿子岳家吃了多大的亏一般,要不是姚氏仍过来了,玲珑都会怀疑岳承宗是不是说服了他老娘,还是逼着他老娘答应娶自己了。   因玲珑年纪还小,就是要圆房也最少得等到葵水来了之后,在这样一个乱世道,婚事自然先定下来,不过其实也就只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婚事简简单单的,岳家没什么亲戚,玲珑更别说了,要让她请刘家人过来喝喜酒,她宁愿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如同过家家一般。婚礼不过是扯了两丈红布,又摆了两桌酒席,请了村中的人过来坐一坐便算了。因着之前刘有才死时村里人曾有提出想打死玲珑的话,这会儿就是请了村中人过来。众人都是满脸尴尬的神色,一整天前来岳家的人个个脸色都稀奇古怪,恐怕唯一高兴的,便只有岳承宗一个了。   他现在年纪不小了,还差不到几年,朝廷的征召令便会发到他手上,这也是姚氏答应他娶玲珑的原因之一,姚氏还是希望儿子能在前赴战场时,说上一门亲事,好给岳家留给后代。   拜了天地又被人送过房中喝过喜酒。玲珑才开始四处打起这岳家来。四处墙壁都是泥糊的墙。但看得出来姚氏平日还算爱干净,在房屋顶处虽然漆黑一片,但却没有半个蛛网等物。地上是泥地。却扫得干干净净的,屋中除了一个约有到人胸口高的柜子外,便只得一张床了。   床上铺了鸳鸯戏水的被套,看得出有些年头的柜子上也贴了大红的喜字,除了家具等物陈旧外,床铺上用的东西都是新的,刚刚她蒙着盖头进来,也不知道外头岳家是个什么情景,虽说跟岳承宗认识多年,但玲珑还没来过岳家。这可是嫁人之后来的头一遭。   薄薄的墙壁将外头的说笑声传了进来,屋里柜子上面搁着水盆,玲珑今日一大早被姚氏请来的婆子折腾了半天,这会儿脸上感觉糊了厚厚一层,忍不住想拿了盆子出去打水,那头门却被推开,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的岳承宗已经跨了进来。   “给我打盆水,我要洗脸。”玲珑一看他进来了,自然是将盆子递了过去,一边拆起了自己的头发。岳承宗本来是想进来与她说话的,怕她一个人呆着无聊,可没料到进来就被吩咐做事了,他这些年被玲珑使唤习惯了,答应了声拿了盆子就出去了,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岳承宗没回来,倒是姚氏阴沉着一张脸,端了水盆进来了。   “宗儿外面还有客在,当着外人的面,你也给他留些脸面,免得别人背地里笑话。”   玲珑有些不以为然,她使唤的是自己的人,又不是逮着别人就唤做事儿,要是别的人想要让她使唤,她还不肯呢。只是今日好歹也是她嫁到岳家来第一天,玲珑也不想在这会儿便与姚氏还嘴,因此听她说着,便细细的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姚氏看她身材纤纤细细的模样,心中还觉得不满,自己的儿子在她看来那是千好万好,刘玲珑这小丫头却不一定是他良配,成婚刚头一天便敢将人使唤上了,还不知以后自己那傻儿子要被压制成什么样。   姚氏心下叹息,这可真真是一桩冤孽,可惜柳家不守信用将姑娘另嫁了,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如此被动,替儿子寻来挑去,选了几年,结果还是刘家这小姑娘嫁过来了,早知道如此,自己早些几年便该多教她一些,免得到如此才后悔。   只是此时再想其它也晚了,姚氏强忍下了心中的不满,又想着要再教训玲珑几句,不过她又不是玲珑亲娘,以前两人关系就不见得有多融洽,此时就是有再多的话,一时间也不好说出口,因此只能憋着,又自个儿出去了。   遇着这样一个还算讲脸面的婆婆就好,姚氏心里就是再不满意她,可厚于脸面与教养她也得忍着,这样的人最好应付了。   将脸洗干净了,又把头发也拆了下来,还没换衣裳,岳承宗便已经进来了。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了,这时的人睡得都早,本来又没几个宾客,外头的人这个时辰便已经散了大半了。玲珑在一边梳头发,岳承宗便在一边满脸笑意的盯着她看。   “我娘刚刚进来没说什么吧?”岳承宗见玲珑梳着头发,那黑黝黝的长发在她白嫩的小手指间穿棱着,让他看得也跟着心痒痒了起来。明明他自己也是要留头发的,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就是没玲珑的舒服,没她发丝那么细,也没那么滑,看她梳着那动作,发丝的细滑光这样看着像是就能感受得到一般,岳承宗忍不住探了手过去,伸手摸了摸她长发。这个动作他以前就想做了,可以前两人没关系,他要这样干了,就是登徒子,是下流胚子。   如今两人成婚了,有了关系,他自然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岳承宗越摸越是觉得这头发手感舒服,索性一把将玲珑手给捏住了,将她手中的梳子给接了过来:“我替你梳。”   “你给我小心一些,别将我扯痛了。”他要帮忙做事儿,玲珑自然不会拒绝,答应了一声,将梳子递过去了,这才身子软了软,靠在椅背上,一边就道:“也不怕你娘到时说你没骨气,又说我使唤你了。”   岳承宗小心翼翼的拿了梳子轻轻替她梳理着秀发,听她这样一抱怨,抿了抿嘴就道:“我娘也就是那样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昏黄的灯光柔柔的打在两人身上,他从上往下盯着玲珑看,好像小姑娘白净的脸上那层细细浅浅的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般,越发衬得那小脸粉嫩,与他的完全不一样,那种谧静安详的气氛,让岳承宗连声音都跟着放轻了下来:“我娘不是个坏人,她没有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往后就知道了。玲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没有去接岳承宗这话,毕竟姚氏对她的不喜,她是当事人,是最清楚的。   看她不说话了,岳承宗也秉着呼吸,不出声了。   因玲珑年纪小,两人就是成婚了也不可能圆房,因此晚间时候虽然二人是睡到一处的,可吹了灯却就摸上了床上。虽说什么也没做,可岳承宗晚间抱着小姑娘软软绵绵的一小团,心里却是满足了起来。   第二天天不亮时,门口便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姚氏的嗓音也伴随着敲门声响了起来:“宗儿,你看看,已到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你该到周师傅那儿去了。”   玲珑这会儿正窝在岳承宗怀里睡得正香,外头敲门声一响起,岳承宗倒是警觉性高,醒了过来,可玲珑却嘴里嘀咕了两声,脑袋便开始往他怀里下意识的钻着要躲藏。   小姑娘身体柔柔软软的,带着一股少年身上没有的馨香与酸软,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令岳承宗下意识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身体如同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宗儿!”外头姚氏的声音渐渐严厉了起来,敲门声也更急了些。岳承宗知道自己老娘的性子,要是他还没起来,姚氏是不会直接闯进来,可她会一直敲门到他起身为止。岳承宗心下有些遗憾,忍不住又抱了抱玲珑,这才小心的将她移到了床的内侧,又替她将被子拉了拉,才小心的摸索着下了床,又怕等下太阳一出来,将她吵醒了,还仔细的替她拿了东西将天窗口挡住,这才穿了衣裳出去。   外头这厢姚氏已经面黑如锅底,看着岳承宗出来时脸色不止没有好看一分,反倒更难看了些:“你刚成婚便这样,往后岂不是要做那昏庸之人,成日不办正事儿,只知守着她过日子了?娘以前怎么教你的?你要如此颓废,可对得起多年来辛苦教你武功,从未间断过一朝一夕的周师傅?你可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自小对你的教诲,你记到哪儿了?……” 第94章 乱世   外头姚氏教子的声音不小,玲珑这会儿就是再大的睡意也给吵醒了。昨日兴许是换了床的原因,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她十分不习惯,翻来复去的大半宿才好不容易合上眼睛,感觉还没睡多大会儿功夫便被人给吵醒了。这几年她虽然上头没人拂照着,可也没哪个会管她睡到几点起来,如今被姚氏这样一唤,眼皮酸涩着,却睡不着了,只得打着哈欠起来穿了衣裳,外头天色漆黑一片,四周还能听到蛐蛐的叫唤声,院中传来虎虎的劲风声,隔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在那儿习着武。   玲珑站在屋檐下时,姚氏正从院子另一侧的厨房里挑了水桶出来,看到站在门口边揉着眼睛的玲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虽然理智,可今日儿子破天荒的睡了懒觉的事儿让她心中不爽,儿子已经骂过了,可气还没消,自然是将心中的不满又洒到了玲珑身上:“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莫非真当自己是来做客的?”   她骂儿子就骂儿子,自己只当没听到,一大清早的,岳家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这么了不起的,天没亮就要起来做,她是嫁给岳承宗,可不是卖身过来当童养媳的。玲珑心下火大,冲着姚氏挤出一丝笑容来:“您今日是有什么大事儿么?天不亮的就要忙起来?”   以往岳承宗一向都是天不亮便起身的,姚氏已经习惯了儿子这个时辰就该起来。娶了一个玲珑她便已经心中不高兴了,现在又见今日儿子贪睡。姚氏这会儿不过是纯发气而已,又哪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做的,最多也就是让玲珑给岳承宗的父亲上柱香便是了,孤儿寡母的。平日又没什么事儿,姚氏刚刚只顾着发脾气,却忘了玲珑这死丫头嘴舌伶俐,一时间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偏又发作不得,只吱唔了两声,自个儿端着水盆溜了。   等她刚一走开,听到这边动静的岳承宗这才**着上半身过来了,少年虽然才十四岁不到,可身材却劲瘦结实。借着银亮的月光。能看到他上半身块垒分明的肌肉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玲珑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眼睛别了开来。   上午时本来以为岳承宗会去周夫子那边练武的,以玲珑这些年来对姚氏的了解。应该不大可能因为岳承宗刚成婚姚氏便会让他断了习武,就像早晨天不亮就站在窗外喊一般,可没料到岳承宗没提要去习武的事儿,连姚氏也不说,天色微微亮了,玲珑好不容易摸进岳家厨房,看了看米缸中剩余不多的米,只得煮了些稀粥作早饭,几人吃完,外头已经亮堂了起来。   岳家地方并不大。等到天亮时,玲珑才看清了岳家院子里头竟然只得一排房屋,虽然各个房间俱都开了门,可细数起来,竟然一排房屋只得三间而已,除了一间吃饭用的堂屋之外,另有一间作歇息之用的屋子,就是昨儿玲珑两夫妻睡的那间,另外有一间堆着杂物,里面放着一张破旧的小几,约能躺一个人的模样,而另外则只剩了一个厨房与破旧的洗澡棚而已。   看得出来岳家的生活也并不太如意,与岳家先祖上完香之后,姚氏自个儿进堂屋里缝补衣裳,玲珑则是坐在院子里与岳承宗说话:“岳大哥,昨儿晚上,你娘睡到哪儿去了?”   岳家这样小,看得出来以往岳承宗住的地方应该是那偏僻小间,昨儿两人成婚的房间,倒像是姚氏给腾出来的。岳承宗听她这样一问,顿了顿,这才道:“昨儿我娘是在村里借宿了一晚。”如玲珑猜想的,昨日两人的婚房是姚氏平日住宿所在,昨儿两人成婚时姚氏先暂时搬出来将这房间给两人作新房,可岳承宗是个孝顺的人,他不忍心让姚氏常常久久的住在他以往所住的小房间里,那里窄小不说,而且还不透气,平日他睡着翻身都不自在,姚氏虽然现在看着年轻,不过到底年纪大了,躺上去时间长了对她不好。   但让玲珑跟着自己搬到那小房间中住着的话,岳承宗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那小几他一个人躺着都嫌窄了,要再加个玲珑,根本容不下身。   “那往后怎么办?”玲珑看了岳承宗一眼,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屋里姚氏却已经拿了件针线活儿在手上,站到了门口:“宗儿他爹当初在世时曾留下了几两银子,我寻思着过几日找人再起间房屋出来,到时也不愁住不下,这段时间,我便先在村中秦大娘处借宿几天就是,到时给她舀几斗米过去便行。”   姚氏口中的秦大娘也是村中一个寡妇,丈夫年轻时便没了,独留了一个儿子,可两年前已经被抓了壮丁征召入伍,平日一个人孤苦伶丁的,姚氏要是能过去给她搭个伴儿,说不得她也欢迎。   但玲珑却想着自己刚一嫁过来要是就将婆母给挤出去了,恐怕岳承宗心里要对他老娘生出内疚感来,她想着自己那个家,一时间倒还颇有些舍不得,家中还有一大群猴子她要养呢,之前轻率就答应嫁给岳承宗了,还忘了将猴子们给安顿好。现在虽然天气热着,除了小黄毛儿之外其它猴子少有过来,但再少来也总会过来的,要是没看着人,那群猴子还不得着急了。   一想到这儿,玲珑连忙便道:“娘,这便不用了,我家那边还能住得下人,前两年我收拾着换了不少的东西,一时间要说扔了也可惜,我家里还有猴子在呢,不如我这段时间就先在家里头住着,等到过几天收拾好了再搬过来吧。”   她跟岳承宗议亲已经好几天时间了,昨儿成婚之后都没好意思唤姚氏娘,现在却张嘴喊了,姚氏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脸来,想了想进屋里一趟,不多时出来了冲玲珑招了招手:“你既然改了口,这岳家传下来的东西也该给你了。”玲珑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哭笑不得,要是她今日没改口,姚氏难不成就不准备将这东西给她了不成?她伸手摸了摸,大约里头装着的是个镯子模样,说实话,虽然是答应嫁给岳承宗了,可还没跟人家真怎么样,往后的日子如何,玲珑不敢断定,这东西她有些不敢收。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岳承宗一眼,却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玲珑犹豫了一下,才将镯子给收了起来。   见她将东西收了,姚氏眼中这才露出一点儿细微的笑意。虽说一上午姚氏没有再找玲珑茬了,不过中午的饭自然是该玲珑去做的。   成婚半年之后,玲珑几乎才摸出姚氏的规矩来。姚氏重规矩,虽说不见得心里有多喜欢玲珑,可一旦玲珑进了岳家门儿,她还是不屑于会给玲珑小鞋穿,不过平日该玲珑这个媳妇儿做的,姚氏也不会因为她年纪小便对她温言软语的放纵一些。姚氏倒也不是全然针对玲珑的,只是她性格严厉,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要求严格,更别提对别人了,只要玲珑平日不多话,且又不行差踏错,姚氏也不会因此挑刺儿。   半年时间下来,玲珑知道姚氏虽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有多么难相处的人,尤其是在知道了她的性格之后,只要顺着姚氏的规矩来,她一般不会多生事端,这样的生活比起玲珑以前想像中的来得可要好得多,对于已婚的身份,玲珑也渐渐适应了下来。   如今已经快到秋后了,今年风调雨顺,远远望去,山下一片片绵延不绝的金黄色稻田,可以想像今年又是一年大丰收的季节,可是对于这一切,山中村民们不止是没有感到欣喜,反倒人人脸上沉重之色越发浓重了些。今年收成越发,便表明戎狄人打过来的机率越大,戎狄位处西北边境,那边大多都是苦寒之地,并不像赵都王朝位于关中平原以内,气候温良,适合耕种,戎狄的蛮子们早就盯上了关中平原这些肥沃的土地,几百年来,没少打过这地方的主意,只是还从来没有像这几十年般,越来越猖狂。   随着现在赵都王室越来越势弱,换之戎狄则是开始兴盛,几十年前先是试探般的往赵都王朝境内进犯,到如今每年一到秋后便越发凶狠,不止是抢粮食,还抢女人与小孩儿,这些人个个又都杀人不眨眼,落到这样凶狠的蛮人手上,简直是生不如死。朝廷太弱了,连保护百姓的本事都没有,这一年的丰收不是幸运便是催命之事了。   临到六月时,田里许多人还没有动静,就怕今年戎狄人凶狠打了过来,许多人在六月末时,便已经开始收拾家口想往北面天子脚下逃,地中大好的庄稼无人收取,大河村中反倒又少了不少的人家,最近村里人心惶惶的,而趁着这段时间,玲珑不止没有开始慌乱,反倒她认为这是一个时机已经开始到来。 第95章 将起   如今世道乱了,有可能在这乱世中,有些人会变得一无所有,可若是抓住了这乱世的机遇,她有可能却会在这乱世发出一笔横财来。玲珑这一世连穿越的事儿都能遇得到,相比较之下,赌一回算什么!现在这世道,连地里的庄稼许多都没人收割,这会儿百姓慌,恐怕位处于这个地方的县衙门也慌,她准备在这个时机出手,想趁这个机会,将山给买下来!   思索了好几天,玲珑一旦打定主意,立即便在晚间睡觉时,与岳承宗提出了这事儿来。最近人心乱得很,姚氏说要修房子的事儿一直没能成,村中的壮丁们几乎都被抓了大半,剩余的一些深怕自己被点上了名,个个在家装弱还来不及,又哪里可能因为几十文钱的事儿,便主动出来说自己身强体壮能修房屋?也正因为如此,玲珑与岳承宗这半年多时间来都住在玲珑这边,现在也没哪个有心思来笑话岳承宗娶了媳妇儿却住在媳妇儿那边,个个都怕自身不保,村里倒是一片阴沉死气。   “岳大哥,我想将后面这片山地全买下来。”这会儿虽然已经是夏末,比起前段时间来说要凉快了些,可两人挤到一块儿睡着却仍是有些热,玲珑撑起身子,离岳承宗远了些,这才注意到他也同样有些心不在焉的神色:“我现在手里有点儿银子,我想将山买下来。”这半年时间以来,玲珑又存了十两银子。和以前的加在一起儿,大约有六十多两银子,若是在以前,这些银子想要买山自然是天方夜谭。可如今这个乱世道,六十多两银子想买山也不是说梦话而已。   玲珑看岳承宗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儿,不由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次,只是见他仍是有些发着呆的样子,不由伸手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岳承宗被她一推,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般:“没什么,玲珑,你刚刚说什么呢?”他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可玲珑倒是想着买山的事儿,一直想压着过几天等将山买好了问他。可现在看岳承宗竟然神色都变了。自己说了几回。他还没听进耳朵里去,玲珑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大了:“岳大哥,你怎么了?我手里有些钱。我想将后头这座山买下来。”   “将山买下来?”岳承宗坐起了身子,表情有些疑惑:“玲珑,这后头山买来有什么用?”若是和平年代,这买山虽说不是多有赚头的事儿,可至少偶尔放开一回让人上山砍伐木料,以及捡些木柴倒也是能稍挣点钱的事儿,可在这个年月,村下的人都跑光了,又有哪个人会需要木料来建房子?也没有哪个人需要进山砍柴来卖了。最重要的是,买这样一座山。没有银子是办不到的,大河村背靠着的这面山不小,若是往常,没有几百两银子都不一定办得到,就是现在世道乱了,买山价格便宜了些,可又有哪个人会吃饱撑了,来花钱买这个?   虽说一向玲珑的心思岳承宗不是全部都了解的,可现在听到她这样说,岳承宗心下仍有些吃惊,也顾不得想自己那事儿了,反而开始思索起玲珑的打算来:“我手里,现在还没有银子,玲珑,如果你想买,我,我去向师傅借上一些。”   岳承宗这个人平日里从不乱花钱,与他成婚半年,玲珑是知道他身上连一个铜板都不放的,平日有些钱,都是给她。岳承宗家境虽然不富裕,可他为人却极有自尊心,认识他这些年来,还没见过他找人借过什么东西,现在玲珑听到他说这话,又见他明知自己要买山,可却并不深纠,想也不想的便答应借钱,这样做让玲珑心下一暖,不由自主的就将身子软软的靠了过去:“岳大哥,如今世道乱了,这是一个机会。”玲珑说完这一句,看岳承宗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解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可能乱世只是代表人命不保,家国遭难,是一件天大的事儿,可她又该怎么和岳承宗说,乱世也同样是一些有野心人的温床?   “岳大哥,之前我发现山中有一个温泉,我想将它给买下来。”玲珑这话一说出口,岳承宗顿时吃了一惊。他从小就是在这大河村长大的,还是头一回听说大河村有温泉的事儿,可他也知道玲珑的性子,并不是一个胡说八道的人,这温泉也算是一个稀罕事儿,若是太平年月买下来了,恐怕确实是能赚钱,但这个时候就是买了温泉,谁来泡?现在就连许多村民们都往北面钻,说不得过些时候自己一家人也得要搬迁,现在买这个温泉下来,又有什么用?   “玲珑,如今世道乱了,村中人好些都在往京都走,我就是能借到银子,可买这山下来有什么用?”这场仗能打几年,谁都不知道。戎狄人不知盯着关内一片多少年时间了,如今准备了这样久,可不是三五年掠些好处便会放弃的,蛮人狼子野心,恐怕不将关内平原这片大好河山占据在手里,便会不死心的,岳承宗虽然有一片效忠国家之心,可对于这场战事要打多久,实在心里没底得很,只是他却不能说出来让玲珑也跟着担心,因此难得开口劝了她一句。   这些道理玲珑当然是知道的,更何况她比岳承宗还要有优势的,就是赵都王朝的情景在她前世时所学的历史上便看过好几回。玲珑翻了个白眼,一边也跟着坐直了身子,仰了头盯着岳承宗道:“岳大哥,你认为东北面就安全吗?”东北面是上京所在之地,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重兵屯积,要是那个地方还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岳承宗有些疑惑,道:“我认为东北面是比现在安全。至少京中禁卫军足有五万,另有大批护城军……”   他话没说完,玲珑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呆子,人家说什么。你还真信哪?”说完,顿了顿,看岳承宗有些傻眼儿的神色,不由又笑道:“我还说我有百两银子呢,你信么?”岳承宗就是再相信玲珑,认为她不会说假话,可听她提起自己有一百两银子,岳承宗还真不信。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玲珑一个小姑娘拿不出来,就是岳家里姚氏也拿不出。最多凑个十来两银子还成。可说到上百两。岳承宗也只有想想而已,说句不怕丢脸的,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一百两银子长个什么样。   “你不信吧?”看他神色。玲珑就知道他不相信,两人现在就住在玲珑这边,玲珑想了想,滑下床来,踢了踢一旁窝里睡得香甜的小黄毛儿:“去,给我将银子取回来。”   半夜三更的,睡得正香甜被人踢起来,别说人要火大,就连猴子也受不了。小黄毛儿一下子便炸了毛跳起来,冲着玲珑一阵眦牙咧嘴。只是它的细胳膊却扭不过一旁岳承宗的粗大腿,被岳承宗一看,小猴子就是有满腹的怒气,登时也消了个一干二净,再加上玲珑又捧了一大把花生给它,一面有威胁在,一面又有好吃的哄着,小猴子郁闷了一番,仍旧是捧了东西,哼哼唧唧的出去了。   玲珑将小猴子笑嘻嘻的送出门儿,这才重新爬上了床:“我之前存了些钱,为了怕刘家人总过来闹,让小猴子放到了山里头。”她解释了一句,看岳承宗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又接着道:“岳大哥,我认为此时最不安全的,便是上京了。”   岳承宗原本脸上略有些轻松的神色一顿,渐渐变得有些怔忡了起来:“怎么会?”   就知道自己说一句话,他不见得会相信。玲珑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将腿收回去一些,这才伸出指尖在床上划了起来:“赵都王朝位于关中平原以内,而戎狄人则分散于关外以北方为主的西北边境。当初赵世祖在上京以北立都,便是深知戎狄人凶残,特在上京立都,为的便是要随时熟知戎狄人品性动向。也正因为赵都皇室立都于北的原因,北面一直都修筑高高的城防,甚至这几十年来戎狄人屡次进犯,可上京的城防却是易守难攻,岳大哥所以才认为上京安全是不是?”   这些情况是赵都王朝的百姓们人人都知道的,岳承宗自然也明白这些,玲珑说出这些话来,岳承宗虽然有些纳闷不解是什么意思,可他却并不吃惊,因此在玲珑说完这话时,他也就点了点头。   “可岳大哥想过没有,上京的边防为什么修得如此之厚?”在关中平原以内与关中平原之外,一个内外分别,却用厚厚的城墙修了起来,周围用重兵把守,与前世时玲珑所听说过的长城有异曲同功之妙。世人皆觉得上京安全,那是因为赵都王朝的兵力几乎都驻扎在那个地方,皇帝的期门羽林二军又分布在上京之内,众人都认为那个地方是最安全的,一直以为岳承宗也以为是如此,可今日玲珑却给他指出了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一个盲区来:“人都说,越危险的地方,那便是越安全的地方。但同理可证,是不是越安全的地方,便代表越危险呢?” 第96章 趁乱   “赵都王室就立都在北面,而这北面一出关外便直接与戎狄人相接,不过是区区一墙之隔,就是周围再布满重兵,亦是危险重重。一旦戎狄人打过来,我想最危险的地方,就莫过于上京了。”玲珑说到这儿,顿了顿,看了木若呆鸡的岳承宗一眼,脸上露出微笑来:“戎狄人杀进上京中,便如同恶虎入羊群,我怕到时上京不止不是安生的地方,恐怕还会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所在了,到时这边地方便不便宜,那可不是岳大哥想像中的,我猜测着,去了上京的人们,恐怕不出几年,便都会接二连三的再回来。”到时可是她大赚一笔的好时机,她必定要在这个乱世里谋一笔财富,使她能够足够的撑过这场战乱,往后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   岳承宗虽然一直知道玲珑聪明,也知道她跟普通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她比许多村中的普通姑娘有见识,有胆色。可他一直没想到,玲珑竟然会对现在赵都王室的形势有如此认识,简直不像是一个偏远山区中的平凡少女,而她刚刚侃侃而谈的模样,简直如同一个在指点江山的有识之士般,令岳承宗听完,除了后背渐渐浸出层层冷汗外,他看着自己这个心仪了几年的姑娘,突然之间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一般,说不出话来。   “到时战乱一起,我怕不止百姓要回归,恐怕上京的皇帝贵族都得往南而逃,岳大哥。在这样的乱世道,我希望能好好挣上一笔钱,使我们足够平安的渡过这段岁月。”玲珑说完,微笑着转头看了已经呆住的岳承宗一眼。外头传来猴子‘吱吱’的叫声,小黄毛儿已经取着沾了灰尘的钱袋子跳了进来。   玲珑接过它手中的钱袋子,将里头的银子倒在了两人面前,刹时又让岳承宗大吃了一惊,看着面前一大堆散碎的银子,脸色微变:“你怎么有如此多钱?”   “我前几年卖了核桃仁儿给镇上的大户人家,每挣一笔便都存起来,我一个人要花费的地方并不多,几年下来,就存了这些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拨了拨面前的银子。脸上既无得意之色。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反倒十分的平静,好像面前这一大堆的银子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岳承宗一开始虽然吃惊,但因他性格严谨老成。依旧很快冷静下来,他神色间露出复杂之色,他没想到,一直以来在自己心中需要自己保护的姑娘,其实暗地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实远远超出他意料之外。   今日认识了一个新的玲珑,让岳承宗心中除了有些惊讶之外,暗暗的,又有一种自己多认识了她一面的惊喜,还有一种隐隐的骄傲与复杂。种种情绪在岳承宗眼中开始浮现,最后又被他隐了下去,而归于平淡。他喜欢玲珑,兴许是因为一个男子汉该保护弱小时对她的怜惜生起,几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岳承宗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只是不可否认的,他是喜欢玲珑的,今天晚上玲珑又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这让岳承宗有些骄傲自己娶了玲珑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一种危机感来。   玲珑越出色,他越高兴,可他却更希望自己是一个能配得上玲珑的。每个姑娘家都希望能依靠自己的丈夫,他是希望做能被玲珑依稀的人,而不是做一个让妻子为自己担忧,处处为他谋划的男人。   岳承宗沉默了下来,他眼中闪过异样之色,这会儿心中激动,却不知该做什么才好,想立即将玲珑拥入怀内,可他却喜欢看她脸上带着的光彩,因此岳承宗强忍着心里的冲动,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心里平复了一阵,才稍冷静了些:“可你又怎么知道,蛮人一定能打得进上京之中?”   刚刚太激动了,岳承宗这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来:“赵都王朝好歹也不是蛮人能比的……”   没料到岳承宗心中也会有这样的想法,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钢铁人,也还有松懈的一天呢,赵都王朝前几代我便不说了,如今一代不如一代,戎狄人眼瞅着这片河山多年,而赵都王朝则是安于享乐,一个成日磨刀霍霍,一个却终日只知醉生梦死,你说哪个会嬴?戎狄人准备多代,可不是现在的赵都王朝能比的,否则怎么会有如今百姓们接连出逃的情况发生?”   一席话说得岳承宗面红耳赤的,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两夫妻说了一席话,玲珑也将自己要买山的事儿交待出来了,她看岳承宗神色复杂的样子,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间恐怕难以想通,毕竟在他的心里,恐怕赵都王朝就是正义之师,这孩子从小被他娘教成邪不胜正的思想,估计自己说了赵都王朝有可能完蛋,他心中正复杂着呢。   收拾了钱装好了,又理了理枕头,玲珑睡下去前,看岳承宗还坐着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坐起了身来:“岳大哥,朝代更迭是很正常的事儿,赵都王朝当初也不是将前朝取而代之么?”   “那怎么一样?”岳承宗听玲珑这样一说,下意识的便反驳:“戎狄乃蛮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算了吧!在戎狄人眼里,咱们还是异类呢。”玲珑不像岳承宗从小就被洗脑过的,因此对赵都王朝半点儿尊敬感也没有,说起这事儿时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赵都王朝取前朝而代之,如今就该有被人再取而代之的打算,莫非还想着,要万万年的统治下去呢,就连上一世的秦始皇,第一代皇帝也没这么能耐。”玲珑后面两句话时声音放低了些,岳承宗也没听得清楚,可再看她时,玲珑已经闭了眼睛倒在床上。   柔柔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给小姑娘本来就细致的眉眼描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来,好像刚刚那个说话直接而不客气的人不是她一般,现在她半闭着眼睛的样子,乖巧而柔弱,岳承宗心里软软的,原本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平静的,可不知为什么,刚刚勾起他心中激荡的是她,如今光是看着她这样安静的模样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也是她。岳承宗连呼吸声也下意识的放轻了,从床下的稻草堆里折了一根稻草管儿,直直的朝灯弹了过去,稻草管儿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响声,那灯光摇了两下,渐渐熄灭了下去,玲珑感到岳承宗结实坚硬的身体靠了下来,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也跟着挨了过去。   既然已经说过要买山,玲珑又有银子,岳承宗自然也帮着她开始办起了这个事儿来。原本以为就处情况到了如今,要买山本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出乎了玲珑与岳承宗两人意料之外的,竟然是买山之事极其的顺利。如今不止是大河村里村民们跑得多,就连附近的村镇许多人都在跑了,能在这个时期卖些地出去卖一块算一块,玲珑估摸着,衙门那些人恐怕也打着想要能收一分钱算分钱,到时收了银子,各人分一块儿,也好逃路的心思。   正因为如此,玲珑买山的事儿顺利得不可思议,那替她备档以及专门写了地契与她,并盖了衙门公印的那小史看她时目光跟看傻子似的,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这会儿哪个人不逃命,反而要在此时买山。因看玲珑两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这回买山的事儿,那县里的人应该也打着只当甩破烂却能挣钱的心思,一整座山头,才只收了玲珑二十两银子而已。   这样一来,大大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不止是玲珑吃惊,就连岳承宗也觉得有些不对头,在那小史收银子时,连忙便问:“敢问大人,内子所说的买山,可是一整片山头,并非一小块而已。”那一大片的山,恐怕占地足有千亩以上了,就算山地不如平地值钱,可这价格也不应该与以前有天壤之别才是,岳承宗深怕这人弄错了,到时自己二人白跑一趟,因此连忙抓了人便问了一句。   “这位官人。如今这是个什么世道,大家心中都有数,现在乱得这样凶,不瞒你们二人说,我恐怕不日也要与家人北上,这些山头根本无人前去,田地也无人耕种,县令大人也不过是想着山头放在此处反正也是白放,不如趁此时机挣些银子,也好作进京盘缠的原因,眼见再过几日便要秋至,到时蛮子一打过来,这山头别说二十两银子,恐怕就是白送也没人肯要,官人,非是我爱多嘴,你若喜欢这山,便只当买着去玩耍,若是不喜,也好不要了,我今日只当没见过你们,这些银子,便拿着上京,当做买地盖屋所用吧。”   兴许是岳承宗相貌堂堂,很给人正义凛然之感,让这小史也生出了好感来,亦或是今日玲珑等人笑脸相对,这人又思图离此上京的原因,听岳承宗一问,便连忙四处望了望,见着没人,便与他说了几句。 第97章 买地   玲珑是早猜到了这样的情况,因此听他说了也不吃惊,倒是岳承宗,虽然也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可听人家真正说起时,他依旧生出一股即将国破山河在,可惜故人却无迹的凄凉之感来,心中一股豪气顿生,恨恨的便一掌拍到了那红木桌子上,诺大沉重的桌子被他这样一拍,发出‘吱嘎’的响声,摇晃了几下,那笔架竟然也倒了下来。   那小史没料到岳承宗身材强壮,力气竟然也如此大,顿时吓了一跳:“这位官人是何等年纪了?如今听说县里即将要来一个都副官,此来是为征兵之故,我瞧官人身强体壮,恐怕……”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叹了口气。估计是看出了玲珑与岳承宗两个人的关系,这会儿看玲珑的目光里都带着同情之色。   玲珑心下一沉,这几年征兵的凶狠她算是见识过了,好几回半夜三更的,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起,若不是大河村中岳承宗年岁不到,又因为他父亲当初的原因,大河村中的里正也替他多有掩护,所以好几回村中来征兵,岳承宗才没被带走,那些人跟鬼子进村儿似的,一进村子抓了鸡鸭便吃,凶神恶煞的,说是赵都王朝的士兵,可瞧着那德性,简直比土匪还要可恶,上一回来征兵的至今数来不过三个月,如今竟然听到消息又要来征兵,玲珑脸色顿时黑了大半:“不是前两个月才刚来过么?”   如今村里的男丁都给捞鱼似的捞走了,现在竟然又要来。   那小史听她这样一说。也叹息着摇了摇头:“如今朝廷无兵可用,蛮子又凶狠,眼见如今快到秋后了。”   “可是我们村里如今连个成年的叔伯都已经没有了,又哪儿来的兵可用?”现在大河村中除了以前搬走的。现在剩余的几家只剩了孤儿寡母的,连个成年壮丁都没有,又怎么来征?那小史看了玲珑一眼,道:“人要不够,只得抓少年上阵,总得有人守着。小夫人,你可自个儿瞧仔细了。”这小史话里暗示的意思,玲珑一下子便听懂了,心中顿时沉甸甸的。   岳承宗也不说话,两夫妻感谢了这个好心的小史。玲珑索性给了他十文钱当作他今儿与自己说了这些消息的好处了。反正她本来以为买地五十两银子还不够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剩的。花起钱来自然大方,那小史也感激她,想了想索性让她稍等一阵。又进了县衙一趟,不多时出来了,拿了一张盖了官印的黄纸出来,这才冲玲珑笑道:“小夫人,我可替你问过了,你们那村中几乎都是租借朝廷之地,如今村里人应该都跑得差不多了吧?你既然死心要买地,我索性替你多问了一句,县令大人说将那村子一并卖你,只再多给十两银子便是。周围的地便全都是你的了。”   反正花的钱又不多,这县令只当往后这边是块死地了,想着能套一些钱是一点钱,也往后好让他上了京安身立命之用,做起事儿来倒是大方。他要在和平年代,自然不敢这样干,但如今上京里头龙椅上那位都慌起来了,他自然胆大包天敢这样捞钱,也没人要管他。   玲珑听到这儿,却是欢喜了起来。她如今手里还有钱,就是再丢十两出去,手里算算也能剩下约摸三十两银子的模样,完全够她用了。只是她没料到买完山之后竟然还能再买到地,而且还是那样一大片,一想到整个大河村方圆几百里地都是自己的,玲珑心下也不由欢喜,这回花十两银子便能买到这些,那县令以为他占了便宜,可到时上京要真不安全了,还不知道占便宜的是哪一个。   有好处不占是混蛋,玲珑当下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下来。岳承宗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不过看到玲珑欢喜的脸,他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正义的性格使然,看到玲珑在那契约上按手印儿时,他仍是多问了一句:“大人,若是往后蛮子凶残,这边便真的不能住人了?上京还安全么?”   那小史之前进去问话时,县令曾说要分他几百文钱作好处,这会儿正是欢喜时,听到岳承宗这样一问,他忍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上京乃天子脚下,那个地方都不安全了,要什么地方才安全?难道是这儿?”   他说到这儿,像是说漏嘴了一般,脸庞微红,也不敢出声了,只是手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人家自己都当这地方是废了,以为他们占了便宜,对于岳承宗的话自然也不肯多信。岳承宗已经提了醒,可人家不相信,他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因此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也不多说了。   玲珑揣着这薄薄几张纸回去时,还觉得恍然如做梦一般,就这样轻飘飘的,她竟然花了这点儿银子,便买了那样一大片绵延的山地,若是以以前的物价来算的话,恐怕她现在可是比起镇中的王李两家还要富裕了。   因这些土地是她的,照赵都王朝法律,往后就是她种了地,只要不属于租种朝廷的地,那几乎便不用再上这一项税,若是和平年代,她拥有着这样一大片广袤的土地,不出三五年,玲珑便能富得流油。不过现在世道虽然乱了,可花这样一点儿钱便能买得了这样多东西,玲珑还是高兴的,颇有一种捡到了便宜之感,一路回去时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回到了村中时,玲珑先让岳承宗通知了村里的人,说了自己已经买地的事儿,许多村民听到玲珑买了地时,有些人是吃惊,有些人又觉得奇怪,玲珑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没料到背地里竟然还有这等财力,许多人自然开始想起是不是以前刘老二给这死丫头留了什么东西,只是后来听岳承宗解释,说如今地便宜卖了时,许多人心中才明白过来。   岳承宗留了心眼儿,他并没有说玲珑花了多少钱将村子与山头买了下来,只是村民们却都以为猜到了什么。他们虽然开始有些不满县官将自己田地卖了出去,可随即许多人想到如今世道乱了,众人都在往北边儿跑,这边地送给人都没人要,刘玲珑这小丫头偏偏傻呼呼的以为捡着宝还要花钱将废地买下来时,众人心里都不由嘲笑起她来。许多原本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这祖祖辈辈住的地方,前往上京投奔皇帝的,如今被玲珑这样一闹,顿时都起了心思要离开。   只是村民们许多却不肯这样轻易的走,大家以往都是靠种田为生的,可今年一是为了躲兵役,二是为了躲蛮人,如今连田地里的收成都不敢割了,许多人虽然本来心中就打了主意要离开,可就这样走了,他们又觉得不甘心,因此有人围在玲珑家门口便喊道:“刘玲珑,你既然要买咱们的地,咱们也不敲你了,我家那房子地一并卖你,最多只收你二两银子罢。”   有人这样一开了头喊,接二连三的便也有人跟着应和。   玲珑听到这儿,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这个世道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的面目,那开口喊话的也好意思,她买下山林与大河村附近一大片的田地,总共不过花了三十两银子,这户人家什么破房子了不得的,竟然想要三两银子,美了他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要想卖房子的,我可以一家出五十文钱买下,若不卖,便自个儿走吧,我现在田地多的是,房子我也有,根本住不完,爱卖就卖,不卖就走!”   她说话直接而又不客气,许多人噎得满脸通红,心中气恨之下,倒也有人不服的,只是许多人想着如今既然要走了,那房子却带不上路,虽然五十文钱听着少了些,可也比白扔在那儿好。在这个时候,骨气可抵不过一文钱重要,毕竟五十文还能买百十来个馒头上路吃了,这个世道,钱可值价了!有人犹豫了一下,自然便答应了下来,有了开头的人,后头自然顺利了。许多人分别按了手印儿,便领了五十文钱离开,等到姚氏那头得到消息赶到玲珑这边来时,不止是大河村里许多人都卖了房屋,就连隔壁村都有不少的人要赶过来卖房给玲珑了。   以大河沟一带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将屋子卖了出来,村中之前虽然有人逃离出村的,可是逃出村子前,许多人都将房子大约做了处理,如今剩的人又要再跑路了,这些处理过的房子连带着自家的房子又一并处理给了玲珑,这样一来大河村里虽然有几十家住户,可玲珑还没花到二两银子,便将整个大河村除了田地之外,连房子都买了个遍。   姚氏铁青着脸过来时,村中许多的人都欢喜的数着钱离去了。姚氏看到岳承宗跟在玲珑身边,手里拿了一大叠的银票,顿时觉得碍眼得很,脑袋突突的疼。 第98章 婆媳   “你们这是干什么?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不与我商量一番便做了?”姚氏这会儿的气得胸口疼,玲珑上面没有长辈,既然嫁到岳家了,照理来说,自己就该是她长辈才是,可是这小丫头做事前却不先与人商量一番,自己就干了,姚氏丈夫死了之后,儿子孝顺,村里人人又都尊敬她,还是头一回尝到这种别人不给自己留脸面的滋味儿,那感觉自然不必再说,开口时那语气也好听不到哪儿去,满脸不赞同的神色,连眉头都锁得紧紧的。   “娘。”岳承宗一看到姚氏的脸色,知母莫若子,他一下子便知道姚氏恐怕是误会了,连忙就道:“这些银子是玲珑以前存下来的,她一直想买后面座山头,所以……”   姚氏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岳承宗那句自己存银子上,反倒只听到岳承宗说玲珑要买后面座山头,顿时脸色便一片漆黑:“什么?还要买后面一座山头?她年纪小,不懂事便罢了,宗儿,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与她一起胡闹?”姚氏这会儿急得上火,先是劈头盖脸责备了岳承宗一句,才注意到岳承宗前面说的银子的事情上,只是姚氏心下却不信:“她这点儿岁数,能到哪儿去存下银子来?你们在哪儿借的银子,便先还回去!”姚氏一生从不愿欠人恩情,别说找人借银子了,就是找人家借针线的事儿都没有。   如今听到玲珑说要买山,姚氏觉得要买个山头。恐怕没有几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就算如今世道乱了,东西不值价,可百两银子一座山头还是要的。她一想到岳承宗胆大包天恐怕听了玲珑撺掇借了人家这样多银子,欠下这么多恩情,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想教训玲珑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娘,真是玲珑自己存的,我没找别人借银子。”岳承宗眉宇间一片坦荡,姚氏看到儿子这模样,倒真是半信半疑了。她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中有数,岳承宗不是一个做了错事之后不敢承担的人。她的儿子顶天立地。且又性格坦荡。既然他说不是借的,那应该就真不是借的了。可听到岳承宗这样一说,姚氏心中不止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反倒心里生出一个疙瘩来:“不是你借的,那这些银子,玲珑是哪儿来的?”   以前刘家老二跑货是挣了些钱,可挣的钱也只有说比村里人日子略过得好一些而已,要说能挣个十两银子,首先姚氏就不信。刘家那点儿本钱要说能干出个什么大买卖来,除非杀人越货,否则没有什么买卖能那样挣钱的。既然这些钱不是刘家老二留下来的,以玲珑一个小姑娘,又有什么本事能存得下银子出来?她就是两手空空。一文没有姚氏倒觉得理所当然,现在一听她有银子,姚氏倒也不是贪她的,可是对于那银子的来路,总觉得心中不舒坦。   “我以前卖了核桃仁儿存的。”玲珑虽然听出姚氏话里的不善,也感觉到她态度有些不对,但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她仍是忍了忍,答应了一句之后,冲岳承宗使了个眼色,自己便想往屋里钻。姚氏却不信她卖什么东西核桃仁儿的能挣这样多银子,心中越发怀疑玲珑银子来得不正路。她性格最是善恶分明,容忍不得半点儿灰色的东西,因此当下脸色便‘刷’的一下沉了下来,连忙便喝了一句:“你给我站住,这银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说清楚,若是拿了别人的,就赶紧还回去,我岳家可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姚氏这会儿认定了玲珑手中的钱来历不明,语气自然更不好听,那脸色黑如锅底,玲珑手里的钱是怎么来的她自己心知肚明,可这会儿看姚氏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认定自己的钱来历有问题,她心下也有些火了,虽说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她可以对姚氏忍耐一二,可有些事情能忍得,但这关乎名声的事儿却是怎么也忍不下的。玲珑强忍了心头的怒火,看了岳承宗一眼没出声。   岳承宗却是知道自己老娘性子的,当下便暗叫要糟,玲珑的性格他也清楚,不是肯吃闷亏的,他连忙上前想先将姚氏领进屋里了再说,免得这两人等下一言不和心里生了龌龊。   “娘,这钱是玲珑以前卖核桃仁儿挣的,是卖给镇上的王家和李家的。”岳承宗原本是一番好意,可姚氏这会儿却不领情,隐隐有些怀疑儿子是不是娶了媳妇儿之后便变了性子,被玲珑带得也跟着说起瞎话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挣上那样多银子?要早有那样的活计,老婆子自己就去干了。”她话里还是不相信,甚至岳承宗前去要扶她,更是让姚氏心头火大:“你给我跪下!宗儿,娘从小怎么教你的?不义之财不可取,若是现在取了,往后自然一报还一报,更何况不义之财,自招灾祸,你难道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若是今儿能老老实实的,哪儿来的银子还到哪儿去了,事情便算了,否则你不要再叫我娘了!”   岳承宗没料到姚氏竟然因为这个事儿有如此大反应,顿时吃了一惊。他从小到大孝顺又听话,还是头一回看到母亲发了这样大的火气,顿时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玲珑一眼。   他不看还好,一看便见到玲珑脸色也变了,顿时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老娘不好惹,媳妇儿也不是个善茬,更何况今儿这事确实跟玲珑无关,他这几年是陪着玲珑去过镇上好几趟的,看着玲珑这些年来卖核桃仁儿挣钱,以前只是没问过她挣了多少,只当她挣的不多,够自己用而已,确实没想过她能挣几十两银子。现在知道这些银子是她的,要是自己为了老娘满意便让她受委屈,岳承宗不忍心不说,而且也舍不得看她受气,因此咬了咬牙,索性低下头来,冲着姚氏便道:“娘,这些银子确实是玲珑的,玲珑存了好些年,卖核桃仁儿挣的,我曾陪她去过镇上好几趟,并非是什么不义之财,这样的话不好听,娘以后不要再说了。”   见他好歹还知道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为了孝顺一味只知让自己忍耐,玲珑脸色才稍好看了些,没觉得自己挑错了人。   只是玲珑心头是高兴了,可姚氏脸色却顿时铁青。   她一辈子没有被儿子顶撞过,没料到如今这小子娶了媳妇儿果然忘了娘,现在为了玲珑敢跟自己顶嘴不说,还敢来教训自己了。姚氏当下恨得舌尖儿发苦,她虽然不是普通妇人,一开始讨了玲珑进门儿之后虽然不一定看这小丫头顺眼,可她还真不是个什么坏人,没想要过要做些阴私事儿来收拾她,虽然心头不舒服,但姚氏好在光明磊落,也不屑于摆婆婆的架子来拿捏玲珑。   但此时看儿子站在玲珑那边,姚氏就是再大度,也觉得心头不舒服了。婆媳本身大多数便是天敌,姚氏自小将儿子拉扯长大,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儿子一向又孝顺她,以她为天,可没料到娶了媳妇儿就变了个模样,没成婚前儿子就倾向这丫头,没料到成婚后,倒更是变本加厉,姚氏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火气一下子涌到心头,指着岳承宗,声音都变了:“你现在是不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现在就敢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教训我,往后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儿了,还要将你老娘打杀来吃了?”   姚氏鲜少发这样的脾气,也几乎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岳承宗本来就孝顺,听姚氏这样一说,他脸色也跟着变了,连忙就跪了下去:“儿子不敢。”   玲珑站在一旁没有吭声,果然应了远香近臭的道理,她之前跟岳承宗住得离姚氏远远儿的,每日只白天在那儿吃饭,晚上又回来,相处的时间不多,跟姚氏也起不了什么摩擦,可没料到就这样以为自己注意一些,便跟姚氏生不了龌龊,可谁曾想就这样姚氏还能找上门儿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说自己偷了人家银子。   岳承宗知道玲珑被人冤枉心里不好受,她本来就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姑娘,岳承宗不舍得委屈她,自然没唤她一块儿跪下来,反倒仍跟姚氏解释了半天,又听这山头加村里的地一并只花了三十两银子,比姚氏想像中的便宜了不少时,姚氏才有些半信半疑的接受了。   她是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不会撒谎来骗她,可姚氏对于玲珑说都不跟自己说一声,也不与自己商量,便花了银子去买地的事儿心中多少还有些不痛快。可那些钱是玲珑的,是她自己在婚前就挣下来了的,是她自己的嫁妆,别说婚前这些银子她就有了,自己管不着,就是婚后她才挣的,挣多挣少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能耐,照样不关自己的事儿,那是她的私房与嫁妆,往后传儿传女都成,就是与岳家无关的。   虽然清楚这个道理,姚氏也知道她要怎么花银子是玲珑自己的事儿,可她想想依旧觉得心头不舒服,偏生又不知道该如何拿这事儿来作文章。姚氏性格硬气,又心高气傲,不可能去贪玲珑的钱,虽然仍觉得不高兴,可也不多说了,就怕自己说多了,玲珑觉得自己羡慕她有钱。 第99章 矛盾   可姚氏不说了,还认为自己忍了又忍,但玲珑心里却没觉得领情多少。姚氏一来便认为自己偷银子,若她不是岳承宗的母亲,要换了其他人,今日这事儿可没那么好了结的,姚氏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止没有打个圆场,偏偏还摆出一副冷脸来,什么叫不义之财不可取,就像是在暗指自己是那见不得光的人一般,玲珑心里自然觉得不舒服,也懒得去打圆场了,只当没看到姚氏黑沉的脸般。   在玲珑嫁进岳家大半年之后,婆媳二人才开始了第一场矛盾,头一回感受到这个的岳承宗只觉得头都大了,媳妇儿今日没错,他不可能委屈妻子让她去给自己老娘认错,而姚氏又年纪大了,还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他更不可能让母亲去认错,做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没本事护着妻子便罢了,又不可能逆了母亲心意,左右为难的滋味儿,岳承宗可算是尝到了。   晚间时候几人一起吃饭时,饭桌上冷冷清清的,虽然平时岳家吃饭姚氏就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像这回气氛这样沉默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岳承宗是习武之人,一向饭量很大,可这会儿他就是再觉得肚子饿了,也有些食不下咽了。只扒了两口饭,便搁了筷子。   姚氏在玲珑一直没说话时就心中不高兴了,她自己还没发脾气,没料到玲珑这小丫头倒是翻了天,敢跟她发起脾气来。只是姚氏之前误会了玲珑,不好意思这会儿再开口说她而已。现在看到儿子搁了筷子,顿时姚氏脸色就沉了下来,‘啪’的一声便将筷子重重的拍到了桌面上,一下子站起了身来:“宗儿。你现在是不是在跟娘发脾气了?还饭都不吃,你要是不想吃,现在去外头将柴禾劈了,今儿晚上就不要吃了!”   说到这儿,姚氏气哼哼的瞪了玲珑一眼,玲珑也不吭声,姚氏心中自然更不舒坦,她其实也不知道是希望玲珑出声替儿子说话,还是不希望玲珑替儿子说话才好。若是玲珑开口求情了,姚氏会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心中会觉得不舒服。而玲珑现在一不开口求情。姚氏则觉得更不高兴,毕竟她罚了儿子,也有因为玲珑的事儿而迁怒于岳承宗的意思。本意里她其实更希望的是责备玲珑而不是责备岳承宗。   毕竟儿子可是自己亲生的。但话一说出口了,玲珑不止没有开口求情,反倒一副冷冷淡淡事不关已的模样,姚氏心中气苦难当,觉得岳承宗挑来捡去的,最后竟然选了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当妻子,这丫头既不知冷热,嘴巴又不讨巧,也不知道当初儿子看上了她哪一点儿。   话已经说出口了,姚氏忍下了心里的郁闷与后悔。也不好自打嘴巴,刚罚过人便舍不得儿子饿肚子,只得气哼哼的也没吃饭,扔了筷子便进屋里去了。   这两母子都不吃了,玲珑干脆也放了筷子。岳家本来家境一般,姚氏性格又硬气,不可能矮了身段儿去求别人施舍,她一个女人养活儿子也确实难,因此家中过得并不富裕,平日吃得还没玲珑家里好,天天顿顿的稀饭,没两下肚子就饿了。现在不吃了,回头家里还有米有油的,等下正好回去再煮了饭填肚子。   虽说心中对于姚氏今日说的话不满,但玲珑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也没发作,她并不是蠢得只顾心情爽快便失了岳承宗心的人,在她要跟岳承宗过日子的情况下,她自然不可能做出让岳承宗寒心的事儿来,只要她还没决定不管岳承宗往后如何,要继续跟他过下去,对于和姚氏之间的关系,便不是能任由性子来,怎么爽快便怎么做的。   晾着了姚氏,任她气哼哼的进屋子里去了,玲珑这才斯条慢理的收拾好外头的桌子,将碗筷等物端出屋时,岳承宗果然在外头劈柴,看到玲珑端了东西出来,他连忙便扔了手里的砍刀过来将碗筷接了过去,眼里还露出了心疼歉疚之色:“辛苦你了。”果然刚刚姚氏发了一回脾气,玲珑没有出口反驳,如今反倒还要做事,岳承宗心里认为受了委屈的是她。   要是姚氏这会儿没吃饱饭,发了顿脾气结果又没发到点子上,儿子还认为受委屈的人是媳妇儿,这会儿不知道该心里做何感想了。   玲珑抿了抿嘴唇,故意没出声,岳承宗让她先坐着,自己端了碗要进去洗,他要做事,玲珑自然不可能阻止,毕竟她可没有此时男人就该当大爷的思想,不过嘴上却假意推辞了一下:“算了,等下娘看见了又该生气了,我来洗吧。”她就是不这么说,岳承宗也不会是一个装模作样,说了要洗碗却假装推辞两下就让她去洗的人,这会儿她一开口了,岳承宗更不可能将碗筷递过去,反而对她越发感到歉疚了些,连忙就道:“我来洗,你歇着,刚刚做饭也累了,下回我帮你生火。”   他说到这儿,顿了片刻,这才小声道:“我娘年纪大了,若是有什么地方,你……”   “我知道的。”玲珑嘴角抽了抽,虽然早知道岳承宗孝顺,可现在听到他遇事儿首先不管对错,仍是要让自己忍耐的情景依旧是觉得咬牙不止,不过此时的人都以孝为天,就是在岳承宗看来喜欢自己,可媳妇儿跟老娘也是不一样的,她早猜到了这个结果。   玲珑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让岳承宗心中有些歉疚了起来,又轻声说了句:“委屈你了。”反正委不委屈也都嫁了,幸亏姚氏还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否则那才真叫棘手了。   两夫妻收拾完,准备回去前先在姚氏房门口唤了一声,估计姚氏还在生气,岳承宗两人说话时屋里半点儿声响也没有,岳承宗心下也无奈,姚氏以前不像这样的,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成婚了之后,反倒是开始闹起了脾气来,一头是妻子,一头是母亲,今日玲珑已经忍了气受了委屈,自己孝顺母亲平日受罚便罢,可要让玲珑也跟自己一般无辜受罚来让母亲出气,岳承宗却觉得舍不得,因此心中虽然无奈,但仍是带了玲珑一道出去了。   回到了家中,玲珑先是重新煮了饭,今日晚上姚氏闹了脾气,弄得大家都没吃好,岳承宗果然是饿了,大半锅的饭几乎全进了他肚子里,不知怎么的,今日的岳承宗总给玲珑一种心事重重之感,只是她猜测着应该是为了姚氏今日发脾气的原因,恐怕这个少年头一回感受到婆媳矛盾,这会儿正苦恼着。   一夜无眠,夫妻两人晚间时候都没怎么睡好,玲珑是想着白日买的山头与土地,这会儿是兴奋的,根本睡不着,她如今已经开始想着要如何安排起自己的土地,山中的温泉怎么要将它给引下来,这样一想着,不知是不是激动的,大半夜时才睡着。身旁的人虽然没有动弹,可玲珑就是知道他没睡得着,凌晨醒来渴了时,她刚一动弹,岳承宗便已经起身替她倒了水过来。   “睡不着?”夜里的月光透过窗户温柔的洒在地上,四周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间或夹杂着屋旁山后的风轻轻吹过树林时的沙沙声。岳承宗听到玲珑娇娇弱弱的话,心里不由一软,轻声应了句:“嗯。”兴许是刚睡醒,小姑娘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睡意,冷不妨一开口,软糯糯的,如同有人拿了羽毛轻轻在耳边扫过般,痒痒的。   岳承宗搁了杯子上床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有些大了,玲珑不适的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他肩头。岳承宗的手轻轻在她头顶上抚着,眼里露出复杂之色来:“玲珑,明日一大早,我去瞧瞧我娘。”这话说完之后,半晌怀里没有应声,估计是睡着了,岳承宗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表情复杂,最后渐渐的,长舒了一口气,眼里重新露出了坚定之色。   玲珑一大早的起来就没见着岳承宗,可是早饭却已经有人做好了放在灶台上,这会儿正温热的,想着昨儿夜里半睡半醒间,好像他说过要去看姚氏的话,应该是昨儿姚氏生了气,岳承宗早上去看她气消没有的。想到这儿,玲珑也不去多想了,人家是两母子,儿子亲近母亲她是嫉妒不来的,再说岳承宗要出去前还能记着给她将早饭做好了,这样的男人可真算不错了,若是姚氏能眼她再相处得好一些,自己就简直没什么遗憾了。   不知是不是那日的念头起了作用,姚氏自那天晚上因为玲珑有银子的事儿发过一趟脾气后,接连四五天时间,面对着玲珑时虽然没有笑呵呵的,可也没有脸色差到哪儿去,更有甚者还难得玲珑关切了几句。   姚氏不是刻薄的人儿,可因为她对玲珑没什么好感的原因,平日也没对她有多和颜悦色过,可如今竟然会主动关切起玲珑的身体,虽然表情不见得好看,但依旧让玲珑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怪异之感来。   ps:   第一更~~~ 第100章 征兵   七月初,田里的稻谷已经成熟了,地中大片大片的庄稼与瓜果蔬菜等却根本没人来摘。大河村中一夜之间好像变成了一座死村,村中的人近日接二连三的都跑了个干净。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村里没人的缘故,村中冷冷清清的,好似连烈日都熟不热这股气氛般。   一大早的玲珑刚起身喂了猴子们,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岳承宗正在院里练着武,动作突然之间便顿了顿。最近他几乎没有再去周夫子的武馆习武,反倒成天都在家中陪着玲珑,现在听到外头的声响,因有岳承宗在,玲珑倒也心里踏实了些。不多时外头突然间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却响了起来,玲珑与岳承宗交换了一个眼色,门板却又被人拍了好几下:“屋里的人,赶紧出来,朝廷征兵,敢躲逃者杀无赦!”   听到这声音,玲珑心直直的便沉了下去,听声音外头人还不少,门板是阻挡不了如此多人要进来的。岳承宗冲玲珑安抚似的点了点头,这才深呼了一口气,便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外头呼啦便一下子冲进来了约摸二三十人左右,将原本就并不算宽大的院子眨眼间便挤得水泄不通。进来的众中除了为首一个年约三十许,身材健壮皮肤微黑的人穿着琐子甲,腰配着长刀之外,其余跟在他后头的人只穿着姜黄色底子的衣裳,头上一应俱捆着青色的头巾。众人一挤进来,便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对准了中间的岳承宗。   “官爷,这是何故?”岳承宗面对这样多人拿刀抵着他,却并不惊慌,反倒是沉着的问了一句。他手里提着长矛,这会儿手背上的青筋绽了起来,浑身紧绷,如同一只危险的豹子般,一触即发。   这个呆子经过自己几年的调教,好歹聪明了些,没认为天底下只要是赵都王朝的士兵都是好人,这会儿还知道要有警惕之心。玲珑看到岳承宗这模样,心下间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脚步又往后头退了几下。   “此乃兵部阎尚书亲自盖了印的征兵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赵都王朝一名士兵了。现在跟我们走吧!”那为首的大汉先是从胸口中掏出一张羊皮卷来,在岳承宗面前晃了一圈儿,后又将羊皮圈收了回去贴身放好了。这才目光四处望了望:“屋里还有人没有,若是还有,可不要再躲了,否则一旦被拿到,便以逃兵罪处!”   还没有加入军中,便要被当成逃兵了,这就是赵都王朝士兵的痞子模样。玲珑心下冷笑了一声,安静的站在一旁也不出声,那厢岳承宗沉着冷静道:“家中已无旁人,只得我与内子在。这位将军,如今我还不足十五之数,就是应征,也怕早了些吧?”   为首的大汉并没有理睬岳承宗这话,反倒是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便要让人进屋子里搜:“去给我看看,屋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一群士兵顿时眼睛一亮,答应了一声。有人早就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玲珑,这会儿大声便喊:“将军,那里有猴子!”   这下子不止是士兵们眼睛发亮,那为首的大汉也眼睛亮了起来。玲珑看这些人的眼睛便觉得不对劲儿,心下突然一沉,连忙拍了拍小黄毛儿的头,嘴里便轻声喊了一句:“跑!”她站在屋门口,院子里人又多,这下子轻轻对猴子喊一句,旁边的人倒没怎么听得清,小黄毛儿本来就聪明,这会儿看到众人不对劲儿的眼色,动物本能的便觉得不妙,要不是碍于玲珑还没发话,它其实早跑了,现在听到玲珑开口,这小东西聪明得怪,连忙便将前肢放到了地上,轻巧的跃过玲珑,朝屋后跑了去。   众人一见猴子要跑,顿时都着急了,那为首的大汉也连忙喊:“将猴子抓住!”这些人许久没开荤了,最近四处征兵,可村中的人大多都跑了个干净,虽说附近村民们地里的稻谷是没人来得及去收割了,可家中的一些家畜等却是都带走了的,就是有些带不走的猪肉等,都被百姓们杀了化成肉腌制之后带在身上。这群士兵们许久都没吃过肉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只猴子,哪里容得它跑了,都跟着一块儿追了过去。   玲珑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儿中,她也忙跟在了人群后头,只见那小猴子身体灵活,一跑到屋后便抓着树藤三两下蹿了上去,虽说后头几个士兵眼疾手快的也要伸手去逮,可小猴子身体灵活哪里是人能比的,不一会儿功夫便钻进了碧绿的草丛里,隐约看到那绿丛中,小黄点儿飞快的移动,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士兵们一见到这情景,顿时纷纷大骂了起来,许多人不住的朝着山壁开始吐起口水,口中骂骂咧咧。   “直娘贼!这小畜牲跑得倒快!”那为首的大汉却没骂,反倒转头盯着玲珑看了起来,刚开始他目光只落在岳承宗身上,如今被他一看,玲珑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只觉得这汉子看人的目光绿油油的,像是要将人吃了一般,她心下一寒,下意识的躲到了岳承宗身后,岳承宗眼睛微微一眯,目光里露出威胁之色,那汉子眼神闪了闪,这才笑了起来:“这位就是你的夫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还盯在岳承宗脚边露出来的一丝裙摆上。玲珑如今年纪还没到,容貌也没长开,可胜在她皮肤细腻白净,这些年来她可没少在自己的容貌上下功夫,现在五官是看不出来有多美,但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她光凭那身段儿与肌肤,便已经胜过了不少乡下姑娘十倍不止。   岳承宗听出了这士兵话里的调笑之色,心下不虞:“正是,不知将军大人有何指教?”   那大汉听他这样一说,眼里不由露出一丝戏虐光彩来:“既如此,一并带走,军中如今正缺煮饭打扫之人。”   一听他这话,玲珑倒是不明白,岳承宗却登时大怒。军营里哪里需要什么打扫煮饭的妇人,一般这样的事儿自有后勤处能干,能在军营中呆下去的女人,除了军妓别无其它,这人竟然敢将自己妻子当做那等妇人来看,岳承宗为人虽然厚道,但一时间心中却不由生出一股股杀机来:“这位将军是不是说错了?我容你再说一次。我爹生前亦是参军入伍,并为国征战而死,可不曾听说,妻子亦要随军出征的,不知这位将军的夫人是不是也在军中做洒扫之事?”   岳承宗为人是厚道,也因姚氏自小的教导,不愿意失礼于人,但不代表他就是个软杮子,事实上他性格比任何人还要坚毅,今日这些人若是过来抓他入伍的,他二话不说便与这些人离开,毕竟随军入伍是他早已抱定的信念,便是因此而死他也无怨言。可若是这些人将主意打到自己妻子头上,岳承宗却半点儿忍耐不得,这些人将心思动到玲珑头上,光只是想一想,岳承宗心中都生出一股股的杀意。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不由对赵都王朝生出怀疑来,养了这么一群酒囊饭袋,且又如此无能,只知以欺辱自己人为乐,不敢与蛮人死拼,却只敢来抢赵都王朝的百姓,这样的军队,真的值得自己加入么?岳承宗心中开始对于姚氏一直以来的教导动摇了起来,他这会儿想起了玲珑这些年来不时在他耳边念着的话,这样一群无能之人,真能守得住赵都王朝?皇室花大价钱养的兵,如此不堪,自己真要抛下妻子,加入到这样一群人中?   那大汉不知此时岳承宗心里已经对他生出杀意,反倒是听到岳承宗说他父亲当初亦是当过兵时,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不过他想到玲珑刚刚的容貌模样,嫩生生的姑娘,俏丽得如花朵般,却是让他心痒难耐,这样一个清新气质的姑娘,可比起军妓中那些只知迎来送往,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女人来得要勾人多了。只是岳承宗看样子不好惹,再加上他父亲又是为国而死的,于情于理他也不该在此时动歪心思。   想到这儿,那大汉又看了玲珑裙角一眼,咧了咧嘴角。他此时为了自己威仪不动手,不代表等过两天就不能再回来动手,这个小娘们儿一看就年纪还小,似是还没沾过男人味儿的样子,等到自己杀个回马枪,好好折腾她一番,也好报过今日这小子敢与自己这样说话的仇!   一念及此,那大汉顿时见好就收,将目光移了回来,这才看着岳承宗笑:“原来竟是同僚之后,刚刚失礼了。既然你爹当初也是为国尽忠,想来多的我不说,你也该与我同走才是。”   这样一天岳承宗是早准备好的了,听这大汉一说,也不意外,只是伸手又捏了捏玲珑的手腕,他刚想说什么,那大汉已经迫不及待了,连忙便要伸手上前拉他,岳承宗想与玲珑说上一句,这人却一点儿也等不及,这让岳承宗心头大怒,狠狠一抖手,大喝了一句:“撒手!” 第101章 埋下   那大汉开始时还想着自己暂时不动玲珑,只是为了不让军中众人对自己生出龌龊来,毕竟玲珑若是普通妇人,他压了也就压了,可岳承宗都说了他爹是军人,且为国而死,他便不敢胡来,免得身后同僚心里生出同仇敌慨之感,毕竟欺负哪个女人,也不应该欺负与军人有关的妇人,免得引起众怒,可他丝毫没将岳承宗放在眼里,认为自己若是出手,这小子看着眉眼稚嫩,一准儿不是自己对手才是。   可没料到岳承宗手一抬起,他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接连退了七八步,‘噔噔噔’的直到撞到身后的士兵,才堪堪将身形停了下来。   这下子可算是丢脸丢大发了,这汉子一下子眼中露出阴毒之色来。若不是刚刚岳承宗出手间他便看出岳承宗身手不差,自己现在就算上前,也是自取其辱不说,而且还有可能要在手下面前大丢脸面,他恐怕这会儿便忍不住拨刀而出了。   “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不成!”那大汉厉喝了一声,故意做出怒不可遏的神态:“你信不信我立即将你拿下?”   “我只是有话要与妻子说,诸位还请在外间等我!”岳承宗回头冷冷冲这大汉说了一句,身体绷得笔直。那大汉看见他眼中的坚定之色,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如他意,恐怕与这小子免不了大干一场。罢了,等他离开之后,自己再折回来。将那小娘们儿先辱后杀,看这小子还敢嚣张,等他往后进了军营,自己定要他求生不得!   心里恶狠狠的想了一遍。那大汉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冷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众士兵相互看了一眼,见那为首的汉子都离开了,自然知趣,连忙都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院内刚刚还人满为患,如今一下子走了个空,只剩了玲珑两夫妻,显得越发安静了起来。   “玲珑。”岳承宗见人都走了。先是上前先院门给关上了。这才看到妻子有些不对劲儿的模样。连忙便凑了过去:“你怎么了?”   玲珑眼皮低垂着,定定的盯着自己裙边偶露出来的小脚尖:“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走了?”她细声细气的,不像她平时说话时的模样。岳承宗莫名的觉得心下发慌,玲珑却将声音放大了些:“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走了?你看到了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吗?和这样的人一起打蛮人,你就……唔。”她还要再说,岳承宗已经眼皮不住乱跳,将她嘴给捂上了。   “祖宗,人家就在外面呢,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虽然早知道妻子胆子不小,但如今人家就在外头,这样胆大包天的话她还敢说,岳承宗后背‘刷’的一下沁出层层冷汗来。这丫头如此胆大。自己要是走了,留她一人没人盯着,恐怕她更难过。   岳承宗这会儿心下复杂,玲珑却是觉得浑身沉重,说不出话来。当初岳承宗娶她时便答应过她的事儿,如今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估计他不去也不行了。可玲珑不甘心,岳承宗这样一去,这个世界既没有电话又没有飞机火车的,他是死是活,一去了战场谁知道?更何况他这一走,就算侥幸不死,往后天南地北的,两夫妻要是再见面,得等到何年何月?玲珑越想,越是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岳承宗手掌心一触到温热的液体,顿时如同被烫伤一般,忙不迭的将手抽了开来,扳着这小丫头肩膀将她转过来,果然看玲珑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偏偏一声也不发,顿时让他心疼不止。   “傻丫头,岳大哥的本事,你还不相信吗?岳大哥就是跟人家走了,往后也能回来,最多两三年就能回来,你乖乖的在这边住着,我让娘会照顾你的……”   “我不用。我也不会等你,你今日要是跟人走了,往后我不会等你。”玲珑这会儿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听岳承宗这样一安慰了,不止没有觉得好受一些,反倒更是火大:“在你心中,家国百姓你爹娘的话,永远比我重要,你当日说要娶我时,答应过我的话,是不是不作数了?”   岳承宗见她眼泪不住的流,越发心慌意乱,他心中六神无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时,那大门又被人推了开来,姚氏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之外,看到屋门口站着的相拥的两人时,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接着便大声喝道:“宗儿,如今是你为国尽忠之时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姚氏一来,玲珑便知道今日自己就是死搅蛮缠,岳承宗恐怕也要离开了。姚氏自小是怎么教儿子的,玲珑心中清楚,岳承宗又一直以来存了那个理想,再加上如今院外又有士兵候着,岳承宗今日恐怕是留不下来了。这样一个念头生起,玲珑突然之间觉得心灰意冷,也懒得去管岳承宗了,低下头抹了抹眼泪,转身便进屋里去了。岳承宗想要伸手抓她,姚氏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宗儿……”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后面的话玲珑不想听了,她不用听都能想像得到,姚氏要说的,无非就是家国效忠那一类。她进屋里替岳承宗将东西都收了出来,外头姚氏不知在与岳承宗说什么,岳承宗这会儿正跪在姚氏面前,一副听话的模样。玲珑将收拾好的包裹扔到了岳承宗怀里,还没开口说话,姚氏见到了她的动作,便满意的点头笑了起来:“你倒是个识大体的,虽说使了些小性儿,可好在还明事理,你今日能如此支持宗儿,他爹在九泉之下也瞧着呢,以往倒是我看错了,你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媳妇儿,往后我必不会再亏待了你!”玲珑懒得理她,连话也不想说。她不想当个苦守寒窖的王宝钏,虽说她觉得岳承宗不像是那等会为了荣华富贵便抛妻另娶的,可像王宝钏那样,苦守十八年。玲珑就是再喜欢岳承宗,也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   姚氏看得出来玲珑心情不好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她更是没给岳承宗与玲珑单独说话的机会。自家的儿子对这姑娘太看重了,姚氏也是过来人,当初也曾送过丈夫去战场,哪里看不出玲珑根本不是像她所说的一般深明大义,而是想将自己儿子留下来的。   可是这个机会她不会给玲珑,她不想要让儿子往后的大业受玲珑影响,自然这会儿便拉着岳承宗叮嘱不断。直到外头的士兵们等得不耐烦了。姚氏这才笑眯眯的看了玲珑一眼。催促着儿子离去了。直到岳承宗背着包裹离开,留下来的,只是他回头时看玲珑那种不舍与担忧的眼神。   硬是在玲珑家中坐了大半个时辰。姚氏猜测着这会儿岳承宗已经离得老远了,不可能再回来,这两人也不可能再见面,这才松了口气准备站起身来离开:“玲珑啊,如今宗儿离开了,我那儿也没什么要你侍候的,我知道你心中恐怕也不好受,这些日子你便不用过来侍候我了,自己在家里养养身子吧。男人家总归要建功立业,往后宗儿有了出息。封妻荫子,受益的不是你么?想开一些吧。”   玲珑对姚氏这种话嗤之以鼻,她心里突然之间生出一股痛恨来。当初岳承宗说要娶她时,答应得好好儿的,如今事到临头了,却因为姚氏自小对他的教导而反悔,早知道他做不到现在的事儿,就不该答应才是,姚氏一句轻松的话,却有可能造就一门两个寡妇,她是忠贞烈女,她是赵都王朝忠心不二的好百姓,可姚氏问过自己没有,她有没有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也像她那般,宁愿为了个什么王朝就来当那个寡妇,像她一般活得痛苦一生!姚氏还能有个儿子当支撑,可她想过自己没有,一无所有,难道就因为个喜欢,就得活该一辈子孤苦难受?   姚氏说完了几句,见玲珑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的样子,心下也自讨没趣,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她是好心才安慰玲珑一番,若是不然,她才懒得对着一个木头开这个口!姚氏厌恶的看了玲珑一眼,这个儿媳妇总归没有半点儿令她满意的,宗儿能出征,那是她一辈子的愿望,也是她亡夫的愿望,可偏偏她不止不为宗儿感到骄傲,还摆出这样一副死人脸来,如此不识大体,偏偏不知自家儿子看上了她哪一点!   气哼哼的,姚氏满心不痛快的走了。其实她心中也担忧儿子,不过相比起担忧之下,她更希望儿子能为国尽忠,使她脸上增光,往后便是死了,见到丈夫也不感心虚愧疚,偏偏玲珑只顾着自己难受,却不知来安慰她一番,难道就当她也只有欢快么?这样一想,姚氏心中更觉难受,不免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可这会儿玲珑哪里还管得了她心中高不高兴,现在她连岳承宗都气上了,更不想搭理姚氏的。平日岳承宗在家时,玲珑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一旦不在家里面了,又知道他从此不一定能回来了,一下午玲珑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她还没有发呆多少时间,她这院子里,又来人了。 第102章 祸根   今日也不知撞了哪股邪风,平日她这边半个人影儿也没有,可岳承宗被带走了,却是接二连三的有人过来。下午时又有人过来将门拍得‘啪啪’作响,面对过来的刘家人时,玲珑不客气的连门也没开,魏氏在外头跟叫魂似的:“玲珑啊,你开开门啊,三叔娘求你了。”   两家早就撕破脸了,这会儿魏氏还端着一个三叔娘的架子,也不知道还能唬着谁呢。这会儿正是玲珑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没有理睬,她透过门缝往外看,见到外头站着一个魏氏,这会儿满脸的憔悴之色。   刘家是如今在大河村中唯二没有搬走的一户人家了,刘家里刘志荣两兄弟早前两年便被抓了壮丁入伍,如今早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半年多前刘宗金几兄弟也俱都被抓进了伍中,刘家一下子没了男人撑腰,日子过得极其艰难,李氏一下子便倒了床,方氏成天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这也是刘家人这两年没有过来找玲珑麻烦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在玲珑有岳承宗护着,刘家几个妇人更是不敢过来,玲珑跟这些人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今日魏氏怎么就找上了门儿来。   “我知道你在家里头,玲珑,你开开门吧,如今世道也乱了,村里也不安生,你奶与我和你大伯娘是要上京的,可是如今我们手里也没什么钱,今日下午四郎与你弟弟已经被抓走了,三叔娘也没有办法了。我听说你在收房子,你就行行好,给个三五两银子,咱们那房子。你全拿去吧。”   魏氏倒是想得好,他们那几间破老房子,张嘴便要三五两银子,就是建个气派的新房,比刘家那老宅好得多的,也最多二三两银子而已。更何况魏氏自己都知道大河村不安生了,连表面情儿也没提一句要自己跟他们一块儿离开的话,可见这群人心狠。玲珑别说不是个善心得没边儿的,就是她再心善,遇着魏氏这样的。她收拾起来都嫌不够。又哪可能傻呼呼的去帮魏氏这样的白眼儿狼。她又不是刘玲珑原主那傻丫头。   说了半天,屋里没个动静,魏氏有些沉不住气时。玲珑想了想,咧嘴笑了:“要就给五十文钱,你们将房子等物全部留下,不能带走的全卖给我,若是不行,就自己滚吧!”   一个滚字听得魏氏脸色青白交错,气恨的咬牙道:“我可是你三叔娘……”   “现在这个世道,你跟我攀什么亲戚,要卖就卖,不卖就滚。什么三叔娘不三叔娘的,现在村里还有哪个要替你主持公道不成?”玲珑想到上回魏氏拉了别人来为她主持公道的事儿,顿时冷笑了起来。现在村中人都快走光了,剩了刘家与另外一户,人家现在也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逃呢,又哪有闲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管刘家的闲事儿,魏氏今儿便是嚎破了天,也没有用!   想到这儿,魏氏心里恨恨的咬了咬牙,可却拿玲珑没有办法,想到家中现在哭成了泪人儿的方氏,她心下也伤心不已,她的儿子们也都被一块儿抓走了,现在正憋屈着,偏偏又遇着了玲珑这个死丫头。魏氏深呼了一口气,强忍下了心里的暴戾感,又忙道:“五十文也太少了些……”   “四十文!”屋里玲珑冷冷的回了魏氏一句。与玲珑这几年也打过好几回交道了,魏氏脸上的伤还拜玲珑所赐,现在留了不少印子下来,这事儿是最让她痛恨的,可也同样的,因为那些事儿,魏氏知道玲珑的性格,知道她说一便是一,自己再磨缠下去,这该死的丫头说不得还要降价,要是等下自己回去与李氏等人一说玲珑买别人家的房子还给五十文,要是买自己家的反倒少了,那倒得不偿失了。   再加上如今的世道,能有几十文算几十文吧,房子又带不走,到时空在那儿也是白浪费了。倒不如卖给刘玲珑,让这死丫头就守在这个空村子里头吧,让那些蛮子打过来将她抢过去杀死才好!心里恨恨的诅咒了一回,魏氏才觉得舒坦了许多:“五十文就五十文吧!”   听她答应了,玲珑这才拿了纸示意她盖了手印儿,隔着门板,将钱递过去,把魏氏盖了手印儿的纸接了回来。   如今村里的房屋几乎已经全被她买下来了,现在整个村庄以及隔壁两三个村庄的地全是她的,总共这些东西才花了不到四十两银子左右!恐怕这会儿收拾了东西上京的人都要当她是发了疯的,但这些人,又哪里懂得其它!   只是这会儿买地的喜悦被岳承宗离开的事儿冲淡了一些,玲珑没欢喜一阵,便又失落了下去。跟岳承宗虽然没相处多少时间,可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白日时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晚上睡觉时也没人总搂着她,一开始时玲珑还有些不惯他总抱着自己,可如今人没了,她倒是觉得失落了起来。   背地里难受了两天,刘家人也连夜搬迁了,村中除了一个姚氏,彻底的成了一个死村。   七月的天气反倒是比前几天还要热一些,秋老虎的威力不容人小觑,一大清早的起来便浑身汗意粘腻,幸亏玲珑这边还是靠着水的,否则还得难受。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去山中泡温泉了,最近都是自己烧水来洗澡的,前几日小黄毛儿被吓了一跳之后到现在还没出现过,玲珑一来是想山里的温泉了,二来也想进山里看看小黄毛儿,因此早晨准备了一些给儿仓们的吃食之后,又带了自己的换洗衣裳,再将贵重物品装在背篼里,天将将亮便上了山。   温泉是在山的深处,若不早些起身走,到了山中时恐怕都要中午了。在山里泡了阵温泉,直到泡得浑身舒坦了,看到自己肌肤已经隐隐泛着红,再加上天气实在太热,根本不敢久泡了,玲珑这才起身穿了衣裳找准方向便朝猴子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幸亏小黄毛儿这会正与猴子们在一起,几只猴子这会儿正吊在山涯边一只大树上晃荡着,玲珑看到小黄毛儿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她还怕小黄毛前几天受了惊吓,谁料这小东西看到她过来时,‘吱吱’的欢快叫着便朝她连跑带跳的冲了过来,猴子们也都一涌而上,玲珑笑着将东西分发给猴子们了,小黄毛儿先是伸手接过去,剥了几颗花生还没有扔进嘴里,表情一下子便僵住了。   一人一猴相处了好几年时间,玲珑看猴子这表情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小猴子十分警觉,这模样倒像是有人过来的样子。   可这会儿山村中已经没有人了,除了现在尚住着的姚氏与玲珑二人之外,其余诸人都搬了个干净,别说隔壁村了,就是镇上许多人都走了大半,这会儿还有哪个人会到这个村子里来?这山崖边往下望过去正巧是玲珑家的方向,由上往下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云,可下头的情形依稀还是能看得见的。   玲珑小心的扔了背篼朝山涯边走过去,山边剧烈的风刮得她裙摆呼呼作响,那风自耳边惊过,把头发吹得四处乱舞,险些将人也给刮下去了,幸亏她死死抓着涯边的松树,险险的才稳住了身子。   兴许是猴子们常年从这个地方下去,四周的树藤都已经被拧成一根根的,一些浓密的杂草等物早就已经被压得东倒西歪,玲珑很快便将涯下的情景看了个清楚。因她站得高,自然望得远,这会儿已经能看到有几个人,骑了马进村子里来,这些人可不像是普通村民。若是村民们,就是有些积蓄,可也买不起马这个的珍贵物什,尤其是在这个战乱年代,来的人一定不简单,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玲珑一下心里生出了警惕之心来,手掌将松树抱得更紧了些。尤其是在她看到那群人直接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之后,她更是心下隐隐发沉,那群人一到了她家门口前,直接便将门撞烂了闯了进去!这可像是来者不善!玲珑眼睛微微眯了眯,幸亏她警觉,今日出来时将贵重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到自己家这边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心下猜测着,又将身体俯得更低了些,想看清下面的情景,只是隔得实在太远了,就是她再努力,也只能看到下面几个黑点在移动而已,勉强能看到这些人骑的是马,已经很不错了。这群人在她家中找了一圈儿,似是没找到人,竟留在了院子中等了起来。   这下子玲珑更不敢出去了,她已经开始庆幸起自己今日一大早的便起身来到了山中,这群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根本不认识什么能骑马的,莫名其妙找到她这边来,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自己今日还留在家中,说不得便凶多吉少了。玲珑想到这些,顿时后背刷的一下便生出一层冷汗来。   ps:   第二更~~~~~~再求求小粉票~~~ 第103章 少女   山中是猴子们的居住地,玲珑这会儿看清楚家里的形势,自然不敢回去,中午时便就着猴子们采来的蜜桃填了肚子,那群人直等到下午时分,才有些坐不住,像是要打马离开了。但玲珑可不敢松懈,她又在山里等了两个多时辰,果然这些人又折了回来,这样一来,她更是担忧,不敢再出去,她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要在山里住下来的心思。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那院里的人终于好像是等不得了,起身离开了,但因为有前科,玲珑可不敢相信,这群人的表现就像是在故意引她出现一般,这样一来,更是坐实了这群人不是好东西的事实。   在山里蹲了半天,玲珑也不敢出去了,不过夜间小猴子们住的地方山风太大了,猴子们能缩进一个小洞里,她却不行,因此她准备先行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山脚下玲珑家中的院子里,前几日来召了岳承宗离开的大汉在天色黑透时又领着人折返了回来,看着破旧的院子,以及半点儿人影都没有的模样,这汉子顿时气愤的拿火把抽了一下破门,他旁边一个随从便凑了上去道:“大人,那丫头现在还未回来,是不是已经随人离开此地,前往上京了?”   “家中有米有粮,怎么可能走了?那丫头一定就在此处,只是不知这会儿躲到了何地!”那汉子满脸狰狞之色,气恨的握拳捶了一下坐骑的脑袋。直敲得那马哀鸣不止了,才恨声道:“岳承宗那小子有些本事,可恨没将他媳妇儿毁了,否则他便再是能耐又能拿我如何!”   旁边的士兵们听了他的话许多人眼里都露出不能苟同的神色来。但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仍是个个都不敢吭声,将头低了下去。之前开口说话的人看气氛沉默了下来,便壮着胆子开口道:“大人,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征兵队伍已然出了涵谷关,大人纵然快马加鞭,可现在已经误了五天行程,若是再耽搁下去。便是大人日夜星程。小人也怕赶不及上京。恐会遭到将军责罚。”   这人话一说出口,那大汉脸上神色顿时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才狠狠的拉了拉马的缰绳。硬声道:“哼!算那小娘皮运气好,此事便罢了,回营之后,找个机会,弄死姓岳的,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忍心看玲珑受这人侮辱倒在其次,毕竟岳承宗也是当兵的,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在为赵都王朝奋战。而有人背后却打自己媳妇儿主意,恐怕是个男人都要发疯的。而其次便是,这人身份高贵,任性回去最多受回处罚,可他们这些人身份低微,死了都不记名字的,到时一旦误事儿回营,少不了要受军罚处置,如今听到这人肯自己退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玲珑这会儿已经下了半山腰,在离山下一个不远的地方找了处树丛爬上去躲了起来,她其实现在也心里慌得很,山下有威胁,可山中却不见得安全到哪儿去,山中野蚊子凶狠,不一会儿功夫,她浑身已经起了不少铜钱大小的疙瘩,又痒又痛,难受得很,而被蚊虫一咬,玲珑才想起恐怕这山里还有蛇,若是半夜三更不小心在哪儿碰着了,被咬上一口,恐怕她真是不死在山下那些人手中,也要死在蛇口里了。   看到那群人又折了回来时,玲珑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吐出一口气,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打着火把的人再次从自己家里出来,像是临走时还在自家院门口放了一把火,因这会儿没什么东西好烧的,一时间只见亮光,倒还不见烧得多大。   只是玲珑心里却不好受,将这群人心中骂了个狗血喷头,等到这群人朝山这边走过来,马蹄声渐渐响起时,玲珑借着那群人拎着的火把,才勉强看清了这群人。虽说她这会儿看得不是特别真切,可这群人穿着赵都王朝士兵的衣裳,她却是看出来了,她有什么地方能得罪赵都王朝士兵的?想来想去,玲珑想起了前几日那群人将岳承宗弄走时,为首的一个大汉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心里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这群人可能就是那为首大汉,这群人过来时,玲珑努力仰了身子去看,果然便发现为首的人就像是当日看到的那个大汉!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大骇,幸亏自己今日进山了,否则落入这群人手中,若是能死,倒还幸福了。   这群人来回了几趟,临走又放了火,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玲珑这会儿却是担忧起岳承宗来,这群人一看就不像是个好的,当日起了歹毒心思,今日又绕回来不说,而且临走还放了一把火。不过那日就看了自己一眼,便能闹这样大动静,岳承宗那天可是将为首的那人推了一把,若是被人记恨在心,往后在他背后放阴招子,还不知道那呆子能不能躲得过!   越想越是有些担忧,玲珑倒是对于自己的事儿不是那么担忧了。她这会儿趴在树上,既是害怕岳承宗出意外,又是担忧他太过轻信于人,到时受人暗算,可是如今岳承宗已经离开她身边了,就是她再担忧,又能怎么样?远水救不了近火,岳承宗如今在何地她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提醒他提防小人?   玲珑心下焦急无比,而此时那几个赵都王朝的士兵已经举着火把越走越走。如今村中又没旁人,这些人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大摇大摆的就跑了。虽说此时夜深人静,可这些人心黑手辣,找不到人就放火烧屋,存心不给人留活路,也实在是太恶毒了些。玲珑这会儿担忧,也顾不得再想这事儿,何况就算是她想了,此时也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也要忍,否则吃亏找死的还是自己。   正当她有些忡怔的盯着远处方向看时,那几个赵都王朝的士兵已经走得干干净净,连马蹄声都渐渐听不到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女声在玲珑耳边响了起来,像是周围有人接近一般,玲珑顿时吃了一惊,刚刚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听到,她上树之前又确定了四周没人,而这会儿却有声音冷不妨在她耳朵边响起,尤其是这道女声冷冰冰的,半夜三更的,山中黑漆漆的,因树叶浓密的缘故,像是连月光也照不进这片山头来,倒是四周的树枝在黑暗里如同一只只妖魔般,挥舞着枝条。   玲珑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因她来这古代来得太蹊跷了,再加上这夜深人静的,有人在耳边说话,让她不由自主的便会将心思往那方向想去。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树枝上不知何时蹲了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裳,披散着头发,脸庞白皙皎洁如月般,年约十二三岁的姑娘这会儿正定定的盯着她看。   刚刚玲珑是确定这树上没人的,不知这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心脏一下子便直直的落了下去,浑身冰冷,牙齿开始打起颤来,尤其是这姑娘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裳,玲珑好险才没有喊出那句“有鬼”,她死死咬了舌尖儿,感觉到口腔中一股血腥味儿冒出来了,她才将口中那句惊呼吞了进去。   要是这会儿她喊起来,半夜三更的,恐怕声音会传出老远,再加上后面就是山,等下肯定有回音。刚刚那赵都王朝的士兵们才刚刚离开,她是不会在这会儿又将人给召回来的,哪怕这会儿她有可能遇到了阿飘!   “你是谁?”玲珑牙齿颤啊颤,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来。   “你是谁?”那少女盯着玲珑看了半晌,也冷冰冰的跟着问了一句。   “我,是在这山脚下住的,我叫玲珑,你呢?”玲珑先是试探的说了下自己的来历,证明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还没有害过人,她想表明这阿飘就算出来有什么冤情,也跟她无关的,可谁料那少女盯着她看了半晌,也跟着冷冰冰道:“我,是在这山脚下住的,我叫玲珑,你呢?”   玲珑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你也叫玲珑?你也住山脚下?”   “你也叫玲珑?你也住山脚下?”那少女又重复了一句,眼神依旧冷淡淡的。玲珑顿时有些纳闷了,难不成也遇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有缘人?可是村里没有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姑娘啊,而且她在这村中名声响亮得很,扫把星的名声,经过刘家一宣传,村中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这姑娘她不认识不说,记忆里也没这个人,更重要的是,她竟然不认识自己!玲珑心下疑惑着,下意识的挪了下身体,想离这姑娘远一些:“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有什么事儿,你也不要来找我。” 第104章 有病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有什么事儿,你不要来找我。”这少女话一说出口,玲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这少女要不是刚刚还问过她一句在这儿干什么,恐怕玲珑这会儿看她眼神与表情,都要以为她只是一个复读机,并不什么鬼啊人的了。   “你不要重复我说话。”   “你不要重复我说话。”那少女又重复了她一句,玲珑有些郁闷了:“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少女又跟着接了一句,玲珑嘴角抽了抽,有些忍耐不住了:“是我在问你!”   “是我在问你!”少女学着她的语气,又跟着回了她一句。   夜半三更的,跟一个像是鬼魂的少女蹲在山中大树梢上,听自己说一句她接一句的,玲珑今日才刚受过刺激与惊吓,哪里有时间来与这姑娘磨缠,不管她是什么,这会儿玲珑忍耐不住了,那群人已经走远了,看样子他们骑的是马,她准备这会儿回去了,自己家里还烧着呢,不管遇到了什么,她还要回去将火给灭了再说,不然今日住哪儿!   “我不跟你说了。”玲珑试探着想下树,那少女也学着她的动作要往下爬,嘴里接着道:“我不跟你说了。”   “你别说我说话!”这会儿虽然有些心怵这少女是个什么来历,要接二连三的不能跟她进行正常对话,玲珑渐渐有些火了:“别以为我怕你!”   “你别跟我说话!别以为我怕你!”那少女又重复了一次,这摆明就是想找架吵的!   玲珑这会儿既是担忧岳承宗。又是受了惊吓不止,兴许是惊吓过度了,这会儿在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她说话的情况下。顿时将她给惹火了:“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   刚吼过去,那少女便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吼了回来,只是她学的样子是仿照玲珑的表情,自己却像是半点儿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模样让玲珑忍不住有些愤怒,又有些啼笑皆非,指着少女就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她话音刚落,这回少女沉默了,没有再像刚刚一样学她,表情有些冰冷。四周空气像是比刚刚又更冷了些。   看到她这模样。玲珑不由吓了一跳。又隐隐有些后悔起来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这姑娘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她明明还害怕着。可一时愤怒之下却将人得罪了。玲珑牙齿又开始碰撞了起来,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些,半晌之后,原本以为这姑娘要翻脸收拾她了,玲珑心中都希望她赶紧再重复一次自己的话,好让她消除紧张了,这会儿都快哭出来了,那姑娘却咧了咧嘴,竟然笑了起来。   看她这模样,玲珑心下暗叫了一声完了。一般变态要折腾人前都喜欢笑的。尤其是这姑娘若真是鬼魂,年纪轻轻死得这样早,肯定心里冤曲不止的。她正抖得魂不附体时,那姑娘却脆声声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什么?玲珑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不愣登的看着这姑娘笑了起来,没有了刚刚冷若冰霜的样子,不像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玲珑脑子才开始渐渐灵活了起来,她想起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来摸索这姑娘那句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自己刚刚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以为将她惹毛的,好像,好像就是‘你是不是有病啊?’   想到这姑娘后面所说的:你怎么知道?玲珑顿时浑身一软,白眼一翻,‘咕咚’便哎呀叫了一声,从树上直接就滚落了下去。   “你还活着没?”一道少女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幸亏地上全是半人高的野草,摔进去之后并不如何疼,只是那草割在身上又疼又痒的难受,玲珑只觉得骨头像是一下子间散了架,浑身无力坐不起身来,一个身影蹲在了她面前,并伸出手指头来戳了戳她的脸。   “别闹了。”那少女的指尖光滑细腻,虽然也带了些冰冷,可还是能感受得到,这是一只人的手。毕竟一般来说,鬼魂应该是没有实体的,而且这指尖虽然冰冷,可不知怎么的,玲珑就是感觉这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指尖,只要确定这姑娘不是鬼了,她自然心中便松了一大口气,伸手将这姑娘的手给挥了开来:“你是谁啊,怎么跑到这地方来的?”   这回那姑娘没有再跟着玲珑学说话了,反倒是瞪圆了一双眼睛,认真道:“你在干什么?装蘑菇吗?好玩儿不?我也要来。”她一边说着,一边也跟着躺在了地上。玲珑翻了个白眼,想到刚刚这姑娘说她有病的情况,顿时无语。也懒得问她究竟是谁了,连忙便要起身,她想着自己的房子现在正被火烧着,越发着急了起来,那姑娘看她起身,也学着她的动作,翻起身来蹲在地草地上:“你是大菇,我是二菇。”   什么乱七八糟的!玲珑想着自家的房子,连忙忍着浑身的难受坐了起来,一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之后便燃了:“姑娘,山中不安全,你赶紧下山找个地方歇着吧,我要回去了。”   “不安全?”那少女脸上露出惊吓之色来,脸色都变了:“怎么不安全?”   她到底年纪还不大,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又漂亮,虽说脑子有问题,可这脑子出了毛病又不是她的错。玲珑忍下了心里的焦急,一下子便将这丫头刚刚学自己说话时的愤怒忘了个干净,忙答道:“这会儿正是七月时节,山中有蛇,有虫等……”   “是这个吗?”玲珑话刚还未落,那少女已经冷冷的从腰间摸了一个东西出来,递到了玲珑面前。这东西天不住在她掌心间扭着,这会儿面对玲珑手中的火光,正有些不安的挣扎着,浑身色彩斑斓的,约有草绳粗细,不停在少女洁白细嫩的掌心间扭动着,张嘴吐着舌头,发出‘丝丝’的阴冷响声,光线反射下偶尔隐隐能看见那反着彩光的毒牙。   玲珑一下子便石化了!兴许是太过惊吓了,今晚已经受过太多刺激,这会儿她看到了蛇,本来该是她最害怕的,但怕到了极点,她反倒没有惊叫出声音来,只是木然的退后了两步,半晌才双腿哆嗦着,牙齿直打颤:“你哪来的这东西?”   “你说小花啊?”那少女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将蛇盘成一坨放到了自己脑袋上,顿时如同脑袋上缠了一根彩色花绳般,不多时,她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条拇指粗细,金光灿灿,约有一尺左右长短的蛇来!   仔细看清了,玲珑才发现这蛇并不是金色,而是体态银色,只是上头布满了点点金色的圆点,冷不妨看去才以为是金色的。这样的蛇她以前从没见过,不知这少女从哪儿弄了这么两条蛇出来,玲珑隐些尖叫了起来,这死丫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浑身携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这是小金,你摸摸。”少女说到蛇时,脸上清冷的神色顿时散了大半,弯了弯眼睛笑起来。她笑起来时露出几颗洁白细小的牙齿,颊边两个小梨涡,看上去可爱而又漂亮,若不是刚刚与她对话知道这丫头脑子有问题,光看少女这模样,任谁恐怕都要以为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可爱姑娘而已。   对于这姑娘的好意,玲珑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摸。”她怕蛇虫鼠蚁,尤其是蛇,这会儿光是看到这东西扭动着身体,她便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哪里还敢伸手去摸。   那少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来,眼睛里顿时盈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气。玲珑深怕她要哭,只是又不敢伸手去摸蛇,连忙便站远了两步道:“别闹了,我现在不摸,刚刚有坏人才离开了,他们烧了我的家,我这会儿要赶紧回去灭火,否则今日晚上恐怕歇息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听到这话,那少女果然不闹了,连忙笑嘻嘻的将手中名叫小金的蛇盘到了自己脖子上,跳了几步离玲珑近了些:“我跟你一起去。”   刚刚玲珑还担忧这姑娘脑子有毛病,又有爱玩儿毒蛇这样的不正常嗜好,尤其是蛇牙还没拨的,以为她病得不轻了,深怕不能与她沟通。现在看少女还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关键时刻,果然说不闹便不闹,心下松了一大口气,虽说这少女出现得突然,人又不太正常,不过这会儿玲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这姑娘不闹起来,她要跟就跟吧!   回到家中时,玲珑家里围墙已经被烧了大半,幸亏这个时候不是天干物燥的冬季,玲珑家中柴火一向又不多,因此那些赵都王朝的士兵虽然一怒之下点了火,可是火势并不大,这会儿功夫还没燃成大火,玲珑这边又背靠着山,水气十足不说,又不是正对着风口,因此大半天功夫,也只烧毁了一些东西而已,玲珑回家之后赶紧要找东西灭口,谁料刚刚还看着神经兮兮的少女这会儿已经不要命的冲进火堆里头,也不知她怎么弄的,不时能听到里头传来水灭火的声音,一会儿功夫门口处燃着的火便被扑灭了。   ps:   第四更~~~~~为:joycf,亲耐的打赏的和氏壁加更~~~~~~因现码了一千多字,所以晚了二十分钟,亲们抱歉~~~~~还有童鞋要投小粉票的没? 第105章 收留   “你……”玲珑目瞪口呆的看着表现神勇的少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少女却根本没将她的表情放在心上,只是一脸警惕的望着玲珑:“你别跟我抢,灭火第一名,一定是我的,哈哈哈哈哈……”玲珑嘴角不住的抽搐了起来,看着少女找了两只桶飞快的提水灭火,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双手提着两只桶还健步如飞,一个人干活儿简直能抵玲珑十个了,半刻钟左右功夫,那火被她一个人灭了个干干净净,这少女却扔了桶,叉着腰开始站在院子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少女刚开始说她有病,玲珑还不信,这会儿看样子,**不离十了。   只是这会儿玲珑却没心思陪她闹,家中的米粮等物已经被人抢了个干净,厨房里挂的几块腊肉也被取了下来,一些不值什么钱的锅碗瓢盆等物却是被人砸了个干净,这群人可真是阴险狠毒!家中床铺上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桌椅等被砸得很烂了,本来这些东西就是旧的,以往为了防着刘家人见钱眼红不顾一切的来抢,因此玲珑家中东西倒是都没怎么换过,如今被砸了愤怒倒是愤怒,但倒不见得有多心疼。   在山里忙了一整天了,幸亏玲珑还有背篼里装着的几个桃子,家里这副光景,肯定不可能再来做饭了。家中的核桃仁儿倒是没被人带走,也没被毁了,估计是这些东西外表看着不起眼,那些赵都王朝的士兵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此没有碰。除此之外,家里却没个完整的地方了。玲珑强忍着怒火,取了桃子,又抓了些核桃仁儿出来招呼少女一块儿吃。不管怎么说,这姑娘年轻小小的,刚刚又帮自己灭了火,玲珑心下也领她的情,这会儿夜深人静的,村中除了自己与姚氏之外,再没有外人,这姑娘半夜三更的就是知道家在哪儿也不可能这个时间送她回去,也只有先收留她一晚上,白日再说。   这小少女看玲珑递了东西过来。也不怕生。三两口的抓着吃了。两个大水蜜桃没多大会儿功夫便下了她的肚子,吃完这小姑娘还舔了舔手指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她这模样。玲珑心中倒是好受了些,这会儿家中锅与桶等物都被砸烂了,也不可能再烧水洗澡,她也只有招呼着这小姑娘去山壁后头就着流下来的泉水,一面洗了洗脚,两人便进了屋。   玲珑家里是只有一张床的,她自己累了一整天,又担惊受怕的,可不愿意再去睡地上,只有勒令这小丫头将装了蛇的袋子等物都抓下来扔得远远儿的。两人这才挤作一堆睡了。   幸亏这一夜那些赵都王朝的士兵们当真离开了,没有再回来。白天虽说受了惊吓,但玲珑晚上却连梦也没做半个,一夜无眠,等到第二天早晨时,她才完全醒过来。   今日这一整天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做的,家中该置换的东西都得要重新再买,米粮等物是被那些士兵抢走了,这个不用买,地里大把的都是稻谷,收割一些舂出来就是了,这事情玲珑看岳承宗干过几回,她也准备这样干,反正地里的稻谷没人要,反正搁着也是搁着浪费了,倒不如她来割。   而最主要的,是她想去镇上打听打听那日前来征兵队伍的消息,她想看看岳承宗现在出了镇上没有,她要给岳承宗提个醒儿,若是能够,其实她还是想将岳承宗劝回来的。   收拾着将头发梳了,又把衣裳给换了,昨儿那莫名跑到这山里来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傻呼呼的坐在床上,手里还抱着她那装蛇的袋子。玲珑看到这姑娘时,才想起了自己家中有这么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玲珑自己收拾妥当了,这才冲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起身来,见她头发还披散着,玲珑看不过眼的干脆拿了头绳儿替她将头发绑了两个包包头,这才替她拢了拢,开口问道。那少女笑嘻嘻的摇了摇头,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一问三不知。玲珑这会儿正赶时间,问了好几句,见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有些无奈了,索性拉着这小少女,让她跟自己一块儿去镇上。   既然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闺女丢了,她也不敢将这小丫头一人留在此时,村中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万一又出现了昨儿那样的事情,留这小丫头一人在家,反倒是害了她。原本以为让这姑娘跟自己一块儿出门要大费周折了,谁料玲珑几乎没怎么开口,这小丫头便干脆的跟了她身边。   镇中这会儿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得零星几个人在摆着摊子,与以往热闹的情景有天壤之隔,更显出一种萧条来。一些卖桶与锅的倒还有,不过也少了,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得多花钱才能买到东西的,毕竟物以稀为贵嘛,谁料玲珑一问价格时,倒是大出乎了她意料之外,一口锅的价格不止没有涨,反倒比平日正常时期还要少了大半不止,原本一只六耳铁锅最少要三五十文少不了了,毕竟在此时钢铁等物属于管制品,朝廷根本不让多做的,因此锅的价格居高不下,一般家庭买一只锅,能用上几十年,平日要是坏了,补一补就能用的,这东西价格很贵,玲珑本以为现在自己要花上百钱才能买到,谁料此时价格昂贵的铁锅,只花了十文钱便买下不说,那卖锅的还送了锅铲汤勺等物。   开始时玲珑还有些诧异,后面她倒是明白了过来,估计是此时人人都想着要逃难,便要将这些东西处理卖了,这锅又不能全部带走,若是一路带上,到时重不说,而且带着还占地方,此时人各个为了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就怕秋后一到蛮人打过来,哪里还愿意带这些累赘,因此这卖锅的估计也想着处理了,好轻身上路的原因。   这个理由更显得镇上情景凄凉了不少,因着这原因,玲珑不止置齐了水桶等物,就连桌椅家具等,也在一个木匠处买到了。   那木匠也是准备带家人北上的,这会儿正面对着满屋子做好的桌椅床柜等物泛愁,没料到担心什么,倒正好碰上了玲珑这么一个要买东西的人,自然喜不自胜。玲珑找到的这家木匠处是镇上唯一的一家,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此时用的材料又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倒真不错,除了她要买的床与桌椅柜子等物那木匠以惊人便宜的价格处理给玲珑外,玲珑还看到这木匠院子中摆满的不少一套套的桌椅等物。   “大叔,这些东西你们若是走了,可怎么处置?”玲珑指了指院子角落里高高堆起已经推了树皮的木材,好奇的盯着那木匠看。那木匠听她这样一问,倒是愣了愣,接着脸上涌出愁容来,连刚刚玲珑买东西时的高兴劲儿都少了不少:“这些东西还能怎么办?带又不能带走,只得扔了,唉,还有不少是好东西啊,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毕竟东西再重要,也不可能有人命重要,他已经准备这两日就与家人北上,带吃的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再在这个危机时刻带这些没用的东西玲珑听这木匠一说,顿时便眯了眯眼睛,突然之间心里渐渐的涌出一个念头来:“要不,您给我吧,我给您二十文钱,将这些东西全给买了。”若是太平时期,玲珑肯定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毕竟这些桌椅一套更不止二十文了,此时搁在院子里的小桌椅等恐怕有十套不止,光是这些东西便值几百文了,而且还有那一大堆小山似的木材,这东西比桌椅还要值钱一些,要是换了以往,别说二十文,恐怕二两银子这木匠也不见得要卖。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东西放在此处也是白扔了,若是能挣个二十文钱,至少还能捞到一点儿,虽仍是损失,可也比一文没有好多了。那木匠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末了又将自己平日用的工具也一应全送给玲珑了,他也没问玲珑弄来是干什么的,反正只要能收钱,他管人家买来干什么的,又与他没有什么相干!   给了五文钱的定金与这木匠约好让他找人将东西给自己送到家中,到时自己再给他二十文的好处费,那木匠也都一口应了,玲珑这才拉着呆站了半晌的少女出了门来。在镇中逛了大半日,将该买的东西都给买齐了,肉也买了很大一块,玲珑怕往后没有吃的,索性又与人约好送几只猪仔到自己村中,想着该买的东西都置齐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饿了。”身后一直跟着的安静少女走了大半天,突然嘟着嘴,不肯动弹了。她这样一说,玲珑才感觉到自己肚子也饿得难受了起来,昨儿晚上两人只吃了几只桃子,这水果味道虽然不差,可哪里管饱,再加上早晨走了大半天不说,又在镇上逛了半天买东西,费了不少功夫,这会儿还真是饿了。玲珑四处望了望,准备找个饭馆先将肚子填饱再说,顺便再打听打听岳承宗的消息。   ps:   第一更~已经有三十五票了,今天加更~~~~顺便再求求小粉票…五票加更一章啦~~~感谢:snowlyliu、musang,两位亲投的小粉票,又谢又么哒! 第106章 请客   只是如今镇上人跑了大半,玲珑背着东西,跟着少女一块儿走了大半个镇子,好不容易才在镇尾处找到了一家搭起来的饭棚,坐了下来。   这会儿棚中半个人影都没有,头顶上太阳又火辣辣的,走了大半天,玲珑热得喉咙中都险些冒出烟儿来,一坐下来便招了那老板替自己倒了一大碗开水过来。这个饭馆算不得正经的铺面,只是搭起来的一个棚子,旁边放了火炉桌椅等物,专供过路行人吃点儿便食的,里头也没请跑堂的,只有一个老板在。   玲珑端了水碗咕咚咕咚喝着时,那厢坐在她身旁的少女却在与人说着什么。等她搁了碗下来时,那老板已经满脸堆笑的冲这少女点了点头:“就这些么?”   那少女微微颔首,并一边催促道:“快些,我已经饿了!”   一听到这话,玲珑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看那老板欢快的转身忙去了,她连忙转头盯着那少女道:“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呀!”那少女无辜的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点了些菜而已!”   玲珑半信半疑,却看这少女一脸没说谎的样子,她心下才稍安了些。只是等到那老板端了菜碗朝这边送过来时,玲珑头皮一下子便险些炸了开来,她刚刚安心得早了些,这会儿饭棚子中半个人影都没有,可那老板却忙得热火朝天,全是准备炒菜送到她们这边来的。一个八仙桌上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摆满了好几大盘菜,而那老板动作都还没停,不住在忙着。   直等到这老板送了十来个菜了,玲珑眼皮这才跳了跳。一口血险此喷到这姑娘脸上来:“这些全是你点的?”   那少女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拿筷子挟了菜往嘴里送了:“我点的。”   一瞬间,玲珑脑海里似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全是你点的?”面前满满摆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玲珑嘴角不住抽搐了起来,看了看一旁还欢天喜地笑眯眯望着她们这边的老板,一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怎么点了这么多?你怎么吃得完?”   “我能吃完啊。”那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冲玲珑笑了笑,眨眼功夫间,她果然端了一碗饭三两口便扒了大半。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玲珑头都险些要炸了。关键不是这菜能不能吃完的事。而是……   “你点这么多菜,你有银子给?”玲珑冷冷的冲这少女笑了起来,昨晚这姑娘借住在她家里。玲珑在勒令她将蛇袋子扔到一旁时,便看到这丫头身上半个口袋都没有,身上也不像是带了钱的模样,她不相信这丫头敢点菜,又有钱给!   “没银子啊!”那少女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又道:“可是我肚子饿了嘛。”   果然是跟脑子有病的人说不清道理吗?玲珑一时间觉得胃口全无,顿时难受得恨不能将这死丫头扔出去!   “你肚子饿了,但你没钱,你拿什么吃饭?”玲珑按了按额头跳起来的青筋,看这小丫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只觉得头又更疼了些:“等下你吃了这么多,没银子付账,怎么走?”   “没关系。”少女大度的摆了摆手,一副豪气万千的模样:“等下让他算算多少钱,一文钱让他打我一下好了!反正是打不死我的!”   听到这话,玲珑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尼玛这姑娘脸皮也太廉价了吧,欠一文钱让人打一下,她能不能有点儿自尊身价一点!玲珑手抖了抖,只觉得心里慌得说不出话来,那闯了祸的小丫头还豪爽的冲她笑了笑:“姐姐,没关系,你吃吧,这顿我请客!”   请你妹呀!这会儿玲珑终于忍耐不住了,嘴唇哆嗦着,脸色铁青,也恨不能将这死丫头抽一顿。果然这丫头说她脑子有病不是讲客气的,玲珑冷冷笑了起来:“你请客,意思是你挨了打就请客了吗?”   “当然!”那小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情景,点了点头:“只让他打我,下次你请客时,再打你好了。”   她不想挨打好吗!而且还是为了一顿饭,一文钱就要打一下这么廉价的方式!玲珑险些咆哮了起来,这会儿她知道自己跟这小丫头是说不通的,若是再说下去,她恐怕等下就要忍不住了,不用这小丫头‘请客’,她就要先揍这少女一顿!   这顿饭小少女已经点了不少的菜了,她一样吃了些,肯定不能退货了,玲珑又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她在自己面前被打吧?这丫头虽然脑子有毛病,可好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真要让她在自己面前被人一文钱就打一下脸,玲珑也看不下去。反正菜都点了,玲珑索性也郁闷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菜的味道虽然算不得好,可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了,再加上玲珑气这小丫头做事儿无厘头,故意与她抢了不少,等到吃饱饭,要结账时,玲珑看这死丫头果然一副无所谓,要‘请客’的豪爽模样,顿时气笑了。   付了钱朝那老板打听了朝廷征兵队伍的消息,没得到岳承宗的下落后,玲珑赶紧拉着一副感动的小少女离开了,她怕自己再继续留下去,会忍不住揍这小丫头一顿。   “姐姐,这顿你请客了,你放心,下回我一定请客!”那被拉着跑得踉跄的小姑娘还在拍着胸脯,笑得傻兮兮的保证,玲珑额头不住跳动,那小少女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火大,又笑嘻嘻道:“姐姐今天请客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请我客,姐姐放心,我记在心里了!”   “我求求你,别说请客了!”玲珑这会儿被她吵得头都大了,回头恨恨的瞪了这姑娘一眼,却见她笑眯眯的,根本不怕自己的眼光:“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决定了,我以后就叫龙玲,我要跟在姐姐身边!”   跟她相处了一天玲珑都险些发了疯,此时听她说还要跟在自己身边,还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成了她自己的名字,玲珑险些眼睛一翻,一头栽倒下去。   那少女看她这模样,伸手一拎便将她提了起来,不住摇晃:“姐姐,姐姐是不是高兴疯了?”玲珑被她摇得头晕脑涨,险些吐了出来,她昨儿受了惊吓,今日又担忧岳承宗下落,刚刚跟少女相处时又气血翻腾,这会儿被少女一摇,终于没能忍住,眼前冒着金星,倒在了少女肩上。   少女嘴里喊着姐姐,把气得要死的玲珑连拖带抱,一边又勇猛的将她背上背着的背篼等全接到自己身上来,拖着玲珑朝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休养了几天,那正式称自己叫龙玲的少女玲珑确定是赶不走她了,不知怎么就惹上了死丫头,玲珑想到当初,头都大了。这几天镇上买的东西陆续都送过来了,旁人不要的东西,玲珑却是要的,木头等堆了满院子都是,好在现在村里这一片地方都是玲珑的,她就是再装一些也无所谓,只是姚氏对于玲珑的做法却十分不满,期间过来骂过她一次,说让玲珑现在已经是岳家的人,不要再给岳家丢人现眼云云,却被玲珑冷笑着将人给诳走了。   现在大河村中冷清清的,除了姚氏以及一个玲珑还有一个莫名出现的少女,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就是再丢人一些,也没哪个能看得到,没人在的时候还要照着姚氏那套规矩,玲珑可不是那样委屈自己的人,自然是对姚氏的话无视了,倒将姚氏气了个半死,只是却拿她毫无办法。   这个叫龙玲的少女虽然出现得诡异,可是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是这姑娘力气极大。自己端着吃力的铁锅,她抱起来虽然瞧着吓人,可只要锅是在她手上的,却是稳稳当当,绝不会掉落到地上去。虽说嘴中对于这个少女玲珑是不客气得很,可是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尤其是在这个半点儿人烟都没有的村庄里,有了个人作伴,玲珑心下却是觉得松快了许多。   她与龙玲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将周围的大部份稻谷给收割了下来,这些稻谷也是村民们花了不少时间的心血,虽说村民们顾着逃命不肯要这些稻谷了,但玲珑却是舍不得让这些东西平白烂在地里。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她猜着因为村民们大部份为了活命向北上逃亡的原因,造成地里大量庄稼没人收取,这情景不止是大河村一带而已,恐怕全国各地这样的情况还不少,现在众人忙着逃命感觉不出粮食的重要,可一旦众人逃到北上安定下来,这粮食则是肯定会疯狂的开始涨价。   玲珑现在手里看着银子还有十多近二十两,但若是坐吃山空,总有将银子花完的时候,她得为以后做个准备,百姓们大举逃亡自己居住了多年的村庄,现在的弊端还没显示出来,等到一旦这些人安定下来,北面田地必定不够耕种,到时粮食一旦涨价,可不是一两年时间便能将这股忧患恢复得过来的。赵都王朝现在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恐怕到时百姓们没粮吃,而粮价疯涨的情景一出现,不等戎狄人打过来,国内到时怕也要不稳内乱。   ps:   第二更~~~~~ 第107章 准备   可惜这周围没有人力了,否则若是自己能将方圆几百里以内,已经属于自己的田地里面全部的稻谷收割下来,到时不止是自己吃上十年不愁,恐怕多的还能用来卖,依旧能发一笔横财。   虽说心下感叹着自己有可能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但玲珑也想得通,她如今只是一个单身姑娘在,身边又没有丈夫,若是粮食多了,到时守着粮食,恐怕反正不是福而是祸了。更何况在乱世中,能够保全性命,且又不愁吃穿,已经很不错了。因此这段时间,她只将周围的稻谷全部收割晒干封存在临时挖出来的地窖里,余下的,便是看着隔壁村许多稻谷在地里已经开了花,却没有再动手。   幸亏那自称从此以后要叫龙玲的少女力气奇大,干活儿又快,收割起稻谷来,她一个人能抵五六个玲珑干活儿了,村中大部份的稻谷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收割的。   这样忙碌的情况下,时间一晃便到了十一月。前几个月因割稻谷而晒黑的皮肤,在这两个月玲珑的养护下,又渐渐养了些回来,龙玲这小丫头好像也懂点儿草药等,玲珑自已在现代时也爱弄些面膜等,加上龙玲从旁再说着添加些草药,效果便显得很明显了。   虽说龙玲这丫头有时说话做事确实不着调,不过好在她肯听玲珑的话,两人这样相处了一段时间,倒也处出了些感情来,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龙玲长得又可爱漂亮,她自己脑子不大清楚,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不晓得。玲珑还真不忍心让她回家去,因此倒留了她住下来。   一年多时间很快便一晃而过,这一年里头玲珑除了偶尔给姚氏送些米粮过去之外,几乎不怎么与她常时间的相处,她这一年多时间也没闲着,除了跟龙玲搭手,简单的围了个猪圈外,她还在附近的田地里简单的弄了菜田,将之前便提前买好的菜种种了下去,又养了几头猪。时间忙忙碌碌的。倒也过得快。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河村变了很大的样,以往人多的时候不觉得村里有多冷清,现在村子四处没人了。倒显出一种异样的清冷来,五六月正当夏季的时候,偏偏村里也冷清清的。前不久下过一场暴雨,可连接着出了四五天太阳,地上的路都软趴趴的,四周全是野草疯长,将原本许多的小路都挡了个遍。玲珑一大早便起身准备给姚氏送些粮食去,如今虽说岳承宗不在家里,甚至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了,可到底当初他曾照顾过玲珑一场。看在两人以往的情份上,玲珑就算有些不大待见姚氏看见自己总来教训自己一通,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给姚氏送些吃食过去。   招呼着龙玲在家里呆着,拒绝了她跟自己一块儿过去的要求,玲珑这才背了东西看准方向便朝岳家那边走。龙玲那姑娘说话时不经大脑的,第一次见姚氏险些将姚氏这样重规矩又严重的人都气哭了,偏偏她还笑嘻嘻的,虽说玲珑也不见得喜欢姚氏每回见自己耷拉着一张脸,可她好歹是岳承宗的母亲,玲珑不希望姚氏这段时间出个什么好歹来。   兴许是这两年以来儿子不在身边的原因,虽说当初是姚氏亲手将岳承宗送出去当兵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期盼,不过姚氏到底还是个母亲,这一年多以来明显看得出来是憔悴了,眼睛下方有大片的黑影,这两年戎狄人越发凶残,朝廷几次险些不敌,战况十分激烈,赵都王朝的士兵折损率十分严重,姚氏虽说希望儿子国为尽忠,但其实她心里也害怕听到儿子的死讯,一见到玲珑过来时,姚氏第一件事便是慌忙道:“玲珑,宗儿最近可有写信给你?”   如今村中几乎没有半个活口,别说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烟了,就是方圆几千里都不见得能看到半个人影,反倒是上京那边,听说如今已经异样的繁华,好似即将陨落的花朵,开得正是繁茂一般。玲珑几乎每一回过来姚氏便会问她一回,这样的话她早说溜了,一听姚氏开口,便不慌不忙道:“娘,如今四处都没人,岳大哥就是想要寄信回来,又能找哪个人帮他捎?”   这边可是在赵都王朝百姓眼中出了名的危地,虽说这几年其实南方十分的安全,可不知此时人心里是不是想着天子脚下便一定安生的原因,这一年多以来,不时有人路过这边赶往上京,可却愣是没有一个要留下来居住在此地的。   姚氏听到玲珑这样一说,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真正听到了,她仍是不由自主的一阵失望,若不是碍于玲珑在面前,恐怕这会儿姚氏忍不住都要眼泪流出来了。岳承宗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在哪儿都错不了,姚氏虽说早年经历过丈夫死亡的事儿,对于儿子的将来其实心里也说不得有个准备,但若岳承宗真死了就罢,现在偏偏没死,又吊着没个信息,才真叫人害怕了。   “在外头也没个消息传来,这孩子怎么就这样不让人安生?难道不知家中有我还在么!”姚氏这会儿控制不住,埋怨了起来。玲珑在一旁也不出声,事实上在她看来姚氏现在这样自哀自怨是不值得不同情的,虽说如今的姚氏确实可怜,但当初岳承宗可是她亲自催促着上战场的,她怎么就没想过当初的岳承宗还不满十四呢,就为了她自己的思想,为了她当初答应过丈夫的事儿,将儿子赶到军营中,这在玲珑看来,完全是姚氏生个儿子出来就是为了替她还愿的,如今事情都出了,不受着,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埋怨了一阵,姚氏感到自己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十分没意思,再加上玲珑在一旁半点儿不出声,也不知道来哄着她一番,更不知道来安慰她几句,当下便觉得玲珑脾气十分古怪,心里生出几分不喜来。   不知为什么,照理来说玲珑这些年来在岳承宗离开之后,她又没有跟岳承宗圆房,可就这样,这姑娘也没说改嫁,姚氏本该对她极有好感的,再加上玲珑又三不五时的送些粮食过来养着她,姚氏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对玲珑这样的举动,本该十分欢喜才是,可偏偏这两年来,玲珑该做的是做,不该做的她也做,可姚氏依旧对她半点儿好感也没有,婆媳间关系不止没有相依为命的亲密,反倒比起以前更显得生疏了几分,姚氏现在看到玲珑木呆呆的站着,也不知过来安慰讨好,顿时心中生出一股厌烦来。   这些年来姚氏多年守寡,独身抚养儿子长大,一直将儿子当成命根子看待,再加上又有亡夫的遗愿支持着,才不至于感受到其它。可不知如今是不是岳承宗不在身边,丈夫遗愿又已经实现了的原因,姚氏越发觉得最近日子难熬得很,再加上村中半个人都没有,她平日没人说话,脾气自然更暴燥,这会儿一看玲珑不顺眼之下,姚氏顿时便翻了脸:“你这是什么态度,一言不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老婆子是个累赘了?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姚氏一边骂着,一边越发觉得火大,好像这样一骂起来,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以及孤苦顿时都像找到了个出口般,让她越是暴跳如雷:“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还有手,能干得了活儿,不稀罕你来装好人!”   不知怎么的姚氏就发起了脾气,玲珑就是半点儿不出声也能躺着中枪,顿时深感无语,有一种是不是自己需要找龙玲那个没脑子的妞儿来开导开导姚氏的冲动来。   现在姚氏说得好听,她有两只手,能做事儿,可岳家却半点颗米粮都没有,若是自己不给姚氏送米,不出三五天,姚氏便能在家里被饿断气,她现在就是有手又有什么用?四周没半个人烟,又没哪个人会过来雇她去做事给她工钱!姚氏现在是在气头上,玲珑也不跟她一般计较,索性任她骂了半天,这才背了米道:“娘骂完了我先将米放进缸里去,我看看还缺什么。”   骂了半天,可惜这丫头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姚氏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无力感来,玲珑还她嘴了,她会觉得不舒服,认为玲珑没礼貌,还敢与婆婆顶嘴。可玲珑不还嘴了,她偏偏也觉得不满意,姚氏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偏偏心里本能的却对玲珑生出恶感来,冷哼了一声,不出声儿了。   从岳家走出来,玲珑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姚氏现在脾气越发古怪,她是人,又不是牲口,能任人骂着半点儿反应也没有,若是岳承宗在,她顶两句嘴便罢了,可现在岳承宗不在,姚氏这个始作俑者偏偏还要摆出苦主的姿态,人家是长辈,自己还能怎么样?   ps:   第三更~~~~~ 第108章 改变   这样的日子接连过了几个月,果然便传出了赵都王朝粮价疯涨的事情来,与此同时,蛮子如今对赵都王朝的攻击则是越来越浓密,几乎三两月便能打过来一次,也幸亏众人都知道,不能让蛮子的铁骑踏到中原大地上,否则大家谁都活不了,存了这样的心思,赵都王朝的士兵们拼死抵抗,这才挡住了戎狄人的数次进攻。   可就是戎狄人的脚步被阻挡在了关外,但赵都王朝内忧外患的事情却是避免不了的发生了,首先是粮价的疯涨,接着便带动了各种物价的攀升,百姓们开始叫苦连天,可惜朝廷却拿不出什么方案能解决来,从一开始一升米约五六铜钱的价格,到如今甚至一升米二十铜钱都是有价无市,这样的情况下,百姓吃不饱,自然怪天怪地怪皇帝,这样的情况下,赵都王朝开始再一次受到严重的打击,而这一次的打击,不是从外来的,反倒是从内部产生。   而如今的情况早已经被玲珑料中,众人皆在缺吃缺穿的时候,她的家中却存了几千斤的稻谷,就光是她与龙玲以及姚氏三个妇人吃,便是吃上十年也不成问题,如今两年过去,那些稻谷吃过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年多的时间里,玲珑并没有闲着,而是每日带着龙玲将四处属于自己的土里转了个遍,将整个地形大致的记在了心里,她准备要将包括这个大河村在的所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改建一番。成为自己往后圈钱的所在之地。   赵都王朝动荡不堪,而玲珑所在的村子,相比起上京中的种种,却如同世外之地。安定而又平静。渐渐的,一年多以后,开始有百姓又回到了镇子中来,原本荒凉的镇子,又开始渐渐有了人气,玲珑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心动,索性开始聘请起镇中回来的村民们开始为自己做事。   她手中没有多少钱,自然不可能用钱来抵债,而是以粮食换算如今的价格。用以这些人做事儿之工钱。若是玲珑真用铜钱来雇人。恐怕还真不容易雇到多少。可偏偏她是用稻谷米粮来雇人,这可是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许多人没有钱最多挨苦受穷而已。可有钱自有有钱的过法,但没钱依旧有没钱的过法,可没有粮食就不一样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若是没了粮食,连命都没有了,在这个时候,自然是粮食精贵。   玲珑用粮食来当工钱雇人做事儿。引得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的村民们又险些疯狂了起来。这其中有人饿得眼绿了,也不是没有人打过玲珑的歪主意,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竟然是跟在玲珑身边那个疯疯颠颠的,名叫龙玲的小丫头给了这些起歪心思的一个人沉重的打击!   这龙玲年纪虽然不大,看样子也就是十四五岁左右,可这小丫头却在众村民眼中是个邪门儿的,有时谁惹她不高兴了,回头便会倒大霉,不是哪儿烂了,便是家中要招毒蛇蝎子等物,十分可怕,而且那龙玲力道奇大,就是几个壮年妇人一块儿齐上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一旦打了歪门儿主意的,玲珑则是一概不再雇佣,这样一来,许多还有心思的,也就渐渐息了那个想法,开始一心一意的给玲珑做了起来。   要如何划分这一大片土地与山河,玲珑心中是早就有数的了,她将整个地方分别画在了布匹上,把所有一整片地区划分成为十大区域,每个雇佣的人她则是让人从第一个区域开始干起,有可能在这一片区域中是种上花草树木的,也有可能是要将这一片区域挖成上好的河道的,总之在这些村妇们眼中是不可理解的事儿,偏偏玲珑还要让她们来干了。   许多人背地里也不是没有骂过玲珑傻子,上好的良田,她偏偏说栽树便栽树了,有些地方甚至更让人种大片的绿草,这在许多人看来,这不是发疯了吗?好好儿的田不种,往后粮食发派完了,看她吃什么!可这些地是人家的,别人又给了工钱,反正又不关自己的事儿,抱着这样的念头,许多人也懒得去劝说玲珑这个傻子,反倒开始做了起来。   渐渐的,镇子附近开始渐渐多了人气,替玲珑干活儿的妇人也越来越多,对于这些人,玲珑自然给的工钱不高,出的粮食也只是让人将将够活命而已,若是在现代,玲珑这边的工自然是没人会替她打的,可在此时却不一样,她本来粮食就不多,省着点儿吃,要养这样多人都已经十分吃力了,若是再大手大脚的用下去,恐怕半年不到,那几千斤稻谷便要被发派个干干净净。   更何况升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的事情玲珑心头清楚得很,自然不可能去干那等傻事儿。   半年左右下来,玲珑名下的土地开始发生了大大的变化。   整个属于她的约有千亩左右地开始发生了变化,玲珑大手笔的让人将自己的地小心的用高高的围墙堵了起来,而墙内则是挖开一条宽约四五米的河道,并让人从河中抓了鱼苗,放了进去。河边建亭台楼阁,都是用石头雕成,而河边则种杨柳,以及四周专门砌出花坛来,里头让人移植上了山中挖来的各色野蔷薇与玫瑰等。这些花朵山里多得是,又不费什么功夫,除了挖河道花了约四五月的时间,栏杆楼阁等只用了不到三个月便已经收拾好了。   而在这一大片地中,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纵横交错,中间再种上四处挖来的桃树,这些东西,乡下地方到处都是,以前许多村民们搬出村中时,留了不少下来,这会儿只要移植过去便成。如此休休整整花了约有一年的功夫,除了山中还没人去动之外,整个属于玲珑的村庄,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可是在这一片整齐而漂亮的景观中,姚氏所在的岳家便成了唯一的钉子户。玲珑自己所住的房子为了与环境相接,都已经被推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河岸边修了一大片仿着前世时小别墅的模样建的一大片房子,对于此时的古人们来说,水是导阴的,住在水边不吉利,但对于玲珑来说,前世时的江景房已经被人炒成了天价,住在山水边,那风景才是真正美的,她哪里会管别人如何想。   每栋小别墅玲珑都专门自己画了图纸做设计,她前世时虽然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可就依她的见识来说,对于这些从没见过西式建筑的古人们来说,已经是觉得十分稀奇豪华了。一排排的独栋别墅看出去,便是清幽幽干净的小河,河边杨柳垂立,四处都能看见亭台楼阁,可单栋别墅间却又各自被花丛与树林挡得严实,护住了大家不同间的**,每栋小别墅间相隔又远,因此私密性极好。从阳台上望出去,四周都能看到种下的不同时节的花草,那环境,能让已经习惯了此时习惯了千篇一律房子的妇人们大大吃惊不已,许多人就是完工之后,都不敢相信这些房子竟然是自己修的,玲珑的名声,开始在这一带渐渐流传了起来。   玲珑的地方在悄悄变化的同时,赵都王朝也在发生着剧变,二十岁还不到的年轻皇帝据说身体弱,眼见还没有几日便要过年的时候,竟然一命乌呼了!这个消息对于本来就动荡的国家自然是无异于一个雪上加霜的重大打击,国不可一日无君,龙无头则不成活,众大臣与王室宗亲开始挑了皇帝上位,不知这些人是何心思,最后上位的,竟然是一个年约七岁的孩子被扶上了皇位。   以玲珑看来,这自然是儿戏无比,可在此时人看来,却是已经正常不过。刚死的先皇当初登位之时,不过也是几岁的无知孩童而已,更何况对于朝中某些渴望掌权的人来说,年纪小算什么,年纪小正是他们所期盼的,到时正好方便他们算计,说不得已薨的先皇便因为年纪大了,懂事了,才不得已殡天的。   俗语有言,福无比至,而祸不单行。小皇帝刚登位没几天,在内忧之下,朝廷已然无力供养边境士兵,戎狄人的铁骑,头一次险些踏入上京之中,边关妇女儿童等,竟被抢夺了大半而去,兴国皆惊!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整个赵都王朝的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别说百姓们害怕,此时金銮殿上的皇帝恐怕都坐不稳屁股下面的那把龙椅了。半年时间,在人心惶惶不安的情况下一掠而过,此时的玲珑已经十四了,山村中的生活不止没有将她磨得心力憔悴,反倒因她有先见之明的原因,此时日子倒是比世上大多数的人过得好,就是许多上京中的达官贵人,此时恐怕都不一定有玲珑睡得踏实。   这半年多时间里,玲珑名下所有的土地开始一变再变,从一开始风景村的毛胚被渐渐整改,慢慢的变了模样。除了山中因不是现在的玲珑出得起人力而没有改变的,山脚下的风景已经比起前世时玲珑所见过的著名渡假村丝毫不逊色。   ps:   第一更~~~   感谢:春城飞花是我,妹纸专门为莞尔注册的起点账号,并充钱打赏……感动的眼泪哗啦啦滴~嘤嘤嘤,感谢亲打赏的和氏壁、桃花扇、香囊、平安符,以及投的小粉票与评价票~~感谢亲。   为了和氏壁今天加更,最少四更~~~~亲们求小粉票,还差一票加更~~~~~ 第109章 保密   烟花三月的时节,一排排在两旁用鹅卵石围起来的桃花树此时开得正艳,地上整洁的青石板上已经落了不少的桃花瓣,远远的望去,如同一片片的粉红色妖娆世界般,轻风一吹出来,带起漫天粉色的花朵,使人走在上头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浪漫无比的画面中般,而此时走在路上的玲珑却丝毫这样的闲情逸致都没有,她此时正与龙玲一个拿着个扫帚,分别挥汗如雨的正扫着满地堆积起来的桃花瓣。   “姐姐,当时桃树种得太多了,这一到三月开得正艳,天天这样扫,可不是个办法啊!”龙玲倒还好,这傻丫头脑子虽然比起许多人不大灵醒,可她胜在这样的人一根筋,做事执着,若是玲珑开了口,便是让她干了一整天打扫工作,她也能干个不停。只是当初因山里野桃树不少,玲珑看到过猴子们所在的地方桃开漫天飞舞的浪漫情景,当时如同中毒一般迷得不可自拨,建园子时,便让人专门在这附近方圆十里内,都种了桃树。   可惜玲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漫天飞舞的桃花确实美不胜收,那风景能迷得让人目不转睛,可玲珑却忘了,自己如今诺大的园子中,只得她与龙玲一个人打扫,这可是名符其实的桃花债,还偏偏是她自己种下的,如今也怨不得旁人了,桃花太多了,每天能收集一大堆恐怕足有十来斤的花瓣出来,就是每天扫。依旧半天功夫便又能铺得一路都是。   现在龙玲一开口,这丫头倒是无心的,可偏偏戳中了玲珑的心事,顿时让她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闭嘴。赶紧扫吧!”龙玲本来做事说话随心所欲,可跟着玲珑几年,却确实听玲珑的话,这会儿听她一喝,果然乖乖的弯下腰去打扫了。   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雨中,两个妙龄少女站在其中倒也看着养眼,可惜两人却此时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干了半天,玲珑直扫得腰酸背痛了,才将这一大片桃花林收拾了个干净。只是两人收拾东西回程时。原本扫过的地方。又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粉色花雨来。   这些桃花都是新鲜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大河村的水土养人,花开得极好。那股清幽的香气扑鼻,每天都将这么多桃花埋了当花肥使,时间久了,玲珑还真有些舍不得。青石路上干干净净的,玲珑两人每回清扫花瓣时都要将石板冲刷一次,因此被扫起来的桃花也干净异常,除了一些被踩碎的花瓣化为了粉色的花泥外,其余花瓣依旧保持着新鲜的姿态。   “桃花每天都扔了,倒真是可惜了,我看这花恐怕开不了多久的。也就此时能看看,过段时间,就是想再打扫,也没有了。”   “姐姐想留下桃花?”龙玲不明白玲珑在感叹什么,她只是听得出来玲珑在可惜这桃花:“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穿的。”   多亏这丫头无心的一句话,玲珑眼睛突然之间亮了起来!她想起了前世许多用花做出来的糕点,这些桃树都是她让人种的,既没有添加什么东西,全是纯天然的,为什么不能吃?这些桃花瓣若是扔了也是可惜,不如用来试试,万一真做出什么糕点来,自己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桃花泛滥的时候,将所有的桃花全收集起来,也免得往后浪费了。   一想到这些,玲珑便有些呆不住了,连忙拉了龙玲回去便准备试了。   要做什么糕点之类的,这些年来玲珑来到古代之后一直动手做饭,倒也颇有心得,如今她虽然家中存粮不多,但也只是相对于要用粮食来雇佣人干活儿来说而已,若只是她与龙玲以及姚氏三个妇人吃,还是能支持上一年左右的。家中面粉等物还有,回头玲珑便花了大半天功夫磨了不少的面粉出来,此时虽然没有现代的酵母,但古人也是要吃面食等物,那便是将以前揉好的面团放置,让它自然产生一种类似酵母的东西,再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称其为老面。   古人虽说不懂发酵的原理,可确实这样干了是能使面团发酵,玲珑自然也入乡随俗的听人说过这东西,但要做还真是头一回,一整天的功夫,两人都在捉摸着这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时天气适合发酵东西,头一天弄好的面粉,第二天确实有了那种类似碱的味道出来,那面团也不像昨日那般糊成一团了,反倒多了些筋道,明显是成功了的样子。昨儿收集起来的桃花玲珑已经洗过了,用一些桃花先压成花泥,混进面粉里,那面粉便由原本的乳白色中带点儿微黄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这东西十分稀奇,估计以前龙玲没见过这样颜色的糕点,顿时便有些嘴馋了,明显做事儿时都勤快了许多。玲珑自己也来了兴致,忙指挥着猴子们进山里采了些此时山中长的应季果子回来,切成碎沫了放在一旁当馅儿,又拿了糖混在淡粉色面粉中,再将之前切碎好的花瓣混了进去,把调了糖的馅儿放在里头,捏成奇趣可爱的小团子模样,便搁进蒸笼里头了。   随着锅里的水渐渐烧开,空气中果然沁出了淡淡的糕点香味儿来,面粉特有的清香中似是隐隐能闻到桃花的香气夹杂着果子酸酸甜甜特有的味道,很是让人闻了便胃口大开,一旁的龙玲早已经围着灶台忍耐不住了,吞了好几回口水,果然等到糕点起锅时,这些糕点外表淡粉色中含着淡淡的光泽,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那淡粉的皮儿似是透明般,隐约透过星星点点的花瓣,能看到里头的果粒,龙玲忍不住眼巴巴的望着锅,小声的唤了句:“姐姐。”   她其实长得很是乖巧,这样看着人时一双眼睛清澄如水晶一般,如同小动物似的,十分惹人怜爱。只是玲珑跟她相处久了,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被她一唤半点儿动容的神色都没有,自顾自的将糕点起了锅,一边自己挟了一只先喂给龙玲了,自已才拿了个轻轻咬了口。   面皮倒是筋道,软糯中又带着劲道的口感,含着花香与果酸味儿,因糖是加足了,倒是甜,这东西比起以往镇上卖的糕点不知好吃了多少倍,可玲珑前世时吃过更好的,倒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艳,新鲜倒是新鲜了,只是她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好倒是好,就是甜了点儿。”   若是常吃恐怕便要腻了。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想法而已,一旁龙玲一口一只,这姑娘也不怕烫,脸颊都烫得微红了,吃的动作却没减,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咧了咧嘴就笑:“哪里太甜了?好好吃,姐姐厉害。”   只要有吃的,龙玲便很少挑嘴,不过能得她赞美说好吃的,却是极少,玲珑听她这样一赞,也觉得这糕点确实不错,不过但也真是甜腻了些,此时的糖一般都是由甘蔗或是甜菜熬出来的,分为两种,一种为红糖,一种则是统称为白糖,是一粒粒的晶莹颗粒,如同现代的小冰糖般,但体积要略小一些。这些糖含量都是货真价实的,并非偷工减料,因此稍用一些,便非常的甜,而若是放得少了,便易没味儿,因此很不好把握份量,玲珑这会儿吃了一个桃花糕,便已经住了口,一边就道:“要是能有蜂蜜就好了,若是调些蜂蜜,应该味道更香。”   虽说村后便是大山,山中也有野蜂,但玲珑可不敢打这些蜜蜂的主意,那些野蜂是有毒的,被咬上几口说不得连命都要交待进去。   谁料她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双手捧着桃花糕不住嘴的吃着的龙玲顿时动作便停了下来:“蜂蜜?蜜?姐姐所说的,是蜜糖?”   玲珑这才回过味儿来,此时人称蜂蜜为石蜜、岩蜜或是蜜糖等,倒是没人称之为蜂蜜,听到龙玲这样一说,她便点了点头。谁料龙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忙道:“姐姐要是想要蜜,跟我说啊,我去山里找啊。蜂儿不会蛰我的,我去嘛!”   平日龙玲就爱摆弄些蛇虫鼠蚁的,一开始玲珑也说过她这个兴趣爱好,可时间长了,她说她的,龙玲玩儿自己的,根本没有改过,时间久了,玲珑也懒得说了,再加上龙玲养的蛇看似凶狠,毒性也重,可其实根本不会咬她,通人性得很,平日就是散着放养,玲珑圈里养的猪这些小东西都不会去咬上一口,十分听话,久而久之,玲珑倒是忘了这一茬,还忘了龙玲有这样的本事了。   她脑子转得快,想到龙玲不怕蜜蜂,也听到她说蜂儿不会咬她,顿时玲珑心里涌出一个念头来:“那你能不能养这些蜂儿啊?”   “养?”龙玲歪了歪头,盯着玲珑看:“我当然能行了,我跟它们是一国的,身为一只蜂儿,它们怎么会咬我?姐姐,你太看不起我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姐姐,其实,我就是蜂中之女王,还盼姐姐保密啊!”龙玲神秘兮兮的冲玲珑招了招手,一脸得意之色。   ps:   第二更~~~~~~ 第110章 养蜂   玲珑嘴角抽了抽,虽然早知道龙玲的性格,依旧这会儿被她噎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本来这姑娘看外表是挺可爱的,长得还挺漂亮,可对于她脑子不太清楚的事儿玲珑心头也有数了,现在看这孩子的模样,就知道她又犯病了。不过如今得到龙玲能养蜂的消息,玲珑心里是很高兴的,也不跟她计较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了,连忙便欢喜的点了点头:“你养一些,往后收了蜜,咱们也有蜜糖吃了,要是再做糕点,一定更好吃!你放心,你是一只蜂儿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看到玲珑一脸郑重之色的保证了,龙玲这才松了一口气,欢喜的笑了起来。   将笑嘻嘻的比划着飞舞动作的龙玲哄走了,玲珑这才叹了口气,捡了一些糕点替姚氏送了过去,照例没得到个好脸,但玲珑也不在意,姚氏对于她来说,如同一个责任,她要尽的只是自己的义务,至于姚氏领不领情,她也不准备去管了。毕竟不是亲爹娘,热脸贴冷屁股也该有个限度。   现在玲珑除了扩建村庄之外,又有了新的兴趣,龙玲这丫头虽说脑子有时缺根弦,可她在训练蛇虫鼠蚁一事儿上,却确实是有她自己的本事,也不知她从哪儿弄了一窝野蜂回来,掏了蜜之后让玲珑给她再做了一回桃花糕,从此倒真是对养蜂的事儿上了心。现在玲珑家中占地颇大,照理来说后头一大座山。要是养一群蜂不是什么问题,但现在玲珑心中对于这片园子另有打算,自然便不准备让龙玲就在这四处养蜂,再者若是不给龙玲专门划分一块区域出来养蜂儿。往后蜜蜂四处乱飞,她又没有龙玲的本事,到时若被咬了,就真是自讨苦吃了。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两个姑娘又在山脚下自己拿了工具开始挖了起来,在龙玲的帮忙下,花费了两月功夫,才挖出了一大片约有两三百平方米的空地来。这片空地玲珑准备全用来养蜂,闲暇时间,她在这一片地方种了不少的菊花。这东西乡下地方四处可见。而且又易种活。因此她索性专门种了小埔花了,剩余的地方,准备往后再另外再能不能种其它的东西。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特别得快,以往还洋溢着浓郁乡下风情的村庄,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飞速的发生着变化,镇上的人口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不再像以往般冷清,原本死气沉沉的小镇,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开始慢慢的恢复了生气。如今的玲珑已经十五了,这几年因她生活过得好。不愁吃喝,又自个儿时常弄些护肤的东西保养着自己,再加上她时常又泡着温泉,那浑身肌肤通透白皙,十五岁的少女,嫩得如同水灵灵的白菜般,看着便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来,在小镇上这一片地方,玲珑也算是这一带最出名的人了。   当初人人都在往北面跑时,偏偏她不跑不说,而且还趁那个时机买了大量的田地,当初人人都嘲笑那个傻姑娘,众人眼中的笑柄,谁料几年过去,如今人家却成了坐拥一方土地的大财主?光是从玲珑身上,便能得出世事无常几个字!   偏远的小镇好似远离了赵都王朝的战火般,成为一处世外乐园,可好景不长,戎狄人狼子野心,早就看中了中原这块肥肉,在没有将肉吞吃入腹的情况下,又如何会肯这样善罢甘休?七月初时,戎狄人险些攻入上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赵都王朝!在这样的情况下,朝中官员为了自已性命,不得已与戎狄人和谈,并签约了暂时和平协议,代价却是赵都王朝直将以西面燕城为主的总共八个州割给戎狄人,以求得一时的和平。   而除此之外,朝廷则向戎狄人称臣,每年再进贡三十万贯钱给戎狄!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开来,有人骂朝中奸臣误国的,亦有人骂皇帝昏庸无能的,更是有人骂蛮子可恶的,但在这一大群的骂声中,却唯有一些人却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现在在百姓心目中,皇室的名声是如何难听,朝中官员武将是多么的无能,可是皇帝这一弯腰,却是使得原本心中惶惶的百姓们,却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打仗了,终于又过上了平衡安定的生活!   因为与戎狄人的休战协议,朝廷献出了银钱之后,果然换得了一段时间的和平,而朝廷一旦大笔支出进贡了戎狄人,自然内务便开始紧张了起来,这样的情况下,众朝廷皆认为仗既然不必再打了,银钱又如此吃紧,边关战士自然不用再养那样多,如此一来,许多上了战场多年的战士开始被朝廷发放回家,许多人与家乡父母重聚,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赵都王朝头顶的阴霾,好像也因为这股欣喜而被冲淡了大半。在这样一大片的欢呼声中,玲珑却并不见得多放心,反倒的,她开始感觉这样的和平便如同黑暗来临前的谧静般,带着一股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一大早的姚氏便已经来到了玲珑所在的小楼之下,现如今玲珑以前住的小屋早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隔壁另建了一栋别墅,而原本她房子所在的地方,因紧靠着山边,那处却被改成了足可以供五十人以上同时歇凉的亭子,四周以鹅卵石堆彻,早不见了当初寒酸的模样,反倒显出几分山高水洁的清雅来。   现在一整片村子都被玲珑改过了,唯有姚氏自己住的地方还没有改,不知怎么的,姚氏就是不想顺了玲珑的心意,也不想如此轻易便让她将自己住的地方推倒,憋着一口气至如今,看到村中以往的破房子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整洁的环境,与一栋栋精致典雅的小楼,相较之下,岳家那破房便更显寒酸,姚氏心头也不是没有过酸楚的,可惜她天性硬气,一直忍耐到了如今,却就是不肯松口答应将自己家的房子铲平,再与玲珑搬到一块儿住。   站在玲珑的房子之下,姚氏抬头看着被干净整洁的花坛包围在其中的小楼,心中一片气恼,原本在乡下,这些绿色的花草树叶本来算不得什么稀奇的,甚至乱糟糟的,让人看也看腻了,许多大户人家就是要种,也没有像玲珑这样种草种树的,一般人家要种的,都是奇珍异花,可偏偏不知为何,玲珑让人种了草,但看上去却十分顺眼,甚至比起许多富贵人家来说,看着一大片绵延的绿色草地,中间偶尔摆张长椅或是石桌,旁边再配以花草与鹅卵石的小路,那情景便奇异的显出几分雅致来。   姚氏心头复杂,她不想承认玲珑是个她心中满意的儿媳妇,可惜事实证明,以往她看走了眼,这样一个姑娘,不止是能配得起她的儿子,甚至光是凭如今这一份家业,岳家说不得还配不上她。岳承宗出外当兵几年,当初玲珑与岳承宗之间并没有圆房,可就这样,这个姑娘不止没有说要再改嫁,而是仍旧侍候着自己,不时给自己送来一些粮食油盐等物,这让姚氏心中不由开始怀疑了起来,玲珑是个精明的人,从她当初有眼光能花少量银子买下这一大片山和地便能看得出来,她的眼光不一般,可就这样不一般眼光的人,竟然还真死心踏地守在这个地方,她凭什么,或者是说自己的儿子凭什么?   不是姚氏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岳承宗,事实上在姚氏心中,岳承宗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可事实现在摆在眼前,姚氏虽然硬气,可还没到眼瞎的地步,玲珑有房子有地,如今世道一旦稳下来,她的发达是可以预想得到的,这样一个不吃亏,且又能算计的姑娘,在岳承宗离家之后,任自己百般喝骂,却一声不吭,还时常送吃送喝的,她凭什么这样?   一时间姚氏心里涌出无数的疑惑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来对于玲珑的不喜刻入了骨子里,姚氏首先想到的,便是玲珑这样做是不是另有他谋,她不相信世上有这样忠贞的人,在岳承宗外出征战,半点儿没音讯儿的情况下,还肯为他守着活寡!一想到这些,姚氏的脸色便青白交错,双手握着拳头,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在这干什么?”正当姚氏发着呆,心中猜想着玲珑是不是别有目的时,一道清冷冷的少女声音便在她身后响了起来。一听到这个嗓音,姚氏也顾不得去想玲珑是不是别有目的了,顿时脸色就黑了大半,她回头一看,果然见到玲珑几年前捡的那个傻子这会儿正站在她身后,并笑嘻嘻的伸出手来戳了戳姚氏的脑袋。   这个动作一下子便将姚氏心里的火气,‘轰’的一下子涌了出来,当下恨不能逮着龙玲狠狠咬上几十口,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ps:   第三更~~~   为春城飞花童鞋的和氏壁加更第一更~~ 第111章 远方   姚氏为人性格严谨,最恨这些不端庄的动作,可屡次三番的遇着这个龙玲,她每回都要吃上一回气。这姑娘脑子有问题,时常说句话来能将人给气死,姚氏一开始还自恃身份,不愿意与一个脑子有病的小辈一般计较,可龙玲惹火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人家在气头上时,她却往往笑嘻嘻的,能将人气得火冒三丈,姚氏到最后时常被她撩拨得受不了了,好几回翻了脸,可偏偏这傻子脑子不清楚便罢,她力气还奇大无比,姚氏丈夫当初也是会几手把式的,姚氏自认年轻时也随他学过一招半式,可那些以往令姚氏自豪的招数,在这个名叫龙玲的姑娘面前,却是不堪一击!想到这些过往,就是龙玲一句话也没说,姚氏这会儿心头依旧忍不住涌出一团团的火气来。   “哦~”龙玲半晌看姚氏没说话,顿时了然的拉长了语调,笑嘻嘻就道:“你是不是在偷窥我姐姐?你喜欢我姐姐?”   谁喜欢她了!姚氏自认自己涵养不差,可险些却被龙玲一句话气得骂了起来,那个偷窥二字说得姚氏额头青筋乱跳,龙玲却好像没有看到姚氏难看的脸色般,一边就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跳了拍手:“女的也爱女的,羞羞脸,不要脸!”   姚氏一辈子为人好强,还是头一回被人说作不要脸,而且那句什么女人爱女人的,她一听完顿时血液直往脑海里冒,脸庞一下子红得如同一块大红布般。气得恨不能将龙玲一脚踢到天边去!跟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争执是最吃亏的了,争嬴了,人家说你嬴个有毛病的人,算不得什么。反倒说不得还要背一个以大欺小的罪名不说,有可能还要被人指她欺负脑子有病的人。而若是争不过,那更惨,正常的人,而且还活到一把年纪了,连个有毛病的人都争不过,人家不笑死才怪!   一时间姚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气得眼珠子通红:“你给我闭嘴!将刘氏给我唤下来,我要进镇中一趟,让她将门给我打开。我出去有要事要办!”她一大早的过来就是去镇中打听打听儿子的消息。如今朝廷放了许多士兵回家。姚氏也想听听儿子的消息,毕竟她虽然一心想要让儿子为国尽忠,可活要见人。死总要见尸才成,若真的知道岳承宗死了,她也好替儿子安个衣冠冢才好。   想到这儿,姚氏眼圈儿都红了,也顾不得再跟龙玲胡扯了,心中一痛,哪里还有心思理睬一旁没心没肺的龙玲。   “龙玲!”这厢姚氏话音刚落,二楼的阳台处一个体态婀娜的少女已经从屋中出来,站在了阳台上,伸手撑着阳台上的石栏。冲着这边便喊:“将娘给带上来,别调皮了。”   姚氏与龙玲说一万句恐怕都不见得如同玲珑一句话有用,玲珑这厢刚一吩咐,刚刚还嘻皮笑脸的少女一下子又变得冷清了起来,脸上半点儿笑容也不见,也不再跟姚氏多说了,只是比了个请的姿势。   这可真正是翻脸如翻书,姚氏心头暗骂了一句有病,又看到阳台上那个少女转身进了屋,身枝如细柳般,那头瀑布似的长发垂在身后几乎快达到脚弯了,黑黝黝的,越发让姚氏看得不顺眼。   儿子没在家中,儿媳越是貌美如花,越是让姚氏心里不爽快,再加上如今天色都早就亮了,玲珑不止还窝在房中不说,又披头散发的,这样没个正形儿,越发让姚氏看得心头不痛快,一进了屋门儿,虽说玲珑这会儿已经拿了支木钗随意将头发挽起来了,姚氏脸色依旧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直接便冷着一张脸道:“我要去镇上见我儿,将大门给开了,下午前我再回来!”   似是人家欠了她十万八万贯的钱一般,玲珑虽说早习惯了姚氏的冷脸,但这会儿再度看到依旧是觉得心中惊奇不已。自己与岳承宗当初虽说有夫妻之名,可照理来说,自己与岳承宗并没有夫妻之实,当初就算两人间曾有过一些好感,岳承宗当年也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可自己这些年来照顾姚氏,就是欠的再多也应该还清了,事实上姚氏差自己的只多不少,姚氏看自己不顺眼,认为自己不配做她儿媳,可她却没想过,若自己不是她儿媳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似是人家欠了她几万贯钱的嘴脸来?   玲珑一向没有冷脸贴热屁股的喜好,一见到姚氏这模样,她心里也不痛快了,一大清早的便遇着这么一个事儿,她连话也不想说,直接便与龙玲点了点头:“你去开门。”龙玲点了点头,还没有开口,脸色就变了:“姐姐,有人来了。”   这边房屋隔那大门处恐怕足有一两千米的路程,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龙玲说有人过来了,玲珑脸上却半点儿诧异之色也没有。龙玲对于训虫之道很有一套,当初在弄大门时,她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对虫子出来,一只安放在门框之上,一只则放在她身上,一旦大门处有人过来,她身上的那只虫子便会扇动翅膀,发出轻微的声响来,这样做对住在村中的几人都有利,因此当初玲珑不止没有制止她这样做,反倒是呈默许的态度。   虽说不知龙玲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可在这样的混乱世道,几个女人独身居住,尤其是其中两个还是颇有姿色的少女情况下,玲珑不得不防备着一些。现在听到龙玲说有人过来了,她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她这边平日也不是没有人来往,镇中的村民们不时有人过来要找她淘换些家居用品的,像是盐之类的,当初世道乱之前,玲珑趁着那时间没少以低价买了大量的盐回家存着,到这会儿还没吃完,若是镇中哪个村民需要一些,便会替她做事儿来换一点,或是拿东西来交换,因此有人前来并不是什么诧异的事儿。   一开始玲珑还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家中没有什么人能做主,龙玲这丫头一疯起来简直不是个人,反正姚氏要出去,玲珑当下便决定要送她一程,顺便看看外头来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儿,她也就好作主了。   想到这些,玲珑连忙便站起了身来:“娘用过早饭没,若是没用,厨房里应该还有些糕点……”   “我不稀罕!我一辈子虽然穷,可却也不是那等贪图小便宜之辈,一大清早了,太阳都已经出得老高,却是到此时还没收拾利落。”姚氏皱着眉头,满脸不快之色,先是教训了一句,可转头却又看到了玲珑淡然的脸色,剩余的话她也懒得说了,只觉得要是自己真要继续说下去,恐怕说一辈子也说不完,反正自己的儿子现在下落如何还不得而知,刘玲珑要如何没规矩,又与自己何干,大不了以后眼不见为净,懒得看她就是了!一念及此,姚氏又黑着脸道:“我要出去!”   “我去开门。”姚氏懒得看自己,玲珑还懒得哄她,听到她说要走,玲珑也不挽留了,一边率先就往门外走,姚氏看到这情景,自然心中更加不痛快。   而此时约有五米高,绵延不绝似禅卧的黑龙般的围墙外,约有七八个满脸风尘,身材壮硕的男子这会儿正站在高高的门外,几人仰头看着这高耸的围墙和结实的木门,有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硬朗的男子洪声道:“大哥,这不像是村中所在,大哥是不是记错了?”   为首一个穿着普通灰色亚麻布衣裳,足下套着一双草鞋,一身凛冽气势的高大男子仰了仰头望着高高的木门,两道浓密刀削般的眉毛皱了起来:“不会错,纵然是我离家已久,但依旧记得清楚,虽说事隔多年,可村中有了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内子颇有主见,并非寻常妇孺,当初便是她曾告诉过我,说上京必乱,而南下安稳,在众人皆往北上时,唯她十分有远见,并以极低价格买入此地与后面一座大山,我不会走错的!”这个气势磅礴的男子透过高高的木门与那城墙,指着后头冒出了头角的青色磅然大物,一边就微微笑了起来。   他身后几个汉子不约而同的相互交换了一个苦笑的神色,这几年中被称为大哥的人平日沉默寡言,可偏偏一旦提到了他的妻子,他话便说得多了起来,话语中总是三番四次的赞叹那个颇有远见的大嫂,让众人听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对那个素未谋面,却被几人尊敬有加的大哥时常挂在嘴边的奇女子生出了兴趣来。   那男子先是感叹了一句,接着又上前拍了拍木门,他手劲儿极大,只是轻轻举手敲门间,那胳膊一下子便鼓出结实的肌肉块儿来,将那半旧的衣衫鼓得紧绷了起来。嗖在他身边的几个汉子看他一敲门了,虽说心下觉得这男子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毕竟这地方看起来不大像是乡下之所,而且从这高高的围墙便看得出来,住在里头的人家非同一般,可是因这为首的男子在他们心中被几人敬若天神,他既说了没走错,众人就是觉得心下生疑,也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出声。   ps:   第四更~~~   为春城飞花童鞋的和氏壁加更第二更~~~~求小粉票,还差一票加更,有木有童鞋今天要我第五更的? 第112章 归来   约有两刻钟后,站在门外的男子正有些心情急切时,却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几道细碎脚步声,顿时脸上不由自主的便露出一丝笑容来。他虽说性格沉稳,但实在是因为离家已久,思乡情切之下,自然便有些忐忑与患得患失。虽说心中已经认定妻子与母亲此时恐怕就在家中,但没有亲眼将人给看到,谁又敢真正人这会儿还在不在此处?男子已经不敢再去想像自己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时,好不容易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家中,看不到心里牵挂人的情景。   里头的木门被龙玲轻易的便拉开了,这两道木门重逾千斤,每扇门恐怕都有五百斤以上,龙玲这个人看着瘦弱,可不知这姑娘哪儿来的一身怪力,恐怕就是男人也不一定能比她得过,这两扇木门玲珑跟姚氏就是合力也不见得能拉得开,她自己一个人却几乎像是不费什么力气般,只听‘吱嘎’一声 ,那门便缓缓的朝里头被拉了开来。   原本站在门外的几个男子顿时看到了里如仙境一般的世界!城墙内并不是如众人想像中的一般是直直的通道,反倒里头便是宽阔的河流,河水缓缓流动着,河岸两边都用石头铸造而成,不止不显得凌乱,反倒带出几分巍峨之感来。河上面飘着约有蒲扇般大小的几片荷叶,这会儿正随着河流涌动的方向轻轻来回晃荡着。河上面是一道拱形的圆桥架了起来将河对岸与这围墙处相接,桥边立着石栏。两个少女站在栏上的情景,顿时令得外头的几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这样的乱世里,别说男人随时有可能被征召入伍性命不保。就是女人也没有过得好的,稍有些姿色的,在这样的世道根本不容易保得住安生,再加上前一年的灾荒,几个男人一路走回来时,沿途看到的妇人无不都是面有菜色,看着憔悴不堪,可偏偏眼前这两个少女,水灵灵的不说,姿色还各有千秋。配上眼前这样的美景。再加上这两个穿着虽然简单。可却又水灵鲜嫩的少女,几个男人顿时都险些如同身在梦中一般,以为自己是进了仙宫。见着了仙女似的。   玲珑的容貌算不得绝顶的美丽,可她与许多饱受风霜之苦以及担惊受怕的女孩儿比起来,优渥的生活与安逸的状态使她身上有一种从容镇定之色,那股气质配上她如今水嫩的年纪,自然相比起许多少女,无异于美人儿一般了。   为首的男子这会儿目光准确的便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每日每夜没有想着的,可真正见着了,他一时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直勾勾的将目光盯在玲珑身上。再也转不开。一旁姚氏目光中先是露出疑惑之色,接着又眼神闪了闪,嘴唇微微抽搐了两下,眼中露出了怀疑之色来。   也不知如今是不是世道少了男子的原因,没料到今日竟然有好几个男人一下子跑到自家门口来,玲珑顿时心里便生出了警惕,尤其是这几人目光都盯着她看不说,那为首的一个人更是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眉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   幸亏这会儿龙玲倒不傻了,兴许是跟玲珑相依为命几年,她旁的事情可以说说笑笑,但唯独对玲珑却是十分维护,这会儿一看到这为首男子的目光,龙玲一下子也不傻了,顿时气冲冲的将玲珑拉到自己身后藏了起来,指着为首那男子的鼻子便大骂道:“傻子,你看什么呢!”   真正的傻子指着别人的鼻子唤傻子,一旁姚氏听到这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鼻孔中发出‘嘁’的一声来,疑惑着将头转了开去。她实在是越看为首的男子,越是觉得有些熟悉,可惜这人满脸长满了胡子,身材倒是十分高大健壮,姚氏一生守寡,家中连公狗都没养过半只,这男子她应该没见过,可偏偏又觉得有些眼熟,心下不由觉得尴尬不已,暗骂了自己几声,虽说仍想再看这人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将头转过来。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这边不欢迎外客!”玲珑躲在龙玲身后,冷冷的说了一句,不知怎么的,那身材高瘦的男子目光带给她一种不适之感,那目光太灼热了,让她隐隐有些不自在,说完了这一句,她回头便看了姚氏一眼。虽说玲珑不见得有多待见姚氏,可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现在自家门前又出现了这么几个陌生人,姚氏一个人出去她还有些不放心,因此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娘,不如晚些时候再出去打探消息吧,现在……”   当着姚氏的面,玲珑对于这些人不假辞色,且又躲在龙玲身后的行为让姚氏脸色稍好看了些,她也不是木头呆子,眼前这些人看玲珑两个姑娘的目光怪异得紧,尤其是那站在最前头的,虽说她不待见玲珑,可到底玲珑还是她的儿媳妇,与玲珑的想法差不多,其实姚氏心里也希望玲珑能替自己儿子守着,若是岳承宗死了,至少能有个他的未亡人往后念叨着他,替他烧些纸钱,也不至于在自己百年之后,让儿子成为孤魂野鬼,一个人孤单寂寞。而岳承宗要是没死,姚氏自然也不希望儿子头上往后顶了绿帽子,因此玲珑只要不说要再改嫁的事儿,姚氏也只当没注意到这回事儿,对于玲珑在名节上的事情,她自然看得紧。   可心里虽然对于玲珑的行为满意了,但不知是不是两婆媳成了冤家对头的原因,玲珑这样一开口,姚氏脸色不止没有好看一些,反倒冷笑:“我要去哪儿,难不成还要你来管着?我自出去,若死了,那也是我的命,与你无关!”   这老太太也不知道一时之间哪根筋不对了,明明自己是一片好意,偏生她说话时语气如打人脸般,玲珑也沉默了下来,索性懒得与姚氏多说,直接便扯了扯龙玲的袖子,示意她关上门。今日她托大了,原本以为来自己这边的都是妇人,毕竟方圆几千里内,就是连男童都找不着一个,朝廷这几年打仗,可将赵都王朝的妇人害惨了的,她没料到今日竟然会有男子出现,否则怎么也不至于会开门了。   龙玲冲这几人咧嘴一笑,反手便拉着木门要关上。谁料刚刚还盯着玲珑看个不停的男了却是突然之间伸了手出来,撑在了木门之上,龙玲要想关上门的动作一下子便顿住了,她连试了好几次,脸都涨得通红了,那门却在男子撑住之下,纹丝不动。   “你以为我们会留你下来吃午饭?别妄想了!”龙玲脸庞涨得通红,少女原本细白的面颊添了几丝晕色,使得她本来就可爱的面容显得更加俏丽。若是不知道她底细的人,说不得一看她外貌便会被骗住,那为首男子身后的几人果然看得眼都发直了,偏偏那为首的人却是目光坚毅,并没有因为龙玲开口说话便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反倒是随着她的身影,往后她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别开了头的姚氏身上。   “娘,不孝儿子多年来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是儿子的错,如今儿子归来,还求娘原谅儿子前几年不在您身边的不孝之举!”这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冷不妨的便冲姚氏拜了下去,他一跪下去了,身后跟着的七八个男子便都忙不迭的也跟着拜了下去。本来还心中思索着这男子到底是谁,有些面熟的姚氏一听到这人开口,顿时身体便颤了颤,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立即转了脸盯着跪在自己面前那高壮的男子,声音都变了:“宗儿?你,你是我宗儿?”   姚氏都开了口,一旁的玲珑自然呆愣住了。她这会儿心里没有姚氏那样的激动之色,反倒显得冷静无比,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岳承宗回来多年之后有欣喜与激动的感觉,反而心中平静得出乎了玲珑自己意料之外,就连她自个儿心头都吃惊不已。   这些年来她其实心里认为岳承宗恐怕已经不在了,也将姚氏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只当是要还当初岳承宗曾救过自己的几回恩情而已,她心中其实都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往后的一生,可她没料到,如今岳承宗不止没有如她想像中的一般死了,而在此时又太平下来了之后,竟然回归到了村中。玲珑不再是当初那个年纪还小的丫头,当初就算是她嫁给岳承宗两人不可能圆房,还是有名无实的,岳承宗若是不回来,其实她只是顶着成婚的名头独身一人而已。   以往姚氏那样对她,玲珑不在意,那是因为她还有条后路在,岳承宗是她丈夫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种得并不深,毕竟两人当初成婚没多久岳承宗就离开了家,玲珑心头其实想着就算岳承宗还活着,恐怕没有十年八年的是回不来的,姚氏怎么对她,玲珑心里其实是不在意,是因为她与岳承宗之间牵扯没那么深,她若是忍不下姚氏了,可以以清白之身再嫁。   