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卷王反派的亲女儿》 作者:淅之   文案   宁粟穿越古代,开局一穷二白   好在有个美人爹爹。爹爹风华绝代,日日挑灯夜读,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还没来得及科举,一个仙人路过,看中她爹根骨,欲收他为关门弟子   而她爹也不负期待,入门之后,一年筑基,三年结丹,妥妥的修仙界黑马   托美人爹爹的福,她直接成了仙二代   靠着美人爹爹,宁粟不愁吃不愁穿,灵石大把有,妥妥躺赢了。   正当宁粟一路咸鱼的时候,她发现她家爹爹的野心越来越大,还和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对上了。   宁粟一脸忧心忡忡,“爹啊,咱能不能低调些?”   和气运之子对上,能落得好吗?   美人爹爹立于高山之巅,抚掌轻笑,“宁宁,爹爹以这江山,作为你的成人礼如何?”   宁粟看着眼前繁花锦绣的万里江山,陷入了沉默。   爹,你是懂怎么做个合格反派的。   ——————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打脸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咸鱼躺赢   立意:活出自我!   作品简评:   宁粟穿越到了古代。家里一穷二白,书生爹每日苦读,想要靠科举出人头地,没想到因为天赋出众,被修真界大能收为关门弟子,一路高歌猛进,成了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宁粟作为龙傲天的亲女儿,不愁吃喝,妥妥咸鱼躺赢了。   本文人设新颖,剧情幽默,女主虽为咸鱼,但也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字里行间,亲情流露。父女联手在修真界打怪升级,获取成就。在主亲情线和剧情线的同时,女主也在一路的历练中收获了友情与爱情。本文值得一看! 第1章 我有爹了?   厚重的雾气四处弥漫,在重重浓雾中,有一座山峰高高耸立,而山峰之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   云蒸雾绕的宫殿里,宁粟双膝跪地,长发逶迤,脸色苍白,宗门的校服上满是刀伤与血迹。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不断有血丝从宗门服处晕染开来,如同不详之花一朵朵盛开。   殿内两侧站满了身穿宗门服的门人,有峰主,亲传弟子,内门弟子……他们的目光如出一辙地汇聚在跪在正中间位置的宁粟上。显然,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审判。   站在宫殿正前方的年轻男人一头如丝青发,双眼狭长,神情高高在上。那一双薄情琉璃眼仿佛看尽世间一切魑魅魍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带着几分凛然,他穿着银色绣线,花纹繁复的峰主服,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则已经上百岁了。   这人正是问仙宗执法堂的堂主——涂灭。   “宁粟,你在幻境里伤害同门,抢夺同门的五品紫芝,害得同门身受重伤,你可认罪?!”   宁粟想说她不认罪,可惜她的喉咙被同门师弟的伴生灵焰灼伤,此刻连呼吸都困难,更枉论说话?师弟为了护着那人,对她下手时一丁点都没有留情,像是对她下了死手。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宁粟疯狂摇头,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可惜音不成句。她本就在幻境中受了重伤,伤势没有得到处理,紧跟着又被同门威严审判,身上早就不剩多少力气了。   她既想哭又想笑。堂主说同门身受重伤,可他嘴里的所谓同门,伤势能有她的三分之一重吗?   可惜,她现在只能当一个说不出话来的哑巴,连给自己辩驳都不能够。这时,有一个长相与她有八分相似的女修从队伍中站出来,一脸正气凛然道,“堂主,她认罪了。”   宁粟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开口说话之人,双目因为震惊而颤抖。可惜对方双手微拱,背脊微弯,直面着涂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涂灭微微颔首,“你与这孽障,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你与她心有灵犀,既然你说她认罪了,那肯定没错了。”说着,涂灭直接宣布道,“问仙宗剑峰宁粟,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对同门下狠手,违背宗门友善同族的条例,性质恶劣,我们问仙宗,容不下你这等心思狡诈之辈!特罚你去北地思过十年!”   这个惩罚一出,殿内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北地那地方,压根就不是低阶修士能待的,那边温度极低,连呼出的气都能瞬间凝结成冰,低阶修士的护体灵气压根护不住,只有金丹及以上修为的大能能在那里修炼。但宁粟才不过筑基修为,她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宁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疯狂呜咽,想辩驳,想说事实不是这样的,可惜她的双生妹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堂主,对此,她没有异议。”   ·   宁粟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她睁眼看着头顶绣着月兰花的蚊帐,一颗砰砰砰狂跳的心总算是慢慢缓下来。她额上满是冷汗,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滴进眼中,痛得她嘶了一声。   有侍女忙将帘子拉开,“大小姐,您又做噩梦了吗?”   宁粟心累地点了点头。穿越三年。在这三年时间里,她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遍这个噩梦了。每一回,她都好像沉浸式地经历了一遍梦中“宁粟”所经历的。那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氛,那种有口不能言的苦楚,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像是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即便是从噩梦中醒来之后,都要好一会儿才能从僵硬恐惧中缓解过来。   宁粟就着侍女的手喝了几口热水,冰冷的掌心总算是多了几分暖意。侍女贴心地用帕子将她额头的冷汗擦去。   “大小姐,才刚到卯时,您再躺会儿吧。”   宁粟摇了摇头,她是万万睡不着了,干脆示意侍女帮她穿衣。等她洗漱完毕,差不多也到辰时了,侍女为她送来了丰盛的早饭。   她生母早亡,生父不明,好在她还有一个宠外孙女如命的外祖父。外祖父长孙金山是出了名的江南首富,腰缠万贯,对她和宁粱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一应用具都是顶尖的。她身边一共有四个一等侍女,个个心灵手巧,善解人意,更别说还有二等,三等丫鬟若干。虽然穿越到古代,但是她从没受过什么苦,平日里的吃穿都是顶顶好的不说,更有贴心侍女为她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那个纠缠了她整整三年的噩梦。   这个噩梦无限循环着,每次都是那个宫殿,以及那群模糊的,看不清人脸的人。她唯一能记住的,唯有涂灭,以及……在最后突然背刺她的宁粱。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更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昭示着什么。她只能根据梦境中出现的一切,整合了一下信息。如今所知:问仙宗,剑锋,执法堂。   这些元素都和修仙有关。所以,这个梦是无稽之谈,还是说她不仅仅是穿越到了古代,更是穿越到了古代修仙世界?   “大小姐,今日您还是不和二小姐一块儿用膳吗?”   宁粟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低声嗯了一声。三年前,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刚满七岁,身边亲近的人除了外祖父之外,就只有一个双生妹妹。原身与妹妹亲近的恍如一人,两人无话不谈,整日都待在一块儿。   宁粟刚穿来的时候,也努力地和宁粱接触了一段时日。一开始,她们倒是也相安无事,只是她后来多少还是受了那个梦境的影响,和宁粱有些亲近不起来。   她不想将梦境中那个明显已经长大了的宁粱和眼前这个还梳着双丫髻的天真小姑凉联系起来,但是她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她能做的,唯有稍稍疏离宁粱,和她做一对感情普通的双生姐妹花。   宁粟吃早饭的时候,听到前院传来了些许喧哗声。都不需要她开口吩咐,她的侍女就威风凛凛地大踏步,语气威严地问前面扫院子的丫鬟道,“前院发生怎么了?”   丫鬟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扫院子的丫鬟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机灵和讨好,消息很灵通。“秋月姐,听说是小姐们的亲爹找上门来了呢。”   即便是稳重如一等侍女秋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小小惊呼了一声。   亲爹?   确定是小姐们的亲爹吗?怎么会这么突然?之前的十几年里,这人都悄无音讯,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这次上门来,是来做什么的?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慌意乱,直觉有大事将要发生的秋月第一时间把它告知了宁粟。   宁粟正夹着一个水晶虾饺吃,听到“亲爹”这个称呼后,她下意识停下了动作。她凝眉思索梦中的场景,意图回想起梦境中更多的细节,秋月以为她被这个消息所震惊,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倒是也不敢开口打扰她。   宁粟一直保持着那个思索的动作。她很确定,梦中不管是她,还是宁粱,都是处于无父无母的状态。在被硬逼着认罪的时候,她仿佛与梦中的“宁粟”共情了,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宁粟”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她想的是,“他们不过是欺我无父无母,无人可依罢了!若我和那人一样,有个大能父亲,又怎么会落到这般有口难言的地步?”   那人是谁,目前不得而知,但根据情景分析可以得知,梦中的“宁粟”会有这样狼狈的下场,和“那人”绝对拖不了干系。   宁粟苦苦思索的时候,有前院的丫鬟过来传话,“大小姐,老太爷让您去前院一趟。”   “知道了。”   传话的丫鬟离开后,秋月忧心忡忡道,“大小姐,老太爷让您去前院做什么呢?”这个时间点来叫人,肯定和那个所谓的生父有关吧?   宁粟知道这个一等侍女一向忠心,可能是怕找上门来的生父不靠谱,反倒给她带来麻烦吧。   宁粟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说,“秋月,你比我大了没几岁,心思别那么重嘛。”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古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这不是一件坏事呢?   秋月叹了口气,“大小姐,您快别打趣我了。”   两人到前院的时候,宁粱已经在了。见她进来,宁粱先是双眼一亮,接着眼神微微黯淡,她人就那么小小一个,躲在外祖父身侧,轻轻喊了她一声姐姐。   对着这个双生妹妹,宁粟的心情有些复杂,原身虽然和宁粱是双生姐妹,但长相并不相似,小时候,宁粱一直身体不大好,原身觉得是自己抢占了妹妹的养分,所以对这个妹妹,可以说是掏心窝一般的好。   宁粟想知道,宁粱长大后,会是梦中那个背刺她的人吗?如果是,为什么?   可惜,她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她先是向外祖父问了好,回应了宁粱的招呼,接着才将目光放到今日的主角身上。   她想象中的生父,就算不如外祖父腰缠万贯,良田万顷,至少也该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富家公子,再不济,也该是衣食无忧的。但眼前的男人显然不属于前两者。   他一袭落拓青衫,青衫已经洗的微微发白,甚至还打有补丁。放眼全身,他连个香囊都不曾佩戴,更别说玉佩之类的装饰了。他身无长物,布鞋都破了个小洞,看着就知道他日子过得极为拮据,也不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   但宁粟显然观察到更多。   她注意到这个男人眼神清正,一身落拓不羁的气质,如青山,如松竹,浑身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气息,他丝毫不因自己的贫穷而困窘,也不曾为此心怀自卑,反倒如同清风明月一般洁净高洁。   看到他,宁粟能想到穿堂而过的风,也能想到月下的水,想到这些,她变得心神宁静,暂时忘却噩梦中发生的点点滴滴。 第2章 爹说要带我走。   这三年里,宁粟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那个噩梦。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有些心绪不宁。但很奇异的,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亲爹之后,她那颗惶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相比于他的气质,他的长相反倒不足为外人道也了。虽然他的长相实在是异常俊美,即便穿着最简朴的青衫,也丝毫不显得狼狈落魄,反而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高雅气质。宁粟忍不住拿他和梦中的执法堂堂主作比较。一通对比下来,她发现,以她父亲的颜值,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秒杀涂灭!就算涂灭穿着问仙宗最顶级的法衣,也比不上他一袭打着补丁的青衫!   怪不得原身的母亲会看上身无分文的他。   宁粟打量这个父亲的时候,宁寂也在打量自己的大女儿。相比于活泼稚嫩的小女儿,大女儿显然要沉稳许多。她的眼底,带着一抹和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忧愁,似乎在为什么而苦恼。明明她衣食无忧,还有一个将她与宁粱放在掌心宠爱的外祖父,她在忧愁什么呢?   长孙金山轻咳一声,打断了父女两的第一次互相打量。长孙金山声音沉沉道,“我的两个孙女都在这了,现在,你可以说出你今日来此的目的了。”   宁寂朝长孙金山微微抱了抱拳,“实不相瞒,我今日过来,是来带走她们的。”   “什么?!”这是大吃一惊的长孙金山。   “不要!”这是习惯于待在外祖父羽翼之下的宁粱。   全场只有宁粟保持安静,没有第一时间发表看法。   宁寂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镇定。   长孙金山怒气冲冲道,“这是我长孙家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你走!”这人这些年里杳无音讯,一回来就要带走欣娘的血脉,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惜女儿早死,这两个孙女,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   宁寂一来就要抢走他唯一的亲人,长孙金山没立马让家丁把他乱棍赶走,已经是看在逝去女儿的面子上了。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都是女儿真心以待的,她临死之前,都还在惦念着他,可惜啊……她终究没有等到他。光这一点,长孙金山就永远都不能原谅宁寂!   他让欣娘抱憾而终!他没能成为一个好夫君,谁能知道他能不能做好一个父亲?!长孙金山怎么可能放心地把自己宠大的两个孙女放到宁寂手上?!   宁粱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宁寂,她的手心紧紧抓着长孙金山的衣袍,丝毫不敢放,就怕这个男人不顾她的意愿,直接把她带走,宁粟微微垂眼,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像是听清了,又像是在神游天外。   宁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在场所有人的面上划过,他再次抱了一拳,语气诚挚,从他的行动间,隐约可见他的诚意,“对于欣娘,我很抱歉。但是,当年我离开,确实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知道我回来晚了,所以,我更需要一个弥补自己错误的机会。”   长孙金山见宁寂不死心,刚要破口大骂,宁寂突然说,“老丈人何不问问她们呢?”毕竟,他要带走的,是宁粟和宁粱,不管长孙金山同不同意,至少要问问她们本人的意见。   宁粱看了一眼宁粟,将弱小的身子往外祖父这边贴得更近了一些,她看着像是都快哭出来了,嘴巴几次张合,都没说出什么来。宁寂鼓励道,“没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说。”   他的嗓音如同林间的清风,带着几分柔和,几分清朗,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宁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和外祖父在一起。”听到宁粱的回答,长孙金山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好孙女,整个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就算是亲生父亲又怎么样?孩子长到这么大,他一天都没有参与过!生恩又怎么比得过养恩?这些年,不管是宁粟,还是宁粱,他都在她们身上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宁寂一回来就想摘桃子,想什么呢?   再者说,宁寂能不能养得起孩子还是个问题,他连自己身上穿的青衫都打着补丁,能养得起金尊玉贵长大的长孙家小姐吗?!   宁寂将目光放到宁粟身上,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宁粟怎么想的?她在想梦中的“宁粟”有没有经历这一出。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是有的。那么,梦中的“宁粟”应该是拒绝了吧,因为梦中的宁粟,好像一直都没有同生父一起相处过的回忆和经历。   原身为什么拒绝跟宁寂一起走,关于这一点,宁粟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准确答案了,但至少,她可以知道自己的答案。   她根本不需要犹豫,直接道,“我愿意。”   “什么?!”这是出乎意料的长孙金山。   “姐姐!”这是小脸惊讶的宁粱。   “大小姐!”这是忍不住惊呼出声的秋月。   宁寂脸上浮现一抹淡笑,瞬时间,如同春花绽放,整个房间里都像是浸满了春色一般。什么叫“春色无边”?此情此景,大抵就是了。这个美人爹爹的颜值是没得说的。至于人到底靠谱不靠谱,那么就只能由时间去验证了。   未来会怎么样,宁粟不知道,但她还是想赌一把。   