但如今岳承宗竟然回来了,在自己以为他不可能回来的时间,玲珑刹时间心里什么滋味儿都有,却独独没有姚氏那种眼泪纵横的模样。   ps:   第五更……童鞋们太耐我了。我今天是要六更的节奏啊…等下还有一更,因时间来不及,所以感谢的话就在十一点那更时传~~~~么么大家,很感动 ~! 第113章 别扭   “宗儿啊,我的儿啊!”姚氏一旦确定了这是自己的儿子,顿时张嘴便大声嚎哭了起来。这些年来她虽是当初亲自将儿子送出村中,可到底熬不过思子之苦,这些年来便没有一天不担忧,没有一天不心中好过的,这也是姚氏特别看玲珑不顺眼的原因之一,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生死未知,可玲珑日子照样过得好好儿的,像是没有了岳承宗,也没有凄苦异常的模样不说,而且还好像比当初过得更好。   世道一乱,她有粮有吃喝不说,还渐渐将村庄改了个模样,这村子是姚氏住了多年的,眼看熟悉的景色如今渐渐在玲珑的安排之下变了模样,她这心里却是十分不是滋味儿,虽说姚氏自认自己不是刻薄人儿,可看玲珑不顺眼儿之下,当然就处处为难了。   “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岳承宗看到姚氏一哭,他自然心头不好受。这些年来在外头,他就没有一天不担心姚氏,不想着玲珑的,这会儿看到姚氏哭得凄凉,岳承宗也是心有凄凄焉,只是好在虽然分别了多年,姚氏虽说看着神色憔悴了些,可身体却依旧,脸庞也没怎么消瘦,看样子活得好端端的,说话时中气十足,看得出来这些年姚氏过得不差,岳承宗心里便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是他目光落到了站在龙玲身后一直没出面的身影时,心下却忐忑了起来。岳承宗这些年来在军中屡立战功,凭着他多年习武。当初一进军中时很快就展露了头角,可惜因他为人耿直,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因此多年下来。在军中名声倒挺大,可却难往上攀爬,又因在军里得罪了人,这趟被返还家乡的人员中,自然也有了他的名字。   其实对于回到家乡岳承宗倒没有抗拒的,他虽一心想报国,可也不是个愚蠢之人,如今赵都王朝以称奴道臣的低头换来了几年的太平日子,既然在军中不用打仗,他自然也思念老母也妻子。因此这趟回来其实他是高兴的。原本有些近乡情怯的情景。在姚氏的一番哭喊之下,顿时化为乌有,只是在看到玲珑久久没有出面与自己说话时。岳承宗的心又提了起来。   当初他太想娶玲珑,其实是用了个心眼儿的,他答应玲珑不出征为兵,可是他心里其实是希望当兵报国,后面又假借朝廷征兵的名义,前入了军中,现在想来,虽说忠孝是全了,可对于玲珑却是有些对不住,当初走了便走了。后来又因思念太过,没想到其它,如今看到玲珑不像是热切的样子,岳承宗心里一下子便忐忑不安了起来。   “既然回来了,娘也注意身体,我跟龙玲先回去煮饭菜,招呼各位。”玲珑在龙玲身后站了片刻,才露了面出来,冲众人笑了笑,再也不见之前冷淡的样子。跟在岳承宗身后的人自然连忙上前道谢了,各人分别上前喊了几句大嫂,这才安静的退下了。   “玲珑……”岳承宗这会儿心头实在不安得很,他这些年来在战场上也是见过不少血的,死在他手中的戎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样一个在戎狄人心中也算是凶神恶煞的人物,这会儿在看到玲珑时,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众人自然品得出来这会儿气氛尴尬,也都不敢出声,唯有龙玲天真无邪,转头就朝玲珑道:“姐姐,这人是谁啊?”   龙玲一句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又更沉默了一些,岳承宗的目光落在玲珑身上,目光里隐含了希望与灼热的视线,玲珑却微微笑了笑,表情平静:“这是我岳大哥,你也喊声大哥就是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远道过来,肯定应该累了,我先回去准备饭菜,正好中午就替你们接风洗尘。”   姚氏心头不满儿子一回来视线便落到了媳妇儿身上,虽说岳承宗回来是先与她下跪问安,但姚氏自小独自一人将儿子带大,对于岳承宗的感情与希望自然非普通母亲可比的,尤其是这会儿岳承宗显得热切,显然出外几年,现在年纪又大了,对玲珑不止感情没淡,反倒更深了些,可偏偏玲珑却表现平静,这更是让姚氏心头不满的同时,又愤慨玲珑无情无义,若是依着她的脾气,现在要是没有外人在,恐怕她早就不给玲珑脸面将她骂上一遍了,看在岳承宗带了人回来,她也不想在儿子归来第一天的大喜日子便使儿子为难,因此才将这口气硬生生的忍耐了下去,但虽然没有开口说教,不过脸色也不见得好看:“你要去便赶紧去,不要留在这边多说废话,宗儿刚回来,肯定也累着了,先烧些热水,让他洗漱一番才是。”玲珑点了点头,转头招呼着龙玲准备离开。岳承宗嘴唇动了动,眼神一下子失落了下去,心口儿登时凉了起来,想要伸手拉住她,可一旁姚氏已经紧紧将儿子的手挽住了:“宗儿,你在外头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是累着了?娘的这心啊,可每日担心不停……”姚氏都这样说了,岳承宗想拉住玲珑的动作自然便作了罢,只用眼光随着她的身影越离越远了,心里此时钝钝的疼痛了起来,嘴中却不得不回答着姚氏的问话,强作笑脸。   众人随着姚氏一块儿进了院中,几人便一下子便村中的美景勾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些跟着岳承宗回来的都是他军营中过命交情的兄弟,几乎每人都在军中被岳承宗照顾过,在战场上从蛮子手下被岳承宗救过性命,虽说口中这些人认他为大哥,可实则心里未偿没有将他当作主子的念头,否则这一趟这些人哪里可能不回家乡寻找亲人,反倒跟着岳承宗一块儿往他的家乡过来,这其中虽然有这些人家人已不知现在在何处,也不知是生是死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有着想追随岳承宗,要报答他的心思。   “老身家中贫困,诸位是宗儿的兄弟,来到此处只当回到了自已家一般,还请不要客气。”姚氏这会儿脸上没有了刚刚对玲珑的凶狠之色,反倒换上了和意的笑容,冲岳承宗身后的几人笑了笑。这些人一见姚氏的作派,连忙就摆了摆手,不约而同道:“老夫人太过客气,我们几兄弟都是大哥救过性命的,从此老夫人只要有何吩咐,不敢不从,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使得。此处风景如此美妙,如同仙境一般,老夫人真是客气了!”   这几人话音一落,姚氏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她开口说不出话,可岳承宗心里实在是焦急得很,他不知道玲珑这会儿怎么样了,在外多年,早想得忍耐不住,若不是他意志力强大,知道要先与姚氏报过平安,让她安心了才成,恐怕这会儿早忍不住前去寻找玲珑了。现在听到自己几个兄弟提起家乡变化,他哪里还忍得了,忙就开口道:“娘,您这几年过得如何?怎么家乡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玲珑她刚刚……”   “一回来便知道只问她,怎么不问娘这几年想你想得难受?”姚氏这会儿虽说喜欢儿子回来,可听他一张嘴便问起玲珑,顿时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儿了:“那丫头吃得好,穿得好,这日子过得比世上许多人都好,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好端端的地方,她偏生要让人折腾成现在的样子,我老婆子老了,说了话她也不听,如今她翅膀硬了,可是我管得动的?现在村子怎么变了模样,你自去问她就是,来问我干什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岳承宗没料到自己刚一开口,姚氏便怨气冲天的说了这样几句话出来,顿时大吃了一惊。他记得当初他出征之前那半年多时间里,姚氏虽然不见得喜欢玲珑,可也不至于使两婆媳的关系变得这样差,姚氏就是再心中不满,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便编排儿媳,不给她留脸面的。岳承宗心中沉了下去,不知这几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使得这两人关系如此恶化,不知道这是不是玲珑刚刚看他时表情冷淡的原因了。   “娘,玲珑年纪还小,有什么地方若是得罪了您的,您且多担待一些……”岳承宗有些无奈,当初他违背了答应玲珑的誓言,这本身就是他的不对,任哪个年纪小的姑娘若是在这样一个乱世,而丈夫不在身边的话,她心肯定也有怨言的,自己本来就对不住她,这会儿岳承宗也不敢怪玲珑,更何况在岳承宗心里,姚氏一向深明大义,不应该如此跟玲珑计较才是,因此一开口才替玲珑说了句好话。   若是姚氏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以来给儿子留下的印象只是深明大义便照理来说该担待一二,恐怕这会儿得生生气死。只是这会儿姚氏就算不知道儿子心中的想法,可听出他话里的维护之意,脸上神色也不大好看,但她现在才看到岳承宗身后跟着的几人脸上的尴尬之色,顿时到嘴边儿的怒骂便又咽了下去。 第114章 变化   不管如何,家丑不外扬,姚氏就是再不喜欢玲珑,可这会儿却也不得不为她兜着一些,姚氏想到这儿,又自觉自己这个婆婆做得实在不差,相较之下,对于玲珑心中便更加不喜了些。   几人随着姚氏回到岳家自己的破旧房屋之前,刚刚一路走来时众人看到了河边那一栋栋漂亮而精致的小别墅,冷不妨看过去恐怕那河岸的小楼足有十几二十座之多了,可偏偏这样多房屋,刚刚一路走来又没看到里面有人在,那些房子应该是空着的,可就这样姚氏还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联想到刚刚姚氏看玲珑那不顺眼的情况,顿时几个跟着岳承宗回来的男子心中都不由生出顿悟来。   想来应该是岳承宗不在家里时他口中所说的妻子翻脸不认人,不肯服侍姚氏,难怪两婆媳关系如此之差,几人之前还因为岳承宗口中所说的大嫂而对玲珑生出几分仰慕之心来,又看到刚刚玲珑年纪小小,生得确极好,心头都不禁羡慕大哥有福气,可这会儿看来,几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不约而同的便摇了摇头。   此时岳承宗心里焦急如焚,而另一厢的玲珑却领着龙玲回到了两人此时住的小楼中。家中饭食等物都是一应俱全的,各色菜也有,不比许多出去了上京才刚回到此地的许多村民,玲珑当初因没有离开此地,而收集了不少的种菜等物,每年她与龙玲两人都会种上一些。这村庄如此之大,光是绕着河边走都能走上两天整的功夫,一些地方弄成风景区,而专门再开辟一些种菜的地。便是一样种上一亩,也足够她使用了。   让龙玲出去摘菜去了,玲珑自个儿生好了火煮上了饭,才开始发起呆来。其实她并不像是刚刚见到岳承宗时表现得那样冷静,在刚刚转身离开时,她甚至脚心都发凉,岳承宗的回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有些心乱如麻,现在身边没有旁人了。玲珑的眉头才真正皱了起来。   今日因人不少。而且岳承宗以前年纪小时本来就能吃。他带回来的几个人看身材便知道吃饭不是秀气之辈,因此玲珑索性煮了一大蒸笼的饭,最后煮了好几大块腊肉。分别炒了一大锅肉,又添了些时下蔬菜等物炒了,才让龙玲过去唤人。趁着这段时间,她又煮了几个茄子,调了辣子酱料添在里头弄成了凉菜,这才又洗了锅,从后院的鸡笼里捉了两只鸡出来杀了,刮了些小芋头一并烧了一大锅鸡,这才洗了手坐在屋子中等待了起来。   因岳承宗等人回来得及,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就是一些家常小菜等,幸亏家中圈里还养了猪,鸭子等家畜也是有的,河中还养了鱼,经过一年的时间,大鱼肯定也有,等到晚上吃饭时再捞一些起来杀了,应该能凑成一桌饭菜。   一边思索着,一边厨房中的芋头鸡散发出阵阵的香味儿来,玲珑住的地方离岳家还有一段的距离,等她一个来回跑完,恐怕都得两刻钟以上了,这会儿功夫,足够使锅里的芋头煮软入了汤汁儿的。只是谁料龙玲才刚出去一刻多钟,那头外间便已经远远的透过翠绿的花草树叶丛,便看到有人影过来了,看样子过来的好像只得一人而已,玲珑站到了门口去望,那来人走得极快,几乎像是用跑的一般,飞快的便朝这边移动了过来。   等到这人走到外间院落门口时,才胸膛起伏了几下,渐渐停了脚步,与站在屋门口的玲珑对望了起来。小楼正大门对着缠满了蔷薇花的院门口约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玲珑看了这会儿额头已经沁出了大汗的男人一眼,转身便进了屋。等她一转身,站在门口的岳承宗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焦急的便跟着往屋里走了进来。   “玲珑……”他一边跟进来时,看也没看桌上摆着的香喷喷的饭菜,直接目光便四处望了望,很快就好像闻到了她的气息一转,调头往左边的右边的小门钻了进去。岳承宗身高极高,这门才只到他脖子处,他低了头进门,便看到这边是一个约有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厨房,灶台前,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人影这会儿正呆呆的坐着,表情平静。   玲珑刚刚没料到是岳承宗来了,本能的躲进厨房中,可没料到岳承宗不止是过来得最快,这会儿竟然还跟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岳承宗看不得她对自己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连忙便凑了过去:“当初,不是好端端的么?”   “你也知道是当初了。”玲珑这会儿其实心里乱得很,可她也知道,岳承宗回来了,如今自己就是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挣扎了一番,她索性平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岳承宗道:“那是以前的事儿了,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有事以后再说行么?”   若是当初的岳承宗她这样一说,自然便不忍心逼她了,可出去几年,经历了不少,岳承宗早已经非昔日那个有些正义心,却也有同情心的少年,他性格刚毅,这会儿既然看出了问题,自然没有再让玲珑躲避的道理,听她话音一落,脸色微沉了,便逼了过去:“你说什么?”   他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再加上这人劲瘦高壮的身材,一旦走到灶台前这个狭小的角落里,顿时带起一阵阵阴影,使得玲珑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压迫感来,下意识的便要站起身来往后退,只是她动作没有岳承宗快,她刚一站起身,便被一只结实而坚硬的胳膊死死勾住了腰,几乎像是不费力气般,便将她捞了起来,重重的撞上了一个胸膛里。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力气不小,可当初明明力道没有这样大的,他胸膛硬得如同钢铁一般,玲珑被这一撞,再加上腰肢间那只手臂将她箍得紧紧的,手臂上传来蓬勃的力量,越发显得她的弱小,胳膊紧绷着,更使得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腰肢柔软得如同只要这样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她腰折断一般。   “你躲我?为什么?”岳承宗将人一搂紧,顿时便满足的叹了口气,他这会儿先低了头,又将玲珑提得高一些,方便他能将脸靠着她脑袋了,这才松了口气。如今他的妻子就在他怀中,他思念了好多年的人,现在正被他紧紧抱着,如同空缺了一大片的心,顿时便完整了般,岳承宗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感觉到怀中的人这会儿正微微挣扎着,力道小得在他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偏偏就是这样,她确实是在挣扎着,岳承宗心中一紧,叹息着问了起来:“如今我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要躲着我?”   玲珑被他紧紧抱着,欲哭无泪,她从没有过这样一回感到自己的柔弱过,好像在这个人面前她连半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般,这会儿岳承宗给人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势,这种态度才是令玲珑心慌的。来到古代多年,她还极少尝到这种滋味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挣扎了好几下,可她越挣扎,岳承宗不止没将她放开些,反倒抱得更紧,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胸膛紧紧相抵,玲珑感觉得到自己柔软的胸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夏末薄薄的衣裳根本阻挡不了什么,反倒是随着岳承宗的呼吸,玲珑便觉得胸被抵得生疼,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抵在岳承宗胸前。只是他力道太大了,玲珑挣扎了两下,不止没能挣得脱,反倒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岳承宗眼神都险些变绿了。   “我没躲你。男女授受不清,你先把我放开。”玲珑看出这会儿岳承宗神色不对,既不敢再挣扎,可也不想这样跟他搂作一团了。龙玲出去唤人,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别人就会过来,等下要是让人看到她跟岳承宗二人躲在厨房里头,恐怕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谁料本来很普通的一句话,一下子却让岳承宗脸色漆黑:“男女授受不清?玲珑,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妻子。”说这话时,岳承宗表情有些失落,他身上带着一股汗意与马革铁锈的气味儿,组合在一起便让人轻易就感受到了那种铁与血混合在一起的刚强气息,玲珑头晕脑涨的,她被岳承宗这样一问,彻底的慌了起来,原本停下挣扎的手,又开始努力想要挣开岳承宗的胳膊。   此时的岳承宗眼珠漆黑,他出去几年,回来时不止身材变得比以前高壮了不少,而且还带给人一种强烈之极的压迫感,明明之前虽然沉默寡言,可玲珑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自己只要不愿意,他不会强迫自己,但这会儿看他神色,虽然眼神仍是清明,眉宇间亦是一片坦荡,但岳承宗给她的气息已经不一样了,好似这人带着种种的危险感,让她本能的觉得不妙。   ps:   第一更,感谢的话晚点传,今天最少三更~~求下小粉票,貌似只差一票就能四更了。   对了,为了往后加更时不让大家熬夜,所以我决定第一更还是在两点~~~~~以后的更新再五点、七点这样依次类推~ 第115章 隔阂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我的妻子?”岳承宗这会儿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心情激动之下,手上力道大了些,玲珑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来,岳承宗一听到她的哼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放开了:“玲珑,我将你哪儿弄痛了?”他自己的力道他心中有数,若是对上蛮人,光是他用浑身力气,便能将人徒手撕裂开来,刚刚心情激动之下忘了分寸,肯定是将人给捏痛了。   岳承宗这会儿已经没有刚刚的危险感了,眼睛里露出焦急之色来,趁他放手的时间,玲珑双脚这才踩到了地上,一个踉跄之后,看岳承宗又要伸手过来扶她,令她慌忙之下忙向后头退了退,岳承宗因为她这个动作,眼神又变得幽深了些,并迈步跟着朝她逼迫了过来。   后背就是墙壁,玲珑已经退无可退了,薄薄的衣衫抵着墙壁,一股冰凉之感透过衣裳传进背心里,令她浑身都紧张得有些哆嗦了起来。岳承宗这会儿看她怕自己,心里实在是五味澄杂,他这会儿心中十分的愤怒,可是却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他是不能发脾气的,因此只能抑下自己心头的戾气,小声道:“你怕什么?我还是岳大哥,玲珑,你看看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没能忍住,又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这下子前头有岳承宗压着,他虽然没将身体全压在玲珑身上,可那股压迫感仍是半点儿不少的传来。后背又有墙壁抵着,这下子玲珑连半点儿逃避的空间都没有了,连两条小腿也被人隔着裙子压在岳承宗的双腿间,在空中晃荡着。   “你先把我放开。有话不能好好说么?”玲珑这会儿没了逃的去处,也不敢再像之前一般冷冷的说话了,受制于人,现在连底气都没有。她这样一示弱了,岳承宗犹豫了一下,仍没将她放开,但却伸手托在了她臀下,让她变得比刚刚那般不上不下被压着的样子轻松了许多。   “先告诉我,怎么看到岳大哥,那样冷淡了?”岳承宗这会儿声音也柔了下来。他以前很少看到玲珑这样娇娇怯怯的样子。女大十八变。果然不是假的,当初令他心动的少女,褪去了那稚气。连下巴都变得秀气了起来,身段也是玲珑有致,她不知道,自己再看到她时有多喜欢,可她冷冷淡淡的态度却如同给岳承宗从头到底的泼了盆冷水,让他连心都凉了起来。这会儿岳承宗看到玲珑不挣扎了,他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了开来,原本眉宇间坚毅的神态也柔软了些,变得比刚刚看起来要温和了不少。   被他这样一问,玲珑低垂着头没有出声。她没有看岳承宗的脸,只是垂下了眼睑挡住了眼里的思绪,岳承宗等了一阵,不见她回答,顿时有些焦急了起来,忙伸手托了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脸抬了起来仰望着自己,这才闷声道:“说话!”   “说什么?你以前不是这么多话么?”玲珑被他逼得没法子,偏偏下巴被他捏着连想将脸别开都难:“我只是怕,毕竟你突然回来,之前又没有打声招呼。”以前的岳承宗沉默而寡言,身材虽然也高壮,可远远不像现在般,整个又蹿高了一大截,如今的岳承宗脸上留了星星点点的胡子,若不是他认了姚氏,开口时玲珑也认出了他来,否则光看这张脸,谁还敢认他?完全不同印象中的两个人,就连现在这股气势也与当初不同,玲珑所熟悉的,是以前的岳承宗,而不是现在的,再说她心里的复杂与怨怼,就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要怎么说?   听得出来玲珑后面半句话是她随口说出的,岳承宗自然不信,但听她第一句话时,岳承宗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她表情娇娇弱弱的样子,眼神清沏见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眼睫一闪一闪的,如同一只小蝴蝶,直直的飞进了岳承宗心里。他当了和尚好多年,本来此时的岳承宗就正在冲动的年纪,军营之中,他克记着自己是有妻子的人,对于军中营妓,从未去过半次,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搂在怀里,而他抱的是自己的女人,他自然没有忍耐的道理,目光一下子便盯在了她小巧柔软而饱满的红唇之上。   岳承宗的眼光太危险了,玲珑一看便头皮发麻,见他想要凑过来,这会儿轻呼了一声,下意识的就伸手推在他脸上。只是她的这点儿力气哪里是岳承宗给比得过的,依旧是被他轻易就凑了过来,只是危及关头,她忙将脸困难的别过了,才让他只把唇亲吻在了玲珑脸颊之上。   玲珑只觉得脸颊上轻微的刺疼与细痒,忙不适的又推了推岳承宗的脸,只是这一下子亲吻像是一下子将岳承宗隐忍多时的**点燃了般,厨房中原本便高的气温更是升了起来,玲珑这会儿根本没准备好,虽然两人是夫妻,但岳承宗离家多年之后又再回来,对现在的玲珑来说,无异于半个陌生人,就算夫妻间该有义务,可她现在没想好要不要真跟岳承宗往后一辈子走下去,自然不愿意将关系变得更复杂了些。   “你等等。”   “我等什么?”岳承宗这会儿声音都变得沙哑了,眼神危险:“我抱的是自己的妻子,不行么?”   当年那个好说话,能被玲珑拿捏得住的岳承宗如今变了,玲珑一看他这表情,后背便沁出层层冷汗来,她现在还没想过要好好跟岳承宗过日子,姚氏的脾气古怪,极难相处。当初她能时常给姚氏送吃送喝的过去,且不将她的喝骂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她以为岳承宗恐怕这辈子难回来了,自己又不一定非是岳家媳妇儿的原因,没跟岳承宗圆房,不是他的人,自己往后要如何生活,那选择是多种多样的,姚氏的刻薄她自然就不放在心上,因为不将姚氏当成自己的婆婆,随时有可能忍受不下去便抽手不干,没将姚氏真正看成一回事儿,所以姚氏怎么样,与玲珑无关,这些年来才根本对她的古怪脾气不放在眼中。   而现在看岳承宗的眼色,是真正将自己当成了妻子,而且还想要亲近她的,玲珑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自然头皮发麻,这会儿听出他话里的怒意,恐怕岳承宗是不见得会放开自己,在这个危机关头,玲珑脸色都变了。   厨房中锅里的鸡汤烧得汩汩作响,玲珑一时间也觉得自己如同刚刚被自己宰了的鸡般,被岳承宗捏着难以逃开。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就算知道自已此时难逃避,玲珑也没想过要认命,偏着脑袋躲了半天,任由岳承宗将脸埋在她脸颊一侧了,听到岳承宗气息渐渐粗重起来,玲珑眼睛渐渐亮了,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来。   “你当初娶我时,答应过我什么,我才愿意嫁的,你是不是忘了?”玲珑这会儿也不挣扎了,任由岳承宗的手掐在自己腰上摩挲,她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开,这会儿一旦放弃抵抗,倒是岳承宗愣了愣,随即又听到她所说的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是岳承宗心里最觉得心虚的事儿,可偏偏玲珑此时就提出来了,若是她讲的是其它,岳承宗还能决定先将她得到之后凡事往后再提,是他错他认,不是他错再好好哄人就是,可没料到玲珑张嘴提的就是当兵的事儿,岳承宗本来忍耐不住的火热念头开始如潮水般的褪去,身体僵冷了下来,原本手下柔软而极富吸引力的少女身体就是再有吸引力,他也不敢动了,但不敢动了并不代表他就要离开,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气氛已与之前不一样了,玲珑开始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一招有用就好,不怕他有变化,只要本质没变就成!   “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没办到,当年的婚事,只当是一场戏就算了。”   “不行。”岳承宗一听到这儿,顿时眼睛通红:“当年我们拜过堂,喝过交杯酒,是正经的夫妻,不许说这样的话。”他深怕玲珑真是这样以为的,顿时气息又粗重了几分,玲珑一见他神色都变了,暗叫不好,岳承宗看外表高大魁梧,可实则到底年纪还不大,就算再有自控能力,可这会儿他本来就是在最危险最易冲动的年纪,可不敢再继续拨他逆鳞了,玲珑可不是那等眼见人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还要继续作死的人。   因此看岳承宗表情不对了,玲珑也不再提婚事儿,反倒眼泪汪汪道:“那你当初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答应?”岳承宗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玲珑又提起来,他气质自然便弱了几分:“当初我也不是有意的……”因这话理不直气不壮的,声音也弱了下去。玲珑自然听了出来,心中暗自咬牙,却并没有再一味的缠着这个事情不放,反倒冷笑:“你倒不是有意的,你知不知道,当日你走了之后,没过几天,后来那为首的将领曾带人转回来过,若不是那天我进了山中,又有小黄毛儿们帮着忙,后来房子都被烧了,恐怕如今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到半人高了,你还说什么夫妻?就当我以前便死了不就行了?” 第116章 待客   玲珑这样一说,岳承宗登时脸色便白了白,一来是他心中理亏,二来又是他心头害怕玲珑当时真出事儿,三来他真没想到过,自己一心效忠的赵都王朝,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同僚之间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令他大受打击。   听出了玲珑话里的怨气,岳承宗只当她是生自己的气了,之前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愧疚之下,自然不敢再搂着玲珑不放,依依不舍的将她放了开来。玲珑好不容易脚落了地,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整理衣裳:“你当初要是答应过我,便不该后来还要进军营之中,我不相信以你的本事,看到有人抓过来了,躲不掉。”只是他不想躲而已,这个道理在后来无数次的思念中想起,玲珑才渐渐的心灰意冷。   岳承宗被她说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乖乖的跟在她身边,低头赔着不是:“玲珑,我错了,你原谅我一回,我下回都听你的。”   玲珑不理他,看他这样说便料定岳承宗不会再像刚刚那般了,她这才心里放松下来,有个人在旁边跟着,不时讨好的帮她烧把火,这倒让玲珑做起事来快了许多,估算着恐怕时间差不多了,看了看岳承宗那一身像是没有梳洗过的模样,玲珑这才叹了口气,提了只桶出来,放到灶台上,一边要端锅里的水往里头倒,岳承宗一见她动作,忙站起身来轻松的就把锅里的水倒出来了。   “先打水去梳洗一番吧。免得等下你娘过来看到反而怪我没将你照顾好了。”说起姚氏时,玲珑脸色未免难看了几分,岳承宗其实在回来时就发现姚氏跟玲珑之间有些不对付了,之前听到姚氏所说的话。不像是对玲珑满意的样子,现在听玲珑提起姚氏表情也没笑意,岳承宗顿时心里一沉,原本因为媳妇儿还肯给自己烧水洗澡的愉悦刹时又变成了担忧:“玲珑,你跟我娘,怎么了?”   “没什么。”说完这话,玲珑也不理他了,将锅中已经烧好的芋头鸡拿了个陶盆装起来,又催促着岳承宗自个儿去洗漱。只是家中没有男人的袍子,这会儿替岳承宗打好了水。玲珑才醒悟过来:“要不你先回你娘那边洗洗。我这边可没有你要换洗的衣裳。”   “没事。”岳承宗摇了摇头。忍下了心里的担忧:“我回去拿衣裳,很快的。”他说完,深怕迟了片刻玲珑就拒绝了。好不容易见她肯替自己想上一分,岳承宗又不是傻子,哪里有不抓住这个机会的道理,冲玲珑说了一声,转头便赶紧飞快的跑出去了。   玲珑看了他离开的背影好半晌,这才叹了口气,也不想岳承宗回来之后的烦心事儿了。又煮了汤,再用辣椒炒了一大盆子鸡肉,那头岳承宗才拧着自己的衣裳与龙玲一块儿过来了,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只得那八个男子而已。这会儿这些人看得出来都已经梳洗过了,不再像之前在门外看到的风尘仆仆的模样,反倒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一个个的约摸二十岁左右而已。   几人在看到玲珑打量他们时,都不约而同的有些拘束了起来,不管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玲珑的,可这会儿站在她的地盘上,又有岳承宗一旁站着,也没哪个人敢表现出不忿来,都一一上前同她见了礼,这才尴尬的站在了一旁。   “大家既然是岳大哥的朋友,也都不是外人,一时间没什么准备,还望大家不要嫌弃饭菜简陋才是。”玲珑勉强笑了笑,一边招呼着众人入座,几人哪里敢嫌饭菜简陋了,一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菜,顿时险些口水都要流下来。他们在军中能吃的不外是粟米饭,能填得饱肚子便不错了,像他们这样军衔的,一顿饭约有饭食两盆,菜能分到一点儿炒青菜便已经不错了,又不是将军,连沾荤腥的资格都没有,肉食更是许久没尝过了,如今看到桌上摆满的饭菜,连忙便都站起了身来:“大嫂客气了,是我们来得突然才是。”   玲珑点了点头,索性招呼了龙玲一块儿进厨房里。两个姑娘在厨房中吃着专门留下来的饭菜,外间却静悄悄的,半点儿声响都没有。虽说家中没什么藏酒,不过外头也太安静了些,玲珑想要出去瞧瞧,谁料她还没起身,龙玲已经按捺不住去看了,回来便道:“姐姐,他们还没吃呢,傻子,有饭也不知道吃!”   一听这话,饶是玲珑今日被岳承宗的归来弄得心中不定,这会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谁都是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样,看别人才是怎么的,哪儿学的这么古里古怪的话?”   “岳大娘教我的,她老喊我傻子,姐姐,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指她其实也是傻子?”龙玲好奇的拿筷子拨着嘴玩儿,一边就问玲珑:“岳大娘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隐藏这么深,她脑子有病的事儿,为啥要藏着?我从来都没隐瞒过。”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挺起了胸口儿来,一副我是傻子我骄傲的模样。玲珑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又笑得厉害,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见到厨房门口边已经站了个人影,不知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刚刚只顾着跟龙玲说话,倒没注意到,这会儿玲珑抬头看见了,脸上不由隐隐发烫。   站在门口的正是岳承宗,这会儿他已经洗去了之前一身的疲惫,脸上胡子刮过了,头发也梳理过,少了些之前的粗矿气息,反倒多了几丝安静的气质,脸庞没了胡子的遮掩,露了出来,依稀能看得出几年前的痕迹,不过到底是年纪长了几岁,五官倒比之前更深邃一些,眉宇间给人一种刚毅果断之感。   “我进来拿饭的。”岳承宗看到玲珑见到自己了,神色间虽然还是平静,但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听到了刚刚的话,之前龙玲可是在说姚氏,这会儿被岳承宗听到了,玲珑也知道他是个孝顺的,不免有些尴尬,连忙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饭蒸笼,让他端出去了,岳承宗没有出声,抱了饭蒸笼走到玲珑身边时,才小声的道:“我娘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他果然听到了,只是岳承宗要是不说这事儿便罢了,玲珑也只当不晓得,他提出来了,玲珑自然不可能再当没这回事儿,现在听到岳承宗在替姚氏说话,玲珑笑了笑:“你说她不是就不是。”岳承宗脚步顿了顿,这才出去了。   等他一走,龙玲也感觉出来了刚刚气氛的怪异,忙小声道:“姐姐,你说他怎么了?”   “没事,有可能是在说他娘,让他听到了不好意思呢,往后背后别说她是非了,乖乖吃饭吧,啊~!”玲珑哄了这丫头一句,却见她捧起了饭碗,一边就道:“我说的是我自己,又说的不是岳大娘,再说岳大娘是傻子,我都知道了,难道他还想要保密?”一句话又惹得玲珑险些笑了起来,瞪了她一眼,龙玲这才嘀咕了两句,低头说了。   刚吃过饭,姚氏便已经等在了玲珑小楼之外要唤岳承宗回去,她倒也硬气,这些年来从没有踏足过玲珑房间一步,便是过来有事找玲珑,像今日这般,也是站在院门外,从不往内踏足一步,以显示自己的志气,玲珑倒不以为意,偏偏岳承宗还有些歉疚,只是敌不过他娘一声声的呼唤,没奈何只得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其实姚氏要真这么有志气,真像她自己表现那般,今日中午有本事便将这群人拉到她家去吃饭,既平日除了接些米粮渡日之外,又不肯再要其它的肉食等物,玲珑就是送过去她有时心情不好也会扔出来,如今家中来了客人,姚氏就是想招呼,也知道自已没法子招呼,只得寻思着玲珑这边吃完饭了,才过来拉人而已。   大半天时间岳承宗在姚氏那边没过来,这两母子分别多时恐怕有不少的话要说,玲珑心头也理解,更何况岳承宗没过来,她其实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主动去拉人,反倒趁着下午烧了水,又让龙玲去河边捉鱼,自己倒忙得很,哪儿有功夫管姚氏。   龙玲喜欢玩儿,捉鱼这事儿交给她妥当得很,没多大会儿功夫,她便提了网子捉了约有四五条六七斤重的鱼回来,这些鱼养在挖出来的河塘里,已经养了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会儿条条长得都肥大无比,因不是现代时各种用饲料催生出的鱼,那鱼肉十分的鲜美,偶尔玲珑嘴馋了时都会自己捉几条出来吃。又去让龙玲找了小黄毛儿等猴子出来进山中采了些鱼香草等配料,将一切准备妥当了之后, 玲珑这才往岳家这边走了过来。   岳家中这会儿正欢笑连天,因村庄如今被玲珑改造过,里面没住人的原因,十分的冷清,因此岳家的笑声便显得极其的响亮,远远儿的还在小路上时便听到了。 第117章 醋意   在一片风景如画的村庄里,岳家是这一带中的异类,姚氏为人有志气,性格又刚硬,不许玲珑推了她的房子,并声称宁愿住这破窖,也比玲珑弄的什么房屋住着好得多,开始一说不听,玲珑又知道姚氏的性格,后面便懒得说了,她愿意住着就住着,周围岳家的环境玲珑也不去动,这会儿看上去,因周围环境美丽无比的原因,倒显得岳家的房屋越发破烂了。   院子中姚氏这会儿正端坐在里头,旁边岳承宗也坐着,一旁那七八个男子围坐着,看样子倒正是相谈甚欢,如同姚氏生了好几个儿子,这会儿正在她面前尽笑一般,姚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让看惯了她冷脸的玲珑倒是有些诧异,还是头一回看到姚氏笑得这般开心的模样。她心下微微吃了一惊,里头几人已经看到了门口边站着的玲珑,岳承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忙起身就要朝她走过去,姚氏一见到本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因为玲珑一过来便忙不迭的起身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恶气来,想也不想便喝道:“宗儿,坐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的,看到妇人便挪不动脚步,成什么话?你是要干大事儿的人,怎能行此事?还不赶紧坐下了!”姚氏喝完了儿子,看到岳承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上神色略有尴尬,心里不免有些心酸,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可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乖巧听话的。没料到如今也有为了儿媳便要对老娘皱眉头的时候,果然这小户人家生出来的姑娘娶不得,尤其是没爹娘的孩子,自己没有教养礼仪不说。连带着让自己的儿子如今也变了模样。   姚氏心下酸楚,不由想起了当年的柳家姑娘来。那柳家姑娘从小便知书达礼,又是当初亡夫亲自看中的,若是当初岳承宗娶的是她,而不是这个刘玲珑,那该有多好。姚氏想到当年的事情,又怀念起早逝的丈夫,越发觉得心中难受,只是她向来性格硬气,就是再难受。也不肯表现出来让旁人看见。只是越发挺直了胸。冲玲珑没好气的便道:“你过来干什么?宗儿才刚回来,让他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不成,刚前脚过来。你后脚便要来喊,你是不是巴望着我早些死了?”   “娘!”一听这话,岳承宗眉头顿时皱得更紧,唤了姚氏一句。   不是姚氏愿意口出恶言,实在是她早看不惯玲珑已久,习惯了见到她便没个好话,因此这会儿一张嘴便说话不好听,其实她自己话一说完,看到旁边几个男子尴尬的脸色,才回过味儿来。只是这会儿后悔已经晚了,姚氏也只得强忍着尴尬,刚想开口教训时,玲珑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冲着岳承宗道:“岳大哥,我过来是想请诸位帮帮忙的,如今镇子上没什么菜卖的,家里养了头猪,但我跟龙玲两人还拉不动,想请你们过去帮忙杀了,正好今晚可以吃。”玲珑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姚氏尴尬了,连岳承宗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刚刚玲珑一过来老娘不分清红皂白便将人一顿好骂,如今听来人家根本不是为自己来的,而只是为了招呼客人而想让人帮忙杀个猪而已,岳承宗心里难受了起来,姚氏则是脸上火辣辣的发烫,那几个汉子却连忙站了起来:“大嫂真是客气了,不用如此大费苦心,我们跟随大哥,不是为了享福来的……”这会儿他们心中就算是因为姚氏的话对玲珑有些先入为主的误会,可现在看到玲珑还要杀猪来招待他们,不免心中生出一股尴尬与愧疚来。   岳承宗这会儿心里是当真有些失落了,玲珑不是为他过来的,反倒过来只是为了让他过去杀猪。虽说玲珑不是为他过来的,让岳承宗有点儿难受,但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玲珑跟姚氏之间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两人指定关系好不到哪儿去。岳承宗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了些,可他不傻,别说玲珑有事儿要过来喊他去帮忙的,就是玲珑没事儿过来,他也不会让玲珑留下来给姚氏平白无故就骂一顿。   “娘,我跟兄弟们去去就来,您……”   “你要去就去,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什么东西没吃过,免得平白无故去吃一顿受些气!”姚氏一听儿子这话,就知道他是要去玲珑那边了,顿时心里生出一股难受来,她这话倒不是真心针对玲珑,而在赌气了,岳承宗却没听出来,兴许是姚氏一向以来从不说假话的,这会儿岳承宗听她这样一讲,只当她真不想过去热闹,再加上姚氏现在说话不好听,玲珑现在都生出了不想跟他的心思,姚氏就是不想帮自己的忙,可也不要再来给他增加难度,为了怕姚氏再将玲珑给吓跑,岳承宗想了想,他老娘不过去也就算了,等下大不了给她端一些菜回来就是,免得等下过去闹将起来,谁表面都不好看。   反正他娘识大体,又懂礼仪,想来也该知道他的难处,不会心中生气的。   想到这儿,岳承宗笑了起来:“娘,您要是不想走,那便在家里歇着,晚些时候我给您端些菜过来就是。”不过这猪到底是玲珑养的,岳承宗说这话时,回头看了玲珑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了,这才心下松了口气。   姚氏思念了好几年的儿子刚回来,哪里有不想过去与他热闹一回的,只是她面子一向端得高高在上惯了,这会儿一时间下不来台,她还想等着儿子劝上几回她便算了一道跟着过去热闹热闹,也好过这些年孤苦冷清熬了几年,可没料到岳承宗这死小子,出去几年连他老娘的心思却越来越不会猜了。姚氏想到这儿,胸口儿涨得生疼,可现在却说不出要跟着玲珑等人一块儿走的话了,只得强端出笑脸将几人送出去,一个人却不由跑进屋里抱着自己丈夫的灵位哭了一场。   晚间时候玲珑这边自然是热闹的,一大头猪杀下来众人皆吃了个肚胀腹圆。掐着时间点儿,天色将将黑下来了,这边玲珑还在收拾桌子,那厢姚氏点着灯便过来了。   “今日宗儿难得回来,肯定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一晚。”姚氏是好不容易重新得回了儿子,只恨不能长时间与他再相处,又哪里舍得与他分开半点儿时间,岳承宗却是虽然想母亲,可今日下午有话早跟姚氏说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想着自己与玲珑之间的事还复杂一些,有心要留下来,人家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合,他还巴望着要跟玲珑好好儿说说话,好劝她不要再生气了,往后两夫妻和和美美过日子呢,谁料姚氏这个做娘的一点儿也不懂他这儿子的心。   玲珑看到姚氏过来拉人,自然松了一大口气,难得对岳承宗露出几分笑脸,将满脸苦笑的他给送出门去了。而跟着岳承宗过来的几个兄弟岳家则是住不下的,就算是岳家能住得下,姚氏也将他们当成儿子一般,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母子,住到一块儿于礼不合,也恐怕要给人留下话柄,虽说如今大河村里根本没有旁人在,可姚氏自恃自己礼仪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因此虽然看玲珑不顺眼儿,依旧是硬着头皮吩咐她将人安顿在小河边的一栋楼里住下了,这才领着儿子回去了。   有了姚氏的干扰,岳承宗好几天都没功夫与玲珑独处,几天下来,他带回来的八个人玲珑也都知道了名字,这些人都是以前跟着岳承宗的手下,如今朝廷放还了士兵回乡之后,这群人都是跟着岳承宗一块儿过来的,往后是不准备要回自己家乡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会一辈子跟在他身边。   来做客的跟过来长住的,那自然是不一样,开始几天好肉好饭的招待了过后,隔了一阵子,这几人也不好意思天天呆在这边当客了,反而开始主动找玲珑要起活儿干来。这群人现在可算是看明白了,姚氏之前跟玲珑说话不客气,人家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这当儿媳的没侍候好婆婆,又不孝顺才惹来姚氏不快,可相处的时间长了,其实发现玲珑为人没架子,且确实是能干,甚至比岳承宗口中所说的还要好几倍,毕竟一个单身姑娘家,年纪小小的就操持家里,不止在岳承宗出外几年时没将他老娘给侍候了归天,反倒将姚氏养得身强体壮,时常受她责骂却不放在心上,这一点倒很是难得。   玲珑没想到自己不理睬姚氏的行为,在这些人眼中成了大度不与婆婆计较,反而因为这些得来了这几个人的尊敬,倒是十分莫名其妙。可不论如何,这到底也是好事儿,姚氏自己心情不顺,发了脾气最后没料到竟然是这个结果,若是早知道,恐怕气也气死了。 第118章 母子   岳承宗带回来的这群人除了会打仗以及有一身力气外,其实平日里也不会做什么手艺,但玲珑现在缺的,其实就是力气而已。如今她的村庄大致东西是弄好了,可到底是因为地方太大了,再加上当初请了周围妇人们来只是修了一些小楼与挖了河与建围墙而已,真正算下来,其实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如今免费多了这样几个劳力,人家都主动要过来帮忙了,她自然也不客气。玲珑心里其实还装着后头那座大山,相比较这周围原本改建过的村庄,其实那大山远比这村庄要大得多,里头可以利用的地方更不少,她想将山也修整一番,将山里的温泉利用起来,顺便再建一些房舍,否则空着倒是空着,也是浪费了。   岳承宗本来回家便没准备闲着,如今听玲珑有事要做,他自然当仁不让,首先砍树的事儿他便接了下来,为这事儿,姚氏没少过来指着玲珑的鼻子骂,说她误了自己儿子终身了。在姚氏看来,乡下人既不用出征为兵为国效力了,那便该种田才是本份,像玲珑这样出格的,一会儿干这样一会儿干那样没个消停的,这在她看来是十分不务正义的事儿,若不是听玲珑话干活儿的是自己的儿子,姚氏恐怕都要认为人家是青皮闲人儿了,可这会儿偏偏那样不务正义的是自己儿子,姚氏心里苦楚难当,越发将玲珑给恨上了。   家中有了男人,做事情自然不像之前那般了。岳承宗几人干活儿远比当初玲珑雇的那些妇人们快,这些人只用了半个月不到的功夫,便将山脚周围的地方清了出来,一些砍下来的树玲珑指挥着岳承宗将树皮刨了。扔了自然可惜,索性除了树枝用作柴烧之外,树杆则做成一张张的长条椅子,安放在整个园子中的每个角落,这样一来,每当在园子中逛累了时,每走几步便能看到椅子,还能坐下去歇一会儿。   虽说岳承宗也不明白玲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他现在哄玲珑开心还来不及,自然不可能去问。玲珑说什么。他也就怎么干就是了。几个月时间下来,山中被清理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头小路,能将路直直的铺到半山腰里了。   光凭十个人不到。就能在几个月时间里干了这些,玲珑已经很满足了,山脚下边儿一些地方已经被清理出空地来,这些空地玲珑是准备用来建房子的,但此时还没有开始动工,不过山中温泉处却被玲珑让岳承宗几人改造过,这一改造,才知道原本以为的这一小股温泉是玲珑猜错了!   在那原本的温泉池后,竟然还别有洞天,山壁后头是空的。几乎大半座山都有温泉眼,只是以前积在了山腹里,流不出来而已,如今一被挖开,同岳承宗回来的几个大汉俱都高兴不已,共同赞玲珑有眼光,随处出手买的一座山,有这样多泉眼不说,而且出泉量还不小,这温泉要是卖给别人,恐怕没有几万两银子,人家是买不下来的。   这些人却不知道玲珑早就晓得山中有温泉的事儿,这事儿岳承宗自然不可能专门与别人说,只是提玲珑运气好而已,倒惹得几人越发对玲珑尊敬起来,更是认为她确实不负岳承宗所讲的,实在是有眼光。   山脚下的房舍虽然没有修过,可山中的温泉处却已经修了几个简单的竹亭来,以作平日泡了温泉之后可以歇息用的,因玲珑时常要泡泡温泉,因此里头火炉等物品一应俱全。最近差不了几天便要临近过年了,玲珑索性让人停了工,大家准备好好过个年才是。这些人自然高兴,以往每年过年时都要防着戎狄人在此时偷袭,每日镇守在北边防外,北边的风吹过来似刀子般,在那样的地方,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成日提高戒备,众人都甚至已经准备死在那片苦寒之地了,可没料到在有生之年,还能有回到安全地的时候,现在的生活每日除了做些事儿之外,饭菜管够,而且最近休息了,和兄弟几个只消靠在一处说说笑笑便过一天,这样的日子众人以前想也没想过,越发心中感激起玲珑来。   与众人心里的满足不同,姚氏现在则是觉得自己像替别人养了个儿子般,任她再与岳承宗提起报效皇室的事,儿子表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默,姚氏心中越发慌乱了起来。如今儿子已经长大,可姚氏却已经不明白他心中要的是什么,这样的感觉令姚氏心中十分的害怕,只是却生出一种再拿儿子没办法的感觉来,也正因为如此,她拿儿子没办法,又舍不得再怪罪儿子,只能将一切推到玲珑身上,好似唯有如此,姚氏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般。   十二月的天气虽说是南方,但也冷了起来,尤其是村庄中现在人口少,天气更是冷得厉害,虽说空中没有飘起雪花,可河面上却已经结了细细小小的冰渣子碎片来,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能看到门边上结下的一层层细小的霜。这天气实在太冷了,尤其是这种冷好似无形的,既看不见雪花,可又能感觉得到只要一时片刻没动弹脚步,那脚一会儿便能僵得好似再也没有知觉一般。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适合泡温泉的。   玲珑一大早起身便收拾了衣裳等物准备进山里泡泡温泉,唤了龙玲一块儿,可这丫头不愿意为了之后的温暖而先去冷上一回,最近山中冷得连猴子们都下山来跟人住到一块儿去了,她自然不愿意进山,再加上最近岳承宗领回来的兄弟中,一个名叫陶青山的最近正时常吵着跟她比力气,龙玲难得遇到一个愿意跟她玩耍的人,自然更不想陪玲珑上山了,一听玲珑招呼,连忙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去了。   她不想动弹,玲珑也不管她了,反正这山里又没什么危险,大冬天的,连蛇虫鼠蚁都没有,她也不用龙玲陪,自个儿收拾了东西提着便进了山中。   而与此同时,岳家里姚氏母子也早就起了,岳承宗天不亮便起身练了武,这会儿赤着上身,一听到姚氏屋里的动静,连忙便扯了衣裳套上了,收拾齐整的姚氏踏出房门时,正好便看到儿子拿了帕子擦汗的情景,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   要说她现在最满意的是什么,那便是儿子年纪大了,虽说被刘玲珑那死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可他好歹还不愧是自己生的儿子,不愧是岳家的种,他还没有懒惰下去,每日早晨天不亮时,他总会起身习武一番,这岳承宗的习惯好似让姚氏回到了当初儿子还小时的时光,每每一听到儿子练武,就好像想起了当年般,有了熟悉的感觉,姚氏自然心头满意。她现在成日板着脸,连笑容也少,一大早的就看到她笑,岳承宗自然知道她心情好,心头不由自主的便松了口气。   “宗儿,你很好,还没忘了娘的教诲,不以安逸便堕落成习,若是你爹能看到你现在这般出色,想来他也该含笑九泉了。”姚氏说着,想到亡夫,不由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连忙转身便帕子擦了擦眼睛。   “娘,孩儿从未忘过您的教导。”岳承宗看姚氏哭了,先是劝了她一句,谁料他不张嘴还好,一听他说这话,姚氏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没忘了我的教导?娘当初让你别娶刘氏,你偏不听,她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你为了她连娘都忘了?”   说到这个,不止是姚氏不明白,连岳承宗都不理解了:“娘,玲珑哪儿不好?您就非要这么不喜欢她?在孩儿出征在外时,是玲珑照顾着您,否则我们母子又怎么能有再相见的一日?在孩儿出征时,玲珑可是短了娘的吃穿?对您顶撞不敬了?为什么娘就不喜欢她?”   姚氏没料到今日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儿子竟然连问了自己好几句,顿时便呆住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玲珑还真没什么不好的,可她就因为太好了,姚氏便总觉得她不是个善茬,越发对她看不顺眼,认为她心机太多,且又贪图安乐,可岳承宗说得没错,当初玲珑在前几年中,赵都王朝百姓们都没吃没喝,饿死了不少人的时候,还给她吃喝,平日虽然为人木讷不肯来哄她,但每回她一发脾气时那姑娘却从未顶过嘴,虽然态度不算好,可在那个时候,自己儿子不在身边,她没欺负自己便已经不错了,又能要求什么?   被儿子这样一问,姚氏顿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怏怏道:“我不过说一句,你便问了好几句,如今嘴倒是利索了。”尤其这利索还是为了玲珑,姚氏心中不由生出慌乱与难受来,想到当初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岳承宗是为何等孝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岂来责问于她,姚氏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再说她哪儿好了?侍候婆母不是儿媳的天责么?难道我该为了她该做的事,便与她下跪道谢不成?”   ps:   第五更~~~~五更了哦,求小粉票哦亲们……为明天的加更求一求。   感谢:丹丹,亲耐滴投的小粉票!~~对了,打个预先…明天准备吃女主,是准备一笔带过,就用一串……还是有点小暧昧啥的… 第119章 心结   岳承宗本来听到姚氏前一句时心中还生出一丝内疚来,但又听到姚氏后面所说的话,越发觉得几年过去,母亲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娘,她是儿媳孝顺您是应该,可您觉得应该,心里有没有将她当成儿媳看待?”岳承宗说到这儿时,心里不由想起姚氏数次当着自己的面都喝斥玲珑的情景,越发觉得心疼,自己面前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况,可想而知背后姚氏不知有多为难玲珑,当初她一个年小的姑娘,被自己丢在家中,就为了姚氏常年在自己耳边所说的父亲遗愿,使她一个人承担一切,当初那将领倒回来烧了她房屋时,不知她心中该是何等害怕?   想到这些,岳承宗顿时便理解了自己回来之后玲珑不肯理睬他,也不准他亲近的缘由来,越发觉得心头难受:“娘,孩儿当初听您的话,从军入伍,将玲珑一个人丢下,她当初年纪还小,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您该教教她,孩儿是将她交给您照顾着,不希望她心里不痛快。”岳承宗说到这儿,抿了抿嘴唇,表情坚毅:“我很喜欢她,喜欢她到不能没有她,我希望娘也能喜欢她。”   话一说完,岳承宗便将擦汗的帕子扔到一旁,寻了挂在墙上的衣裳穿上了,姚氏看他这作派,又听到他所说的话,顿时气得浑身哆嗦,想也不想便道:“红颜祸水,若是你爹听到你今日的话,不知该做何感想?男儿建功立业本是天经地义,为国尽忠之事本就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你现在竟然为了个妇人,就说出悔当日出征之话来,你让我,你真是气死我了!”姚氏一边说着,一边越发气得厉害。   若是往常,她这样一哭。岳承宗应该早就担忧的上前替她拍背推拿了,可这会儿姚氏哭诉完,岳承宗却只是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没动。   姚氏心里又是惊慌,又是有些气恨,忍不住哭了起来:“想当初我与你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到如今。没料到竟然只因为一个刘氏。便母子生分,早知如此,若是娶了柳家小姐……”   “这样的话。娘以后不要说了!”岳承宗虽然是姚氏亲生的,可听到姚氏这样说,也不由替玲珑心寒:“我如今的妻子只有玲珑一个人,除了她,我谁都不要的。”   “那刘氏有什么好!”姚氏听到这儿,气得浑身直哆嗦:“如此投机取巧的小人,凭什么就值得你如此看中?”   “她哪儿投机取巧?娘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认为?”岳承宗被姚氏总这样说着,心里也不由生出维护之心来:“她哪儿都很好,娘不要再这样说了。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她怎么不是小人了?当初赵都王朝险遭大难,此妇竟不知思图报国,反倒趁火打劫,趁着国有大难之时,不止不想着尽忠,反倒以极少数银钱买下了这山村田地与后头的大山。如此小人,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她凭什么值得我夸奖?”姚氏一时愤怒之下,想也不想有些话便脱口而出:“若是你爹在时,这样的妇人便是踏进我岳家大门一步都不配。若不是手下留情,我早已一棒将她敲死,如此不忠之人,以免如此不忠之人败坏我岳家门风,毁我岳家几代忠骨!羞煞我岳家先祖!”   姚氏说话铿锵有力,岳承宗听着她愤愤不平说的话,像是头一回认识姚氏般。   他开始想起,自己前些年时每回也在玲珑耳边说着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为国尽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看看姚氏的模样,岳承宗开始想起自己以前在玲珑面前说起这些话时,为什么不觉得脸红羞涩,想到这些,岳承宗不由笑了起来。姚氏正说得义气昂扬之时,冷不妨便看到儿子笑了的模样,顿时大怒:“逆子,你笑什么?”   此时姚氏自认自己所说的话若是在外头被人听到,少不得要赞她一声忠义高洁,可没料到她从小教大的儿子,此时竟然听了她这话笑了。姚氏顿时心里生出一股受辱感来,这会儿气得眼珠通红,却见岳承宗淡淡的摇了摇头:“娘,您的想法是您的,玲珑是玲珑的,不能您想什么,玲珑便要听您的。”岳承宗说起这些时,想到每回以前自己说起尽忠报国的事儿玲珑的表情,忍不住又笑意更深邃了些,他想想当年傻呼呼的自己,可惜后来在边关时却屡次险些丧失了性命,若不是后来像玲珑所说的,多长了几个心眼儿,恐怕如今姚氏别说看到他还要教训了,连他的尸骨都不一定找得到了。   “玲珑是她自己的人,她不能因为嫁给了我,便事事听您的。我娶了她,是想爱护她,是想喜欢她,我很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不是娶她为了替岳家整门风,振门面的。”不是娶了玲珑就一定要让她也跟自己一样过苦日子的,岳承宗本来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姚氏听到这儿,却是冷笑了起来:“你果然被教坏了,动不动的便说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真正是羞煞先人!”   “我喜欢的是自己的妻子,并不曾抱旁的女人,孩儿并不觉得羞耻。”岳承宗面对姚氏的指责,坦然的看了她一眼:“更何况玲珑买的山是她自己的银子,不用娘出一分一豪,娘看不上她的行径,却忘了当初正是您所谓的小人之举,却让她能平安渡过那世道,更是让您也活了下来,可以现在有机会指责她乃小人。”岳承宗说到这儿时,已经不准备再与姚氏说下去,他想去找玲珑,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是他疏忽了,竟然没料到母亲如此排斥她,而且在岳承宗看来是毫无道理的排斥,她受了委屈,难怪不想再与自己一块儿生活。   “我……”姚氏听到儿子的话,没一个字是指责她的,可她脸庞开始火辣辣的烫了起来,若是说这话的是别人,她恐怕会好好儿的想一下,可一旦说这话的是自己的儿子,姚氏顿时便恼羞成怒:“你给我滚,你既然向着她,便去找她好了,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话一喊完,岳承宗只是看了姚氏一眼,叹息了一声,应了声是,果然穿了衣裳出去了,姚氏一下子傻了眼儿,她以往每当大发雷霆时,岳承宗总会跪在她面前认错,如今不止没有认错,反而是转身就走,姚氏突然间只觉得撕心裂肺的难受,她没有做错,她所做的一切只是遵循丈夫的遗愿,她干了什么,为什么儿子会说她错了?刘玲珑那死丫头趁着国难发大财,买下大量地与山林,这样的行为本该就受千夫所指,万人责骂,她甚至还将这些事儿隐在心里,替她兜着了,自己又没出去大声嚷嚷,不过是在儿子面前念叨了一通,为什么岳承宗却不肯顺着自己这个老娘,反倒要维护刘氏?   姚氏这厢伤心无比,岳承宗却只想让她冷静片刻,他这会儿想找玲珑,想与她说说话,自他回来好多个月了,夫妻俩间还没有过单独说话的功夫,每当他想靠近玲珑,那丫头不是要躲,便是姚氏过来搅局,之前岳承宗总觉得自己母亲像是不想他与玲珑感情多好,本以为自己是错了,毕竟天底下当娘的又哪有不希望儿子生活过得好的,可如今看来,那不是他的错觉,而真真正正的姚氏对玲珑存着敌意了。   来到玲珑这边的小楼时,楼下龙玲正与陶青山一人腰上捆了根草绳在拨着河,两人都使足了力气,这会儿正往相反的方向倒着,旁边几个男子不住拍手叫好,陶青山脸孔憋得通红时,龙玲看到岳承宗过来了,不由冲他笑嘻嘻的挥了挥手:“大哥。”   一听这话,陶青山下意识的也想去看,龙玲却脚下微微用力,一下子扯了草绳,陶青山收足不及,‘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结实。一看这情景,龙玲忍不住哈哈的拍手笑着跳起了脚来,旁边众人都忍了笑,将满脸通红的陶青山扶起来,岳承宗就是心情再不好,看到这情景,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大哥。”几人过来冲岳承宗行了个礼,岳承宗摆了摆手,龙玲才笑:“瞧你细胳膊细腿儿的,敢跟我这山中大王比力气,那不是找死么?”相处了几个月,岳承宗也知道龙玲脑子缺了一根弦儿,这会儿听她说自己是山中大王,又看一旁脸涨得通红的陶青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哎哟,可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了,你们可要保密啊!想我在山中修炼多年,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龙玲看到众人笑,越发得意,一双眼睛笑得如同月牙般,清澄见底。   岳承宗开始羡慕起这个脑子一片空白的少女来,她欢喜得半点儿愁都没有,倒是比自己这些人要过得开心得多了。他心里感叹了一句,倒是记着正事儿:“龙玲,你姐姐去哪儿了?”   ps:   第一更~~~~感谢的话下一章传~~~求小粉票,求至少三更~!!!对不起啦大家,我可以说跟群里的妹子们聊嗨了,忘了上传小说么…嘤嘤,我的错…… 第120章 水里   “我就是我姐姐附体了!有啥事儿,我代表她了!”龙玲听到岳承宗这样一问,顿时扬了扬眉头:“难道你没看出来?”那目光,那眼神,岳承宗突然之间觉得头大如斗。   “龙玲姑娘,我大哥不是这意思,赶紧我还想跟你分个胜负呢,告诉我大哥得了!”一旁刚刚摔倒在地被兄弟们嘲笑不如女人的陶青山很快站了出来,拍了拍衣裳,冲龙玲喊道。   刚刚问她玲珑去哪儿了时,这姑娘还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如今一听要跟个比个胜负,立马就毫无姐妹爱的将玲珑给出卖了,道:“我姐姐在山里头呢。”最近玲珑时常进山中去看山里的进度,说是要照此画出什么图形来,然后让人照着那图形的样子修,听到这话,众人也都不意外,岳承宗只是却有些心疼,这样冷的天,她还跑进山里去,姚氏只看到她这些年来过得安稳,却不知同样也跟别人一般努力,可就这样努力后养了姚氏,换来的却是她心中不满。   这会儿岳承宗心中越发心疼妻子,冲几个兄弟们点了点头,便朝山中大踏步前去出。虽说这座山不小,但其实玲珑去的地方想也想得出来,不会太过偏僻,再者说算是偏僻,可以他的脚程,说不定很快便能将人给找到。岳承宗这会儿实在是想看到玲珑,顺便好好儿与她道歉,有替姚氏道歉的,也有替他自己的。   而此时玲珑好不容易进了山里,初时倒还冷,清晨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山风吹在脸上,跟有不少的细刀子在割着她的面颊般,令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了脸,忍着手背的刺疼与脚的僵冷,加快了脚步,走了一阵。那股冻入骨子里的寒冷才渐渐褪去,浑身热了起来,等到走到山中时,虽然山风依旧大,但已经感觉到不像之前那般冷得人直打哆嗦了。   半山脚里此时已经被人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里来。那上面每隔一小片树丛边便修了一个小亭子。每个亭子里面摆设大多都相同,用竹子编了宽宽的长条椅与一张竹桌子,中间还有约七八个平方米的空地。玲珑先走到中间一个亭子里。将亭子四个高翘起来的尖脚上挂着的裹好竹帘打开了放下来,这样一来阻挡了外头的寒光,亭子中顿时比刚刚要暖和不少了,虽说旁边就是一个小的温泉池子,四周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人靠得近了也能感受得到。   但大冬天的,玲珑还是怕自己等下要受凉,因此仍是先进亭子中,将早准备好的碳取了出来,一旁放着一个陶盆儿。她先将碳给点上了,也没敢将四周竹帘子完全放下来关好,还留了一道半挂着,准备好了这一切,她才将自己要换洗的衣裳放到了竹椅子上。弄好了这些,她将衣裳脱了。这才往一旁的温泉走了过去。   山中反正没有旁人,她就是光着身子朝温泉走去也没人看得到,今日自己上了山,一般岳承宗的那几个兄弟为了避险,连单独跟自己见面都不可能。岳承宗则是被姚氏成天拘在家里,龙玲又说了今日不跟自己一块儿上来泡温泉,玲珑就是等下泡完了澡,再进亭子中穿衣裳也没什么,反正离得又不远,以往泡完温泉她浑身都热了,走几步也根本没什么。   原本野草丛生的温泉边如今已经变了个模样,四周是建好了干净而光滑的青石台阶,她一步步的走了下去,虽说温泉壁边还有些被温泉熏得变得暗红的青苔,但这会儿看上去不止没有显得凌乱,反倒衬出几分清幽来。玲珑先在温泉里适应了这样的温度,这才舒展了四肢开始游起来。那种全身放松之后泡在水里的感觉极好,好像浑身都没有了束缚一般,这可比在家中自己烧水泡澡来得舒服多了。   岳承宗入了山,他急着想见玲珑,便先顺着小路朝温泉走去,最近玲珑都在看这边的温泉,想将这些泉眼给分别弄成大小不同的池子,这件事儿他是知道的,因此准备先在这边看看有没有人,若是没有,再到其它地方找也不迟。玲珑前脚刚到温泉不久,其实他便入了山中,等到岳承宗走到离温泉处不远时,突然便听到了细小的水流被拨动的声音。   这水里有人!可这山中却再没有旁人。这个念头一涌入脑海里,岳承宗眼神顿时就变了,一下子便感觉口干舌燥了起来,出现在这山中的人,除了玲珑没有旁人,而这会儿还有水声,岳承宗心里登时便涌上了,玲珑现在正在泡温泉的念头。一想到玲珑在泡温泉,岳承宗耳根先是有些隐隐发烫,接着小腹处涌出一团火气来,原本他该跟自己说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不知为什么,本来该转身就走的他这会儿双脚却死死的钉在地上,根本挪不开来。   在水里面泡温泉的是他的妻子,是他本来就该天经地义就要看的人,他看的又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妻子!岳承宗心里想着这个念头,不免又生出几分想要过去的坚定之心,可却想着玲珑最近对他的态度,刚提起的脚步不免又顿住了,岳承宗这会儿脑中天人交战,他想进去,如今他正值易冲动的年纪,以前能忍,那是因为玲珑不在身边,可现在玲珑在他身边了,他为什么又要忍?好半晌之后,里头的水声渐渐变得大了些,岳承宗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近,顺着那青石小道,他转过了外头的山壁,朝里头走去。   烟雾缭绕的池子里,他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在朦胧的水气中,那尾如美人鱼般的白皙纤细的身体这会儿正灵活的在水间游来游去!岳承宗心跳一下子如鼓捶,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慌失措的时刻过。不负玲珑的名字,她的身材纤细而玲珑有到处,尤其是在这一片呈淡褐色的泉水中间,那身体更显白得透明。一头乌黑的头发被簪子别在头顶上,露出洁白修长的脖子,岳承宗 当初在军营中时,也曾看到过妇人们袒胸露脖子的情景,可以前无意中就算是看到了,心里也只剩一片平静,最多低垂着头快速走过,可这会儿看到了少女的身体,才知道有多吸引人。   还没碰到那身体,可岳承宗就好像能感觉得到那身体的柔软与细嫩,不自觉的,岳承宗开始想起自己第一日归来时,抱过玲珑那一回,当时只想着焦急,如今想来,那种少女细腻而柔软的腰肢触感现在像是残留在了他手心上。岳承宗想到这儿,越发觉得腹间火气难平,他微微闭了下眼睛,脸庞现出挣扎之色,胸脯不住起伏,半晌之后他再睁开眼时,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与刚毅,他一边悄悄脱起衣裳,缓缓的安静跟着步入了温泉里。   玲珑自从忙起温泉的事儿,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自由自在过了,原本温泉极冲的矿物质味儿,这会儿久违之后闻来也不觉得有多刺鼻了。她游一阵子,不知是不是这泉水太烫了,而且又将胸口儿给淹住的原因,让她有些难以呼吸,这是泉水泡久了之后的症状,因此她索性翻了个身,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微微踢着小腿,又拨着水面,开始轻缓的游了起来。在有人下水的轻微响声传来时,那股被别人拨动水后传来的纹浪荡在玲珑身上,令她大惊失色,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一道黑影在朦胧的烟雾中飞快的朝她扑了过来,玲珑原本粉嫩红润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惨白,还没有尖叫出声来,便已经被那人影给抱了个正着,身体一下子被一道略嫌有些坚硬的身躯死死搂紧了,那人的手似无师自通般,先是按在了她腰上,接着开始往背脊移了上去,死死按着她胸口,使她胸前的柔软与他紧紧相贴,无力再挣扎了起来。   泡了一会儿温泉,这个时候的温泉又不像现代时大多都是锅炉水烧开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泉水,就是只泡一阵都会有些受不住的,玲珑这会儿又被人死死抱着,没力挣扎,羞愤之下,嘴唇一下子被人含住,男性气息扑面袭来,天弦地转间,双腿一软,后脑勺便被人抱着碰到了泉水里。   虽说刚刚她脑袋也是碰到了泉水的,可刚刚那样躺着的姿势与现在这样被人紧搂着,腰似是要被人折断般被压在泉水中完全不同,玲珑心头暗暗叫苦,幸亏她刚刚认出了这个人是岳承宗,才觉得心里稍好受了些,不过也只是稍微好受一点儿而已,她跟岳承宗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够复杂了,若是再继续复杂下去,恐怕到时她就是不想与姚氏周旋了要撤退,也由不得她了。   但同样的,此时的情景也由不得她,岳承宗似是变了一个人般,别说喘气声粗重,那眼睛都绿了! 第121章 圆房   “岳,岳大哥,你,你冷静点。”玲珑头一回看到他这模样,吓得声音都变了,一边推他,一边想找机会开溜。岳承宗既想含着她小嘴,可又觉得她身上其它地方样样令他爱不释手,此时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才好,哪里冷静得下来,甚至眼前只看到山峦起伏的柔软身躯,连玲珑的话都没听到。只是看到她微动的嘴唇,那光洁尖细的下巴似是珠玉一般,让他不由自主的将玲珑嘴唇放开了,却转而将唇移到她下巴处,开始轻轻的吸吮啃咬了起来。   在男女情事方面,男人总有无师自通的能力。就算一开始岳承宗还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可时间长了,他自然能品味得出来,那手不轻不重的在玲珑身上揉捏着,双腿却死死将她给夹住,以免她逃跑,只是这样一来两人浮在泉水中,难免有点儿够不着底,虽说当日玲珑建温泉时就怕底太深了有人淹进去而特意只将那底并没有太深,蓄了水之后大约到人脖子处,可到底这样刚没到脖子他有些不好下口。   岳承宗眼睛通红死死将人给抱着左右看了看,见到一旁的山壁时,想也不想的便掐着人往山边推了过去。   玲珑不由身上自主的被他推着跑,看泉水飞快从自己身边流过,直到她后背‘嘭’的一声撞上了石壁了,她才醒悟过来。幸亏石壁上全是青苔,这一撞上去了也并不怎么痛,但岳承宗的眼神越发令玲珑害怕了些,这个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像是他本人了,有时嘴唇吮在她身上,令她有些发疼忍不住痛哼出声时,他不止没有动作轻柔些,反倒更重了,嘴唇每过处,胸前便已经浮现出点点大小的瘀痕来。   这会儿岳承宗全身都脱得光溜溜了。玲珑也不敢随意乱动,就怕碰到了什么自己不该碰到的,她欲哭无泪,感觉到岳承宗将自己越举越高了,更方便他大口吞咽她胸前的柔软脆弱之处时。玲珑终于忍不住了。蹬着小腿开始踢岳承宗的胳膊来。别说她没有支力点这点儿力气伤不了人,就是她站得稳稳当当的,这点儿力气踢在岳承宗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而且她越是如此,岳承宗越是能感觉到出她的柔软来,那小脚一踢一踢的,勾得他心痒难耐。   依依不舍的将那软绵绵细腻得好似微微一用力便会破皮儿般柔嫩的胸给放开,一手却探了上去紧紧握住,顺便将玲珑撑着按在山壁上,他因用的是巧力,一方面泉水又有浮力的原因,玲珑虽然觉得胸口酸涨难受。却也并不觉得疼痛,一边岳承宗却是伸出空闲的手把玲珑的脚给抓住了,一用力便将她抬了起来。   这下子可亏大了!这个腿一被抬起来,可算是全走光了!刚刚虽说也是光溜溜的,可下半身好歹还隐在泉水里,那水的颜色又深。隐隐约约的根本看不到什么,如今一被岳承宗将腿抬起来,玲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给我放开。”这会儿玲珑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脸,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脸一定红得滴血,她现在感觉身体温度比温泉还要高了。岳承宗因她羞怒之下的大喝而稍微回了点神来。原本通红的眼珠稍稍回复了些黑色,玲珑见到这个情景,被他握在掌心里的脚用力一踢,趁着岳承宗似是怕伤害自己而下意识放手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便往水里扑,想朝岸边游去,先将衣裳给抓到穿了再说!   现在玲珑有些后悔起自己之前为了怕衣裳被水打湿而将衣裳脱在亭子里的事情来,她恨不能自己浑身长出八条腿,赶紧游过去,只是刚挣脱岳承宗没多久,她的腿刚浮起来,一下子便被人拉住了,那人用力一扯,玲珑不由自主的便朝他飞快的滑了过去,双腿被他两手拉开,正好攀在他腰的两侧。   岳承宗的手从她的脚掌间开始顺着细腻的小腿线条往上滑,他越是往上,越是让玲珑紧张,直到他越来越靠近,两人身体已经越接触越亲密,玲珑有些害怕,忍不住身体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   她能感觉得到,有什么正抵在她腿心间,灼热得吓人,那种坚硬而强悍的迫近感,似是下一刻如利剑便要将自己生生从中劈成两半般,这下子恐怕是逃不了了吧?玲珑浑身越发抖得厉害了些,没料到当初成婚后没有圆得了房,本以为这辈子都可以没有的机会,今日阴差阳错的,竟然在这温泉中被逮到了。   没有因为她的细微颤抖而便放弃了攻城掠地,岳承宗将玲珑转了身,把她压向山壁间,将她的唇含进嘴里,感觉到她又唇的哆嗦时,不免又更坚定了几分,重重朝她压了过去,把她的不甘与害怕,以及那一丝细微的颤抖,全吞进嘴里。   玲珑下意识想躲,可是身后是山壁,当真是避无可避了,再加上岳承宗的手压住她的臀,一手压着她的腿环着他的腰,一手则是紧紧掐着她的身体,并用力往他方向按,一股尖锐的难忍的疼痛自身下传来,很快开始往四肢百骸开始传递过去,可偏偏好像是太痛了,就连颤抖起来那两人亲密相接地方都开始一阵阵撕扯的疼痛。   幸亏有温热的泉水安抚着她疼痛下已经开始冰冷的身躯,那种被人强硬挤进身体里的疼痛,似是不能负荷,偏偏又全盘接受了下来,在这温泉中,玲珑这会儿疼得冷汗都沁出来了,可与她相反的,则是岳承宗如登仙境一般的感觉。   除了一开始强硬挤入她身体时,那种被人紧紧箍住的难受感之外,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随着身体的抽离,那股鲜血淡淡的沁出来,很快便润滑了两人亲密相合处,岳承宗觉得之前那种难受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说不出来舒爽,浑身紧绷却又极致放松的感觉来。他全身所有的感觉全集中在玲珑被迫让他深入处,那股血迹涌出来,就算周围的泉水散发出浓烈的味道,可对于岳承宗这样几年时间都在鲜血里滚过来的人来,依旧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股气息。   本来对他来说,几年中身上飘散着这种味道,照理来讲他应该是对血气十分不喜的,可不知为何,此时闻着这股味道,却越发令岳承宗有些不可抑制。他开始凭本能滑出,再迫使她抬高了腿接受侵入时,能看到玲珑的身体被他撞得倒向山壁间,水波因两人的动作而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的纹路,玲珑脸色微白,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水是汗还是眼泪,早就已经半湿的秀发粘了一些散碎的在脸上,更是衬得那脸庞白皙又精致,越发让岳承宗不能自拨。   他渐渐的开始掌握方法,兴许是笃定此时玲珑已经没有力气逃走,岳承宗放心的将手拿开,仅用身体紧紧将她压在壁间,腰却没有停止动作,空出来的双手将她头上别着的木头簪子给取了下来,头发一落下便散在水中,随着波浪不住飘动。   玲珑这会儿是真没有力气逃了,反正现在逃也逃晚了,她只觉得浑身难受,那种第一次没有了的失落感以及疼痛感令她想哭,可惜岳承宗却十分狡猾,他每次重重抵入她身体中时,在她还没喊疼便飞快褪出去,如此反复几次,玲珑只张着嘴,将头靠在岩壁上,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只得任他摆布了。   山间温泉里,传来水珠被撞开时再落下清脆的响声,以及少女细细的喘息呼疼声与岳承宗粗重的喘气和激烈的动作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特有的声浪出来。   温泉间的气温越来越高,等到岳承宗发泄完一次,稍微冷静一些时,才依依不舍的将自己的身体从玲珑身体中抽了出来。他很喜欢这种两人亲密相连的感觉,好像两人在这一刻没有隔阂,也没有秘密,全然紧密相连般,可刚刚想到玲珑身下发出来的血腥味儿,他就是再舍不得,也不敢由着性子来了,反正今日两人已经圆房,来日方长。   随着他的抽离,玲珑陡然间便觉得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不少。那种令人窒息的饱胀感顿时消了,只是就算这样,她也没觉得心头好受不少,忍不住哭了起来。哀悼自己保护了多年的贞操一下子说没就没了,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好像无关于是哪个人,只是自己保护在意的东西不见了般。这会儿她浑身难受得很,僵硬冰冷,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的男人这会儿动作轻柔的将她搂在怀里,看到她胸口背心以及肚腹腿间星星点点的红痕时,岳承宗眼中露出心疼来,不由伸出手来摸了摸。   “疼吗?”   他刚刚吸吮时倒有些疼,现在倒不疼了,尤其是双腿,根本连知觉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感受到疼?倒是身体里应该是有些受伤了,这会儿动弹一下便撕心裂肺的疼。玲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没有理睬岳承宗,她自己想站起来,但这会儿双腿哆嗦着,半点儿力道都没有,再加上岳承宗死死抱着,明显不会放手的模样,她挣扎了两下,只让他气息变粗了,却是半点儿没将两人的距离给拉开。 第122章 善后   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的男人这会儿十分满足的抱着她出了温泉池子,而进了之前玲珑放下了竹帘的小亭,这会儿里头碳火烧得通红,将整个亭子烤得温暖异常,半点儿感受不到外间的寒冷,只是岳承宗仍是拿了之前玲珑脱下的棉袄将长椅铺好了,这才把她放了下去。   “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刚刚那股血腥味儿岳承宗闻到了,虽说多亏了那血,才让他更顺畅了些,不至于寸步难行,可到底这血是从她身上流的,岳承宗也觉得舍不得,若是其它的事,就是自己宁愿割自己几刀,也舍不得让她流一丁点儿血,可两人圆房,女人第一次是免不了的,他就是再心疼,也不能因为心疼而不沾她身子。   “走开。”玲珑嗓音都有些微哑了,她感觉到肚腹间涨得慌,像是还有什么东西没出来,刚刚又被岳承宗强了,这会儿咬死他的心都有了,一听他说话,恨不能踢他一脚,让他走远些才好。   看她发脾气,岳承宗眼神不由更柔,玲珑一被放下,便扯了一旁放在椅子上的衣裳将她裹住,可她不裹还好,一裹住了,倒遮不遮的,反倒让人有一种想狠狠将她衣裳撕开,把她压在身下的冲动。   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之后,这眼神与气氛很快就不一样了,岳承宗也不在意她发的小脾气,不像以前,总是患得患失的样子,玲珑虽然不想让他看受伤了没有,但他却担心,意见不同之下,力道小的那个自然被人按在了椅子上,羞愤欲死。   原本小巧细致处如今已经泛着粉白的颜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刚刚岳承宗留下来的痕迹这会儿正伴随着星星点点的殷红缓缓流了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岳承宗有些忍不住了,不由伸了手指进去。细致紧窒的感觉瞬间将岳承宗紧紧包围,手指进来都已经这样困难,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岳承宗这会儿真是心疼了,忍不住替她揉了揉。   虽说这样的动作让玲珑觉得难受。不过随着岳承宗手指的动作。一股热流开始缓缓从身体里涌了出去,比刚刚舒服了不少,那股酸涨感也减轻了些。也幸亏岳承宗帮忙了,不然恐怕在第一次完了之后,腿间肿胀难受的情况下,还真难以让它自己流出来。   只是随着岳承宗的动作,他眼神又渐渐变了模样,这个眼神太危险了,又十分熟悉,玲珑身体一下子紧了起来,岳承宗放在她身体里的手指一被绞住。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这样一来,玲珑更是紧张更是怕,将他缠得更紧了些,下意识要坐起身来。   本来就忍不住了,她这样一来。初尝**的岳承宗哪里忍受得了,一下子将手抽出,顺着她的身体便将她朝竹椅上压了下去。   “不行,有人会来。”   “不会有人来的。”岳承宗亲住了她的嘴唇,含在嘴中细细舔弄了。这才温柔道:“我进山里来了,就没人会来。”   现在岳承宗身边的兄弟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大哥情路有点不顺,不替他挡阻碍便罢,更是不可能过来打扰他的。玲珑这下子绝望了,心头暗骂了几句,却不得已只得被迫接受这个早就已经思念她多时的男人。   亭中碳火渐渐不如刚刚烧得旺盛了,岳承宗看玲珑实在脸色苍白得可怜了,不敢再折腾她,小心翼翼与她渐渐分离了开来,一边当珍宝似的,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玲珑,玲珑。”岳承宗这会儿冲动一过,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怜爱的看着她软绵绵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任他搂着,不管她是怎么样的,哭也好,闹也罢,都是在他怀中。这个念头一涌上心里,顿时让岳承宗十分的满足,忍不住亲了亲她汗湿的头,这才不说话了。   兴许是太快了,又没准备好,这会儿玲珑身子骨像要散架了一般,连眼皮都懒得抬,岳承宗喊她她是听到了,但却不大想回答。两人依偎在一起,岳承宗拿了小袄替她披上了,这才又亲了亲她光洁又略带了些冰凉的额头:“我带你去洗洗?”   他这会儿就是不想带也不行,玲珑双腿哆嗦得下不了地,岳承宗平时习惯这会儿看出好处来了,明明最费力的是他,可这会儿最累的却是自己。玲珑只刚刚一动腿,牵动了大腿间,后背一下子便沁出了冷汗来。岳承宗看她不说话的模样,心中也心疼,不过再怎么样,两人总归是圆了房,他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算是落地了。   在山中休息了半日,又泡了阵温泉,玲珑浑身的僵疼才好了不少,下午时分岳承宗才将她抱下了山。幸亏回到玲珑所在小楼时这会儿外头已经没人了,不知道龙玲跑哪儿去了,岳承宗的几个兄弟也不在,玲珑也不担心龙玲,那丫头有时别看说话傻,可实则人精着,村子外面她单独一个人时从不出去,这会儿应该是在园子中闲逛了,这园子大得很,她就是走上两天敢不一定走得完,玲珑也就随她去了,现在重要的是她自己,外头还好没人在,否则要让人看到她这模样,她不如死了算了。   “我陪你睡一阵。”两人在山上已经洗漱过了,不过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累着了,玲珑这会儿觉得浑身累得很,根本手脚酸软起不来身,她是准备睡一下的,可看到岳承宗也要陪自己睡,玲珑顿时头皮都发麻了:“你要不回去睡?”   “回哪儿去?”岳承宗眼神黯了黯,他没料到玲珑到这会儿还让他回去睡,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但看她苍白得连血色都没有的脸庞,那丝难受又化成了满足与怜惜,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光是想着这几个字,便有一种亲密感从心里生出来,与以往对她的喜欢不一样,他现在的喜欢,比以前的更多。   “你在哪儿,哪就是我的家,乖乖,睡吧,我不会再碰你。”本来习武之人精力便比寻常人充沛,再加上岳承宗身材高大,自然叫她吃足了苦头,这会儿她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两人搂抱在一起时,岳承宗总觉得她娇小得像是自己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越看她纤细的模样,这会儿便越觉得怜爱无比,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管她细微的抗拒,这才将她搂进了怀里。   以前玲珑总当岳承宗是个正直的人,应该不会干出勉强别人的事儿来,可没料到今日她可吃了这正直人的苦头,现在双腿并不拢不说,而且稍一用力便火辣辣的疼。今天的事情,证明以往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岳承宗还是有他强势一面在,若是早知道这些,说不定今儿这场事还能再推一推。玲珑心里也明白夫妻间的亲密事最多只能推一推而已,岳承宗骨子中强势的一面,不会容忍她之前因为姚氏而有撤退的念头在。   想着想着,实在困得很,这才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也不知道是多久了,天色都已经渐渐昏暗了下去。习惯了一个人睡着,这会儿有人躺在自己身边紧紧将她给搂着,玲珑有些不习惯的想翻身,只是这不动弹还好,一动弹浑身酸疼倒不说了,关键是腿间更是觉得难受,像是肿起来了,所剩无已的睡意因为疼痛的袭来,一下子便不翼而飞。   睡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像是警觉性极高,一下子便醒了过来:“好些了没?”   好你妹啊!玲珑这会儿疼得想骂人了,今日她就觉得不对劲儿,照理来说夫妻间的亲密事情就算第一次会疼,可也不应该疼到这样的地步,她以前虽然没经验,可身边的同学朋友们就是从少女蜕变之后也不可能像她这样床都起不了的,再加上今天实在太疼了,这会儿玲珑不由心情十分的不好,外头好像传来了龙玲唧唧喳喳说话的声音,不知在和哪个人说,不多大会儿功夫,姚氏的嗓门儿便大了起来:“我是来找儿子的!你让刘氏给我出来!”   接着又传来有人劝说的声音,一时间热闹得不可开交,从二楼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楼下在吵闹了。   “你娘过来找你了,赶紧回去吧。”这话玲珑说得真诚无比,她是真的怕了,就怕岳承宗像今日一般忍耐不住要再想做个什么,她现在这副模样可不行了。   “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该在一起的。”岳承宗听出她话里的迫切之意,先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才将她放到枕头上了,玲珑这才注意到自己睡觉时一直躺在他怀中睡在他胳膊弯里,难怪总觉得睡着也浑身暖洋洋的,这会儿岳承宗将她放下了,又替她抽了个软枕垫在她腰下,让她靠得舒服了些,这才起身:“我去与我娘说说,让她以后不要为难你。”   “你也知道她是为难我了。”不知是不是两人已经亲密过的原因,玲珑这会儿对他说话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冷淡与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反倒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说姚氏,可语气里却带着抱怨,她自己没察觉,岳承宗眼中已经露出笑意来。   ps:   第四更~~~~我有预感,有可能会有第五章 ,因为八点已经到了,所以感谢的话下一章传!~~ 这个故事设定是在男女主两人在一起之后才展开的。应该不会太长,所以大家让我更快一点,兴许可以早点完结。 第123章 夜谈   果然今日让两人圆房是个好主意,否则玲珑还得像之前那般离他远远的,虽说现在玲珑说的是他老娘,可一来姚氏确实不对,二来岳承宗也喜欢玲珑这样对他,会给他抱怨,会给他露出笑脸,他可以将她宠到天上去,却也能像今日一般让她接纳自己。   “你乖,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   被他跟哄孩子似的语气这样一哄,玲珑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这才瞪了他一眼,看岳承宗连衣裳也没穿直接就要出去,玲珑本来想喊住他添件衣裳的,可想想今日看到他出现在山中时,好像也就这个模样,想想以往冬天时,岳承宗穿得也不多,这会儿她也不开口了,免得等下岳承宗说不得会胡思乱想。   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的,但玲珑仍是支撑着想起身。只是身体僵硬得像不是她自己的一般,这会儿一坐起来浑身都难受,恨不能立即就倒下去,外头一个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姐姐,你起来干什么啊?岳大哥说你病了啊。我就说让你别去温泉,咱们身为飞蛾一族,怎么可以碰水呢?”龙玲一面嘴里念叨着,一面用伤脑筋的神色盯着玲珑看,直将她看得脸色漆黑了,这才道:“姐姐你就是太傻了。”   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但玲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喜欢被她来说自己傻,那样会显得自己真的特别傻!前几天龙玲还说自己是一只猫头鹰,不知今天为什么又换种族了,但这个问题玲珑不会与她讨论,否则吃苦头的一定是自己。   “你别胡闹了,谁跟你说我病了?”先是接过龙玲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又被这死丫头强制性的扶着躺了下去,玲珑这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龙玲听她这样一说,浑身震了震。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被她这样看了半天,直到看得玲珑心中不自在了,脸颊开始不由自主的生出红晕,猜想着自己今日与岳承宗干的好事儿是不是被别人知道了时——   “姐姐!我一直以为咱们志同道合!我一直以为咱们情投意合!”龙玲一脸惨不忍睹的神色。玲珑这会儿虽然害羞。可听她乱说,顿时脸就黑了:“别胡说了,什么合不合的。你少乱用成语了!”   作贼心虚说的就是现在玲珑的心理写照,今日做的事情让她对于一些词特别的敏感,这会儿听到龙玲这样一说,恨不能将她嘴给捂上了。   但口中声声喊着与她志同道合的姑娘这会儿却并没有理解到她内心真实的写照,反倒对于玲珑的表现十分忧伤:“姐姐,你是不是发疯了?”   “滚!”玲珑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的瞪了她一眼,龙玲听到她这样喊了,这才笑嘻嘻的拍了拍胸口:“这才对了嘛。我以为你发疯了。”   “姐姐想想啊,咱们本来身为蘑菇一族,因犯了天条而被打下凡间,最后为了体恤民情,然后化身为蜂中之王……”   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讨论这个玲珑怀疑自己是不是果然在发疯了,龙玲还在一旁不住的念念叨叨。幸亏了她的自言自语,外头姚氏的吵闹声很快便不如这丫头说话的功力了,没多大会儿功夫,玲珑心里没办法再想姚氏与岳承宗的问题,成功的被龙玲说得果然脑海里浮现出两只飞蛾来……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便如同生了根一般,玲珑险些没发了疯,幸亏岳承宗回来制止了龙玲,并将这依依不舍要与同族姐妹共庆人生的姑娘给送走了,才还了玲珑一片安宁。   “玲珑,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办到,我娘也让你为难了。”岳承宗这些话早上时便想与玲珑说的,可惜早上时一见到她在泡温泉的情景便没能忍住将人给拆吞入腹了,直到此时才有机会说:“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可从此以后我会多注意的,我娘,她其实也是规矩惯了,你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以后让她少说一些。”姚氏说的话是个人听到了都会觉得心寒,虽说她是为了大义没错,古人也曾有云为大义而灭亲的,可若是自己做错了事姚氏这样灭亲便罢了,其实玲珑跟姚氏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自己娶了她,便活该要让姚氏将她搓圆捏扁,让她也跟自己一样,成日诚惶诚恐的跪在姚氏面前?   岳承宗在前几年与玲珑相处的过程里,开始潜移默化的被她感染,这会儿还知道她受了委屈,玲珑总觉得今日被他白占了便宜之后有些不大爽快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以后如果你娘要再跟我讲什么规矩怎么办?更何况我可不想像你一样似的,跟被她洗脑般,一样要效忠赵都王朝之类的。”玲珑翻了个白眼,两人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恐怕是跑不了了,应该往后如果不出意外,是要跟岳承宗一块儿过下去的,不过以她的性格,自然是要先将丑话说在前头:“我做不到你那样,而且我觉得,赵都王朝恐怕再过不了十年便会灭,岳大哥,你在其中有想过做什么没有?”   这几个月以来岳承宗带了八个兄弟回来,这让玲珑心里不由生出一个念头来,岳承宗能带几个兄弟回来,在太平盛世时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显眼,但若是等到了真正世道乱起来时,有人力,便代表有势力,不会随意被人欺凌,他就是不想要趁着这乱世干一票什么大买卖,但若是能组建一支队伍,在这乱世中保身也好。正巧她建这个庄子,为的便是筹聚银钱,只要到时庄子一旦运作起来,不愁挣不到钱,养不起人。   岳承宗本以为她会痛哭一顿,毕竟虽说两人是夫妻,今日的事情也是名正言顺的,可说到底这事儿自己干得不怎么光彩,他都已经做好了玲珑会骂他一顿,不轻易原谅他的准备,可没料到玲珑只说了一句,便住嘴不提,全然不像今日早晨姚氏说起玲珑时的抱怨不满来,相较之下,岳承宗心中不免更觉得妻子懂事可人,心下又怜惜了她一分,只是在听到玲珑说,赵都王朝恐怕不出十年便会灭亡时,他身子颤了颤,像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如今朝廷不是已与蛮人签了约,如何会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玲珑白了岳承宗一眼,拧了他一把,示意他将自己给抱高一点坐得舒适一些:“这话是谁说过了?”岳承宗呆呆的道:“是我。”   “你也知道这话的道理,又怎么相信戎狄人的话?”再者说了,玲珑来到这个时间也对于此时世道多少有一些了解:“戎狄总共分成许多部落,只是这些部落间统称为戎狄而已,就算其中有几个部落是信守承诺的,你觉得这样多部落,能齐心合力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戎狄部落出名的不少,楼兰、胡林等是其中稍大些的,这两个部落对中原虎视眈眈多年,会因为赵都王朝签的所谓条约便放弃快到嘴边的大肥肉才有鬼。   事实上岳承宗并不是傻子,甚至他自小也是读书明事理的,只是因他武功比他的学文出色,因此别人首先看他第一点,就会当他是个只能武刀弄枪的莽夫而已,其实他心中亦是如明镜一般,玲珑不必说得太直白,就是如今稍加点拨,他也明白了过来:“玲珑的意思是说,戎狄人要反悔?”   总算他还知道这一点!玲珑点了点头,历史上番邦人不守承诺的例子多不胜数,要是岳承宗要相信这一点,迟早别干什么事儿了,两夫妻老实等人宰割,往后世道乱了,命如草芥随风飘就是!   “就是有些人只满足于此,不肯再发兵攻打赵都,可实则上还有许多不甘于此的。”玲珑躺在岳承宗怀里,说完这话,不由又道:“再者说了,你觉得就算是戎狄人不动,赵都王朝就能保得下去?”   一年向番邦进贡几十万贯钱,此时百姓们在死亡的威胁下恐怕会觉得朝廷这事儿是救了他们性命,可只要一旦回悟过来,堂堂中原大朝,竟向番邦小国称臣,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不知该有多少文人雅士要骂朝廷无能了。   再加上百姓如今刚回到自家没两年,甚至士后们都刚放还家中种田,赵都王朝就要休养生息没有十年的功夫都回复不了当初的元气,更别提如今还要给番邦进贡了,每年交出去的大笔贡钱,不止是令赵都王朝名声扫地,还能让朝廷入不敷出,到时羊毛出现在羊身上。   如此一来,哪里有暴政,哪里便有反抗,前世时历史中百姓暴动推翻朝政的例子可是不少的。   “一旦百姓暴动,别说什么你的忠贞报国了,恐怕不止不能让人觉得你维护朝廷高兴,反倒要骂你们这些为朝廷做事的为鹰犬,贼子呢!”玲珑说到这儿,幸灾乐祸的看着岳承宗脸色大变,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第124章 心意   说实话,玲珑真心希望想看到姚氏一心维护的国家要被百姓们打倒时是个什么模样,这一天恐怕隔不了几年了,她还真是期盼哪!   “那玲珑的意思是说,让我组建一支队伍?”今日玲珑所说的话大大出乎了岳承宗意料之外,可他却极相信玲珑所说的,毕竟当初媳妇儿曾提过南面比北面安全的话,如今应验了,当初她能趁着国难时买下山林,如今事实证明也是她富有远见,虽说玲珑所讲赵都王朝恐怕不出十年便会破裂,岳承宗心里是不相信的,毕竟戎狄人威胁王朝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可赵都王朝不也都挺过来了么?   更何况赵都建朝几百年,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怎么可能会轻易便倒下?人家不是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么!   这一刻岳承宗心乱如麻,一边是面对这样的讯息,一面则是他自小以来受到的教育,两方开始在他心里起了战争,今日早晨时他还在对姚氏的话难受无比,可如今玲珑所说的,则是比他想像的还要差得多。   自回到家乡之后,岳承宗本来一直觉得朝廷如今已经不需要自己,他当日答应母亲的事儿,因如今朝廷安危的解放应该便算作数了,朝廷不用再打仗,他也能答应玲珑的话,自此不再从军入伍,因此他在面对姚氏所说玲珑时的话觉得十分难受。   可如今听玲珑说了,他才惊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些,如今选择依旧摆在他的面前,而且这选择,可远比当初他面临要娶玲珑时的选择要大得多。   “你就得好好想想了,以前的事儿我便揭过不提了,可往后的事情哪,岳大哥想仔细没有?”玲珑这会儿看到岳承宗紧皱起来的眉头,这才笑了起来。   她今日吃了大亏。要是这会儿不报回来,可真是傻了。   不过玲珑也想得很清楚,两人都睡到了一块儿,这个男人虽然有些细微的变化,可本质上却仍是好的。光看他能在姚氏面前维护自己。便显得不那么差,既然要跟他一块儿生活下去,便不能一心只由着性子来了。而再给岳承宗一次的机会,现在玲珑摆在了岳承宗面前,故意说以前的事情不提,两夫妻再度重来,可同样的选择,却要看岳承宗怎么做了。   今日两人有了亲密事之后,岳承宗还是头一回看到玲珑笑意盈然的模样,她今天是不甘的,是有些气恨的。这会儿看她笑起来,岳承宗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抚过般,连苦恼都变得少了不少,他是一定要妻子的,肯定不会放弃玲珑,尤其是在玲珑已经是他的人了之后。可同样的,对于赵都王朝,兴许是他一出生懂事之后便被姚氏灌输的道理,一时间之间他也有些取舍不下,这样的艰难决择一时间就算是他性格果敢。可半晌仍是拿不出一个主意章程来。   “兴许,赵都王朝,不会灭。”   “不会?”玲珑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可隐隐又觉得岳承宗这样说是她早已经有准备的:“那赵都王朝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当时朝廷分裂,赵家先家趁机起事,最后再立王朝而已。“百姓们被逼到走投无路,不造反,能干什么?”   “不一定会造反,始终都是赵氏子民。”岳承宗说这话时,自己都有些不信,但为了下意识的不想去做选择,他仍是道:“朝廷不必打仗,如今已与戎狄人签了合约,百姓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为何要造反?”   “若不签那个什么条约,恐怕百姓们是真的不会造反。”毕竟已经习惯了那样惶恐不安的生活,有些人在被逼到极致时,他可能会忍得下去,忍无可忍时,反倒会暴发出前所未有的逆反心理来,戎狄人的压迫极有可能造成中原百姓的同仇敌慨,到时将其恨之入骨,反抗恐怕不止是朝廷的事儿而已。   “一旦签了合约,暂时的安危倒能保证了,可长久以来百姓、皇室与将士间那股士气却是一而再,再而衰,衰而竭。长久之后,百姓们的仇恨从戎狄人身上,开始转到如同卖国耻辱的赵都王朝身上,百姓们交了税,不会再记得这些税是要交给戎狄人以保障自身安全的,只会怪皇室无能,朝廷无能。朝中只看一时安稳,却忘了往后无尽的麻烦,不止不知团结一心,反倒只知跪地求饶,如此皇室,自掘坟墓,又能太平得了多少年?”   玲珑说完这话话,也觉得有些累了,闭了闭眼睛:“你有报国之心,是很好的人,可是一家不治,又何以治天下?”   若是连自己的家人妻儿都不能保证安全,又哪儿来的资格保护百姓们安全?一时间夫妻之义与国之侠义在岳承宗心中回荡,玲珑倒是说完这些之后累了,不想再说下去,反而留给了岳承宗自己思考的时间,她知道男人不能逼得太紧的道理,否则有可能适得其反,要让他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不一定是要靠逼迫与哭闹的。   有时的哭闹对男人来说是很有用的,可若是一味的女人只知哭闹,那便显得眼泪不值钱了,她不会做那样傻的人,而要让岳承宗自己心甘情愿被她缚住!   一夜无眠,岳承宗紧紧搂着怀中娇软的身躯,他像是忘了回自己的家一般,玲珑也好像忘了提醒他该回岳家那边去,等到天再亮时,玲珑睁开眼了,才看到岳承宗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他应该是一晚没睡,而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一晚没睡并不足以让他脸色难看成这般,应该是昨儿心里不平静,想了一宿的事儿吧!   昨日两人圆房之后虽说已经休息了一天,但今日再起身时玲珑仍是觉得浑身酸疼得很,哆嗦着双腿已经能下地走上几步了,但若是跑起来还是会觉得身上隐隐做痛,抖是抖得厉害,但好在能忍耐了,也不用成天躺床上,连翻身都累。   对于这情景,玲珑自然满意,她一起身,岳承宗也起来了,虽说一言不发,但看她的神色却变得温柔而坚定:“我等下去我娘那边说一句,等到年过后,我便让人捎信给我以前那些兄弟们。”他能这样说,大大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岳承宗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他要守护自己,而远超过他的理想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玲珑有些不敢置信,她一时间心中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般,酸酸涩涩的疼。   她笃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可她也同样知道岳承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反而是坚毅勇敢的,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不是轻易便可改变的,但他如今为自己改变了,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玲珑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才好,她傻傻愣愣的仰头盯着岳承宗看,却见他原本光洁的下巴处一整晚的时间已经冒出淡淡的青影来,与他平时的样子不同,多了几分野性与颓废,玲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有这样一刻安定过,好像岳承宗答应了她这一句,她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傻丫头。”这会儿在玲珑没有感觉到时,她已经眼泪涌了出来,岳承宗看得心头大怜,原本还有些不甘的梦想与愿望,在她缓缓流出的眼泪里,顿时开始烟消云散,眼中也跟着散发出光彩来:“你比我重要。”一句话而已,却已经胜过了其它。玲珑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想勾住他脖子,只是她踮起了脚尖还有些困难,岳承宗自动低下了身体,让她顺利勾到自己了,这才一手托着她,将她抱了起来,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想要的,岳大哥都会满足,什么家国,既然我爹都去世了,我想我娘也会了解的。”   他温柔的说完这一句话,玲珑眼泪流得更凶了。岳承宗怜爱的用空余的手替她将泪珠抹去,少女彤红的双颊与沾了眼泪的那双大眼,水灵得如同雨后的山谷般,清新而惹人怜爱。   “不过这段时间,你不要见我娘了。”免得她将一切又怪罪在玲珑身上,虽然这一切确实是与玲珑所说的选择有关。   但岳承宗想清楚了,他当初想娶玲珑,其实便已经生出了想要她的念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家国之间,他却抵不过她那双含了希冀的眼睛,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以往岳承宗不明白,可他现在懂得还不算晚。   原本属于赵都王朝的历史,开始在这一刻渐渐扭转,玲珑扑在岳承宗怀中哭了片刻,连下楼时也要让他抱着下去的。她从没在岳承宗面前撒这样的娇,现在好不容易露出这样的娇态,岳承宗心里十分的欢喜,也觉得真正安下了一颗心,兴许是以前的她太过害怕,心防关得紧紧的,对谁也不相信,包括自己,因此在面对自己时,才一直那样的冷静,那样的好似能伸手摸到,可其实离自己远远儿的。   ps:   第二更…今天有三更,再来抱歉大家。出去挂了点滴,虽然已经尽量加快吊的速度,不过…仍是晚了四十分钟…我有罪,我忏悔…嘤嘤嘤… 第125章 准备   如今玲珑的表现,也就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以前的他为了家国为了姚氏的心愿与父亲的遗志,却连妻子的不安与害怕都没看到,索性现在还不算晚,从没有过这样一刻,岳承宗感激过老天爷没有让他之前以身报国,而留着这条性命,看到如今似彩虹般,色彩斑斓的情景。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玲珑这下子一高兴起来,心结又去了大半,连浑身的酸疼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上午时岳承宗回到了岳家那边一趟,中午时都没有回来,想来应该是与姚氏谈得并不痛快,本来玲珑是有些担忧他,想去找他的,可想到他早晨时满脸坚定的说让自己不要跟过去的情景。   有些时候男人也需要秘密,他也有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另一面的时候,玲珑这会儿就是再担心,也只得忍下了心中的焦急,只安心等待他回来了。   午时后岳承宗才回来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不过神情却十分镇定,看到玲珑这会儿正靠在门口边等他时,眼中的阴霾才渐渐散了开去:“怎么站这儿?外头冷,进屋里坐着就是,再说你身子好些了?”   这话可有些不太好回答啊!若不是知道岳承宗的性格不像是在逗自己玩儿的,恐怕玲珑这会儿都要当他故意的了。若说自己身体好些了,她怕岳承宗又想怎么样,昨天她实在吃够了苦头,现在想起还不寒而粟,自然不敢随意应答,只是任他将自己的手握了过去,原本有些发凉的手在岳承宗带了茧的手握住,一股温暖的感觉顿时从手掌传到身上来。   “娘怎么说了?”   还能怎么说?岳承宗听到玲珑这样一问,顿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他娘骂他奸臣贼子,骂他是岳家之耻。更骂他背信忘义,祖宗的吩咐也敢忘,要将他赶出岳家,剥夺了他的姓氏,并让他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听到这句话时。岳承宗自然忙不迭的就赶紧滚了。不是他不孝顺,而是他一说了自己想书信一封往后召以往边塞兄弟前来投靠自己,姚氏便敏锐的问他是不是准备干什么。岳承宗答应后,姚氏顿时火大,足足骂了大半天。   不过这些话他便不准备跟玲珑说了,免得提了之后她心里要担忧。   只是岳承宗不说,不代表玲珑心里就不明白,姚氏的性格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兴许是村中没了旁人,姚氏虽然自恃规矩,可也因为没人后放肆了也不怕旁人知道的原因。这两年姚氏的所做所为可说让玲珑看到了个够,现在一见岳承宗脸色,她便小心翼翼道:“她逼你了?以死相逼?”   岳承宗这会儿刚回来,一听玲珑这话,顿时神色就变了,他还忘了自己老娘有这一招。估计是姚氏也太气愤了,忘了用死来招呼他,如今被玲珑提起,岳承宗才发现有这样的可能来,神色一下子就阴了下去。   若是姚氏当真要用这个方法来逼他。岳承宗心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决择,他顿时便乱了起来,一头是老娘,一头则是妻子,这会儿任他再是沉稳,也有些心头发慌。   “这也没啥。”相比较岳承宗脸色的难看,玲珑则是神色镇定得多:“岳大哥,你就说这事儿是我提的,她肯定就不会寻死了。”要真是这样说,姚氏肯定不会去死,但从此恐怕要将玲珑恨之入骨了,岳承宗自然也想出了其中的门路,这倒也是一条方法,相比较之下,玲珑提出的主意是岳承宗目前都不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怕是往后要为难你了。”   看玲珑不顺眼,而姚氏又是当婆婆的,往后还真少不了要给玲珑小鞋穿,这可算是将婆媳矛盾推到无可缓解了。   “就是不这样,她又给我好脸色过没有?”玲珑听到岳承宗这话,顿时笑了起来:“以往我就是给送东西过去,有时还会给我扔出来,反正都已经不高兴了,再多不高兴一些又算什么?”两人真正成了夫妻之后,她说话时便显得随意了许多。岳承宗听她这样一讲,想了想也觉得对,不过心里却越发的内疚了起来。   反正姚氏为人刚直且重规矩,但她心肠又不是多坏的人,岳承宗想了想姚氏应该不大可能干得出来折磨儿媳的事儿,以她的性格,直接拿东西过来要杀玲珑倒有可能,不过他现在成天在家里守着玲珑,姚氏又不可能成功,这样一想,岳承宗心里顿时便松了一大口气。   两夫妻商议决定,也不知岳承宗后头与几个兄弟们说过什么,在过年之前,其中一个名叫魏多的年轻人便离开了村庄里。   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是她说了自己替岳承宗出了主意之后,姚氏没有寻死,也没有过来找她麻烦,十分的沉得住气,虽然看玲珑的目光冰冷异常,但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这让岳承宗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未免也觉得有些对她不住,每日倒都是要去向姚氏请安。   这个年很快便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过去了,开春之后,接二连三的,便有岳承宗的兄弟们开始远道而来,从三月开始第一次有人来过之后,到六七月时,村庄中竟然接待了约有几百号人了,其中有大约十几人是带了家人过来的,可更多的却都是单身,这样的乱世里头,能保得全自己性命的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几年前那次赵都百姓大举朝北方迁徙的情况,更是让百姓们流离失所,许多士兵就是被放还家乡也不一定找得到亲人,这趟幸亏岳承宗相邀,几乎他召唤的人,都过来了。   村庄里自然不能住这样多人,干脆玲珑出木材,这些人自个儿在外头开始搭建起房屋来,反正现在朝廷已经无力管束这些事情,就地盖房看到这样多身强体壮的士兵们,也没哪个敢过来多管闲事。这些人过来之后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许多人每日都要过来帮着做些事情,他们也不要什么酬劳,甚至许多人吃食都是自己想法子的,这样的情况倒是让玲珑对岳承宗另眼相看。   人家能这样干,肯定是看在了岳承宗的份儿上,这样几百人同时帮忙做事,很快的,山里头被清理了出来,半年多的时间,村庄中的景色又变得更美了些,前两年种下的花儿不同的季节都会开不同的花,比以前的清冷多了几丝生气。相比较玲珑的满意,最近岳承宗却是十分的郁闷。   去年快过年前好不容易在温泉中逮着玲珑两夫妻圆了房,但大半年的时间,玲珑都不准他再碰!   对于一个尝过个中滋味儿,且又正值年少的青年男子来说,这无异于是最残忍的刑法!   可是岳承宗看不得玲珑小心翼翼的害怕滋味儿,再加上姚氏这半年的时间又总说自己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坦,总将他唤回去,这样一来,无异于又减低了他跟玲珑之间相处的时间,更是让玲珑推这事儿推得厉害。   村庄中有了人气,渐渐的,附近玲珑的名声开始传了出去,而这边有温泉的消息也开始在周围县镇流传。对于一些想来参观看村子里头的,玲珑偶尔也开放大门让人进来瞧瞧,但大多时候她是不会同意的,物以稀为贵,若是时常让人进来参观,她园子中便是再好的景致,也不再有多稀奇了。   八月时出岳承宗派出去的那名叫魏多的年轻人回来了,而他的回来还带来了最后约三四十个男子,原本冷清的村庄,因为这些人的加入,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人多力量大,原本玲珑以前雇人干了两年多的村子,还没有这些人半年的功夫做得多,等到年一过,村子彻底已经变了样,不止是山下的环境被大量改变,连山中也被彻底的雕塑过,山中起了一排排小小的别墅小楼,而温泉则是被大量利用了起来,修成大大小小约上百个池子。   因这座山中泉水丰富,玲珑索性让这些人帮忙打了铁管,再将温泉分别接引到山中小楼各处,等到修整完毕时,除了猴子们所在的地方留了一块完整的原生态外,其实山头除了保持原本山林的特色外,而被修整得美丽而整洁了。   买了山与地近七年的时间,玲珑才真正将自己心目中准备要干的事儿,全部准备完皆。当初她与龙玲收割下来的粮食早就已经吃完,如今虽然说玲珑坐拥这样大的庄子,可实则她手里是没什么钱的,幸亏岳承宗的脸面值价,这些人自愿帮忙干活儿,否则修起这座庄子,得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与此同时,一件举国皆震惊的事儿开始轰然间袭卷了整个赵都王朝!   收了两年贡钱,且又得了赵都王朝割去地的戎狄人果然如玲珑所料的一般反悔了,这些戎狄蛮子一面假意答应和平,收了朝廷给的贡钱与土地之后,在此期间修养生息,而却趁着赵都王朝入不敷出且又大量使士兵还乡的功夫,竟然开始攻向赵都王室!   ps:   这一章算过渡~~~   迟了一个小时的第三更为小粉票80加更的,五票加一更哦亲耐的们~?? 第126章 重归   赵都王朝面对这样危急的情况,手忙脚乱的同时,自然大骂蛮子无耻。   边塞虽然仍留了大量士兵,但这些人早就疲惫不堪,再加上在边塞留下来的士兵早不如全盛时期的一半儿,戎狄人打过来时,虽然士兵拼命抵抗,但本来关内人便不比关外的戎狄人身强体壮,人家早有准备之下,赵都王朝哪儿是这些人的对手,戎狄人直接攻入上京之中,抢走大量金银财宝,且又掠走不少赵都王朝的百姓,就连刚上位没两年的皇帝都被人抓了去。   许多百姓死在戎狄人铁骑之下,朝中官员与皇室宗亲大惊失色,这时众人才发现北方的不安全来,开始有大量的人口往南方迁徙,再加上朝廷再与戎狄人商议,签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例如竟将赵都王朝的国都上京拱手割让于戎狄人,这才战火又再次平息了下来。   只是经此一事,百姓们成了惊弓之鸟,朝中官员皇室们也早被戎狄人吓得胆寒,赵都王朝仓皇逃到南方,在位于大河村不远处的荣庆城开始立都,此处因距离上京颇远,众人早就被吓得破了胆,哪里还管得了此处偏不偏僻,只恨不能离戎狄人更远一些,自此赵都王朝自然更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话,时时让人唾骂。   而在此时,前来投靠岳承宗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岳承宗为人仗义,前期几百个投向他的人几乎都是在军中几年多多少少受过他恩惠的,如今众士兵们组建在一起,自然织成一股势力,玲珑虽说没有在这乱世道要干些什么的野心,可她所做的一切,只图自保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赵都王朝已要没落,临末前还开始绽放出最后的繁华。以往一小小的荣庆开始变得极度的奢华,人人莫不以华丽为美。而玲珑所在的大河村因距离荣庆不远,渐渐的自然名声开始传了出去,有达官贵人们想要享受的,开始想在这边来泡温泉。   玲珑准备了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自然对于这些人的心愿不会拒绝。反倒开始接待了起来。一开始这边来的人并不多,毕竟岳承宗等人在这边组成了一支小队伍,还是很让人忌讳的,深怕一旦过来便如同肉包子打狗,整锅被人端了。   可有了开头那胆子大的,过来试过了。住过了这边的小楼,泡过了温泉,享受了种种服务之后,回去自然大肆宣传,半年时间不到,玲珑的庄子开始成了一些官员们最爱的地方。   山中与山下都有住的,只要花些银子。便能过来享受几日,泡温泉赏美景,且住宿虽然地方窄小了些,可胜在雅致新奇,渐渐的,开始有相好的同僚贵人间结伴同来,众人能住在同一个庄子中,每日能在一块儿赏花赏景,又能泡泡温泉。白日谈天说地。晚间对酒当歌,末了各自回各自的住所,既能好好相处,又不用时时相对,住宿有自己的空间。这样一来许多人住过一回,尝过其中的味道,开始越发喜欢起这里来。   这里样样都好,可唯有一点便是,玲珑价格收得极高,要在这边住房屋是看环境地形与大小来判断的,若是山下绕河的小楼,住一晚自然只收十两银子,可若是要山上的房屋,那便最少都是五十两银子以上了,山中的房子比起山下来说,是在房间中都能引入温泉的,若是有些人不想出外泡温泉的,则只要在房屋中,打开水管便自己能接一池泉水泡个够,这样一来,山中房屋价格纵然是要比山下高不少,可依旧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好些人就是明知山中价格昂贵,可宁愿出多一些银子,也要在山里住的。   尤其是山中的房屋从屋外阳台看下去,遍地都是葱翠的树林与花坛水流等,风景美不胜收,确实是只比山下房屋单独看个河流来得要漂亮得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越贵的价格,越能吸引到人的原因,村庄开始经营不到半个月,慕名而来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而且来往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这无疑更是给玲珑的庄子打了广告,兴许是觉得新奇的原因,再加上又有温泉吸引着,庄子开始越来越有名气,从一开始只是少数的附近达官富人们过来,渐渐的,也开始有那等家底丰厚的书生儒士等开始慕名而来,村子的生意自然更是好了不少。   只不过小半年左右的时间,玲珑从手中一无所有,突然之间便一下子收入了万两银子以上。这几个月以来庄子中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每日都会有人过来泡温泉,就算这会儿还是夏季时,可依旧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因价格订得高,许多人也开始当来此地是一件极有脸面的事儿,从一开始的人少,到后来开始火爆,许多富人开始以能来庄子中住上几天为荣。在有了钱与闲的情况下,原本岳承宗招来的兄弟们玲珑自然开始给众人养了起来,一方面则是这样大的庄子,来的人多了,需要维护的地方不少,一方面也是在此时便开始替岳承宗打响名气。   玲珑不求往后岳承宗能有多大出息,可她也不愿在明显乱世即将到来的情况下,还要到时任人宰割。拥有着这样一座山,现在伪太平时期都会惹人眼红,更别提乱世了。因为如此,她必须要有自保之力,至少要让自己一家人往后在乱世中也过得安逸。   庄中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客人很快将庄子的名声打响了出去,夏天时生意都尚且如此好,玲珑已经可以想见,再过不了几个月,等到冬季时,生意该是何等模样。   与她想法相反的,则是岳承宗,虽说妻子的能干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认为冬天时天气冷了,谁还愿意车马出行?还不若都呆在自己家中,烤烤火来得自在。   玲珑也懒得与他争,事实上在九月入秋后,来往这边的客人便越来越多,到后来庄子里根本住不下,便有人只得先定好了,再在庄外候几天时间再进来住宿泡温泉,这样的热闹情景,大大出乎了岳承宗意料之外,而玲珑并没有因为暂时不能做这些人生意便将这些人放弃,她让龙玲招了些妇人进来学做糕点吃食等物,弄成小吃,再摆到外头去卖,如此一来,也是一笔进项,许多人在马车上候着,吃的又不是热乎的,而是路途带出来的东西,到底不比能吃现成的食物,因此这些小吃也颇为受欢迎。   在这样的情况下,半年时间里,玲珑手里便聚集了大笔的银子。这些银子除了再用一些将庄子弄得更精致外,另外的留一部份出来当做庄上众人的口粮,一部份玲珑则是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如今虽说庄子里能泡温泉是一笔收入,但这会儿新鲜便罢,可一旦这股新鲜劲儿过了,赵都王朝的达官富人们只要过了那股虚荣心,恐怕温泉就是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好成如今这个模样,一来现在这个情况是与温泉少有,而像玲珑这样,建成类似前世时的原生态温泉酒店有关,一个则是因为这样的好像渡假村一样的东西太过新鲜有关,新鲜劲儿到时不在了,就是有生意,也不可能再有如今这样火爆的情景。   赵都王朝如今看似摇摇欲坠了,可实则根据玲珑的估计,恐怕最少要三五年才能真正的灭亡,毕竟国仇家恨,已经将整个赵都王朝团结在了一起,戎狄人从之前签协议的事儿来看,并不是没脑子的,他们应该清楚,若是现在趁机发难,接收的赵都王朝也是破破烂烂,早已经被搜刮一空的,没什么油水,而且如此一来还能引起赵都人更大的仇恨,就是占领了关内平原,也不见得就真正能坐得稳这江山,倒不如等几年时间,如同养猪一般,至少要将猪养得肥了,才会杀。   因着这样的猜想,玲珑自然也不着急,她准备在这几年时间中,聚集起大量的财富,到时修建城防,再建立一支队伍,只要能求自保,不被人鱼肉便成,平安渡过这个乱世道。   家中如今一切已经上了正轨,十月的时节,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可庄子中的人们已经开始换上了崭新的小袄,这个庄子如今哪里还能看见以前的贫困落魄模样,好像不到十年的时间中,被画成的一幅完美图画般,四处可见漂亮的景致。   庄子中许多纵横交错的小道旁间或种着腊梅,一到冬季,淡黄的小花开得倒是灿烂,那股幽然冷香气挡也挡不住的涌入人的鼻孔里。   “如今山上五十户人都住满了,这些人要吃的东西已经全记好了,山下的人要吃的也都记着,你等下让人送到厨房里头去。”玲珑这会儿正与龙玲说着话,山中与山下的小楼其实都备了厨房,可这些前来渡假的达官富人们除了一开始有人尝鲜般买了食材之后自个儿让下人烧着吃外,大部份的人都宁愿找玲珑这边喊个菜,方便不说,而且还能挑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第127章 于好   庄子中厨房一般都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菜式在这些人看来价格又不是多贵,自然点菜的也不少。   龙玲接过了玲珑递来的单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天到晚的,肚子不见大,吃得倒不少。”每天她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过龙玲爱跟在玲珑身边,自然免不了要被使唤,最近忙起来了,玲珑一个人都恨不能当成两个人用,龙玲自个儿凑上前来,当然脱不了闲。   “人家吃得多,给的银子才多!”玲珑听她抱怨了,深怕这丫头没脑子的到时嚷嚷出去得罪人,这样的事儿她可能干,好在这姑娘傻是傻,可也听她的话,至今为止只要她吩咐过的事情便绝不会犯,这才让玲珑松了口气,不然还不知得捅多少篓子出来。   “有了银子,你才能穿好的,吃好的。”说到这个,龙玲无话可说了,她自已穿了多年的旧衣裳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再者这半年来因为有银子了,玲珑也不亏待人,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好,龙玲人傻是傻,可也知道银子的好处,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完,她立马拿了单子便要走。   那厢玲珑却是靠在椅子上,开始思索起事情来。岳承宗好不容易摆脱了姚氏,赶到小楼这边时,正好就看到玲珑仰着头躺在长椅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情景。   他走路没有半点儿声响,可是一股幽幽的香味儿玲珑却是闻到了,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来,正好就看到岳承宗手里捧着一把腊梅花,这会儿正往屋中瓶子里插的情景。   “岳大哥来了。”说起这话时,玲珑心下也觉得有些尴尬,两夫妻如今说是夫妻,但其实又不大像夫妻,岳承宗一年之中恐怕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是被姚氏逮回去岳家睡的。而另外与她同住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感觉太不好了,玲珑不大愿意他再碰自已,这也致使她每回看到岳承宗时都十分的心虚。   “天冷了,要睡着,怎么不到床上躺着?搭件衣裳也好。”岳承宗搁好了花。这才朝玲珑走了过来,他如今虚岁已经是满二十了,因此头发虽然还没全部用玉冠将头发束上去,可也束了大部份,只留了一些许散在背后而已。他露出一大半饱满宽广的额头,看起来虽然容貌不是特别的俊美。但却剑眉星目,气势十足。   “我没有要睡,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玲珑听到他这样说,忙就回答了一句,她话一说完,岳承宗顿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了。两夫妻顿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竟然连半句要说的话都没有,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这还是两人成婚多年以后,头一回有这样的情景,玲珑看岳承宗这模样,不知怎么的,心下就有些发慌,既是觉得对他不住,又是觉得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不对。容易将人往外推。岳承宗性格确实不错,两人当日有了那样亲密的事儿,到后来以他的年纪,竟然她不许,就硬生生的忍住了。   看到他的脸。玲珑便觉得心头发慌,不能再让这样的尴尬气氛继续下去!想了想,玲珑勉强道:“我正有一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听她这样一说,岳承宗点了点头,一边蹲到了玲珑面前来。他身材高大,就是蹲在她身边,也比躺在椅子上的玲珑高了一大头,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滋味儿十分的不好受,玲珑索性坐了起来,岳承宗也没将脑袋往后移,这样一来两人脸便靠得近了些,好似对方的呼吸都能吹到脸上般,玲珑顿时又有些尴尬的想往后头躲,岳承宗却伸出手来将她脖子给揽住了:“别动,就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干脆把另一只手伸到了玲珑膝下,将她给抱了起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才把她放到了怀里。   好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玲珑心下也有些不安,只是看到岳承宗沉默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再拒绝他了,想了想,身体略有些僵硬的靠在他怀里便道:“岳大哥,你的朋友们虽然来到的村子中,可如今许多的人都没有成亲,我想,是不是让他们找个伴?”这样一来不止是可以收买人心,更是能让这些人死心踏地的留在这里,顺便玲珑还想要再雇一些人做事儿。   岳承宗没料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不由顿了顿:“找个伴?”   玲珑点了点头,这才道:“我如今庄子上还缺人手用,若是能找自己人,当然就找自己人,毕竟往后若是他们娶了妻,我自然可保他们往后在这庄子中衣食无忧。”这比在外头做杂事儿来得要好多了。以玲珑现在的身家,要想请人不是没有的,许多人就是挤破脑袋估计也想在这边来做事,但许多人玲珑用着不放心,而且她还有其它准备的,自然就先优先考虑岳承宗的朋友们再说,如此一来,也可以替岳承宗再博些名声出来。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赵都王朝的士兵大量折损,这造成了此时女多男少的局面来,许多人家一门全是寡妇的都不稀奇,要是想娶媳妇儿,别说有银子,只要有口吃的,那便不难。岳承宗也知道玲珑所说的,家宅不稳,国家不宁的道理,因此听玲珑这样一说,便点了点头。   只是他早已经非昔日那个被姚氏养得单纯只知一心为国的少年,如今这几年出去在外,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自然明白玲珑在为两人打算的道理,眼中自然有动容之色。   可岳承宗不明白,他能感觉得出来玲珑不是对他完全没有好感的,也不是像不想与他过下去的样子,都为他打算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至今还不肯让他亲近?想到这儿,岳承宗眼神一黯,搂在她腰间的手便收了收,玲珑身体立刻就僵了一下,岳承宗敏锐的感觉了出来,顿时心头一沉,下意识的就将手放开了。   他开始想是不是自己母亲的问题来,近来姚氏因为玲珑说自己不去参军,反倒招了昔日旧友前来此处安家,在姚氏看来,这便是数典忘祖的行为,如同叛国一般,姚氏根本受不了,两婆媳现在已经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这会儿玲珑若因为此事而不愿意接受他,岳承宗眼神黯淡了下去,自然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看她了。   若是岳承宗一味的要求,估计玲珑还要拒绝,可他都将态度摆低到这个份儿上了,玲珑哪里忍心再拒绝下去。   想来既然自己都决定这辈子若没有意外,是要跟他过了,反正两人早就坦诚相见过,现在来拒绝,确实是晚了些。虽说对于半年多前那次意外这会儿还心有余悸,但玲珑心下一狠,又看了岳承宗的表情一眼,浑身微微哆嗦着,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唇朝他嘴唇凑了过去。   “玲珑!”岳承宗身子一紧,顿时掐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些,不自觉的将玲珑掐疼得闷哼了一声:“你弄痛我了。”   她这话现在坐在岳承宗怀里,跟撒娇似的,岳承宗一面不知自己是该将她放开才好,还是顺应本能将她搂得更紧才是。玲珑对于要跟他同房之事有多排斥,岳承宗心头清楚得跟明镜儿似的,若是真正的大丈夫,在知道了她的态度之后本来不应该再抱她的,可是岳承宗忍不住,他犹豫了半晌,仍是没将人推开,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哪儿痛了,我瞧瞧。”   气氛顿时有些变了,岳承宗试探着将手探向她腰间时,玲珑忍着浑身的害怕,没有动弹,她这会儿的态度岳承宗自然看得出来,顿时忍耐了多时的念头再也忍不住,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朝内室走了去。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原本在房中厮混的夫妻,这会儿才喘息着,抱在了一起。   没有比第一次好受多少的感觉,不过看得出来岳承宗这会儿是舒坦了,连时常紧皱着的眉头这会儿都已经舒散开来。玲珑如频死的鱼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浑身满是大汗,有岳承宗洒在她身上的,也有累的,更多的则是疼痛下沁出的冷汗。这会儿岳承宗好不容易如愿了,这还不是他强求而来,心中的感受自然可想而知。   暧昧的情事过后,看玲珑连动弹也不想动的模样,岳承宗心下也有些内疚,虽说其实对于他这个年纪且又精力旺盛的人来说,忍了这样久时间,才忍不住刚刚碰触过她两次而已,根本不够,可岳承宗好歹不像之前一般急切了,这会儿多少能忍耐得住,想到刚刚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儿,他现在忍不住也害怕了起来。   照理来说一般妇人只有在第一次时才会有血,可不知是不是两人相隔再亲热的时间太久了,再加上玲珑又紧张,刚刚他进入她身体中时,像是将她给伤到了。刚刚太冲动了,他有些没能忍住,难怪玲珑自上次与他圆了房,再不肯让他碰。 第128章 决心   好歹岳承宗知道分寸,不像是第一次那般忍耐不住,否则要是他再像第一次那回般,玲珑真不敢与他接近了,这会儿看他知道内疚,玲珑不由笑了起来,这回与第一次不同,虽然仍是疼,但不像上次疼得浑身都麻木般没有力气的冰冷感觉。   “你给我打水,我要洗澡。”岳承宗听她吩咐,连忙便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扯了一旁的衣裳穿上了,又替她拉了被子盖住青紫的身躯,忙下楼去了。   泡完热水,浑身感觉舒适了许多,这会儿天色都已经大黑了,幸亏厨房有菜,不像以前般万事需要她自己来做,这会儿龙玲早吃完了,才没有进她屋里喊她,只是看到玲珑洗漱完下来时,皱了皱鼻了:“姐姐,还没睡觉你就洗澡了,在干什么呢?我之前替你叫了饭菜,但你没出来,我就全吃了!”   现在玲珑心虚得很,龙玲这样说虽然没其它意思,但她哪里敢看这丫头的眼睛,刚刚晚膳时间算算那会儿她跟岳承宗在床上呢,又哪里听得到龙玲喊吃饭的声音,忙就赶紧将她打发去给自己喊饭了,她这才在岳承宗搀扶下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饭菜龙玲还没喊人送过来,可姚氏这会儿倒是掐着时间点的过来了,她以前就不肯踏进玲珑院子一步以示自己决心,如今玲珑都成了奸贼逆子,她自然更是不可能进来,站在门口便冷声唤道:“宗儿,天已黑了。还不赶紧回去了!”   一听这话,玲珑忍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看了一旁表情复杂的岳承宗一眼:“喊你哪。”姚氏生了儿子又娶了儿媳妇,现在还拿儿子当单身看待。以前她不待见自己,又不肯让岳承宗和自己相处,那是因为玲珑也怕岳承宗年轻冲动忍耐不住,这才顺着姚氏的意思将岳承宗送走。   但如今她吃都被岳承宗吃了,这回与第一次被吃不同的是,这回是她自己想了想愿意的,岳承宗以后应该不可能再像之前一般能容忍她再拒绝了,这样一来,姚氏要想再将儿子唤回去,玲珑自然不答应了。   “我出去一会儿。你乖乖坐着。等下我陪你用晚饭。”岳承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姚氏这一年来的动作说实话让他心里渐渐的生出不舒服的感觉来。   而这会儿的姚氏一心沉浸在想将儿子拉离‘妖女’身边的心思,哪儿会注意到原本孝顺的儿子,近来已经因为她的行为开始不耐烦了。   “宗儿!你听到娘在唤你没有!”外头姚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如今庄子里可是住满了的人,玲珑又雇了不少庄子外住着的妇人们过来帮佣,姚氏虽然是个顾惜脸面的人,但这一点是要看在什么情况下,若是她觉得自己没错,反倒理直气壮的时候,她是不会觉得心虚的,玲珑却不想让外头的人瞧了笑话,因此示意岳承宗扶着自己,准备跟他一块儿出去。   “喊的不是你。你就在屋里歇着就是。”岳承宗不大想让玲珑出去面对姚氏那张冷脸,好不容易媳妇儿肯顺了他,若是再因为姚氏而又离他远远的,到时要怎么办?难道再忍个三五年?一想到那情况,岳承宗脸都黑了。母亲不帮着他便罢,偏偏处处来扯后腿,有时候岳承宗真不明白姚氏心中是怎么想的,如同走火入了魔一般,因为现在有姚氏爱国的疯狂行为,倒让岳承宗开始真心的反省起自己以前的情况来。   明显在赵都王朝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姚氏为什么就这样执迷不悟?到底报效赵都王朝,是自已的愿望,还是姚氏为了满足早逝的父亲,才将那愿望强加到自己身上?岳承宗近来时常会想,自己被姚氏生出来,是不是就为了替她圆一个为国去死的梦而已。   “岳大哥,咱们是夫妻,既然已经是夫妻了,有事情便该共同面对才是。”玲珑看了岳承宗一眼,见到他眉宇间的忧心,忍不住伸手挽在了他胳膊间:“再说了,难道我出去了,你娘骂我,你就只会向着她了?”   “当然不是。”岳承宗立即便摇了摇头,玲珑笑了起来,感谢姚氏将儿子教得正直无比。   “那就说了,再说每回她一唤你就回去,如今既然咱们都已经是夫妻,又哪儿有夫妻还常像这样的。”玲珑想通了,反正夫妻间生儿育女的事免不了,她也不准备由着姚氏来,以后将自己好端端的姻缘都给扯了个乱七八糟。岳承宗听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也好像没有要再不让自己沾她身子的意思,顿时提起的心便放了下去,那夫妻两个字,令他心头一阵阵的发软,忍不住伸手托在了她腰间,使她站得不必那么吃力。   轻易就说服了岳承宗让他不再想那么多了,玲珑跟着他一块儿出了房门时,姚氏这会儿在门口却是等得焦急又火大。   最近儿子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么听话,这让姚氏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难受。儿子是她十月怀胎所生,让她吃尽了苦头,从小好不容易抚养到长大,可如今就因为取了另外一个女人,便生生将他分去一半,姚氏一直以来便跟儿子相依为命,哪里受得了这个,再加上玲珑又不是她理想中的好媳妇,自然越发让她心头难受了起来。   等了半天,又喊了岳承宗好几回,在姚氏有些沉不住气时,却终于看到岳承宗半搂半抱的扶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那小楼中传出来的昏黄灯光虽然被两人身影遮了个严实,看不清楚面容,可岳承宗为人自律,他除了刘玲珑之外,从不肯与其他女人单独相处的,更别提还搂抱在一起了,姚氏看到这情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胸口儿隐隐作疼。   “大庭广众之下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姚氏这会儿气得头晕眼花,恨不能上前将儿子抢过来,让他远离狐媚子才好。可惜她谨记着自己不肯踏入玲珑家中半步的誓言,一点儿也不愿意收脚进去:“实在不知羞耻,不要脸!”   难听的话玲珑不止是听姚氏说过头一回了,可像这么难听的,还真是第一次。   “不知娘说我们哪儿不要脸了?我跟夫君可是夫妻,再加上这是家里,怎么又是大庭广众呢?”玲珑以前不理睬姚氏,那是因为她没决定要跟岳承宗在一块儿,甚至她以为岳承宗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姚氏相对于她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不用将她放在心上,可如今她都已经跟岳承宗到这样地步了,姚氏还要这样说,玲珑顿时忍不住了:“娘过来是有什么事的吗?用过晚饭没,不如进屋里坐坐吧。”   她知道姚氏的臭脾气,这会儿说了之后姚氏恐怕不止不会答应进屋中坐,反倒应该会暴跳如雷。果不其然,姚氏顿时恨恨的‘呸’了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的地方,我便是再瞎眼没瞧过好的,也不进。我过来是找儿子的!”   玲珑虽说不算多有洁僻,可这会儿看到姚氏的动作也忍不了,她还没开口,岳承宗正想说话时,后头龙玲却是端着托盘,蹦蹦跳跳朝这边走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姚氏的动作,这姑娘一直以来就被玲珑教着要爱干净,讲卫生,懂礼貌,这会儿看到姚氏随地吐口水,她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自己可以教训的对象般,连忙跑了过来,指着姚氏就笑:“哈,你不讲礼貌,不爱干净,也不要脸,竟然随地吐口水,罚五两银子!”   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不止是姚氏震惊了,连玲珑也嘴角不住抽搐。   这话是她平时用来逗这小姑娘的,龙玲知道银子重要,平时玲珑只要这样一吓她,就乖乖的听话了,这会儿她一朝姚氏说出来,姚氏这样性格的人哪里会当龙玲是开玩笑的,立马便木若呆鸡,脸庞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她还骂了玲珑一句不知羞耻,而这会儿龙玲这傻子便立马还了她好几句,说她不讲礼貌不爱干净也不要脸就罢,如今竟然要她给银子!姚氏当初是存了些钱,在乱世中也一直没怎么用,可后来乱世一过,又被儿子说过玲珑用自己看不上的投机取巧养活了姚氏之后,她为了显自己骨气,便再也不肯要玲珑的半粒粮食,而是开始不管粮食有多贵,自己掏腰包买了起来。   毕竟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姚氏表面不说,仍是硬气非常,可实则心里对于当初儿子说的话,后来想想也不是没有心虚的。   但自己买粮食,现在想想是硬气了,也腰板都挺得直,可一年多时间下来,就算姚氏有些余钱,也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但在粮价疯涨的时候,她兜里的钱依旧用得差不多了,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如今龙玲提什么不好,偏偏给她提钱,顿时让她没了底气。   ps:   第一更~~~   昨天有点小桑心,差三张小粉票居然到最后也没能凑上……嘤嘤嘤,哭了半夜…顺便说一句,之前看到有不喜欢男主的童鞋,我理解,这本书的男主与我写过的任何男主都不一样,不过,童鞋们有没有看到书名呢?御夫记~~~~~就是将一个可能女主不太满意的丈夫,调教到最后适合女主并满意为止哦~:夕*颜,亲投的小粉票~??:筱友、童鞋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129章 骗子   “我是过来找我儿子的!”姚氏这会儿脸色发僵,也不敢再随口乱骂了,刚刚一句为了表志气而说的话,吐的口水,一下子被龙玲这疯丫头给逮住,现在让姚氏心里发虚,自然不敢再张嘴,只是看了岳承宗一眼,示意他赶紧跟自己走。谁料以往这一招百试百灵的,今儿姚氏说完了话,又给岳承宗使了好几个眼色,岳承宗却是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娘,玲珑说得对,我跟她已经是夫妻,娘,天底下没有哪个儿子会成婚之后还和媳妇分开住的。”岳承宗说到这话时,有些无奈。   以前是玲珑不想靠近他就算了,可现在玲珑都不怕他了,并且又接受了他,今日还让他亲近了,岳承宗怎么可能还会跟姚氏回去?   “你翅膀是长硬了,是不是长大了,就不再听娘的话了?”姚氏没料到儿子会当着玲珑的面来拒绝自己,顿时大受打击:“你是不是铁了心的,只要她,不要娘了?”   岳承宗头一回觉得姚氏真是无理取闹,“娘,儿子娶妻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娘为什么就非要与玲珑较劲?”以长辈的身份来和晚辈比,这本来就是自掉分寸的事儿,姚氏以前不像是这样不着调的,是什么时候,在自己心中一向沉稳严肃的母亲,竟然也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娶亲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娶她?”被儿子一句话激得,姚氏再也忍耐不住。指着玲珑厉声大喝了起来:“我早说过不同意,你娶谁不好,天底下姑娘那么多,为什么就看中了她?她无父无母的。自小没有爹娘教,连教养都没有,如今更是迷得你晕头转向,你给我看清楚!”   若是姚氏说别的,玲珑只当她说的话是耳旁风就算了,可现在姚氏一时失去理智之下,竟然说出了自己没教养的话来,任玲珑不想将姚氏当成一回事儿,这会儿听了今日忍不住心里硌得慌:“你要真不想娶我,早在当日就该说清楚你母亲不同意!”这会儿玲珑气得恨不能咬岳承宗几口。尤其是在她刚刚下午才接受了他之后:“当初要娶我。答应我的事你办不到就算了。现在你娘竟然说是不同意你娶我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要是早说了,她根本不会趟岳家这摊子浑水!   “你要早说不想娶我。我还非嫁你不可了,在你不在家的时候,给你娘送吃的送喝的,末了讨不到一个好,我当时还以为什么呢,没料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要早说了,我跟你各不相干,我如今自已生活过得好好儿的,何必要来受这个气?”玲珑头一回发这样大的脾气,就是姚氏这些年来骂过玲珑无数回。也不客气的当面不给她脸许多次,但还是头一次看到玲珑这样大声的反驳回来,姚氏顿时便呆住了。   刚刚说话时只图痛快,想也没想那话便脱口而出,可现在玲珑大声哭诉起来了,姚氏一直当自己理直气壮的,并隐忍了不少,可没料到这会儿玲珑丝毫不心虚不说,反倒像是比她还要火大的模样,姚氏顿时便呆住了,下意识道:“当婆婆的说一句,你便有无数句要讲。”   “你刚说了,没将我姐姐当儿媳妇呢。”一旁龙玲冷不妨的插嘴,顿时噎得姚氏说不出话来。玲珑这会儿气得脸色难看,听到龙玲这话就冷笑:“我倒是明白了,一面不将我儿媳妇看,一面却又拿我当儿媳妇教训,这是真没拿我当外人呢,还是从没拿我当过自己人?”   姚氏被她这话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慌乱又心虚,却又气恼不已。   这样的话岳承宗也曾当着她的面说过,可当初儿子说时,姚氏只顾着气愤了,现在玲珑也这样说,姚氏顿时便觉得果然儿子是被她教得对自已不孝顺,一时间那丝心虚又刹时便化为了气恨。姚氏这会儿跟玲珑拼命的心都有了,但姚氏的性格自恃惯了,她却做不出那样有失自己身份的事情来,只得狠狠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玲珑看,眼睛里头一回毫不掩饰的露出恨意来。   “岳承宗!如今你翅膀硬了,不认我这个娘,我也拿你没办法,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岳家祖宗们都在看着你哪!你爹就是在地下,也死不瞑目!”姚氏喊完这句,强忍了心头的愤恨与胸口儿间的疼痛,气得厉害的走了。   岳承宗目光随着姚氏的身影看了片刻,直到夜风吹过来了,玲珑双腿站得有些哆嗦了,他这才回过了神来,轻声道:“走吧,外头冷。”   他没有要出去追姚氏的意思,这倒是让玲珑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岳大哥不去追她了?”   “不喊夫君了?”岳承宗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微笑着问了她一句。玲珑刚刚只是气愤姚氏说自己这个正经儿媳是狐狸精,气不过之下才故意唤了岳承宗一声夫君表明自己身份而已,现在听到他拿这话笑自己,顿时脸庞微红,嗔了他一眼,这才不问刚刚的话了。   姚氏这回被气了出去,好几天都没有过来再找玲珑的麻烦,也没有再喊岳承宗回去了,但岳承宗却回去看过她几回,姚氏每次没等他进屋便将人赶走,还能有力气赶人,证明姚氏还好端端的,岳承宗这才松了口气。   本以为姚氏这次是自恃身份与尊严,不肯再过来讨苦吃了,玲珑心下才刚松了口气没多久,庄子外便发生了一件事情。   天气渐冷时,刚打出名声的庄子还是十分吸引人的,一来是新鲜,二来好像别人曾来过这样一个受人赞叹的地方,而自己没有是件很丢脸的事,好奇心加上好胜心之下。今年这个冬天好像来得十分的早。十月中时,庄子外来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可不管外头等的人如何多,玲珑却没有要在山里让人多建房子的意思,她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点儿房子少了,人家争着抢着的才吃香,若是多了,便不那么显得稀罕。而这些人果然也没有离开,反倒宁愿在外头等着,也不肯离去。   倒也有人曾想打着自己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主意想强硬闯进来,并让玲珑给安排住宿的,可没等岳承宗手下的人动手,光是龙玲一个人便能将这些喊着自己是贵人的收拾得够呛。龙玲这丫头能使虫子,会驱蛇。虽说不知道是她从哪儿学来的本事。可许多人被她先是这么一吓。再看到庄子中岳承宗手下大量的士兵们,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满身的煞气站成一群只盯着人看。便足够让人老实下来了。   最近前来想要住宿的客人们倒是老实,但玲珑隐隐却听到了一丝不利于自己等人的风声。这事儿人家就背地里说说而已,还不曾有人捅到她耳朵边来,但玲珑光是听到风声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自己最近跟岳承宗住一块儿了,如天底下所有的夫妻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样拒绝他,不过也因为她现在还年幼,有点受不了。   一天到晚都腰酸背疼的,她现在几乎连门都不愿意出。因此这些消息她是最晚得到的,要不是龙玲无意中说起让她感觉到苗头不对,玲珑都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让龙玲去问清楚了再说。   这丫头一天到晚的是闲不住的,由她去跑最合适,但也是从这会儿,玲珑开始看出自己手边没个指使的人不方便来。龙玲虽说听她话,可不知是不是龙玲总唤她姐姐的原因,她是真将那丫头当妹妹的,哪儿忍心将她当成下人使唤。   龙玲跑出去一圈儿,约半个时辰左右便回来了,一回来便睁着一双圆眼睛道:“姐姐,外头有个孩子说是你儿子,这几天让人给他银子,进了山庄里头,他能给人找好位置的房间呢!”这丫头话说完,也没注意到玲珑漆黑的脸色,想了想就道:“姐姐啥时候生的儿子,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说完这话,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这一招姐姐能不能教教我。”   “这你也信!”玲珑这会儿脸色黑如锅底,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我哪儿来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咱们都一起住多少年了,你看看我肚子什么时候鼓起来过?”她圆房都还没圆多久,就是从去年算起,她就是能怀上了,到这会儿生下孩子来,也没本来满地跑着骗人玩儿!   “那是哪里来的小孩儿?”玲珑这会儿不免开始怀疑起是不是最近自己这边庄子中生意太红火了,惹起许多人眼红来,故意找人过来想败坏自己名声呢。她这会儿脑海里思索着,那厢龙玲就道:“大概七八岁吧,是个男孩儿,好多人都给了他银子。”说这话时,龙玲还一脸羡慕之色,好像是很嫉妒人家能收银子一般。   “是骗子!”玲珑自己来到古代多年,便根本不认识一个如今才六七岁的男孩儿,这个年纪,她当初来古代时还没出生呢,而她来到古代之后几乎都在这村庄之中,不认识什么人,这个男孩儿不是来捣乱的,便是想趁机骗银子的,但不论如何,他骗银子还是想打击自己生意,这孩子都不该来胡乱抹黑自己名声,什么娘不娘的,玲珑这会儿坐不住了,赶紧撑起身准备出去瞧瞧。 第130章 处理   一旁龙玲见玲珑要出去,主动上前替她取了个斗蓬,末了这才捶胸顿足:“是骗子?居然能骗到我这么聪明的?不可能!”   玲珑虽然这会儿焦急,可听到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丫头也就偶尔聪明一回,大多数时候都傻呼呼的,骗子不骗她骗谁?不过看龙玲一脸难受的样子,玲珑刚想说什么来安慰她,这姑娘已经自己想通了:“嘻嘻,受骗上当的人不是我一个,好多人都信了,还给了他银子,真是傻子!”   嘴角抽搐了一番,玲珑也不跟她扯了,只赶紧道:“我去门口瞧瞧,你看看找人去给我喊岳大哥也到门口边去。”   既然已经有人受了骗,怎么说也是在她家门跟前儿的事,玲珑不准备当做不知道,不过她也怕外头的人要知道自己受骗了到时面子挂不住她一个妇人后头没人撑着万一出事儿就不好了。龙玲答应了一声,玲珑这才朝大门口边赶去。   一路倒是没遇着什么人,不过玲珑走得并不快,她浑身没什么力气,最近岳承宗说要让她早日习惯他的存在,因此没少借着这个理由亲近她,这会儿路走得并不快,等到了大门边时,不知何时就到的岳承宗与龙玲等人这会儿已经站在了门口处,就连已经好些天没看到的姚氏也站在那边。   那门口边人不少,恍眼看去拱桥上恐怕都站了十来个人,可她仍旧是一眼就将姚氏看到了。而从姚氏转头的动作,应该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果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姚氏看到她时,别开了脸,就是隔得老远,玲珑都好像能听到她嘴中的冷哼声般。 寳_ 書_蛧_ω_w _w_._β_Α_ǒ_S _Η_ǔ_②_. ℃_o_Μ   外头一个年约三十许左右的大汉这会儿正拧小鸡似的捉着一个男孩儿,确实看面相似只有七八岁,不过一双眼珠子还在咕噜咕噜转着,似在打什么主意一般,眼中没有七八岁孩子的单纯天真,反倒充满了算计。   岳承宗远远的就朝玲珑迎过来,一面拉了她的手。一面看她走得额头汗都出来了的样子。碰到她身体了。才感觉她双腿微微哆嗦着,不免有些心疼,有心想替她揉捏两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怕等下让人说闲话,因此只得拉了她的手,使她大半身子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了,这才小声道:“怎么出来了?找个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这边我会解决的,你身体难受就好好歇着就是。”   难受不也是他害的吗?玲珑有些气愤,忍不住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岳承宗也不见吃疼,反倒笑了笑,替她理了理脸颊旁因汗粘汗了的秀发,这才牵着她往门口边走。   姚氏这会儿便见不得儿子宝贝玲珑的模样。更看不得两人当众拉拉扯扯的轻浮模样,她恨不能冲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才好,可是她跟岳承宗的想法差不多,大庭广众之下的,姚氏也怕丢脸让人看笑话,因此强忍了心头的愤怒,冷哼了一声,站在一旁不出声儿。   “姐姐这么慢。”龙玲一边说着,一边过来将玲珑另一只手也接了过去,这样一来,又给她分担了些力气,两个人似是架着玲珑往前走般,倒是让她省力了不少。   这会儿拧着那男孩儿的大汉看到岳承宗扶了个妇人过来,一边就连忙拜了下去:“夫人,这小子胡说八道在此骗银子,如今属下将他给抓到了!”这些前来投靠岳承宗的士兵们此时吃住都是由玲珑出钱,自然称呼起岳承宗来时,便并不像以前一般随意了,而是正经认了主的,虽说不是签卖身契那种,但玲珑本来就要的不是奴隶,如今这样便正是她满意的。   “有劳了。”玲珑先是冲这人笑了笑,看他一下子变得有些拘束起来,一脸激动的样子,这才抿了抿嘴,盯着他手中提的孩子,眉头才皱了起来:“你是谁,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她一边问着,岳承宗便将自己先来一步的事儿与她说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身材十分瘦小,一看到岳承宗出来,便极有眼光的将他认出来了,抱着他就开始喊爹,非要说自己就是他儿子,闹得原本外间以为上了当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富人们顿时愤怒了起来,都猜想着这庄子的主人是不是故意来讹钱,想要趁机唱双簧呢!想到这儿,众人脸色大多都有些不好看了起来,本来大冷的天,为了凑个新鲜,来到这个庄子中等了好几天还没能住得进去不说,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心里哪里高兴,个个表情都十分不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口口声声称着是夫人的儿子,看夫人样子像是个主事的,不如请夫人出来好生解释一回。”一个穿着湖绿色绵袍,外罩了黑色灯草绒袄子坎肩的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不满的开了口:“之前这孩子找咱们要了不少的银子,都说给了银子便能早些进山住着,且又能住最好的房间,这事儿还望夫人给个交待,否则此事可不能轻易善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拿去的少数银子倒还在其次,关键是那面子上甭不住,被人骗了,而且还被一个孩子给骗了,这事儿说到哪去都让人没脸。这个中年男人一开口,许多人都开始相互应和了起来,个个表情不善。   一旁姚氏不出声,对于这样的情况,她其实心里是隐隐兴奋的,她早看不得玲珑现在坐拥这样大一片山,挣灾难钱了,也不怕昧了良心往后死了要下地狱,不过姚氏就是再恨玲珑,再希望她能将这一切都还给朝廷,以便让朝廷松上一口气,多些开支,可她也知道这山林不是自己的,这庄子中所有的一切也不属于她的道理,这是儿媳妇的嫁妆,说得不好听了,玲珑要怎么样,她就是再迫切希望,可若是玲珑不听她的,她仍将玲珑没办法。   姚氏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这山林就算是送给她,她也不稀罕要,这样的情况下,姚氏就算是希望玲珑将林子还给赵都王朝,让皇室来挣这笔钱,可她也不能明着开口,她希望玲珑能懂她的心意,如此一来,她方才能勉强原谅玲珑以前所做的一切,从此既往不咎。   如今看到众人闹了起来,姚氏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好让人知道玲珑这林子与地是怎么来,最好朝廷要收回去,如此才算解决了她一桩心头大事。   “这位大人何出此言?”面对这中年男人逼问,以及周围人不善的眼神,玲珑没有如所有人料想的一般,被人一问便羞怯害怕,反倒是站在岳承宗身旁,微微的笑了起来:“大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穿着打扮皆是上乘,本来就有资格住咱们山中最好的房间,还何须要这孩子来哄大人?”玲珑说到这儿,不由笑了起来,这才轻轻冲众人福了一礼:“妾身娘家姓刘,夫家姓岳,如今这庄子,不巧正是妾身的,大人看妾身的年纪,可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模样?恐怕是不知哪个人要与妾身开玩笑,故意与大人们闹着玩耍呢,只是失了些分寸而已,看在这孩子年纪小的份儿上,诸位大人就只当他胡闹了一场,让他将银子还出来,便算了吧。”   玲珑没有回应这些人所谓自己骗人的话,反倒话锋一转,先是表明自己身份,又说了这庄子是自己的,再提了自己年纪不可能有这么大孩子的事儿,最后又顺便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关系摘了出来,以局外人的身份替这孩子求了情。   表面上看玲珑是挺同情这孩子的,可实则只有玲珑自己心里才知道她有多气恨,这熊孩子不知从哪儿来的,险些坏了她生意,也不知是故意的有人指使着,还是无意中如此。但她就是再愤怒,这会儿表面上也看不出端倪来,反倒笑得温和。   众人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都吃了一惊。   那率先开口的中年人被玲珑捧了一通,心下有些飘飘然,又确实有些得意。没人不喜欢被人夸奖的,尤其玲珑又心思灵巧,竟然夸他位高权重,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夸他什么都比不上这个来得要让人心中舒坦,因玲珑会说话,这中年男人脸色一下子便好看了许多,只是到底玲珑虽然说得好听,可他被骗了却是不假的事实,一时间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时机下台,不过就这样两三句玲珑便脱清了关系,他心中仍还是有些疙瘩在。   虽说看玲珑的模样,是梳了妇人头发的,她自己也称是嫁了人,不过那面庞青稚,确实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而已,看样子倒像是刚成婚不久,就是成婚得早,这会儿也不该有个七八岁的孩子,看来自己等人是真被孩子给骗了!   知道了这个事实,众人也都在玲珑表明身份时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可到底众人心中还有些尴尬,顿时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第131章 首次   “不过到底这事儿是在妾身家门外给闹的,这事儿也该妾身给诸位赔个不是。”玲珑看得出来众人的眼色,索性再给这些人找个台阶下:“妾身今日因门房外管得不严,以致诸位受了这小孩儿戏弄,妾身便送诸位的夫人或是小姐们一份礼物,不知诸位大人可愿意?”   玲珑心里头早在之前与岳承宗说要替他的手下们找媳妇儿时,心里便已经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如今正好趁这个赔礼的机会,她便用这些人试一试,顺便打个广告!   那中年人本来就心中意动了,这事儿与玲珑无关,再纠缠下去,到最后也是自己颜面受损心头吃气而已,可他没料到玲珑竟如此上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管玲珑要送的是什么礼物,以他往常的身份地位,虽然官职做得并不太高,但山珍海味也是尝过,家中女眷珠宝也不是没有的,礼物什么的他不在意,也不信这样一个村子的妇人,能送得出什么奇珍异宝来,而且还是每家都要送,肯定是不值什么钱的东西,但不管东西价值如何,光是玲珑一番顺耳的话,且又懂事的行为,仍是让这中年人满脸含笑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出玲珑意料之外的,是外头站着的众人都一应答应了下来,众人笑容满面的,不止今日这事儿轻易便圆了过去,许多人反倒对玲珑这庄子的主人印象好了不少,有些原本坐在马车中的女眷好奇礼物。还有一些富户商妇人家甚至下来与她谈笑了几句。   与众人周旋了一番,将所有人都应付得当了,玲珑这才盯着那被之前大汉拧在手中,逃不得跑不脱的小孩儿来。   “你是谁。看在以往我这边没有立过规矩,你年纪又小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把银子还出来你便自个儿离去。”玲珑本来就不是一味善良软弱的人,这会儿并没有因为面前这是一个孩子便软了几分心肠。   能在当初那样的乱世道活下来的孩子,个个心眼儿不比莲藕少,且活溜如泥鳅,手段本事都不容人小觑,尤其是一些没爹娘的孩子,在乱世中。比大人还要可怕。逮着活路。能让别人用命来换的!   这个孩子一看就不像是温室中养出来的,而且从他眼神闪烁的情况来看,玲珑一看便看出他不是个什么善茬。   “我。我没钱。”这小孩子说到这儿,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眼里露出泪珠来:“求求姐姐,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家中……”   “是不是你家中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弟弟妹妹要养?”玲珑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是真正十五六岁的少女,前世时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这孩子是什么样的眼神。能骗了得别人,还能骗得了她?一听这孩子开口说话,玲珑忍不住就笑道:“你今儿就是等着卖身葬谁,也要将银子给还出来!”   她这样一说,那孩子脸色刹时便僵硬铁青,到底年纪还小,平日能用偷奸耍滑的手段应付各种难关,可一旦真正手足无措时,还是现出了几分慌乱来,眼神闪烁着,半晌说不出话。   “银子还出来,这事儿便算了,否则便拿你见官。”玲珑冷冷望了这个眼珠还在不住转着,明显在想办法要推脱的孩子,脸上半点儿笑意都没有:“你也别想打什么主意,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今日银子不还出来也不成。”   玲珑的表态,使得许多本来就心里对她生出好感的人更是心下满意,这事儿众人都清楚,已经是与玲珑无关了,可她仍旧是出面替众人要银子,那些钱不值当什么,可光是这份心意,证明玲珑确实是会做人,也会做生意,将人心里安抚得妥妥贴贴的,连这些天来等在外头的怨气都消了不少。   众人倒当玲珑是个会为人处事的,偏偏姚氏却看不得玲珑这样咄咄逼人的神态,她看着这年小的孩子,如同想到了当初自己的儿子。   岳承宗像那般小的时候,十分听她的话,而不像如今,处处以玲珑为重,看到了这孩子,姚氏便好像回到了当初一般,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这会儿看到这孩子被玲珑逼得已经没法子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忙就冷哼了一声:“人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像你这么态度咄咄逼人的,而且还是这样对一个孩子,如此刻薄,真是天下也少见。”   姚氏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岳承宗表情呆了呆,连外头要等着住进庄子中的客人们也吃了一惊。别人看姚氏是从庄子里出来的,还当她是跟玲珑一方的,没料到她在一旁不说话便罢,一开口竟然是指自己人不对,刚刚别人还因为玲珑的态度而心生舒坦的感觉,可没料到姚氏这样一说,好像显得众人一起逼着一个孩子给钱般,都不由尴尬了起来。   “娘,您说的是什么话,这孩子本就不该撒谎骗人,那些银子就不是他的,如今玲珑让他还了有什么错?又不是一来便立马打了他一顿逼他还钱的。”岳承宗眉头微微皱了皱,劝了姚氏一句。   他要不开这口还好,一说话,姚氏便觉得心头旧恨都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是要跟儿子赌那一口气,还是要让儿子认识到他向着刘玲珑错了,姚氏这会儿胸口间憋闷无比,岳承宗话音刚落,姚氏便拉高了嗓门儿道:“还不叫逼?一来便让人将他给捉了,这孩子才多大年纪,看到这样的阵仗,哪有不吓坏的道理?孩子家调皮有什么错?便是开了几句玩笑,好好儿说就算了,用得着像她那样刻薄,还非要将这样小一个孩子送到官府中?”   此时乱世用重典,一般犯了法的人一旦被扭送到官府中,刑法苛刻得可怕,像这孩子的举动,与偷盗无异,一旦送进官府中,最轻还是打入罪奴被流放,严重的,还得丢只手或挖了什么东西再被流放。姚氏一来心中生出怜悯之心,二来又成心想与儿子玲珑等作对,这会儿说话自然就不客气了:“有多大事,非要将人逼到绝地?这样的投机取巧的妇人,有什么好值得你看重?宗儿,我看你是昏了头,猪油蒙住心了!”   姚氏说话铿锵有力,众人一时间听到她这样说,许多人都心中无语,沉默了下来。那捏着那孩子的大汉这会儿满脸尴尬之色,眼中露出愤恨之色来,姚氏这样说,就好像表明他是恃强凌弱的人般,可实则他半点儿没做错,俗话说食人之禄,替人办事儿,他现在吃着玲珑的,喝着玲珑的,还住着玲珑出钱给添置好的房子,自然要帮玲珑办事儿,这孩子打着玲珑的名头骗人,他干的本来没错,但姚氏这样一说,无疑使他受到了侮辱,若不是看在姚氏一向为人还算是值得人尊重,且又是岳承宗的生母,恐怕这人早就忍耐不住,转身离去了。   那被大汉提在手中的孩子眼珠一转,顿时大声哭了起来,转头就冲姚氏道:“婶婶,救我。”   这孩子倒也会见机行事,且哭时雷声大雨点小,摆明了就是知道哪个人替他说话,哪个人能被他所用,才故意这样投机取巧的。   玲珑这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枉姚氏一辈子自认自己是个什么人物,没料到如今却有被一个小孩童所蒙骗的一天,当然她也有可能是故意与自己做对才如此。   但不管姚氏是因为了什么问题,玲珑也不准备这一次要容忍她。   一来这庄子是她的,不靠姚氏出半个铜钱便靠自己本事建成的,她以往冷嘲热讽便罢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也给自己如此无脸。要是她这次忍下了,别人往后难免会生出这庄子她就是主人也做不了主的感觉,连自己这边的人都在遇事后不将她放在心上,往后不怕更多看中她庄子这块肥肉想要过来分一杯羹的人也想欺她柔弱。   今日玲珑做戏做了九十九分,不会容许最后一分毁在姚氏手上,也不愿意因自己今日的忍气吞声而造成他日人人看扁的情况,因此自然不愿意这回任由姚氏再无端责骂自己了。她忍了姚氏太久,让姚氏变得有些理所当然了,一面说没将她当成媳妇儿,不想要儿子娶她,一面却在前些年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反倒不客气的时常辱骂自己,她也不想想,若自己真不是她儿媳妇,凭什么要给她吃的给她喝的,还容她发脾气又大骂的,她以为她是谁?   玲珑脸色冷了下来,想也不想便冲龙玲道:“玲儿,还不赶紧将你岳大娘扶回去,这边的事儿不用她来操心了。”跟在玲珑身边的只得龙玲一个人,这会儿玲珑也只有先唤她了,一来是龙玲力气大,制住一个姚氏是轻而易举的,可比自己上前推拿姚氏强得多,自己这身板要是上前扶姚氏回去,玲珑不用想便能猜到姚氏会伸手给她一个耳光,她这身板不是姚氏对手,再则她一个儿媳妇的身份,注定了要低姚氏一头,她要挨了打,最多岳承宗心头内疚,但不可能会让她把姚氏打回去。 第132章 暴发   别看岳承宗平日大多事都站在自己这边,可那只是因为玲珑没跟姚氏发生过什么正面冲突,岳承宗是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姚氏的所做所为,在他心中还算是明事理的,毕竟姚氏就算再不喜欢她,也还没有为难过她,若姚氏真要打她一回,这样的份量还不足以让这母子两人心中生出嫌隙,让岳承宗站在自己这边,真正替她着想,因此玲珑不会在这个关头做出傻事来,时机还不到!   要是换了别人,玲珑这样一说,脑子里清楚的自然会因为姚氏是玲珑婆婆的身份而犹豫一下。毕竟干这事儿是吃力不讨好的,人家会想玲珑到底与姚氏是婆媳,两人心生龌龊时,自然水火不相融,可一旦到时人家合好了,这会儿出面来送姚氏回去的,自然成了恶人被惦记上了。   但因为玲珑喊的是龙玲这丫头,她脑子根本与寻常人不一样,她的世界黑白分明,直就是直,弯就是弯,玲珑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她眼中从没想过要不听玲珑的话,因为她是姐姐。而姚氏嘛,既然姐姐都说了,她自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龙玲想也不想的果然要上前来扭送自己,要是这回被她扭进庄子中去,姚氏恐怕脸面一下子要在儿子与玲珑面前落个干净了,她也没料到玲珑竟然会真敢不当自己是婆婆,不给自己脸面,顿时大怒:“你敢!”   龙玲没有什么不敢的,果然拉了她就要走。姚氏虽然极力抗拒,但龙玲力气不小,一下子便将不住挣扎着的姚氏拉出去了一大截,地上被姚氏滑出一条约有一尺长左右的脚印来,这情景看得让人忍不住想发笑,原本刚刚因为姚氏的话而引起的诡异气氛,这会儿因为龙玲的动作,顿时便散了大半。   岳承宗还害怕姚氏当众这样给玲珑没脸,妻子是个什么脾气他心头清楚。当初一个不顺心就能硬生生让他憋着大半年的姑娘。到时脾气一来万一跟姚氏顶上了,老娘媳妇儿都不是善茬,到时夹在中间的他就是最苦的,现在看到事情就这样轻易解决,岳承宗心头十分的满意,连忙便上前与不甘愿的姚氏道:“娘,要不您就先回去,这边的事情,交给玲珑做主就是。”   岳承宗一开口,顿时让姚氏心头的怒火一下子被就‘轰’的一下点燃!   她这一辈子最要脸面。最是恨人家当众不庄重,但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跟龙玲两个人拉拉扯扯的,龙玲这死丫头疯疯颠颠的不怕丢脸,可是她怕丢人现眼!这会儿生吃了龙玲的心都有了,可惜却没龙玲力气大,眼见着就要被拖走了,她的儿子,她的十月怀胎才刚生下来的儿子。这会儿不止不站在她这边,反倒要帮着玲珑来赶她离开。   姚氏悲从中来,眼泪‘哗’的一下就夺眶而出,空余的一只手指着岳承宗厉声便道:“你好得好!你这逆子,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她本来想呸一声,可想到上回在玲珑院子中呸了那一回,被龙玲这疯丫头说过的没礼貌没节操的话,顿时也不敢做那动作了。连忙换成了其它的表情:“你这逆子,你对不起岳家先祖,你爹在地下也不会原谅你的!”姚氏这会儿倒是想破口大骂玲珑这个在她眼中是狐媚子的姑娘,可是她一辈子重规矩讲礼仪惯了,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爱惜脸面,不肯当众如泼妇般闹起来,只得指着儿子骂了一通又一通,最后心痛难当不说,反而没解气,其实她这模样在别人眼中,也与泼妇无疑了。   被她怒声大骂着从不配当岳家人开始,到最后骂得岳承宗好像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一般,玲珑真纳闷了,岳承宗到底是不是姚氏亲生的?对一个陌生的骗子小孩儿,连认都不认识的,姚氏都能百般维护,可偏偏对于她亲生的儿子岳承宗,从小不是打骂就是罚跪不准吃饭,岳承宗从小有多听话,没人比与他青梅竹马的自己更清楚了,姚氏是不是发了疯,别人家的孩子不管是谁,她看着都能笑呵呵的说上几句好听话,可偏偏自己的儿子要从她嘴中得到一句好听的,就跟同恶狗抢屎吃一般。   “娘,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明白。”到底是自己的男人,玲珑这会儿看到岳承宗这么大个人了,被骂得都快跪到地上去忏悔了,也不由有些心疼:“连不相干的外人你都要维护,岳大哥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前几年国难当头时,以十三岁的年纪便外出杀敌,直到前年末才刚回来……”   “你给我住嘴!”玲珑的话引得周围所有人对岳承宗的佩服,却偏偏不能让姚氏有一丁点儿满意:“为国效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这算什么值得好提的?你这样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玲珑火气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这会儿再也忍耐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配与您说话了?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的,在夫君外出多年时,对您侍候得当,平时忍您唾骂,却没有半点儿还嘴的,不知娘是觉得我哪儿不配与您说话了?”姚氏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要不是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别说她不想跟自己说话,就是自己也懒得看她一眼,一天到晚的摆什么臭架子,莫名其妙!   “哼,国难当头时,不知思图报国,反倒趁机发财。”姚氏这会儿气上头了,也不管不顾的将自己隐忍多时的不满当众倾吐了出来:“你说说,你如今这一切,是不是投机取巧得来的?你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根本不配进咱们岳家的大门,要是早知你真面目,当日宗儿说要取你,我便早一棒将你赶走,免得成我今日之悔,败坏我岳家门风!你要还自认是我岳家的媳妇儿,便将这孩子放了,把庄子归还于朝廷,这事儿我便既往不咎……”   听到这儿,玲珑突然间气得两眼发昏,恨得心头吐血!   她不知道姚氏竟然一直以来是这么想她的,若是早知道在姚氏心头自己就是一个这么不堪的人,她大爷的早就不侍候了!   一直以来玲珑当姚氏发脾气是有些看不上自己出身,再加上岳承宗婚前就喜欢她的缘故而已,玲珑一直当自已还没讨到姚氏喜欢,再加上她儿子不在身边,担忧岳承宗之下她才有可能对自己态度不好了一点,不是有句话叫睹物思人,人不在,只能将物怪么?她一直就当姚氏是这样才看她不顺眼,没料到如今才听说了她是这么一个原因,顿时将玲珑气得浑身哆嗦。   岳承宗看到她表情,顿时暗叫不好,玲珑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没有人比跟她生活过多年,又从小与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岳承宗更清楚的了!这姑娘不是轻易爱使小性儿的人,可一旦她发了脾气,也同样的远比一般姑娘要难哄得多,简单的说就是平时不发脾气,那是因为没什么事儿值得她发脾气,可一旦发了脾气,便代表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娘,您少说几句!”当机立断的,岳承宗想也不想就决定要先把姚氏分开再说。毕竟姚氏是他亲娘,有什么事儿,两人到底还是母子,多少能有转圜的余地,可玲珑就不一样了,她若真是发起脾气来,可不像是姚氏那般。   本来岳承宗的法子倒也没错,可他错估了姚氏心里的怒火与妒火。是的,是妒火!姚氏自小与儿子相依为命的活了十几年,她没有丈夫,又自小对儿子抱有十分高的期望,几乎可以说将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了岳承宗身上,再加上岳承宗又是她的独子,这样的感情可远不是普通母子能比得过的,若是岳承宗娶个这时代的姑娘为妻,那样胆小懦弱从小又被女戒女则给教得没有半点儿脾气,只知顺从的姑娘为妻,恐怕姚氏的怒火不会那样大。   再有若是岳承宗跟玲珑的感情没有这么好,退一万步说,若是当初求娶玲珑不是岳承宗亲口提出来的,而是姚氏为他物色的人选,恐怕姚氏还会有一种万事都在自己掌心中的感觉,若是她替岳承宗物色一个媳妇儿,这夫妻俩和好了,她恐怕心头会有失落,但应该不至于会像如今这样反弹,而要是儿子儿媳感情不好了,说不得她还要主动推儿子一把。   但各种可能都敌不过如今的情况!岳承宗娶了玲珑,而且对她上心万分,这个儿媳妇不是姚氏看中的,而是岳承宗几次三番求来的,这一开始便让姚氏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后来又发生了那样多玲珑不识大体的事儿,幸亏当初岳承宗出征去了,否则他要一直在家中,矛盾早就暴发了出来。 第133章 念头   姚氏自认自己隐忍了多年,如今一旦火气爆发出来,可不是岳承宗三两句便能哄得好的,这会儿听到岳承宗还让自己先行离开,这在姚氏心里,便好比如是儿子认为自己在跟儿媳妇的争斗中,活该要退让与玲珑低头一般,她哪里忍得了,骨子里那股硬气一下子便涌了上来,盯着岳承宗便惨然的笑:“好,好,好,前几年算我瞎了眼,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果然老话说得没错,媳妇娶进门,老娘便扔一边,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吧!”姚氏说完这句,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也没看岳承宗微白的脸色,反倒盯着那被大汉拧在手中的孩子来,憋着一股气就道:“龙玲,你给我放开!”   不知是不是愤怒之下暴发出来的力气,龙玲本来比姚氏力道大得多,可她这会儿一使起劲儿来,竟一下子将龙玲推得一个踉跄,若不是玲珑一见不好,赶紧扶了这丫头一把,否则撞到拱桥边围栏事小,顺着这股力道翻出围栏若是掉进河中则是事大!若是旁的事儿玲珑能忍得了,可如今龙玲这小丫头险些被推摔,玲珑则忍不住了,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娘还是仔细着一些,龙玲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情都是我说的,若是娘将她撞下桥了,掉进水中,如今寒冬腊月的,若是她出什么事儿,我怕娘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这会儿含怒出口,语气自然不像以前恭顺,姚氏听完,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一呆,接着又大怒。   本来心头还有的一点儿愧疚感,随着玲珑的话,一下子便烟消云散。她这会儿回过神来,才看清自己还处于众人目光之下,被一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儿媳当众指责,对于爱脸面的姚氏来说。自然是暴跳如雷。指着玲珑便道:“我推了她下去又怎么?谁让她敢来拿我的,她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衙门给的指示,敢来拿我?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犯了什么样的法,敢让她来抓我?”   “人命关天,怎么能说得这样儿戏?今日让龙玲将您送回去的是我,娘有疑问吗?”玲珑这会儿被姚氏不止不愧疚,反倒理所当然的动作惹得火大了起来,说话也不客气了:“这边的事儿我说了已经与娘无关。既然与您无关,要看热闹便看个够。没人请娘发表您的意见!”   姚氏看着玲珑强势的态度,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   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感到如此尴尬与无措,以往姚氏一直以为玲珑虽然脾气古怪,可说到底,玲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回态度强势的敢来顶撞她,兴许是习惯了玲珑以往柔顺的态度,如今她一旦强势起来。姚氏顿时便呆住了,她一直觉得玲珑该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毕竟嫁入了岳家,便该以夫家为重,世上哪个女子不是如此的?没见过哪个姑娘嫁了人,还敢这么嚣张,可认真说起来,玲珑的东西确实是她自己的嫁妆,自己没有插手的资格。她最多提点几句便罢,大不了,她能威胁玲珑的,也最多就是让岳承宗休了她就是。   可如今儿子这副模样,姚氏不敢相信自己就算让他休了玲珑,他会不会答应?   更何况姚氏还有羞耻心在,当初不管怎么看不上玲珑,可岳承宗在出外当兵那几年,确实是玲珑在照顾着她,送她米油等物,如今若是自己一时气愤之下让岳承宗休了她,世人说起来,岂不是表明自己忘恩负义?她不敢背上这个名声!可难道就因为如此,玲珑便认定了自己不敢将她如何,才敢态度如此嚣张么?   以往的姚氏一向强势异常,可一旦玲珑态度也强硬起来了,她突然间开始觉得有些束手无策,面对玲珑轻描淡写的态度,姚氏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甘,可是此时她好像什么也不能做。一想到这些,姚氏心中不由涌出阵阵悲凉的感觉来,她强势了一辈子,可如今临到快老了,眼见儿子长大了,又娶了妻,本来该是心安的时候,可没料到她老了,如今却还得受这样的气。   想到这儿,姚氏眼眶中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她这样一哭,刚刚还沉默着觉得有些对不住玲珑的岳承宗一下子便跪到了姚氏面前。   果然姚氏在这场争斗中占了数不尽的便宜,刚刚理由还在自己这边,可随着姚氏这样一哭,却便显得玲珑越发强势了,说不得人家心里是要将她当成将婆婆逼得走路无路的恶媳妇儿呢!玲珑心下发冷,表面却不动声色,丝毫没将心中的难受表现出来一分,反倒是转头冲外间看了半天热闹的众人道:“让诸位大人见笑了,妾身刚刚所说的礼物不止,若诸位住进山中来,妾身必定再每家奉上一份糕点,算是今日的赔罪。”她说到这儿,众人也都识趣,明白她这是要让人散场的意思,众人刚刚还感激玲珑懂事上道,如今又听说她要再送糕点,不管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是礼轻情义重,再加上大家都不是不识相的,因此各自都点了点头,不约而同的退回自己原本的马车去了。   唯有那被大汉拧着的小孩儿没有跑得脱,今日这事儿全因这孩子而起,玲珑这会儿火大得抽死这孩子的心都有了,她不是一味善良的人,人家若是欠了她的,她可不会因为这孩子年纪小就放他一马,自己犯了错,便该承担着,他既然骗了钱,就该将钱交出来,不义之财不可取,若是不肯交,送到衙门打死她也不会滥同情!   “说吧,将银子交出来,放你一马,若不交出来,我直接先将你打一顿,再送到衙门中。”玲珑这会儿冷冷的冲那个被大汉反剪了手臂的孩子说了一句,没料到如今已经是这会儿功夫了,姚氏为这事儿都跟玲珑闹过一场了,可玲珑还会要坚持让这孩子交钱出来。   不止是刚刚还流着泪气得胸口儿疼的姚氏吃了一惊,就连岳承宗与那抓着孩子的大汉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姚氏在一旁只觉得心好似被人一下下抓扯般,难受得直欲吐血!   没想到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玲珑还坚持要让这孩子将钱交出来,这摆明便是她刚刚的吵闹与哭嚎都不作数,而且是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可不是明摆着当众人的面,打她的脸么?这口气姚氏咽不下,她也不想咽。   刚刚还因为儿子跪下来肯给自己认错觉得心头舒缓了许多,可这会儿姚氏好强的性子便忍不住了,颤巍着一把推开了岳承宗,一边吃力的站了起身来,怒盯着玲珑便道:“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三番两次的不关姚氏的事儿,可她总要来搅局,玲珑这会儿也火了,不管等下姚氏能不能下得了台来,她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面人儿,她是想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跟岳承宗好好儿的过,可她有自己的底线,不得已要跟婆婆搅做一堆便罢了,可规矩不能事事照姚氏的事,若生活过得这样憋屈,她凭什么要忍耐,自己便能过一生了,大不了没有岳承宗,也往后没有什么好名声,可她如今挣到了不少银子,往后就是过得不如现在自在而已,可好好过姚氏的样样指手划脚与步步安排控制!   “不知婆婆觉得我哪儿欺人太甚了?”玲珑这会儿语气冰冷了,也不像之前再唤姚氏娘了:“还是婆婆觉得骗人家银子是对的?就是你觉得这骗子骗银子是对的,他往后如何我不管,可现在也要将银子交出来还给别人。毕竟这事儿是在我门口发生的,而且他还打着的是我的名号,若是其它不关我的事,我半点儿不管!”   那孩子早被这样的阵仗吓呆了!刚刚看到姚氏因为自己而和玲珑吵起来时,他眼中还散发出兴奋的光芒来,可以他的精明阅历,发现连姚氏都制不住玲珑,且她仍坚持要将自己把银子还出之后,这会儿便已经吓呆了,半点儿不出声,连疼也不敢喊,真怕自己被玲珑唤人打死。   在乱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还不如一头猪,这孩子是从那世道过来的,深谙明则保身之法,反正在他看来,姚氏若是跟玲珑吵完了,要是姚氏嬴了,自己自然处处欢喜,若是吵不嬴,他已经有了把银子交出来的准备,只求保得一条命在,往后再讨还这个公道!   没有人注意到那被反剪着的孩子眼中露出阴狠之色来,唯有姚氏被玲珑的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以往一向不做亏心事,因此与人说话时从不觉得心虚,因为她循规蹈矩,一向站在道理的顶端,可如今老话说得不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初乱世那几年她受了玲珑照顾,如今玲珑这死丫头狠了心不怕背上一个对婆婆不孝的名头,姚氏还真觉得自己拿不出什么手段能制住她,也气短得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她,将她压下去才好。 第134章 面子   “到底是个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赶尽杀绝?”姚氏这会儿不自觉的将声音低了下来,可她仍是觉得不甘心,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说一开始她还因为同情那小孩儿年纪小的原因,可是现在,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不甘心没压下玲珑,还是见不得一个孩子受苦了。   “所以说,只要他将银子交出来,这事儿我便当没发生过,否则他既然见钱眼开,宁愿为了银子舍上一条性命,又跟婆婆有什么相干?”并没有因为姚氏的语气软下去,玲珑便态度融化了几分,刚刚姚氏的所做所为彻底让她寒了心,这会儿连与她假做戏的表情都摆不出来,她不是做不到,而是实在不愿意再去委屈自己来求全,姚氏这样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还对她诸多挑剔,存了先入为主观念的人不配!   这会儿姚氏倒是明白玲珑话的意思了,也不好意思再去强词夺理了,她刚刚看玲珑处处不顺眼,自然觉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对,可真正被玲珑几句话说得冷静了一些,姚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做错事的人便该受罚,若是自己的儿子干了骗人家钱的事儿,就算是他再有理,恐怕不用送到官府,姚氏亲自便能打死了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能狠得下这样的心,可偏偏这会儿看着那孩子,姚氏却狠不下心来:“兴许是有什么苦衷。”   玲珑冷笑了一声,懒得搭理姚氏了,转头便盯着被那大汉抬起了身子来,将脸面对着自己等人的那孩子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将银子交出来,挣钱的方法有千百种,我当初年纪小时可没你这种本事,要早遇着你这样有能耐的,再遇到我婆婆那样的好人,我前几年何苦过得那般。”玲珑虽然不想跟姚氏计较了。可到底气不过。说话时仍是刺了她一下,姚氏脸色涨得通红,一旁岳承宗沉默了起来,他想起当初玲珑成为孤女时,确实是四五岁,可她一个小姑娘在那样的环境下都能熬出来,这孩子如今看着年纪不小了,确实骗钱不该。   本来心里因为姚氏的哭泣而生出一丝怜悯感的岳承宗点了点头,劝姚氏道:“娘从小教我不该偷盗干有违本心的事儿,怎么娘教我时就会。偏偏如今还忘了这个道理?”他本来只是想宽慰姚氏的,可他从小不说话还好。一张嘴说话便能惹得人暴跳如雷的本事在这会儿完全的体现了出来,姚氏被岳承宗一句话噎得直翻白眼儿,本来还有些动摇的心,因为儿子这话,又生出火气来,总觉得他跟玲珑是一方的,专门来对付她这孤寡的妇人呢!   想到这儿。姚氏不客气的将儿子推了开来,岳承宗在面对她时可不敢随意站着运气不动,反倒顺着姚氏的动作朝后头退了几步,才看姚氏瞪圆了眼睛就道:“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模样,怎么样?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娘,你便给我闭嘴!”   玲珑看到姚氏这副作派,冷笑着摇了摇头。   姚氏自个儿乐意将儿子推到外头,她又不是傻的,要去提点。   “这孩子欠了多少钱。我替他给了!”姚氏血气直往头顶涌之下,想也不想的便冒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照理来说她都这样讲了,若是识相的,或是乖巧的儿媳,这会儿该顺竿子上,直拍着她胸口认错,并表明这钱不该她来付,反倒儿媳帮忙尽孝了才是。   谁料玲珑一听到她这样说,冷笑着便冲龙玲使了个眼色:“玲儿,我婆婆真是深明大义呢,如今她要做好人,你还不赶紧出去问问,这小子到底骗了人家多少钱!”   龙玲这姑娘是个一根筋的主,听到玲珑这样一说,连忙便答应了一声,果然推门出去了。   岳承宗倒是多少有些尴尬,恳求似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没理他,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谁都为着争一口气,不可能在这会儿退缩,尤其是这次姚氏第一次跟她发脾气,若她退缩了,往后便少不得无数次都要退,而这一次她忍住了,让姚氏知道她不是随意好搓圆捏扁的,姚氏往后就是看她不顺眼,也会消停许多。岳承宗不明白这个道理,玲珑不怪他,可在知道自己跟他老娘时他毫无疑问会选择站在姚氏那边,等到亲眼看到时,依旧忍不住心头一阵气恼。   见玲珑没有理睬自己,岳承宗心下不免有些无奈了,刚想开口,那厢龙玲已经笑嘻嘻的回来了:“姐姐,说总共是骗了三十多两银子呢,岳大娘能有这么多钱?”   就姚氏住那破房子,以前太平年月时便不是顿顿能嚼干饭的主儿,世道乱了之后又因为硬气高价买了不少粮食来吃,如今别说三十多两银子,不是玲珑看不起她,恐怕她连三两银子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果然,听了龙玲这话,姚氏一下子便尴尬了起来,若不是碍于自己刚刚才撂了话,恐怕这会儿便忍不住要找个地缝钻了。   “我那钱是充满了铜臭的,是被婆婆看不上的,我可不敢拿我的脏钱污了婆婆的眼与耳,所以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了。”玲珑在一边看了姚氏的脸色,故意火上加油:“外头的人这会儿正等着,这事儿便让婆婆去办吧。”   故意没去看岳承宗那紧皱的眉头,玲珑这会儿觉得心里十分的畅快,果然人就不该委屈自己,以往姚氏多少次当着众人的面训得她跟龟孙子似的,她忍得如同忍者神龟,最后也没见着捞到半个好印象,姚氏当初不管场合与地方便想也不想的随意斥责自己,没想过自己的感受,如今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免得她还以为自己跟王母娘娘似的!   “我……”姚氏这会儿嘴唇哆嗦得厉害,面色铁青,她就是没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玲珑一激也受不住了,再加上她脾气本来就硬,性格本来就容不得半点儿沙子,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果然便要往外头跑:“我没钱,但我还有一双手,我不信了,我用一双手来做事,十年凑不齐三十两,二十年总归能凑得上,我不会赖账,总有能凑得齐的一天!”   姚氏说到这儿,像是给自己鼓了气一般,眼睛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大声喝道:“宗儿,扶我出去!老婆子亲自与人说,不怕别人也这样冷血!”   她以为自己是谁呢!她觉得自己能凑几十年还人家人情,便如同信义刚直的代表么?玲珑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凭什么姚氏觉得自己想怎么样,别人就该听她的?人家能马上收到几十两银子不肯,还非要等她几十年?若是等着急用钱买米下锅的,等上几十年时间,早就饿死了!   不出玲珑所料的,姚氏这一趟信心满满的出去,本以为自己的态度与为人,人家一定会感动得眼泪哗哗,认为她为人讲信义,且又耿直有义气,谁料人家一听到姚氏所说的话,个个都拿看精神病的目光盯着姚氏看,姚氏本来理直气壮的,可被人家这样一瞧,她是人又不是神,自然免不了要心虚,一心虚说出来的话便更没说服力,等到最后果然有人毫不客气便喝斥她道:“兀那婆子!且速速离去!我们看在岳夫人的份儿上,才给你几分脸面,不要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也敢来胡说八道,要不是看在刚刚岳夫人出面保证,这会儿早拿你当成骗子同伙,将你一块儿扭送到衙门了!”这说话的人声音不小,远远儿的玲珑站在拱桥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当下没有喷笑出声来,姚氏这会儿背对着她,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玲珑可以想像的是,她这会儿心头一定不好受,脸上神色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光看姚氏大受打击的低下头去的身影便能瞧得出来了。   一旁龙玲没有顾忌,早笑得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喊疼:“哎呀,姐姐,这岳大娘可真好玩儿,她是不是在跟人说笑话演戏呢?我也要去!”   忍了笑将这胡闹的丫头给拧回来,姚氏这会儿已经十分难堪了,玲珑可不能再让她去添乱,否则等下姚氏脸上挂不住,非得寻死觅活不可,她跟岳承宗之间再观察观察,自己又不是全然不要他了,先出口气,可又不是要闹成生死大敌,就没必要让龙玲再去给姚氏添堵了!   姚氏在外头看得出来求了好一阵子,但这个世道,就是有善心人,也在前几年的乱世里良心被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刚刚姚氏那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她自以为自己是爱国且责备玲珑的,但在别人看在,在世道刚乱的时候,人家还要跑到这边来渡假,岂不也是该被姚氏指责的一种?姚氏是有忠心,可惜大脑却不怎么好使,这便注定了她今日过去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不见得能办得成事儿了。 第135章 义子   “孩子。”那头半晌之后,姚氏果然如同老了一大截般,被岳承宗扶着往里头走了,一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盯着这孩子看,一边就道:“你那些银子,在什么地方,不如交出来吧,我也好替你说说情,让外头的那些人放过你。”   本来玲珑已经说过让这孩子把钱交出来就放了他的话,但姚氏这会儿恨不能事事都跟玲珑撇清关系,哪里会将她之前所说的放在心上,恨不能这会儿让玲珑立即消失在她眼前才好。   那男孩儿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心里暗骂了几句姚氏这老东西没用不说,最后仍是要他将钱交出来,既然早知道这样,这死老婆子还来装什么好人!倒不如他将银子交出来,说不定还能与玲珑攀上关系!   如今因为这老婆子多事,反倒得罪了人不说,仍是要将银子交出来,他气得要,可多年来能平安渡过乱世,且又活到如今的眼色他却是必不可少,这会儿心里骂得厉害,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苍白模样来:“大娘,我错了,我,我也是肚子饿了,我不是故意的……”他说完,一边抽了抽鼻子,发出微弱的声音看了玲珑一眼。   他这模样更是让姚氏心头同情得不行,不过这会儿她已经说不出要替这孩子给钱的话,就算姚氏此时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做保证也一样,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了,更别提几十两银子。   玲珑却半点儿感动之色都没有,反倒冷笑:“你饿得不得了,就能骗几十两银子,你若是骗些吃食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几十两银子都够买十头猪了,你能哄得了谁?”这个世道就算东西涨了价,可赵都王朝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再加上如今北方被破,皇室连带着达官贵人们都往南方跑。造成了南方的豪华同时。物价也不如之前那样贵得离谱了,以往一两银子确实能买到一头活猪,如今涨了些价,三十多两银子绝对能够买十头猪了。   本来玲珑这话说的是事实,但不知道是不是看一个人不顺眼了,连她活着,甚至呼吸都是一种错的原因,姚氏这会儿越发看不得玲珑这强势模样,只是吃多了亏,姚氏这会儿好歹还是知道收敛的。她就是心头再不满意,可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了。   这孩子本来还不死心,不想将银子交出来,可现在看到玲珑油盐不吃,心里不免对她生出一丝惧意来,就是在乱世中,他也没遇着过像玲珑这样的人,一般人家多少会被他唱作俱全骗到的。就算是再警觉性强的人,一旦遇着他,怎么也有法子能哄到人的,因为他年纪小,很少有人能对他生出防备来,可这个妇人却不管他怎么演,怎么哭,半点儿动容的模样都没有,这孩子也没有办法了。哭了半天,也只得心头恨恨的又骂了让他失望无比的姚氏一回,由那大汉拧着去拿钱了。   一些银子已经被他挥霍空了,如今能交出来的还只是二十两银子而已,玲珑等人这会儿都守在大门外,本来是想要让这孩子将钱还出去了,再各自回去的,可他如今没有将钱还完,不免让玲珑心头对这孩子更生出几分厌烦之心来。   “姐姐,我还差十两多银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有这些了。”那孩子被人拧着,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没有办法,只得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我给你叩头,我给你做牛做马。”   这话引得姚氏心里一片同情,她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的儿子当初像这孩子般大小没有吃的,恐怕也要像他这般哀求的,她心里软成了一片,那孩子虽然知道姚氏是个没用的,不能帮他忙的,可这会儿为了获得一线生机,他仍忍不住冲姚氏露出渴求的模样来:“求求您了大娘,您帮帮我吧,我爹娘早死了,我就一个人,我饿肚子才会骗的,我现在银子不够了,我不想进官府……”   听到这孩子说他是无父无母的,姚氏不免想起自己一个人孤苦拉拨儿子长大的情景来,顿时眼泪便跟着直流:“刘氏,你但凡是有点儿同情心的,这事儿便揭过吧……”   “婆婆说得太轻巧了些。”玲珑听到姚氏说得这样容易,不由冷笑,只是还没有开口,姚氏面色惨白,身体已经摇晃了两下,那厢扶着姚氏的岳承宗眉头皱得极紧,他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一面是自己的妻子,一面则是生养了他,给了他大恩的母亲,这会儿听到玲珑对姚氏说话这样不客气,他心下也难受无比,想了想,也看了玲珑一眼,目光中头一回露出恳求之色来:“玲珑。”   他这话的意思是让玲珑不要再跟姚氏争锋相对,可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玲珑越发火大,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就道:“我是没同情心,可我还有点儿脑子,婆婆,这孩子说他没爹没娘的,你想过没有,这些外头的客人来到我这边门外才多久?”   本来被玲珑一句暗指没脑子说得姚氏火大无比的,可她下一句话又令姚氏有些茫然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娘,这孩子能在几天时间就用了十两银子。”一旁岳承宗心里本来不好受的,可听到玲珑这话,顿时明白过来,眼睛微微一眯,目光中便带了锐利之色盯了这孩子一眼。   岳承宗到底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是见过血的,那眼神寻常人轻易是受不住,这会儿被他一看,那孩子激伶伶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就缩了一下身子。本来还觉得有些问题的姚氏,一看到这孩子的模样,顿时心里不忍了。姚氏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刚强的妇人,说得好听些,她是坚持主见,不容易被人带歪了心思,性格果敢坚毅,可说得难听些,她就是刚愎自用,不肯听取旁人意见,一旦认定了自己是对的,除非她丈夫复生,否则天王老子来跟她说也没用!   “你们不用讲那好听的!”姚氏说到这儿,像是十分失落一般,很是难受的看了岳承宗一眼,又瞧了瞧那孩子,像是突然之间生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般:“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既然没有爹娘了,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块儿生活?我愿收你为义子……”   没等姚氏说完,那男孩儿顿时便眼睛一亮,一下子挣扎着要从那大汉手中跳下来。   刚刚姚氏在说了要收这孩子做义子的话之后,那大汉也不好再像之前一般对他了,看他挣扎得厉害,只得先将他放下了,这孩子才飞快的朝姚氏冲了过去,一下子便跪在了她面前,哭泣高喊道:“我愿意,我愿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就道:“我没有名字,既然蒙娘收养,这样的养育大恩,只盼娘赐名就是!”   还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只是姚氏一句话而已,如今便早早儿的将娘给唤上了,这孩子的心思可真是灵活,姚氏那样的木头脑袋,往后还不知得被怎么折腾,玲珑没料到自己今日竟然看了这样一场好戏,忍不住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好孩子。”玲珑不感动,姚氏这会儿却已经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了,抱着这孩子不由两人痛哭了一场,一旁岳承宗表情沉重,不知情的人看了这样的情况,还当姚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如今两母子一块儿被人欺负排挤呢!   “你是个懂事乖巧的,既然你唤我一声娘,我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老天开眼,没料到让我这个时候还能再得一子,真是让我欣慰。从此,你就叫岳继祖吧!”姚氏笑容满脸的替这个刚收来的‘便宜’儿子定了名,两母子这才又痛哭了一场,相扶着缓缓起了身。   姚氏一面拉这个刚更名为岳继祖的孩子,一面就朝岳承宗道:“宗儿,这往后就是你二弟了,盼你们兄弟往后能够和睦相处,你这当大哥的,好好照顾你二弟,娘以后便放心了。”   岳承宗这会儿面对这样的闹剧,已经苦笑无比,心里只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来,他看得出来媳妇儿跟老娘都是硬茬,从此以后两人是不可能合好了,而母亲今日又收了一个明显心术有些不正的孩子为义子,而且这情况看样子玲珑还是十分不赞同的,他心中想安抚媳妇儿,又觉得姚氏行事实在是荒唐,因此苦笑了一声就道:“娘,收子的事儿不是小事,不如再缓缓吧,毕竟总得从长计议……”   他话音未落,姚氏已经面色大变:“你这不孝子!你娶了谁娘都没管,如今娘不过是收一个义子,你便心头不高兴了?”   岳承宗自然不敢应承了姚氏这话,嘴中只道不敢。姚氏看他神色,这才脸色好看了些,不过到底是心头不舒服,眉宇间依旧带了些出来:“既然这是你二弟,如今这事儿,我便担下了。刘氏,你总不会不给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分脸面吧?” 第136章 继祖   如今大家撕破了脸,姚氏也懒得再喊玲珑的名字了,反倒直呼她姓氏:“不过我这人向来不肯欠人恩情,以往欠你的,我自会想办法慢慢还,我知道,你早想将我那房子拆了,如今这孩子既然欠了外间十两银子,我便替他担着了,那房子,你便拆了吧!”说完,姚氏心头还十分酸楚的模样,想到那房屋是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又有当初亡夫的影子,不免更是痛哭难当了起来。   她哭得如同一个受害人般,玲珑心里却火大无比,姚氏张嘴那破房子要十两银子,还当她吃了什么大亏一般,当初要建房子时,自己送她吃的送她喝的,几年下来低三下四都没能暖得了她的心,让她主动搬到新家去,反倒故意要留那么一座房屋给她添堵,如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且还是自己刚刚喝斥过的孩子,她倒乐意将房子搬出来了,而且还狮子大张嘴,一来就要十两,现在外头土地房子多得是,人家建好一座房子连五两都要不到,她还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来!   这会儿玲珑心里火冒三丈,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竟然是她原本以为会站在姚氏身边的岳承宗开了口:“娘,您这话不对!”   本来没想到过岳承宗会替自己说话,玲珑眼神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不对了?”姚氏甚至都想好了,以为玲珑会欢天喜地的答应自己的要求,毕竟她现在修的庄子,美倒是美,华丽也华丽,可自己的房屋也在其中,便显得破坏了几分兴致,估计玲珑心头也清楚,因此在她附近的地方并没有修什么景观,反倒专用来种花养蜂或是种菜养猪羊等家畜。不让人往那边参观去。姚氏以为自己说的话是替她着想,要她十两银子不过份的,谁料玲珑没有开口,反倒说话的是自己的儿子。   “娘,这庄子是玲珑的嫁妆,是属于她自己的,娘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将庄子献出去的话。”虽说刚刚姚氏还哭了一回,岳承宗也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哪句话使得姚氏又难受伤心了起来,只是再怎么小心翼翼。他所说的话仍是让姚氏脸上火辣辣的:“我从小受娘教养长大,不会要玲珑嫁妆。”   姚氏听他说了几句。好像儿子这话是在暗指自己想要谋取儿媳嫁妆一般,顿时一口血便险些直喷了出来,她这会儿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不肯在玲珑面前丢人,但说话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我什么时候谋划过她的嫁妆?”姚氏此时恨不能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想要过玲珑的嫁妆。姚氏想到这儿,顿时眼眶发烫,举了手就道:“我姚荷若是想要谋取刘玲珑的嫁妆,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会儿姚氏发完誓了,这才嘴唇哆嗦着,盯着一脸失望与震惊的岳承宗看:“现在你满意了吧?”   一旁玲珑没想到过岳承宗会站在自己这边,震惊得也说不出话来,岳承宗半晌之后神色才有些失落道:“娘。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庄子是玲珑的,她要怎么样,是她的事儿,娘以后不要再插手庄子的事情了,玲珑想不想捐给王朝,是她的事情,不是娘能做主的,这孩子骗了银子,也是该玲珑处理的事情,这次就算了,希望娘以后不要再这样做。”   岳承宗性格中来自于姚氏自小教导的公正大义让他在觉得这事儿已经完了之后,仍是不希望姚氏再想着这庄子的事情,在姚氏看来她是大义想要让玲珑也跟她一般大义,她认为自己没想过要谋划玲珑的庄子,可她其实所做的也就是将玲珑的东西想占为已有,顺便替她捐了。   别说玲珑听着心寒,就连岳承宗听在耳朵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只是姚氏生平头一回哭,岳承宗之前将这事儿给强忍下来了,直到此时才提出。   那站在一旁的大汉听到这话,尴尬无比,不过看姚氏的目光就多了几丝异样。姚氏这会儿呕得吐血,恨不能当场拍着胸口儿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想要谋划玲珑银子的心思:“你是我生的,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你还不了解了?我什么时候想谋划过她的庄子,让我天打五雷轰!”   她一连发了两个誓,岳承宗眼里又更显出几分受伤之色来,却仍是抿了嘴,表情有些倔强,坚持道:“我相信娘没有,但这庄子是玲珑的,她要挣钱还是要捐朝廷,是她的事儿,是她的嫁妆,与娘无关,娘既然不是想谋她银子,往后捐给朝廷的事儿,娘不要再提了。”   “我也是为了她好!”姚氏这会儿想以死证清白的心都有了,她是一心为了玲珑好,而不是为了自己,她生的儿子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姚氏这会儿满脸的茫然,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绝没有想贪半点儿的心思,至于捐庄子,她身为赵都王朝的人,难道不该么?这样的事儿本来我不提她也该主动要的,如今我说了她还听,如此妇人……”   “娘!”岳承宗听到姚氏还在这样说,顿时苦笑了起来:“玲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是她的事儿,用不着您来操心。她不是您的女儿,您想要报效赵都王朝,可她的想法不一定要跟您完全一样。她从小不是您养大的,除了嫁给我,她并不欠您什么,我娶了她,不是想让她跟我一般,我娶了她,不是代表她就欠了岳家的,就该跟我一般,为了赵都王朝尽忠至死方休!”   这下子姚氏总算是听明白了岳承宗的话,不过她听倒是听明白了,但却大惊失色:“宗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朝廷尽忠本该是百姓子民的义务,难不成她还翻了天,不愿意了?若是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有什么资格进我岳家的门儿?”   玲珑听到这儿,也明白了,原来姚氏这些年来一直这样阴阳怪气的,她也就是觉得自己进了岳家的门,嫁给了岳承宗之后,合该跟她一样的思想呢,自己没有跟她想法一样,姚氏就心头不痛快了,难怪总看自己不顺眼,如今听她所说的话,好像进了岳家门是什么了不得的荣幸般,一想到这儿,顿时有些无语了起来。   “我岳家几代忠骨,如今能出此妇,宗儿,你要是听娘的话,你便将她给休了!”   姚氏这会儿脸色大变,看玲珑的目光可不再像以前一般的纯只是冷淡不喜欢而已,反倒是明明白白的厌恶了,那模样跟在看有生死大敌的仇人一般。   若是岳承宗要替自己出气,照理来说玲珑没有拒绝的道理,可她一听到姚氏动不动的就要让岳承宗休了自己,她顿时笑了起来。刚刚那样的情况她都没有跟姚氏翻脸,如今若姚氏还想要这样闹腾,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娘,玲珑已经是我的人,我不会休了她。”岳承宗没有说什么七出之条的话,显然是很喜爱她,若不是碍于这中间还有人在,恐怕他早就说了出来,也因为这样,玲珑看他的脸色才稍好看了些,只是岳承宗这会儿却是要先将快要发疯的姚氏安顿好再说,只得冲玲珑温柔的看了一眼,这才扶起姚氏,坚定道:“娘,我先送您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姚氏有些迷茫,她有满心的傲骨,可是却抵不过现实。刚刚才说过那房子十两银子折给玲珑了,如今天下之大,她却无处可去,姚氏性情刚烈,既然刚刚话已经说出口了,那房子肯定暂时她是不愿意回去的,可是自己能住到哪儿?就算能让儿子明日开始修房子,可也要等到十来天才能弄得完,如今天寒地冻的,难道还得在外头露宿十来天?   “我不回去,我就在外头歇一宿!”姚氏这会儿倔脾气发作了,怎么也不肯再回去:“那房子我已经卖过了,我一向为人说话算数,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姚氏一边说着,一边还冷眼看了玲珑一眼。这一眼险些没将玲珑给气死,她本想还姚氏一句,可刚刚岳承宗替她说过话,她还是领这家伙一份情的,因此这会儿暂时给姚氏一分脸面。   不过龙玲就没那么多想法了,朝姚氏翻了个白眼:“岳大娘,你那房子我姐姐还没买呢,现在房子也就三五两银子随便起了,你那房子比我的蜂房还差,又要十两!”   一句无心的话说得姚氏面皮涨得通红,恨不能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又恨不能将龙玲这死丫头嘴给撕了。   若是依姚氏的脾气,她这会儿卖不掉那便不卖了,拆了当垃圾堆她也不卖,可还跟在她身边,刚刚才被她收为义子的岳继祖却害怕的扯了扯她衣袖,姚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收了一个干儿子。就算是不为自己,她为了这个孩子,也该忍下一时之气才是!想到这儿,姚氏只觉得心头悲凉无比,冷了脸看着玲珑道:“就看你卖不卖我这个婆婆一个脸面了,肯不肯出点儿银子,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 第137章 恼羞   “我还以为刚刚婆婆说要岳承宗休了我呢!”玲珑也不是好欺负的,看了姚氏一眼,见她羞愤异常了,怕她快要恼羞成怒,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刺了她一句之后,这才冷冷看了那个被姚氏牵着的刚刚更名的岳继祖一眼,见那孩子眼中不停的闪着光芒,一看就像是在打着主意不安份的模样,直到让姚氏快有些等不及了,这才道:“既然婆婆都开口了,那房子,我就收下了!”   如今的玲珑不缺钱,她这半年来收入的银子虽然大部份都已经花用了出去,可要拿出百十两的现银也不是没有,十两银子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姚氏这样一搬,又能住到哪儿?还不是将事事都摊自己头上了。   末了她来冰清玉洁,她来高高在上的清贵,名声风骨她都挣钱了,为了朝廷好,为了朝廷妙,合着坏人没骨气没节操的人全是她!玲珑想到这里,郁闷得要死,恨恨的瞪了岳承宗一眼,率先回去了。   她这会儿心情不好,懒得去理姚氏要怎么折腾,背后还听到姚氏不肯回玲珑那边住的话,玲珑心里更是烦燥,当我爱请你到我家里来住,爱看你那张臭脸!   不知岳承宗最后怎么安顿的,姚氏没有回来,她那岳家也没有回去,听龙玲说她是出了庄子,至于住到哪儿,则是没人去打听了。   岳承宗是到天色漆黑时才回来的,这会儿玲珑都已经洗漱完后躺床了,岳承宗回来时见她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心下不由叹息了一声。刚将老娘好不容易送走,没料到回来媳妇儿这边仍是一张冷脸,不知今儿走了什么霉运,闹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来,这都叫什么!   “玲珑……”岳承宗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一向坚毅的脸上露出忐忑的神色来:“今儿的事,是我娘不对。”   “那你让她来跟我道歉!”玲珑一看岳承宗就知道他这表情是想要两面讨好的意思。顿时将他后路堵了。看他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岳承宗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坐上床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玲珑推了他两把:“洗澡没有,就上床,脏死了!”   “我立即去洗。”这会儿只要玲珑不生气,让岳承宗坐地上学狗叫他都乐意,更别提只是让他洗澡了,立即便起身下了床,忙出去洗漱了。   等他一走。玲珑脸色都阴了下来,哪里有这么容易原谅他的。只是对丈夫,可不能一味的只知道发脾气而已,若是发脾气的次数多了,往后便不那么显得珍贵了,很容易让他生出一股无所谓的心思来,她不是傻女人,会主动将一个有可能调教好的丈夫人选傻呼呼的往外推。   在这样以孝为美的时代。岳承宗都能在今日替她说话,并承受着姚氏的怒火为她开脱,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管他有一个多么让人讨厌的老娘,也是有优点在的。姚氏不懂得儿子不能一味只发作强压的原理,她越是这样做,一开始可能有效果,可时间长了,岳承宗疲于应付。自然便心里会对她生出抵触来。   心里正胡乱想着,那厢岳承宗已经很快洗漱完披着一头湿发只着了单衣便进了屋里来。玲珑看他这模样,连忙起身找了毛巾给他,她看到岳承宗脸上刚刚小心翼翼的神色时,其实是心软了,那样一个刚强的男人,面对什么事情都好像能一力扛住压力的男人,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其实说得好听,事实上就是她不忍心了。   在这场婚事里,其实动了心的,不再只是岳承宗一个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对岳承宗,早已经不像当初年幼时想的,能避而远之了。   “岳大哥,你娘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当初我父母过世,我也不想的,她怎么能拿这话来说我?”等到岳承宗收拾妥当了,玲珑开始哭诉了起来。岳承宗听着她细声细气的话,顿时觉得心里揪痛无比,只赶紧将她搂得紧紧的了,一边拍着她背,一边道歉。   “若早知道她这样看不起我,我就是孤单一人也不嫁了。”玲珑这话半真半假的,却是让岳承宗心里越发的难受了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却将玲珑搂得更紧了些,那动作神态将自己的立场表现得鲜明。   玲珑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得脱,心里不由暗暗咬牙,只得放弃了想要挣出他怀抱的念头,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挤出一丝笑脸道:“难道你是想看往后你娘让你休了我?”   “不会!”岳承宗这才沉默着开了嘴,不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休了自己,还是不会听姚氏的话来休了自己,可不管是哪一种,玲珑听完都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岳承宗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了,这才轻声道:“我娘性格为人好恶分明。”   这确实是姚氏的特点,也正因为如此,她看不惯玲珑,前几年玲珑就是天天给她送吃的送喝的,只要没讨到她欢心,玲珑就是做一百件也没用,不能改变她的想法。而姚氏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一个人了,便不会再轻易的相信这个人是坏的,反倒会对这个人掏心挖肺,不会对她信任的人轻易生出怀疑之心来,就像昨儿她认下来的干儿子岳继祖一般。   “她当初在危难时得过你大恩,不管如何,我娘是肯定会记在心里的。”岳承宗说到这儿,语气是有些笃定,不管姚氏如何闹腾,可她绝对不会真干出让自己休妻的事情来,她若是用此吓唬吓唬玲珑还有可能,真让她干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儿,岳承宗肯同意,她也不会答应。   听到这话,玲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   再老实的人被逼得没法子了,总也会有奸诈的一刻,不知怎么的,玲珑这会儿心里涌出这个念头来,若是姚氏听到岳承宗这样说,不知该做何感想了。   虽说岳承宗肯定不会休妻,但他也没有问过自己愿意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想到这儿,玲珑也不假装了,挣扎着非要起身:“你们岳家休不休我是你们母子的事儿,可若是我过得不痛快了,我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她说这话时,一双眼睛里蕴含了认真与坚持,岳承宗不自觉的放开了手,看到玲珑坐起了身来,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颊光滑而又白皙,呈现出一种象牙般淡淡的光晕来,那双杏仁似的眼睛,让岳承宗不知怎么的,不敢再直视,在她目光下,心里空落落的,原本抬起想碰触到她的胳膊,在她认真的神色下,渐渐又垂了下来。   “我这一生,是捡来的。我不想自己委屈自己,让自己过得不痛快,你娘如果总将她自己当成高高在上需要让人敬畏与顺从的存在,我是不会做到那样的。”她有她自己的坚持,而不是为了嫁个男人便失去自己,只知愚孝的妇人,她想要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玲珑口中所说的捡来的人生,显然岳承宗是误会了,因为他已经沉默了下来,他恐怕想的是玲珑当初险些被刘有才打死的事儿而已,而不是真像玲珑所说的,真正凭白得来的一生。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姑娘,知道她的坚持与性格,也明白她与许多姑娘都不一样,本来当初照理来说以他当时的处境,是没有强求的资格的,毕竟玲珑要的,跟他以及姚氏整个岳家都不一样。   可当初既然强求了,如今又抱在怀里,又哪里有再放手的道理?   岳承宗的神色渐渐的坚定了起来,他手掌开始渐渐握成拳头,似是要抓紧什么东西一般:“你放心,我娶了你,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受委屈的。”这样的话岳承宗也不是头一回说,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处处让自己的媳妇儿难受,他娶了玲珑,并不代表玲珑该跟他一块儿吃苦受累,尤其是在玲珑自己有本事能过得好的情况下,姚氏的要求便显得太刻意了。   玲珑不是姚氏生的,她不像自己,有服侍姚氏一生的任务,不可能因为她嫁给了自己,便该受到那样的生活。这样话本来想起来是觉得不舒服的,毕竟有违此时出嫁从夫的道义,可是岳承宗不是普通的人,他是从小跟玲珑一块儿青梅竹马长大,早已经接受她这样想法的人,因此玲珑这样一说,他自然就理解了。   “你可要记得你说的才好,我不求你每回都站在我这边,但至少在你娘无理取闹时,不要总一心向着她。”玲珑见他答应了,也见好就收,不再总提这个事儿,虽说姚氏的行为让她心里如同梗着一块石头般,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玲珑比谁都明白,自然不想要一天便将岳承宗整个想法与扭得与自己一样。 第138章 商机   本以为自己回来之后玲珑会与他闹上一通的,可没料到这样轻易便让她原谅自己了,岳承宗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觉得玲珑识大体。   只是夫妻俩虽然言归于好,但为了给他一个惩罚,玲珑仍是在他毛手毛脚将手探到自己胸口间时,拍开了他的手,无视岳承宗的难受,睡了近日以来最好的一个觉。   昨儿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外头的人却还等着安排呢。许多山庄中住着的人时间长了越发感受到泡温泉与这样悠闲生活的好处来,能住得起百十两银子一晚的人一般都不大在乎可不可以多住两天,因此许多人住了好几天了,也没有提要走,外头等着的人反倒不大耐烦了。   那骗子岳继祖捅出来的篓子,没办法还得有人要担着,如今岳继祖这烂摊子被姚氏接了过去,玲珑就是想过去找麻烦一时间都没有借口,只得忍了气,一面安抚着外头住的客人们,每日除了送些吃食外,晚间还会让厨房的人烧了不少的羊皮热水袋送出去,虽说这东西不值当什么,可好歹也是她一番心意,人家外头的客人们也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这事儿才又压了下去。   几天过后,好歹有人终于住得心满意足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搬了东西离去,两三天下来,山庄中走了十几家客人,这样才空了十几处房子出来,其中除了七八间是山里的外,其余十来间都是山下庄子中的。   等到客人们走了,玲珑这才赶紧将外头等得已经有些不大耐烦的客人们又招了进来,安顿好了众人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好似放松了下来。   “姐姐,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面膜,是不是这样调的?”刚中午时分,将外头之前受骗的最后一家亲自领着进了庄子。玲珑回来还没歇多久功夫。龙玲便端着一碗抹茶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泥进来了:“我照姐姐说的,加了些茯苓、白芷还有一些薏米等。”她说完,又连讲了好几种草药,都是平时两人做面膜时会添加在里面,对皮肤气色与滋润度有好处的药草等,玲珑凑了过去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的东西大多都是纯天然,没有人工种植不说,而且还没有催熟的,那味道自然也不是现代时各种药材能比的,玲珑刚一靠过去。那股苦药的清香味儿便扑面袭来,虽然不见得有多刺鼻。可也绝对算不上好闻就是了,闻得久了虽说也有些醒脑的感觉,可若是闻不惯这东西的,恐怕会心生反感。   “怎么这样大的药味儿?”   “我捣了些腊梅花汁儿,若是姐姐觉得不好闻,可以调些进去。”龙玲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手中的小木棍儿搅了搅。里面只加了些中药汁儿与一些药材粉沫化开的。味道自然大,“我还没有调蜂蜜,也没有加鸡蛋清等,若是加了些进去,应该会好一些。”龙玲说到这儿,顿了顿,脸上又罕见的露出苦恼的神色来:“只是姐姐,咱们这周围没有养牛的,也没有您所说的牛奶。倒是后头养的猪羊那边,羊奶就有,不过味道大了些。”   “先将羊奶挤一些试试。”玲珑听到这儿,倒没什么好失望的,毕竟这两年赵都王朝经历了前几年的战事儿,能在此时恢复一些生气便不错了,牛奶有找到最好,反正找不到用羊奶代替也行,羊奶味道虽然不好闻,可这东西也不算差,要不怎么前世时总有人打羊胎素的。玲珑又连着说了好几句,龙玲一一记下了,这才端着那碗苦药味儿的东西走了。   这就是玲珑准备送给那些女人们的礼物,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另外再想法子在温泉的基础上挣钱的另一个念头。   温泉倒是不错,也够吸引人,可若是时间长了,还没有些其它手段来留住客人们,总会渐渐的让他们生出一些审美疲劳来。而玲珑就是决定想试试前世时做美容做脸的举动,看能不能再挣上一笔,从古自今以来,爱美的女人的钱是最好挣的,尤其是关系到了她那张脸,这些女人一旦花起钱来,绝对不会比男人小器到哪儿去。   反正这些东西试验一下,花不了多少钱,也用不了什么成本,对如今玲珑的收入来说,几乎可以算九牛一毛,若是成功了,自然又找到一条财路,可若是不成,到时就当闹着玩儿就算了,反正也不会吃什么亏。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的,又不含什么添加剂,也不像此时的护肤品大多都含了铅,用在脸上就算没什么效果,可也绝对不会有害,这才是玲珑敢大胆尝试的原因。   白天时岳承宗去训练他那一大群暂时集合起来的兄弟们,毕竟这个时期虽说太平,可也不能总任由这些人安逸的玩耍下去,免得养出一些老爷兵来,而白天玲珑就跟龙玲两人尝试了不少的东西,一整天时间过去,调出来的面膜倒是不多,不过却也捣鼓了不少的东西出来。   像是一些弄出来的芦荟汁儿以及用之前收集起来的桃花瓣蒸出来的花露等,俱都各自装了不少。一整天时间就弄这些简单的东西去了,直到第二日时,玲珑才又开始试起分别将这些东西调起来。不知是不是她以前自己也曾受过别人做脸的服务,还是因为龙玲在这些植物与小动物间有特殊天份的原因,两天时间不到,还真给两人整鼓出几种东西来。   除了面膜之外,自然还有用一些野生橄榄弄出来的一些少许油汁调匀出来的抹脸的乳液,以及面膜等各种物品。以前玲珑与龙玲两人也都是爱弄这些的,大多数的物品都是现成的,这会儿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成了。   一旦准备就续,玲珑先拿龙玲来试验了一番。因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的,两人在调的时候都试过,也没有什么过敏的迹象,她用在龙玲脸上自然就放心大胆。   对于替人家做脸这事儿玲珑以前还真没干过,被别人按脸倒是时常都有的,可她这三脚猫都不太纯熟的功夫,用来唬唬什么都不懂的古人,却全然足够了。她先是照着自己前世时仅有的印象拿了那种不太像面膜,又加了牛奶芦荟等物调出来的粘稠东西先往龙玲脸上抹了去,再伸手上去揉了几下,开始时动作还有些僵硬,到了后来便渐渐显得熟练了起来,直按了半刻钟左右,玲珑这才拿了沾水的帕子替龙玲将脸擦干净了。   这下子原本龙玲那张本来就长得可爱的脸一下子就得水嫩得如同能掐出水来一般!也不知道是按多了的作用,还是因为皮肤长时间接触水的原因,龙玲的脸部肌肤本来不算差的,可刚刚没有比较时看不出来,如今一旦有了比较,便轻易能发现此时的皮肤与之前的分别!   如同喝足了水一般,皮肤饱满里透着晶莹,白皙中带着淡粉,气色极好不说,那光泽一看便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摸一把。这皮肤比起前世时许多明星打广告修过后的还要嫩得多,水灵灵的,玲珑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一把,因为刚刚才接触过水,因此皮肤略带了些冰冷,可那滑嫩的感觉,如同上好的嫩豆腐般,似是稍用力一些便会将皮掐破般。   “还不错!”玲珑伸手拍了拍,这才有些得意的取了之前两人弄出来的淡粉色桃花露给龙玲拍上了,一旦上了水,那肌肤颜色更好看了些,玲珑这才捞起一旁自己根本以前没放在眼中的那粘稠东西起来看了看,好像刚刚按完就是这东西的功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她索性又挑了一些给龙玲抹上,这下瑘足足按了两刻钟左右,直到自己手腕儿隐隐有些发沉了,这才将玲珑脸上的东西洗净。   呈现在玲珑面前的,是一张白皙透亮到让人一看便忍不住羡慕的脸庞!这下子玲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龙玲的脸就是用了这个东西才确实漂亮了许多的!这可是给了玲珑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没料到无意中弄出来,以为既不能当面膜用,又不能用来抹脸的东西,最后还有这样的功效。她忙不迭拉了龙玲起身,又朝她递了个铜镜过去,不出玲珑意料之外的,这丫头一下子捞着铜镜便看得入了迷。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美丽的,就是龙玲这小丫头以往不大注意,可后来这几年在她的熏陶之下,多少也会在意这些,放任了她一个人在这边陶醉着,玲珑很快收拾了东西出去,一面亲自去厨房找了晚上要分别送吃食等物出去的人让他们给那些客人们带句话,只说自己道歉的礼物准备好了,一面玲珑才又自个儿折了回来,下午半天时间就全用在这调那些东西上头了。   玲珑有预感,她整出来的这一套并不是白做功夫而已,很有可能往后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商机,如今世道看着平稳,可估计也安全不了多少时间了,趁着这几年里,她一定要累积出大量的财富,只要有钱,便能代表可以买米、养人,往后一旦到了乱世,她便是不求闻名天下,可只要能自保,往后也心满意足了! 第139章 洗脸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整天的时间玲珑都在兴奋异常。那些客人们晚上得到了送去的消息,全都表示第二天会下来,原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直到晚间时分,玲珑都躺岳承宗怀里了,她才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糟了!”这会儿岳承宗手正放在她腰间摩挲着,有什么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一听玲珑说糟了,他动作立马便顿了下来,刚刚还趴在他胸膛下不住挣扎的姑娘这会儿跟疯了一般的跳了起来,主动抓着刚刚还逃不及的岳承宗脖子就开摇:“岳大哥,完了完了。”   “什么事情慢慢的来说。”岳承宗有些无奈,又有些郁闷。最近已经好几天玲珑不准他靠近了,他真害怕又过回之前那大半年时的生活,今日好不容易逮着她挣扎得不像前几天厉害,没料到马上就好像出了什么事儿。   “我忘了弄床和被子了。”想到这件事情,玲珑恨不能拍自己脑袋好几下:“我明儿约了刘夫人、王夫人还有贺夫人等要下山来的。”一大串的什么夫人一下子就让岳承宗有些头晕眼花了,玲珑本来想与他商量的,可是看他表情有些茫然的样子,顿时推了他一把:“算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她说到这儿,忙要下地取了衣裳去隔壁找龙玲。   两姐妹当初一直是住在一栋小楼里的,自然如今也是这样,虽然岳承宗觉得多了个便宜小姨子在,他跟媳妇儿亲热都不方便了,不过好在龙玲这丫头大大咧咧的。时间久了,只要脸皮比她厚,让她觉得自己成天腻着媳妇儿是正常的,她就会觉得这件事情是天经地义了,因此岳承宗在熬了一段时间后,反正也没办法让龙玲另外自己搬个小楼去居住,也只有将这事儿给郁闷的忍了下来。   这会儿看玲珑急匆匆的要去找龙玲。岳承宗忙替她将衣裳搭上了,这才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总会有法子的。”   她什么都准备了,抹脸与按脸的,什么都弄完了。可偏偏忘了准备一些小榻。而且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提早准备一间专门按脸的地方!玲珑想到这儿,郁闷得说不出话来。索性这回欠了人情的夫人小姐们并不多,林林总总的算上能有十来人便已经不错了,玲珑又只是先答应了一次,先凑和一下倒不是问题。幸亏还没有正式开始做起这门生意,否则要是在被子榻几等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恐怕到时还真要手忙脚乱了。   家中幸亏人手不少。唤个十来人暂时编了几张凉床拿凳子架上了,上面再取了温泉小楼中换洗的被褥等物暂时先替代着,一整晚的时间忙了这些,玲珑心头才松了一口气。第二日那些答应了玲珑要下山来看看礼物是什么的妇人们相互被人领着来到玲珑这边时。玲珑已经趁着晚上的时间,连夜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放置这些东西,暂且当做临时洗脸的所在了。   真正单独的洗脸之所,她已经交给岳承宗去办了,该怎么建的图纸她也画好了交给岳承宗,两夫妻又不是头一回合作办这样的事情,因此玲珑将这事儿交给岳承宗十分的放心。而天不亮他就出去了,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召人修建地方且又准备榻几等物呢。   “诸位夫人真是抱歉了,一直到如今才能准备就绪。”玲珑先是招呼了这些妇人一句,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等物都端了上来,其中有一样便是桃花糕,众人虽然好奇玲珑到底是有什么礼物要送的,可这会儿看到屋中摆着的几张奇奇怪怪的好像似床非床模样的东西,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岳夫人想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一个年约三十岁许的妇人这会儿好奇的张嘴问了一句,等她先一开口,玲珑索性先上前扶了她便往一张临时搭就的床边走:“张夫人不如猜一猜?”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要替她将外头披着的斗蓬给取下来。   本来这动作对于两个一向不太熟悉的人来说应该是十分不礼貌的,可因为玲珑做得实在是太自然了,那被她称为张夫人的妇人傻愣愣的好半晌没有反应得过来,只呆呆的任由玲珑替她除下了斗蓬交给一旁的龙玲,又笑咪咪的扶着她躺下了,等到回过神来有些着急时,玲珑已经取了被子替她搭在了身上。   “张夫人好好休息一阵,这礼物是什么呀,等会儿夫人起来时便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玲珑冲龙玲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也笑嘻嘻的抓了个人按到床榻上,两人这才坐到了早摆在这两位妇人头顶端不远处的凳子上,一边开始替这个妇人整理起头发来。   屋里都是女人,原本那个被称为张夫人的一开始还有些惊慌,可这会儿看到玲珑没有离开,又见到身旁还有别人,这才心里松了口气:“我还当岳夫人要吃了我呢,倒将我吓了一大跳。”   她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的,玲珑听了抿嘴就笑:“妾身倒是没这么好的胃口能将张夫人给吃得下,不过这礼物一送嘛,旁人吃不吃,妾身倒不得而知了。”玲珑这话一说出口,几个女人先是有些不明白,等到明白过来时,好些人脸颊一下子都变得通红,却忍不住都想笑,那张夫人也想笑,原本僵硬的气氛经由玲珑开了个玩笑,一下子又变得气氛融洽了起来。   没等张夫人想再张嘴说话的功夫,玲珑已经先将里头添加了些皂角液与糯米粉等物调合而出来似是洗面奶一般的东西往这张夫人脸上抹了抹。这下子众人虽然不明白玲珑这是干的什么,不过一个个却都闭上了嘴盯着看了起来,因玲珑也是头一回亲手做这样的事儿,免不了那泡沫水便四处乱流,索性这些夫人们也不懂什么叫做脸,因此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同时,那张夫人也不敢张嘴了,深怕这水流到了嘴里。   只是她眉头一直紧皱着,显然有些不大放心。一旁几个妇人看了这样的情况,又见玲珑往这张夫人脸上摆弄,不由皱了眉头道:“岳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替张夫人洗脸不成?”   玲珑点了点头,手下动作不停:“就是洗脸。”她在洗脸二字上说得重了些,几个妇人有些不以为然,本以为玲珑送的是什么礼物,她们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的,可这会儿看一玲珑只是给人洗脸,顿时这些人便有些兴致缺缺了起来。   她们能来到这个地方最便宜一住都是几十两银子的,自然不缺那么一两个替她们洗脸的下人来,玲珑这样做不过是讨了个巧而已,几人并没放在心上:“不过是洗脸而已,家中服侍的人就行了,岳夫人又何必亲自动这个手?”   “妾身这洗脸可跟寻常的不一样,诸位夫人等下看张夫人,便知道其中妙处了。”玲珑一边说着,手中搓了几下,这才拿了一旁的干帕子将张夫人的脸擦了起来,原本干净呈乳白色的亚麻布帕子上面,很快堆积了一块块污黑色的东西,玲珑看到这个了,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才摊出手中的帕子摆到几个妇人面前:“诸位夫人看看,刚刚张夫人脸上可看不出来有这般黑,可如今洗完了,才发现了吧?”   众人听她这样一说,不由都半信半疑的凑了过去看,那被玲珑按到床榻上躺着的张夫人也侧了半边身子起来瞧,玲珑自信的将帕子凑到她面前任她看了又见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这才道:“妾身的洗脸可跟诸位夫人的不一样,若夫人等下洗完还要这样想,今日晚膳,妾身做东!”玲珑一面自信的说着,一边又从旁边放着的小桌子上取了一只铜镜来,递到了这张夫人手上。   这会儿众人才发现这个张夫人脸果然比之前看到要白了许多,众人这下子都来了兴致,尤其是那张夫人,更是不敢置信,忍不住捧着铜镜左右看了,引得一旁睡在龙玲床上的人忍不住都要铜镜了,玲珑这才又将铜镜抢走了,把张夫人推到了床上重新躺着。   有了刚刚洗脸的经过,这下子众人对玲珑要信服了许多,直到玲珑又添了些自制的按摩膏给这张夫人搓上了,这才替自己的生意开始打起了广告:“诸位夫人可别瞧不起这个,几位夫人若是洗完脸,便知道其中的妙处了,若不是这次妾身房门前管教不周,让骗子给诸位大人与夫人们添了堵,这洗脸可也不是这样凭白洗的呢,若是旁人,洗十次脸怎么说百来两银子是少不了的,看到诸位夫人们受了那小子愚弄,妾身过意不去,这才亲自给夫人们赔赔礼而已!”   一听洗个脸还要百两银子十次,众人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些心惊,算了算若真是像玲珑所说的,一次十两银子,玲珑用这个来当赔礼,倒当真是不算小器了,只是刚刚不过洗了个脸而已,虽说有些效果,可好像要十两银子洗个脸,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划算,这十两银子洗一次脸是玲珑说的,至于到底值不值,众人沉默着没有开口,玲珑也不以为意,这才厢转头与一旁的龙玲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将躺榻上的两个妇人拧了帕子擦了,使她们一张脸暴露在了几个女人面前! 第140章 招人   这下子众女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躺在床上恐怕看起来明显年轻了五岁不止的张夫人,顿时险些没发了疯,也不顾玲珑说还没做完脸了,一下子便将玲珑团团围住:“岳夫人,这事儿你是怎么办到的?”便是擦了宫中御用的香膏,恐怕效果也没来得这样好。   这位张夫人本来约三十岁左右,外表远看着倒还好,可是却经不起细看,她其实早晨时抹了香膏的,否则恐怕那张脸还要看着吓人一些。眼角周围看得出来有细纹,脸部皮肤虽然看着苍白,不过是早没了光泽与饱满度。   但如今玲珑给她不知道怎么一抹一弄的,看着那脸颊白皙中带着红晕,一看便是健康的漂亮,而不是用厚厚的胭脂水粉抹出来的,脸部光滑饱满,不是干瘪下去之后露出来的松弛与细小的纹路,而是饱满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看不出一丝褶皱与之前的灰涩来。   众人各个都吃惊不已,只要是个女人,便没有遇着美丽而不动心的,玲珑被众人团团围住,看到这些妇人们惊喜交加的眼神,这才开始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准备要做的生意说了出来:“这是妾身庄子特有的活动。唯有时常住到咱们庄子中,且又常来的诸位熟客才能享受到的优惠,一百两银子可做十次的脸,诸位夫人可都看到效果了吧?”玲珑这话一问出口,几个女人顿时都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疯狂点起头来,好多人恨不能将那死赖在床上捧着铜镜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张夫人给拉开,自己赶紧坐上去。   “若不是瞧在几位夫人前几日受了委屈。妾身今日也不会将这事儿给透露出来。这可是给熟客特有的好处,若是旁人就算是花上千百两银子,妾身也不会同意的。”玲珑知道,这些人早就被眼前的效果看得震憾住了,这会儿不怕她说大话,就是她将大话说出一朵花儿来,这些人也只会信服无比!   正因为这东西少。而且又神秘,再加上效果确实是极好的,张夫人的脸这会儿还摆在了面前,刚刚这妇人脸上虽然抹了香膏,不过眼角脸颊多少仍能看得出皱纹来。可这会儿却光滑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这般的神奇,简直是让人忍不住疯狂!   “那岳夫人,如今不知咱们算不算熟客?岳夫人,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也多亏了那骗子。咱们与岳夫人才是不打不相识,岳夫人不如给咱们姐妹一个脸面,让咱们也来办个这个洗脸的好事儿。不知岳夫人肯不肯赏个脸面?”有人迫不及待的拉着玲珑便开始攀起亲来,不像刚刚时,这些人多少还有些端着自己的架子。玲珑笑咪咪的也不说话,最后好像是被人逼到没办法了般。才勉为其难的收了约有一千多两左右银子,把这几个妇人的名字俱都记了下来,且每人记上十次,约定来做过一次,按完手印才算数!   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有了张夫人这个实验人在,很快的。玲珑忙了大半日功夫,才好不容易将这些妇人们全都弄完了。有些刚刚看到别人脸上有效果时都已经觉得震憾,可一旦轮到自己做上了,才真正觉得那效果有多好,不止看上去美,而且摸上去那滋味儿更是不知有多好!如此一来,有人食髓知味的开始要求想多买几次,玲珑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果然拒绝了,只说迫于这次自己的不对才破例一回,哪里能破坏了规矩,这才将依依不舍还想哀求的妇人们送走了。   等到这些人一走,玲珑这才瘫坐到了椅子上,她忙了大半天时间,因刚刚收钱不觉得累,这会儿一旦将人送走了,才觉得浑身累得慌,别说她累得厉害,一旁一向精力充沛的龙玲这会儿都坐在椅子上起不来:“姐姐,没料到这些东西还真能收到银子。”这些东西就是她弄来玩儿的,本以为今日这事儿就是好玩而已,可没想到玲珑还真能挣得到钱来,一时间玲珑这个姐姐在龙玲心中印象更加厉害了一些,连忙凑了过来,一边腻在了玲珑身边。   “你小瞧了女人们为了美愿意负出的代价!”实在是太累了,大半天时间又忙得不住与人推销,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忽悠过头了,这样大半天下来,还真是累得慌,又渴得很。这会儿玲珑才察觉出自己身边没有丫头侍候着不太方便的事情来。   往后可以想像的是只要一旦做脸的消息传了出去,这边庄子玲珑有预感只会越来越忙的,玲珑是不准备自己时时刻刻都这样劳累的,第一次为了做广告如此做便罢了,往后不用事事都要她来亲力亲为,毕竟钱挣回来,她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累死的,也要适时的懂得享受。这样一看来,请人的事儿恐怕便该提上日程了。   想到这儿,玲珑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回她跟岳承宗提过的让他替手下们物色媳妇儿的事情来,这事儿只要岳承宗同意了,到时她来出银子给众人安家就是,几百来人,以如今的物价,一人半两银子左右摆些酒席,三百来人,最多两百两银子便能办得妥妥贴贴,且如此多人一起办酒席,肯定声势不少,风光自然不必再说。玲珑依照的这个物价,便是当初姚氏娶她时所花的钱一半左右,因此时本来东西便不贵,世道乱了之时虽然涨了一些,可到底大抵脱不了那个规则在,当初她嫁岳承宗姚氏只花了两百多钱,只办了几桌酒席,一些聘礼等物都是姚氏前些年传下来的,其实也就走个过场,根本不值什么钱,毕竟值钱的当初都在与柳家姑娘谈婚事时,早就送过去了,只留了一些破铜烂铁的……   玲珑冷不妨的想到这儿,顿时一股火气便开始直从心底往上涌,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她的脸开始涨红。不能想这个,否则一想恐怕她非得要气死不可!   自己深呼了两口气,与龙玲歇了一阵,两个人这才相互扶持着去厨房喊了菜,一路走回来时玲珑觉得坐了半天,腰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胳膊也累得抬不起来,越发坚定了要请人来帮自己的心思。下午岳承宗回来,玲珑直接便将心头存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岳大哥,上回我说过的,替你的那些士兵们娶媳妇儿的事,谈得怎么样了?”除了一些极少量自己本身就有媳妇儿家人带过来的之外,其余好大部份人都是打着光棍的,岳承宗听到她又提起这事儿,不由有些吃惊。   本来当初他以为玲珑提起这事儿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没料到她竟然当真放在身上了,如今听到玲珑问起,岳承宗犹豫了一下:“玲珑,人太多了,虽说每人能娶得上妻是件好事儿,但到底……”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事实上现在岳承宗自己虽说能自信靠双手种田做活儿也能养得起老婆,但养得起跟让她过上好日子那是两回事儿,他有本事让玲珑饿不着肚子,可也绝对没有她现在这样的本事,能让一家人都吃香的喝辣的,顿顿不再是稀粥不说,而且还几乎每天都能沾到荤腥。   这在以前的岳承宗看来,是根本想也不敢想的事儿,虽说兄弟们能有玲珑出手搭一把他很高兴,可时间久了,岳承宗心中也怕这样造成玲珑的负担,因此前些日子玲珑提过要给诸人娶亲之后,他虽然觉得是好事儿,也犹豫了一番,不过并没有将这事儿给说出来。   一看岳承宗这表情,玲珑便猜到了他心里大约的想法。岳承宗能替自己着想多一些,反倒不是为了他自己收买民心而处处花用自己的钱这一点确实是让玲珑很高兴,毕竟她乐意替丈夫养小弟,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可以被岳承宗无止境的要求。自己主动愿意的,跟被别人要求的那不一样,岳承宗有志气,且他不肯开口,便证明自己在他心中,要比兄弟们还是多少重要一些。   “若是钱的事儿,岳大哥就不用担心了。”玲珑说到这儿,嘴角边不由自主的抿出一丝笑容来,从怀里掏了一大叠泛黄的纸张出来,冲岳承宗挥了挥:“你瞧瞧,这是什么。”   岳承宗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些纸张上面盖着的红印,认出了这是朝廷开的银庄中公认的银票,他虽然早知道玲珑有钱,也明白她开这样一个庄子,可说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过份,可看到她突然之间拿出这样一大叠银票,岳承宗仍是傻了眼:“哪儿来这么多银票?”   “我新想了个挣钱的法子。”玲珑说完,冲岳承宗招了招手,看他走过来了,这才朝他身上靠了过去,笑道:“我想了个挣钱的法子,不过这东西是需要一些姑娘们来做才成的,我自己总不能成天都磨在里头,所以我想要招些妇人们过来帮忙,我只要将人给教会了动作,往后这些亲自做活儿的事我便不管了。再者现在庄子也大了,每天我跟玲儿两个人也顾不过来,家中需要一些洒扫的人,若是能雇佣自己人,我放心的同时,也能多少照顾一下你的兄弟们生活,总比便宜了外边的人强。所以我本来是想让你将人给招到了,这样一来大家皆大欢喜的。” 第141章 同住   玲珑一边说着,一边自个儿伸手捏了捏胳膊,岳承宗看她有些累的样子,不免心疼,忙将她大半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了,这才替她捏着胳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娘总说你不好,可如今这样的事情你都能想得这般周到,而且这样挣钱的事儿,你不藏私也肯教别人,娘真是不了解你。”岳承宗这会儿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但听了他这话,玲珑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没有岳承宗想得那般伟大,毕竟教别人手艺的事儿若是换了其他人藏不藏私她不清楚,不过换了是她,绝对不肯在手艺上藏什么私干出这种寒了人心又得不偿失的傻事儿,毕竟往后她只要时常给人家按了,人家不是傻的,天长日久的,前世的她都能凭借自己被别人做过脸的三脚猫功夫现在来按别人,她现在要藏私了,难道别人就学不出来?她就是要藏私,也不可能在手艺上,而是在一些东西的配方等问题上,那才是她该藏私的!   很多东西调配与制作都是前世时现代的人们集了几千年古人老祖宗的智慧才得来的,那才是她该藏私,让人学不去的东西,只要掌握了这个,就是人人都会按脸,也照样得求着她买东西!   不过这样的话玲珑自然便不必要让岳承宗知道了,毕竟岳承宗现在是在夸她,她又不是傻子会去解释。   “婆婆不了解我不要紧,反正你了解我就是了。”玲珑冲岳承宗笑了笑,又趁机一次让岳承宗心里对姚氏生出阴霾来了。这才不多说了。   既然这事儿是对玲珑有利的,岳承宗虽然心头仍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大占便宜,不过却叹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你的事情,岳大哥自然不会回避。不过玲珑,岳大哥现在都这么大了,本来以为还能照顾你的。可没想到,现在被照顾的却是我,你是不是觉得岳大哥好没用?”再加上他老娘又总是从旁捣乱,不止是不帮帮他,反倒替他民添了不少的烂摊子。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岳承宗心中都已经有些累了。   玲珑本来猜着岳承宗会觉得因为自己太能挣钱了会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一直没说,玲珑就当他是不是因为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开阔的原因,如今听到岳承宗说了,她才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岳大哥不是没本事。只是如今不是还没到你保护我的时间么?如今世道看似平常,可实则危机四伏,我们夫妻一体。又何必分那些彼此?你也知道,有时候不过是因为你娘说话实在太过难听,我才……”   “我都知道。”岳承宗没让她说下去,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眼里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来:“是委屈了你,你让我再想想,会有办法的。”   玲珑对这事儿倒不是怎么在意,其实一个姚氏只要拿捏着了把柄,是很好对付的,不过她就是再能对付姚氏,在岳承宗面前也不会表现出来。唯有岳承宗往后保护她成为了一种习惯,那时候任姚氏就算是岳承宗亲生母亲,想要再离间自己与他的感情,已经是不易了。   想到这儿,玲珑干脆又宽慰了他一句:“这些事就别提了,我倒是觉得如今我挣银子,不过是保证往后世道乱起来时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可以活命就行了。往后一切,还得靠岳大哥,否则我这庄子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现在已经有人在眼红了,不过碍于赵都王朝如今已经风雨飘摇,百姓们本来心中都憋着一股气,那心弦早就是拉紧了的,这会儿没人敢轻举妄动,就怕成为众之矢的,到时成为出头之鸟被收拾了。   再加上这庄子中又有不少壮丁在,就是有人眼红暂时也没人敢轻举妄动罢了,不过也不保证等到世道一乱起来,有没有人趁火打劫。   听到玲珑这样说,岳承宗才觉得心头好受了不少,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话,岳承宗也不耽搁了,吻了吻她额头,又准备出去再与士兵们提玲珑所说的事儿了。   等他一走,玲珑这才准备上楼睡一会儿,上午半天坐得久了,这会儿她可不想再坐着受罪,反正离晚膳时分还早,暂时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需要她来忙了,龙玲那疯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索性拴了门,自个儿爬上了楼。   刚脱了衣裳躺下,楼下竟然就响起了敲门声。玲珑诅咒连连的起身将衣裳穿好了,又认命的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准备去看是哪个人敢在这会儿有事没事的过来,庄子中的一切虽然没有事事都上正轨,不过照理来说应该大部份的事儿都有各司其职的,玲珑身边虽然没有侍候的人,但该侍候客人的人手她可没有吝啬,都是准备着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   怒气冲冲的打开了门,玲珑做梦都想不到的人,这会儿正牵了一个满眼惊叹之色,目光正在四周不住打量的孩子站到了她家门之外。   “大白天的,天色未黑,这样早便关了门,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敢将门开着?”门外姚氏这会儿牵了岳继祖,一看到玲珑时,那脸色便垮了下去。   不过是几天功夫没见,姚氏整个人好像憔悴了一大头,虽说头发已经努力梳得干净了,可依稀能看着她头发因数日未洗而生出的油腻,头皮屑飘得满头都是,姚氏这会儿衣裳也不显得有多整洁,眼角下方全是青影,好像才没几天时间,对姚氏来说却像是过了好几个月般。   这可是玲珑破天荒的头一回看到这样落魄的姚氏,虽说落魄这两个字不好听,可这会儿看姚氏牵着那被她赐了名叫岳继祖的孩子,玲珑觉得这落魄两字来形容她都是抬举了她,这一大一小的站在她家门口,如同来要饭一般,虽说姚氏还在努力挺着背脊,想要做出自尊自傲的模样来,不过身上的气息是瞒不了人的,她面色腊黄,原本还算丰盈的两颊都凹了下去,目光黯淡,这模样倒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她身边的那孩子同样面貌好看不到哪儿去。   玲珑还没开口说话招呼姚氏,当头便被她责骂了这一句,顿时心中不快,索性连笑脸都懒得端出来了,只是盯着姚氏看:“我自己的家中,想关门就关门,又不是在别人家里,还要依着人家的意思来。”玲珑虽然话里没提到姚氏半个字儿,但姚氏哪儿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多管闲事儿呢,若是依着她的脾气,这会儿该拂袖而去才是,可是看了看一旁饿得已经面黄肌瘦,且又冻得直打哆嗦的男孩儿,姚氏仍旧忍下了心头的一口气,一面想硬挤出一丝笑容来:“宗儿呢?”她不笑还好,本来就不是什么慈祥面目的人,如今非要想勉强的笑,反倒显得那脸更严肃了几分。玲珑没料到她会过来找儿子,更是没有料到姚氏竟然找儿子会找到自己家门口来,确实是家门口而不是院子门口,这几年姚氏可硬气的没有踏足过她院子里一步的,今儿竟然会跑到她房门口前,还是来敲门,不是一过来便开骂的,这倒是让玲珑心里生出好奇心来:“岳大哥这会儿不在家,不知婆婆过来是有什么事儿的?”   听到儿子不在家时,姚氏不自觉的便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虽然迫切想见儿子,不过到底青天白日的玲珑便关门,这让姚氏心头不喜,深怕儿子也在家,他年轻又正是贪恋女色难以控制自己的时候,怕自己的儿子被玲珑勾搭得连白日都敢不正经糊涂了,毕竟玲珑现在一看就是要睡觉的模样,连头发都散下来了,现在听到儿子不在家,姚氏倒是觉得儿子免了一回被被勾搭坏的嫌疑,这会儿倒真是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这是继祖,你弟弟,我正式认了他为儿子,也给你公公上了香,不过还是得需要宗儿那做大哥的,往后照顾着一番。”姚氏说完这些话时,不由喘了好几口气,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若不是一直以来姚氏的性格便刚强,恐怕这会儿早忍不住开口要吃的了。   但虽然没明说,不过那话里的照顾意思,却已经令人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玲珑心头顿时玩味了起来,目光一下子便落到了那不住吞着口水,被姚氏唤做岳继祖的孩子身上。姚氏的性格说得好听些,那叫刚烈有性格,可说得难听些那便是死硬的臭脾气,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让她给别人低头,尤其这个别人是自己的,那简直是比一刀杀了她还难受,从前几年自己就算对她忍耐无比,她依旧认为自己对赵都王朝不够忠心,她却死也不肯踏进自家小楼半步来看,姚氏就是饿死还有可能,绝对不应该会过来找自己,尤其还是跑进了院子中,破了她一惯以来的誓言,这便更值得让人深思了。 第142章 放低   姚氏的性格不可能如此,那唯有一个可能,要么她是为了这个孩子才不得已来求自己,要么她便是被这孩子哄得,没办法才来求自己。不管是哪一种,玲珑都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可以比拟的,能办到岳承宗这个亲儿子都办不成的事儿,他该得多有心思?   “有事等岳大哥回来再说吧。”玲珑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她原是想试试看姚氏是不是如自己想像中一般,在开了口停下来后,看姚氏尴尬的牵着那岳继祖的手站着没动,心里便有了谱:“若是不嫌弃,就先进来坐会儿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应该他就要回来了。”玲珑这样一说,若照以前姚氏的脾气,别说邀她进屋里坐,就是让她进院子中等一会儿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可今日玲珑一说,姚氏犹豫了一下,看了身旁仰着头满脸渴望看着她的岳继祖一眼,这才硬着头皮道:“那就这样吧。”   若是到别人家里,姚氏少不得要客气一下,可如今玲珑这边既不是来做客的,又不是以往关系多好而没什么顾忌的婆媳,想到前几天时自己还险些与玲珑吵了一架,最后闹得红了脸,没料到如今却仍有自己要上门儿要求她的一天,姚氏心里不免生出一股悲凉之感,她胸口间本来还憋着一口气,可现在人在屋檐下,哪里还有她硬气的时候。   现如今若不是瞧在岳继祖年纪还小的份儿上,姚氏都不屑与玲珑说话。可岳继祖现在年纪还小,这孩子从小又命苦。没了爹娘。玲珑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当日为了几十两银子,便生生要逼得将这孩子送到衙门,这样狠心肠的妇人,姚氏就是心头再恨,可又怎么忍心将岳继祖交到她手头上?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让自己低下头忍气吞声一些。那便也就罢了。   只盼这个孩子往后长大了,不要像他的兄长一般,娶了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媳妇儿不说,如今还不怎么听自己的话。姚氏想到这儿,怜爱的看了牵在自己手边的岳继祖一眼。板着脸,拉了他进屋中去了。   一进了屋门姚氏找了椅子坐下来,便一句话也不说了,她背脊挺得笔直,就是椅子后头有椅背,她也没有要去靠上一会儿的意思。目光不是盯着门口看就是盯着一旁的岳继祖看,唯有不瞧一旁陪坐着的玲珑。   若不是在自己家中,其实玲珑也不愿意陪着坐的。她将挽在手腕上的发带取了下来,一边将自己的头发绑起来了,本来猜想着自己要不是去将岳承宗唤回来,免得这样干坐着难受。谁料那厢姚氏虽然不说话,但岳继祖却开口了:“以前继祖有得罪大嫂的地方,还望大嫂见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给大嫂赔罪,如今才过来,望大嫂不要见怪才好。”   他年纪不大,脸庞还稍显稚嫩。可那说话的语气神态却十分油滑显得老成,本来玲珑就没什么跟孩子相处的经验,一来她自己没有当过母亲,不可能对一些孩子们爱屋及乌,二来她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对于孩子天生也不见得会有多热情周到。本来就不是多喜欢小孩儿的人,如今看到了这样一个不符合他年纪天真的孩子,再一想到这孩子的恶行,以及他不停在屋中转动的眼珠,玲珑心下更是冷淡了几分,一听他唤自己大嫂,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来,半晌没有出声。   “继祖到底还是个孩子,你好歹也是大人,大人有大量,何必总跟他一般计较?”虽说来时姚氏已经跟自己再三的提点过,就是看在为了将岳继祖留在这边的份儿上,也不能总由着性子来,可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真正看到玲珑时,仍旧觉得不舒服,尤其是看她为难自己的干儿子,更是觉得心中恼怒,想也不想又开了口:“若是只得这点器量,又哪儿配……”她说到这儿,一旁的岳继祖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来,狠狠扯了姚氏袖子一把,姚氏这才回过神来,怏怏的住了嘴。   玲珑嘴角边露出讥讽的笑意来,这‘两母子’心头也不知道卖是的什么药,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求于她的,否则以姚氏的性格,要教训她话不可能只说一半就吞下去。毕竟她每回要张嘴,就连岳承宗都制止她不住,可没料到亲生儿子都办不到的事儿,如今凭白捡来的一个干儿子,倒是轻易就令姚氏听了话。   “宗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姚氏这会儿火大了,她坐又坐不住,骂又不能骂人,心里憋着一团火气,这些天来她房子被玲珑抢去之后,便一直跟着岳继祖住在外头的山洞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两人饿了几天,只得吃些煮的野菜,偏偏玲珑还没有给她赔个不是道个歉,如今看样子她还脸颊红润,一副生活得极好的样子,姚氏心里的火气顿时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可偏偏又得强行忍着,这会儿脸色就更显难看了一些:“我又不是常来你这边,他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娘弟弟来了,却避而不见?”   那话里的意思,像是在指玲珑将人给藏起来了似的。   玲珑冷笑了两声,也不客气:“他有手有脚的,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还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若婆婆以为他在家却不见你,不如到屋里搜一搜吧。”玲珑这话一说完,姚氏脸色顿时铁青,那岳继祖目光倒是闪了闪,神色突然间一动,像是有些心动无比的模样来。   这孩子虽然有些心计,但到底年纪轻了,心里想什么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玲珑就是不明白,姚氏自认英明一辈子,怎么偏偏遇着这孩子便跟换了一个人般。   “你当我不敢!”姚氏这会儿被玲珑挤兑得有些火气了,一下子站起了身来,还要再开口说话时,院子外突然大踏步有人朝里头走了进来,高硕的身影让屋里的几人一看便知道是岳承宗回来了。玲珑看到岳承宗回来,顿时冲姚氏一笑:“这下子可算是洗清了我的冤屈了。”姚氏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哆嗦着,却没有再开口。   “娘竟然来了。”外头岳承宗看到屋里坐着的人,顿时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与惊喜的神色来,只是一进了屋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连忙便朝玲珑看了一眼,玲珑就笑:“婆婆过来找你,还当我有意藏着你不肯让你们母子见面呢,幸亏你回来得倒是巧,否则我可真是没脸了。”   玲珑这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可就是这样才让岳承宗脸色冷了下来。就这样一件小事儿姚氏也不肯信人,还非得说话这样的难听,玲珑又没跟她翻脸,岳承宗当下觉得姚氏肯过来找自己并见玲珑的喜悦顿时丧失了大半,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态间露出几丝疲惫来:“娘过来是有什么事的吗?”   姚氏没料到玲珑先开了口,她刚刚其实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不全是那个意思,不过最后被玲珑一说得火大才讲话冲了些,没料到如今儿子一听玲珑说了便信了,顿时心头大感委屈,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我来干什么?我还不是想将你弟弟领过来,让他认个门儿,免得往后我这老婆子要是被人嫌弃得过世了,他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没有着落。”   这已经不是姚氏头一回哭了,自几天前与玲珑撕破脸时哭过一回外,后来岳承宗再看她时,她也曾拉着岳承宗的手哭过好几回,岳承宗问她究竟想要如何,姚氏哭便哭了,可真被儿子那样一问,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玲珑是不能休的,至少不能在此时休弃,否则她自己失了体面倒是事小,岳家被人看了笑话名声蒙了污才是事大,因此姚氏哭也没用,多来几回,岳承宗也有些无奈了。   有些眼泪冷不妨的来一回倒是值钱,可若是多看几次,便也不显得那么稀奇了。头一回看到姚氏哭,岳承宗倒如同看到天塌了般,可如今再看到她又哭,刚刚玲珑又说了这事儿明明是姚氏不对,那样的话就是赌气也不该说的,说完就是伤情份,可她说了便罢,如今倒还要来哭,本来该哭的那个则是表情平静的站在一旁。   岳承宗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些,叹了一口气:“娘,有什么话,先坐下来慢慢再说吧。”岳承宗说到这儿,干脆冲玲珑使了个眼色,老娘处处看她不顺眼,倒不如这会儿让自己一个人应付,让她自己先上楼去躲着。   他是一片好意,玲珑心领了,不过她本能的却感觉出姚氏今日来者不善,恐怕岳承宗一个人处理不下来,她有这个预感。因此玲珑就是看到岳承宗给她使眼色时,她站着并没有动,只是微微冲岳承宗摇了摇头,转身进厨房里烧了开水,准备泡两杯茶出来。 第143章 身段   厨房中离客厅不远,有什么事儿玲珑第一时间便能听得到,不至于等下岳承宗有为难的事情时她还在楼上离得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于她这样识大体,岳承宗自然心头感激。进厨房里刚将水烧开,泡了茶端出来时,便看到客厅中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岳承宗直挺挺的跪在姚氏面前,抿着嘴,一脸倔强之色,姚氏则是满脸铁青,气愤得嘴唇都哆嗦了。   这样的情景倒是少见,姚氏见自己时看得脸青面黑的情况不少,可看到岳承宗她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将脸垮成这个模样。玲珑心下生疑,端了茶杯托盘出来就要往桌上搁,姚氏一见到她出来了,像是找到了出气口般,一下子便挥手朝她指来:“都是你……”她话没说完,玲珑像是被她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一歪,那托盘跟着斜了下,搁好的茶杯跟着响了一响,那刚泡好的茶水便溢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岳承宗一下子蹿了起来,赶紧将玲珑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拉稳,这才扶着玲珑的腰将她拉直了,后背险些沁出一层冷汗来,姚氏没料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看到这两人相依相偎的模样,顿时便觉得十分碍眼:“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干什么,端个茶杯也站不稳……”   “娘!”岳承宗头一回与姚氏说话提高了声音,不像以往总是忍着:“玲珑烧茶给您喝,刚刚您险些将她推摔倒就是了。这水是烧开的,万一烫到人怎么办?”   姚氏没料到儿子竟然敢大声与自己说话,吃了一惊的同时,有些生气,可头一回看到儿子这模样,心下也有些犯怵:“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一个大人了。怎么会站不稳……”姚氏话没说完,便看到儿子皱起的眉头来,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恨,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刚刚已经在儿子这边碰了壁,不由又将到嘴边的话忍了下来,反倒转头盯着玲珑又道:“我是想说,你弟弟没个住所,如今我这个当娘的也没用,好歹你也是当大嫂的。我想让他住到你们这边,他年纪小,吃也吃得不多。最多也就是添双筷子,你若是贤惠,便请个夫子教他断文识字儿,往后也好晓得明事理。识大体,那我也感激你了。往后继祖长大了,也能记得你的恩情。”   玲珑料到今日姚氏有事儿过来,可还真没想到她过来是为了这个事情,顿时有些吃惊了。   不过吃惊是吃惊,她可没有想过要留这个什么岳继祖在家里住着的打算。就算一个孩子吃得不多,只是添双筷子而已。可别忘了这孩子的本性可不怎么样,若是乖巧一些,听话又没什么歪心思,也没有花花肠子的,玲珑就是花钱养上几个也没什么,毕竟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像岳继祖这样的,骗人不说,而且心眼儿还不少,光看姚氏今日厚着脸皮带他过来提出这样的要求便能看得出。   玲珑可不相信这事儿是姚氏自己的主意,姚氏性情古板僵硬,绝对想不出这样的道理来,若是换成姚氏跟岳承宗两人相依为命,恐怕她宁愿儿子饿死也不可能要去求别人施舍的,尤其是来找自己,想到头一回见到岳继祖的行为,玲珑心里一下子便有了谱,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婆婆这意思是他提出来的吧?”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岳继祖,却看他眼睛闪了闪,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来。   前几天玲珑强势要求他交出银子的行为,显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如今玲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这会儿便露出了端倪来。玲珑心下有了底,姚氏却有些不快:“什么他不他的,他叫继祖,是你二弟!是咱们岳家上了族谱的!”   姚氏话一说完,玲珑跟岳承宗相继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看到这情景,姚氏也有些无奈了,她本来是看不过去岳继祖这乖巧懂事的孩子要跟着自己一道吃苦,又怜惜他年纪小身体弱,在他无意中所说的话之下,才灵光一闪想着将岳继祖送过来,自己也没什么好挂心的了,然后她不信自己一个人靠双手养不活自己,若是养不活,她就是死了也不欠着谁的,可没料到今日过来玲珑不答应这事儿便罢了,毕竟玲珑在她心里一向没个什么好印象,可姚氏没想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同意,顿时便心头又是绝望又是难受。   最后闹了半天,姚氏是铁了心要使岳继祖住在这边的,她不想看到这孩子好端端的因为是个孤儿便没了命,可好说歹说的玲珑就是不松口要收留他,看着这孩子低垂着头的模样,姚氏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的难受,她想了半天,突然间狠了心,一咬牙便道:“我也住这边,行了吧?岳承宗,你是我生的,我如今享个你的福,不算什么吧?这孩子现在是我的儿子,也随我一块儿住这儿!”   本来姚氏没打算要跟着一起住的,但看如今这情况,若是她不留下来,恐怕她前脚将孩子丢在这儿离开,后脚这没良心的儿子儿媳便能将他赶出去,姚氏深呼了一口气,喊完这话便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般,软绵绵的靠到了椅子背后上,满脸的绝望之色。   这话听起来像是不要脸的无赖行为,可玲珑了解姚氏为人,知道她恐怕不想住在这儿的,她说出这话来,占了自己便宜不说,而且还像是自己吃了什么大亏一般别人有可能想不通,但她还真的明白,也能看得出来姚氏心头不好受。   但不论如何,玲珑听到这儿,便知道姚氏嬴了。   岳承宗应该还不能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更不能在亲生母亲求上门来时将她赶出去,姚氏说出这话,不管她有多不要脸,有多委屈,她也达到了目的。   玲珑自然不多说了,岳承宗也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姚氏心愿已了了,可却实在心里难高兴得起来。   家中小楼地方本来就大,总共是三层的,第一层有空房间便不提了,第二层玲珑住着,第三层龙玲一个人住,如今就是添了一个姚氏也是住得下。玲珑知道以长远来计,总要将姚氏弄回来,要彻底解决这事儿才好,毕竟若是姚氏离得远了,她跟岳承宗之间那是远香近臭,时常住一起不怕没有矛盾暴发出来,多来几回岳承宗自然便会越靠近自己这边。   可就算是知道这个道理,想到那个名叫岳继祖的孩子,玲珑心头依旧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幸亏她现在有的是事情忙,想想她跟姚氏间关系并不如何好,也不用再去假装做那什么门面功夫的一套,每日也不用怎么凑一块儿,这才觉得心里舒了口气。   岳承宗去与兄弟们提出的玲珑要出钱替他们办酒席娶媳妇儿一事如今已经有了回应,这些士兵们没有一个人不想成家的,不过许多人以前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能从战场下来捡得回一条命都是万幸,赵都王朝虽说有银子给戎狄人进贡,却没有多少钱发军饷,再加上边境将领间再一层层的克扣盘剥,更有甚者一些将领倒卖军饷,造成许多小士兵进了军中连饭吃不饱的都有,又哪儿有本事能存得起来钱,许多人从战场上下来,简直就是穷光蛋一个,出了军中能混得饱肚子便已经不错了,哪里有人还敢去想娶媳妇儿,也唯有做做梦而已。   可没料到现在竟然听岳承宗说,当家夫人玲珑竟然愿意替他们想到了这事儿,虽说岳承宗也提过一旦他们娶了妻,妻室往后便会在玲珑这边打工做事挣银子,但众人不止没有不高兴,反倒个个都感激无比。毕竟像岳承宗两夫妻这样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而后君子的做法,确实很难让人生出恶感来,再加上在这庄子中做事,玲珑对他们平日都如此大方,酒肉饭食半点儿未少不说,而且平日还会有银钱发放,外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到玲珑庄子中做事儿,毕竟如今外头许多人活不下去,走投无路的也不是没有。   玲珑不是找不到人,而是她乐意先将这些机会给自己人,她说要雇用自己的未来的妻室,那是她在照顾大家!众人心中又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自然感激不尽。渐渐的,庄子中开始喊岳承宗大哥的开始越来越少,众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对岳承宗换成了更加恭敬的主公。   而这一来,却也是让最姚氏心里不舒服的地方。   这些人是个什么来历,姚氏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人是赵都王朝退役下来的士兵,他们本该是以皇上为主,可如今却阴差阳错的唤自己的儿子做主公。姚氏心中五味澄杂,她没有欣喜与自豪,更没有儿子已能耐可以当家作主的欣喜与鼓舞,唯一剩下的便只有羞耻与侮辱之感。 第144章 念头   自己的儿子没有为赵都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反倒挖起了赵都王朝的墙角,不止不领着这些人上战场,保家卫国,反倒领着这些人,自成一派并唤他做主公,这些事情完全违背了姚氏多年来的期望与理想,她开始深深的害怕,并为此感到痛恨,她怕岳家出了岳承宗这样一个孽障,往后若是做出什么羞辱了岳家名声与门楣的事儿,她就是死了,也无脸下地去见自己的丈夫。   在这样的担忧之下,姚氏就是想与儿子见上一面却都十分困难。   最近岳承宗都在忙着替手下拉媒作保的事儿,虽说庄子中壮丁不少,要想一次说亲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架不住玲珑有钱,刚收的一千多两银子只要拿那零头出来,便已经足够使得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听到这桩盛事儿主动带着自家闺女上门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在银子的驱使下,事情进行得十分的顺利,年还没到,亲事便都已经定了下来。   因玲珑这边急着用人的原因,许多人尽量都决定将婚事定在了年前,玲珑出银子在庄子的东面角落摆了足足近三百桌,热热闹闹的过了几天,这事儿才算尘埃落定了。   不知是最近快要临近过年的原因,还是因为庄子中刚刚才办了这样一桩盛大婚事的关系,整个庄子上下都洋溢着一片喜气。趁着这些日子,玲珑也自个儿挑了十个丫头专门来侍候自已一家子,庄子中一下子便变得多了些人气,有了专门的人打扫,玲珑除了把一些固定的心灵手巧又老实的妇人归到一旁教她们做脸的一些简单动作与程序外,其余诸人自然都成为一个固定的团体。山中温泉处是得有人侍候的,以及一些类似于前世的客房服务般的人员,林林总总的弄了十来天,这些原本还从未干过这样事情的妇人们才渐渐摸索出了味道来。   幸亏过年时村庄中是没什么客人的,玲珑也不小器。反正温泉摆着也是摆着,那水流总会涌出去的,她也不禁止庄子中的人们上去泡。不过用过的东西得还原,一些采买回来专门做毛巾与被子等物的也都在这段时间赶制完成。一般只要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多余的时间,只要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庄子中的一切也不禁止他们玩耍,用的东西只要能归到原位,也当是新年大家图个快乐。   趁着现在庄子中人员配备齐全了。玲珑又让人赶制了垃圾桶分别放在于子中各处。这样忙忙碌碌中。一年才悄悄的翻了过去。   一月刚出头,天气还冷得很,河里结的细碎冰还没有化得开,早晨起床时还能感觉到那股僵手的冷气,窗杦上已经结了细细的霜,岳承宗每天早晨是要习武锻炼的,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一般是风雨无阻的,可如今他早晨已经不止是简单习武,而是多加了练兵这一项。玲珑既然担忧世道会乱,他自然也不能全无准备,最近因庄子中玲珑出银子替手下娶媳妇儿的事,打动了不少的人,最近不少被朝廷遣回家的退役士兵都想着要过来投奔他,一个过年时间便已经接待了好几百人,这样多人聚集在一起虽然真正上战场人数仍是少了些,可在附近已经成为一支不小的队伍了。   幸亏这些人几乎都是退伍下来的士兵,纪录都还在,也几乎都是身强体壮的,每日晨练也大多都习惯了,因此岳承宗整合起来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天不亮时,他自个儿轻手轻脚的便已经抬起被玲珑枕了一晚的胳膊,将妻子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枕头上之后,才下了地捞起自己的衣裳轻声出了门。   替玲珑将门关上之后,岳承宗下楼时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楼下点着微弱的烛火,已经有丫头们起来准备早膳等物,有个丫头正拿了帕子在擦洗桌椅等物,看到岳承宗下来时,忙不迭的便上前行了礼。   岳承宗最近已经开始在渐渐习惯家中有陌生的人,玲珑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他自然也不希望她总是那么劳累,因此对于家中添些下人侍候着,倒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应该,提了自已的长枪还没出门儿时,却看到院子外离门不远处,一个站得笔挺的人影这会儿正对着他,像是已经等了多时一般。   “宗儿。”姚氏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夹杂着清晨的凉意,让人一听到耳朵里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她在这儿站了有多久了,岳承宗心里头一回生出想转头而走的念头来,他脚步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最近姚氏一逮着机会便与他念,让他领着这些士兵们上战场打仗,说让他应该报效国家,开始时听着岳承宗确实心有所感,可听的时间长了,这会儿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烦腻来。岳承宗到底不是那等软弱一遇事便要逃的人,因此他深呼了一口气之后,这才顿了顿,大踏着步坚定的朝姚氏走了过来。   “娘,大清早的,您这么早就起来干什么?天气冷,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   “我这些年来,哪一日不是这样早起来的?莫非要睡到日上三竿,像你媳妇儿那样,成日懒得不知事才好?”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姚氏便火大。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看玲珑不顺眼,以前没住一块儿便罢,如今住到一起,看到玲珑成天睡到大太阳出来才起来,开始懒得就已经不成样了,后面更是变本加厉,竟然找了丫头来侍候她,如今有了下人煮饭洗衣,更是将她侍候得在姚氏看来完全懒得不知方向了!   又开始说起这些!岳承宗的眉头开始越皱越紧,头一回没能忍住:“娘,玲珑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她是姑娘家,白天又没有事儿,起来那么早干什么?您要早起那是您的习惯就算了,她不习惯早起,您不要逼她。”   “我逼她?”姚氏一听这话,险些忘了自己要等儿子是干什么的:“她要去学学别人家的儿媳是怎么办的,一大早的起来便要侍候公婆,做一家子早饭,哪个懒婆娘会像她这样,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来的?”   “您小声一些,玲珑这会儿还在睡呢!”岳承宗听到姚氏越骂越大声,顿时有些不满:“玲珑她跟别人不一样,如果娘您缺人侍候,家中小丫头多的是,您要是不够用,再叫两个服侍您就是了。”   一席话气得姚氏险些没有吐出血来!她说的哪儿是岳承宗这个意思,她只是看不惯玲珑懒洋洋的样子而已!现在都已经这个模样了,往后有了孩子还得了?一想到孩子,姚氏后背顿时涌出一层冷汗来,现在岳承宗跟玲珑两人已经住到一块儿了,岳承宗如今正值青春年少,身强体壮的时候,再加上他又正是贪花好色的年纪,外加刚回庄子中不久,以前他跟玲珑肯定是没有圆房的,因此两人现在算来应该还是新婚不久,孤男寡女的,自己儿子又喜欢刘氏,再加上玲珑长得又不差,甚至比起姚氏见过的姑娘都好看,她现在年纪又到了,说不定两人早圆房了!   以往只顾着看玲珑不顺眼儿,姚氏一直忘了这个问题,现在儿子跟刘氏都不知在一起住了多久了,两人睡在一处,怎么可能忍得住?若是圆了房,有了孩子,可怎么了得?   能有孙子姚氏自然高兴,那便代表儿子留了根,往后可以专心上阵杀敌,死了也不怕岳家绝后。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岳承宗目前看来好像被刘玲珑迷得昏了头,连自己多年来的教诲也忘了,好似根本没有要再入战场的打算,这是让姚氏最忧心,也最不满意的一点,尤其是她害怕玲珑撺掇着让岳承宗不要上战场便罢了,姚氏怕的是,这两人说不得有可能还生了旁的心思。   一想到这儿,姚氏大冷的天,额头一下子便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她心里一个诡异的念头升了起来:不,不能让玲珑生下岳家的孩子!   如今只是娶了刘氏便已经让儿子魂不守舍,若等到玲珑真的生下孩子时,岳承宗如何还会听她的?现在儿子都不肯听话,更别提往后他有了孩子,要为孩子打算时!那刘氏十分狡猾,一定会利用孩子将自己的儿子死死捆住的!   她的儿子合该属于战场,该为赵王室打天下,她的儿子该是个救国救民于危难的英雄,而不是围困在这山村中,一辈子要么只做那寻常男子,要么,是让姚氏心惊胆颤的,做个山贼大王,亦或是在众人眼中所看见的,乱臣贼子。   岳家的血脉门楣,不该被如此侮辱,岳家满门忠烈,她宁愿儿子死在战场上,就是膝下无子,岳家从此绝了嗣,也不能让玲珑生下孩子! 第145章 失望   这个念头一旦涌入姚氏心头,便如同附骨毒蛆,再也轻易挥之不去。可偏偏姚氏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如今生出了这样的恶毒念头,她自然心头挣扎。   可一想到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岳家,为了岳家往后千百年后的声名,她是一定要这样干的!不能让玲珑生下有岳家骨血的孩子,不止是为了防止岳承宗因而更被她牵着鼻子走,更重要的,是姚氏不能容忍岳家中有这样败坏名声的血脉存在!若是老天有眼,也该看清,她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若是因此而有报应,便将报应全报在她身上吧!   姚氏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眼睛里涌出一滴泪珠来,她深呼了一口气,对于刚刚岳承宗让她小声一些的举动也不那么气了。若是她要朝玲珑动手,让她不能生出岳家的骨血,不管怎么说,自己到底还是对她不住,不过姚氏也不是全然心狠手辣的,她只是不希望玲珑怀了岳家的骨肉而已,她又不会害玲珑一辈子生不出来,只要隔个几年,玲珑生不出孩子来,自己到时再以要替岳家留后的名义,替儿子再纳上几个妾,留个岳家的骨血以传宗接代便是。   若玲珑是个识趣的,或是自知自己无法生出孩子而对不住岳家自请下堂,那么她从此也算不再是岳家的人,凭她的容貌,五年之后玲珑也最多不过二十岁刚出头而已,还正年轻着,到时她就是再嫁也不是难事儿,最多嫁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至少那样大年纪的,还会知道疼惜玲珑年小。若她有福份,自然还能再生儿育女。   想到这些,姚氏顿时心头大定,她不是要绝了玲珑生路,她只是为了岳家着想。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而已。   “娘,您心里在想什么?”虽说这会儿天色还黑着,但岳承宗是练武之人。眼力过人,一下子便看到了姚氏脸上露出的挣扎犹豫之色,顿时心头一下子便提高了警惕。知母莫若子,姚氏了解他,可同样的,最了解姚氏的也是他。   岳承宗从没有在姚氏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色,如同在算计着什么一般。他本来便是历经了生死的人。远比常人神识敏锐。这会儿一看到姚氏表情,不知怎么的,岳承宗便本能的猜到姚氏打了什么主意,想陷害玲珑了。一想到这儿,岳承宗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无以言喻的疲惫与烦燥来:“娘,不管您心中在想什么,可我还是早前说的那些话。”   他所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非玲珑不娶,喜欢她想让自己也爱屋及乌罢了!   姚氏想到这儿,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无名鬼火来,刚刚还决定为了自己的事情,对儿子脸色好看些,免得他怀疑,可这会儿听到岳承宗这样说,姚氏心里本能的就觉得不舒服:“我能想什么?你娘本来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行事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心。”她说这话时,不再像是平时一般声音洪亮,毕竟刚刚才生出了那样的念头,就算没人知道,只是自己心头想想而已,可一旦心中生出了暗鬼来,姚氏自然便不再能理直气壮。   这话音刚落,岳承宗便沉默了下来。他什么都不说,反倒显得刚刚姚氏说的那话十分的尴尬,姚氏心头火气乱撞,半晌之后,想到自己要与儿子所说的话,这才叹息了一声,强忍下了刚刚因与岳承宗一言不合而勾起的火气,转而道:“宗儿,如今眼见家中也平稳了下来,你又招了这么多兄弟,不知何时要远赴上京,为赵都王朝尽一分力?”姚氏说到这儿,顿了顿,朝儿子走近了一些:“我昨儿梦到你爹了,他已经许久未入我梦中,显然之前是以你为豪的,可现在他进了我梦中,指责我教子无方,儿子如今闲赋在家,却万事不干,只知成日聚众行事,却不知思图报国,问我想干的是哪般?”   拿了已逝的丈夫当话头,姚氏不知是不是说起了亡夫,表情柔和了一些:“宗儿,你也知道你爹的遗愿,他最遗憾的,无外乎就是看到赵都王朝如今风雨飘摇,身先死,而国未定。如今国难当着,蛮人狠子野心,竟将堂堂赵都王朝上京占为已有,若是稍有些血性的人,怎么能忍得下如此奇耻大辱?宗儿,如今正该是你报国的时候,娘都不拖你后腿,若是你不幸在战场中为国尽忠而死,娘当放响炮以庆贺岳家出此忠骨。”   姚氏铿锵有力的话并没有感染到岳承宗,同样的,温言软语也没有换来她想像中的岳承宗感动无比。姚氏一直只当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使得儿子心中生出逆反的心思来,她最近捉摸着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总看见刘玲珑冲岳承宗说话时就是不带着笑脸,也不像自己总板着一张脸,姚氏反悔了一回,今日难得用了温和的态度,她本以为岳承宗就是不感动,也该因自己提起丈夫而泪流满面的。   可她越走离岳承宗越近了,姚氏看到岳承宗没有感动,没有哭泣,更没有什么羞愧的表情。他脸色平静,这会儿不像是听到了自己鼓励他的话,而好像只听到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一般,姚氏心里一股火气涌了起来,岳承宗这会儿已经平静的看着她开了口:“娘总让我上战场,多的我且不说,我只问娘,若我上了战场,留下娘跟岳继祖二人,不知你们二人该依靠什么生存?”   一听这话,姚氏脸上顿时涌出狂喜的神色来,她只当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让儿子终于又生出报国的心思,刹那间欢喜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有些不利索了:“你放心,娘必定跟继祖好好儿的,等你回来,至于吃食住行,你还担心什么?你前几年出去时,娘不也好端端的活下来了么?”姚氏这会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来,她现在恨不能立即转身进屋里给丈夫烧几柱香,以告慰他在天之灵,顺便再庆贺儿子终于又归了正途,谁料岳承宗听了她这话,没有松了一口气,反倒长叹了一声:“娘,我能从战场中回来,是捡了一条命在,能看到您,还真是多亏了玲珑。”   姚氏满心的欢喜听到岳承宗这话,如同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她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   “当初玲珑孝敬您,才使我不至于回来看到不娘。可如今娘一个人便算了,岳继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娘一面嫌弃着玲珑如今经营山庄,往后若是等我出去,一面却要靠她奉养,娘觉得这样对玲珑公平吗?”   “继祖是她小叔子……”   “岳继祖不是我亲生的弟弟,也不是跟玲珑多年来相熟的,她凭什么要负担他?”岳承宗本来是想直接告诉姚氏说,你没谋生能力,前些年若不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些许家财,以及后面岳承宗的爹因战死同僚们凑齐送过来的银子,岳家母子两人早在多年前便饿得不成模样了。姚氏一生习惯了拿规矩做事,就是能种些田,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养得活自己都不错了,姚氏没地,还要租种朝廷的地,连税钱她都付不起,现在更别说还养着个孩子,还不是得靠别人养着。   而现在姚氏跟玲珑间的关系又如此差,自己在家中时玲珑好歹还看在他的面上对姚氏多加忍耐一二,可姚氏说穿了除了因为一个岳承宗外,又是玲珑的谁?若像姚氏说的,自己真的在外战死了,玲珑跟她之间就再也没什么关系,姚氏这样对她,凭什么又觉得玲珑会替她养老送终并养大岳继祖?   这些话说出来十分难听,姚氏恐怕也被玲珑俸养多年已成习惯,丝毫没想过玲珑若是不养她了会是个什么情况,甚至她心中恐怕还会想玲珑凭什么不养她。   岳承宗话到嘴边,看到姚氏欢喜的脸,这些伤人的实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是心里却不免更偏向了妻子一些。这些事情自己想着都如此难堪,偏偏姚氏拿来当做理所当然,而玲珑又从未说过好歹,都是姚氏在找茬,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姚氏已经忘了,母子二人以前住在岳家时,连稀饭都时常不能完全果腹的时候。   “说来说去,你都只是顾着刘氏而已!贪生怕死一心只图安逸,还要拿我来当借口,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逆子了!”这会儿姚氏只当岳承宗是不愿去战场上杀敌,反倒被温柔乡迷得昏了头而已,当下十分的失望,眼中明显流露出气色来:“亏我还当你有丝血性,如今看来,你爹自然失望,我也只当前些年瞎了眼,错把你这孽障当成儿子了!”   听到姚氏这样一说,岳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止是姚氏失望,其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失望。   没有人知道,自小失了父亲,由母亲一手带大教养长大的他,从小在听到母亲说起这样那样的道理时,心头对她有多崇拜。 第146章 关系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岳承宗眼中十分伟大的母亲,在越长越大之后,发现其实姚氏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般厉害,她除了有让自己为国尽忠的心思外,便好像其它万事都不被放在眼里,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开始不分是非。以前的坚持原则不变的性格,在现在看来,成了固执不通情达礼,而对于赵都王朝的蠢忠,则成了别人对她万分好,只要一点儿没在赵都王朝的事情上顺她心意,便成了万恶不赦。   自小时起便一直活在岳承宗心目中的印象,这几年来开始渐渐变成了如今一般胡搅瞒缠,且处处固执已见,刻薄又顽固无比的人。   “娘所说的有血性,便是让我带着几百人去送死,我是娘生的,便无话可说,但别人凭什么也要为了您一句话去死?”看现在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只要自己没如她的意了,一下子又将罪归到玲珑头上,岳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又不是您生您养的,为什么要听您的?”   “什么叫听我的?身为赵都王朝子民,身受皇恩,为国尽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姚氏听到儿子问自己为什么,顿时怒不可遏:“为朝廷尽力是百姓的本份,你这逆子!”   “本不本分的在人心,人家不愿意,娘凭什么勉强?现在别人吃的喝的不是您供养着的,您要尽忠是您的事儿,与别人有什么相干?人家就为了娘一句话,就得抛妻弃子的去送死?”岳承宗总觉得这些时日下来,姚氏越来越不可理喻:“现在大家的日子过得很好,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还娶了妻,他们不愿意去送死,有什么错?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我是娘的儿子,您来安排我的生活我便不提,人家又不是您的儿子。为什么要听您的?”   岳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加大了些:“赵都王朝有什么好守的?当初我出征在外。那征兵的将领回头竟想对我妻子不利,可惜我当时没有亲眼瞧见,否则我非将这个狗官人头挑下不可!在军中你知不知道我因为出身寒门,并非士族,处处受人排挤,屡立战功却都被上头剥夺,甚至边关将领倒卖军饷。害边关士兵吃不饱喝不足,无力打仗,许多并非死于蛮人之手,而是死在饥寒交迫之下!”岳承宗目光冷峻。这些话已经埋在他心头多时,他一直忍着,跟谁都没有说过,就怕姚氏知道之后,觉得心中幻灭。可如今姚氏再三逼迫着他。他也忍耐不住了,又接着道:“这些娘知不知道?许多将士中饱私囊,倒卖粮草便罢,娘又知不知道,许多人甚至贩卖盔甲军械。戎狄人杀在赵都王朝士兵身上的刀剑,许多都是由赵都王朝的官员们卖出去的。这样的朝廷,娘认为值得我报效,值得我抛下妻子去效忠?”岳承宗双眼通红,表情不再像之前的平静,反倒微微透出几分狰狞来:“我当初因立了战功,又不肯同流合污,数次被人陷害,险些死在了军中,若不是我命大,如今尸骨都找不回来,更别提现在还站在这儿任您教训!以往听您话,愿意为赵都王朝效忠而死的我早该在当初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岳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领扯了开来,上头大大小小的疤痕,在清晨时天青色的昏暗光线下,依稀还能看得清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白的刀剑纵横的痕迹。   “娘看清楚,这些伤痕够我死百次不?若是真正与蛮人撕杀而死,死在敌人手中我也认了,可许多却是被自己人偷袭而成,我答应您的事情,为了您的愿望,我已经做的够多,从此我只为妻儿,只愿守护家人!若娘还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我想娘现在收养了继祖,应该也是想着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已经完不成您的愿望,所以才想让继祖达成您的心愿吧!”   将隐藏在心中多时的话一口气全倾吐了出来,岳承宗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也没有再去看木若呆鸡般愣住的姚氏,自个儿重新将衣襟拉拢了过来:“我言尽于此,娘若是听得下便听,听不下我也无所谓,只是希望娘以后不要再找玲珑的麻烦,毕竟如今玲珑做的已经够多了,娘从小教我不能白占人便宜受人恩果而不知感恩,如今这话,我得提醒回您才是。”   岳承宗说完,转身走了。   等他离开之后,姚氏才目光空洞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之后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她没料到军中竟然是如此龌龊,兴许是想像太过美好,因丈夫的死而对军中生出无限的想像来,可儿子所说的,像是与她幻想中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般,姚氏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儿子这还是头一回将她丢下自顾自的走掉,是不是自己真的从此以后就失去了这个儿子了?   想到这些,姚氏一时间心乱如麻。   幸亏她还有岳继祖在!是的,岳承宗说得没错,她收养岳继祖,并非只是简单的同情这个孩子无父无母而已,姚氏是有善心,可再大的善心也不至于让她收养一个孩子不说,还要将他认祖归宗弄到岳家名下,她是有预感到这个大儿子不听自己的话了,她想养一个小儿子出来,一来是想让岳承宗看看,自己就算是没有他,也不是没有办法继承丈夫遗愿的,二来也是想让岳承宗吃吃醋,好好的看一看她不是没有儿子的,她更是希望这个大儿子若是哪一天不幸没了,还能再有小儿子继续替岳家卖力。   可这样的念头在今日岳承宗点出来时,姚氏没有尝到想像中的胜利果实,反倒开始觉得有些心虚害怕了起来。   如今的已经控制不住大儿子了,岳承宗现在越来越不听她的话,让他为国效力,他反倒说了这样多话的来吓自己!是的,肯定是吓自己的!姚氏想到这儿,顿时笑了起来,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军中哪来这么多龌龊,当初夫君便是在军中卖力,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些?一定是那死小子说来吓唬我,不过就是贪生怕死,不肯再上战场而已!”一定是这样!姚氏想到这儿,觉得这个儿子被玲珑勾得越来越不像话,如今贪生怕死不说,还连编慌话都学坏了,实在是岂有此理!   心头又更替玲珑添了一层罪状,姚氏这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浑浑噩噩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姚氏倒头便睡,当天便起了高热。   其实姚氏心里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儿子是胡说八道的,军中是浩然正气长存,不可能有这样的龌龊,毕竟赵都王朝的印象在她心里太好了,她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敢相信。   这是她一辈子以来的信仰,被岳承宗三言两语一说便要倒塌,更重要的是,若岳承宗在军中过的是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便表明她的丈夫当初在军营也是过的这样生活,甚至有可能是被自己人陷害而死的?   姚氏不敢去相信这些,这是与她一直以来的信念相冲突的,她不能相信,因此本能的便将罪责唯有怪到玲珑身上,好似只有如此,自己才能好受一些般。   玲珑一大早的醒来便听说姚氏生了病,忙着让人找大夫回来替她把了脉抓了药,闹了大半天时间,等到岳承宗回来时,本来玲珑还要当他着急万分的要去看姚氏呢,谁料岳承宗听到玲珑说姚氏发了高热时,坐着并没有动,反倒冷静道:“家中有你照顾着,我当然放心,我娘那是年纪大了,又思虑过多造成的,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如今天气又冷,受了风寒也有可能,多歇歇便是了,我下午还有事儿,便不去看她老人家,免得让她气着了。”   说到这儿,岳承宗转头看着玲珑有些吃惊的神色,不由又笑了笑,索性捏了捏她的手:“你没事儿也不用去了,娘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又在病中,看着你万一让她心情更不好,便是咱们当小辈的过错了。”那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在跟玲珑说姚氏心情不好,让玲珑不要过去让她骂一般!   也不知这两母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如今竟然起了这样大的隔阂,玲珑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岳承宗这样孝顺的好儿子,姚氏也能将他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两母子究竟怎么了!   虽说岳承宗曾提过让她不要过去了,但该玲珑做的事儿她也不愿意让人落了话柄,药材等物没有缺的让人送到姚氏房中,她自己也不讨嫌,每回只站在门口看一看而已。   姚氏见到她时,果然没什么好脸色,也没什么好目光,可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她没有骂人,也没有发脾气,好像沉默了下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出头,姚氏母子俩的关系好像并没有缓和,岳承宗没有成天守在她病床前,自己该干什么仍是干什么,姚氏也越发沉默消瘦了下去,药石惘效,这下子玲珑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姚氏患的是心病了,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否则就是喝再多的汤药水也没用。 第147章 疏远   可不知岳承宗是不是铁了心了,就是没有顺了姚氏的心意,让她赶紧利索的好起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玲珑倒真是有些诧异,但她出银子给姚氏抓药便罢了,反正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要让她当那朵知心解语花,劝岳承宗去将姚氏说好,她才不去!她又不是脑子有毛病了,把姚氏给劝好了,到时专门来折腾自己!因此玲珑假意劝了岳承宗两句,见他自己也态度坚决的没有要劝慰姚氏的意思,自然便乐得不提了。   还真不知这回姚氏将岳承宗怎么了,两母子闹到这样的地步。不止是玲珑觉得对此诧异,就连姚氏心里也凄凉得很。   她虽然数次三番的态度坚定对岳承宗说过不认他为子,没有他那样不听母亲话又不忠不义的儿子,可话虽说得硬气,但姚氏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能因此吓到儿子,让他赶紧对自己认错赔礼,顺便再按照自己心意去行事的,可没料到岳承宗这一回铁了心,她如今病了两个月,不止少有过来真正的侍候,就连来看她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两母子现在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玲珑那不得姚氏欢心的都早晚会过来问问,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也不管姚氏待不待见她,可至少她的态度摆在这儿,姚氏就是心头再不满,也对她挑不出刺儿来。而岳承宗这个姚氏的独子,却很少过来,有时早晨出去时不会到她房中问候,偶尔晚上回来得晚了,姚氏望眼欲穿,也不见他身影过来。   每回总威胁着要跟岳承宗脱离母子关系,并甚至找了个岳继祖来吓唬他,可没料到如今岳承宗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姚氏自己心里难受了起来,背地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   “娘。”姚氏正独自垂泪,那厢岳继祖已经端了一碗漆黑的药汁。皱着眉头进屋里来了,在抬起头时。他脸上不耐的神色被他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担忧与关切:“药来了,您先喝了,好好儿养身子。”   “也就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娘当初没瞧错你,果然是个孝顺的。比你大哥不知强了多少。”姚氏满心的欣慰,说起这话时,不免又更对玲珑添出一丝怨气来,她自己的儿子是舍不得责怪的。也唯有将责任全推到别人头上。可惜姚氏自认自己有眼光,却没料到在她看不到之处,岳继祖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可惜他是个没眼光的,竟然挑到了姚氏这样一个没出息的老婆子。如今跟刘玲珑闹得不可开交不说,两人就是想尽办法住进了这里,可惜姚氏除了一日三餐自己取了材料煮饭吃之外,竟然还自以为硬气的不肯说些好话低头,简直不知所谓。   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跟姚氏混在一块儿。然后被玲珑给看不上,往后的时间就是想尽了办法要讨好玲珑以便能分得到一点儿好处,姚氏便专在后头拖后腿!想到这些,岳继祖连弄死姚氏的心都有了!成为她的义子,凭白喊一声娘,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如今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止没有好处,反倒还要侍候姚氏这老东西,岳继祖心里不由又是一阵诅咒连连。   “你千万别学你大哥,如今这赵都王朝呀,正逢大难,你爹当初未过世前,便一直记挂着这事儿,往后继祖你长大了,也得替赵都王朝出力,保家卫国,娘可是靠你保护了!”姚氏笑咪咪的说完这话,一边将手里的药碗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岳继祖深呼了两口气,忍下了想捅姚氏两刀的冲动,他又不是岳承宗那傻子,怎么可能会听姚氏的话去什么保家卫国!这死老婆子病得不轻,这一趟要是病了才好,只要姚氏一死,他便有理由留在玲珑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涌上心头,岳继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兴奋了起来,他实在是受够了姚氏这老不死的东西,当初非要收他为什么义子,自己还以为能一步登天,不止能享受这庄子,而且还能金银珠宝花之不尽一跃成为大少爷,可没料到这全是假的!姚氏这老东西穷讲究,身上其实半毛钱都没有!最后还得带她回自己住的破草棚内,若不是后来自己巧言哄了她回来,说不定早饿死了!   想到这些往事,岳继祖越发恨姚氏得很,这死老婆子成天疯疯颠颠唧唧歪歪,他好几回都忍不住想弄死她了,要不是想着能留下来从此谋得一些富贵,谁耐烦成天的应付她!不过这会儿还不是弄死姚氏的时候,岳继祖想着玲珑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若是姚氏这会儿死了,说不定那女人当即便要赶他离开!岳继祖握了握拳头,这才又将胸间的戾气压了下来,不愿再跟姚氏这疯老婆子谈什么保家卫国的事儿,反而转了个话题:“娘,您先保重身体喝药才是。对了,您每回煎药时都要让我留一些药材下来是干什么的?”   他巴不得姚氏往后身体没调养好赶紧死,一旦等他立稳脚踏姚氏最好归天,这才是他希望的。这两天姚氏生病了,偏偏要摆她那副臭脾气,硬是要让他去煎药,他大爷才不愿动那个手,索性直接让家中的丫环将药煎了,姚氏一直蒙在鼓里,以为是他做的而已,这会儿看他年纪小小的还知道来侍候自己,心下不由感动,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在自己病时都不肯过来侍候自己一天,反倒这个不是亲生的还对自己如此好,姚氏看岳继祖的目光就更是柔和了些。   “这药材我留着有大用的,这些事儿,你就不要管了,反正对你是无害的。”姚氏这样说来,岳继祖心里不由更加怀疑。实在是他自小流浪在外头,那心眼儿不是一般的多,再加上姚氏实在不是一个干坏人的料,说话时目光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有问题!   反正姚氏不说,他自己也要打听出来!想到这儿,岳继祖顿时咧了咧嘴嘿嘿的笑,回头便将姚氏留下的药材分类捡了些出来,准备找个时机往后出去寻个大夫问问看。   虽说这岳继祖年纪不大,可满心的算计哪儿是姚氏想得到的,只当他确实一心为自己而已,倒又搂着他哭了一场。   三月初时,天气渐渐转暖和,庄子里的桃花开始成片成片的盛开了,四处都是一片粉红。这个时候玲珑自然不会错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一来这桃花可以制成糕点,如今在庄子中还颇受人喜爱,时常会点,二来则是这桃花可以蒸成桃花露,用来给别人做脸不说,还已经有人开始想打探着问这东西的价格了,玲珑以往没想到这桃花的妙用,因此存的并不多,自然没有卖,不过她今年就准备多收集一些桃花制成花露来卖了。   这个时节庄子中实在是漂亮得很,四处都是一片淡粉的颜色,前两年前玲珑种下的樱桃树也开了些花,不过因为这些树还没种下多少年,因此花开得并不多,但已经可以想见得到,再等上两三年,庄子中该是何等样情景。   因为这样的美色,最近来泡温泉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庄子中时常能看到有人坐在桃树林下歇息说笑的人群,倒是一副如画卷般的美景。趁着这个时节,玲珑又挣了一大笔钱,如今她手里算来现银已经有六万多两了,这些银子中,除了有两万多两是这半年的时间来众人泡温泉挣的之外,另外其实有约六万两银子都是靠做脸收起来的,不过有两万多两用于了庄子中的开销而已。   果然古往今来,最好挣的钱便是来自爱美的女人们身上。   现在玲珑的庄子能洗一种神奇的脸的消息已经开始渐渐的传了出去,最近来庄子的人更多了些,打听做脸的事儿的人更是不少,洗脸的场所已经专门修建起来了,玲珑让人专门打了钢管埋在地下,自山中引了泉水到那洗脸处,也方便许多妇人们在洗完脸的时候,也可以泡温泉。   除此之外,家中养了羊多余的羊奶,她专门让人又设了羊奶温泉浴,以及让龙玲配一些中药包等在单建的一些小池中,再有一些花瓣池等以满意许多女人们漫游的情怀。因为开辟了这些单独的大大小小约近百个池子,这才是花费了最多银子的地方!   不过这些钱也不是白花的,效果自然看得出来,羊奶温泉浴与花瓣浴这样新鲜的物事,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再加上玲珑又是只要住宿,另外不单独收费的,最多也就是妇人们泡得高兴了,玲珑不再收银子的举动,且又别具匠心的行为,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的人气,算是替庄子除了做脸之外,又打了一次广告,许多人开始出价宁愿先派下人过来将房间定下来。   一开始前来的客人们只是附近的富商与一些县令等七品以下的官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止是七品官员而已,来到玲珑这边的五六品官员也开始多了起来,这代表着玲珑的庄子名声更加的响亮,与此同时,几个月时间里,许多慕名而来想投靠岳承宗的退役士兵,已经达到了千人以上,成为附近一支大势力! 第148章 贵客   姚氏的病,也在随着桃花谢完的同时,渐渐的好了起来。   这一场病好像是磨去了姚氏的许多锐气,使她变得沉默了许多,她开始由岳继祖扶着在园子中慢慢的走了起来,时常院子里都能看到姚氏的身影,只是最近玲珑忙着,没有功夫招呼姚氏而已,庄子中近来很忙,虽说许多的事儿不再用玲珑事事亲力亲为,可若是第一次来了重要的客人,亦或是极老且又关系很好的客户,她仍会亲自出面一趟,并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席算是替这些人接风洗尘的,这样一来花不了多少银子,可是收买人心却是很肯定的,从最近接连不断前来住宿的客人情况,便能看得出来。   一大早的便有丫头过来向玲珑回报,说是庄子外来了一户姓赵的人家。   如今赵都王朝虽然不中用了,不过这赵可是国姓,赵王室的人在面对蛮子人行不通,可在王朝之中皇室的人还是颇有威严的。来到庄子这边的人现在也渐渐有身份高贵的了,不过头一回听到姓赵的人家过来,还这么有底气的要让人直接来通传自己,玲珑不知怎么的,顿时心里便生出一股好似来了一个咩咩叫着等待宰杀的一群小肥羊的感觉。   她二话不说便收拾了自己一通,因现在庄子中随时有可能来人要自己接待的,玲珑头发倒是早就梳好了,几个侍候的丫头中有一个便是精通梳头的,今日替她挽了个漂亮的发髻,名字玲珑不一定叫得出来,不过确实好看,也不用戴什么首饰,玲珑这些日子以来也没顾得着先收拾自己,毕竟来这儿的妇人们恐怕也见不得自己花枝招展的模样。不过偶尔着一两件饰品是对别人的尊重,免得人家因为自己的年纪小而看轻了。   想到这儿,玲珑一面暗道自己也该添两样首饰装点门面。一边却没法子,索性扯了一块细纱。三两下将手中那朵纱挽成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了,这才拿了一支木钗,当初固定的将绢花别到了头发上。   这淡粉色的花朵约有拳头大小,若照现代人的目光看,这样一大朵花戴在头上是显和明些俗气了,可因为此时玲珑年纪不大,正是十六七岁的好时候。再加上她时常保养得当,那肌肤白皙透明,淡粉的颜色不止是衬得她气色极好,而且显得她很是水嫩。再加上她梳着发髻。黑幽幽的头发被这样斜斜别着的花朵儿一衬,不止没有俗气,反倒比起戴金银首饰更添了几丝灵动的气息,若得家中丫头好些人都盯了玲珑好几眼,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来。   玲珑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收拾妥当了,又让一个丫头进自己房中取了条披帛出来,这才慌忙准备出去见那姓赵的客人。刚一出房门,便遇上了正巧这会儿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的姚氏。   姚氏先是上下打量了玲珑几眼,见到玲珑破天荒难得一见的戴了朵花时。眼中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要去哪儿?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她本来是想说玲珑戴着这样一朵花显得不庄重的,毕竟她自己一生从不做这样水灵的装扮,可姚氏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因为死了丈夫的,平日这才穿着素淡,她要是在这一点上嫌弃玲珑,那不是在诅咒自己的儿子死么?   因着这个念头,姚氏这才就算再看不惯玲珑的打扮,可到嘴边儿的话才又咽了下去,转而换成了其它:“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先进屋里等着吧。”   最近两天姚氏才刚能想床而已,那张脸不知是最近喝药喝太多了给熏的,还是最近气色不好或是实在看她不顺眼,现在黑得厉害,玲珑懒得看她那脸色,一面将头低了下来,作势要整理衣袖,掩去了眼中的讥诮之色。姚氏想有话跟自己说便有开口吩咐,这语气她还当使唤下人呢,以为她自己是谁啊!玲珑忍住了心里的讥讽,耐着性子道:“婆婆,我如今正有事儿,你要有什么事情吩咐,等我回来再说吧。”   没料到玲珑竟然敢拒绝自己,姚氏先是呆了呆,接着脸孔涨得通红,手掌使使的将椅子扶手给狠狠握住了,大怒道:“你有什么事儿先放一放不成?那样充满了铜臭味儿的事还忙得如此起劲,我都替你羞耻。”   玲珑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安慰自己姚氏是躺床上躺太久了脾气不太好,但不论怎么安慰,她自己心里也有股火气跟着涌了上来,这会儿垂了眼皮掩住心里的不耐烦,一边就道:“想必婆婆要吩咐的应该是夫君,要不等他回来你再告诉他吧。”玲珑不觉得自己跟姚氏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她最近看姚氏生了病心情不好,自己再三忍着,恐怕这会儿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吵架都该有几回了。   “我有事找的是你!”姚氏说这话时,喊得更大声了些,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慌乱之色来,她为人一向刚硬,可从不心虚慌乱,竟然破天荒的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玲珑一下子心里便生出警惕,没有一口答应了,也没有完全回绝,只是仍坚持自己刚刚的话:“那既然是这样,等我回来后再说吧,如今我有事在身,婆婆若是身体不舒服,便让岳继祖侍候着你,要找大夫便让人过来跟我说一声。”玲珑说到这儿,没有再给姚氏说话的功夫,转身便走。   身后岳继祖难得听玲珑提到自己名字,顿时大喜,虽说这会儿玲珑已经转过身了,但他却不甘就此放过能巴结玲珑的机会,忙就大声冲玲珑出去的背影道:“大嫂放心,我一定听大嫂的话,好好侍候娘。”   “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玲珑已经走出院门了,依稀还能听到院子中传来姚氏埋怨岳继祖的声音:“她连个正眼儿也不会看你,不要理她这种人,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你可不要学她那般……”   到底是学她那般什么,玲珑已经走得远了后面的话并没有听清,但显然猜想得出来,姚氏那张嘴不可能说她什么好的。她也不在意,笑了笑,很快便将这事儿给抛到了后头。   庄子外如今停了十来辆的马车,气势如宏的将整个庄子的门口堵了大半,外头热热闹闹的,许多先来的人都远远儿的自觉将马车驱到了后头,许多人都站在那边看着热闹。玲珑好不容易从自家住的小楼走到庄子外时,虽说她已经加快了脚步,但仍是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因她不住的赶路,这会儿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来,幸亏这会儿不是夏季,而是天气宜人的春季,她也不爱在脸上用什么胭脂水粉的,否则这会儿非要出大丑不可。如今庄子里生意不差,而来的客人渐渐非富即贵的也不少,若是每回都要她自己亲自过来跑上一趟,恐怕两条腿都要跑细不可。   庄子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专靠玲珑两条腿来跑,一天到晚都得忙个不停,她决定等下回去便让人出去招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到时专门用来抬自己,免得每回她都要亲自费力跑上这么一趟。   在踏上拱桥时,玲珑先掏帕子擦了擦额头,又长舒了两口气平息自己的喘气声,等到调整过来了,脸上这才带了笑率先朝庄子外走去。   一长排如龙般的马车中,在前头排第二辆的马车显得十分精致华丽,除了那大得离谱的马车之外,那车身除了用紫檀木作底以含香气,外面还加了钢与拼接的玉块,车顶四个高翘起了角上分别挂了四串明珠,那珠子一看质地就不差,温润而宜人,偶尔风吹过珠串,发出淡淡的光华来,十分的气派。那拉车的马是由四匹雄骏的白马,个个高大不说,而且那马身上戴的辔头都是金光闪闪,显然不是由纯黄金打造,上面也肯定刷了金粉。   玲珑只看了这车队一眼,便肯定这次来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想到这儿,玲珑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忙就朝前头走了去:“今日一大早的喜鹊就在枝头不住叫着,如今果然是来了贵人。”   她一开口了,那第二辆马车旁站着的一个似是年约四十岁许,留着山羊胡,身着一身湖绿锦袍的中年男人这才朝玲珑走了过去,一边冲她上下打量了两眼,一边才微笑:“我家老爷夫人听说此处风光怡人,且又能有泡温泉,因此特意便过来看看,不知夫人可是此处管事?”   “正是妾身。”玲珑先答了一句,目光这才从这中年人身上又溜到了那马车后头,兴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那马车中像是里头有人开了门,露出最外头一层薄如蝉翼的丝绢来,隐约能看到丝绢后有个人影正在往这边看,但因离得有些距离,再加上那丝绢挡着朦朦胧胧的又教人看不真切,因此玲珑只能大约看到后头的人影是在往这边看,不过究竟是男是女,却是有些看不清楚。 第149章 点子   “妾身正是这庄子的主人,不知大人该如何称呼?”   听到玲珑说她并不是一个管事,而是真正的主人之后,这管事的脸上才真正露出满意的笑意来,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像是与玲珑说话都带着施舍一般,虽说眼睛里有着好奇,但他却并没有多打量玲珑几眼,反倒是笑:“大人不敢当,我蒙老爷恩赐,是姓赵,夫人唤一声赵管事的便成。请稍候,我去回禀老爷一声。”   这赵管事的说完,冲玲珑微微点了点头,见她笑着应答了,这才转身朝那马车走去了,不知说了什么,一会儿那丝绢帘子便被一只手给撩了起来,一张年约四十许,梳着高高的发髻,头上戴了一套翡翠头面,一看便贵气非凡的妇人脸便露了出来,远远的冲玲珑笑了笑,这才先有丫头婆子们从马车上下来,不多时便扶了一对夫妻下来。   “我家老爷夫人不喜吵闹,因此这山中的房屋他们全包了,夫人算算需多少银子,开个数就是。”这赵管事的回来之后便朝玲珑点了点头,张嘴便说了一句令玲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的话。她这庄子开了一年多时间,一开始时也有那不知价格的人自以为身份高贵,想过要将庄子包下来玩个痛快将人赶走自己独占的,可在听到那价格之后,许多人都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免得再自取其辱,这还是过了几个月后,玲珑头一回又听到了有人要将自己山庄包下来的话。   不过这次来的人可不像是随口开玩笑的,反倒神情都极其的认真,而且光是从那两夫妻乘坐的马车,玲珑便看得出来恐怕值万金之数了,那金碧辉煌的,如同一座小型移动的城堡了。知道这两夫妻来头恐怕不小。也明白这赵管事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但玲珑仍是笑了笑:“赵管事的开玩笑的。妾身开门待客,就没有再将客人赶走的道理。若是这位赵老爷与赵夫人喜静。妾身最多将山中最高处的小楼留给你们便是,保证旁人不易打扰到你们。”   她话一说完。估计那赵管事也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顿时便呆了呆:“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玲珑还没有开口说话,不远处的那妇人已经转头不知与那中年男子说了什么,两人朝这边走了过去,前头马车上这时也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跟着一块儿下来了,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边。   “赵圆。”那妇人唤了一声,这个自称为是赵管事的中年男人身体便立即弯了下去。十分恭敬的转头便冲那妇人长揖了一礼。   “我这个管事不知在与夫人商量什么?”那妇人先是含着笑意打量了玲珑好几眼,这才慢慢的开了口。看得出来这个妇人虽说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但光是从她说话做派,便能瞧得出这是一个平日便身居高位的。说话时脸上虽然含了笑,但依旧让人第一个感觉的不是亲切而是拘谨。   玲珑只当没感觉出来般,反倒冲这妇人笑:“有幸见到赵夫人,赵管事的是与妾身商议说想将庄子包下来的事儿。”玲珑也没有瞒的意思,先将自己跟这赵管事说的话和盘托出了。看这赵夫人扬了扬眉头,似是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玲珑又接着道:“只是庄子里有客人已经先行早来了,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若是老爷夫人早些时候派人过来下个定,妾身替您二位将庄子空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如今这事儿便有些难办了。”   那妇人一听玲珑这样说,只当她是想要讹钱,嘴唇不由动了动,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玲珑又接着道:“如今正是桃开盛开的时节,不瞒夫人说,庄子中还有几样好玩的物什,更何况人全走光了,只留老爷夫人二人在庄子中有何乐趣?如今庄子里有样新鲜事物,若是二位贵人有意,不妨晚上妾身拿出来让诸位好好瞧瞧。”能将陌生的人聚在一起,还是这个讲究身份与地位的时代,玲珑想不出除了麻将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大家聚在一块儿玩耍的。   这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灵机一动间想出来的,这两夫妻一看就不像是善茬,她是开门做生意的,虽说如今岳承宗有了势力,她也不怕这两夫妻想在此处来硬的,但若是能将人哄得好,自然要尽力哄着些。   那妇人笑了笑,回头便冲身后紧皱着眉头的丈夫看了一眼,这才转头冲玲珑道:“夫人所说的可是那洗脸?如今整个荣庆已经无人不知夫人此处洗脸的神奇之处,不瞒你说,这趟过来,我可是要见识一番的。”   好在这妇人还算是通情达礼的。玲珑心下松了一口气,一边笑了起来冲身边的丫头们招了招手,一边上前要扶了这位赵夫人就笑:“赵夫人说的是哪儿话,这洗脸一事儿赵夫人这样的贵人头一回,自然这趟不收银子,算是给您的见面礼。妾身所说的新鲜物什,可不止是洗脸而已,而是老爷与夫人包管都会喜欢的!”玲珑说到这儿,不止这妇人有些吃惊,就连那原本一直严肃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的中年男人都好奇的挑了挑眉头。   几个丫头见机的过去开始招呼着这赵氏一行人的马车往庄子里驶,玲珑一边陪在这赵夫人身边,一边与她介绍一些庄子中自己弄出来的特色:“妾身给老爷夫人安排的,是在山中最高处的房间。那儿不止是环境清幽,无人打扰,而且除了房中另接了温泉管之外,外头大大小小还有单独的池子,其中有能养生的中药温泉池,亦有长泡之后可使身体恢复的美容池,更有一些常泡后能使肌肤如少女般光滑且有美白功效的羊乳浴池,这些都是不另外收费的,且里面有人侍候着,夫人只要喜欢哪一种,单独去挑便成了。且小楼中备有鞋袜与帕子等物,都是干净的,床被等每日都会有专人上来收换之后洗一次,房间打扫的也有人,山下亦有厨房,若是需要什么,夫人只管吩咐一声,便能送到房里……”   那妇人津津有味儿的听着玲珑介绍了一大通,眼睛里倒真正是露出兴味之色来:“听夫人这样一说,倒确实是让我心痒难耐,不知这池子泡完,当真功效有那般好?”   “只要赵夫人试过便知。”对于这一点,玲珑倒是有些自信的,常泡温泉本来就是对人体有好处的,加上玲珑弄了这么多名头以及感官上看着都十分厉害的池子,泡在里头的人不管有没有实质的效用,可其实心理上是本能的会信上几分,只要泡温泉的人一信,自己便会说服自己了,到时再另上一丝的效用,便会被自己催眠成十分的效果,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也是玲珑的温泉庄子,如今越来越出名的原因。   “那我倒要好好感受一番了。对了,不知夫人庄子中除了厨房之外,还有……”那妇人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玲珑已经看得出来她的意思,许多人头一次到她这边时,自恃身份高贵,很多都带了自家下人与厨子等来,就怕外头的吃食比不上这些达官贵人自己家里来得精致,还有就是怕外头的会有人暗害,因此出门一趟行头带得十足,对于这样的情况,玲珑也算是颇有经验了,当下就道:“这一点请赵夫人放心。除了庄子中有厨房之外,其实夫人等下住宿的小楼中厨房等物亦是应有尽有,若是需要蔬菜等物,可向外头购买或是庄子中购买就是。庄中鸡鸭鱼肉之类的都是有的,除了可卖活物之外,另外庄子中其实还有烤羊烤鱼等,若是夫人想尝尝鲜,不妨早些派人说一声儿,等到了时间点,厨房的人便会送上去。”   她这样一说完,那赵夫人自然眼中异彩连连,显然颇有些期待了。   这两夫妻马车被赶到庄子里专门存放马车之处,自然便只有步行上山,一看这两人便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走几步路这两夫妻额头都沁出了大片汗珠来,不像是时常运动的人,难怪两人看着都是脸色苍白,半点血丝也没有,幸亏有山中的温泉勾着这两人的心,这两人还没有开始喊累,再加上周围环境确实不错,造型新颖的小楼别出心致,看得这两夫妻越发有些期待山中的楼房,因此才强忍着没有喊累。   玲珑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想着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其实是准备软轿,供这些贵人们乘坐上下,但如此一来可是个体力活儿,玲珑可舍不得让庄子中的人来干这个苦差事儿,庄子一天到晚的这样忙,要多接几趟活儿,恐怕累也要将人累死一堆了。她开始想到前世时自己去那些名胜古迹爬山时的情景,除了偶尔与人说两句话打发劳累之外,更多的好像就是拿着相机照山中的各色美景了。 第150章 有事   这山里的景色经过人工雕琢自然不差,若是能有相机,恐怕照完不用修片已经胜过前世不少优美风景了,可惜此时没有相机,否则还能让人打消一些爬山之苦。玲珑想到这儿,顿时眼睛亮了亮,她这会儿脑了里涌出一个念头来,虽说此时没有相机,但她还能找人画画儿啊,可以仿照前世时相机的缘故,专门让人会画画儿的人停在山中各处,到时直接将这些贵人们上山时的神态画出来,就算到时有人走得累了,可一旦能用这种新颖的方法将他们的身影留下,这些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得还有人会喜欢多跑几趟以多留几张图像!   一想到这儿,玲珑顿时眼睛发亮,她已经想好了,一张图若是按照前世时的沙龙照算,怎么也要收个几十两银子左右,毕竟这可是纯手工打造,又费墨水不说,还费人力,这个数字听起来是高了些,可到底画的是这些贵人们的身影,相对来说便如同独特的个人照片一般,来这儿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这些人肯定不会吝啬于掏一点儿银子的!   没料到眨眼间竟然又多了一条财路,玲珑不由笑得更是开怀了些,亲自将这对夫妻送上山里的房间之后,看到这夫妻俩进了屋之后便惊叹满意的神情,玲珑想着自己的念头,以及之前准备想做的麻将牌,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因好像找到了要忙的事情做,她这会儿也不觉得腰酸腿涨了,赶紧往自己的小楼方向跑。一边又着人去唤岳承宗回来,一边则是开始回忆起刚刚那对夫妇的容貌来。   等到回了自己小楼时,等了多时的姚氏这会儿还在院中坐着,不过脸上神情看着有些不耐烦,看到玲珑回来时,她眼睛一亮,连忙便道:“刘氏,你赶紧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但这会儿功夫玲珑正忙着自己的事儿,哪有空搭理姚氏,听到她这样一喊,冲她笑了笑,往屋里去的脚步却未停:“婆婆,我现在正有要事,若你有什么事儿。等会晚些时候再说吧。”   她说完这话,冲姚氏笑了笑,这才赶紧进屋让人准备笔墨纸砚了。   姚氏看到玲珑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进屋里去了,顿时气得心口儿发涨:“反了天了!”一旁岳继祖满脸不耐烦的拍着姚氏的背,一边心不在焉的往屋子方向看了一眼,又想着刚刚玲珑不理不睬自己的行为,顿时心里冷哼了一声。眼珠一转,索性埋头在姚氏耳边挑拨了起来。   玲珑一坐下来,先是将自己准备等下让岳承宗准备的麻将牌分别画了图案出来,这些东西倒是简单,她前世时虽然不一定很迷这个麻将,不过也会打,因此默下图案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再加上本来这些牌面儿就简单,因此没用到两刻钟的功夫,她便将这项工作完成了。   等到做完了这事儿。她才开始回想起那两夫妻的容貌来,玲珑前世时擅长的就不是国画,可因她前世时的兴趣爱好,自己也学过几年的素描,虽说已经隔了一辈子没拿过笔,但基本的常识还在,只是用毛笔做这事儿不太习惯,这会儿也没有铅笔。她索性让人给自己烧了一小截树枝儿来,先试着画了画,画废了好几张画纸之后,才大约找回了手感。   岳承宗以为玲珑派人过来唤自己是有什么事儿。急急忙忙的往家中赶时,玲珑已经用碳笔描了个大概的两个人物像出来了,一些花草树木等倒是简单,最困难的是在人物之上,她也不敢用笔太重,怕自己不满意要改,这样一番修修整整的,很快画面上倒映出两个人影来,这两个人影面庞虽然画得并不大,约婴儿巴掌大小,但眉眼却与之前那姓赵的两夫妻颇相,虽说这会儿因为笔的原因,再加上玲珑又多年没有画过这个有些出入,可比起此时的毛笔画人物像,她所画的人物无疑要鲜活了许多。   拿了碳笔给人物打上阴影,再加上一些饰物衣裳的装扮,原本六七分相似的人在这样的配衬下,立即便成了七八分的相似,至少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画的谁。玲珑最后再用让人调了彩墨依次给图案上了颜色,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忙着时不觉得,这会儿一忙完,她才发觉自己的胳膊已经有些酸疼了起来,如今隐隐发颤,一旁丫头们看到玲珑的动作,忙都拥了上来,一边替玲珑揉捏着,一边俱都开口称赞了起来:“夫人,您画得可真好,奴婢觉得比那些大儒也并不差了,这人看上去便跟活了般,比以往奴婢看到过的任何画都要像真的。”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都称赞,俱是觉得神奇无比。这样的画风确实是新奇了些,可若说是要跟大儒们相比,玲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那个靠的是功力,没有几十年的功夫,画不出那种意境,自己这个则是讨巧,许多人只要掌屋了画画儿的方法,只要习惯了这一套三维立体的画面与原理,几乎都能画得出来。   一个画的只是形,而一个画的是神,那又怎么能一样?可这会儿玲珑要的并不是扬名立万,她本来就只要靠个形便足够了,因此这群丫头们唧唧喳喳觉得新奇的样子,依旧让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让人夸奖,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她刚想开口说话,门口边姚氏的冷哼声便传了过来:“区区一个道妇人家,怎么能与大儒相提并论?一个妇人本该相夫教子才是正职,一天到晚只知弄这些不着调的,难怪如今还没个定性。”姚氏其实对于玲珑会画画儿的事也感到十分的惊奇,而且看她那样子,好像还不是第一次拿笔,她实在很吃惊一个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心里却猜着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当初在与玲珑来往中,教了她读书识字儿。   这个念头一涌入姚氏心头,她也不觉得玲珑有此才艺是值得她吃惊的事情了,反倒极其痛恨,只觉得这两人当初便勾搭在了一块儿,玲珑当时年纪小就能勾得自己的儿子对她如此掏心挖肺,难怪如今越大了,越不肯听自己的话!当下姚氏便如同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越发看玲珑的目光就更加不善:“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该谨记着自己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而不是成天东奔西跑,我这个当婆婆的有事儿找你,排着队还说不上话,还比不上这几张纸值得你安份。”姚氏这会儿火冒三丈,鼻子都险些气歪了:“你知不知道该尊重长辈?从小没有父母教你,难怪如此没有教养,如今你既然嫁到了我岳家,我便来教你这什么叫长辈有令,不敢不听!”   一边说着,姚氏越发气愤,不知从哪儿操了个扫帚出来,这下子可将屋里的丫头们吓坏了。姚氏在这边虽然名声好听,可其实当家做主的哪个有眼色的看不出来究竟是谁?若真让姚氏打到了玲珑,这些丫头好不容易落进福窝,万一主子要是怪她们保护不力,到时将她们发卖出去,这样的兵荒马乱,恐怕再没有这样能有侍候正经主子家,且又工作轻松的好事儿存在了,说不得一卖就会被卖到那不干净的地方去,众人顿时一拥而上,将玲珑挡了个结果。   “这是在干什么?”玲珑本来想怒问姚氏一句时,外头岳承宗含了怒气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岳承宗在路上就觉得不对劲儿,他的媳妇儿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他清楚得很,平日吃了姚氏的亏都不肯多告状的人,如果不是家中有大事儿,像上回遇着骗子的,她不可能派人来找自己的,尤其这回不是让他去门外,反倒是让他回家里来,岳承宗心中头一个念头便想着,是不是姚氏欺负玲珑欺负得狠了!   虽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老娘真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以前姚氏虽说不是一个性格多好相处的人,可也不像如今这副性情古怪的模样,岳承宗心头担忧着,果然一回来便看到姚氏提了扫帚要往屋里冲的情景,顿时心都直直的往下沉了去。   “宗儿回来了。”姚氏听到儿子的声音时,顿时心里一突,她想干什么,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这会儿看到儿子回来,难免觉得心虚。   谁料她脸上心虚的表情却被岳承宗以为她是欺负过玲珑了,脸色便十分难看,没有理睬姚氏尴尬的脸色,岳承宗直直的进了屋里,几个丫头看到他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忙退到了一旁,或各自躲进厨房里头,毕竟主子家的家务事恩恩怨怨,下人们还是少听为妙,否则哪一天指不定就因此惹祸了。   “娘要不跟我说说,究竟今日出了什么事情,要让您拿着扫帚,动这么大的火气?”岳承宗这会儿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平静的日子姚氏不过,非要将事情闹得翻天覆地的。他脸上不怒自威,这会儿不再像以往看到姚氏般,总赔着笑脸,反倒露出几丝慎重之色来,虽说现在还在问姚氏因由,但他一回来便站到玲珑身边的行为,早已摆明了他的态度。 第151章 狠话   “怎么?难道你还要教训我这个母亲不成?”姚氏这会儿其实也觉得心虚,她刚刚被玲珑气得不轻,再加上岳继祖又不时在她耳边说着似是在哄她,实则让她听完之后更加愤怒火大的话,这才一时失了理智之下往屋里冲了进来,如今看到儿子归来,后悔都晚了。   但姚氏不喜欢玲珑惯了,又觉得她心机太深,如今看到白天不常回来的儿子如今竟然出现在了家中,不免开始想起岳继祖说的,是不是玲珑故意不理睬自己,然后将自己激怒,最后再把岳承宗唤回来,让他看到自己的凶形恶状,然后这妇人便趁机拉拢岳承宗,离间自己母子。   “你说,你今儿回来,是不是她喊你的?”姚氏一想到这儿,眉头都竖了起来。岳承宗不会擅长说谎,但他也听出了母亲这话里的意思下对玲珑不利的意思,因此沉默着没有出声,玲珑则是冷笑:“确实是我喊岳大哥回来的。”   “好啊!你果然给我设了个圈套钻,我打死你!”姚氏刚刚平复下来的怒意这会儿因为玲珑的话而一下子又涌了起来,赤红了双眼一边又握紧了扫帚要往前扑。   玲珑皱着眉头看着姚氏气得不轻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玲珑总觉得姚氏这是把岳承宗最近跟她不再亲近的事儿,迁怒到了她身上。但她一向可没有给人当出气筒的习惯,如今姚氏既然要自找没脸,她自然不怕:“我唤岳大哥回来,是今日接到一单贵客。是有事要找他帮忙的。”玲珑说到这话时,深呼了一口气,转身从桌面上将自己刚刚画好的纸张给取了出来,举了起来让姚氏等人看了个真切:“婆婆心思太多,便觉得天下间的人都跟你一样心眼儿多。我倒不会设计什么圈套,反倒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圈套。”   说到这儿,姚氏一下子变得有些哑然了起来,连岳承宗也表情冷崚。没有打断玲珑的话。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从小没有爹娘,没有教养,可我这个再没有教养的人,也不至于像你一般张嘴闭嘴的便以身份来压人。我一向什么都爱吃,可唯独不爱吃气,若是看我不顺眼。你就不要看,不要再总将火气往我身上发泄,我不欠你的。”   姚氏没料到玲珑会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这样一段话,她并没有发怒,也没有面含讥诮,可偏偏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如同一耳光火辣辣的抽到了姚氏脸上一般。令她又羞又恨,下意识便道:“你怎么没欠我的,你把我儿子拐坏了。”   “娘。”岳承宗这会儿眼里一片平静,兴许是早猜到姚氏会这样说,他连失望的表情都没有:“玲珑不欠你的,这庄子是玲珑的,一直养着您,供您吃,供你喝,供您住的是玲珑。儿子没本事赡养你,若是娘看玲珑不习惯,便单住吧,儿子会靠自己的本事替您修房子,从此尽力养您。”   岳承宗本来不想说这样伤害姚氏自尊的话,可姚氏自以为是太久了,久到她吃着别人的喝着别人的,还敢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其他妇人晚辈吃她这一套的,自然当她的行为话语奉为圣旨,可遇上玲珑不喜欢这样的,难免便让人觉得姚氏有些讨嫌了。   姚氏做梦也没想到过儿子会开口赶自己。顿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想张嘴,她想硬气的说自己搬出去,可是她感觉到一旁有个怯生生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衣袖,那要自立门户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她不能走,岳继祖还没有长大,没有出息,自己就是为了岳继祖,也该多加忍耐,便是面前刀山火海也要闯,儿子儿媳的羞辱,算得了什么?   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姚氏到底还是忍耐不住那股羞耻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来:“你如今是不是嫌母亲话太多,嫌我老了,便讨人厌?如今我没用了,便看我处处不顺眼?”   “这庄子是玲珑的,这房子是玲珑的!娘跟我都是住在她的努力下!娘从小教孩儿不白占人便宜,不以怨报德,现在盼娘还记得这些话才好。”兴许是姚氏哭得太多,兴许是姚氏干的事儿令岳承宗也觉得有些太过了,这会儿看到姚氏的眼泪,岳承宗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玲珑不欠您的,若是您觉得玲珑对不住您,我可以与她和离。”   姚氏一听到这个话,顿时眼睛一亮,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意来:“你此话当真?”她说到这儿时,回头看了玲珑一眼,眼中带了得意之色,只可惜看不清楚玲珑的表情,但光是听到一向被玲珑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说出这话,姚氏已经兴奋无比了。   “此话当真!”岳承宗点了点头,其实这话是假的,就是他死了也不可能放开玲珑的手,但此时为了希望能点醒姚氏,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歉疚的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这才冲姚氏道:“但以前娘吃过玲珑多少米粮,用过她多少东西,皆按照当初世道乱了时的价格来算。您来到这边住下之后,房价便不提了,当初您请医吃药的钱,也都点出来,立即交付干净,从此两不相欠!再有娘平日不给玲珑脸面,肆意辱骂,玲珑也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对您如喝斥牲畜一般,不给人留余地,这样便算两清,我跟玲珑也是谁不欠谁!”   岳承宗这话一说出口,姚氏顿时便脸色涨得通红!   她现在手里哪里有钱!如今吃住都在庄子中,要是有钱,她死也不肯踏进这庄子一步的!   而现在吃住就不说了,当初岳承宗出去了近五年,一年便算姚氏吃得不多,以一天半升米计,十天便是要吃半斗米,一个月最少就是吃一斗半,而正常时期,米粮价格是一升五六钱左右,但乱世一至,五六十文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一升,当时粮价比之金银珠宝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还时常有市无价。照这样算来,姚氏一年最少要吃十七八斗米,而一升米的价格就算按五十文计,一斗米十升,便是五百文,一年十七八斗米,最少十两银子左右,五年下来,光算米粮,还别说油盐等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没有七八十两银子,姚氏是活不下来的。   当初玲珑给她送米,姚氏虽然每回骂骂咧咧拿玲珑出气,可米粮都从来是收下的,因为她想活着见儿子,再加上玲珑又是她媳妇儿,一家人没有算得这么清的道理,因此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家逼着算自己吃了人家多少银子的时候。如今姚氏冷不妨的一算,自己竟然差了玲珑这么多,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便道:“你帮着她算计我!”   “有没有算计,自在娘的心里头。”岳承宗深深看了姚氏一眼,这会儿屋中没有了下人,岳承宗自然不用多加顾忌:“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娘可要记得才好。”   姚氏现在无路可去,自然唯有留在庄子中一途,岳承宗本来也不忍心说她,但姚氏做得太过了,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有些无法忍耐:“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娘这样教训玲珑,我不喜欢,我娶玲珑是喜欢她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希望娶她来是受委屈的,我希望娘是真正听到心里了。”   “你的意思是说,难道就因为我吃住在她家,所以活该要忍气吞声?”姚氏大受打击,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着门框了,这才嘴唇哆嗦了一番,盯着岳承宗道。   岳承宗沉默了半晌,眼中渐渐露出坚定之色来,握了握拳头,狠心忽略到姚氏苍白的脸色,大声道:“是!若是娘不是住在玲珑这边,若是住在别人家中,您还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住在别人家,那就是寄人篱下,帮助主人多干事儿以抵消自己给人家带来的麻烦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像这样凶狠?姚氏下意识的摇头,可随即又想到儿子用这话是来暗指自己现在是在寄人篱下的,顿时大感伤心,一下子捂着嘴哭了,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子,一下子便将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大哥,大嫂,我娘她不是故意的,我……”岳继祖看到姚氏不在这边了,顿时大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姚氏不要自己跟在她身边的机会,正想上前讨好,却看到玲珑眼中寒光闪烁,顿时后背一麻,不知怎么的,被玲珑这样一看,岳继祖就是心里慌乱得很,哪里还敢再凑上前去,连忙便道:“我去劝劝她。”说完,也跟着跑进了屋里。   等这两人一离开正屋,岳承宗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握了玲珑的手将她拉着会了下来,歉疚道:“刚刚我情急之下那样说,玲珑不会怪岳大哥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了抚玲珑的脸颊,想到自己刚刚若是不回来,说不定这傻丫头就得站着让姚氏打了。