赌一个,和梦中不一样的未来。   那么多次的梦境循环下来,就算宁粟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应该不是纯粹的梦。梦中的“宁粟”,或许是平行时空的她,或许是她的上上辈子。谁知道呢?   今日,她做出了一个和梦中的“宁粟”完全不一样的决定,说不定会像是蝴蝶煽动了翅膀一样,在极远的引起了一场飓风,她的未来,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见着宁粟同意跟着宁寂一起离开,长孙金山面沉如水,他朝宁寂说,“先失陪一下。”说完,他看向宁粟,说,“粟儿,你过来一下。”   宁粟跟上了外祖父的步伐。   宁粱看了眼宁寂,又看了眼气的直接离开的外祖父、宁粟,到底还是选择了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大堂里只剩下了宁寂。有小厮和丫鬟暗中打量他,他恍若不觉,脾气甚好地任由他们打量,看着风度翩翩,没有一点坏脾气。   护主心切的秋月忍不住开口道,“你……您……能养得好大小姐吗?”   听闻这个问题,宁寂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回答说,“大抵……是能的吧。”   秋月额头青筋直冒。什么叫大抵是能的?那就是说有可能养不好?!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宁寂唇角带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再逗这个人小却心思重的忠心侍女,“放心吧,我会尽我的全力,好好养大她的。”   秋月撇了撇嘴,有些怀疑这人的能力,他自己看上去都过得不大好,就算是全力以赴又有什么用呢?想到大小姐很有可能会离开长孙家去过苦日子,秋月忍不住嘀嘀咕咕,“大小姐每天喝的都是城外运来的活水,最喜欢吃的是玫瑰酥,她喜欢用城内玉楼的玉饰,每个季度都会让楼里的掌柜打新的首饰,她每年都会去别庄游玩三次,很喜欢泡温泉和骑马……”   秋月说着宁粟平日里过得有多精细时,宁寂一直耐心听着,等她停下,他微微叹息,“抚养子女,本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我会努力的。”即使如今的他还不能让宁粟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但他早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输于如今的好日子。   秋月撇了撇嘴,更想哭了。眼前这人不管怎么看都不靠谱,长了这么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要是给大小姐找了个后娘可怎么办?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的大小姐怎么就同意跟着走呢?!   秋月的心思太好猜了,她在宁寂面前,可以说是毫无秘密,她想什么,他随便扫一眼就一目了然了。他拿起一边的茶杯,往上面吹了一口散散热气,等茶水微凉,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个小丫头想的事,完全不可能出现。他一心于事业,完全无心情爱。在事业之外,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养大自己的女儿。   ·   大堂外,长孙家的后花园里,长孙金山一脸严肃地看着宁粟,“粟儿,你知道刚才在说什么吗?”   宁粟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我知道的,外祖父。”   长孙金山追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真的想清楚了,外祖父。”这个回答,确实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长孙金山一脸失望,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却抵不过他的一次出现。”这对他而言,实在是挫败至极。   真实的原因,宁粟肯定是不能说的。在从未尽过责任的亲生父亲和养大她的长孙金山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对长孙金山而言,她的做法可能太过于薄情了。但是她没有办法。   梦中的她独木难支,就连最亲近的双生妹妹都毫不犹豫地背刺了她,让她落到了一个极其悲惨的境地。梦中,她的状态不是很好,如果不治疗的话,可能根本撑不到去北地。   而梦到那个梦境的次数越多,她好像能够察觉到更多“宁粟”的想法。   在梦里,她和双生妹妹的感情一直较为淡漠,两个原本无话不谈的双生姐妹,到最后却形同陌路,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或许,她和宁粱先分开一段时间,会是一个对彼此都好的选择。   宁粟歉然道,“对不起外祖父,但是我有苦衷,请给我一点时间。”   “希望您能谅解。”   长孙金山不知这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见宁粟心意已决,长孙金山心里虽然失望,但仍旧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你最后还是决定跟他走的话,外祖父同意了。”   宁粟知道长孙金山一定会同意的,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外孙女了。他根本不忍心拒绝她们俩的任何要求。如果让他知道,有一天他的两个外孙女会刀戈相向,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宁粟不想让外祖父难过,她想破掉这个局,粉碎那个梦境,那么暂时的分别在所难免。   她故作轻松道,“外祖父,就算我和他一起离开了,我也还是您的亲亲外孙女,有空的话我就会回来看您的。我会一直在心里惦记您的。”   外祖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这里留给了这对姐妹。相伴多年,临近分别,想必她们有不少话要说。   两姐妹先是相对无言,宁粟刚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宁粱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窃喜和期待?对于她的离去,宁粱似乎并无不舍? 第3章 希望你不要后悔。   等宁粟再去探寻,宁粱的眼神已经毫无异样,临分别的时候,她突然轻声道,“姐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此去经年,等再相见的时候,原本差距不大的两姐妹,或许已经一个天,一个地了。   宁粱小小年纪,这句话里却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唏嘘。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宁粟道,“希望你也是。”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可以修仙的话,那么俗世间的金银对一个修仙者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万贯家财,买不来顶级灵石,更买不来法宝和灵草。   梦中,进入了问仙宗的宁粱,过得似乎也不大如意。不管是她,还是宁粱,都在“那人”的光环之下,黯然失色。   -   宁粟跟着宁寂离开了生活了整整三年的长孙家,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心头却涌上了淡淡的愁绪。只不过这一份愁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已经没心思忧愁了,她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她指着眼前满是脏污的驴子,手指头微微颤抖,“你让我坐这个?”   宁寂摇了摇食指,“不,你可以把行李放上面。”   宁粟用手指了下自己,“那我呢?我坐哪里?”   宁寂悠然道,“你就跟为父一块走回去吧。”   宁粟:……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了,她的生父,好像比她想的还要穷,没马车就算了,结果连驴车都没有!就只有简简单单一只驴!而且这头驴明显上了年纪,只能托得了较轻的行李。   就算能坐,她都不忍心坐上去!   宁粟跟着宁寂走了很长一段路,这三年来,她娇生惯养,就没干过累活,走到后面,她一脚重一脚轻,恨不能直接坐下休息,她抹了把汗水,气喘吁吁道,“爹,还要走多久?”   宁寂第一次听到“爹”这个称呼,他眼尾晕染开点点笑意,犹如桃花朵朵盛开。他用手虚虚一指,“不远了,走过这座桥就到了。”   终于快到了!宁粟心头终于有了点盼头。   这时候,夕阳西下,夜晚即将到来,等宁粟好不容易跟着宁寂走过那道长桥,她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沉默。   她想起了穿越前的一句诗,“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可惜,这里没有康桥,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草屋。   宁寂看到她的反应,突然有点后悔之前没能多留点银子傍身。这些年,他赚得多,花的也多,花出去的金子,以万两计。他曾坐拥金山银山,也曾挥金如土,只不过为了复仇,他倾尽家财,如今身无分文。   宁寂率先往草屋里走去,边走不忘边宽慰宁粟,“等爹考上举人就好了。”   宁粟知道,在古代,考上举人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她双眼一亮,问,“爹,那您什么时候能考上?”或者说,什么时候可以考?   宁寂,“等爹考上秀才后。”   宁粟:!!!敢情您都还不是秀才?还只是个童生?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口饼,真的画的又大又圆,令她叹为观止。   宁寂知道宁粟不信,不过时间终究会证明他会是个好爹。只是,这位好爹现如今还需要面对“晚饭吃什么”这个严峻的问题。之前的二十多年,他身边不缺跟随的人,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住宅雕梁画栋,只是复仇成功之后,他遣散了一切追随者,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该怎么做饭?   这是个问题。   宁粟沉默地从包裹里拿出了几个点心,还有饼子,这些都是她离开的时候秋月塞到她手上的。宁寂要带她离开的时候,长孙金山也想塞点银票给宁寂,只不过被宁寂拒绝了。宁粟叹了口气,她这爹穷,但穷的有骨气,可是,她反倒不希望他那么有骨气!啊啊啊人需要变通!穷的都吃不起饭了为什么还要拒绝银票啊!!!   宁粟分了点饼子给宁寂,接着沉默地开始吃起饼来。晚饭就在父女俩的沉默啃饼中流逝了。   啃完饼,宁粟说,“秋月给我的东西,还能吃两天。”言外之意,两天后就得自力更生了。   宁寂,“……爹明天去镇上先接点抄书的活,顺便买点米面。”   宁粟刚才就注意到了,家里的米缸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所以她的美人爹,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草屋后面还有个看着稍微结实一点的小茅屋,宁粟晚上就住这儿,至于她的美人爹,就住在吃饭的这个小草屋里。这天发生了太多事,宁粟倒头就睡。可惜越是累,她就越是精神。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她都毫无睡意。   她开始再一次复盘梦境,就怕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遗漏。等她复盘完的时候,她透过小茅屋破破烂烂的纸窗户,看到前面草屋传来的微光,美人爹还没睡?抱着这样的疑惑,她穿衣起身,走到了前面的小草屋前面。   “爹?”   吱呀一声,门开了。   “爹,您还不睡?”   朦胧的烛光下,宁寂身上笼上了一层光晕,显得越发美人如玉。他语气如春风拂面,带着几许柔和,几许清朗,“爹再温习一会儿功课就睡了。”   宁粟透过空隙,看到宁寂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文房四宝,看不出来,这么晚了,她爹还在挑灯夜读。宁粟朝他鼓了鼓劲,让他别太累之后,就回去睡了。快睡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她爹该不会是把银子全部花在读书上了吧?家里穷的都一粒米都没有,怪不得都说读书费钱,也不知道她爹到时候没有钱银子上京赶考。   宁寂关门后,走到桌案前,捧书再次看起来。他没有骗宁粟,他确实想考取功名。他淡淡地想,先立个小目标,八年内入内阁吧。八年后,粟儿十八岁,刚好到了择夫婿的时候。若他入了内阁,届时,大好男儿还不是随粟儿随便挑?他的女儿,合该就要有最好的。   宁粟不知道她爹野心不小,现在连秀才都还没考上,就已经肖想入内阁了。要是她知道了,大概会仰天大笑三声,用以缓解尴尬吧。这不和小儿提剑说要上战场做大将军一样么?   都是一样的白日做梦。   宁寂第二天果然找了个抄书的活,银钱不多,但至少能养家糊口。宁粟手头倒是还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只不过美人爹没说,她也就没提。也许以后日子会更难呢?等家里穷的实在开不了锅了的时候再去当铺吧。除了日常开支,以后她爹上京赶考的路费也得攒,桩桩件件都要钱。   宁粟:难啊!   宁粟忧心银钱的时候,循环了三年的梦终于消失了,不过,这一次她梦到了新的场景。   梦里,她似乎是在一个秘境中,秘境很大,她无意之中到了五品紫芝的生长地,看到那一朵长势良好的五品紫芝,她满心欢喜。但是四品及以上的灵草周围,都有守护兽。   五品紫芝的守护兽是雷霆蛇,筑基中期修为,要比她修为高一个小境界。她九死一生,在危急关头临时突破,才得以打败了雷霆蛇。   雷霆蛇浑身是宝,她拖着伤体,准备先处理掉它,只是她刚准备取出蛇胆,“那人”就来了。当时她刚经历了一场鏖战,力有不逮,“那人”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抢走了她拼尽全力才杀了的雷霆蛇,取了蛇胆,又轻描淡写地摘下了那唯一的一朵五品紫芝。   一举一动,都带着高高在上的轻慢和不屑,就好像她的存在无关紧要!   抢人机缘,不共戴天!她不甘自己的心血被夺,朝“那人”出了手,只是,宗门里的人也很快过来了,见到她朝“那人”出手,小师弟毫不犹豫地释放伴生灵焰。   灵焰带着灼灼炎热,化成灵蛇,横冲直撞地撞向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狠狠撞飞了出去。   她往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而“那人”更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把,说是她要抢五品紫芝?!   ·   宁粟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气的。显然,梦境是以一种从后往前的方式慢慢推进的,她以前梦到的是“果”,现在梦到的是“因”。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竟是如此。什么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梦境中的一切就是。   “那人”究竟是谁?在梦里,“那人”的脸很是模糊,看着像是女子。有不少阅读经验的宁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词——“女主”。如此看来,梦中的她扮演应该就是“女配”?   想到那个朝她动手的小师弟,宁粟好似和梦中的“宁粟”共情了,心头涌起酸涩,惊讶,失落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整颗心都像是沉沉往下坠。多年相伴,却抵不过天降。   宁粟抹了把脸,沉默着起床洗漱,如今没有秋月陪伴在身侧,梳头之类的都需要她亲自动手。好在三年的大小姐生活,还没有彻底磨灭她的生活技能。   吃早饭的时候,眼见着她情绪不高,宁寂开口关切道,“发生何事了?”   那个梦境憋屈又压抑,宁粟不欲多谈,“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宁寂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宁粟将头从饭碗里抬起来,出其不意地朝宁寂道,“爹,虽然您穷,但穷也有穷的好处。”   至少远离了故事线,远离了女主!安全!   宁寂:……   闺女太知足常乐了,怎么办? 第4章 极品剑骨。   宁粟的日常很快就被下人禀告给了长孙金山。得知金尊玉贵长大的宁粟不但要自己梳头,还要自己洒扫院子的时候,长孙金山脸上闪过一抹悲痛。宁粟长到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找到了生父之后,她的日子没有变的更好,反倒越过越回去了。   宁粱适时出声,“外祖父,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她们自幼丧母,要比一般的同龄人早熟,既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就怪不得任何人。   长孙金山有心给宁粟送点银票,宁粱宽慰道,“外祖父,之前……他已经拒绝过了,若是再送,他会不会觉得咱家看不起他呀?”   这个顾虑不无道理,长孙金山思量了一番,到底还是放弃了,“那再看看。”说完,长孙金山看向西南方,喃喃道,“马上就到问仙宗收徒的日子了。”   问仙宗八年广收一次门徒,报名的年龄在五到十四岁。八年前,宁粟宁粱两姐妹才两岁,不符合要求,八年后,她们才有报名的资格,错过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谁不想求仙问道?虽然长孙金山舍不得自己的孙女,但他也盼望着她们能登上仙途,想到跟随宁寂离开的宁粟,长孙金山又开始忧愁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宁寂会不会让她去报名。”   宁粱垂眼,“外祖父,对姐姐来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准,这就是宁粟的追求呢?不然,她怎么会跟随一无所有的生父离开?   祖孙两相顾无言。   ·   宁粟过了几天一穷二白的日子,一周后,美人爹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一个丫鬟,“以后梳头、洒扫之类的活,交给她就行。”   眼前的丫鬟长着一张圆盘脸,笑起来憨憨的,看着和她不差年纪。听美人爹说,这个丫鬟出生后生了一场病,家里没钱给她治病,耽误了病情,之后病好之后智商一直停留在了五六岁的样子。   她家想把她卖了,可是花得起这个钱的人家,都喜欢聪明伶俐的,她就这么被剩了下来。   “虽然她看着不太聪明,但胜在忠心。”对宁寂来说,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家里多了一个丫鬟这件事,宁粟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只是……她一脸狐疑地看着美人爹,“爹,你哪来的银子买丫鬟?”   美人爹风轻云淡地说,“她不贵,爹不至于连这点银子都没有。”   宁粟没多想,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丫鬟身上,“有名字吗?”   丫鬟憨憨地摇了摇头。宁粟双手一拍,说,“那你以后就叫满月吧。”那圆盘脸看着就像是满月一般,喜庆得很。   满月活干得多,吃得也多,宁粟不喜欢苛刻下人,月例该多少就是多少,总不能因为满月不懂就扣下她的月例。只是这么一来,家里的开支就更大了。   宁粟正准备挑个日子去当铺当掉几件首饰时,家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她的美人爹,被一个大能看上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和平时似乎没什么区别,她躺在藤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而她的美人爹,则在屋子里锥悬梁头刺骨,埋头苦读,这时,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咦”。   这一声“咦”似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字,却带着几分玄妙之感,令人心神通透,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她刚抬起头,就感受到了一阵猛风,这阵风来的迅猛又出其不意,她下意识闭上眼,等风沙过去,一切重归风平浪静的时候,她才慢慢睁开眼。   一睁眼,她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老人家。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呢?   仅仅只是一个白衣背影,宁粟却好似看到了重重高山,那巍峨的高山连绵不绝,直直向天际蔓延,肃穆又威严,好像瞬间就能把人压在山下。好在,那感觉很快就散去了。   “我没感受错,是剑骨!还是极品剑骨!”   “万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剑骨,居然被我碰见了!哈哈哈哈!”   白胡子老儿笑得胡子乱颤,身上的大能气息早已经消弭殆尽,他就像是个老顽童一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宁寂双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种种神色。纵然他内心早已惊涛骇浪,面上也不显山不露水。   “小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老头子收敛笑容,摆出了得道高人的模样,朝宁寂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宁寂做出了思索的表情,老头子怕人不愿意,高人的架子才端上没多久就又放下了,他一拍脑门,忘了还没自我介绍,“我乃问仙宗太上长老——温沈寒,不过,他们都称我为虚淮真人。”说到最后,老头子嘚瑟的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长胡子。   一旁的宁粟听到“虚淮真人”,心底倒是闪过一抹惊讶。能被称为真人的话,眼前这人,至少已到了化神修为。不过,能坐上太上长老之位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问仙宗听过吗?”   之前二十多年一直沉浸在复仇之恨中的宁寂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淡然道,“不知。”   老头子哈哈大笑了两声,“在修真界顶端,共有一宗一门一殿一福地。而其中的这一宗,指的就是我们问仙宗!”老头子微扬下巴,等着听惊呼声,结果他等来等去,什么都没等到。   他四下张望,看到了三张平静至极的脸。   就这?   就这?!   你们都没反应的吗?   要是换成其他人,这个时候早该欢呼出声了!   你们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呢?!   宁寂平静是因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宁粟平静,是因为她对问仙宗没什么好感,至于满月平静,她是压根就没听懂这个老爷子在讲什么。   三人越是平静,老头子就越发觉得这一家子父女、主仆不俗,就越是想将宁寂收入门下。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他不想错过,既然遇见了,就合该是他的弟子!   若是今日不能收他为关门弟子,老头子觉得他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老头子诱哄道,“怎么样?做我的关门弟子,届时,连掌门都该称你一声师伯。”   美人爹心动没心动,宁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该死的心动了。   要是她爹成了掌门的师伯,那她的辈分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第5章 去问仙宗。(小修)   虚淮真人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但美人爹依旧冷静自持,一副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变的样子,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淡然,“我需要问问我女儿的意见。”   虚淮真人满脑子问号,你都当爹的人了,还需要问女儿意见?问哪门子的意见!他吹胡子瞪眼道,“你自己决定不就行了?”他生怕这到手的徒弟飞了,到时候,他找哪说理去?要不是怕收徒收成仇来,他都想直接把人给掳走了。   宁寂往草屋边上走了走,又朝宁粟招了招手,“粟儿,到这来。”   宁粟走到美人爹身边,美人爹问,“粟儿,这事,你怎么看?”   宁粟怎么看?她虽然心动,但她一个炮灰,还是不要随意掺和比较好,避免影响美人爹的判断,她只说,“爹,您看着办就成”。   父女两的说话声自然是躲不开化神真人的耳朵的,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压低声音。虚淮真人吹了吹胡子,心里知道,这事妥了一半了,至于另外一半,就得看宁寂是怎么想的了。   虽说宁寂现在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凡人,但虚淮真人莫名觉得有点看不透他。看不透有两种情况,一,宁寂被天降馅饼砸晕了,还没反应过来,二,宁寂城府之深,世所罕见,因此,他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子都看不透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虚淮真人更倾向于后者。有如此天赋之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的白纸呢?若是平日里遇到,虚淮真人不可能不忌惮宁寂。虽然他求才若渴,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来一只中山狼。   但偏偏,他惊喜地发现宁寂不是刀枪不入的。   他有软肋。   那个软肋,就是他的女儿。   如果说,一开始他不理解宁寂询问女儿意见的做法,那么现在,他则是庆幸不已。庆幸宁寂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拖油瓶好啊,有拖油瓶,才会让宁寂有所顾忌。   虚淮真人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子,等待宁寂的最终答复。   宁寂心里有了决断,他看向虚淮真人,“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说。”   “我女儿和我女儿的丫鬟要跟我一起离开。”   虚淮真人有些意外,宁寂带走女儿不奇怪,但他居然要连女儿的丫鬟都要带走?他看向那个圆脸姑娘,嗯,长得倒是喜庆,就是一看就是个没灵根的凡人。带凡人有什么用?虚淮真人向来就不是能藏住心里话的,有疑惑,自然要问出来。   宁寂淡然一笑,明明只是一个淡笑,却如百花盛开般耀眼,“我女儿的日常起居需要丫鬟照顾。”   虚淮真人一边想,自家徒儿长这样,到时候宗门内的女修士怕是要春心萌动了,一边又想,宁寂这么穷困潦倒,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不忘给女儿找丫鬟?   看这风一吹就要倒的草屋,倒是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虚淮真人轻咳一声,“做我的关门弟子,你的月例是每月10个中品灵石。别小看这10个中品灵石,在宗门,你能用中品灵石买到各种吃的用的。当然,趁手的法器,灵草,丹药,都不便宜。在日常修炼之外,你若是还有余力,可以做宗门任务赚取灵石。”   宁寂闻言,一脸若有所思,目前来看,拜入虚淮真人门下,利大于弊。利,自然是摆在明面上的种种,比如高辈分,多月例,更加广阔且新奇的世界,至于弊……目前情况不明,得到了宗门才能慢慢察觉出来。   宁寂向来是多思多想的性格,走一步会看百步,只不过,他的性格里也不缺挑战和冒险精神。此去问仙宗,宗门风评如何,同门性情如何,皆是未知。   但……这个师尊看着还算靠谱,赌一把,倒也不是不行。更何况,路是人走出来的。   宁寂心下很快有了主意,他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师父。”   老头子忙哎了一声,笑得见牙不见眼,“乖徒儿。”虚淮真人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储物袋,“徒儿,这是为师的见面礼,你先收下。”   宁寂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虚淮真人摸着胡子,“那我们出发吧。”   宁粟揪了揪美人爹的衣服下摆,小声问,“爹,外祖父那边要不要说一声?”她的动向,于情于理,都该知会外祖父一声。这三年来的疼爱,她一直铭记于心。   就算宁粟的声音再怎么压低,这句话也还是轻而易举地传入了虚淮真人的耳里,他迎风而立,只想直接把徒儿带去宗门,不想节外生枝,“到宗门了再派人送信报个平安吧。”   ·   宁粟跟着美人爹上了飞行法宝,这一次去问仙宗,前途未卜,宁粟内心惴惴不安,满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能被化神真人收为关门弟子,是美人爹的机缘,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阻止这份机缘,可是去问仙宗,她又怕走上梦中的老路。   只是,现在和梦中的发展,应该已经有了不同。美人爹,就是最大的变数,她只能寄期望于美人爹为她打开新的局面。   宁粟胡思乱想的时候,宁寂在她身边坐下,问,“粟儿,在想什么?”   宁粟双手捧着下巴,小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爹,我有点害怕。”害怕未知,更害怕结局重演。   宁寂安慰道,“别怕,爹在。”说完,他将一件漂亮的法衣递到宁粟手上,“这件,是老爷子送你的,据说可以抵御几次金丹期以下的攻击,去换上吧。”   虚淮真人的飞行器是一艘木船,船上有不少房间,她找了个空房间换衣服,这件法衣,看着明显偏大,但是一穿到她身上之后,自动贴合成了适合她的大小。   法衣设计的格外奢华,整体是水蓝色的,行动之间,裙摆会有水波摆动的视觉感,有光照在上面的时候,还有波光粼粼的感觉。   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三个字,很烧钱。   宁粟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满月看着她的新衣服满脸惊叹,“小姐,真,真好看。”宁粟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言不惭道,“等哪天你家小姐有钱了,给你也买一件。”至于现在……她自己都还是个啃老族呢。   ·   宁粟跟着美人爹离开没多久,他们一家不见了的消息就被下人传给了长孙金山。   “主子,那里已经人走楼空了。”   长孙金山惊慌之下,摔碎了一只他最喜欢的瓷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被拉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忍住微微的眩晕感,“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人跪在地上,硬着头皮道,“主子,大小姐和她父亲,还有那个新来的丫鬟都不见了。”   长孙金山狠狠地敲击了一把桌面,桌子是梨花木的,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们去哪里了?”   对于这些,下人一问三不知。   “我不是让你时时刻刻盯着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玩忽职守的下人额头上满是冷汗,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玩叶子牌,玩的太入迷了,压根就没人关注大小姐的动向?难道说,他觉得大小姐翻不出这座山,压根没在她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滞的时候,宁粱适时出声道,“外祖父,他们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如厕……”   下人从这句话里得到了灵感,忙不迭附和,“对,主子,就是一个解手的时间,他们就不见了!”   长孙金山咆哮道,“还不去找?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下人一凛,忙磕头道,“主子,我……”   “滚去找!”   几个下人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长孙金山和宁粱这对祖孙。   长孙金山瞬间变苍老了不少,他喃喃道,“他带着我的孙女去哪了?”这一刻,长孙金山想了很多,他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宁寂,比如说,宁寂原本就是抱着目的来长孙家的。   如果真是这样,宁粟落到宁寂手上,还能落得好吗?   相比于长孙金山的担心,宁粱就显得冷静多了,她平静地说,“外祖父,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说不准,他是带姐姐去过好日子了呢?”   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宁粱的劝慰之语罢了,宁寂穷困潦倒,落拓不羁,怎么可能有能力让宁粟过上好日子?   但他们没想到,宁粟,还真的是跟着美人爹过好日子去了。 第6章 爹太卷了。   虚淮真人没有带着这一大二小直接回自家的山头,而是在守门弟子的一声声“太上长老好”中,直奔主山。主山是掌门所在之处,峰高千仞,周围云烟雾饶,有白鹤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一片世外桃源之感。离主山越近,宁粟心头的不适就越发明显。   这山,这水,这草,这木,竟然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她甚至都无法找出哪一处不同出来。宁粟忍不住自嘲,想当年她没穿越的时候,也是玩“大家一起来找茬”的高手,结果面对这场景,她这个高玩也无能为力。虽然早就知道梦境不单纯是梦境这件事,但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宁粟才有了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的尘埃落定之感。   梦中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太令人窒息了。   美人爹还以为宁粟是紧张了,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爹在。”   宁粟叹了口气。   虚淮真人吹了吹花白的胡子,“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宁粟仰头看天,“你们不懂。”这种一个人承受的压力,他们不懂啊。   美人爹清俊的眉心微皱。想到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再看看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大女儿,他再一次后悔没能早点去接她。为人长辈的,就算总把“公平”二字挂在嘴上,谁又能真正做到两碗水端平?小女儿看着就讨喜嘴甜,想必深得长孙金山宠爱,一旦一个更受宠,那么另一个多多少少会被忽视。   不被宠爱的,更容易养成多思多虑的性格。今后,宁粱有长孙金山照顾,至于宁粟……   美人爹安抚道,“放心,以后,你就是爹唯一的子嗣。”别人有的,他女儿也得有!   宁粟:???   爹,您这话题跨越度是不是太大了?明明她在悲春伤秋,无病呻吟,他却直接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主山到了,虚淮真人风风火火地往主殿里走去,“掌门,我又收了个徒弟,快拿见面礼出来。”   一听到师祖的大嗓门,掌门就一脸头大,师祖本就不靠谱,收的两个徒弟也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这次不知道又要收什么卧龙凤雏进来,掌门迎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俊美无俦的宁寂。看清他容貌的那一瞬,掌门脚步微顿。宗门已经多年没收到如此风姿秀雅的弟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结果却是虚淮真人的弟子?   这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   被虚淮真人催促着,掌门递给宁寂一个储物袋,宁寂不卑不吭道,“谢掌门。”   给完见面礼,掌门看到宁寂身边的两小只,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她们是……”   虚淮真人一脸随意地说,“哦,一个是他女儿,另一个是他女儿的丫鬟。”   掌门额头青筋直冒,他们把修真当什么了?哪个修真者像这样拖家带口的?   “她们可有灵根?”   虚淮真人摸了摸胡子,“瘦的不清楚,胖嘟嘟的那个应该就是个凡人。”   “瘦的”宁粟:……   掌门额头的青筋都快噗噗噗狂跳了,凡人怎么能进主殿?!凡人连进问仙宗内门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太上长老,掌门恭敬有余,但面对满月的时候,他那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态度就展露无疑了,那种明目张胆的轻慢,全部落到了宁寂的眼底。   掌门满脸不赞同,“太上长老,这于理不合。”就应该把这两人赶出去!   宁寂面上露出两分冷意,“既然如此,那么告辞!”宁寂拉着宁粟的胳膊,转身就走。   虚淮真人忙道,“哎哎哎,告辞什么告辞!你是我的徒弟,你们住的也是我的山头,我说行就行,关他什么事?!”说完,虚淮真人吹胡子瞪眼道,“什么于理不合,我说合理就是合理!”   掌门皱眉,“师祖!”   虚淮真人满脸不耐烦地摆手道,“滚滚滚。以后见到我小徒弟,记得喊师伯!既然这么在乎俗礼,就别忘了辈分的事!”说完,他一把提起一大两小,带着他们回自家山头去了,在路上的时候,虚淮真人满脸不在乎道,“掌门这人就这样,古板又刻薄,你们不用在意他。”   宁寂面上带着淡然,“师尊说的是,自该如此。”   “等正式的拜师礼之后,他一见你就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伯!”   宁粟内心暗爽。   ·   到山头之后,宁粟都来不及好好打量,就被虚淮真人的话给吸引了。“徒儿,瞧我,太兴奋了,竟然都忘给你测灵根了,你把手伸过来,对,握住,就是这样,心神放空……”   宁粟认真看着自家美人爹测灵根。   她爹的根骨这么好,灵根应该也不差吧?应该至少是个单灵根?再不济,也有双灵根?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测灵石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天的蓝光,蓝光里带着还金色细碎的闪电,那一阵又一阵的闪电,遮天蔽日,将这一片天空都快遮蔽了!   