这样一想,刚刚才生出的对姚氏的一丝心痛之意,一下子又转而成了不满。   “当然不会。”那是假话!玲珑心里暗骂了两句,脸上这才露了笑脸出来:“不过岳大哥,你娘年纪不小了,就当她成天没事担忧你,想得太多了而已,何必话说得那样重?” 第152章 再生   “你是不知道,我娘她……”岳承宗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现在玲珑是不知道姚氏对她的看法才这样说,若是她像自己一般,知道姚氏每回在他耳朵边说的话,他还真怕玲珑要跟姚氏拼命了,这些年这丫头虽说长大了,看似温柔了些,可其实骨子里仍是当初那个倔强到被人逼到没有退路时便狠劲儿比男人还要厉害的那类角色,这也是岳承宗最怕的一点,他怕姚氏将玲珑惹急了,到时连自己也要被连坐。   现在玲珑不知道姚氏的全部想法,所以她能忍着,若她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揍她的。其实自己这还是算在帮着老娘了吧?只盼姚氏能明白了才好!   两夫妻坐了一阵,都相互各自心里忍了气了,半晌之后玲珑这才拿起桌上的一叠纸张朝岳承宗递了过去:“你帮我瞧瞧,让你的兄弟们帮我把我画好的东西用木头刻出来,大约是这么大小的。”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两下。其实她心里是想用一些类似大理石等的石头类雕刻这东西,不止经用,肯定瞧着也要漂亮一些,但今日既然将话答应出去了,自然要做那费工夫的,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   岳承宗点头应下了,又小心翼翼的去看玲珑的脸色,见她不像是气得暴跳的模样,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玲珑脾气性格是不像一般小姑娘那么柔顺,可她有一点好,那便是发过怒火之后,绝不再将这事儿记在心头上,当然,真正被她惦记上那是不一样的。可一般的‘小事’,她是很快就会忘了的。刚刚姚氏的举动是过份了些,自己上回跟她说过的话,姚氏还没放在心上,只盼这一次之后,老娘不要再惹事才好。   夹在中间的他其实是最不好受的,不明白姚氏怎么闹来闹去的,就想不通这一些。   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又拿了刚刚画好的画卷出来示意岳承宗拿去装裱,玲珑看得出来对于自己会画画儿的事情岳承宗心下是有疑惑的。但她现在冷静下来,开始怀疑刚刚岳承宗对姚氏先发制人的举动,明显就是他先把姚氏说一通,让自己不再发脾气而已。虽说这样一来他是挺身挡在自己面前了,但玲珑心里的郁闷还没发泄出来。看到他就不发怒,懒得跟他解释。赶紧将他催赶出去了。   上午走了半天。中午玲珑吃过午饭又睡了一会儿,起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她一下楼来时,破天荒的竟然看到姚氏坐在屋子里,笔挺挺的,旁边岳继祖一声也不出。像是两人同时在发呆一般。   兴许是听到了楼梯间走路的声音,姚氏下意识的将目光转了过来,玲珑抚了抚头发,鼻端若有似无的闻到一丝苦药味儿。姚氏近来病了。为了替她熬药,家里时时都飘着一股药味儿,玲珑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看到姚氏目光落到她身上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晌午时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这会儿玲珑看着姚氏自然摆不出一个好脸色来,她又不是受虐狂,姚氏时常摆脸子,她自然不会再这会儿凑上前去。   谁料她不出声,姚氏却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的样子,那外头却有个人影飞快的冲了进来,一边兴匆匆的朝玲珑扬了扬手:“姐姐,你起来了。”   龙玲满脸的笑意,她一头长发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头上戴了一顶像是她自己编织的花冠,一只手腕上挂着编好完整的花朵圈,一只手则挎着蓝子,里头装满了花草,这会儿正朝玲珑笑得灿烂。她性子其实最是天真浪漫,如今一笑起来,若是不知道她脑子缺根筋的,看她这模样还真容易对她纯真的笑容生出好感来。   就是玲珑这会儿看到姚氏心情不痛快,可见到了龙玲,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跑哪儿疯去了,看看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最近正是春季,山花遍地开的时候,再加上庄子中又种了大片大片的花田,龙玲一般这个时候最是好耍,一天到晚人影儿都不见半个,不到吃饭时不会回来,现在天还没黑,就看到她人影,还真是难得。   被玲珑这样一说,龙玲笑嘻嘻的想朝她走过来,只是转头看到了一旁僵硬着一张脸的姚氏,龙玲想了想,突然偏了脑袋将自己手腕上挂着的那只编好的花草圈取了下来,朝姚氏递了过去:“岳大哥,不要成天板着娘嘛,我送你一只花圈儿,你来陪我玩吧!”这话一说出口,玲珑倒还觉得没什么,可姚氏登时脸色大变,她想也不想的便伸出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龙玲的手背上,将她手里递来的东西拍落到了地上,趁着龙玲发呆的时间,她狠狠的拧着裙摆便上前踩了落到地上的花草圈好几脚。   “啊!”龙玲刚刚被打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如今看到姚氏的举动,她顿时尖叫了一声,搁了东西便要伸到姚氏脚下去捡东西,姚氏正用力踩着这些花朵儿,不止是将草圈儿给踩散了开来,地上还沾了不少的花汁儿,龙玲手一伸出去,姚氏收脚不及,顿时一下子踩到了她手背上。   “你干什么!”龙玲这会儿一下子用力一掀,将姚氏脚推了起来,姚氏一脚站立不稳,再加上龙玲手劲儿不小,当下便被龙玲推得往后‘噔噔噔’的倒退了四五步,直到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门边,姚氏这才双腿一弯险些摔倒的斜靠在了门板边上。   “你赔我的花儿!”龙玲这会儿捡起地上被踩烂的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拿了手里的东西朝姚氏扑了过去。   见到她这动作,本来有些着急想上前的玲珑顿时停了下来,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龙玲哭,这小姑娘心思十分单纯,虽说脑子跟正常人相比不一样,可她从来都是快乐的,玲珑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哭得这样伤心,对于姚氏刚刚的举动,玲珑其实心里是火大的,她一向是个护短的人,最恨人家欺负自己人,尤其还是姚氏这样的敢欺负龙玲,不过这会儿看到龙玲发脾气的模样,玲珑也不准备上前制止了,任由龙玲拿了碎开的花草圈冲着姚氏劈头盖脸的抽去。   “你赔我,赔我!”龙玲这会儿哭得大声,她心思单纯,又不像是正常大姑娘会怕丢脸的,直抽打得姚氏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来挡。   本来姚氏今日还以为早晨时儿子说自己住在媳妇儿家是寄人篱下已经是最悲惨的了,可没料到这会儿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龙玲这疯丫头一来便诅咒她不说,如今竟然敢拿东西打她,姚氏只觉得自己一张面皮火辣辣的,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以她硬性的性格本来不想伸手去挡的,毕竟这有违她遇事面不改色的本性,可龙玲这疯丫头不止是力道奇大,而且一旦发起火来,姚氏根本不是她对手。   制又制不住她,那些花草根茎抽在头脸耳朵上火辣辣的疼,一下下的发出的声音如同姚氏在当着众人的面被抽耳光般,她哪里忍受得了。再加上一旁还有别人看着,她这辈子还少有跟乡下妇人一般与人当众打闹的情况,如今龙玲这样打她,简直是让姚氏生不如死了!   “你给我住手!疯丫头,神经病!”姚氏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她一向梳得整齐的头发这会儿早已经被龙玲抽得乱七八糟的了,脸上一道道被抽出来的印记,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显得分外刺眼,岳继祖早在龙玲发疯时便远远的站了开去,深怕自己被她打到,这会儿一听姚氏大喝,为了表明自己的护母之心,也跟着小心的站得远了些大喝道:“疯女人,下贱胚子,你给老,我住手,你敢打我娘,我让大哥将你卖去当娼妓!”   玲珑听得火大,她早知道岳继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今见他年纪小小的,却有这般鬼心眼儿,还敢骂自己的妹子,顿时忍不住了,指着他就冷笑:“你给我住嘴,这边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龙玲跟姚氏间的事儿她都没有去插手,岳继祖这小东西一面想博好名声,一面却又贪生怕死,姚氏自认自己英明,没料到如今也会栽在这样的人手上。玲珑这会儿心中不知该替姚氏叹息,还是该看姚氏笑话,可姚氏现在却确定自己恨透了玲珑。   兴许是极度气恨之下,姚氏身上突然间暴发出一股极大的力气来,狠狠便将龙玲一把推开了,龙玲没料到她还敢还手,一个不妨被她推得倒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倒坐到了地上!这下子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心疼刚刚的花草,龙玲突然间开始蹬着腿哭了起来:“坏人,坏人,赔我花儿,你赔!” 第153章 事端   “嘶。”姚氏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这会儿疼得不住倒抽冷气,一听到龙玲这话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先跟玲珑计较了,低头便恨不能再给龙玲踢上几脚:“疯子女,你敢拿东西来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姚氏险些鼻子都气歪了,浑身不住的哆嗦:“反了你的天了,小辈敢来打长辈,你给我滚出去!”   姚氏有心想骂人,可她一辈子矜持惯了,这会儿哪里骂得出什么脏话来,嘴里来来去去便是那几句。玲珑看她当着自己的面还要赶人,心中冷笑不已:“龙玲只是个小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一听这话,姚氏气得险些没发疯:“她送我花圈,难道是你指使的?是要咒我死不成?”在乡下里,一般只有人死了,才会在专门做纸钱与给死人糊房屋等工匠处扎了花圈来送给死者,因此姚氏一听到龙玲要送自己花圈,当下便觉得她是在故意咒自己,一股无名火登时便涌了上来,才想也没想便将龙玲手中的花儿给扯了踩碎。   只是姚氏没有料到,一向笑嘻嘻的傻子姑娘,这回竟然会暴发出这么大的火气,竟将她抽了一顿!本来姚氏今日下午等着玲珑,是不想再跟她吵架了的,她另有目的,可没料到因为一个龙玲,她仍没忍得住,依旧发了脾气。   “我什么时候起来的,婆婆没看到?”玲珑没料到这样的事情姚氏也能推到自己身上来,忍不住冷笑不已:“龙玲本来就不是真正七窍心的人,她性情一向天真,难道你不知道?她送你这圈儿,本来就是她自己做着漂亮。想送给你也同她一般香跟美的,她自己都戴着,莫非还能诅咒自己死了?”大人的心思复杂,便以为人家的心都跟自己一样污秽不堪,龙玲这样一片纯净透明的心思,好意本来送花儿给姚氏,没料到落到这样的结局,她自然心头不高兴。   “我想婆婆应该放宽心胸一些,好好接受人家的心意才是,就算不想要。也好好拒绝就罢了,何必将人家捧来的好意踩到地上?”就算姚氏不领情,也不该用这样粗暴的方法,玲珑心下越发看她不顺眼,说了几句。这会儿姚氏脸色越发黑了下去:“我要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你无非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早日将我折腾死了罢!”   谁在折腾谁啊!玲珑懒得理姚氏。自顾自下去将龙玲拉了起来,又仔细的掏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一旁姚氏脸上火辣辣的,却见到玲珑不理她的模样,当下悲从中来,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懒得理她这样一个性情古怪的,玲珑拉了龙玲起身了,看她哭得跟花猫似的,心下也不由有些心疼。又哄了她好几句,龙玲这才破涕而笑了:“姐姐,本来我是想送花,花儿给姐姐的。”刚刚姚氏大喝的花圈在这个水晶般透明心思的姑娘心里生下了阴影来,这会儿也不敢再提花圈两个字了,神色可怜兮兮的:“我看岳大娘可怜,才想送给她,让她也高兴的,姐姐,我不是想诅咒她……”   说到这儿,龙玲眼圈又更红得厉害,眼睛中蒙出一层明亮的水雾来,抽泣着又更哭得厉害了些:“我不是那意思,岳大娘冤枉我。龙玲脑子是有病,但我不是疯子女。”   看到她跟孩子似的哭法,鼻涕都流出来了,玲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拉了她坐下了,一边将帕子递给了她,一边哄:“好好好,咱们玲儿不是疯子女,她冤枉你,是她不对,玲儿是一片好意,想讨她欢心呢,她不领情而已。早知道这些花给我了,我不嫌弃。”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龙玲手中死死捏着的花朵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把揉成一团的花瓣给展开了。   龙玲看到她喜欢的样子,顿时破涕为笑,一边伸手便用袖子将脸擦了一下,一边道:“我再去替姐姐重新做一顶!要替姐姐做最漂亮的,姐姐最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捡起自己地上的花蓝,像是忘了刚刚的不高兴般,欢喜的又跑出去了。   屋中下人们看了这样一出闹剧,大气都不敢出,等龙玲跑出去了,玲珑这才让人将地上给收拾了,看着姚氏房间的方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姚氏哭着进了自己房间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她不出房门了,玲珑正好乐得清静,自己干脆让下人搬了桌子到外头一边坐着晒太阳,一边想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儿。   “夫人,厨房里的药,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过了多久,玲珑正发着呆时,一个小丫头才怯生生的在她旁边问:“老夫人熬的药到这会儿还没取开,奴婢们已经加过水了,但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如今天快黑了……”玲珑有时懒得去大厨房那边让人去端饭,要吃什么便让人在小厨房里做,现在姚氏将厨房给占了,这姚氏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下人们心中,姚氏简直脾气古怪得让人战战兢兢的,她们自然不敢随意处置,这会儿来问玲珑了。   被人一问,玲珑才想起了厨房里那股苦药味儿,恐怕已经熬了有三个时辰了,如今太阳都已经西斜,也不知姚氏这趟脾气要发到何时,说不得她自己在厨房中熬着的药,这会儿她自己都忘了。   “去敲老夫人的门,问问她。”玲珑说到这儿,这才皱了皱眉头:“有话便与她说就是,若是害怕,就讲是我说的。”   得到了玲珑肯定的答复,这丫头才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忙进屋里去了,不多时便传来姚氏的怒喝:“倒了就是!”玲珑扯了扯嘴角,接下来里头又安静了下去,这会儿姚氏实在是有些过份了,若是再不消停,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岳承宗先出了头,若姚氏还是这副架势,她这座小庙,恐怕供不起姚氏这座大佛了。   兴许是中午时分姚氏才跟玲珑吵过一回,岳承宗也怕这两婆媳在家中不消停了,下午出去没多久,很快便回来了,他是提了装裱好的画儿与照玲珑所说的麻将牌制好了才回来的,一回来先将东西给玲珑看了,确定无误之后,岳承宗这才喝了口水,问道:“我娘呢?”   玲珑正数点着麻将牌看有没有缺少的地方,听到了岳承宗问话却没有回答,直到岳承宗隐隐有些着急了,她数完了两副麻将牌,确实没有差漏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在屋里呢。”说完这句话,玲珑想到下午时发生的事情,又皱了眉头道:“中午龙玲吃了饭出去玩儿采了些花儿编成发圈儿戴头上。”   虽然不知道妻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跟自己说起这个事情,但岳承宗喜欢跟妻子说话,因此听她一提起龙玲,虽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下午的情景,不过以他对龙玲性格的了解,这会儿想到龙玲的性子,天真烂漫的,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他心情倒像不差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要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了,岳承宗还笑不笑得出来。   抿了抿嘴,玲珑又装作不经意道:“她说她看你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是可怜,因此说要将那花圈送一个给你娘戴。”玲珑话没说完,岳承宗想到自己母亲那严肃的性子,遇着龙玲估计也觉得没法,又听到玲珑说龙玲那小丫头要送编好的花草圈给自己娘戴,岳承宗想着那情景,忍不住又弯了弯嘴,却见玲珑淡淡道:“你娘嫌晦气,说是龙玲诅咒她,将她手打了,又把花圈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出完了气,这才自个儿回屋了,现在还没出来。”   听到这儿,岳承宗一下子便呆住了,他刚刚问了一句自己老娘玲珑没答话,他本来以为姚氏是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了,也没有去多想,没料到不过半天功夫,怎么又出了这样的漏子?   中午时自己才说过的话,姚氏是不是就忘了?一天到晚的好日子不想过,她这是闹的是什么?   岳承宗头一下子痛了起来,他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一边站起了身来:“我去瞧瞧。”说完这话,岳承宗心里堵了堵,走了两步又转了头过来:“你替我跟龙玲说声抱歉。”那姑娘本来就是没什么心眼儿的,别看她现在跟玲珑差不多大,可实际年龄最多也就十岁不到,姚氏把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好意踩到了地上便罢,可她跟这样不懂事的孩子计较,这才是真正让岳承宗心里窝得慌的原因。   玲珑抿了抿嘴角,眼中露出晶亮的神色来:“你去瞧瞧吧,龙玲小孩子心性,兴许是将她气着了。”看岳承宗脸色更是难看了,玲珑这才望着姚氏房间的方向翘了翘嘴角,抱起自己刚刚准备好的东西,让小丫环们分别装好提好了,这才准备往山上去了。 第154章 人情   现在眼见时间还不晚,这会儿上山坐一阵子再下山回来吃晚饭也来得及,若再坐下去,等下晚上再上山玲珑就不大爱动了。她自己现在生活规律,一到入夜就要睡的,这会儿岳承宗有话要跟姚氏说,想来以这母子二人现在的情况,也说不出什么好的,自己在家里头呆着,万一等下两母子吵起来了,说不得她要做那个和事佬,玲珑才不想管姚氏的事儿,自然趁这会儿功夫便溜了。   先提前让一个小丫头快步跑去报信了,自己这才慢悠悠的走到后头。今日住进山里来的自称姓赵的夫妇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玲珑是将他们安置在最山顶的小院里的,因此这一趟入山光是走路便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小院子中时,已经有丫头候在了那儿,这是那赵氏夫妇自己领来的丫头之一,一见到玲珑这丫头上来便福了福礼:“岳夫人且先坐坐,夫人之前已经听到您要来的消息,这会儿正在收拾着,还请稍候片刻。”   玲珑点了点头,干脆进了院子坐了起来。这栋小院前头种满了花草,摆放了一张石桌,头顶是一支约有几乎一个小房间大小的仕女伞,虽说这个时候没有下雨,实用性不怎么大,但是却给这山中凭空添了几许烟南水乡般的景致,十分的雅观。山中的空气要比山下稍冷一些,不过在外头略坐一阵,玲珑身上就有些哆嗦了起来,幸亏出门时带了一件披风,连忙便让丫头拿过来披上了,才觉得好了些。   那赵夫人在玲珑等了约有两刻钟左右才出来,头发虽然已经挽好了,不过其实能看得到上头的水气,脸色倒是十分红润,虽说没有抹脂粉,但唇上却抹了胭脂,看上去人倒是十分精神。见到玲珑过来时。她愣了一下。接着才笑道:“哪股风儿,将岳夫人带过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领了一群丫头婆子的就往这边坐,玲珑起身迎了迎,两人客套了一番坐下了,便直接道:“妾身是过来要送赵夫人两份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后头的丫环将手中捧着的麻将与那装裱好的画儿一并取了过来:“赵夫人先请看看这一样。”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画吃力的举了起来,将蒙在上头的布取下了,把一幅约摸有半人高的画儿展现在了这个赵夫人面前就道:“不知夫人喜不喜欢妾身这一份礼物。”   那赵夫人开始还不以为意。毕竟以她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便是宫中许多贡品,也不是享用不起的,一开始除了玲珑所说的做脸与温泉庄子能稍稍引起她一丝兴趣以外,其它的事儿她倒真还没放在心上,可玲珑将这东西一摆到桌面上来,而且那画儿中的景色便不说了,赵夫人一眼便看出了。那画中的男子,跟自己的丈夫几乎一模一样!   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画。以往宫中大师也不是没有替他们夫妇做过画,但大多人物画一般画出来都以富态为主,画完之后面目全非,哪里像如今赵夫人看到的,不止是丈夫的容貌清楚,而且那人看上去冷不妨就跟真的一般,好像她今日上午一转头时,看到丈夫的就是那副模样。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这是我跟我家老爷?”赵夫人脸上露出惊奇之色来,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若不是自己还好端端的坐着,而且那画儿也比真正的自己要小上不少,恐怕她要以为自己是坐到了画中,跟丈夫一块儿被人装入了框里。她认出了自己,可以往就算是再光滑的铜镜,赵夫人都觉得从来没看自己这样清楚过,如同照镜子一般,她十分惊喜的站起身来,也没注意到玲珑的点头,再也没能忍住伸手去摸了摸画框,这才转头欢喜道:“秦嬷嬷,还不赶紧进去将老爷请出来,请他来看看,岳夫人送了咱们一个什么样珍贵的礼物!”   不用这赵夫人再特意表态了,这会儿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玲珑便已经猜出了她对于这份礼物十分的满意了,趁着这赵夫人欢快的派人去请丈夫来共同欣赏画儿的时间,玲珑这才又道:“另有一样礼物,不过这样礼物恐怕需要再多几位朋友恐怕才好耍得,不知夫人介不介意妾身替您推荐上几位?”   这会儿那赵夫人目光画在画框上,爱不释手的去抚摸着,哪里管了玲珑,听到她这样一说,忙不迭的便点了点头:“岳夫人自便就是。”她一边说着,那新奇的目光便没离开过画框。玲珑看她那样子,笑了笑,冲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只让她们下去分别找三家人上来,这才又陪着这赵夫人坐了一阵。   没多大会儿功夫,院子中那面色严肃的赵老爷便出来了,开始时他脸上还带了几分不耐之色,只是在被赵夫人拉了过去,又看到那幅画儿时,这才惊叹了起来。他表现得比这个妇人还要吃惊的样子,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不知这画儿,夫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位赵老爷看完了画儿,这才肯转头与玲珑说起话来,兴许是拜这幅画所赐,他这还是头一回与玲珑说话,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是哪位大师妙笔丹青,竟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儿来,尤其此画还是我与内子,务必请夫人引荐。”   “赵老爷实在是太客气了。”玲珑先是笑眯眯的起身歉然了一句,这才道:“不过是游戏之作,实在是老爷夫人天人之姿,妾身庄子如此久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神仙配偶,实在忍不住,因此献丑了。”她话虽说得客气,但话中的意思竟然是这画儿是她自己做的,这下子不止是那赵老爷吃了一惊,连那赵夫人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   不过玲珑实在是会说话,她那几句似是无意中画画儿的意思,很是捧得这两夫妻心花怒放,那赵老爷脸上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刚要开口说话,外间很快便有一群人进来了,那赵老爷神色一僵,又恢复了之前冷淡中略带了些高傲的神色,没有再长篇大论了,只是拱了拱手:“夫人人情,赵某记在心中了,往后若有我能报答的地方,必定鼎力相助。”他话一说完了,便不再多声,反倒是那赵夫人笑意吟吟道:“对了,岳夫人说另请了客人上来,这……”   “这就是妾身另外要送的人情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让丫头将手中提着的麻将牌倒在了那桌子上,一边才起身将外头刚被自己的下人请来的几对夫妻迎了进来:“这游戏很是简单,不过要人多才好玩耍,妾身厚着脸皮先试一次,赵夫人若有兴致便玩,若无兴致,大家只当聚上一聚罢了。”   就是看在玲珑刚刚送过来的画儿上,那赵夫人也不可能拂了她脸面,因此听她这样一说,愣了愣,便笑着点了点头。   麻将这东西开始不会时倒觉得十分困难,但一般只要自己伸手打过两圈,几乎都能明白是个什么道理,本来就简单,这会儿时候一般人没什么消遣的,再加上打完牌又有花头,很快的,不止是那赵夫人被引出了兴致,就连那赵老爷也渐渐看得眼睛发亮,大有想要坐下来打上几圈的兴致来。   若不是碍于在场打牌的几乎都是妇人,恐怕他这会儿早就忍耐不住坐下来了。玲珑陪着打了两圈,输了几两银子出去,这才让一旁早就跃跃欲试的另一个妇人坐下来了:“诸位若是喜欢,只管打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妾身便要下山中去了,若是诸位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一声就是。”   不知是不是受了玲珑两份大礼,心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原因,那赵夫人一会儿功夫手上麻将已经搓得顺溜,脸上却露出笑容来:“今日听岳夫人介意山下烤羊与烤鱼美味,不如一样着人来上一只罢。”她兴许没将这烤羊与烤鱼放在心上,恐怕也没以为这两样东西有多好吃,不过是看在玲珑刚刚才送了自己礼的份儿上,因此有来有往的想故意让她赚钱,玲珑自然不会傻得去推,笑了笑,答应了一声,这才下山去了。   先让丫头去厨房吩咐一声,等到玲珑自己完全下了山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的晚了下来。   本来这会儿白日时间便短,刚刚还看着天边有夕阳余光在,没多大会儿功夫天色就黑了大半。院子里岳承宗正在与两个人说着什么,他背对着玲珑,可因他是习武之人,耳朵灵敏,很快的便听到脚步声先行转过了头来,见到玲珑回来时,岳承宗眼睛登时便亮了亮,连忙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握了玲珑的手,让她将力气靠了些在自己身上了,这才怜爱的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 第155章 吃肉   借着屋中燃起来微弱的光线,玲珑看到这会儿姚氏握着岳继祖的手,正站在屋门口边朝自己这儿看了过来。岳承宗握着她的手,玲珑下意识的顿了顿,好像是感觉到姚氏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玲珑背脊挺了挺,本以为她会开口的,甚至玲珑心头都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将姚氏挡回去,谁料姚氏一开口不是什么苛责的话,反倒是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般,她没有发脾气,整个人平静得诡异:   “可回来了?宗儿已经等你多时了。”姚氏说完这话时,语气有些干涩,她没有开口骂人,也没有出口刻薄,这倒大大让玲珑吃了一惊,可还不止是如此而已,她停了一会儿,竟然朝玲珑这边走了过来:“中午时的事儿,宗儿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想通了,不该跟一个傻子计较。”   姚氏虽说像是赔罪的话,但那句傻子听得玲珑心头不悦,虽然震惊姚氏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般,但仍没出声儿。姚氏背对着屋内的灯光,脸上神色有些看不清,但光从她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僵硬,可却不像是在找玲珑麻烦的样子:“宗儿说得对,之前倒是我的不好。以往宗儿出征在外时,多亏了你,如今继祖年纪还小,也都亏了你,往后你的庄子,我也不插手了,也不知你能不能忘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以往所说的话?”   这是在姚氏在跟自己道歉!玲珑心里生出的头一个念头是自己应该扬眉吐气,反倒觉得姚氏今日是不是撞了脑子,人有些不清楚了。人一到姚氏这个年纪,再加上姚氏又不是一个心志软弱的人,照理来说性格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被改变才是,以她对自己的痛恨,白日时还横眉冷对,可如今便已经转了面孔变了模样,反而与自己道起歉来,事有反常即为妖。玲珑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落到了岳承宗身上。   “我今日跟娘谈过了,龙玲并不是故意的,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岳承宗拥了媳妇儿走快了几步进了屋中,这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昏暗的阴影里,岳继祖瘦小的身影跟在姚氏身边,转头朝相拥进屋里的两人身影看了看,这才靠近了姚氏身边一些,细声道:“娘,您,您真的给大嫂认错了?”姚氏的性格不止是玲珑清楚。就连与她相处没多久的岳继祖心中都清楚得很,今日岳承宗下午进了姚氏屋中时便说了一大通。姚氏半晌没出声,直到刚刚才答应为了家和万事兴,愿意与玲珑认错赔礼,这在以前是岳继祖想也不敢想的事儿,他最恨姚氏自认清高使得自己也被玲珑防备着,没办法接近玲珑,可如今姚氏当真认了错。他又觉得姚氏这老东西实在偏心,自己好说歹说的她就是一来便摆出什么大义凛然的姿态教训着,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来说,她便软了心肠。   果然是个偏心眼儿的老东西!幸亏自己没有当真将她当成娘了,否则心里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虽说心头是这样想着,但其实岳继祖仍是觉得十分不甘:“娘,大哥怎么能为了个妇人便如此跟娘说话……”   “继祖!”姚氏低了下头来,目光怜爱的看了这个在她看来十分命苦的可怜孩子:“你要知道,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往后你长大了,切记不要像你大哥一般,娶了个女人便如今被迷得神魂颠倒,娘为了你的一片苦心,你可要记得啊!”姚氏说这话时,声音十分的低落,她想起了下午时,已经许久没有如想像中般与自己说话的儿子进来便责备自己不该怪罪龙玲说话刻薄,那样一个姑娘都在咒他母亲早死了,可偏偏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如今却是站在玲珑那边。   在那一刻,姚氏真恨不得将这个儿子掐死算了!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幸亏她还有继祖,不过玲珑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将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不说,如今竟然岳承宗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实在是让姚氏痛心,因此她越发坚定了不能让玲珑生出岳家骨肉的心思来。   若说一开始干这样的缺德事儿姚氏心头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经过下午的事情,姚氏确认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玲珑迷得神魂颠倒了之后,她心里最后仅剩余的一丝不忍也化为了愤怒。   “娘会为你好好谋划,往后你长大了,报效国家,让你爹看看,他不是只有那一个儿子而已!”姚氏的声音带着怨恨与失落,虽说不知她怎么就跟岳承宗闹成了这副模样,事实上下午时岳承宗进来说的话岳继祖虽然觉得不耐烦,可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是劝姚氏各退一步而已,可没料到姚氏现在就将他给恨上了。   但唯有两方争斗,岳继祖才好从中得利,不怕这两母子不生嫌隙,就怕这两母子实在是关系太好了,他插不进去。如今姚氏这老东西自己都说了这样的话来,岳继祖心下暗喜,猜测着莫非岳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儿,往后要留给自己的,顿时心头大喜,恨不能让这两母子关系再恶劣一些,自己往后好独占这些宝贝才好,哪里又会替岳承宗说话,当下恨不能让姚氏再恨他一些。岳继祖眼珠转了转,这才忍了心头的兴奋道:   “娘,您放心,我娶媳妇儿往后一定要孝顺娘的,要是不顺娘的心意,我一概不要!不过,我也没想到,大嫂平时看着好好的人儿,可背后还是个会告黑状的,今日下午那疯婆子的事儿,没料到她竟然转头就跟大哥说了……”   岳继祖这番像是无意的话一下子便将姚氏点醒了过来,她顿时想了起来,下午她跟龙玲闹起来时,儿子并不在自己身边,照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儿的,之前岳承宗一说起龙玲的事儿,自己便觉得他站在玲珑那边,只顾着记恨了,却没想到这一点,没料到这会儿经由小儿子一提点,姚氏才想起了起来,顿时恨得牙痒痒:   “刘氏!果然是她!既然如此,哼,也不要怪我了!”说最后一句话时,姚氏的声音压低了些,但仍被站在离她身边极近与她说悄悄话的岳继祖听到了耳朵里,他并没有问姚氏那话是什么意思,反倒只将话记在了心里,决心自己之后慢慢再查!   姚氏的目光此时并没有放在自己现在心爱的养子身上,黑暗中,她的眼睛里先是露出复杂之意,接着又挣扎了半晌,最后她将眼睛渐渐闭上了,掩去了里头的痛苦之色,等到半晌之后再睁开来时,姚氏眼睛中已经只剩一片坚决与果断!   这一切并非她所愿,而是被逼无奈如此而已。她本不愿伤人,可却有人见不得她清静,非要搅些事端,她姚氏堂堂正正的人,自不怕阴谋诡计,可惜为了岳家血脉的刚正与忠贞,却不得不出此下策,老天在上,只盼您有眼睛,能看得到我只是被逼自保而已,并非存心伤人,往后不要将祸根遗到岳家身上才好!   玲珑并不知道姚氏心里的复杂想法,她这会儿本能的对姚氏生出了防备来,晚间时候家中备了菜时,姚氏并没有再自行进厨房中烧火做饭,反倒是在与岳承宗说话时,渐渐的僵硬着一张脸,与玲珑坐到了一起。她此时的心中一定不好受,虽说玲珑也觉得跟姚氏同坐一桌子吃饭不舒坦,但看到岳承宗隐隐带着讨好的眼神时,她依旧沉默了下来,反正不管是她吃亏还是占便宜,但见姚氏此时比她还要难看的脸色,玲珑心中倒是出了一口气。   龙玲是开开摆饭时才回来的,一回来身上全是泥便罢了,身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等物,头上戴了三个编出来的花草圈儿,手里还挽着一个蓝子,看到玲珑时眼睛亮了一亮,一边跳着一边靠近玲珑之后,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花圈下来,替玲珑戴到了头上:“姐姐,你看好不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玲珑两眼,拍着手笑了笑,接着又将自己头上的另外一个取下来要往岳承宗头上戴。   姚氏能看得她摆弄玲珑,但不见得能忍得下看她给自己儿子戴花圈,虽说她此时心里已经对岳承宗充满了怨意,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此时见龙玲诅咒她,姚氏忍了心头的不快,一边就阴沉着脸道:“龙玲,你岳大哥不喜欢这个,你别给他戴上了!”   “娘,没事的。”岳承宗笑了笑,一边将龙玲手头上的花圈接了过来:“她只是一片好意而已,再者说诅咒一事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娘从小也知道我读圣贤书,可不信那些的。”再者说岳承宗又是练武之人,实在没有那些歪七歪八的想法,其实龙玲这样的直爽性格他相处起来反倒觉得比跟姚氏这样的弯弯肠子相处得痛快,因此说了一句,又笑着将把花草圈戴到了自己头上。 第156章 嫌隙   一看到这样的情景,姚氏顿时气得脸色发黑,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心头极不平静了,本来照她以往的性子,有人在她说话时敢顶她的嘴,不管这个人是谁,她一定会大发雷霆且脾气刚烈之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该忍气吞声的才是。   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姚氏被岳承宗这样一反对,她不止没有当场拍了筷子走人,反倒是铁青着脸,强忍了半晌之后,竟然坐了下去,一副将气忍下来了的样子。这下子就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姚氏有些不对劲儿了,玲珑心下暗自警惕,岳承宗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与姚氏说话有些不对,等到饭菜上来之后,其中一道红烧肉烧得香味扑鼻,岳承宗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替她挟了一块进碗里,赔罪道:   “娘,刚刚是孩儿出口无状,如今替您赔罪了。”姚氏这会儿脸色还极其的难看,不过看到儿子好歹还知道替自己挟菜,再一想到自己与他同桌吃饭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不由悲从中来,一面擦了擦眼泪,一面就道:“你记得就好,我只怕你忘了。”本来姚氏是想说岳承宗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可是想到自己心头的打算,她到底要对不住玲珑,要知道玲珑四五年中无所出,就算她到时与岳承宗和离才不过二十出头,可她已经嫁过的妇人,又不是完壁之身,再比起那些十五六岁年轻的小姑娘们,自然不占优势,恐怕就是能再嫁,也只有择四十岁以上的男子,要么是嫁过去为继室,要么便为侧,这还只是好的出路而已,因此姚氏心下理亏,自然不敢再将玲珑带入这话头里,反倒小口的将这红烧肉挟进嘴中吃了。   肉的滋味儿姚氏是许久没闻了。吃得倒是齿颊留香。不过最令她窝心的,还是儿子第一筷子肉是挟给她的,难免心里的怨气就消了几分。   玲珑看姚氏脸色好看了,这才动了筷子,她先是替龙玲也挟了一筷子红烧肉,自已也挟来吃了,饭桌上一时间倒没什么声音,姚氏看到那一大盘子的红烧肉只得几筷子便被挟了大半,连忙起身替岳继祖也挟了一块,那厢岳承宗替玲珑也挟了。姚氏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目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吃饭的动作却显得拘谨了起来。   用了饭,丫环们收拾了桌子,玲珑也没什么好跟姚氏说的,便自个儿上楼准备洗漱,下头岳承宗倒不好意思立即就走,即使他这会儿很想上去与玲珑说说话。但看姚氏坐着没动的样子,他依旧只得陪着坐了下来。   “宗儿,你也太惯着她了一些。”姚氏忍了许久的话,这会儿在玲珑走了之后,终于忍耐不住了:“一盘红烧肉总共二十七块,我吃了三块,继祖吃了九块,你吃了两块,而刘氏与那龙玲两人便足足吃了十三块!”姚氏当时便心头不快。眼见一盘子肉,自己没吃上几块便不说了,毕竟一般此时家中有好吃的都是留在家里的男丁吃,可见到玲珑一个晚辈吃得比自己还多,姚氏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她倒也不觉得有多馋,可就是觉得玲珑这样做摆明了就是不给她脸面,当着儿子的面,本来这吃的应该是玲珑先给她挟,可没料到她一点儿表面功夫也不做便罢了,竟然连吃的也不肯给自己和岳继祖留。她一个大人了,竟然还和一个孩子计较,姚氏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小儿子眼中露出来的馋色,玲珑是大人了,连点儿自控能力都没有,不止是不知道孝顺,尊老做不到便罢了,现在竟然连爱幼也不能办到,自然姚氏心头觉得不舒服。   “娘!”岳承宗本来现在便觉得跟姚氏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姚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以为平日姚氏的表现就已经够让他大吃一惊了,可没料到这会儿听到姚氏的话,岳承宗还要吃惊得厉害:“您在说些什么?”   一盘红烧肉而已,姚氏竟然去数了总共有多少块!这事儿若是说出去,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些,恐怕别人知道了,得笑掉大牙,再者说平日姚氏要硬气,一般是跟玲珑分开吃的,她觉得自己不是为了岳继祖,也不愿意多占玲珑便宜,以往那两人只吃些饭,平日连吃的菜都少有,说句不好听的,这肉本来就是玲珑自己花钱买的,她想吃多少,愿意吃多少,那是她自己的事,她要给姚氏挟,那是情分,愿意让给姚氏全部吃,那是她自己的事儿,可她就算要自个儿吃,也不能说她过份了。   “难道我说错了?”姚氏有些不痛快,听出儿子话里的不满之意,顿时像是忍了多时的气又发泄了出来:“一盘红烧肉,她一个大人,还要来与孩子抢。现在继祖年纪小,本该多吃一些长长身体才是,连这些她都想不到了?”姚氏说到这儿,见儿子嘴唇动了动要开口,深怕他一张嘴又替玲珑说话,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也别替她多说了,旁的事儿我也不提了,反正现在我说了也没用,你长大了,不听我的我也拿你没办法,但为了免得人家说我讨嫌,因此往后你们两夫妻的事儿,我也不当她面提了。”   说到这儿,姚氏看岳承宗眉头皱了起来,这才不高兴道:“龙玲那疯丫头到底是哪儿来的?她自己难道没有家?若是有家人,便替她找找,送她回去吧,若是没有,让刘氏替她说个亲事儿,姑娘家到了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出嫁了,一天到晚的在家中呆着干什么?没得让人看了心烦,又教别人说笑!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本来脑子就有毛病不容易嫁得出去,若是还不趁着早一些,往后嫁不出去,难不成要养她一辈子?今日她给我弄什么花圈,我也就不提了,可我是看不过她要送你花圈,你现在年纪轻轻着,怎么,她这样说是在咒你早去?”   张了嘴姚氏便停不下来,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忍着,直到这会儿姚氏才发现自个儿心中到底有多少怨恨,还要再说时,岳承宗已经听得有些不大耐烦,站起了身来:“这些事情娘就不要管了,龙玲住的不是岳家,玲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娘,龙玲心思单纯,没有别的意思,您是长辈,就不要再跟她计较了。”   不是自己的家中,却管事管到别人身上去了。龙玲跟玲珑间的情分不是姚氏比得下来的,岳承宗心中十分的无奈,姚氏如今不知怎么了,竟然又开始嫌弃起龙玲来,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真要将家中赶走人,恐怕玲珑要赶的是姚氏也不可能会是龙玲。可惜姚氏将自己看得太重,又觉得一个婆婆的身份管教别人太过理所当然,这让岳承宗心里开始有些腻歪了起来。   龙玲的事儿下午姚氏便已经说过了,现在又提起来,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会儿岳承宗开始庆幸起媳妇儿早早的就上楼去了,否则要听到这事儿,恐怕又得跟姚氏大干一场。   “龙玲吃的是玲珑的,玲珑愿意养着她,娘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还有红烧肉的事,娘以后也放开心一些。”姚氏能舍得下脸来说这事儿,岳承宗还实在是不好意思多提,他现在开始渐渐觉得疲惫了起来,成婚之后夫妻感情多少因为姚氏而受到了影响,而另一面姚氏还总是看玲珑不惯,自上回姚氏说完她不想准玲珑进门儿之后,其实玲珑表面虽然没有发脾气,可这么些天了,一直没准他近过身子,岳承宗心头越发觉得有些累得慌:“娘,以后我跟玲珑的事儿,您别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辛苦一辈子,往后便好好安养着吧。”   听到这明显是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儿的话,姚氏开始有一瞬间的惊怒,但见到岳承宗脸上的难受与疲惫之色时,姚氏却心里一个咯噔,猜想着是不是儿子与玲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来。若是自己的儿媳妇是别人,姚氏自然不希望儿子内宅不和,可若是玲珑,那便让她盼不得这两人吵得更凶一些。   想到这儿,姚氏眼珠转了转,硬生生的将涌到喉间的怒骂又憋回了肚里,勉强忍着心里的猜疑,这才挤出一丝笑意道:   “你长大了,凡事都自有主意,你既然不喜欢我多说,那我不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吩咐了岳继祖去找丫头提热水自己要洗脚泡脚,这才不与岳承宗多提了。   在玲珑家中住了这样长时间,其实姚氏也不知不觉的适应了有下人侍候的生活,虽说嘴中怒骂着,但俭入奢易,可由奢入俭却难,现在若还是让她自个儿生火烧水,天天洗衣做饭的,恐怕她自己都要不习惯了。   岳承宗将这情况看在眼里,又望了望姚氏冰冷的脸,心里苦笑了两声,这才揉了揉眉头,上楼去了。 第157章 起义   现在家中的繁琐事儿在岳承宗看来简直比上战场还要痛苦百倍,毕竟在家中母亲与媳妇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与哪个说话都要顾忌着,反倒不如战场之上,真刀明枪的直来直往,还痛快得多。   玲珑将他的痛苦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事儿他迟早要经历,自己也不会每回都忍气吞声,偶尔为之还能惹人怜惜,若是天长日久的让他习惯了,说不得往后每回都要自己多加忍耐了。两夫妻洗漱之后歇下了,都没有说话的心思,一夜倒是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山庄上已经开始流传起了麻将牌这个新鲜的物事儿,一大早的便有不少的人亲自过来拜访玲珑,说想找她讨要麻将牌,这样的情况昨儿玲珑就料到了,除了应急的两副牌之外,晚上众人还连夜赶了两副,分别借出去了,又哄着这些庄子中的客户们只消轮流打上几把便成,这才将人给哄走了,一上午的时间倒是热闹得很。   姚氏早早儿的也起来了,看到玲珑在院子里没有进过屋,她也没多说,反倒抓了药进厨房中亲自熬了起来。玲珑忙到快晌午前,累得口舌冒烟儿时,有个小丫头给她递了盏茶水过来,一边侍候着,一边就小声道:“夫人,老夫人今日一大早的便熬了药,平日都是二郎君吩咐奴婢们熬的,今儿老夫人倒是亲自动的手。”   小丫头表情小心翼翼的,显然是心中有些忐忑,这可不是怕玲珑骂她们,或是单纯的想与玲珑搭话而已。姚氏现在在庄子中脾气古怪的名声已经传扬了开来,没人想着她不头疼的,平日熬药都是其他下人们干的,今日竟然这般反常要她自己亲自动手,众人怕她往后一想起来心里不舒服秋后算账,因此决定先在玲珑这儿说一声,报个备。以免得往后被姚氏整得措手不及。   一大早的。姚氏昨儿脸色难看得很,可她不止早晨起来没有开口大骂,反倒极为异常的进了厨房,俗话说事有反常必有妖,姚氏这样一个连做坏事儿都没什么天份的人如今这样反常,若说她心头没鬼,恐怕龙玲也不信了。   玲珑表情顿了顿,脸上露出讥讽之色来:“别管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小丫头听到她这样说,这才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又自个儿退回去了。   屋中的药味儿一直弥漫了大半天。厨房里那股让人闻之便能感觉到苦的药烟子才渐渐的散了开来,在厨房多时的姚氏这才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玲珑。”   她满头的大汗,这会儿脸色难看得很,任谁闻久了这股浓郁之极的药味,恐怕也要反胃难受,这会儿姚氏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她连着灌了好几个月的中药之后,闻着这药味儿越发难受得很,心中翻江倒海似的,这会儿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在喊自己,不知怎么的,玲珑心中警惕心更强,越发开始怀疑起姚氏有什么阴谋来。   “婆婆喊我不知道有什么事?”现在玲珑对着姚氏,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不理不睬的了。既然都同住到一个屋檐下了,躲又躲不掉,以前的办法自然就行不通了。她没有被姚氏一唤便去,姚氏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可却并没有发脾气,反倒咬了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你跟宗儿成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你们两人圆房了没有?”   这样的事情姚氏也要问,玲珑心中本能的生出几分反感来,眉头皱了皱,没有出声。姚氏看她这表情,端了碗才朝她这边走:“圆房时应该要把元帕交给我,一直以来你们也没跟我说过这事儿,若是帕子还在你那儿,便给我收着吧,你们年纪还小,不懂事儿,那东西可是不能乱扔的。”   当初玲珑跟岳承宗两人第一次圆房那可是在水中,如今姚氏突然问起这事儿,玲珑到哪儿捡张帕子给她?更何况就是当初不是在水里圆房的,要让玲珑将自己跟丈夫亲密后的证据交给别人,她也是不肯的。就算这事儿是个规矩,可她心里依旧觉得不舒服,因此姚氏一说完这话,玲珑沉默了下来。   姚氏说完这话,本来她是不想跟玲珑吵架,这才找了话头与她说的,可没料到自己话一说完,玲珑竟然没有开口,也没有顺势将事情答应下来,姚氏心里一下子就觉得有些不满了起来。   “新人圆房之后将喜帕交给长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该不会说没有吧?”本来姚氏以前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可这会儿她话一说完,发现玲珑不开口之后,心里开始怀疑了起来:“你们两人是不是圆房了?”照姚氏看来,这两人圆房了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毕竟两人年纪到了,岳承宗又是血气方刚的,若说两人住到一块儿岳承宗还能忍得住,姚氏就是再相信自己的儿子不近女色都不信他不碰玲珑。   两人若是圆了房,可要是没有帕子交出来,姚氏顿时心头便一个‘咯噔’开始猜想着是不是玲珑嫁给岳承宗时已经没了贞洁,或者是说,当初岳承宗出征在外时几年,她忍耐不得寂寞,自己当她还算是个守妇道的,可其实是看错了她?   想到这儿,姚氏顿时心乱如麻,她决定等儿子回来之后先跟他说这事儿,至于其它的,她得先将玲珑哄着把药吃了再说!本来对于自己干的事情姚氏心头还有着几分歉疚之意的,可一想到心头的猜想,姚氏心急火燎的,那仅有的一点儿歉意在怀疑与猜忌之下,瞬间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与鄙夷。   “那事儿你好好想想,再来跟我说。”姚氏压下了满腔的怒火,眼神中露出愤怒与怨恨之色来,不再像之前一般总是压抑着自己:“这碗药是我替你煎的,你跟宗儿成婚已经有些年生了,肚皮却一直没得消息,这药是我专门问了人,说是利于子嗣的,你先喝了!”姚氏话中露出不容人置疑的神色来,隐隐还带了威胁与鄙视,玲珑不知她哪儿又来的对自己的怨恨,但她可不会因为姚氏的怨恨,便喝下一碗来历不明的药,因此扬了扬眉头,没有出声。   “喝了!”姚氏加重了些语气,又端着药离玲珑近了些,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她绝不能容许这样一个除了品德之外,竟然连妇德不知为何物,更有可能圆房时连落红都没有的妇人生下自己岳家的血脉,乱了岳家的血统不说,而且还坏了岳家门楣!   “婆婆先放屋里吧。”姚氏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玲珑越是不可能会轻率的喝下去,姚氏这个人性格虽然好捉摸,但没有哪个人能预料得到她会不会一定真如她表面所展现的那般光明正大,万一她对自己生出了什么加害之心,就凭她现在的表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害人之心纵然是不能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我让你喝了!”姚氏这会儿听到玲珑拒绝,顿时怒不可遏,大喝了一声,将碗举了起来,递到了玲珑面前。   玲珑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后退了几步,冷冷望着姚氏,也跟着声音大了起来:“我说等一下再喝!”她准备等下龙玲回来时,问问看她能不能闻得出来那药是什么东西,若是龙玲不知道,她今日是不会喝的,要弄个一清二楚了,她才会决定要怎么做!   看来这些年的忍让,姚氏是将她当成了一个软杮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这会儿逼她喝药的事情都出来了,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眼神更冷:“婆婆若是听不清楚,我跟你再大声说一句,我现在不喝!”   “你!”姚氏气得简直要发疯,她这会儿恨不能冲上前扭住了玲珑,将药灌进她口中才好,可她看到屋中因为玲珑刚刚高声所说的话而出来的丫环,姚氏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用强的,恐怕效果也并不大,说不定反倒直接与这贱人撕破脸了,往后自己要想再让她喝药那是难上加难!因此姚氏强忍下了胸口儿的怒气,一边紧紧的闭了下眼睛,才转头冲屋里道:   “继祖,你给我出来!”她喊了岳继祖出来了,将碗递到了岳继祖手上:“你将药搁到屋里,让她喝了。”若是不喝,也不能让她倒了!姚氏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冲他表达了这个意思,看岳继祖朝自己点了头之后,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恨恨的瞪了玲珑一眼,这才急匆匆的往外出去了。她要去找自己的儿子,问问看岳承宗知不知道玲珑已经替他戴了顶绿帽子的事实,不管如何,玲珑今日交不出元帕,这让姚氏心中如同埋下了一根钉子般,片刻都忍耐不了,若是当真玲珑跟着岳承宗时是没有落红的,那她宁愿拼着自己名声不好听,也必要休了这个媳妇不可! 第158章 狠心   等姚氏急匆匆的一走,玲珑无视了想要过来讨好她的岳继祖,反倒自个儿进了屋让人去将龙玲唤回来。   而另一头姚氏走遍了大半个庄子,又问了无数人自己儿子的下落,人家看她脸色漆黑难看得很,替她指点了,直到午时末姚氏才在西北面一大片空地里看到了正在与众人说笑着吃饭的岳承宗。一般中午的时候岳承宗都不会回房吃午饭,而是在外练兵,与众人同吃,这样是很容易能培养起大家对他的信任度与忠诚度的,姚氏来到了之后,众人本来说笑着的情景,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这会儿姚氏也顾不得跟别人打招呼,只冷了脸冲岳承宗道:“宗儿,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姚氏平日不管怎么闹,可还从来没有到外头来单独找过他,岳承宗这会儿看姚氏脸色,也不知她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无奈的将饭碗搁了下来,与周围的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这才朝姚氏走了过来。   “娘,您找我什么事儿?”   看到高大的儿子如今足足高出了自己大半个头,满脸的坚毅之色,姚氏本来过来时满腔的愤怒,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悲伤了起来。   “宗儿,我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跟刘氏圆房时,她不是完壁之身的?”姚氏说到这儿,眼泪流了出来,复又变得火大无比:“这样的大事儿,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被她迷得连魂儿都飞了大半,也敢来瞒着我,不跟我说?”   姚氏一上来便开始喝斥,岳承宗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又有些恼怒:“您在哪儿听到的这些无稽之谈?”   “什么无稽之谈!那你跟我老实说,你和刘氏圆过房了没有?”姚氏现在看到了这个地步,儿子还站在玲珑那边帮着她说话,顿时险些没给气死:“你这糊涂的孩子,这样天大的事儿也是能因为你喜欢她就瞒着的么?”   “娘!”岳承宗眉头皱了起来,两夫妻的闺房之事儿。就算是母亲本来也不该多问,他不知道姚氏从哪儿听到了这么一个胡说八道的消息,但这会儿岳承宗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娘,今日这样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了,玲珑很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以后娘不要说了,免得伤了我们母子两的情分!”   看到儿子僵硬的一张脸,姚氏突然之间觉得十分的陌生。   “这样的事儿你也能替她兜着,我们岳家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连女子贞洁都不顾了?是不是她求你不说的?”姚氏越说。越是火大无比,伸手就要来抽岳承宗耳光:“你给我跪到你爹灵牌前去,若是今儿不说清楚了,你,你也给我滚出岳家,我们岳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在姚氏伸手过来时,岳承宗是能躲得开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片寒凉,姚氏耳光抽过来时。他站着并没有动弹。   ‘啪’的一声脆响,引来了许多不远处正吃着饭的士兵们诧异的眼神。   姚氏也没料到自己这耳光竟然能抽实了,一下子便呆住了,岳承宗的眼神冷了下去,这巴掌抽在他脸上其实并不疼,他从小习武,皮粗肉厚的,其实跟被蚊子叮了一下差不多,但姚氏这巴掌打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打在了他心上。   本来最近在姚氏多番闹腾下就已经脆弱起来的母子关系。如今更是汲汲可危。   “娘闹够了没有?”   原本看到儿子的眼神还有些内疚的姚氏一听到岳承宗这话,顿时便气得浑身哆嗦:“我怎么叫闹了?我哪儿闹过了?”她这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是为了岳家的清名着想!姚氏只觉得一腔苦楚无处发泄,岳承宗却是冷冷的伸手抹了把脸:“娘,我跟玲珑之间的事情,以后请你不要再插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玲珑跟我的时候清清白白的,我不能容忍有人污蔑她的名声,就算是这个人是娘你也一样!”   说这话时,岳承宗声音低了些,眼里透出几丝寒意来。   他这样的一片,不止是玲珑没见过,就连姚氏也是第一回 看到。她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有些不了解这个儿子了,如今岳承宗冷着一张脸与她说这样的话,不知怎么的,姚氏心里激伶伶便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双腿哆嗦了两下,这才道:“我,我是为了你好。”   “玲珑跟我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若娘觉得我这样的儿子替你丢脸了,便,赶出岳家吧。”岳承宗以为自己说这样的话会很痛苦,毕竟几乎姚氏加诸在他身上的,是他活了二十年的信念,可没想到话一说出口,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与坦然来。像是放下了一个担了许久的包袱般,他甚至一直都担忧世道若真像玲珑所说的乱了之后,姚氏会对他更加失望,可如今话一说出来,他浑身的压力都一下子卸下了。   姚氏没料到自己所说的话适得其反,现在看岳承宗这模样,竟然像是连宗族都不想要了。这怎么能行?她不容许!   虽说嘴里喊过许多次不认这个儿子,甚至要将他赶出岳家的话,可那只是吓唬他的而已,岳承宗身上流着岳家的血脉,往后要为岳家开枝散叶的,怎么能容许他说这样的胡话?   一时间,姚氏被打击得心口儿剧痛,她心里明明是为了儿子好,可惜儿子不领情,今日算是她凭白做了恶人了。姚氏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喉间一甜,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但她为人好强,死死将这口血腥气忍住了,复又吞了下去。   只是脸色微白间,姚氏冷哼了一声,转身掩住了自己难看的脸色,她的好强自然再一次将能使岳承宗心软的机会错过了。   而此时另一厢玲珑则是拉着龙玲,有些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你确定这药是避孕的?”   “当然!”龙玲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本来在外头玩耍得正高兴,听到人家来传话说姐姐找她,本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没料到竟然是让自己闻药的,现在偏偏玲珑又有些不信的样子,龙玲顿时不服气了:“姐姐,你看嘛,这药里面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有哪几味药。其中浣花草与丹砂的气味儿最重了,姐姐你闻了就知道。”   浣花草是什么东西,玲珑跟龙玲相处的久了,就是对草药再一窍不通,这会儿多少也能摸得出些门道了,这东西是统指好几种对避孕或是孕妇禁服的,而那丹砂不必说,玲珑又不是头一天生活在古代,那丹砂其实就是练丹之后形成的一种砂,赵都王朝曾有一任先帝迷恋练丹之术,自认自己能得道成仙,因此赵都王朝前些年练丹成风,就是这些年也有丹砂吃了治百病能得长生一说,其实在玲珑看来,这丹砂其实就是后世所称的铅。   不过是铅含量不如后世用各种精确的仪器提练出来的纯而已!这东西对人体的伤害自然不必多说,许多人都觉得服用此物能有很好的功效,许多胭脂水粉等里面更是含了丹砂,尤其是胭脂中,用了丹砂开始看着确实颜色艳丽,可时间久了,铅对人体的伤害自然不必再说。   就是这东西能短时间的避孕,可长时间使用下去,玲珑觉得自己就是往后不能生都有可能!姚氏竟然干出了这么恶毒的事情,有可能她并不知道丹砂吃多了是要人命的,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生孩子而已。玲珑这会儿心里气得要死,表面却越发沉静了,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我去将药倒了。”   她本来一开始还想用这药设个局的,可如今知道药里面有铅,玲珑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的,就是要报复姚氏,也并不一定要赔上自己来做代价!但姚氏敢对自己动这样的心思,这个梁子,两人却是结下了!   龙玲还在歪着头,有些迷惑不解:“我,我刚刚说什么了?这药是避孕的,可是避孕是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她自言自语的念了起来,玲珑安慰了她几句,龙玲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与她平日无忧无滤的模样倒是完全不同,玲珑这会儿心急火燎的想着那药的事儿,说了几句,便由得她自己去念了。   最后那碗药玲珑到底是没有喝,姚氏回来之后便扑倒在床上了,病得起不来身,玲珑冷笑着看姚氏在屋中呻吟不止的模样,像是十分痛苦,她熬的这些药材,恐怕就是自己当初花钱给她抓了看病吃的药材专门留下来的吧?   可真真是用心良苦了。没料到自己花钱替她看病,最后倒是养了这样一匹会咬人的狼出来。   此时还不是报复她的时候,这会儿姚氏生病了,若是自已就算揭穿她想要害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儿出来,恐怕姚氏一病,岳承宗说不得多少会心软,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第159章 反击   既然姚氏生出了不想要让自己生孩子的心,反正她能给自己熬一次药,便可以给自己熬第二次!自己这一回一定要好好的‘侍候’着她,等她病好了之时,再看看收网时岳承宗会怎么样看待她这个母亲!玲珑就不信这母子情还能折腾到几时,总有姚氏耗光的时候!   将药的事儿压下了,玲珑又让人去给姚氏请了大夫,晚上时还亲自守在了姚氏床边侍候着。岳承宗将这情形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想着姚氏背地里说玲珑身子不干净的话,那样的诛心之言足以要人性命,可如今玲珑却这样尽心尽力的侍候她,岳承宗心里越发的对姚氏生出不满来,他面对姚氏时,开始一天比一天沉默,姚氏这一病,拖过了夏天,直到九月秋初时,才真正好了起来。   她连着病了两趟,算是掏空了身子,再是喝药,气色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但就是这样,姚氏能下得了床了,第一件事仍是替玲珑熬了一碗药出来,摆在了她面前。   “将药喝下去!从此以后你跟宗儿间的事,我便不管了。”姚氏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凄凉,如同给玲珑施了天大的恩一般,满脸的不甘之色:“我要亲眼看见你喝下去,往后,你我两不相欠!”她就当是替儿子找了个不能生育的侍妾,至于岳家正室之位,等到三五年后,玲珑再也生不出来时,谅她自己也没有脸皮继续再当下去。   一听到这话,玲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药是什么东西,她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心里哪儿有不清楚的。只是她没料到姚氏正大光明将药端出来要让她喝下去便罢了,还口口声声说与自己两 不相欠,一副自己欠了她许多没还的模样。她凭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喝了这药我们两不相欠的?莫非这药是什么长生不老的仙汤,虽了能让人立地成仙的?”玲珑笑眯眯的将药碗接了过来,一边接过那碗里的勺子搅了搅,一股令人反胃的苦药味儿传了过来,她眉头不由自主的便皱了皱。   姚氏见不得她这样轻浮的举动。不过看到她的表现,连勺子都接了过去,只当她是要答应喝下去了,这才脸色好看了几分:“你管它是什么药,只管喝了就是,从此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以往的,我也就当不知道了。”   说起这个,其实姚氏心头堵得很,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躺便躺了好几个月起不来身。对于玲珑这个媳妇儿。她其实就没一点儿满意的,可惜岳承宗猪油蒙了心,非她不娶不说,如今还为了她屡次三番的忤逆自己。儿子姚氏舍不得怪罪,可这个媳妇儿,她却不能让玲珑继续留在岳承宗身边一辈子影响他,甚至往后生下孩子能对他影响更大了!她要替儿子扫清障碍,不能再让玲珑坏了岳家血脉!   “我还不知道我以往干了什么,就让你当成不知道了。”玲珑这会儿连婆婆都懒得叫了,也没了应付姚氏的心思。姚氏病了几个月,她侍候在跟前虽说目的是做戏,可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姚氏一好便过河拆桥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耻,再加上她现在还摆出的施恩嘴脸,令玲珑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厌烦:“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也好,我做事,一向是问心无愧。这药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不会喝。”   “你敢!”姚氏大喝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那药因为她的力道,而晃荡了两下,溅了几滴出来。   玲珑看她瞪着眼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却并不怕,反倒仰了脖子笑:“你就看我敢不敢!”   两人间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玲珑并不怕姚氏,这儿不是岳家,而是她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农业,姚氏想用强行的办法让她喝药可不成,但一撕破了脸,她倒是有办法让人将姚氏拉着灌药。   显然姚氏心头也想到了这么多,她虽然想让玲珑赶紧将药喝下去,但她也知道牛若不想喝水不能将她强按头的道理,顿时着急了起来:“你不知廉耻,一心缠着我们宗儿,你给我滚,滚出我们岳家!”   以往姚氏虽然也说过不少的难听话,但这还是她头一回说得如此难听,张嘴让人滚的。玲珑冷笑了两声,坐着没动,眼里露出讥讽之色来:“你看清楚没有,这儿是哪里,到底应该是谁滚?这可不是你们岳家,反倒是我的家,不知廉耻一心缠着的人,可不是我。”到了这会儿功夫,玲珑已经没有心思再跟姚氏维持面子上的情儿了,站了起身来:“都说人心是肉长的,我前几个月不知侍候了哪个不知感恩的,我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就喂了你这种人!我掏银子给你看病,你倒是会使心计,如今竟然用了我的钱,留下这么一副害人的药出来,想让我喝?我呸!”   姚氏头一回看到玲珑这鄙视的模样,一下子便蒙住了,尤其是她听到后面玲珑的话时,更是吃惊的同时,也难免有些羞恼,还没来得及开口,玲珑又接着道:   “我不欠你什么,也不欠岳家什么,若是岳承宗开口说一句,死皮赖脸呆着的人可不是我。”   “我,要不是你迷惑了我家宗儿,他怎么会这样?我家宗儿本该上阵杀敌,为国效忠,全都是你!这药,这药也不是害你命的,只不过是让你暂时不怀孕,宗儿现在年纪还小,往后,你要是喜欢他,不想离开他,再纳两个妾为岳家传宗接代就是……”姚氏这会儿被玲珑说得恼羞成怒,结结巴巴的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玲珑早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现在听着姚氏打的如意算盘,更是冷笑不已。两人正说着话时,外头岳承宗不知怎么的,今儿倒是回来了,姚氏看到他时,一脸心虚的模样,倒是玲珑愤怒里又带了一丝厌恶。   “怎么了?”岳承宗不是傻子,尤其是在经历过被夹在两婆媳间不好的滋味儿后,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眼前姚氏与玲珑又不知在闹什么别扭了,姚氏一向表现得太过强势且又不知好歹,数次对玲珑先出口,因此岳承宗想也不想的转头看着姚氏就道:“娘,怎么了?”   他话一说完,脸上就露出有些疲惫后略带了不厌的神色,姚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玲珑已经冷笑:“婆婆最近不知怎么的,竟然配了能打胎的药,一直喝到如今。”   玲珑没有提姚氏是专门留了药来让自己喝的,反倒说是姚氏自己喝,她虽然没有告姚氏的状,可她这样说简直令姚氏没办法领她替自己遮掩的情!   现如今岳承宗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姚氏当初生他得早,现在也就四十不到,虽说丈夫早年死了,她守寡多年打扮得也老成,可其实姚氏看上去也就最多三十岁左右,岳承宗一听到姚氏在喝打胎药,顿时脸色就变了,他脑海里开始闪现出是不是父亲早死,母亲已经奈不住寂寞想要改嫁的念头来。   这个世道改嫁并不丢脸,但若是改嫁前便与人鬼混导致珠胎暗结,那便是天大的丑闻笑话了,尤其是姚氏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干出这样的事儿,很容易给人一种她装模作样,表面守礼拘谨,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印象来。   “娘,这是怎么回事?”岳承宗脸色变了,声音也跟着有些严厉了起来,他的母亲要改嫁他不反对,可若是改嫁前便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这做儿子的也脸上无光。更何况姚氏以前都做出一副以亡夫为荣,且对他念念不忘的姿态来,现如今若她当真做出了什么事儿,以前的态度便显得有些令人恶心了起来。   姚氏听到儿子这话,又看他脸色大变,其实心里也将玲珑骂了个狗血喷头!她早知道这刘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竟然污蔑自己与人有染,姚氏有苦说不出,她这药是打胎与避孕的药,可她不是给自己喝的,而是给玲珑喝的!   但这样的话她怎么说给岳承宗听?岳承宗现在早已经被玲珑迷得昏头转向了,如今甚至她说一句,岳承宗就信了,为了她更是连自己的话都不再听,若他知道自己背着他给玲珑下药,母子感情岂非要被消耗干净?姚氏虽然三番两次的总说没有岳承宗这个儿子,可到底儿子是她生的,她说说便罢,要是儿子真跟她离了心思,她肯定是要心痛如绞的!   承认是不能承认,可实话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岳承宗一定会怪她,姚氏不能让儿子恨自己!   想到这儿,姚氏板了脸,努力盯着岳承宗看:“宗儿,你难道不信我?”   “婆婆若是想要改嫁,如今赵都王朝也不是不容的,您留了这么多避孕的药下来,之前更是从病时抓的药中省了些下来,您,唉!”玲珑最后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顿时令岳承宗看着姚氏的目光更加的失望,甚至开始怀疑起姚氏是不是为了拿到避孕药,不惜几个月都装病的心思来。 第160章 帮忙   看着儿子沉默不语,姚氏将玲珑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有些心慌:“宗儿,你别听她挑拨,我没有……”她只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没有相好的,但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要留这些打胎的药材来,甚至到最后越是解释,越是给人一种她是不是前几个月并非病了,而是因为做出了丑事儿,所以打胎后养床休息的情形出来。   “娘以后就在屋里呆着,不要再外出了。”岳承宗看姚氏目光躲闪,心里沉得厉害,眼睛也不再看她了,只盯着桌上的那只药碗道:“若是娘当真无辜,我自然会还娘清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药碗拿了起来,看也没看姚氏一眼,又转头目光与玲珑相接,这才端了碗出去了。   那只碗里的药是姚氏为了防止玲珑怀孕而熬的打胎避孕药,这些药不少游医都会开的,当然安全上肯定是没有保证的,不过这东西许多大夫都熟,岳承宗一拿出去,轻易便问了出来。他本来还不相信姚氏会干出这样的丑事儿,不过在得知这碗里真是那见不得人的药之后,岳承宗沉默了下来。他心里其实隐约猜测着姚氏拿这药来不是她自个儿喝的,但若不是她自己喝,岳承宗更承受不了她是想要给玲珑喝。   若真是那样,少不得姚氏跟玲珑之间就要彻底闹翻,从此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而那样的结果相较之下,岳承宗宁愿相信这药是姚氏自己煮给自己喝的!他明白,他自己都能猜到的道理,说不准玲珑心头早就有数了,可她一直没提,岳承宗在外头想了许久,想了多年前自己跟姚氏相依为命时的情景,也想了这些年自己娶了玲珑之后后生活。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变了。还是姚氏一直没变,但因为他出去见了世面,且玲珑的想法与此时姑娘不同,与她成婚后,就好像给岳承宗眼前另外打开了一片世界,他的心宽了,不再像当初一般只任由姚氏塞些她想要儿子听话的东西。有可能是岳承宗自己变了。他变得已经不想再按照母亲的话去做。就像她的应声虫一般,她指哪儿自己打哪儿。   玲珑使他明白,他就算是孝顺,他就算是姚氏生下来的儿子。生恩养恩都欠她,可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姚氏的应声虫。   那日姚氏与玲珑撕破脸之后,岳承宗回来时不知与她说了什么,自此之后姚氏平日便轻易躲在屋中不出去了,而她也开始与岳继祖另外单独开灶再吃,好像真的日子又回复到了以前的平静般。   这会儿玲珑的庄子开始名声越来越响亮,更多的人开始络绎不绝的前来,上次的赵老爷夫妇来过一回之后。接下来这两夫妻又来过好几趟。每月好似都要过上住上几日,那赵夫人也给玲珑介绍了不少的达官贵人过来,玲珑与这位赵夫人相熟之下,也开始明白这位赵老爷恐怕地位不一般来。   庄子中玲珑干脆收养了不少的无家可归的老实人,教这些人画画儿或是做其它。她教这些人的画法是素描,也不用像国画般需要几十年的功底才能有些建树,因此教起来上手也快。只要学会之后,便让人分批等在山中亭子等各角落,专门给这些达官贵人们画像,如同前世时照相的原理般,倒又让庄子火了一把。   现在庄子里招呼的客人早已经不是当初只要有些银子不管身份地位都能过来耍一通的了,许多达官贵人们就是提前过来预约,不是相熟的,都不一定能等得到位置。现在的村庄与一年多前相比,无疑更是美丽了许多。午后接到下人的回报,说是与玲珑相熟的赵老爷夫妇又过来了。   这赵氏夫妇是玲珑头一回接待的身份最为贵重的客人,也因为当初玲珑弄了个麻将牌与画像出来的关系,她跟赵夫人之间还颇有交情,现在庄子上了正轨,许多事情不再需要玲珑亲力亲为,很多时候她几乎都不再出去亲自迎客,可一旦赵夫人这样身份地位不同,且又与她有些交情的人过来,她仍是要亲自去走上一趟的。   赵氏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庄子外,如今村庄外头可跟当初不一样的,许多脑子灵活的也开始在玲珑的庄子外建起客栈,这些人也不傻,知道自己依靠的是谁,因此每月总要给玲珑的庄子上进贡些什么东西,不管值不值钱,可只要心意到了,玲珑对于这件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她就是吃肉,也不可能完全不给别人喝汤的道理。   正因为如此,玲珑一出庄子时,许多人看到了她都争先恐后的过来打招呼,驻扎在外头的一小支维护安全的队伍忙过来问了安,玲珑笑咪咪的与人周旋了两句,这才朝赵老爷夫妇那边走了过去。   “今日妾身就说东风吹得好,竟然将两位贵客吹过来了,可教妾身盼得很。”玲珑含笑走到马车前,那马车上赵夫人已经拧了裙摆准备下来,顺手就搭到了玲珑已经伸过去的手上,也没有用力,不过是虚托一把,那赵夫人已经踩着下人的背下了马车,听到玲珑一打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就你那张嘴能说会道的,咱们也不是熟人了,怎么每回都要让你这大忙人亲自来接我们。”   话虽然是客气着,但玲珑看到赵夫人脸上的笑意,以及赵老爷眼中的满意之色时,哪里不知道赵夫人这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若自己真不亲自过来接了,这两夫妻心里怕是会埋下疙瘩。她心中笑着,脸上却正色道:“二位可不是熟人而已,妾身可一直将赵老爷与夫人放在心头上惦记着,拿你们当亲人朋友看待呢,莫非赵夫人不是这样想的?”   她这样一说,那赵夫人果然满意的笑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玲珑如今在外的名声可不止是普通的商户之家而已。她这两年中挣的银子,恐怕比一些商家几代累积的财富还要多,再加上庄子的原因,她又弄了个什么做脸的出来,深受许多贵妇人追捧,许多人巴不得与她拉上关系,再加上玲珑又为人圆滑,与人相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因此听她一句两人是朋友,那赵夫人倒是真心满意了起来。   玲珑看这两夫妻笑意吟吟的样子,这才上前亲自扶了赵夫人往庄子走:“我知道夫人是个爱茉莉花儿的,之前花儿开时,我让龙玲亲自蒸了不少花露出来,又趁着前两个月收拾了不少的花瓣,可专门给您留着,等下让人给夫人送到房中去,那花瓣用来泡澡再好不过,那花露么,不止抹在脸上好,而且还能洒些到衣裳上头,比熏衣味道儿好多了。这东西我可是专门给夫人单独留了,别人也没有的,您回头可得藏好了,免得往后人家也来问我要,到时若我拿不出来,只要找夫人哭了。”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2 。CO m   拉了赵夫人单独说话,玲珑也不像刚刚当着赵老爷的面处处讲礼自称妾身了,赵夫人也不以为意,甚至她觉得玲珑这样与她谈话是真心将她当成朋友的,一听到玲珑单独给自己留了花露出来,她心里头顿时大喜,玲珑这边的东西用完确实不错,比起她以往抹的胭脂水粉之类的好多了,以往她抹胭脂水粉脸上就是涂了厚厚一层,看着也不如现在只用了玲珑送的东西之后素着一张脸来得舒服。   而这边的东西又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能得到玲珑私下给的东西,赵夫人自然满意,连忙便伸手拍了拍玲珑的手,笑了起来:“你是个有心的,只是每回过来都让你送一些礼,我倒不知有什么能还你的。”赵夫人出身大家,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午餐的道理,她总觉得玲珑这样虽说当她朋友是好,可总接人家东西久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时间长了,玲珑又不讨好她,也不求她办事儿,她倒是有些为难了起来。   若是现代时因有竞争,便有卖家打出顾客至上的服务理念,但这会儿玲珑独家垄断经营,许多地方就是有挖出温泉也不像她这样大手笔的拿现代渡假村的方式整出来,因此她这边的生意倒是最好的,有些人虽然想跟着她学小打小闹的,始终倒不成气候。再加上玲珑这会儿交往的人不一样,自然不用讨好着别人,反倒人家为了能过来住上几日,讨好巴结她的人倒不少。   听到赵夫人的话,玲珑笑了笑,她还真没什么需要赵夫人办的,一个给最好的服务,一个给银子消耗,她也不觉得赵夫人占了自己多大便宜,不过现在赵夫人自己都提起这事儿,她要是不随口说个什么,若是时间长了,赵夫人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就应该侍候着她,那玲珑心里可不舒服了。   她一向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想了想,才道:“我倒真有一件事儿要求夫人帮忙。”   一听有事儿求自己,赵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免生出一种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感觉,精神一振忙就道:“凭我们的交情,你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 第161章 买粮   玲珑倒真有一件事想求赵夫人帮忙,她现在庄子越做越大,庄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虽说她有银子,可每日庄子中众人嚼的口粮还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赵都王朝刚刚平稳一年,百废待兴,多余的粮食全都倒给戎狄人去了,百姓日子过得苦哈哈的,粮食珍贵异常,她手里倒是有钱,可却苦于无粮,若是赵夫人真能帮忙替她拉条线买些粮食,那倒真是不错了。   “我猜着现在是不是有些粮商存着米粮却不拿出来?现在庄子中人不少,虽说眼见我如今日子是过得不差,可银子倒是有了,不过我手里粮食却不多,若我一个人饿着倒不打紧,可这么多人跟着我,总也要让他们填饱肚子。”玲珑说到这儿,顿了顿:“若是夫人有法子,不如跟我介绍一个买粮的法门,如何?”   一听这话,那赵夫人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有些犹豫了起来:“你,你要买粮?”   玲珑点了点头,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自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反正这赵夫人若是能帮得上忙最好,帮不上她再另外想法子就是,玲珑的性格也是喜欢将鸡蛋每个蓝子放一点儿,没有指望过赵夫人一听她说了,就一定能答应帮忙。   “我跟你交情好,才与你说句实话,如今,如今恐怕你要想收些少许米粮倒还成,若是大理的……”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来,看了玲珑一眼:“我俩交情不一般,这样,话我也不与你说死了,回头我跟我夫君商议一声,晚些时候答应你就是。”   本来没想过赵夫人一定会答应帮这忙的,可没料到峰回路转。她竟然犹豫了一下又像是要答应自己的样子,玲珑心中一喜,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挽了赵夫人的手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人家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莫非这粮食买不成了,还要翻脸不成?若真能成了,我可真得要好好感谢你。若是不成。反正也不就那么一回事儿,当我没说过就是了。”玲珑以往所说的感谢与小玩意儿在赵夫人看来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如今听到她说若是事成要感谢自己,顿时心中一动。表面神色更松快了些。   尤其玲珑没有借此机会逼问她,刚刚自己说了要帮忙,玲珑提了之后自己又不太敢答应她也没有露出不快之色,而且光是凭她所说的这些话,赵夫人就觉得心头很是满意了,因此反挽了玲珑的手笑:“你放心,你之前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这粮食别的不敢多说了。可若是只养你这庄子。我还是能做主的,若是要更多的,我跟夫君好好商议一番,到时再给你答复。”   能在片刻谈话间就能得到这样的消息,玲珑心头也满足了。笑了笑,捡了个话题将这事儿给岔开便不谈了。   晚间时候玲珑刚吃完饭,还没与岳承宗说上几句话,那头赵夫人便已经派人下来,说是要邀她上山打麻将了。   白日时谈话的情景浮现在玲珑心头,她明白这会儿赵夫人喊她恐怕打麻将是假,而是给她答复是真的了。与赵夫人虽然相识还没有几个月,但她的脾性玲珑还是摸到了一些,若是此事儿不成,她一准儿会今日推脱到明日再婉拒,可今日白天刚说过,晚上时分便让自己上去,玲珑顿时笑了起来,心里清楚此事恐怕八成是已经成了,不由有些欢喜了起来。   买粮的事儿既然赵夫人已经说过要与赵老爷商量,虽说玲珑不觉得自己一个女人就输了男人多少,可她多少也要顾忌一些岳承宗的脸面,因此索性拉了他要他与自己一道。   岳承宗不爱打麻将,也不想自己难得的陪妻子时间被别人占了去,因此抿着嘴唇,神色有些不快:“有干什么好耍的,明日再去不成么?”   “呆子。”玲珑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拧了他一把,又翻了个白眼,她如今已经与岳承宗圆房,身上少女的青涩褪去了些,妇人柔媚的风情已经隐隐能从眉宇间看得到,这样一个白眼翻来,岳承宗不止没有觉得她是在生气,反倒觉得她是跟自己撒娇一般,忍不住将她圈进了怀里。玲珑掐他那一下不痛不痒的,岳承宗连眉头都没皱,玲珑却没觉得有多气馁,不过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又不是非要掐得他腰疼,又在他胸口拍了一下,这才靠近他耳朵边,将今日白天时与赵夫人的谈话讲了一遍:   “白日时赵夫人说要帮我的忙,我央她帮买粮食。”岳承宗并不傻,他心里头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听到媳妇儿这样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你是想囤积粮草?”   玲珑满意的冲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如今世道虽然看似平稳,可我总觉得心头发慌,前几年没粮吃的情景你可也见到了,如今庄子中有这样多人张嘴等吃,若是不多买些粮草,到时大家吃不饱不说,又哪儿来力气守着庄子里?我不求其它,只求世道乱了时,能有个安稳地,不用四处逃难就成了。反正银子放在那儿,又不能生个儿子出来,倒不如买成粮食,手中有粮,我心头才不慌。”   世道乱时什么最重要?除了保命之外,最要紧的便是有吃的。这粮食是重中之重,玲珑现在银子不少,她不止准备买粮,而且还准备大量的买,多买一些放着,总没有坏处,或是趁现在买了,等到世道一乱再卖出去,到时一笔财富又更是累积了起来。   她可不是姚氏那假清高的,一面说着自己挣不义之财,一面却又来享受成果,自己背着那恶名。反正世道要乱的,她不求趁这个时机分什么馅子,可汤总得要喝一口。若这个时候都不趁机出手,等到往后世道稳下来,要想再得到这样的机会,那可是大不易了!她还想替自己往后的孩子们积攒下一份一辈子都挥霍不尽的财富,让自己的孩子嬴在别人的起跑点上!   岳承宗哪里不清楚玲珑心头的想法,犹豫了半晌之后,才搂紧了玲珑笑:“银子不能生儿子,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   他用调笑的口吻掩去了心里的无奈,玲珑自然看得出来,虽说岳承宗走到这一步少不了她的半逼迫加半调教,可她也是为了自己与岳承宗两人往后好,她没有姚氏那样的伟大胸怀,也做不到像姚氏那样宁愿儿子去送死也要求个虚名,她只是很普通很自私的人,想要一家人永远平淡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什么虚名什么名声,在她看来,都不如实实际际的好处来得实在,岳承宗既然招惹上了她,而她又目前对这个丈夫尚算满意,姚氏的打算与目标,自然她不准备让岳承宗实现了。   “什么时候生,那不是看天意么?若是我生不出来,你是不是要像你娘说的,再纳两个美妾,往后替你们岳家传宗接代?”玲珑开始时还开着玩笑,直到说到最后时,眼神开始冷了下来,表情有些阴测测的:“到时好将我这个糟糠之妻赶下堂,再左拥右抱的过你的新生活?”   玲珑越说,表情越是冷淡,狠狠推了岳承宗一把,想到姚氏之前的行为,气得要死。   “怎么会?”明明好好儿的开着玩笑,没料到这姑娘立马就翻了脸,岳承宗有些无奈,连忙指天立誓:“就是命中注定没有子嗣,到时像继祖一样过继一个就是了,我绝不喜欢其他的女人,也不纳妾,我发誓。”在现代时许多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忠城而坚毅,可玲珑有幸遇着岳承宗这么一个信守承诺的坚毅之人,他说一句话,简直比许多人割手腕写血书还管用,岳承宗骨子里全是正义,他说过的话,到死都一定会记得。   想到这儿,玲珑满意了,这才朝他靠了过去。刚刚打完一巴掌,当然要给个甜枣,因此伸手勾到他脖子间,身子跳着蹭了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看岳承宗耳根有些发烫了,这才拍了拍他胸膛:“说得不错,往后继续保持,有奖励!”   岳承宗笑着点了点头,又将她死死搂进怀里直将她吻得气喘吁吁了,这才要将她往房里抱,玲珑一看他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心头想些什么,连忙踢了他一脚:“现在不行,你跟我一起去见赵老爷。”说完,看他表情漆黑,脸色有些难看,忙又道:“回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这话一说完,岳承宗才满意了。   赵夫人唤玲珑过来,果然是如玲珑所猜的好消息,玲珑两夫妻一过来时,便被下人带进了楼上的客厅之中,丫头婆子们被秉下去了,赵老爷这才举了酒杯冲岳承宗敬了一杯道:“今日岳夫人所说的事儿,内子已经与我提过。”这赵老爷性格严肃,这边庄子他也不是头一回过来,但与玲珑开口说话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过因为玲珑给他找了个麻将的玩事儿,当初又送了他一副麻将牌,且又送了他一副所谓的照片的原因,他对玲珑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刻板,反倒隐隐带了笑意:“那粮食的事儿,岳夫人先跟我说,要多少?” 第162章 教夫   赵老爷这话听起来竟然像是没有估计底线一般,玲珑心头一动,表面却是笑了起来,与低头下来看她的岳承宗交换了一个眼色,岳承宗这才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岳承宗平日也沉默寡言,那赵老爷听了他这一句,却并不以为意,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突然抬头看着玲珑道:“不知三十万石粮食,夫人可觉得够了?”   本来玲珑还以为自己能买个上万斤粮食已经不错了,毕竟这上万斤粮食,就算是用来养三千人,一人每天按吃三斤米来算,一年也就一千斤左右,也就一人十石还不到,三千人的话也最多三万石已经顶了天了,可没料到这赵老爷张嘴便是三十万石,顿时令她吃惊无比,下意识的道:“什么?”   “难道不够?”赵老爷眉头皱了起来,起身跺了两步,半晌之后才咬了咬牙道:“我最多能答应夫人五十万石,已是顶天之数,再多,我便不能答应夫人了!”   现在赵都王朝风雨飘零,本来就不稳得很,朝廷收的苛捐杂税多不胜数,百姓已经怨声载道,多余的粮食都已经运往戎狄,当做上贡了,而除此之外,剩余的达官贵人们分一些,皇室再留一些,另外边境将士们有一份,小余下的小半部份则是商人们收大头,另外一些余下的,才是百姓们该吃的。   由此可见粮食供应是有多紧张。玲珑以往能买到的粮食最多不过是几百来石,和几十万石是没办法相比的,冷不妨一听到有五十万石之多,顿时吃惊了。   岳承宗脸色十分难看,但转头看了妻子一眼,到底没有出声。   玲珑则是有些兴奋了,但她知道自己此时还要忍耐。不能过早将真正的底牌暴露出来的道理,因此只略做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银子的事儿,赵老爷只管开口就是。”也就是说她没有要讨价还价的意思,赵老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又与这两夫妻商议了一阵。玲珑两人才起身告辞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时,岳承宗沉默着没有说话,玲珑则是欣喜异常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山道四处都已经建立了亭子。方便晚上许多泡温泉归家的人看路,亭子四周都挂着灯笼,将一条原本阴森的山道硬是点醉出几分宁静美好来,这会儿正是夏末秋初,山边一些茂密的细竹林处,依稀还能看到有星星点点的荧火虫正飞来飞去,四周轻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都给这夜晚增添了几丝浪漫与轻柔。   “岳大哥,你怎么了?”自从从山顶下来之后岳承宗一直都没说话。时间久了玲珑自然也感觉得出异样来。不由轻轻扯了他袖子一下。   岳承宗愣了愣,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他弯下腰将手搭在玲珑膝间,干脆一下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听到玲珑惊呼了一声。又看她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来搂了自己的脖子,忍不住把她抱高了些,轻轻落了个吻在她唇上了,才语气有些阴沉:“他卖的,是军饷。”   今夜两人是来谈粮草的,岳承宗这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的,但玲珑依旧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里所指的是什么,脸色微微就有些变了。   “你说什么?”   “他卖的是军饷,这个赵老爷,不简单。”岳承宗脸色更沉重了,抱着妻子脚步却根本未停,手上似是根本没有感觉到重量般,大步往前:“此时国库恐怕都是空虚的,若不是军饷,谁能一下子拿出这样多粮食来?”岳承宗早已经不是当日那心思简单的山村少年,他出外几年,早就看惯了不少将领间的阴私,以往边境的将领也有克扣军饷来倒卖的,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就是一般将士能卖的,万石粮食已经算是大多数。   而今日那姓赵的老爷一下子张嘴便能说五十万石,这让岳承宗又是有些火大,又是有些替玲珑担忧。赵都王朝如今就要灭了,可这些人还如同国之蛀虫般,一心只想着中饱私囊,哪里管百姓与王朝死活,那姓赵的应该还是皇亲国戚,毕竟赵氏乃国姓,可就这样人也能干出倒卖军饷的事儿,实在是令岳承宗愤怒。   虽说岳承宗看惯军中阴私,已经歇了当初一心从军的心思,也不再按照当初姚氏安排的人生路走,可他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赵都王朝的,如今眼见有人干出损国利已的事儿,他心情自然不好。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军饷?”玲珑眉头皱了皱,她知道赵老爷夫妇不简单,光是从那身打扮与谈吐,还有赵夫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傲气,无不能看出这两夫妻身份不简单,再加上他们姓赵,玲珑以往也不是没有猜过,可这会儿听到岳承宗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赵老爷的夫妇恐怕不止是自己猜想的那样而已。   岳承宗叹息了一声,表情凝重:“这几年赵都王朝连年征战,根本无盈余,再者赵都王朝与戎狄人签下互不干扰的条约之后,便要向蛮子进贡。如今一年国家税收银尚不足填饱蛮子胃口之 一半,剩余的银子不够用粮食抵,而另外还要再向戎狄各部落进贡,根本是拿不出粮食。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每年拨向边境的粮食以往名义上是有五百万石,但如今恐怕最多能拨出两百万已是顶天之数。”   也唯有军中的粮食,才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万石出来。   否则整个赵都王朝的商人中,恐怕没哪个有这样的大手笔,不止是如此而已,就连皇帝的国库之中,除了拨给军中的粮草,剩余的皇帝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有十万石!如此一来,这五十万石粮食是从何处而来,那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玲珑也沉默了下来,岳承宗想着当初自己在军中的情形,在外几年,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军中士兵时常上战场打仗,没事儿时还要操练,可就这样,许多人根本填不饱肚子,不过是将将保命不饿死而已,朝廷拨出来的军饷大部份都被当权者瓜分,剩余的一些少数将领再克扣一些,发到军中士兵手上时,已不足十之一二,许多士兵时常要饿着肚子,很多人就是为保国家而填 不饱肚子,丢了性命,可朝廷却不一定连他名字都能记住,自然死了之后,抚恤金再次被将领瓜分。   正因为这些阴私事儿,岳承宗对于军中才死了心,他当初看不惯这种情景,不肯与人同流合污,屡次立下战功因不肯低头与人合作共同瓜分这些可怜士兵们的粮食,因此上头为了打压他,每回派给他的是最危险的事儿,而他的功劳被人瓜分,几年下来被压得死死的,半点儿没能出头。   不过也是这样的原因,岳承宗在军中下层士兵心里威望很高,这也是他一旦招募人手,许多昔日同袍不要银子也肯来跟随他的原因,再加上如今有吃有穿又有住,许多人倒死心踏地的跟了他,但也因为如此,岳承宗今日因赵老爷的话而回想当日,自然心里思滤良多。   “玲珑,咱们不买军饷了好不?军中许多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许多人为此丢了性命,可因为连名字都记不住,抚恤金也不曾送到家人手上,只被上头瓜分,士兵们的日子已经够不好过了,五十万石粮食不少,若是咱们买下来了,不知又该有多少人饿着肚子了。”岳承宗头一回给玲珑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照理说为了夫妻间和睦的关系,玲珑应该答应他才是。   可不买粮食的事小,但岳承宗的想法却是事大。玲珑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岳承宗的脖子勾得更紧了些,将脸颊贴近了岳承宗的脸,他的脸上细碎的胡子根刮得她脸颊刺刺的疼,但玲珑却没有躲开,反而又蹭了两下,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了,碰着岳承宗冰凉的脸,她这才嘴唇贴了上去,轻轻吻了一口:   “岳大哥,你要我不买粮食,我可以听你的。但是岳大哥,你觉得就算这粮食不是我要买,难道其他人就不买了吗?”岳承宗从小被姚氏教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就算这些年来她跟岳承宗在一起时没少想过要影响他,可现在看来,影响是有,但岳承宗骨子里仍是想着赵都王朝的,这样很危险,玲珑很怕他现在看着是一心一意听自己的,可若是赵都王朝乱起来时呢?若到时赵都王朝一乱,蛮人的铁骑已经踏上关内的土地,他这样的性格,很有可能抛下一切再度冲上前挡着。   这样的人有可能得到整个赵都王朝百姓的感激,有可能名垂千史功在千秋,更有可能成为民族的英雄赵都王朝的支柱,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丈夫陷入那样的境地?只为了一些虚名,不能吃不能穿的,更为重要的是,岳承宗心里还根本没想过要那些虚名,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163章 世乱   一想到这些,玲珑眉头不由自主的便皱了皱,目前看来姚氏跟她之间的矛盾,姚氏跟岳承宗间的关系疏远了些,好像是她嬴了,可实则姚氏是嬴了的,她嬴在她是岳承宗的生母,她嬴在比玲珑比了几年,在岳承宗懵懂的时候,便已经将民族大义的念头塞进了他的心中。   “士兵们没有粮吃,不是因为买的人的错,我不买粮食,粮食照样会卖给别人。”就像天要下雨,不该怪卖伞的人。   岳承宗沉默了下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玲珑抱得更紧了些。玲珑将头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岳大哥,就是赵老爷不卖粮食给我,难道那粮食就不会卖给别人?”   那些粮不是卖给赵都王朝内的人,便是卖给戎狄,虽说赵都王朝跟戎狄多年交战,时常交恶,可依旧有许多利益熏心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敌人,只要有利可图,也不管自己的行为带给赵都王朝的是不是致命的伤害,只管图利益进口袋。   这些道理岳承宗不是不明白,玲珑说的没错,她不买粮食,总也有卖粮食的人,赵老爷不卖给玲珑,自然有卖给别人的渠道,卖给玲珑了总比粮食落到戎狄人手上来得好,卖给谁不是卖,若是自己手中有粮食了,大不了多招些士兵,不图什么千秋大业,只求能在这乱世道有粮食买来养些士兵,算是替赵都王朝积德,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的好。   赵都王朝养不起的士兵,自己也可以用其它的方法来养,昔日同袍之谊,父亲当年过世前的教诲,并不一定是真要拼死拼活上战场上才能做到。   “是不是我们可以买下粮食,能养更多的人。也可以使更多的人有饭吃,不至于饿肚子?”玲珑哪里看不出来岳承宗心头的想法,开口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岳承宗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玲珑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心下松了口气,至少能将他的想法扳一些过来。总比半点儿拿他没有办法的好。这一批五十万石的粮草就相当于她给岳承宗交的学费。庄子还在,反正现在的村庄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只要与赵老爷搭上了线,今年她能买五十万石粮食。明年她照样能再搬五十万石粮食回来。   赵都王朝再不济,应该也能撑上几年时间,只要趁着这几年时间多累积些粮食,能够安全的渡过乱世便够了!   想到这些,岳承宗心下有些愧疚,刚刚他的话说出口了,其实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后悔,岳承宗紧紧的将玲珑又抱得更紧了些,轻轻在她唇上抿了抿。这才不说话了。   谈好跟赵老爷之间要买粮食的事儿。很快便妥当的谈了下来,玲珑这一年多时间来庄子中存了不少的银子,一石粮食按此时粮价飞涨三百文来算,总共需要十多万两银子,玲珑现在的庄子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每天光住宿的收入银子便是以千两以上计,再加上做脸的收入,这一年多时间就约存了三十多万两银子,除去以前花去的一些,现在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因此这些钱用来买粮食那是足够了。   不过因为赵老爷两夫妻帮了忙,玲珑另外给了三万两银子作为好处费,且又决定另外在山上再给修建一栋单独的别墅作为往后赵老爷夫妇来时所住的地方,虽然价格上仍是收得昂贵,但赵老爷两夫妻不缺钱,可对于玲珑这种识趣上道的态度还是很满意,双方经过这样一趟合作,算是皆大欢喜,相互之间关系倒是更好了一些。   因五十万石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岳承宗趁着玲珑与赵老爷谈妥的时间,使唤着士兵们在庄子的角落中挖出一个巨大的专门藏粮的地窖来,反正山中地方大得离谱,现在就是运用了一些,也不过只弄出一半山头来而已,士兵们一听说这些粮食是夫人买来往后众人能吃的,自然个个干劲儿十足,对于岳承宗的忠心,自然又更提高了一些。   粮窖是在山腹中挖出来的,地方之大如同一个大型足球场般,粮食接连运到后,只装了小半,还剩了不少的空余地方出来,玲珑之前跟赵老爷等人早就有过共识,这趟生意的成功,双方都约好往后每年都再买一次粮食,对于这个事儿,赵老爷自然欢喜,其实如岳承宗所猜,只要能有钱,粮食卖给谁不是卖?玲珑出手大方,且又为人处事十分伶俐,能将粮食卖给她,双方都欢喜不说,而且钱还比蛮人出得高多了。   以往他将粮食卖给戎狄各部落,那些蛮子个个还凶狠无比,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如今找到了更大的买家,他自然乐得将合作对象转移。   这样一忙碌起来,很快的这个年便过去了。   岳家有银子能养人,而且又有粮吃还要寻保家护院的私兵的消息,很快的传扬了开来。这会儿朝廷已经势弱,各方势力门阀相继并起,许多人开始明目张胆的结私兵,朝廷对于这样的情况根本无力控制,皇权开始严重的没落,岳家经过两年的发展时间,很快的壮大了起来,从一开始不足三千人的队伍,两年的时间中足足扩张了十几倍,如今岳承宗手下养着近五万人,这些士兵许多都是慕名而来投奔的,许多人开始在庄子外安家落户。   名义上这些人是过来投靠岳承宗,可实际上这些人则是岳家私兵,虽说此时只要稍有些银子的便要养上几个食客护院,可岳家这边仍是成了附近整个城中,最为庞大的一股势力了。   如今的玲珑已经快十八了,这两年庄子上生意极好,粮食又堆成了一座山,且家中又有人能保家护院,如今赵都王朝虽然越发不中用,不时各地都能暴发出农民起义的消息,但她的心里却是平静了下来。只要有粮又有人,她就不怕,当初从赵老爷处搭关系买来的粮食,如今已经毫不夸张的来说已经堆成了一座山,是真正的一座粮山,就算是供十万人每日饱餐,恐怕也能吃上十年之久。   赵都王朝渐渐势危,四处百姓起义的消息开始传来,一面是戎狄人的紧逼,一面是百姓们开始不安份,毕竟朝廷的苛捐杂税逼得人连活都不能活下去,许多人为了活命,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暴发,各处都开始发生了百姓集结成团杀进官府开仓放粮的消息,朝廷对于这样的情况,根本无力控制,外有戎狄人,内有暴乱,统治了关内平原足有百年之久的赵都王朝这个庞然大物开始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崩瓦解。   当初的上京之耻造成了如今百姓们怨恨朝廷无能的最主要原因,一方面对戎狄人的恐惧,一方面却又由于朝廷的威逼,虽然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来自于蛮子的进攻,可这会儿赵都王朝的软弱无异于将这顶脏帽子无奈的戴到了头顶上。   这会儿朝廷开始征兵,一来为了镇压叛乱,二来则是为了抵抗戎狄人,当初夺了上京签了互不相侵合约的戎狄各部落最近又开始有不安份的痕迹,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自然如同惊弓之鸟,继当年之后,大规模的征兵行动又开始在赵都王朝展了开来。   只是这样一来,无异于更是加剧了赵都王朝的毁灭。   现在早已经不堪压迫的百姓们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些如同被养得温顺的羔羊了,他们开始反抗,他们开始怨恨,朝廷无能,且又库中无粮,这样的情况下,谁肯凭白去送死?眼见还没安生几年,许多小孩儿只到刚成年的年纪,谁肯放自家的孩子去战场明显送死?而当初朝廷放归回乡的正当壮年的士兵们这些年又在各大势力招募下,早就分别归属于四处,如同玲珑一样有眼光的人不少,只不过没人能有她那样如同站在了所有古人肩上的极特殊好运所以才慢了一步而已。   极富经验且又正当壮年的士兵一旦被各大势力瓜分,这会儿自然没哪个会做雷锋要再将人给放出来,什么报效国家,在朝廷明显强势的时候自然有人乐意去做,可如今朝廷眼见都要不成气候了,别人不趁机打落水狗,顺势将赵都王朝咬上一口就不错了,哪个会做那损已利人的事儿?   对这样的情况,赵都王室自然气了个半死,可就是小皇帝暴跳如雷,也开始拿这些各大势力门阀没有了办法。朝廷微弱,而四处势力并起,不止在这个时候皇帝不能翻脸,反倒要好好哄着这些人,个个都拿来敬着,否则一旦百姓造了反,而又惹了这些门阀势力不痛快,一旦联合起来,恐怕早就已经不成的赵都王朝倾刻间便能迅速瓦解。   内忧外患之下,其实赵氏的影响力开始渐渐微弱,赵氏皇族开始四处派出以往高高在上的皇族贵人,求起那些门阀势力借兵相助来。   而岳家身为这一方大势力,如同一块肥肉,也被人看在了眼内。 第164章 借兵   因为玲珑有眼光,且又富有远见,当初世道太平时期,人人都放松警惕,在繁花盛开时只顾着寻欢享乐且放松欢快的时候,她看到了不久的花谢情景,因此早早儿的开始准备,网罗的士兵虽然只得五万人数左右,可这些五万人,大多都是对岳家极其的忠心,且又十分精锐的部队。   这样的情况自然使得岳家的军队成为了附近最为惹眼的存在,因此这趟赵氏皇族出门求借兵时,玲珑也有幸接待了一位据说以前根本没有机会能认识的天潢贵胄。   来到庄子中求借兵的是一对年约三十许,据说是当今皇上嫡亲堂兄的安王爷夫妇。兴许是觉得男人对付男人,而女人用来对付女人来方便得多的原因,这趟来的是一对夫妇,岳承宗那边被那安王爷拉了过去以交朋友的名义拐走,剩余的就只留下了那二十多岁,神色有些憔悴的年轻少妇来。   “岳夫人的庄子确实漂亮,如仙境一般,可惜以前竟然无缘过来玩耍,实在是让我遗憾无比。”这个妇人一来便自我介绍说娘家姓林,刚把自己介绍完,便直接将话题拐到了庄子上:“当初曾听王叔说,这边庄子风景优美,且温泉独特,可因当时繁忙,没来得及过来,要是早认识夫人这样的妙人儿,能与您做朋友,可真是荣幸之至了。”她说完这话,顿了顿,又解释道:“我那王叔是姓赵,原是郡王,我那叔母姓王,听说与夫人私交不浅,夫人应该听说过吧?”   一来就先将关系拉好了,并把赵老爷夫妇的名号抬了出来,这林氏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玲珑一眼。   若是以往后退十来年,她这样出身的人根本与玲珑来说就是云泥之别,可没料到才几年时间,庞大的赵都王朝便已经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需要她这样出身的大家闺秀来求一个山野村妇,这林氏心里也不是没有尴尬与不快的,但形势比人强。她如今就是满心的复杂。这会儿也只有咽下去。毕竟赵都王朝好起来了,她才有往日的辉煌,若是赵都王朝一旦跨了,她就是再有傲气。也不过只有做那丧家之犬而已。   想到这些,林氏深呼了一口气:“岳夫人,我那叔母跟岳夫人之间的关系好似极为亲密,还盼岳夫人看在我那叔母的份儿上,对赵都王朝伸出以援手。”   玲珑听到林氏矜持的话,险些没笑出来。   现在岳家有兵,岳承宗手下足有五万可称为精锐的人马,那赵夫人确实也跟她有交情,毕竟不说别的。就是这几年她找赵氏夫妇买粮食。双方之间互相合作了好几回,确实关系要比起以前亲密了许多。不过她跟赵夫人之间关系再好,哪怕就是亲如姐妹,她也不可能将兵力交出去。   当初世道乱了之时自己夫妻趁着赵都王室无力而蓄积私兵以图自保,如今兵力竟然达到了连皇室都忌惮的地步。有兵再手就如同身在堡垒,王室就算再恨她,也把她没办法,可一旦将兵力交出去,就如同出了城堡且又无力自保,到时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么?   林氏说完这话,见玲珑不出声,咬了咬牙,脸色有些难看。   她想到来临时丈夫与她说的话,心里十分不甘,纠结了半天,这才低了头哀求:“岳夫人,还请岳夫人看在赵都王室的份儿上,此趟请伸出援手。”以高高在上的身份向一个山野村妇哀求,这林氏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但此时她哪怕就是再恨,也不得放低了身段:“岳夫人也是赵都王朝的子民,如今蛮子凶狠,若是攻打过来,赵都王室一旦无兵可打,那夫人岂不也是危险?请夫人看大义的份儿上,伸出援手罢!”   这话若是对姚氏说,恐怕林氏一说一个准儿,但她对上的是玲珑,玲珑活了两世,心志之坚可不是凭借人家三言两语就能诱惑的,别说她是商人,在商言商,眼前没有个实质的好处,甚至连个大饼林氏都不屑画,反倒是用民族大义来劝她,就是这林氏说破了嘴也没用。   “岳夫人……”林氏说了半天,见玲珑无动于衷,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要开口,玲珑却笑了笑,示意她住嘴:“赵夫人不用多说了,这兵力我是不会出借的。”   她没有推三阻四甚至打着太极就是不说正题,而是直接一开口便断了林氏的期望。林氏没料到她如此直接,有些诧异,又有些恼怒,嘴唇动了动,玲珑却无视她即将出口的话,直接道:   “王妃也不用跟我说其它,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妇人,王妃跟我提什么大义我不懂。”似笑非笑的看了这林氏一眼,玲珑才接着说:“这些兵是用来守护岳家的安危,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说是借,恐怕其实是有借无还,我怕到时一旦兵力借出去,戎狄人被打跑,应该到时就是王室秋后算账之时,我们这些蓄积私兵,且又要高高在上的皇室低头哀求借兵的胆大包天之人,应该就是死期到了吧。”   玲珑说话竟然如此直接!那林氏吃了一惊,没料到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顿时目瞪口呆,可听玲珑说完这话,她又有些尴尬。   赵都王室的人是如何打算的,没有人比她这样宗室贵妇更明白的了,但打算是这样打算的,甚至她也认为自己纡尊降贵的求玲珑,本来这玲珑就该受不起,就是收拾这些趁着王室危难时便生出私心的人在她看来天经地义,可想是这样想,被人当面揭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岳夫人说笑了……”林氏干巴巴的挤出这样一句话,脑海里却是飞速的思索起这事儿该怎么解决来。   “是不是我说笑,我想王妃心里是最清楚的。”玲珑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但无论王妃如何辩解,这兵我是不会借的。”   她竟然连一点儿面子情都不肯留,林氏心头有些恼羞成怒,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尴尬道:“岳夫人还是想一些的好,你要知道,这些兵本来就是属于赵都王朝,当初不过是你们趁火打劫而已,如今将兵还回王室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完壁归赵而已,兵力借给岳夫人这么多年,你也该还了吧?”   “沉不住气了?”玲珑看着林氏有些火大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兵力是不是赵都王朝的我且不提,如今果然王妃倒是露出了真性情,借兵是假,要兵是真。赵王妃还以为是当日强行征兵之时?只将百姓当做猫狗,一眼看中赶了就走?”   说到这儿,玲珑撇了撇嘴角:“我劝王妃还是忍耐一点,我不借兵,但至少我们之间表面还平和,如今王室这个地步,四面围敌,若是王妃说话尖锐了,惹了我倒不打紧,可别人万一不像我这样好说话的,王室岂不是要雪上加霜了?”   本来赵都王室现在就已经汲汲可危了,戎狄人的危逼加国内百姓的造反已经让赵都王朝疲于应对,要是这些拥兵自重的势力再跟赵都王室翻脸,恐怕王室真的是离破灭不远了。林氏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可她没想到玲珑敢正大光明的来威胁自己,因此心头又惊又怒,一下子站起身来,伸出手指着玲珑就大声道:   “你!你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想做乱臣贼子?”   玲珑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还什么都没做,便被人指成了乱臣贼子,要是让姚氏听到,还不得立马跟她拼命。   “赵王妃说话请注意!”那些起义的百姓们都还没被称为乱臣贼子,自己等人不过是拥兵求自保而已,便已经被贴上这样的名号。玲珑心头不快,脸色有些发沉:“若是乱臣贼子应该的是逼迫皇帝,我们可什么都没做,赵王妃不要说话将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话里的威胁之意,顿时令林氏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她明白赵都王室现在的处境,确实不能轻易跟人翻脸,本来情况就已经十分危及,若是这些势力也跟着个个造反,到时赵都王室恐怕毁得更快!想到这些,林氏一下子又软了下来,但她到底有些不甘心,嘴唇动了动,但看到玲珑坚定的眼以及带着冷冷笑意的嘴唇,她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因此也不再多说劝她的废话,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不会服软,只是看着玲珑冷笑:   “岳夫人不愿意借兵,但岳夫人想过,岳先生会同意借兵么?”   对于这一点,玲珑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但她这会儿自然不会让林氏看出端倪来:“赵王妃请放心,如此大事,外子必会与我商议一番,不会自行决定。”这话一说出口,林氏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第165章 暴发   既然当不成朋友,玲珑自然也不想与她再多墨迹,她要走,忙就召了丫头送客,倒将只是作势一番的林氏气得要死,这会儿真头也不回的站起身来要走了。   玲珑也不管她,那厢估计是看到动静,楼上坐着的岳承宗也跟着送了那满脸微笑的赵王爷出来,这个作派倒是让人心里有些捉摸不透了,也不知这赵王爷此趟行事成了没有。林氏心头摸不不清,但看丈夫脸色不像是发怒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发喜,下意识的看了玲珑一眼,冷哼了一声,这才与那王爷两人一块儿出去了。   等到这两人一走,岳承宗表情就有些尴尬:“玲珑。”   一看他这样子,玲珑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跟岳承宗同床共枕几年,哪里不明白他心头的想法,岳承宗虽然经过她几年调教,但其实骨子里是姚氏带大的,多少姚氏的想法已经深入他心中了,这会儿一看到他要说话,玲珑就冷笑:“有事认真想完再跟我说,否则我可是要当真了!”   她话里的威胁之意令岳承宗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就僵了下来。   “你要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若是你因为人家三言两语就要借兵,将我置于何地?我不相信你不明白,将兵交出去,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等人鱼肉是什么模样。”玲珑这会儿险些没给气死,脸色漆黑:“你愿意做忠臣百姓,我却不愿意当束手等死之人。”   “不是的。”岳承宗忙解释了两句,要想上前来抱她:“我知道,我只是想,我想亲自领兵前去,到时兵力仍掌在我手上,等到戎狄人被打出关内之时……”   玲珑听到这儿。心中不由生出一分凄凉来,冷笑了两声,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岳承宗的胳膊:“等到戎狄人被打出关内之时,依现在赵都王朝的本事,你觉得是得需要几十年之后?你是打过仗的人,是上过战场的,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些。”玲珑越说。越是火大:“让我等多少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性格。你该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生活,你也明白。若是早知道现在做不到,又何必当初来招惹我?我不希望丈夫是个什么英雄,我只要他守着我。能在这世道好好的过个平静日子而已!”   婚前的时候两人青梅竹马之时还曾有过拌嘴吵架,可成婚之后多年来,玲珑几乎很少再发这样的脾气,她一向善于隐忍,若不是这回岳承宗再一次想尽忠报国,她恐怕也不至于无法忍耐。两人这样大声的争吵,家中的下人们都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岳承宗有些无语,又看着妻子泪眼婆娑的情模样。心下隐隐作疼。下意识的又想抱她,却看她躲得远远的样子,心里顿时天人交战。   “我的宗儿本来就该属于赵都王室,这兵,借了!”一道已经许久没听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见右侧屋子中,两道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已经许久没有在玲珑面前露出过脸面的姚氏这会儿正满脸欢喜的走了出来,一边用欣慰的目光看了岳承宗一眼,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玲珑,只欢喜道:“宗儿!娘就知道你是个好样的,没有让娘失望!你就该尽忠报国,尤其是在国有危难之时,更不容许你退缩,否则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姚氏铿锵有力的说完这一句,才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玲珑身上:“若是这个妇人敢阻挠于你,娘今日便一棒将她敲死,并将她名字剔除出岳氏族谱之外……”   姚氏话没说完,玲珑已经冷笑了起来。   她已经忍姚氏许久了,这会儿听到姚氏说这话,再也忍耐不住。什么夫妻之情,若是岳承宗执意要听姚氏的话,并精忠报国,她连丈夫都不要了,还管姚氏去死!   “你给我闭嘴!”玲珑冲着姚氏冷笑了一声,拿帕子轻轻将眼睛擦干净了,这才轻蔑之极的看着姚氏:“这是我的家里,还说要来打死我,你以为你是谁?”   以往姚氏跟玲珑之间矛盾是有,玲珑也让姚氏吃过哑巴亏,但还是头一次玲珑当着姚氏的面大声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姚氏以前没少当众给玲珑难堪,但等到别人将这一切还给她的时候,姚氏顿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玲珑……”岳承宗这会儿看到母亲跟妻子又吵了起来,顿时心里十分沉重,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妻子,可另一头也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头都割舍不下。   “你做不了决定,我来替你做!”玲珑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这会儿看到隐忍多时的姚氏一出场,便知道事情不是像以往一样装聋作哑就能解决的,因此没等岳承宗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要么跟我好好儿的过日子,守着兵力往后图自保……”   姚氏听不得这个,好不容易她的儿子肯迷途知返,她哪里见得这个妖妇再迷惑自己的儿子,因此要朝玲珑扑过去,嘴里厉声喝道:“贱人,你给我住嘴!”她伸出手来要去抽打玲珑,下人们都没料到这个老夫人竟然会当众出手,吃了一惊的同时,许多人都呆住了,倒是龙玲的声音这会儿从外头传过来:“你敢打我姐姐!”   没等龙玲过来时,岳承宗已经挡在了玲珑面前,姚氏的手抽到了他胸口之上,众人都愣了愣,姚氏不甘心想越过他要去打玲珑时,龙玲已经冲进来也叉了腰站在姚氏面前。   “娘,你冷静一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岳承宗有些无奈,玲珑却根本没有领他情的意思,拉了龙玲后退了两步,在岳承宗想要伸手拉她时,避开了岳承宗伸过来的手,冷静道:“要么,你就做你娘的好儿子,做赵都王朝的好百姓,从此,我们只当从没认识过!”   玲珑这话一说出口,岳承宗目光黯淡了下来,自然大受打击。原本有些愤怒的姚氏一听到玲珑这话,顿时大喜:“宗儿,你听到没有,马上休了她,她既无子嗣留下,又无妇德,休了她!”   “你搞清楚,就是要分开,也是我们和离。”玲珑就是一再跟自己说不要跟姚氏一般计较,这会儿也忍不住想抽姚氏:“我没子嗣留下,那是因为你三番四次想害我不能生,我有没有妇德,那不是你来说的,我没有对不起岳家的地方,要分开,也是和离。”   “我不分开。”岳承宗听到玲珑说起和离时,眼中露出一丝受伤之色,接着才又大踏步朝玲珑走了过去,没等她躲开,就已经死死搂紧了她抱在怀里:“你别想和离,除非我死了。”   “宗儿!”姚氏虽然不快玲珑对自己的顶撞,但一想到自己期盼已久的事儿若是能在此时得以实现,她也顾不得跟玲珑计较她的态度问题了,恨不得这两夫妻马上签下和离书才好,只是见到玲珑答应和离了,可自己的傻儿子却不肯放手,顿时又气又急:“宗儿,你是不是要将娘气死才甘休?她这样的妇人随处都是,不忠不义的,你……”   “娘!”岳承宗没等姚氏说完,眼睛微微闭了闭,再睁开时,一双眼里已经全剩了坚持之色:“娘不用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家都护不好,如何又能护国?”他其实心里也挣扎,可是在刚刚玲珑所说和离那一刹那,他心里只有不能与妻子分开的念头,岳承宗便知道,自己就是放弃为国尽忠,有可能会有遗憾,有可能会有可惜,却绝对抵不上与妻子分开的难受。   一看到儿子的眼神,姚氏便知道完了!   她一时间面若死灰,一旁扶着她的岳继祖眼中露出兴奋之色来,姚氏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我不管了,不管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姚氏说到后来,终于没能忍住,流着眼泪恨恨的瞪着玲珑道:“你这妖妇,是你坏我岳家,你不得好死!”说完这话,姚氏这才气冲冲的由岳继祖又扶着回她房间了。   “玲珑……”岳承宗看到这样的情景,眼中虽然有些复杂,但那胳膊却是诚实得很,死死将她搂得紧紧的。   但玲珑这会儿却丝毫没有因为他改变心意而软了态度,反倒挣扎着抬头盯着他:“你手里领着兵去救助赵都王朝。”这会儿既然危机解除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不代表刚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走了搅局的姚氏,玲珑这会儿才开始秋后算账:“就是二十年后,戎狄人被你赶出赵都王室内,到时就算国内安稳了,可到时你领着兵,且又为赵都王室立下了不世之功,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且又拥有重兵,你觉得赵都王室会如何对待你?”   岳承宗不是当初那个只有梦想而什么都不懂的人,听到玲珑这样一问,他其实不用想就知道,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赵都王室安定,他恐怕一定是会死的。岳承宗不怕死,但如今有了牵挂的东西,有了比自己梦想还更重要的人,他倒是有些犹豫着沉默了起来。 第166章 秘密   虽说最后岳承宗仍是选择在了玲珑这边,但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对他脸色太好了,他今天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玲珑接下来好几天都没理他,每当看到岳承宗小心翼翼想要抱她的神情时,总是很傲娇的假装没看到了,十来天下来,岳承宗很快没了脾气,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还知道要脸皮厚几分,主动跟她说话。   姚氏自从那天之后,又躲了起来不见人,这回听说又病了,这一年多来她总是三番四次的装病,不过这回玲珑跟她是翻了脸,也不像以往要顾个面子情,现在根本假装自己不知道了。   世道一不稳,许多地方接连听说百姓起了义,不时都能听说什么地方百姓将官府给挑了,各处都危机四伏,世道开始不太平了起来。好在庄子上有吃有喝,且又因为拥有大量的兵力,附近方圆千里之内,几乎都成了岳家兵力集中驻扎点,也正因为如此,庄子上倒是难得的太平,在这混乱的世道里,倒是多出几分闲逸的兴致来。   最近几天岳承宗天天几乎都缠在她身边,想要逗她说话,玲珑没理睬他,谁让他前天竟然又敢生出想要从军的心思,烦死人了!   一大早的姚氏又开始喊不舒服,做为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岳承宗自然要陪在她的身边,屋中熬着浓浓的药味儿,闻到便让人作呕,因为那天姚氏理直气壮喊要打死她的话,玲珑现在对姚氏连面子情都不做,根本不看她一眼,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斗m,做不到人家要打死自己的时候还有受虐快感的凑上去。   “大嫂。”一道细微的声音在玲珑耳朵边响了起来,带着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嘶哑,岳继祖有些闪烁的脸庞出现在了玲珑面前。   这几年时间岳继祖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讨好玲珑。可玲珑对他防备不止没减,反倒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越发警惕了些。   岳继祖能将姚氏那样的人哄得晕头转向的同时,还有心思来讨好他,光是这份儿心机,若是小瞧了他说不定会吃大亏!玲珑挑了挑眉头,没有出声。岳继祖这会儿虽然心中有些忐忑没底。但想到为了往后,仍是咬了咬牙,凑了过来:“大嫂,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他其实有点怕玲珑。这两年来虽然跟在姚氏身边他没少使心机将姚氏哄得服服贴贴,可他数次想要讨好玲珑,却每回在她冷淡的目光下,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她完全看穿一般,自然不敢再凑过去。   只是岳继祖却不甘心,凭什么都同样是人,岳承宗能得到玲珑的一切,而他却不行?若是以往,他顶了天就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已。可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不用再担心没饭吃没衣穿甚至连生命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全,他所求的自然不是以前那般只保命而已。   现在世道乱了,姚氏那老东西只希望儿子去送死,她甚至最近提出了要让自己去从军的话,老不死东西!想到这儿。岳继祖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了好几句,若不是这两年来一直没能讨好到玲珑,怕没了姚氏他便不能再在这边留下去,他早受不了姚氏两刀捅死她了!那老婆子唧唧歪歪烦死人不说,而且脑子跟被牛踩过一般,病得厉害,要让他去替岳家送死,那老东西也不看看她凭什么!   越想心里火气越大,岳继祖脸庞有一瞬间的狰狞,他看到岳承宗现在手下有那样多兵,他不甘心。同样都是姓岳的,凭什么只因为自己是个养子而不是姚氏那老东西亲生的,玲珑就对他这样冷淡,岳承宗是个傻子,手中有兵还要为国效忠,还要去送死,他是个疯子,可自己不是!这样多兵力放在他手上,简直是浪费了,若是自己能掌握这样多人,从此便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也不用再怕玲珑敢将自己赶出去,更不用再装傻充愣侍候姚氏那老东西。   他也很想要手下能拥有这样多兵力,到时没人能再敢瞧不起他,甚至从此他还能成为人上人,实现以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梦想!   玲珑嘴角抽搐着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变幻莫测的中二少年,不知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那表情先是有些狰狞,接着又有些怨恨的扭曲,最后变成一脸荡漾的幻想,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就变了好几遭,让她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幻想:“你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没事,就回去照顾你娘吧。”   她跟岳继祖之间没什么亲情关系,对他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也一直都怀有警惕之心,这会儿也不耐烦跟他再谈什么交情,因此直接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   自己还没开口她就已经不客气的赶人,而且还让自己回去照顾姚氏,自己是岳家的二少爷,而不是姚氏的一个小佣人!岳继祖想到这儿,心里掠过一丝阴鸷,但他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因此强行将心底的暴戾之意压了下去,一边故作神秘的与玲珑挤眉道:“大嫂,我可是有一个关系大嫂以后生命干系的秘密,大嫂不止是不问我是什么秘密,难道还要赶我回去,大嫂就不怕这个秘密你不知道了,往后一辈子后悔么?”   没料到他竟然开始威胁起了自己,玲珑眉头挑了起来:“我不说第二次,赶紧从我面前离开!”   岳继祖没想到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玲珑还是露出这样的神情来,顿时着了急,他很恨这些人看自己时的目光如同瞧不起自己一般,他现在忍着,可总有一天,他要让玲珑现在给自己的侮辱千百倍的还给她!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待他,等到他分到军队一半的继承权时,哼!   强忍下了心里的怨毒,岳继祖忙又讨好的道:“大嫂,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吗?”   两年前姚氏留下的药方子他当初留了心眼儿,后来找大方问过,那些可全都是避孕绝孕的药,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可是一件一辈子的大事,他不信自己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玲珑还敢给他摆出这副模样来!因为刚刚玲珑对他说话不客气,这会儿他心里不高兴了,所以决定不再讨好她,反倒要她来讨好自己,刚刚自己所受的侮辱,他一定要想怎么报复回去时,才告诉她一丁点儿消息。   可出乎岳继祖的意料之外,玲珑并没有哀求他,她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你说的,就是你娘弄出来的药?”   玲珑这会儿是真笑了,姚氏护了半天,宠了半天,没料到最后竟然放着亲儿子不疼,去疼了一个这么样的人出来!玲珑现在很期待看姚氏的脸色,她要是知道自己宠出这么一个一心想着出卖她来讨好别人的孩子,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岳继祖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来。他刚刚有恃无恐,自认为自己掌了秘密在手,以为玲珑听到这个消息时能对他各种巴结讨好,可没料到玲珑早知道这事儿,而自己倒是白费了功夫,掌握着这些秘密一年多时间,岳继祖一直想着要将这秘密在最好的时间利用出来,但没成想却是白费心机,刚刚的情景立时转变,被威胁的成了他的威胁,若是玲珑将这事儿告诉给姚氏,不止是玲珑这边讨好不到,恐怕姚氏那边也要生出波折来,想到这些,岳继祖脸色登时就变了。   本来他还想要哀求玲珑一番,但他住到了这边不是一两天的时间,认识玲珑也不是几天功夫,她的性格,没人比吃过她亏,背地里研究了她好几年的岳继祖更清楚,这会儿他知道,自己就是哀求也没用,脸上一下子露出害怕之色来。   现在还不想管这两个人闹腾起来的模样,玲珑就是知道这事儿,也不可能在这会儿捅出来。   姚氏现在要死不活的,岳承宗本来就已经对她生出同情了,不过此时因为两母子间生出了心结,再加上姚氏又弄了个岳继祖的事儿出来,因此岳承宗心里多少也有些疙瘩,对姚氏不像以前亲近,要是自己现在将事情捅出来,那不是还帮姚氏一把忙么?   玲珑跟姚氏闹翻之后,可没有因为她病了就对她怜惜一二的圣母心思,她想要的,是将姚氏永远打压得服贴,让她再翻不起风浪来!   自己愿意不跟她计较时,姚氏自然可以对她指三骂四,不过那也只是因为玲珑没将姚氏放在眼里,她一旦不想忍耐姚氏了,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蹦达了,也多的是方法拾缀她!   岳继祖灰溜溜的逃回去了,而赵都王朝的混乱,也在一年多之后,彻底的暴发。   国内百姓揭竿起义的不少,朝廷连年苛捐杂税,且因为借兵之事一直没有下落,为了抵挡虎视眈眈的戎狄人,朝廷就是知道再打下去没什么好处,可戎狄人狼子野心,不反抗就只有挨打,如同被逼上梁山一般,朝廷也不得已开始强行征兵,这样一来更是惹得民怨沸腾。 第167章 故人   如同恶性循环一般,百姓跟朝廷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许多地方百姓杀了当地官府之后开始往南逃窜,前些年还冷清得如同一座死城的南方小镇,如今却已经开始人口茂密了起来。   如今便形成了一种赵都王朝的北方极度的凄凉,几乎可以说十室九空,而南方却异常繁华的景象来。   人口一多,不免世道就乱,许多地方杀人抢掠的事情不停发生,乱世人命不值钱,兴许前一刻还能与你说笑的人,转个眼睛再看他时,有可能便已经死在了边上,朝廷对于这样的混乱,根本无力管束,因此暴乱自然越大。   幸亏庄子这边如今已经摆明了是岳家的领地,庄子之外的领土虽说当初玲珑没有花钱买,但如今朝廷已经拿她没有办法了,手头上有重兵在,她要说这些地是她的,便没人敢说不是!岳家庄子上人多势众,且这些士兵个个都凶悍有加,他们也知道护住庄子便是护住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看到如今许多百姓没有饭吃,许多人饿得狠了连泥土都忍不住抓进嘴中填肚子的时候,岳家庄子上吃得饱喝得足的士兵们看起来个个都精神抖数,自然对于玲珑这个能赋予他们在这个世道能吃得饱肚子且不用像这些百姓流离失所的主人,更加的忠心佩服!   这样的情况下,许多人为了活命,不得已开始想要投奔在岳家名下,除了一些真正老实厚道且又身强体壮的男丁岳承宗收下了之外,一些肯做事儿且勤劳没有歪心眼儿的妇人玲珑也不介意收下一些,但她也不是一味为了好心救助别人就不管自己死活的圣母,救人的前提是在她自己能安全活下来的前提下才肯伸出援手,但就这样挑捡,依旧使得岳家的名声开始渐渐传扬了开来。   因世道乱起来。人心不古的原因,庄子上的守备越发的森严,如今庄子中有吃有住,许多人自然都巴不得能进入庄子中,求庇佑。   早晨天色还没亮时,外头就已经有人丫环在门外轻声唤道:“夫人,外头回报。说有大爷与老夫人的故人前来。想求见大爷与老夫人。”外头的人都当这个庄子是姓岳的,可是只有庄子里的人才知道在这边到底哪个说话才是真正算数的。   玲珑习惯了天亮才起,这会儿外头天还黑着,显然时间很早。被人吵醒了有些不耐烦的就将头埋进了岳承宗的怀里。岳承宗的胸膛坚硬,可是却很是暖和,这会儿十月的天气正是凉的时候,再加上庄子这边本来背靠大山,种的花草树木不少,因此气候比起镇上还要冷得多。她不想起来,双手贴在岳承宗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他衣裳里头去了,直接挨到了那块垒分明的肌肤。亲密的相贴。   岳承宗看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黑幽幽的小脑袋还在往自己胸前拱,本来一大早就是最冲动的时候,她柔柔软软的身体这样一钻,顿时令他有些忍耐不住。玲珑这几年很怕怀孕,她身体还稚嫩。很怕年纪轻轻的就有了身孕到时生孩子痛苦,因此平时轻易不肯让他碰,一个月时间最多只有在她葵水来的前后可以放纵一些,但也不是全然随心所欲的,这会儿她自己贴过来,那双柔软的小手还在他肚腹上钻来贴去,岳承宗小腹下本来就燃得正旺的火,顿时更是烧得炙烈了些。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也伸到她衣摆里,顺着细腰开始抚了一阵。兴许是他手带着细茧,将她摸得有些不舒服了,她口中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声,直直的挠进岳承宗心里,痒痒的。   外头的呼叫声早就在此时的旖旊气氛下早被他忘了个干净,他很有耐心的将手搁在她腰间,等到她习惯了这种抚摸,才开始渐渐的挪动了起来。手下的身体柔软而极富弹性,触手肌肤细腻滑嫩,如同摸了一手上好的丝缎般,令他爱不释手。   岳承宗虽然是正人君子,但没人规定对自己的妻子也总讲究相敬如宾那一套,每回这小丫头死不肯让他近身,这会儿趁她睡着了,倒是一个好时机。   想到这儿,岳承宗眼里露出锐利的亮光来,一边伸手探了过去,一边轻轻在她身上抚了起来,雨点般浓密的吻落在她脸颊耳垂处,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也不敢做得过火了,怕等下将她在没开始前就闹醒了,岳承宗越发冲动,小心的将她的身体从自己怀中抱开摊平在了床上,试探着将身体挪了过去。   “重……”睡得迷迷蒙蒙中,玲珑只觉得胸口重得难受,像是有什么压了过来,不由软绵绵的推了他一把,这会儿她睡得正香,因此那力道自然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倒像是欲迎还拒般,将某个色心大起的人勾得更是不能自持。   “哪里重了?”岳承宗的声音沙哑了起来,他小心的褪去了她的小裤,斜襟领的衣裳也被拉了开来,先试探着让她有些准备,感觉到她从一开始的不适要醒到后来的感觉他并没什么动作,又缓缓的睡了过去,但身体里有手指,估计是不舒服了,哼哼唧唧的。   感觉指尖上迅速的被她身体包围,干涩的身体很快将他指尖滋润,岳承宗这才扶着身体,小心翼翼的朝她压了过去。   睡梦间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被人撕裂开来,虽说已经有些准备,但到底接纳下来还十分吃力,玲珑痛呼了一声,登时睡意便消了个一干二净,身下又酸又胀的感觉袭来,那种撕裂感以及身上的沉重感不难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想挣扎,却被早就已经有了准备的欲火焚身的人将手压在了床铺的两侧,一双腿被迫分了开来缠在他腰上,这会儿根本挣扎不开,刚一动,他已经出去,再进来时已经不是像刚刚只试探进了一点而已,而是没入了大半。   玲珑这下子更是清醒,下意识的痛呼了一声:“疼……”   如同试探了食物的美味可口程度,岳承宗开始加大了身体的动作,身下强势毫不放过,他的嘴唇却温柔的在她头顶上亲吻,喘息声与压抑下来的细细呻吟,给室内增添了一丝暧昧的痕迹。   外头的丫头站了半晌,又小声的问了一句:“夫人,外间有人自称是大爷与老夫人的故交……”   可这会儿屋内的两人已经没人能听到她的小声呼喊,这丫头回报过了,又听屋中静悄悄的,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故交的人,若真将主子得罪了,那可真是傻了。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离开了,玲珑压抑了许久的尖叫这才小声的逸出嘴唇,岳承宗将她弄得有些发疼,刚刚还觉得怕冷的身体,这会儿裸露在被子外,却因为他的动作而浑身发烫,只恨空气不能再更凉一些。   她的身体早已经不是当初刚圆房时候的青涩,却饱满而充满了少女身体特有的弹性,让岳承宗欲罢而不能。   岳承宗虽然成婚几年了,但对于这事儿的经验还不太多,但他力道十足,每一下都能让玲珑吃些苦头,总被撞得身体发麻,双腿无意识的摩挲了两下,兴许是身体下意识的收缩,只感觉到岳承宗更是用力了许多,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力道冲撞进来,玲珑双手抓住床单,身子僵硬了好半天,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下了到嘴边似痛苦又难耐的尖叫。   等到两人喘息声平静下来了,岳承宗才从她身体里缓缓出来,带起大片暧昧的热流,玲珑双腿间火辣辣的疼,一双腿连合拢的力气都没有,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情事后暧昧的气息,岳承宗起床自己先收拾了,才又进房间里的小浴室里接了一些干净的冷泉水出来,那冰凉的帕子碰到玲珑火辣的下腹时,令她身体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更多的热流又涌了出来。   她胸脯起伏,柔软的顶端若隐若现的在衣裳间随着她的呼吸而隐现,刚刚岳承宗着急了,连衣裳都没给她脱,只随意拉开了方便他而已,这会儿看到这种似欲语还羞的美景,岳承宗身下已经又有抬头的情景。反正吃一次也是吃,吃两次还是吃,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先将到嘴边的小肥羊吃到再说。   一想到这儿,岳承宗挣扎了两下,再强大自制力在色字面前依旧半点儿这抵抗力都没有,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别提这美人还是他心上人。岳承宗将手里的水盆搁在一旁了,干脆又将想要挣扎着起身的媳妇儿压了下去,挣扎不脱,再加上刚刚才有过一场亲密,那还没有清理的证据就是最好的润滑,玲珑推脱不得,又再被吃过了一回。   这一次看她要死不活的躺床上,连双腿都闭不拢了,岳承宗才不敢胡闹了,认真替她清理过了,才将玲珑抱进怀里好好的哄了起来。 第168章 好戏   “没用。”他的手在玲珑背上轻抚着,一边抱她在怀里,还轻轻晃荡,跟哄孩子似的,可玲珑却委屈得想哭,浑身难受的感觉让她这会儿忍都忍不住,她以为岳承宗是个老实的柳下惠,没有她的同意应该不可能会这样闹她,没料到这次看走了眼,一早上就被他扑倒两次。玲珑算了算日期,这个时候正是危险的时候,古代又没什么事后的避孕药,他这样精力好,恐怕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迟早会有她怀孕的一天!   照理来说玲珑现在身体也不算差,就是怀孕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危险了,可关键在于玲珑心里对岳承宗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名叫姚氏的心结!   因为有个姚氏在,她总不太想有孩子,这种感觉就好像姚氏不管怎么闹腾,她将姚氏当成一个能打发时间的对手,要是哪天不想玩儿了,反正她跟岳承宗没孩子,随时都可以分开。   “怎么没用?”岳承宗听出她话里的气愤之意,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勾着她下巴,将她脸抬了起来:“玲珑,我们是夫妻,我们成婚已经好多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玲珑小腹处抚摸了起来,感觉到她身体僵硬之后,也并没有将手拿开,反倒顺着平坦的小腹开始往下滑,又有想要再来一次的强势:“我娘不好,她之前想给你喝避子汤,我知道你害怕,我明白。但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想再每回总是只能那么几天靠近你。”其实他也想要有个两个的骨肉,才能使他心安定下来。   岳承宗平日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忍心说出来,让玲珑为难。她每回只准自己在那固定的几天才能碰,岳承宗不是傻子,偶尔为之他明白。可时间长了,他总也会怀疑,这些事他埋藏在心里,甚至以往体贴她,所以不忍心让她为难。她说不碰就不碰了。自己最多再多加忍耐就是。   可玲珑这种他摸不到心的感觉,时间久了岳承宗也开始有些心里不安了,只不过今日顺应了自己心意一回。冲动了,才将他心里的想法勾了出来。   “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我们该是要有个孩子的时候了,以后这事儿不能听你的。其它的事情我都依你,但亲近你的事,得听我的。”一边说着,岳承宗一边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难得岳承宗今日一大早没有出去练兵也没有练武,反倒缠着玲珑闹了大半天。等到他心满意足时,玲珑已经浑身酸软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了。   看着神情气爽好像眉宇间的沉重都完全褪去的神彩飞扬的男人,玲珑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你躺一会儿,乖乖的,我下午回来再陪你。”他所说的陪是个什么意思,玲珑当然明白。顿时脸都白了,忍耐许久的*如同被关押起来的猛兽,一旦被放出,完全是她自讨苦吃。   但岳承宗所想的美事儿,下午仍是没有办得成。原因是因为,早晨时来到两夫妻窗边喊话的那丫头又过来回话,说是岳大爷与岳老夫人的故人来了。   一听到是故人来了,连躲在房中称病许久的姚氏都钻了出来,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正等着让人将那所谓的故人领回来。   听到这消息,玲珑自然也歇不住了,穿了衣裳下楼来。   姚氏听到脚步声时,抬头望去,这注定了当一对冤家婆媳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接着都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把头别了开来。姚氏看着玲珑脸上水润的颜色,一副摆明了就是被男人滋润过的妩媚春色,恨得心里排山倒海,如有人在挖她心挠她肺般,恨不能指着玲珑大骂一声不要脸。   对于姚氏的脸色,玲珑只看了一眼就无视了,谁料她这个轻视的动作却让姚氏心里隐忍的火气一下子便涌了出来,站起身便指了她道:“我在这边见客,什么时候轮到你出来。给我回去,我可不好意思跟岳家的故人,介绍你这么一个媳妇儿!”两婆媳之间矛盾已经由来已久,不过是最近两年才开始暴发而已,玲珑看着姚氏冷笑了两声,也不再忍她:   “好意思给儿媳下绝孕药,你就不好意思说了?再说这是我的家,你要不乐意看到我,自己回房去!”玲珑这会儿越看姚氏越觉得讨厌,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再说什么时候我答应了要让陌生人进来的,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我,若是哪个人不明白的,就自己滚出庄子去,我这家中不缺那些会自做主张的人!”   这话玲珑是用来骂那个传话的丫环的,可话里指桑骂愧的意思却让姚氏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那传话的丫头脸色惨白,身子如同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再来她一想到玲珑竟然当着面就将她的事儿揭出来,到底不是个什么光彩的,姚氏也觉得面上无光又心虚,因此不敢再开口了。   今日过来传话的婆子收了三十两的好处费,并分了她十两过来传个话,她觉得不过是一句话的意思而已,就是看在大爷的份儿上,玲珑应该也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可没料到玲珑这会儿竟然发了火,还有要将她赶走的意思,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哆嗦,整个人便软绵绵的跪到了地上。   如今这个世道要是被赶出庄子去,她根本是没有活路的,而且还是会死得很惨的那种,现在外头人命不值钱,要是没有强大的势力护着,恐怕她一出了岳家势力范围内,连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想到这些,这个丫头开始后悔起自己之前贪图那十两银子,而干出这样的事儿了,脸上的血色瞬间便退得干干净净了。   “哼!”姚氏这会儿听到玲珑一说,也觉得心里开始不自在,她自认自己不是那等愿占人便宜的事儿,若玲珑还是她认定的儿媳,且又对自己的儿子死心踏地,那她住在儿子儿媳家那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看来玲珑根本不怕与她撕破脸,竟然当众开始有赶人的架势。刚刚那个滚字虽然没有提姚氏的名字,但姚氏却仍觉得她是在针对自己,顿时深觉羞辱。   只恨她的儿子不肯站在她这边,否则何至于这刘氏如此嚣张,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岳继祖。姚氏早不忍耐这份羞辱了。如今却只有当做没听出玲珑话中的意思一般,但心里却是恨得滴血。   玲珑如今就是要让家中的人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她一向对下人不苛刻。可不代表她就是个好说话的。尤其是现在姚氏专跟她对着干,这让玲珑万分讨厌的同时,自然不容许自己还养着这么一些吃里扒外的!   “将那自作主张的赶出去,我这边不敢留那样心大的人!”玲珑一向不是个善心泛滥的人,她也是有底线的,这会儿那下人自作主张,明显是收了钱才敢这样做,胆大包天的后果自己就该承受,顺便也能敲敲那些下人们的心。知道谁才是当家作主的!姚氏再是长辈,可她也不能在自己家中对自己指手划脚。   姚氏自然明白玲珑的意思,脸色顿时铁青。玲珑将她当成长辈时,她才是长辈,可若不将她当成长辈了,那她就什么也不是!可惜她现在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只觉得玲珑对长辈也这样不孝顺,偏偏她的好儿子还处处对这样的女人维护有加。   在这样的情况下,玲珑没有点名道姓的,姚氏也不好张嘴了,刚刚玲珑已经说过了。这是她的家里,姚氏就是再看她不顺眼,就是再想将这丫头救下来,可她也不好张嘴了,姚氏其实心里知道这家确实是玲珑的,只是她有点接受不了玲珑敢这样对她而已。姚氏有心想拂袖而去,可一想到等下要见到的故人,她便忍下了要到嘴边的喝斥,满脸厌恶的看着玲珑唤人将那丫环捉拿了起来,并拿了她的东西将她架出去了。   那丫头哭喊求情的声音还响在耳朵边,但姚氏哪里好去张嘴,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是有骨气的,她以后一定当个默不作声的人,就让刘玲珑一个人张牙舞爪好了!姚氏心里恨恨的想着,脸色不由又更难看了一些。   许多丫头们虽然知道那报信儿且又得了姚氏呼唤后出去传话让人将那客人带进来的事儿确实是有些自作主张,不过大家都是当下人的,平日之间就算有些摩擦,可也不到要人命的地步,眼见因为姚氏的事儿这丫头有可能命都保不住,而且还极有可能死得很惨,众人心中都不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见那丫头哭得极凶又很害怕却被架了出去,作为始作俑者的姚氏竟然都不出声求个情,那丫头还是为她办事儿的,众人不由都对姚氏生出恶感来。   不经意间就得罪了这一群丫头,姚氏此时还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那头客人们已经被引了进来。   进来的人约有十几个,一大群人过来时看得玲珑眉心直跳,姚氏却是迎了出去,和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见面便抱头痛哭。   “嫂嫂,多年没有见到了,若是当初岳兄还在世时,我们两家何至于这般疏远哪!”趁着姚氏和那妇人哭泣的时候,一个留着长胡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便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这话倒让姚氏更哭得厉害一些,不知是想到了早已经死去的丈夫,还是想到了其它。   众人哭成一团,玲珑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是听这些人吵吵闹闹的样子,让她冷笑不止。   “若他还在世,如今岳家,恐怕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姚氏悲从中来,想着现在已经不听话的儿子,再想到刚刚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险些被儿媳骂滚,不由哭得更是悲切:“可惜我没有跟他一块儿去了,现在活着倒是留下来受罪。”   她这样一说那中年男人就连忙陪着笑道:“如今嫂嫂膝下儿子有了出息,现在又享着福,还有这么大的庄子,这就是老太君的命,又哪儿是受罪?”他只当姚氏是在谦虚,可没料到姚氏是真觉得自己活着受儿子儿媳的气,真认为自己是受罪的,他不提这庄子还好,一提这庄子。姚氏脸色又更黑了些:   “什么老太君,也就是遭人嫌弃而已。”她说这话时,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朝屋里看了一眼。众人随着她的视线,就看到坐在了屋里的玲珑,那中年男人眼里露出疑惑之色来。看到玲珑穿着打扮不像是下人。还梳着妇人的头发,顿时有些纳闷,他身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同样是妇人打扮的一个少妇却是站了出来:“不知这位是……”   “就是我宗儿后来娶的。”姚氏不大耐烦跟别人介绍玲珑,总觉得被当初丈夫的好友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不肯尽忠报国,且又只顾国难发大财的媳妇儿是一件极丢人现眼的事儿,因此不想再说玲珑。却见那少妇眼中露出吃惊与嫉妒之色来,脸色青白交错了半晌,才有些失落道:“他已经娶妻了么?”   口气有些轻飘飘的,众人一听她这话,不由也都有尴尬,姚氏却见到现场冷落的气氛。忙安慰她道:“不过是乡村野妇,倒是不如柳家姑娘知书达礼了。”   玲珑在屋里听到姚氏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站起身,那妇人脸上却是露出羞愧之色,忙捂了脸道:“都是您夸奖而已。”   柳家只得一个姑娘。这来的十来个人中,除了一对年纪略大的夫妇之外,其余有两对稍年少些的夫妇,另外还有三个年岁不等的孩子,以及这个刚刚说话的少妇而已。   姚氏听到这妇人的话。顿时吃了一惊:“你,你就是丽儿?”   “就是我,当初小时还曾见过婶婶呢,只是如今,丽儿可没脸面再见婶婶了。”她说完,举了袖子挡着脸,一阵呜咽声便从那袖子后传了出来。   那年纪稍长些,刚刚还与姚氏抱头痛哭的妇人才叹了口气道:“都是怨我,当初我们柳家得罪了李家,结果李家少爷非得让丽儿嫁过去才肯放过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又不好意思打扮嫂嫂,因此只得将丽儿嫁过去,只是当初没脸见你,也没脸见过世的岳大哥,所以哪,这些年都没脸面再见嫂嫂,一直躲着不敢过来。只是如今世道乱起来了,我们也怕嫂嫂出了个什么问题,往后无颜再见地下的岳兄,因此这才厚着脸皮想过来见嫂嫂一面,只要嫂嫂安好,我们便能放心些了。”   一袭话说得刚刚脸上还有怨怼之色的姚氏这会儿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流。玲珑在一旁听得喝水险些都喷了出来,光是听这话她要是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谁,那就真是蠢了。   原来是柳家的人过来了!说这柳家是岳家的故人那也没错,可听听看这个妇人鬼话连篇的,也就只有姚氏这种人才会相信!   什么得罪李家结果李家少爷非要柳氏嫁过去,被逼得没办法怕连累岳家才不敢说的,这妇人好意思讲,玲珑都不好意思听了。还有什么担忧姚氏生活得不好只是想过来看一眼,若真是这样没有其它目的,用得着在外面等那么久,还非要人通传过来吗?如果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伟大,她应该在外头就能听到岳家是有多安全,默默打听到消息离开,这样才让人有种可信度!尤其是岳家在附近是十分有名的人家,她还有什么消息打听不到,非要过来的?   摆明就是看岳家现在安全,想过来投靠的,玲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柳家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回来。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既然是岳承宗曾议过亲的柳氏,那么不是那李家的少爷已经死了,或者就是李家落魄了,要不然就是她犯了什么错被李家休回来,一家人走投无路了才会过来的!   柳家要真像她所说的那么诚心,当初世道开始乱时,他们为何会早早儿的就逃了,而且还没有过来唤姚氏一起逃?姚氏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搬过家,直到前几年为了一个岳继祖才挪出屋子的!   玲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知道姚氏性格古怪为人又一根肠子通到底,可她没想到平时表现得蠢就算了,姚氏竟然在这样的一方面还会相信别人。   “好,好,当初夫君果然没看错你们,只可恨那李家咄咄逼人,我们家宗儿跟丽儿有缘无份了。”姚氏一句话就被人哄到了,悲伤不已的看了这少妇一眼,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拍了拍。一脸悲伤失落的颜色:“你这样的好姑娘,只是我们岳家无福,那李家现在在哪儿,我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来!”   正经的儿媳妇还在旁边,姚氏就说这样的话。好吗?   平时姚氏还对自己挑三捡四的。可光看她这样说,还一副遗憾失落的语气,玲珑没有呸她一口就已经是很孝顺了。吃着自己的住着自己的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偏偏又摆出一副高洁傲气的模样来,现在当着算是自己情敌的女人面还来糟蹋自己,玲珑顿时觉得自己脾气实在是好,她本来想开口的,但转念一想柳家过来肯定是求庇护或者是想白吃白住,她乐得在一旁看戏,没必要在此时跟姚氏闹起来,反倒让别人看了热闹。   想到这些。玲珑忍下了心头的气,决定等到将这些人弄走之后再跟姚氏秋后算账!   “嫂嫂真是厚道,只可惜,唉,我们家丽儿跟宗儿真是有缘无份哪,不过也是老天有眼。那李家的儿子之前被召征入伍之后死了,也算是报应了。”那妇人接了一句,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旁边那中年男人撞了她一下,向她使了个眼色。这才又看着姚氏笑道:“我们此来也只是想看看嫂嫂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姚氏感动得老泪纵横,一面感叹自己亡夫没有看错这个兄弟,一面又感叹自己错失了这样一个好媳妇,将那坏事的李家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一面看着柳丽儿的模样,又想着玲珑现在的样子,越发恨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替儿子娶错了媳妇,有了比对之后,心里更加失落了起来。她又听到柳家这样重情重义,忙不迭的要请人家进屋里来坐,一面吩咐玲珑道:   “还不赶紧去奉茶。”说完这话,又看着那姓柳的中年男们道:“不知道柳家叔叔现在准备去哪儿?”   柳家人早在之前说出那话时,就等着姚氏拿这话来接了,一听姚氏这样说,他故意露出脸上犹豫的神色来,那被姚氏拉着手不放的柳丽儿忍不住抹眼泪:   “不瞒婶婶,我们家的房子如今早已不知去向,现如今一家人居无定所,只是蛮人凶狠,上京是住不下了,我们准备看在南下找个什么地方,往后离婶婶近一些,我,我之前对不起婶婶,所以以后准备近一些,也好侍候着您。”   “好,好,好。”姚氏听完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你是个好的,比起有些人,可真是好得多了,只可惜你没能当成我的媳妇。”   玲珑看着这作派,忍不住想笑。只是刚扬起嘴角,姚氏已经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看她:“看到有客人来了,还不赶紧去烧水奉茶?”   “哪个是你的好媳妇,哪个去做呗。”姚氏当着外人的面不给玲珑留脸面,玲珑这会儿也自然不会给她留,翻了个白眼,坐着动都没动。   姚氏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起来,她没料到平日闹一闹就算了,至少那是在家里头,可当着外人的面玲珑怎么也要给她留几分脸面的,但她没想到玲珑这会儿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给她留面子,一时间又惊又怒,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柳家人看玲珑嚣张的样子,吃了一惊,众人都呆住了,那柳氏却眼珠一眼,面上露出喜色来,连忙道:“都是我们来得匆忙,不如请姐姐告诉我,我去烧吧!”   “还是你懂事。”姚氏又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玲珑当众不给她留脸面,可这柳丽儿却如此乖巧,知道能替自己圆脸面,而且还如此大方又识大体,比起玲珑来不知好了多少倍,有了比较的人之后,姚氏越发看玲珑不顺眼,更是后悔起来当初没能娶到这好姑娘,反倒娶到了玲珑这么一个侮辱岳家的妇人来。   听到姚氏这么夸,柳丽儿自然欢喜,嘴上说着哪里,可眼睛里头的得意与笑完全的就展示了出来。只是她话一说完,家里的下人们都是惯会看菜下碟的,哪里有人上来领她,没人领着,柳丽儿就是想表现,也不好直接跑进别人的厨房里,因此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姚氏顿时又惊又怒了,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就喝道:“还不赶紧领柳姑娘去,刘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么?”   若是以前,少不得大家还会看看姚氏是岳承宗母亲的颜面,可今日才有人因为姚氏的事儿被赶出去送了死,而姚氏却半点儿求不上情来,不止是让人心寒,还让人看清了家中是谁做主,个个都恨姚氏不说,现在看她还认不清形势要跟夫人对着来,心里都希望姚氏要倒大霉,哪里还会有人听她的话。   没料到自己说完一句,竟然根本没人听,姚氏顿时又是尴尬又是气,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原地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泼妇,也不是那等不讲理数的会当场撒泼,因此木然站着,这会儿在丈夫故人面前丢了脸,恨不能赶紧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倒是一直站在她面前装乖巧透明人的岳继祖脑子灵活,马上便转过了弯来。   他当日想威胁玲珑,结果威胁不成反倒被玲珑给了个难堪之后,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要想走玲珑这条路是不成了,因此这些日子都躲在房中装乖,没有再敢凑过来讨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既然跟玲珑不能好好和睦相处,倒不如将她跟岳承宗分化开来。   以往他傻了,只知道讨好玲珑,却忘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用。他怕玲珑,是因为玲珑对他总是不亲近,只要玲珑有这种心思,他就是讨好一辈子也没用。可如果他想要分岳承宗手里一半的兵力,只要有玲珑在,他就是再馋得流口水那也不成。因此他决定将玲珑跟岳承宗之间离间开。   只要实现了姚氏的梦想,也就是将玲珑赶出岳家之后,到时以岳承宗的性格,根本不会防备他人,尤其是自己这个名义上他的弟弟,到时没有玲珑在一旁捣乱,自己就可以哄着岳承宗将军队交到自己手中,到时再催促姚氏将他送到战场去死,岳家的一切,还不得是他的了?而且到时他有兵又有人,玲珑这个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他要她不得好死!这庄子也是他的,到时他手里有兵力,要是她敢不将庄子交出来,让她临死都会后悔到这世上走一遭! 第169章 正面   心里得意的想着等自己拿到一切之后的情景,岳继祖险些笑了起来,他现在看到柳家人,就感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岳继祖不是姚氏这个傻逼,看不出来柳家人只是在做戏,明显是想要留下来而已,他眼睛能看得出来柳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尤其是那个名叫丽儿的,一听丈夫死了,说起岳家时一脸渴望的神色,再加上她以前又是跟岳承宗有关的,姚氏还口口声声唤着她好媳妇儿,到时自己只要使计一番,说不得只要哄着姚氏,让她顺着自己的心意撮合了这柳氏与岳承宗,到时岳承宗只要有了枕头风儿吹,要想将玲珑赶走,还不是小菜一碟?   越是想到这儿,岳继祖心里就越是欢喜,因此这会儿见姚氏没话没人理睬,他连忙欢喜的站了出来,大喝道:“贱婢,还不赶紧领柳姑娘去厨房,胆大包天敢不听娘的话,把你卖进窖子里去!”   这孩子小时没学好,满肚子心眼儿,长大了又是这么一副德性,姚氏不是个会教孩子的,若是遇上像岳承宗那样乖巧的,她不用教人家自然都会听话,可遇到像岳继祖这样本来根子就没长好的,她自然更是教不会。   玲珑一听岳继祖说话,顿时就冷笑了两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卖我的人,我把你卖进去倒是有可能的,小小年纪的就这样心狠手辣心肠坏,你给我滚出去!”   本来岳继祖以为自己不过是假装大骂两句,他就是心里是真想将这些人卖了,可这会儿还没得到军队继承权的时候也肯定不会这样干的,但他没料到玲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看玲珑冰冷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岳继祖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卖别人也就算了,可他不想被别人卖。这个世道乱糟糟的,要是玲珑真将他卖了,只要她有权有势,自己就是死了也没人敢处罚她,而且进了那个地方。岳继祖不相信自己还能活着。   他一害怕。脸上的嚣张神色顿时便降了降,那柳氏眼神闪了闪,这才怯生生的看着姚氏道:“婶婶……”   “你别怕她!”姚氏本来在小儿子一被骂之后心里就有了火气。这会儿又看到柳氏害怕的模样,连忙便挺了胸道:“刘氏,你想干什么?你还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玲珑翻了个白眼,将姚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柳家的人有些吃惊,但岳继祖却知道玲珑的性格,她恐怕说得出就做得到,这几年她一直不喜欢自己,若是这回她真要收拾自己。恐怕自己跑都跑不脱。想到这儿,他已经后悔起来刚刚一时的冲动,有些忐忑的道:“我,我刚刚开玩笑的,大嫂。”   “哦,是吗?那我也是开玩笑的。”玲珑嘴角抽了抽。将岳继祖吓得两泡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这模样哪里像是开玩笑的,说话时表情阴森森的,岳继祖有预感,他要是再说下去。恐怕玲珑能立即收拾了他。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柳家的人本来是真想过来投靠姚氏的,他们以前是跟姚氏来往过的,知道她的性格,因此才以退为进,故意想说自己只是来关心她,以姚氏的性格,在知道自己等人无家可归之后,一定会‘大义、善良’的收下自己的。   什么都料到了,可并没有料到姚氏在岳家的地位,竟然只是这样而已,说个倒茶,可竟然连下人都使唤不起,而是她儿媳妇的人反倒是将她压得死死的。众人有些吃惊的同时,也有些蒙住了,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思索着对策,那柳丽儿表情也有些尴尬,拉住姚氏的手想抽回来不成,可继续跟她握在一起,又觉得不对劲儿,倒是别扭得很。   “刘氏,你就只当给我一个脸面。”姚氏这会儿险些气得没发疯,在老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简直比让她吃十斤泥土还要难堪,以往她一直没觉得自己住在玲珑家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毕竟她这个当婆婆的住在儿媳家里那是天经地义,可这会儿故人要来,自己使唤着烧杯茶都这样困难,她不由悲从中来,眼睛顿时湿了一圈儿。   “这是怎么了?”外头岳承宗本来兴匆匆的想回来跟媳妇儿滚成一团,可没料到进屋就看到里头一大群人热闹的情景来。   听到男声,那还被姚氏拉着的柳丽儿眼睛亮了亮,忙转过了身来。屋中光线亮堂,她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岳承宗。   虽说这家伙长相跟李家少爷是不一样的,没有李家少爷那样的温文尔雅,也不如李家少爷面貌白皙温柔,可他身材高瘦,一看便是浑身有力的样子,这样的乱世道,白面书生不能当饭吃,肩不能提手不抗的,一个不好乱民打来,恐怕还抵住一个女人,因此唯有这样看着就强势能保护女人的男人才能令人心折。   要是早知道当初世道这样快便乱了,柳丽儿也不用嫌弃岳承宗为人粗鲁不知情识趣长得不好看且又只会打来打去了。她这会儿心里暗暗后悔,想到当初才刚被抓进队伍中,没走多远就不堪折腾吐血而死的已逝丈夫,柳丽儿心里更是悔得滴血。   若是早知如此,她何必去丢了西瓜捡芝麻。想到自己嫁到李家之后,丈夫一死,夫家便如树倒猢狲散,她迫不得已,只得抱着才没几年的孩子回到了娘家,不止受尽了嫂子们的白眼,还居无定所,一路惶惶逃亡,好不容易回到南方时,却听说了岳家庄子的威名,等到打探清楚之后,她竟然才知道这岳家庄子的主人就是当初被自己看不上之后毁了婚的岳承宗!   谁能料到当初被她看不起各种嫌弃的武夫,最后能一跃而成附近强大的势力,手里掌握着几万人的军队不说,听说现在连朝廷都能忌惮一二。听到这些时,柳丽儿险些恨不能抽自己耳光,若当初她老老实实嫁到岳家,自己如今便是高高在上的庄子夫人,丈夫如此强势,只要能好好哄着他,自己何尝至于一路吃了这样多的苦头?   如今再看岳承宗,虽然长相没有李家少爷的温文细致,可也生得相貌堂堂,更为重要的是,她已经是嫁过人的妇人,她尝过床第之间的欢愉,那李家少爷只是个瘦弱异常的人,每每只折腾不到两下便不能让她尽兴,尤其李家还备了侍妾,如今一看到岳承宗身强体壮的样子,完全跟李家少爷不是能同等相比较的人,顿时柳丽儿觉得心都酥了。   “宗儿,你可回来了!”姚氏大叫了一声,眼中泪珠滚滚的便落了下来。她这一喊坐实了岳承宗的身份,柳丽儿眼中媚得更是险些滴出水来。   岳承宗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看到姚氏流泪也并不如她第一次哭起来时带给他的震憾,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也曾亲眼看到过好多回姚氏哭哭啼啼,可其实每回都是她挑起事儿的样子,岳承宗自然心里一开始对她的情感,渐渐的在姚氏折腾下已经磨去了不少,因此这会儿看到她哭,岳承宗眉头只是皱了皱,并没有如姚氏想像的一般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并且下跪认错,反倒是朝玲珑走了过去,轻轻抚了抚她脑袋,这才温柔道:“怎么了?”   他能一回来没有听姚氏的话便变了脸,反倒是一来就问自己怎么了,玲珑表示很满意,连一大早上被他揭破自己目的之后的羞恼以及起来后浑身酸软的气愤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反倒拉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掐了一把,毫不客气就告姚氏的状:   “今天来了一群客人,我都不知道就已经被人请了进来,一来叙旧之后我倒是听出来了,原本是柳家的,婆婆一来就拉着那柳姑娘的手,说真是可惜当初跟你无缘哪,话里行间像是对我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一样。”本来一开始玲珑真不火大的,她知道姚氏的性格,再加上根本没有将姚氏放在心上,因此自然对她的话和态度没必要去生气,可岳承宗一回来,她就忍不住生气了:   “我倒是要问问,我哪儿做得不好了?”   一听玲珑气哼哼的样子,岳承宗心里有些心疼她的同时,又不免对姚氏有些无奈。   “娘……”他不知道好端端的日子,姚氏怎么总要搞出这么多事儿来,难道她看自己的儿子夫妻不和,她就很高兴么?想到玲珑这些年来都不愿意跟他生孩子,就是因为姚氏这些年折腾下来,她对自己没有信心,想要逃离的表现,岳承宗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再三挑事儿的姚氏,他心里隐隐便感觉有些不满了起来。   岳承宗有些生气,可姚氏更气:“你一回来,她一说什么你就信了,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来说我,宗儿,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那娘说说,玲珑讲的是不是事实?”岳承宗并没有因为姚氏的气愤就慌张,反倒冷静的看着姚氏,一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第170章 冲突   姚氏一下子就有些语塞了,玲珑说的当然是事实,可她不满意儿子一听玲珑说的就马上跟她站在一团来指责自己,她气得要死,但这会儿让她怎么说?   “大哥,大嫂是说要将我卖进,卖进那胺臜地,所以娘才……”一旁岳继祖听到姚氏说不出话来,马上就接口。   如今他已经将玲珑得罪死了,刚刚玲珑还说要将他卖了,岳继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除了站在姚氏这边没有了选择,姚氏要是倒了大霉,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想着岳承宗性格耿直直义,他一定不会做出要将自己弄死这样的阴私事儿来,因此岳继祖才想着要将玲珑告一状。   能被小儿子解围姚氏很高兴,可听到他故意颠到黑白来替自己说话,虽然感动他一份儿心,可姚氏却臊得满脸通红,忙道:“继祖,那也是因为……”   “娘!”岳继祖没料到自己好心替她说话,她竟然来拆自己场子,气得快要吐血。这会儿岳继祖生吞了姚氏的心都有了,他脸色涨得通红,姚氏却只当他说了谎之后害羞而已,心里对这个小儿子越发满意喜欢:“继祖,你别怕,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有一说一,有二便说二,我还不信就是你年纪小有什么过错,她还真要将你给卖了!”   岳继祖这会儿看着姚氏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姚氏这样蠢,岳承宗脸上的神色因为姚氏的话而越发冰冷,看着岳继祖的目光冷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下子可真是被姚氏害死了!心里骂了几句。岳继祖脸色铁青,看着岳承宗也不敢说话了,玲珑却笑:   “这孩子年纪不大,鬼心眼儿却不少,刚刚更是心狠手辣要将我的丫环给卖了,不知道是哪个给了他这样大的胆子,岳大哥。这样的孩子我可不敢再留在家里了。”岳承宗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他这些年跟玲珑一起,不免也要近朱者赤,因此对于她的性格多少也有几分了解,也难免受她影响。因此听到玲珑这样一说,他顿了顿,半晌之后出乎岳继祖意料之外的,他竟然点了点头。   他点了头,岳继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岳承宗一眼,吓得面色惨白。忍不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大哥,饶命,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大哥……”他求了几句,看岳承宗没有出声,又朝一旁的玲珑叩头:“大嫂,饶了我一次。我以后不敢了……”他也是个果断的,一看到玲珑翻脸,也顾不得刚刚自己还想算计她,马上就开始叩头认起错来。   姚氏在一旁没料到出了这个变故,心里又惊又怒,忙伸手去拉他,一边又冲玲珑威胁道:“你要赶他出去。便将我老婆子也赶出去!”   听到这话,玲珑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当哪个人舍不得她走似的,姚氏果然是老了,已经连现状都看不清,竟然拿这事儿来威胁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早看她不顺眼了,希望她赶紧走么!   玲珑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那头岳承宗沉默了半晌,才突然间开口:“娘跟他一起搬出去住也成,我晚些时候出去让人在庄子外给娘先把落脚处盖出来,其它的,以后再说吧。”姚氏总是三番四次的闹腾,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闹久了,就是再好脾性的人也要忍不住,既然她自己不愿意看到玲珑,总相处在一块儿也不是个办法,岳承宗干脆想着在外头给她盖房子,反正她看不惯玲珑,这样一分开了,对她也有是有好处的。   毕竟这样一来两婆媳不用总吵吵闹闹,而岳继祖这个孩子心眼儿太多了些,之前他用避孕药来威胁玲珑的事儿,后来玲珑跟他讲过,岳承宗对这孩子没什么好感,他很想玲珑赶紧给他生个孩子出来,从此他才好安心,两夫妻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孩子心思多了,他还真怕往后玲珑怀孕岳继祖却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出来。   岳承宗这些想法倒也不完全是要将姚氏赶走,毕竟在他看来姚氏既然看玲珑不顺眼,那两人就分开一些,可在姚氏看来,却是儿子为了儿媳,要将自己赶出去。虽说这几年岳承宗对她不再像以往那样一味的听话孝顺,可到底还没有真说过要赶她走的话。   姚氏自己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倒也罢了,可若是被人赶走,那就是没脸面了,再加上还是当着柳家的人面被儿子赶走,姚氏当下都有心坐在地上哭一通了。但她心性好强,性格又极端不肯认输,因此强忍了眼泪,黑着脸恨恨的道:“好,好,我没料到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顺的畜牲出来,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敢连娘也要赶走,从此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不要再叫我娘,往后我们一刀两断,我的房子也不需要你弄,我也不要你养!”她这样一倔强起来,而不是流着眼泪与岳承宗好好儿说,反倒句句硬气,倒将岳承宗心里所剩不多的后悔与不忍打消了个干净。   “既然娘这样说,我也不强求。”到了这个时候,岳承宗心里倔强的脾气也发作了,脸色跟着冷了下来:“反正娘身边还有个儿子在,就当我不孝吧!”   岳承宗性格吃软不吃硬,姚氏这样与他硬碰硬,自然讨不到好,他自认自己对得住姚氏,他人生中最年轻的一段,从一岁到二十一岁,几乎都是奉献给了姚氏,用这么多年来回报姚氏的生养之恩,他觉得已经够对得住姚氏了,他只是想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不再事事由人作主,他并没有错!   姚氏听到岳承宗这样说,顿时惊呆了,她也吓住了,她自然看得出来儿子脸上的陌生之色,姚氏心下一疼,不过两母子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低不下头来,因此忙拉着岳继祖就要走。她自己当初来到玲珑这边时是一样也没有的,她这会儿不想让儿子觉得自己只是与他说笑,因此连东西都一样不准备要,只显示自己的风骨立即要走。   柳家人一看不对劲儿,顿时脸色个个都像吃了苍蝇一般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被姚氏拉着的柳丽儿看到岳承宗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敢跟自己的母亲顶撞,顿时心里又嫉又恨,她当初嫁到李家,丈夫虽然因她的容貌而对她温柔过一段时间,但到底李家少爷身边开脸的丫环不少,而他又是一个极孝顺的人,柳丽儿嫁过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那李家的老东西根本看不上她的身世,因此对她处处为难,柳丽儿有苦说不出,有时跟丈夫抱怨,等来的不是轻言细语的安抚,反倒是冷漠。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好歹也是出身殷实之家,这刘氏听说以前只是个孤儿,捡了自己不要的男人,可凭什么自己最后过得不好不说,如今只有带着孩子回娘家,还要找昔日自己看不上的男人投靠,她当着夫人,有人侍候不说,一旦跟婆婆起了冲突,丈夫还要站在她那边?而这一切明明都该是属于自己的,都是这个小偷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偷走了!   越想柳丽儿就觉得不甘心和气愤,她这一来是为了投靠岳家不说,而且她是想再嫁给岳承宗的,如今她丈夫死了,又被人赶回娘家,现在膝下还拖着一双子女,若是没有个男人依靠,她往后可怎么活得下去?而要是自己随便被父母送给哪个老头儿作妾,她又不甘,给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儿作妾,倒不如给岳承宗做。毕竟自己家与岳家以前就曾有过约定,自己以前还曾经做了岳承宗的正室妻子,可惜只是两人有缘无份而已。   岳承宗长相不差,样貌堂堂不说,关键是他还年轻,而且颇有权势,家中又只得一房妻室,凭自己与他的关系,就算以后他的妻子凶狠,他也一定会善待自己。就因为当初想到这些,柳丽儿才催着父母过来,可没料到过来之后才发现,这边庄子远远比她想像中的好多了。   不止是气派,而且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庄子,决定了要成为这庄子的主人!看到姚氏蠢笨,三言两语就被她哄住之后,她越发生出了心思来,这会儿看到岳承宗跟姚氏起冲突,她一面心里暗骂姚氏是个蠢货,一面却又暗道自己机会来了。   忙挤出了一丝笑容,一边将姚氏搂进怀里细声安抚了,柳丽儿眼角余光却在看岳承宗,不知他有没有被自已这副温柔贤淑,且又懂事识大体的模样给吸引了。她对自己露的这一手极有把握,毕竟以往的李家大少爷就是因为如此才看中了她,最后央着父母来向柳家提的亲,柳丽儿也觉得自己能将饱读诗书的李家大少爷拿下,一个岳承宗自然不在话下。毕竟岳承宗只是个粗人,而且看他娶的妻子,更是完全不懂什么叫温柔体贴,他一准儿会被自己这与众不同的面貌给吸引! 第171章 赶人   心里暗自得意的想着,柳丽儿想了想又温柔的劝了姚氏几句,劝得姚氏看她的目光越发温和了,这才看着岳承宗,抿出一个害羞的神色来:“岳大哥,婶婶她只是年纪大了,并非故意这样说的,婶婶的性格你也知道……”   她跟岳承宗之间以往虽然有过婚约,但到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人其实并不熟,她虽然有心勾引,可到底还是碍于脸皮并没好意思亲近的叫他,但又不甘心疏远的叫他,因此想着刚刚玲珑唤他的口吻,也跟着学了唤了一句,想到玲珑是他的妻子却这样唤他,自己现在还暂时没能与他有那么亲近却也能这样唤他,好像两者之间找到了一个暧昧的点般,柳丽儿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颊。   “你可比他大了好几岁,夫人!”玲珑在一旁看到这柳丽儿故做温柔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刺了她一句。   这话一说出口,屋里许多丫头忍不住背过转捂了嘴笑了起来,就连岳承宗也险些没能忍住笑起来,不过看柳丽儿脸色青白交错尴尬的模样,想到她到底是个女人家,再想到过世父亲的份儿上,因此也不忍笑了,只是他却不愿意妻子总跟别人说话,因此捏了捏她手,示意她别睬这柳氏就是。   “岳……”柳丽儿下意识的眼泪汪汪的看向岳承宗,刚刚岳承宗都能为了个女人而顶撞姚氏,她本来也想让岳承宗替她作主的,只是刚想唤一声岳大哥。又想到刚刚玲珑对她的侮辱,不由咬了咬牙,心里暗骂了两句,也不敢再像之前样唤了,刚喊了一个字,便咬了咬嘴唇,可怜兮兮的不敢出声了。   这模样倒像是她受了不少的委屈一般。别说岳承宗曾答应过玲珑不再纳妾,就是没答应过,他也不屑于去怜惜别人的妻子,因此只假装没听到了,只捏着玲珑的手把玩。   “好了好了。你们人也看到了,我这边地方简陋,也不再招待客人们了,将贵客们送出去!”这柳丽儿是个什么意图,玲珑一眼就看出来了,心里火蹭蹭的往上冒:“不知道婆婆是要跟客人一起。还是怎么样?”刚刚姚氏口口声声喊着柳丽儿好媳妇,玲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既然这两个人如此投缘。她索性成全了姚氏的想法,免得她一天到晚看到自己闹心不说,自己看到她也难受不是?   岳继祖没料到自已真要被赶走,顿时发了慌。姚氏这个人心比天高。可惜却根本没什么本事,就光是靠她说的,凭自己两手吃饭这一套走哪儿都行不通。如今在玲珑这边的庄子里,虽说在姚氏面前岳继祖没少给玲珑上眼药,他当着姚氏的面也做出自己很看不上住在玲珑家的行为,可其实他是知道住在这边有多少好处的,别说借着一个二爷的名份能在这边使唤丫头们。更何况衣食住行样样都最精致的。   尤其是当初年纪小时曾吃过居无定所苦头的岳继祖更是能感觉得出这种生活有多好,他已经过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根本不想再去吃苦受累,若是自己如今要被赶出去,他心里一股无所适从的感觉便涌了出来。   除了更恨玲珑一些外,岳继祖也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今日不该去招惹玲珑,也开始有些恨起姚氏这老婆子不会为人处事来,更将本来当做能利用对象的柳家也恨上了。   “好,好……”姚氏虽说自己也不想在这边呆下去,但她不想留下来跟被人赶走那可是两码事儿,尤其还是被玲珑给当着柳家人的面给赶走,她一时间也有些下不来台,心里惊怒交加的同时,却看儿子低垂着头没有出声,姚氏不由心中更加冰凉,气愤之下没有看到柳家人与岳继祖的脸色,大声就道:“走就走!你这地方,便是求我,我也不愿过来!”说完这话,姚氏气冲冲的,果然拉着不太情愿的岳继祖出了院门。   柳家人虽然不想走,但这会儿玲珑都出口赶人了,再加上姚氏又一点儿台阶都没给他们下,他们就是想留下来一时间也找不到借口,犹豫了半天,那中年男人才尴尬道:“贤侄,这……”   他们一家人就是过来投靠姚氏,投靠岳家的!柳家当初的老房子因之前要逃难,早就扔下卖给了别人,如今根本一家人就无处可去,再加上他们没银子,从北方回来时全部家当都加在一起变卖了凑成路费和吃食,一路好不容易回来,如今没吃又没喝,他们本来就打着要来岳家住下的主意,本以为凭姚氏的性子,这事儿该十拿九稳的,可没料到姚氏的性子倒没变,不过岳承宗却娶了一个性子凶悍的媳妇儿,不但不准他们留下来,竟然连姚氏这个婆婆也能压住。   柳家这会儿心里将玲珑骂了个狗血喷头,众人都开始硬着头皮要想方儿留下来,若是今日不能留下来,岳承宗又不收留他们的话,这一家人恐怕当真要无家可归了,挨饿受苦的事儿他们一路已经尝了不少,不想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看到这边庄子的美丽,再加上小楼的风景,那柳家人便不想走了。   “不知道贤侄这边还有没有地方能暂时容我落个脚,我们才刚回来,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只求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走。”那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才冲岳承宗提出了要求来。他看得出玲珑说话可比姚氏管用多了,刚刚一时间只想着应付姚氏,却没能将这小丫头放在心上,他也知道自己若此时说要求收留恐怕玲珑会翻脸,毕竟刚刚姚氏一口一个无缘的好媳妇儿拉着自己的女儿感叹,这会儿早将人给得罪了,就是想求饶也晚了,因此这姓柳的中年人倒也是果断,准备先留下来住上一晚,余下的办法慢慢再想就是!   庄子中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缺,尤其是房间那更是多得是,庄子当初建成的小楼如今都空闲了下来,现面世道乱了,达官贵人们也是重视小命的,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敢随意出门,许多乱世的百姓们饿得眼绿了,不得已落草为寇,这些贵人们若是出门,说不定护卫带得少一些,便要被人劫了去。   杀人越货的事情多了,许多人不敢再出门,玲珑这边自然也闲了下来。而一些身份地位高的,能带着护卫过来的人,则是又害怕岳家庄子上这几万士兵,深怕自己有来无回,因此自从之前那对赵都王室的王爷夫妇过来借兵不成之后,玲珑这边几乎就没有客人过来,庄子也闲了这样久时间。   住的地方倒是有,不过玲珑却不想收留。她这边又不是避难所,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碗里划拉,若是她心情好,有人要想进庄子来卖身做事求庇护只想活命便罢,但这柳家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柳家人来这边恐怕不是为了做人,而是为了当大爷在。那柳丽儿更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岳承宗身上,就是被姚氏拉出去了,这会还死死站在门口边可怜兮兮的盯着岳承宗看。   玲珑可不信什么要经得起考验的才是感情的鬼话!柳丽儿这种女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不安份的,留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岳承宗就是自制力强大,可万一被人钻了空子怎么办?她根本没有要留柳家人住下来的心思,她没有那么宽大的胸怀,也没有那种无私的胸襟,因此柳丽儿的父亲就是将话说得再好听,玲珑也站在一边没有应声。   “柳世伯与我爹当初也是有交情的。”人家都已经求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下去好像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岳承宗刚一开口,玲珑身体便僵了僵,被他拉住的手下意识的要挣脱,那姓柳的中年男人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意来,岳承宗却是死死将玲珑的手握住了,一边冲这满脸欣喜的柳父就道:“不过我们这边却不方便留世伯住下来,毕竟瓜田李下,因当初的事儿,多少还是该避嫌,庄子外也是属于我的地方,我等下让人领世伯等人出去,好好安顿就是。”   庄子外确实也是属于岳家士兵驻扎的地盘,玲珑没料到岳承宗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来,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才抿嘴微笑,没有挣扎的任他握着了。   那柳家人脸色顿时就尴尬难看了起来,庄子外虽然也是岳家的地盘,可那外头只是士兵们住的地方,如何能与这收拾得精致的庄子相比?若是没有好的环境做对比便罢了,可在有了比较之后,谁愿意舍弃大鱼大肉的而去吃猪食?柳父有些不情愿,脸上不免就带出几分恼怒与不满来:   “贤侄是不是还在记恨着当初丽儿被逼弃你的事儿?我都已经说了,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也只是为了不连累岳家才出此下策……” 第172章 讨债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玲珑有些不耐烦了,跟柳家的人纠缠了一阵,她早就饿了,因此也懒得再去跟他打太极,直接就道:“这话你也只有用来哄哄无知之辈而已,柳家跟李家结亲到底怎么回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以为谁都跟傻子似的愿意被你蒙骗。”一袭话说得柳父脸色青白交错,而站在院子外头听着的姚氏也是满脸漆黑。   玲珑这话虽然没提姚氏,可被柳父三言两语哄着的傻子指的是谁,今日在场的人心里便没有不清楚的。柳家人看玲珑这模样,偏偏岳承宗却任由着她,纵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柳父尴尬之下甩了甩袖子:   “哼,我不跟无知妇人一般计较,宗儿,你爹当初跟我交好,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娶了这样一个妇人,你爹在九泉之下,不知该是何等伤心!”柳父这话引起了姚氏的共鸣,原本姚氏刚刚因为玲珑的话心里还有些疙瘩的,这会儿一听完柳父的话,如同找到了知已般,对柳家的不满因为柳父的话,一下子又全转移到了玲珑身上。   柳家到底还是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虽然满心的不甘,但最后仍是一家人被领着出去在外头安顿了。姚氏为了表示志气,也跟着一块儿出去了,但姚氏两母子却是无处容身,就是看在岳继祖的份儿上,姚氏也只得忍下了心里的自尊,跟着安顿在了外头的士兵家中。   就是将柳家人送走了,但玲珑心里也不大舒服,不过她不是义气用事的人。因此就算心里不高兴,她也知道这事儿与岳承宗无关,毕竟岳承宗从头开始,就没有往那柳氏看过一眼,不过是那柳氏眼睛看得他发绿而已。   看得出来媳妇儿心里不痛快,岳承宗也不傻,下午干脆陪了她半天。不过因为今日柳家人过来的原因,早晨时想像的美事儿自然不成了,两夫妻凑到一块儿说话,倒难得的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还曾青梅竹马的时光一般。   不过好景不长,晚上时家里饭才刚摆上。那头就有丫环过来回话,说姚氏要请岳承宗出去一块儿为故人接风洗尘。   这故人是谁现在就没人不知道的,玲珑脸色沉了下来,在外头玩了一天的龙玲却是好奇的拿着筷子打破了沉默道:“姐姐,岳大娘不在这边住了么?”   姚氏以往虽然没有跟玲珑等人一起吃过饭,但总归天天还是在家里的。头一回不在房间中,而且看前来回话的丫头还不是屋里侍候的,龙玲只是脑子一根筋。但并不是傻子,因此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也幸亏她开了口打破这一室的沉默,岳承宗才好说话:“是啊,你岳大娘如今搬到外头住。”   龙玲这缺心眼儿的丫头一听到这话。也不管岳承宗是不是姚氏的儿子,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哎呀娘喂,实在是太好了!”本来心里还因为姚氏来找人有些不舒服的,但玲珑听到龙玲这话,又看了看岳承宗尴尬的脸色,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赶紧去吧,不过可要将你自己管好了!”   “……”岳承宗嘴角抽了抽。玲珑又接着道:“那柳氏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都已经嫁过人了那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你瞧,一把年纪的女人了,也不知道个害羞……”她话没说完,岳承宗赶紧伸出手将她嘴给捂住了,苦笑了两声:“祖宗,你嘴下留点儿情吧,不过是个寡妇,已经够惨的了,何必埋汰她。”   玲珑忍不住咬了他掌心一口,末了又伸舌头舔了舔,岳承宗心里一荡,既是不想她再说下去,也不想把她放开,可又怕再这样闹下去等会儿姚氏再派人过来喊他,他也去不了。心里犹豫了片刻,岳承宗心里火起,不免也有些埋怨姚氏无事生非的,狠狠将媳妇儿抱了一下,还没开口,玲珑才道:“哼,她是个寡妇,你娘还总想让我来当寡妇,你要听她的去了战场,如今你媳妇儿也只有跟她一般四处想找个男人当依靠了!”   岳承宗脸色漆黑,他知道玲珑这话说得有道理,若是自己真上了战场,恐怕世道一乱,她一个妇道人家还真落不到好,说不定要比那柳氏惨得多,可知道归知道,真听玲珑这样一说了,他一想到要是属于自己的媳妇儿往后被别人抱在怀里,光是想想都已经有种要杀人的冲动,更别到时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他恐怕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岳承宗顿了顿,刚毅的脸颊微微动了动,显然是牙齿咬了咬,捏了捏玲珑的手:“你放心,我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生出其它变故来。”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玲珑这才心里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姚氏这回将岳承宗弄了过去,自己不在他身边,又有柳氏那不要脸的在一旁盯着,再加上那柳父又是昔日岳承宗死了老爹的故交,要是这样众人一齐说服他,本来岳承宗心里就犹豫,到时因为这一点儿疏忽便让岳承宗心里又被姚氏拉了过去,玲珑非得哭死不可!   如今也幸亏了那柳氏凄惨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想来以岳承宗的性格,既然娶了自己,又答应了自己以家为重,玲珑这才松了口气,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柳家人一开始只说住上一天再寻出路,可一旁有柳父以叙旧的名义给她打着亲情牌,又跟姚氏共同回忆姚氏亡夫,再有那柳氏的娘亲拉着姚氏姐姐长妹妹短的喊着,最后那柳氏更是如同儿媳妇一般亲自侍候在姚氏身边,很快的便将姚氏哄了个晕头转向,早将当初柳家毁亲的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反倒与柳家处处交好起来。   现在的柳家人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还要依靠着岳家这棵大树,因此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很快的众人便在岳承宗的安顿下,在庄子外建了一栋简单的房子,十来人这才一并住了进去。   因房子只不过是临时建的,再加上只要给住就成,姚氏又自认硬气,不肯要占玲珑半点儿便宜,因此这房子很是简陋,众人住进去连普通的民房都不如,除了姚氏之外,柳家与岳继祖心里不知将姚氏背地里骂过多少回,也不知提过多少次让她去向玲珑服个软大家一起搬进庄子中去的事儿,可谁料姚氏不知是真没明白别人的说法,还是假装的,柳家人处心积滤一个月时间,姚氏不止没有搬回庄子中,反倒更是立下了与玲珑老死不相往来的誓言。   而对于玲珑来说,只要姚氏不在自己跟前儿晃着添堵,摸清了她的脾气之后其实知道她除了性格讨人厌之外没什么杀伤力后,自然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反正有岳承宗在,姚氏肯定是死不了的,她想多了,只是自己气自己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头晕脑涨的,一天到晚的只想躺在床上不起来,整个人奄奄一息的没什么精神,恶心反胃的感觉随时涌上心头,令她脾气十分不好。众人都只当她是因为柳家人与姚氏的关系脾气变得有些暴燥而已,因此除了下人们侍候得更小心一些外,就连岳承宗也将大半的时间放在了陪她身上,姚氏再派人过来喊他去吃饭时,也不像以往总是唤个十来回几乎有七八回都去了,最近两天甚至姚氏再派人过来喊时,岳承宗都直接打发了外头的人出去而已。   “姐姐,你最近脸色很白啊,要不找个大夫瞧瞧吧。”龙玲人虽然单纯,有时说话也容易气着人,可她对于玲珑是真的关心,这会儿语气都带了担忧,也不像平时总是没心没肺欢喜的样子了。岳承宗坐在玲珑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怀里,听到龙玲这话,便点了点头。   其实玲珑心里也觉得烦,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的原因,她想了想也就应了。庄子这样大,当初姚氏的生病就让玲珑留了个心眼儿,专门请了几个老大夫在庄子中住着,本来是想万一有客人来到这边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大夫在也好看诊,可没料到后来世道一乱,这些大夫自然也希望得到庇佑,再加上在庄子中不愁吃不愁穿的,不知比在外头给人看病成日奔波舒坦了多少倍,因此都求着玲珑留了下来,反正庄子上人不少,就是没客人了,可其实士兵们也多,有大夫在也方便,因此玲珑倒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许多庄子中多余的人,现在不用侍候客人了的,她也没让这些大夫闲着,反倒将这些人送过去,让他们可以在那边学些医术。   龙玲一说完提议见她答应了,忙就要出去找个大夫过来,她刚走到门口,便转头冲屋里翻了个白眼:“讨债的又来了!” 第173章 下药   讨债的是龙玲给姚氏唤来的人起的绰号,姚氏见天儿的让人过来拉岳承宗过去,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自己最清楚,但别人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她心头想的是什么。   “夫人。”那进来的妇人也是满脸尴尬之色,刚刚龙玲那句讨债鬼她也听到了,可姚氏是岳承宗的老娘,人家有吩咐,自己这个做下人的敢不听么?不过姚氏这样三天两头的追着,确实跟讨债的一般,这妇人其实心里也觉得姚氏这个举动实在讨人嫌,毕竟人家好端端的儿媳妇还在,又供她吃供她喝的,没见她有什么感恩的,反倒处处给儿媳添堵,遇到这样的婆婆偏偏她还自认有礼,也算是这个夫人倒霉了!   “老夫人说她病了,要让大爷过去。”这妇人心里也将姚氏诅咒了几句,这才硬着头皮将姚氏的话说了出来。   玲珑眉头挑了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说姚氏说她病了,而不是这妇人说姚氏病了,只是几字之差,可其中的意思却是大大不同。玲珑心里不知怎么的,涌出一个奇异的念头来,嘴角边笑意也跟着越来越深,姚氏这可是在装病,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就是要将岳承宗给哄过去,可她以往也拉过岳承宗过去,但却从来不屑于用什么手段法子,可想而知,这次她称病的背后不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便是姚氏打着什么鬼主意!   想到这儿,玲珑眼神冰冷,低垂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我不是大夫,老夫人病了,就该去找大夫。”岳承宗这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额角,白日时他才去看过姚氏,她哪儿病了。倒是玲珑才真是病了,岳承宗这会儿根本不想过姚氏那边去,那柳氏跟个冤魂不散的野鬼般。死缠在他身边,让岳承宗这样厚道的人好几回都忍不住险些想起玲珑所说的话。果然是够不要脸的妇人,幸亏当时没娶了她,只是当初早已过世的老爹在姚氏口中是英明无比,不知为何当初竟然险些给他订下那样一门亲事。   岳承宗一想到柳氏,眉头又更跳得凶了些,玲珑却是笑了笑,伸手按住了他的掌心。只是片刻间心里就已经生出一个决定来:“你去看看,若是婆婆真病了,总也希望你在身边。”不止是玲珑有预感,而且她也推断得出姚氏的性子闹这么一出。一准儿是柳家人或者是岳继祖在背后出主意,而柳家有什么好图的,无非就是那个不甘心的柳丽儿想跟岳承宗拉上什么关系而已。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柳丽儿虽然没出现在玲珑面前过,但头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就太深了。根本这会儿想忘都忘不掉!   “我娘那只是……”岳承宗忍住想揭穿姚氏装病的念头,玲珑越表现得体贴,他心里对于姚氏就越不满,这会儿玲珑又不住劝他去姚氏那边看看。   虽说知道姚氏肯定背后有什么主意,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的道理也适用在这个时候,玲珑一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若是让姚氏这样拖着,倒不如她主动推岳承宗一把,亲自将这个脓疮给挑了开来,岳承宗最好不要中什么算计,这也算是她给两夫妻间的一个赌注。玲珑心里决定了,若是姚氏这一趟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么若是岳承宗没中,从此两夫妻好好过日子,她也不再总考虑着这怕那的,也成全岳承宗的心意,两人生个孩子。   可若是岳承宗中了姚氏算计,那么两人就是天意注定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会痛苦困难了。   想到这些,玲珑眼神更坚定了几分,又推了岳承宗一把,这才道:“快去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可总要看过了才知道,若是没事儿那当然最好,万一真是病了呢?”岳承宗心里沉重,玲珑再推了他两下时,他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   对于姚氏这样三天两头的挑事儿,岳承宗心里也不耐烦了,他决定要跟姚氏说清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纵着她,因此才让姚氏现在如此分不清青红皂白。不过因为没有先跟姚氏说过,再者她不管如何到底对岳承宗还是有生养之恩,因此岳承宗虽然决定要和姚氏好好说说,但他却不准备跟玲珑说出来,姚氏这个婆婆已经做得够不像话了,她再不好,可到底也是自己亲生母亲,多少还是要给她留几分脸面。   岳承宗叹了口气,由那脸色尴尬的妇人领着出去了,这会儿他一走了,玲珑也没了心思要找大夫过来替自己把脉了,干脆与龙玲说了阵话,她自己困得不行,让人提了水进自己房中小浴室洗了澡后,换了衣裳便趴上了床。   庄子中的夏季并不热,轻风一阵阵的吹来,玲珑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安,本来是十分想睡的,可偏偏心里装着事儿,却就是睡不着。灯笼里的火光摇摇晃晃的,将屋里的物什拉出一片片的阴影出来,屋子里静悄悄的,玲珑刚洗过的头发干了大半,岳承宗还没有回来,本来玲珑心里早就已经下了决定的,可没料到人不是草木,多年生活在一起,两人之间哪里可能半点儿感情都没有,她这会儿是真担心岳承宗中了算计,脸色也渐渐有些不安了起来。   不知是身上出的汗,还是头发上的水气将夏天里薄薄的寝衣给沾湿了,玲珑正有些不舒服的准备下床拿了衣裳换时,外头却突然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眨眼的功夫,那脚步耉便离得近了,一下子有人将门推了开来,岳承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进门便将门拴上了,朝玲珑扑了过来。   “怎么了?”玲珑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儿,岳承宗身上浑身滚烫,她刚一开口,岳承宗就已经伸手勒住她的腰,嘴唇将她还要再说话的双唇咬住了,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将她勾了过去。岳承宗嘴中满是酒气,玲珑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发慌,一种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还没推开他,他自己就已经将衣裳给脱了,顺便将玲珑的衣裳也拉开,抱着她便朝床上压了过去。   一看他这个模样玲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般,她只得尽量的放松身体,以避免自己等下吃苦头,一夜无眠,几乎早上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时,岳承宗气息才有些平静了下来。折腾了一夜,两人都累得睡不着,明明是很困了,可是身体实在太累又太难受,玲珑睁着一双有些发涩的眼睛,心跳如鼓捶,岳承宗的手紧紧搂在她腰肢上,只喘着气,没出声。   两人还是头一次这样疯狂,岳承宗安静了半晌,这才忍下仍蠢蠢欲动的渴望,拿了枕头替玲珑塞在身下让她躺得舒服些,自己才赶紧进小浴室里把温泉给放上了。床铺上一片凌乱,暧昧的气息缠在两人心头,刚刚习惯了不觉得,一旦洗完澡玲珑便闻着这味道有些不对了,赶紧让岳承宗拿了床单换上,又让他把窗打开,一阵凉风吹进来把屋里的暧昧气息给吹散了,玲珑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重新躺上床时浑身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我娘她……”岳承宗气压低得很,从昨天回来之后他还是头一次说话,语气有些哽咽。他这模样还是头一次,玲珑心下一闪,想到他昨日的疯狂行径,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这才抬起手有些吃力的将手搭在了他腰上。   “以后我,母亲的事,你不要管了。”岳承宗动作温柔的将玲珑搂进怀里,昨天是他最放肆的一天,可他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此那些行为都不是他自愿做出来的,这让他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玲珑顿了顿,猜到他恐怕昨儿在姚氏那不知吃了什么苦头,心下叹了一口气,轻轻将脸埋在他怀里,岳承宗要不想说,她也不逼了,只是昨天她虽然想得冷静,可没料到事到临头自己还是担心了。   闹了一晚上,玲珑白天根本起不来,不过不知怎么的,昨儿开始肚子便有些隐隐作痛,小腹处好像有些不对劲儿,闹得她根本睡不着,早晨时腿上都沾了些血,也不多,但玲珑算了算这会儿又不是自己葵水该来的时候,自然是吓了一跳,就连岳承宗也脸色有些发白,顾不得难受,连忙让人出去给玲珑找了大夫回来,一直守着她,只要她动一下,岳承宗便紧张一回。   “夫人这像是喜脉。”几个大夫都过来把了脉,几人轮流都搭了把手,商量了半天之后这才一致道。   他们倒敢不是庸医,只是因为玲珑现在身份太过特殊,在这些人心里无异于是拥有生杀大权的主子了,毕竟这几个大夫一家人现在还全都靠玲珑收留着,自然万事不敢大意,因此斟酌了半天,几人才敢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第174章 怀孕   岳承宗听到这个话,呆了呆,好半天之后才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们说什么?真是有孕了?”   “虽然时日还有些短,但大致如此。”虽说时间还短,那脉像有些不太明显,但因为玲珑下体有血,这倒是让几个大夫心里又添了几层笃定,只是都异口同声的叮嘱岳承宗在怀孕前三个月时多加克制一些,岳承宗表情有些勿惊勿喜的,等到龙玲兴奋的趴在玲珑肚子上时,他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将龙玲提开了,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妻子圈进怀里。   “姐姐,你把小孩子怎么变小藏进肚子里的?”龙玲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害怕与敬畏,既是想伸手过来摸一摸,又有些怕的样子,再看一旁岳承宗紧张的模样,她也不敢靠过来了,一副惊恐的样子瞪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玲珑看这两人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她这一笑岳承宗跟龙玲都皱眉道:“别动!”   “不过是怀孕,有什么好紧张的?”前世的玲珑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没看过猪走路,总也吃过猪肉,当初现代妇女不知道有多少人挺着肚子都还在工作,本来孕妇适当的锻炼一些就是有好处的,成天躺着倒还是不对劲儿。   “都是我的错。”岳承宗这会儿经过大夫们一致的叮嘱,总算是明白过来为啥早晨时会有血了,这会儿恨不能护着玲珑的肚子让她动也不要动才好,担心妻子的心以及对自己昨天不受控制的鲁莽行为下,岳承宗心情越发沉重,而对于昨日造成那样事情的原因,终于心里添上了一丝阴霾。   “龙玲,你懂药材,你姐姐不爱吃药。不如写个方子添些安胎的药材加到汤里面炖上,中午时玲珑可以喝。”岳承宗是真害怕玲珑的肚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也是有话要跟玲珑说。因此将这傻丫头支出去。龙玲先是兴奋的答应了一声,沉浸在要做阿姨的喜悦当中。半晌之后才有些纳闷:“我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是安胎的药材?”她有些纳闷不解的嘴里不住念叨着出去了,表情有些疯疯颠颠的模样,好在众人都习惯了她这性子,因此都不以为意,反倒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笑,岳承宗这才将玲珑搂进怀里,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对不起。昨天是我鲁莽了。”他先道了一声歉,接着才声音有些低,靠在玲珑耳边道:“昨儿我母亲一唤我出去,便让我坐下吃饭。我推脱不得,只不过沾了沾筷子,便……”   昨天姚氏一将岳承宗唤了过去,便以失落的语气先提了提岳承宗的爹,又说现在岳承宗大了。儿大不由娘,感叹了一番之后引起岳承宗有些愧疚的心情,姚氏这才不高兴的道:“如今你大了,又有媳妇儿管着,现在让你过来陪我吃顿饭。便推三阻四,如今我也不常唤你了,反正我就当没生过你这儿子,若你还有心,便陪了老娘吃这一顿吧。”她不要往后每天都让自己总过来,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眼神不对的柳氏岳承宗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加上当时姚氏的语气表情都有些可怜兮兮的,那个柳丽儿又不是像以往一样缠在旁边,岳承宗当时就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没有料到,在他心中一向正直的母亲,最后也会使出下三滥的招数,给他端的一碗汤里不知道添了什么东西,吃完姚氏拉着他扯了一阵,便说自己要进屋里拿件什么东西给岳承宗,说是岳家祖上传下来要给儿媳的,让他带回去给玲珑。   因姚氏说她自己是要找一阵的,岳承宗当时也没怀疑,只是应了,心下暗自高兴姚氏跟玲珑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改善,也欢喜自己的老娘终于想清楚了,不再处处自降身份与小辈斗气,正有些高兴时,姚氏久久不来,可不知怎么的,一向沉稳的岳承宗却开始感觉心里越来越心浮气燥,像是有一把开始在小腹处烧了起来,将他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的,浑身不知怎么的,开始热了起来,而这会儿一阵女人身上的幽香传了过来,让岳承宗更是开始忍耐不住。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联想到自己这种无法自控的行为,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玲珑时都不是这个样子的,若不是当日因为实在太过爱玲珑,又心中太慌而没有安全感,他也不至于见到玲珑泡温泉就忍耐不住,军中那样多红帐里的女人,光着身子的他也见过不少,却根本没有动过心思,可这会儿一闻到女人味儿岳承宗只觉得恨不能立即扑过去,他不是傻子,只是没想过姚氏会这样来算计自己,因此这才着了道而已。   如今看到房中款款而来的柳丽儿,她本来薄薄的一层衣裳这会儿都半褪了,只松垮垮的挂在肩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来。岳承宗看得眼睛发红,当下就开口问:“我娘呢?”   “婶婶如今正在房中休息,岳家哥哥,奴家是来侍候您的……”柳丽儿当场身子就朝他撞了过来,岳承宗因为药力的原因躲得慢了半晌,被她逮住了一只胳膊,那种软绵绵的恶心触感现在还残忍在他身上,令他向玲珑说起这事儿时,那种厌烦从脸上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就透了出来。   “……就这样,我将她推开了赶紧回来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若是早知道,我肯定会忍住的。”岳承宗说起这事儿时,又是恶心又是懊悔,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没料到这个女人如此不知羞耻,我也没想到我娘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若是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岳承宗要活剥了柳丽儿!他头一次心里对女人生出杀意来,连带着对姚氏也厌烦了几分,想也不想便唤了人过来吩咐:“以后老夫人那边,若有人再过来请,直接打出去。米粮也不必送去太多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的!”岳承宗头一回这样愤怒,以往姚氏就是再过分,他对姚氏也有几分忍耐,还是头一回觉得姚氏这样厌烦,他只给姚氏一个人够吃的米,算是还她生养的恩情,再多的就没有了。   柳家那群人心术不正,养着这样的人来险些害了自己,岳承宗可不大愿意。若是姚氏想要养他们,那就随她的意,反正米只有那么多,她一个人都不够吃,若还要分给十来人享用,她就是有什么事儿,也是她自找的,自已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玲珑听到他没吃亏,反倒是回来找了自己时,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不论她之前算计得有多少把握,可事到临头,其实还是担心的,现在听到岳承宗没有吃亏,反倒还跟姚氏离了心,这才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不再像以往总对他隔着一层,自个儿放松了身体躺进他怀里,才笑道:   “现在知道那柳家不是什么好人了?当初那柳氏嫁到李家,也只有你娘相信她是被逼无奈的。”明明贪图李家的钱财,可李家一旦垮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偏偏当了妓子还要立牌坊,标榜自己的无辜,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不过玲珑也好奇,仰头勾了他脑袋下来问:“但那柳丽儿好歹以前也跟你婚约,她脱了衣裳勾引你,真的你没有动心?我不相信。”她说到这儿时,眼珠转了转,忍不住伸手从他衣襟处伸了进去,在他胸膛摸了两把。   玲珑头一回这样大胆,岳承宗有些吃惊的同时,忍不住倒抽了两口凉气,赶紧将她手给抓住了,这才将额头抵着她额头道:“她再怎么脱衣裳,又不是我妻子。”岳承宗本来的意思是想说柳丽儿就是长得跟天仙一般,但不是玲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动,也肯定忍得住的,但怀孕中的女人心情不爽,一听这话‘啪’的一声将手拍在他脸皮上,皮笑肉不笑: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也是你的妻子,你就会碰了?”   岳承宗额头沁出冷汗来,说不过她,索性将她嘴唇吻住,这个柳丽儿的话题才被压下去了。   本来以为姚氏闹了这么一出,怎么都该羞愧不好意思才是,可没料到还没吃过午饭,姚氏便已经气冲冲的拉着柳家一大群人过来了!   下人们尴尴尬尬的,虽说早晨岳承宗说了不再让姚氏派来的人过来传话,可他没有说过不再让姚氏亲自进来。   姚氏早晨时便面对着一脸哭哭啼啼,表情有些委屈的柳丽儿,想到昨晚自己办的事儿,再加上今早看到柳丽儿一个人满面含羞且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下子便认定是不是事情已经办成了,儿子将柳丽儿睡了却翻脸不认人,立即翻身就走了。她当时被柳丽儿哭得头晕脑涨,也忘了自己办的事情不地道,因此立即便在柳丽儿的哭声下,派人过来请岳承宗去商议这件事情怎么办。 第175章 名份   柳丽儿也知道自己身份,虽说当初她也有成为岳承宗正室的资格,可如今早已不同往日,她嫁过人,还替李家生了孩子,不是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金贵,就是她想当正室夫人,恐怕姚氏也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因此她以退为进,只说自己愿意不求名份给岳承宗当一个铺床叠被的妾室。   这样一来姚氏便觉得事情没问题了,因此满脸笑意的准备等着儿子过来给柳丽儿一个名份,谁料人倒是派出去了,可没料到人家过来时却听说往后她派的人去找岳承宗,不准她进庄子一步了!这还了得?姚氏一听这个话,险些没被气死,原本还有的一点儿心虚登时变成了气恼,怒气冲冲的便领了一大堆人过来准备给柳丽儿讨名份了。   “宗儿,男人做事应有担当,你怎么跑了?”姚氏一过来就看到岳承宗抱着玲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如今你翅膀硬了,娘要找你,竟然还不准人来回报,你这是要干什么?”   姚氏心里委屈得很,可岳承宗也没舒坦到哪儿去,昨天的事儿发生了要是姚氏但凡还有些愧疚便罢,可她不止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这会儿过来兴师问罪,岳承宗忍不住冷笑,“母亲要是不过来就算了,我也就当那事儿不知道,如今你何必还要来问?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不好吗?”   “胡闹!”姚氏听他这样说,顿时大怒:“丽儿也是清白家的好女儿,若不是当初因为那李家横刀夺爱,她本来该是你爹为你订下的正室,只不过是造化弄人而已……”   “说够了没有?”她不说还好,一说越是让岳承宗既感羞辱又感愤怒:“我给母亲一个机会,当你今天没有来过,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否则。往后你就真当少生了一个儿子。”   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跟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的话,姚氏先是呆了呆,接着又有些愤怒:“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我是你娘,你竟然敢这样说!”   姚氏气得身子直哆嗦,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现在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你爹在世……”   “你就别总拿爹说事儿了。”同样的话说得多了,自然效果不那么好。尤其是岳承宗想着姚氏的干的事儿,就觉得心里憋得慌:“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自己亲娘给儿子下药的,若是爹知道你想着让岳家断子绝孙,还不知该如何想呢。以往的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以后母亲没事就别再来庄子上了,这庄子不是你的,侍候的下人也不属于你,但你生养了我,我还是会养你,但岳继祖与柳家的人要如何。就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   打断了姚氏的话,岳承宗头一回懒得跟姚氏多扯,直接说完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便大声的召人:“将老夫人送出去,往后没事。不要再领进来,若是还不不清楚谁是主子,庄子上不留这样自作主张的下人!”   他话音一落,屋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姚氏表情有些恍惚,呆滞的说不出话来。岳继祖则是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倒下去,柳氏的事儿昨天是他出的点子,若是这会儿岳承宗不承认柳氏,要是姚氏将他给供了出来,以现在玲珑对他的怨恨,非得弄死他不可!   头一回岳继祖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想自己以后会不会饿死,反倒是借着扶姚氏的动作,躲到了她身后,极力想掩饰自己的身形不被岳承宗瞧见。   “你……”姚氏也觉得心虚,毕竟这事儿做得她不地道,给儿媳下药让她生不出来,不管姚氏是有天大的理由也站不住脚,若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因此岳承宗提起这事儿,她害怕忐忑过后,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是不是刘氏跟你说的?”姚氏一下子回过神来,又觉得是玲珑在背后挑拨自己母子二人的感情,一时间又气又恨,流着眼泪就道:   “她是想挑拨我们母子二人的感情,傻儿子,你连这也看不出来!”姚氏想到这些,又悲从中来,更坚定了要将玲珑从岳家赶出去的心思:“她是个祸害,不能留了,留下来就是害得岳家家宅不宁啊!”   岳承宗像是头一回才认识姚氏般,他沉默着,等姚氏说完了,才突然间开口道:“母亲是当我是个傻子,人家三言两语的,就能将我唬住吧?”岳承宗说完这话,又让站在一旁尴尬的下人们退了出去,这才看着姚氏:“你当初给玲珑喝了避子汤药了吗?”   他话一说完,本来站在姚氏身边装着羞答答的柳丽儿顿时眼睛一亮,脸颊上红晕更加深了起来。   姚氏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她虽然觉得玲珑是想挑拨自己跟儿子间的关系,可该她做过的事儿,要让她否认还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因此岳承宗这话一说出口,姚氏呆了呆,这才有些犹豫:“我是送过,可我,可她并没有喝。”说到这儿,姚氏像是又想起了当初的情景,气得脸色涨红:“而且她当时竟然羞辱于我,妄想诬蔑我名声,这些事情,你既然知道了,难道不明白娘当时的心情么?你当时也看在眼内,难道还不清楚她的歹毒用心?”   当时玲珑暗指她偷人,并说她喝避子汤,当时碍于自己不想跟儿子闹到不和的地步因此姚氏将这口气强忍了下来,可现如今岳承宗竟然知道了内情,姚氏便不肯背那黑锅了,迫不及待要替自己洗白:“我跟你爹成婚几年,他就是去了,我也清清白白,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岳家列祖列宗!”   “母亲既然都承认给了玲珑喝药,意图令岳家无子,这难道该是一个长辈该做出来的事情么?”姚氏的激动并没有感染到岳承宗,反倒让他脸色更冷了几分:“而除了给儿媳下药之外,又给儿子下药,难道就是一个当母亲的做得出来的?”   那种不要脸的勾当,许多人就是说起来都羞得满面通红,姚氏能用不说,而且还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若是传了出去,可真是一桩天大的丑闻。岳承宗想到昨儿的事,更是心里发堵:“难道母亲除了下药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   一句话羞辱得姚氏满面通红,可却又有些不服气:“你说我为了岳家子嗣,用些法子怎么了?刘氏生不出来,难道不该由别的女人给岳家留下根么?”玲珑嫁过岳家几年。而且岳承宗回来之后两人早就圆过房了,当初姚氏下药不成心中还有些害怕。既是担心事情败露,又是害怕玲珑真怀上了岳家血脉,可没料到玲珑最后没喝她的药,可也没有怀上孩子,这让姚氏心里又惊又喜的同时,越发笃定玲珑是坏事做多了,有的报应而已。   当初自己没有给她药喝,她依旧没能怀上孩子,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姚氏越想越觉得是如此,不由又理直气壮道:“她生不出孩子。难道还不让别人生出来?岳家总不能因为她而断了传承,如今丽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给她一个名份,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你既然宝贝这刘氏。丽儿也懂事,不会要你天长地久的陪在身边,她本来该是你的正室,不过是因为命苦,而被人抢了位置而已,她是你爹当初亲自给你定下的,如今你就当看在你早死的爹份儿上,你就听了娘这一回吧。”   姚氏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她也看得出来这回岳承宗是真冷了心了,她只得一个儿子,平日对岳承宗虽然严厉,可其实心里还是对于儿子很喜欢的,不希望跟他闹到这个地步,也正因为她如今跟岳承宗之间母子关系生疏,姚氏才会认为这是玲珑从中挑拨,对她越发怨恨。可这会儿明显儿子生气了,姚氏也不敢再将他逼迫下去,就怕到时适得其反,没有将岳承宗哄好不说,反倒将他又更往玲珑那边推了推,因此破天荒的,姚氏竟然认了个错:   “昨儿的事情,是娘不对,娘不该给你下药,也不该做那样的事情,都是我错了。”姚氏放软了声调,其实这事儿确实是她做得不好,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柳家人一挑拨,再加上岳继祖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让她鬼迷心窍了,其实姚氏现在想想也臊得慌,“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做都做了,再懊悔也无济于事儿。现在丽儿是你的人了,刘氏也大方一些,让她进了家门,从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也前事不计,后事不提,往后啊,你要如何对刘氏,我都不管了!”   姚氏自认自己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毕竟她一向看玲珑不顺眼,若是像她所讲的,以后玲珑的事儿她不管了,姚氏自已都觉得亏得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其实那样做,也是为了岳家的子嗣着想,你也别认为娘就不顾岳家的传承的。”   这话说得简直比唱的还要好听!岳承宗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觉得这个看似理直气壮讲道理,可其实说话做事都让人啼笑皆非的人不是他的母亲一般。也不知道是他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姚氏的本性他才没看穿,还是这个姚氏其实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母亲,如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时间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只能沉默着,看了姚氏好半晌,这才叹了口气:   “母亲以后没事,不用再过来了,我不要什么妾室,岳家的传承你也不要管了。古语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爹已经去世,照理来说娘就应该听我的!”岳承宗没有去看姚氏有些发白的脸色,又接着道:“以后我的事儿,不用你再操心,母亲只管养老,安度晚年,其它的事,你就不用再来担忧了,妇人家的本份,不是家里事事都要出面干涉的!”岳承宗狠了心,将姚氏说了一顿,姚氏身体僵了僵,一旁柳丽儿听着心里发急,暗骂了几句姚氏没本事,这才可怜兮兮的冲岳承宗道:   “岳郎,婆婆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太过担忧你了,现在姐姐还没有身孕,妾才……”她一时着急,大意之下竟然将平日姚氏开玩笑时戏说让她唤婆婆的称呼脱口而出。岳承宗一脸不忍目睹的神色,对这柳丽儿也是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个男人实在不愿意跟个妇道人家斤斤计较,可偏偏柳丽儿脸皮如此的厚,倒叫岳承宗有些愤怒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什么姐姐妹妹的,你比我老了几岁你知不知道?”岳承宗不好意思跟个女人计较,那是他骨子里就被姚氏教得正义老实。玲珑却跟他不一样,这也是姚氏最看不惯玲珑的地方。但这会儿玲珑哪里管她看不看得惯,推了岳承宗一把就要上前和柳丽儿说话。但岳承宗想着她现在怀着身孕,哪里敢让她上前,这柳丽儿是个不要脸的,连勾搭男人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他可不敢让玲珑上前,等下万一柳丽儿发了疯伤到了玲珑,就是柳丽儿该死,他也不愿拿妻子去冒险。   “你……”柳丽儿没料到玲珑会说自己老,而且连半点儿脸面也不给自己留。顿时脸色铁青,她转头朝姚氏看了一眼,嘤嘤的哭着趴在了她肩上,不再出声了。   姚氏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怜惜她。毕竟自己儿子婚前就毁了人家的清白这事儿不论怎么看都是姑娘家吃亏,更何况柳丽儿也算是识大体,没有要跟玲珑争正室位置的意思,甚至安份乖巧得让姚氏都有些怜惜了起来。她之前提了意见,可没料到玲珑不止没有听她的话,反倒毫不客气的将她所说的驳了回来,姚氏心里自然不舒服,这会儿一看柳同方儿委屈,连忙便道:   “丽儿识大体,也不跟你争什么,不过是替你生个孩子,难道你就这么恶毒,见不得岳家有后?”姚氏说这话时十分不满,不过她虽然是为柳丽儿说话,但柳丽儿不见得高兴她这样说,因此听到姚氏话音一落,顿时便垂了眼皮,掩住了眼里的怨毒与气恨。   她总有一天不会只是一个替人生孩子的人而已!   “她识不识大体我不知道,但我不需要有别人来替我生孩子。”玲珑爽快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个动作吓得岳承宗后背冷汗都‘刷’的一下涌了出来,连忙上前将她搂住了。这个动作让姚氏面色铁青,下意识的就喝:“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母亲,这是我跟玲珑之间的事,她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不希望母亲将她气着。再说除了她之外,我也不喜欢别人,我答应过玲珑,这辈子都不碰第二个女人,也绝不纳妾,所以柳姑娘的事儿恕我无福消受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吃惊了,先是众人都吃惊于玲珑突然间怀了身孕,姚氏本来以为玲珑跟岳承宗圆房几年都没有消息传出,那肚子是不争气的,可没料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怀上了,因此又惊又疑:“什么,怀上了?真怀上了?你该不会是来哄我的吧?”姚氏怀疑岳承宗是不是为了要替玲珑开脱而故意拿话哄她,等到疑问一说出口后,她又想到了岳承宗第二句话,脸色顿时铁青,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柳丽儿,却见她脸色先是惨白,接着又是青紫,最后涨得通红,忍不住低头肩膀微微抽动了起来。   这原本可是姚氏替自己的儿子选的小妾,一来她是觉得儿子总跟玲珑腻在一块儿,身边又只得玲珑一个女人,难免听了些枕头风和自己这个当娘的疏远了,且又被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性子。再者她也是真不希望岳家的骨血从玲珑肚皮里爬出来,因此才想着要替岳承宗找个好生养的,到时能生出孩子来,岳承宗总归会多关照别的女人几分,而不用成天再跟玲珑睡一处,往后这两夫妻一旦离了心,她再慢慢跟儿子说道理,那总是有效的。   再加上柳丽儿当初是自己的丈夫给儿子定下的婚事,虽说当初生了些波折,可姚氏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她总是希望能将丈夫交待过的事儿办得妥妥贴贴的,柳家的事当时便成了一个遗憾,尤其是后来娶了一个她不那么中意的儿媳妇之后,越发是如此。   如今这柳家回来了,不止是向她解释清楚了当初的婚事原因,后来这柳丽儿姚氏也看过,样貌性情就不说了,关键是那人品十分贤惠,一看就让她心头满意。若是没有当初李家大少爷强行要娶她的事儿发生,那不知该有多完美了。再者柳丽儿身体丰满,可跟玲珑那样的纤细不一样,柳丽儿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再看她生过的两个孩子,一大一小身体都不差。言方面面的考虑下,姚氏自然更是动了心。再加上柳丽儿提出自己只是为妾就成,不敢跟玲珑争正室之位,本来姚氏以为这事儿若真能如此,那像是十分完美的。   可没料到不知玲珑给岳承宗灌了什么*汤,这会儿他竟然说自己这辈子不碰第二个女人,没有一个当娘的喜欢看到儿子心里装着最重要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   姚氏脸色难看,大喝了一声:“胡闹!这样关系岳家子嗣的事儿哪能由得你胡来?”她顿了顿,强行压下怒气,缓和了下脸色,这才劝道:“宗儿。不过是一个妇人,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可不能拿孩子的事儿来开玩笑,再者说了,你答应她什么?男人家三妻四妾的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咱们岳家本来就该多子多福,才能对得住你已经过世的爹……”   玲珑就看不得姚氏这副天经地义高高在上的严肃模样,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就笑:“那既然你这样说,不知当初公公在世时纳了多少小妾,岳家又生了几个叔叔?哦,我想起来了,原来婆婆就因为当初没能给岳家多生几个,公公也没纳妾,所以才收养了岳继祖?”一辈子丈夫只得她一个人,且又只生了一个儿子的人,不知道有哪里来的脸说别人,这会儿两婆媳算是早撕破了脸,玲珑也不怕她,再者姚氏干出给儿子下药逼他碰女人那样荒唐的事儿,就是岳承宗不翻脸,她也不能再像以往一般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三言两语的挤兑得姚氏脸色铁青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因此姚氏只是顿了顿,便假装没听到玲珑所说的一般,又继续道:“再者说丽儿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这傻孩子,以往的事我就不提了,你往后要是不想纳妾,我也由得你,但丽儿你总归要给她一个名份,若不是李家少爷的事儿,当初你爹给你订下的亲事,本来你该是娶的她的。”   “母亲,李家少爷给了柳家多少聘礼,母亲知道么?”岳承宗淡淡看了姚氏一眼,见她有些茫然的样子,这才笑道:“李家抬了二十担聘礼,且又听说当初送上良田五亩,这才将柳姑娘娶了过去,不知母亲当初准备了多少聘礼,认为柳家的姑娘故意嫁到岳家来呢?”   若这话姚氏还听不出来岳承宗想说的是个什么意思,那她也白活这一把岁数了,她呆了呆,岳承宗已经接着说道:“我们岳家家境当初不如李家,母亲凭什么以为柳家能看得上?”当初姚氏虽然一心决定要将礼数过足,也给了玲珑聘礼的,但那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拿出来的东西许多都是陈年旧物,也幸亏玲珑没嫌弃,要是换了别人家,恐怕没几人能看得上的,当初岳承宗的父亲刚死没几年那会儿,家里还算过得去时,值钱的东西都送到了柳家去,前几年拜访柳家要不是还拿着东西,恐怕连门都进不了,后来岳家不如前几年殷实了,柳家不是就再也没跟他们来往了么?   “贤侄,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否则当初岳兄怎么会跟我成为朋友?”柳父一听岳承宗这话,心里暗叫不好,连忙挺了胸上前辩解:“我是不是那样的人,苍天可为证,莫非你还认为你爹当初看走了眼?”   “是不是看走了眼,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柳老爷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高洁,为何前几年岳家有银子,拿了拜礼进门时才可进,后面没贵重礼物再前来时,却避而不见,后面更是不再往来?”岳承宗以前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和人计较而已,要不是这回柳丽儿跟姚氏一看就是合伙算计了他,他也不愿意将话说得这样明白让人难堪。   柳家人沉默了起来,姚氏也有些尴尬,她倒是想解释,可她其实自己心里都不一定确定柳家有他们所说的那样好。但她却万万不可能承认自己的丈夫没有识人之明,亡夫在她眼中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是说他没有看清柳家真面目的是自己儿子,她也不能容许!   “宗儿,还不向你柳世叔道歉!”   “若柳老爷愿意将当初岳家定亲时前几年所送之物交还出来,我便承认老爷风高义洁,并向你叩头认错!”岳承宗没有理睬姚氏的话,反倒冲着脸色难看的柳家人点了点头,温和的笑了笑,表情与他强势的表态完全不同,柳家人却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们以前就想着岳家现在家主死了,只剩孤儿寡母的,就是收了他们的东西毁婚,以他们对姚氏性格的了解,肯定也不可能来追着他们讨要这些身外之物,丢了身份的,东西早在当初几年便用光了,就是没用过,后来出去逃难,若是有值钱的,早用来换了粮食,哪儿会一路宝贝的带回来?若不是因为知道现在岳承宗有了出息,他们又想投靠过来,谁还能想得起这岳家的人?   “贤侄,你也知道当初我们一路北上,那些东西,早就,早就被人抢了去……”柳父脸色青白交错之后,这才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人倒是安全的活着一个不少,只有东西被抢了。”玲珑一旁冷冷接了句,柳父有些恼羞成怒,有心想冲她喝一句闭嘴,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都压不住她这个儿媳,自己现在还只是寄人篱下的,自然更不敢那样说话。   “反正别管这么多。”姚氏也有些尴尬,各种原因之下,也不想岳承宗再继续说着柳家背信弃义的问题,反倒将话头转到了自己的目的上:“不管怎么说,丽儿到底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总得给她一个名份,我在外头住着不打紧,可丽儿也是你的人,她……”姚氏刚想说让柳丽儿也搬进来,玲珑却忍不住笑了:   “婆婆是不是忘了,这地方究竟是谁的?我以为你不是要打儿媳嫁妆主意,想谋夺他人钱财的人。”   姚氏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喊:“我当然不是。” 第176章 自取   “那既然如此,不知道你凭的是什么要想让柳丽儿,住到我的庄子里来?嗯?我可不是开的善堂,什么香的臭的都要收,更何况还是要来跟我抢丈夫,和我添堵的,你喜欢她,那是你的事儿,不过往后啊,我这个嫁了人便不得已要欠你一辈子的养着你就算了,毕竟谁让我抢了你的好儿子,不过这柳家人是谁啊,他们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来干什么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觊觎我丈夫的人,我可养不起。所以,从此以后,婆婆要是要继续住在那些士兵家中,是你的事儿,你要吃多少米,我便养了,可其他人,一粒米都没有!”   玲珑话音一落,躲在姚氏身后的岳继祖忍不住了,他心下一寒,连忙道:“大嫂,我是大哥的弟弟……”   “你是谁啊,我可没承认,想跟我耍心机,你还嫩了点儿,我这边没有多余的粮食养出一个后面咬我,出里扒外的!”玲珑早看这岳继祖不顺眼了,姚氏给柳丽儿下药一事儿,玲珑就怀疑其中有岳继祖的意思。   这孩子年纪不大,可从小心术就不正,整天弄些有的没的,那眼神闪烁,柳家虽然有想将柳丽儿送给岳承宗做妾的心思,但他们为了脸面,肯定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这么早提出来,柳丽儿虽然能哄会骗,可她到底跟姚氏相处还没有多长时间,她就是说了,可她有毁婚的前提在。姚氏心里肯定有疙瘩,更何况以责任感对姚氏的了解,她这人脾气又臭又硬,下药,尤其还是给自己儿子下春药这样不干净的事儿。不是她的性格能做得出来的。   偏偏她就是做出来了,柳家人没本事将她哄到这个地步,也唯有常年跟在她身边,跟姚氏情份不同,且又被她深深喜爱并相信的岳继祖有这个能力了!   玲珑从来都没相信过他,也从来没小看过他,这会儿岳继祖自己跳了出来,她就笑咪咪的道:“这回给婆婆下套的。不止是柳家人吧?应该还有你,否则我想依婆婆的性格,不可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姚氏没料到玲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愣,但却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的意思,岳继祖脸色涨得通红之色。看着玲珑鄙夷的神色,他突然之间大吼了起来:“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娘和柳姑娘是无辜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大嫂同为女人,为何不替柳姑娘想想?”   “既然你也承认了,那么往后岳家的庄子不再欢迎你。至于柳姑娘,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玲珑眨了眨眼,冷笑:“至于柳姑娘,我岳大哥就是喝了药还知道推开你回来呢。岳大哥可连你半个身体都没碰到,莫非你还真要硬咬着这事儿不放?”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吃了一惊,不止是姚氏与岳继祖两人不敢置信,就连柳家人显然也都被人蒙在了鼓里。姚氏有些不敢置信,早晨时柳丽儿过来明明就是一副两人成就好事之后她羞答答却又伤心难耐的样子,若是像玲珑所说的,岳承宗根本没碰她。莫非她是在说假话?而要真是那样,自己等人今日一大早的过来要给柳丽儿要名份便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姚氏就算自认自己是长辈,给儿子纳妾是理直气壮的行为,可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尴尬了。   “丽儿,这是怎么回事?”姚氏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丢了丑,心里跟猫抓似的,表情有些不善:“你今儿不是……”   柳丽儿其实今天早上什么也没说,不过她只是做了姿态让姚氏自己误会而已,这会儿看到玲珑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也没想到岳承宗这样的大男人竟然中了春药还能忍住跑了,其实她昨天也是蒙了一夜,可偏偏岳承宗越是躲,这样的男人她就更是不甘放弃,毕竟以前的岳承宗是本该属于她的,是她自己不要的人,如今眼见有了出息,她怎么能甘心?   “婶婶,这,姐姐不是说她怀了身孕,怎么可能?”柳丽儿剩余的话做出不好意思讲的模样,似是而非的说完一句之后,做出害羞与委屈的神情来,低下了头,心里却在开始想着对策。她没想到岳承宗这样厚道的性格也干了不厚道的事儿,竟然当众指责她,柳丽儿既是觉得不甘,又是有些怨怼,想来想去倒是记起了刚刚玲珑说她怀孕的话,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堵嘴:   “姐姐若是有了身孕,怎么可能会与岳郎……”而姚氏给她儿子下的药是个什么药性的,没人比姚氏清楚了,要是男人吃了那药本来就不易忍住,若是没碰女人,那药性怎么可能解得了,玲珑已经怀孕了,自然不可能再跟岳承宗做什么事情,柳丽儿也只有逮着这一点,证明岳承宗昨儿是跟自己在一起的。但她又不敢直说,因为昨天岳承宗毕竟没有真碰她,柳丽儿想做两手准备,若是能借此机会哄着姚氏将自己送进庄子里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要是姚氏没用,不止没能将自己送进庄子,反倒岳承宗昨天根本没碰她的事被挑出来之后,她也可以说自己是什么都没讲,只是别人胡乱猜测着的!   不过柳丽儿的话到底让姚氏心下有了怀疑,她心里本来就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人,而不是信一直她心中都存在着疙瘩的玲珑,因此阴了脸冲玲珑道: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不管怎么说,我教出来的儿子,既然丽儿已经是你的人,那你便将她收下,不过是多添双筷子加个碗,你怎么如此无情?”   岳承宗听不得这话,不止是一个女人那样的简单,也不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他不想找个女人来给玲珑添堵,两夫妻间眼看着好不容易好起来,刚刚玲珑还被把了脉知道她有了身孕,在这样的时刻岳承宗是万万不可能去做那种伤害两人间感情的事,玲珑是他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就是姚氏也不能勉强他不喜欢,况且岳承宗性格正直,最受不了人家冤枉自己,他确实没碰柳丽儿,可姚氏却非要一口咬定自己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姚氏给他抹了一脸黑般,他自然心头不快。   玲珑靠在岳承宗怀里,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知道他要说话,可她却伸手掐了他腰一下,示意他不要开口。面对女人,岳承宗这样的性格若是真要跟她讲出个什么道理来,那只是将事情越扯越弄不清楚而已,岳承宗干不出来不要脸的赖皮事儿,可她能做!因此玲珑制止了岳承宗开口,自己却看着姚氏笑:   “照婆婆这样说,我是晚辈,也不用真跟你计较个什么黑白分明来,那柳氏,我家夫君睡了就睡了。”玲珑这话一说出口,柳丽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赖在岳承宗身上,可玲珑既然自己这样说了,也就怪不得她自己顺竿往上爬了,她刚羞答答的脸上露出羞红来,姚氏也没开口,玲珑又接着说道:   “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什么待字闺中未嫁的,现在这个世道,花个几顿饭的都能随便找个女人了,柳家姐姐年纪不小了,算起来还是我家夫君吃了亏,不过这些我也不跟你算了,等下我让人备个五斗米,就当你的渡夜资了!”   众人谁都没料到玲珑会说出个这样的话来,柳丽儿呆了呆之后,脸上的羞红还没褪下去,一脸茫然的神色,倒是姚氏,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羞红了脸大喝:“荒唐!”   岳承宗听到玲珑所说的话,若有所思,虽说他心里有些不满意自己口头上被柳丽儿占了便宜,毕竟他真没碰柳丽儿,可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再继续扯下去,事情也是越描越黑,倒不如像玲珑所说的,承认下这个污名,背下这个黑锅,懒得跟他们多说,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定下来,这样的方法可比他跟柳家人扯来扯去的好多了,毕竟这样说来,柳家背了丑名,且又占不到什么便宜,相对于自己来说,虽然心中不舒服,可这个世道风流韵事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丑闻,反倒是对女人伤害比较大的,柳家这回一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以往岳承宗知道自己的媳妇儿果断,也明白她是个聪明的,比起许多女人来说她有见识有胆识,可没料到面对这样的事她能冷静面对不说,还将柳丽儿倒打了一耙,让她吃不完兜着走,同样的,玲珑的处理方式,也让岳承宗好像看明白了一些什么道理,玲珑的为人处事跟以往姚氏教他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可偏偏姚氏教的,也许有些是有用的,可若是论在行事上,十个姚氏也及不上玲珑,岳承宗心里顿悟,索性忍下了心里的气愤,开始看玲珑处理起这事儿来。 第177章 其辱   “你不要欺人太甚!”柳丽儿这回明白过来了,那脸色青白交错之后难看异常,如同吞了一堆蛆虫般,恶心难受偏偏又吐不出来,这会儿她挠死玲珑的心都有了,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再撒泼,不止伤害不到玲珑,反倒会使她自己的形象更差,更让人看了笑话而已。   她没想到玲珑说话这样犀利,不止没有照着她的想法来,反倒污蔑她,让她有苦说不出,若是这些话传扬出去,往后她就是能想尽方儿的挤进岳家的门,可人家背地里会怎么笑她?   “人贵自知,你一把年纪,脸貌也不如何,更是一个寡妇而已,还带着两个孩子,若是本本份份的,看在以往公公与柳家的情份上,我也就当多养了几个吃闲饭的。可你不知足就算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偏偏也不照照镜子,我家夫君看你不上,连春药那种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照你说的,他要真碰了你,可真吃亏大了,不知要怎么消毒才能去除那种恶心,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柳家要留下来只要有人收留我不管,但往后米粮我半点儿不会给,你要是再想闹腾,半粒米也不会给你!”   玲珑啐了柳丽儿一口,将心里的话说完了,看她脸色黑如锅底,这才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一旁姚氏也被说得面色羞红,柳丽儿还想再闹,可她闹下去也不过是自己丢人而已。柳家的人个个面色尴尬,都极为不满的瞪着她。不过玲珑估计着。柳家人应该是不甘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而已,可不论如何,现在姚氏亲自把儿子推到自个儿怀里,她接下了,往后自然不会再对姚氏忍气吞声。因此说完了这些,才懒洋洋的道:   “说完了话就走吧,你这样的人,跟你说话我都嫌恶心!”又将柳丽儿刺激了一回,玲珑才开始赶人了。   她的性格如何,柳家人不是第一回 与她打交道,也明白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柳家人现在是跟姚氏挤在一块儿的。住的地方虽然小了些,可好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那吃食玲珑要是真不给他们了,他们心下确实犯怵,那年约三十许,脸色有些憔悴的妇人一听玲珑开始赶人,连忙便不甘道:“那岳夫人。你刚刚说了那些米,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这可真真是一个妙人儿!玲珑一听到这个妇人说话。又看了看柳丽儿羞得恨不能拿眼神杀人的模样,‘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直笑得肚子疼:“说话当然算话,柳夫人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柳夫人是个爽快的人,那我再作主,给你们多加一半米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恨得眼睛都快喷火的柳丽儿,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柳家也并不像是之前表现得那样团结,她说柳丽儿是个靠卖身吃饭的,别人恐怕会当她吃醋,可如今柳家自己的人都已经开始问起了渡夜资,柳丽儿往后就是出去说破了天,可又有谁来信她?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是至理名言!   将尴尬异常的姚氏半请半强迫的弄出了屋门去,而柳家人还有些不甘时,可在看着那一袋白花花的大米后,也立即闭了嘴,柳丽儿倒是还有些不情愿,临走时眼泪汪汪的盯着岳承宗瞧,岳承宗哪里理睬她,恨不能她此时再走快一些,免得他恶心,因此柳丽儿这媚眼注定如抛给了瞎子看,倒是白费心思了。   玲珑心里这才这清静了下来,一举将姚氏这个威胁除了,那柳丽儿也令岳承宗心里生出厌烦来,下春药都不能让他碰她,可想而知这柳丽儿以后是对玲珑没有什么威胁的,她就是挺着大肚子安心养胎等着往后孩子的出生也什么都不担忧了!   柳家的人被赶了出去倒是安份了一阵子,没过几天,便听说姚氏又病了,但岳承宗并没有再去看她,玲珑也只当不知道姚氏病了,以往她病了自己给侍候着不说,还花钱抓药,可没料到最后那药倒是险些用到了自己身上,这样的傻事儿做做样子干一回也就罢了,再多了她花钱讨不到高兴自然也不乐意干了,姚氏听说病得更厉害了些,岳继祖好几回想冲进庄子里来,但下人们早已经得到回报,他不止连庄子没进得到,就是后来人家将他防得跟个贼似的,他要想靠近庄子大门都不可能了。   炎热的天气慢慢的随着八月的过去而跟着翻开了新的篇章,柳家人数不少,那几斗米虽然落在普通三口之家能吃上几个月,但柳家人数不少,一个多月的时间,自然将米吃了大半,姚氏那边自己都不够吃,她就是有心想接济一番旧日故人,可旁边还有一个岳继祖盯着,自然能打消姚氏的想法,反正柳家是靠不住的,这小子也是心狠手辣,当机立断,之前还跟柳丽儿合谋哄着给姚氏下套,现在一见柳家倒霉了没用处,连半粒米都不可能撒出去,柳家自然也要活下去的,他们也没想过要搬离岳家势力范围的意思。   毕竟现在住在岳家的领地里,虽然各吃各的,但外人又有哪个知道他们跟真正岳家的主子闹得这样僵的?更何况眼见现在世道乱起来了,他们又没有什么别的强势的亲戚,也唯有紧跟着姚氏,不管如何,至少不用在这个世道里死得凄凉,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相信岳承宗会真狠心不给姚氏吃的,他们还想着总贴着姚氏,往后还是能熬得过去这一段时间。   也正因为如此,柳家人都认为岳承宗现在只是在跟姚氏较劲儿而已,他们没想过要走,其实事实上这天下之大,他们也无处可去,与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受人欺凌,倒不如就在这边至少还能狐假虎威。可因为米粮没吃的了,也不知道柳家哪个缺德鬼先提出的建议,竟然庄子外隐隐传出了有让柳丽儿去卖身换米粮的消息出来,甚至还真有那么一两个不着调的去柳家晃荡过,可被柳丽儿哭着打着的骂出来了。   柳家估计对于柳丽儿这样的举动十分不满,一天到晚的家里热闹得跟唱戏似的,连带着让庄子也在这个乱世道中多了些嚼舌根子的话题。   九月刚过,玲珑的肚子倒是满了两月,大夫已经确定她有身孕了,后面玲珑没喝什么补胎药,她的庄子又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懂药材的龙玲,因此玲珑这日子倒是过得滋润,不再像以往总操心庄子的事,反倒安心养起了胎来,前两个月时她几乎都是卧床休息,因为姚氏给岳承宗下药那一回折腾得狠了,肚子险些没保住,也正因为如此,岳承宗心里对她的愧疚越深,而对于姚氏,也并没有因为事情过去了,姚氏病了他便作罢,反倒心里更添了几丝埋怨。   “姐姐,我那小侄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喊我啊?”自从知道玲珑肚子里确实有孩子之后,龙玲便成天想着要当人姨母,成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趴在玲珑身边望着她的肚子,她心思单纯,做事也专注,一望着玲珑便能望上大半个时辰而不会动弹,神情虔诚的如同望着一样什么神圣的事情般,最近她也不爱出去了,就天天守着玲珑。   有她陪着,岳承宗对于玲珑心里也要放心一些,最近戎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朝廷又开始四处借兵,据说最近因为借兵不利,已经出马镇压了一两个挑头的势力,最近庄子上威胁也大,他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玲珑身边,虽说那样不错,可到底不安全,若是哪一日朝廷真以镇压叛乱的名义打过来了,就算他手头上有兵,可若是被打个冷不妨,也可能要吃大亏。   “到时就是生出来了,也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说话,就是要喊你姨母,也不会这么快,你怎么就这么着急,沉不住气了?”玲珑打趣了她一句,看她神情有些怔忡的样子,刚想开口哄她,却见龙玲傻呼呼的就道:“他就是要开口,喊的第一个也会是娘,怎么会是姨母呢?”她有些茫然的说完这话,才突然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我刚刚在说什么?”   这丫头一直都是这样少根筋的,玲珑也对她有些无语,看了她一眼,不再跟她讨论这个事情了,龙玲不知怎么的,说了这个问题之后整个人有些失落,玲珑心里猜着她是不是看到小孩子也有些心动了。   照理来说龙玲其实跟在她身边也好几年时间了,龙玲自己是个傻丫头,她已经有多少岁了她心中是不知道的,而她又一直喊玲珑姐姐,玲珑也就认了她比自己小一些。现在的玲珑年岁不小了,嫁岳承宗这么多年,孩子都怀上了,龙玲就是比她小一些,应该也小不到哪儿去,在古代来说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正常的姑娘家,本来应该早就嫁了。 第178章 栽赃   而龙玲长得不差,她甚至样貌乖巧甜美,若是不知她底细的人,见她第一面时应该会很喜欢的,庄子中也曾有士兵隐晦的向岳承宗提过要娶龙玲为妻的事儿,但玲珑不想委屈了她,再加上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是真喜欢她天真烂漫的性子,还是看中她颜色样貌,亦或是看中她跟自己间的关系,因此倒一直没松口,再加上龙玲自己又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玲珑不想随意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依龙玲对自己的顺从,到时玲珑一提,她肯定会同意的。   可鞋合不合脚只有她自己,她不像自己能过好婚姻生活,也正因为她的性格,注定了她是要被人娇宠的,因此玲珑不想提这事儿,但如今她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这个时候的男人成婚得都早,玲珑怕她往后没有个好的。以前不想提只是因为不想她吃亏,也怕自己随意就插手了别人的人生,可这会儿听到龙玲说起孩子,玲珑想了想,试探般的就问了一句:   “玲儿,你看我现在有宝宝了,你喜欢吗?你想不想要一个宝宝玩?”玲珑不认为有孩子嫁了人就一定是一个女人最完美的一生,可不论如何,她认为该给龙玲一次选择的机会,就算是她自己脑子里一根筋,可至少也该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自己自以为是对她好般替她做主一生。   这会儿她试探着问了,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龙玲竟然呆了呆,接着才嘻嘻笑了起来:   “我有宝宝!”她说这话时。忍不住拍了拍肚子:“他可悄悄藏在我肚子里的,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这话的口气不知怎么的。就让玲珑想起了以往她说自己要么是山中大王,要么是女王蜂的情况来,顿时眼角抽了抽,想了想这姑娘性子实在太天真了,她很怕有些心怀不诡的人到时以为她傻哄着她想占她便宜,心里危机感一生出来。她连忙便道:“这有宝宝的事儿可不能乱说。往后你小心一些,出去玩儿时,你可要记得,如果有哪个男人敢摸你手或者碰你脸的,先二话不说甩他两耳光再说,听到没有?”   以往玲珑没有交待她这个,那是因为她以为龙玲力大无比,没有人能占得了她便宜,因此一直疏忽了,今儿冷不妨的想起来。玲珑才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又叮嘱了她几句,深怕龙玲记不住,还不厌其烦的再三交待道:“听到没有?如果有男人想碰你,那就是臭流氓,不要听他解释。因为解释就是掩饰。”说到这儿,玲珑深怕龙玲这小丫头听不懂,连忙又再细细解释了一遍,甚至自己站起身来比划:“防狼五招,先抽他耳光,不要管他说什么,再戳他眼睛,最好身上带些辣子水儿,到时再趁机喷他脸,然后踹他小腿。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打在他脆弱处!”   不自觉已经听得入了迷的乖乖牌小姑娘温顺的点了点头,并不耻下问:“请问姐姐,何为脆弱处?”   玲珑冷笑了两声,二话不说曲起膝盖。比了个她腿中间的姿势,狠狠做了个动作,这才冷冷问她:“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龙玲点了点头,欢快的险些跳了起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边已经听了半晌,末了又看到媳妇儿凶残举动的岳承宗,再是稳重踏实,依旧忍不住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这些事情,你……”岳承宗嘴角不住抽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这会儿也只有庆幸自己远比玲珑身手灵活,她就是想踹自己时也不一定能成功,他不由想起第一次也是半强迫她跟自己圆房,当时幸亏还没大意之下受了她这所谓的防狼五招,否则,光是想着那种疼痛,就令岳承宗脸色黑了大半。   被他听到了,玲珑也不以为意,反正两人在一起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她的各种丢脸事儿与丑态,岳承宗都看到过,因此也不用在他面前装出什么温柔贤淑的模样来,以前要跟姚氏斗,那是迫不得已的,如今姚氏早已经自个儿作得跟岳承宗离了心,岳承宗对她的心又不是她装假作弄得来的,因此玲珑这会儿也不怕他听到了这些就心里对自己生出不喜来,懒洋洋的摸了摸头发,玲珑这才看着他道:“你不懂,这个事情早该教她了,免得有些人胆大包天,就尽想哄着先把人得到了再说!”   这话一语双关的,岳承宗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已当初先哄她嫁给自己的事情来,顿时汗颜,也不敢再提这事儿了,反倒转了个话题:“今天有哪儿不舒服没有?”因为姚氏下药的那事儿,岳承宗虽说当时还记得回来找玲珑,可到底那回不知道她怀孕了,孟浪了些,后来每回想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险些被自己折腾没了,岳承宗每怨上姚氏几分的同时,就对玲珑这肚子又更紧张了几分,每天都会抽空回来瞧瞧,玲珑看他有些紧张的样子,这才算不再提刚刚跟龙玲所说的那事儿了。   中午岳承宗是跟玲珑一起吃的,下午岳承宗依依不舍的正想走,外头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便跑进来了:“夫人,不好了!”   现在岳承宗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事儿,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些发怒:“什么不好了,夫人好端端的!”   “大爷!”这丫头一听岳承宗喝斥,打了个哆嗦,跪下去也顾不得请罪,忙就道:“这会儿,这会儿老夫人正在外面寻死觅活,说,人家说,那柳家的姑娘,怀了大爷您的孩子……”   最近那柳丽儿日子有多难过,庄子里的人都传遍了,她之前跟姚氏一起干的事儿虽然玲珑等人没有大嘴巴的传出去,但纸包不住火,同住在一片地方,总有些风言风语的传了出来,再加家柳家后来闹的那事儿,有不少的士兵看柳丽儿不顺眼,专门上去给她难堪。   毕竟这些士兵们现在靠谁养活着,因为谁替他们着想,才使他们有了媳妇儿有了家,更是在这个世道有吃食,且又不跟那些没吃食的百姓们一般起义闹事儿,全仗谁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些人嘴上不说,可其实心里对于玲珑都十分感激且尊敬,平时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报答玲珑的机会,可这会儿一旦暴发出了柳丽儿的事,众人心里都将柳家给记恨上了,一直到传出柳家将姑娘卖了身子换了些粮食的事儿一发出,除了那真有些心怀不诡的人之外,不少人都想替玲珑出口气,故意去柳家问他家姑娘渡夜资是多少的事儿,直羞得柳丽儿最近寻死觅活的,可在整个庄子都传遍了,让人看够了笑话。   岳承宗到底有没有碰过柳丽儿他自己心头最清楚,如今一听柳丽儿竟然说怀了自己的骨肉,竟然还有姚氏跟在一旁闹腾,岳承宗顿时就怒了,冷笑了两声:“让她们要闹离远一些,那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若我母亲再来,直接架出去,只要不伤到她,不用管她怎么闹腾,这样糟心的事儿,往后不用过来回报夫人,若是夫人气着了,你们也不必再呆下去!”   那前来回报的丫头吓得浑身哆嗦,应了声是,也不敢再说下去,慌忙赶紧退了,岳承宗的态度更是让众人知道了家中现在哪个重要,姚氏连寻死都不能再引得岳承宗前去,这个老夫人的话自然以后都不必再听了。   姚氏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玲珑看着岳承宗脸上的怒意,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火大了,忍不住抿了抿嘴,也不生气,反倒拍了拍他:“你气什么?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你还以为有谁会相信那柳家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岳承宗就更气:“是啊,谁都知道,偏偏生我的母亲还能跟着人一起闹腾。”就是退一万步说,柳丽儿即便怀了他的孩子,姚氏这样闹也不过是将自己的儿子名声弄得更糟,而柳丽儿根本怀的不是岳承宗的孩子,姚氏的举动无疑就是要往他头上戴绿帽。岳承宗没有特殊爱好,自然也不希望头上绿油油的,更何况他根本就对柳丽儿没什么好感,且极为厌恶她,姚氏还跟着她一起这样胡闹,岳承宗心里的难受自然可想而知。   别人都能想得清楚的事儿,可偏偏姚氏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岳承宗冷了心,宽慰了玲珑两句,只让她不要往心里去,便自个儿出去决定要将庄子门口防守再严一百倍!免得往后姚氏闹起来,有那嘴碎的传到玲珑这边,至于他自己,根本没有要去看这桩闹剧的心思。   将岳承宗送出去了,玲珑这才脸上的神色一换,成了满脸鄙夷之色:“若不是我现在肚子里怀了一个不想走动,还真想去看看外面那场闹剧怎么收场!”这样的好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唱上一出的,若不是有柳家的人在,姚氏恐怕还真不会因为她自己便拉下这个脸面闹腾的! 第179章 病危   龙玲在一旁听着没出声,可下午时便传出了姚氏被一群猴子追着打的消息,听说连脸都被抓花了,姚氏当场气得昏死了过去,替柳丽儿争名份的事,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不知道后来柳丽儿怎么将这事儿给圆过去的,反倒后面听说她不知怎么的就流了产,而姚氏也气得卧病在床,这个冬天才安稳的过了下去。   因外头世道不好,这个年过的也不像以往那样张狂,不过庄子上什么东西都有,而且大多还是现成的,因此众人倒也过了个热闹年。而等到年一过,蛰伏已久的戎狄人像是终于没能忍耐得住般,开始从北自南,朝赵都王朝逼近了过来,本来戎狄人个个身强体壮,且又人高马大,他们的凶名早已经深入赵都王朝百姓的心里,本来朝廷现在就势弱,朝廷威势一再瓦解,不止是许多百姓起义,朝廷税收跟不上,连军饷都凑不齐,士兵们自然也无心应战,从一开始吃了败战之后,便有逃兵开始出现。   一旦有人开了头,到后来大规模的逃兵大肆出现,从一开始只是个别数的逃兵,一时被逮到之后严惩,到后来则是大量逃兵合伙出现,这个时候就是开始用重典,也无济于事,反倒用的型罚越重,逃跑的人就更多,前面夹着戎狄人,后头又有国内的百姓们集体开始造反,而所属赵都王朝的士兵又大量逃跑,赵都王朝可说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样的情况下。所剩无已的军队自然不再是戎狄人的对手,驻扎在上京之外的军队极快的速度被瓦解,南方开始来了大量逃难的人。   别说玲珑这会儿不厚道,岳家的庄子也算是附近有名的大势力。不是许多百姓集合起来污合之众可以比拟的,因此很快便有不少的人前来投靠。这些人中并不是每个人玲珑都会接收下来的,当然,吸收士兵进入军中这样的事儿她不会亲自出面,但将自己的要求说给岳承宗听了,其余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就好。玲珑并不是想要干出什么一番大的事业,她只希望在这样的乱世中自己能保存得性命,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若是招到一些居心叵测的,她宁愿少要一些人,也要保证自己庄子上的安宁。   现在的玲珑肚子已经挺得很大了,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虽说因为第一胎,还不怎么显怀,不过身子还是沉了些。许多事情她不再亲自出手,反倒开始专心准备起自己往后生产时所需要准备的事情来。好在庄子中有大夫,她身旁也有龙玲在,龙玲这丫头不知道以前是不是照顾过孕妇,她照顾起玲珑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许多事情玲珑第一次怀孕不见得清楚的。她都知道,而且厨房中的膳食也大多都开始以玲珑为主,几个月的时间将她调理得除了身段丰腴了些,可脸上不止没见怀孕后的难看,反倒整个人变得白嫩漂亮许多。   最近庄子上投靠的人多了,很快的原本就足有五万人的队伍,不出两个月的时间迅速扩展到了六万人数,这还是岳承宗斟酌后收留下来的人而已。赵都王朝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现在朝廷势力远不如以往强盛时,而且当初战死的士兵也不在少数。可这些四处散了开来的逃兵最少也有二十万之数,这些人大多数都朝大势力投靠,若不是岳承宗谨慎收人,恐怕此时岳家的士兵能达到十万之数。   对于这些前来投靠的士兵们,岳承宗虽然也每个都想收留下来。不过他好歹这些年来在玲珑影响下,并不是当初姚氏教导出来的那个理想主义者,他开始会考虑起现实来,全部人收留下来明显不可能,且他也明白若是收的人多了,势力打破现有的状态,而会给岳家的庄子带来不安,如今玲珑怀了身孕,过不了两个月可能就会生了,岳承宗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她考虑一些。   而岳家越顺利,姚氏心里就越不痛快。她很希望儿子能为国尽忠,可目前看来,这个愿望已经不大可能实现了,赵都王朝的破败目前看来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此时出现一个力挽狂阑的人,也不过是让赵都王朝的破败晚些时候而已,对于这样的情况,姚氏自然很不希望看到,她本来就因为现在跟儿子关系生疏了而心里生出郁闷来,现在又生出了心事,自然那病情就更重了些,最近已经开始嘴里不停的喊着岳承宗爹的名字来。   姚氏现在这个情况自然不能再将她丢在外头任其自生自灭,最近庄子四处已经开始有人觊觎了起来,岳承宗不敢放松,再加上刚收了近一万人入伍,虽说岳承宗挑的是各方面都不错的,但新人入伍,难免会有摩擦生出,因此他放了大半心血在士兵上,而剩余的一半心力,则是搁在了玲珑身上。   对于姚氏,岳承宗难免就有种力不从心之感。白天时姚氏又病得糊涂了些,玲珑让人找了大夫去给她看了,毕竟她虽然不想管姚氏,可若是姚氏真死了,恐怕便会成为一个心结留在岳承宗心里了,因此玲珑找了大夫去给姚氏把脉之后,并说明若姚氏有需要,药材等也不用拘着。   庄子一切都被拿捏在玲珑手上,就是姚氏再有像以前的心思,也生不出什么波浪,第一回 都害不了她,更别提如今她有了防备之后,姚氏若要再生出那样的心思,恐怕真会将她跟岳承宗之间最后一丝情份都给斩去,玲珑不信她真会糊涂到这个份儿上。   刚跟龙玲说着话,那外头去给姚氏把脉的大夫便回来了,几个人回来时脸色都有些难看,个个都有些不敢开口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之间还打什么太极?”玲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她能理解大夫说话总是要绕上几圈儿才回答的特点,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这些大夫一家人都是自己养着,可以说自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是还要想摆个什么架子,她就容忍不得了。   现在世道乱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名医若是她想求,不是求不到,只是她不想要而已,可若是这些人还要打太极,说个话还推三阻四的,认不清谁是主子,她可不会客气!   被玲珑这样一吓,那几个大夫这才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慌乱道:“夫人,我们看那老夫人现在身体亏损严重,恐怕用药吊着命倒还能拖上几年,若是一旦受气,怕是挨不过今年。”   姚氏如今才几岁,她年纪不大,再加上搬出去前身体都好好儿的,才出去住了几个月功夫,竟然这大夫说她要死了。玲珑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不由吃了一惊,连忙站起了身来:“你们是说,她身体已经亏损到这个地步了?”   一旦话说出口,这几人也不卖关子了,连忙回答道:“正是。本来老夫人之前几场大病便伤了根本,又没好好将息,心里落下了病根,一天思滤过重,如今整个人不过是熬着口气在,再加上……”再加上岳承宗断了姚氏接济别人的粮食,姚氏又是个好脸面的,她自己一人份儿的吃食还要跟柳家与岳继祖等人共分,这几个月饿得狠了,身子很快被掏空,再加上她现在又想东想西的心里难受,不病才有鬼了!   玲珑点了点头,让这几个松了口气的大夫将嘴管好了才准他们出去了,她自己则召了人去唤岳承宗,一边心里则开始思虑起这事儿该怎么办来。   姚氏一病了,在外头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的,这又是一个麻烦生了出来,但这事儿是不可能瞒着岳承宗的,玲珑不想两夫妻以后生出个什么波折来,岳承宗要怎么做,她听他的,虽说她心里其实有底,姚氏恐怕是要搬回来的,但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正有些心烦意乱间,龙玲捂在她肚子上的手突然间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欣喜的大叫了起来:   “姐姐,他动了。”肚子里刚刚被踢了一下,里头的孩子力道不小,踢得玲珑肚皮微微有些发沉了,她自己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为了姚氏若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变故才不值。反正姚氏也活不了两年,就任她蹦达吧,反正自己不可能对她忍气吞声,到时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想到这些,玲珑深呼了口气,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肚里原本正闹腾不已的孩子,也跟着安静了下去。   刚刚还满脸惊喜的龙玲也安静了下来,像怕吓着孩子一般,嘴里轻轻的哼着不知道什么歌,乖巧的又重新坐在了玲珑身边。这丫头最近都不往外疯跑了,安静得让玲珑有些心疼,将姚氏那些烦心事儿扔到一旁了,玲珑干脆逗着龙玲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第180章 裂痕   而没有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岳承宗在听到姚氏有可能熬不过今年的消息之后,沉默了半晌,他脸上先是露出有些烦燥接着又有些愧疚的表情来,与他同床共枕这些年,没人比玲珑更了解他,一看到他这模样,玲珑干脆索性先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婆婆病了,我想庄子外也没有庄子里头照顾她妥当,因此我想着要将她接进来。”反正躲不脱这事儿,倒不如她先提出了当个好人,果然她这话一说出口,岳承宗脸上就露出了难受之色来。   但委屈是委屈了自己,玲珑也不掩饰心里的想法,又接着道:“不过你也知道婆婆一向不喜欢我,如今我又怀了身孕,不敢像以前一样,所以我会在河边另外单独让人收拾出一栋宅子来给她住,我现在身子沉了,也不能去侍疾,家里下人不少,拨几个勤快老实的过去,你别到时候听了人家挑拨,认为我不孝顺!”   丑话先说在前头,毕竟岳承宗的人品玲珑虽然信得过,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她仍是多说了几句,岳承宗忙就摇了摇头,有些愧疚:“我知道,你也别过去,我母亲现在虽然病了,但就怕她……”就怕她不死心,毕竟她一直不想玲珑怀孕,若到时出了什么事儿,岳承宗可承受不了,因此玲珑的意思倒跟他不谋而合:“只是委屈了你,你放心,以后我必不会使你难受!”   虽然说是这样说的,两夫妻也商议妥当了,但玲珑到底不舒服。让人去将姚氏抬进来时她借故说自己身体不适,并没有亲自出面,反倒是岳承宗自己去的。   外头屋子中,姚氏此时已经病得脸青面黑了。整个人一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的样子,躺在床上瘦得如同芦苇般,岳承宗看到她这模样,不是不心酸的,只是想着以往姚氏所做的事儿。心里便又硬了几分。   岳承宗过来时,姚氏便清醒了,她只是病得严重,并不糊涂,因此听明白了岳承宗话里的意思之后,她冷笑了两声:“怕又是给我钻着套子下吧?这是她出的主意吧?又要想什么方儿来折磨我?老婆子不怕死,只有命一条,若是没了,早些去见你爹也好,你这个不孝子。如今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是不是看不得老娘多活着两天,碍了你的眼?”两母子心结早已经种下了,姚氏病了一些日子,见儿子不肯来看她,这会儿心里早生了怨怼。又听岳承宗说要将自己接回去住,心里的怨气忍都忍不住,咳了两声便要赶人:   “我只当没生过你这畜牲,给我滚出去,我哪儿也不去,我不稀罕她假好心!”   本来岳承宗心里就已经觉得很是委屈了玲珑,这会儿见到妻子一片好意姚氏却将她扭曲了,心中不由也生出不满来,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姚氏:“母亲说这话好没有道理。你现在已经病成这个模样,玲珑又何必再来害你?更何况她以往害了你什么。母亲就觉得她是想要你的命?”   说到这儿,岳承宗更是有些火大,提高了些声音就道:“她既没给你下药,也没有伸手打人,反倒是母亲三番四次的做出这些事情来。要说害人,也不该是玲珑来害!”   他想到当初姚氏要给玲珑下绝子药,结果使得自己跟玲珑成亲几年之后那丫头都有心结不肯接受他,好不容易后来怀了身孕,姚氏又给他下春药,显然就是看不得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岳承宗不知道姚氏心头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看她还说话刻薄,心里也冷了一大截,站起了身来:“若是母亲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既然母亲觉得这样好,那我便不多说了,母亲好好休息,我空了再过来看你。”   岳承宗说完这话,也懒得再跟姚氏多说,转身就要走。   一旁看了多时戏的岳继祖与柳家人见到这情况,顿时有些着急了,他们现在在庄子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岳继祖更是做梦都想着要回庄子中,现在住在庄子外虽然不用担心哪日被人给杀了,可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这样的日子众人都过够了,他们还指望着姚氏这回一病了,岳承宗将她一接进去众人都要跟着住进去享福的,如今看到姚氏三言两语的将他给骂走,顿时众人心里都将姚氏骂了个狗血喷头,岳继祖也顾不得再装傻充愣,连忙出来将岳承宗给拦下了,赔着笑道:   “大哥,好歹是母子,娘只是病得糊涂了,又气大哥之前没来看她,这会儿只是说话跟你置气呢,都是亲生母子,又哪儿来的隔夜仇?大哥看在母亲病重的份儿上,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吧?”这会儿岳继祖心里就是恨不能将姚氏抽死,可也不得不替她说好话:“大哥也知道娘的性格,最是硬气不肯吃人亏的,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娘一般计较了!”   他这一副深怕母子二人吵起来的行为在姚氏眼中则是感动无比,直认为这个半路收来的养子贴心又乖巧,懂事且又体贴人,相较之下,自己的亲儿子一心向着别的女人不说,如今连自己的亲娘病成这般模样还在向着那个贱人!姚氏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悲凉来,又气又恨之下忍不住笑了两声,冲岳继祖艰难的摆了摆手,恨声道:   “你别求他!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最后倒抵不过你这样的贴心懂事。”姚氏说完,没有看到岳继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反倒十分心痛,竟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岳继祖自然上前又是一阵替她推气轻哄,岳承宗冷眼看着这两人的作派,果然心里觉得岳继祖相较之下更比自己懂得为人子女的本份,姚氏的行为太过了,是勾起了岳承宗心里的难受,可更多的,他则是怀疑起自己跟姚氏是不是确实生错了,有可能岳继祖才是她真正命中注定的儿子,否则为何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且又满嘴谎言,更是一看就心思不纯的孩子,与姚氏这样性格刚毅忠直的人竟处得如此投缘?   自己小时一旦行差踏错,姚氏便百般打骂,从不肯轻易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一个夸奖来,而岳继祖这样的人品性格,照理来说姚氏应该极为看不上的,别说她看不上,就是连岳承宗有时都看惯,可偏偏姚氏对他爱护有加,甚至为了他不惜忍辱负重住进玲珑的家里,还将岳家的祖产没有交给正经儿媳,反倒因为这个义子交了出去,这无论怎么看,在姚氏心头都是岳继祖要比自己重要得多,此时姚氏就算是说的气话,可想到当年种种,自己年幼时鸡不鸣便起,每夜天黑尽才入睡,可就这样听话偶尔还是令姚氏不满意,得跪到祖宗牌位前。   以往的种种全涌在岳承宗心头,他不是骡子,任打任骂半点儿不反弹,若是没有比较便罢,他也就觉得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的,恨不能希望儿子成龙,可一旦有了比较,受宠的岳继祖被姚氏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摆在岳承宗跟前,他虽然到了懂事的年纪,可他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岳继祖这样的母爱,这会儿不免心里也生出别扭与不满来,因此他就算是心里明白姚氏所说的大多可能是气话,但仍是将话当了真。   “既然母亲这样说,那我便祝你找了个好儿子,从此没有我这个不孝子在身旁气着,想来你应该心里会觉得舒坦许多吧。”岳承宗年少时没有过叛逆期,这会儿却是一股倔脾气全发作了出来,冷静的看着姚氏就道:“既然母亲不想让我侍候,我也不在你面前碍眼了,我这就告退,以后没事,会尽量少在母亲面前出现。”岳承宗说到这话,床上的姚氏气得浑身哆嗦,她哪里是不想儿子来看她,不过一向傲气惯了,拉不下那个脸面来,可没料到岳承宗顺着竿子就往下了,她心里一阵悲凉,喉咙一甜,险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这会儿死死忍住了,因为她要强,可却又错过了让岳承宗心软的机会。   转身要走的时候,站在外头看热闹的柳家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一道纤细的身影飞扑般的朝岳承宗冲了过来,岳承宗身体一紧,本能反应的就伸出腿来,将那道飞扑过来的身影一脚踹出去两米远,要不是后头撞到了墙壁,非得飞出去七八丈开外不可!   “丽儿,你没事吧?”柳父眉头跳了跳,担忧的问了地上的女儿一句,却不敢上前去扶她。   柳丽儿被踹得吐血,胸口儿一阵剧烈的绞痛,岳承宗这一脚正当踹到她胸口上,让她又疼又难受,忍不住捂着胸口唤了两声,又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沫儿来。   这个变故惊得连床上的姚氏都躺不住了,连忙撑着一把老骨头坐了起来:“你怎么下这样重的手?”   其实岳承宗也没料到是柳丽儿朝他扑过来了,他一向警觉,这还是他收了力道的结果,若是像以往在战场上,这样一脚便能将偷袭的人踢得胸骨断裂不可!现在不过是让柳丽儿吐吐血,不过是些轻伤,还是他手下留情了。   “我以为是哪个要偷袭,所以没注意到,柳姑娘,对不住了。” 第181章 生女   这会儿柳丽儿疼得不住倒吸凉气,脸上却要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不好。”她柔柔弱弱的装着大方,可却疼得眉头直皱,若是正常会怜香惜玉的男人看到她这个惨状,又听她这样识大体的说法,该当会好好哄她,且又更觉愧疚的,但岳承宗却不同,他因为玲珑的影响,从不小看这些女人,再加上柳丽儿之前又给他留下的不是什么好印象,因此这会儿听到柳丽儿道歉,他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说什么,不过往后还望柳姑娘不要再突然冲出来,以免伤到了和气。”他说完这话提步要走,倒是将柳丽儿气得要死,心中暗骂岳承宗呆头鹅,不解风情,可面上却咬紧了牙关挤出一丝笑容道:“岳郎,我受伤了不要紧,可如今婶婶还躺在床上,她老人家病了,病得如此严重,她一心其实想着你的,你多陪陪她吧。”   胸口刚被踹,柳丽儿每说一个字便像被剜了心般的疼,但她坚持咬牙将话说完了,脸色腊黄,额头冷汗淋淋,原本还担忧她的姚氏一听她现在还为自己着想,顿时老泪纵横,心中感激的同时,不免又更恨玲珑两分,想了好一阵之后,姚氏这才像吃了天大的亏般,紧紧的闭了眼,接着睁开眼睛时,一片痛苦与难受之色:“好,我答应你,我住进庄子中去,但丽儿你不能不管。你必须给她一个名份,这样的好姑娘,你有眼无珠的也要错过……”   明明是为了姚氏好,可现在她还在讲价还价,反倒像认为自己吃了多大亏般,现在还提出这样的条件来,岳承宗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他怎么以往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的无耻?虽说他知道以姚氏的性格恐怕并不是真正想占人便宜的人,可这样的情况下,岳承宗除了一个无耻的词,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形容她。   好不容易忍下了快到嘴边的话,岳承宗才想起以往前几年玲珑跟姚氏相处时的情景,难怪玲珑这么多年还对他有心结,若是天天都面对这样的姚氏。自己这个亲儿子都快忍耐不住了,她能忍到如今还没有口出恶言,真是已经够对自己情深义重了!   “母亲若是不愿意踏进庄子,我不勉强。”岳承宗说完这话,一刻也不愿再呆,只让姚氏自己好好休息之后,赶紧便溜出了房门。后头柳家的人还要过来拦。但岳承宗哪里还会再给她们机会,冲趴坐在地上的柳丽儿冷笑了两声,握了握拳头,柳丽儿果然脸色惨白,捂着胸口不出声了。   虽说这事儿今日倒是拖下去了,不过姚氏被这一气,病情更有了起色,岳承宗担不起一个气死母亲的名声,更何况他其实虽然说着气话,可心里对于姚氏还是多少有一分责任在的。因此最后仍是将她接了进庄子里来,不过姚氏以死相逼着,柳家那一群人与岳继祖等一并都被接了进来。   这倒是让岳承宗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又难受,姚氏动不动就拿不喝药来威胁,逼着自已与玲珑二人养着柳家那一群人与岳继祖,时间久了,他心里就是所剩无已的一些愧疚与亲情在姚氏三番两次的吵闹下。也被磨消得差不多了。   不过好在姚氏不管怎么闹,下人们几乎早知道这些人在庄子中的地位,再加上又有岳承宗的叮嘱,因此将这边瞒得严严实实的。柳丽儿倒是听说玲珑怀孕了,以前只是没机会接近她,现在都住在同一个庄子里了,她倒是想跟玲珑拉近一些关系,如今她算是看清了,靠姚氏还不如靠玲珑妥当,可惜她靠不近玲珑,只听说她最近肚子大了,被岳承宗护得跟个什么似的。   岳承宗越是如此,柳丽儿心里就越发不甘,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可惜因为她当时的骄傲自大,看不上当初的岳承宗这一切才被玲珑捡了去,可明明是她不要的东西,若是她得不到便罢,可偏偏被人得到了,自己现在还要求着这人,柳丽儿的心里就越发不舒服,再加上想到岳承宗结实的身体,上次中了春药之后都宁愿回去找自己媳妇儿而不是碰自己这个送上门的女人,相较之下那李家少爷身体柔弱不堪不说,床事上表现得也不尽如人意,更重要的是,他身边妾室通房的不少,本来他就不堪折腾,再加上几个女人瓜分,每回想到床第之事,柳丽儿都有一种想挠墙的冲动。   而现如今岳承宗身体强壮不说,还对媳妇儿如此维护,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自然可想而知。不过现在柳丽儿接近不了岳承宗,那家伙防她跟防狼似的,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一阵气愤,不过好在她沉得住气,反正此时不能接近,总有能接近他的时候,当初连从庄子外不都搬进来了么,总有那么一天的!   柳丽儿这样安慰着自己,时间也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渐渐渡过了。刚一开春时,玲珑怀足了近九个月,肚子才发动了。她没有生产的经验,好在她性格本来就冷静,因此在岳承宗头一回做爹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她还能先忍着疼痛让人先安顿好了再说,直到一切准备就绪,龙玲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时,玲珑这才忍不住抱着肚子开始咬着牙,呼吸粗重了起来。   她一向好强,这会儿也不肯吭声,岳承宗急得满头大汗,忙将手伸到了她面前:“若是疼了,就咬我,使出力气,我受得了。”媳妇儿忍着疼给他生孩子,受的苦吃的疼不知有多严重,岳承宗这会儿恨不能自己替她疼上一回,可偏偏又束手无策,只得伸手过去,不让她咬紧牙伤了自己。玲珑却不舍得咬他,末了疼得浑身难受了还在挥手赶人:   “你赶紧出去,你要不出去,守在这儿,我就不生了。”现在肚子只是发作都已经这样疼了,玲珑不保证等下生产孩子更疼时自己还能勉强保持现在的状态,若是表情狰狞将他给吓到了,造成他心里的阴影,那可是得不偿失了,生产时虽然她也希望丈夫就守在身边,可岳承宗就在门外等着,她又不是一定要矫情的非要他拉着自己的手不可,因此强忍着疼痛催了又催,末了还叮嘱龙玲:“看着他,不准他进来,否则我不生了!”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找个监视自己的人,岳承宗有些哭笑不得,但哪里忍心在这儿看着她让她分心,这个时候生孩子女人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岳承宗心下大痛,既舍不得离开,又不忍她等下分神,因此只得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嘴唇在她冰凉到失了平日颜色的嘴唇上磨了磨,这才狠心道:“好好给我生个孩子出来,可不许给我三心二意的,否则我不饶过你,听到没有?”他头一次对玲珑这样大声的说话,看玲珑呆了呆的同时,眼睛里好像有了些神彩,岳承宗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又狠狠咬了她嘴唇一口,听她痛呼出声了,这才又温柔的替她揉了揉:   “我就在外头等着你,绝不进来,你只要一叫我,我就答应你,就很近的。”他说了半天,还不想走,最后被担忧不已的龙玲忍耐不住翻着白眼将他狼狈的赶走了。   两夫妻刚刚说得依依不舍,像跟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稳婆有些忍不住,个个都抽着嘴角道:“大爷放心就是,夫人这肚子又不大,胎位都是正了的,而且夫人身体一向不差,最多不出三五个时辰便生出来了,哪里有那么严重!”她们平日就是做接生工作的,相看产妇的本事自不必提,看过的生产妇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玲珑什么情况岳承宗担忧,她们心里倒是清楚。   这话一说出口,倒是闹了两夫妻一个大红脸,岳承宗头一回被人训得抬不起头来,尴尬的在外头等着,里头静悄悄的,只是不时传来玲珑的闷哼声,显然忍痛的样子,岳承宗心神不宁时,那接生的稳婆果然没说错,里面突然传来玲珑急促的喘息声,岳承宗赤红着眼睛要朝里头冲时,不多时却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一个妇人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爷,生了,恭喜大爷夫人得了个千金,可是母女圴安呢!”说到是个女儿时,不少人都有些失望,深怕岳承宗要嫌弃,那刚刚说话的妇人都是从一开始的欢喜到后来的有些小心翼翼,谁料岳承宗出乎意料之外的大笑了起来:“是个女儿?啊哈哈哈,是个女儿!”他想要个女儿,像玲珑一样的,乖乖巧巧的,跟她长的一样,但自己从小要将她带到长大,一定要教得贴心可爱,而不像当初玲珑一样有些别扭,让他吃足了苦头。   若是个女儿,往后也一定要让哪个倒霉鬼跟自己一样尝尽苦头才行!岳承宗在这一刻心里生出无尽的爽快之意来,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女儿才刚出生,要是以后被哪个人给惦记上了,他一想到这些,顿时眼睛赤红,脸色又更难看了起来。 第182章 生分   出来报喜的人看着岳承宗从一开始的失心疯般的高兴又到后来的阴沉,都摸不准他到底是因为得了个女儿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时间有些不敢说话了。   “姐姐,是个女儿啊。”龙玲趴在玲珑身边,表情有些失落,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嘴里轻声呢喃:“女儿就可以给儿……”剩余的话玲珑没有听到了,她这会儿浑身难受,任人折腾着洗净了将她搬到了一旁收拾,生产时浑身的紧绷以及用力过后让她变得特别的疲惫,因此沉沉的睡了过去。   岳承宗本来想进来看她一眼的,可屋里收拾着全是血腥气,刚刚岳承宗对于玲珑的爱护让几个稳婆胆子大了些,因此没准他在收拾好前进去,岳承宗心里欢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索性跳了起来,准备将这事儿给姚氏说去。   不管怎么说姚氏也是他母亲,现在岳承宗有了孩子,姚氏也算是有了孙女,这对于岳家是件大事,他想要跟姚氏分享这件喜悦的事儿。岳承宗身体强壮,跑得也快,很快的便出了自家小楼,来到姚氏暂时所住的别墅之外,今日玲珑生孩子,庄子里的人只要不是眼瞎耳聋的,都得到了消息,个个都朝主楼那边跑,期望能得到一些赏钱,姚氏这边楼下便冷冷清清的。   虽说心里对于自己这个有些越来越不着调的母亲也有怨怼,但这会儿看到她被人忽略到这个地步,岳承宗心里也不好受,跟着生出一股怒意来,没人通报。他提步就往楼上走,谁料姚氏楼上的房门并没关,好几人挤做一团,柳丽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不知怎么的,岳承宗鬼使神差的便住了脚,站在外头听了起来。   “呜呜,婶婶。我不怪其它,只怨我自己命苦,没那个福份而已!”岳承宗脸色严肃了起来,那厢姚氏半晌之后才叹息道:“只可惜我那儿子早被那妖妇迷得没有心智了,若是当初你肚里的还在,她生个孩子又算什么?”姚氏的声音传进岳承宗耳朵里。令他脸色更加难看,姚氏却又接着道:“女人生孩子是过个鬼门关,我虽然不原造孽。但现在孩子生下来了,虽说是我们岳家的子孙,可让她那个女人养,我还真不放心,若是老天有眼,收了她,到时孩子抱到你手上,我也放心了,以后你也有个依靠。”   半晌之后,柳丽儿像是有些感动。又有些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婶婶是个心善的,更何况夫人也收留了我们。别的不敢多说,但替她将孩子好好照顾到大,不敢负了您的期望那倒是真的,可我倒是希望有那个福气,但岳郎他……”   “你放心,儿子是我生的。他难道还敢不听我的了?”姚氏说这话时,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已经在后头听了许久的岳承宗这会儿再也无法忍耐,满心的喜悦一到了姚氏这儿就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般,透心的凉:“可惜辜负母亲心愿了,玲珑替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母女圴安。”岳承宗这会儿强忍着怒气,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刚刚还跟姚氏讨论得喜笑颜开的柳家人这会儿一看到岳承宗来了,脸色有些慌乱,表情也不好看,柳丽儿更是呆了呆之后,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姚氏在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很快的镇定下来,她不喜欢玲珑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反正岳承宗就早知道这事儿,如今破罐子破摔,她不信岳承宗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这话就是我说的,又如何?”姚氏仰起头来,最近医药源源不绝的送过来,再加上吃食营养等一样没落下,因此她身体瞧起来好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红晕,不像以前脏兮兮穿着破衣的样子,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岳承宗心里这会儿却越看姚氏越不顺眼,就算是仅有的一丝母子情在听到刚刚姚氏所说的话,咒自己妻子早死之后,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看着母亲住得不错,吃得也不错,脸色红润的,就是那些药与粮食扔进水里还见个响动,养只狗最后还知道摇尾巴,母亲怎么吃着玲珑的,喝着玲珑的,现在住着她的,还靠她养病,并养这样一大帮包藏祸心的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出刚刚的话来?玲珑没了,你觉得你还有可能住在这个地方,享受着如今的一切?”岳承宗以往也曾说过姚氏靠人养的话,可从来没有一次说得这样难听过,他每回就是看姚氏这种行为不顺眼,但都一直忍耐着,这一回大好的喜事,可姚氏却偏偏过来触这样的霉头,岳承宗不是神,也是人,他也有脾气,这会儿哪里还忍受得了,满脸厌恶之色的看着柳丽儿道:“马上收藏东西给我滚出去,我给你半柱香的时候滚出庄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头一次对柳家人这样不客气,柳丽儿顿时慌了,兵慌马乱的,之前柳家在外逃难时,提心吊胆不说了,而且居无定所,吃食都没有,那样的日子她早过够了,好不容易如今稳定下来,她不想要失去这样的生活,甚至想要的更多,她不想走!   “岳郎,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柳丽儿没料到刚刚的话竟然会被岳承宗听到,这会儿心中又慌又急,忍不住又流眼泪:“我错了,我不敢再想那些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凭什么。”岳承宗现在也不再念故人之情,只觉得越看柳家的人越烦,姚氏却看不得他这个模样,连忙拍着床板威胁:“你敢,你敢赶丽儿走,那我也不呆下去了……”   “正好,玲珑也不敢养母亲这样的人,我马上让人替你收拾东西,我想爹在九泉之下早已经想念母亲多时。若是你们二老能相逢,岂不是好事一件?”岳承宗冷冷看了姚氏一眼,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死,他甚至如天底下很多人一般曾希望姚氏长命百岁,但她长命百岁的结果,就是来算计儿子,诅咒媳妇儿,甚至搅得家庭不宁。这若是自己父亲还在世,少不得要说她一声败家之兆,不过是如今上头没有了压着的人,姚氏才敢这样做事随心所欲,偏偏还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罢了。   “玲珑说得对,不要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这边划拉。我就是要女人,什么样的找不着,偏偏要找一个寡妇?我今日是为我女儿积福。不愿沾惹了晦气,否则母亲不要当我是个好拿捏的,当初在战场多年,戎狄蛮子我都不知杀了多少,就是杀个把对我妻子心怀不诡的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岳承宗冷冷看了哑口无言的姚氏一眼,又见柳丽儿害怕,但又不肯想离开的眼神,叹息了一声:“不走?”   他已经是铁了心要赶这群人离开,岳承宗觉得自己以前是做错了。早知道姚氏的性格,便不该总勉强玲珑来接受。只是他以为自己的母亲若真疼爱他,便该接受了他的妻子才是,没曾想两人间矛盾如此的大,手心手背虽然是肉,可姚氏自小教他,要站在道理的一边。如今他也不过是听姚氏教诲而已!   “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姚氏虽然口口声声的不怕死,她确实也硬气没曾怕过死,但亲耳听到儿子这话,仍旧是觉得吃不消,气得浑身哆嗦,待还要再开口时,岳承宗已经淡淡笑了:“我怎么对你了?若照你说了,不肯占人半点儿便宜,如今这一切都是玲珑的,庄子是她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她跟母亲并无半点儿关系,母亲要真有骨气,便不要吃了她的东西背后还来道人是非,况且还咒她死,你是忘了现在住着是谁的,哪个养着你的吧?”   “我们岳家是个什么景况,你心里清楚,爹死后留下的东西大半喂了柳家的口,现在你倒是引着人吃着别人的,还生出那样的心思来,我倒真怕天打雷劈。”岳承宗说完,已经没有耐心要跟姚氏多说,这会儿他表面还是冷静,可其实心里已经怒极,早忍不住想出手杀人了,因此说完这话便不耐烦道:“母亲想来吃了玲珑的药,现在身体好了许多,赶紧收拾东西吧,莫非还要使唤玲珑请来的下人替你收拾不成?”   姚氏气得个半死,喉头里发出‘嘎嘎’的声音,睁着眼睛直挺挺的朝后头倒了下去。   可这会儿岳承宗半点同情都对她生不起来,冷冷盯着不情愿还要求情的柳家人去收了东西,然后让他们背起姚氏,将一群人全赶了出去。   这回他算是真死了心,往后姚氏就是真要死了,他也不准备再让姚氏进庄子,最多死了之后,他替她大办一场丧事,算是尽了最后的母子情分罢了!   对于这一切,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可如今玲珑在月子里,也没人去跟她说姚氏等人被赶走的事儿,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将这个月子坐过去,岳承宗也没有跟她说自己将姚氏等人赶了出去的事儿,反倒尽量抽了时间陪她,一个月子里玲珑吃得好养得好,她生孩子时又没伤身子,很快的一个月时间便一晃而过。倒是岳承宗怕她身体落下个什么毛病,因此硬要她坐满了双月子才准她出来。   这会儿正是春季,幸好空气还不算冷,否则连着一个多月不敢大泡澡可真是一件遭罪的事儿。一出来月子后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了,玲珑先是将自己浑身洗了一通,泡了个舒适的热水澡,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生孩子在她看来倒没吃什么苦头,反倒是坐月子险些要了她的命。龙玲如今不出去玩儿了,成天就抱着她的女儿在屋里陪着她说话,玲珑洗完澡满头滴着水出来时,正好就看到龙玲一脸温柔的抱着孩子这会儿正摇来晃去轻轻温柔说着话的情景。   “这孩子也粘你,晚上睡觉时也非要你抱,可别让你睡不安宁了。”玲珑倒不怕龙玲要对她的女儿做什么,两人相依为命多年,说亲姐妹都不为过。有时龙玲的脑子确实有些一根筋,可她却极听玲珑的话,也从没伤害过她,玲珑根本不怕她抱着自己女儿时会犯病,这会儿也只是看她带孩子两个月,瘦了一大圈才有些心疼而已。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姐姐,你看小云云现在脸颊软软的。好可爱。”龙玲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又低头下去在她脸颊微微蹭了蹭,这才讨好的抱到了玲珑面前。孩子出生时岳承宗给她起名岳云,大意是他的女儿就像天上的云朵般高不可攀,这是为了往后避免女儿被别人惦记上才起的。玲珑知道他的心思时,笑了他好久。   不过说起岳承宗,玲珑眉头皱了起来:“最近你岳大哥跑哪儿去了。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影。”从上个月起,岳承宗便时常往外跑了,每次回来时表情还有些沉重的样子,玲珑也想自己好好坐月子,因此没管外头的事儿,如今都出来了,自然顺口就问了一句。   “听说庄子外也有一支队伍驻了下来,上个月见了岳大哥一回,这一个多月总是过来要抢些东西,也不知道是谁。”龙玲这话大大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她虽然知道现在世道不好,可没料到竟然已经坏到了有人敢正大光明抢东西的地步。但想了想她也就释然了,这些乱民连官府都敢抢,自己这一块地方可是附近城镇出了名的肥肉,就连朝廷也不见得没有想要来将自己等人一口吞进腹中的心思,有些胆大包天的眼红,想咬上一口也不意外了。   “难怪……”玲珑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女儿,刚要开口,龙玲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又歪着头道:“听说为首是跟姐姐你有仇的。”   “什么?”这话倒是有些令玲珑意外了,她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些年她几乎都没有踏出过庄子周围一步,能天天守在庄子中,可以跟谁有仇?玲珑眉头皱了皱,再问龙玲时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是表情有些不好看。   心里装了事儿,玲珑晚上专门等了岳承宗好久,可是直到她想睡了,岳承宗都还没有回来,早晨起来时发现床边枕头凹了些,证明他曾回来时,但玲珑根本没碰着他的身影,问了家里的下人,也都没有看到他,玲珑有些坐不住了,这事儿毕竟关系到她身上,因此她还是准备问问对方与她有仇的是谁。   收拾妥当她直接就朝平日岳承宗练兵的地方过去找他,但却扑了一个空,兵营里大半都空了,只留了约有一千多人守着,玲珑过来时一个面目沉稳的熟人倒是迎了过来:“大嫂。”   正是当初跟着岳承宗回来的那几个兄弟之一,如今在军营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头目的陶青山。看到玲珑过来时,他慌忙让人端了凳子过来让玲珑坐下了,一边欲言又止的看了玲珑一眼,这才小心翼翼道:“一直没有机会恭喜大嫂弄瓦之喜。”   陶青山是个军人,一直以来性格就不是这种小心翼翼的,偏偏他这会儿跟自己说话时一副不太放得开的样子,玲珑心中有了数,抿了嘴就笑道:“我最近听龙玲说了个事儿,听说咱们军营外有一队人马过来了,并且说是跟我有仇的,我倒是想打听打听,看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就能惹得来仇人,反倒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那队人马见人就打,见了东西就抢,现在女人们都不敢出营地去了,偏偏等到岳承宗集了兵力过去时,人家早跑得干净了,跟苍蝇似的,讨厌又烦人。说到这个时,陶青山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烦燥之色来,忙就道:“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敢与我们直接对上,大嫂放心就是,大哥今日专门等着他们,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一准儿能将人给逮住!”那些人最近来得突然,暂时没有机会能杀得了人,不过却打伤了好几个,早惹来了士兵们不满,这会儿陶青山一开口,好几个小首领都围了过来,气愤的道:   “不管他们是谁!夫人是咱们的恩人,不必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夫人照顾,如今咱们说不得早在这世道饿死了,哪儿还有如今的日子。是夫人的仇人就是我们的,这些龟孙子若是再敢来,看我们不收拾了他们!”   “对!跟缩头乌龟似的,咱们一去他便躲了。”有人也气愤接口,陶青山尴尬的看了玲珑一眼,深怕这些粗人不懂规矩刚刚说了话污了她的耳,正要教训几句时,玲珑却心平气和道:   “也不要这么拘束。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生,当初也不过是在乡野下长大,大家用不着忌口。不过我一向不出村子,若说能跟我有仇,我倒还真不知道何时结下了仇家。”玲珑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对她不免更加有好感。越发开始咒骂起那些挑衅的人来。   “况且,我一向对外以夫君姓氏自称,这个人怎么知道我。且又非要说我是他仇家的?”玲珑对外一律称自己为岳夫人,好多人甚至不跟她熟悉的连她姓什么都不一定知道,可这个人不说是岳夫人仇人,反倒说是跟刘氏有仇,这个人如何知道自己就是刘玲珑,且如何就一口咬定跟自己有仇的。   其中必有什么缘故,但陶青山等人都是些粗心大意的男人,在知道这些人上门捣乱时早气得脸红脖子粗,哪里有人会想到这一节,如今被玲珑提醒起。好多人脸色都变了:   “我们以前倒是没有想到,多亏夫人提醒了。其中肯定有人说出去的!”毕竟岳家这样大。人口又不少,若是有心人要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到,可这样一来便证明军中肯定是有奸细的,众人这样一想,脸色顿时都变了:“这些狗杂碎。夫人对我们这样好,若还有人这样做,可真是猪狗不如了。”   玲珑想得倒是更多一些,如今那对方放话是她的仇人,可岳家兵都对她很是忠心,这些流言倒不能影响她的地位,可是这个人摆明了是要害她,对方是谁一定要揪出来,免得往后时间久了,就是众人没有要怪她的心思,可难保有人挑拨。   “我今日过来就是要找夫君商议一番的,可惜就是没有看着人!”岳承宗以往手下虽然有兵,可这还是第一次玲珑所知的他领兵出征,心里不由担心得很,说了几句之后心神不宁的,等了一阵也不见岳承宗回来,她也只得先回去了,不过这心头却放不下,好在傍晚时分,厨房还没有将饭菜端上来时,岳承宗却回来了,一进屋门便直接朝玲珑走了过来,搂起她抱了抱,这才小声道:“我听青山说,你今日下午过去找过我?”   他身上一股马匹皮革的味道,冷冰冰的,似还有些汗意与若有似无的腥味儿,玲珑眉头皱了皱,挣扎开来,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身上一袭黑衣穿着,好端端的,也没哪儿破烂,倒是袖口与衣摆下有几滴褐色干掉的血迹印,全身上下不像是有伤口的样子,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想到白时陶青山等人所说的话,眼眶不由就有些发热:   “到底是哪个人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这一出去,我总有些不放心。”她头一回露出这样的担忧之色,岳承宗忍不住仰了头得意的笑了起来,半晌之后才无声的收了笑脸,拍了拍玲珑的背,这才小声道:“这个算什么,我以往冲进蛮人群中时,也没有怕过,你该相信我。再说了,这点儿事,连当初战场上凶险的一半都不到,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玲珑白了他一眼,擦了擦眼角:“以前那是我没有看到,怎么跟现在相比?如今你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领着人去打仗,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这会儿缺医少药的,万一受个什么伤可怎么了得,玲珑想到这儿,心中越发不宁了,又让岳承宗保证了一番,才堪堪放心了些,只是想到如今的世道,往后这样的事儿恐怕还少不了,心里也不由烦燥了起来:   “也不知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对了,今日你出去,结果如何了?”   岳承宗就怕她哭,正有些束手无策时,却见她自己都冷静下来了,心里不免爱怜,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虽然想抱她,但也不再靠近过去了,反倒自己也拉了根凳子坐下才说:“今日一过去,倒是逮了些人,不过真正的大鱼还没捉到,这群人应该只是一个先头部队而已,那为主的还没有过来,蛇无头不成,如今这些人只是污合之众,简直不堪一击,士兵们除了有人不长眼受了点儿轻伤之外,几乎根本没什么。”   这话本来岳承宗说出来是想安慰她的,可玲珑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什么?这些还只是先头部队,若是那些人都过来了,不是事情还要麻烦一些?”玲珑越说着,心情越不好,但却强忍着没有再说下去,她自己不安是因为前世的她生活在太平年代,对于这种乱世道她没有接触过,前几年世道乱时,她也凭自己前世所学的一些小知识将庄子弄得妥妥当当的,根本没有吃苦,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头一回经历这种事情,难免就有些乱了阵脚。   平日冷静的人一旦慌了起来特别的可爱,岳承宗眼神又更柔了些,握了她的双手道:“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是,你不用管了,如今我就是不为自己,也总得为云儿考虑一番,我不会出事的。”他说完这话,整了整脸色,才有些严肃道:“不过玲珑,你心里要有个底,这回据捉到的人吐出口供,说他们的大首领是个姓刘的年轻人。”都同样是跟玲珑一起姓刘的,岳承宗猜测着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毕竟以前玲珑跟刘家的人关系并不好,若说有仇的话,岳承宗猜测着是不是跟这刘家人有关的。   照理来说刘家人在上京之后没有再找回来,应该是证明他们已经死光了,应该没有人了才是,可难保还有人活着,想过来找玲珑麻烦的。   “刘家人?”玲珑一听到姓刘的,忍不住就笑了:“这也好意思来找我麻烦?我没找他们麻烦就是好的了。”刘家人不要脸不要命的,当初走时破房子都卖给了她,可不知谁欠谁多一些,若真是刘家人还敢来找自己麻烦,玲珑想了想,扯了扯嘴角道:“下回遇着刘家人了,给我往死里弄,弄不死他们得逮回来我亲自收拾!”不将刘家人收拾了,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也难以替早已经死去的刘玲珑出气。 第183章 危机   刚刚还在担忧着岳承宗出外打仗,现在马上又变脸了,果然是女人的心思善变。岳承宗笑了两声,答应了,又摸了摸她脑袋,这才问了女儿一句,上楼洗漱了。   那几个被抓住的俘虏最后被打了一顿,而斩了。这个时候玲珑也不心软,更没有要求情的意思,毕竟这些事儿岳承宗作主,她自己不懂自然也不可能滥好心。这些人之前一直不停的骚扰,抓了好几个落单的女人回去,这边庄子上的人早恨他们入骨了,这会儿逮到几个哪里还有不打死的道理。   因那几个污合之众被收拾了的原因,好几天都没有人再来捣乱,庄子上的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情况下,岳云一百天的日子终于到了。   现在岳家里面人不少,岳承宗有了子嗣虽然只是个女儿,但也是一件值得欢喜与让人雀跃的事,毕竟女儿都有了,儿子还远么?岳承宗现在虽然还年少,可一旦他有了继承人,庄子上的士兵们心里会更稳定一些,说实话,他们愿意为岳家征战,但还真怕到时有人来夺权或是被朝廷编派,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动作频频,岳承宗现在有子嗣,至少能安安众人的心。   不管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好,还是因为岳承宗本来就心疼女儿之故,想为她大办的原因,岳云的百天倒是办得十分的热闹。   庄子中地方大得很。不过岳家麾下人也多,岳承宗索性放了众人一天假,任他们庆贺,正当午饭吃得热闹时,外头有人气冲冲的跑进来了:“主公,外头有人捣乱!”   一听这话。本来许多喝得面红耳赤的。跟岳承宗坐在一块儿的几个将领立即便下意识的朝腰间摸了去。   今日是岳云一百天的日子,众人身上并没带刀,这一下子就摸了个空,但众人握了拳头,瞪圆了眼睛就道:“大娘子正值一百天的时候,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我们去料理了他!”那前来回报的说完这一句之后便朝岳承宗那边跑过去。在他耳边细声说了几句,众人吵着,再加上他有意识的放轻了声调,就是玲珑坐在岳承宗身边都没有听得清。   “先让人将女儿抱回去,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这会儿不止士兵们火大得很,连岳承宗也想杀人。本来女儿满一百天。为了替女儿积福他不愿动刀的,但有些人就是不安份,竟然闹出事情来,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玲珑看他冰冷的眼神,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先让龙玲将女儿抱进屋里去了。这才伸手搭着他胳膊道:“岳大哥,是什么事?”   她语气里有些担忧。本来岳承宗不想跟她说这些,免得她害怕的,但想到玲珑平日里就坚定的性格,恐怕自己不跟她说让她胡思乱想倒是不美,因此犹豫了一下,这才靠近了玲珑耳边道:“刚刚小六子来回道,说是之前有个消失的兄弟刚刚被人丢了进来,浑身皮都被剥完了,死得极惨,身上伤口被泼了墨水之后晕染出几个大字,说是……”岳承宗说到这儿时,看了玲珑一眼,才轻声道:“说是要回来找你报仇的,让你等着。”   本来一直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会儿一旦听到确认与自己有关,她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的,装神弄鬼的来吓唬谁,我等着他来找我报仇,跳梁小丑,只敢躲在背地里不敢见人!”岳承宗早料到自己妻子的脾气不是会因为这些阴私事儿而被吓住的,现在看她果然坚强勇敢,心里不由生出怜爱与敬佩来,笑了两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额头就道:“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就是,这些人敢背地里捣鬼,又要了我兄弟性命,我必叫他百倍偿还,不管他是谁!”   玲珑点了点头,也没闹着自己非要亲自出去看,只叮嘱了岳承宗小心,便将他送出去了。   这样一来,岳承宗自然心里更加对那前来挑衅的人充满了杀意,玲珑在屋里坐着,后来听说岳承宗去追了对方,但没见着人影,不过晚间时候却又发生了另外的事情,下人来回报,说是姚氏看到那尸体,被吓得魂不附体,如今昏睡着,嘴里又开始说起了胡话来。玲珑这才知道姚氏已经被岳承宗赶了出去的事儿,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姚氏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自然也不提了。   一连好几天庄子外都出现了尸体,而且都是饱受折磨之后刻了字被人送回来的,只是庄子上的人不止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感到空前的气愤了起来,玲珑在这些人心目中,被人看成救世主也不为过,在这样的世道里,她硬是以自己的本事给众人筑起一道世外桃源的墙,可偏偏有人竟然敢要想来毁坏这种干净与安宁,而且不管是针对谁的,这种明目张胆的杀人且又丢尸进来的行为让庄子上的人都同仇敌慨,越发恨起对方来。   那背地里的人开始四处伏击,一时间庄子上气氛都十分紧张,岳承宗最近从一开始总是领兵去追对方变成了开始主动出击,不等对方使出手段,他便每日领兵开始在附近巡游了起来,这样一来倒是没有给人可趁之机,但同样的,这也如同引虎出洞一般,庄子上的守卫自然不如一开始那样严密。   如同暴风雨已经袭来般,四处有百姓起义的消息不停传出,再加上上京的戎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铁骑好几回竟然踏入了南方,不止是抢了许多妇女回去,而且见了老弱男子就杀,一时间人心惶惶,庄子上虽然仍是安定,可因为那背地搞鬼的人,众人一时间也心都崩得紧紧的,百姓们想逃,可这样的世道,赵都王朝以北都被戎狄人占了,逃又能逃到哪儿去?若是往北,不过自已送死到戎狄人的屠刀下而已!   春去秋来,那挑衅庄子上的神秘人开始渐渐露出真面目。在离岳家势力约有百里开外,不知何时驻扎下一支约有三万人的队伍来,这支队伍虽然没有岳家人多势众,可这些人够不要脸,且又个个无赖凶残,看准了岳家有粮有钱有女人,每回过来抢劫时都跟土匪似的,这些自己一无所有,因此下手也黑,好几回惹得岳家的士兵们有些忍耐不住,但他们不像岳家这边有要保护的人,因此行事肆无忌惮的,每每总要与岳家拼上一回。   岳承宗本来不欲真跟人拼死拼活,毕竟自己也算是附近较大的势力,可自已这边也在其余人眼中如同一块肥肉般,谁都想来咬上一口,若是他跟这势力拼了,恐怕其它人这会儿便要趁火打劫,因此他一直投鼠忌器,没敢真下手将这支队伍拼了,也许正因为他有顾虑,因此对方倒越发嚣张来,好几回双方死拼,虽然没死人,但却受伤了不少。   这样一来,岳家的士兵自然有许多是要留在家中养伤的,也不如一开始引人忌惮了,最近有好些都开始将目光盯到了这边来。   最近岳承宗心里烦得很,可玲珑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尽量不给岳承宗增添压力,反倒开始将目光打到了医药上。因之前许多妇人被她教了学会做脸的原因,在太平世道时这些妇人做脸能带来大量的收益,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这些妇人只会做脸,显然便没有用处了。可玲珑看着庄子中每日出现的伤员,心里倒是生出了另外的想法来。   她准备将这些妇人组成一支类似前世时护士的队伍,每日替这些受伤的士兵们包扎看病,这样一来不止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也可以让这些妇人们能有些事做,减少一些她们心中的惶恐。要知道这个世道乱了,这些妇人们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能帮衬什么,反倒每日要吃食,这些人就怕玲珑一时不堪负荷之下将她们当做弃子给抛了,若是有些事做,她们能安心不说,也可以使岳家的战力大幅提高!   这样的想法只是她心里暂时的,再加上这些妇人们又只听她的话,岳承宗最近又忙,早出晚归的,因此玲珑也没有跟他提这事儿,倒是在夏季时便开始让家中养着的几个大夫开始教这群女人一些简单的药草知识与处理伤处的简单手法来。   因不是要让这批人学成个什么精通医术来,只不过是一些简单速成的医术,因此四五个月的时间早就足够了,这趟士兵们的受伤,正好这批女人们便都派上了用场。 宝 书 网 w w W.b a o s h u 2 。coM   玲珑之前没有透出丁点儿消息,冷不妨便弄了个这样的事情出来,倒是让好多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晚上岳承宗回来时都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玲珑,你之前怎么没将这事儿跟我说?”   最近岳承宗时常东奔西跑的,整个人眉眼凌厉了些,又有了些许当初才从战场上回来时的杀意,几年温和平静的生活最近离他而去,他脸上全是淡淡的杀意,这副模样虽然不是很精致的帅,但十分吸引人,听说最近柳丽儿还不时煮了东西要找他,不过是没见着人,但这事儿整个庄子都传遍了。 第184章 夺权   “不过是些小事,领兵打仗我帮不上你的忙,也只有这些小事情我能替你分担一些了。”这个时候不是玲珑跟岳承宗使性子的时候,再说岳承宗最近确实累了,玲珑也没有跟他像以前般的说几句,只张罗着让人送了水过来使他洗漱了,两夫妻这才熄灯睡下了。   一连好几天,岳承宗都领兵出去追人,眉头有些紧皱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世道越发乱了些,听说戎狄人的踪影已经出现在了南方地界上,不过大队人马遭到了抵挡与赵都王朝百姓组成义军的伏击,因此被堪堪挡在了南方地界外,也并没有多远,一时间人心惶惶的。   庄子外驻扎的军队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像是要撤走了,不过临走时的感觉让岳承宗心里不安,这样一股祸害,若是不解决,始终存在,他狠了心,决定领兵将人一举灭了,不过如此一来,肯定不是一两天便能成的事儿,岳承宗跟玲珑商量:“这个姓刘的既然跟你有仇,不灭了,我始终心里难安,我这一趟去带两万人,剩余的三万我留在庄子中。”如今玲珑的声望在这边不比岳承宗差多少,所以岳承宗将这近四万人马留给她使唤,自己心里也放心,又怕玲珑担忧,因此叮嘱道:“我让青山留下来,他是跟我多年的兄弟,会保护你安危,我这一趟去,最迟半月,必定归来,你跟云儿等我!”   在多年前岳承宗被抓壮丁的时候虽说两人也曾离别。但玲珑心里并不担忧,毕竟那时候她是确定自已活在南方没有危险的,但此时情况不一样,戎狄人的兵马都出现在了自己所在隔壁,随时有可能会冲进来,赵都王朝的防线在此时看来不堪一击。再加上岳承宗一走。周围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留下的四万人马是保护她,可同样的,也有人眼馋,玲珑心里说不担忧是假的。   但她除了担心自己外,她更担心岳承宗:“岳大哥,你带两万人。可对方不止那些,再加上……”再加上有可能还有一些人想要趁火打劫的,这也不得不防,毕竟这个世道,虽说百姓们大多都恨戎狄人入骨,但也不代表没有眼光短浅的人。   “你放心。”岳承宗听到她这样说,只是揉了揉她脑袋。却不出声了。   虽说心里再不舍。但第二天岳承宗仍是点齐了人马出征。他前脚刚走,后脚没过多久姚氏便称她不舒服,要让她这个当儿媳的去侍疾了。   懒得理这个姚氏,不知道她又出了什么妖蛾子,但现在岳承宗都早已经跟姚氏之间情份变浅了,玲珑自然也不再跟姚氏虚与伪蛇。只吩咐人对姚氏一切照旧之后,便没有理睬了。   倒是下午时分有人吱吱唔唔的进来了。玲珑这会儿正跟龙玲一块儿逗孩子,听到有人来回报,一看到这丫头满脸尴尬的样子便心中不喜,冷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家中该听谁的我想你清楚得很,若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自己出去!”岳承宗今早天不亮的就走了,好像把玲珑心也带走了一般,虽说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因为姚氏的原因玲珑不大敢对岳承宗放真心,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对岳承宗只是普通的夫妻之情而已,可这会儿岳承宗走了,才刚走没多大会儿功夫而已,她心里就已经牵肠挂肚,说是不敢放真心,其实仍是放下去了。   “回夫人,是二爷,说是想见您一面。”这丫头被玲珑一喝,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赶紧道:“二爷说是老夫人病了,但是想见小娘子一面,所以……”之前岳承宗是说了姚氏的事儿不用回报,可说是这样说,但这回前来回报的又不是姚氏而是岳继祖,他打着自己是岳家二爷的名义,威胁恐吓了一番,这才吓得小丫头硬着头皮想过来试试。   玲珑呆了呆,随即笑了起来。姚氏是祖母,想见一下自己的孙女儿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话说回来了,岳云自出生后起到如今已经大半年了,如今小孩子都能坐得起来了,姚氏还没见过她一回,姚氏要想看她也无可厚非,但玲珑可不相信她是想孙女儿了。几个月都没想着要看一眼的,如今却这样突兀的说要见,谁会信她?   不过这会儿正是无聊,玲珑心里又担忧着岳承宗觉得时间慢得很,见姚氏一回也好,免得往后岳承宗回来落下遗憾,她想了想,笑了起来,干脆应了,准备找几个丫头跟自己一块儿过去。   龙玲倒是有些担忧,连忙站了起来:“姐姐,我觉得岳大娘不像是个好人,你不要去了。”   她人虽然有些傻,可是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心里却比好多人都清楚,不过她以前一向就是明知道人家不好,可根本不记在心上的,可这会儿她倒说起姚氏坏话来,这可是几年下来的头一遭,玲珑有些吃惊,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龙玲又满脸笑意的低头去哄孩子了,她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古怪的念头来,想了想又将这想法按捺了下去。   “她不是好人,我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的,谁吃谁亏还不一定呢。”姚氏看上去凶,好像玲珑以往也吃了她不少的苦头忍耐了不少,可如今在庄子外头养病的可不是自己,虽说这庄子是玲珑的,没人敢赶她出去,但如今岳承宗的心在谁身上,谁输谁嬴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跟龙玲说了几句,又亲了女儿一口,玲珑也没有抱女儿去给姚氏看的心思,反倒领了人就朝外头走。   刚走到庄子墙内的小河边时,不知哪儿得到消息的陶青山这才慌慌忙忙的赶了过来:“夫人,我陪您一起去。”他说完,看玲珑有些吃惊的样子,才忙道:“大哥临走时说过,说您若是要踏出庄子一步,我就要跟在您身边的。”其实岳承宗当日听到姚氏咒玲珑死的事儿,心里对她留了个心眼,他也知道姚氏性子,虽说不见得愿意使那下作的事儿,可姚氏身边还有柳家的人,当初给他下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了,柳家人要撺掇姚氏干什么他心里还真是没底。   这一趟岳承宗出门没有机会收拾柳家的,准备回来之后再处理柳家的事儿,不过为了防止自己一走姚氏就再闹事,因此他走前便吩咐了自己这个兄弟,让他盯着玲珑一些,若是姚氏有请,便让他跟着一块儿去,免得玲珑吃亏。   几乎只是一瞬间,玲珑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系,顿时呆了呆之后,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她这会儿越发感受到岳承宗对她的心,连人走了都将一切安排妥当,岳承宗嘴上虽然从不说喜欢她,可若不是真喜欢,哪儿会替她想到这个地步,玲珑想到这些,嘴角边笑容跟着有些甜了起来。   既然是岳承宗的一片心意,玲珑也没有将陶青山赶走,她不是自大的人,也不一定就认为在自己的地盘上姚氏就真翻不起风浪了,因此默许了陶青山跟着,两人出来时已经有守在外头的人将大门给打开了,外头一个穿着淡绿色锦袍的人影这会儿正不耐烦的低垂着头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时那人影下意识的回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玲珑,眼前一亮后,又看到了跟在玲珑身后的陶青山,眉头皱了皱,眼中露出了阴戾之色,极快的隐去后才朝玲珑走了过来:   “大嫂,小弟早已经等你多时。”岳继祖迎过来时,下意识的看了陶青山一眼,皱着眉头道:“我娘有事儿找大嫂,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吧。”   岳继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并不高,与玲珑站在一起几乎与她身段相等而已,他常年又没有像岳承宗那样练武,也不像一些士兵们要操练,因此细皮嫩肉的,看着倒是有些消瘦,说话时满脸的傲气,看得玲珑有些不耐烦:“他是夫君的结义兄弟,也不算是外人。”   没料到现在这个地步玲珑竟然还敢这样的跟自己说话,岳继祖心头有些不快,他到底年纪还小,再加上一向对玲珑就心有抵触,这会儿看她这个时候还对自己不客气,顿时沉不住气就道:   “大嫂,如今这个地步了,大哥又不在庄子中,我也是岳家唯一的男丁,大嫂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来跟我说话?”   他满心以为岳承宗离开了,自己也是岳家的男丁,这庄子就算自己暂时住不进去,可岳承宗留下来的士兵这回该落到他手上才是,再加上今日一大早与姚氏所说的话,更令他心头信心十足,这会儿看到一向自己忌惮的玲珑,好像被她压制多年的怨气这会儿再也忍耐不住了,挑了眉头就道: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找大嫂过来,是有话要跟你说的。”   玲珑看不得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一听他这语气,登时便厌烦:“夫君不在庄子中又如何,你是岳家的男丁又怎么样?你又是谁,还想要我怎么跟你说话?小小年纪的,说话口气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185章 中计   这样一番不客气的话让岳继祖听得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好像回到了第一回 见到玲珑时,玲珑非要捉自己见官时那种羞恼与害怕的感觉来,多年过去,那种感觉从害怕惶恐到后来成了怨恨,如今一旦认为自己得到一大权利之后,更是哪里忍耐得住,看着玲珑就有些气恨道:“我敬你一声,才喊你一声大嫂,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他忍耐多年,一旦得到了势力便感觉自己再也不耐烦忍下去了。   若是玲珑像他想像中的一般求着他讨好他便罢,他为了出当时的一口气,好好折磨一番玲珑,说不得他还愿意唤她一声大嫂,可如今玲珑既然自己找死,她也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岳继祖眼中露出狠辣之色来,眉眼间满是邪气:“当初你为了一个丫头就敢说要将我卖到窖子里去,你可想过如今,你也有今日?”   玲珑一听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眉头动了动,看着岳继祖一副迫不及待要出口气的样子,啼笑皆非:“那你认为,你要如何才能出了那口气?”   岳继祖听她这样说,认为她是害怕了,不由更加得意:“你下跪叩头,并将当日敢得罪我的丫头全部弄死,并将庄子给我让出来,我便原谅你一回,保你跟你那贱丫头性命,如何?”他满心以为如今兵力已经掌握到了自己手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可是给你保命的唯一之路,你可要想清楚,否则就凭你当日如此侮辱我,我早要你性命了!”   本来还想逗他玩耍两句,可没料到岳继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东西竟然敢骂自己儿子,玲珑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来,面上却不显,笑嘻嘻的道:“给我打打他的嘴。让他长个记性,不要以为我夫君不在家中,就收拾不了他!”   “你敢!”岳继祖没料到如今这个时候玲珑还敢这样对自己,顿时大急:“你想清楚,如今岳承宗不在了,家中可是由我说了算。我才是岳家的男丁,你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娘的支持,你敢动我,你信不信我饶不了你?”   “现在还要跟我放狠话,也不看看你凭的是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岳大哥出去了,这庄子与几万兵力就要交到你手上不成?”玲珑说到这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种幻想!”   “我不是幻想。”岳继祖听她这样说。顿时急了,慌忙大喊:“是娘说的!岳家军如今大哥不在,本来就该弟弟管,我娘说了,将这些兵力交到我手上,让我领兵前往南面抵挡戎狄人。为国争光,只要我答应了,我娘说那些就是我的!你要现在赶紧认错,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你信不信我把你交给那姓刘的?”   玲珑一听到这儿,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有一个姓刘的?”   她之前就觉得古怪,那什么仇人怎么知道那岳夫人就是自己。赵都王朝经历这两年的战乱,早已经千疮百孔,许多百姓易地而居,混乱之下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这庄子以前人走光了的,若是后面有人过来住着不稀奇,而她建成庄园时,曾对外说自己娘家姓刘,而夫家姓岳,人家一般都唤她岳夫人,没人应该知道她是谁的,可那据说寻仇的人一口咬死了就知道她是谁,且处处针对,本来玲珑就怀疑其中是不是有内鬼将自己的信息出卖了,如今听到岳继祖慌乱之下喊出来的话,她心头顿时怀疑了起来:   “那跟别人说我是谁,且将庄子信息透露出去的,就是你!”她语气说得十分笃定,不是吓吓岳继祖而已,谁料岳继祖吱吱唔唔了一阵,又脸色青白交错之后,竟然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笑了两声,答应了下来:“是我又怎么样?你怕了是不是?现在若是你赶紧求饶,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死期到了!”   玲珑盯着他没有出声,岳继祖心慌之下又口不择言:“你现在还想着什么,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我告诉你,刘首领早答应过我,只要我将你人头献出去,他便再送我五千私军,你以为岳承宗这一趟真追别人能追得上?哈哈,傻子,人家设了陷井逗他玩儿呢,这会儿恐怕他的尸体都已经被人送回来了,你还当他能回得来?我劝你识相的将我放开,我拿到兵力之后还能保你一命,否则刘首领过来,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说完这话,看玲珑脸色都没变,心里不由有些发慌,又接着冷哼道:“我还告诉你,你这回是死定了!”   这会儿玲珑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从岳继祖的话里她听得出来恐怕那什么刘首领应该是挖了陷井要让岳承宗钻进去,她心里有些发慌,不过这会儿就算是她再慌,也不可能让岳继祖看出来,因此强忍了心里的害怕,故意套他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你一说我就信了?我夫君是什么人,当初上战场好几年大小战役不知经历过几百次,还能中这样的小计?”   “那刘首领可不一般的人!”岳继祖得意的喊完这话,好像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自己像是中了玲珑的奸计了,将那刘首领的底细给透了出来,不过他想了想,反正玲珑已经必死了,就连岳承宗有可能中了计都回不来,他就是将刘首领的底细透了又如何,反正这边已经是自己的天下!想到这些,岳继祖又得意道:   “我可是告诉你,刘首领后头就是戎狄各部落的大爷们,那些爷可是首领的靠山,人家十万大军前来,你觉得岳承宗带两万人马出去,还能活着回来?”岳继祖说完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死定了!”   “你给我闭嘴!”玲珑喝了他一句,心里有了底,也懒得再跟岳继祖多说了,只让一旁咬牙切齿的陶青山将他抓住,自己这才脸色阴晴不定的在原地站了半晌。   岳承宗如今已经离庄子好几个时辰了,若是现在派人追过去,也不见得能追得上,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他走哪边天下之大没头没脑的找不着人就算了,那姓刘的竟然还布了陷井,周围一定还有他的人守着,越是这个时候,她帮不上岳承宗的忙就算了,可越是不能给他添乱!   后头岳继祖心里慌乱之下,更是乱喊:“你赶紧跪头给我认错吧!那些戎狄的大爷已经有一队被领了进来,岳承宗死定了,你要是给我跪头认错,我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保你那贱种女儿一命,否则,到时你们生不如死……哎呀!”话没说完,他已经被陶青山一耳光抽在了脸上,打得嘴角流血,再出不了声了。   玲珑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本来是想要转身回去的,但想想自己都已经出来了,好歹要看一眼姚氏再说,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岳继祖的所做所为,还是她心里清楚,不过为了除去她那不听话的亲儿子而故意如此,若是她不知道,玲珑倒是想让她知道岳继祖的真面目,不知道姚氏听到这些之后是何反应,她倒很是期待。   屋里姚氏这会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听到脚步声时,抬头看了如今面色白里透红的玲珑一眼,顿时脸就黑了,大骂:“你来干什么?”   “我听岳继祖说你想见见孙女儿,如今看来,不是你要见我云儿吧?”玲珑心下也有些吃惊,没见姚氏才不过几个月功夫,可姚氏这个人却瘦了一大圈儿不说,而且还面黄肌瘦的,跟以前相比,好像足足老了二十岁不止!才不过一年多时间,她竟然老了这么多,双颊深深的凹了下去,脸上皱纹满布,如今看着哪里像是四十岁不到的人,简直就说她是六十岁的老妪恐怕也有人会相信!   “呸!谁要看那小贱种!”姚氏想到当初就是为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自己的儿子竟然亲口说希望自己死,心里便如撕裂一般的疼痛,眼泪都险些流了下来。她本来对于玲珑生下了岳家的骨血便心头深感羞辱,后来又有岳承宗的表态,以及自己如今寿数将近的情况,更是让她心头对岳云恨之入骨!   姚氏不怕死,可要看是个什么死法,若是能死在与戎狄人的拼命上,那是她死得光荣,死得其所。而若是她不肯碰玲珑的施舍,而饿死,那也能显示她的风骨与忠良,可如今她一样不是,反倒是又气又病,更是听柳丽儿等人成天在她耳朵边说,其实她是被岳云克的,久而久之,姚氏也觉得是这样,心里越发坚定了玲珑生下一个妖孽,专门来克岳家的想法来。   玲珑一听到有人骂自己的女儿,简直比打了她还要难受,但是她这会儿心里再怒,面上却丝毫不显,跟姚氏争辩这样的事儿,只有气死自己而已,姚氏一心想要为国尽忠,她已经疯了,在她心里信念是十分坚定的,与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是自讨苦吃。因此她强忍了要跟姚氏骂个痛快的心,反而笑着看姚氏:   “听说你要让我把士兵交到岳继祖手上?” 第186章 奸细   玲珑突然转了话题,令姚氏倒是有些吃惊。她本来以为依玲珑的性格,自己都欺负她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应该是忍不住的,姚氏现在已经有些熬不下去了,儿子跟她生份,且丈夫又早死,如今活着简直生不如死,她一心念着忠着的赵都王朝如今频临毁灭,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一切简直比她自己受苦还要难受,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希望就是像岳继祖所说的,将兵力交到岳继祖手上,让他领着这些士兵去与戎狄人战斗,保护赵都王朝的百姓。   这样一来,也算是他为岳家增添一笔功绩了,如今姚氏才觉得自己没有愧对丈夫,心里才会安定。   可她了解玲珑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将兵力交到岳继祖手上的,她怕自己完不成丈夫临终时的托付,更怕自己死不瞑目,因此这才希望将玲珑激怒,让她骂自己,若是能让自己被她气死,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如此一来,姚氏不信若是自己死在玲珑手上,自己的儿子岳承宗还能像当初一般对待玲珑,她更不信玲珑背上这样一个气死婆母的名声,往后还能不被天下人指责,不遗臭万年!她一切都算计好了,可偏偏依玲珑的脾气本该忍不住的,但她却生生忍住了,姚氏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冷声道:“那又怎么样?这些士兵本来就是属于岳承宗的,是岳家的,如今岳承宗走了,剩余的交到继祖手上,有什么不对?他也是姓岳的!”   玲珑虽然早知姚氏的性格,可这会儿听到她厚脸皮的话,依旧忍不住叹息,不过她心里明白,其实姚氏这样说并不是她有什么私心。反倒她真是这样想的,而且根本争到士兵之后不是为了她自己。玲珑其实有时候真不明白姚氏,她不怕死,性格刚硬,且一心为国为民,可为什么就这样一个若是说起来恐怕人家都会赞她一声忠骨的人会如此令人讨厌!   “什么时候说过。这些士兵是属于岳家的?不知道你岳家拿了多少银子出来买粮养士兵?也不知道你岳家这些士兵是传承了几代,吃了你们喝了你们。付出的还是岳家?”玲珑本来是想用岳继祖的事情来打击姚氏,不过这会儿却没能忍住,刺了她一刺:“若是都没有,不知道婆婆哪儿来的自信敢称这些士兵就是该属于岳家,且要该天经地义交到岳继祖手上的?”   “你不是嫁到岳家,本来就是岳家的人?”姚氏被她说得心里一闷,喉头一甜,险些吐出一口气来,她眼前一黑。忍不住身子哆嗦了一下,手臂死死撑在床上,这才没有倒下去,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玲珑,却见玲珑根本对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反而笑:“那不知道你何时将我当成过岳家的人?”   姚氏心里确实没有将她当成过岳家的人。她虽然之前干过不少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儿,可她其实天地良心,确实没有要有损人利已的心思,她心里道德还在,良心也在,因此听到玲珑这样说了之后,顿时便不好意思了起来。涨红着一张脸,半晌之后,挣扎着要下地:“是,我这样说确实不对!可请你看在天底下如此多百姓受苦,且蛮子凶残的份儿上,将这些士兵交到继祖手中,若你如此深明大义,以往便算是我对你不起,我给你叩头认错,若你真肯如此,你便是我岳家好媳妇儿,以前我对不住你的地方,来世我便是结草衔环,我也要报你恩德,我更替天下百姓,与赵都王朝,谢谢你!”   “你知不知道,岳继祖今日跟我说过什么?”玲珑面对姚氏这样的激动,只是心平气和的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开口,又接着说:“今日岳继祖跟我说,他知道那跟我有仇的姓刘的首领,与戎狄人有瓜葛,他其实早投靠了姓刘的,还说若是我肯识相,给他叩头认错,他便饶我一命,往后戎狄人来了,看在他的份儿上,也不会对我多加追究。他说夫君此去其实因他报密之故,其实早中了算计,夫君并不是只追那姓刘的而已,其实还有戎狄人早等着他了!”   玲珑说完这话时,想去看姚氏追悔莫及的神色,谁料姚氏呆了一呆之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儿竟然要与蛮子相斗?不错,不错!若是他能死在蛮子手中,并多砍几个蛮人,也算他不枉活了这一遭,更是死得其所了!”   听到这话,玲珑有些吃惊的看着满脸兴奋的姚氏,险些没能忍住要抽她耳光:“你听到没有,是岳继祖背叛了你,且投靠了戎狄人,而你的亲儿子则是危在旦夕!”   姚氏在听到儿子有可能跟戎狄人相斗之后,已经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她这会儿满脸鄙夷之色的看着玲珑,不屑道:“你懂什么?宗儿能与蛮人相斗,且死在他们手上,那是他的光荣!你这蠢妇,目光短浅且又无见识,蛮人凶残,若是他能临死前多杀几个蛮人,也算是给赵都王朝造福了!那些蛮人多么凶残,也不知杀了我赵都王朝多少百姓,若宗儿能多杀一些,也算是替他们报仇了!”姚氏这会儿越说越激动,连刚刚要死不活的神态都消失不见了,玲珑这会儿只觉得冷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更何况,继祖这样做,一定是早知我心意,故意使宗儿与他们对决而已!