瞬间,四处狂风大作,像是预兆着什么出世了。   下一秒,宁粟听到了虚淮真人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徒儿竟是雷灵根!妙啊妙啊!”   相比于状若癫狂的虚淮真人,宁寂本人倒是表现得很淡然,他双目微垂,遮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宁粟嘴巴微张,万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剑骨+天灵根中最强的雷灵根……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爹,您以前是不是叫宁傲天?”她爹这不妥妥的龙傲天大男主设定吗?!   宁寂微微抬眸,漂亮的眼底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嗯?”眼见着自家女儿都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宁寂揉了揉眉心,说,“记住了,你爹叫宁寂,寂,‘寂寂闻猨愁,行行见云收’的寂。”   宁粟挠了挠脸,“爹,我感觉我能躺了,您说呢?”她这要是还不能躺赢,那就说不过去了。   宁寂没听懂,他将测灵石递到宁粟手上,说,“粟儿,你测测。”   宁粟确信自己是有灵根的,若是没有灵根,她在梦中也不会经历那一切了,不过她不清楚自己的灵根好坏。测灵根的时候,她难免也有些紧张,测灵石发光了,她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到了虚淮真人的一声长叹。   “水火双灵根,其中一个灵根,随便换成哪个都行呀!怎么偏偏就是不相容的水火呢?!可惜啊可惜!”   美人爹皱眉,“不能修炼?”   虚淮真人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能修炼,就是她的修炼速度,会比一般的双灵根慢上几倍,跟四灵根的差不多。”   宁寂继续问,“可有解决办法?”   虚淮真人摸了摸下巴,“解决办法当然是有的,把灵丹妙药当糖磕,天天磕,一天磕他十几个,修为那还不是蹭蹭蹭涨?你不想涨都不行!”   宁寂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   宁粟和美人爹,还有丫鬟满月就在这住了下来,来到问仙宗的第一晚,宁粟就又做梦了。   这一次,梦境的时间线又往前推了推。   没有去秘境之前,“宁粟”的日常,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她自知天赋不足,所以比常人要努力百倍,千倍!双胞妹妹和同门师兄妹去集市玩的时候,她在修炼;双胞妹妹在灵兽园喂灵兽的时候,她在修炼;双胞妹妹跟着同门师兄妹出门历练的时候,她还是在修炼。她是他人眼里的修炼狂魔,是一个怪胎,是天赋族的反面例子,是一个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天才的小可怜。   双胞妹妹曾直白地跟她说,“谢谢你让我知道努力没有意义。”   只是“宁粟”从来都没有动摇过那颗努力修炼的心。若是不努力,她连如今的修为都没有。   努力,总比摆烂要好。   醒来的宁粟想到梦境中的“事倍功半”,心头不知为何,弥漫起了点点酸涩。“宁粟”在同门师兄妹中的风评不算好,她木讷,执拗,不懂变通,嘴巴不够甜,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生活中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就连双胞妹妹都看不起她。   但是宁粟觉得,她是一个纯粹的人,可惜,她的这一份纯粹给她带来的不是益处,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没有人保护她的这一份纯粹。这是“宁粟”的悲哀,也是整个修真界的悲哀。   宁粟突然就没有了上进的心思,与其累死累活才前进那么一小步,她倒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   快活,就完事儿了!   哪管她身后洪水滔天?!   ·   宁粟起床的时候,美人爹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并且挥剑三万下了。   宁粟瞳孔地震,“爹,您一晚都没睡吗?”不然怎么一晚上就干了这么多事?   美人爹看了眼高悬的日头,道,“粟儿,辰时都快过去了。”   宁粟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她爹的卷,凸显了她的咸。不过,就算是梦中的“宁粟”,也没这么卷啊!她爹这是完全不给别人活路啊!   还好,这是她爹,亲爹,嘿嘿。   美人爹手里还握着剑,他身姿如同青松,肩背挺直,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睥睨,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锋锐又野心勃勃,只是这份锋锐,在面对宁粟的时候,收敛的干干净净。   “粟儿,可想好修炼的方向了?”   比如宁寂,他走的就是剑道,是为剑修,除了剑修之外,还有符修,阵修,等等等等。   宁粟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爹,我想做食修。”   食修?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宁寂的意料。   宁粟很有自知之明,“爹,您也知道,我天赋不算出色,灵根相悖,刚好,我就喜欢吃吃喝喝,不如每天做做美食,说不准哪天就突破了。”   美人爹想了下,觉得这也无不可。   “行。”   ·   几日后,宁粱在长孙金山,以及无数奴仆的陪同下往问仙宗所在地界而去。   这一路,他们听到最多的新鲜事就是虚淮真人收了一个关门天才弟子。   路人甲:“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路人乙:“听说那人还带着一个没修为的凡人进了内门。”   路人甲:“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路人乙:“当然算啊!”   听到这些谈论,宁粱的眼底升起了几分艳羡,她这边还需要经过重重考验才能入宗门,最后能不能进内门都还不确定,那人却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就成了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做了掌门的师伯。   若是可以的话,她想和那个天才打好关系。 第7章 拼爹,我不想输。(小修)   长孙金山还在忧心不知所踪的大外孙女,可惜茫茫人海,天大地大,宁粟会在哪里,他完全没有头绪。若是那个草屋没有人去楼空,那么宁粟此刻也会在这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成功拜入某个师尊门下。   只是现在……一切皆成空。   宁粱在心底撇了撇嘴,宁粟跟着那个穷鬼亲爹,这辈子又能有什么出息?她作为贴心外孙女,这时候自然得发挥她的作用,“外祖父,爹是亲爹,您不用担心姐姐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长孙金山的心里就更没底了。他对宁寂的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女儿对他一见钟情,可是宁寂一别就是十几年,这些年里他去做了什么,在哪里,未来靠什么谋生,关于这些,长孙金山全都一无所知。   至于宁寂的人品,那他就更是无从得知了。   现在,他也只能寄期望于宁寂还有几分良知和父爱了。   ·   宁粟既然说了要做食修,那就不是说说而已,她需要一些粮食种子,以及可以食用的,性情温顺的灵兽。问仙宗是有后勤部的,宗门弟子每个月会在那里领取灵石,丹药,宗门校服之类的东西。今日执勤的是一个貌美师姐,宁粟表明来意后,貌美师姐愣了好一会儿。   “这……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师叔。”   宁粟点头表示理解,过了好一会儿,师姐才过来说,“我们这没有种子,过段时间你再过来。另外,宗门内不养灵兽,食堂倒是可以匀出两只灵鸡,你若是需要,一颗下品灵石就成。”   宁粟干脆利落地掏出了一颗下品灵石。作为一个拖油瓶,她没有拜任何师父,也没有拜入问仙宗,此刻花用的,自然是美人爹的灵石。宁粟不止一次觉得,有爹真好。   后勤部的小师妹去食堂取灵鸡还需要一点时间,因此,宁粟需要在原地等候一段时间。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浪费时间,她走到后勤部的某个小弟子面前,问,“这里能送信吗?”给外祖父报平安的信早已写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   小弟子啊了一声,“给凡间亲人的?”   “是。”   小弟子指了指桌上的某个空位,“就放这吧。”宁粟原本都打算把信拿出来了,但她又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若是被人知道她与外祖父感情亲厚,这一封信将外祖父的地点暴露,今后是否会给外祖父带去麻烦?   美人爹天赋出众,招人眼热,这信的收信地址,若是被有心人记住……宁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下次再说,她抿抿唇,“不好意思,信忘带了。”小弟子也没多想,“哦,那下次吧。”   等灵鸡到手,宁粟一手一只鸡,准备回逍遥峰了。逍遥峰就是虚淮真人所在的山峰。   灵鸡和俗世间的鸡有不少相似之处,有翅膀,也有两只爪子。不过灵鸡的个头更大,禽类的气味也更浓,这股味不算好闻,宁粟刚闻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被熏晕过去。   师姐爽朗地笑了两声,“这两只灵鸡,你打算拿去吃?”   宁粟仔细观察了一番,惊喜地发现这两只灵鸡刚巧都是两只母鸡,她笑眯眯地说,“先不吃,等它们下蛋。”说完,她已经开始畅想灵鸡蛋的味道了。   她和师姐聊着的功夫,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了她的耳中。   “听说虚光真人又给语落小师妹带了一支五百年份的兰灵芝。”   “语落小师妹身子太虚弱了,好在有个疼她的化神父亲。”   “换成我们这种情况,估计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语落小师妹需要各种天材地宝养着,一般人真的养不起。”   “五百年份的兰灵芝还是远远比不上五品紫芝,可惜五品紫芝这玩意儿,已经好久不现世了。”   虚光真人?   语落小师妹?   五品紫芝?   光是听到这几个名字,宁粟就面色苍白,浑身发冷,她婉拒了貌美师姐送她回去的好意,浑浑噩噩地走在回逍遥峰的路上。她的右手还紧握着,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卷土重来。梦境中那种无力,茫然的窒息感再一次浮上心头,仅仅只是三个名字而已,就让她如坠深渊。   她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快要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溺毙。   这时,她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灵鸡落到地上,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粟儿,发生什么事了?”   宁粟用力地眨了眨眼,才从那种恍惚感中挣扎而出,她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已回到了逍遥峰。而眼前正一脸关切看着她的人,正是她的美人爹。   “爹,我……”说到这里,宁粟闭嘴不言,她该怎么说呢?梦中的一切都还未发生,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他们嘴里的那个“语落小师妹”到底是不是梦中的“那人”。如果语落小师妹真的是“那人”,那么她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有个化神大能的父亲,她在整个问仙宗都可以横着走了,其余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看到虚光真人的面子上,也会给她几分薄面。至少没人会在明面上得罪她。   梦中的“宁粟”无人撑腰,就连双胞妹妹都选择了背叛,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人”的对手?   美人爹,“你说。”   宁粟苍白着脸往屋子走,“爹,我先休息会儿。”   宁粟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等到了饭点,美人爹才喊她起床。   看着桌上的面条,宁粟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明明说做食修的是她,结果到逍遥峰的第一顿饭,却是美人爹亲手做的。虽然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但宁粟还是倍感意外。   “爹,你煮的面?”   “嗯。”   美人爹端坐在竹椅上,明明是最朴素不过的环境,他身处其中,却丝毫不显黯淡,反倒好像有了模糊和集中的效果,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唯有他是唯一的宁傲天。   想到自家亲爹也许拿的是“龙傲天”剧本,宁粟的心情总算是松快了几分。   宁粟低头尝了一口阳春面,意外地发现这碗面味道并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好。“爹,你以前经常煮面?”   宁傲天·美人爹动作优雅地从碗里挑起一筷子面条,说,“今天是第一次。”   第一次煮面就能煮成这样?她爹是宁傲天无疑了!   ·   吃过面,美人爹将一样东西递到宁粟手里,说,“粟儿,给你的。”   是什么?   宁粟低头看去,只见她的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竹蜻蜓。   宁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新奇玩具,她曾经生活的年代,小朋友从来不缺玩乐的东西,眼前这只竹蜻蜓做工简陋,甚至都不带一点高科技,显然是临时赶工赶出来的,但它还是让宁粟展露了笑颜。   “语落小师妹”有化神父亲送的五百年份兰灵芝,她也有练气父亲送的竹蜻蜓!   虽然从价值上来说,竹蜻蜓完全不能跟五百年份的兰灵芝比,虽然练气和化神之间,犹如隔着天堑,但它们代表的父爱是一样的!   语落小师妹有爹,现在的她也有!   宁寂摸了摸她的头,说,“小小年纪的,多开心一点。”   从年纪上来说,宁粟现在还在享受童年。   她将竹蜻蜓举高,旋转上面的风扇,接着放飞。看着竹蜻蜓飞高,飞远,像是抛下了一切烦恼一般,宁粟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爹可是宁傲天,她怕什么?!   ·   宁粱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抱怨道,“好多人,啊呀,怎么什么人都有啊?”她甚至在队伍里看到了小乞儿!乞丐该不会也觉得能修真吧?她捂嘴说,“好臭。”   长孙金山微微肃了神色,“粱儿,外祖父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今后,你要谨言慎行,切不可使小性子。”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闻到什么味?更别说那个小乞丐身上的衣服虽然打了不少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显然刚洗过。宁粱何必做出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都说莫欺少年穷。谁知道那个乞儿会不会是一个天赋出众之辈?   马上就要进入问仙宗成为一个修真者,宁粱自觉和凡人长孙金山不再是一路人,她敷衍道,“知道了,外祖父。”   眼见着距离检测灵根越来越近,长孙金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说,“粱儿,这个是储物袋,里面装了一些灵石,你拿去用。”别看这储物袋只小小一个,却是长孙金山花了半数身家得来的。   宁粱一脸惊喜地从他手上接过袋子,嘴甜道,“谢谢外祖父。”   长孙金山叹息,“可惜粟儿不在。”   宁粱咬唇,她双眼微转,问,“外祖父,你有没有给姐姐准备这个?”   长孙金山摇头,“没有。”   宁粱眼底刚浮起笑意,长孙金山就说,“等找到她之后再准备也不迟。”   宁粱刚要再说点什么,这时候,前面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宁粱忙踮起脚尖,问,“前面怎么了?”   消息一个传一个,传递的速度很快。很快,宁粱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原来那个被她瞧不起的乞丐竟被检测出了极品冰灵根。   宁粱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那个乞丐竟然会是天灵根?   长孙金山摸了摸宁粱的脑袋,“粱儿,这是外祖父能教你的最后一课了。”从今天起,他们祖孙能见面的次数用手都数的出来,她还是初升的朝阳,而他却是即将下山的夕阳。他垂垂老矣,又能陪她多久?更何况,一入修真之门,她未来还能活很多很多年。   “粱儿,这最后一课,就是不要以貌取人。”   宁粱死死地咬住下唇,她咬牙说,“我记住了,外祖父。”   ·   问仙宗收徒收得轰轰烈烈之时,宁粟在喂灵鸡吃的。灵鸡的吃食和凡间的鸡不太一样,它们什么都吃,更容易养活。短短几天功夫,宁粟的灵鸡就大了一圈,等到开吃的那天,鸡肉想必也会更加鲜美。   宁粟喂鸡的时候,美人爹就在后山练剑。这点时间,宁粟想了很多。逃避是没有用的,做咸鱼不等于逃避,她总得学着勇敢的面对!   穿书过来的她,不是毫无底牌的!想到这里,宁粟突然觉得一切都不是什么事了。   所以,等宁寂练完今天的剑回来,还浑身带着几分煞气的时候,宁粟看着已经卷到卷无可卷的亲爹,突然满脸孺慕地说,“爹,论拼爹的话,我不想输!你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赶超化神,脚踢虚光,飞升成仙,她的宁傲天亲爹一定可以做到!“那人”想欺负她的话,先问问她亲爹同不同意!   宁寂:???   作者有话说:   好,现在压力给到了一无所知的美人爹。 第8章 野心勃勃。   立志不再做个卷王之后,宁粟可能是乐极生悲,她毫无预兆地病倒了。这天,宁粟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起不来,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连睁眼的力气都缺了那么点。满月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接着哎呀了一声,“小姐,小姐……”   智商只有四五岁的满月知道宁粟病了,但是她不知道小姐病了的话她该怎么做,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两手紧握,不停在原地转圈。   宁寂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月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原地打转的样子。   “发生何事了?”   满月一看到宁寂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忙不迭道,“小姐病了。”她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小姐病了”,至于小姐现在情况如何,小姐怎么病的,她一概不知,那么,她自然更不可能去丹峰找药师过来了。   宁粟混混沌沌中,感觉身边有人坐下,接着,有一双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放到了她的额上。神思恍惚中,宁粟知道,试探她有没有发热的是她的卷王美人爹,可能是烧迷糊了,也可能是病的略有些重,她心底压着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了,她嘀嘀咕咕道,“爹,你要听老爷爷的话。”   宁寂原本都打算离开去丹峰找药师了,听到宁粟的胡话,他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眼见着宁粟一直嘀咕“老爷爷”,他也不和病的昏头昏脑的宁粟计较,只一味附和,“是。”   宁粟继续嘀嘀咕咕,“藏好玉佩,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龙傲天必有玉佩,玉佩里必有残魂大能,这种男频套路,宁粟烂熟于心。   满月在一旁满脑门问号,“小姐,老爷哪有什么玉佩呀?也没有什么老爷爷啊?”   宁粟都病成这样了,都不忘竖起右手食指,并将这根食指放到了自己嘴边,做出“嘘”的表情,这可是他们家最大的秘密,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满月四五岁的智商,还处在爱玩的年纪,眼见宁粟做了这个表情,她也忙配合地“嘘”了一声,悄悄道,“小姐,我不说。”   宁寂:……   虽然大女儿时常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忧郁气质,但这一刻,她的童心表露无疑。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说的都是他听不明白的,大概是把画本子里的剧情和现实搞混了。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爹给你找药师过来。”他又接着转头嘱咐满月,“看好小姐,知道吗?”   满月忙点头,“知道的,老爷。”   宁粟病得不太舒服,但是想到亲爹是宁傲天,她就忍不住在梦中笑出声来。   “咯咯咯。”   药师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心下有些唏嘘,逍遥峰这位天才弟子的女儿,该不会已经烧傻了吧?不然怎么会在梦中都发出这般憨傻的笑声?   宁寂面不改色地将药师带到宁粟身边,等药师查看过宁粟的情况后,他眉心微皱,问,“小女身体如何?”   药师摆摆手,“令千金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山上昼夜温差过大才引起的发热,吃一颗降温丸就好了。”还好,他设想中的“烧傻”事件并没有发生,逍遥峰已经有一个傻里傻气的丫鬟了,要是再来一个,逍遥峰可能就要成其他峰嘴里的笑谈了。   药师将药丸留下的时候,不忘提醒道,“逍遥峰的气候,对凡人来说,还是过于恶劣了。”   宁寂颔首,“谢谢提醒。”   药师离开之后,宁粟依旧处于昏睡,时不时发出几声憨笑,倒是显出了几分孩子气,美人爹摇头失笑,也不知道梦到什么有趣的了,他给宁粟喂下丹丸。   过了半个时辰,宁粟身上的热度彻底降下来,身体一舒适,她整个人也清醒过来了。眼见着她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样子,满月眼巴巴地把胖乎乎的大脑袋凑过来,小小声地问道,“小姐,你说的老爷爷在哪里呀?我怎么看不到?”   老爷爷?!她怎么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想到自己病中说过的话,宁粟头一回有了社死的感觉,怎么办,她该不会无意中把美人爹的最强金手指给说出来了吧?她挠了挠头,装傻充愣,“啊?什么?”   满月目不转睛,“小姐,你不记得啦?”   宁粟装痴卖傻,“什么?满月,你在说什么呀?”   美人爹打断了这对主仆无营养的对话,道,“满月,你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你想不想学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满月不懂什么灵根不灵根的,也不懂修炼,她只是凭借直觉觉得美人老爷说的都是有道理的,既然是美人老爷提出来的,那她直接应承下来就是了。   “想。”   “好。”美人爹转而又看向宁粟,“粟儿,今晚你就开始引气入体吧。”   宁粟有气无力道,“知道了,爹。”   美人爹离开后,宁粟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美人爹确实没有佩戴玉佩,甚至,他身无长物,浑身上下连个香囊都没有。明明已经是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美人爹的配饰也没有多哪怕一件。美人爹不喜奢华,不过他那张脸,就已经是最顶级的奢华了。   对于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是:她爹的金手指可能还没到,二是:她爹是不凭借外物的宁傲天。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比前者更牛逼。   时间就在宁粟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她努力引气入体的时候,宁寂正在和虚淮真人商讨拜师的事情。   虚淮真人摸着花白的胡子,“我要收关门弟子,阵仗自然是越大越好。”更别说弟子还有这等天赋,这不是等着给他长脸吗?他都能想象的出拜师宴那天,众人钦羡的目光了。   宁寂摇头道,“师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依我之见,不如一切从简。”   虚淮真人一听宁寂如此低调行事,吹胡子瞪眼道,“你怕?”   宁寂大大方方承认了,“是。”他本人倒是无惧无怕,但他还有一个资质不算好的女儿,水火不相容,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不说,还容易受伤。世间从来不少眼红之辈,他们不敢对他做什么,却难保不会对宁粟做点什么。既然他将宁粟从长孙金山身边带离,那么他就有责任给宁粟一个光明的未来。   虚淮真人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宁寂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勃勃野心,“师父,您若是想出风头,那一天来的不会太慢。”现在他才练气,一个拜师宴罢了,在他看来无关紧要。若他没有灵根,他要的,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偏偏他有灵根,那么他要的,是有朝一日,登高望远,繁花看尽,天下尽在他手。   这一刻,宁寂那张人间绝色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野望。   虚淮真人知道徒弟是个有主意的,他看了眼低眉垂目,看似温和无害的俊美青年,摆手道,“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宁寂想到身体虚弱的女儿,决定去药峰用灵石给她买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做化神真人的关门弟子就这点好,灵石不缺,而且出门在外,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主动上门来挑衅。   挑衅的弟子倒是没有,但是桃花却是不少。   宁寂再一次婉拒了上来就表心意的女修,女修落落大方道,“宁寂,你为什么拒绝我,是不喜欢我的长相,还是不喜欢我的性格?”   宁寂从容道,“在下的小女已有十岁……”   女修忙道,“我不介意你二婚带娃,你的女儿,我会视如己出。”   宁寂正色道,“但是我介意。姑娘,我们不合适。”   女修追问,“哪里不合适?”她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今年五十有六,筑基中期修为,火木双灵根……”   宁寂摇头失笑,“在下……今年二十有八。”女修的年龄,都有他两倍大了。   听闻他的年龄,女主怔愣道,“你女儿都十岁了,你才二十八?”虽说修真界不在乎年龄辈分,但宁寂和她,好像确实好像哪里不大般配?人家年纪轻轻的,英年早婚,孩子都这么大了,按这么算,她都能当宁寂女儿的奶奶了。   一想到这辈分,女修的表情就有裂开的趋势,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宁寂摇了摇头,接着往药峰走去。   他一走,树后就走出来两个青年男修。两个男修一高一矮,稍矮小的那个男修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极其显小,他看着宁寂离去的背影,笑言,“大师兄,他居然和你同龄。”   被娃娃脸称为大师兄的男修长了一张性冷淡的脸,整张脸上的情绪都很寡淡,他有着一双狭长凤目,不过大部分时候,这双凤目都带着几分困意,像是睁不开一般,又像是没有什么值得他睁开双眼一般。谢宿双手抱胸,身后背着一把刚从剑冢挑来的绝世名剑,闻言不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他刚练气,而你已经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一步之遥。”娃娃脸说到这里,眼珠灵活地一转,“不过人家这些年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人家的女儿都十岁了不是?而大师兄则一直寡着。   谢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听说他灵根不错,可惜逍遥峰那边瞒得好,至今都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灵根,只知道他天生剑骨,是练剑的好苗子。”   看见谢宿的表情,娃娃脸就知道他还没有把宁寂当成对手,谢宿淡淡地说,“等他成功筑基再说吧。”   想成为他的对手,现在还早。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天才,更不缺小小年纪就夭折的天才,宁寂能不能成长起来都还是个问题。   娃娃脸拍掌一笑,“大师兄,当年你三年筑基,打破了宗门最短筑基的记录,也不知道这个天生剑骨的主人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筑基呢?”   关于这个问题,谢宿也很好奇。若是远远多于三年时间,那么这个宁寂压根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直到宁寂的背影完全看不见,娃娃脸还在嘀咕,“所以他会是什么灵根?”   谢宿不感兴趣道,“拜师宴那天不就知道了?”按照虚淮真人高调的性子,他肯定会把这一场拜师宴摆的轰轰烈烈,到时候,他们想要知道的问题,会上都会有答案。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虚淮真人已经在关门弟子的建议下,决定让拜师宴一切从简了。而他们想要知道的,短期内只能是不得而知了。   娃娃脸看了眼日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后,他忙拍了下额头,“说了给小师妹摘灵果,我还没摘,等会儿小师妹该生气了。”   ·   宁粟坐在蒲团上,努力感应周边的灵气,全身放空后,她能看到各种各样颜色的气,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绿色的……   绿色和红色的气会自动往她身边聚集,可惜绿色和红色的气彼此一碰上就会消失不见,宁粟尝试了多少次,就失败了多少次。   宁粟睁开眼,喃喃道,“就不能一个气团一个气团来?”为什么每次都是红绿气团一起来?一起来的话,火和水就会产生反应。直到这时候,宁粟才真正理解了虚淮真人的话。水火灵根虽然是双灵根,但并不比四灵根优越多少,想引气入体,谈何容易?说不准比四灵根引气入体都要难上不少。   宁粟躺到床上,放空思绪,该怎么做,才能让绿团,红团不那么快产生蒸发融化反应呢?   宁寂回来的时候,宁粟都还在思考人生,他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在地上,这才开口唤道,“粟儿。”   宁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她从屋内走出来,一眼就发现美人爹带来了不少种子和可食用灵兽。宁粟愤愤道,“爹,怎么您就能带回来这么多,我就只能带回来两只灵鸡?”   美人爹不理会她孩子气的话,指了下灵猪,“今天吃这个?”   宁粟点头,“好呀。”今天她这个预定食修,准备发展一下身手。灵猪和凡世间的猪有异曲同工之处,哪哪都能吃,灵猪腿上的肉更是紧实有嚼劲,宁粟在心里想着,不如来个红烧肉吧,带劲!   处理猪肉的事,有满月。宁粟就在边上准备调料,好在修真界的修士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是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倒是不缺,等过两天,她让美人爹去器峰买个烧烤架,到时候就能直接吃烧烤了。   什么?修真界还没有烧烤架?这算什么问题?美人爹一出手,器峰的师姐师妹还能拒绝打造这玩意儿?   宁粟已经能够畅想到未来的美好日子了。   她这边乐哉乐哉的,宁粱的心情却不大轻松。   经过检测,她是火木双灵根,跟一般人比,火木双灵根已经极为不错了,但跟天才比,就差了一大截。这让心高气傲的宁粱无法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那个天灵根乞儿身上,她这个江南首富家的孙女儿,却没多少人注意。   这个世界若是不能修仙,如那个乞儿这般的卑贱之人,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离别的时刻尽在眼前,长孙金山抹了把脸,将不舍压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粱儿,在问仙宗好好修炼。”长孙金山看向遥远的山那头,一脸唏嘘感慨,“若有朝一日,你有能力的话,别忘了提携一下你的姐姐。”   宁粱面上撒娇道,“外祖父,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姐姐有亲爹在,哪需要我提携呀?”宁粱说的不过是违心话,却没想到,她一语成箴,宁粟,确实不需要她的提携,不管是从前,现在,亦或是将来,都不需要。 第9章 他是我爹!   检测过灵根之后,还需要过心魔关,过了这一关,就可以被师父挑选,或者是主动挑选师父了。一般而言,能主动挑选师父的,都是灵根出众,或者是在心魔关里面表现得格外拔类超群的。   宁粱过心魔关过得轻轻松松,对她来说,对她威胁最大的人已经离开,从此之后,她就是长孙家唯一的孙女儿,长孙家的一切财富都属于她,与此同时,长孙家的一切资源,也全都会落到她的手上。   她没有了忌惮之人,自然也没有了心魔。   看到宁粱如此轻松地度过心魔关,几个峰主对她的关注更多了一些。   “火木双灵根?倒是炼丹的好苗子。”   “愿不愿意炼丹,还是得看她本人的意愿。”   很快,几个通过心魔关的弟子到了主峰富丽堂皇的主殿。   宁粱在进来的时候飞快地扫了一眼主位上的人,接着才垂眼,跟着其余弟子一起找地方站定。等弟子全部鱼贯而入后,掌门从闻人嬴开始问起,“闻人嬴?”   掌门嘴里的闻人嬴穿着一袭破衣烂衫,但即便他衣衫褴褛,他的背脊也是那般笔挺,像是小白杨,又像是永远不折弯的青山。他上前一步,垂眉敛目道,“弟子在。”   “你想拜入谁的门下?”   闻人嬴还没开口说话,虚光真人就开口道,“我已多年不收弟子,你可愿入我门下?”   闻人嬴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第二个开口想要收他为徒的修士。他猜测可能是其他人是惧于虚光真人的威严,或是不敢跟他对上,或是不敢跟他抢人。大势已去,闻人嬴只能顺势应下,“我愿意。”   虚光真人抚掌大笑,“好!”   虚淮收了一个天生剑骨做关门弟子,他收了一个冰灵根做弟子,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未来还长,谁能笑到最后,只有到某一个闭眼那一刻才能知道。   闻人嬴拜完师没多久,就轮到了宁粱。   掌门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宁粱,“你想拜入谁的门下?”   宁粱想也不想,直接说,“我想拜入虚光真人门下。”   又是虚光?   虚光已经收了一个天灵根的弟子,想必不会再收弟子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围观者都以为会开口拒绝的虚光并没有拒绝宁粱,反倒是一脸痛快地将她收入门下。   宁粱喜不自禁,闻人嬴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宁粱拜师拜得太顺利了,按照往常来看,一个双灵根是很难拜真人为师的,尤其那个真人还是虚光。难道说,宁粱身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优势?   ·   宁粱拜虚光真人为师的消息,如野草一般传了开来。无数人羡慕她的好运气。   火木双灵根差吗?当然不差。但是想要拜一个真人为师,火木双灵根却是不够格的。   看看虚光真人的徒弟就知道了。虚光真人的大徒弟谢宿,单火灵根,二徒弟徐一猛,单木灵根,小师妹是他唯一的女儿,不过收了宁粱之后,小师妹的称呼大概就得换人了。   这些消息,宁粟听过就算,与其将注意力放在和梦境有关的人或事身上,她还不如多做一道菜。反正,这辈子的她已经和梦境中的“宁粟”彻底不一样了,她还有一个会在她生病之时悉心照顾她的美人爹。   梦境中的“宁粟”可没有这般好的待遇,生病的时候都只能一个人默默扛,就连双胞妹妹都不记得关心她。美人爹不光会帮她找药师,还会耐心听她的胡言乱语。   宁粟看着美人爹靠出卖色相……不是,是靠实力得来的烧烤架,将一串串串好的食物一一往上面放。宁粟准备了不少食材,比如吃烧烤必不可少的茄子,金针菇,年糕等等,除此之外,肉是必不可少的。   满月在一旁看的直呼稀奇,“小姐,这是什么呀?”   宁粟耐心解释,“这是烧烤架。”   “这样做出来的食物会更好吃一点吗?”   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宁粟挠了挠脸,“等你尝过就知道了。”   满月一脸急不可耐,“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吃?”   “等一会儿就可以。”   宁粟特意给美人爹留出了几串,美人爹近日行程颇紧,除了每日都要练剑之外,他还被虚淮真人带着去见了不少人,今日就是美人爹的拜师宴,虽说一切从简,但届时宗门内的大人物都会出场。宁粟自觉自己是个炮灰,自然是不敢出现在这种场合上的。   宁寂即将出发时,宁粟抱歉道,“爹,我就不去瞎凑热闹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粱和梦境中的那些人,既然想不好,那干脆就不相见。她舒舒服服地在逍遥峰当一条咸鱼不好吗?做什么非要掺和进那些麻烦事里?   美人爹先是不解,接着,那张胜过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凡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遗憾,“粟儿,再给爹一点时间。”等他在宗门内彻底站稳脚跟,她就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想必,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宁粟其实不是社恐,但是一想到和梦境中的人见面,她觉得还是算了吧,“爹,不急,修炼这事呢,最忌急于求成,您可是我唯一的大腿,您可不能出事。”   美人爹被宁粟那句“唯一的大腿”给逗笑了。   “爹,我还等着您带我躺赢呢。”   美人爹摸了摸宁粟的脑袋瓜,笑言,“爹知道了。”   ·   落霞峰。   梁语落正在对镜梳妆,镜子里的脸,纤弱苍白,脖颈修长如天鹅,却脆弱不堪一折。除了那双不染血色的唇外,最吸引人的,就是她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眼,那双眼,眼底总是带着几分水汽,惹人怜惜。   