宗儿以往只肯躲在这边,男子汉大丈夫的,竟然贪生怕死,继祖这样做,干得好!”姚氏越说越是兴奋,竟然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一边拍手一边不住的笑。   她其实恐怕早就已经为了为国尽忠这四个字疯了!跟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跟一个疯子说下去,也只是自己气得半死而已,玲珑冷冷的望了她一眼,干脆转身便走,出了房门之后,身后姚氏疯狂的大笑还在传来,语中死而无憾等更是不住的说着,这样一个人简直是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垃圾,岳继祖那样的败类她看在眼尖子,明明是叛国的行为,可在她看来却是忠贞之人,而她的亲儿子再怎么人品好性格好,在她看来总有不足之处,果然人心是偏着的,可像姚氏偏得这样厉害,不喜欢亲生儿子,反倒去疼岳继祖那样的人,玲珑真是觉得她瞎了眼了!   走出房门之后,玲珑越想越是不甘心,今日她过来没将姚氏给气着,反倒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气与担忧,她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因此顿了顿,又折转身子走了回去,看着姚氏道:“岳继祖我已经抓起来了,并且不会将兵力给他,若是我夫君出了什么差错,正好让他给我夫君陪葬,兄弟二人共赴黄泉,想来往后传出去也是一件美事!而既然婆婆口口声声说我是个逆贼,若夫君出事儿,我便领着四万人马,投靠戎狄人去,反正我已经是岳家的人了。”说完这话,玲珑才总脸色铁青再也笑不出来的姚氏微微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羞涩欢喜的表情来,这才将姚氏气得个半死,真正转身出去了。   不同于之前的欢声大笑,姚氏的痛骂与大哭声这才透过墙壁传来,玲珑心里的怨恨与担忧这才消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舒爽。她不是心眼宽大任人欺负却只知流泪的圣母,若岳承宗真中了计出了什么事儿,让姚氏哭都是轻的,她还要让姚氏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以偿她引入岳继祖这小东西进来的痛苦后果!   想到这些,玲珑眼神不由凌厉了些,在外头站着的几个小丫头虽然没听到刚刚屋里两人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会儿看到玲珑的眼神,以及屋里姚氏翻天覆地般的表现,不由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对玲珑也再不敢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几人一路无言,回到了房中,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陶青山便亲自过来了,一来便‘扑通’一声朝地上跪了下去:“大嫂,我,我让那小子给逃了!”他满脸懊悔之色,也不敢去看玲珑一眼,脸上涨得通红。   岳承宗走时还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他帮忙照应着,以往岳承宗对他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战场上又救过他多回性命,可没料到玲珑才刚交给他一件事情,可他也都办砸了!   陶青山脸色十分难看,这会儿双手握成拳头,似是恨不能给自己两拳的模样。玲珑心下虽然着急,可看到他这样子,却忍下了即将到嘴边的骂声,冷静道:“你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我夫君待你不同一般人,你也不用总看到我来下跪。”   “是。”玲珑这样一说,陶青山显得更羞愧了,一边爬起了身,一边结结巴巴的将事情说了一道:“我将那小子带回去,本来要让人将他看牢了,他毕竟是大哥的义弟,我,我……” 第187章 准备   岳继祖到底是姚氏收的义子,不是普通奸细,逮到了打一顿就算数的,因此他们也不敢动手,将人带回去之后,谁料岳继祖那小子还嚣张,一会儿渴了饿了的,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反倒当自己是个什么大爷一般,陶青山本来就是粗人的性子,被他磨得火大无比,不耐烦看到他,便让人将他看牢了准备送玲珑回去时,谁料刚走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来回报,说是岳继祖溜了。   玲珑从跟姚氏说话到回到家中大约个时辰左右的功夫,陶青山一面派人在营地里面搜索,一面却急急忙忙来向玲珑报信儿。毕竟岳继祖身份不一样,他又是个奸细,万一跑了的话很容易给大家带来麻烦,他也是急晕头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找玲珑拿主意,因此这会儿玲珑前脚刚回来,他后脚便也都一路跟过来了。   “人跑了?”玲珑脸色变了变,连忙就问:“让人先将营地封锁了没有?”把门关住,再慢慢找人可比现在慌头慌脑,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寻人要效果好得多,玲珑本来以为这个关门打狗的道理人人都该清楚的,可谁料陶青山愣了愣,接着脸色涨得通红,好像又要往下跪:“我,我忘了。”   他刚刚一听到岳继祖跑了,整个人都慌了,毕竟关系到岳承宗的性命,因此这会儿第一件事就是来向玲珑求助,倒是忘了这些。   玲珑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连忙摆了摆手:“先让人把营地看牢了再说。”   “可若是他跑了……”陶青山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他不是能出主意善断的谋将。最多只能算一员勇将而已,事实上若不是他性格敦厚,岳承宗这趟根本不放心将他留下来的,玲珑抚了抚额头。又一手揉了揉眉心:“若是他跑了,也要将营地看牢,以防有奸细跑进来。毕竟像他所说的,其实姓刘的根本没有跑远,反而是设了套给我夫君钻。而若是营地太大,他根本没有跑出去,那看守到营地也有用,他就是跑不出去,可同样的。也将消息传不出去,他跑了也就跑了,抓不到人也无所谓。”   陶青山听她分析得这么细致,脸色有些发红,答应了一声,但顿了顿,脚步却没动,反而目光朝一旁抱着孩子的龙玲看了一眼,见她没有了以往自己看到的天真神情,反倒抱着孩子时一脸的温柔。心里不由一动,刚想张嘴,可看到玲珑皱着的眉头,顿时那些小心思散了大半,答应一声慌忙出去了。   “姐姐你也别着急,我看岳大哥可不是普通陷井就能困得住的。”岳承宗为人看着是忠厚老实,可在带兵领兵与用兵上,确有他自己独特的一套,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木讷。反而为人算是在玲珑自小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既有姚氏教导的忠贞,亦有灵活。不大像是会吃亏的人,否则当初在战场上,他都受了那么多伤。可以说他是命大,但同样的也与他的机敬与本事分不开的。龙玲抱着孩子劝了玲珑一句,深怕她担忧,忙凑了过来,冲她就笑了笑。   玲珑这会儿就是满心火急火燎的,可看到龙玲讨好的神色那丝焦急也都散了大半了,只伸手替龙玲理了理头发,这才道:“我倒不是担忧他,我是怕,那姓刘的也不知道是谁,而且他没走,我们这边没个领头的,若是他有什么动作,岳大哥会急着赶回来,反而更容易出事。”若是她一出事,岳承宗肯定会慌忙回来的,这儿不止是有自己而已,还有他的女儿,更有他母亲姚氏,不管母子两人之前闹得有多僵,可到底姚氏要出了事儿,岳承宗不会坐视不理,而岳承宗冷静便罢,但他若一旦焦急,在情况不利于他的情况下,恐怕更容易中人计,吃人家的亏。   说完这话,玲珑看这姑娘也跟着有些担忧起来的神色,连忙便道:“不过你放心就是了,你还怕姐姐保护不了你?我们家云儿可离不了你的,现在倒是亲你比亲我更多。”   龙玲是个小孩子心性,就是再有担忧,听到玲珑这样说也不由笑了起来:“那当然,我可是也有孩子的……”她说到这儿,怔了怔,半晌之后脸上露出茫然与迷惘的神色来,像是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想了半天,好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她的性格,自然是想不通就想了,歪了歪脑袋欢快的就道:“姐姐你放心,若是真有危险,至少我能保护姐姐。”她说完,像是想要伸手拍拍胸口,可怀里还抱着孩子,她也只得偏了身子做出一个动作来表明自己的意思:“我要是蜂中女王,到时进后山里摘几个蜂窝,朝他们扔过去……”说完这话,龙玲咯咯的就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将蜂窝扔进敌人群中的情况来了一般。   她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玲珑倒是心里一动。若真像是龙玲所说的能将蜂窝扔进敌人中去,这可是一个好办法,若是蜂窝的数量多了,别说伤人,就是蛰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到时也能让那些人自乱阵脚,虽然这个法子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手段,可那姓刘的来欺负一个女人家,也不是什么英雄,更何况自己不是要用这个法子退敌,只要用这样的小法子能暂时自保就成,一旦等到岳承宗回来,那便能松一口气了!   这会儿玲珑还真是庆幸,幸亏当初自己一时兴起让岳承宗组建了一支队伍以图自保,否则这样的情况下到时自己若是手中没有半点儿势力,恐怕此时根本连用这样雕虫小技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便被人家捉了,两夫妻还不是得任人鱼肉?   想通了这些,玲珑也不像刚刚那样担忧了,眉宇间甚至露出了点儿笑意来,她跟龙玲一志块儿逗了逗孩子,这才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 宀 書 蛧 W W w .Β á ò δ ん u 2 。CO Μ   果然没出她所料,第二天时,营地外约有半里开外的距离便已经驻扎了不少帐棚,整个营地都多了一丝紧张气氛,士兵们不时自觉的组建了队伍巡逻,那种萧杀的感觉似是一触即发般,让人心里如同崩了根弦,随时会断裂开来的样子。   玲珑本来松下来的那口气又提到到了喉间,整日不敢怠慢,她的主意就是既不挑衅,可也不避让,使的就是中庸之道,意图拖一段时间,先用自己这边的平静麻痹对方,让人家先观察一段时间,等到被逼得没办法时再使出那些下作手段以图自保。   这样的情况下前五天时都十分的平静,可是等到第六天时,却被打破了,对言竟然开始叫起阵来,不止是如此而已,还有人开始杀进了营地想要翻墙过来。玲珑这边墙内就是一条河,若是有人翻下来不过是掉进河里而已,那河虽然算不得有多深,可也绝对不浅,至少有人落进来时一时间肯定是要掉下去的,玲珑则是让人候在河边,一看到有人翻进来了,便痛打落水狗,这样的情况下倒是捉了约有三百多人。   不过这些只是人家的试探而已,玲珑捉到了这些人不止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心头更加的沉重,庄子中以前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哪里想过这样多,除了人均手上有些兵器外,但也绝对没有弓箭等物,玲珑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却也没办法。等到第九天时,对面估计沉不住气了,如雨点般的箭矢不住往营地这边袭来,幸亏岳承宗收留下来的士兵大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对于这些事早已经习惯了,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受伤了,除了一些措手不及的人被弓箭射到外,大多数的人都躲了过去。   庄子中还有医疗队在,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玲珑很快让人将这些士兵抬了下去疗伤,余下的众人自然警惕性更高了些。   对面的人好像终于沉不住气了,这样的小手段过了四五日,很快便开始大股部队朝岳家这边冲了过来,玲珑曾站到山中去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放眼望去恐怕十万之数都有了,绝对不止三五万人这样多而已!她心头沉了又沉,猜测着恐怕附近的势力已经合在了一起,想在趁这个时机要她命呢。   可玲珑性格里的不服输这会儿却开始抬头,反正投降是死,不投也是死,终归都是要死,总要拉个垫背的,或者万一命大能撑得到岳承宗回来,那她便嬴了。她其实骨子中也有一种姚氏那样的刚烈,当初从刘家人想逼迫她那会儿便看得出来,如今这群人合伙想要吞下营地这块肥肉,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就怕肉太多了,噎死他们!   这几天玲珑开始让人准备各种器物,一些马蜂等除了自家龙玲养的好几大窝之外,又让龙玲领了人在后头没有动过的山野里四处翻找,看能不能再找一些出来。而当初建房子时以及后山挖空存粮时掏了不少的石块出来,也都运到营地外准备着了,可惜不像很多小说中的,她没有大量的热油,否则这场仗就是对方人多,她也不是不能支撑的。   可就算是如此而已,许多士兵们对玲珑已经另眼相看了。 第188章 情义   此时人打仗,大多都是用阳谋,而一些阴谋手段大多数都是使在将领与两国之间高官贵族等私下协议上,可在打仗这种事情上,还是少有人使玲珑这样的小手段的,本来许多人都已经准备了要跟对方拼死一决的心,可玲珑的准备让许多人心下里暗笑的同时,也不免生出几丝活命的希望来。   一连试探了几天,果然那边的人没耐性了,双方碰撞之后开始有了死伤,玲珑心里沉甸甸的。她再是沉得住气,再是冷静,可她到底是个女人,而且前世时还是没有到过这样惨烈情景的女人,遇到这些事难免会心中有些发怵,自己这边才几万人,而对方足足是自己这边的两三倍还有余,她怕自己撑不住。   这个世道若是女人落到那些人手中,能痛快死还是个好的,就怕求生不得,求死而不能,偏偏她还有女儿在,不能轻易去死。也正因为如此,玲珑对岳继祖更是恨得入骨,若是此时岳继祖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两刀捅死他!   还不到五天的功夫,玲珑这边的人便死了约有一千人左右,伤了几乎有近万人,这样一来战力便大打折扣,不过好在她准备的一些阴私手段这会儿也给拖延时间起了些作用,给敌人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几天下来也让人手忙脚乱,但这样的手段大多只能用一两次,再来便没有效果了,一旦放蜂出去,开始时攻其不备,人家倒是被蛰咬了好几下。可后来对方有准备之后,一拿火把熏,那蜜蜂不是被熏死大半,便都各自飞走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方死的人数也不比玲珑这边少,双方算是暂时打了个平手,不过若是这样消耗下去,自己这边士兵没有了,总有一天得被人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可真是没有地方哭了。玲珑这两天外表冷静,可其实心里慌得很,总感觉像是有一种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两天都没睡好,整个人眼见着都瘦了下去,早晨起来时这会儿连饭都吃不下,她既担心岳承宗出事儿,又怕自己到时撑不住,因此心慌意乱了。   不详的预感果然成了真,早晨刚起来没多久,外头陶青山便进来回话了:“大嫂,前头防守的人回报,说是对方又有了支援。约有一支两万人马左右的队伍又来了。”他说这话时忧心忡忡的,没有跟玲珑说的是,这支新来的队伍气势彪悍,可远不是之前驻扎在外的队伍可比的,个个看着都像是精锐。   虽说岳承宗招的人也算是年富力强的士兵,可不知为何,那群人给人危险的感觉,如同野兽一般,让人一瞧便危险。   “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玲珑心下一沉。但却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看陶青山沉重的脸色,这才问了一句。   陶青山沉默了半晌。也跟着深呼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嫂,我怀疑。我怀疑这群前来支援的,是,是戎狄人。”   他们以前在战场上时常跟戎狄人打仗,应该说对戎狄人可没人比他们这些老兵熟了,那群人气势彪悍,且个个人高马大,远比赵都王朝的士兵身体强壮得多,而且那些马匹高大异常,也很像是北方的种,毕竟关内这种地方,可不像游牧民族能养得出那种资质的战马来。而且这群人还好像是戎狄人中的精锐,那种气势,可不像是戎狄普通部队能比的,陶青山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就怕自己越想越恐惧。   玲珑听到这些,难免眼睛里露出绝望来,但她沉得住气,就是这会儿再害怕,心头再冷,她也没有露出丁点儿分毫,毕竟家里许多人都已经慌了,若是她这个暂时算是支梁柱的人再慌下去,恐怕庄子一下子便要乱了!   “大嫂,当初大哥临走时曾嘱托过我,青山就是拼尽这条性命不要,也要送你和云儿离开,还有……”他说到这儿时,看了一旁抱着孩子沉默不语的龙玲一眼,随即又将脸别开了,“还有龙姑娘。”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有人慌慌张张的进来了:“夫人,夫人,外头的人已经快打进来了,说是缴械不杀,只说交出夫人,他们便不杀……”这会儿人心惶惶之下,就怕有人贪生怕死生出那样的龌龊心思来,玲珑心又更往下沉了沉,若是真要死,她也不是苟且偷生的人,不过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玲珑心里深呼了一口气,索性决定自己亲自出去看看。   “大嫂,不可!”陶青山看她这作派,心中虽然担忧,可其实也忍不住敬佩玲珑这种大义凛然的性格,他哪里猜不出玲珑这是恐怕心里有了主意,既是感到佩服,又是深感岳承宗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大嫂其实远比当初岳承宗所说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怕,我只是先去看看。”玲珑其实这会儿也浑身冰凉,但她却努力挺直了腰,冲陶青山摆了摆手,转头看着一旁神色坚定跟在自己身边的龙玲:“玲儿,我将我女儿交给你了,我会保住你们性命,若是我出了个什么事,你帮我照顾云儿长大,保她平安,姐姐求你了。”玲珑说到这儿,便要下拜,龙玲连忙抱着孩子闪到了一旁,看了玲珑一眼,突然间笑了起来:“姐姐你放心。”玲珑只当她答应了,心下松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便往外走。   没人不怕死的,但她活了两世,又跟别人不一样,死对她来说虽然是可怕,但又不是那么特别的可怕,毕竟当初她就曾险些死在刘家人手下,这种事情经历过几次,心理的承受力就要强得多了,玲珑想到刘家人,不由又冷笑了两声,脚步没停,嘴上却冲跟在身边沉默的陶青山道:“我若是死了,对方要真是刘家人,让岳大哥冷静,往后整合兵力,替我报仇!”   她一边说着,陶青山一边忍不住抽泣,他本来是个刚强的汉子,可这会儿想到玲珑的决定,又看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死气,依旧忍不住伤心,他不止是辜负了岳承宗的委托,而更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女人用性命来救自己感到羞愧,他张了张嘴:“大嫂,我们愿拼死保你性命的……”   “不要说胡话了。”玲珑斥了他一句,脸色平静:“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就是人死光了,也不定能拼得过,若是那样,又何苦?倒不如用我一个人,换取大家机会。”她话一说出口,刚刚跟过来报信的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营地外早已经有一队如黑色海浪般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安静的停在了外头,站在最前头的是一排排整齐的骑着高头大马,浑身穿在盔甲里的士兵,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冷冷的朝这边望着。这样多人,可整个地方安静无比不说,甚至一股萧杀气在人家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便传了过来,压得人心里慌慌张张的。   随着营地大门的打开,龙玲突然之间将孩子往玲珑手里一塞,抢先仗着自己身体灵活钻了出去,大声喊道:“我就是刘氏,我愿自尽,只要你们放了我家中诸人!”   这样安静的情况下,龙玲突然间的大喊显得极其的响亮,玲珑吃了一惊,连忙便将孩子交到陶青山手中,也难为这孩子感受到这些却也不哭,她连忙也跟着钻了出来,抽了龙玲一把,心里又急又慌又感动,大声道:“玲儿,你在干什么,胡闹,还不赶紧下去!”   “你一个丫头竟然敢对我动手!”龙玲头一次对玲珑这样大声,一边推了她一把:“下人不准靠近我,我是什么身份,你自个儿管好自己,保管好你的性命去吧!”两人这边争执着,那对面整齐的军队却一阵骚动后,开始渐渐如潮水退开般,往两旁一分,一个骑着一匹黝黑的约有两米高左右大马的人已经双腿一夹马腹,朝这边跑了过来。   玲珑下意识的要将龙玲抱在怀里,对面那分开的通道处,有人慌忙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她不是刘氏,她只是一个疯子而已,她才是刘氏!”声音十分耳熟,后头陶青山听得不住咬牙,但他却知道以大事为重,因此强忍了心里的愤怒,抱着岳云退了下去。   “不错,我就是岳家刘氏,她只是一个普通不相干的人,请不要为难她。”   那打马前来的黑衣人一头长发高高扎起,似是没有听到玲珑的话般,朝她们缓缓的靠了过来。   哒哒的马声听在玲珑耳朵里,如同催命的钟声一般,令她脸色惨白。她狠狠的推了龙玲一把,眼睛里露出泪珠来:“玲儿,你要是还当我是姐姐,你今天就给我走,否则我就马上死在你面前!”用死来威胁别人一向是玲珑不屑做的,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替我将云儿照顾好,你也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留下来到时只是枉顾性命而已……” 第189章 故人   龙玲抽了抽鼻子,眼睛通红,只点了点头,想也不想的便转身要跑,那黑衣人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手里挽着的长鞭如同一条狰狞的蟒蛇般朝龙玲甩了过去,玲珑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即便扑到了龙玲身体处,那黑衣人靠得近了,才看得到他眼睛灰蓝,并不像是关内人一般的黑色里带着些棕色,玲珑前世时是看过外国人的,因此看到他这眼珠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边朝龙玲扑,一边喊:“饶了她命,我愿死!”   “滚开!”这个黑衣人气势冷凛,头一回开口,竟然说的是汉语,而不是饶舌的戎狄话,语调虽然还有些涩,可说得还算是流利,他声音有些冰冷,龙玲本来要跑的,突然之间顿了顿,竟然皱着眉头转过了身来:“耶律拓……”   玲珑一下子惊呆了,她本来以为会落到自己身上的鞭子,突然之间一声划破天空的声响后,竟然好像被抽了回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她只是抱着龙玲身体微微哆嗦了起来。   那收回了鞭子的男人浑身气势凌厉,一双眼珠似鹰一般,脸庞消瘦如刀削,紧抿着薄唇,眼睛死死的盯着龙玲,好似要喷出火来。   “不要杀她,她与庄子无关,放了他们,我立马自尽!”玲珑死死抱着怀里的龙玲,转头看着这个气势磅礴的男人,咬紧牙关说了一句。   那男人想也不想的一把从腰间抽出匕首,朝她甩了过来!一股杀意随着这男人扔匕首的动作而袭来,玲珑脸色白了白。眼里露出果断之色要去捡,但有个人比她动作还要快,一把将她推开了,将匕首捡到了手里。‘铿锵’一声,便将匕首抽开横到了自己脖子上:“放过我姐姐!”玲珑转头看去,却见龙玲前所未有的脸上露出严肃之色来,看那来人没动,她又大喊了一声。   “哧。”那男人冷笑了一声,满脸冷漠之色,但缠着鞭子手却紧紧握了起来,“多年不见,你就只有这点能耐。照例用这一招来要挟我?你该知道,这一招用多了,是不管用的。”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关内人,但中原的官话却说得流利,眼睛眯了眯,露出狠色来,那长鞭一下子便响起破空声,越过玲珑朝龙玲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利响,那褐色的长鞭一下子抽到了龙玲手臂上,原本还不算单薄的春衫一下子便被抽裂了开来。一道深可见骨的血迹出现在了她胳膊上。龙玲身子微微一哆嗦,脸色登时就白了,眼里有泪珠在滚动,可握着匕首的手却没放,反倒一横心朝脖子上拉了过去。   她手臂受了伤,力道倒是不大,不过那匕首显然十分锋利,仍是将她脖子拉出一道血痕来,殷红的血珠顺着伤口便沁了出来。那英俊冷厉的男人瞳孔一缩。用玲珑听不懂的声音大声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看神色像是在骂人的样子。   “玲儿。你……”玲珑这会儿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估计可能是认识的了,龙玲一向傻呼呼的,她也不知道龙玲怎么突然会认识这个明显就是外族的男人。但这会儿看到她受伤,玲珑心里却是一抽,忍不住上前将她抱住了,要将她手里的匕首夺过来。   “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弱小女子算怎么回事?更何况她还是身体不爽利的人,我说过,只要能饶过庄子上的性命,我便立即赴死,绝不拖延!”玲珑强忍着心里的哆嗦,苍白着脸,眼神却坚定:“我是这营地首领的夫人,我说到做到,若是能饶我家人士兵以及营地里所有人性命,我便将这几万人送给您!”   “弱女子?”那英俊的男人突然间咧了咧嘴,笑了起来,显然是根本没听玲珑后面说了什么,只是指着龙玲道:“你说她是弱女子?那天下还有强壮的?”他啼笑皆非的,缓缓将自己领口拉了开来,古铜色结实的胸膛上,肱起的肌肉里,一个约有铜钱大小的疤痕印在其上,看形状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敢指挥着蟒蛇咬我的女人,还敢说是弱女子。”   完了!玲珑一听他这样说,顿时心里掠过一道阴影,这男人所说的话可以确定龙玲是与他相识的,不过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的老交情,反倒像是还有仇的样子,玲珑头皮一麻,看他没有立即出手杀人,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希望来,忙就道:“我妹妹脑子不大灵活,以前的事她很多都不记得,还望您看在她如今生了病的份儿上,不要与她计较。我营地中有黄金与银子,并有粮食,愿换她一命!”   玲珑这样说了,原本一直将目光盯在龙玲脸上的男人这才咧了咧嘴,将目光转到了她脸上来,定定的看了玲珑好一会儿,直到看得她后背冷汗淋漓了,这才斯条慢理开口道:“你愿用这样珍贵的东西换她一命?她是你妹妹?”他说完这话,眼神才一下子危险了起来:“你说她病了,还忘了以前的事?”   这男人说这话时语气冷凛,握着鞭子的手背青筋一条条的鼓了起来,看着极其的吓人,恐怕他这会儿已经气极了。玲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不过这会儿看到龙玲还在沁着血的伤口,也顾不得去多想,慌忙就道:“她真的生病了,以前的事都已经不记得,我用粮食换您饶她一命。”脖子上的伤口可不是小事儿,更何况龙玲还是为玲珑受伤的,若是连性命都保不住,那粮食拿来也没用,倒不如用来换了。   不过她这样的低声下气,倒是引得营地里的士兵们心里都跟着沉重了起来,个个都羞愧无比,心里对玲珑既是感激,又是懊恼自己等人没本事护住主子,因此许多人都小声的低垂着头抽泣了起来。   “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了?”这个刚刚还一副拽狂傲的高壮男人一听到龙玲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之后,顿时露出大受打击的神色来,眼睛里露出隐忍的痛楚,连一开始的冷漠与讥讽的神色都褪下了,下意识的上前要去拉龙玲:“怎么会不记得了?不可能,你怎么敢?”他气得额头青筋乱跳,一把拉到了龙玲之后忍不住就要抱住她。   这会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情况不一样了。这男人力气极大,再加上龙玲又受了伤,因此被他一抓,倒真是被带进了这男人怀里,玲珑目瞪口呆的同时,悲惨发生了。   龙玲这姑娘以前的事情确实不记得了,但她对于玲珑的教诲却还记得。   有陌生男人抱住她,且还是她不认识的,她想起了几个月以前,玲珑给她说过的色狼一话,顿时冷笑了起来。在玲珑的呆滞中,她大喝了一声:“插眼睛!”   “呃……”那满身狷狂气息的男人正表情复杂的盯着她时,没料她突然之间这样喝了一句,有些不明所以的同时,却见她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来,两只手指直直的插进他眼睛里!   没人能在靠得他这样近的情况下还能伤到他!这男人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踢弱点……”这好像是被龙玲喊成耶律拓的男人像是已经知道龙玲会干什么的,但弱点是神马他完全不知道,更何况以前的龙玲好像根本不是这样子的,果然看样子像是脑子坏掉了,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时,下腹命根子处被人用膝盖狠狠一顶!   这可是男人不能承受之痛!任凭他勇猛凶残无敌,可这会儿弱点一被顶,这死丫头力道又奇大无比,而因为她力道大还是自己的原因所致,这男人脸扭曲成一团,额头冷汗淋漓,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姐姐,怎么样?”龙玲得意的将这高头大马的男人收拾了,转头仰着脸冲玲珑乖巧听话的笑了起来!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就连那后头威风凛凛的士兵们都吃惊了,虽然这些人训练有素,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但玲珑好像依稀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抽气声在心里响起!   这个陌生出现的男人一看就好像不凡,刚刚众人给他让路的行为,应该是表明他首领身份的,更何况姓耶律,这可是在戎狄中算是较大部落首领一脉的姓氏了,可龙玲刚刚竟然将他当成色狼一般的收拾了!   那个男人这会儿额头冷汗不住沁出来,好像想极力假装没事儿,但看他这会儿弯着腰双腿还不能完全夹直的神态玲珑就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是痛苦万分的,面对龙玲讨好的神色,以及这个男人要吃人一般的神情,玲珑终于尴尬的笑了:“呵呵呵呵呵呵……”   众人都惊呆了,那被称为耶律拓的男人脸色铁青,恨不能伸手捂住自己伤处,这会儿他虽然用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将疼痛勉强忍住了,但表情却十分狰狞:“我相信她不记得了,我相信她脑子生病了,可你特么的到底教了她一些什么东西!” 第190章 防狼   以前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龙玲冷冰冰的,神态时常都是高雅端庄,还从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傻呼呼的表情,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在她看来是下流动作的来踢他,这男人气得想杀人,嘴里不住咒骂,玲珑看他这样子,干笑了两声,赶紧将龙玲召过来死死抱住,不敢答话。   如果她没料错,那么这个耶律拓应该是跟龙玲有关的人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好像不浅似的,可人家两人刚刚见面,龙玲便抽了人家两下,这会儿看他眼睛直流眼泪,刚刚清明的灰蓝色眸子这会儿红血丝都冒了出来,双眼糊满了泪水睁都睁不开,双腿还下意识的想夹紧,玲珑这会儿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糟了!   这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看到玲珑将龙玲抱住,而这死女人竟然连挣扎一下的表情动作都没有时,脸色更是黑得厉害,他想起以往自己要是碰到龙玲一下,这死丫头露出来的嫌恶神色,如今被个女人抱住,竟然笑得如此令他生气,他强忍了痛疼,冲龙玲伸手:“过来!”   龙玲果然乖乖听话了,这在耶律拓看来可是生平的头一次,他脸色稍缓了些,眼里甚至渐渐亮了起来,嘴角边也不由自主的出一丝期待的笑意,但玲珑这会儿已经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看我的辣子粉!”一把红雾朝这男人洒了过去,两人隔得不太远,他一下子吸了一大口,眼睛里也沾了一些。顿时泪水流得更欢快了,鼻子里也有,不住的打着喷涕:“你特么到底教了,阿嚏。她什么!”这会儿耶律拓弄死玲珑的心都有了,但玲珑却是一口气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有预感,自已今日恐怕不用死了。这个男人虽然刚刚一出现便抽伤了龙玲的胳膊。但从他这会儿受伤了,拳头捏得‘咯咯’响,但他却强忍着没有朝龙玲出手,没将她挣死,甚至为了怕自己伤到她,一怒之下连鞭子都解了扔得老远,玲珑就知道自己等人今日恐怕有救了。   她拉着龙玲退后了好几步,离这男人远一些了,才抿了抿嘴:“她不认识您。请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士可杀不可辱!”她还没完全确定这男人有没有威胁性。因此也没有完全的对他放松警惕,说话时留了几分余地,可其实心里却暗叫痛快。这男人不管跟龙玲是什么关系。可一上来便抽了她一鞭子,还将她伤得这样重。玲珑若不是担忧着自己家人性命,早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了,一来就装狂拽酷,如今活该受暗算!   “本王的女人,什么叫动手动脚!”兴许是太气了,这男人一边打着喷涕,一边骂,恨不能将玲珑掐死。   得到他这样一句,玲珑心下就放心了,连忙拉着龙玲要朝营地里溜:“可不要乱认亲戚,若是龙玲认识你,那就算了,可她不认识,还请这位大爷自重,你也知道她的性格,不想逼迫她吧?我有话要跟她说,就此别过,改天不见了!”她说完,赶紧招呼着众人躲进营地中,她赌刚刚那男人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看在龙玲的份儿上不会再领兵杀进来,如果说他要杀进来,自己抵抗不了,这跟等死没什么区别,可如果他不杀进来了,那么这一次不止可以保住庄子中众人的性命,说不定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这样的情况下玲珑自然是要赌了,因此拉了人进营地,呆了半晌之后,外头马蹄声渐渐远去,她知道自己赌嬴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早将衣裳打湿,紧紧粘在身上了。   等到危机远去时,许多人都险些哭了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将玲珑围住,个个眼中都露出感激与敬佩等各种神色,显然玲珑今日为保住大家性命而愿舍弃自己的行为,很快让众人对她的好感更升上了一层,只是许多人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此都围着玲珑个个不说话。   玲珑让人都散了,这才浑身虚软的靠在龙玲身上,浑身冷汗:“玲儿,刚刚那个人是谁?”她死死的伸手抓着龙玲,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能不能撑过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他说你是……”   对别人有可能还会隐瞒一二,可对于玲珑,龙玲是真的半点儿假话都不会说:“姐姐,我真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他很危险。”一般单纯的人都拥有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玲珑听到她这样说,便沉默了下来。   不用龙玲说她就知道那个男人很危险,可那样危险的人在面对龙玲时,竟然没有将她给杀了,虽说抽了她一鞭,但到底没有下死手,而且貌似他自己也没有讨好到哪儿去,玲珑心里觉得有些乱糟糟的,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赶紧拉了她就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不管这些了,你的手受伤了,我们赶紧去包扎一番吧。”   两人回去收拾了一番,玲珑抱着女儿不肯撒手,一夜倒是无眠。   谁料第二日时下人倒战战兢兢的来回报,说是昨儿的山大王要过来。昨天的情况庄子里好多女人都被吓破胆了,根本不敢不报,如今人在屋檐下,哪里由得人不低头,玲珑就是不想见那个耶律拓,可碍于形势,也不敢不见,她只盼自己能拖上一段时间,等到岳承宗回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次耶律拓头发由头顶辫成无数的小辫子扎在脑后,余下的碎发则披散在身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他身上只着一件黑色长袍,胸口处用皮镶嵌,腰上挂着一柄十分华丽的弯刀,整个人少了昨天的锐气,连他昨儿缠在手上的鞭子都不知被扔到了哪儿,只领着一个年约十来岁,满脸冷漠之色的俊美小男孩儿过来。   “地方不错。”他如同进自己家一般,来到院子之后便懒洋洋的停了下来,那沉默冷淡的小男孩儿安静的跟在他身侧,整个人像是不存在一般,这孩子身材消瘦,身高极高,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也消瘦,下巴削尖,嘴唇倒是淡粉,紧抿起来的薄唇与耶律拓简直如出一辙。   玲珑没料到如今两军对阵,这耶律拓还有心思过来窜门子,不由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忙让人搬桌子椅子出来,一边看了这个孩子一眼,下意识的就问:“这是你儿子?”   耶律拓看着年纪不大,约二十六七岁许,此时人本来就成婚早,他这个年纪有这样大的孩子不算什么让人吃惊的事儿,不过这个人一看就像是无情无义且六亲不认的,他还有一个看着像是他儿子的孩子,倒真让玲珑有些失望。   “我就不能有儿子?”耶律拓扬了扬眉头,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这样的他倒不像是昨日时满脸杀气的模样,反倒带了些斯文,如同关内许多儒雅多学的士子般,要不是身上穿着与配戴的东西明显带了少数民族特点的彪悍装扮,恐怕任谁都要当他不过是眼珠有些奇怪的中原人而已。   “那倒也不是。”玲珑也不知道该跟这个人说什么,她敏锐的察觉得出来龙玲昨儿说的话是对的,他不是个好人,可不知道这个一看就好像心狠手辣之人的耶律拓为什么不下令攻打营地,也一副不着急的沉稳模样,反倒要过来窜门子,两人之间昨儿见过一回,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一见如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玲珑说完这一句,便冷了场下来。她是能说会道,但也要看对象,尤其是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她更是懒得去多说,免得哪一句话不如人意了,他就拨刀翻脸。   “现在的她,也叫玲儿?”耶律拓沉吟半晌,这才突然间问了一句。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指龙玲以前就叫玲儿?玲珑还没开口相问,这个一看就是喜怒不定的变态已经又冷笑:“她跟在你身边,你就是教她那些不入流手段的?真是越活越回去!”   一副教训的语气,听得玲珑心里就不爽,她虽然识时务,但也不是低三下四任人搓捏的性子,当下便道:“不如此,莫非还任由别人占她便宜不成?要不是你昨天想要动手动脚,也不至于吃了那样的亏,玲儿长得不差,庄子中人又不少,乱世时万一有人占了她便宜,不教她一些法子,难道等她吃亏?”   估计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对耶律拓说话,不止是他愣了愣,就连站在他身后安静沉默的小少年都诧异的抬起了头来,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   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耶律拓并没有发火,他沉默了半晌,反倒是点了点头,看玲珑的目光时少了几分冰冷,反倒多了几丝温和:“你说的对,昨天是我孟浪了。”这个蛮子竟然还会说孟浪一词,不止是玲珑吃惊,就连跟在耶律拓身边的孩子这会儿吃惊得都显些失了态,不过他小小年纪的,看得出来很是沉稳,虽然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但身形却站得笔直,不过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模样。 第191章 极品   两人正说话时,楼上龙玲已经抱了岳云下来了,一边走一边还轻声哄着,在听到她声音时,耶律拓本来神色温柔了一刻,只是在看到她干了什么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杀意来。   玲珑暗叫不好,连忙挡在了他面前,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是谁的孽种?”耶律拓这会儿声音冰冷,眼睛看也没看玲珑,直接盯着龙玲,眼神似鹰隼般,欲要吃人似的,玲珑却听了大怒,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没见着有什么东西好拿来丢人的,她索性扯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镯,劈头盖脸的朝他砸了过去:“你说谁是孽种,你敢说我女儿!”   耶律拓下意识伸手精准的接住了玲珑扔来的东西,死死捏在掌心里了,听到玲珑说这是她的女儿,他脸色才稍好看了些,冷笑了两声,将东西递了回去:“既然如此,中原人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为了感谢你当初对她的相助,这东西当做谢礼,赏你了!”   这个人真是不要脸!玲珑气得脸色难看,恨不能抽他两大耳刮,自己的东西拿来当成自己的谢礼,他脸皮还敢更厚一些不。   “莫非你当初就是如此吝啬,所以才连人都看不住?”龙玲虽然记不得事儿了,可耶律拓还记得,从他昨天所说的只言片语里,玲珑猜到了一些,这会儿大胆一说,果然耶律拓脸色就变了,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她。玲珑却不怕,冷笑了两声,瞪了他一眼,这才朝龙玲走过去。将女儿接了过来。   “玲儿!”耶律拓见她不理自己,也不以为意,反倒朝龙玲走了过去,看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岳云襁褓上。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当初自己的孩子不肯抱,反倒狠心扔下,如今别人的孩子,倒是抱得欢快!”   一语既出,玲珑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歪,险些摔倒。龙玲忙将她拉住了,下意识的又伸手在岳云襁褓上拍了两下,看也没看耶律拓一眼。   而耶律拓身旁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小男孩儿呆了呆,头一回惊呼出声:“什么?”   耶律拓将这孩子扯了过来。也不管他身体踉跄了一下。将他提到龙玲面前:“还记得么?我们的宏儿如今都样大了。你忘了别人,还能忘了他吗?”耶律拓越说,表情越显狰狞。显然隐隐又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被他扯着的男孩儿脖子被勒得死紧。脸庞涨得通红,但他却一声不吭,只傻傻的盯在龙玲脸上。   龙玲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玲珑身上,露出求救的神色来,这模样看得耶律拓更是大怒,险些将他手上那个拧着的孩子勒断气了。   玲珑在一旁看了半晌,看在孩子的份上,连忙出声:“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非得动手,昨儿你将她的手抽伤了,你知道吗?”也正是因为龙玲手受伤了,玲珑才刚刚将孩子接过来,龙玲心里也清楚,没有逞强,否则她平日抱着孩子是半点手也不肯撒的。   耶律拓像是不常被人教训,因此愣了愣,这才将那个脸被勒得已经憋成青紫的孩子放开了。那孩子只呆呆的看着龙玲,玲珑叹息了一声,干脆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她表面镇定,可其实心里却是十分吃惊,不管是自己能从那个一看就跟深井冰似的不好惹手的耶律拓手下逃了性命也好,还是他竟然跟龙玲认识,并口口声声说龙玲是他的女人也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道岳承宗何时才能回来,她更不知道那耶律拓是不是骗她的,若是龙玲跟他无关,且他满嘴胡话,玲珑真不知自己有没有本事在那个强势的男人手段下将龙玲保住。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便是一只小动物养得久了都会有特殊的感情,更别提龙玲那丫头虽然脑子有问题,可从来没有给她惹过什么麻烦,十分听她的话,又陪着玲珑渡过了前些年时没有岳承宗的时光,两人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可其实之间的情谊与亲生姐妹也没有什么差别了,玲珑真不想她出事儿,可目前看来,岳承宗要是还不回来,自己不见得能保得住她。   想到这些,玲珑心里不免有些烦燥,她在楼上呆了一阵,到底没能忍住,抱着孩子走到了阳台边往下望,楼下耶律拓也不知刚刚与龙玲说了什么,这会儿一脸铁青,拉着他儿子就走,那孩子倒是满脸茫然之色,让人看得心里酸酸楚楚的。   玲珑本来想问问龙玲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转而过,她到底没将话说出口,不论如何,龙玲有自己的私事儿,她若是没有主动提起,自己若是问了,她就算是要说,可玲珑也不忍心逼她,因此这事儿便算揭过去了。   但自此以后,耶律拓每日都要带他儿子过来窜门,一开始玲珑还心头忐忑无比,庄子上下人人都绷紧了皮,深怕这人一翻脸之下众人性命难保,不过他来的时间长了,既不做什么,也不跟玲珑说话,一来便缠着龙玲不放,龙玲原本小孩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从不记仇的人,可最近一看到他就要翻脸,躲了好几回都没能躲得掉。   这样的情况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玲珑不知道该庆幸耶律拓没有攻打营地,还是该同情龙玲被人缠得发疯,不过能平安渡日,那是最好不过,时间这样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月,岳承宗终于回来了!   一大早的便有人先行来回报,说岳承宗此时已经在距离营地外不远处停留了下来,若不是前头守了大量队伍,说不得他这会儿已经进来了,他先派了个使者试探般的要过来进营地时。谁料那驻扎在营地开外,一看就是极为危险的队伍竟然下令分开了道路,让这使者顺利的通过了并回到了营地中。   等回了庄子上,这前来传话的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道:“本来主公寅时不到便已经归来,可因看着有危险,便不敢贸然行动,可他又担忧夫人您的安危。因此才派属下先行回来报声平安。”   玲珑点了点头,心中在知道岳承宗中计后一直提起的心直到此时才放下:“这一趟出去可还顺利?路途可有危险?我夫君受伤了没有?”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传令的小兵眼睛就亮了亮:“主公料事如神,早知道这一趟出去绝不可能如此顺利,那姓刘的弄些虚的算什么,还不是被主公给活捉了,如今正捆在外头,等候着夫人发落呢!”他说完这话,脸上露出的崇拜之色顿了顿。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玲珑心里一急。正要催他赶紧开口说话时,这人才有些担忧道:“不过其余的事情,夫人还是等主公回来之后再说吧!”   那外头守着的人既然愿意让他进来报信。肯定也乐意让一支队伍进来,毕竟包围后直接瓮中捉鳖可比岳承宗领兵留在外头要容易对付多了。只要脑子不是有问题的人,对于放岳承宗进来应该不会抗拒,哪怕是做个样子,然后再想法偷袭,这些话是岳承宗派他出来时曾说过的,那小兵深信不疑。但岳承宗也不是傻的,他这一趟领兵出去,彻底收服了军中众人的心,也不知道他使了何等法子,这传令的小兵说起他来时将他视如天神一般,连接赞了好几句,这才被玲珑打发出去了。   玲珑本来想说对方的大将自己是认识的,但想到等下岳承宗回来时再与他说这话不迟,反正他应该不会被为难,毕竟当初自己营地中四万人马耶律拓都没动手,如今岳承宗带的不过是两万人马而已,他又何必去费那番功夫,因此玲珑心头笃定岳承宗进来是不会被拦截,但看那小兵满口一个主公说,因此便没提这事儿。   果然没出她意料之外,她亲自去了庄子门口迎接,约半个多时辰后,一支气息彪悍的队伍这才从营地口缓缓的进来,为首骑着马的人,正是她挂心了好几个月的岳承宗!他浑身穿着青色的劲装,许久没见,整个人好像是瘦了些,脸上露出了许久未刮的胡子来,使他整个人多了几丝英挺而又添了几分严肃,他腰板挺得笔直,这样看来倒真不像是受了伤的,玲珑心下一松,岳承宗在看到她的身影后,这才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大踏步直接就朝玲珑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岳承宗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十分粗糙,带着厚厚的茧,磨得玲珑手背有些发疼,可这会儿她却顾不上,只是眨了眨眼睛,目光四处在他身上打量,看他有没有伤口。   “岳继祖他……”玲珑刚要开口,岳承宗已经点了点头:“我知道,当日出去时我便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只是那人说与你有仇,到底是个隐患,我想着不如早些除去,也好往后替你剪除一支危险,可没料到竟然会又有如此多人驻扎在此,这些趁火打劫的,我一个个往后再替你报仇出气!”岳承宗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但看她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忍不住怜惜的揽着她肩膀将她拉进怀里,恨不能这会儿抱着她赶紧回去与她说话,但他表情动了动,只伸手揽住了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你既然知道就好,我本来让人将他逮着,但看守不利,他竟然逃了,如今你小心一些。还有,婆婆说……”玲珑不想一见面就总提起姚氏这个煞风景的,可姚氏的事儿却刻不容缓,她当日将姚氏气得快吐血的事儿由她自己说来总比往后岳承宗冷不妨看到姚氏那模样了心疼来得要好,只是她话没说出口,岳承宗已经摇了摇头:“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她必是觉得岳继祖所做所为不过是督促我与戎狄人征战,且我此去若真中了计,死在戎狄人手上那便百般光荣而已!”   知母莫若子,若是姚氏说了什么好话,玲珑现在就不可能是这样一副表情。再加上她刚刚又说了岳继祖的名字,岳承宗不是傻子,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冷笑了两声。   玲珑沉默着不说话了。她这模样越发让岳承宗心里发冷,姚氏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看他死,就这样不待见自己这个亲儿子,而岳继祖做错了事情她却再三找借口。到底谁是她的亲儿子?这一趟他若出事便罢,岳承宗自小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可他有妻子,有女儿,若是他出了事,如今玲珑又面临这样的情况,姚氏莫非也觉得自己的妻子女儿就合该陪自己一道赴死?越是想到这些,岳承宗心里就越是愤怒,脸色也更冷凝了几分。   两夫妻刚走着说了两句话。身后一道喘着气要死不活的嗓音响了起来:“承宗。且留步!”一道青影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这人身材不止十分瘦弱,而且脚步踉跄,等到走得近了。玲珑看着一个约只到岳承宗胸膛处,身材消瘦的人。听声音倒像是个男子。不过身形倒如同女人,岳家一向可没有这种瘦弱的男人,玲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岳承宗,却见他笑了笑,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这个瘦弱的男子提了过来:“玲珑,你还记得吗?这便是当初的李兄。”   他一边说着,因动作的原因,好像胸膛处沁出了淡淡的痕迹来,玲珑本来身高就比不过他,这会儿平着眼看过去正好就看到了他的胸膛上,一眼就把那异样处看了出来,也没听岳承宗说了什么,眉头皱了皱:“你受伤了?”说话间,一股血腥味儿也跟着涌了出来,玲珑更是火大无比,下意识的伸手过去要扯开他衣裳看。   跟在岳承宗身后的男子眉头皱了皱,刚刚看到玲珑的惊艳之色顿时就变成了鄙夷:“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授不清,便是至亲夫妻,也不该如此孟浪,一来便撕男子衣裳,实在无耻!”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一朵奇葩!玲珑火大的看了岳承宗一眼,示意她给自己一个交待。   岳承宗尴尬的看了皱着眉头的这个瘦弱男子,却见他努力挺着胸膛,看玲珑时满脸的厌恶之色,目光却不住闪烁,这才有些无奈道:“这位是李兄,我这趟出去无意中与李兄相逢,因此……”也就是说路上随便捡了个吃闲饭的回来,这什么姓李的一看就瘦不啦唧的,面无二两肉,颧骨都瘦得高高拱起了,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有银子能养得活自己的,再看他这副身板,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甚至能沦落到被岳承宗捡的地步,可想而知他是混成什么模样的!   这样一个朝自己伸手要吃喝的人也敢来教训自己,玲珑顿时火大:“哪儿来的叫花子,我跟我夫君之间说话,哪儿轮得到你来多嘴!”   “你说谁是叫花子?”那身材瘦弱的男子一听玲珑这样说,火冒三丈,忍不住指了玲珑的鼻子便骂:“女子如此牙尖嘴利,这是犯了口舌之利,该当休弃之!”   好不容易见到岳承宗的喜悦,如今在看到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蛇精病之后也散了大半,玲珑冷眼望着这个脸色涨得通红,瘦得尖嘴猴腮的男人,身高大约与自己相等,身材十分干瘪消瘦,要不是看他现在说话口口声声都好像是看不起女人的,玲珑还真要当他是哪儿冒出来想夺得岳承宗注意的女人,故意要把自己气走了。   “你从哪儿弄了这么个极品出来?”玲珑没有理睬这个男人一边碎碎念的什么女子无才就是德,什么之乎者也的,只是忍了气,盯着岳承宗看。   后头一个穿了一身青衣的大汉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个还在念个不停的男子,气愤的道:“这是大哥救下来的,为了救这小子,大哥还受了伤!”他是当初跟着岳承宗头一次回来时的几人之一,这会儿看着那被岳承宗称为李兄的人眼神凶狠,那李兄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嘴里却吐了一句:“果然是粗鄙之人,恶俗无比!”   他这话音一落,惹得刚下马的大汉险些捏拳头揍他,岳承宗忙上前拦了,几人又是好一阵吵闹。   玲珑冷眼旁观着这场像是闹剧一般的事儿,眼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那厢岳承宗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妥当了,可偏偏那姓李的男人还在不依不饶的骂着,看到那大汉被岳承宗拦住之后,更是有恃无恐。他说话尖酸刻薄的,虽说不带一个脏字儿,可话里行间看不起这些粗人的模样却惹得那刚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汉子险些没忍住,又伸出拳头来!   “好了!”玲珑这会儿火大无比。连带着看岳承宗也没了好脸色:“你从哪儿救出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他是疯子吗?一来吵吵闹闹的,聒噪无比,如同一个嘴碎妇人,我在家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却还有闲心去救这样的人,你若是为了救他,回来却看到我们出事了,你才高兴?”玲珑头一回对岳承宗大发脾气,两夫妻以前也曾有过矛盾,也曾有过不愉快的时候。但从来没有这样大吵着红过脸。一般都是冷战而已。   可最近玲珑心里担惊受怕的。岳承宗却为了别人受伤,而且还是救了这么一个头一回来到自己家却半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看的人,玲珑心里像是窝着的一团火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暴发了。大声说完这一句,岳承宗像是有些着急有些担忧。可没等他开口,那李姓男子却冷笑:“一个妇道人家,却敢对丈夫大喝大叫,成何体统,岳弟,我要是你,便给她一顿教训,打得她不敢出声,往后才知道夫为妻纲的道理!”   他话音一落,玲珑倒真想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吃闲饭的而且一看就是没什么用处的人该以主人为天的道理。她还没来得及动,岳承宗像是想要劝他,那个刚刚被岳承宗劝住的大汉却好像终于没法再忍耐了,伸手出来就要揍他,那小子看着虽瘦,不过这下子躲得倒快,狼狈的转身逃到了岳承宗身后,那大汉一拳就打到了岳承宗手臂上!   “唔!”岳承宗闷哼了一声,胸口那血液沁得更快,没多大会儿功夫便看到胸口晕开了一大团,那大汉有些手足无措,刚想道歉,玲珑却冷笑:“无妨,他为了别人都敢流血受伤,自己人怎么打不得?”   她说完这话,才看也没看岳承宗一眼,转身就要走。今日白瞎了她一番期待,还要出来接他,若早知道他带了这么一个极品回来,她该让人将营地锁着,不让他进来才是!   “玲珑。”岳承宗一看她这模样,有些着急了,忙跟了上来:“他是李兄,是李兄啊!”   什么李不李兄的,玲珑根本不认识,但看他现在还在介绍,玲珑就想骂脏话,她已经担忧了许久,如今一旦暴发开来,心里的火气可不是因为岳承宗一句解释便能扑得灭的,玲珑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担惊受怕,看岳承宗还在说着什么李兄,怒极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我不管他是谁,就天王老子来,也没我女儿性命重要,岳承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心肠好,但却有原则的人,可没料到你是这种人!”算我当时瞎了眼了,这句话玲珑没有说出来,但岳承宗却是看明白了,神情顿了顿,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伤痛之色来。   要说岳承宗最怕的是什么,他最怕的就是听到玲珑说出这样的话,但这会儿玲珑许久的忍耐在听到这个李姓男子不住的碎骂之后却终于没能忍住:“早知你如此重情重义,一个半路捡来的人都能如此照顾,却能将妻儿置之不理,我当初便不该这样早生下云儿,我不想跟你说了,这个人我不想看到他,如果你非要收留,那留他没我!”说完这话,玲珑才冷冷看了那个一脸不满要骂的李姓男子一眼,转身就走了。 第192章 李兄   岳承宗想伸手拉她,但手刚伸出去,只抓到了她一片衣角,但却也不敢握得紧了,怕她等下更气,心里叹息了一声,目光在她背后绞了好久,直到她身形越过一丛花枝,消失不见了,他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盯着这个李兄就道:“李兄,刚刚内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今我们就此别过吧!”岳承宗说完这话,比了个请的姿势,那矮小的男子脸色青白交错,而那大汉却一脸的痛快,盯着他就催:“听到没有,我大哥已经说过了,让你滚!”   “岳弟,你救了我,难道就只救到此处而已?若是早知如此,你还不如不要救我了,让我自生自灭,死在当时,也好过如今来受辱!”他摆出一副岳承宗当初救了他还救错的神情,惹得那大汉忍不住又想揍他,岳承宗也眉头紧皱着,却没开口。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大哥救你还救错了?但凡是个有良心的看到我大哥救你受的伤都该不好意思才是,你这人脸皮也实在太厚了!”看岳承宗没有说话,这大汉忍不住嗤笑了几句,那姓李的却一副清高的模样,根本没听他所说的,又将他气得一阵暴跳。   “你不配与我说话!”那李兄看也没看那大汉,只冷哼了一声,高高扬起了头。大汉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那姓李的瘦弱男子赶紧躲到了岳承宗身后,这才冷声道:“我只问你。看在我们当初的情义上,你是要见死不救,还是如今要将我赶走?俗语有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若是如今救我一半,再将我弃之不顾。我李某人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你要将我赶走,我也只说我看错了人,从此羞于你为伍也!”   “你他娘的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那大汉一听这话,暴跳如雷,脸色青白交错之下,好几回想要越过岳承宗去揍他:“大爷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都不姓周,我大哥为了救你这娘们儿似的废物受伤了不说。如今你还唧唧歪歪,你这样不怕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他一边说完。一边铁青着脸要走过来。那姓李的男子脸色大变,倒也没怀疑过这人说话的真实性。岳承宗救他的同时,他曾亲眼看到过岳承宗杀人的情景,之前只是以为他不可能干出杀自己的事情来,因此才有恃无恐,如今看到这个自称姓周的大汉真要杀他。这瘦弱男子才有些害怕了。乱世人命不如狗,死人遍地有,他当初便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亲眼看到过尸横遍野的惨状,在上京往南那片。许多逃得慢了些的百姓被戎狄人斩于刀下,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姓李的男子心里害怕了。但却强作镇定:“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哪里容得你们这些暴徒存在……”他话没说完,那大汉早就无法忍耐,伸出手便对着他的脸狠狠一拳揍了过去:“老子现在才暴给你看!”   没等这姓李的男子惨叫起来,岳承宗已经眉心不住跳动,提高了些声音道:“好了!”他一开口,那姓李的才敢捂着眼睛,唉唉的叫了起来,嘴里迭声道:“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否则,否则我便与你绝交!”   “李兄先行在营外安顿下来吧,稍后我再来向你请罪!”岳承宗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管这个姓李的跟不跟自己绝交,他性情厚道,虽然对于这姓李的总拿绝交来威胁自己不以为然,但看他刚刚才被打过,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周义,你先将他带出去。”   “我不去!”被岳承宗喊为周义的人还没开口,姓李的瘦小男子已经尖叫了起来:“外头这样多人,一看就是敌非友,你是不是早就心存歹念,故意想害死于我,却又为你赚得一个救我的美名?”他这样以小人之心来猜忌自己,惹得岳承宗都有些不快了起来,“李兄高洁大义,且悍不畏死,外头敌人又有何惧之有。还不赶紧带走!”   他这样说了,那姓李的男子嘴里不住的小声怒喊了起来,而那周义则是冷笑着按了按腰间挂着的长刀,冲这李姓男子比了个请的手势:“这位李兄,还不赶紧滚?”他说话十分不客气,直气得刚刚还不将他放在心上的瘦小男子脸涨得通红,而岳承宗则是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往庄子里前去了。   想着刚刚玲珑看他的眼神,以及外头把守着的重军,岳承宗心下一沉,叹息了一声,这才脚步又更加得大了些。   虽说心里对于岳承宗救了别人而害得他自己受伤的事儿心头十分不满,但玲珑仍是最后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岳承宗回来时几个已经刚等了半盏茶功夫左右的大夫已经候在了外头院子里,看到这样的情景,岳承宗心里先是一松,接着又有些发甜,刚刚玲珑虽然说得狠,可她到底心肠软,最后仍是让人过来给他瞧伤口,岳承宗这会儿虽然想立即去与玲珑说话,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就过去,玲珑肯定会不高兴,因此耐着性子任由几个老大夫将他的伤处收拾了一通,这才只披着衣裳,露出捆了绷带的胸膛上楼去了。   岳承宗一回来,整个庄子都心下里松了一口气,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虽说外头还有大军镇着,但这会儿却都脸上人得露出了笑容来。玲珑这会儿正坐在房中想着这些年来自己嫁给岳承宗之后的点点滴滴,包括从一开始两人相识以来情景,越想她越是冷静,整个人好像是分成了两半般,一半心里对岳承宗今日的情况气得要命,一半则是冷冷的看着那个生气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玲珑。我……”岳承宗进来时就看到玲珑坐在床边一张素白的脸,平静得半点儿表情都没有的模样。以往的玲珑虽然也曾生过他的气,但还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平静的模样来,岳承宗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发慌,他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就像哽咽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只说了几个字却又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   “我想了想,以前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玲珑还愿意和岳承宗说话,岳承宗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笑容来,只是下一刻玲珑已经接着道:“我其实早就知道我们根本不相配。你的性格敦厚而正义,见不得有别人落难在自己面前,总会伸手搭上一把,这样义薄云天的人,本来是很招人喜欢的。可偏偏我自私自利,若是我安好了,只是举手之劳倒也无妨。可我做不到像你那样。不顾自己的性格也要为别人。”   玲珑说到这些,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你娘性格刚毅,眼里揉不得沙子,兴许是见不得我这样自私,才一直以来都看我不惯。我早就知道你的抱负梦想,本来不该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你能找到让你娘心满意足的人,我自己也可以过想像中的生活,而不至于处处遭人记恨。若不是强求,我们本来不过是自小相识的同村人而已。”   岳承宗喉间一下子被梗住了,他想过自己为了救那李兄玲珑可能会生气。其实在回来后看到外头围着的人时,他也曾心慌意乱。但他唯独没想过,玲珑竟然会跟他说起这些话来。岳承宗为人是刚直,可他不傻,他知道不能再让玲珑说下去,若是再让她说下去,可能会有一种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因此岳承宗强忍了心头的混乱,忙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可是只要你不喜欢,我都会改。那李兄,他是李后园,当初我想着也曾见过,我本来……”   他一席话说得很快,有些语无伦次的,但玲珑却听懂了。   这个男人一向话语虽然不多,又时常沉默寡言的,但他对自己却真的是一心一意,这些年的好玲珑都看在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这会儿看他一向冷静镇定的人,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变得这样语无伦次,心下也酸楚无比,原本下决心要说的话,看到他这模样,不免又咽了回去!岳承宗这些年来确实都是在改,虽然改得慢了些,可他的变化玲珑确确实实的都是看在眼中的,今日的事情玲珑虽然生气,可若一棍子便将他敲死,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好像夫妻近十年,又有一个女儿,这样做太残忍了些。   想到这儿,玲珑这才心里一松,但仍板着脸道:“李后园?他是谁?”   看她好歹肯理自己了,岳承宗也松了一口气,厚着脸皮坐了过来,伸手就揽她的腰:“李后园,不就是当初我领到你家中做客那个?”说到这儿,岳承宗突然间想起了当初自己领李后园去见玲珑的初衷,顿时心里也跟着有些火大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算了,反正人也救了,我让他搬到外头了,也算是我还了他一次人情,别管他是谁了!”   这一辈子岳承宗领人到玲珑家中做客还真没有几次,他这样一说,玲珑心里倒是有了个印象,嘴角抽了抽,挑着眉头道:“李后园?你是说,以前你故意带来看我喜不喜欢的?”玲珑越说,岳承宗表情就越发不好看,但她却假装没看到,只是漫不经心的撩了撩头发,心里却迅速生出一个主意来。   每回都是她来忍耐着使岳承宗看清,要么便是总跟他讲道理,虽说丈夫都是要靠自己调教,不过时间久了玲珑心里也不爽,尤其是这回岳承宗闹出这么个事儿来,她心中更是不舒坦,因此想了想,索性决定这回不让他再每次还有犹豫的时间。   他不是喜欢见义勇为么?玲珑笑了起来。   “李后园嘛,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玲珑这会儿心里气得要死,脸上却露出有丝羞涩的笑容来:“他现在竟然被岳大哥救了,可真是和我们有缘份哪!”   本来看到玲珑不生气了,岳承宗还心里一喜的。谁料玲珑说起那李后园时,竟然满脸笑容不说,而且话里竟然说和他有缘是什么意思?当初他以为自己与柳家的姑娘定了亲事,既不敢再连累她,又不想她嫁给别人,这才忍痛照着她无意中所说过的喜欢读书人的话将李后园找了出来,而有次顺手帮了他之后便将他带到玲珑家中,那时的岳承宗是心里第一次生出那种不希望玲珑嫁到别人家去。反而希望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的阴暗念头来。   年纪小时不明白那是什么,可等到年长了,他自然清楚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儿。事后每回想起来岳承宗便庆幸无比,为了柳家那样一门不忠信的婚事而险些错过了玲珑,还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到别人手中,若当初事情真成了,他肠子都得悔青!   之前岳承宗在看到狼狈逃窜险些死在刘家军手下的李后园时,心里十分同情,他为人忠厚。当初生出那样的利用他的念头,本来便觉得对他不住,因此看到他之后自然要伸出援手。可惜李后园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见到人来时便不堪大用,大惊小怪之下累得他中了暗算,但因为当年的事情,岳承宗心里觉得对他不住,倒是觉得自己这一回救他一命, 算是与他扯清了。谁料李后园无家可归,岳承宗心软之下,自然将他带了回来。   本来他还觉得李后园天下之大无处可去,要照玲珑的意思将他送走还颇有些为难,可如今听到玲珑口口声声说是与他有缘。岳承宗心里一下子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什么有缘没缘的,他再缘。还能有我跟你有缘?”岳承宗脸色有些不好看,勉强说了一句,玲珑却又笑了起来:“怎么不是有缘?说起来我与他已经都多年未见过了,刚刚岳大哥也真是的,没有跟我介绍一下,若是刚刚知道了他是谁,我也不用这么失礼了。”玲珑说到这儿,娇嗔般的看了岳承宗一眼。   最近她茶不思饭不想的,还担惊受怕,生完岳云之后就养得丰盈了一圈儿的身子这会儿迅速的瘦了下去,原本白嫩丰满的脸庞这会儿也削尖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在脸上显得特别的惹人怜爱,本来双颊饱满的红晕也消失不见了,脸色有些惨白,看着便楚楚可怜的。   可这会儿她一说起李后园脸都红了,本来就秀丽的容貌一瞬间更是让岳承宗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他这下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刚刚玲珑当众发火这会儿在岳承宗看来是有些庆幸了,幸亏刚刚没有将李后园的身份说出来,否则玲珑要是知道了他是谁,哪里还会像刚刚一般与他闹得不欢而散。   想到这些,岳承宗心里还有些欢喜,他这会儿已经后悔起来自己干什么要给她解释那李后园是谁,若是不说,直接请他离开便是,但因为自己一时心软,不忍见他流离失所,如今竟然招惹出这样一个麻烦来。岳承宗犹豫了好一阵,玲珑已经站起了身来,一面作势要去找首饰戴,又取了自己从不用的胭脂出来,捏了些在掌心用体温将那胭脂给融了,压开之后分别抹了些在脸颊上。   本来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一瞬间沾染了点点晕红之后变得妩媚了起来,衬得那眼波流转,除了在两人大婚时,岳承宗还是头一回看到玲珑用这东西,不过那时她年纪还小,又不懂美,哪里知道什么叫打扮,不过是村里的人帮忙着收拾的而已,如今看她第一次为别人装扮,岳承宗心里酸溜溜的。   “岳大哥,怎么样?好看么?”玲珑一边看他难看的脸色,一边又笑了笑,故意火上浇油,又取了龙玲替她做的口脂出来抹了,嘴唇一下子变得娇艳欲滴,她假装没看到岳承宗失落酸涩的脸,这才拧了裙摆要去换衣裳:“我去换件衣裳,等下岳大哥你领我去给李大哥赔礼道歉吧,岳大哥你说我穿哪件好看……”   “什么都不要穿!”岳承宗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玲珑笑道:“不穿?难道我要不穿见他?”   “我说的是不准见他。”岳承宗有些火大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已干了一件傻事,他想也不想的起身朝玲珑逼了过去,紧紧将她压在了怀里。   两人第一次吵架,却是以恩爱结束。一片凌乱的床铺上,玲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见他漫不经心的取了胸上裹着伤口的麻布。刚刚一场激烈的运动,那纱布已经被移了边儿,露出狰狞的伤口来,周围好像已经结了疥,不过中间伤处仍十分严重,露出来的地方还不住在往外沁着鲜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闻得玲珑直想吐。她伸腿踢了岳承宗一下,这才道:“你什么时候救了那傻子的?”   “不叫李大哥了?”岳承宗看她伸出一只白嫩的小腿,勾得他心痒难耐的,忍不住伸手过去将她的腿给抓住了,一阵摩挲过后,气息又起了变化。玲珑不敢再逗他了,刚刚他胸膛上的血还滴了一些在她身上,可看得她头皮发麻,刚刚被岳承宗弄痛时她好像也抓了他一下,想到那种感觉便让她心生余悸,也不敢再闹了,任他握着,也不挣扎,只是笑:“你要让我叫他李大哥也行,我一向不是只有听你的话?”   岳承宗表面沉默,可其实心里明白,刚刚一时吃醋要了她之后他其实心里就知道玲珑是故意气他的了,两人夫妻多年,他又不是不知道玲珑是什么样的人,李后园那样的她根本看都看不上,又如何会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当初她所说喜欢什么斯文的人,不过是随口胡掐罢了,其实他心里是一直都明白的,否则也不可能真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出来,若是玲珑真喜欢那种斯文的,若是他不能娶,肯定会替她找个五大三粗的……   不过心里明白归明白,但真看到玲珑这样做派时,他仍忍不住吃味,这种感觉无关乎男女身份差别,自己不过是看她只亲近的喊了几句李后园做大哥,便已经气到这个地步,想来之前柳丽儿死缠着自己,难怪玲珑看她那样不顺眼了。   想到这些,岳承宗心里更是生了要对其他女人近而远之的想法,抱着玲珑又闹了一阵,这才道:“李后园的事情,是我想差了。下回我定以你和云儿为主,就是救人时也绝对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说出口的话,就一定做得到,玲珑虽然还觉得不满意,但想想岳承宗本来就性格敦厚,否则当年自己也不可能跟他会扯上什么关系,如今见他都这样保证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自然顺势不提这事儿了。   玲珑这才将最近一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与岳承宗说了一记,等她说完时,岳承宗后背已经沁出一身冷汗来,脸色铁青:“岳继祖到哪儿去了?”   若是因岳继祖之故,而使玲珑与岳云置于危险中,岳承宗根本不敢去想那样的后果,他这会儿生撕了岳继祖的心都有了,冷冷的问了一句,身上杀意没有掩饰的泄了出来。   “我本来将人给抓住了,但你知道,他到底是婆婆最心疼的小儿子,因此别人也不敢拿他如何,现今营地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兴许是跑了吧。”玲珑先不着痕迹的又将姚氏的所做所为给挑了出来,这才又接着道:“没过几天那支队伍就围过来了,幸亏后来大约来了那个叫耶律拓的,否则此时你可以回来给我收尸了。” 第193章 收服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玲珑说起这些时,岳承宗依旧一阵阵的后怕,“胡说什么。”他嘴里虽然斥着,但也知道玲珑所说的是实话,两人又说了几句那耶律排号,岳承宗这才脸色一正:“玲珑,你知道那姓刘的是谁吗?”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这趟本来快要将他抓住,但只是抓了一个替身而已,并非那姓刘的本人,不过从这替身口中,我也问了出来,这姓刘的,应该是你堂兄弟,当初你跟他们哪个有特别大的仇吗?”   一听到这话,玲珑既是有些吃惊,又是忍不住翻白眼:“我跟所有刘家人都有仇,不过那是别人欠我的,而不是我欠别人!”当初刘有才将原主打死,而且后来又屡次三番想将她给卖掉,刘家人欠了她不少,若那背地里说跟她有仇的真是姓刘的,那可真是仇人见面,份外的眼红了。   当初的情景岳承宗也是知道的,问她这句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如今听玲珑这样一说,心里便有了数,也就不再提这事儿了,点了点头,不说了。   两人收拾起身时,玲珑又打了水替他将伤处清洗过,一边看到这伤口,一边心里将那李后园给骂了个狗血喷头,为了避免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又警告了岳承宗好几句,见他连连保证了,这才有些不高兴的出去给他唤大夫了。   而这会儿营地外,李后园却开始打滚撒泼的耍起赖来。   他之前仗着岳承宗因当初的事情对他忍耐几分。便登鼻子上脸的,如今一见岳承宗翻了脸,他自然开始闹腾了起来。当初李后园虽然说有几分文人意气,但这些年乱世时,他早就被征兵入伍,凭着他读过几年书,识着几个字儿才混了个文职,又有几分小心机才一直存活至今。现在一看吃不准岳承宗,不能欺着他上位了,李后园自然不再像之前一般装模作样,反倒开始闹得厉害。   前几年的军中生活且在乱世中能活下来,他自然有了看人下菜的本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装斯文,且处处表现自己高高在上,岳承宗那个黑了心又烂了肺的如今又不肯再收养他,俗话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岳承宗却丝毫不念旧情,他当然不是这样随意就能打发的人。   岳承宗在听到下人一脸如同吃了大便一般的神情来回报说李后园此时正在外头发疯见人就打的情况时。呆愣了许久。玲珑在一旁冷笑:“这就是做好事,要是没挑着对的人救,为了对方都受伤了,人家还嫌你多事讨嫌,应该养了他下半辈子呢。”一番话说得岳承宗更是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我没想到……”岳承宗这会儿是实在有些受伤了。他本来是救了李后园一命,可谁料人家不止是不感激,反倒有种恩将仇报的嫌疑,如今正在外头撺掇着要让众人造起反来。   玲珑这会儿心里烦闷,姚氏那个傻子。自己糊涂了一辈子还自以为是,如今生个儿子出来也教成了她那迂腐的一套。也幸亏岳承宗是娶了她,若是换了别人,岳承宗这样的还不得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岳家说不定要死个干净,名流千史又如何,历史还不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也就姚氏自以为什么都是公正的。   越是想到这些,玲珑越是觉得厌烦:“那李后园说什么了?如今有哪些人已经听了他撺掇的?”   那丫头表情有些古怪,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咬了咬嘴唇才道:“夫人,我……”   “什么你啊我的,我问你呢话!”玲珑提高了些语气,脸色冷了下来:“若是说不清楚,就滚出去!”她这会儿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嘴里所说的滚出去自然不止是滚出房屋而已,那丫头顿了顿,脸上露出愤慨之色来,竟然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玲珑冷笑了两声,看了岳承宗一眼:“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救回来的好人,什么都往家里弄,要听你娘那一套,我跟女儿都得为了她的理想去死才好呢。”说到这儿,她心里又生出了怒火来,看也不看岳承宗一眼,自已准备往外头去瞧瞧,但这个丫头被说得动了心,肯定是不能留了。她看了岳承宗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岳承宗自然明白,脸上虽然露出不忍之色,但好歹谁轻谁重他还心里清楚,因此仍是上前一手将那丫头劈了下去,拖着衣领拎出去了。   看到这个变故,本来心里还有些动摇的丫头们也不敢乱来了,都乖乖跟在了玲珑后头。   这会儿营地外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约莫三五百人这会儿正围在营地之外,闹腾得十分厉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会儿吵得玲珑头疼。一道尖细的嗓音在一群人说显得特别的嘹亮,大声道:“岳承宗狼子野心,当初世道太平时,竟然趁着朝廷危难,还自组私兵,这可是干的杀头的买卖,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大家又何必忠了他?人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为何偏要听他的?若为别人拼死拼活,又有何意思?他明明就是拿诸位当傻子对待,拿你们当刀使呢!”   “说得好!”一道有些苍老的女声响了起来,众人都安静了一下,却听里头那声音又接着道:“我儿如今被妖孽迷惑,原本忠直正义,可如今不知思图报国,反倒趁着国难之时只顾自已利益而不管百姓,我岳家出了这样的不孝子孙,实在羞愧,也愧对朝廷,若诸位还有些血性,便该知道忠贞报国的道理……”   姚氏的嗓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她话音一落,营地外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岳承宗脸色铁青,他已经听出来了刚刚说话的正是他拼了命才救回来的李后园。后面说话的正是自己嫡亲的母亲,他心里难受无比,浑身僵硬。玲珑站在他身旁,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却丝毫没有开口劝导他的意思。   如今她跟姚氏之间已经是属于不可调和矛盾,岳承宗要是还存着希望一家人能好好过的念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什么都有商量。可唯独这个信仰是根本不可能改变,姚氏如同被人洗过脑一般,这样的人根本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尤其是她性格本来就强硬,更是这事儿丝毫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的,玲珑站在岳承宗身侧,听着人群中传来义愤填膺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母亲她……”岳承宗这会儿浑身冰凉,他对姚氏虽然失望。可心里未偿没有希望能和姚氏修好的奢望,可如今听到姚氏口口声声称自己逆子,且说话时咬牙切齿的神情。那简直是恨不能他死。寝他皮,喝他血的架势,令岳承宗心里迅速的寒了下去。   “她希望你能听她摆布,身为她手中的提线木偶,若是听话,你自然就是她的好儿子。若是不肯听,要敢有自己的思想,便是罪该万死。”玲珑淡淡说了 句,岳承宗不敢相信,可仔细想想。姚氏一直以来做的事情确实极像她所说。   自小到大对自己要求严格,让人教自己武艺骑射。都是为了自己能继承父亲的遗愿,往后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她教自己的一切,都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她心目中希望能养成的儿子,而并非是母爱。就连自己小时要娶的媳妇儿,都该由她来做主,最后幸亏柳家退了亲,岳承宗当时才任性了一回,非要娶了玲珑,但娶回来之后,姚氏处处看她不上,不止背地为难,当面也丝毫不给玲珑脸面,甚至还当初在玲珑生产时诅咒过她。   岳承宗眼里的神情迅速冷了下去,身形僵硬着没动。玲珑叹息了一声,也不忍心立即就逼他狠下心肠来,李后园闹的事情虽然不小,但以岳承宗的性格,太过厚道,连阴谋诡计都不屑施展的人,处理这件事情,还得自己用小人的方式来。   “……大家何不反了他,自立门户?”人群中,有了姚氏的亲自现身说法,自然动摇的人更多了起来。   最近众人被大军围营,许多人心里本来就已经慌乱了,但玲珑之前自愿以死来救他们的事还是令许多人动容的,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玲珑又没死,且围在营外的人又没散去,难免有少数心里阴暗的,便觉得玲珑是不是贪生怕死不愿成全大家性命,心里早生了不满,这会儿一有李后园撺掇,顿时都心里意动了起来。   本来当初岳承宗收兵之后虽然大部份的人还是心地尚算好的,可人到底收得多了,其中就少不了乌合之众,这会儿李后园话音一落,便有约摸三四百人站到了他身旁。   “如今正值危难关头,你们还围在这儿,不坚守自己的岗位,想要干什么?”众人正犹豫之时,玲珑已经冷哼了一声,率先提步走了过来。   她这一来,李后园和姚氏二人看到她可算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姚氏是想到当初自己的小儿子岳继祖如今生死不知,她怀疑是玲珑暗中将他给弄死了,如今背地里还要污他名声,因此这会儿看到玲珑,生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大声便道:“贱人,你还我儿子命来!”   这会儿姚氏眼珠通红,满流满面,再配上她瘦弱的模样,不少人心里都对她生出同情来,有些人看玲珑的目光顿时便变了,李后园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暗笑,表面却抓准了时机大声道:“诸位,这妇人不止对婆母不孝,且岳承宗早就被其迷住心志,如今是非不分,糊涂无比,诸位更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此妇该杀!”   岳承宗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玲珑却拉了他一把,自己笑着站了过去:“我该杀?我看你才是该死。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现在回来,此事我就既往不咎,如果一心一意要受此人蒙蔽,诸位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听到没有?”李后园等着玲珑话音一落,便兴奋的喊了起来:“她自己都承认她心狠了。”   玲珑确实是心狠。这趟她嘴上虽然说不与众人计较,可实则心里根本没准备放过这些人,众人一听到李后园此话,都个个闷不吭声,反倒朝李后园那边靠近了一些。玲珑看着这模样笑了起来,她刚刚本来就只是随口一句,以表面上显示并非自己无情,而是曾给过众人机会而已。但现在这些人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她了。   “岳首领,当初我们敬你是条汉子,才前来投奔,如今,如今你只要将这妇人杀掉,且重新再立主母,我们也愿意此事当做没有发生……”有人还是不愿意离开营地这个安乐窝,因此异想天开的提出了一个建议出来。这个一听起来就让人无语的话,令玲珑没有想到的,竟然使得在场众人好多人都同意了起来。半晌之后都齐声大喝:“杀了她。杀了她……”   玲珑有些啼笑皆非,转头看了一眼满脸铁青,悔不当初的岳承宗一眼,她是知道岳承宗性格的,肯定是不可能干出杀自己的事情来,别说是杀自己。就是让他杀一个无干紧要的人他都不会去下那个毒手,更何况此时受人威胁,但玲珑仍是看着他,要让他记住今日他招了一个祸害回来的事,半晌之后。等众人喊得差不多了,她才看着人群中满脸红光。一脸兴奋的姚氏,微笑道:“我倒不会死,但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说到这儿,玲珑突然大喝了一声:“将他们全给我赶出去,就与对面耶律大王说,这些人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还请他们笑纳!”   一听这话,本来以为要等着岳承宗过来求饶满足他们要求的人都蒙了,就连李后园都没想到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玲珑不止稳得住,竟然还会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法子,顿时呆了呆,玲珑却又高声道:“你们还想要杀了谁?养着你们这样一群狼心狗肺的人,我都嫌恶心,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竟然还倒过来想咬我一口,就是养条狗时间久了也知道冲我摇尾巴,可你们这样的白吃白喝的白眼狼,喝着我的血,末了还想要将我也连人带骨吞下去,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虽然这话玲珑是看着在场众人说的,但她的目光却其实是对准了姚氏:   “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你们病了痛了时,是谁养着你们,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要不是有我出银子养着你们,世道乱了时早就饿死你们了!不知感恩的东西,也不怕天打雷劈,还想要留芳百世,我呸!”玲珑满脸轻蔑,她看着姚氏的脸色由青转红,接着又变得惨白,姚氏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被玲珑一骂,心里心虚害怕之下,顿时更引得气血翻涌,脸色青白红交错不停之后,竟然‘哇’的一声,一下子喷出大口鲜血来。   “做人连基本的道德都扔于一旁,简直不敢说为人,你们这样的人死了,都要遭到万人唾骂,我要将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等到世道太平时,公之于众,让你们享受千百世人鄙夷!”玲珑又将最后一句说完,一下子便成了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许多人害怕惶恐之下,又心虚无比,被玲珑骂得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会儿姚氏更是心头剧痛,她本来身体就亏得厉害,如今连吐了几这口鲜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她不肯认输,强撑着,这会儿一听到自己往后要遭后世责骂,有可能还要连累岳家,心头更是激荡得厉害,嘴里不住的涌出血腥来,她死死咬紧了牙根,又狠狠咬了舌头好几下,才勉强撑着清明,但自己吃着玲珑的,喝着玲珑的,却是事实,让她根本再没有刚刚的理直气壮去责骂玲珑,反倒是心虚难当之下,越发感受到心里的慌乱。   姚氏头一回感觉到,自己恐怕没有几天功夫了,她根本撑不下去了。可是就这样死了,她怎么甘心?如今朝廷未平,戎狄未灭,且自己岳家竟被玲珑这样的妇人玷污了门楣,而自己竟欠她如此多,要真这样死了,岂不表示往后她一辈子就是到了地下,也根本没有面目再见丈夫?   这样的情况,姚氏如何忍得?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明明心头早已经剧烈疼痛了,喉间也不住有血沫儿涌出来,但姚氏却死死撑着,没有倒下去,她凭着自己的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憋在了胸间,将这阵死亡般的痛苦熬了过去。   众人也都闹将了起来,但岳家里有一开始岳承宗曾理顺了并带领了多年的几万军队,区区几百人根本是不成气候的,虽然闹得很凶,但最后仍是被捆了起来,对于这样的人,玲珑心里是希望将人全部杀了以杀鸡敬猴,可岳承宗却是犹豫了一下,仍是只杀了领头的百十来个,剩余的后面犹豫之下才被李后园说动的他则是放了出去。   毕竟这些人曾跟随过他一段时间,若是太过心狠手辣,只不过是让人心寒而已,在带兵领队的事情上玲珑不是行家,因此她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来,任由着岳承宗将人给放了,直到看到李后园时,她才冷笑了一声:“这个人太过阴险,我觉得对这样的人,要杀死才能安心!”   这李后园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竟然才刚被救回来这样短的时间,便三言两语的哄得这样多人被他鼓动。对于这种小人,玲珑是主张不能给人留下一丝生机,毕竟斩草不除根,往后春风吹又生。   一听到玲珑的话,又见自己身旁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人三两下便不成气候了,李后园这会儿被人捆着,瘦小的身体不住的哆嗦着,脸色铁青:“你不能杀我,我,我可是你救的,若是杀了我……”   “救了你又如何?救了你,你这条命本来就该是我们的,我现在要你死,你难道还不该死?莫非救了你就该来为你做牛做马?”玲珑扬了扬眉头,要不是想让岳承宗看清楚这人的真实面目,她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李后园眼神闪了闪,慌乱的朝岳承宗看了过去,他刚想开口威胁几句,却听岳承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听夫人的。”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这会儿他开口先是说不能杀他,接着又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岳承宗这样好性子的人最后都忍不住了,再加上李后园今日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在玲珑面前颜面大失不说,而且还让他心里十分恼火,现在他一骂,岳承宗便冷了脸:“杀了你又如何,你就当我之前没有救你,你死在刘氏军手下不就行了?”说完这话,岳承宗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让人将他弄下去了。   玲珑却是看到这个姓李的眼中怨毒的光,若不是嘴被堵着,恐怕这会儿已经骂了起来。但她也无所谓,反正人都死了,他就是再恨又能如何,再说这事儿并不是自己两夫妻对不起他,反倒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岳承宗救了他之后,他刚刚不要摆出那副傲气凌人的模样来,说不得识时务一些,自己家中也不缺他一张嘴,可偏偏他却心比天高,最后只是将他赶出去,他还想要煽动众人造反,实在死不足惜。   将这次第一次的叛乱以极为荒谬的方式压了下去,不管如何,岳承宗在领兵上更加顺手了些,经过这样一闹,许多人都明白了,岳承宗虽然许多时候待他们有如兄弟,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并不是说一声是兄弟,便能以天经地义的方式吃着别人的东西,还不肯当他是个主子,士兵们受岳家供养,并被他驱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当初就算这些人在为朝廷效力时,吃不饱喝不暖,不也一样在拼命么? 第194章 求娶   李后园闹过一次,倒是使得士兵们好像认清了现实一般,比以往好调动了许多,而与此同时,姚氏却病倒了,病得极其厉害,玲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姚氏在做工时累倒的。   也不知是不是上回玲珑的话将姚氏给刺激了,她近几天拖着病体拼命的做活儿办事,又硬气的不肯吃喝一些名义上是庄子里送出来的玲珑给的粮食,这样一来,她自然身体垮得更快,不过七八日的时间,整个人更是老了一大截,岳承宗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沉默了半晌,只让玲珑不再管她,多余的玲珑也真的没有去特意听了。   耶律拓也时常过来找龙玲,在听到他的事情之后,一开始岳承宗还曾警惕了一段时间,但后来看耶律拓确实没有要对付庄子的意思,毕竟若是当初趁他不在时,耶律拓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虽说岳承宗一开始对他这个戎狄人本来很是抱有戒心的,甚至从心里自小的教导,本来还对他带着一种厌恶,但耶律拓与他想像中茹毛饮血的戎狄人不一样。   他懂礼而知识渊博,谈吐比起许多关内人士都要好得多,虽说骨子里有一种狠意与杀意,可不知为什么,他对玲珑等人却是颇为忍耐,就是在知道岳承宗在对他有意见时,也不知为何并没有一气之下便与他绝交,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倒是关系渐渐的好了起来。   这样的情景在玲珑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谈一般,她是最清楚岳承宗对于戎狄人的偏见的,尤其是在姚氏那样一个激烈份子的影响下,可说是对戎狄人恨之入骨才是,这耶律拓一看就是戎狄人中身份不凡的,可偏偏岳承宗竟然还跟他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了?   耶律拓也是奇怪。口口声声自称本王的,看得出来他在部落之中身份应该是不低,如今戎狄人四处在关内烧杀抢掠。可他偏偏老神在在的就让部队停驻在营地外,既不与岳承宗喊打喊杀的。两人竟然还有几分交起朋友的意思来,这不由得令玲珑既是感到有些吃惊的同时,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耶律拓要什么时候才走?”玲珑抱着女儿,有些不大耐烦,最近小孩子已经长开了许多,如今又正值学说话的时候,一天到晚咦咦呀呀的很是可爱。白嫩嫩的一个,让人一抱住便有些不忍心撒开手来,难怪最近龙玲抱着她都不愿意放下,连给她洗澡时都一向从不假他人之手。玲珑好不容易趁着耶律拓过来抢人的时候把女儿抱过来了一会儿,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众人都换上了夏衫,小孩子身上外头是一套轻软的缎子薄裳,里头红色的肚兜在乳白色的丝绸下若隐若现的。十分可爱。   她态度有些烦燥,最近岳承宗在家里养伤,哪儿也没去的陪着她,如今一看她说话不客气,顿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一旁站了不知道多久的安静小男孩儿耶律宏脸上露出沉默之色来。半晌之后那双漆黑的丹凤眼才朝玲珑怀中看了一眼,板着脸道:“刘姨,不如您去找父亲问一问,我替您抱着小云儿吧。”   这小子容貌俊秀,若不是鼻梁高挺眼珠带着淡蓝,唇红齿白的,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外族人。玲珑可以对耶律拓时常不耐烦的板起脸,但对于这个一向安静沉默,乖巧得有些过份的孩子却板不起脸来,听到他这话便缓了缓脸色:“宏儿,不是我不想留你们做客,实在是你们这拨人太惹眼了些。你要知道,你们跟戎狄的部落分开了,往后在这关内一带,也容易碰到危险。”赵都王朝的百姓们虽然觉得朝廷无能,可对于戎狄人那是真正恨之入骨的,双方看到必定不可能和睦相处。   耶律宏也是明白的,他年纪虽小,可实在很不像是一个小孩儿,听到玲珑这样说,他点了点头,眼珠闪了闪,难得露出一丝执着来:“我知道,戎狄跟赵都朝势不两立。”他抿了抿嘴唇,脸蛋又白又嫩,一双眉毛虽然整齐但却眉色有些淡,在他这样的年纪看起来不止没有显得他少了几分气势,反倒更增添了几丝漂亮可爱。   玲珑心下一动,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嫩嫩的小包子,这会儿都要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他了,这小孩子不知怎么的长得实在好,不像是戎狄人看起来就粗枝大叶皮肤幽黑粗糙的样子,眉眼间跟龙玲有几分相似,若说他是龙玲的儿子玲珑其实心里是信的,不过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这会儿耶律宏有些沉稳的一句话说完,突然之间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玲珑看:   “不过刘姨,您要是将小云儿送给我,我可以答应你,往后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与您为敌!”   岳承宗本来安稳的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冷不妨的听到耶律宏这话,一口气全喷了出来,他还来不及搁下杯子,转头就要找东西揍耶律宏这胆大包天年纪小小就敢觊觎别人家女儿色胚子一顿,他脸色漆黑,没等玲珑开口便挥着手喝:“不可能!你想得美,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练武保家卫国,还知道想姑娘,你是不是想挨揍!”他下意识的搬出了当年姚氏教育自己的话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面对岳承宗的怒火,玲珑本来心里的不快也跟着忍耐了下去,她知道耶律宏是个孩子,若是这孩子真是龙玲的儿子,看在姐妹的份儿上,她也不好真跟个孩子置气,因此听岳承宗骂完了,她才缓了脸色出来唱白脸:“宏儿啊,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再说我家小云儿又不是宠物,怎么可能送给你养呢?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小孩子,回头让你爹给找一个吧。”耶律拓一看身份就不低,现在这个世道,要找个孤儿还不容易么,死道友不死贫道,玲珑给他出个主意,顺便说不定还能救个弃儿的性命。可算是两全其美了。   可平日这个闷不吭声的孩子就是个倔脾气的,玲珑好生好气的说完,他却抿了抿薄淡的嘴唇:“我就喜欢小云儿。爹说喜欢的以后可以做妻子,刘姨。你要是将小云儿嫁给我,我可以答应你,往后在我有生之年,不进犯关内,并与你们交好。”他到底年纪还小,说起话来时虽然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可难免有些焦急。玲珑还没开口,他又接着道:   “我爹在各族八大部落中是耶律部之王,我耶律一族兵强马壮,等到再次选可汗时。我爹必会当选!而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往后王位定会落到我手上,刘姨,只要你将小云儿嫁给我,我一定会做到我所许下的诺言。能兵不血刃就解决这场祸事,刘姨,你难道不愿意吗?”他只是一个还没有满十岁的孩子,能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大大出乎了玲珑与岳承宗两人意料之外。玲珑没有出声,反倒是岳承宗,眼里露出了挣扎之色来。   “好!”外头传来一声喝彩,一道瘦长的身影朝里头走了过来,抚掌大笑:“年纪小就知道有这样想法,果然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关中平原内曾有一句俗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岳兄,我这话可是说对了?”   他一来就咬文嚼字,令岳承宗就是想对他板脸,这会儿听他开口斯文也忍不住勉强忍了下来,点了点头:“耶律兄文武双全,实在是令我佩服,不过我家云儿也是我与内子的掌上明珠,可不轻易送人。”   面对岳承宗的拒绝,耶律宏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来,刚刚进来才长笑着的耶律拓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形于外的神色迅速退了下去,又变得冷静了起来。   “哈哈,内子与姐姐乃是姐妹,我宏儿如今虽未满十岁,可也是草原上的好儿郎,骑射功夫并不在我当年之下,我并无其他子嗣,往后王位确实会传给宏儿,等到他日我掌权,留给宏儿的,必定是王位。玲儿又与姐姐如此亲近,我与她是夫妻,自然要尊称二位一声姐姐与姐夫,只要两位愿意将令爱许配给宏儿,那必是亲上加亲,我们耶律部落,自然没有攻打自己人的道理,宏儿若是敢对岳父母无礼,我必亲手斩他人头,给姐夫与姐姐赔罪如何?且他答应的事,我都替他做出承诺,绝不反悔!”   耶律拓眼里一片凶残血腥之色,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并不是一个冲动易怒的人,而且为人像是极有诚府,一句话已经替耶律宏喊出了岳父母的话来,将玲珑憋得要死。而他说话可算是软硬皆施,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遇到的是玲珑。   玲珑两世为人,心志坚定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的说服,这会儿听到耶律父子在自己女儿年纪小时就看上了,郁闷得要死:“耶律大王说笑了,我可不敢当你唤一声姐姐!我家云儿还小,现在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更何况我并不是大仁大义之人,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男子汉大大丈夫,可不是要将一切交给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来承担的!”   她算是看了出来,耶律拓根本没有要动她的心思,反倒因为龙玲之故,对她颇有几分忍耐,如今更是停在自己营地外头按兵不动,要说不是为了龙玲忍耐,玲珑都不相信。   既然知道他对自己无害,玲珑自然胆子就大了些,刺了他一句,但到底没有将话说死,毕竟耶律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若是真将他惹怒了,那可得不偿失,毕竟他若真是要发狠,自己家就算不一定会怕他,可双方一旦争斗起来,自己岳家绝对讨不到好就是了,能和平解决,那当然是最好。   “姐姐果然有见地!”耶律拓笑了一声,抚了抚掌,说了一句废话,却根本没有答应玲珑刚刚婉拒婚事的意思,反倒冲儿子淡淡看了一眼:“还不赶紧上前来拜见岳父母,没眼见的东西。”   玲珑一听这话,郁闷得要死,恨恨的瞪着耶律拓看,而那个小奸巨滑的耶律宏已经跟过来极快的拜了一礼,将她气得脸色通红,抱着孩子让到一边不出声了。   没好看的将耶律家厚脸皮的两父子赶走。玲珑这会儿咬手绢的心都有了,她为人一向不肯服软,骨子里其实也有一些刚硬。可遇上这个狡猾似狐的耶律拓,她却从没有一次占到过上风。反倒吃瘪无数次,这回竟然还打了主意到自己女儿身上,玲珑等他们走了,忍不住心里暗骂了几句,脸色才稍好看了些。   那天耶律宏提出过想要小云儿的事之后,便开始厚着脸皮三天两头的凑过来了,与他之前冷静自恃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会儿缠得让人发慌,尤其是这孩子贼精明,他在知道玲珑不可能是轻易就能动摇的人之后,他开始改变方式。不再试图来说服玲珑,反倒开始打着要让岳承宗指点武艺的借口,开始让岳承宗指点起他来。   对于乖巧而听话的后辈,岳承宗一向是不吝于指点,再加上耶律宏并不像是一个贪玩好耍的小孩儿。他严谨而自恃,骨子里有一种狼似的狠意与坚持,性格十分坚韧,小小年纪的,那性格便连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耶律拓很会教儿子,岳承宗现在年纪不小了,许多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膝下孩子应该满地跑了,他当初因为姚氏之故,又从军归来情路很是坎坷了一番,生子也晚,因此这会儿对于耶律宏有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他前来请教时,都用心教了。   一个有意讨好,一个又十分欣赏,自然感情相处起来极快。   本来对于惦记自己女儿的人十分不满的,不过才半个月时间,岳承宗说起耶律宏时整个人口气都变了,动不动就夸赞,甚至好几回领他回来吃饭,这可是引狼入室啊!   玲珑冷眼旁观着,心里对于耶律宏这死小子警惕性更强,自己女儿现在虽然肉包子长得可爱,但到底年纪小,这小子一眼就看中了她不说,而且还有这样的心机,不管背后是不是有耶律拓指点着,可他小小年纪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另眼相看。   而耶律宏并不止是讨好岳承宗一个人而已,他还开始有意识的要跟龙玲拉近关系了起来。以往耶律拓说了龙玲是他老娘时,耶律宏除了第一次有些失态外,其实后面对龙玲并不热情,看她的神色都冷冷淡淡的,并不激动,每回虽然跟着耶律拓一块儿过来串门子,可他并没有总是去找龙玲,反倒跟在了玲珑身边,以往玲珑当他害羞而已,现在才知道咬手帕后悔不迭,他这完全是不知何时盯上了自己的女儿啊混蛋!   这孩子为了小云儿,都肯去讨好龙玲了,他该得是有多鬼精灵!   也正因为如此,他就是年纪再小,玲珑也不敢小看了他。   她一边更防耶律宏了些,可她就是再防,耶律宏也没有露出急燥的神色来,反倒对她更恭敬了些,他越是如此,玲珑对他越是紧惕,都不肯再让他靠近自己女儿五丈之内了!   “姐姐,你不喜欢宏儿吗?”耶律宏还没有沉不住气,龙玲反倒先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宏儿是个好孩子,姐姐怎么不喜欢他呢?宏儿说以后我都可以一直看着他和小云儿呢,又不会分开。”   这姑娘太单纯了,玲珑眼角抽了抽。她若真是耶律宏的老娘,以耶律拓这个人的强势与阴险,肯定是一定会将她弄回去的,往后她自然不会跟耶律宏分开,而自己女儿要真是被耶律宏那个不要脸的小孩子抢过去了,她非得呕死不可!   耶律家的两父子玩了个文字陷井,玲珑冷笑了起来,看着龙玲一脸小心翼翼的神色,她也不忍心伤害龙玲,只是拍了拍她肩膀:“你先别管这事儿了,我自有安排就是。”耶律宏虽然有心机,不过这两父子都料错了龙玲对她的听话程度,玲珑话一说出口,龙玲温顺的点了点头,果然就不问了。   本来以为这事儿揭过了,耶律宏要另外想办法才是,谁料龙玲刚开口的第二天,外头的部队便一阵骚动,玲珑听到回报时,心里与岳承宗都又惊又怒,怀疑这两父子是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这下子要翻脸了,她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来的时候,谁料那支一看就极其彪悍的队伍并不是朝营地这边进攻,而是整军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玲珑心里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时,搞不懂这耶律两父子心里卖的是个什么药时,第七天那支队伍又回来了!   还没收到外头传来的消息,耶律家两父子已经都各挎着刀又来了。   玲珑不是头一回看到耶律拓着劲装的模样,可还是头一回看到耶律宏腰间挂着弯刀与鞭子的情景,她有些吃惊时,耶律宏已经一把扯下自己腰间挂着的一看颜色就有些不大对的口袋扔到了玲珑面前:“刘姨,为了显示我的诚心,我与爹之前追到了刘姨的仇人,只是那人实在狡猾,我只砍下了他一只手臂,做为送给刘姨的礼物,往后我必定会亲手斩杀此人,替刘姨抹去大患!”   如今正是天气的时候,那袋子中传来一阵阵血腥气,直熏得人难受。   不过听到了耶律宏话中的意思时,玲珑仍是震惊了。   她知道耶律宏这个孩子跟普通的同龄孩子不一样,可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做到这样一个地步!那设计险些害了岳承宗,且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有仇的人确实是玲珑心上的一根钉子,可上回连岳承宗追出去都被他逃了,虽然有他为人狡猾的原因,但如今这孩子竟然送了这样一份礼在自己面前,不管如何说,光是他这份讨好未来丈母娘的心,就已经让玲珑有些动容了……   难怪岳承宗这样快就被他哄得回心转意,这孩子容貌长得好,性格也坚毅,确实讨她喜欢,玲珑神色间复杂了一瞬,她并没有被地上的血迹色已经有些暗黑的袋子给吓到,反倒犹豫了半晌,头一回不像是以前看到耶律宏便皱起眉头来,反倒表情有些复杂:   “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不过你既然都已经说了,往后你父亲有可能会继承可汗之位,若是他日你得了他的位置,我听说你们各大部落之中,便是八姓王都分别有大妃与各部落相互赠的女人,且有易妻易女人的习俗,与关内的风俗完全不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将女儿嫁给你?”   玲珑话一说完,一旁把玩着鞭子的耶律拓便笑着没有出声,一切像是全交给自己的儿子去回答一般。   耶律宏抬起了头来,眼中杀意汹涌:“若有人敢肖想我的妻子,我会杀了他!”   “你们部落一向是以物易人,耶律家既然身份在部落中如此高,若是我女儿外嫁,往后受了委屈,又会如何?”   玲珑逼问得很紧,但耶律宏不止没有丧气与害怕,反倒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笑意来:“刘姨放心,爹只得母亲一个大妃,我也会与父亲一般,只要我势力足够,不需要再有女人巩固权势,刘姨曾教训过,靠妇人成事的男人都不是大丈夫,只要刘姨答应把小云儿嫁给我,我就绝不会让她受一分委屈!”   玲珑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知怎么的,既没答应,但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耶律宏一提这事儿便翻脸了,耶律宏当时虽然有些着急,但不过着急的眼神只一闪便被他压了下去,这样看来倒是令玲珑心下安心了些。   至少这不是一个沉不住气且没耐性的人,不怕他提要求,就怕他沉不住气,如今看来倒也还好。玲珑对于给儿女结亲的事儿倒不是那么一定反对,毕竟入乡随俗,她自己虽然觉得婚姻恋爱要自由,可不好这样勉强别人,若是以后自己养出女儿来这个性格,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是个异类,反而会不好。 第195章 离别   耶律宏若是真长得不歪品性还好,而且也像他自己表现的那样有诚意又疼媳妇儿的话,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看上的好人品的孩子,也总比往后女儿长大了年幼无知被别人骗来得好。   想通了这些,玲珑也不说了,接下来有意无意的便会默许耶律宏抱抱岳云,看他有时紧张僵硬的样子,原本最开始的不情愿,最后也化为了笑意,对这事儿不再说什么了。   反而她开始猜想起那个被砍了手臂的并声称与自己有仇的人是谁来,如今耶律家父子若真砍的是他的手臂,不知他现在是该找个地方养傻,还是继续来跟自己下绊子做对了。   玲珑心里担心着这些时,果然没过多久便出了事儿。耶律父子停留在这边太长时间了,早就惹起了附近众人不满,再加上当初好像听岳继祖说,那姓刘的应该是与戎狄人有瓜葛,相互勾结的,耶律拓当初停留在营地外时,明明外头还留了几万人马,玲珑当时还猜测着是不是那姓刘的勾搭的就是耶律拓,后来不过是因为耶律拓父子追杀自己那所谓仇人之后才打消了她心里想法而已,谁料没过几天,耶律拓已经满脸严肃的过来向玲珑辞行了:   “姐姐,这些年来多亏你对玲儿的照顾,不过如今我既然已经找到她,我便要将她带走了。”耶律拓为人强势,若不是因为玲珑跟龙玲之间情份确实不一样,他肯定连这样告辞的话也不会说的,一旁的龙玲安静坐着,一向无忧无滤的脸上露出几丝轻愁来,看得玲珑有些心疼:“你要走了倒没什么,不过玲儿这样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我是不放心的……”   龙玲人傻呼呼的,她到底是不是跟耶律拓有关系。光凭耶律拓一张嘴说,那根本就算不得准的,而玲珑根本不放心她,头一回见面时,耶律拓给了她一篇子的情景。这会儿让她想起来还有些不寒而粟:“我是真将她当成我妹妹的。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要是你以后再对她动鞭子怎么办?”   这些蛮人个个凶残,对待女人就跟对待牲口似的。想到这些,玲珑本来对于耶律宏还颇有好感的,这会儿看他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躺着也算中枪。耶律宏有些无语,他年纪不大,但却极会看人脸色,一瞧玲珑模样,便冷着一张小脸,指天发誓:“刘姨,我发誓。我跟我父亲完全不一样,更何况就因为父亲当初对娘不好,才让她逃了,如今教训还在眼前摆着,我肯定是不会犯这样错的。”   耶律宏的话透出两个消息来,一个是耶律拓是打女人的惯犯。第二个则是龙玲当初是逃出来的,玲珑这会儿听他一说,更加不放心了,眉头都皱了起来。耶律拓有些无语的盯了拆自己台的儿子一眼,果然耶律宏年纪小小的就很有草原上饿狼的作风。为了利已,竟然还能损人,年纪小小的,连自己老子也要损,果然不愧是他的种,为了女人真是六亲不认!耶律拓想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却见耶律宏根本不避让,双眼通红与他对上了,两父子对望了一阵,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龙玲叹息了一声: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话想跟姐姐说。”她语气冷静,少了以前天真稚气,反倒多了几丝哀伤,耶律拓眼神一冷,盯着她没有出声,龙玲对他目光避也没避,只是握紧了拳头盯着他看。半晌之后,耶律拓才像是败下了阵来,只冷哼了一声:“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语气强势,根本没有给龙玲拒绝与他同行的意思,没等她回答,便转身按着腰间的弯刀大步出去了。   耶律宏倒是没走,眼睛盯着龙玲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娘,能让我抱抱小云儿吗?”   玲珑一听这个不干了,耶律家两父子都是个没节操且又心狠手辣没脸皮的,这小子又早觊觎自己女儿多时,他们又说要走,万一抱着自己女儿跑了,她到哪儿去找人?   “姐姐,给他抱吧。宏儿现在年纪还小,他不会做出傻事的。”龙玲出乎意料之外的说了这样一句,她都开口了,玲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龙玲果然将怀里这会儿睡得软嫩嫩的小姑娘交到了耶律宏手上。   “岳母放心,我现在还没坐上可汗之位,小云儿我带回去也危险,我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如今时机不成熟,我是不会带她走的,不过往后一旦我坐稳了位置,岳母也留不住她就是了。”小小年纪的,说话就这么狂妄,玲珑表情有些不好看,瞪了他好几眼,龙玲才轻笑了几声,示意他赶紧出去了。   耶律宏也不想呆,这孩子就是一个死爱小包子的萝莉控,虽然不知道怎么就看到自家女儿眨不动眼了,但玲珑看得出来他是紧张小云儿的,刚刚又说了不会现在带走自己的孩子,因此心下也放心了些,更何况她有话想跟龙玲说,因此就默许了耶律宏将岳云带走的举动,反倒叹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她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酸楚,虽然没头没脑的,但龙玲却听出来了,眼眶一下子就被打湿,眼泪涌了出来:“姐姐。”   她不像当初傻呼呼没心没肺的时候,这会儿喊玲珑时语气都有些发颤,“我何其幸,能在这些年遇到姐姐,有您照顾与保护,才能一直平安到如今,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龙玲擦了眼泪一把,她现在清醒过来了,再不像当初说话时没头没脑的模样:“在耶律拓来时,我就其实渐渐的好像有了些印象,清醒了许多,只是一直不想让姐姐担忧,所以才没提。”   可没料到她如今人都傻了,当初那个霸道的男人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依旧强势的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唤了出来。   “我本来是燕城一户商户人家里的姑娘,因那边临近外族,常年就危险。我爹是个跑货的商人,每年都要去西北方向换取皮毛等物。”龙玲哭了一阵,开始将当初的事情说了出来,讲起来也是狗血,她当初本来年纪还小。父亲又是个专与戎狄人做买卖的商人。在她约五六岁的时候,却没料到有一次碰上了戎狄人,当下一家人被杀了个干净不说。只有她年纪小,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当时跟着父亲出来的耶律拓给看中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投入进奴隶里,从小被当成耶律拓的女人养到大。   情况跟如今的耶律宏差不多,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年纪小时就专家自己相看小媳妇培养长大,可偏偏当时的龙玲不肯。因为她的父母亲人都死在耶律部落手下,她虽然从小被耶律拓养着,可其实是恨他入骨,她常年跟着部落中的人学医术与驱虫巫蛊一道,就盼着往后有了大本事之后能杀了耶律家的人为亲人报仇。   说来也是一通狗血虐恋,她恨耶律家的入骨。可偏偏耶律拓却非认定了她,当初龙玲在耶律部落无亲无故,只是一个身世不显的小丫头,耶律拓那时没掌权,不可能立她为妃。又怕龙玲恨他之后不肯成为他的女人,竟强占了她,龙玲本来就恨他,一被强占自然更是险些发疯,没料到就那一次她有了孩子,生下孩子之后,龙玲一面想着自己不能为父母亲人报仇不说,一面竟然给仇人生下了儿子,痛恨之下,兴许是受的打击太重,整个人竟然下意识的将自己关闭了起来。   她一疯,耶律拓自然也跟着险些疯了,趁他疲惫时,龙玲才逃了出来,她不知道当时逃了多久,混混噩噩中直到遇上了玲珑,这才安定了下来。   “我受姐姐的大恩,所以往后请姐姐准我依旧叫龙玲。”她说完了这些话,这才跪坐了下来,趴在玲珑膝头哭了起来。   玲珑一时间有些感叹,她没料到龙玲有些发疯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狗血恋情简直可以写出一本言情小说来了,她无语了半晌,可趴在她身上的龙玲这会儿哭得伤心难受,故事虽然曲折离奇,不过因为她是其中的主角,自然心里纠结是应当的。   “既然是这样,我看得出来耶律拓是喜欢你的,那你跟他回去吧。”有的时候,能想得起来这些事并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因为想起来了,以往的痛苦挣扎自然也该一力担上,龙玲倒不如像以前一样傻呼呼的,说不定日子还会过得更好一些。   可耶律拓那人实在是太强势了,他既是想要龙玲,又想要她的全部,连她的恨连她的怨等等都全部都要,硬逼着她想了起来,遇到这样的男人他是一往情深,可被他看上的女人少不得就要吃些苦头了。   本来对于岳承宗之前救李后园事情有些不满的,但现在看来,自己比起龙玲来说,不知好了多少倍,毕竟岳承宗性子与耶律拓相比起来,不知温和了多少。   “我就是有些不甘……”有父母之仇的不甘,还有被耶律拓强占后生了孩子的不甘,种种挣扎在心里,龙玲以前在耶律部落时,人家都当她是个南蛮人,那些戎狄人根本看她不上,她也没有个知交好友,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想起来,也唯有跟玲珑说了。   “过去的事情都忘了,我知道这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如今除了这样,又有什么办法?”玲珑无奈的笑了两声,现代时有一句网络挺流行的语言,那就是生活强x了你,不能反抗,那便只有想想要怎么才让这种难受转化成比较好挨的感觉。   “如今你都跟着我姓了,过去的一切你都抛了,虽然说耶律家的人不好,但你如今都有了一个儿子,你不再是一个人,耶律拓为人又极为强势,根本不可能放过你,你这样纠结着,只有自己日子更不好过而已。”玲珑说到这儿,替哭得跟花猫似的龙玲理了理头发:“若你要报仇,不如换一种方式吧,免得非要倔着,自己难受。”   她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人,玲珑为人脑子最灵活,龙玲跟在她身边这些年的时间,对她为人也十分了解。听到玲珑这话,呆了呆之后,抬起头来眼里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想想,耶律宏那家伙如今是你儿子,也是耶律拓的儿子。往后你儿子掌了权。可不就是相当于报仇了?可比你自己去拼死拼活的,自己难受要好得多了。”人有想得长远一点,目光要放得远一些。   龙玲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想起自己才跟着玲珑时她的一些准备来,当时不明白,可后来证明玲珑是有多目光与远见的,龙玲一下子回过了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姐姐说得对,我以前太傻了!”她叹息了一声,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她以前确实太傻了,只想着要让耶律拓难受,可他是难受了。但自己则是更难受,毕竟的朝夕相处,他又是龙玲第一个男人,虽然说恨他怨他,但从小一起长大,被他护在怀中。其实很难说其中没有一丝感情,当初她的法子只是伤人伤已而已。   要是自己往后儿子将耶律落部掌握了,往后耶律部落的人都听他使唤,那种感觉岂不是只比伤害耶律拓一个人好得多了?   玲珑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就令龙玲坚强了起来,也没想到自己往后为后来的戎狄部落推出了一位掌权的王太后。这会儿她只是想着安慰龙玲,见她不哭了,自己倒是有些难受了起来。   “不过姐姐,你要小心那姓刘的。”龙玲刚刚哭了一阵,如今又有了目标,看起来坚强了许多:“我听耶律拓说,那个人叫刘宗,年约三十许,手段十分狠辣,听说是对你恨之入骨,应该是你的亲人,原本是投靠了耶律拓的,但如今耶律拓追杀了他,难免他会将气撒到你身上。”   能从龙玲口里得到了痛恨自己人的名字,玲珑已经觉得十分意外了,她点了点头,心里将这事儿记了下来,表面却有些无所谓:“反正得不得罪他都会恨我入骨,就算是多得罪一些,又如何?”有些事情既然是避免不了的,她就不去避,偏要迎面直上的解决了他,玲珑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惶恐将来的事便担忧的性子,龙玲心中也清楚,只说了这一句,两人便不提了。   靠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直到外头的耶律拓已经忍耐不住自己的女人总被其他女人抢了注意力,过来抢人为止,龙玲这才眼泪汪汪的被他圈在怀里带走了。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尤其还是陪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姐妹,玲珑一时间有些焉焉的,提不起精神来,岳承宗也忍不住了,明明是他的媳妇儿,为什么这会儿注意力全集中在龙玲身上?他这会儿倒有一种跟耶律拓同病相怜的感觉,劝了好几句例如“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总有一天会再重缝”的话之后,却见没有效果,岳承宗黑着脸,将她往床上拖了。   一看到环境不对,玲珑这才清醒了过来,连忙推他:“你想干嘛?”她刚生了一个女儿,才一岁而已,就已经被某个狼崽子看上了,生产的疼痛她挨过,这会儿实在不想再挨一次,因此最近都有意识的在避孕,岳承宗也因为庄里的事情忙,又怕她有阴影,因此都依着她。   可玲珑没忘了他当初要想让自己怀孕时的坚决,这会儿有些害怕了,忙要往床上溜,却细胳膊挣不过大腿,被人轻易就摁到了床上,岳承宗随即压了上去,有些不满:“你都想了她多久了,什么时候把这心思用一点儿到我身上啊?”   玲珑头一回看他撒娇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拍了他一下:“你快起来,重死了。”一边说着,一边喘息了两声。   本来时常就被饿着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本来没那心思的,这会儿也心急火燎了,将她裙子掀了起来,只伸手过去搓拈,感觉到指尖有些滑腻之后,这才跟着压了过去。   房中一片火热暧昧,玲珑到底还是随了岳承宗心意,雨收云歇,这才懒洋洋的躺在他怀里,任岳承宗不知从哪儿弄了膏药在给她火辣酸疼处抹,一边慵懒道:“我今天跟龙玲说了,那跟我有仇的,好像叫刘宗。”她实在想不起以前到底得罪过哪个叫刘宗的人,竟然这么恨她,闹了这么多事。连岳继祖都收买了,就为了要她命而已。   岳承宗这会儿手顺着冰凉的药膏留在她身体内,刚刚才吃饱过一次的身体这会儿迅速的有了感觉起来,看玲珑在说话,他悄无声息的将指头留在她体内。一面强忍着难受。一面想了想:“以前我记得你有几个堂兄弟,是不是以宗字辈排名的?”他边说着,那手指尖若有似无的困难在她体内拨动了起来。也不知擦到了哪儿,玲珑敏感的缩了缩身体,整个人忍不住喘息了一声,双腿下意识的要卷缩起来。   “是有……”她这会儿脑子有些迷胡,想让岳承宗出来,偏偏人家一本正经是在抹药,她双腿摩挲了一阵,岳承宗又动了动:“那肯定就是了,不过有什么样的仇恨。非得找到你了。”两他说话时若有似无的挑逗玲珑,两夫妻这会儿正沉醉在欢欲中,都没有想到,今日无意中所说的话,没过多久,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玲珑早被岳承宗弄得难受了。这会儿他又忍耐不住压上来,两夫妻倒难得胡闹了一宿。   耶律拓走了,不止是带走了龙玲,如今家里没个窜门子的人,玲珑都觉得有些无聊了起来。幸亏还有女儿在。如今岳云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可爱得紧,倒打消了几分龙玲离去后玲珑的哀愁。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岳家庄子外形势一下子便严峻了起来。耶律拓领兵走后,不知为何,营地外留守的人不止没有少,反倒跟着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被耶律拓带走半个人马没剩下,到后来一开始是两三万人停守,渐渐的,变成了五六万!   而看这个形势,好像来的人还在越来越多的样子。   最近半个月玲珑总觉得头晕眼花心里发慌,时常难受得紧,再加上天气热,如今外头紧张的气氛又压迫过来,更是让她难受了几分,岳承宗也渐渐沉不住气了,一直等到过了一个月后,看到外头已经停留了约七万人左右,他这才与玲珑商议:“我觉得形势不对,玲珑,你恐怕要带着云儿先走了。”   人越来越多,岳承宗的心里也跟着不安,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先早早的跟玲珑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底。   玲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忍不住埋怨道:“我只是想好好过个日子,平平安安渡过下半身,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破事儿发生。”一开始是个姓刘的便罢了,后来学遇上了耶律拓,也幸亏耶律拓跟龙玲早有瓜葛,自己当初才保得住一条性命,追根究底,其实也是岳家势力不够大的原因,若是势力大了,别人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三番四次的遇上这样的事情来。   “乖,你好好带着云儿,我明日替你们断后,你先到跑一步,我会跟着追上来的。”   自从来到古代之后,玲珑除了为买山地时进过一次县城外,从没出过镇子,如今一听到岳承宗这话,他连个目的地都没给自己指明,玲珑心里顿时惶然了起来。   可如今的情形她也知道,一天天的外头围着的士兵越来越多,偏偏这些人按兵不动,既然人都来了,他们还没有动作,那一定是因为还有人没过来的原因。玲珑不是心里糊涂的人,她不想岳承宗出事儿,可如今领兵打仗的事情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听到岳承宗这样说,玲珑强忍下了心里的慌乱,想着自己如今还有的一个女儿,她也只得慌忙点了点头。 第196章 在即   岳承宗见说服了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其实形势远比他刚刚说的要严重了许多,外头围了这样多人,而且还有人源源不绝的过来,若是留在庄子中多一日,总有一天要被人一网打尽,倒不如趁这段时间冲破重围逃出去。   如今耶律拓离开了,那外头的士兵看起来不大像是一般百姓集结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岳承宗在猜测着这些人有可能是朝廷的人马。若真是朝廷的人马,且都盯上他了,事情恐怕便不好善了,岳承宗心里担忧着,这些事情却并没有跟玲珑说,他一宿没睡,第二天早晨起来时,不知何时家里的下人早已经将东西打包妥当,这会儿正在楼下等着岳承宗夫妇。   连陶青山等结义兄弟这会儿都一身戎装腰挂大刀等在了外头,天色将将蒙蒙亮,岳承宗领着妻女下来时,那周义已经踏上了前来:“主公,昨日夜间有探子回报,又有一万人马左右的军队停在了庄子外,估计今日恐怕还有人得过来,若是要送主母与小姐离得,就得更早!”之前经过李后园一闹之后,包括岳承宗的这些结义兄弟们,也不再像以前只是唤岳承宗一声大哥而已,反倒是自觉的换成了与众人一般的称呼,以显示岳承宗地位。   玲珑在听到外头形势如此严重时,心下不由一沉,不同伸手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   “外头马车等物早已经准备妥当,另外护送主母的三千将士都是心腹信得过之人,只要主母一出去,属下等替主母开路,沿路有人护着,只要将这些人解决得快一些,必定能护主母无事!”陶青山也跟着上前拱手答了一句,他不说还好,一说便让玲珑心头更加没底。她放不下岳承宗,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留下来于事无补,更是帮不上任何的忙,尤其是自己带着女儿。留下来反倒有可能会让岳承宗分心。   “我带着女儿先走。我会等你,希望你看在我跟云儿的份上,一定要小心!”玲珑这会儿心里慌乱。又强忍了难受,冲岳承宗正色的说了一句,见他沉默着点头,玲珑转头又冲眼前各位弯了弯膝:“我家夫君,全拜托各位叔叔照应了!”   众人本来以为说服她都需要一段时间,却见玲珑如此懂事,自己就应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多费唇舌,心里不免都觉得玲珑识大体。对她好感更甚之下,如今又听到玲珑拜托,忙都避让了开来,又见她为了丈夫向自己等人如此请求,不由都更佩服了她一些。   本以为会哭的玲珑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没哭,反倒是在岳承宗看来会识大体的姚氏这会儿却疯狂的大闹了起来:“我不走!我就是村子中的人。活是岳家人,死是岳家鬼!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死,也不怕哪个来砍我脑袋。早日死了,还能早日下去陪我丈夫!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若是哪个一意要来碰我,我立即便咬舌自尽!”   这会儿天色还没亮,周围都十分的安静,只有姚氏尖利的声音传来,后头又是大山,声音传了过去,又从山中返了回来,显得十分凄凉渗人。   “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人敢来杀我,你们居心叵测,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哪!”姚氏的声音尖利异常,又显得十分凄厉,玲珑怀里的岳云动了动,原本睡熟的孩子听到这声音,不安的翻了个身,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哭了起来。   本来这孩子极少哭,可等下要是哭起来引起别人注意,那可就不好了,岳承宗眉头皱了皱,玲珑伸手在女儿背上轻轻拍了拍,刚刚还有些烦燥的孩子顿时撇了撇嘴,又睡得香甜了。   “到底怎么了?”岳承宗脸色难看,直接朝姚氏那边走了过去,刚刚还劝姚氏赶紧上马车的士兵一看到岳承宗过来,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般,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姚氏已经大喝:“我不走,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不逃跑!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跟你爹的尸骨埋在一起!”姚氏说到这儿,看着儿子的目光露出怨恨之色来:“你如今变了,为了个女人,竟然如此贪生怕死,你不配做我的儿子,呸……”   “够了!”岳承宗早知道姚氏性格,这会儿看她骂得凶狠又大声,心里十分不耐烦,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人人都心中沉重,偏她要来表现大义,结果大义众人没看出来,但心里烦燥倒是每个人脸上都表现了:“你不想跑,你忠贞铁骨,可是母亲,你不想活了,请你不要连累别人也丧失了性命。在场诸位不是你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的,母亲你再能耐,也不是阎罗王!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决定,但你若是一心寻死,可还是将别人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不要以一已之私,连累了别人!”   岳承宗说话十分不客气,姚氏的所做所为磨消了他心里最后一丝耐性,说话时语气重了些,姚氏脸色登时十分难受,可没等她开口,岳承宗又接着道:“你想死是你的事,可别人不想死,母亲自认大方坦然,若是连累了这样多人,不知你心里是否会感到安心?就算你死得坦然,可害了这样多人性命,你可否能瞑目?”   姚氏被岳承宗接二连三的话说得面色惨白,她本来以为自己不想走,自己想死是自己的事,她想表现她的忠骨与铁血,可没料到儿子的话让她颜面尽失的同时,她好像还能感觉到别人看她的目光时愤怒与厌恶的神色!   自出生起,姚氏谨守本份,在家有自已意见,且又贤慧出众,谁不夸她一声好?出嫁之后跟丈夫夫唱妇随,哪个不赞她一声当家理事?丈夫死了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儿子长大,谁不说她一声明事理,且懂大义,如今头一回被人责备自私自利,姚氏有些受不了,可好像岳承宗说的又没错,她既是不服气,又是觉得伤心,当下便忍不住辨道:   “我如何是自私?我不想活了,难道也与你有关吗?我们现在已经恩断义绝,我不稀罕你救我性命!”   “众人都各自忙着时,母亲给大家增添麻烦,这难道还不自私?你大声嚷嚷引来别人注意,使得许多原本能逃脱的人陷于危机之中,难道这种行为就是大义?”岳承宗越说越是火大,声音也禁不住又更提高了一些:“母亲要是自认自己明事理且懂事体贴,就请你安静一些,就算你不想活,可我还想我女儿活下去!”   “逆子……”姚氏脸色铁青,嘴里说来说去就这两个字,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岳承宗的重话,她声音也低了一些,虽说姚氏实在是不想玲珑活着,也不想玲珑与她生下的污染了岳家骨血的岳云活着,可她还不能背负上害死无辜人性命的枷锁,因此虽然仍在骂咧着,但却并没有像刚刚一样大声呼喊了。   岳承宗冷冷看了她一眼,头一回看姚氏时目光半点儿温情都不带,他定定的盯着姚氏看了半晌,好一阵子之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高挥了挥手:“请老夫人上车,若是半路老夫人不愿走了,只管将她放下便是,不用为难!”这便是已经有让姚氏自生自灭的意思了,姚氏虽然早知儿子现在跟自己不亲了,但听到这话,依旧脸色一阵惨白,嘴唇哆嗦了好半晌之后,才木然的被人扶着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天青色的暮光里,几辆马车并排着安静的驶到了营子门边,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安静的分成两个小队跟在岳承宗身后,玲珑这会儿靠在岳承宗怀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开始恨这个乱世,为什么要逼得自己一家人不得不被迫分离,背井离乡的感觉十分不好,尤其是这种有可能是生死的关头,她更是心里发慌。   怀中的岳云像是察觉到了这种气氛般,安静的睡着半点儿声响都没有,岳承宗揽着玲珑的肩头,若不是碍于女儿在,早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了,两人沉默了一阵,他这才拍了拍玲珑的肩:“你先走,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没亮,我替你挡着,乖乖的,放心,我会追上来的。”   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在这样的乱世道玲珑没少见许多人妻离子散各寻枝头的情景,她原本对于岳承宗也总不敢放不下感情,因为他有姚氏那样一个老娘,对他并不敢真正的放下真心,可如今危机关头,这个坚毅的男人愿意自己领人给她铺出一条安全的大道来,就算是他有再多缺点,可光是他愿意为自己死,这种品性已经胜过其他许多人千百倍了!   “我等你,我等你来找我,往后我们再多生几个孩子,好好的生活。”玲珑这会儿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以往顾及着,不敢生孩子,就算知道岳承宗心里压着事,可她依旧假装不知道,如今才发现这个男人她是真喜欢,岳承宗有再多的缺点,可光凭他这一份对自己的心,什么缺点也都该抵消了,以往的夫妻间关系,她也有责任! 第197章 找死   不知是不是事到临头才悔恨,玲珑这会儿心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我等你,一定要好端端的。”   岳承宗头一回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他像是放下了抬在身上许久的包袱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他眼里露出温柔的光彩来,伸手轻轻替玲珑理了理脸颊边的细碎发丝,轻柔却坚定道:“你等我。”媳妇儿头一回表露真迹,对他好像不像以往防备了,这本来是岳承宗盼了多年的事情,他看得出来玲珑是真心的接受他了,而不像以往虽然亲密,但总隔着一层,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可偏偏外头还有不少的人阻碍着自己,岳承宗这会儿忍下了心里的焦急与欣喜,搂着玲珑脖子嘴唇在她冰凉有些颤抖的唇上印了印,这才亲自托抱着她上马车了。   营外门缓缓的打开,对面一下子骚扰了起来。一个是半夜被袭击,一个则是早有准备,岳承宗领人冲了出去,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刻,一队陶青山领的人马则是护送着玲珑等人的马车开始朝庄子北面驶去,那边有戎狄人的部落,虽说戎狄人凶残,可她跟戎狄八部中的耶律拓好歹还算是有关系,若是能侥幸遇上,说不定至少还能保得住一条性命,而如今赵都王朝应该是容不下岳承宗,若是往南,便会被自己人逮住,那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明明该是自己人,可如今却要自己性命,明明是仇人的,偏偏还要向他来求助,真是天大的讽刺。   马车里,玲珑满脸冷笑,目光里神色冰冷,今日逼得他们夫妻分开的人,往后她必会将这个仇讨回来!赵都王朝在这个时候不知一力向外。反倒是开始内讧,这样的王朝能存留得下来才怪,而那个背地里挑拨的人最好不要被她看见,否则今日之仇,往后只要她活着。总有慢慢报之时!   嗒嗒的马车轮子不住滚动。几匹拉车的马跑得飞快,玲珑坐在车子里摇来晃去,她只有伸手不住的拍着女儿的背。不知是借此来安抚岳云,还是在安抚自己。也不知跑了多久,紧张之下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忧心岳承宗的心中,玲珑看到外头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玲珑浑身僵硬时,外头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原本跑得极快的马车突然之间急剧的停了下来。几声马的嘶鸣后,玲珑一个踉跄,险些将怀里的女儿都扔了出去!   她死死的抱着岳云,好不容易将身子稳住了,还没开口,外头便有人诚惶诚恐的道:“夫人。老夫人,老夫人说她要下车,刚刚,刚刚跳下来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偏偏姚氏还不知道要闹哪样。玲珑心里火起,手重重的将帘子拉了开来,露出她一张白净柔美的脸庞来,眼神有些凌厉:“她人在哪儿?”   岳承宗说得对,姚氏要想死也不要连累别人,她如今要下车便算了,还闹了跳车这样一出,岳承宗领着人用生命给自己母女挣出来的逃命机会,不该被姚氏给打消了!   那外头赶车的是个年约三十许的妇人,这会儿被玲珑凶狠的眼神一看,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哆嗦,伸出鞭子朝前头指了指:“就在前方,听说好像摔得不轻,这会儿……”不消她多说,姚氏强忍着呻吟的痛呼声已经传了过来,在人群中姚氏的痛呼显得特别的刺耳,玲珑这会儿恨不能找个东西朝姚氏砸过去,她强忍了怒火跳下马车来,朝姚氏那边走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   “夫人,不关奴婢的事。”那替姚氏赶车的妇人这会儿险些都被吓得哭了起来,姚氏现在正躺在地上,满身泥土面如金纸,被人半搂在怀中,唇上掐了不少青紫的手指头印,头发散乱着,看起来特别的凄凉。那替她赶车的妇人这会儿正跪在跟前,嘴唇哆嗦了半晌,才强忍了害怕道:“奴婢正赶着车,突然老夫人从车厢里头撞了出来,奴婢……”她也被姚氏跟着一起撞到了地上。   因是逃命,因此马车跑得特别的快,两一块儿滚了下来,险些被马匹踩死,这会儿那妇人正是惊魂未定的模样,身上沾了泥土,看起来狼狈万分,她说话时还带着颤音,看样子像是真被吓坏了。   玲珑这会儿手上没有鞭子,否则非得给姚氏抽过去不可:“婆婆要下车,之前夫君已经说过,只要你说一声,便将你放下来,你何必闹这么一出?”玲珑不是圣母,也不是善良得没边的人,姚氏要找死,她绝对不会阻拦上一分,反而会将她放下,毕竟相较姚氏的性命,显然自己母女是被岳承宗用性命换出来的命要比姚氏珍贵得多!   “哼!”姚氏嘴唇哆嗦着,痛哼了一声,接着又冷哼:“你这毒妇,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谁知道你是给我儿灌了什么*汤,哪个晓得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明面上说是想要随我,可实际谁知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活着,以污我名声,往后又故意让我欠你恩情,好时时在我面前炫耀,以此来折磨我,并让世人嘲笑我贪生怕死,让我被岳家列祖列宗看不起而已?你以为我是岳承宗,会上你的当,中你的诡计?”   姚氏十分愤怒,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极了,她竟然越骂越精神,脸上罕见的露出两团红晕来,整个人看着精神了几分:“你死心吧!我不会中你的诡计,我早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可怜我儿受你蒙蔽,才一直看不清,认贼作妻,我呸,我羞与你为伍!”   这会儿玲珑额头青筋乱跳,强忍了想伸手将姚氏掐死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看姚氏骂得口沫横飞的样子,她退后了好几步,心跳得如鼓捶,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冷静下来之后,她这才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小人之心,就不要来猜测别人心头是如何想的!你当你性命有多珍贵,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这条命,还是你儿子用命拖住别人才让你逃出来的。你自己想死就算了,请你不要连累别人,也不要让那些为了替我们拦住敌人,好使我们能够逃得性命的士兵们白白付出生命!”   说到底,姚氏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她就像是被忠贞爱国这几个字洗过脑了一般,死死的认定她心中的观念,好像这些成了她活下去的支柱般,若是没有犯到玲珑身上,对于别人的信仰,玲珑是尊重的,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姚氏还要这样闹,玲珑隐忍了多年的话再也没能忍住: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来算计你?我有丈夫有女儿,我有好端端的生活,若是你不闹着,今日我更是可以领着大家好好安顿下来等着夫君到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随着玲珑的话,众人看姚氏的目光都难看了起来,那些士兵好多都是这些妇人的亲人丈夫,他们为了能让自己的妻儿逃出来,如今正拼着命,可这样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姚氏不珍惜便罢了,也不该来连累别人,若是因她之故众人没跑得脱,到时自己的亲人不是白死了?   想到这些,众人看姚氏的目光都十分不善。   一瞬间,姚氏心里生出了这群人都被妖孽蒙了心的错觉,她悲愤异常,只觉得这群人中没有一个正常清醒的人了,她难受的大喊:“你妖言祸众,你胡说八道!”   “老夫人,你消停一些吧,你想死,我们大家都不想死。夫人说得对,你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刚刚那个赶车的人这会儿被摔得浑身骨头都险些散了架,尤其是做了姚氏的垫身后背,这会儿摔得难受,正是气愤害怕的时候,看姚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承认错误,顿时气得要死:“你年纪一大把活够了,就想讲个什么虚名,沽名钓誉之辈,谁不知道以往夫人对你是什么样的,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还花用着别人的,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这样底气,就是养条猪肥了过年还能杀了吃,养了你来就是受气的!我看到过不少刁钻的婆母,我自己都有儿媳,可像你这样恶毒的,还真是天下头一回看到!”   自己不想活了便连累别人也活不成,在众人心中看来姚氏这样的举动确实恶毒,因此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而姚氏则是被这妇人一句恶毒骂得有些蒙住了,她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恶毒?”她在闺中时哪个人不赞她会为人处事且深明大义,懂进退知礼仪,嫁人之后认不赞她一声心善活菩萨?村里哪家哪户的有难,她都愿意将家中所剩无已的粮食捐出去,更是收养了岳继祖那样一个孤儿,她这样的人,还有人骂她毒?   “你不毒谁毒?马车开得好好儿的,你若不想活了,说上一声,我将车停下,把你和柳家人甩下来,可你偏偏要跳车,你知不知道,刚刚连累我差点也被马踩死!你这个人心肠怎么这么坏,就不怕死后打入地狱么?”那妇人一见玲珑的表态,就知道得罪姚氏根本无所谓了,因此也不害怕,只一鼓脑的将心里的气愤说了出来,最后还诅咒了姚氏一句,直将姚氏气得险些没发疯。 第198章 追上   “我,我们不想下车的。”刚刚那妇人话里带到了柳家,一直沉默着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柳家人终于忍不住了,深怕被甩了下来,忙不迭的摆手:“老姐姐,你就忍忍吧,到了安全的目的地之后再与刘氏计较不是更好?”   玲珑气得脸色漆黑,这柳父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让姚氏这会儿安份一些,等下到了目的再跟自己算账,她哪里忍受得了,冷了脸就道:“是谁将他们也给带上的?本来人就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将他们带上,岂不是走得更慢了一些?我跟他们没有瓜葛,让他们下车!”   柳父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便惹火烧身,后头柳家两个儿子与儿媳们都恨恨的瞪他,他连忙摆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积点德吧,我不插嘴了,你们自便就是!”   危难关头,也没人去管自尊值几文钱了,柳父说了这句无耻的话之后,便缩了回去,果然一副打定主意不肯再出来的架势,气得玲珑胸脯不住起伏。   说起来柳家这群不要脸的人还是姚氏自个儿招来的,这会儿不早了,天色又大亮,最近正是炎热时节,天气热起来那路上马车走过一串印子,若是再慢一些被人随着印子追上来就是弄死姚氏也赔不了她的性命,想到这儿,玲珑强忍了心头的着急,冷声道:“婆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跟我们走不?若是不走,你便在此处歇息,你看有人愿意留下来侍候着你,那便让留下来,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人各有命,我要先走了!”   “我不稀罕你的假好心!”姚氏骂了一句,目光朝四处看了一眼。她眼神所到之处,众人都下意识的别开了头或是低垂下头来,避开了她的目光。   姚氏心里一阵凄凉,玲珑却道:“柳家的人跟当初公公乃是世交,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过来看你的,如今我将他们留下来陪你,与你做个伴。也算是我这个儿媳尽的一点孝心了,那辆马车就送给你们。你们要去哪儿,便自便!”   说完这话,玲珑没给柳家人插话的余地,挥了挥手,替柳家人赶车的马上便跳了下来跟在了她身边。   听到这话,柳父坐不住了,忙又重新钻了出来:“我们没粮没人,能去哪儿?你要留下我们也成,除非你留下两千人马保护我们,否则若是你婆母出了事儿。看你丈夫饶不饶你!”   见过无耻的,可玲珑还实在没有见过柳父这样无耻中的战斗机,她撇了撇嘴,懒得理睬柳父,又看了神情坚定。一脸悍不畏死的姚氏一眼,果断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众人自然都各自散了,大部队重新又启动了起来,后头柳家人又急又恼,但他们养尊处优的,根本不会赶马车,因此手忙脚乱了半天,都将姚氏丢在了大路边,朝玲珑队伍后头追了过来,柳父先是在后头哀求着,接着却因不会赶车而越离越远,最后竟然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而被众人留下的姚氏坐倒在田坎边,一脸茫然之色,四周冷冷清清的,没半个人烟,她心中难受又闷热,天下间好像是只剩了她一个人般,她终于没能忍住,趴在地上便痛苦大哭了起来。   本来就是逃命,之前被姚氏耽搁了一段时间,众人都不敢再停留了,连午饭也没吃,便一路不停的往北。   玲珑既想听到身后响起大队部追来的声音,却又怕听到这样的声音,希望来的人是岳承宗,可又怕岳承宗没来,反倒是敌人追过来了,若是敌人来了,那便证明岳承宗阻拦失败,而只要岳承宗还活着,玲珑便相信他不会让危险朝自己这边过来,所以只要一有敌人过来,那便证明岳承宗……   想到这些,玲珑忍不住眼睛一湿,险些又要哭了起来。以前得到时不觉得有什么好珍惜的,甚至因为岳承宗有姚氏那样一个母亲还觉得他特别的讨厌,太过孝顺又想忠孝义俱全,很不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可如今见他愿为自己去死,心里又如被刀剜一般的痛了起来。   怀里的岳云早醒了,先是吃过玲珑早就准备好的米糊,这样的天气,早上准备好的米糊这会儿已经有些微酸了,玲珑是大人只匆匆吃了几块饼子,她还担心女儿吃不下,可不知是不是岳云也能感受到母亲的担忧,本来味道已经有些不太好的米糊她乖乖的吞咽了大半,也不哭闹的任由玲珑将她嘴擦了,安静的靠在了母亲怀里。   “云儿,你说你爹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我好担心他。”玲珑这会儿没人可以说话,龙玲之前被杀千刀的耶律拓给带走了,这会儿她也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清,只抱着女儿说起话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自己心里的担忧般。“啊啊,娘娘娘。”   小孩子咧嘴一笑,露出上下几颗小白米粒一般的牙齿来,咦咦呀呀的叫着,安静的伸出手搭在玲珑脸上。   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样子,玲珑心头更悔,早知道自己不要那么任性,岳承宗想要孩子,便替他多生几个,当初圆房那样些年,若是她有心,不知现在孩子都几个了,可惜她当初不肯对岳承宗交付真心,一直不肯让他碰,一个正常的男人忍耐了她这样多年,若不是真心喜欢她看重她,又怎么会让她这么任性,还这么包容?   越想玲珑心头越是悔得滴血,忍不住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外头突然之间传来一声‘啊’的惨叫声,接着又好像有重物落地的响声传了出来,玲珑心头一紧,连忙问道:“外头怎么了?”   “夫人,夫人,好像有人追过来了。”赶车的妇人这会儿颤声传了进来,玲珑只觉得身子一歪,好像马车跑得更快了一些:“好像有敌人追了过来,像是有人受伤了。”   正在此时,左侧处传来一声大吼:“前面的人停车,我只取刘氏母女性命,其他不相干者,只要识相一些,我便饶你们性命!”玲珑心下一沉,胸口突然之间锥刺一般的疼痛了起来,有人追来了,有人追过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仇人,有可能死亡时,玲珑越发冷静,她不怕死,可这些人为什么会追来?是不是岳承宗出了什么差错?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对这群人不由生出怨恨来:“有多少人?”   “全,左右全是人,夫人……”外头的妇人尖叫了一声之后,一阵马啼声响起,陶青山的声音响在了马车边:“主母,属下送你与大小姐脱逃。”   “那你们呢?”玲珑心中沉甸甸的,但仍是问了一句。   “主公曾有托,就算是拼了性命,青山也要护住夫人。”他话音一落之后,响起了一阵鞭子的声音,接着马的哀鸣响了起来,马车一个踉跄之后,竟然飞快的跑了起来。   “停下,停下。”   玲珑知道了这群人的打算,突然之间喊了起来,却没人听她的,她努力稳住身子,撩起车窗帘往外看,两旁荒凉的干田野处,已经密密麻麻的停满了人,两旁两排整齐的弓弩手这会儿正搭弓上箭往这边对准了,玲珑心里生出一股悲愤来,尼码,现在仗着人多势众又武器齐全敢欺负我,等到我今日要是保得性命,用钱砸出一支队伍来,弄死你们!   越到无路可退时,她心里越是生出一股拼命的狠辣来,若是还有回旋余地便罢,可一旦现在没有回旋余地了,她心里的那股倔强的狠劲便也跟着涌了上来。   “我只跟刘氏母女有仇,你们想清楚,你们这些人,可不是我的对手,若是识相的,赶紧投降认输,否则我可是杀无赦!”   一道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玲珑不用猜便知道跟自己有仇的应该是那个名叫什么刘宗的人,她心里冷笑了一声,既然矛盾避无可避,且这个人当初又被耶律父子砍去了胳膊,应该恨自己入骨才是,可怜自己的女儿今日要受她连累了,玲珑一狠下心来,也沉住了气,反而不怕了,她想到岳承宗有可能出了事,这会儿心痛如绞,倒觉得若是能死了陪着他也不错,因此沉下心来,只等马车停下。   “少废话!”陶青山的声音响起,好些人都跟着应和了起来。   岳承宗选的人确实不错,到了这个地步明明知道只要交出自己就有可能活命,可这些人却没一个怕死的,玲珑心里涌出一阵感动来,若是老天有眼,她能逃出这一劫,她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些士兵,让他们的这一腔忠诚绝不白费!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那阴戾的声音响起,突然间喝道:“放箭!”   一阵‘嗖嗖’的密集如急风骤雨般的声音响起,不时传来有刀剑格挡箭支的响声,也伴随着许多人的惨叫,一群脚步声响起,好像有人冲了过来,约一刻多钟过后,有一串马蹄越来越近,好像离马车不远了,刚刚一阵急驰之后,好像这会儿赶车的马匹已经没了那种暴发力,嘴里不住打着响嚏,动作倒是慢了下来。 第199章 堂弟   “你跑啊?人都死了,你跑吧。”那阴戾的声音果然在马车后头响了起来,他没有要立即追上来便将玲珑弄死的心思,反倒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在后头追赶了起来。   赶车的妇人被吓得不住尖叫,又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一声哀叫后马车好像又快了些,后面的人不紧不慢的跟着,不时像是有刀剑的声音砍在马车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来,如同敲在人心头上一般,让人心里特别的紧绷。   很快的,马车箱被人砍出一条条刀痕来,那车板身不堪大用的响了几下之后,竟然落了一大块下去,玲珑目光朝后头看,竟然见到一群人约三五百的队伍跟在了后头,为首的是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独臂的年约二十许,面目阴沉的青年,一头长发扎在头顶,露出有些尖瘦的面庞来,一双眼睛凌厉上挑,容貌有些俊俏,可一道从眉心划到鼻梁处的伤痕却让他有些英俊的面容添了几丝凄厉。   “哟,快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许多年没见过的,好姐姐么?”那独臂青年手上拧着一支长枪,又越过车厢的空洞处,朝玲珑探了过来,枪尖朝岳云身上捅,玲珑下意识的将女儿抱着让开,那青年好像也没有要立即将玲珑弄死的意思,只是虚晃一枪,看到玲珑的动作之后,突然之间抬头狂笑了起来:“你怕什么?弟弟在与你开个玩笑,多年未见,不如姐姐亲自下车,与我好好叙旧如何?”他声音阴狠充满戾气,一双眼珠直勾勾的盯在玲珑脸上,充满了杀意。   玲珑看着这依稀好像有些面熟的脸庞,她想了想自己当初好像结了仇的人家,又看了看这个脸庞,突然间也笑了:“刘宗银?果然是好久未见!”   一下子被喊出了名字,那青年脸庞一开始有瞬间的狰狞。接着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姐姐,这么多年过去的,倒是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了,不过我开始倒还有些没认出,你就是当初那个又瘦又弱的小杂种呢。”   “小杂种你喊谁呢?”玲珑这会儿知道自己跑不过,又看刘宗银一副猫戏老鼠般的神色,知道他可能不想轻易的放过自己而是要折磨自己。因此狠心之下故意激怒他。   刘宗银似是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回答。可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抿嘴笑:“姐姐,你可真是太坏了,我都险些上你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那只独臂伸出手中的长枪,如毒蛇似的朝岳云挑了过来,玲珑不敢再避,她现在已经靠在了马车门边,若是再躲一准儿要滚下去了,如今马车跑得快。她抱着女儿要是滚下去说不定要被轮子压住,但刘宗银这该死的却将长枪朝自己女儿探了过来,玲珑想也不想的将女儿抱着转了个方向,一阵剧痛袭来,她闷哼了一声。那锋利的枪尖已经挑在了她腰侧,刺破皮肤,沁出一团鲜血来。   “可真是感人哪。”那青年本来也没想过要一次性就将岳云弄死,只不过是想将她弄伤,再慢慢弄死,让玲珑心痛欲绝而已,可没料到她竟然舍得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血光更盛:“还真差点被你跑掉了,要不是你婆母引路,可真是要错过姐姐你了,真是遗憾,你现在见到我,高兴吗?可是亲人重逢,我激动得很哪!”   刘宗银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看那样子便跟疯了一般。   而玲珑听到姚氏带路,顿时气得浑身哆嗦,她脸色变了,刘宗银这才兴奋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以刺激她的地方一般,也不再伸长枪过来了,反倒眼珠一转,故意道:   “我本来是找不到你的,可谁料你的好婆婆早看你不顺眼,岳大娘可真是忠贞哪,一听朝廷在寻找你这个叛徒,义不容辞的便亲自与我指了方向,并告知了你可能走的方向,如今你们母女亲自被亲人害死,你是不是很害怕?”   这会儿玲珑心头拿刀捅死姚氏的心都有了,但她脸上却根本不显示出来,以免被刘宗银看到让他欢喜,这会儿腰间的伤口疼得玲珑脸色发白,额头冷汗一下子就沁了出来:“我倒是听说,你总说我跟你有仇,我想问一下,我跟你有什么仇,你竟然这么恨我?”说完这话,玲珑又故意顿道:“我既然要死了,你也给我说说,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她本来是想拖延时间,但刘宗银好像是看了出来,不过没见到她害怕的神色,他眉头皱了皱,却又不甘心她这样平静的神态,因此明知她有可能是拖延时间,但刘宗银觉得胜券在握,因此也不惧她耍小花招:“你别想着能活命,落到我手里头,你想死,没这么容易!我兄弟几万,可都等着尝尝你和你那贱种女儿的味道呢!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这贱人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方式,玲珑心头又气又恨,脸色顿时变了,刘宗银看到她的神色,欢快的大笑了起来:“对,对,就是这样,我娘与妹妹当初可就是这副模样呢!”   说完这话,刘宗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眼中戾气十足,对玲珑充满了杀意,像是怕自己忍不住便一枪把她捅死了般,他提起长枪在车箱外头一阵乱捅,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将车箱后头捅出一个门框大小的空洞来。   看他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要不是刚刚喊出他的名字,又看他脸貌长得有些像当初的刘宗金,玲珑还真将他认不出来。   “你欠我的,光是让你被男人骑,可真是便宜你了,谁不知道你和你那贱种女儿一样,都是天性水性杨花,少不了男人。”刘宗银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眼睛通红:“对了,你当初还敢拿毛虫蛰我,我要让人捉一堆毛毛虫,堆成山,把你扔进去!”   “你这个疯子!”玲珑听他这么一说,光是想像那种场景,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她越是开骂,刘宗银好像越是喜欢一般,剩余的一只独臂竟然欢快的甩了起来:“我就是疯子,怎么样?你很喜欢吧?你要想这么容易死,那是做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边骂着,一边脸色涨得通红:“当初我娘怎么死的,我要让你比她痛苦一万倍!”   “你娘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玲珑腰间疼得厉害,但她这会儿却不肯让刘宗银看出来,因此故意与他说话:“我跟刘家没什么关系,你娘怎么死的,也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刘宗银一听这话,彻底发了疯,一下子伸出手中的长枪不住的朝岳云身上刺,玲珑伸手去挡了几回,手腕处被挑中了,疼得她脸色更白,额头冷汗也沁了出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刘宗银却更显狰狞:“当初要不是你将他们赶走,我娘与妹妹怎么会死?都是怪你,你怎么不去死!”   “我赶走他们?我有能耐赶得走她?”玲珑这会儿浑身都疼,却伸手死死将女儿抱住了,嘴里骂道:“我要有那能耐,你们一家人都该去死!”如今大路旁没有人,若是被他这样折磨下去,玲珑还真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反正已经没有人能来救得了她了,她索性故意开口将刘宗银激得更怒,好使他一怒之下就使出杀手:“你们一家人都是猪狗不如的,欺压一个妇道人家,你娘更是该死,当初对我不住打骂,好几回想要我的性命,你那哥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初敢放毒蛇想要我性命,你娘死得好,若她不死,我看到她也不会放过她。可惜你这个疯疯颠颠的,当初耶律拓两父子没将你弄死,算你命大!你活着也成,好端端的刘家人,刘有才还发着梦想要刘家子孙飞黄腾达呢,我看你缺了一面胳膊,活着也是折磨,活该!”   玲珑话音一落,刘宗银眼睛里血气更盛,手里的长矛也忍不住高高举了起来:“我杀死你这贱人,你给我住嘴!”他像一瞬间失去了理智般,疯狂的伸出长枪往车厢里戳,玲珑下意识的要躲,但她本来就受了伤,身上疼着,再加上浑身僵冷,躲得也不大快,又被锋利的枪身刮中了好几下,身上受了好些处伤,浑身疼得更加严重了起来。   刘宗银正发着疯时,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像是来人数量不少,后头一阵慌乱,玲珑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吃惊之色,刘宗银却更是暴跳如雷,转回头去看了一眼,手上动作顿了下来,玲珑趁着这个时候,忍着疼痛将女儿抱在怀里,转了个身,以背对着他,刘宗银狞笑了一声,手里的长枪又朝玲珑刺去。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一声箭射进人体的钝声,以及一声闷哼,接着又是重物落到地上的身响,‘铿锵’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马车上,滚了几圈,这股巨大的力道使得马车箱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第200章 交易   这个关头玲珑哪里敢转过头去看,她虽然果断,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知道要死却不一定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枪扎死,正闭着眼睛想要以身体护住女儿并等着一会儿的剧烈疼痛时,突然间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好一阵,玲珑都没有等到那股剧痛,她犹豫了一下,还没转身时,远处好像马蹄声急促如雨点般的响了起来,一道还有些稚嫩的男声响了起来:   “小云儿有事吗?岳母大!”伴随着耶律宏的声音响起,鞭子划破空间的声音一下子透着薄薄的车帘传了进来,一阵抽到皮肉上的声音过后,马匹哀号了起来,蹄子踏到地上,马车急促的便停了下来,玲珑要不是死死靠着车厢,这会儿便要被甩了出去。   在听到耶律宏的声音传来时,玲珑这才发现自己恐怕有救了,她刚刚太过紧张,咬紧了牙关,这会儿一旦放松下来,浑身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不说,而且身上无处不疼,刚刚紧张之下倒还好,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一旦放松下来了,她这会儿险些细细的呻吟了起来。   原本一直忍着的岳云这才张着嘴开始大哭了起来,她刚‘哇’的一声,马车帘子便被人撩了起来,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钻了进来,一把将玲珑怀里的孩子夺了过去。   玲珑忍着浑身的疼痛,看清这个人是谁之后,这才让他将孩子抱了过去,一边靠在马车厢里急促的喘起了气来。   耶律宏仔细的在小孩儿身上翻找了一通,确定她没有伤口,身上虽然有些血迹但不是她的之后,才放下了心来,抱着孩子这才朝玲珑看了过去:“岳母大人,我多谢您救了小云儿。”   一听这话。本来玲珑心里还算感激他救了自已与女儿一命的,可这会儿听到耶律宏的,险些没忍不住抽他:“云儿本来就是我的女儿。我救她是应该的,倒是你。我还没答应你的要求呢,别喊这么亲热!”   听到玲珑这话,耶律宏也不气,只是抱着岳云没有撒手:“父亲说过,救人一命,无以为报之后,岳母大人肯定会以小云儿相许的。”   也不知道耶律拓都教了他一些什么。玲珑忍了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看到耶律宏沉稳冷淡的模样之后才慌忙道:“我不跟你贫嘴,你来了。你爹呢?”   “父亲就在后面,他说岳母大人必有所求。”耶律宏说到这儿,眼皮这才抬了起来,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怀里小小软软的粉团子身上移到了玲珑脸上:“岳母大人是想要我去救岳父吗?身为女婿,中原人说本来就是您的半个儿子。父亲早已经领人准备妥当。”   玲珑憋气异常,听出了耶律宏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要自己承认他是女婿才会去看岳承宗。   “你这么多心眼儿,你娘知道吗?”忍不住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玲珑这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坐起身来。马车早已经毁坏得差不多了,外头的赶车娘子这会儿早已经摔到地上口吐白沫吓得浑身哆嗦,玲珑朝前头看了一眼,才想起刚刚后头将自己车厢弄坏的人,立即又哆嗦着朝后头看去。   这会儿刘宗银胸口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约有四五个人正将长刀抵在他脖子间,他不敢动弹。耶律宏抱着岳云跳下了车,看得玲珑眼皮直跳,他却笑道:“岳母大人请下来,不过是败军之将,何足挂齿,此人就当是我给小云儿的聘礼,您想怎么做,且请动手就是。”末了,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没有危险了,废了他的四肢!”   他话音刚一落,那拿刀抵在刘宗银脖子间的人便手起刀落,刘宗银刚刚看着欺负女人是一条好汉,可这会儿轮到他自己被欺负了,顿时鬼哭狼嚎,他膝盖与手肘处都冒出了血花来,这会儿浑身抽搐着,不停在地上打着滚。   “我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全让他自己试一次吧。”玲珑冷笑了一声,看着如今正在地上不住挣扎着的刘宗银,眼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人家给她一巴掌还笑脸以对,刘宗银刚刚对她们母女的险恶用心,这会儿让她想起来时都浑身哆嗦,看耶律宏有些纳闷不解的神色,她才将之前刘宗银的打算说了一通。一听到他竟然敢连自己看中的小丫头都想要折磨,耶律宏脸色登时就变了:“将他洗净扔进红帐中,着人上山采集毛虫,好好侍候!”   玲珑看他气得声音都变了,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个沉稳的小子这么沉不住气,要不是这会儿她受了伤,再加上又挂心着岳承宗的安危,她可能早就笑了起来。后头耶律拓的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玲珑怀疑这群人恐怕早就到了,但想着要施恩于自己才一直按兵不动,看准了时机之后才出手的,想到耶律拓父子的奸诈狡猾,她心里暗暗的记下了这一笔,这才任由着几个妇人扶着上了一辆马车。   现在援军到来了,玲珑心下松了一口气,一身劲装的耶律拓不知到了多久,这会儿看到玲珑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还真是头一回看到姐姐这么狼狈的模样,真是可怜,若是我早到几步,也不至于让姐姐受如此惊吓,否则玲儿若是看到,不知该有多难受了,虽说此事成全了你我两家之好,但我看着姐姐这身伤处,还真是不忍哪!”   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尤其是他虽然说着遗憾,但脸上可没看出他哪儿有些内疚的,反倒一脸得意之色,根本没有隐藏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玲珑早猜出他有可能是故意看自己陷入危境才伸手以好挟恩求报,这会儿听到他这话,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但她什么都吃,却唯独不肯吃亏,本来耶律拓不管有什么打算,但人家救了她一命却是实打实的事儿,她不是不知好歹的,心里明白但假装不知道也就是了,可耶律拓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不说,反倒大喇喇的将此事儿摊了开来,玲珑苍白着一张脸,却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我这妹夫为人可真是周到,不过你这说话的语气可真容易让人误会,知道的,明白你是一个嘴毒心软的好人,可要不知道的,还不得被你吓跑了?