她的婢女边为她梳头,边说,“真是可惜,那个新晋天才年方二十八,女儿却已经十岁了。”说起来,他女儿也只比梁语落小了六岁。明明小姐和那人只差了十二岁,两人却像是差了辈分一般。   不过,确实差了辈分,就连掌门,都得喊那人一声师伯。   “若那人不曾婚配,更不能拥有恣肆,但是勉强能与您般配。”   梁语落双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黯然,“阿月,我好怕我哪天就……”   阿月立马抓住她的手,疯狂摇头道,“不会的小姐,你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梁语落惨淡一笑,她这破败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才十六岁,身体却越来越虚弱了。   叫阿月的侍女安慰道,“小姐,再撑撑,真人已经在想办法了。一定会有解决您身体问题的办法的!”   梁语落对镜流泪,“但愿如此吧。”   早年的时候,她曾中过毒,之后,她的身体就这般虚弱了下来。虚光真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一方面是因为她是虚光真人唯一的女儿,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替虚光真人挡的灾。那份毒药,明明是冲着虚光来的,最后,却害苦了她。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虚光这些年都自认为亏欠于她,给了她不少补偿。若能解决中毒后遗症,她这辈子就算得上是完美了。   ·   金碧辉煌的主殿,不少大人物齐聚一堂,虚淮真人的“一切从简”,就是只邀请了宗门内的大能及其弟子们到场,若是不从简,那么三个主殿都装不下他要邀请的人。   宁粱满脸期待地朝逍遥峰的方向看去。可惜,逍遥峰的人惧都没有到场,那个传闻中拥有天生剑骨的天才自然也还没露面。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没见到传说中的三师姐,听闻三师姐身体不大好,不怎么出席公开场合,如此看来,传闻不假。目前师尊一共收了五个弟子,除了师尊的亲女儿与她之外,另外三个弟子皆为男修。三师姐若是经常如此,那么,她就是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   大师兄长相虽冷淡,却英俊潇洒,二师兄虽然名字凶猛,实则是个长了娃娃脸的小可爱,还有四师兄……没想到这个乞儿好好打扮一番,却是如此龙章凤姿。作为年纪最小的女弟子,她应该能得到不差的待遇?   宁粱畅想未来的时候,主殿内响起了一阵喧哗,她忙抬头看去。   想必是逍遥峰来人了。   二师兄娃娃脸主动向两位小师弟小师妹解释道,“虚淮真人一共收了三个徒弟,前面两个徒弟,一个在外面历练,一个在闭关。”想到什么,他面色有些古怪地提醒道,“逍遥峰的人……性情都不太一般……你们……若是碰到,尽量不要得罪。”说好听点是性情不一般,说难听点就是个性古怪。虚淮真人明明是个化神真人,长得仙风道骨,却是老顽童的性子,他的那两个徒弟,性格更是一言难尽,目前来看,关门徒弟是看上去最像正常人的那一个了。   现在的娃娃脸绝对不会想到,他眼里最正常的那个,实则是最疯最有野心的那个。不然怎么说人不可貌相?   虚淮真人神气扬扬地带着关门弟子宁寂出场了,他在逍遥峰的主位上坐下,宁寂则站在他身后靠右的位置,一一向其他峰主还礼,他的礼仪无可挑剔,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许贵气,他不像是一个修真者,更像是一个王公贵族,明明穿着极为简易,那张脸却贵重到胜过世间的一切。   宁寂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从容,几分游刃有余,像是对眼前这种场合习以为常。   宁粱此时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们说什么?他们居然说眼前这个长相比绝大部分女修都还要美的男人就是那个天生剑骨?他们说他就是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便宜爹收拜师礼收到手软,她亲眼看着虚淮真人对他宠信有加,她亲眼看着便宜爹的目光从他们峰的人身上轻描淡写地划过,却没有多一秒钟的停留。   怎么可能?   她爹不是一个穷酸鬼吗?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化神真人的关门弟子呢?   宁粱一方面不愿意承认,一方面又欢喜到不能自己。   如果她的穷酸爹真的那么厉害,那么她不是也能借光?毕竟,他可是她亲爹啊!   娃娃脸最先发现了宁粱的异常,他轻轻碰了一下宁粱,轻声问,“你怎么了?”   宁粱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指着宁寂的脸,结结巴巴地说,“他……他……”   娃娃脸一脸疑惑,“他怎么了?”宁寂那张脸,确实完美,但是宁粱才……不对,他们都姓宁?   这时候,就连谢宿,闻人嬴,以及虚光真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顶着众人不明的目光,宁粱激动到嗓音不稳,“他是我爹!”   她说出来了!之前她从未说过的词,第一次从她嘴里吐出来。 第10章 成了小富婆?   宁粱之前一直耻于说出这个字,她从未当着宁寂的面喊过他爹,就算不得不喊,也只是随便含混过去。在外祖父面前,她每每提起这个便宜穷酸爹时,用的最多的那个词也只是“那人”。   但此时此刻此景,她却心甘情愿地喊出了这个字。   随着这个字的出现,宁粱周边像是出现了一个真空环境一般,附近的人都有意识地降低了自己的声音,或者干脆中止了谈天说地。   娃娃脸二师兄嘴巴微张,下意识看向大师兄。真的假的?他们新来的小师妹,居然是风头正盛的宁寂的女儿?亲的吗?大师兄双手抱臂,眼眸微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虚光真人的眼底精光一闪,闻人嬴则微微一愣,接着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在场的都是修真之人,就算还未踏入修真一途的新入门弟子,也不至于错过宁粱的那一句“他是我爹!”她的声音不小,更别说主殿空旷,声音极其容易地就朝远处传播开来。这一声掷地有声的“他是我爹”,成功落入有心或无心之人的耳中。   突然听闻劲爆消息的众人神色各异,唯独话题的中心人物岿然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宁寂从各位峰主手中接过见面礼,不卑不吭道,“谢谢师弟。”   因为虚淮真人辈分过高,所以低虚淮真人关门弟子一头的各峰主们:……所以说,没事辈分那么高做什么?被一个才二十八岁的小辈喊师弟/师妹,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当事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诸位峰主们虽然有心吃瓜,但到底放不下架子追问,只笑笑,就当这事翻篇了。宁粱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宁寂,但她眼珠都快气愤的掉出来了,宁寂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拜师宴结束,宁粱匆匆追着宁寂离开。自己的小徒弟追去了逍遥峰,虚光真人只当没看到。他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深思,所以,宁粱到底是不是宁寂的亲女儿呢?   答案,大概很快就能揭晓。   ·   宁粱大声喊住了往传送阵走去的宁寂,“宁寂!”   虚淮真人被这一声“宁寂”惊得胡子都抖了三抖。这小孩怎么回事?这么唬的吗?先不说宁寂是不是她亲爹,就算不是,他这个年纪也算的上是她长辈,怎么可以直呼其名呢?   宁粱毫不在意虚淮真人的心理活动,她径直走到宁寂面前,张开双手,大喇喇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虚淮真人哈哈一笑,“徒儿,为师先回去了,你不急,不急啊。”说完,他还顺便赶走了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   宁寂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小女儿。她那张和宁粟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有愤怒,有质疑,有不满,有骄矜,唯独没有忧虑和愁思。而后者,是时常出现在宁粟脸上的情绪。   显然,这是一个被长孙金山宠坏的孩子,她以自我为中心,自私,现实,凉薄。   宁寂无声地笑了笑,他不笑的时候犹如山巅之雪,高不可攀中带着几分沁凉,但他一笑,又犹如春日到来,春风拂过江畔,带来一阵阵春意。   “我还以为你不想有我这个爹。”   忙不迭被亲爹戳穿自己的小心思,宁粱有些无所适从。她到底还年纪轻,藏不住情绪,不管是之前的藏在害怕之下的轻慢鄙夷,还是现在的恼怒后怕,都在脸上展露的一干二净。   她之前从未喊过他一声爹的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   “宁粱。”这是宁寂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喊她。   不知为何,宁粱心底有一种紧张的情绪在无声蔓延,她“啊?”了一声。   “你愿意认我,我很欣慰。”   宁粱抿嘴笑开,她的心刚放松一半,宁寂就接着说,“只是,做我的女儿,你做好准备了吗?”   宁粱茫然地睁着那双狐狸眼,满头雾水道,“什么准备呀?”做宁寂的女儿,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就这么简单,难道不是吗?   宁寂不紧不慢地说,“你自小跟着你外祖父,应当知道,他虽是江南首富,但觊觎他这个位置的商人不在少数。”怕宁粱听不懂,宁寂尽量言简意赅,“听说,你和你姐姐小时候,差点被拐卖。”   想到七岁那年差点被拐的经历,宁粱面色发白,双唇都失了血色。也是那次被拐事件之后,她姐姐才性格大变的。只是,即便宁粱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次拐子之所以没有成功,就是因为宁粟。   是宁粟及时发现了不对,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谁能想到,拐子竟然买通了她家备受信任的管家呢?   宁寂肃了神色,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凛然,“做我的女儿,要面临的危险更多,被拐之事,都算不得什么了。我今日有多风光,他日也就有多危险。欲戴皇冠必受其重。被伤害,被排挤,这些都有可能在将来发生。”   “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宁粱咬唇,内心在不停摇摆,她直直地盯着宁寂,不服气道,“那姐姐难道就不怕了吗?”   宁寂轻笑一声,严肃的神色慢慢放柔,“你姐姐连穷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些?”   宁粱觉得哪里不对,穷和这些有可比性吗?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当初她嫌弃便宜爹一无所有,而姐姐却选择跟他走……她错了吗?   看着摇摆不定的宁粱,宁寂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就看她能否抓住了。   宁寂朝宁粱伸出了手。看着那只五指修长,肤色如玉的手,宁粱退却了。她本可以走康庄大道,她又为什么要跟着宁寂走崎岖小路呢?   宁粱深深地看了一眼宁寂,接着转头就跑。   宁寂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无声一笑。这个结局,可以说是在他的预料之内。也好,当初他就跟宁粟说过,以后,她就是他唯一的子嗣。如此一来,倒是货真价实的“唯一”了。   ·   宁粟刚吃完一串烤茄子,虚淮真人就从传送阵出现了。闻到这股浓郁的香味,虚淮真人不请自来。   “好香啊。”   宁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她主动拿起几串烧烤,问,“真人,想尝尝烧烤吗?”   虚淮真人兴致勃勃道,“这叫烧烤?好,老夫来尝尝。”   尝了一口烤面筋之后,虚淮真人眯眼评价,“这世上居然还有这般好吃的食物?劲道,味美,一个字,鲜,两个字,好吃,三个字,棒极了,四个字,再来一串!”   宁粟被这直白的评价逗笑了,她朝虚淮真人身后看了一眼,见他身后空荡荡的,宁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真人,我爹呢?”   虚淮真人的目光在宁粟身上转过,到底还是没提拜师宴上发生的事,“不急,等会你爹就回来了。”好歹也是当爹了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等虚淮真人差不多把烧烤都吃光的时候,宁寂才不紧不慢地从传送阵里走出来,青衫落拓的年轻剑修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表情冷凝,唯有见到宁粟之后,那份肃杀感,才淡去了几分。   见宁寂是独自来的,虚淮真人心里就有数了。   宁粟上前迎接,“爹!”   美人爹嗯了一声,接着随手递给她一个戒指。   宁粟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爹,是什么呀?”   “一些小玩意,送你的。”   宁粟挠了挠脸,对着这枚储物戒干瞪眼。美人爹接着说,“等你引气入体就能打开了。”   虚淮真人吃饱喝足,没什么事做,干脆先帮宁粟打量一番储物戒里面的东西。等看清里面装着的各色灵石丹药药草女修法衣后,他哦豁了一声,惊诧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虽说宁寂今天收拜师礼收到手软,但储物戒里面的不少东西,显然是另外买的。   宁寂漫不经心道,“最近做了几个任务,用积分换的。”   虚淮真人震惊了。要换这些好东西,用到的积分数少不了,就这几天功夫,他这宝贝徒弟到底干了多少事呀?这效率,未免高到可怕了吧?   虚淮真人啧啧两声,就这储物戒里的东西,足够宁粟用到练气四层了。他作为化神真人,自然是不馋储物戒里的这么点东西的,只是宁寂刚入宗门没多久,本身就没多少储备,这次又给出去这么多,看来,他徒儿这个剑道天才,对自个儿的女儿是真大方。   虚淮真人也不好没什么表示。他也掏出一枚储物戒给宁粟,并劝勉道,“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引气入体。”   一下子收获了两枚储物戒的宁粟:!!!   回想梦中的一幕幕,“宁粟”捉襟见肘,平时过得扣扣索索的,即便如此,也没有积攒下多余的灵石,而她一下子从穷人,变成了小有资产的小富婆!   宁粟很清楚,虚淮真人只是看在美人爹的面子上才会送她储物戒。呜呜呜,她这都是靠了美人爹呀!   作者有话说:   宁粟:咸鱼躺。 第11章 想要什么?   即便再不想承认,宁粟也不得不承认,因为磨人的梦境,她对修炼这件事是打心底里抵触的。梦中,“宁粟”全靠一股韧劲修炼,每天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收效却甚微。那种付出了无数汗水,却抵不过别人百分之一天赋的心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切体会。   这也是她选择摆烂的直接原因。   但是今天的这一番修炼,她有了不同的感触。   有资源还是没资源,资源好还是资源差,差距太大了。   修炼之前,美人爹用灵石帮她摆了一个灵气阵。宁粟双腿盘起,双手置于膝盖上,身处其中,灵气疯狂朝她涌来,一颗灵石灵气用尽就马上换上另一颗,房间里的灵气浓度就没有淡下去过。   宁粟感受到了“不缺灵石”的妙处。浑身的细胞都仿佛浸满了灵气,灵气浓郁到她都快醉了,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引气入体成功了。   之前困扰她的“红色气团和绿色气团如何才能不同时进入体内”的难题,迎刃而解。甚至,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难道就是靠浓郁的灵气强行解决吗?居然如此简单粗暴。   当她睁开眼,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紧不慢收起灵石的美人爹,她还在感受引气入体后的不同之处时,她身侧突然传来一阵啧啧声。   “仅仅只是引起入体就花了几千枚下品灵石,徒儿,你这女儿养着费钱啊。这是修炼吗?不,这明明就是‘吃’灵石啊!”   宁粟:???   “之前我还觉得你给的东西能让她顺利地修炼到练气四层,现在我收回那话。你那点东西,能让她修炼到练气二层都够呛!”   宁粟有些尴尬地看向美人爹,刚才那么点时间里,她居然就造了那么多灵石?要知道,梦中的宁粟,月例也就100枚下品灵石罢了。这还是内门弟子的待遇,外门弟子月例也就20下品灵石。   别小看这些灵石数,在问仙宗,20枚灵石也足够花用了,前提是不买昂贵的珍稀物品。   不过珍稀物品,本就与下层修士无关。   所以说,她一下子就把内门弟子几年的月例都用完了?天啊,美人爹会不会嫌她太难养活了。   宁粟:其实她还挺好养的,前提是不修炼的话。   宁寂淡淡道,“无妨。”   养孩子本就是一件费时费力又费钱费感情的事,在决定从长孙金山身边带走宁粟之前,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虽然他曾辜负了欣娘的等待,但他对欣娘为他生下孩子一事心怀感激,甚至,心怀感恩。   成功报仇后,他曾有过一段迷茫期。他不知该做什么,不知活着的意义,更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接下去的余生。   一切都好像变得空茫起来,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曾经十多年时间里,他一直以复仇为目标,活着的全部动力就是复仇。他要为全家上百个人口讨回公道。   那么复仇之后呢?   就在他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无意间翻看到了欣娘十年前托人送来的书信。信上说,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是双胞胎,长女取名宁粟,幼女取名宁粱。她们都只有小小的一团,若他见到她们,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那一瞬间,他好像又找回了生活的意义。很多时候,不是孩子需要父母,而是父母需要孩子来支撑生命。   至少,宁粟对于他的意义就是如此。在他大仇得报,不知未来何以为继的时候,她说,她愿意跟他离开,从此,他的生命里有了不可剥离的血缘牵绊。   宁粟羞赧道,“爹,对不起。我花的灵石太多了。”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无事,爹养得起。”   虚淮真人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但凡宁寂灵根差一点,资质差一些,他都没底气说这话。水火灵根,是真的难成长。   好在宁寂灵根和资质都不差。   但是灵根和资质不差,不等于赚灵石的能力很强,更不等于不缺灵石。   要养成一个水火灵根,需要的灵石,大概是普通双灵根的十倍以上。更别说宁寂本人也需要天量的灵石修炼。   虚淮真人轻咳一声,说,“徒儿啊,除了你之外,为师还有两个弟子呢。”他能给宁粟一次见面礼,也能给两次,但不可能给三次四次,说到底,宁粟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一方面看宁粟自己的气运,另一方面就得看他这个当爹的给不给力了。   至于他,他不可能给宁粟太多帮助,他那两个徒儿都还是放养的,作为师尊,他不能太过于偏心宁寂,不然对另两个徒弟不公平。   养崽的事,还是得靠宁寂本人。   宁寂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风姿犹如清风明月,优雅高洁,“徒儿明白。”   