就跟我当初可怜的妹妹一样,难怪跑我这边躲了好些年!”话音一落,她这下可算是刺到了耶律拓心头的伤处上,原本得意的笑容一下子便没了影踪,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玲珑看了他一眼,这才心情极好的被人扶上了马车,刚处理完伤口,耶律拓本来刚刚吃憋,这会儿不太愿意主动前去救岳承宗,只想等玲珑来救他时,临时驻扎起的营地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耶律部落的骑兵们都已经收拾好一下子有些警惕了起来。   “是岳家的人过来了。”前头探子过来回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耶律拓虽然觉得少了一个施恩于岳家的遗憾,可也并没有多在意,毕竟这趟若不是碍于龙玲的哀求,他是不会出来的,毕竟岳承宗在他看来虽然是一个值得拉拢交好的人,可耶律部落单军入赵都王朝势力境内毕竟太冒险了些,若是为了一个将来可能有的交好机会而置自己于危险中不是他的风格,如今能替儿子要到一个人,且又凭自己这回救了玲珑的关系,以岳承宗忠厚老实的为人,肯定是就算将女儿嫁到耶律部落,也会记他一个大恩的。   想到这些,耶律拓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觉得自己这一趟总算没亏,既全了龙玲心愿,又结交下岳承宗,可算是皆在欢喜了。   他正有些高兴时,玲珑一听到岳家的人来了,心里才大大松了口气,她本来想着要低头好好求求耶律拓的,可没料到岳承宗过来了,她自然不用再欠下人情,这会儿收拾过后来到耶律拓帐中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若不是她身上因失血过多脸色而有些苍白的话,恐怕任谁也看不出她刚刚曾受过惊吓。   面对这样的情况,看玲珑这样快就平静了下来耶律拓也感到有些惊奇,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眼,这才笑着让人替她拿长案与软榻过来。   行军打仗时也难为他还带着这些,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人,玲珑管他要怎么享受,但这会儿她还伤着,自然有软榻坐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上去:“耶律拓,既然你儿子喜欢我家云儿,我妹妹又是你的妻子,大家都是亲戚,关系如此要好,我性格直爽,也不是那等拐弯抹脚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儿,耶律拓心里一瞬间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来。   “我知道戎狄部落盛产战马,我也不是看在亲戚的情份上便白占你好处,我愿出银子来买。”玲珑说到这儿,冲耶律拓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来:“我想大家亲戚一场,又关系如此亲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第201章 恨意   玲珑说得这样简单,可她要买的是战马,战马是什么,在草原上那就是众儿郎的宝!耶律拓看她说得这样轻松,忍不住想抽出鞭子抽死她,但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脾气暴燥易怒的少年,尤其是因为他的性格而险些痛失所爱之后,更是修身养性,因此这会儿听到玲珑的话,脸黑了半天之后,起身来走了两圈,并没有如玲珑所料的一般大发雷霆。他不发火就好,不发火代表这事儿虽然不一定完全能成,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再加上丈夫又来了,玲珑胆子又更壮了些:   “我要的也不多,就两万匹战马,妹夫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应该不至于会小器吧?放心,银子我会照数给的,你到时只要便宜一些就成。”   听到这儿,耶律拓再也没能忍住:“哼,你倒是敢张口,一要就是两万匹!”两万不是个小数目,虽说耶律部落也不是拿不出来,但这样多战马输出,总要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他跟关内的人结亲便罢,可若是还要将战马弄出来,难免会被部落的人当成奸细,到时玲珑好处占了,恐怕他还要惹上麻烦,虽说银子对于戎狄部落的人来说颇为重要,可也没有重要到让他愿意背负如此多麻烦的地步,尤其还是不赚钱的差事!   想到玲珑拿银子来换战马就算了,而且还要让自己便宜一些,耶律拓手又在腰间挂着的鞭子上敲了敲,好不容易才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你要想清楚,就算不看在玲儿的份上,那我也可以代表我夫君给你一个承诺,我女儿与你儿子的事暂且不提,但若是你愿意将战马卖给我们,我愿意答应你一个条件。往后你耶律部族若有要求时,我们必会相报,如何?”   这样听起来倒是比起什么不靠谱的亲戚关系要让人觉得划算多了。耶律拓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心里也跟着松了下来。他盘算了一番,这才放松了身体笑:“你说的话,我自然算数,毕竟你是玲儿的姐姐,可你拿这么多战马来有何用处?”   “这趟我险些被刘宗银杀死,还多亏妹夫相救了。”玲珑先是笑了笑,像是转移了话题。让耶律拓有些听不懂般,但他到底狡猾,只是眼珠转了转,似是明白了玲珑话里的意思般。突然笑了起来,玲珑也跟着笑:“我一向对于朝廷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当初世道乱了时,积蓄兵力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毕竟当时的情况下。若是势力太过弱小,哪一天被人吃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玲珑这种如草原上狼似的弱肉强食的理论显然很快博得了耶律拓的欢心,也让他有些赞同,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玲珑看了他一眼,又用未受伤的手抚了抚自己受伤的手腕处:“被人追杀这样的事。只要一回就够了。我虽然原本没什么野心,但如今被人逼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人家容不下我,我就算不成也多少要拼上一把,要想让我与夫君垂手等死,那可不是我的性格。”   自己没招惹朝廷,并没有趁着朝廷危难时如许多世家大族一般趁火打劫,可偏偏这一次朝廷的人倒开始对岳家落井下石了起来,不管如何,当初岳承宗也曾为赵都王朝出生入死,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的,可朝廷不止贪心不足,反倒这次来逼迫他们夫妻俩,当初收编朝廷兵力的并不只是岳承宗一家,可因为人家势力强大,朝廷便不敢动手,杮子也偏要来找着软的捏罢了,幸亏玲珑这回洪福齐天,运气又好,被耶律父子所救,否则落在刘宗银手上,她早就死了!   而玲珑一向是有恩怨分明的性格,人家对她一分好,她自然会不缺一分的相报,可若是人家有哪点儿对不住她的,尤其是这回的事情,她要是不找回场子,她便太说不过去了。   耶律拓看着玲珑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以及眼中的狠辣,头一回神色正经了起来,他其实早就知道玲珑是个刚烈的性子,可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的远见与野心,一时间若不是亲眼看到过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刚刚还险些死里逃生,恐怕他都要以为在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刚毅沉稳的男子了。   “你想怎么做?”他没有答应玲珑战马的事儿,但这会儿没有提起,便隐隐有默认的心思了,他本来以为儿子喜欢一个小丫头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一点心思,顺便又报了当初龙玲被玲珑收留的大恩而已,虽然岳承宗在他心中颇有几分重量,可还没有重要到愿意让他真诚交好的地步,可如今看来他倒是小瞧了玲珑,也看走了眼,她既然有这份沉稳,又有这个气魄,说不定往后真能做出个什么大事儿来,要是真能交好于岳家,有岳承宗的义薄云天与豪气,又有玲珑的精明与打算,说不定自己与岳家交好,往后还真如玲珑所说的,能用得到岳家的一天!   想到这儿,耶律拓心里顿时下了决心,但仍是最后问了一句。   “我怎么做?我不过是想做刀俎,而不想当鱼肉而已!”玲珑的要求很简单,她宁愿当个提刀的人,也不愿再回想之前被刘宗银追杀时心里的怨恨,赵都王朝对不起她,那她自然也要以牙还牙:“赵都王朝这块大饼,目前看来戎狄是吃不下的,既然如此,各地诸候已经有开始起义的,我也想要随大流,到时就算改朝换代,凭我夫君本事,想来裂土封王或是册封为一方诸候应该不是难事。”   岳承宗在打仗方面有天赋,可他就是为人太厚道了,根本没想过人家会暗算他,但这样也好,他为人光明磊落,一些阴私事儿正好由玲珑来处理。她本来没想过要这么大的野心,可这个世道教会了她一点,若是没有靠山,没有强势的背景,她手里拥有的东西,便如同婴儿手中拿着绝世珍宝一般,惹人觊觎而已。不管如何,她努力了这么久,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些年,可不想轻易就失去性命,她要好好的活着,反而要活得更好,让这些欺辱过岳家的人好好看看!   耶律拓早已经猜到玲珑这个话,半晌之后,这才抚掌笑了起来:“姐姐既然这样说,我这做妹夫的,又哪敢有不听从的道理,否则玲儿必会怪我。这样,我允你两万战马,我个人再送你一万良驹,算作是你我两家合作之间的一点小小诚意。”   戎狄部落确实没有平衡,耶律拓看得十分清楚,如今戎狄部落一致对外时,自然团结一心,可若是真将赵都王朝打下,恐怕便是戎狄八大部落内杠之时,耶律家如今虽然在众部落之中略显强势,可到底经不过其余几家联合,赵都王朝这块饼子既然吃不下,耶律拓为人也果断,自然便不准备再吃了,唯今之计,反倒是与岳家联合,若是往后有岳家帮忙,助他收服其余几部,先成戎狄可汗再说!   玲珑既然敢说出戎狄人不团结的话,自然也是大胆猜测,如今听耶律拓表达,便知道自己猜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听到耶律拓这话,她哪里还有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只是微笑着抿嘴点了点头。   看她这副闺中妇人柔弱的样子,若不是刚刚才听她说出那番话,恐怕耶律拓还真要小瞧了她,再一想到她刚刚所说戎狄部落不稳的话,耶律拓顿时后背生出一片汗毛来,他果然小瞧了这个女人,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些见识,明明只是关内一个普通妇人,可看这大势,说不得比起许多酸儒还要能耐上几分,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既有一种不想要这样的妖孽存活于世上,后悔当初没有杀她的感觉,又有幸亏如今与她是友非敌的庆幸,否则岳家这两夫妻,一个有智,一个有勇,且玲珑如此多智又有此远见,更为能耐的,她似乎还有强大的聚财能力,一旦她下了决心,岳家要崛起,仿佛在赵都王朝这样的情况下,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已。   “你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耶律拓表情有些复杂,看玲珑时再也不是刚刚轻视中带着一丝调笑的样子,反倒有了几分郑重。玲珑这会儿听到耶律拓这样一说,顿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杀我?当初没杀,你便再没有机会!别说龙玲如今跟你走背后有我劝慰之功,你信不信只要你杀了我,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心爱的人!”   玲珑哪里看不出来耶律拓喜欢龙玲得紧,因此故意刺了他一句,又看他脸色铁青了,这才笑道:“再说了,你耶律部落杀了龙玲父母,就算你能得到她的人,这些年一直都没能得到她的心,当初龙玲父母之死还不是你亲自所为,你确定你杀了我,往后我的女儿还会与耶律宏那小子有可能?你都吃过的苦头,尝过的滋味儿,你儿子往后尝的只会比你更多而已!我听说你只得一个继承人,你既护他,又对他充满希望,估计不大愿意看他走你老路。” 第202章 秋后   “更何况,你父子性格如此相像,你确定他往后不会恨你?”玲珑这话刺中了耶律拓心脏最深处,他当初也曾恨过族人害死自己妻子全家,以致玲珑对他充满怨恨,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该为儿女情长而暗自伤神,可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又何其的难?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更别提他还不是英雄,充其量只是枭雄而已!   玲珑说得对,他看似对儿子漠不关心,可对于心爱女儿生下的唯一子嗣,他哪里有不在意的,他不想要儿子步自己老路,更不希望他往后恨自己,这个结果耶律拓承担不起!   “你嬴了!”不知道这个妇人哪儿来的这些见识,也不明白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自信,但耶律拓不得不承认,她是赌嬴了。   两人正说着话时,帐棚门边不知已经站了何时,也同样一身劲装的耶律宏已经按着弯刀站了许久:“父亲可是说完了?”   刚刚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多久,耶律拓在看到儿子时,有一瞬间的尴尬,却见他一手抱着岳云,一边朝玲珑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这个位置看似不起眼,可其实只有常年置身于危险中的人才看得出来,他这是准备在一有动静时便愤力一击的准备,而耶律宏面对的,正好是自己这边!   看清楚这个架势,耶律拓险些鼻子都没给气歪:“你还跟这小妞没有关系呢,就如此上心,若是老子真干出什么事,你是不是要活剐了我?”他心里瞬间生出一种儿子是为别人家养出来的感觉。   “父亲多滤了,岳母大人才刚受过重伤,小云儿她老人家还要养着,实在不谊多说伤神。”耶律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虽说对于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母字辈的人物有些不满,毕竟没哪个女人会喜欢听到自己变成丈母娘的。因为那意味着人老了。可玲珑听到耶律宏的话,又看耶律拓脸色青白交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都说女生外向,如今看来,能外向的。恐怕也不只有女儿而已!   “妹夫既然有话跟宏儿说。那我受伤了,我要带云儿回去休息,等夫君来接我了……”   “岳母大人且慢。”耶律宏先看了一眼坐着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耶律拓。又将玲珑护得更严实了些,“刚刚那被捉起来的刘宗银据说还有家眷,就在后方约五十丈开外停留着,之前岳父大人前来时,将人全部都捉过来了,岳父大人这会儿应该快到了,那些人正等着您发落呢。”还有一个姚氏,也在那群人之中,刘宗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心胸狭隘,虽说暂时与朝廷合作,可也怕朝廷阴他,此人防备心十足,因此出来时也将自己的亲人家属随带,若不是这一趟他报仇心切被逮了个正着。要想杀他,还真是不容易呢!   “也行,宏儿可真是乖。今日我这条命可都是你救的了,我女儿今晚借你带!”玲珑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人家指定要说她恩将仇报。可要是说给耶律宏听,他只有求之而不得的欢喜了,一听玲珑这话,一向沉默冷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惊喜之色来,忙应下,殷勤的扶着玲珑出去了,早将耶律拓忘在营中,直气得耶律拓抽出鞭子将面前的案几抽成了两半。   外头这会儿耶律部落的人正在打扫战场,玲珑出来时好些人还在井然有序的收拾着地上的刀具等物。戎狄位处西北,本来盛产的便不是矿物,因此这些刀具对于耶律部落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笔小收入了。刚刚才杀过人,除了一些被捆起来的俘虏外,地上还躺着好些死人,都被戎狄人给抬着堆到了一旁,看样子为了打扫痕迹,这些人不是被全部就地挖坑掩埋,就是被直接一把火烧了的。   刚刚紧张时不觉得,如今一旦放松下来,玲珑鼻孔间全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让她忍耐不住干呕了两声,险些吐了出来。   这种反胃的感觉一生在脑海里,她接二连三的便干呕了好几声,本来安静的被耶律宏抱在怀里的岳云估计察觉到了母亲的异状,忍不住张嘴哭了起来。   “乖乖,小云儿不哭。”耶律宏抬头看了玲珑苍白的脸色一眼,这才问道:“岳母大人,小云儿是不是饿了?”   老娘刚刚在一旁吐了半天你也不问一句,如今我女儿哭了你就开问,玲珑这会儿也感觉到了耶律拓那种感觉,翻了个白眼,这才伸手在岳云身上拍了拍,小丫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玲珑突然间咧嘴笑了起来。   牙龈上几颗米粒似的小牙,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里还带着泪珠,将眼睛洗得特别清彻干净,看得玲珑也忍不住回了个笑,一边冲女儿做了个鬼脸,嘴里发出声音逗了她一下,小丫头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些。   “岳母大人,您身上有伤,赶紧回营休息着等岳父大人过来吧,最迟半刻钟功夫,我让人在营外供你差遣!”耶律宏有些不满意岳云只冲玲珑笑,因此想要先打发她,但想着刚刚自己在营中听到父亲所说的话,他也真害怕耶律拓要杀玲珑,因此派了自己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亲信跟在玲珑身边。   耶律宏知道父亲的性格,因此这会儿不太信任他,玲珑自然也看了出来,心里暗笑了两声:“我女儿应该是有些饿了,刚刚赶路时她只吃了些干饼渣与早上调好的奶粉而已。我那儿还带了一些,你拿温水替她兑上将她喂饱就好了。”玲珑一边说着,耶律宏认真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才赶紧抱着岳云回到了自己的帐棚里。   身上的伤口处理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还疼的原因,玲珑心里也慌得很,外头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让她一直反胃,尤其是丈夫不在身边,刚刚虽然好像是表面上跟耶律拓谈了条件,但对于那个像狼似的男人,玲珑并不敢轻易相信,因此岳承宗没来时,她还是熬得心里发慌。   也不知等了多久,在这样的情况下玲珑总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像时间过得特别慢,她清晰的听着外头打扫好了战场之后传来众人说笑的声音,好像熬了许久的时间一般,玲珑才耳尖的听到了外头传一阵阵脚步声,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一听到声响,忙撩了帘子出来,果然看到有人跑过来回话道:“岳夫人,岳将军已经过来接您了。”   说这话的是个耶律部落的人,眼珠发灰,讲着中原话还有些大舌头的模样,颇有种玲珑前世时听外国人讲国语的感觉,但这会儿没有什么能比听到岳承宗的消息更让玲珑高兴的了,因此这人话音一落,她连忙便点了点头捂着腰就想要朝前头走去。   岳承宗这会儿正在人群中,他领的队伍停在了半里开外的地方,这会儿只身领着几百人过来而已,在看到玲珑好端端的站着时,他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着才看到她重新换过的衣裳,以及手腕上裹着的纱布。   “怎么了?”岳承宗刚刚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嗓子有些发哑:“是不是受伤了?”   两夫妻才半天时间没见而已,可这会儿再看到,玲珑眼眶觉得直发烫,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跑了几步,一下子冲进他的怀里:“我不走了,以后有这样的情况,我再也不走了。”   “不走,不走。”岳承宗身上一股铁锈味儿与马匹皮革味儿,以及隐隐的血腥气透了出来,玲珑先是在他身上摸了摸,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才泪眼婆娑道:“我今天吓死了,看到刘宗银追上来时,我以为你……”   “朝廷耍了个花招,是我的不好,让你置身于危险中了。”岳承宗想到妻子若是出事的情景,这会儿后怕无比,想到自己此次一家人险些都丢了性命,这会儿脸色便铁青:“本是同根生,可朝廷却要如此逼迫。”   这会儿玲珑倒是有话想跟他说,但想想又觉得这事儿可以先压一压,她先把自己关心的话题问了出来:“我们的庄子被人占去了吗?”里头还有两百多万石的粮草,当初太平时期她找那赵老爷买了不下近三百万石的粮食,岳家里士兵不太多,一年根本吃不了多少,山腹挖空大半存储的东西连冰山一角都没吃完,这些几百万石粮食就是养个一百万士兵一年都没问题,岳家不过总共才五六万人,如今剩了大半还在山腹中堆着。   今日一早时为了逃命自然顾不了许多,毕竟粮食总是身外物,可如今一旦平安下来,玲珑就有些舍不得这些粮食了,尤其是自己另有打算之后,她更不准备放弃这笔粮草。   “你放心就是。”朝廷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精锐早在当初赵都王朝以为太平时放了出来被各家收编,剩余的人看着人数不少,但岳承宗好像在领兵打仗方面有天生的才能,今日一将妻子送走之后,他领人背靠营地又伏击,很快的倒是将外头守着的人镇住了。 第203章 算账   毕竟朝廷来的人马不可能太多,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对岳承宗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因为稍费了些时间而已,可一趟来时就看到玲珑受了伤的样子。   一时间岳承宗心里难受无比,脸色也不大好看,沉默的拉起玲珑的手,又打量起看她身上有没有其它伤口来。   被他每按一下玲珑就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一下,她没怎么吃过苦头,前世时生在太平年月几乎连手指切个刀口的机会都少有,更别提来到古代之后几乎都是安安生生的,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战乱的气氛不说,而且还是头一回被追杀,不止是身体受伤,精神还被吓坏了。   她每闷哼一声,岳承宗的脸色就更阴沉,他一向光明磊落与正义,就连眉宇间都带着堂堂凛然之色,头一回玲珑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拉了拉他的手,听到他说庄子里安全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才有机会问起其它来:“我听宏儿说你在路上捉了一队人?”   这队人中不止是老弱妇孺而已,而且其中更是有柳家人与姚氏,对于之前玲珑被追杀的具体情况岳承宗还不大明白,不过这会儿听她问起,便点了点头,又看她身上受了好些伤,心里心疼着,嘴上却说不出,只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伤口,哪里舍得让她再自个儿站着,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就是在民风开放的戎狄部落,当众这样抱着也容易被人起哄,远处已经有人站直了朝这边笑着看过来,玲珑脸色有些发红,轻拍了岳承宗一下,示意他往自己刚刚养伤的营帐走去,进了帐子之后,岳承宗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紧张道:“云儿呢?”   等他想起的功夫。恐怕若是有危险,早就晚了!不过他这样也明显证明了在他心里,自己远比女儿对他来说还要重要得多。玲珑心中发酸,进了帐子也没有离开岳承宗身上,任他抱着靠坐在软榻里。小心的避开了伤处。趴在他身上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起来:“……走到半路时,突然间婆婆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本来就是危急关头。我怕女儿有个什么好歹,只说了几句,看她执意不肯与我同流合污之后,我便走了。”   这样的情况岳承宗之前是没有听到的,之前报信的戎狄人最多给他说一句他的妻女圴定,其余的话肯定不会说得太详细,连玲珑被追杀的事儿也只是一句话带过了而已,如今听玲珑一开口说起姚氏要下车,而且不用说的。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险些害死了赶车的妇人之后,岳承宗几乎没有怀疑过便知道玲珑说的是事实。   实在是姚氏的脾气太臭了,临出门时都还在闹,她出了庄子跳车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不过一想到今日这样的危险情况姚氏还这样闹。岳承宗额头青筋一股股的跳了起来,他心里猜测着,脸上神色便十分难看:“是不是因为我娘闹了一顿的关系,才让你们被刘家的人追上了?”他一想到事情若真是如自己说的,心里一股火气便蹭蹭的往上涌。   玲珑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便吭声,见岳承宗脸色已经铁青了,顿了顿之后才努力忍着疼,未受伤的单手撑在他胸膛上,仰坐起了身子:“追上来的人是刘宗银,他想折磨我,因此没有马上杀了我,他说,幸亏婆婆给他指路,否则他还真追不上我,险些让我和云儿给逃脱了。”   一听这话,岳承宗手顿时重重的挥在一旁的小几上,‘轰’的一声巨响,那小几被他一拳捶得四分五裂了开来,散得一地都是。   本来刚刚岳承宗就十分难看的脸色,这会儿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汁儿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戾气,眼珠都有些发红:“他说,是娘给他指了方向?”岳承宗嗓子发干,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涩了,他本来算计得好,将营子外头停留的人收拾了之后,再分出人马来追玲珑,他都算好了时间,以为玲珑一行人快马加鞭,且村路又不是十分好走,这地方如此大,就算有心人想追,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的就追得到,若是他动作快一些,说不定能将玲珑追上,一切都算好了,这才狠心让玲珑离开的。   岳承宗本意是不希望玲珑有一点儿置于危险中的情况,可没料到自己虽然拼命追了过来,她仍是遇着了危险。岳承宗一开始还以为那追过来的刘宗银只是运气好逮着了玲珑一行人而已,如今竟然听玲珑说是姚氏指路,他心里血气翻涌,脸色青白交错,或又涨得通红,一双眼睛赤着,气息危险。   “她一直都看我不上,我虽然知道,但从没想过她会恨我到这个地步。”玲珑这次没有要再姑息姚氏的意思,苍白着一张脸,努力挺直了腰:“你知道刘宗银要怎么折磨我吗?他说要将我跟云儿丢进红帐,最后还要想方设法弄些毛虫蛇鼠的,将我们母女丢进去,受尽折磨也不能死的活着!”   光是想到那样的情景,岳承宗便觉得心中抽痛,这会儿听到玲珑亲口说起,更是心头后怕无比:“都是我的错。”岳承宗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抚着玲珑的背脊,想到当时的情景,别说只是玲珑转述而已,就让他已经心寒到这个地步,若是自己这个大男人恐怕遇着这样的事儿都会心头发毛,更何况她一个妇人,尤其是她还受了伤。   想到这些,岳承宗忍不住想抱她,却想到她身上的伤口不敢,但在这个时候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又不能冷静下来,因此想了想,岳承宗小心翼翼的将玲珑抱起来了,这才冲外头站着的陶青山等心腹吩咐道:“将刘家的女眷与我母亲一并带过来!”   他没有给姚氏特别优待,反倒让她跟刘家的人在一块儿,本来之前岳承宗是心急了,没有要折辱姚氏的意思,可现在听到姚氏的所做所为之后,他心里却十分愤怒,在这些人面前是半点也不肯给姚氏留脸面了:“若是不肯过来,直接拖着!”   外头答应了一声,岳承宗的手轻轻在玲珑背上抚着,两人都一句话没说,约一刻钟过后,帐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突然有妇人尖叫了一声,接着帐子帘被人掀开,几道身影狼狈的被人推了进来!   “你干什么?我还大着肚子呢!”一个妇人被推倒坐在地上,顿时捂着肚皮唉唉的叫了起来,这会儿满脸狼狈的姚氏赶紧坐到了她身边,将人扶了起来,这才转头冲坐在软榻上,搂着玲珑的岳承宗怒目而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了?你这畜牲,她如此大的肚皮了,你竟然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若是她出了事,你就不怕将来遭到报应,不得好死?”   若是以往她这样骂着,岳承宗就算是表面不说什么,心里也会生出寒意来,可这会儿在知道了姚氏的行为之后,看她便觉得十分不耐烦,又隐隐带着一丝厌恶:“母亲要跟我说报应,母亲今日害了这样多人性命,岂不是该早得报?”   姚氏没料到自己一开口岳承宗不是沉默,而是满脸厌恶的反咒她,她顿时呆了呆,等到明白过来岳承宗话里的意思时,不由勃然大怒:“逆子,你给我住口!”   “今日因你告密而死的人足有一千之多,不知母亲满手血腥如何还能这样心安理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兄弟本来不用死的,可偏偏因你之故而枉送了性命。”岳承宗越说越是火大,这会儿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姚氏在听到死了一千多人时,顿时心惊肉跳的后退了一步,她虽然有些偏激,可并不是坏人,良心还是在的,若不是这些年来在跟玲珑的相争中一直没占着上风又憋着一口气,再加上今日那刘宗银又是熟人,听说他还是代表朝廷的,姚氏也不会给他指路。   她根本没想过要死这样多人,当时刘宗银明明答应了她,说只擒拿玲珑母女而已,姚氏想着能不伤他人性命,且只要去了这两个祸害,便能还众人一方安宁,且又可以除去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至于欠玲珑的,她都想清楚了,决定等到玲珑母女俩一死,她便以自己的性命来赔玲珑一条性命的。   可姚氏没想到过玲珑母女没死,竟然其余护送的人死了一千多。她喉头一甜,险些一口气血喷了出来,姚氏心头又慌又怕,她今日所做的事情可真正是做了恶果了,这会儿姚氏心头十分苦涩,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被刘宗银耍了,人家是故意问了她行踪的,虽说这些人不是她亲手所杀,可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姚氏到底间接害死了这样多人,她心头怕得更加厉害,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了起来。 第204章 生分   姚氏根本不敢置信,刘宗银怎么会骗她?明明刘宗银是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她姚氏自认有识人之明,从未看走过眼,刘宗银本来不是坏人,他怎么会杀人的?姚氏不相信,下意识将喉间涌上来的鲜血狠狠的又吞回了肚里去,一股剧痛袭来,她却死死咬紧牙关忍住了,强自站着不想倒下:   “不可能,你问清楚了没有?宗银是个好孩子……”   听到这儿,岳承宗就算还没有开口,外头不知站了多久的陶青山再也忍不住了,他身上挂了几道彩,刚刚拼命保护玲珑时险些被杀了,若不是忠于他的部下拼死相救,现在死的人就是他了,可看到自己的兄弟们因为这婆子的一句话而被无辜惨死,陶青山心里的火气便再也忍不住。   “主公,属下有错,但主公您就是要治属下的罪,属下也非说不可!”他说完,眼睛不住抖动,双眼通红的盯着姚氏看:“原本在当初主公的诉说中,属下一直都曾敬佩着老夫人,认为您是天下间懂事明礼的妇人,如此忠贞坚毅,实在该是天下妇人表率与楷模,属下当初来到庄子中时,看到您曾十分钦佩!”   不知陶青山说的是不是因为夸奖姚氏的原因,姚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看着有些柔和了起来,只是她目光里才刚刚带出一丝神采,陶青山已经气愤的恨不能与她上前拼命:“只是没料到竟是属下错看了,如此刁钻古怪,心肠恶毒,且又居心叵测坏入骨子里的人,竟然是当初主公口里受人尊敬的母亲,你一句话便害死我兄弟无数,如今不知愧疚便罢,竟然还开始矢口狡辩,如此无赖之人,有什么德性敢自称自己对得起天地?”陶青山越说越是火大。最后根本顾不得什么尊称,指着姚氏的鼻子就开骂:“若是岳老太公还在世,并真如主公所说的一般忠毅而刚直,恐怕也要羞于你这人并称夫妻!不过看你这妇人德性,可见当初主公对你也是言过其实,而岳老太公也并不一定真那么大公无私了!”   若是说到姚氏时,她还只是羞愧的话,可一旦见陶青山骂起自己的丈夫来,她顿时便是又急又慌了,别人说什么都好。她都可以当人放屁不将人的话放在心上。可唯独一个名声与丈夫则是姚氏心中的死穴。如今被陶青山一骂,她惨白着脸便道:“住口,你一个小辈,如此没有教养的骂人……”   “我哪儿说错了?我兄弟一千多人性命。你可能还回来?岳老太公识人不明,竟娶了你这么一个败家之兆的妇人,以至于给主公如今留下此大患!虎毒还不食子,你也是当娘,你也十月怀胎,如何能将别人的性命就当做儿戏?大小姐还是你的孙女,便是外头捡来的孩子都会怜惜上几分,你的心就是石头做成的,无论如何也捂不热!”陶青山一旦开骂了。不由说了个痛快,这才跪下请罪:“主公,青山刚刚说话鲁莽,开罪老夫人,要杀要剐。全凭主公!”   岳承宗听着他之前所说的话,心里五味澄杂,都到了这个地步,姚氏却还如此固执,自己是她儿子受她所害便罢,那些士兵们又与她有何相干?若是姚氏心肠狠辣便罢,可她偏偏又自认光明磊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然让人不耻。   姚氏从最开始对玲珑不满,岳承宗本来便夹在中间为难,可他心里一直没有想过要委屈哪一边,只是从中努力调和,但没料到姚氏变本加厉不说,如今竟然干出想害他妻女的事情来,岳承宗什么都可以忍,包括将命交给姚氏都成,可他却不能忍耐将妻女的性命也任由姚氏拿来当做儿戏。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他这会儿对姚氏早已心冷,每一次姚氏做的事情都让他心灰意冷,消磨着母子情份,以至于后来姚氏干出这样的事情时,他才无法忍耐,甚至看到玲珑身上的伤以及险些出事的岳云时,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也曾生过念头。看姚氏被骂时,见她还有些委屈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荒谬,因此陶青山说完话时,岳承宗并没有责罚他,沉默了半晌才只是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什么?”姚氏一听陶青山骂了自己却这样轻易就被岳承宗放过,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他如此对我,他骂的是你娘,你这个逆子,猪狗不如!”   岳承宗心里一股火气腾的便涌了出来,冷冷望着姚氏:“他说错了?他哪儿说错了,你给指出来?只有心虚的人声音才会特别的大,如果母亲觉得问心无愧,又何必这样在意?”岳承宗这会儿是半点都不想跟姚氏多说,要不是她这次弄出来这事儿,他好好服侍着姚氏终老,只是从此不再听她使唤,但仍是会照顾她的,可没料到姚氏竟然会生出想害玲珑与岳云的心思,虽说母子间是有感情,可是这感情也需要维持的,姚氏三番四次的折腾,再好的耐心也得被她磨得差不多了。   “你……”姚氏恨恨的瞪着岳承宗,满脸的失望伤心之色,可这模样已经不能让岳承宗动容了,他如今已经铁了心不会再姑息姚氏,再想到她这回的做法,更是万分心寒,因此没等她开口,又接着道:“若是母亲不想给已故的父亲脸面抹黑,此次的事情,你便自己去与死者的士兵家属说吧,若是那些遗孀愿意原谅你,我便不多说什么,只是玲珑的事情,以后请你不要多管,她不是你生的,没道理三番四次总是要忍着你的无故刁难,还有,往后云儿的事情母亲最好不要再打什么主意,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母子亲情!”   姚氏被儿子这一番话一震,顿时震得胸口间血气翻涌,她听到岳承宗说让自己去与那些死伤的士兵家属道歉,可这些人会不会原谅她,姚氏心头是清楚的。   她自个儿当初都是这样失了寡妇过来的,没了丈夫这个世道女人有多为难,她又不是不知道,还好当初有军队发放的安家费用,她才能带着儿子撑过那些年,姚氏想到众人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便不寒而粟,可她性格强硬惯了,不肯在儿子面前认输,因此听到岳承宗让她自己去道歉之后,姚氏强忍了胸口儿的疼痛,就算明知自己这一去有可能要忍受刁难与辱骂,但仍是挺直了背脊硬声道:“我去便我去!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便自该由我负责!”   “只希望母亲说得到,做得到。”岳承宗语气里带了不置信,让姚氏气得眼睛发晕,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士兵一死,留下来孤儿寡母的,手中无钱又无粮,在这样的世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妇人能活得下去?母亲不要跟我说又要当阎罗王,私自主宰人家的生命,认为人家也要像你一样不怕死的!”岳承宗一句话刺得姚氏脸色青白交错,但她却说不出话来,可她说不出,岳承宗却觉得话还说不够,因此又接着道:“当初父亲过世,还是军中送来了银两,才让我们渡过了那些年,可如今这些士兵一死,全都得玲珑来掏银子,母亲自诩一辈子不欠谁恩果,也不沾什么因由,没料到这会儿一边想着害人,一边仍要人家来帮忙,只是不知这因果,要何时才能还得消了?”   今日的事情岳承宗是气得狠了,说起姚氏来便没有心软的时候,直说得姚氏眼泪汪汪,恨不能立即指天发誓让天上降下一道雷劈死他才好……   “你放心!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我会去挣钱,我挣钱来赔人,总得了吧?”姚氏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却仍不肯服输。谁料岳承宗听到这儿,却终于忍不住笑了,眼中却是一片冰寒:“母亲挣钱还债的决心我明白,可这个世道谁会雇个人?更何况人家孤儿寡母的现在就等着张嘴要吃的,两千多户寡妇由你造成,不知母亲要先养活哪一家,而饿死哪些人?”   岳承宗的话让姚氏再也忍耐不住了,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下意识的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因此她不敢想,可岳承宗却残忍无情的给她点破了这些,让她看明白了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就是死了都洗不清的罪孽。   姚氏一时间万念俱灰,她想死,可想着自己欠的债备,却又不能死,她犯下了大错,不能一死就了之,也正因为姚氏骨子里的坚持,让她既是明白事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又强撑着不敢一死了之而觉得万分的痛苦。她在这会儿本能的想说让玲珑养着这些人,毕竟她是婆婆,可刚刚岳承宗在说了玲珑跟她没什么关系,让她不要一面害着玲珑,一面却吃她的用她的之后,姚氏拉不下那个脸不说,而且也没那个立场敢说。 第205章 女眷   以前姚氏虽恨玲珑,可除了一个端药让玲珑吃之外,再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但如今不同,她是真的存心想害死玲珑,而且真的差点儿成了,没有害死玲珑,却造成了更大的杀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血债,以姚氏的自尊心与自强心,她这会儿再说不出让玲珑帮她养人的话来,可是不让玲珑帮忙,姚氏真不知该找谁来帮这个忙。   一想到她害死了这样多人不说,而且更多的人有可能因为她之故,而失去了家中顶梁柱,最后只得活活饿死或者死在这乱世,姚氏便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身子晃了又晃,刚刚一直强撑着,可这会儿心头慌得厉害,哪里还站得稳,裙下的双腿不停的哆嗦着,面色惨白如金纸一般,心里脑海里都不停的想着自己犯罪了,她好像看到眼前有许多流着血的人在向她索命,姚氏再也撑不住良心的谴责,终于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她只勉强忍着没将那口血喷出去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面对姚氏的这一倒,岳承宗心里不是没有感叹的,可姚氏自己执意走到如今母子离心的地步,又能怪谁?她本来该有挺好的一个家庭,正常的人若是到她这个快知天命的岁数,都该在家中抱着儿孙享福了,可她却偏偏总抱着她心中的英雄梦不醒,如今岳承宗都醒了,她还沉醉于其中,并因为自己夫妻没有听任她的摆布,而成了她口中贪生怕死的恶人,她自认是好人,可哪个好人又会如此心狠手辣,要置亲人于死地的?   陶青山说话是冲动了一些,可是虎毒还不食子,若是姚氏肯将面对岳继祖时哪怕只有一分的信任与纵容疼爱来放到他的身上,岳承宗也满足了,可回想到小时。记忆中的没有半点儿母爱的温言软语,只能想起姚氏冷着脸,逼他寒冬腊月时动不动便赤上身下跪几天,或是几天不准吃饭的惩罚来,哪怕他做得再好!   小时的他没有怨过,兴许是体贴姚氏早年丧夫,以为她对自己期望很深,可在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达到她的目标之后,岳承宗便明白过来,其实姚氏不是对自己期望很深。她是对她自己期望太深了。若是自己这个棋子没有听她的话达到她理想中的目的。那他便是错了!   越想到这些,岳承宗心里便更感寒冷,看姚氏的目光更是连一点温情都没有了,只挥了挥手。让人将她给拖出去,便不说了。   刚刚这母子俩吵嘴仗时,一旁那捧着肚子的妇人安静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这会儿看到姚氏被人弄走了,顶在前头的那个挡箭牌没了,那几个妇人顿时有些惊慌了起来,怀孕的妇人死死掐关另一个穿了淡紫色绸子衣裳的妇人的胳膊,惊恐的看向这边。   本来淡紫色是朝廷规定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敢穿的颜色。可这会儿礼仪崩坏,哪里还有人讲究这些,姚氏被弄走后,岳承宗看了眼前这几个妇人的穿着,又看了看一旁媳妇儿还穿着普通的绢子衣裳。顿时心里便有些不平了起来:“玲珑,回头我给你弄一些布回来。”他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别人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岳承宗自己知道,他以前是太尊照姚氏的想法活着了,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既然在姚氏心里自己这个儿子不算什么,那他从此也该抛下姚氏这座大山,好好照顾妻女才是!   他以前不抢东西,就是岳家有兵力在手,势力庞大,人家四处烧杀抢掠的时候,他都只守在营子里,专心练兵,从不外出乱来一步,但朝廷现在对他都已经这样算计了,要是不还回去,不止玲珑消不了这口心头恶气,就连岳承宗也觉得十分不爽,他决定等自家回去安顿下来之后,便领兵将周围的势力消灭一些趁火打劫的,弄些东西回来。   这些年来他只练兵,还从没对家中做过什么贡献,现在不止是女儿是妻子养活着,就连自己与军队都是玲珑在想办法养活,他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想总像以前一样窝囊,半点儿本事都没有不说,反倒最后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哪个是刘宗银的妻子?”玲珑不知道岳承宗没头没脑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但丈夫要送自己东西,她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也正因为如此,玲珑才想起自己和岳承宗认识了这么多年以来,他好像除了第一回 借过自己几个铜板外,好像从没送过她礼物,跟个铁公鸡似的!   要不是这会儿情形不对,玲珑非得瞪他两眼。不过好在岳承宗肯改正,知错能改,证明这些年来,她对岳承宗的调教影响,多少还是有效了。   玲珑一开口问话,那几个挤在一块儿的妇人便都各自眨着眼睛,不肯说话了起来,她们是跟着刘宗银一道的,哪里不知道刘宗银原本是想杀玲珑,可最后却是没成的,刘宗银事情败露,如今没见着踪影不说,而自己等人却被岳承宗拿了,不管刘宗银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或是逃了,可自己这些人的小命却有可能不保是事实,因此那几个妇人都抱在了一团,不肯说话了。   “要是你们不说,就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了。”玲珑冷笑了两声,她对于行军打仗是不在行,可论到耍手段与小聪明,这些妇人的手段在她面前还根本不够看!她懒洋洋的靠在岳承宗怀里,只与陶青山使了个眼色:“她们既然不说,想来全都是刘宗银的女人,全给砍了!”   一旦听说自己的生命要受到威胁,并且玲珑是毫不讲理的全部要让人杀了,这群女人本来打定主意要抱结成团一句话都不说让她猜不出来,以此好逃过一命的,谁料算盘打错了,这会儿自然都慌了起来。在生命安全下,这群妇人哪里还能像刚刚一样团结,忙就有人开口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根本不是刘宗银的妇人,求将军夫人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指出谁才是刘宗银的正室!”   这下子一旦有人先开口,众女人都跟着慌了起来,那妇人一窝里反,怀孕的女人便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表情像是恨不能一口将她咬了吃:“大嫂!你不要以为你逃得掉,你虽然不是宗银的女人,可你是大哥的妻子!”   “你胡说!”那最开始先说话的妇人眼睛闪了闪,矢口否认了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你才是刘宗银的妻子,你现在肚子里怀的就是他的种!他要找这位夫人报仇是个什么原因我们都不知道,唯有你心里最清楚,我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对,她们都是刘宗银的妻妾!”有了一开头指证的人,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吵了起来:“你胡说,我们只是被刘宗银抢回来的良家女子,我们早恨他入骨了,将军夫人饶命,我们愿意当牛做马的侍候你们,替刘将军赎罪!”   其中几个一看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的,这会儿正雨带梨花的哭着,冲岳承宗抛起了媚眼来。   玲珑冷笑着看这群女人窝里反,也不出声,更不反对,这些抛媚眼的女人她只当没看到一般,反倒是岳承宗,深怕她误会,连眼睛都不敢抬,一双目光直勾勾的就盯在她身上,旁的一眼都没看,摆明了要将这事儿全交给玲珑处理的态度,毕竟这事儿受害人是玲珑,他最多是替玲珑出气,但要怎么做,还得看玲珑自己的,这群女人就算是打杀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儿同情,毕竟当初刘宗银若是将自己的妻女抓到,他可不会有半点儿同情的!   也正因为这样一件事,岳承宗更是看了出来姚氏的为人处事之道,在这个世界听起来很美好,可见识过外头的世界之后,就知道她的这些道理在外头根本行不通的,就像一个她编织出来的美梦,岳承宗醒了,可她还没有醒。   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姚氏来,虽然心里这会儿对她有怨,可到底两人还是母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岳承宗心里也不是不难受的,这会儿有因为要将这事儿交给玲珑处理而沉默的原因,也有因为姚氏与他的生分而难受的原因。   “这么早就在开始找退路了,也不怕刘宗银没死,往后回来找你们报仇?”玲珑被这群人吵得头晕脑涨的,她本来就受了伤,又流了不少的血,精神不大好,再加上她又感觉出岳承宗心情不大好,因此也不想看戏了,冷着脸喝了一句:“刘宗金的人站一边,刘宗银的则是站另外一边。”   刚刚这群女人已经差不多撕破脸了,听到玲珑这样一说,许多人倒仍是站了开来,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刚刚闹得这样凶,可其实就一开始最先说话的妇人是刘宗金的媳妇儿而已,其他全是刘宗银的女人。估计在这群女人中,刘宗银也算是凶名赫赫的,刚刚进了大帐不怕,这会儿一被玲珑所说刘宗银有可能要报复的话一吓,倒是安静了下来。 第206章 情谊   “将刘宗银的女人全部送给耶律拓,就说是算我献上的一点诚意,刘宗金的夫人要如何,请自便,至于你么……”玲珑说着,将目光对准到了那挺着肚子的妇人身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是刘宗银的正室吧?”   那妇人脸都吓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兀自强行镇定着:“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她这一句话说得倒像是一脸大义赴死的神色,可下一瞬间她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显然是知道闹脾气对于玲珑来说没有用,因此挺着肚子便朝地上跪:“但我如今肚子大了,我夫君做了事,我知道你们要报复,可能不能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再说?我不怕死,但我却怕我这可怜的孩子连出世都不能,求求你们行行好了。”她说着,一边便朝地上叩起了头来。   一旦有了人开始求情,这群刘宗银的姬妾也跟着哭着求起情来,一群女人全跪下了,嘤嘤的闹着,直让人耳朵嗡嗡的响,玲珑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脑袋,冷笑道:   “你既然知道刘宗银跟我有仇,那你知不知道,他追上我之后,跟我说了要怎么报复我的?”玲珑话音一落,那妇人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之色,连忙摇头:   “我不知道!”   她答得太快了,显然心里有鬼,肯定是清楚刘宗银要怎么报复玲珑的。   既然她心里明白,玲珑也不跟她拐弯抹脚了:“既然你知道刘宗银要怎么报复我,你就该知道你用肚子来向我求情是没用的,刘宗银当时可没想过要放了我那可怜的女儿!”玲珑说到这儿,也冲这群人挥了挥手,岳承宗见她表情就明白过来了,虽说对于要杀怀着身孕的女人心中有些不忍,但他现在渐渐也明白了,若是总像以前那样优柔寡断,不止是成事不足。有可能还败事有余,他既然要保护好妻女,自然该有玲珑的性命为主,别人虽然可怜,但若是因自己心软而留下祸根,往后可怜的便是玲珑了。   谁轻谁重岳承宗心里清楚得很,因此虽说他有些怜悯,但仍是喊了人进来,强行将心里的不忍压了下去。   玲珑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这些。肯定便会感叹自己这些年有多不易。好歹才算将从小被姚氏洗脑过的岳承宗又救了回来。   这会儿外头士兵们一被召进来发。那怀着身孕的妇人却死也不肯起身,任由别人要来拉她,她却忙要往玲珑这边扑,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士兵们也是人,又不是畜牲,再加上这些人都是岳承宗带出来的,难免会沾染上他的性格,因此这会儿不大敢真下死手拉她,一个疏忽间,倒是任由她蹿到了玲珑身旁,险些伸手将玲珑受伤的手腕给抓住了!   一个普通柔弱的妇人在危急关头竟然有这样的暴发力,岳承宗在有些吃惊的同时。又为自己之前的一丝心软感到恼羞,在见到她要伸手时,想也没想的便一脚踹了出去,这下子脚正踹中这妇人的胸口儿,她闷哼了一声。身子不自觉的朝后头跌飞过去!   幸亏她的身后全站着的是一群女人,而且还是这还是营帐,她落在地上后头有垫的,才没有摔出什么好歹来,但如此也是哀号一片,许多人开始争先恐后的慌了起来,场面乱成一团。   那妇人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从一群女人身上坐了起来,连忙便哭道:“妾身没有其它的意思,不过是想请姐姐高抬贵手,饶了妾身一命,本是同根生,相煎又何太急?姐姐也是刘家的人,流着刘家的骨血,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如今大哥早已经死了,他那一脉已经绝了,而若是夫君出事,妾身怀中的孩儿便是刘家唯一的传人,姐姐也是姓刘的,并是夫君的至亲家人,难道忍心看刘家绝后么?”   在危机关头,这妇人也顾不得要保密了,开口便慌乱的喊了起来。   原本还在闹腾的女人们一听到这话,顿时都惊呆了。不止是那些猜测着玲珑是不是要将自己等人送给那什么耶律拓,一听就是戎狄人的名字的,几个女人光想到戎狄人便被吓了个半死。她们当初跟着刘宗银,也看他和戎狄人合作过,对于那个性格凶残粗野,且又手段阴森的戎狄人来说,这些人光是想想便已经害怕,她们之前不是不想求情,只是不敢求情而已,尤其是见怀孕的女人一下子被踢飞之后,这群女人早吓慌了。   可是在听到刘宗银跟面前这位夫人是姐弟之后,许多人眼睛便是一亮,心里也跟着活泛了开来,哀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妹妹,既然都是亲人,又何苦如此,大家都是女人,求妹妹体谅一二。”几个女人先带着哭诉,接着一群本来都已经面若死灰的妇人接二连三的便都开始跟着求起情来,此起彼伏的娇声燕语不停,那挺着肚子的女人这会儿却是抿了抿嘴,退到了众人后头。   “好了都给我闭嘴!把刘宗银喊来,我倒想知道,若是他看见你们这模样,还不知道是何感受呢。”玲珑冷笑着看了这些神态完全不一的女人一眼,又看了看刚刚抱着肚子明显这会儿躲到了后头的女人,她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在身处箭靶的关头还要将被刘宗金的老婆弄得一团散沙似的情况又联合起来,只是她聪明得太过了些,刘宗银摆明都没有将她当成姐姐,欲杀她而后快,她又不是脑残,怎么可能还会真因为一个姐姐妹妹的称呼就把她放了?   也实在是太天真了些!   玲珑这话顿时将一群女人给镇住了,众人心头都惶恐不安,玲珑见她们安静了下来,这才冷笑:“要不是刘宗银实在太可恨,我都懒得花费这时间来看你们。若是想死的,只管吊死在外头,缺绳少布的,我提供!”虽说这些女人被耶律拓要去肯定是被充入红帐中后果好不到哪儿去,但刘宗银当初也是想这样对她的,如今自己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玲珑再怎么样有点善心,在这次性命差点儿都丢掉的情况下,她不将这群人活剥了都算好了!   “至于这个女人么,就当我积个德吧,将她带下去锁起来,等她生完孩子再说。”玲珑冷笑了两声,她虽然再恨刘宗银,可也不像他那般不要脸连孩子的主意都要打,虽说孩子往后生出来在知道刘宗银跟自己的仇之后有可能会是个隐患,可玲珑自己也是个母亲,还真做不出要弄死孩子的事情来,当然今日这妇人,往后她是不会放过就是了,毕竟刘宗银如此看中她,要不将这口气出了,怎么对得起自己今日这身伤。   将一切处理妥当了,陶青山冷着脸派人进来将这群女人拉走,他的许多兄弟都在刚刚被刘宗银的人杀了,看刘宗银的妾室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凶神恶煞的,直接让士兵们提了人就走,一时间倒是娇声哭嚎一片,这些女人虽然不想走,但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依旧无可奈何的被弄出去了,唯剩了那自称是刘宗金正室,和刘宗银那怀着身孕的正室两个女人这会儿正挤做一团,勉强镇定。   “妹妹,都是一家人,何苦赶尽杀绝?我夫君早年便已经死了,我为刘家守寡多年,并未改嫁,就是为此也盼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容我一条活路,毕竟照理来说,你还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嫂的。”等这群妇人被弄走了,这留下来的刘宗金的夫人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玲珑的脸色一眼,温声的开口说道:“我夫家是姓……”   “我不管你是姓什么的,你要是以为我以前跟刘宗金有多好的兄妹关系那便错了。”玲珑不大耐烦的皱眉,又道:“不过今日的事情与你无关,所以我已经说过,你可以走了!”   她是说过自己可以走了,若是之前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这妇人自然巴不得赶紧走,可如今知道她是自己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小姑子之后,又看她势力如此大,这妇人哪里还肯离开,慌忙就道:“我一个女人家,这样的世道能走到哪儿去?你就当看在以往夫君的份儿上,求求妹妹收留我一回,我真是一心一意对夫君的,这些年来虽说他早已经死了,但我从没生过改嫁的心思,虽说这次跟着二弟一起,但其实并不知他做的是什么事,也不知他跟你有什么仇……”   “别说什么情不情谊了,若是刘宗金此时没死在我面前,我也要砍了他。当初年纪小小的时候他可是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的,你觉得我跟他有什么情份好讲的,又为什么要收留你?”玲珑一听这妇人讲到情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我实话告诉你,我跟刘家人有仇,只恨不能刘家早早的断子绝孙才好。”刘家人弄死了原本的刘玲珑,刘宗银今日又险些害死她与女儿,这口气不出,玲珑实在咽不下去,看这妇人一脸惶恐的样子似是还要求情,她已经不耐烦的别开了头去。 第207章 反了   岳承宗看玲珑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说得有些火气了,连忙让陶青山将人弄下去,这才小心的圈了妻子在怀里抱着,不让她自己坐到椅上身子疼。   “夫君,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朝廷如今容不下我们,若是你……”玲珑还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将岳承宗说服,谁料她刚一张嘴,岳承宗已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想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地步,虽说我自问行得端,坐得正,可在别人眼里却早已经是落草为蔻了,我这些年只顾着心中大义,一直都疏忽了你,只是嘴上说着照顾你,其实反倒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如今朝廷昏庸无道,我虽然不愿反了他,可你也说得对,如今有了你跟云儿,我也不想将身家性命交到旁人手里,玲珑,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是你夫君我当了反贼,往后人人唾骂,你会不会觉得心头委屈?”   这可真正是天大的惊喜了!   本来玲珑还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岳承宗说服,没料到他自己竟然就想通了,玲珑心中十分欢喜,虽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着痕迹的影响岳承宗,并在他小时借着与他青梅竹马的关系而暗地里扭转他被姚氏毒害的思想,因多年前好像都效果甚微,玲珑本来以为这辈子要想让他改变主意已经十分难,让他拥兵自重他已经是做到最极限了,她这次虽说跟耶律拓谈妥了生意,可其实她心里根本没把握能完全说服岳承宗依着她的,但没料到她还什么都没说,岳承宗就已经表了态!   虽然这一次有他被朝廷逼迫的原因,毕竟这完全是赵都王朝在逼迫他反,可其实依他的性格,原本该是一个顶天立地,就是死也不会退缩一步的大丈夫,可因为她,他甘愿背上骂名。甘愿往后被人唾骂遗臭万年。玲珑眼睛有些发湿,她今日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只叫岳承宗唤岳大哥而已,她是真正叫他夫君,也代表心里真正的认同了他,这会儿岳承宗所说的话,让玲珑心里激动,忍不住转身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环在他的腰侧,吸了吸鼻子,哭了起来:“是因为我。你才会有这样的心思而已。我又怎么会觉得委屈?更何况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   她顿了顿,想伸手擦眼泪时,岳承宗已经小心翼翼的拿手在她脸上轻轻擦了起来,他动作虽然放得轻柔了些。可他手心上全是茧,刮在玲珑脸上还是有些刺疼,不过他有这份体贴的心,能看到她这样细微的擦眼泪的动作,证明他的注意力时常都是在自己身上,也唯有如此,将自己看得重,才能连这样的小动作他都能看得见,反倒先去做。   以前总因为姚氏的事情对岳承宗隔着一层。不肯亲近了他,如今发现他的感情,玲珑心如刀割,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了,不由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吸了吸鼻子,忍下了心里的情绪,这才小声道:“我找耶律拓买了三万的马,夫君,朝廷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了,各地诸候只会相继并起,若是我们势力不大,往后只有被人吃了。”既然都走到这样的地步,玲珑自然不想做那被人趁火打劫的肥羊,她要做的,是那有资格可以趁火打劫的人。   两人夫妻几年,虽然以前她一直不肯亲近自己,但对于玲珑的性格岳承宗还是心里清楚的,没料到他这头才想通,玲珑却已经想得更远,连马都已经定下了!不过若是真能像玲珑说的这样,能拥有三万匹优良的马,那岳家军的战力,自然会更高一些。岳承宗擅使长枪,他身形刚猛有力,其实很擅长在马背上打仗,若是马好,他有信心便是开国时期名声赫赫的众将领在,他也有不逊色于这些开国大将们的马上战力!   马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无异于现代的豪车对男人的吸引来说那是一样的。一听到有好马,岳承宗心中一喜,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可是要用什么东西去换?”如今岳家里粮食倒是一大堆,用粮食来换马匹若是太平年月,不止是不亏,而且还是赚了。   但这会儿不一样,如今世道乱了,百姓们没种粮食,上好的良田都被荒废,粮食炒得如同天价一般,寻常人根本吃不起,这也是许多人争破头颅都想去大家族当兵卖命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得个活命养活家人罢了。现在若是用粮食来换马匹,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岳承宗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之后没有出声。   “用银子换。”玲珑听到岳承宗这话,顿时笑了起来:“我跟耶律拓说好了,用银子换马匹三万,他另再送一万优良马,当做是与我们交好,且替他儿子送的礼物。”   “可是……”岳承宗一听玲珑这样说,有些无语:“可是我们的银子,当初不是大部份的都用来买了粮食存放着?”   “兵不厌诈,我跟他说好是用银子买粮食,但你想想,我可是说了什么时候要给银子的?”玲珑笑得一脸得意,接着道:“我又没说什么时候有银子,等到太平年月时候,凭我的本事,难道夫君认为我还赚不回来几十万两银子?”玲珑手中确实没有银子,刚刚跟耶律拓谈生意时完全是属于空手套白狼,但两人都已经谈妥了:“只要等到耶律拓一将马送来,到时我跟他打个借条就是,难道他认为凭我这个当姐姐的身份,还会亏了他的钱?”   岳承宗有些无语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皮不住乱跳,但不知为何,在看到玲珑如今这调皮捣蛋的模样,而不像以往看他时冷静自恃的样子,他突然间觉得想笑:“他会恨死你的。”   “没关系,只要他儿子爱死我就是了。”耶律宏那小子男生外向,看他那模样,就算耶律拓知道他吃了闷亏,也肯定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忍气吞声一回,毕竟马匹三万对他来说虽然也是有些肉痛,但绝对不可能是让他吃天大亏,最多难受一段时间就是了。   可他媳妇儿是自己妹妹,儿子又想要自己的女儿,不管如何,耶律拓这个闷亏都会吃下去并吐不出来的!   “谁让他第一次时吓我一跳,今日又故意看我受伤并袖手旁观,只为了让我欠他一个人情?”玲珑想到这个,还有些火大:“他也不想想,我替他照顾了媳妇儿多少年,早知道就将龙玲嫁出去,现在他还不得守着我哭?”不过是要他一些马匹,提前消费而已,又不是不给他银子,让他先吃些苦头,也报自己今日险些被吓死的仇。   “反正他财大气粗,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更何况反正我今天都欠了他一次,不如他好人做到底,再让我欠得更多一点就是!”玲珑一番话说得岳承宗啼笑皆非,但看她有这样好的精神,又看她还有精力算计别人,若是在姚氏看来,恐怕又要看不惯玲珑耍手段用心机了,可不知为何,她这模样岳承宗却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两口 ,这才笑出声来。   两夫妻说了一阵话,玲珑也累了,由岳承宗抱着睡了一阵,因昨夜里太过担忧,没有怎么睡得着,白天又逃命,精神紧绷,直到看到岳承宗,兴奋之后这会儿疲惫才涌了上来,这一觉睡得极香,醒来时好像周围在摇晃,她吓了一跳,这才赶紧睁开了眼睛来。   面前一阵黑暗,像是有人盖了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她被人打横抱在怀里,身上盖着毯子,只是轻微一动,岳承宗已经将搭在她脸上的薄被取了开来,温柔道:“醒了?”   刚睡醒过来,还有些头晕脑涨的意识不大清楚,再加上她这摇摇晃晃的,前头是马蹄的声音,身下轮子又不住滚动,看来是在马车上。她刚想要坐直身体,浑身便一阵酸疼与伤口的疼痛传来,让她呻吟了一声,又倒在了岳承宗怀里:“我睡多久了?云儿呢?”   “从中午时就睡着了,我们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云儿在耶律宏那儿呢,他说你答应了,今日将云儿借给他照顾,他们父子也领人一块儿跟在后头,毕竟今天多亏了耶律大王,救了你一命我很感激他,因此请他回去做客两天。”岳承宗说到这儿,替玲珑又将薄被拉得更紧了一些,把她裹好了,这才低头用额头碰着她温热的脑门:“龙玲也来了,她担心你,耶律拓也离不开她,因此一块儿带着她回来了,早前就想要过来看你,但见你受伤了,才被耶律拓拉回去了而已。”   耶律拓占有欲奇高,龙玲手还没有碰到玲珑,一说想要留下来照顾她一晚,便被毫不客气的拉走,不过岳承宗也感谢他这个举动,毕竟好不容易媳妇儿头一回没有心结的接受他,如今两人正热乎着,要不是玲珑受伤之后又睡了半天,他早忍不住想拉着玲珑好好说说话了,龙玲要是留下来,等玲珑醒了,那该是有多碍手碍脚? 第208章 到家   如今心愿得偿的岳承宗一看玲珑醒了,忙将一旁的马车抽屉打了开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约有碗口粗的南竹筒来,一手搂着玲珑,他一手便将竹筒搁在身上,这竹筒上头用布条缠得严丝合缝的,玲珑本来有些口干了,以为岳承宗是要给自己水喝而已,也就乖乖的靠在他胸前,等他来喂。   谁料岳承宗一将竹筒盖弄开,一股肉香味儿混杂着米饭与竹子的清香味道就传了出来,玲珑有些惊喜的看了一眼,欢声道:“里面有肉?”   岳承宗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将她扶起来坐好了,自己也跟着坐起来才让她靠在身上,一边将竹筒递到她怀里,又拿了一个不知何时削好的木勺递给她:“我让人砍了竹子给你用这竹筒煮了些粥,里面加了些野猪肉,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会儿又不是在家里头,出门在外的,而且今日出来得还这样狼狈什么都没带,岳云都只能喝提前准备好的米糊而已,玲珑可没料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能喝到粥,而且是这样新颖的竹筒粥。这粥还是热了,刚刚也不知道这竹筒被放在哪儿了,筒身有些温热,里面的粥有些烫口,散发着阵阵的竹香,粥呈淡淡的青翠色,印着竹筒里面的颜色,又泛着乳白,一闻味道就很香,里面除了一些熬得烂了的肉之外,还好像有一些香菇等物,光是看这卖相便已经让人胃口大开了,玲珑拿勺子舀了尝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你吃过了吗?”她一边问着,一边还举了勺子喂岳承宗,这样一截竹筒最少有她手肘长短,那竹筒又不小,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粥里带着纯天然食材的清香,只放了些许的盐而已,并未有什么调料。可是各种食物的鲜味儿却很好的中和在了一起,竹子里煮出来不止是有竹香。而且还着回甘。   岳承宗看她喜欢心里暗暗的将这个东西记下了,准备让人回去再替她做几回,他也怕玲珑吃撑了晚上积食,因此看她来喂自己,低头就吃了,一大罐竹筒粥下了肚,玲珑浑身都觉得舒坦了不少。打了个饱嗝之后,才将空了的竹筒递给了岳承宗:“好好吃。”   “你要喜欢,下回还让人再做。”玲珑点了点头,乖乖的倚在他怀里。女儿没事了,家中又没事,她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这会儿干脆专心躺在岳承宗怀里陪他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但饱暖思欲这话果然没错。*一烧起来,便再也没能止住。   车厢里的气温一节节升高,岳承宗嘴唇缓缓在她唇边游移,顺着她光洁的下巴滑到她脖子处,玲珑没有拒绝。反倒是眯着眼睛,将脸仰了起来,拉长的脖子被岳承宗轻轻啃咬着,有些发痒。她却舍不得躲闪,以前躲过岳承宗太多次,每回做这种事情还要规定他不准碰,实在也是太为难他了一些,她欠岳承宗的太多了,因此这会儿任他试探的碰着,好像察觉出自己没有拒绝之意后,岳承宗才开始用了些力气吸吮起来。   “唔……”脖子上有些刺痛与轻痒,随即一股似电流般的感觉在小腹间流窜,玲珑双腿软得厉害,不知是睡久了的原因,还是今日失血过多,她根本站不起身来,只懒懒的靠在岳承宗怀里任他施为。   他顺着脖子往下,衣襟被他手拨开了一些,细细的肚兜带子根本抵不住他的举动,岳承宗头一回看她柔弱承受的模样,心中越发激动,伸手避开了她的伤处搂着她的腰,一口便将那肚兜带子咬着扯断了开来。鹅黄色的兜儿衬着肌肤白腻得让人目不暇接,岳承宗将肚兜咬开,嘴唇顺锁骨便渐渐的吮了下去,玲珑脸色红得厉害,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软软的搭在岳承宗肩头,感觉到裙下有一只已经探了进去,试探着在她腿间徘徊。   强忍着心里的涩意,她努力将双腿分开了一些,岳承宗看出她的态度,顿时吮吸的力道大了一些,玲珑险些尖叫了出声来,她胸前的绵软被他含在嘴中,这一用力吸她哪里受得住,再加上他还有只手在裙下,这一番折腾,她感觉到岳承宗手指间好像试探着进了她身体里。一番*,使得指尖在进入时她虽然有些不太舒坦,但也并没有拒绝。   岳承宗等到指尖已经十分滑腻时,看她气喘吁吁偏要强忍着倒在他怀中,半点不敢吭声的模样,心头欲火起,忍不住又吻了吻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指尖褪出去时,再抵到她腿间的,已经换成了他早就已经忍耐了多时的*。缓缓顺着刚刚的润泽挤进她身体中,看有些不适的模样,却皱着眉头全部将他纳了下来,岳承宗心里就生出怜爱与激动来。   这可是岳承宗一生中头一回如此出格,感觉特别兴奋,不像以前心里有数,又看玲珑第一次温顺的样子,闹起来就有些失了分寸,等到他尽兴时,玲珑已经都疼得满头冷汗了。双腿间被摩蹭得火辣辣的疼,一股热流不住往外淌,将两人身下弄得一片狼藉,岳承宗拿了帕子替她清理,一边看她温顺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一边又直喘粗气,嘴唇不住碰着她有些冰凉的额头,只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感到欢喜过。   以前姚氏教导他谨言慎行,几乎那样的行为约束了他半辈子,可现在才发现放肆过后远比以前被禁固住要快活得多。   玲珑咬着嘴唇,也是气喘吁吁的承受之后倒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没了心结的原因,与岳承宗欢好她不止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勉强,反倒觉得十分喜欢。不过就是在马车上有些不大方便,她害怕被别人听到,因此一直不敢动弹,这会儿任由着岳承宗替她收拾了,两人刚将衣裳穿好,温存了一阵,前头便已经有人欢呼:“回来了,主公回来了!”   一听到回家了,玲珑心里先是有些惊喜,接着又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岳承宗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上午时她受过伤,刚刚又被他折腾了一次,这会儿浑身软绵绵的,岳承宗索性拿毯子将她身上搭住裹了,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才跟着下了马车。他之前将玲珑抱上马车时也是用的这个方式,如今下了马车众人也不觉得吃惊,但玲珑怎么上车的她没有印象,不过这会儿下了车,又想到刚刚做的事,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得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怀里。   一群士兵打了火把将整个营地照得亮堂排在两列让出通道来,岳承宗先行走在前头,接着是前来做客的耶律氏一家人,而姚氏与那刘宗金的夫人走在其后,看到岳承宗下了马车时,周围人传来的大声欢呼与欣喜,姚氏等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尤其是在隐约见到儿子抱了玲珑下车之后,姚氏脸色更显灰败了些,可是如今的她就是心头再不满儿子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却已经没有了资格再去跟岳承宗说。   这一趟岳承宗虽然没有直接治她的罪要她的命,可是却也没对姚氏礼貌到哪儿去,不止是让人将她看了起来,反倒这趟回来之后也没有单独过来看过她,更是如今让她跟罪妇一块儿走,摆明了其实也有将她看成罪人的意思,姚氏心头伤心难过,在震天响的欢呼声中,有些哀伤的小声就道:“不知羞耻!”   她说的是谁旁边捧着肚子的人哪里有不清楚的,那妇人与姚氏今日也算是老熟人有缘了,先是在路边将她捡了,不过那时的她是站在胜利者的位置看姚氏,谁料世事无常,不过才半日功夫,如今的她已经成为阶下囚跟这个妇人同被拿到一块儿。   “老夫人说的,莫非是你的儿媳?”姚氏现在还能说哪个不知羞耻?刚刚岳承宗抱玲珑下来时的情景她也看见了,做为一个女人,看到有男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的,她心头也不是没有羡慕的,尤其是在这万千士兵的面前岳承宗还如此做,女人的虚荣心让她心里其实也羡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因此这会儿正有些惴惴不安,正有些害怕岳承宗等人会如此对待自己时,她却听到了姚氏的低骂,这妇人眼睛一亮,突然间想起了姚氏的身份,嘴角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来:   “莫非老夫人与我那姐姐关系不好?”玲珑虽然没有承认她是刘宗银姐姐的身份,但这妇人却知道如今只有这层身份是自己的保命符了,她不愿意跟那群女人一样被送去给戎狄人糟蹋,因此自然死死咬着这层关系不放,只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玲珑的关系之后,让玲珑碍于这个关系,不敢杀她。 第209章 彻底   姚氏这会儿有满肚子的苦水,只是无人可吐,落到如今的地步其实她也恨,她也怕,可其实谁能理解她,并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有意害人的?没人管她心头是如何想的,她有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连她亲生的儿子也不肯听她解释,只一味认为她有罪。姚氏心里十分委屈,她只想着岳承宗不肯听她多说,却没想过以往她也没给过岳承宗自己能说话,自己能有思想的机会,这会儿一听这妇人温柔的问话,若不是碍于她刘宗银妻子的身份,早跟她倾诉了!   “哼!奸贼之妻,不配与我说话。”姚氏恨恨的看了这个妇人一眼,咬着牙,别开头去了。今日刘宗银骗了她,让她背上如此一大笔孽债,姚氏心头虽然怨儿子不肯听自己多说,反倒只知责怪自己,但其实她最不敢置信的,却是刘宗银这个她看起来是个极好的小伙子骗了她,因此这会儿看这妇人也没好脸色,她气愤之下重重的伸手推了她一把,这妇人本来挺着肚子,今日被人掳了,岳承宗虽然没立即收拾她,可也没让人将她侍候好就是了,因此这会儿身体有些虚弱,被姚氏一推,她一个踉跄之后便撞到了前头的耶律氏父子带来的随从身上。   “唧里嘎噜!”那被撞的大汉脚步稳当得很,并没有被她撞得踉跄了,但表情却有些不好看,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也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伸手便朝这妇人推了过来。他这一下正好推到了这妇人胸口上,将这妇人推得脸色青白交错不说,而且还疼。本来怀孕中身体便特别娇贵,尤其是胸口,那是为了以后喂孩子做准备的,可这大汉举止粗鲁。这一下推得毫不留情的,直让这妇人疼得眼泪直涌,羞红了脸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到了姚氏身上,两个女人顿时便滚做一团。   “女人。多得有!你这样的,不配。”那大汉嫌弃似的看了刘宗银的妻子一眼,呸了两声将手在身上的衣摆擦了擦,这才满脸厌恶的转过头去了。   这大汉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又凶巴巴的,穿着的衣裳连胸膛都露了出来,满身胸毛一看就吓人不说。而且还粗鲁,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敢嫌弃自己,以为自己是要对他投怀送抱的!这妇人气得发疯,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因此也不敢喊,只得忍气吞声的赶紧挺着肚子起来,又回头要作势去拉被她刚刚压在地上,做了垫背如今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的姚氏起来。   “姻伯母。您没事儿吧?”这妇人看到姚氏的惨状,心中庆幸自己是摔在她身上的,否则她挺着肚子,这一摔下去,肯定肚子要出事儿。   她正心中庆幸着。姚氏却滋味儿有些复杂了起来。她猜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刚刚对她发脾气也好像有些过了,这妇人男人出了事,如今她又挺着大肚子,挺不容易的,再者刘宗银要做什么,也不一定会与她这个女人说,想到之前上午时看到的刘宗银那一群女人,姚氏一旦对这个女人生出好感,自然心里便替她想起了解释来,虽说仍对于刘宗银有些疙瘩在,可好歹不像之前看这妇人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来。   “我没事。”姚氏其实这会儿被压得险些快灵魂出窍了,但她却不忍这个挺着肚子的女人为难,更何况她虽然不喜欢刘宗银,可那丝不喜欢在对面有一群戎狄人的情况下,姚氏自认自己还是分得清事理,明白大义的,因此也不再恨这妇人了,反倒将仇恨的目光全落到了这些戎狄人身上。   姚氏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了,明明知道他爹就是被戎狄人害死的,可他竟然与戎狄人交好不说,而且还将这些人带到家中来,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姚氏浑身哆嗦,她不屑于与这些蛮人对话,想了想之后连忙就道:“不行,我不能让我儿子被妖孽迷惑,他不能与这些蛮人来往,我要去阻止他!”只是姚氏话没说完,早被一直盯着她与那妇人的士兵们瞧见了,都个个愤恨的将姚氏一把逮住,姚氏本来想苦口婆心劝岳承宗的打算,自然便落了空。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仍是闹了一场,希望将事情闹大了,将儿子给引过来。   这个主意倒真成了,士兵们虽然许多恨姚氏入骨,可众人还都不太敢为难她,毕竟她是岳承宗的母亲,因此姚氏闹了半天之后,许多人心里恨得她咬牙切齿,但她若成心想要这样,众人也拿她没有办法,很快的,这边的热闹便被前头察觉到了。   岳承宗抱着玲珑正与耶律拓说着话,那后头就骚动了起来,他眉头皱了皱,找了人过去打探情况,在听到是自己的母亲闹事之后,他心里又是火大,又是有些不耐烦:“将她好好看着,只要将命保住就是,若是她不愿安静,便将她弄得远一些住着,只要不吵到大家,由她怎么闹!若是她不肯吃饭,砸过一次砸筷,便不用送了,这个时期粮食珍贵,她要不吃,还是能救活一个人的性命的!”   这回岳承宗可算是狠了心了,姚氏今日这样闹让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他这会儿更是忍耐不了,再加上耶律拓还在一旁看着,人家说家丑不外扬,可今日这家丑却三番两次被耶律拓看到,岳承宗脸皮挂不住的同时,自然说话就有些不痛快。   来人领了命下去了,姚氏这才算消停了,岳承宗说了句见笑,又招呼了几句,这才让人安排着耶律部族的人下去休息,玲珑这会儿在毯子中忍不住了,掐了他好几下,再留下来说闲话,估计这媳妇儿得将上牙了。   岳承宗这头抱着玲珑回自己小楼去了,而姚氏则是在听到别人过来回话,说是岳承宗不见她时,整个人都蒙住了:“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会不想见我?”岳承宗不想见她这样的话就是在之前逮着她说想要让玲珑死的时候都没有说过,可他这会儿竟然说了!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岳承宗竟然会说这样绝情的话,姚氏顿时被伤到了,眼睛里露出黯淡之色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胸口一阵剧痛,险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我的儿子怎么会不见我?他怎么能不见我?”   “你不是总说当没生过主公一个?你就当没生吧,反正在你眼里,就一个岳继祖而已。”陶青山被留了下来将姚氏关押,这会儿看她特别的不服气。姚氏的偏心在他们这样岳承宗的老兄弟眼里看得多了,对她极为不耻:“偏心的我见得不少,像你这样不是偏心自己亲儿子的,世上倒也是罕见。”   “你胡说!”姚氏不服气,她哪儿偏心岳承宗了,从小将他安安生生的带大,反而是继祖因为身世坎坷,她不过才多怜惜他几分,可怜了他几分而已。   再加上继祖一向懂事,她才会对他更喜欢了几分,若是岳承宗不娶玲珑,样样听她的,她也会喜欢岳承宗的!   看姚氏一副气愤无比的样子,陶青山懒得跟她多说,直接便让人将她带走,姚氏自然不服,大喊道:“你们骗人,我要见他,我要见那逆子,让他来见我……”   “主公说过,若是你吵闹不休,便将你安排在最偏僻,不能吵到人休息的住所。你这样自私的人一向只管自己,想来也不会在意吵到别人!”陶青山冷笑了一声,看姚氏因为自己的话而脸色越显苍白,这才痛快的住了嘴。今日死的一千多兄弟简直是他心头上的伤痕,这会儿一看到姚氏便愤怒,偏偏姚氏被他一说还不服气:“我怎么会?我不是自私,你血口喷人,我要见我儿子,若是他不来,我便不会吃饭,咬舌自尽!”   “请便!”陶青山见她这会儿还要威胁,口气更感厌烦:“主公还说了,你要不是吃,正好省下来给士兵们多吃一口,你若是要咬舌自尽也随你,只是不知你到了阴曹地府,有何脸面去见岳公,今日冤死的兄弟,不知有多少该围在你身周索命!”这会儿半夜三更时分的,陶青山这样一说,山风一刮来,不止是姚氏打了个哆嗦,连站在姚氏身旁的挺着肚子的妇人都脸色大变,想要离姚氏远一些,身旁却又站着满脸凶狠的士兵而不敢动弹。   将姚氏一处理了,庄子中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玲珑这会儿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下人们已经将小楼早就收拾了,正今床铺上被子都叠好了,不过才出去一天而已,可玲珑摸着屋里的东西,却是万分感慨:“没想到我还能有命回来。”今天遇到刘宗银时,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可没料到竟然被耶律拓救了。   虽说耶律拓救她就为了让她欠下人情,可不管怎么说,玲珑心头还是将此事记下了,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等到自己一旦养好了身体,往后耶律拓要是有所求时,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210章 运输   岳承宗听她感叹,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其实今天后怕的人不止是她,他担忧玲珑的心也并不比她少到哪儿去,不过是岳承宗沉默惯了,这会儿心头有话,嘴上却说不出来而已。   “岳大哥,我想了想,如今山中粮食不少,若是养兵也足够了,不过我想着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虽说再加几万人也不是养不下来,不过不知这世道还要乱几年……”若是个两三年,她自然能撑得下来,可若是要乱上十年以上,恐怕光靠这点儿粮食与人数便有些不够了。   “你放心,我准备等你伤养好之后,便带人将十里之外的一个反贼给端了。”岳承宗没料到她恢复得这样快,刚刚还感叹着,这会儿就开始说起了养兵的事情来,他既然已经决心要反了朝廷,一心当个逆贼,自然不像以前的事事厚道,这回趁火打劫的人就有周围的人,今日媳妇儿的受伤让岳承宗愤怒了,自然不会姑息这些人。   两人趁着医女们还没过来给玲珑重新换药的功夫说起话来,玲珑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她本来当初部署的庄子是替她挣了不少的钱,若是在太平年月,这庄子就说是一处聚宝盆也不为过,当初挣下的银子也足够支撑他们夫妻安稳的过上几年,可那样的前提是在她今日没有遇险之前!   既然都决定了两夫妻要当刀俎,而不想做鱼肉,自然当初挣了一笔便收手的念头就可以改变了。可如今是在乱世时期,若是在乱世要发财,无非就是私运军火马匹等物,这些东西都是必用的,若是倒卖,肯定会挣上大钱。   但如今的情况是玲珑手里没有这些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就是想着这个法子,也明知道这个法子来得钱得快,可她手里没有货。想再多都是白搭。更何况如今岳家的士兵虽然纪律森严,也个个骁勇异常。但再好再勇猛的兵也耐不住没有武器与盔甲,这样一来与装备精良的敌人对上时,自家军队要吃大亏的可能性极强。   玲珑不止是没法贩卖武器盔甲,更甚至于,她还有些想要买些盔甲等物!如今她手里还剩了一些银子,钱倒是不多,若说要买的话。别说这个世道银子不如以前好使,就是好使,在乱世时各种东西都涨价涨得厉害,她手里的钱恐怕连五千套装备都不一定买得下来。而她的主意,便打在了贩送上面!   不管是盔甲兵器,还是粮草运输等物,都是要有人护送与运输,在这个各种条件都远远落后于现代的古代里。要想运输大量的物件,尤其是像现在人人都需要的武器盔甲等,那都是让人眼馋的东西,因此若要运输这些东西到军中,就算是有卖家在。可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去保护,而且运送的时间还要花费上大半。玲珑想要趁机做生意的,便是替人运送东西,她想要在运输上面谋取利益。   在现代时运输业有多发达,多挣钱,玲珑就不想多去想了,就像前世的海陆空,都专门给运输用开辟了道路,而这个时候的古人虽然也有运输,像类似沿着江海一带,才有暗地里运输东西的漕帮,但陆地上也有镖局,可除了漕帮是真正帮人运货外,镖局说是替人运货,倒不如说是替人保护东西来得妥当。   而专门运输的东西却根本没有,许多大户人家要运东西时,若是特别珍贵的,便聘请游侠帮忙守护,若是一般,许多人便用自家家奴护送,专门运输货物的这门生意,可好像是在这赵都王朝历史上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玲珑想到这儿,眼睛亮了亮,连忙转头问岳承宗:“岳大哥,以前朝廷运粮食到边境时,一般都是怎么运的?”   这会儿赵都王朝几乎占了关内大半,赵都王朝当初北上建都,临近西北面的蛮人便统称戎狄,因离得不太远,因此运送起粮食来不像以前的朝代那样困难。岳承宗不知道玲珑怎么会突然间提起这样一个问题,但妻子都问了,他以前也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一些这样的情况,脸色便有些难看:   “一般都是经过三省核批过后,朝廷发放粮草,再由一支约五万人左右的军队护送,因离得不远,所以行程也短,大约只需一个多月便能到达,若是再加上各道程序,最多也就半年便成。”而就算只是这样短的时间里,那些达官贵人们都能从中吃下大笔粮草,瓜分之后变成这些人自己的利益,而边境上的士兵一年到头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可很多人盼到头了,好不容易见着粮食到了,境上将士再分一些,到士兵们手上,便所剩无已了。   想到这些过往,就算岳承宗如今已经不在赵都王朝里当差,可依旧脸色十分的难看。玲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想了想有些兴奋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岳大哥,我想专门开辟一条能运输东西的队伍,以此挣钱。”她现在手头有些紧,别说粮草等物需要钱来买,盔甲武器哪样不要钱?更何况耶律拓那边还有三万匹骏马,虽说现在她是打空头支票,可这钱总是要给的,耶律拓现在虽没说三万马要多少钱,可至少要准备在那儿,就算是打欠条,也需要有借有还的,否则下次她要再想找耶律拓帮忙,估计他也不肯了……   “我们现在手里很缺钱,我想弄些银子,到时买盔甲兵器等,家中粮食虽暂时看来是够了,可却不一定能撑过三五年,我看着这世道,没有十年是太平不下来的。”对于玲珑如今所说的话,岳承宗是真心相信的,毕竟当年玲珑在小的时候与他说的话,哪一样没有兑现?包括赵都王朝的衰弱,与到如今摇摇欲坠的地步。   当时的他年幼还不肯信,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   更何况岳承宗这些年早不是当初只知道听姚氏话的天真孩子了,他眼界早已开阔,明白玲珑这话的意思。赵都王朝现在四面环敌,不止是外有戎狄的威胁,内有百姓的起义,更还有在这个关键时刻,朝廷不知一心想团结起众人来先打退戎狄人,反倒开始四处内斗,只知巩固皇权,如此一来,赵都王朝不垮都难。   一旦有人开始起了义,皇权便已经没了威信,在这个时候朝廷能灭得了一些小股的势力,却架不住天底下百姓多,千千万万的站起来。姚氏当初所做的赵都王朝千秋百代的美梦,如今也该破灭了,赵都王朝必是会破灭的,而且在如今的岳承宗看来,现在关中大地的情况,也唯有再有人强势崛起,将这乱世道收归到一块儿,得民心与得天下,才有可能结束这样的乱局,否则恐怕不止是十年都不能太平,有可能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关内都得要持续的乱下去。   “这样的战乱几年时间肯定是不可能平息下来,但是玲珑,若是家中缺什么,我领人去抢一些就是了。”岳承宗一旦下定决心要反了,以前的坚持便跟着蹭蹭蹭的消失,再加上玲珑这几年来无声无息的影响,在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之后,他这会儿说了一个抢字便显得特别的坦然。   玲珑眼皮跳了跳,嘴角抽搐:“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自家夫君一瞬间就开窍了,可是怎么看岳承宗这个一脸正气的人突然说个抢字,玲珑怎么觉得有种异样的违和感呢?她干笑了两声,也不好意思打断岳承宗这股热情,免得自己一露出惊讶的神情,将这好不容易才摆脱以前那种正义感十足的夫君又逼了回去,因此玲珑憋了半天,才小声建议道:   “可你不觉得,附近的人,都没什么油水吗?”   隔壁是驻扎了不少的队伍,可那些都是百姓们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若不是一开始好些人想要参军进岳家来,良莠不齐的,岳承宗不收他们的话,这些人也不至于各自组成队伍了,都是一些穷苦潦倒的人,如同鸡脚趾似的,根本挤不出半点儿油水,正因为这些人穷得发疯,又饿得要死,才会将绿油油的眼睛瞪上了岳家,打岳家的主意。   岳承宗被玲珑这样一提醒,顿时便呆滞了,他今日还想着要领兵将周围扫荡了,抢些东西回来补贴家用也好,可是根本忘了这些人有没有东西被自己抢的,如今被玲珑一提醒,他顿时脸上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是一群穷鬼,再怎么挤也不可能挤出油水,就是将人整锅端了,也不可能发到多少财,最多也就是将人清了,心里安生一些而已。但若是要说到抢钱,恐怕周围的人能凑合得齐百两银子便已经不错了。   “那你是说……”岳承宗结结巴巴的看着玲珑,半晌之后才拧了眉头道:“你是想做什么?” 第211章 告辞   两人不愧是夫妻,玲珑一说起钱,岳承宗就想到了她恐怕是想要做什么,一开始的窘迫过后,岳承宗索性镇定了下来。他不是一面做着龌龊事又要立牌坊的人,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只要不是滥杀无辜,那便问心无愧,毕竟他自己就算是想抢劫,那也是被逼无奈,而不是一开始他的本意,岳承宗想得明白,自然这会儿就不再像刚刚那样不好意思了。   玲珑伸手拉住他,眼睛有些发亮:“夫君,我想慢慢的,在整个关内平原地区,建立起一道运输线!”   “何为运输线?”估计是这个词太新鲜了,岳承宗有些听不明白,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问道。   说是跟他说不明白的,玲珑想了想,索性拿了纸笔过来,也懒得去磨墨,只倒了些水在里头搅了搅,便拿笔沾了,一面简单的画了个大概的地形图出来。这图只是她随意画的,但在不同的方向却写了玲珑所知的几个地名在其上,她又在不同的地方拿笔点了几个墨点,一面又画了线将这些墨点连合起来,这才道:“假如这是一些不同的城市,我想在这些城市中建立一个据点,然后不同的距点间派人驻守,再替人运送货品等物……”她话没说完,岳承宗已经有些吃惊道:   “这不是走私么?”他想了想,连忙便摇了摇头:“若是小打小闹的弄个镖局便罢,可若这样大规模的要替人运送物品,还能保护住这些东西,非得大规模用兵不可,玲珑,这样容易被人发现,朝廷是不允许的!”   玲珑一听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朝廷还不允许这些百姓们揭竿起义呢,人家现在不都四处乱了?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哪儿有功夫管这些?”就算朝廷有心他都无力。这生意绝对赚钱,想想前世一开始时现代垄断的铁路与快递、邮送等。便能看得出来这占了衣食住行最末的行字与运送有多赚钱了!   “可是,就是朝廷不管,可一开始咱们哪儿有余力来管这些?”岳承宗没好意思打断媳妇儿的兴致的是,他认为这事儿就算是能投钱进去,可也不一定能赚得起钱来,毕竟这会儿世道都乱了,谁还会走亲戚运送东西的。但他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消玲珑的热情,因此将意思折中了一下,免得到时玲珑做成之后,失望了心里难受。   “你是怕到时没生意吧?”玲珑看了岳承宗一眼。突然间抿嘴笑了起来:“我要做的这门生意,可非乱世不可。若是世道太平时期,还真不好做得起来了。”只有世道乱了之后,朝廷的约束力小了,才有军械商人大肆的贩卖这些物品。若是只消在其中好好儿的盘算一番,不愁这些银子流不进口袋来!   这样的理念显然是跟岳承宗说不通的,他是严谨的古人,根本没看过现代时快递的盛况,玲珑有信心。只要自己这个一旦办成了,且坚持下去,一旦等到世道太平下来,她有信心能快速圈财,并很快使自己的这个想法成为众百姓离都离不开的生活中必须品之一!   岳承宗看她一副有些坚决的样子,显然劝她是没用了,因此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出声,反正想着媳妇儿喜欢,也懒得打水她热情,大不了自己到时多跑几趟,她若是尽兴了,自己也最多累一点儿,又没什么损失!   想到这些,岳承宗才定下心来,也不提这事儿了。   夫妻俩刚说着话时,外头便有人进来回报,说医女们与几个大夫这会儿都候在了外头,正等着替玲珑把脉呢。   身上的伤口包扎的时间久了倒是应该换了,可玲珑没想到还有大夫要过来,她任岳承宗将她拉起身来,有些不解道:“我好端端的,最多也就是有些伤罢了,也不用把脉了吧?”   “就是让他们瞧瞧,我也好放心,若是没事儿最好,可是万一那刘宗银还下了什么暗手,也好早早儿的把出来。”岳承宗这会儿对刘宗银恨得咬牙切齿的,说起他的名字时,都恨不能一口咬下他一块肉来,玲珑看他确实担忧,也就点了点头,不过是把把脉而已,确实没什么,她今日受了伤,刘宗银又是个贱人,万一那枪上有毒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把把脉也好。   两夫妻下了楼时,玲珑先是任由几个医女将身上的伤口包扎过了,这才任由那大夫请了脉,谁料这一把脉惊吓倒是没有,惊喜却出来了一个,她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玲珑之前只当自己是紧张了,因此这个月葵水未来时也并没有在意,毕竟半个月前营子外停驻了不少的大军,她当时心里慌乱,又有些忐忑,自然这月事的情况便不那么在意,就是偶尔想起,也只当自己吓到了,可没想到她竟然是怀孕了。   想到早上出门前还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替岳承宗多生几个孩子,没料到其实自己肚皮里早就揣上了。两夫妻又惊又喜的同时,想着今天的情况,又有些后怕。幸亏玲珑没事,否则将刘宗银碎尸万断也来不及了!尤其是岳承宗,心里对于姚氏的反感,又更深了些。   岳承宗小心翼翼的抱了玲珑上楼时,两夫妻都还有些好像如在梦中一般的感觉,这一夜几乎两人都没怎么能睡得着,小心翼翼的护着玲珑的肚子,岳承宗不知想到了什么,傻笑又担心了半宿。   一旦怀了身孕,本来是想要好好招呼耶律父子,感谢他们救命之恩的情况自然是不成了。玲珑只得安心养胎,她之前受惊过度,幸亏她身体一向好,否则这次受伤便对腹中孩子有伤了。第一次怀岳云时玲珑还觉得没什么,吃什么都香,睡得也香,可不知这个孩子是不是中间险些没了的原因,一旦摸出脉了之后,玲珑便开始吐了起来,每天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抱着盆子吐上半天,最近她闻不得什么饭菜的香味儿了,以前爱吃的东西,现在闻着便反胃,半个月下来,整个人被折腾得险些去了半条命,这会儿只有卧床休养。   但与耶律拓买马的事儿,玲珑仍是强撑着身体给落实了下来,呆了半月,耶律拓父子呆不住了,要不是龙玲之前担忧玲珑身体不肯走,耶律宏又带孩子上瘾不想走的话,耶律拓其实早就要走了,他是耶律部族的首领,总是在这边游手好闲的而不赶紧归队,若是时间晚了,一旦往后戎狄八部相聚时,有可能如今的大可汗会趁机治他罪。耶律拓心头有自己的顾虑,因此半个月后,死活要拉着媳妇儿子赶紧离开了。   走时龙玲依依不舍的,看着玲珑眼泪汪汪:“姐姐,这一去,再见时不知是多少年后,姐姐务必请求保重,只盼能早日再与姐姐有相见之日!”龙玲如今人不糊涂了,可她对玲珑的感情却没有变。   她自幼便遭到了家变,一直孤单的被耶律拓圈养长大,没有知心朋友,处处受人鄙视,可唯有在玲珑身边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是过得最快乐的。两人不是嫡亲姐妹,却胜似姐妹,再加上又相依为命多年,龙玲这会儿一想到自己这一去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再见玲珑的面,不由哭得就更厉害了些。   “你这丫头,如今病好了,倒是更爱哭了。”玲珑替她擦了擦眼泪,看了看一旁脸色漆黑的耶律拓,故意笑道:“再说相见的日子也不见得远呢,妹夫可是答应了我四万匹马,到时不如由你领队,咱们姐妹能再相见不说,而且我还可以留你好好住上一阵。”   “不行!”耶律拓没等玲珑再说下去,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见自己一开口龙玲又眼泪流了出来,不由有些头疼,好像记忆中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自尊心极强,如同小兽一般敏感的女人哭成这个模样,心里难得一软,他想也没想就道:“姐姐不要再引得她哭了,到时我让人再添五千匹马,算是玲儿送你的。”玲珑这回没说话,龙玲已经眼泪迷蒙的问:“再添五千,作成整数不成吗?”   她语调软软,这会儿就是钢铁也能化为绕指柔,耶律拓与她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这会儿哪里还有不行的:“你都说了,自然算数。”刚刚为了讨女人欢心,他张嘴便应了,可是话说出口,耶律拓才想起,耶律部族虽然繁荣,也比其它部落强大,可若是一下子支出五万匹上好的马,恐怕耶律部落的马匹也要吃紧了,想到这儿,他不由有些头疼。但看龙玲高兴的跟玲珑告别的样子,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反正等到赵都王朝一旦被灭,各部落抢到东西之后,回头他再整顿兵马,洗劫几个部落便成了。   想到这些,耶律拓脸色才比之前好看了不少,玲珑刚刚心愿得偿,而且还得耶律拓另外再亲口答应赠五万匹马,她也不拉着龙玲多说了,就怕等下这个心机深沉的耶律拓恼羞成怒之下反悔,虽说心里也舍不得龙玲,但只叮嘱她多跟自己写信,时常派人来往,其余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212章 送马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朝不保夕的,许多就是至亲骨肉天南地北的相隔一方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看到几回,如今更别提龙玲这一远去,可不止是在同一个朝廷里那样简单,隔着千山万水的,相见又哪儿有那么难?   想到这些,玲珑心里叹了口气,但却强撑起精神,将龙玲一行人送走,她这才倒床了。   本来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如今又因龙玲离开有些伤感,再加上她害喜的症状有些严重,这会儿便吐得特别厉害,不出两个月,岳承宗就看她瘦了一大圈儿。   心里不是不心疼媳妇儿的,但岳承宗一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就是心里担忧,嘴上也说不出好听的来。这会儿为了讨媳妇儿欢心,他也只得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先化担忧为愤怒,领兵将周围的乌合之众一扫而光,如玲珑所说的,这些人个个穷困,半点儿油水也没,除了几个领头的被杀时还十分不甘心与怨恨之外,其余一些虾兵蟹将的,在看到岳承宗等人过来时,竟然欣喜的欢呼了起来。   郁闷的接收下这群人,岳承宗又趁着这个月的时间,先将势力发展到了县城之中,整个县区几乎都已经在他势力范围之下,以前只是岳承宗没生过什么心思,如今他一旦下了决心,不准备束手就擒,许多百姓们亦或是一些被放还回家种田而临时集结起来的势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玲珑怀孕的前五个月中,岳承宗很快便将周围给清理干净了,岳家的势力也开始渐渐展露头角。   而为了讨这会儿怀孕之后变得十分郁闷的媳妇儿开心,在将县城拿下之后,岳承宗顺便还照着玲珑的想法,在县里设立了第一个运送东西的据点,而这几个月征战打回来的战俘则是分批打散编入原本的岳家军中。由岳承宗的义弟之一的周义领兵驻扎在了县里,每地照玲珑的法子建立类似驿站一样的据点,既能传送物资不说。而且也好方便报信。   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县里的这些据点便已经建立好了。而这会儿玲珑也顺利的渡过了那段痛苦的反胃时间。开始正常了起来。   一旦不吐了,玲珑胃口顿时便好得出奇,原本前几个月瘦下去的身形,开始渐渐的丰盈了起来,脸颊上也重新有了血色,不像之前惨白里透着青灰的样子,这会儿饭能吃得下了。可她睡觉也睡得香了,在知道岳承宗已经将县城的据点占下来以后,玲珑索性又让他另外再在其它城镇设下据点,这才自个儿吩咐完便开始了真正的养胎生活。   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像怀岳云的时候安份。这次不止前面折腾了个够,后面则是一下子就能吃了起来,不止是一天到晚的吃,而且还总觉得睡不醒的样子,要不是玲珑确定自己身体无事儿。她恐怕都要怀疑自己现在这样反常,是不是当初刘宗银刺了自己几下时,趁机在当时给自己下了毒了。   十一月末时,她的肚已经显怀了,这会儿她已经怀孕了六个月。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吃不下的原因,玲珑的肚子并不是很大,今年天气极冷,才刚进入十一月,便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更是在十一月末的时候雨里已经夹上了细碎的雪花,天气更是冷了些。这样冷的天里,玲珑一天到晚的都不爱出门儿,她如今身体里怀着一个,又不像以前方便的时候,因为怀着孩子,连温泉也不大敢泡了,成天就手里揣个热水袋,连炭炉都不敢用得多了,就怕对怀中的孩子不好。   一大早的屋里侍候的下人已经将岳云给抱了过来,这孩子现在已经一岁多了,虽说还不能完整的说完话,可这会儿也能简单的喊人了,每天到晚就喊着要找娘,这会儿一被抱过来,高兴的挥舞着手就要往玲珑冲,如今玲珑肚子大了,抱着她的妇人哪里敢任岳云冲过去,这小家伙现在学走着路,一天到晚自个儿就想下地来沾沾地气,可偏偏她走得不太稳,小孩子家摔摔倒没什么,毕竟玲珑好说话,可若是冲撞到玲珑的肚子,就算她自己不说什么,恐怕岳承宗回来也要收拾自己。   如今的岳大爷可不像当初那样好说话了,这半年来人人都当他阎罗王一般,不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反倒身上煞气重了不少。   “奴婢的大娘子嗳,夫人怀了身孕,可不敢这样冲上去的。”岳云如今一岁多,脸庞肉嘟嘟的,小嘴儿嫣红,脸颊旁浮着的红晕将细嫩的小脸蛋衬得如同一个苹果般,看着十分可爱,不止是玲珑疼女儿,就是家中的下人们也没有不喜欢这个小粉团子似的姑娘的,再加上岳云生得好,几乎继承了夫妻俩的优点而不见缺点,嘴儿又甜,一见人便笑咪咪的喊,极惹人爱。   “撞到娘,会血吗?”岳云年纪小,说话时奶声奶气的,再加上又有些口齿不清,说话时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着,一副有些担忧的模样,看着十分可人。玲珑看得不由自主的笑,一边要示意女儿过来:“小云儿慢慢走过来,来,到娘这边来。”小姑娘其实只听懂了一个来字与一个娘字,连忙欢快的咧嘴笑了笑,一边蹒跚着脚步朝玲珑走了过去。   后头有人护着,她倒不至于摔,快要走近玲珑时,小孩子一下子朝玲珑扑了过去,幸亏玲珑前半身倾着,弯着腰肚子藏到了后头,这一撞因此倒没什么,不过却将后头的妇人吓得不轻。   “小云儿又长重了,再过两天娘可要抱不动了。”岳云听懂了重字,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云儿吃饭饭了。”   “真乖!”玲珑亲了她一口,小姑娘脸上柔嫩的触感令她忍不住又连着亲了好几下,两母女这才笑成了一团。   “对了,夫君呢?还没消息?”这会儿跟女儿闹了一阵,玲珑这才直起有些酸涨的腰,牵了女儿走了几步,一副准备下楼去的样子。那妇人忙出去招呼了一声,喊了几个女人进来护着她,一面才小心道:“夫人仔细脚下。最近正下雨呢,小心打滑。”她说完这一句。才回答玲珑:“大爷自五天前出去后,一直到如今还没回来,不过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信,说是应该最迟今日能到,只是夫人之前睡着,因此才没来回报。”   岳承宗最近为了玲珑所谓的运送站可没少跑断腿,标准的媳妇儿轻松一句话。辛苦的人却是他。前几天自从他领兵往西面的邻县跑去后,一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息。不过这会儿听到丈夫有可能要回来了,玲珑心下也不由一松,刚想说什么。那妇人已经愁眉苦脸道:“不过夫人,西面那位今早闹了起来,说她已经要生了,让夫人替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儿阴德,替她请几个稳婆。”   一听这话。玲珑脸都黑了大半,她最恨人家拿自己的肚子来说事儿,尤其是这种威胁性的语气。西面住的那位是当初岳承宗抓回来的刘宗银的女人,当初抓她时她正挺着大肚子呐,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看样子她是要生了。   这妇人娘家姓郭,庄子上的人都称她为郭氏,她在摸清了一开始玲珑不会杀她之后,这郭氏便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了起来,除了确定自己性命不会丢掉之后,便开始一步步在试探玲珑的底线,一会儿要衣裳一会儿吃食的,最近正闹得不亦乐乎,看在她肚子中的孩子份儿上,她要的又是一些小东西,再加上自己最近也身体极为不适,玲珑也懒得跟她计较,不过目前看来,自己不跟她计较,这郭氏反倒还有些登鼻子上脸了。   “她要稳婆,只让人跟着她,让她有本事自己出去找,让她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以为她是来做客的!刘家的后人我还不稀罕,若不是罪不及子,早将她杀了,她要不安份,让她滚出去,生完孩子若是熬不过去就算了,若是命大,再将她抓回来就是。”玲珑这会儿有些心烦了,她自己还挺着肚子,没功夫去照顾那郭氏,再加上若不是她好心,这郭氏早八百年就死了,如今不知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光还狠命闹腾,玲珑忍不住冷笑:“莫非是跟那位住得久了,如今连脑子都有些不大清楚了?”   玲珑嘴里所说的那位自然是姚氏,当初这两人一旦被带回营地来,便被关到了同一屋檐下,如今都几个月时光过去了,当初那郭氏看着还挺正常挺有心机的,没料到这段时间也变得这样蠢,以为她闹腾着,自己便会对她让步不成?她又不是真正的座上课,她连自己的地位都没搞清便要摸自己底线,要不是前段时间玲珑吐得厉害,万事没功夫去管,早料理她了!   “对了夫人,听说那位,最近正闹着病呢。”这妇人小心翼翼的又说了一句,当初岳承宗虽然说不管姚氏了,可无论如何,姚氏到底是他老娘,下人们也摸不准这两母子到底是说着玩儿的,还是真狠了心,因此这会儿拿出来向玲珑讨主意。   “她病了不是一两天了,如今还来说,有什么好新鲜的?更何况依她的脾性,恐怕如今吃着我的住着我的,早该熬不下去了,死了说不定对她来说正是解脱呢。就别管这些了,我不爱听。”一听到姚氏的话题,玲珑便觉得心头烦闷,当初姚氏险些害死了她的事儿还没算呢,依玲珑的脾气扎她两刀都是轻的,现在想着还要替她张罗,想想就呕得慌,那妇人一看她发脾气,不敢再说了,自然这个话题便歇了下来。   上午时说了姚氏,令玲珑心头不爽快了,连中午饭都没怎么吃,将吃得饱饱的女儿交给下人带去哄着睡了,玲珑自己也准备要睡一会儿时,院子外头却有人大声道:“主母,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说是主母要的东西,送到了!”   听着声音像是一个丫头的语气,但话语里有些欣喜还喘着气,她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男人声欢喜道:“主母,主母,有人送马来了,说是主母您当初定下的!”   一听到马匹来了。玲珑自然便想起了耶律拓,她原本的睡意这会儿不翼而飞,连忙便拧了裙摆要往外走:“有什么话。进来说。”外头细细的小雨里,果然一道穿着姜黄色士兵衣裳的男子大踏步朝里头走了进来。语气欣喜,一看到玲珑便双眼发光,玲珑这一次替他们要来几万匹战马,人家后头送马的人说了,分批过来,一想到五万匹马,如今岳家整个庄子里。除了最近刚打下来收编进队伍的几万人外,其余约有六万人是岳承宗的嫡系,如此一来,五万匹马。便代表着大部份的人从此都能拥有自己的马匹。   此时男人爱马就跟现代男人爱车一般,能得到一匹好马,无异于前世突然间知道自己能拥有一辆宝马车般,是件十分值得人高兴的事儿!自然这士兵看玲珑的目光带了敬佩之外,还带着激动了。   玲珑这会儿也激动。能有了五万匹马,便代表岳家的战斗力又比以往更高了一层,这些战马一旦应用妥当,若是能将庄子中大部份的人全训练成骑兵,想想那该是有多大威力?戎狄人的凶残。不也是因为马背上的威力赫赫么?当初前世时玲珑学过历史,就知道历史上的成吉思汗组了一支马队,威力无匹!她不敢想着自己能组建一支队伍跟那些伟人相比,可至少也不该逊色此时的朝廷多少。   一旦岳家有了骑兵队,实力更上一层,朝廷想来也不敢再轻易打自己主意了!   但耶律拓拿出了五万匹战马出来,恐怕是下了血本了,想想自己这回打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当时气头上又为了自己利益也跟耶律拓耍了个心眼儿,让他以为自己这边有粮吃有衣穿,便代表着自己一定很有钱,他应该没想过自己会欠账,若是知道,玲珑不保证耶律拓在自己面前的话不会一鞭子将她抽死!   想到这儿,她连忙有些心虚的问:“请问前来送马的人是谁?”   那士兵这会儿正在兴头上,自然没看到玲珑有些尴尬的神色,这会儿恨不能向玲珑跪下去叩头多谢她替自己等人弄来的战马,一听她问话,连头也不敢抬,恭敬就道:“听说是耶律部落的少主带队。”   能称为少主的,除了耶律宏便没有别人了!一听到不是阴险狡猾的耶律拓亲自前来,玲珑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耶律宏那小子虽然难缠,可毕竟年纪还小,若是来人是他的话,玲珑还真不怕,毕竟耶律宏还能说得上话,不会在一听到她没钱之后就抽死她,而若是耶律拓前来就不一定了!   玲珑要去亲自迎接,毕竟这次怎么说也是她有些心虚理亏,家里的下人们一听她要出去,忙都开始着手备轿,她现在月份不小了,天上又下着雨,地上全是泥十分稀滑,她若是不一小心被摔了跤,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这会儿那士兵看玲珑的目光比看亲娘还要亲热,他一听玲珑要出去,忙不迭便自告奋勇出去唤人了。没多大会儿功夫,一大群人都候在了院子外,众人一听说玲珑给弄来了马,而且还是上好的戎狄出产的战马,个个对玲珑都是感激伶涕,这会儿玲珑在他们心中的威望,说不定都已经远超岳承宗了,一听玲珑要人抬轿子,一大群先得到消息的人都赶紧涌过来了,希望玲珑能将他们点中。   头一回遇到这种人家希望替自己做事的尴尬情况,看着一群人争先恐后的样子,玲珑也没有办法了,只得让一拨人先给抬出去,等下换了另一拨人再抬回来。这样一来,众人想想都觉得公平了,闹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儿,等到换人换来换去的到了营子外时,耶律宏领着的第一批马队早就已经到了!   耶律宏在玲珑看来年纪还小,可是在戎狄那样一个崇拜狼与鹰文化的部落,他年纪小小的自然便该被磨练,这趟领了任务前来,也是耶律拓对他的考验,五万匹战马一并运送过来太扎人眼了,耶律宏先行领队带了两万匹过来,远远儿的,这家伙在看到营子这边时,双腿一夹马腹,便先朝玲珑跑了过来。   “宏儿见过岳母大人。”约半年时间没见,耶律宏整个人看起来高了些,好像瘦了,整个人晒得有些黑,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营子这边时,见轿子上只得玲珑一个人撑伞下来,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隐了下去:“这趟奉父王命令,是给岳母大人送马来的。小婿先行带了两万匹马走在前头,剩余的,应该在三个月时间内,分别能送达到。”   他话音刚落,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须发皆呈火红色,身材魁梧的大汉便朝他看了一眼:“少主,临行时大王已经说过……” 第213章 算计   这人话音未话,耶律宏已经脸上露出戾气,原本缠在他手腕上似蛇一般的鞭子瞬间如同活了过来似的,朝他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剧响,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一下子抽到了这个大汉脸庞上,抽出一条深可见骨的鞭印来,一鞭子下去那大汉疼得脸上肌肉收缩,却不敢喊疼,好一会儿之后那伤口处才涌了鲜血出来,一下子便将他嘴唇胡子染湿了,顺着胡子往胸膛下滴,那从眉中心绕过鼻梁的鞭印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一段时间不见,这孩子身上戾气又更深重了些,只是一言不合他意而已,便下这样的狠手,玲珑站得近看清了,只感觉牙根儿都软了起来,面庞上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疼痛,嘴里发出轻嘶声。   “我在跟岳母大人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耶律宏半年时间不见,整个人身上气质与以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这会儿一鞭落在了那人脸上,这才不慌不慢的手一甩,那鞭子便灵活的缠了回来,被他绕了一圈儿之后,挂到了腰上,在看到玲珑时,脸上又挤出一丝笑容来,拱了拱手道:“岳母大人,不知道小云儿最近可还好?如今天气冷了,我从部落里替她带了不少皮子过来,其中有一套纯白的狐皮,送给小云儿作个围脖!”他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后头约十来辆马拖着的车子这会儿被人赶了上来,看样子不像是只是一些皮子而已。   玲珑有些尴尬,耶律宏一段时间不见也凶残了,自己那套借款的把戏不知道还行不行得通,她干笑了两声,“刚刚午时过后吃了东西睡着了,我让人带你进去。你有什么东西,自己送她就是。”   如今岳云比以前懂事了些,不过到底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耶律宏跟她有什么好说的,玲珑这话一说出口。耶律宏却欣然同意了,根本没有再提钱的事情,那一旁被抽了鞭子的大汉捂着脸,眼里露出阴沉之色来,嘴角咧了咧,连痛呼声都没敢发出,便重新低下了头去。   耶律宏抽完人。一脸坦然的收了鞭子,得到了岳云的消息,他也没有再跟玲珑多废话,只让人将马匹赶过来。让玲珑点数后,自己则是双腿一夹马腹,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就进营地中去了。   虽说现在还欠着钱,但又不代表以后不给钱,因此玲珑仍坦然的让人去点了数。她这副作派,倒让跟着耶律宏一起过来的人心下放心,许多被耶律拓叮嘱过的人都觉得大王是想得多了,根本没想过玲珑真会赖账。   这些被玲珑派去点数马匹的士兵们一脸荡漾之色的跑了过去,一边数。一边摸,那表情跟流氓见着了美女般,不时笑一笑,又诡异的过去摸一摸。这情景看了许多跟着耶律宏一道过来的人都心下暗笑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先点齐了这头一批送来的战马,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又分别收到了五千匹。这些战马数量不少,若是一次性运送太多,不止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也极容易引起许多人的注意,直到第七天时,岳承宗都回来了,玲珑才总共收到了三万五千匹马而已。   这些天兴许是太过兴奋了,再加上耶律宏又没开始催着还钱,玲珑一时间也疏忽了,等到十二月中了,最后一批的五千匹战马运送到之后,耶律宏准备打道回府了,玲珑才想起钱这么一桩事情来!   最近几天耶律宏也被耶律拓派来跟在他身边的人催着让玲珑给钱,可耶律宏都将这些声音压下了,直到如今快要离开,才与玲珑提了起来。人家都这么宽宏大量,玲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可她若是手里有钱,早就给了,根本不会赖账,现在问题关键是,马她想要,岳承宗最近都已经开始选起骑兵来,钱她暂时也拿不出来。   两方人马都沉默着,半晌之后耶律宏才抬头盯着玲珑道:“岳母大人没钱吗?”   他语气有些坦然,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受骗过后的愤怒,反倒平静得让玲珑有些发毛,平日他若是喊岳母大人玲珑早翻白眼了,可这会儿她却不敢翻,只得陪了笑道:“暂时没有,多则两年,快则一年半载的,到时再给还上?”   玲珑这话让耶律宏身后好些人都跟着有些气愤了起来,许多人心里都想着自家大王果然英明,算准了这女人有天会赖账,耶律宏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发火,半晌之后就拍板决定:“行。岳母大人既然已经说话,小婿自然要给您这个脸面。但父王也曾讲过,中原人有句古话,那就叫丑话先说前头,若是两年之后岳母大人还不能将这些马匹的价钱还上,小婿便要将云儿提前带走!”这家伙果然不愧是耶律拓的儿子,这会儿一开口之后让玲珑心里跳了跳,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这些马匹总共多少钱?”   之前她与耶律拓各怀鬼胎,一个没有将啥时候给钱的话说死,而一个则是根本没有说要多少钱,现在耶律宏表现得这样平静,玲珑心里不免想着自己是不是中了耶律拓算计,尤其是现在耶律宏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带走,摆明了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玲珑肯定是不可能将女儿提前交出去的,因此这会儿心里有些发寒。   “我们这次送来的五万战马都是草原上最优秀的,父王说看在亲戚份上,一匹算钱五千。”此时人习惯说钱以贯计,而一贯钱约等于一两银子左右,耶律宏口中所说的五千钱,那就是一匹马五千两银子了!这个价格实在可以说是天数了,这会儿银子珍贵,一两银子能买的东西可不少,在太平时期,一匹马约摸三五百两银子顶天了,而且买的还是不错的马儿,而五千两银子买匹马,就算是买不到好马,可是千里良驹却能买上一匹了。   一匹马按五千两银子算,总共五万匹马就算是两万匹是送的,那么也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当初赵都王朝与戎狄低三下四求饶的时候,举国家之力,一年进贡整个戎狄也不过是才五十万贯钱而已,也就是五十万两,耶律拓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一百五十万两!难怪他当初答应得那样爽快,也难怪当初他那样大方,一张嘴就说要送自己两万匹马!   玲珑这会儿哪里还意识不出来自己是被坑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就是赵都王朝强盛时期,整个国家税收也得征上两年半左右才能收得回来,难怪这耶律宏这样镇定,敢开口要自己的女儿,原来这两父子是打定了主意,钱他们想要,人他们也想要了!   想到这些,玲珑不由冷笑了起来:“难怪我说当初耶律拓说话那样爽快,原来是挖了坑,在这儿等着我呐!”   “父王说,不过是与您各有计较而已。”这会儿见玲珑想通了其中关节,耶律宏这小子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如今事情已经办妥,岳母大人还请好好照顾云儿,我两年之后来将她带走!”   说到这儿时,耶律宏眼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亮光来,玲珑却又笑:“你觉得你们父子倒是必有把握了,可也让你转告耶律拓,不出一年半载,银子我必定半点儿不少的奉上,原本对于你们父子救了我母女的事,我心怀感激,也因为这买马之事儿而心中愧疚,不过既然耶律大王如此有成算,那便是大家半斤八两的都差不多了,我也不算亏欠你们任何,一百五十万贯钱我不止不会少,而且只会多给,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岳母,你们耶律家,我可高攀不起!”玲珑这会儿气得要死,耶律父子跟狐狸似的狡猾,她当初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可没料到人家早挖好了坑给她跳,这个梁子她算是记下了,看耶律宏皱着眉头没有开口的样子,玲珑又笑:“耶律拓以为我拿不出银子,可不妨与你直说,当初我这庄子,每年赚出来的钱可不止百万贯而已。”   她这样直说了,耶律宏脸色才有些变了,估计是料准了她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出银子,甚至临出发前耶律拓已经就此事与他商议过,说他这一趟前来玲珑必定拿不出银子,而耶律拓当初定下的价格奇高,他猜准了以岳承宗耿直的性格不可能会收了东西要反悔,因此这一百多万两银子必定是一座大山,从此死死压在两夫妻头上。   岳承宗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他肯抛弃性格中迂腐的那一面,必成大器,而耶律拓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件事,成为一个绳套,死死拴在岳承宗脖子上面,让他一辈子为耶律部落所用,成为耶律家埋在关中的一柄奇刀,也因此顺便还能为他将岳云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手。 第214章 人之   耶律拓满心以为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债,毕竟以赵都王朝国家之力恐怕都要备上两年才能拿得出来,玲珑就算是聚宝盆转世,肯定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的拿出这样多钱,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可没料到玲珑这会儿竟说自己的庄子一年挣的就远比国家税收还要多了,耶律拓老谋深算,当初就是算准了这些才会做下这个看似亏本,实则一本万利的买卖,可唯独没料到的,就是错看了玲珑。   本来以为小云儿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这会儿玲珑话音落下之后,耶律宏才脸色极为难看了。   这会儿玲珑管他高不高兴,她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不止是她不爽快,连岳承宗脸色都难看得紧,双方定下了两年契约之后,他黑着脸将耶律部落的人赶了出去,若是早些时候说到这个,他根本不会将这群人留下来管吃管喝的,早给赶走了!   将这群阴谋诡计一肚子坏水儿的人赶走,玲珑才气得直喘粗气,就是当初收到马的喜悦都被打消了不少,岳承宗又留在家中哄了她几天,想着身上背的巨债,岳承宗一发狠,一边又领兵出去横扫了好几个隔壁县的小世家,捞到了约有万两银子左右,心里才稍平息了些。   而这会儿玲珑也开始强撑着身体张罗起建立运输道的事儿,她紧紧跟在岳承宗身后,一旦丈夫打下了一个地方,势力牢牢将这块地掌控住了,她便开始着手让人布置运输据点,并想着法子开始招人打起广告来。   夫妻俩这样夫唱妇随的,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便将周围的约一个城的势力全掌在了自己手心里!虽说如今的岳家跟赵都王朝许多传承了百年以上的世家没法相比,可是在许多起义军里。也算是难得的一个庞大势力了。   也因为乱世的原因,这个年大家都没怎么热闹的过,士兵们都还沉浸在得了马匹的欣喜中。岳承宗用这些士兵间相互选拨的方式让他们自已比试之后,挑出五万个拨尖儿且又对岳家忠心至极的老部下以组成骑兵队。士兵们在得知这些马匹让岳承宗两夫妇背上了巨债时,众人心中感激与忠诚之心更足的同时,也各个都憋足了劲儿的在随着岳承宗出征时拼命表现。如此一来,岳家军凶狠且善战的名声,自然就传了出去。   十二月刚过,玲珑还没歇口气儿,庄子里便传来了当初刘宗银的女人要生产的消息来。   最近玲珑马不停蹄的好不容易布置了几个据点。而岳承宗领着手下刚组成的骑兵队这两个月又抢又打的,除了是想要捞些油水儿以补贴家用外,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要训练这些士兵们的默契度与在威力,而这两个月下来。成效也是极明显的,如今士兵们经过撕杀以后,个个见了血气,身上彪悍之色比起以前来说更浓了许多,若不是玲珑现在手中没有现银子。否则她要是再给这些骑兵队配上盔甲等物将这支骑兵队组成重骑,光是一万骑兵直接冲杀而出,恐怕便能形成极大的杀伤力。   就是想想万千敌人中,自家这骑兵队个个身披重甲的冲出去,敌人砍又砍不动。且这五万骑兵一旦冲出去,别说杀伤力了,光是这样一冲,便能将敌军阵形冲散,绝对威力无匹!当初耶律拓开价一百多万,当时看来像是有些贵了,可其实想想,若是利用这些马匹组成那样的骑兵队,便是百万金也难换!   玲珑最近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招募生意,她又想着往后岳家的风光情景,不由自主的正想笑时,前来报信的丫头急匆匆的打乱了她的思路,便让她有些不大痛快了起来。   “要生了?来找我干什么?你莫非觉得我能给人接生?”就算是她能接生,可她要去给郭氏接生?她自己现在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别说郭氏不是自己人,就是她是庄子里的人,玲珑也不可能挺着大肚子去替她做事!   那丫头之前也是着急了,一看郭氏的肚皮便发慌,一听到她要生了,下意识的便过来找玲珑了,如今被玲珑一喝斥,又看玲珑脸色十分难看,她才回悟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下不由有些慌乱:“奴婢错了,可是夫人,她……”   “庄子中医女不少,找两个过去给她看看就是了。”玲珑本来不大想管这事儿,可想着郭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无辜,因此忍了忍,依旧忍下了心中的不耐烦,指点了两句:“看哪个是对这些有经验的,喊她们过去帮忙就是了。”   “但夫人,郭夫人她说,她说让您亲自去看看,说她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郭氏阵疼时说得十分凄凉,这才引得小丫头心中有些同情她了,过来给玲珑报了信。   玲珑一看这丫头蠢乎乎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什么身份,我没让她去死就不错了,现在还要我去看看?你要是这样糊涂分不清事,以后就不要在庄子里侍候了,免得我看着心烦!”最近玲珑肚子大了,本来脾气就不大稳定,又遇着那郭氏三天两头的想刺探她底线,越发让她心里愤怒,这会儿自己正忙着想法子要还清耶律拓账的时候,事关自己的女儿,郭氏要生产还要自己去看着,玲珑一腔怒火如同找到了发泄的地点般:“给我滚出去!我不是大夫,谁有个什么破事儿都来叫我,这样没眼色的以后不必再放进来,若是外头守门的不会干这事儿,一并全给我滚出去!”   发了这样一通怒火,吓得那小丫头身体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了,玲珑才气愤的让人将她架了出去,外头守门的想进来请罪,但看这会儿玲珑在气头上的样子又不敢进来,正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急匆匆的喊了起来:“夫人,县里有人传令了过来,说是戎狄那边有消息传来,周将军让小人来给夫人送信!”   戎狄那边唯一算有要求的就是耶律部落了。上回送马的事情,因为被耶律父子摆了一道,临走时耶律宏那小人又点名道姓说要自己的女儿。玲珑一怒之下可以说是与他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不知道有什么事。竟然让人送信过来了!玲珑心里猜测着她跟耶律父子没什么话好说的,应该是龙玲想她了,才给她带信来,想到那个妹妹,她脸色好看了些,这才赶紧让人出去将信给取了进来!   果然是耶律拓令人送来的信,而那张特地处理过的羊皮上布满了楷体小字。玲珑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内容,但见这写得工整的字体,恐怕不比赵都王朝一些自认是大儒的人写得差了。她心里笑了一声,没想到耶律拓那个一看就凶残无比的人竟然还会写这样一手小字,而且看样子写得还不错,心下有些吃惊,但一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时。玲珑气得险些没将羊皮给撕了!   这些字许多都是繁体的,玲珑虽然不是每个字都能认得全,但大致连猜带蒙还是能明白那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的,耶律拓信上与她说了一声银钱的事让玲珑慢慢想办法就算了,他竟然在信里说因为当时一听到玲珑无现银结账。他信守承诺的同时而玲珑竟然摆了他一道,他伤心难过之下,大失所望的时候,一时心情不察,让刘宗银给逃脱了!   他说什么对不起玲珑云云,还假意说刘宗银又抢了几样兵器还抢了一匹神骏之极的马匹等等,让玲珑小心加防备,这样的假情假意的废话说了一大通,末了最后才道:望姐姐务必珍重身体,此次算是小弟大意不察了,刘氏宗银回来是向姐姐寻仇,还望姐姐一定活着,往后请给小弟亲自道歉赔礼的机会!弟,拓亲呈!   玲珑看到这儿的时候,双手哆嗦了一下,恨不能立即将这羊皮给撕成碎片!耶律拓一看就是故意将刘宗银放走的,什么对不起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他在信里说得都半点儿诚意也没有,她会信耶律拓真是无心之故便是傻了!   当初刘宗银被掳,身边的亲信几乎当场就被斩杀了个干净,刘宗银当日被耶律宏射了一箭,虽说耶律宏年纪小臂力恐怕还没达到大人那样的地步,可当初刘宗银也是受了伤的,更何况玲珑还曾与耶律宏说过,要让他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儿,而玲猜想着以耶律宏的性格,既然刘宗银已经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废人了,他应该会看在要讨好自己的份儿上而对刘宗银加以折磨的。   按照刘宗银自己所说的,又要侍候不少的男人,且要遍受各种毛虫山折磨的话,刘宗银就算是不死,应该也只剩半条命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有本事能逃得出守备重重的耶律部落?若耶律部落真是这么容易进出的,他就不敢号称戎狄八部之一了,而早该被人吞并了!   所以,玲珑几乎可以不用想,便知道应该是自己拒绝了耶律宏的话,亦或是没有立即便付钱的举动,让耶律拓小心眼儿了,故意将刘宗银给放了出来!   刘宗银这个人有多阴狠,且有多恨她,之前的玲珑已经尝过一次那样的滋味儿了,在没有上一次将他收拾之前他就已经恨自己入骨,而如今他又在当了几个月免费的小倌之后要说不恨自己,不想报仇了,恐怕玲珑都不相信这个事情!而刘宗银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当初他年纪幼小,还在大河村中的时候就被征召入伍,可他的大哥刘宗金都死了,他还能活着不说,最后还能组建一只队伍给自己添堵,这个人的本事,光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不简单了。   而现在明知他跟自己有仇,耶律拓还将人放走了,摆明就是要给自己添堵 。   刘宗银不足为滤,尤其是在如今他被砍去了爪牙之后,就算是他很凶残,但无人相帮,要想害到自己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若是能沉得住气便罢,一旦等到岳承宗回来,玲珑天天跟在岳承宗身边,不信丈夫保不住自己。而他要是沉不住气,现在就想动手的话,那自然更不惧他,如今自己这边人手济济,她只要不出营地一步。不信刘宗银拿她有什么办法,如今周围城县已经全是属于岳家的势力范围,只要玲珑一将刘宗银的相貌画出去。让人多加盘查,他单枪匹马的。还想跟自己来斗?   想到这儿,玲珑干脆将手边的事全压下了,恨恨的将羊皮卷扔给了一旁的婆子:“把它给我烧了!顺便拿截烧过的炭笔过来,另外准备几张宣纸,让几个会画画的过来我这边,我有事吩咐。”当初庄子建成时为了给那些达官贵人们达到前世时照相效果的画人物,玲珑还真教训了几批能画素描的人才出来。她准备自己画一张图,然后让这些人临摹几张,到时贴一贴,不怕刘宗银能逃得掉!刘宗银是个独臂。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化妆技术能逆天,玲珑也不信找不出他来!   那妇人答应了,有些尴尬的将羊皮卷接了过去,玲珑强忍了心口的怒火,满脸不快的才又重新坐了下来。耶律拓摆明是要气她的。现在宣纸写信这样方便快捷的他不用,偏要用羊皮来写信,摆明就是要她撕不掉,气得半死的样子,她偏不中人计。就算只是一些小心思,无伤大雅的,可她也不能让耶律拓痛快!心里这样一想了,玲珑表面上才好看了几分,又重新将胸口儿间的那口气压了下来。   这边郭氏还生产着,那头又送了信过来,今天倒好像什么事都凑到一块儿去了,玲珑刚将画完的画交给几个会画素描的妇人,那头又有丫环来报,说是姚氏不行了!   姚氏已经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一会儿吐血一会儿昏迷的,没少出事儿,庄子里大夫都请过好几回,可像这回下人来报,说姚氏不行的,还真是头一回。   兴许是上午郭氏派了人过来请玲珑的丫头被赶了出去,这回前来报信儿的丫头看着外貌倒是成熟了几分,说话时语气虽然有些焦急,可还条理清楚的,也不像今天早上那个一样,没头没脑的样子。   “你说什么?她真的不行了?可找大夫过去瞧过?”玲珑白天时烦着事儿,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好不容易忙完,可偏偏没给她喘口气的功夫,事情一堆接一堆的来。那丫头听她问话,连忙就答了:“已经是不行了,大夫也找过,不过大夫说老夫人恐怕是熬不过今晚。”   姚氏要死的事要跟郭氏不一样,姚氏再怎么闹腾,再怎么让岳承宗心寒,可到底她仍旧是生了岳承宗的亲娘,若是她要死了自己也不管不顾,恐怕就算是姚氏死了,也容易给她和岳承宗之间生出隔阂来,玲珑一听到姚氏快要不行了,便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要过去一趟了。   她冷笑了两声,一面着人拿大氅与暖炉过来,一面问姚氏的情况。   “早晨时还念叨着二爷,说是想见二爷一面,又……”那丫头说到这儿时,小心翼翼的顿了顿,看了玲珑一眼,估计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不是什么好听的,否则她恐怕不是这个表情了,玲珑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指尖,就笑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又何必藏藏揶揶的,不肯说?”   “老夫人,说,说她,做,做,也不放过夫人您。”这丫头听玲珑一说完这话,才硬着头皮轻声接了一句。玲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她是想说,做鬼也不放过我吧?”自己说到这儿,玲珑自个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她又有些警惕,姚氏恨她入骨,总视她为祸害了岳家的罪人,恨不能让她去死,为此姚氏没少干一些在她自己看来都无法原谅的事儿,姚氏这样恨她,若是姚氏死了,玲珑不相信姚氏自个儿想不到会有下人要过来请自己!而若姚氏真要死,自己也必定会过去看她,而姚氏要真想自己死,说不得就算她自个儿不行了,也会拉自己当垫背的!   如今的玲珑怀着身孕,可不敢跟姚氏这个疯子斗,她想起以往的种种,顿时心里下了决心:“去给我将周义请来!”   周义是岳承宗的结义兄弟之一,对岳承宗忠心耿耿不说,而且对玲珑十分钦佩,可说视玲珑如仙人一般,对她敬仰得五体投地,不止是因为玲珑当初挣钱的能力,还有她为庄子上的士兵们得了大量战马的事儿,也够周义一看到她便如同信徒似的,见着便恨不能拜下去了。岳承宗出去征战时,家里不放心媳妇儿,因此都会留下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营地上,供玲珑使唤,这趟留下来的,正是周义!   玲珑多了个心眼儿,她不信姚氏,她害怕姚氏会再对自己动手,因此这才准备唤了周义一块儿陪她去! 第215章 将死   一直不慌不忙的坐着收拾妥当了,玲珑等到周义过来时,这才着人备了轿,跟着坐了上去。周义便一路小心的走着跟在轿子边,他还带了十来个士兵过来跟在轿子旁,一副亦步亦趋保护的模样,确保着轿中玲珑的安危。   “上午时耶律拓那边的人来了信儿,你应该知道了,是耶律拓那边送来的,说是刘宗银逃出来了。”玲珑坐在轿子中,淡淡与外头的周义说话。   听到刘宗银几个字,跟在轿子边的士兵们眼珠都红了,当初刘宗银追杀玲珑的时候,弄死的一千多士兵与妇孺大多都是与这些人关系算是不错的,若不是心腹嫡系,岳承宗当初还真不放心给玲珑,可就正因为如此,死的人大多都是头一批跟着他的,对周义几人来说自然是不一样,因此他们除了是恨姚氏之外,这些士兵最恨的就是刘宗银,现在一听说刘宗银逃了,周义眼珠通红,却怕惊着了玲珑,没有出声。   “我这趟叫你过来,说实话,除了这事儿之外,是让你陪我去我婆婆那边的。”交待完刘宗银的事,玲珑知道周义自个儿会加强周围防备了,因此也不再谈这件事了,反倒说起了姚氏来。一提起姚氏,士兵们心头依旧不高兴,要不是碍于姚氏是岳承宗的亲娘,恐怕当初这些愤怒的士兵便将姚氏给揍死了,哪儿还能容她活到如今?   说了心里的担心,周义自然也晓得姚氏对玲珑的怨恨之处,别说如今玲珑过去心里会有怀疑,就是他们这些局外人也觉得姚氏是不安好心的,因此玲珑话音一落之后,周义便郑重道:“主母放心。属下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不会容她伤害主母的!”   别说姚氏害死他们不少兄弟算是他们仇人了,就是姚氏不是他们的仇人,可玲珑对他们有大恩,在玲珑有事时,他们也会誓死相护。一旦明白了玲珑的意思,周义自然心头就有数了。   还没到姚氏暂住的小楼,远远儿的就听到楼里传来的哀号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加药味儿自大门口就传了过来,原本整洁的小楼不知姚氏两人怎么住的。愣是弄出了垃圾堆般的感觉,阵阵尿腥气与发霉味儿让玲珑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姚氏因病得严重,不适宜走动,自然是住在楼下,而那郭氏因挺了个大肚子。也是住在楼下的,两人同住一起。玲珑进门儿时便听到了屋中的哀号。郭氏应该是真要生产了。这会儿一阵阵的喊疼,听得玲珑也感觉自己肚皮有些发紧。   “老夫人在哪儿?”她强忍了不适,转头问了领路的丫环一句。   那丫环也被郭氏喊得有些发蒙,玲珑问了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慌忙道:“老夫人之前说怕那位没人管,因此。因此让人将她抬到那位房里了。”   这可真是热闹都凑一起了!玲珑小心的护了肚子,一边喊了周义走在前头,这才朝姚氏的房中走去。   而与此同时,离家已经七八日的岳承宗这会儿也领着兵到了营子外头。先前他也没让人回来报信儿,本来是为了要给媳妇儿一个惊喜的,最近玲珑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在为了庄子的事情跑上跑下,他看在眼里也心疼,因此故意这趟回来是为了逗她开心,谁料惊喜先没给到玲珑,倒是一回来便被给了一个惊吓。一路回到小楼中时,被留守在楼里的下人告知说之前姚氏派人过来病危,夫人这会儿已经往姚氏那边去了!   开始是郭氏说要生产了,接着又是姚氏病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娘干的事儿太多了,给岳承宗心里留下了一定的阴影,这会儿岳承宗听到这事儿时,本能的便觉得是不是姚氏闹出了什么妖蛾子。姚氏病歪歪大半年了,每回都是一副熬不下去的模样,可偏偏她不止是熬下来了,而且还一直活着,早不说要死,晚不说要死,偏偏是这个郭氏要生产的时候!   这会儿岳承宗也顾不得担忧老娘是不是真要死了,他只是害怕玲珑挺着这样的大肚子过去,万一姚氏又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到时她要吃亏!岳承宗心里既是感动玲珑怀了身孕可看在自己面上还要去看姚氏两眼,又是担心姚氏是不是真的熬不过去,更害怕姚氏又在耍花样,这样的情况下,他赶紧转身出门便朝姚氏那边跑!   玲珑这会儿还不知道岳承宗回来了,她只是冷眼站在门外看着屋里乱成一锅粥般的人,郭氏这会儿被人抬了起来,喊得声嘶力竭的,看样子竟是真的要生了,姚氏也躺在椅子中,气若游丝,屋里挤了约十来个下人,这会儿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在看到玲珑过来时,众人忙眼睛一亮,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般,都要朝她涌过来。   营地里人数不少,如今玲珑又怀着身孕,就怕哪个不知所谓的冲撞到了玲珑。周义一看到人多,忙让自己领来的几个兵将门口堵严了不准这些下人过来,皱了眉头就喝:“有没有规矩,主母没叫便敢过来!”几个丫头被他喝得有些害怕,远远儿的站着就不敢动了。   一个身材有些高壮的婆子弯着腰站在郭氏身侧,一只手被郭氏拉着,而另一只手则是环在了郭氏身后,将她护得牢牢的。   “先出来吧,屋里地方虽然也算宽敞,可是这么多人挤着,哪儿透得过气来。”玲珑深呼了口气,忍下快到嘴边儿的反胃之感,忙要往外退。郭氏这会儿已经是开始生产了,她身上好像血腥味儿浓得厉害,之前这些丫头在她身边闻惯了恐怕不觉得,玲珑刚一过来闻得就特别的真切。   “夫人,刘夫人如今已经快发作了,还望夫人赶紧请个大夫过来。”那扶着郭氏的婆子有些阴沉沉的开了口,她声音有些尖细,像是情急之下才突然开口的一般,玲珑心里涌出一丝古怪的感觉。很快却被抑下了,她刚要寻思,躺在椅子上的姚氏却喘着粗气向玲珑吩咐:“赶紧让人给郭氏接生,还有,将小二找到,往后盼你善待他。”   姚氏极快的说完这一句,接着又如同漏了风的风箱一般,开始喘个不停,胸口儿不住的起伏。   玲珑看了她一眼,这才让人先在外头搭个临时生产的地方。又赶紧让人将郭氏与姚氏先抬出来,郭氏这会儿被那婆子扶着像是要往床榻上走,那婆子却突然开口道:“夫人,刘夫人要生产,这样多外男看着。是不是有些不好?”她指的是虎视眈眈的周义等人,照理来说她这话也有道理。毕竟是郭氏生产。就是一般妇人生产做为丈夫都不应该进产房的,别的男人自然更不应该留下来,这样是坏人名节的。玲珑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这个婆子有些古怪,她想了想看了周义等人一眼:   “她说得对,你们出去吧。免得等下沾了晦气!”玲珑话音刚一落,那婆子便低下了头去,让玲珑没有看清她脸上的神色。   周义等人倒是不想走,可他们更不想看到等下郭氏生产的情景。别以为就女人怕坏了名节,他们还怕看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上战场的人虽然凶悍,可也同样忌这些东西,毕竟像他们这样征战在外的,指不定哪一天就没命了,对这些东西也不是没有忌讳。   几人犹豫了一阵,刚要往后退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如雨点般的脚步声,而与此同时,那婆子将郭氏扶上了临时搭起的小榻之后,这才上前像是要与玲珑见礼的样子,趁着几个士兵退后的功夫,玲珑本来也要退时,这婆子脚步突然间加快了,她一下子抬起头来,有些棱角的脸上,刚刚远看不觉得,这一近看便能清晰的看清楚上面抹了厚厚的粉,一看情形就有些不对的样子。   “就站在那儿,你别过来了。”玲珑心里涌出一丝古怪的感觉,转过头时就看到姚氏脸上怪异的笑容,像是有些松了口气,又像是极为复杂的样子,她心中更加觉得不对劲儿,连后退了好几步,那婆子却笑:“你对我夫人有如此大恩,对我来说实在恩同再造,我又如何能不因此感谢你?”她说着恩同再造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听得玲珑心里更加发寒,越发觉得有些古怪,连后退了好几步,正有些心惊胆颤时,那婆子却突然间跳了起来,一把朝她冲过来,袖口里像是滑了个尖细的东西出来。   玲珑心里暗叫不好,一看这样的情况她后背就有些发麻,周义等人已经退了出去,看到这个情况要再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姚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突然间轻声道:“若是能除去此害,便是减我十年寿数,也值了。”   一听这话,玲珑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再看那跳起来的婆子左手伸了过来,右手却软绵绵的搭在身下,甚至随着她跳起来的动作,那袖子轻飘飘的荡了起来,完全不像是有胳膊的沉重感,看到这儿,再想到耶律拓送来的信,玲珑哪儿还有想不到的,估计是刘宗银早就逃了出来,可耶律拓心里记恨自己,却偏偏不说,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才让人送信出来,而他送信到的时间之前,刘宗银早就已经到了自己这边,而想办法混了进来。   难怪早上郭氏派人来请说她要生了,她一个罪妇,要生了又跟自己有何相干,而最后见自己没去时,姚氏也来说她自己快死了,恐怕是暗地里姚氏已经跟刘宗银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达成共识,姚氏故意以自己要死了来骗自己过来,如此想害死自己在当场。   若是她没有猜错,以姚氏的自诩大义,恐怕在自己死后,说不定她还真会自尽而死,来表明她的贞洁了!   果然没出乎玲珑意料之外,在看到那婆子跳起来的时候,姚氏不知从哪儿也跟着摸了一把刀出来,说完那句古古怪怪的话之后,拿了刀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朝自己的心口儿扎了过去!   这下子玲珑心里果然肯定了,她在心中将姚氏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是她今天不死,姚氏最好不要出事,她要让姚氏生不如死的活着!心里恨恨的想了几步。玲珑在退出去时脚下一个踩空,本来她以为自己必定会摔倒在地,有可能摔倒之后会连累腹中孩子的,可她这一脚踩空之下,后背却突然有人将她给接住了,她一下子落入一个宽广结实的怀抱里。   这个熟悉的怀抱将她一搂,玲珑心下松了口气,却听岳承宗怒喊了一声,一腿伸了出去,将飞过来的婆子朝她扑来时的方向又踢了回去。那婆子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整个人直直的就朝后头撞。   岳承宗这下子是含怒出手,半点儿也没留情,那婆子一往回撞之下,只听几声闷哼。接着又传来郭氏仰头惊天的惨叫!   那婆子直接撞到了郭氏身上,连带着郭氏与床榻。整个人都朝后头墙壁撞了过去。‘嘭’的一声剧响,床榻撞到墙壁之后,竟然将墙壁都撞出裂痕来,两人这才收势住了,郭氏却是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这会儿那婆子已经顾不得伪装,一边咳了咳,吐出嘴里的血沫儿。一边拍着郭氏的脸,开始喊了起来。   郭氏下身迅速晕开一团又一团的血花,襦裙都被浸湿了,厚厚的裙子都浸出了鲜血来,显然肚子里的孩子是出事了。   可这会儿玲珑却是丝毫同情心都没有,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伪装成婆子的人就是刘宗银了,刘宗银当初欲杀自己而后快,并想出了那样阴狠的法子要来折磨自己母女,幸亏她命大,逃脱了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可就这样,她就算是收拾了刘宗银,但也并没有杀他妻儿,若是恩怨分明且又有点良心的,就该看在自己对他妻儿放了一条生路的份儿上而不要出手那样狠,毕竟自己可不像他那样罪及孩子的,但他偏偏不知感恩不说,还又想来要自己性命,如今他可算是自食恶果了,若是郭氏腹中的孩子因他出事,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而已。   “刘宗银!”玲珑喊了一句,这会儿刘宗银已经没有再伪装的心思了,咳得满嘴鲜血,看玲珑的目光恶狠异常:“我究竟欠你什么,我落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现在刘家唯一的子嗣,竟也要因你而死,爷爷当初果然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恶魔,一个该死的贱人!早知在你年幼时,便该要了你性命,而不该给我们刘家留下这样的祸害!”   他明明是先当恶人,如今竟然还要来倒打一耙,玲珑忍不住气极而笑,但却强忍了,偎在岳承宗怀里吩咐:“先找人来给老夫人看看伤势。”周义等人已经自动上前将刘宗银给拿住了,兴许是刚刚的突然变故将姚氏给吓住了,她虽然有心自尽,但在刚刚的惊吓之下,那刀子却插得并不深,甚至有可能还没刺破皮肤,毕竟现在她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的,半点儿血迹都没看到,这会儿玲珑一开口,姚氏喘了两口气,便不屑的撇了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妇人如此恶毒,竟想出那样的恶毒方法来折磨你的至尊堂弟,你这样的恶妇如何能做得我岳家的儿媳,可恨老天没眼,竟然没将你收了去不说,而且还害了我岳家满门,你这恶妇,往后该下十八层地狱!可恨今日竟没杀得死你,可见老天是瞎了眼的,道消魔长,奸臣当道,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啊!”姚氏喊完这话,泪流满面,忍不住吐了口气,又咳了起来。   岳承宗眼中满是复杂之意,没等玲珑开口,他伸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要气,这才看着姚氏,长叹了一声:“娘,今天的事,是你干的吧?”   这会儿姚氏抱了必死的决心,也懒得跟岳承宗多扯了,再加上她性格骄傲,从不肯撒谎,因此听到儿子这话,便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老婆子一生坦荡对得起天地,无愧于心,从不屑于使那下作手段,这事儿,是我干的!”姚氏先表明了一番心里的想法,这才大义凛然的应答道:“不过祸害未除,今日算我白做功夫了,天要亡岳家,若是你醒悟,便一剑将她杀死。才能认我这个娘,若是你不应,我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今日事情一出,我也没想过独活,本来她若死了,我赔她一命就是,可她既然未死,显然妖孽气数未尽,我也不屑于与她同活一片天空下!”   听到儿子许久都没有这样亲近的喊过自己为娘。而不是生疏的喊她一声母亲,姚氏心里也不是没有酸楚的,可她一辈子刚强惯了,这会儿就算是心里不好受,可她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苟活。因此又忍不住道:“我死了之后,也不用请道士做法场。只要给我将尸首与你父亲葬到一处。”   还活着便开始交待起自己的后事。姚氏心中也是十分凄凉,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这一生过得如何,你心里清楚的,只盼祭文里给我好好写上一笔,让人念了出来听听,便知道我心中想法……”   玲珑听她到了这样的地步。都干了这样离谱的事儿,末了还想着要自己给她送终,心里不由生出荒谬之感:“你觉得你今天险些害死了我,就拿你一条命来赔就算了?然后我没死。我还得给你做道场办丧事?”   她冷冷的一开口,岳承宗心头难受,却没出声,显然由着她发脾气。   姚氏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玲珑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不给自己办丧事一般,她顿时有些蒙了。姚氏闹这样多事,可其实她心里是半点儿为自己的私心都没有的,她一切全都是为了岳家,为了国家而已,可玲珑现在竟然说不给她办丧事!古人一向重鬼神之说,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比尸首不全,且不能归家不能归祖坟,又暴尸荒野来得令人害怕了,因为那代表就是成了鬼魂也只是孤魂野鬼而已,进不了宗庙便代表无人奉养,姚氏不怕死,可她却怕自己就是成了鬼也是那般凄凉不说,而且还居无定所!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玲珑恨恨的拧了岳承宗一把,感觉他不躲不避的,反倒将自己搂得更紧了些,几乎一副不肯放手的姿态,不由又是恨得牙痒痒,可想到他对自己的心意,又不忍再掐他。只是看着姚氏却忍不住,冷笑道:“你的祭文倒是会写,但我没觉得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倒是害死了无辜性命的事儿不少。再有今日这些侍候你的人,可因为你一片私心,这些人我是不会再留了,现在这个世道,你觉得这群女人被放出去,难道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她们性命是不是你害的?”   被这样逼问着,姚氏脸色惨白,她没料到自己就是做鬼了,玲珑也不放过她,顿时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你好狠的心。”   “到底是谁狠心你心里清楚得很,我就是嫁给夫君了你才肆无忌惮而已,若是换了其它与你不相干的人,你敢这样干,早让你生不如死抽你耳光了,别以为我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玲珑话一说出口,一群下人看姚氏的目光都恶狠狠如恶狼一般。姚氏一辈子受人尊敬,可没料到临老了却总被人恨,她嘴唇哆嗦:“你难道就不能积积德,放过她们……”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当初你怎么不积积德,行事之前先想想会不会连累别人?”玲珑这会儿越看姚氏越是觉得心烦,那头郭氏也呻吟着,气若游丝了,今日过来这群人倒真是唱了一出好戏,没料到她不杀郭氏,最后郭氏却依旧死在自己的丈夫手上。   姚氏被玲珑说了一个连累别人,顿时心口如遭重击,再也受不了这种打击,连喷了好几血出来,这几口血一喷出,她脸色殷红得如同朝霞一般,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可众人却都知道,姚氏这该是回光返照了。   果然,她像是精神一下子就来了般,坐起了身来,冲岳承宗招手:“岳承宗,你给我跪下,我有话要说!”   到了这个地步,兴许姚氏能这样去了,而不是到最后受尽苦楚折磨,对她来说恐怕还是一件好事。岳承宗这会儿心如刀绞,手心手背都是最亲的人却偏偏水火不相融,姚氏要死了,她以往对岳承宗就是再忽略,再让岳承宗心里生怨,可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人之将死也如灯灭。一了百了了。   可岳承宗自己的事能揭过不提,但玲珑的事他却没办法当作没发生过,姚氏好几回都险些害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她明明知道的,自己也跟她说过喜欢玲珑,而玲珑如今肚子里都有了他的骨肉,姚氏还要下这样的毒手,岳承宗心头不是不恨的,这会儿看到姚氏喷血,他又是难过。可想着刚刚的情况,却又是十分气愤,僵硬的冲周义等人招手,示意周义等人过来将玲珑护住了,他才直挺挺的朝姚氏跪了下去:   “母亲有什么交待的。您就说吧。”   事到如今,母子二人之间。也只剩了这样的客套而已。姚氏心里头酸楚。却是强忍了:“我恐怕没那福气见着继祖了,你忤逆我,且又对不起岳家列祖列宗,我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从此岳继祖才是我儿,他不是我亲儿。却胜似我儿。你这样的人已经被妖孽迷了心窍,岳家的东西,你不配得到!”姚氏一边说着,一边哆嗦的从怀里不知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朝岳承宗递了过去:“这是岳家祖上传下来的,你替我交给继祖,你不能私吞,你答应我!”   那是一个有些脏旧的黄布包着的约有竹筒大小的东西,岳承宗伸手接过了,一时间又是想笑,又是觉得悲凉:“母亲若是信不过我的人品,不用给我也行。”对他来说,想从姚氏那儿得到的,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认同与夸奖,可惜姚氏对于这两样东西十分吝啬,不肯给他,在他记忆里看到姚氏的,永远都是板着的严肃而令人生畏的神情,温和的笑意与母亲般的爱抚,其他人轻易就能得到的,对于他来说要得到却难如登天。   但这样的东西岳继祖却轻易就能得到了,甚至他还不是姚氏的亲儿!   自己做了这么多,姚氏却对他永远不满,难道要让他杀妻弃子,姚氏便满意了么?可她依旧不会满意,她看中的,永远都只是岳家的名声,与她自己的理想而已!   心里涌出这样的念头来,岳承宗当下恨不能将手中的东西捏成粉碎,他神情有些阴戾,终于问出了心里已经埋藏许久的问题:“母亲,岳继祖有哪儿好?他甚至不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能这样对他,可对我却从来都是不满?”岳承宗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姚氏的亲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姚氏仇人的儿子,落到姚氏手上她才会这样冷淡自己。   “呵呵,你不懂,继祖他呀……”姚氏先是愣了愣,接着又轻蔑的笑,但说起岳继祖时,她脸上露出母爱般的慈祥来,看也没看岳承宗一眼,嘴里轻声呢喃了起来,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婴儿般,跪在她面前的岳承宗面若死灰。   自个儿的丈夫自个儿心疼,玲珑看不得姚氏这死人脸的模样,冷笑道:“既然我夫君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你儿子只有岳继祖一个,那么你当初害死了一千多人,我替你赔偿后的债务,也该由岳继祖来赔吧?”   姚氏像听也没听到这个话般,只冷笑了一声,嘴里又轻声唱着像是哄孩子唱的歌谣,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她眼睛中的神彩慢慢黯淡,最后终于再也没有光彩,沉黯了下去。   “她死了。”岳承宗跪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自然看得最清楚,姚氏低垂下头去,只像是睡着了不再想说话般的举动,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是姚氏没了声息。   在这一刻岳承宗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他表情有些复杂,心里好像有些难受,可隐隐的又像是有一种松了口气般的感觉,这个念头一涌上他心里,让岳承宗有些羞愧的同时,又有些惊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跟姚氏竟然离心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本来该相依为命感情极为深厚的母子,可如今姚氏死了,他做为儿子的,竟然会觉得松了口气!   这样的念头让岳承宗自己有些不敢面对,他甚至感到对这样的自己有些害怕,虽说感觉来了就是理智都挡不住,但面对这样的自己,岳承宗仍是感到有些羞愧了。他阴沉着脸,站起了身来,看着被几把刀架着脖子的刘宗银,眼睛深沉:“将他给我活剐了!”   众人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变故,虽说姚氏之前派人过来请玲珑时就已经说过她是不行了。可刚刚明明看到姚氏还在生龙活虎的骂人,一转眼间就说不行了,众人心里都有一股荒谬之感,而玲珑这会儿则是看到了岳承宗通红的眼珠与冷静得有些过头的神情,直到他开口说活剐了刘宗银时,他眼里才露出了一丝杀意。   “什么?”刘宗银还没开口,被他压在身下气若游丝的郭氏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扶着肚子喊疼,一边却瞪了眼睛道:“妹妹,都是至亲骨肉。难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么?”   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骨肉,玲珑不由想笑,她虽然有些吃惊岳承宗的态度,但这会儿夫妻一体,她自然是站在岳承宗这边的。一听郭氏的话就道:“难道不杀他,等他来杀我了?更何况我今日挺着这样的大肚子他还能动手。你我也不会放过的。你若是能熬得过这一关。你窝藏他的事儿我便往后再跟你算,若是你熬不过,黄泉路上寂寞,你们一家三口,正好也能做个伴儿!”   姚氏死了,没人讨论裁寿衣等事儿。却开始说起这些不相干的情况来,郭氏面若死灰,这会儿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冰凉了,肚子里原本一向很频繁的胎动这会儿也没了声息。她能感觉得到好像陪了自己近一年的孩子好像已经咽了气,这会儿郭氏心里不知怎么的,开始后悔了起来。   她真的后悔了,玲珑当初没有要她性命,甚至让她生孩子,她应该安份守已的,丈夫过来时她不应该听从刘宗银的话要陪他一起报仇的,若是劝他带自己离开,自己夫妻二人找个地方将孩子生下来,能给刘家留个后不说,往后留得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   可她当时被刘宗银的惨状震惊了,不由自主的便答应了他要替他报仇的要求,如今一家人交待在这儿不说,连自己的肚子都保不住了。   郭氏虽然爱丈夫,可她身为女人,同样爱的还有自己腹中的孩子,如今弄到这样的地步,她整个人有些茫然,肚子好像已经疼得让她身体都快没了知觉了,玲珑的话音传过来时,就像压死了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般,郭氏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   “我死,饶了她。”自从失败之后便面色阴沉的刘宗银吐了一口气,喘着粗气盯着玲珑看:“都同样是女人,且都怀着身孕,请你看在你同样也姓刘的份儿上,让刘家留个后代下来,以往的恩怨,我便当一笔勾消,你替她找个大夫!”   岳承宗阴沉着一张脸,握着拳头朝刘宗银走了过去,一听他这话,想也不想便一脚狠狠踢在他身上:“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刘家因为你,活该断子绝孙!”他这会儿实在是火大无比,母亲与媳妇儿之间不能和睦相处,最后闹到这样非要对方死的地步,姚氏人已经死了,岳承宗找不到出气的人,自然这送上门儿来的刘宗银在他看来就是最可恶的人!   若是没有刘宗银,今日玲珑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若是没有刘宗银,姚氏也不可能借他两次手,险些要了玲珑性命。岳承宗双眼通红,脚下力道不减,一下下的将刘宗银喘得直喷血,原本要死不活的郭氏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在看到丈夫被踹时,拼命的朝他扑了过来!岳承宗的脚一下子就踹到了她后背上,兴许他是已经看到了郭氏的动作,但他并不想收回,看刘宗银目眦欲裂的模样,岳承宗才抹了把脸:   “心疼了?刚刚你想刺杀玲珑时,我也是这样的心情。”说到这儿,岳承宗懒得再理睬这对夫妻,郭氏已经不行了,她肚子这样大,刚刚却受了撞击,孩子生不出来,这会儿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踏进鬼门关,她又被刘宗银之前那样撞了一下,更是凶险中的凶险,哪儿还能活命。 第216章 生意   刘宗银也悔得肠子都发青,怀里的郭氏身体渐渐的冰凉了下去,有人想将郭氏推开,他死死的揽着,不愿放手,好像有大夫过来,说郭氏已经只是在拖延时间了,还说可怜她怀了双胎,本来就已经是难产了,没料到后又发生这样的变故,大人孩子都受不住,这会儿郭氏最多还能挨上片刻而已。   听到这些话时,刘宗银突然之间想笑了起来:“我这一生,都干了什么。”他声音有些低沉,每说一句话时,嘴角边就涌出一些血沫儿来,刚刚岳承宗踹他那几脚,让他早就受了重任,在戎狄那段时间,他本来身体就亏损得很厉害了,这会儿一受伤再加上自己断子绝孙的打击,他彻底的废了。   岳承宗自己将姚氏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姚氏轻得厉害,好像这些日子她其实早熬不住了,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她闭着眼睛,脸上还好像着倔强,她是真的老了,也并不是岳承宗记忆里的她,其实恐怕一直以来,完美的姚氏只存在于岳承宗的心里而已。   一边办着姚氏的丧礼,玲珑一边安心的养胎。这次耶律拓险些摆了她一道的事儿,她记在心里了,别等她以后有逮到机会的时候,否则这个仇非要报回来不可!   姚氏死在春季,虽说当日玲珑话里和她说得硬气,但到底仍是给她办了葬礼,将她和早已经去世多年的岳承宗的父亲葬到了一起,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中,岳承宗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他虽然仍是沉默寡言,可不再像以前让人一看便觉得安全了,反倒身上多了许多阴沉的气息。   而刘宗银死了,郭氏也没能熬得过去,玲珑索性好人做到底,也将这两人葬到了一块儿去。   三月末时,玲珑的肚子已经开始发动了,她这一胎前面怀得不顺。后头生产倒是挺利索,肚子这边才刚喊痛,没过半个时辰,便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来。   实在是太顺利了,之前枉玲珑还担忧了半天,这会儿生完孩子之后还有一种犹如在梦中一般的感觉。外头刚生出的孩子哭声震天,他跟岳云的乖巧不一样。这小子声音大得很,哭起来中气十足的,吵得人脑门儿疼。   玲珑收拾完之后被人抬进了温暖干净的屋里,岳承宗已经是第二回 当爹了,不像第一次的时候那么手足无措,这会儿也没去抱孩子,反倒将妻子捂在怀里陪她说话。   “儿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这孩子生出来时并不重。还抵不过当初的岳云,可声劲儿还不小,不知道外头怎么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哭了起来。玲珑一开始还想表现一下慈母情怀,可刚说完这话,外头震天的哭喊又响了起来,闹得她都想哭了:“将孩子给我抱远点儿!听到就想揍他。”刚出生的孩子是要哭的,可因为岳云当初太乖巧了,这会儿便显得这孩子特别的闹人,玲珑嘴角抽搐。喊出来的话被淹没在这孩子的哭声里。   岳承宗看她要发火了,赶紧站起身来哄她:“你别气,我让人抱远一些,兴许是饿了。”   气哼哼的躺着没有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她心里有些不爽了起来,之前许多的事儿这会儿堆积在心里,让她忍不住有些想哭。姚氏都死了几个月了,可当初都没矫情的难受,这会儿倒是不舒坦了起来。岳承宗好不容易将外头个小祖宗安抚好了,进屋里来大祖宗表情却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我想好了。这孩子声劲儿大,哭声跟雷霆般阵仗似的,就叫岳霆。”正好都是属天气的,可以跟女儿的名字凑和得起来。但他的话不止没有让玲珑高兴,反倒越是难受了起来。头一回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看媳妇儿哭哭啼啼的样子,岳承宗心里有些发慌了,他没有什么哄玲珑的经验,实在是因为这媳妇儿太省心了,以往几乎没什么让他烦心的机会,如今生完孩子脾气却变得跟孩子似的了,岳承宗哄了半天,玲珑却依旧不理他。   想着刚刚外头大夫交待过的,女人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是不能气的,岳承宗心里有些慌,突然间灵机一动:   “这几个月里我们已经将建立了好几个点,可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外头世道越发乱了,却没有人上门来,没有生意,眼见离与耶律拓约定好的两年之期已经近了,可银子还差得多,这可怎么办才好?”本来是为了转移媳妇儿注意力,但岳承宗想着想着,却真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几个月他趁着媳妇儿怀孕的时间,末了又有姚氏死的事儿,化悲愤为动力,将四周洗劫了一通,甚至黑心肠的洗劫了几个小世家,可抢到的银子却不足十万之数,离百百万银子的差距连十分之一都没完成,但时间却已经过去半年了,离约定的两年之期只剩了一年多的时间。   玲珑这下子可真是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没功夫去多想了,她一下子抓着岳承宗的领子坐了起来,没有了之前哭哭啼啼的模样,反倒抹了把脸:“这事儿是要紧,我之前就想过了,夫君你现在训练的骑兵威力不小,我想着是该打个广告的时候了。”她嘴里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岳承宗没明白,可见到媳妇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倒是看出来了。   岳承宗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玲珑也干脆开始着紧养起了自己的身体,她趁着在月子中的这段时间里,照着前世的习惯先做了几个模拟计划出来,这一胎她生产本来就顺,几乎没有伤到什么身子骨,因此恢复得也快,再加上儿子又不需要她喂奶,多余的时间就全扑到了这些计划上,等到月子一坐完。五月出来时,玲珑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打算。   她先是着人开始在属于岳承宗的几个城镇中大肆宣扬自己要做的生意,岳承宗拿下的两个城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因岳家又不奴役百姓,更不会强抢东西等,再加上岳家又不缺粮食等物,因此也不用强征,两个城里从一开始的全是军队驻守变成了后面稍有些名声。而渐渐开始有百姓试探着想过来生活了。   本来这个世道乱了就是被逼的,要不是朝廷苛捐杂税的一天到晚收个不停,逼得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些百姓也不会揭竿起义,百姓们要求的很简单,只要有一个安定的住所,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更不用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那就行,如今岳家所属的城镇拥有这样的条件,只要住在里头交少余的税收供养士兵们,便能被他们保护安危不说,而且不用害怕,这样的生活对于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此玲珑怀孕到生产的这段时间,慢慢的,城里开始多了些人气,属于岳承宗的地盘上,也开始有百姓们安顿下来,以往荒芜的良田现在也重新开始有人耕种,若是不出岳家势力范围,几乎看不出战乱的痕迹了。   也正因为如此,岳承宗的好名声开始在南方一带慢慢的响亮了起来。   对于这些情况,一直在庄子里养胎生产的玲珑并不清楚。她只是在一出月子之后,便找岳承宗要了两个主要人手帮衬,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实施一番,她有预感,只要自己的这个输运道一旦建立起来上了正轨,往后钱财滚滚,绝对不是梦想!   这次被岳承宗派过来帮玲珑忙的,是他另两个当年结交的义弟。一个名叫黄互,一个则叫周素。这两人一个看着身材有些强壮高大,一个则是又瘦又小,玲珑与他们也算是相识多年的人了。一看到这两个人过来,便冲他们招了招手,将自己之前想好的计划与他们说了起来。   “我现在要你们帮忙的,是要你们找几个能说会道且又胆子大的,去将我们愿为人运输物品的消息传出去。”玲珑的主意,就是打在朝廷与一些传承了多年,底蕴十足的世家身上。朝廷如今虽然没落了,可是瘦死的骆驼仍比马大,要说如今整个天底下谁最有钱,除了一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家族门阀外,就数朝廷最有银子了。   虽说以往岳家跟朝廷之间闹得并不愉快,可是生意归生意,私仇则是归私仇,玲珑将这两者分得很清,仇可以另外再报,但银子还是要照赚的。   “这样的人倒是不难找,可是主母,这一年中主公占了两城,早引起朝廷不满,两月前朝廷更派了使者过来说服主公将两城交还朝廷,如今……”这样的事情玲珑还真不知道,一听这周素开口,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朝廷这回脸皮还真厚,本来他们就失去了的东西,凭什么要让我夫君费了力气打下来还给他们?”   黄互听了就道:“朝廷说是愿意对主公进行招安,只要主公将两城交还,并率队归降,愿以安国候的位置相迎。”   玲珑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不屑:“我们以十万士兵归降,且还要交还两城,朝廷竟然只给个候位就想将人打发了,还真是打着的好算计。”要知道赵都王朝以往整个朝廷才不过六十万人马,朝廷总共分成十个封彊王公,在这些王公手中各自掌握了约五六万左右的人马,驻扎在赵都王朝各个方向,以抵御外敌。   在开国时期兵力这样的分布在这些王公对于朝廷还算忠心的时候,自然对赵都王朝只有利而无害,可一旦到了后期,这些王候若是生出了异心,对赵都王朝的打击就是致命的。   赵都王朝的此次覆灭,除了外有戎狄的攻打,内有百姓起义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朝廷无力调动约四个王公的兵力,足足近二十万的士兵不在朝廷的掌控中!   现在朝廷自个儿都是无力自保,却偏偏要来打这样的主意,玲珑想着就忍不住笑:   “我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人,可没料到朝廷想得比我还要美,用个虚有其表的头衔就想平白无故得到这样一些好处,倒不如我自己掌着。性命不由人不说,还不用对人弯腰下跪的,称臣道奴!”历史上没哪个被招安的最后会落得一个好下场,朝廷不过是用个假名声先将人骗去,再慢慢宰杀而已。   玲珑话音一落,周素两人忍不住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朝廷派来的人确实能说会道,本来岳承宗自小受姚氏教训就是忠贞为国。这趟朝廷来人虽然被岳承宗送了出去,可岳承宗却并没有一口就咬死了说不再归顺朝廷,反倒态度有些值得人深思,周素两人就是怕他因为姚氏的死而动摇,所以今日才故意在玲珑面前提出这个的,本来就是想借玲珑的口,让她给岳承宗吹吹枕头风儿。如今见玲珑自己都语气如此坚决,两人这才相互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归顺朝廷的,朝廷如今只要是有眼色的人,就看得出来是不成气候了,迟早会灭的,上了一艘这样注定没有前途的船。