虚淮真人摸了摸胡子,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他这个关门弟子,不看资质,光看脸都令人赏心悦目。   这个弟子,收的不亏!   ·   问仙宗有一个延续了多年的传统,收新弟子后,在一个月后会有一个新弟子入门赛。比赛旨在互相切磋,比试出新弟子中的魁首。   不仅仅是新弟子会有切磋,一些进宗门多年的老弟子每三年也会有一次宗门比试。   对老弟子来说,魁首的位置每一次都是换人坐,很少有人会蝉联多次。目前,炼气期的魁首是顾凛风,筑基期的魁首是谢宴,金丹期魁首是岑嶂辞。   新入门的弟子中,比试出魁首之后,可以选择是否和顾凛风比。若是能胜过顾凛风,那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炼气期魁首。   距离新弟子入门赛还有半个月时间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开了赌局,赌谁会坐上魁首之位。   下注的人不少,大部分弟子默契十足地在宁寂的名字上下了注。   宗门弟子甲,“没意思,赌谁能成为新弟子魁首,不如赌宁寂和顾凛风谁更强。”   宗门弟子乙,“不至于不至于,宁寂确实天赋很强,但他到底入宗才十多天,咱顾哥可是修炼了五六年了。”   宗门弟子丙,“知道你很看好宁寂,但他现在才刚引气入体没多久吧?凛风好像已经快筑基了。”   宗门弟子甲,“不知道宁寂得到魁首后,会不会和顾凛风打一场。”   宗门弟子乙,“我觉得悬,他俩修为上的差距太大了,没必要打一场结局已经注定的比赛。”   宗门弟子丙,“要我是宁寂,我选择不和顾凛风打。修士不争一时之气,先把修为提上去再说。”   宗门弟子甲,“所以你不是宁寂啊。”   就宁寂到底会不会和顾凛风打一场这个话题,引起了不少争议,不少弟子觉得会,也有不少弟子觉得不会,比例大概是四六开。觉得宁寂不会和顾凛风比试的人更多。   宗门弟子吵得热火朝天时,被议论的人正在耐心指点女儿修炼上遇到的问题。   “粟儿,你说要做食修,那必要学会引火诀。”   道理宁粟都懂。但学法诀这件事,对天赋不好的修士来说,实在是太折磨了。   宁寂,“将灵气聚集在指尖,再感受周围的火元素。”   每一步,宁粟都是完完全全根据美人爹的指示做的,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再一次失败后,宁粟挠了挠脸,求饶道,“爹,明天再练吧。”孩子都失败上百次了,再失败下去,她都要彻底没信心了。   有这功夫,她都能钻木取火几百次了。就算不会引火诀,也完完全全不影响她烧火做菜。   宁寂也知道这事对宁粟而言太难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这时,虚淮真人风风火火地来了,他人未至声先到,“徒儿,为师压了你赢,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直到这会儿,宁粟才知道新弟子入门赛。她睁大眼,满脸不解,“爹,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没多久就要比赛了,她今天才刚知道!   宁寂云淡风轻道,“爹不说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新弟子入门赛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也只有她爹有底气说这话了。要是让其他弟子听到,大概会气疯吧。   爹,您是知道怎么装x的。宁粟知道,她的美人爹大概也不是故意装,就是无意间,就会不经意地透露出顶级天才的骄傲和风骨。   问仙宗对上进又有天赋的弟子一向大方,这个大方,就体现在比赛的奖品格外豪华上面。   这一次的魁首,可以在宗门精心准备的十件礼物里任意挑选三件。   十件礼物,分别有“藏书阁前六层一日游”,“去灵兽峰挑选一只灵兽”,“一瓶三品回血丹”,“两千枚下品灵石”,“三品灵草”等等等等……   其中随便哪件礼物拿出来,都足够普通弟子眼红的了。   宁粟不知道别人眼红不眼红,至少她看着奖品单上琳琅满目的奖品,还是挺心动的。但她也知道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   就在宁粟恋恋不舍地准备移开目光时,美人爹突然说,“想要什么?爹给你赢回来。”   宁粟:???   美人爹是什么神仙爸爸呀!   这也太好了叭!   作者有话说:   宁粟:抱紧亲爹大腿。 第12章 谁让他没个好爹。   这句话由他人说来,难免会带上几分轻狂,但同一句话,从宁寂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刚刚好。他那张如清风明月一般俊美的脸上有淡然,也有坦然,唯独没有骄傲自满,就仿佛这句话平平无奇,不值当什么一般。   大抵这就是天才的底气吧。   虚淮真人啧啧道,“这时候不讲低调了?”拜师宴的时候,宁寂说一切从简,怎么低调怎么来,现在怎么又这么高调,比试都还没开始,就把魁首的礼物都视为己有了?   宁寂淡然道,“情况不同。”之前的拜师宴,带给他更多的只是虚名罢了。他宗对他的看法如何并不重要,他也不需要他宗弟子的羡慕。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好处,是对筑基以下弟子极有吸引力的奖励,是未来几年内,他取得奖励最轻易的一次。   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高处不胜寒,往上走的路并不会平坦顺遂。未来,他所要的,肯定不止这三品的药草,入六层以下藏书阁的机会。   他今后想要的,势必要付出更多,也会面临更大的挑战。一番比较下来,这一次新入门弟子赛,已算得上是轻易至极。   更何况——   “要是连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我还修什么真?”   “倒不如回去……”做首辅。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了宁寂的唇齿之间。在他看来,该低调的时候就得低调,该高调的时候,也不能失了士气。   虚淮真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宁寂一番,帮他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倒不如回家种田?”虚淮真人摸着胡子,狐疑道,“你看着也不像是能种田的啊。”   宁粟:……   她也不能想象美人爹穿着短打,拿着锄头在地里种田的画面。她立马将这些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她爹倒是像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可惜连秀才都还没考上。   宁寂看向宁粟,温声问,“想好要什么了吗?”   宁粟挠了挠脸,稚嫩的脸上带着期待,“想好了。”她给出了一个深思熟虑后的选项,“爹,我想要去灵兽峰挑选一只灵兽。”   宁寂点点头。灵兽峰有不少可可爱爱的毛毛绒,对小孩的吸引力不小,“嗯,还有呢?”   宁粟微微瞪大眼,“还有?”   虚淮真人在木椅上坐下,一副看热闹看得兴起的样子,“你爹这是要把三个奖励名额都给你呢。”他这个化神真人居然都有些眼热。他困在化神中期已经多年,他也好想伸伸手就有修炼资源。谁让他没个好爹呢?   打住!   虚淮真人觉得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不然他一个真人羡慕一个刚引气入体的弟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宁粟忙摆摆手,“不用不用,爹,我只要一个奖励就可以了。”   宁寂,“真不用?”   宁粟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抿嘴笑了下,露出了嘴边两颗甜甜的小梨涡,“爹,我这是图谋甚远呢。”   宁寂被她这个用词逗得笑了下,他俊美的脸上挂着春日和煦一般的笑,“哦?说给爹听听,是怎么个图谋甚远法。”   宁粟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说,“爹,你想啊,不管是三品药草还是丹药,都对现在的你很有用,你靠着这些修为蹭蹭蹭上涨,修为涨了就能入秘境,入秘境就能收获更好的药草和丹药,靠着更好的药草和丹药,你又能蹭蹭蹭往上涨修为,然后你修为涨了呢,多余的用不着的药草丹药就可以给我用,靠着那些,我也能蹭蹭蹭涨修为。多划算!”   这么多个蹭蹭蹭,差点把一旁的虚淮真人听晕。怎么说呢,老狐狸的孩子也是只小狐狸,这算盘打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虚淮真人倒是挺欣赏宁粟的,这姑娘瞧着精明,却又有分寸,不贪得无厌,就连小心思,都带着几分坦坦荡荡。   宁寂颔首,“行。那就先这样。”   分配好奖励后,宁粟兴冲冲地朝美人爹说,“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美人爹俊美的脸上闪过几分意外,“哦?问吧。”   宁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本本,一板一眼地照着上面的问题问,“爹,您有什么忌口吗?平时最喜欢吃什么?”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既然美人爹这么靠谱,对她如此慷慨大方,宁粟自觉也该做一个孝顺女儿。   孝顺美人爹,从知道他的饮食喜好开始。   既然决定做食修,要是连家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好在现在开始了解也不算晚。   宁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他沉吟了一番,回答说,“平时我不怎么吃辣的,微辣倒是可以,其余的话,倒是没什么忌口。”   宁粟立马问,“能接受香菜,蒜末,蒜苗?”   这一次,美人爹迟疑了一番,才回答说,“……能。”   怎么听着不大有底气的样子?   宁粟继续问,“爹,那您是喜欢吃肉,还是鱼,还是蔬菜?”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美人爹直接说,“味美即可。”   宁粟点点头,美人爹这是不挑剔,只要做的好吃就什么都吃的意思了。心里大概有数后,宁粟就准备收起小本本了,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虚淮真人就吹胡子瞪眼道,“怎么不问我?”   虽说他不能太偏心宁粟,但他好歹也是给了见面礼的,怎么可以连问都不问直接跳过他呢。   看在虚淮真人是美人爹师父的份上,宁粟耐着性子问,“那您喜欢吃什么呢?”   虽然宁粟的语气听着有些敷衍,但虚淮真人老人成精,自然不会和小辈计较这些,他老神在在道,“老头我喜欢吃肉!各种肉!”   宁粟哦了一声,“那和满月的喜好一样。”自从上次吃过烧烤后,满月就彻底爱上了烧烤。烧烤种类繁多,满月却尤其偏爱肉类。肉块在烤架上滋啦滋啦,烤到冒出油星子,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肉香,馋的满月直想上手去抓。   ·   距离新弟子入门赛还有十天左右时间,虽说这比赛和宁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也没落下她的修炼。   她的修炼就是——   做各种好吃的。   宁粟决定做一个面包窑。这种小事,就不麻烦美人爹了,再加上美人爹长得一副皎皎明月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能干粗活的。   宁粟带着满月,决定先去杂事堂问问,看有没有能干这活的。满月手里拿着一串肉,边吃的满嘴流油,边咋咋呼呼地说,“小姐,肉肉真好吃。”   宁粟停下来,耐心地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嘴,嗯了一声,“好吃就慢点吃。”   满月一笑,显得脸盘子越发圆润了,“小姐,你真好。”家人都没给她擦过嘴呢。   到了杂事堂,管事的一听她是逍遥峰的,原本爱答不理的模样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   “您有什么需要的?”   宁粟再一次感慨,她这是沾了美人爹的光了,在梦境中,“宁粟”哪有这种待遇?“宁粟”人缘不好,就连最底层的修士,对着她的时候也是趾高气昂的,哪有现在的半分客气?   宁粟有些好奇,梦境中的美人爹在哪里呢?是进了问仙宗,还是去了别的门派?为何梦里没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信息?   宁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这辈子和梦境中的一切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我来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会做面包窑的弟子?”   杂事堂的管事修为不高,但修为再怎么低,他跟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是不一样的,他招来一个杂役,问了才知道面包窑是什么,修真之人不重口腹之欲,在大部分修士看来,只有无法修炼的凡人才擅长此道。   他讨好地笑着说,“我这弟子就会,您要不把他带走?”   宁粟点点头,“好,我会看着给他工钱的。”为什么不具体说工钱数,宁粟也是有考量的,要是给多了,这笔工钱最后会落到谁的腰包都不好说,干脆就不明说。   管事忙道,“不用不用,能给您干活,是他的福气。”   ·   回逍遥峰的路上,宁粟遇到了宁粱。   姐妹俩不过分别了短短数日,彼此之间就生疏了不少。   宁粱扎着两个包包头,包包头用红色丝巾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依旧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世故。说到底,离开了外祖父的羽翼,她到底还是成长了。   宁粟有心问问外祖父的近况。老人家习惯了有两个外孙女陪伴,现在她们都进了宗门,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适应。可惜宁粱一看到她,就头也不回地跟着同门师兄弟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她出手阔绰,再加上是虚光真人的小徒弟,都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就和周围人打好了关系。   看着被众人众星拱月着离去的宁粱,宁粟到底是没有追上去。   一回逍遥峰,管事的小弟子就沉默着开始干活。   宁粟让满月给人送了点吃的喝的,小弟子一脸受宠若惊地摆手说不用。看到这样的底层弟子,宁粟仿佛看到了梦境中的“宁粟”。   他们为了修炼,都一样在苦苦挣扎。   宁粟心有戚戚焉。   幸运的是,现在她有亲爹“宁傲天”。   三天后,面包窑做好。   宁粟给小弟子三块下品灵石作为报酬。这点灵石,对现在的她来说不算多,但对底层弟子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他一个月的月例也就这么点灵石。   小弟子感动到眼底闪现泪光,他真心实意道,“您是个好人,一定会飞升的。”   看着小弟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宁粟:???飞升?不不不,这位小弟子太看得起她了,那是美人爹要走的强者之路,她这条咸鱼,不过是美人爹的腿部挂件罢了。   ·   宁粟忙着用面包窑做各种面点的时候,宗门内各种消息满天飞。   比如闻人嬴一天之内引气入体,现在已经是练气一层的修为了,再比如顾凛风这段时间疯狂修炼,马上就要摸到练气九层的边了,再再比如虚光真人的大弟子谢宴准备冲击金丹期了。   至于美人爹的消息,宁粟反倒一个都听不到。美人爹低调的时候,是真的耐得住性子,一点口风都不露出来。   宁粟下意识回忆了一下美人爹花在引气入体上的时间。具体的她不清楚,她只知道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美人爹不仅引气入体成功,还已经挥剑一万下。   一回想,她再一次震惊,卷王美人爹竟恐怖如斯。就是不知道她爹是广开后宫的种马流龙傲天,还是沉迷于升级的无cp流龙傲天了。   至于其他什么的反派,大boss,她是想都没想过。   那些怎么可能会和她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美人爹有关呢?   说曹操曹操到。   宁寂步履风流地走到宁粟面前,温声问,“粟儿,引火诀练得怎么样了?”   宁粟:!!!   不管是哪种龙傲天,总之都是她爹就是了!   难为她爹在百忙之中都不忘抽查她的法诀练习情况!   这种荣幸,其实可以不要的。真的!   ·   时间飞速流逝。   很快就到了新弟子入门赛这天。   这天,宁粟早早起床,给美人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在做美食的时候,宁粟能感觉到灵气的运转,虽然运转的速度也很缓慢,但相比于辛辛苦苦地在蒲团上坐一整晚,还是现在这种修炼方式更得她心。   宁粟也没问美人爹现在修为多少了,龙傲天的世界,不是她这等炮灰可以理解的。就算她爹现在修为不高,但要知道,有个词叫做“跨阶挑战”。   这些都不过是龙傲天的基操罢了。   吃过早饭,美人爹问,“去看爹比赛吗?”   宁粟想到自己失败了好几次的戚风蛋糕,摆摆手说,“爹,等你决赛那天我再去观战。”至于决赛之前的赛事,她还是不去看她爹虐菜了。 第13章 沾光。   美人爹去参加新弟子入门赛后,宁粟给自己,还有满月泡了一杯青果茶。这种青果是修真界特产,类似于她以前世界的青柠檬,带了一点微酸和甜,很适合做果饮。加入甜水和薄荷后,两杯清爽的果饮就做好了。   宁粟又搬来个躺椅,舒舒服服往上面一趟。   清风,阳光,果饮,还有新鲜出炉的小面包,宁粟长吁一口气,眼下的才叫生活嘛。穿越之前,她还大学没有毕业。因为要勤工俭学,所以在完成学业之余,她还要抽空打两份工。一份在炸鸡店,一份在奶茶店,每天为了几两碎银忙忙碌碌,最后过劳猝死了。   宁粟躺在躺椅上,看着逍遥峰清澈蔚蓝的天空,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穿越到这里已经三年多时间了,她没有太远大的志向,只想改写原主结局,然后,安安稳稳,舒(xian)舒服(yu)服地过好每一天。   至于疯狂修炼火速晋级,那是大女主该干的事,和她这条优哉游哉的小咸鱼没什么关系。   ·   宁寂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他一来,正在交谈的众弟子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有的干脆中止了聊天,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看着那张仿佛上苍炫技之作的脸,已经到场的弟子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起了一个名字——宁寂。   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自他入宗到现在,他们无数次地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听过,不代表他们见过。   化神真人的关门弟子,和普通弟子之间隔着天堑,对他们而言,宁寂太过于遥不可及。直到今天,他们才终于得以见到这位被虚淮真人破格收入门下的天才弟子。   宗门一般不大会收年龄过大的弟子,一方面是弟子年纪大了,思想和性格都已经定型,宗门不大好把控,另一方面,十岁到二十岁是修士成长的最佳年龄,一旦错过这个年纪,修炼效果和效率都会大打折扣。   二十八岁这个年纪,对踏入修真一途的修真者而言不算什么,但众弟子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怎么说,宁寂都错过了修士最佳修炼的年纪。即便他天赋出众,最终他能走多远,也还是个未知数。   就目前所知,修真界叫得出名号的,都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几乎没有一个修真大佬,是从二十八岁才开始修炼的。