谁肯乐意?卖命还不是为自己的,而且那些朝中大员们的嘴脸,周素等人以前就瞧过了,还不如现在自在,不止是征战为了自己,而且玲珑有本事,能挣钱,养得活自己等人,并还能替大家搞来这样一些上好的战马,这在周素等人看来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   他又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自己等人要是归顺了朝廷,不止是生活不像以前那样,而且估计现在的马匹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更是会被朝廷忌惮与排挤,说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与现在的生活相比起来,大家自然都知道哪头好一些。   “你们只管放心,朝廷招不了我们。”玲珑先给两人一个定心丸吃了。这才笑着想起了运输的事情来。   周素两人还有些担忧,又相互看了一眼,才道:“可是主母,若是不肯归顺朝廷。那属下等人派人去朝廷说这些,有用么?”   古人的思想还是太过耿直了一直,心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却没想过黑白之间还有灰色地带。玲珑知道这两人是跟随了岳承宗多年的人,自己有想法也不瞒着他们:“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朝廷当初对我们落井下石过,害怕夫君在这个时候也以牙还牙,又贪心不足才想出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法子,可我们若是只谈生意而不讲其它,那便不一样了。首先我们只说生意,在朝廷看来难免是本末倒置之事,我们只讲生意,而不是威胁朝廷,朝廷必会先答应下来,再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当作运输物,以表示对我们的支持与善意,顺便试探,在得知我们暂时没有打朝廷主意,并也没有太大的胃口之后,朝廷说不定还会主动支持我们。”   只要抢的不是江山,赵都王室必会兴奋于玲珑这样的不务正业,并且会因此大力支持,“若我没料错,说不定朝廷还会名义上再割两城给我们,以示他们的‘诚意’呢。”   现在的赵都王室对于各城的控制力大大下降,他们只要动动嘴皮子,名义上又不出钱还不出力,只要让岳承宗自己去抢,抢到了他们名义上恭喜两声,顺便再锦上添花,若没抢到,岳承宗并因此势力大打折扣,对朝廷来说也是喜事一件,毕竟这种草蔻势力大降,对朝廷来说是好事,他们只会欢欣鼓舞而不会担忧。   黄互两人被玲珑提点到这个地步,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但他们只是隐约能感觉得出来玲珑说的好像是很厉害的事儿,但究竟哪儿妙,却又隐约说不出来。   把这两人打发了,玲珑向岳承宗讨要了两万骑兵暂时充做自己的运输护送队,对于玲珑的要求,岳承宗自然应了。   而果然没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是黄互与周素两人亲自出马,分别兵分五路而去向朝廷与另四个门阀说起岳家成立运输队的事。三个月后,等到这两人再度回来时,第一时间便过来向玲珑回报了。   “主母料事如神,朝廷接见属下等人的,是诚王爷,说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给了主公一个劳什子的圣旨,不止是如主母您所料的,朝廷答应了愿与您合作,而且还分封了雁门、云郡以及营洲等五个城池给主公。”这些城池本来就已经不在朝廷手上了,他们对这些城池已经无力管束,早被许多世家瓜分,如今不过是打着好听的名义,借花献佛而已,关键是这花还得要岳承宗去摘,朝廷是摆足了架子,可是却半点儿实质的好处都没有。   也幸亏玲珑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些,如今听到周素回报,不止没觉得有多失望,反倒隐隐有些高兴,朝廷这边拿下了,可以想见的,为了安抚岳承宗,并达到朝廷心里其他目的,一开始朝廷肯定会让岳承宗赚足了银子的,就让这些人以为自己等没什么野心,只看中银子罢了,总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第217章 财路   最近难得半个月岳承宗都在家中,在知道周素两人已经回来时玲珑便已经派人喊了他,这会儿一听到朝廷封自己的什么候爷,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幸亏我娘如今已经过世,否则若是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得高兴?”对于朝廷这种既想马儿跑,又不肯给马儿吃草的行为,岳承宗心里都十分不屑,难得拿姚氏来开了个玩笑。姚氏死之后的几个月他一直有些阴沉,好难得如今回复过来了,玲珑听到他这样说也高兴:“不过就算已经不在了,也可以给她加上封号。”   两夫妻说着话,周素二人在一旁也不出声,岳承宗笑了笑,这才道:“如今朝廷同意了,接下来呢?”若是说到打仗,恐怕十个玲珑也不是岳承宗对手,可要是说到谈生意,岳承宗在这方面天生没有那种心眼儿,因此只听媳妇儿吩咐。   “朝廷如今只盼望我们将心思放在银钱上头,而不去争权夺利不知该有多欢喜,接下来为了安抚我们,一准儿会先给个甜枣。”只要一开头的路走了出去,接下来就好办多了,玲珑虽说心里也有把握,可这会儿事情真办成了她也欢喜:“接下来只要一年的时间中,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必定能将耶律拓那边的银子还上了,而且有余下的钱,还可以再向戎狄买些战马等物,到时再将那朝廷分发给夫君的封地安抚平,我们也算是能安定下来了。”   能一下子占领五个城池,往后就算是有人平乱成功而登位称帝。玲珑两夫妻一时间也能安稳无忧了,而且就凭岳家现在的势力,到时封个王公肯定不成问题,至于留下的祸根肯定是有的,毕竟岳家势大,肯定会被人忌惮,但子孙自有子孙福,玲珑也不希望儿孙们往后总要靠自己两夫妻庇佑。若是那样一来,养出的有可能只是一窝废物而已,生无忧患,死于安乐,这话用在哪儿都是恰当的,适当的祸根留下来,才能给岳氏一族留下警惕心。在这一点上,夫妻俩想法是一致的。   “这些你做主就是,但需要我做什么的,你先说一声就是了。”岳承宗点了点头,玲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让你将三个城池拿到之后,就专心训练骑兵。要么就是替我押送货物,打响名声。”   树大招风,岳家最好在其中闷声发大财就是了,玲珑虽然不懂行兵布阵的事儿,但她却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这个赵都王朝如今成一盘散沙,人人都将其当成大饼想咬上一口的时刻,岳承宗千万不能当那个出头的鸟,以免被人看不顺眼提前给收拾了。   岳家现在虽然有些势力,可与那些积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族却是没办法相比的。到底是底蕴薄了些,若是这会儿将财与势都占到了极致,难免引人眼红,又成为人家眼中欲瓜分的饼了,像之前一样,引来别人的觊觎,进尴联手对付,那就不好了。   当初的情形只来一次就够了。再犯同样的错误第二次显然不是玲珑的风格。   夫妻俩心意相通,岳承宗当然明白妻子的意思,也就笑着应了下来。周围有他的义兄在,他不好多说什么。若是换了平时只有夫妻两个的时候,他这会儿都忍不住想调笑玲珑两句了。   “周素,联络之事还要让你们暂时多帮忙,至于选兵之事,就让夫君来办就是了。”周素二人自然答应了一声,几人将正事商议妥当了,刚说笑了几句,外头便有人进了院子,屋里的丫头出去之后,没多大会儿功夫又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夫人,城里送来了几个人,说他们自称是老夫人故人,来投奔大爷,求大爷收留的。”   这样的桥段太耳熟了,玲珑脸色黑了大半:“他们该不会说自己是姓柳的吧?”   上回在逃难时,借着刘宗银追来之前那段功夫,好不容易玲珑才将柳家的人给甩下了,若是这会儿又找上了门来,玲珑心里都有些腻歪了。   岳承宗则是在听到玲珑说起柳家时,愣了愣,估计是想到了姚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夫人说得没错,但其中有人还说自己是老夫人的儿子,大爷的弟弟。”   那丫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玲珑脸色一眼,这才将刚刚在外头听的话说了出来。玲珑没料到竟然这丫头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顿时便愣了。   能说是姚氏儿子,并敢自称是岳承宗弟弟的,除了一个岳继祖,便没有旁人了,可是:“他不是死了么?”   岳承宗冷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好像当年的那股毒舌劲儿又跑了出来:“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的。”凭心而论,对于岳继祖这个人,岳承宗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除了有姚氏的太过偏心之外,还有岳继祖当初背叛自己,暗中勾结刘宗银一事儿,再加上岳继祖心术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实在是很难得这样看一个人不顺眼,这会儿听到岳继祖的名字,当初他背叛玲珑,险些害死自己妻子的仇恨顿时便涌上了心头来,岳承宗表情一冷,便要让人拿刀过来。   “我看他有什么脸面还敢来!”新拿下的城池里头守的人都是一半岳承宗的亲信,而一半则是新编入的临时士兵,这些人对于岳承宗的忠心并不像老兵那样,反倒应该有人还打着自己的算盘,否则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不可能就会被送到庄子来,应该是有人起了什么心思,要么是想着借此机会讨好他,从此得些好处,要么就是想趁机兴出个什么乱事儿来。   不管是哪一种,岳承宗骨子里的正直都看不惯这种行为。   “先看看再说吧。”玲珑本来也想将这群人轰走,但看到岳承宗之前的脸色。心里却生出一个主意来。   她想起当初难逃时,那柳父说过的话,这会儿自然记恨在心里。而岳继祖么,杀了他没什么大用处,反而这样的人活着可若是没个庇护,对他来说才真正是生不如死的,要真将他杀了,图一时痛快。指不定哪日岳承宗若是想起姚氏来,会后悔没将她的话听在心上。玲珑行事一向不喜欢意外和变故,因此这会儿自然出声阻了一阻。   本来周素两人带回了好消息,可被柳家人一来这么一冲,几人倒真是半点儿没什么好高兴的了,这毕竟是岳承宗的私事儿,周素两人自然不好在场。因此趁着玲珑派人去请那群人的功夫,先行退下了。   两夫妻说着话,约半个时辰后,岳承宗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外头才一大串人被约十来个士兵押着,进来了。   为首的一个衣衫褴褛且又瘦骨伶仃的人蹒跚着脚步,一进了院子时。便嚎啕大哭了一声跪了下去:“娘啊,孩儿回来了啊。”   虽说已经一年左右的时间过去了,可是岳继祖的声音依旧是被玲珑听了出来。一回来就跪着哭,这副作派跟提前演练好似的,可惜如今姚氏已经不在了,看不到这场好闹剧。   众人谁都没出声,反倒是被押着的剩余几个人畏缩的站在岳继祖身后,岳继祖先是哭了一回姚氏,接着又伏地大哭不止:“大哥,大哥。我错了,我被奸人所诱,求大哥看在娘的份儿上,原谅我一回吧。”他倒也是聪明,知道死不赖账没用,反倒一来便认错,若是换了当初宅心仁厚的岳承宗,说不定就真原谅他了。   可经历了这样多事。岳继祖的行为又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妻儿,他如今别说只是跪下认错,就是当场自尽了事岳承宗都不会阻拦他半分。再加上姚氏偏心太过,岳承宗就是再好的脾性这会儿也无法忍耐。一听到岳继祖这样装模作样的,他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有孝心,也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母亲的坟埋在五十里之外的山坡里,与我爹合葬了,你要是有心,自已前去结个草茅庐守着孝去吧!”   姚氏当初自以为有气节,死之前口口声声喊着不愿在有玲珑气息的地方上,因此死活要求岳承宗往后将她和丈夫葬远一些,这样的举动自然戳到了岳承宗心窝,一气之下也由了她,当初姚氏死后便葬得极远,这会儿岳继祖回来,岳承宗想着当初的过往种种,自然心里更恨,脸上隐隐露出杀意来。   岳继祖心头一跳,他自小偷蒙拐骗长大,最是会察言观色,再加上这一年中在外逃命,好不容易活下来,靠的就是他的灵活与识趣,如今岳承宗对他生出杀意,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岳继祖心里不免猜测着是不是姚氏那老婆子临死之前还整了他一道,想着姚氏那死老婆子的性格,岳继祖心头倒真有些担忧了。   这一年多在外头他吃尽了苦头,好几回险些性命不保,投靠的刘宗银当初不堪一击,而他想要再投靠大势力,凭他瘦弱的身板,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人可接受他,岳继祖当初一心想要掌权,可是逃窜在外头一年的时间中,他连命都差点保不住,后面自然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他想起自己当初在岳家的生活,安逸不说,而且有吃有喝,不止不像是外头孤苦无依,而且还安稳异常,只可惜自己当时沉不住气,早了一些动手,若是能多挨一段时间,到时想个法子取得岳承宗信任,再将他弄死,到时动手万无一失,那该有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的,岳继祖当时深怕岳承宗要找自己算账,猜测着以岳承宗与姚氏的性格,估计他最多哄上几句,可能姚氏便会原谅他不说,而且还会对他怜爱有加,毕竟那老婆子蠢笨而无知,只消他花言巧语,必定能将她蒙住。想着这些,岳继祖才终于无法忍耐了,一路朝岳家的营地赶回来,在两个月前他跟柳家的柳丽儿等人遇上,几人结伴同行,好不容易眼见快回到故乡。却听说了岳承宗如今威名赫赫,又听说如今省城都已经是岳承宗的势力范围,岳继祖自然更加不甘,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当时他肯忍耐一时,凭他能将姚氏拿捏得当的手段,到时岳承宗有了本事之后,再让姚氏出面分家,他也能得一城。该有多好。   柳丽儿也悔,当初若不是她嫌贫爱富,不肯嫁给岳承宗这个没什么出息的人,而另觅了高枝,哪儿能落到如今漂泊无依的结果?若是她嫁了岳承宗,如今丈夫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现在她便是正经的夫人。享不尽的荣华,不用再被人看不起,她悔得吐血,与岳继祖遇上时,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这才相依着又厚了脸皮朝岳家这边来。   “奴家父亲如今已经不幸遭了那些贱民毒手,母亲和嫂嫂也……”柳丽儿双眼含泪。跪在地上挪了几步便想要朝岳承宗的方向靠过来,只是押着她的士兵们却不约而同的拎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后扯,柳丽儿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   岳继祖也在一旁哀求,不住认着自己的错,两人一唱一喝的,倒是闹得让人耳朵疼。   “我这边可不养闲人,既然夫君已经说过岳继祖去替你娘守墓,我就不说了。但柳氏,你当我们是捡垃圾的,就凭你们柳家,也好意思再回来?”玲珑说完这话,指了柳丽儿就要让人将她弄出去。   这趟柳丽儿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逃过来的,她也算是有本事,丈夫父母兄嫂皆死了个干净,却唯独她能带着儿女活到如今。   柳丽儿一听玲珑不肯收留自己。顿时害怕了:“我,不我,我我不离开,求求你们。”柳丽儿这会心里自然也恨。可她有理智,知道事到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借口留下来,不被玲珑赶出去,因此想了半天之后,深呼了一口气,果断道:“我跟岳继祖已经结为夫妻,我,我愿随他一起……”   她这话一说出口,岳继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柳丽儿时,两个人却不知交换了个什么眼色,他竟然没有反对,一副默认下来的姿态。   岳继祖如今不过才十六,柳丽儿当初就比岳承宗还大了五六岁的样子,如今算下来应该已经有三十岁以上了,当岳继祖的娘都已经绰绰有余,竟然还敢说自己是岳继祖的妻子,而岳继祖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对此竟然一副没有反驳的样子,看来这两人也实在不要脸了。   玲珑冷笑了一声,也不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懒得管这些闲事,反正这两个人要想继续像以前一样以为自己会养着他们,便大错特错了!   赶紧让人将这群人给送到了姚氏坟头那边,玲珑便将此事给放下了。   朝廷半个月之后,果然有一批马蹬要送往北面,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马蹬,但朝廷却开出了足比这批马蹬价格更高的运送费。玲珑哪里不知道这是朝廷在投石问路而已,自然应了下来。这趟由岳承宗亲自领队运送货物,一个月时间,他领着三万骑人马,将东西送到了目的地,从而打出了岳家骑兵的名声。   有了朝廷在前头的试范,接着也开始有人要试着找岳家运送东西,玲珑来者不拒,将这些生意全都接了下来,三个月的时间中,岳家的五万骑兵分成三路,各自朝不同的地方运送货物,兴许是觉得这样花钱找人运输的方式简单而又安全,竟然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找岳家运送物件。   从六月起,生意便不断,岳承宗几乎没什么能留在家中的时间,一直到年过之后,几人都在外奔波,但如此一来银钱收入也是可观的。   此时没什么比运输东西更能挣钱的了,几乎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运输便给玲珑带了约近百万的收入,而这些收入还只是一开始前面几个月人家在观望的原因而少有人下订单。   到了二月时,上门希望能请岳家帮忙运送东西的人越来越多,玲珑索性将单子全部接下来,只让岳承宗等人运送不同的方向,而同样方向的货物则是全部一起运送。这样一来,银子更是如流水般流进玲珑的口袋里,当初答应了耶律拓的一百五十万两早已经存够,岳家的名声,也正式因为开辟了一条新的挣钱方式,而名声响遍关内。   玲珑的能挣钱的名声,也随着运输队的出名而开始被人得知,许多小世家与小股势力,开始纷纷学着玲珑的方式,跟在后头也想要抢些漏。可一来他们早已经失了先机,二来他们根本没有岳家军队这种能组建威力无匹的骑兵的能力,因此大多只是小打小闹,成就的更只是玲珑的名声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岳家军的名声反而被压了下去,而岳承宗趁着媳妇儿出名的这段时间,开始大肆扩招军队与自己的势力,对于这些,朝廷并不知道,反而庆幸满意岳家这种只知金钱的愚蠢行为。 第218章 运输   七月初时,已经离当初的两年之期过去了大半,眼见再过大半年左右时间就是与耶律拓约好之时,玲珑这会儿手中已经存了约近五百万两银子!这大半年来,运输生意开始渐渐走上了正途,虽说万事开头难,可玲珑却胜在能抢先下手,将这笔生意自己来拨个头筹,光是凭那些噱头以及岳家的名声,再利用朝廷的猜忌心理与恨不得岳家不要争权夺势的心,才顺当的将生意做了起来。   如今岳家名声越大,朝廷对岳承宗就越放心,前两个月时时就派人过来假惺惺的表扬了一番岳承宗忠贞体国,玲珑在接待这个内侍时,不由啼笑皆非,姚氏现在是死了,若是她活着时,得知自己这个她眼中所谓的乱臣贼子如今有被朝廷称做忠国高洁的大义夫人的时候,心里不知该做何感想了。   岳承宗前一个月时又领了兵出去送货,如今世道正乱的时候,只要是个称霸一方的势力,便没有不买盔甲马匹的,可这些人自己人手都不够用,一方面防着不要被别人趁火打劫了,一方面又怕自己亲自领队运输东西到时被人眼红劫了去,因此玲珑恰巧在这个时候弄出个帮忙运货的法子出来,倒正让这些人心中满意。   毕竟将货托运给岳家,如今岳家运过好几回,不止是可靠,而且信用好不说,关键还是在安全,比起以前许多人自己运货要快得多了,更何况玲珑会做生意,又弄了个若是东西丢了,岳家便原价赔偿的法子出来,自然更是让人放心不已。现在的岳家好像一心只想着挣钱,岳家势力不小,岳承宗手下的一支骑兵让当初不知道多少想要劫货的人有去无回。早就出了名的,他却放着这样好的资源不用,别人都在忙着抢地盘。抢地位的时候,偏偏他傻不啦唧的去运货!   也正因为如此。岳家的银子迅速堆积,背地里羡慕的人有,跟风的人也不少,可真正的世家大族有能力也跟着建这样一支队伍的,背地里嘲笑岳承宗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想过要跟风,如今这样的乱世道。人人都将赵都王朝当成一块大饼,这会儿咬都来不及,哪儿有人会像岳承宗这么傻,放着好好儿的霸权不要。却偏要去挣银子?   背地里嘲笑的人很多,却对岳家的生意丝毫没有影响不说,反倒使得岳家生意更红火,岳承宗接了这一单亲自运送出去,他个人领队便挣足了近百万两银子!临走时玲珑又跟众士兵们说到。若是早些回来,人人多增加俸禄就不说了,而且还少不了其它赏赐,这样一来,岳家的军心自然更盛!   庄子里现在玲珑也没闲着。反正庄子中剩余的士兵们除了每日的操练外,多余的时间出来她索性让人帮着开始整理起庄子来。现在赵都王朝内虽然战乱不止,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亘古以来都不会变的道理,同样的,乱世过后一定会是一段时间的太平时期,别看赵都王室现在这样乱,一旦有人领了头起来,恐怕不出二十年,绝对会安定下来。   凭着岳家的势力,岳承宗往后就算是不封王,可一方诸候的位置肯定是逃不了的,而不管未来的真龙天子是谁,一旦天子上位,统治了赵都王室之后,必定会怀柔治,岳家的军队到时能不能保得住玲珑不管,但这庄子,新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仁义,肯定是不可能会强夺。   玲珑如今不过二十刚出头,就算熬个二十年,到时也最多四十来岁而已,正是年纪好的时候,一旦趁着这些年生将庄子再弄得好一些,不愁往后没银子,给子孙后代流传下去,那就是一个真正的聚宝盆!若是子孙不是傻的,便是成天躺着让人侍候吃喝都够了!   七月中时,天气越发热了些,如今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岳家当初收编的一些残余部队早在周围停留了下来生产粮食,以供军中自已自足,如今正是那约三万士兵忙碌的时候,到处都能听到收割稻谷时的号子声,热闹非凡。   岳霆这小子午后不肯睡,刚学会了走路便不安生的沿着楼梯四处爬,带他的奶娘根本拿他没有办法,这会儿眼见着都快哭了起来,玲珑正忙着记账,看到岳霆吊在楼梯上,嘻嘻哈哈的样子,一旁奶娘眼睛通红,想要去抓他,又怕不敢,深怕自己人没抓着,反倒将岳霆给推下了楼去,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小子越大越不听话,当初小时爱闹腾就算了,长大了他倒是不哭了,但也折腾人,玲珑皱着眉头转身看了他一眼,放了手中的笔,沉声道:“给你三息的功夫,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让人将你踹下来!”岳霆跟岳云乖巧听话的性子完全不一样,而且这小子皮实得很,不管第一天怎么收拾他,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   一听到玲珑喊话,岳霆顿时焉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遇着平时严肃的岳承宗都敢爬身上抓头发,可唯独怕老娘。玲珑可真下狠手收拾了他一回,这小子任性,上次偷爬到树上,任人怎么哄都不肯下来,反倒冲人吐口水,玲珑开始劝了他几句,这小子也不肯听,火大之下玲珑索性抓起树狠狠摇晃了几下,让岳霆直直的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一向娇生惯养的,又是岳家里唯一的男丁,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岳承宗因为妻子是因怀这个孩子的时候才真正接纳他,因此对岳霆很是疼爱,家里人都是长眼的,没哪个敢怠慢他,唯独那一次被摔狠了,他本来年纪就不大,还没到两岁,平时就算调皮了一些别人也只知道哭而已,可这会儿老娘不睬他了,还将他摔得很疼,岳霆要哭的时候,玲珑不止没来哄他,反倒操了细竹片将他揍了一顿。   那可是岳霆生平头一次挨打,牢牢的记在心里了。后面玲珑不止没有管他,反倒又罚他给顶着小水碗站了半天,好不容易让玲珑消气之后。从此岳霆心里是真害怕玲珑了。   “若是你精力过旺,你爹这两天没回来。你便先跟着我学读书识字,不要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玲珑看到这孩子额头青筋就不住乱跳,人家生的孩子个个乖巧听话,就这儿子不知道是怎么投到她肚皮里来的,让人火大得要命!   “娘,娘,生气容易变老的!”这孩子还没到两岁。可嘴皮子利索,心眼儿也转得快,比许多四五岁的孩子还要懂事,张嘴笑嘻嘻的哄了玲珑两句。乖乖任由奶娘将他从楼梯上抱下来了,这才‘噔噔噔’的踩着小脚步,朝玲珑跳了过去:“是不是爹走了,娘没人陪,才想要霆儿借读书来。来陪在娘身边。”这孩子说话时奶声奶气的,前一刻气得人暴跳,后面一张嘴就能哄得人心软,难怪他之前这么调皮捣蛋的,可庄子里的人还真都疼他。   玲珑看着儿子这可爱的模样。自然心里发软,可脸上却丝毫都不显现出来,伸了巴掌直直的往他脸中间拍了过去,一巴掌将这孩子拍得歪到一旁地上坐着了,这才板着脸道:“去洗漱了,跟姐姐睡觉去!”这会儿岳云已经乖乖被奶娘带着回房间洗漱准备睡午觉了,偏偏他还要出来烦人。   “我不嘛,娘,娘,别让我睡觉嘛。”小孩子被拍到一旁了,也不哭,反倒摸了摸自已白嫩包子似的小脸,又笑咪咪的伸手撑了地爬起来抓着玲珑的袖口边摇:“我想出去捉知了,外头知了可多了,娘,让我出去嘛~”   他奶声奶气的,若是换了岳承宗这会儿恐怕早没有原则的答应下来了,说不定还会亲自带儿子出去捉,可他遇着玲珑,这会儿撒娇就丝毫用都没有,反而恐吓他:   “你要出去,给你晒成黑碳,到时变丑了,我可不要你当我儿子!”岳霆一听这话,倒真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现在年纪还小,虽说聪明,可到底还是差了几年,从小又是跟着岳云长大,这个姐姐人小鬼大,很有主意,年纪小小的就知道爱漂亮,再加上父亲岳承宗为了还债时常奔波在外,跟着一群女人耳濡目染的,还真有些怕变丑了玲珑不喜欢他,因此顿了顿,竟然果真乖乖的跟着奶娘回屋去,不闹了。   这回不止是奶娘有些吃惊,连玲珑都吃惊了,自家这个调皮儿子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她眉头皱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时,奶娘欢天喜地的如同捡回了一条命般,冲玲珑感激不已道:   “还是夫人您有办法!”说完,深怕小恶魔会反悔,一把捞起他抱着,赶紧上楼去了。   等到儿子乖乖的被抱走了,玲珑才皱着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岳霆是个男孩儿,平日调皮捣蛋的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自己竟然说了一句晒黑可能变丑他就不闹了!平时闹心又能折腾的儿子这么听话,玲珑还真不习惯,她这会儿也意识到了岳霆跟在女人身边的不妥来,自己虽说教儿子有不少的主意,可她到底忙了,这个时候正是运输路途关键的时候,惹了好些人眼红,毕竟运输的事儿是她提出来的,自然她要做的事情不少,对于儿子就疏忽了些。   更何况玲珑心里也清楚,她的教育法子若是用在太平世道时,有可能会教导出一个好儿子,可若是用在这个时候,说不定便不适合了。男孩子家还是要跟着男人混混,身上才会有些阳刚气。想到这儿,玲珑心里不由做了个决定,笑了起来!   岳霆睡完午觉才刚起来,胖乎乎的一双小手揉着包子般白嫩的脸,本来以为自己今天这样乖,肯定玲珑会奖励他,谁料晚上吃饭时玲珑就淡淡的对他说道:   “你是个男子汉,我想了想每天我也确实疏忽你了些,没什么时间陪你。”小孩子心思本来就单纯,虽然岳霆有小心眼儿,可他年纪还小,哪里是玲珑的对手,听到这儿时还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反倒以为往后玲珑会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他,因此兴奋得直拍手,嘴里连叫好。   “既然你也同意,那就以后别说是娘逼你的。然后忍不住了。”玲珑看着儿子笑意吟吟的脸,不动声色,第二天就让人将他丢到操练的士兵营里。让士兵们去带他了。   可想而知这娃平时一向是奶娘或者是姐姐母亲等人带着的,虽然有时候玲珑都嫌他闹得慌。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可能真会对他疾言厉色到哪儿去,这孩子又惯会察言观色的,你有没有真生气,他比你自己还看得清楚,因此在家中自然是混得如鱼得水的,这下子被丢进军营中。对岳霆来说可算是吃够了大苦头,当天晚上回家时哭得小脸都花了。   玲珑却狠了心没管他,只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一面哄着一面半强迫的。将岳霆又想回来的要求给他堵了回去。这样子闹了十来天,岳霆看玲珑都没心软,也就渐渐的死了心了,干脆不哭不闹了,反而跟士兵们闹了起来。这些士兵都是岳家的。也知道面前这是个宝贝疙瘩,动手都有分寸,看士兵们操练时,岳霆索性也跟着学了起来,小小肉团子似的一个娃娃奶声奶气的学着人喝。那模样倒也喜趣。   岳承宗是十一月末才领着队伍回来的,士兵们再回来时不止是没有萎靡不堪,反倒人人都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玲珑亲自领了人去接他,回来的士兵们已经跟大家分开了近快小半年的时间,有说不完的话,岳承宗也想媳妇儿,因此索性让大家自个儿回去玩耍,晚上再办个篝火晚会,给大家接风洗尘。   众人自然欢喜,岳承宗也索性搂着玲珑就往家里跑,这趟出去可算是憋死他了,将东西送到之后,面对那些各怀异心的诸候送来的美女,他一个都没要,反倒记着媳妇儿的交待,出门在外,这些妖魔鬼怪的,他自然不会去碰,送完东西急哄哄的就回来了。   忍了近半年时间的男人凶悍异常,好在玲珑前几回有经验了,这才咬牙忍了,让他先尽了一回兴,这才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刚刚急了,连衣裳都没脱完,这下子好歹解了次馋,岳承宗也像刚刚急得要命的模样了,反倒强忍了心火,替她清理完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跟玲珑道:“这趟后又收了二百两,南面萧家多给了十万两,我都给收下了。”萧家给这样多钱,不过是为了拉拢他往后能为萧家做些事而已,岳承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油盐不浸的人,多了些圆滑,自然这会儿将银子就收了下来,反正不要白不要,人家自己愿给的,又不是他抢的,萧家想要让他帮忙的,无非就那几样,多了他不会同意,萧家估计也知道分寸,因此这银子岳承宗收得理所当然的。   当初玲珑收下的一百万两只是定钱而已,在岳承宗等人出发时,总共接了八单生意,而北面的王家是最远的地方,他运的又是最让人眼馋的盔甲米粮等,自然价格也高,出了八十万两银子的钱,当然这后头收的好处自然不必说,王家与刚刚岳承宵口里说的萧家都是很老的门阀世家,家底自然不用说,累积几百年,恐怕就是跟朝廷相比,也差不了多少钱。除此之外,这一趟开价最多的,是朝廷,给了百万,再加上其它零零总总的,岳承宗这半年来加之前收的一百来万银子的订金,总共便挣了三百万两银子左右。   “这些钱我准备给耶律拓二百五十万,剩余的,除了拿些银子出来收购粮食外,其余的全部拿来买马匹或者是盔甲武器等。”岳家虽然崛起得快,可是到底根基不如其它世家门阀,有时候就是有银子,可也有银子买不到东西的时候。   玲珑早算到了有这样的情况,好在像萧家等世家现在在关键时刻,那些大世家心中恐怕都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当臣子当久了,如今遇着这世道,玲珑不相信他们不想取而代之,在这样的情况下,岳家势力有,财产也庞大,可惜却好像并不热衷于追求权利的样子,自然值得众人拉拢,玲珑相信,自己等人只要现在说要买东西,萧家等绝对会鼎力相助。   “你看着安排就是。”对于玲珑要怎么花钱,岳承宗无所谓,本来一开始这建立庞大运输道的事都是由玲珑负责的,自己一开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哄媳妇儿开心才会去东奔西跑,再加上背上一座债务山背着。之前岳承宗才拼命了些,如今挣到了银子,他也没有小人得志的心思。反倒心态都跟以前一样平衡。   “这趟我出去可是认识了好几个兄弟,晚上接风洗尘时。再好好介绍你们认识。”这一趟出去太久了,夫妻俩干脆拥着说了一阵话,这才各自去梳洗了。   晚上时岳霆被送回来了,看着自己那个原本白白胖胖跟馒头似的乖巧小儿子半年时间不见一眨眼就黑得厉害,岳承宗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岳霆看着神色比之前稳定得多,回来见到岳承宗时也不再是问他要礼物了。反倒安静乖巧的站在玲珑身边,似模似样的,背挺得笔直。岳承宗本来还怕这小子一看到自己回来就是找他闹腾,没料到人家根本不闹了。顿时心里有些失落,又觉得玲珑实在是厉害。   “这皮小子,也就你管得住了。”岳承宗心里不免想起自己这些年在玲珑的照顾下怎么长成了她心目中的模样,不由有些汗颜,又看到儿子如今的模样。好像就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后背刷的露出一层冷汗来。玲珑在教人方面确实有一手,当初她年幼时就能不着痕迹的改变自己,如今长大了,收拾起自家混世魔王般的儿子更是得心应手。只看岳霆如今刚过两岁生日,却神态乖巧老实得如同当初岳承宗第一眼看到的耶律宏,就能看得出来。   玲珑听出了岳承宗话里的萧瑟之意,顿时抿了抿嘴,也不出声,叫儿子过来将他头发一阵理,小包子也不动,乖乖的站着任她折腾。小半年前太调皮了被老娘收拾了一顿,如今他真乖了,也知道惹熊惹虎绝对不能再惹老娘,这会儿自然随便她玩头发也不敢动弹。玲珑替他理了理,看他一副镇定的样子,这才满意了,招呼大女儿过来带他先去庄子外的营地玩耍。   家里两个孩子的奶娘以及一群丫环都跟着去了,岳承宗下午休息了一阵,这会儿也不觉得累,又坐了一阵说说话,吩咐人安顿了岳承宗此趟带回来的人,两夫妻这才也跟着朝营外走去。   外头早已经搭好了篝火台,几十来只烤羊早已经架在了火堆上,几个吊着的大铁锅里这会儿这炖着羊肉汤,如今正值寒冬时候,吃羊肉正好补一补。岳家现在富得流油,别说现在烤了几十只羊,就是每个月都吃上一回不成问题。岳家的士兵们这两年来跟着岳承宗运送物品走南闯北的,也看过其它军队的士兵们生活质量,他们虽然一旦出门便是半年时光,可他们个个不愁吃喝,主母经商能力卓越,不止是岳家的士兵穿得好,就连一些最普通的士兵吃的都是要比外头的一些小将领好。   有了比较,这些人对玲珑自然就更敬佩得五体投地,如今看到玲珑两夫妻跟着出来,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站了起来,齐声喊了一句:“主公、主母来了!”   岳承宗几个结义兄弟都跟着围了上来,众人手上分别提着酒坛子,一阵阵米酒的清香传了开来,勾得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口水:“托主母的福,这几年在这样的世道如今咱们不止是能吃得饱,穿得暖不说,而且还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这些人的话都是发自内心,尤其是看了其他士兵的惨状,再有许多人想到当初为赵都王朝服役时的情景,个个恨不得都跟玲珑跪下去叩头了,但他们也知道玲珑的性格,因此也没在表面将感谢表现出来,只是对岳家更忠心了许多。   岳承宗介绍了这次在路途认识的几个侠客来跟玲珑认识了,这些人年纪最小的约二十多,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都是长得相貌堂堂的,个个身材都结实,看得出来都是练过武功的,这几个人目光都十分清明,眉宇间充满着正义,看到岳承宗过来时,脸上都露出笑意来。   物以类聚,岳承宗自己本来就是光明磊落与豪爽的性格,跟他合得来的自然都是差不多,这些人一看就是能让人生出好感的人士,身上侠义味儿十分浓重。岳承宗自己本来就好交朋友,是只要得他真心相助,他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这样性格的人很容易结交到朋友,因此这群人跟着他回来时,拖家带口的都过来了。   “都是岳兄弟不嫌弃我等无用。才带了家室过来,麻烦嫂夫人今日招待。实在是有些愧疚。”岳承宗一介绍完,那名为秦澜的年轻侠客便冲玲珑抱了抱拳,脸上还带着一丝窘迫。他们是仰慕岳承宗性格,又觉得与他颇合得来,带着士愿为知已者死的心思才一块儿跟过来的,谁料过来之后发现岳家十分富庶,原本这群侠义之士虽然有满身本事。可性格耿直,又不知变通,还不会去干那些打家劫舍之事,又不屑投靠乌合之众。因此虽然有满身武艺,但其实生活过得十分贫苦。   谁料原本以为的知已大哥不止还没来得及为他效力,反倒劳人家先照顾了一回,不止是如今住上了大房子,吃喝不愁了不说。而且一家大小也不用奔波,今日下午回去梳洗休息时,秦澜等人的媳妇儿便满脸欢喜的问这群人往后是不是留下来不走了,这群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出来听说了玲珑的名号。这会儿心里感激羞愧之下,自然对玲珑印象很好。   本来都不是性格难相处的人,几句话一说,便都大笑着喝起了酒来,这边全是陶青山等岳承宗原本的八个结义兄弟以及此趟带回来的几个侠士,玲珑也不想总混在这群人中,因此站了一会儿算是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自已去找孩子们了。   两个孩子这会儿正围着一个火堆高兴得直跳,看到羊肉烤香之后油滴下来溅到火堆上时,都忍不住拍手跳,连平时一向乖巧沉稳的岳云都双颊通红。   “娘。”看到玲珑过来时,两个孩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朝玲珑跑了过去,有些欢喜道:“娘,你看,你看,羊滴水,火就变大,好好玩。”   玲珑看这两孩子玩得正高兴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嘴,刚想说些什么,外头却突然间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了?”玲珑皱了皱眉头,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妇人连忙就先过去打探了,不多时那边越来越吵,甚至与篝火营地上的那种热闹完全不同,已经渐渐的好像引起了岳承宗等人的注意,玲珑坐不住了,招呼下人将两个孩子看好,不要将手伸到火边和锅边免得烫到了,正准备过去打探消息时,那妇人过来了:   “夫人,是那两位,说是要过来恭喜大爷和您的。”这妇人满脸不屑之色,口里指的那两位玲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如今姚氏死了,没有了添堵的人,自然这庄子里就是玲珑说了算,可要说到讨厌鬼的话还是有几个的,就是那柳丽儿跟岳继祖两个人,这会儿那妇人口中所说的两位,应该指的就是他们。   那边闹了一会儿之后,果然岳继祖便大声喊了起来:“大哥,大哥,是弟弟啊,弟弟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的,求你让我来看看你吧!”   都喊这么大声了,这会儿岳承宗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说下去,阴沉着脸站了起来。庄子中的士兵都是知道岳继祖的底细的,听到他这样大声喊着哥哥弟弟的,不免有些鄙夷,不过碍于这是过世的老夫人收的义子,大家只是归属于岳家的士兵,因此心里不屑,脸上却不好多表现出来,反倒是岳承宗新带回来的几个义士有些尴尬的相互看了一眼,闹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意思。   岳继祖的喊声刚落,柳丽儿也跟着喊了起来:“求求夫人,求求夫人发发好心,就算不想救奴家,也请夫人救救奴家那几个可怜的孩子,给他们一点东西吃吧。”柳丽儿喊完这话,又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两人之前自以为死皮赖脸能混进来,还满口仁义道德的要去给姚氏守墓,可惜没守了多长时间便有些耐不住了,半年前就总三番四次的闹,但一直连庄子都进不了,如今可算是逮着一个机会了,又有今日新来的几个人侠士在,被人看见了这么一出家丑,岳承宗脸色十分不好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玲珑没有火大,她反而笑了起来。   “放这两人进来!”她早忍了柳丽儿许久了,这会儿既然他们已经耐不住了。自然将两人一起收拾,要不是怕当日收拾了岳继祖,往后岳承宗想起来怕对不起姚氏。她早动手将岳继祖处理了。当初岳继祖野心大,险些害死了她。这笔账玲珑在心里记着呢,一直没找到机会还,暂时让岳继祖活着,也只是要让他磨消岳承宗心里对于姚氏最后的一丝情份而已,如今看岳承宗的脸色,玲珑自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别说自己。就连岳承宗都有种想弄死岳继祖的冲动了。   外头岳继祖两人被带进来了,还有些不敢置信,柳丽儿如今看上去恐怕三十多了,面色松驰。眼袋都露了出来,老得厉害,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虽然仍在哭喊着,但因为没了美貌。看上去不止不惹人怜惜,反倒给人一种装腔作势之感,她估计没想到今日进来这样顺利,因此表情还有些遏然,目光闪烁。   “大嫂。还是大嫂怜惜我。”岳继祖这会儿搓着手,就要往玲珑身边凑,但众人哪里会容他靠近,个个都挡在了他面前。   这会儿寒冬腊月的,马上要进入十二月了,虽然这两天天公做美,没有下雨,可天气却冷得厉害,尤其是夜里更是僵手僵脚,虽说营地里烧了篝火,但夜风一吹仍是有些冷,岳继祖穿着一身破袄,神色有些猥琐:“哪儿闻着酒味儿了,也给弟弟我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可惜他话音一落,却没人理睬他,岳继祖眼里闪过怨毒之色,但却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客气的就要自己去拿。他当初流浪在外时,几次三番险些丢了性命,受些耻辱算得了什么,若是能好好活下去,他宁愿卖身侍候男人!可是他其貌不扬,根本没人看得上他,岳继祖虽然有愿意卖身求富贵的心,可这会儿却是忍不得这种羞辱,虽然强行咽在心里了,却又给岳承宗两夫妻记上了一笔。   “确实会怜惜你。”玲珑听到他这话,不怒反笑,出了声让人将这两夫妻看好,自己转而让身边侍候的妇人附耳过来对着她悄悄说了几句,那妇人先是有些纳闷,接着眼睛亮了起来,不住的点头。   夜色渐渐深了,玲珑也不跟那些大汉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反倒拉了几个奴婢妇人领着两个孩子自坐了一堆,寒风里,岳继祖跟柳丽儿两人缩成一团,周围热热闹闹的,却唯独他们两个身旁冷冷清清的,没人过来招呼他们吃喝,也没人过来跟他们说话。虽然好不容易被准许过来了这边,可却根本进不入他们的圈子,好像本来就靠在一起的两个地方,硬是分出了不同的世界来。   岳继祖心里怨毒无比,柳丽儿同样也怨。本来这些辉煌应该是属于她的,玲珑就是一个小偷,偷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原本的不甘又在目前玲珑的风光衬托下,自然更是让她心头不满,柳丽儿终于坐不住了,向岳继祖使了个眼色,两人合计着从那些看着他们的人眼皮子底下溜了开来,两人以为别人没有察觉,谁料原本盯着他们的人这会儿看到他们偷偷离开的身影时,冷笑了几声,装着没看到的样子,又别过头去了。   柳丽儿理了理头发,直直的就往岳承宗那边扭去,她本来想直接倒进岳承宗怀里,让人看清自己跟岳承宗的关系,再说自己当初是岳家替他订下的妻子,可如今甘愿为妾,虽然这个法子有些粗暴直接,也不太好使,可如今的柳丽儿也顾不得其他了,她熬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她受不了看玲珑有人服侍,而这一切本来该属于自己的,却因为玲珑的原因,自己还要靠她来施舍,柳丽儿让岳继祖到时给自己做证,两人目的都大致相同,不过都是谋着岳家的富贵生活,因此目标一志,自然倒是难得的合拍。   本来以为偷偷都跑出来了,靠近岳承宗应该不难,难的是她怕自己没倒进岳承宗怀里就会被他踹飞的,可谁料她轻易的就走到了岳承宗身边,还没有倒下去,身后一左一右的便有两个婆子将她胳膊抓住了:“哟,岳二娘子,夫人正到处找你呢。”   一听这话,柳氏先是吓了一跳,只当自己的目标被玲珑发现了,正想不管不顾的伸腿到岳承宗怀里时,谁料那两婆子拖她走远了几步,让她就是腿伸长了也够不上岳承宗之后,也没有要将她立即就带得走远的心思,反倒是笑:“夫人刚刚还在说岳二娘子有手绝活呢,今日图个热闹,正好请各位来观赏观赏。”   柳丽儿听到这话,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去向岳承宗求情,原本围坐着篝火的众人转过了身来,都连声叫好。   听到有热闹瞧,许多正吃喝着的士兵干脆也举着火把过来了,将玲珑与岳承宗这边的小圈子围了起来,面前却留出一个空地来。火把将中间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柳丽儿在其中,在强光照耀下,如同现出了原型的妖怪般,脸色难看不说,身体还瑟瑟发抖。   “不知有哪个手下有分寸的,正好请他出来帮帮忙。”玲珑冷笑着看了一眼站在场中被两个婆子死死制住的柳丽儿一眼,突然间笑了起来,目光在士兵群中看了过去。   岳家的士兵个个凶悍,再加上岳承宗领兵有道,他不拘一格而提拨人才,只要有才能,且又能展示自己的,他都会任用,并且岳家每半年都会有次比赛,挑出其中埋没的人才,士兵们也都以武力与各方面的表现来获得相应的奖赏,玲珑挣银子是十分有一手,对这些士兵自然也不小器,她本来声望就够,再加上平常这种选拨的方式又不是头一次出现的,因此她话音一落之后,众人不是冷静,反倒都异口同声的激动的争了起来:   “我来!”   “求主母给个机会!”   众人齐声争要机会之下,竟然声音高了起来,一时间嘈杂无比,声音在山边又回过来,响起一片片嘹亮的口号,震得让人热血沸腾的。   “我要五个人来,正好给大家看个好玩儿的。”玲珑想到了前世的魔术表演,应该此时的人大多都是习惯看杂技的,这些都是用真刀真枪的本事表演出来的,像一些练了轻功在鸡蛋上飞奔的,虽说那也好看,可想来众人也不觉得有何惊奇,这会儿用柳丽儿来做魔术,吓吓她,也算是报了柳家与她当初数次三番觊觎自己丈夫的仇,若是她还不悔改,玲珑也不是好惹的,自然会再送她一场好造化!   玲珑平日难得跟士兵们开口,一旦开口,众人踊跃的情况,个个都争得不可开交,恨不能替玲珑多做些事才好。 第219章 完结(一)   “主母如此威望,实在令我等震惊。”开口的是这次岳承宗新带回来的几个义士。   这会儿看到玲珑一开口简直比起岳承宗好像还有号召力的样子,不由有些吃惊。   跟这人同回来的几人也都转头去看岳承宗,却见他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吃惊,反倒是笑:“内子做了许多,若是没有她,便没有这些将士们的性命,我虽然看似做得多,但其实全是她功劳。若是没有她,如今的岳家,也不可能是这样。”   要是没有玲珑,岳承宗还是照姚氏给他铺出来的路走。   没有想过自己,完全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何在,可能只会被姚氏教导成思维固化,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体会到现在快乐的人。   在岳家几年的士兵就没有不知道玲珑对于众人的照顾的,一听到岳承宗这话,都是深以为然。   那几个刚来庄子中没多久的侠义之士在看到众人对于玲珑的推崇之后,显然是感到有些诧异。   显然是没想到在这岳家,主母的声望如此高不说,而且还有丈夫这样的爱重与支持。   “主母倒真是深明大义,世间难得。”那名叫秦澜的开口说了一句,这才笑道:“我等几人初来乍到,既没替主公效力,也没有做过什么有益岳家的事儿,如今却因主公仁厚,而善待我们,心中实在惭愧得很。望诸位儿郎今日让我等一回,就将这个替主母效力的机会,由我们来完成,如何?”   这个名叫秦澜的年轻人满脸正义之色,可是为人处事却自有一套,说话做事很是让人心里舒服。   许多正争先恐后想要让玲珑挑中自己的士兵们一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并让开了一条通道给这些刚来岳家的人。   秦澜等人连忙上前道了谢,这才与玲珑行了个礼。   他们虽然都是性格敦厚的人,可却并不是傻子。   再者说他们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相由心生的道理。   柳丽儿一脸猥琐与算计自然不必再说,就是岳继祖看着神情也极不对头的模样,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哪儿像岳承宗两夫妻,谈吐都很能给人好感。   这几人虽然性格侠义,可看到岳继祖两人时,心里无端就生出一股厌烦来,根本半点儿好感也没有,这会儿自然愿为玲珑效力了。   玲珑点了点头,与身边的婆子吩咐了几句,便让这婆子去与秦澜等人商议了一番。   那几人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又好像恍然大悟,最后则是变得满脸笑意了起来。   士兵们不知道玲珑派人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听说有热闹看,顿时更是心痒难耐,更加忍不住开始喊着要赶紧开始了。   柳丽儿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她虽然双臂被人拿着,但嘴却并没有被人堵了,这会儿一看到玲珑的模样,又见她笑咪咪的样子,摆明了一副有阴谋诡计的作派。   她心里发慌,连忙便高喊:“刘玲珑,妳,妳想干什么?妳别忘了,我跟岳郎可也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过是因为当初妳狡诈,才让妳钻了空子,妳想要干什么?难道天底下之就没有王法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柳丽儿对于岳承宗竟然还没死心,玲珑不知是该冷笑还是该鄙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凭妳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也配谈这话,妳少说几句便罢了,我还想看在大家都同是女人的份儿上给妳留分颜面,可妳竟然自己说了出来,也怪不得我对妳不客气了。妳当初私自毁婚只想攀高嫁,如今夫家不要妳了,又见岳家势大巴巴的贴了过来,当妳自己是个什么抢手货,人人都巴不得贴在妳大腿上呢。”   跟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让人气愤,柳丽儿对于玲珑的话好像一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作派,反倒撇了撇嘴,只以深情的目光望着岳承宗看。   这副模样看得玲珑青筋直跳,柳家当初在危难之时竟然对自己落井下石,全然不顾当初她曾出手救助过柳家的恩情,恩将仇报用在这儿最合适不过。   今日柳丽儿又是一副成心想跟自己添堵,要跟自己争丈夫的模样。   要是这会儿还不给她一个教训,玲珑的名字就要倒过来写了!   “但这些事我今日也不想说了,妳既然过来,应该也是看着今天热闹,如此,大家不如都来玩耍一番,妳放心,不会伤到妳分毫的,不过是让大家图个开心罢了。”说完这话之后,玲珑才果断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开始了。   她准备的是前世一些魔术类如同箱子里大变活人,用刀剑刺以给观众增加新鲜刺激感的节目。   这类节目她懂得不多,可好在士兵们懂得更少,再加上操刀的人又是身怀武功的秦澜等人。   这群人出手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到人,却足以给柳丽儿一个教训。   本来就是故意要吓唬柳丽儿,又是临时起意想起来的。   那些箱子等道具也好找,只从家里搬个旧箱子出来就是。   柳丽儿虽然百般不愿,但仍被人塞了进去,外头用黑布盖了起来。   冷不防夜晚间看过去,就如同停了一具棺材般。   里面的柳丽儿又是尖叫又是怒骂,可众人情绪却根本不受她影响。   虽说道具简陋,可胜在新奇刺激,再加上冬夜里的这种情景,更是让许多士兵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澜等人是有武功的,耳力也灵敏,拿起刀剑便往箱子里戳刺。   两个侠士满脸笑意的站在黑布里,似是要将这东西拿稳般。   很快的箱子里便没有了声息,倒像是柳丽儿已经被刺死了一般。   士兵们虽然觉得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对于柳丽儿的死却没人放在心上。   这此人跟随着岳承宗这两年南征北伐的送货,几乎将整个赵都王朝都跑了一趟,哪个人手上没有沾过血的,对于死了一个恶心的人,众人都觉得没什么。   正在这个时间,箱子里好像传出了一阵细微裂开的声音。   秦澜等人收了刀,又将黑布一裹,露出了场中的箱子。   有人拿刀一砍,箱子应声而碎,里面半点儿血迹没有不说,而且还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众人刚刚都以为柳丽儿死定了,毕竟刚刚她的哭声都没听到了。   可这会儿竟然没有看到人,众人都吃惊无比,惊叫欢呼了起来。   偌大的练兵营地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不过是用障眼法瞒了众人视线而已,其实柳丽儿就被裹在黑布中。   她没有叫喊出来的原因,是之前她脖子被人勒住了,根本喊不出来。   这个魔法将从没有看这样表演的人热情挑了起来,就在柳丽儿的尖叫中,又玩了一个类似斩首的游戏。   其实秦澜等人心里都是有分寸的,根本不会伤害到她,不过是看玲珑不喜欢这个柳丽儿,才故意整整她而已。   众人也都跟着配合,但这个斩首的名头听着就有些不大吉利,再加上人被架着,看到寒光闪闪的刀刃落下来时,确实吓人。   柳丽儿终于没能忍住,蹬着双腿大哭了起来:“拜托你们,求求你们了,不要啊,饶了我吧!”   “又不要妳的性命,闹什么!胆子才这么点儿大,可心却比天高。”按着她的秦澜等人忍耐不住,又看她哭得鼻涕眼泪纵横的样子,实在感到恶心。   秦澜忍不住伸手一巴掌拍到了她脑袋上:“老实一些,否则等一下因为妳自己歪来扭去而使刀弯了真落到妳脖子上,就是到了阎王处,也不关我们的事啊!”   这话一说出口,柳丽儿不由哭得更加厉害了些。   突然间她身子一抖,一股难闻的尿味儿便涌了出来,裙子很快便湿了一大团。   众人都有些吃惊,一个女人如此没有胆识,还妄想要跟玲珑抢丈夫,不过是玩玩游戏,便被吓得失了禁。   想当初玲珑一个人年纪小小的丈夫不在身边时,不止养活了自己,不止养活了她的婆婆,更是救了耶律部落的大妃,以致给岳家谋到五万匹骏马,这哪样的哪样不让岳家的人佩服无比?   这样一个巾帼不输须眉的女人,与顶天立地男子汉般的岳承宗才真正是天作之合,就凭柳丽儿这样的货色也想来分一杯羹!   士兵们心里吃惊,脸上也觉得厌恶,看玲珑时不由更加崇拜。   秦澜等人也嫌脏手,将她扔到了一旁。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烈性女子不少,许多女人为了不被戎狄人污辱,敢于当场自尽以保名节。   可偏偏柳丽儿玩玩游戏,竟能吓到这样的地步。   柳丽儿自然也知道自己现了丑,她好像能看到周围士兵皱着眉头看她的神情,而岳承宗却没看她。   不过这会儿不看她,不止不能让柳丽儿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反倒更加怨恨。   因为她看到岳承宗朝玲珑走了过去,自己才刚刚被刘玲珑整得这样惨,岳承宗竟然还想着要去安慰她。   柳丽儿只觉得心里一股股的怨恨生了出来,极度丢脸与极度的恐慌害怕之下,终于让她心里没了理智。   她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反倒破口大骂了起来:“刘氏,妳这个贱人,妳这样整我,妳不得好死。妳才该砍头,妳该被万人……”   本来砍头这事儿就有些不吉利,一来是心头有些阴影了,二来柳丽儿则是觉得玲珑在诅咒她,因此这会儿骂起来特别的狠。   她正想骂脏话时,岳承宗眼里却露出杀意。   没等他过来,旁边站着的秦澜等人便当头朝柳丽儿踹了过去,一下子就将她踹得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刚刚柳丽儿的下场,一旁被人拿着的岳继祖看得清清楚楚。   在看到岳承宗眼中露出的杀意时,他心里也不由有些害怕,不过这会儿却强忍住了。   但他忍得住,岳承宗却是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不再像以往那样强忍了。   “你们两个若是愿意替母亲守坟,便将坟迁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会杀了你们!”岳承宗说这话时,表情有些阴沉,眼里透出的杀意,让人知道他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   岳继祖心头一慌,刚要开口,岳承宗又接着道:“若是你们不想守,便赶紧收拾了东西,立即离开。我只给你们半炷香工夫考虑,若是想好了,便告诉我!”   “我不走!”在柳丽儿倒了霉之后,岳继祖就觉得遍体生寒,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来。   看到岳承宗的目光,他心里发毛,却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不走!”   他喊了姚氏这么多年的娘,谋划了这么多年,若是被一无所有的赶走,他怎么能甘心?   就算是不能带走岳家现在的一半兵力就算了,可至少银子也该要分他一分。   要想让他就这么双手离开,岳承宗想也不要想得这么简单!   在钱财的诱惑之下,本来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岳继祖竟然一时间不知从哪儿生出了胆气来:“大哥,我们毕竟是兄弟,你何苦如此赶尽杀绝?更何况你自己还不是勾搭了耶律家。”   后面一句话岳继祖也不敢说得大声了,但他话里隐隐带上了痛恨之意。   岳承宗一开始就没将他看在眼内,此时他的愤怒自然不能让岳承宗心惊胆颤,反倒看他强作镇定的样子,笑了起来:“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我爹只生了我一个,母亲要认你做义子,那是她的事儿,当初你背叛庄子,并投靠了戎狄人,险些害死了诸位兄弟与我妻子,若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早将你杀了。”   说完这话,岳承宗也没耐心再跟他扯了,冷声就道:“我给你半炷香工夫考虑,你到底是要如何?”   岳承宗的意思竟然是要不分他一点儿好处,就这么凭白无故就要将他赶走的样子。   岳继祖心头大怒,但却看到周围众士兵森寒的神情,看着他时表情不善的样子。   到底知道形势不如人,他将心头的怨毒忍了下来,勉强道:“大哥,你何必这么绝?就算你不认我当兄弟,可看在我好歹也曾侍奉过娘,并喊了她这么多年的份上,何不对弟弟宽容一些?”   岳继祖还想要再试试看岳承宗的底线,毕竟在他看来,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岳承宗了。   这就是一个傻子,空有大把的兵力在手,却不知道享福,反倒当那大头兵,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前两年甚至还要出去冒险,真是傻透了。   再加上岳承宗这样的人性格耿直,他准备拿话将岳承宗说软了,到时自己也好多得些好处。   那些士兵既然岳承宗紧攥在手里不肯放,他不要总行了吧?   可是岳家的财产,却是要分他一半的,毕竟如今他也姓岳。   这座庄子当初太平盛世时,玲珑防他防得紧,他不知道具体赚了多少钱,但大约猜测着几百万两银子应该还是有的。   而且如今岳家的运输路已经名扬天下,岳继祖曾偷偷打听过,这可是一条生财的法门,至少五百万两银子这些年来是赚到的。   他也要求不多,以刘玲珑的性格,肯定不可能会分一半给他,因此岳继祖打算将岳承宗唬住了,让他吐出三四百万两银子出来。   想到那些有可能自己少算的银子,岳继祖心里便觉得一阵阵的刺疼。   若是他有本事,恐怕恨不能当场就将岳承宗给凌迟处死。   可惜他没那个势力,如今却反得忍下这口冤气,只要等他拿到银子,到时随便投靠个什么势力,再来算今日的帐不迟!   在心里将玲珑两夫妻有可能会有的死法都给想了一通,又想着到那时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继承这座庄子,岳继祖心头才觉得好受了些。   不过是提前先将自己的东西存在这儿而已,又不是以后拿不回来了。   这岳继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要心里清明的,便没有看不出来的。   玲珑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想着当初姚氏错把鱼目当珍珠,而将亲生儿子推到自己这边来的情景,忍不住眼中嘲讽之色更浓。   也就姚氏那样一个缺心眼儿的真将这个岳继祖当成个什么好的,如今看他那样子,想也知道他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大哥,既然大哥不肯容了弟弟,那弟弟也不愿意厚着脸皮留下来讨人嫌了。”岳继祖先是假惺惺的说了一句,也不敢真跟岳承宗撕破脸了。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拿了银子出去,有没有再度落魄回来的一天,他得将自己的路打算好了。   不过因他心里不满,所以嘴上仍刺了刺岳承宗,这才笑道:“不过既然大哥要让我走,应该不会就这么让我空手离开吧?”   “当然。”岳承宗冷笑了起来,早看清了他的打算,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厌恶无比。   这就是姚氏当初找的好儿子,为了这么一个人,竟然这些年如此对待自己。   本来因为姚氏并非寿终正寝而死去的原因,心里郁结在心的岳承宗,此时在见了岳继祖的嘴脸之后,突然间开始觉得释怀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姚氏自找的,早逝也怪不了旁人。   她自己挖坑往里跳,没人逼她,反倒留了那么一大堆烂摊子。   当初那样看不上玲珑,最后仍要她来帮着收拾。   越是想起往事,岳承宗心里就更觉得不甘,也觉得不平,看岳继祖更加的不顺眼。   他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一瞬间都散得干干净净,眼里露出杀意:“还是会让你将你的换洗衣裳带走的。”   “你不要太过份了!”一听岳承宗没有要分自己财产的意思,反倒只是让自己带走换洗衣物,岳继祖顿时愤怒了:“那些破东西值个什么钱?我也是姓岳的,我要大哥将岳家的财产分给我一半!”   两人事到如今也算是撕破脸了,岳继祖索性也不再有顾虑了,反正自己拿到钱远走高飞,到时找个大势力一投靠,再将岳家出卖,便算是报仇就是,也懒得回来再看他脸色。   这样一想,岳继祖更是底气十足:“岳家这样多财产,我好歹也喊过娘这么多年,又给她做了儿子,岳家的财产你就是不想要分我一半,最少也要拿个三五百万两银子出来!”   他倒也真是敢张嘴说这个数,岳承宗拳头握了握,玲珑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只是一个动作而已,两夫妻之间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却让岳承宗心里的愤怒与杀意如潮水般渐渐退了去。   “说起岳家的遗产吗,倒还真有。”玲珑说到儿,冲周义等人笑:“你们就将当初老夫人拿出来的岳家遗宝取出来,现在交给他吧。”   玲珑只是刚一起个话头,岳承宗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冷笑。   他忙让周义去取了,不多时周义拿了个约竹筒大小的脏兮兮的布包裹出来。   岳继祖在看到这个东西时,双眼放光,如同看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物品一般。   能被称之为岳家的珍宝,他开始猜想里面有什么。   或者是装满了东来阁的银票,甚至有可能是有几百万的。   那东来阁可是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的银号,就是垮了两代王朝,可东来阁都不会垮的。   若真是那样,这样一大包,便是百两一张的面值,他也发达了!   想到这儿,岳继祖心头不免更加的惊喜,喉头都不自觉的滚动了两下。   “当初母亲已经说过,将我驱出岳家,而你才是岳家唯一的正统,这东西她交给我时,我就没有动过,如今当着诸人的面,交还给你,往后你我之间,再也没有瓜葛。”岳承宗示意周义将包裹交给了岳继祖,自己也不沾手。   姚氏当时临终时赶他出岳家的行为,以及不肯将岳家的物品交给他,反而交给一个外人,这实在是伤透了岳承宗的心。   只是当初这种心伤被姚氏的死掩盖住了而已,如今姚氏不能再成为岳承宗心里的心结,自然岳承宗想起了过往的种种,难免眼里露出阴戾。   “大哥当然是个大义的人……”岳继祖欣喜若狂。   没料到自己得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容易,他兴奋得声调都变了,连忙迫不及待将周义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他慌忙就要打开,但他为人多疑,就算知道岳承宗的性格不可能说谎,仍是检察了一遍,发现上头确实布满了尘埃,不像是才新打开过的样子。   他心里满意了,嘴中却道:“这东西大哥明知道我两年前就来了,却偏偏不肯交给我,怎么如今这样爽快?”   岳继祖心里不满,得意之下有些忘形,忍不住奚落了岳承宗两句。   在看到岳承宗满目寒光时,他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深怕岳承宗立即要翻脸不认人,到时只有自己吃亏,因此才将嘴给闭上了。   那布包裹得极紧,这更加让岳继祖坚定了里面的东西十分珍贵的念头。   他狠狠用力将这布撕了开来,本来这布虽然裹得结实,但到底年深日久,他一用力就碎裂了开,露出里面泛黄纸张的一本书,与一个约巴掌大小的木盒子来。   岳继祖慌忙的去将书本翻了开来,一边翻着,一边如患了失心疯般:“银票呢?银票呢?怎么会没有?”   那本薄薄的书本来就不厚,很快他就翻完了,有些不甘心的又抖了抖,还在中间的夹层里看。   确实没有银票后,却有个什么细小的东西掉了出来。   周围全是举着火把的士兵,将中间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岳继祖开始有些欣喜,接着一看只是一把小钥匙时,脸色便冷了下来。   他连看也没看那书本一眼,狠狠的便朝地上一扔,并重重踩了两脚,这才哆嗦着嘴唇要将盒子打开。   他太急切了,连地上的钥匙都顾不得去捡,只用力一捶,也顾不得自己拳头被碎木屑扎破了,慌忙打开了这盒子。   里面只有一支已经很旧的木钗,以及一些好像是书信类折叠起来的东西。   岳继祖翻开,这些都不是银票。   “怎么会这样?”岳继祖双眼通红,浑身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双腿软绵绵的,像是半点儿力气都再生不出来。   他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指着玲珑就骂:“是你们,是你们调了我的东西,换了我的银票。”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认为他应该是有银票的。   一旁的岳承宗目光落到被岳继祖踩烂的族谱上,以及那些洒落一地的信件,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又握成了拳头,表情沉冷了下去。   “你应该有什么银票?”玲珑好笑的看他,这会儿也不急于要将他收拾了。   反正岳继祖气数已尽,她报仇的时候早就来了,自然不像以前那么急切。   “别想装傻。”岳继祖心直直的沉了下去,却是强装镇定:“这庄子当初有多少收入,我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你们不要想瞒着我。而如今这个运输的道,最少值几百万两银子,你们也不要瞒着我。到底我也是姓岳的,我不求你们能拿出一半给我,可至少三五百万两你们是要给的。”   “岳家当初是个什么情况,我想诸位很多老人心里都是清楚的。”玲珑笑了起来。   当初姚氏不擅经营,岳承宗的父亲在临死前就算是留下了一些家底,可一来姚氏乐善好施,家里有点儿东西就见不得别人家受苦,赶紧送了过去,博得了不少的好名声。   二来大半部份值钱的,都被姚氏在早些年时,送到了柳家,这些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本来家里还有三间房屋,可当初为了救下骗银子的你不被送到官府,母亲已经将房屋高价卖给了我妻子。”   岳承宗明白玲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由深呼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讲了下去:“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嫁妆,跟我没有相干,跟你更是没有什么关系。”   如今岳家早已经不是当初小门小户的地方了,这几年趁着送东西的闲暇时间,岳承宗将当初赵都王室所说的赐给他的几个城池都打了下来,手下士兵跟着他最心腹的精锐约有六万人左右。   这些都是当年跟着岳承宗最早的老人了,而余下收编的势力,大约有二十万人左右。   但这些人都不是岳承宗的心腹,虽然也供他使唤,可岳承宗并不信他们。   这样庞大的势力,除了那六万人他能随心所欲的信任之外,其余众人岳承宗是不敢放心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比当时,他得需要有自己的好名声,不管背地里怎么做,可表面也得要做出一个贤能的模样来。   “不可能……”岳继祖不相信,他也不敢置信。   若是照岳承宗这样说,难道自己往后就一分银子也得不到了?   他表情有些狰狞了起来,慌忙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   “是不是骗人,你心里清楚,我虽然不想无故杀人,但若是你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了!”岳承宗一看到地底下被岳继祖当成破烂一般的族谱,心里便愤怒。   当初姚氏傻呼呼的将自己名字剔了出去,当成宝贝一样的东西,如今却被人看作垃圾。   若是姚氏在天之灵知道这个情况,不知该是要做何感想。   “你不想要这些东西,便自己收拾了衣裳滚,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岳承宗能忍他这一次,却不能再忍下一次。   岳继祖眼尖的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异色,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也没将他说要让自己滚的话放在心上了,反倒欢喜的将地上刚刚还被自己看不起的东西捡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他翻来翻去的,却不怎么认识字,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但岳字他却认得了。   当初跟在姚氏身边时,岳继祖一心只想吃喝玩乐,姚氏在教他读书习字时,他根本没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倒是对于自己的名字有些熟悉。   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他虽然不认识其余的字,但多看了几个岳字,他心里也大约猜了出来:“这是岳家的族谱吧?竟然娘给了我?”   说完这话,岳继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竟然给我了?”   有亲生儿子,却宁愿给自己这个外人。   岳继祖在看到岳承宗的目光时,不由笑得更加大声:“大哥想要吗?若是你想要,拿三百万两银子换如何?”   这话音一落,岳承宗没出声,周围的士兵们忍不住都嗤笑了起来:“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几张破纸要换三百万两,就是抢劫也没这么好的事,你当银子大风刮来的呢!”许多脾气暴的人已经忍不住了,握了握拳头:“主公,这等小人,不如揍他一顿,打死了事!”   士兵们跟着岳承宗这几年走南闯北的,期间不少人曾打过岳家运送货物的主意,可这些人都是有来无回的被收拾了。   士兵们都是见过血的,个个气息彪悍,说话时都带了杀意。   岳继祖这个虽然有心想杀人,可又身弱力小没本事打过别人的人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三百万两不行,那两百万两总行了吧?”没人理睬他,岳继祖心头又是害怕,又是恐慌,连忙又道:“那一百万两,五十万两?你总得给我留条活路吧!”   说到这儿,岳继祖不由惶恐得险些哭了出来,浑身抖得厉害:“好歹我还喊过她几年的娘,替她守过坟……”   “二百两银子买这些东西。”玲珑指着地上的东西,神情冷淡的看了岳继祖一眼。   事实上她是一分银子也不想出的,可想了想岳继祖这样的废物,别说给他二百两银子,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保不住。   这样的乱世道,他这样的人身上带着银子,不过是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而已。   说不定一出岳家地盘,他就会被人收拾了。   花二百两银子,清理这么一个碍眼的人,玲珑心里还是觉得值的。   更何况姚氏心心念念视为宝贝,死了也不肯给亲儿子的东西,却被她用二百两银子买回来,真是对姚氏天大的一个讽刺。   而这样的举动也会让岳承宗心里彻底的将他对姚氏死了的愧疚,一举抹清干净。   岳继祖虽然不想二百两银子就将东西给卖了,可是这些东西他留着无用。   玲珑等人摆明了不会再给他好处,岳承宗更是满脸不耐烦的露出杀意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了。   他只有被人架了起来,垂头丧气的答应了。   能有二百两银子总比没有好,今日耻辱反正往后再找回来,至少这会儿要把命保住!   如此一想,岳继祖也只好认命了。   他的卖族谱行动让岳承宗心里更加愤怒,对于已经死了的姚氏心里不由生出怨恨来。   柳丽儿倒还想要再闹,但她如今实在不成气候,只有满眼怨毒的盯着玲珑,却仍是被拖了下去。   对于她的怨恨,玲珑倒并没有放在心上,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从岳家出去之后,柳丽儿往后能不能活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玲珑还用不着与一个恶心了自己有可能会死的人计较,直接就将她给无视了。   岳继祖这一闹,倒是让岳承宗心里关了两年多的心房彻底的解放了开来。   他这两年时常领兵在外,除了攻掠城池就是运送货物,这一切除了要赚钱还耶律部落的债之外,还有他不敢面对姚氏死亡的原因。   这两年的他一直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没有听姚氏的话而将她气死了。   他一直在怀疑自己,而姚氏的死也确实形成了他一个心结。   多亏了岳继祖的行为,才让他放了开来。   只是这两年他对不住玲珑,也更对不住自己的儿女们。   岳云现在都能跟着玲珑学一些字儿了,岳霆也能跟着士兵们有模有样的玩耍着他自己的木制小刀。   这一切都是在他忽略中渐渐成长的,因此他决定让自己在家中休息两个月,而将生意交给了自己的几个兄弟们。   他已经跟玲珑商量好了,这两个月留在家中陪妻儿,眼见离跟耶律拓约定好的两年之期即将满了,若是到时耶律部落没有来人,他便亲自将银票给送过去。   还没等岳承宗动身,二月刚出头后,耶律宏便已经领着一队约三百人左右的随从,乔装打扮后来到了营地中。   他这一趟,是为了要来带走自己势在必得的岳云的。   本来以为自己早早儿的来了只要等着时间到了两年之期便能将岳云带走,可没料到他来到营地中时,却早已经发现岳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在还没在进入赵都王朝时,他就已经听说了岳家的名声。   这让耶律宏对于父亲耶律拓的料事如神,心里不免更加崇拜。   在当日耶律拓看中名不见经传的岳承宗时,曾跟他说过岳家往后有可能会名扬天下,震惊世人时,他还不信。   那时的岳承宗虽然有些本事,好像岳家也确实不错,至少在那样的世道能吃香的喝辣的,可耶律宏还是不相信岳承宗有本事能发展到多大。   他自小就有主见,目光也并非普通小孩儿可以比的。   耶律拓曾为此也赞过他好几回,可唯独在岳家的发展上,两父子持不同的意见。   耶律宏是觉得岳承宗虽然有些本事,不过却因性格所致,估计走不了多远。   而耶律拓则是跟他想法完全不同,父子俩甚至在两年前还曾因此打赌。   因为耶律拓曾说过,玲珑与一般的妇人一不样,若是小看了她,必定吃亏的是自己。   也正是如此,当初耶律拓在跟玲珑做生意时,表面上看是玲珑算计了她,可其实玲珑提的要求正中他下怀。   不过是顺着玲珑的意思,让她自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实则不过是借此与岳家拉上关系而已。   当初的耶律拓就曾做过两手打算,一来是希望岳家还不上银子,那么以岳承宗的性格,从此岳家为他所用。   花四万匹马的价格,买来一个无价的打手,而且银钱还根本没有少上一分半厘,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而耶律拓为人老谋深算,他自然也想过若是玲珑两夫妻将银子还上了,那么他用这些银子试探出来这两夫妻的本事,是值得他继续再交往下去,到时再另外想办法交好就是。   在出发来时,耶律拓虽然曾吩咐过儿子做两样准备,但其实两父子都根本没想过这对夫妻能将银子还得上。   毕竟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就是当初整个赵都王朝岁贡,每年也不过五十万钱而已。   集整个国家之力,都得需要存上三年才成,而且还偶有拖欠,两父子不相信光凭玲珑跟岳承宗两人的力量,能超得过王室!   但此时耶律宏不敢这么想了,他早在当初就已经隐隐听说了岳承宗的名声。   进入赵都王朝境内之后,虽说一行人乔装改变,可正因为如此,有关岳承宗的,他才听了更多。   如今的岳家可以说是整个中原最为出名的人家了,最紧要之处就在于他是这两年来在运输一道上的垄断。   几乎人人提起岳承宗两夫妻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银子。   还更别说岳承宗这些年来治下总共有六城,其中虽说名义上有四城是由皇室册封的,可谁不知道,皇室的册封在这样的世道那就是浮云,还不如一个地方诸侯管用。   这些城池,全是凭岳承宗实力打下来的!   耶律宏在得知这些时,心里早就已经凉了半截。   人人都在说岳承宗的富有与岳家铁骑的凶残,可他却看得远比这些人多。   现在的岳承宗只是赚钱便已经如此厉害,而且治下虽然只有六城,可假以时日,他兵强马壮,且又实力雄厚,如今快速累积了如此多银子,往后招兵买马只要他愿意,眨眼间便能让实力扩充。   别说六个城池,恐怕到时六十个城池他要拿下,也不在话下!   现在的耶律宏已经有十四岁了,早比当年目光长远。   这会儿想通了这些之后,他心里不由发寒。   本来这一趟他以为自己过来必定能将未来的大妃接回去,可现在看来,自己不止不能将岳云接回亲自守着,更有可能岳家夫妻还会反悔。   当初父王耶律拓试探般的举动,应该是早已经让玲珑心头生恨。 第220章 完结(二)   只是当初谁会料到,两父子虽然都觉得有些本事,可却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一个女人,有一天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岳家实力这样的强,可却不显山不露水,甚至中原这些傻子还个个真以为他看中银子。   若是哪一天岳承宗赚够了钱,不肯再赚了,而用这些钱招兵买马,恐怕便是到了朝廷都应该称臣之时。   若是他有野心,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是这个人行兵布阵手段了得,这些年来还从未听说有人在他手上讨到好去。   一个能征善战,一个则是赚钱有方,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两夫妻都同样强悍,一文一武,相互辅助。   更为重要的,他们还是夫妻,且亲密无间,彼此合作起来更是远比一般人厉害。   这样一来,往后岳家争位的可能性便更强了几分。   可戎狄如今虽然内部也乱,但对于那个位置未尝没有渴望之心。   耶律宏身为耶律部落的继承人,往后对于戎狄八部可汗之位都是势在必得,更别提广袤而富有的中原大地。   如今得知中原出了这么一个强敌,还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往后若是成长起来,必是戎狄心腹大患。   在赵都王朝各路诸侯并起,可岳家还只以赚钱闻名。   一旦这些人自相残杀到最后,恐怕连个给岳家拖后腿的人都没有了!耶律拓当日算计得当,可偏偏没料到最后竟然看走了眼。   四万匹马没有养出一个忠心且能打能干的下属,反倒养出了一条会吃人的凶狼。   耶律宏心里苦笑连连,父王,这次你可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怀着这样的心情,耶律宏来到岳家所在的城市时,反倒松了一口气。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应该想的不是那种长远的往后两人会不会为敌的事儿,而应该是自己这回究竟是不是能将岳云带走的情况。   将这件事看得太过天经地义了,耶律宏还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有失望而归的时候。   在真正进入了岳家的城池时,看到里面人来人往贸易不止的情况,耶律宏要不是看惯了一路百姓流离失所的样子,恐怕都要认为自己来到太平盛世了。   岳承宗这样一看就是粗心大意武将的人,竟然能将城池治理得这样好。   城中百姓人人提起岳家时都一脸骄傲的模样,这种情况更是让耶律宏心直直的往下沉。   “少主,如今离岳家若是快马加鞭,大约后日才能到。”一个拿巾子围着脖子,将下巴也遮了进去,帽檐压得极低的高壮男子冲耶律宏点了点头,才轻声说道。   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城,被盘查了大半天工夫,又登记了身份名碟,还被画了画像。   就为了防止来到城中的是什么坏人,几百人分批进城折腾下来,众人都有些乏了。   这趟被画了脸,若是捣了乱,下次要想再进来可是难如登天了。   幸亏耶律宏几人也没想过要在城中干什么,因此对于这一点倒不大关心。   城中客栈里几个说书的正在歌颂着岳家主公与主母的事迹,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只差没有直呼他们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而已。   就这样老套的夸赞,还有不少人点了花生米正摇头晃脑的听着。   一旦说书先生夸到岳承宗夫妻且又真心实意时,打赏的铜钱如雨点般朝中间的盘子洒了去。   耶律宏心头发沉,看到这样的情况,便表明岳承宗实在很得民心。   本来就已经实力非凡,再有民义相助,他要不成功也难!   他眼神缩了缩,想了想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   那大汉听了犹豫了片刻,仍是点头应下出去了。   不多时说书的地方来了一个酒醉的男人,听到夸奖玲珑的,不由蹿了过去。   “要我说啊,妇道人家就该在家绣花做饭带孩子,掺合什么男人的事儿!”   这人话一说完,许多正听得高兴的人顿时就愤怒了,站起了身来:“你懂什么?夫人德高望重,心里想的什么岂是你们可以胡乱编排的?”   “我看这家伙面无二两肉,目光猥琐,肯定是敌人派过来的,外头多得是人,见不得咱们百姓活着,又看不得我们现在过日子好,有吃有穿,且主公还体贴咱们呢!”   这话音刚一落,众人顿时都回应了起来。   也没等客栈老板去报护城军,一群听书的一涌而上。   开始还只听那酒醉男子惨叫,后面连声音都没有了,好像被打得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满脸血迹不成人形的躺在地上。   那客栈老板还不愿收他,连银子都不要这些食客们的,只让他们将人抬到护城军去查看这人是谁了!   短短片刻钟的事故,让耶律宏眼睛都缩了。   他派个人去想试探一下玲珑两夫妻的声望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没料到这人刚一出去才说了一句话便被打死了,可见玲珑两夫妻的声望到了何种地步。   他心里更加沉重,这会儿也顾不得留下休息一宿了,沉声就道:“连夜赶路!”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自己心里的担忧真的成真了。   若是岳家真有了本事,往后以这人的性格与手段,戎狄恐怕还真讨不到好了。   再加上除此之外,岳家还有一个他挂念了多时的人。   如今一想到自己要再得到恐怕远比以前难,耶律宏表情就更阴森了些。   耶律宏来到岳家的大本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一趟众人虽然日夜星程的赶来,可到底还是花了两天多时间。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更是证明了岳承宗不止马背上能打仗,下了马背还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他不止是像一般莽夫而已,更是胸有沟壑。   一路忐忑着,既担忧以后耶律部落被岳家记恨,又怕玲珑两夫妻不肯再将岳云嫁他。   事到临头了,眼见到了岳家地盘,耶律宏反倒冷静了下来。   玲珑两人没有亲自出来接见他,只让人先领他进内梳洗,耶律宏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亲自来见他是对的,证明这两夫妻虽然心中对于耶律部落有怨,可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时候,否则这次他们应该是亲自出面并将自己招呼得挺好的。   能有转圜的余地,耶律宏便不慌了。   他先是梳洗去了一路的疲劳,接着正想找自己的心腹商议时,那头却有士兵过来回话,说是岳承宗两夫妻要见他了。   多年没见,岁月几乎像是没有在玲珑脸上留下什么印记,面容光滑而白皙,一双大大的杏眼。   岳云一双眼睛跟她长得很像,也同样是如此漂亮,可是玲珑眼睛虽然长得柔媚,可她眼中却是冷然与极有自信的镇定。   而岳云则是天真无邪,那双眼睛如同上好的黑色宝石,明亮而又让人一眼就受到了吸引。   当着两夫妻的面耶律宏就失神了,玲珑看他望着自己发呆,不用问都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岳云身上去。   耶律宏的性格她多少也有些了解的,耶律拓生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人,但他每每却在对岳云时确实十分的认真。   虽然玲珑不喜欢这对心眼儿太多的父子,但不妨碍她给自己女儿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女婿。   一别两年,耶律宏身上确实发生了许多变化。   这小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才十四岁,但身材十分结实,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鲁莽汉子形象,反倒看上去跟他那父亲一个假文质彬彬的样。   岳承宗想着以前的事儿,心里虽然想挑剔他,但耶律宏也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   想了半天,他终于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耶律宏不管心里是怎么想,但他表面绝不表现出来,先是规矩的给玲珑两人问了好,才老老实实的向他们跪了下去。   玲珑冷哼了一声,越是看他这样,越是想为难他:“这门亲事当初还没说妥,可不要这么早就喊上了。再者说现在谈这些还早了点儿,我们还是先将当初买马的银子结了再说。”   她不是岳承宗那个老实人,一旦说定了什么在他看来便是应当定下了。   这样有诚信的人,若是做他朋友那自然是好上加好,可现在是自己的女儿,玲珑就不那么愿意了。   耶律宏再是有心,可他跟岳云的岁数差得太多了。   耶律宏现在十四岁,戎狄人本来就懂事得早,当初在他小小年纪时就知道要圈媳妇儿,现在长大了,肯定想得就更多。   一般这些人对于男女观念都并不如何保守,说不定他早就已经身边有了女人。   若是那样,玲珑是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的。   就算耶律家再富有,再能耐,她还不如让女儿嫁个小门小户的男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自己能看得到。   若是在她受委屈时,还能让岳承宗领人去揍对方。   但要是换在耶律宏身上,这样就行不通了。   先不说对方住得有多远,到时母女俩再见一面那可是难上加难。   没见耶律拓将龙玲带回去,两姐妹现在连封信都没通上吗?   耶律宏嘴唇抿了抿,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但他却沉得住气。   玲珑说了不承认这门婚事虽说在他意料之内,可真正听到时,他还是险些没能忍得住。   这会儿耶律宏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因此死死咬紧了舌尖,这才冷静下来。   岳承宗冷眼看着他这作派,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是妻子想的那种迂腐的人,就算原本性格有些固执,可这些年下来,他要真像玲珑想的那样,估计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其实也在考查耶律宏,并非一定就是要将岳云嫁他,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当然,若是这门婚事做得成,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念头的。   岳承宗准备这趟趁着耶律宏过来的机会,与他再谈谈买马的事儿。   当初岳家买到了四万匹马之后,战力一下子提升了有多高,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又不是当初在姚氏完全教导下的人,这几年受玲珑影响也很有感触。   他深知若想救人,需得先自保其身的道理。   如今赵都王朝败落是肯定的了,而各地诸侯并起,其中东南西北四方虽然没有现出割据一方势力最大的诸侯,但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现在岳家有银子,难免就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当年岳家只是士兵五六万时都惹了朝廷注意,险些将岳家吞并。   这种情况只有一次就算了,岳承宗绝不再给别人一丝机会。   现在岳家也不缺银子,就是给了耶律宏三百万两银子,也剩了好几百万两。   这些银子中除了留两三百万两交给玲珑花用之外,其余银子,一半岳承宗准备用来购买好马,而另一半则是用来买兵器盔甲等物。   若是装备整治齐全,不愁往后岳家被别人吃下。   更何况戎狄虽然盛产好马,可是这些上好的战马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   若是他一年收购一些,一来强大自己,二来,无形中也是在消弱敌人。   到时戎狄就算士兵强悍,可若是无马,估计这仗也不一定能打得起来。   有了耶律部落第一个卖马的情况,再加上岳承宗又高价出钱,不愁到时没人卖马!   “这是三百万两银子,其中除了两万匹马的价格外,耶律拓送的马我可不敢要,因此仍是折算成银子,一并给你。另外一百万两,则是感谢你当初在刘宗银手下救了我一命而已。”虽说后来耶律拓又将人给放了回来,可玲珑没有受到伤害。   更重要的,是当时碍事的姚氏估计觉得万念俱灰之下一死了之,她半点儿没受到伤害,暂时也就不跟耶律拓算帐了。   说完这些,玲珑将早就准备好的万两面值的厚厚一叠银票示意耶律宏接过去。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玲珑这才笑着讲了晚上为他接风洗尘的事儿,将人打发走了。   耶律宏在岳家呆了十来日,可却被玲珑拦着,一面岳云的面都没见着。   他倒是找庄子中的人打听过了,知道现在的岳云长得有多么可爱,多么乖巧,恨不能立即自己亲眼见到才好。   可好几回他曾想偷溜进岳云楼中,却不是出来就被人逮着,就是在岳云楼下被人抓了个现形。   十天下来,耶律宏脸色越来越黑,却是连小丫头半个面儿都没见着。   岳承宗这些日子专用来防他了,每日将拦下耶律宏的事儿作为士兵们的训练。   一时间众人倒是玩得开怀时,耶律宏却觉得心情越来越不好。   他本来出发就久,再加上一行人与中原人长得不同,为了不引人注意,难免路上便绕了几圈,本来就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耶律部落如今他作为少主,时间本来就不多,现在还得要浪费这样多时间耗在这上头,心里的着急自然可想而知。   因此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耶律宏手段百出,甚至到后来连自己的心腹下人都使用上了,好几回倒是险些翻进岳云楼中了,却仍是被绞尽脑汁要完成岳承宗布下任务的士兵们拦住。   一个月时间下来,拜耶律拓所赐,过来守着的士兵们开始有了不小的进步。   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替人训练士兵的工具,耶律宏最后虽然不想走,但耶律拓派来催促的人到了。   距离耶律拓所定的半年之期已到,他得回部落去了。   虽说岳云重要,可男子汉大丈夫,心里还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   当初耶律拓就曾说过,若是男人无权,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提保住女人。   想到这些,耶律宏就是再不舍,再是不甘,也要准备回去了。   他这样的作派倒令岳承宗吃了一惊,没料到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性格却如此果断,说走就走,半点儿不拖泥带水的。   也因为耶律宏的表现,他心里倒是对耶律宏生出好感来。   趁着替他践行的时间,还是让女儿出来见了回客人,又与耶律宏说了几句。   等到送走耶律宏时,玲珑才捏了他腰,面上带笑,嘴里却轻声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耶律宏走时满脸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像是前些日子被她软硬兼施挡住时阴戾的样子。   联想到昨晚丈夫与他单独说话的工夫,玲珑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她捏得不痛不痒的,岳承宗半点儿也不在乎,反倒揽了她进怀里笑:“玲珑,妳要教我可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再过半月我准备也起程前往戎狄,到时我们可又得半年不见,何必浪费这些时间来教训我?”   说到这个,玲珑心里也有些不快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岳承宗是为了一家人以后的性命着想,可是成天到晚的往外头跑,她也有些受不了。   前几年岳承宗虽然征兵离家时也曾出去过几年,可那时跟现在不一样。   那时的她虽然对岳承宗有些好感,可却谈不上有多喜欢他。   如今夫妻感情融洽,她自然就有些受不了岳承宗总往外头跑了。   两人说了一阵话,刚准备回屋里去时,外头周素却急匆匆的按着腰间配刀朝这边飞快的跑了过来:“主公,主公!”   跟在他后头的还有秦澜等好几个人,这几人都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周素甚至脸色都胀得通红:“朝廷的使者又来了,听说,这次是带了旨意过来,要封您为王的!”   赵都王朝开国元帝便是抢占了前朝江山,因他自己都是这样一个例子,因此赵都王朝开国之初,便立下了誓言,绝不轻易封外姓王。   赵都王朝建立两百年,宗室子弟自然不用说,都是龙孙凤子,封为王爷乃是天经地义。   但若是要说到外姓王,恐怕两百年来五个手指头都不一定能用得上。   岳承宗这会儿竟然被封了赵都王朝从不轻易封赏的外姓王,周素等人一听到时,险些就高兴疯了。   这可是足以加载史册的大好事情,往后岳承宗一旦被加载史册,那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儿。   几人激动得满面通红,追上来之后围着岳承宗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使者已经到了何处?”岳承宗也激动的问道。   他先是也想到了被封王之后的无上荣光,若真是如此,岳家可真正是要出了名了。   可他到底不是性格跳脱的人,因此只是眼里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很快便隐了下去。   “已经有淄城的人过来回了话,说是已经接待了使者在路上,虽说来报的快马加鞭,可恐怕用不着半日工夫,这使者必到!主公不如回去焚香沐浴,等一下正好接旨,岂不是更好?”激动之下,一个这次才跟着岳承宗回来的剑士忙高兴的说了一句。   几人都因他的话而点头,玲珑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并不出声。   岳承宗激动之下还好记着媳妇儿,忙转过头来看玲珑:“妳觉得怎么样?”   “我倒不觉得怎么样。”玲珑见他虽然高兴,可好歹还有分寸,没有因为一道什么圣旨便慌了心神,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朝廷如今也就是个空壳子,说什么都是假的,一旦拿了东西出来,恐怕必定要你千百倍的还回去。更何况这王爷的名声也就是个虚的,听着好听,我们本来好端端的自由自在活着,又何必要去给人俯首称臣?”   玲珑骨子里就没有那种忠君爱国的思想,她从小就不是在这样的封建制度下长大的,自然不可能像姚氏那样为了个王朝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众人听到玲珑这话,才发现了一旁脸色十分不好看的玲珑。   岳承宗头顶像是有一盆冷水在寒冬腊月的被人迎头浇了下来,他心头一冷,刚生出的欣喜一下子又如晨间的雾气,慢慢散了开来。   几人都知道玲珑不是一般的女人,因此这会儿听到她开口,不约而同的冷静了一些。   岳承宗与玲珑相识多年,更是知道她的见识本事,她既然这样说了,必定是有原因的。   因此,低垂了头盯着玲珑道:“这话怎么说?”   “朝廷先是封你为侯,而不是一来便封你高位,想来是打着利诱的主意。”虽说对于阴谋诡计,玲珑也不是那种天生就十分擅长的人,可她前世时好歹学过不少历史,如同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般,就是纸上谈兵,她也注定会比岳承宗等人多些经验。   这会儿见他开口,玲珑也怕这些岳承宗的心腹被朝廷哄得失了本心,因此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本来以夫君你当时的本事,朝廷本来就是空壳,照理来说为了拉拢于你,应该一来便封你个爵位,最少该是国公,可朝廷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封了你为侯,夫君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岳承宗虽然在打仗上特别有本事,可是对于猜度人心,他却并不在行,因此就摇了摇头。   周素等人是武将,更是不明白这些,因此也都跟着摇头。   倒是那名叫秦澜的侠士,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如同喂狗一般,若是一开始驯狗时,以肉块喂牠,时间久了,牠就会习以为常,而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反倒日后若是主子穷困了,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喂养牠,畜牲不知感恩,心里生出不满来,说不定会咬上主人一口。”为了使这些粗人明白自己话里所说的意思,玲珑索性将话说得直白而又粗鲁。   几人皱着眉头,好像没有明白玲珑所说的喂狗跟朝廷封岳承宗为王有什么关系。   岳承宗倒是眉头皱了皱,眼里露出阴戾之色,没有出声。   周素却忍不住了,慌忙催道:“主母大智慧,属下这个粗人却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才又接着道:“狗吃惯了肉块,便不再习惯粗茶淡饭。而若是一开始便饿牠几顿,或是成日稀粥,只是汤水而没有荤腥,如此先喂半年,后再用米饭驯牠听话,若是再想教得牠通晓人性,少不得又要用肉骨头来喂养牠,一旦尝得了好处,为了下回的肉骨头,牠必定会拼命冲主人摇尾。”   “别说了!”岳承宗眉头紧皱,胸膛起伏。   这下子就是再傻的周素也明白了过来:“主母的意思是说,朝廷拿咱们当狗逗着玩儿?”   “一开始封侯,是因为若是封赏得太低了,夫君恐怕根本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所以才以爵位诱惑。”反正赵都王朝虽然外姓王没有,但公侯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且封赏大多都是一世。   要嘛便是世袭罔替,几代下来便消减了个干净。   若是遇着短命的,甚至连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用得上便掉下去了。   这些爵位赏起来,朝廷也乐得大方。   虽不说侯爵是遍地都有,但在当初的京中,一抓三四个还是有的。   “先是用侯位使夫君受恩于他,再慢慢的用城池来做封赏。其实这些城池,花费的是咱们的银子,打城池的,也是我们的士兵,朝廷只是挂个名头,用早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来换名义上夫君你仍归他管束的事实。一旦我们势大,如今朝廷便将你封王,别说我想得太多,可我看着,朝廷不像是怀好意的,已经封了王,往后就已经是封无可封。以朝廷如今的情况,更是赏无可赏,朝廷要用你,要收你为王室所用,夫君觉得朝廷会怎么做呢?”   能封个王位已经是极限,再往上,那便是天下至尊的位置了。   朝廷就是为了保住那个位置才想法子笼络岳承宗的,若是再没有办法封赏了,岳承宗的家业又如此壮大,为了得到这些,恐怕少不得他们会下杀手了。   “应该说在赵都王室眼中,我们该是他们养的一头猪而已,用虚名来养着我们,如今猪肥了,应该是到了该杀的时候,一旦封王的旨意一到,若是我没有猜错……”   玲珑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明亮的光彩来,嘴角边的笑意充满了自信:“应该是使者传令要让夫君进朝叩拜谢恩,并说皇帝已经对你看重已极,到时请你进京先行造册入典,再与各朝中同僚相见吧!”   岳承宗等人脸色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一般,浑身充满了杀气。   但玲珑可不怕他,又接着说道:“一旦进了京中,那可真正是有去无回,朝廷若是仁慈,兴许还会留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庄子中,最后接收岳家势力时,再软禁了我们母子三人,以得名声,待天下太平再杀我们泄愤。抑或,是要将我们一并召入京中,全家一起死在了京城里,夫君你身为朝廷之臣,死后一切自然归还朝廷。”   不是玲珑将赵都王室想得这样坏,实在是历史上能当皇帝的就没几个心慈手软的人。   就算是一些再没有能力的人,可也都是个个野心家。   历史上发生这样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事儿可多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在场众人谁都不是个傻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玲珑意思的。   周素刚刚还满脸欣喜,如今就是一脸的铁青。   看着岳承宗难看的脸色,他突然握了握拳头:“我要去砍死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岳承宗沉声将他喝住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会儿带着几人商议事情去了。   玲珑则是没有跟他们一起,有些时候岳承宗因为年纪原因,有可能一时间意识不到事情有哪儿不对的,她只管点出来,却并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里面去。   毕竟就算是夫妻,岳承宗再喜欢自己,可她也要知道自己的分寸。   有时得给男人留几分脸面,两夫妻有什么话私下说就是了,表面还是得给岳承宗体面的。   夫妻感情唯有经营,才会越来越好,否则光靠几分感情,时间长了,再深厚的东西都经不起消耗。   下午时果然朝廷的使者就已经来了,幸亏玲珑之前跟众人提了个醒,这下子岳承宗等人没有被冲昏头脑,反倒多了几分警惕。   那使者过来时,看到岳承宗不止没有梳洗打扮的接旨,更是没有往他包里塞好处,心头便沉了沉。   他以为岳承宗等人只是不知道圣旨内容是什么而已,因此才敢如此嚣张。   等到他将旨意一念,正有些得意洋洋的等着岳承宗过来巴结时,谁料他说完了皇上要让岳承宗进朝廷谢恩的话之后,岳承宗不止没有欢喜,反倒满面阴沉。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目光凶狠,似是透着杀气。   “岳王爷,你赶紧接旨吧,要知道皇上亲自召见你们一家,乃是天大的荣幸,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他这话一说出口,岳承宗脸色更不好看。   若是没有今日玲珑讲的话,恐怕众人这会儿还真要傻傻的空高兴一场,做个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冤死鬼。   可此时有玲珑的提醒在前,后又有这使者的话证实了她所说的情况真实性,众人自然看出了朝廷狼子野心。   “先请暂住一宿,我最近身体不适,恐怕不适长途奔波,面圣的事儿,暂且不提。”岳承宗强势的将话题截了下来,没给这使者说话的空间,眼神一使。   周素等人连忙便将这侍人拿下了。   那使者正以为自己要被巴结讨好干成了一桩大事儿时,谁料情况直转而下,他一下子就被人拿住了不说,而且岳承宗眼里还露出了杀意来。   他心头顿时一凉,后背沁出了冷汗来。   “夫人果然神机妙算,若非夫人提醒,恐怕……”秦澜等人这会儿才有些后怕。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都已经各自跟了主子,自然都是不怕死的。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们踏上这条路时便已经预料到了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可那种死在战场上立功的死法,跟这种被朝廷算计的死法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有可能立功封荫生子,而后者则是自己死了还不算,更要祸及妻儿。   “她本来就与一般妇人不同。”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媳妇儿,岳承宗阴沉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但这会儿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朝廷已经坐不住了,估计如今封王的,应该并不止是我岳家而已,我怀疑……”岳承宗本来人也不笨,一旦被玲珑点醒,这会儿想的就更多。   他怀疑恐怕朝廷要下手的,并不止是自己岳家而已。   众人有了防备,自然这会儿心里都生出了警惕,也明白岳承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素想了想,犹豫道:“不如让主母过来,一并商议……”   玲珑平日能赚钱,且又有谋略,种种手段不输男儿,早已经使得周素等人对她崇拜无比,一听到有难解的事,本能的就想到了玲珑。   岳承宗却不愿事事都依靠妻子,他喜欢玲珑,自然希望自己能成为玲珑依靠。   如今妻子已经为自己做得更多,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是自己还无法解决,处处依靠她,首先他这一关自己就过不去。   “暂时不用。”这个时候对女子名声苛刻,现在战乱时间没人管理还好,若是一旦世道太平下来,到时就怕有心人会传出什么对玲珑不利的谣言来。   岳承宗是半点儿不能忍受玲珑受人诟病的。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也都点了点头。   秦澜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主公,如今的情况,是朝廷在逼您。”   官逼民反,而民不得不反。   现在朝廷摆明了要拿这些各方势力开刀,而将散落于各地的军权又重新抓回手中。   这次朝廷阴谋不成,总还有下一次的时候。   “现在这是什么时候?戎狄未逐,便开始起了内乱,朝廷倒真是好本事,没本领打蛮人,便将刀用到自己人身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冷笑了一声,满脸不屑的呸了一回。   现在世道混乱,朝廷早不如当初政权稳固,再加上这回朝廷又不安好心,众人说起赵都王室时,半点儿好感也生不出来。   几人商议了一阵,都决定要先静观其变再说。   岳承宗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朝廷真想对他不利,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奋起反抗。   只是说到底,他仍辜负了当初父亲去世时殷切的希望而已。   一想到这些,岳承宗心里不免沉默了下来。   虽说感到对不起亡父,不过岳承宗如今也不是那等为了愚忠就要坐着等死的性格。   从朝廷一事儿还要靠媳妇点醒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军中虽然猛将如云,秦澜与周素等人都是可以各守一方的将领,可是谋士还是少了些。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缺点,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生出过有背叛赵都王室的心,因此一直就没有广纳贤才而已。   如今朝廷逼了他,岳承宗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因此与妻子商议了一番之后,开始向天下广纳贤士。   乱世虽说易出英雄,可同样的,乱世也易出惊才绝艳之辈。   岳承宗本来就有名,许多人背地里也猜测着他是不飞则已,一飞则要冲天。   如今看岳家果然招天下贤士,许多人自然慕名而来。   岳家所治下的几座城镇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在这个乱世道,实在不失为一方净土。   许多自认有满腹才学的人,自然是想找一个英主而辅助,不止可以从此名扬天下,也能得以施展心中抱负。 第221章 完结(三)   后承宗性格敦厚,待人以诚,只要与他相识的,就知道他本性并不是兔死狗烹之辈。   再加上岳承宗身上有一种英雄大气豪迈的气质,更是极容易吸引人前来相交。   此时各路诸侯用人才,一般没什么名望地位的,人家根本就不要,大多都是任人唯亲。   而岳家用人才不拘一格,只要有才,且人品能好,不管你是不是刚出师,或是以前并没有名,且又年轻并非大儒,他都能将人收留下来。   一时间岳家成为了许多青年才俊眼中的人才的天堂,各个都朝岳家飞奔而来。   借着这件事,岳承宗不止是网罗到了大批只忠于他的新兴势力,而且这群文人们因投靠了他,自然对岳家大势赞扬不已。   岳家的名声相较以前,更是好了不少。   半年之后,已到了深秋九月初时,果然天下好几路诸侯被赵都王朝以封王的旨意困入城中。   其中萧家与西面崔家两个家主被杀,再各被追封为敬北王与敬西王。   其余诸侯则是被封王留在城中为质。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除了一些小路诸侯被朝廷收归囊中外,萧家与崔家开始正式发布榜文与赵都王朝决裂。   东南西北四大门阀中,萧家与刘家合作,共同声讨赵氏王族其罪三十二条,称赵都王朝现任皇帝为伪帝,并正式开始向其进攻。   因这两个家族来势汹汹,朝廷本来就已经四面环敌,因此才用这种请君入瓮的方法来削剪别人势力为自己所用而已。   四大门阀存在多年,一旦乱了起来,朝廷一时间自然被打个错手不及。   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四大世家反得快,可朝廷当政两百年,也并非一点儿底子都没有。   一时间四面战歌起的时候,中原大地一片混乱时,岳家却开始闷声发大财。   一旦有了战乱,运送的粮食、兵器等物便多不胜数。   岳承宗如今不再收银子,而以兵器盔甲为报酬,大半年时间便已经累积了不少的东西出来。   趁着这段时间,他又跑了一趟戎狄部落,虽说在此时中原人看来,戎狄人与赵都王朝百姓应该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若是换了年少时的岳承宗,他肯定也该恨戎狄人入骨,视与他们说话为污辱。   但玲珑并非土生土长的封建女子,在她看来,对于民族之间的仇恨并不那么影响她。   更何况前世时清朝闭关自守的政策使得清朝落后挨打,最后落了个灭亡的结局。   在玲珑自小不经意间给他灌输与姚氏相反念头的影响下,如今岳承宗对于戎狄人并不是那么仇恨。   更何况如今到了他这个高度,自然看得也就更多。   戎狄有好马而缺米粮盐等物,双方各有优势,如今的岳承宗也学会了取长而补短。   若是以戎狄的长处来补自己短处,虽说要付出,可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还是乐意的。   再者说生意归生意,到时真打起来了,一码又归另外一码。   更何况与耶律拓交往的情景来看,非我族类就并非一定全是其心有异的。   就目前来说,耶律拓虽然给岳家下过套,但岳家并没有吃过亏,反而玲珑还蒙他救过一命。   反倒是自己的人赵都王室,这些年来竟然一直打着想要自己全家性命的主意。   哪个更危险,自然不言而喻。   各地诸侯并起,而岳家则是趁着众势力相互厮杀的时候开始悄悄飞涨。   在岳家所治下的百姓们受着岳家兵力的强力护持,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外头战乱的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民心自然更是紧紧贴着岳家,且虽然岳承宗并没有要求增加赋税,反倒是只象征意义般的收取一点。   但偏偏百姓们却主动上交赋税,只留下了够自己一家人吃的粮食。   其余岳家就是不收,也自觉的交到岳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民心、钱财以及兵力充足,岳家自然开始暗中发展。   等到两年过后,各地诸侯相互之间已经厮杀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岳家暗中的势力却早已经不可估量。   这两年岳承宗每年都会花费银子向戎狄买上好的战马,且又另外再培养精锐,兵器盔甲等玲珑替他赚下不少的银子,自然置办了许多。   虽然不能达到人手一套的地步,可至少能供十万士兵配戴。   如今的朝廷虽然仍是跟四大门阀等受过赵王室坑害的世家打得激烈,可到底也只是在苦苦支持而已。   更何况还有外来戎狄人的骚扰,以及苦不堪言百姓们的起义。   朝廷相当于四面环敌,终于在事隔了三年之后,自当初朝廷最后一次派使者来要封岳承宗为王时,又有朝廷的使者来到了岳家的地盘中。   这两年岳承宗提拔了一些有才能的人,分别安置于各个岗位上。   如今岳家有了一定的规模,又有专门的人才治理,这些人大多都是年纪很轻的,一般这样的人名望地位都不如成年已久的大儒,更是不可能得到重用。   以赵都王朝的规矩,一般若是要出人头地,都是走科考路线,而科考本来就要求死读书而硬背书,没有几十年的苦功,根本不可能将所有书本读个透彻。   一般真正能中状元的,大多数都得熬到三四十岁后去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摆在面前,这些年轻人自然拼了命般要表现出个成绩来,以报答岳承宗对他们的提携之恩。   因此两年多时间里,将整个岳家的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再加上后头金钱充足,又有岳承宗的信任与鼓励,这些新官上任的人不止是将岳家治理得固若金汤,更是使得岳家并在一起的六个多城池与以往相比,完全如同变了个模样般。   那朝廷派出来的使者看多了路途不少冻死与饿死人的情况,路边野草丛生,十室九空的,可偏偏一旦进入岳家的城池,里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说,而且百姓们安居乐业,使他如同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直到来到岳家时,这个使者人还有些恍惚的样子。   玲珑实在很不耐烦朝廷三番五次要派人过来,朝廷狼子野心如今恐怕三岁小儿都知道。   当初岳承宗没有中了他们的诡计,而后面若是稍有些脸面的估计都不好意思再上门来,偏偏赵都王室现在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又派了人过来。   岳承宗五个月前已经领兵出去运送货物,如今岳家虽然不差那点儿银子,但岳承宗一来是将这些行程当成练兵的活动,二来又可以借此机会打听一些消息,不至于整个岳家如同睁眼瞎一般不知外头动向。   因此,他才接了个几乎要横穿整个中原大地的活儿出去了,看样子应该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如今他不在家里,一切自然就该玲珑来做主。   朝廷派了使者来,虽说如今朝廷在百姓们心中地位还不如一条狗,可到底名声摆在那儿。   岳承宗没回来时,玲珑暂时不想自己要跟朝廷起冲突。   因为一旦起冲突,那便代表正式要背叛赵都王朝。   而岳承宗以前对于赵都王朝有多忠心,没人比她更清楚,因此在岳承宗不在家的情况下,这个决定她暂时不会做。   估计是鉴于上次双方之间的尴尬,这次赵都王朝派来的使者好像与以前来的内侍并不相同。   这个人单独站在会客的楼里,外头重兵把守,他却一个人倒背着双手站在堂中,似是在打量着屋中挂的字画一般。   如今正值十一月,外头天气阴沉沉的,风里夹杂着细雨,刮在人身上僵疼得厉害。   她站在屋外看着,一时间也没有要立刻进去的心思,反倒站在门口将人打量清楚了,心里有了个底才笑道:“贵客远道而来,一时间招待不周,倒是蒙大人笑话了。”   玲珑笑咪咪的领了一大群丫环婆子进屋,那站在厅堂中的人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忙就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岁,面目白皙斯文,下巴上已经开始蓄起胡子的斯文中年人。   他身上气质文雅,目光清正,眉宇间全是堂堂正气。   忽略他身上的斯文意,也不看他长相,就光这种目光来说,实在是跟以前的岳承宗颇有些类似。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中年人转过头来看到玲珑时,先是惊了一惊。   玲珑今年已经二十五六了,不过她容貌秀雅,再加上保养得好,这些年又养尊处优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一切吃穿用度,就是比起宫里的皇后妃子的还要好得多。   再加上除了对这世道有些担忧之外,心里又没什么烦思,因此看上去面容白皙细致,肌肤饱满而又晶莹。   再加上她身上有一股雍容的气质,若是气势稍矮些的,恐怕站她面前与她对视一眼便会被压下去,生出自形惭愧之感来。   玲珑身上有一种妇人的风韵,可其实面貌又若十七八岁的少女,实在很是有些出挑。   尤其是那种平淡中又含着一点威严的眼神,冲淡了她细致眉眼中的温婉,反倒使得她看起来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魅力。   这中年人想到这儿,心里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一个妇道人家,他竟然会认为这个乡村野妇有些威严。   虽说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这中年人心里依旧生出一股耻辱之感来。   他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许多,皱了眉头就道:“如今岳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吗?为何主事的会是一个妇人?莫非是认为我只配与一介妇人谈话,而不敢与岳王爷相交?”   岳承宗现如今不在家中的消息并未传出去,毕竟世道这么乱,若是主事的男人不在家中,很容易让人生出非份之想来。   若不是岳承宗不在庄子里,她还真不愿意过来见什么朝廷的使者。   这会儿一听他开口语气就不善,本来因为他相貌而心里生出的一丝好感顿时又散了个干净。   她懒洋洋的自个儿先找了位置坐下,这才看着这个中年儒生道:“现如今我夫君确实没空见你,若是有事就请直说,若是觉得不想跟我讲,便自请离去。”   那中年人没料到玲珑讲话这样不客气,一来就赶人,脸色不由胀得有些通红。   但想了想如今朝廷的情景,他长叹了声,勉强又看了玲珑一眼。   见她没有要让自己坐下的意思,他才忍了心头的不快,一拂衣袖坐了下来,冷着一张脸,半晌之后才道:“我姓常。”   这个人本来还想介绍自己一番,但看玲珑满脸不耐之色,心里又叹了一声,索性也不说其他了,一旦讲出自己姓氏之后,便直言道:“我此趟过来,是代表我皇向岳王爷借兵的。”   他倒也是性子直快,也不迂回,张嘴就将来意讲了。   玲珑有些吃惊,又看了这个人面相一眼,确实不是那等内心曲折之人。   若是用这样的人跟岳承宗说话,肯定是能得到他的好感。   可惜如今岳承宗不在家中,接见客人的是自己,不管来人性格如何,玲珑都是不可能答应朝廷的要求的。   因此,玲珑笑了笑,也就道:“大人既然说话直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她说到这儿,抿嘴笑了笑,拂了拂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坚定:“不行。”   那自称姓常的中年人没料到玲珑竟然也跟自己这样说话,顿时吃了一惊之后,又有些恼怒,认为玲珑这是在故意耍着自己玩。   他一下子又站起了身来:“岳夫人,丈夫之事,还请妳不要插手,我是向岳王爷借兵,并非是要问妳意见。”   玲珑见他恼怒,也不生气,坐着没有动弹,一手抱着暖炉子,一边笑:“我也是那句话,借兵不行,不管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这事儿我夫君就算亲自与你说,我不同意,也照样不行。”   赵都王朝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如今天底下人就没有不清楚的。   当初为了收拢权势,使出那样的下作手段。   玲珑低垂了眼皮:“喊这一声王爷还真不敢当,谁不知道要当赵都王朝的王爷,那可是得拿身家性命去换的!”   当年被赵都王朝弄死的萧家与崔家两个家主就不提了,后头圈禁的几个诸侯,在这两年时间中死的死,废的废。   若不是当初玲珑跟岳承宗提过醒,他没有贸然前去,傻一些的,现在尸骨都化在荣庆城中了。   这件事全天下人就没有不知的,那自称姓常的中年人心里当然也清楚,不由有些尴尬。   王室这件事做得确实不体面,可这中年人骨子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思想极深。   这会儿他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冲玲珑长揖了一礼:“当日之事,确实是皇上有错,可是还请夫人看在大义的份上,开恩一二。”   这个人也是能屈能伸,刚刚还因为玲珑只是个女人就来见他而感到受辱,如今一下子在知道自己有错之后便能马上就认。   玲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如今逆贼造反,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蛮子又凶残,若是岳王爷肯借兵退蛮子,这可是于国于社稷都是大功一件,功在千秋而利在当代。岳家与夫人必定名垂青史,往后使后人敬拜。”这中年人向玲珑赔完礼,又向她劝说道:“还请夫人怜惜天下百姓的性命。”   “我倒是想怜惜天下百姓性命,可却不知道谁来怜惜我全家上下几百口人。朝廷是个什么心思,我们心里都清楚,名义上说是借兵,可其实背地里倒不如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天下百姓是命,难道我岳家就是该死的?到时手中无兵,就如束手等死,更何况,常大人凭什么觉得百姓们是希望朝廷能主天下的?”   玲珑说到这儿,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轻蔑来:“若真像常大人说的百姓对赵都王朝一心一意,如今便不会有那么多起义的人了。毕竟戎狄人对中原怀有野心,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为什么以前百姓不反,现在却要反了?”   那姓常的中年人没料到玲珑口舌竟然如此伶俐,一时间被她说得讲不出话来。   他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有些狼狈道:“夫人巧舌如簧,意思就是说不借兵了?”   “不会借。”玲珑站起身来,显然没有要再跟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岳家当日可算是被寒了心,如今前车之鉴还在前头呢,我再是妇道人家,可也不想儿女陪我一块儿为了虚名送死。常大人若是喜欢庄子风光,便留下来多玩耍两日,若是不愿,自请离去就成。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玲珑说到这儿,起身就要走。   那姓常的中年人眉头皱着,半晌之后才试探道:“岳王爷该不会是没在府中吧?”   玲珑顿了顿,没有应答这话,领了一群丫头婆子便转身出去了。   姓常的中年人留在后头,脸色阴晴交错好一阵子,才叹息了一声。   虽说当日直白的拒绝了那姓常的中年人之后,玲珑就已经猜到朝廷不会就此善罢罢休。   毕竟朝廷再是势力大,可被四大家族夹攻,再加上对各方势力无法管束,造成朝廷根本无兵可用。   两年征战下来,本来朝廷就是已经被逼急了,才会这样不要脸的来岳家借兵。   若是借到便罢,往后自然再跟岳家算帐,可一旦借不到,恼羞成怒是可以想像的了。   那姓常的中年人猜到了岳承宗不在庄子中,回去之后朝廷那边竟然风平浪静,直到岳承宗回来时,都好像没有消息传来。   玲珑之前赶紧让人捎了信出去追赶岳承宗,本以为朝廷这次不会善罢干休,没料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夫妻俩难得重逢,对于朝廷心里卖的是什么把戏都有些猜摸不透。   等到年一翻过,三月初春时,满庄子的桃花瓣翻飞里,庄子中来了一拨新的客人。   这一趟来的不是说客,也不是威逼的使臣,反倒是一群内侍抬着的轿子中,赵都王朝送了和亲的公主过来!   消息传到岳家城池时,就已经有人快马加鞭的往庄子中送了信!   赵都王朝送来的旨意就是将公主赐婚给已经正式被朝廷封了镇南王的岳承宗为妻,而此趟是被册了临淄封号的公主下嫁。   消息传到庄子中时,玲珑脸色险些没黑大半!   她又怀孕了,在这个关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当时城中传消息的人过来讲了这个事儿之后,她当即就将手边岳承宗刚刚送来的茶杯给砸了。   “什么赐婚,现在还以为自己是谁,真以为坐着龙椅就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我还没死呢,赐的哪门子的婚!”   因娶公主而并非是当驸马,本来这件事听起来是个极有脸面的。   那前来送信的只当自己是会受到重用赏赐的,没料到这会儿在自己心中英明神武的主公被夫人一骂,竟然弯着腰,头都不敢抬,嘴里连声应是,哪里有自己想像中的半点儿风采。   “妳说得是,消气些,若是气不过就拿东西砸我,千万不要打我,免得打痛了妳的手。”岳承宗表面哄着妻子,心里却是盘算了开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朝廷这样干,肯定另有他谋。   他倒是没想过什么女色不女色的,毕竟他根本没想过要享用了这个什么公主,只是这会儿与妻子闹着玩耍而已。   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朝廷一派大军围城,便被吓得连妻女都要送走的人了。   如今岳家的势力就算是不一定能联合朝廷与四大家族并列围攻,可朝廷要想吃下他也没那么容易!   眼下之事虽然知道朝廷必有所谋,可岳承宗这会儿却没工夫与他们扯这些,重要的是玲珑肚子里怀着的孩子。   孩子才刚查出来两个多月,若是有了个什么闪失,他可不会给这个什么临淄公主脸面!   “不知是哪个胡说八道的来跟我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镇南王,也没那福气娶什么公主,如今我已经有了妻室,若是你们不明白这些事情的话,大可以换个懂礼的人来做!”这个前来报信的人是个年约三十多,身材魁梧的大汉,本以为自己这趟过来必定是立功了,以为是捞到了一个美差事,可没料到最后不止没有被赞赏,反倒是被岳承宗夫妇骂了一通。   他有些傻眼的同时,又有些慌乱:“回主公话,那其中一个使臣说,与主公您是昔日旧故,您必会见他的。”   拜当初的柳家人所赐,玲珑现在一听到什么旧故,顿时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蚊子。   她表情有些不耐烦:“什么旧故,怎么一天到晚的亲戚这么多。”   她跟岳承宗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方有什么亲戚,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岳承宗的父亲当年死了之后,几乎除了村里的人与柳家之外,就没有能称得上什么旧故的人。   柳家人早就死了,柳丽儿都已经被赶跑了,也不知从哪儿钻了个旧故出来。   玲珑不相信有这个人,认定对方是骗人的,因此冷笑了一声就道:“说来听听,那旧故叫什么名字。”   刚刚才看到过玲珑发威的情景,再看岳承宗面对她时一副任她做主的样子,那报信的大汉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夫人的地位。   一听玲珑问话,他忙就答道:“回主母,这个使臣叫周瑞,说他祖父名叫周任山,并讲只要提起他祖父的名字,主公您必会见他,这一趟,他说他们爷孙都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不止是玲珑呆了呆,就连岳承宗都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来。   两夫妻相互望了一眼,咳了两声,有些无语的同时,又心头有些感慨。   周家人,一个名叫周瑞,祖父叫周任山的,岳承宗想不出来除了当年教导自己启蒙并教他武功,寒暑不间断的周夫子之外,还能有哪个人。   周夫子早年丧子,身边只有一个孙子周瑞相依为命,这两人同时出现,实在太巧了些。   当年战乱之后,周家人举家迁居北上,自此就没了音信儿。   姚氏当年在时还曾念过他的名字,岳承宗心头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念头要找他的。   可是天下之大,又没有个联络方式,一旦走散了,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找到人的。   他趁着走南闯北送货的工夫曾打听过周夫子的消息,毕竟当初周夫子对他有恩,在岳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没少照应他。   可是赵都王朝这样大的地方,要找人又是哪儿这么容易的,事隔几年之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说天下之大,相同名字的人不是没有,可是祖父叫周任山,孙子叫周瑞,这样的巧合还是要小一些。   再加上这人自称故人,岳承宗心里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猜到这就是自己的师父。   一来他有些激动能看到昔日的恩师,可是同样的,他也有些苦恼为什么师父竟然会投靠赵都王朝,并成为了赵家的使臣。   玲珑心里也烦闷,这个周任山当年还算是她跟岳承宗两人成婚的恩人,如今来的是这个人,她还真说不出不见将人送走的话来。   “夫君……”姚氏死之前曾提过周任山的名字,是念着希望他还在,能劝岳承宗改邪归正的。   没料到姚氏现在人死了,这个周任山倒是又出来了。   “不管如何,先把他们爷孙请进来,其他人……”岳承宗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会儿:“就先安顿在城中,好好看着。”   他吩咐完,才转头看了玲珑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天大地大,如今就是玲珑最大。   虽说师父对他来讲十分重要,希望能报当年受他教导的恩情,可是如今玲珑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谁轻谁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有些事情别人可以给他提建议,但听不听还得看他自己。   若是周任山前来是与他叙旧,他十分欢迎,可若是要说服他接受公主,那他也只好请周任山离开。   往后若是他愿意,自己自然为他养老送终,可若是周任山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两****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那中年大汉听到这个吩咐,哪里还不明白的,忙答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张罗了。   约第三日下午时分,果然周任山爷孙二人就已经被人请到了庄子中来。   两夫妻一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因周任山不同于其他人,玲珑甚至亲自拉了岳承宗到营地外等候。   虽说当日她对于柳家人不冷不热的,可玲珑骨子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和她有仇的,她会报,可对她有恩的,她也不会赖。   “师父!”远远的,看到了轿子被抬了过来,岳承宗哪里不知道这就是周任山两父子过来了,连忙便激动的迎了上去。   前头那顶枣红色的小轿帘子被人拉了开来,露出周夫子已经多年没见,却依旧熟悉的面容来。   “宗儿!”周夫子看到岳承宗时,脸上也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来。   在这样的乱世道,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周夫子下了轿子,拉了岳承宗就问道:“你如今有出息了,你娘呢,还好吗?”   周夫子当年与姚氏也算是旧识,因此这会儿见到岳承宗之后自然便提了一句。   谁料他一开口,岳承宗就沉默了下来。   周夫子看他神情不对,眉头皱了皱,连忙便道:“莫非,已经仙去了?”   算算姚氏的年纪,如今才四十多而已,女子大多都较男子命长一些,姚氏身体硬朗,看起来可实在不像是短命之相。   周夫子不由猜测着是不是前些年赵都王朝粮价飞涨的时候,姚氏过不下去而饿死了。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当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你娘性格倔强,不肯随我们前往北方,否则大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好过现在天人相隔了。”   他说话时语调有些低沉,表情显得有些伤感,显然知道熟悉的故人死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周夫子说这话时,后头的小轿一个蓄着短胡的男人,领了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小仆走了过来。   岳承宗朝后头看了一眼,这才与周夫子笑道:“我母亲她是两年前才去的,生前还曾念过您。”   岳承宗不想提姚氏的话,虽然现在岳继祖被赶出了岳家,兴许可能现在命都没有了,但想起当日姚氏干的事儿,这会儿他心头依旧气结难平,说话时表情冷淡。   周夫子哪里看不出这个徒弟心头与姚氏生了心结,正有些吃惊时,却见岳承宗已经拱手朝自己身后道:“周大哥,多年没见,如今见到安好,我可是心头松了一口气。”   被他称呼为周大哥的,正是周夫子的孙子周瑞。   当初周夫子儿子早逝,死前只留了一个孙子下来。   这个周瑞原本比岳承宗大了几岁,照理来说岳承宗辈份该比他高一些,可周瑞自小喜好读诗书,与岳承宗只是点头之交。   看在周夫子的份儿上,两人当年又不太熟,岳承宗也没厚着脸皮自称一声叔叔,反倒看见他时要称呼一声周大哥。   这会儿听到岳承宗招呼,这周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只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出声了。   反倒是他身旁的青衣小仆,抬起头来时看了岳承宗一眼,脸颊通红,又忙低下了头去。   对于这种目光,玲珑身为女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在这青衣小仆抬头时,她下意识的也将目光落到了这个身材娇小瘦弱的人身上。   这个青年小仆看上去年约十五六岁左右,刚刚抬头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的样貌,一双大大的剪水秋瞳,小脸粉嫩,看上去不大像是个男人,反倒比较像个女人。   一想到这儿,玲珑心头一动,眉头皱了皱,目光盯着她没动。   岳承宗见到妻子的视线,也跟着转了头过去。   他还没开口说话,周瑞已经侧身将那青衣小童拉了一下,让他躲到了自己身后,这才口气淡淡道:“不知道岳王爷现在在看的是什么?”   多年没见,两人之间本来又没什么交情,岳承宗刚刚招呼他一声已经是不错了。   这会儿听他口气有些不大对头,岳承宗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当初他在周夫子家中拜师学武,因周夫子与岳承宗的父亲乃是忘年之交,后又蒙他照顾,岳承宗一向对这个师父十分亲近,可心头对他也不是没有惭愧的。 第222章 完结(四)   在见到周夫子这个唯一的宝贝孙子时,他自然底气就不那么足。   可当年事是当年事,若是当年周瑞摆出这副傲气的模样就算了,现如今两人是个什么身份,寄人篱下的也不再是岳承宗。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求人的可不是他,看在周任山的份上,岳承宗可以侍奉他,并照顾他颐养天年。   可对于周瑞,他要摆出这样的模样,岳承宗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如今的岳承宗身居高位,手下十万精兵,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地位。   面对周瑞的举动,他虽然还能忍耐,但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不知道周叔叔所说的岳王爷是哪一位?我夫君不过是山野村夫而已,可不敢当了这样称呼。”岳承宗能忍得住,玲珑却不愿意见他这把年纪,都已经当爹了,还被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训斥。   当初姚氏将岳承宗骂得跟狗似的就算了,可姚氏好歹是岳承宗的娘,更何况姚氏现在已经死了,这个周瑞是谁?   看在周任山的份儿上才见他一面,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踏进岳家的地盘。   “好了好了。瑞儿少说一句,如今得以重见昔日旧友,本来应该开心才是,只谈家事,不论国事。”周夫子瞧见玲珑的脸色,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妳这丫头,多年没见,脾气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可见宗儿还得被妳制着!”   周夫子这样一笑,顿时便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说到岳承宗惧内之事,岳承宗不止没有不喜,反倒是连刚刚在周瑞那里碰到的气都泄了几分,笑了起来:“还是师父了解我!”   几人正自顾说着笑,玲珑抿着嘴唇不出声。   可是周瑞却不满意周夫子的解围,有些着急道:“祖父!我们这一趟过来可不是为了……”   “好了!”周夫子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朝他身后的身影望了望,这才道:“你要干什么,我不管,我这趟过来,往后便要跟在宗儿身边。你有什么事,不要打我名号,若是宗儿念与你当日的兄弟情,自然与你说,若是不念,也就顺其自然吧。”   周夫子这一表态,不止是玲珑有些吃惊,就连岳承宗都感到有些意外。   岳承宗看了他一眼时,见周夫子笑了笑,却与玲珑说起话来。   玲珑跟这周夫子当年因为柳氏改嫁的事儿而结缘,如今再见,看他并没有摆架子,为人也诙谐有趣好相处,与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自然乐得与他交谈。   说了几句时,周夫子提到当初第一次见玲珑的事儿,两人都想起了当年谈到的岳承宗的婚约之事,由此而结下的玲珑与岳承宗之间的姻缘。   玲珑笑了起来:“说到这柳家,可是前两年才刚来过呢,那柳氏后来也曾来过。”   “哦?”周夫子一听到这儿,不由来了兴趣,拈了拈胡子道:“他们竟然还回来过,莫非是求宗儿庇护?”   玲珑点了点头,笑道:“柳氏也只是前段时间才被赶走,她当年死了丈夫,领了两个孩子回来,说要改嫁我夫君。”   “……”听到这话,周夫子有些无语的看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宗儿他娘该被气得不轻吧?”   以姚氏性格,若是知道柳家反悔之后回来又想吃回头草,肯定会将人打骂一通赶出去才是。   谁料玲珑却摆了摆手:“没有,婆婆也希望她为岳家开枝散叶。”   这样的回答倒是大大有些出乎了周夫子意料之外,闻言就有些稀奇:“哦,那最后怎么又被赶走了?”   他想到玲珑刚刚所说的柳氏被赶走的事儿,这会儿倒真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本来以为是姚氏将人赶走的,谁料竟然是玲珑。   “卧榻之侧,岂容人酣睡?”玲珑借了一句前世时赵匡胤最出名的语句,冲周夫子笑了笑。   她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来是回答周夫子的问题,为什么不能容许柳氏跟在岳承宗身边开枝散叶的事儿。   二来,则是在借此暗示他,不管这一趟是谁领了公主过来,她都不可能容另外的女人留在岳承宗身边。   不止是她没有那种跟丈夫共同奋斗几十年,末了被人一锅端去享福的大好圣母情怀,更是因为她没有与人分享丈夫的意思。   岳承宗是她一个人的,不管他以后本事如何,他既然招惹到了自己,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出去拈花惹草。   周夫子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又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当年周夫子就看出她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才有看出了徒弟心思后,故意推他们一把的事儿。   可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玲珑身上那种雍容大气倒比以往更盛了些。   不知为何,他竟然从玲珑身上看出了几分不输许多英豪的气势来。   他正想跟玲珑说自己不管赵都王朝赐什么婚的破事儿时,谁料刚刚还有些安静的岳承宗那边,竟然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听着倒像是有些争执的样子。   “岳王爷身受皇恩,本该为国尽力才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来?”说话的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不是周瑞,竟然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青衣小童。   他这一开口,很明显能听得出姑娘家娇嫩的嗓音了,细细脆脆的,倒是有些动听,可玲珑听着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想起了已经死了几年的姚氏来,当初姚氏一张嘴也是这个调调。   若不是这姑娘年纪轻一些,她恐怕还要以为是姚氏从土里钻出来了。   “这个姑娘是谁?”刚刚谈了几句,玲珑察觉出周夫子与以前没什么变化之后,便没有再与他客套,直接就开口问了出来。   周夫子倒是不吃惊,只是笑:“妳倒是眼利。”   玲珑扯了扯嘴角,指了指那个这会儿正教训着岳承宗,语气越说越有些激动的青衣小童:“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裳,可是耳洞还在,眉眼也能看得出来,手指更是还有染了凤仙花的印记,虽然浅淡一些,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玲珑干的就是这些做女人美容的事儿,因此这姑娘手上哪怕凤仙花汁儿涂得再淡,也别想瞒过她的眼睛。   再加上这女人真的是脑残吗,虽然穿着男子衣裳,可是胸都还在,真以为别人是瞎子,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   果然,岳承宗也有些不耐烦了,被人指着鼻子说了几句之后就有些神色不快:“这位姑娘,我心里如何想与妳何干?我妻子还没这样管着我,妳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你!”那姑娘被气得脸色胀得通红,玲珑以为她要骂人时,谁料她竟然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若不是玲珑自小与岳承宗一块儿长大,对他交友情况十分了解,而且岳承宗的为人品性也让她十分信任,恐怕这会儿都要以为他在哪儿招惹了一个女人,如今负心忘义了。   “我怎么让妳失望了?”岳承宗以一种像是看神经病的目光盯着她看。   他跟这个女人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却被她用这种目光看着,他下意识的就朝玲珑望过去,深怕玲珑等一下要误会了他。   见到玲珑似笑非笑的模样时,他头皮一麻,忙就转头冲这个姑娘喝斥道:“我跟姑娘素未谋面,失不失望的,实在不敢当!”   说到素未谋面时,岳承宗咬重了一些。   玲珑哪里不明白他心思的,就笑了笑道:“女客该我来侍候才是。”   岳承宗知道她的意思,也实在不想理睬这个一脸正气的青衣姑娘,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他刚要朝周夫子走过去,那姑娘却连忙伸手道:“哎,你别走,你还没说清楚呢,你还没答应我呢。”   玲珑听到这儿心里不舒服了,等岳承宗走过了,侧了个身子将她给挡住了,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姑娘,不知道我家夫君要答应妳什么?”   “他,他坐拥兵力,在这个时候却不知思图报国,我,皇上都已经赐他爵位,还不知满足,莫非真要遗臭万年?”   玲珑一听到这儿,脑门儿突突的跳。   若不是姚氏已经死了,她真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跟姚氏有什么关系,或者继承了她什么遗志。   周夫子眉头皱着,周瑞也不出声,反倒是双手交叠在胸口前看着两夫妻笑。   玲珑懒得跟这姑娘多说,她愿意招呼周夫子等人时他们才是客,可若是她不愿意招呼了,撇开周家爷孙俩不谈,这个青衣姑娘以为她是谁。   别说自己不认识她,就算她是仙女公主,她若是不耐烦了,这姑娘就什么也不是。   但想到公主,玲珑倒是心里一动。   她冷笑了两声,索性不管这个人是谁,反正与自己无关,她是不会准什么临淄公主进门的。   “好了,我夫君如何跟妳无关,在别人家为客,我想请姑娘记好为客之道。”玲珑说完这话,也不理睬这个有可能是公主的少女,别过头去不看她了。   周夫子神色倒是坦然,只是他的孙子周瑞脸色却有些尴尬,咳了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根本没人理他,就连自己的祖父都别开了脸没看他。   脸色青白交错之后,他阴沉沉的也跟上去了。   “当初世道难哪,你娘又不肯随同我们离开……”玲珑命人备了两桌酒席,她因怀了身孕,岳承宗也不要她在一旁陪客,只是隔着一道屏风,听外面谈笑风声。   那青衣少女坐在她身旁,一张小脸有些发青,双眼在饭桌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又别开了头,歪了脑袋听外面的谈话。   岳承宗的笑声不时传过来,豪迈而爽朗。   玲珑对于自己丈夫这样的性格倒很是喜欢,坦荡荡的,也不藏什么阴谋诡计。   他就是要算计人,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从不屑使小手段。   可是对于岳承宗的性格,那个青衣少女倒是很不喜欢的样子。   她不止是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之色,反倒是那种厌恶都毫不掩饰的从眼中露了出来。   “妳说他怎么是这样的人?”那少女伸手托着腮,眼神有些厌烦,像是找不到话说了一般,突然间张口问了一句。   见玲珑没有理她,她眉头皱了皱,朝玲珑看了过来:“喂,问妳哪!”   “妳在喊谁我怎么知道?再说妳说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呢。”这个少女思想好像十分简单,为人也较单纯,可是玲珑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兴许是自己在这乱世生活费心谋力的,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日子过得不得不多加算计,可是看到这种生活简单的人,心里便本能的会涌出一种排斥羡慕感来。   像是没有看出玲珑脸色的冷淡般,这少女兴致勃勃的就往外指:“就是他啊!这样的粗人,妳怎么会愿意嫁给他?以往京中什么样的文雅公子没有,也不知道皇……”   她这话可能不是有心的,可是玲珑听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妳是在指谁呢?我夫君?姑娘,背后不要道人是非。”   从这姑娘一句话,以及好像无意中要说出口的称呼,玲珑便对她的身份又有了几分笃定。   说岳承宗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可她还要来嫁,还是厚着脸皮的过来。   她自己平日说说岳承宗就算了,肚子里又怀上了,偶尔看他也不顺眼,可是玲珑却容不得别人来说他,就是说他丁点儿的不好玲珑都忍耐不住!   因此,她冷了脸就站起了身来,摸了摸肚子道:“对不住了姑娘,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失陪了。”   说完这话,玲珑起身就走。   后面那少女脸色胀得通红,跺了跺脚,喊了几句。   玲珑只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了些。   回到房里洗漱之后休息了一阵,玲珑捧了本书正翻着看时,岳承宗这才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先是自己进小室去洗净了身上的酒气,岳承宗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时,才将玲珑搂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玲珑推了他一把:“别闹,对了,我走了之后,那姑娘没闹吧?”   她离开时那青衣少女就已经在喊他,玲珑只是假装没听到。   从那少女天真无邪的性格,玲珑也摸不透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这会儿便顺口问了那么一句。   岳承宗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去:“哭了,说是妳欺负人。”   而那少女一哭之后,周瑞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要不是周夫子在将他给压着,恐怕那个书生脾气当场就会爆发出来。   不过这话岳承宗就没有给玲珑说了,怕将她给气着,因此隐了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开始怀疑起这个少女来:“我看这个姑娘来历不简单。”   玲珑心头一动,以为自己这次跟岳承宗心意相通了,谁料他皱着眉头就道:“我猜他是周瑞的妾室。”   一听这话,玲珑险些喷了出来:“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是妾室的?”   “年纪轻轻,既不像是周瑞的女儿,按年纪来说又更不可能是妻子,自然是个妾室。”说到这儿,岳承宗心头十分的不满。   他刚要开口抱怨两句时,玲珑却淡淡道:“我猜她是临淄公主。”   这话震得岳承宗一宿都没怎么睡得着。   他虽然不想娶那个什么公主,可是也没料到身边轻易就接触了这样一个在以前看来完全是高高在天上的人物。   倒不是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他不免会猜测这个若真是公主,不知来是干什么。   连着担忧了半夜,岳承宗也懒得想这些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这个公主过来是干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要,不信有人会能将他算计得了!   想到这儿,岳承宗心底冷笑了两声,这才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周瑞既然领了这个有可能是公主的少女过来,他一定知道少女身份会从中谋划一二的。   可谁料几天过去了,他却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岳承宗营中事务繁忙,招待了周夫子两天,便让人将周夫子安顿了,自己则是又开始训起了士兵来。   玲珑这会儿正是怀孕初期的时候,虽说她已经平安生过了两个孩子,但岳承宗对于她的身体还是颇为看重。   前三个月时都让她不要出外走动,因此最近外头关于少女的流言已经满天飞了,她虽然听说,却并没有怎么去担忧。   中午岳承宗回来看她,顺便陪她吃饭时,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玲珑才问了他。   “那个名叫赵玉的姑娘,上午过来找我,拿了个什么劳什子玉牌,跟我说约定了当作兵符,我哪有空理她,缠着半天没走。”   他话音刚落,外头秦澜便气冲冲的进了院门,在屋外跪了下去:“主公,那个赵姑娘说奉您的命令,拿了调兵令符,说要借兵十万并让我们准备了下午便走。”   一听到这话,岳承宗脑门儿都在突突的跳。   玲珑心头也深呼了好几口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她这会儿看得出来岳承宗也没心思吃饭了,这事儿虽然不大,岳家的士兵对岳承宗也算是忠心,可这种一听就是儿戏的事,实在是让人听得火大得很。   而且这个什么赵姑娘竟然能有本事单独找到自己丈夫了,玲珑觉得自己不该小看了她,以免哪一天后悔。   因此,她放了碗筷就道:“我陪你去看看。”   她语气坚决,岳承宗也知道她的性格,这会儿也实在是对那个赵姑娘十分无语。   因此,他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先让人备了轿,这才抬着夫妻俩朝兵营那边走去。   还没进兵营中,远远儿的便听到几乎望不到边际的练兵场里,有人大声的说着话:“……诸位原本都是朝廷的士兵,本该为朝廷效力,如今皇上赐临淄公主下嫁镇南王,公主亲自使兵符,从此诸位暂时听我号令……”   又来了一个当初的李后园。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当初李后园的结局,这会儿都笑了起来。   岳承宗心头是冷的,他听出了这是周瑞的声音。   当初他跟周夫子的这个孙子虽然关系不是特别的好,可也没坏到哪儿去,没料到如今不过相隔几年而已,双方之间竟然变到这样的地步。   幸亏周夫子没在其中,剩余的事情几乎不用玲珑再出面,岳承宗一个人就行了。   岳家的士兵都是岳承宗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自然不必说。   这会儿别说周瑞过来轻易煽不动,就是当初的姚氏要想凭借着她岳承宗生母的身份都不可能将士兵策反。   更别提就周瑞这个以前几乎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了,他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没用。   对于岳家的士兵来说,最忠心的自然是对岳家,而并非赵都王朝。   岳承宗一出面,众人便轰笑了起来。   玲珑看到这里,自然就不再出声了。   岳承宗轻易便将周瑞等人制住,那个临淄公主也暂时被软禁了起来。   事后岳承宗不知与周夫子说过什么,周夫子叹息了一声,只说儿孙各有儿孙福,便再也没有多提。   只是事后让岳承宗找个品性纯良的孩子,过继了周家,继承香火,便再也没说什么了。   看在周夫子的面上,岳承宗并没有将周瑞杀了。   虽说周瑞的事足可让岳承宗杀了他,而就是周夫子也说不出话来,但他依旧没有动这个手,念着以往的旧情,只是将周瑞与临淄公主送了出去。   周夫子自然领这个情,他本来这一趟就准备要靠徒弟养老送终,如今看他品性未变,自然心头更是满意,死心踏地的住了下来。   而朝廷还从来没有将公主下嫁之后还被人退货的事儿,自然视此为奇耻大辱。   朝廷不知与四大门阀达成了什么协议,双方之间竟然定下了休战之约,反倒五方势力合并,开始朝岳家逼了过来。   岳家本来就实力雄厚,赵都王朝虽然积威犹在,四大门阀也是有几百年底蕴,可双方互拼本来就消耗了不少的实力。   岳家后来奋起,在银钱充足且又兵强马壮的情况下,就是这五方人马连手,还真一时之间奈何岳家不得。   直到此时,朝廷才开始后悔自己以前看走了眼。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粗俗无知的商人,可谁料趁着自己与萧氏等四家打得火热时,这岳家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早知如此,在当年的那个时候,便不该将这岳家不放在眼里,而且没将他一锅端了,以致留下如今这个大患。   世道乱了,赵氏皇权根本没有威信,四大门阀未尝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心思。   可几家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忽然知道有可能会有人抢去自己的眼中肥肉,自然同仇敌忾,以往的私怨暂且都放到了一旁,转而专心对付起岳家来。   这会儿的玲珑心里也早将赵都王朝骂了个遍,他们岳家本来没有要谋反的心思,她不过是想着以后哪个上王位,岳家再效忠,谋个爵位混混就是了。   可偏偏朝廷此时却发布榜文讨伐岳家,联同四大家族给岳家整了个什么逆上叛乱的罪名出来。   如今天下都已经传遍,就是岳家没有那个心思,恐怕别人也不信了。   本来玲珑的性格一向都是闷声发大财,背地里悄悄累积家业的类型。   岳家虽然有银子,可以往并没有引起别人怨恨,但如今朝廷这样一整,枪打出头鸟,恐怕岳家今后麻烦少不了。   就是岳承宗没有那个心思,如今官逼民反,也不得不反了!   可是争皇位的那条路岂是好走的,成王败寇,若是成功还好,若是不成,恐怕新帝也容他们不得。   如今真正是被逼上梁山,再也无路可退了!   玲珑以往准备的退路在朝廷一闹之后,便再也不成立。   她本来就是果断刚烈的性子,朝廷越是这样相逼,她心里便更加不爽快,隐隐倒真生出了几分心思来。   对于岳承宗来说,这辈子被称为反贼还真是头一回。   虽说以往姚氏在世时没少如此骂他,可岳承宗心里可说对得起天地良心,从未有过谋反的念头。   虽然知道赵都王朝不好相与,可心里都还存着侥幸。   就是听玲珑说过赵都王朝气数已尽,但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有逼反的一天。   这样的情况若是持续下去,玲珑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都没办法施展。   她是岳承宗的主心骨,可岳承宗何尝又不是她的。   岳承宗领着人强撑了几天,他心头还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有真正要想反了赵都王朝,因此几日下来,都是以抵抗为主,并未有主动出击的时候。   只是如此一来,岳家兵强马壮,而对方则是人多势众,一时间双方恐怕都有试探的心,几天下来倒都没什么损伤。   现在与朝廷为敌,岳承宗心里也有些犹豫。   虽说此事是赵都王室做得不厚道,可现在双方还没有完全的撕破脸,真要起兵反叛,那可是乱臣贼子。   几年前岳承宗对于母亲姚氏那一套已经不再看重,可若真要反了王室成为一个反贼,他心里还是十分犹豫的。   岳承宗虽说性格刚毅,可这样天大的事儿,他下意识的还是要找玲珑商量,并不敢自己就轻易下了决断。   “这趟你要怎么办?”不用猜玲珑就想得出来岳承宗此时心里的纠结,因此在双方对峙了半个月之久后,才趁着吃饭时,率先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她这样一说,岳承宗倒没了心情再动筷子。   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拿着刚温过的酒抿了一口,才抬起头来:“依妳说,妳觉得我该怎么办?”   岳承宗这话是出自真心的想问玲珑怎么处理这事儿,朝廷这次不仗义,在他背后捅刀子。   当初朝廷那样危难的关头,他都没有落井下石,没料到如今自己倒被朝廷摆了一道。   “要依我说,不想死,自然只有奋起反抗,可是夫君,你能愿意吗?”岳家现在的声势早不比以前,玲珑以往没有过什么野心,可那只是因为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不代表岳家就没有这样的资格。   岳承宗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又不由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叹息了一声:“妳再容我想想。”   毕竟不是小事,虽说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可一旦起义,那就是真正将脑袋别到了腰上的买卖。   一举成功自然天下尽在掌中,可若是失败,一家人的性命转眼间就要成为刀下鬼。   “如今的形势,可不是容我们怎么想就能怎么样的。朝廷几次三番的相逼,先是封爵,后又招安,末了又派周瑞等人策反,手段使尽,你以为他们真能容得下我们?”一山还不容二虎,更别提赵都王朝这样大的江山。   玲珑看了岳承宗纠结的脸色一眼,心里也同情他。   当年姚氏的影响还在,虽说她如今死了,可到底她教过岳承宗好些年,这些事情并不是说如今她人死了就一切都消除了。   玲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这事儿,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能将岳家安全摘出去的办法来。   如今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被迫一路黑到底了。   “现在朝廷称我们是反贼,如今赵都王朝是气数尽了,往后不管哪个上位,可只要我们顶着个反贼的名头,人家总不会放过我们。”进是死,可退就并不一定代表安生平静:“就算退一万步,赵都王朝能成功平乱,可如今这个样子赵氏都已经看我们不顺眼,一旦朝廷安顿下来,恐怕头一件事便要拔去眼中钉。不是我们要怎么样,而是我们被朝廷逼得,不得不这样!”   玲珑说到这儿,也不再开口了,看岳承宗脸色青白交错,叹息了一声,只替他布菜了。   两夫妻说了几句,虽说玲珑已经没有再开口,但其实岳承宗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其实自己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朝廷的心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万事先与媳妇儿商议一番,听听她的意见才肯死心罢了。   自从两人认识至成婚这些年,算算怎么也有十多年了,两人又感情极好,几乎对方已经融入了各自的生命里。   岳承宗不是不懂如今不还手就会死的道理,但他仍是已经习惯了要找玲珑说说话。   这一晚两人谁也没有睡得着,自天亮时玲珑迷迷糊糊的才睡去。   她隐隐感到身旁有人坐了起来,像是与她说了什么,只是太困了,她眼皮根本睁不开来。   到天亮时,他才知道前头传来回报,岳承宗如今已经令人出战了。   算算时间,从两军交战开始,到如今早该打了起来,岳承宗到底走上了一条姚氏梦想中完全不同的道路。   也不知道他是被自己逼成了这个模样,还是因为世道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他总算改变了好像可以窥见的命运,能活着看到王朝的卑鄙无耻,并能有本事跟赵都王室对抗到如今。   只可惜姚氏已经看不到了,她当初想了那么多,可到最后,就是她死了,依旧也只是一场空而已。   在这一刻,玲珑好像已经不再对以往的姚氏感到心里生结。   她令众人准备妥当,若是岳承宗成功,自然一战成名而天下知,若是失败,岳家上上下下自然会以命来赔!   她相信岳承宗明白这一点,就是为了自己与一对儿女,他肯定也会拼尽全力!   说到底,若是只有他一人,恐怕他这样的人宁愿死,也不愿背上反贼的污名使岳家蒙羞。   可是他为了自己,为了两人的孩子,他到底走出了与他性格完全相反的道路!   得了这样一个丈夫,无论失败还是成功,玲珑已经再没有了遗憾!   前头战事激烈,岳承宗领了骑兵与赵都王朝拼杀。   耗时三个多月,双方各有损伤,赵都王朝本来如今就已经风雨飘摇,自然经不起长时间的久耗。   而岳承宗也开始打起了明字的旗号,他同样发布公告,以示天下,自己一片心日月可知,如今的反叛,不过是朝廷所逼而已,因此他自立为王,而号为明。   这一场仗打起来就再没有消停的时候,赵都王朝虽然早存了要接收岳家势力的心思,可他们没料到岳承宗真的会反。   而且岳家势力如此之大,一时间久攻不下,朝廷反倒折损了不少的士兵。   前头打得激烈,后头粮草却早已经被各王公大臣瓜分干净。   赵都王朝无奈之下,只好向戎狄人求救!   只是戎狄人并非傻的,他们也希望能坐山观虎斗。   岳承宗这些年来与戎狄做过好几次买卖,戎狄人从他手中以战马换银子,深知岳家的实力,这会儿自然不愿轻易就助了赵都王朝。   而赵氏族人却做出了让天下唾骂的事儿,他们称戎狄人为主,并答应,只要戎狄愿意伸出援手,往后江山一稳,赵氏愿与戎狄人共分山河!   如此一来,朝廷险些没有被人骂死。   可到了这个关头,朝廷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萧家与崔家等四大门阀见岳氏来势汹汹的情况下,这会儿早已经生出了退意,如今久耗着,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在知道岳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之后,原本紧密合作的四大门阀与朝廷就已经貌合神离,接二连三的四大家族开始各找理由离开。   岳承宗既然已经跟朝廷开战,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朝廷骑虎难下,有苦难说,自然只好转头求戎狄人,什么样的条件都答应了出去。   因此,大量的戎狄兵马开始往关中杀来。   这些戎狄人根本看不上中原人,将中原百姓看成猪狗,动不动便杀人打骂。   赵都王朝引狼入室的行为,不知遭了多少人唾骂。   许多就是以前对赵都王朝忠心耿耿的臣子等,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开始对朝廷失望,转而分别投入各势力诸侯的门下。   朝廷自毁长城而不自知,这场征战,足足打了两年之久。   岳承宗在与戎狄的对战中,百战而百胜,名声一出,自然天下前来投奔者更多。   甚至一旦前往戎狄人所占的城池时,不少百姓竟然杀官而开城投降,欢迎新主!   岳承宗采用的是分个击破的手段,他引用了以前玲珑建立运输据点时的主意,每打下一个地方,便派重兵把守,全换成岳家势力,再领兵攻打下一个地点。   如此一来,几年之内朝廷自然节节败退,就算是有戎狄人相助,也不过只是拖延了他们毁灭的时间而已!   这回戎狄卖马的弊端便显示了出来。   前头两年还好,一旦到了后头,戎狄就是有兵却也无马。许多人这才想明白当初岳承宗高价收马的原委,心里不由将岳承宗骂了个狗血喷头,自此,在戎狄人心目中,岳承宗两夫妻成为了奸诈狡猾的名词。   许多戎狄人甚至曾言,宁与虎熊谋皮,也不愿与岳家做生意!   大明第一年时,许多百姓都喜欢将这一年岳家收服各地诸侯的时间称为岳家开国的第一年,岳承宗已经将赵都王朝逼到了绝境。   赵都王室最后一任皇帝赵括开城投降,将代表皇帝的玉玺献到了岳承宗手上。 第223章 完结(五)   岳承宗并未杀他,而将这个年幼的末代皇帝封为长命侯,正式称帝!   第二年的时候,四方诸侯早已经伏首称臣,这场延续了十年左右的叛乱,才开始渐渐平息了下来。   百姓们不再像以往惶恐不安,国家一统而新皇当立。   岳家并不缺银子,甚至富得流油,新皇登位之后,便大赦天下,甚至开仓半价售粮,以助百姓们度过这一场延续了十年之后结束的时光。   如此一来,天下百姓们自然争相歌颂,甚至许多岳承宗后来提拔的许多读书人感念他的恩德,而写出了不少歌颂他的诗篇。   国家初立,在四处南征北战将许多不服的诸侯势力收归手中的时候,国家完全安定下来,已经是五年之后了。   岳承宗立都于上京之中,立国号为明,而帝号为明承。   上京宫里的御花园中,早已经三十岁的玲珑如今看上去却不过是二十多岁而已。   少了当初少女时的青涩,如今的她身上了多了成熟妇人的风韵,显得更是比以前迷人。   一袭紫色裹明黄边儿的衣裳,更衬得她肌肤白皙细腻。   早已经十五岁的岳云这会儿被封为长公主,安静的坐在玲珑的身旁。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这一趟悄悄入京,准备给儿子聘下长公主岳云的耶律拓与大妃龙玲。   近十年没见,龙玲还是如同当初一般安静的站在玲珑身后,不时替她添些茶水。   耶律拓复杂的看着这个当初还险些死在自己手中,并狼狈无比的玲珑,如今却尊贵非凡的坐在关内天下第一国母的位置上。   时光如梭,好像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当初的她位于落魄时是这样悠然的神色,可如今她已经位于天下至尊,依旧仍是这样的优雅。   谁能想得到当初可以轻易被自己掌握生死的女人,如今却成为了自己也不得不弯腰的一个存在。   “这一趟想来姐姐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现在耶律拓就算是想耍心眼儿,可想着如今早已经非昔日可比的岳承宗,自然将心头的各种念头收了个干干净净。   岳承宗如今威名远扬,就是许多戎狄人听到他的名字,也是闻风而丧胆。   他好像生来就是戎狄人的克星,如今天下四平之后,对于进犯的戎狄,他可不像赵都王朝那样好说话。   如今戎狄人说起岳承宗的名字,都双股颤颤。   虽然其中也有一些自己的原因,可说到底,若是岳承宗没有真本事,他怎么样也不可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耶律可汗说的哪里话?”玲珑可不接耶律拓这一句姐姐。   耶律拓人如其狼,有本事能压制住他时,他就自然真心诚意的服你,可若是自己没本事了,估计第一个反口咬人的就是他。   虽说这些年岳承宗背地里与他合谋,可其实哪一回不是小心翼翼的要提防他反而将自己等人给算计了。   虽说自己没真正吃过亏,可这会儿玲珑一听他喊自己姐姐,便冷笑了两声。   耶律拓如今已经收拢戎狄八部,两年前在岳承宗助力之下,将戎狄八部整合,改名为蒙国。   他这一趟进京来,为的就是昌平长公主岳云。   好不容易冒着危险进京一趟,除了私下里要与岳承宗拉近关系之外,最为重要的,他就是想替儿子将岳云娶回去。   一来如今的蒙国还刚收入手中,耶律拓的政权并不稳当。   他在五年多前,在妻子龙玲的劝说下,与岳承宗合谋,在关中平原与戎狄之间,双方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在岳承宗攻打赵都王朝时,他在后头扯各戎狄部落后腿,并私下里助岳承宗一臂之力。   而等到岳承宗大权在握,登位为帝之后,则是助他收服戎狄。   两人合作多年,互惠互利,没人比耶律拓更清楚岳承宗实力在哪里。   儿子本来就喜欢岳云,他想在助耶律宏得偿心愿的同时,也顺便能与岳家再度紧密结合,使自己得到最大利益化。   如今戎狄各部背地里还有不死心的,现在蒙国政权刚稳,他希望能将一切治理妥当,再传到耶律宏手中,因此娶到岳云回戎狄,是势在必行之事。   如今耶律拓一开口便见玲珑拒绝不接自己的话,心里苦笑了两声,知道在前些年与岳承宗合作时自己打着小算盘彻底的惹怒了这个女人。   他转头看着岳云笑道:“云儿若是嫁给宏哥哥做媳妇儿,妳觉得怎么样?”   玲珑一听这话,不由便瞪了他一眼,但她也不愿意替女儿做主这样的婚姻大事,毕竟鞋合不合脚,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   耶律拓这小子虽然贼精贼精,可胜在他有一个痴情的儿子。   耶律宏每年给岳云送来大笔东西,几乎没差点将整个耶律部落全部拱手送来。   相较之下,同龄的男子中,岳云虽然没有跟其他少年来往,可她也没有要不跟这些岳承宗旧部臣的孩子间不走动的意思。   她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玲珑这会儿也想听听她的看法。   “耶律伯伯你觉得呢?若是我嫁得那么远,我爹娘想我时可怎么办才好?更何况我可是听说蒙国有许多夫死而妻易的传统,想起来我可真是害怕呢。”岳云笑了笑,并没有十四岁少女不好意思的娇羞之色,反倒神情落落大方。   她说话时眼角余光看到左侧花园中陆续出来的几个人影,突然间抿嘴笑了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耶律拓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时,一道青年有些冰冷而又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会的!云儿,我到如今身边还没有女人,为妳留着位置,以后蒙国的天下,我愿分妳一半,只要妳嫁给我。”   耶律拓还没开口,耶律宏已经急忙许愿。   一听这话,众人有些吃惊的同时,耶律拓面色铁青。   他为儿子求娶岳云本来就是为了给新建的国家再多添几层保护,以求势力更上一层楼而已。   在他这一代只是将戎狄部落一统了,虽然完成了祖先的遗愿,可站得高就看得更远,如今一统了戎狄,他其实心里未尝没有再入主中原的决心。   岳承宗当日一个偏远地区的村夫也能走到如今地步,他出身远比岳承宗高,为什么就不行?   就算如今不行,他也想过往后子孙后代说不定有能成的一日。   他准备为儿子求娶了岳云之后,再使她带些工匠手艺人以及各种中原的稻谷等入蒙国,再使她拿大量食盐做嫁妆,可没料到自己的要求还没提出来,儿子就已经先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分了一半出去。   耶律拓这会儿有想吐血的心思,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耶律宏的债,这辈子才来还他的!   一对少年男女各自说着自己的话,耶律宏在看到心上人微笑的模样时,早将父亲难看的脸色丢到了脑后。   玲珑与过来的丈夫相互对看了一眼,极有默契的不出声了。   耶律宏就算少年英雄,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在岳云最后也表示愿意嫁的情况下,大明以长公主和亲蒙国,以换来大明平静的日子!   百姓们都知道岳云是皇帝岳承宗的长女,可在国家刚立,正值百废待新的时候,他没有牺牲别人的女儿,而是以自己唯一的亲生女来换取百姓幸福,许多人听到这儿时,不由感恩戴德,对大明更是歌颂不已。   有了这样的声望,岳承宗自然位置坐得更稳。   而大明朝并不增加税赋,可玲珑设置下来的运输道以及她当日建立的山庄,却成为了岳承宗传奇崛起的地方。   许多达官贵人再次以能入住庄子而感到自豪,银钱滚滚而来,大明成为开国之初,不靠税赋便能国库丰盈反倒而利于百姓的朝代。   岳承宗开学立书,大明朝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   而开国皇后刘氏玲珑,则成为了传奇史里,最为出彩的一章!   十年之后,大明朝正值富足强悍时,皇后玲珑嫁妆里出名的温泉庄子外头的小村镇处,一个满脸严肃的妇人正拿着棍子冲自己家调皮的小孩儿道:“如此无用,不知读书报国,皇上如今开设了官学,这可是皇天浩荡,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却不知珍惜,不知读书以图报效皇上与大明恩德,我打死你!”   在孩子的认错声中,几辆由护卫守着的马车里,玲珑放下了刚刚撩起的车帘,冲着岳承宗笑了起来:“夫君真是好大的名气,好大的福份,如今也有人这样教孩子。”   岳承宗脸上少了几分当初的凶悍与血性,反倒多了几丝威严。   在听到妻子调笑的话时,他也想起了当初姚氏教导他的一切。   如今治理了国家之后,他更加明白许多道理,自然不会再耿耿于怀当日,只是正色冲妻子道:“我最大的福气,并不是坐拥天下,而是娶到了妳,并能真正得到了妳的心而已。”   打天下,得天下从来就不是岳承宗的心愿,其实多年之后,他要的仍然如同当初的他一般,简单而又明了。   他只想将这个陪伴在他身边已经大半辈子的女人,紧紧拥在怀里而已。   每隔几年都会回来一次的马车队缓缓的朝附近的温泉庄子驶去,半路的村民们并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神色来。   他们只当这队马车是如许多达官贵人一般去温泉庄子住而已,哪里想过这马车中,坐着的正是他们心心念念感恩不已的皇帝。   一个瘦弱的乞丐躺在路边,一边要着钱,一边嘴里大声的喊着自己是皇上的弟弟,自己是王爷的话来。   每当他这样一喊,人群就会上前一顿拳打脚踢,怪他敢污蔑皇帝。   听着这熟悉的哭喊声,两夫妻相视一笑,都并没有要去看的意思。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玲珑靠在岳承宗怀里,听着他一如既往的心跳声,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