错过最佳修炼年龄,宁寂从一踏入仙途就落后了。也许他能靠天赋追上一部分,但……错过就是错过了。   有人叹息,有人遗憾,还有人乐得看好戏。   宁寂的目光从这些众生相上淡淡扫过,步履随意地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了。他今日穿的是月白色长衫,显得身姿修长,如同青柏一般,带着几分风流落拓。   眼见着他坐下,刚刚凝滞的空气才再次开始慢慢流动。   宗门弟子甲压低嗓门:“他就是宁寂?”   宗门弟子乙翻白眼:“那还有假?”   宗门弟子甲满眼惊艳:“他看上去真不像已经二十八岁了。”   宗门弟子丙一脸唏嘘:“再怎么不像,他也已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父亲了。”   宗门弟子们:扎心了。少女心刚复苏,就猛地被人扎破了。   有女修大大方方道,“或许,他的孩子需要一个后娘?”   “之前刘师姐被拒绝了。”   “还有张师姐。”   “别想了,没戏。”   修士大多洒脱,可是遇到宁寂这般可遇不可求的人间绝色,若是不能与他发展一段,不少修士不是不遗憾的。   “不知道最后谁能……”   “别想了,看上去,人家现在只想带崽。”   “啊,一心带崽吗?好像……更让人心动了。”   此时,众人嘴里的崽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宁粟醒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日头已经升到了最高处,阳光正盛,而她的美人爹,已经比试完上午场,人都回来了。宁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反正她的不求上进,她爹早就清楚了。毕竟要是她足够上进的话,早就学会引火诀了,哪还需要美人爹一遍遍催?   宁粟揉揉眼,起身说,“爹,我去做菜。”   宁寂拦住她,说,“爹等会就走,就不折腾了。”   宁粟这才知道上午场和下午场之间的休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她挠挠脸,语气不解,“爹,时间这么赶,你还回来干嘛?”   宁寂无声地笑了下,犹如清风拂面,温柔和煦,“爹回来看看你。”他已经缺失了孩子之前的十年时光,趁着她还没长大,他想多陪陪她。待她长大,她会认识新的同伴,再长大一些,她会有伴侣,届时,就该嫌弃他这个老父亲碍眼了。   宁粟再次挠了挠脸,她爹这是纯粹回来看她呢,还是回来看她的修炼情况呢?她更倾向于前者,既然如此,她咸鱼都咸得理直气壮起来了。   她给宁寂端过来几个面包,说,“爹,一直给你放在面包窑里,还温着,你将就着吃点。”   宁寂吃东西的时候,仪态也完美到无可挑剔。他的一举一动都极其优雅,和他朴素到贫寒的外表并不相称。但有的人,就算穿着最最简朴的衣物,看上去也不一般。   宁粟没问她爹早上的比试情况,只在美人爹离开的时候,朝他握了握拳,“爹!加油!”   “好。”   ·   在宁寂再一次用一招将对手打下台之后,娃娃脸,也就是徐一猛用胳膊肘蹭了蹭边上的谢宴,悄咪咪问,“大师兄,他修为怎么样了?”   这群新入门的弟子遇到宁寂简直就是倒了大霉了。   他们一对上宁寂,妥妥的就是被虐菜嘛!这群人估计都对宗门比试有阴影了吧?   谢宴看着宁寂的眸光变得深沉起来,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我看不透。”   看不透?怎么会看不透?这么短的时间内,宁寂总不可能将修为直接拉到和大师兄一样吧?好在,谢宴很快给了徐一猛回答,“应该是虚淮真人给了他什么遮掩修为的法宝。”   一听法宝,徐一猛心头升起了几分艳羡,“虚淮真人对他真大方。”同样是化神真人的弟子,他就没这个待遇了。不仅是他,就连大师兄都没这个待遇,毕竟,虚光真人的宝贝,都给他的亲生女儿了。   “遮掩修为,这是要在某天憋个大的吗?”   谢宴看着宁寂步履风流且从容地往边上走去,这才收回目光,“谁知道呢。”   二十八岁才踏入修真一途的宁寂,到底能在这一条道上走多远呢?   这一刻,谢宴升起了强烈的好奇,以及……   胜负欲。   ·   几天时间飞速而过,很快就到了新入门弟子赛半决赛以及决赛的这一天。   前一天晚上,宁寂就和宁粟说了这事,避免她第二天早上忘记。   宁粟还真就差点忘了。没办法,在逍遥峰上的日子太安逸了,远离一切纷争,每一天都过得如此宁静太平,对她这条咸鱼而言,再惬意不过了。   宁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哦,爹,我明天一定会早起的。”   宁寂离开之后,宁粟立马转头朝身后正在偷吃面包的满月说,“满月,明早记得叫我,我们一起去看爹比试!”   满月边吃的满嘴是屑,边猛点头,“知道了小姐。”   满月办事,宁粟很放心,这时候,她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起美人爹的高瞻远瞩。在逍遥峰上生活,如果没有满月的话,她会不便许多。好在,她有满月陪伴。   第二天,宁粟和美人爹一起吃过早饭后,她边打着哈欠,边和美人爹,满月到了比试的场地。一到场,看到眼前这人山人海的场景,宁粟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   问仙宗,到底有多少弟子呀?这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着太令人心神震颤了。   宁粟一到,她身上就汇聚了各色目光。   她紧跟在美人爹身后,而满月则是紧跟在她身后。他们一个跟一个,像是一串葫芦娃一般,倒是看上去多了几分喜感。   有胆子大的弟子主动上前招呼,“宁师伯,这是令千金吗?”   宁寂低头看了眼身侧的宁粟,微微颔首,语气温柔,“是。”   眼见着宁师伯今天格外好说话的样子,弟子嘴里的漂亮话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往外冒,“令千金真是天生丽质,漂亮可爱,眼神灵动,和您长得很是相似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到了宁寂,他脸上的笑容深刻了不少,而宁粟则是尴尬地用脚趾扣了扣地。   夸不出来可以不用硬夸的,真的,虽然她确实是宁寂的亲生女儿,但比起美人爹那张神颜,她是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自己和美人爹长得很相似。   宁粟以为今天就这样了,结果她没想到这位弟子的夸奖只是开胃小菜而已。这名弟子退下之后,一个接一个,又来了无数个夸奖她的弟子。   他们一路从可爱聪明,夸到了她将来一定会有大前途。而她美人爹脸上的笑容,则越发和煦,和那些听到自家孩子很优秀,很棒棒的家长没什么两样。   说实话,宁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过这么多夸赞,她从一开始的尴尬,羞赧到最后的坦然,麻木,这个过程的转变,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而已。   任谁听了那么多花样百出的夸赞,也都是会习惯的,甚至听到最后,宁粟都有点腻了,虽然他们夸的句子都没有重复的。   宁粟在心里无奈摊手。   看来,今天,又是沾了美人爹光的一天呢。 第14章 眼红。(结尾加了一小段)   托美人爹的福,宁粟今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明明半决赛,决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的关注度和讨论度却是全场最高的。   美人爹虽然各种光环加身,手握男频龙傲天剧本,即将开启王霸之路,但在这一刻,他也不过是一个热衷于向他人炫耀自家崽崽的普通父亲罢了。宁粟脸上一直挂着假笑,到最后面部都有些笑僵硬了。   宁粱远远地看着那个被众人赞誉而包围着的胞姐,忍不住再一次扪心自问,当初拒绝宁寂伸来的那只手,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甚至,在更早的时候,选择跟宁寂一同离开的人是她,那么,现在被众星拱月之人,是不是就成了她?   在长孙家时,她和胞姐虽然都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但于细微之处,两人的待遇还是大不相同的。胞姐不喜聚会,时常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因此江南贵女圈里的贵女,大多是她的闺中好友,而她的胞姐则没多少手帕交。   外祖父有什么应酬,时常带在身侧的,也都是她。   但现在,那个受万众瞩目的人,变成了一直不如她的胞姐。   宁粱垂下眼的时候,她身侧新认得的几个师弟师妹正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前两日宁师伯受尽赞誉,但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哪有今日这般和颜悦色?”   “呜呜呜,仿佛看到了宁师伯那一颗拳拳爱女之心。”   “一谈到崽崽,宁师伯就变得接地气起来了。”   “请问,宁师伯还缺闺女不?”   显然,宁师伯不缺闺女。   比试即将开始,围绕在宁氏父女身边的人总算是慢慢散去。等周围空出一圈空间后,满月才心有余悸地用小胖手拍了拍胸脯,说,“小姐,他们都好热情呀。”   宁粟用双手揉了揉脸,心有戚戚,“是呀。”   宁寂揉了揉宁粟的脑袋,“粟儿,在这里等爹。”   宁粟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爹,您快去抽签吧。”   进入半决赛的一共有四个弟子,除了宁寂之外,还有闻人嬴,梁星辰,宗牡丹。后面两个,都是双灵根的女弟子。他们还需要抽一次签,以此确定自己的半决赛对手。   宁寂抽完签,向宗门管事示意。管事瞥了一眼,高声道,“下一场,宁寂对战宗牡丹,闻人嬴对战梁星辰。”   站上擂台的时候,宁寂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家崽崽大不了几岁的女弟子,微微拱手道,“失礼了。”比试场上没有性别、年龄之分。只分修为高低。   宗牡丹是金木双灵根,是一名刀修,性格爽朗大气。见此,她也双手抱拳,大大方方地回了一礼。   ·   这是宁粟第一次见到美人爹出手,没有为了装叉而特意整活的动作,也没有龙傲天式的战前嚣张宣言,有的,只是看上去和其他弟子没什么两样的,简单低调、朴素无华到了极点的一剑。   从拔剑,到剑出鞘,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美人爹甚至都没有完完全全地出剑,游刃有余到了极点。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比试就已经结束了。宗牡丹被锋锐的剑气带的猛然后退了好几步,她将刀狠狠插入擂台上的坚石里,双眉紧促,双手紧握刀柄。刀划过石面,留下深刻而蜿蜒的痕迹以及星星点点的火光,由此可见宗牡丹用上了多少力气。   可惜这一股剑气势不可挡,一往无前,她的刀,挡无可挡。   掉出擂台之后,宗牡丹输得心服口服,不愧是虚淮真人破格收下的关门弟子,确实……天赋惊人。   她爽朗一笑,“我输了。”   管事高声喊,“宁寂对战宗牡丹,宁寂胜!”   另一边,闻人嬴和梁星辰的对决也出了结果,胜出的是冰灵根的闻人嬴。因此,今天的总决赛上,宁寂对阵的就是闻人嬴。   趁着离比赛还有半个时辰时间,两方都在做战前鼓舞。   “闻人师弟,我们落霞峰的荣誉了就靠你了!”   “闻人师弟,你有几成胜算?”   “闻人师弟,宁……虚长你几岁,你压力不必过大,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有弟子不服气,“都还没比呢,怎么就说输不输的了?真是晦气!”   “我这不是想让闻人师弟放松一点?”   这时候,二师兄徐一猛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他用力拍了拍闻人嬴的肩膀,“尽力就好。”   闻人嬴淡淡道,“好。”   落霞峰那边激情昂扬,逍遥峰这边倒是宁静和谐。   宁粟从储物戒里掏出几个拇指般大小的小生煎,说,“爹,吃饱了好干活,不是,好拔剑!”   宁粟的这几个拇指生煎做的精巧可爱,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更别说它还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那是混合了肉馅,小麦香,芝麻香后的香味。宁寂还没来得及伸手,一旁就传来一道惊呼,“粟妹妹,这个看上去好好吃,我可以尝尝吗?”   宁粟下意识看去,发现被拇指生煎吸引到的,正是美人爹的上一个对手,宗牡丹。她刚和梁星辰打完,成功拿下了新入门弟子赛的第三名。   原本她的肚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一闻到这股食物香,她就有点饥肠辘辘了。   宁粟客气道,“当然可以。”   宗牡丹爽朗一笑,“谢啦。”她从宁粟的盘子上取走了三个拇指生煎,一口一个拇指生煎,没一会儿就把这些都吃完了,吃完后,她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地朝宁粟比了个大拇指,“真好吃!”   美人爹上擂台比赛的时候,宗牡丹也没走,而是留下来和宁粟一块儿看比试。宁粟从储物戒里又掏出来一些零食,有用灵兽肉做成的肉干,还有用青果做成的腌渍果子。   宗牡丹双眼发亮,“粟妹妹,你的储物戒里怎么什么都有!”说完,她立马加入到了和满月抢食的行列中。   看着一旁吃得心满意足的满月、宗牡丹,宁粟托着下巴笑眯眯,万万没想到,宗牡丹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   ·   随着管事的一声令下,宁寂和闻人嬴同时出剑,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气带起一阵强风。强风携千钧之势而来,浩浩荡荡,威严赫赫,像是要让天地同时变色。   狂风起,风沙扬起,宁粟刚要睁大眼睛仔细看,宗牡丹已经一边一只手,挡住了她和满月两双充满好奇的双眼。   “你们修为不够,别看。”   听到这一声提醒,宁粟忙配合地闭上了双眼,满月也忙闭上了那双可可爱爱的小眼睛。   宗牡丹,“你们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转述一下战况。”   宁粟乖乖点头,“好。”   宁粟和满月两双耳朵高高竖起,就等着听最新战况。过了好一会儿,宗牡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也看不懂。”明明她和他们是同一时间入门的,但距离宗门收徒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和他们之间,就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她甚至都看不懂他们的招式了。   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修士之间的距离吗?   宗牡丹有一瞬间的挫败感,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她只要做好自己,都已经胜过世上不少人了。   宁粟能听到周边传来一声声惊呼,很快,惊呼换成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应该是出比赛结果了?   宁粟还没来得及问,宗牡丹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满脸兴奋道,“你爹赢了!”   宁粟,“啊?啊,哦。”这个结局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内。毕竟,她爹可是宁傲天呀。   闻人嬴和宗牡丹一样,输也输得很有风度。他朝宁寂一摆手,语气平静,“我输了。”   宁寂同样语气淡然,“承让。”   宁粟左看看,右看看。她爹和闻人嬴,一个拿了新入门弟子赛的第一名,另一个拿了第二名,结果他们都一副不动如山的淡定样。   天才都是如此荣宠不惊的吗?   结果他们走下擂台没多久,她爹脚步踉跄,嘴角溢出血丝,闻人嬴则是喷出一大口血,直接晕过去了。   宁粟:……   倒也不必如此能装。   决出新入门弟子赛的前三名之后,就是挑选奖励的环节了。   第一名可以挑选三样奖励,第二名两样奖励,第三名一样奖励。也就是说,宗门精心准备的十件奖励中,今天会给出去六件。   最先挑选的是宁寂。   宁寂语速缓慢,字字清晰,“我选‘去灵兽峰挑选一只灵兽’,‘藏书阁前六层一日游’,以及‘两千枚下品灵石’。”   在底下吃瓜的众弟子不免发出了一阵轻呼声。   宁寂挑选的三个奖励中,他们猜中了两个,唯独最前面的这个,大部分人都没猜中。   “我还以为宁师伯会选三品灵草。”   “我也……”   “我在三品灵草和三品止血丹之间摇摆不定,没想到宁师伯一个都没选!”   “宁师伯这一次去灵兽峰,会挑选自己的本命灵兽吗?”   “但是,就连灵兽峰弟子的本命灵兽都是去兽岛签订的,灵兽峰上数目最多的是毛绒绒的可爱灵兽,战斗力都不大强。”   底下的弟子都倍感不解,就连副掌门都出声道,“你确定要选‘灵兽峰挑灵兽’这个奖励吗?”   宁寂微微颔首,“是。”   副掌门好意提醒,“灵兽峰上似乎没有能配得上你战力的灵兽。”为了顾及灵兽峰峰主的脸面,她委婉地用上了“似乎”这个词。   灵兽峰峰主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虽说事实确实如此,但也不用直接说出来嘛。他们峰,可是极其欢迎宁寂大驾光临的。也许他就挑中哪只灵兽了呢?就算不做本命灵兽也没什么问题的!   宁寂淡淡一笑,那张人间难得的脸,一下子生动了起来,“无妨。去灵兽峰挑选灵兽的是我女儿。”说完,他看了掌门一眼,不卑不吭道,“宗门没有规定奖励不可转让吧?”   宁寂这句话一出,场下一片哗然。几个宗门上层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什么?竟是如此?   新弟子入门赛都举办过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得奖的弟子愿意把奖励转送他人的事情出现!这么丰盛的奖励,谁舍得转让?   没想到,今年就出现了一次!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姿如皎皎明月的宁寂。修士淡亲缘,但他们这位新晋天才,似乎不是如此?   宁粟一下子接收到了无数目光,她挠了挠脸,问一旁的宗牡丹,“宗师姐,他们的眼睛怎么了?都很红的样子。”   宗牡丹哦了一声,耐心解答道,“哦,这个啊,没什么,他们就是红眼病犯了。”   ·   闻人嬴和宗牡丹也很快挑完了奖励。   宁粟决定过两天就去灵兽峰挑选一只灵兽。人员不多的逍遥峰很需要新成员的加入。   可能是因为今天美人爹拿到了新入门弟子赛的第一名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宁粟破天荒地做梦梦到了美人爹。   可惜,她梦到的,是一个悲伤苍凉的梦。   梦中,“宁粟”无意间得知了“宁寂陨落”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等着领月例,身后是几个肆无忌惮谈论该消息的同门。   宁粟以一种上帝视角,眼睁睁看着“宁粟”情绪激动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同门的领子,神色仓皇地问,“你说什么?你说谁陨落了?”   弟子啧了一声,一脸不耐地将她的手拍掉,语气很冲地说,“我说宁寂陨落了,宁寂!宁寂!这下你听清楚了?”   “宁粟”满脸怔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虽说她十岁那年,拒绝跟随宁寂一起离开,而且他们父女同宗多年,一直都没有外人知晓他们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她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生父的一点庇佑。   但现在,就连这一丁点的庇佑,都要消失不见了吗?   有人见她满脸泪水,一脸嘲讽地说,“怎么?宁寂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这般做戏?”   “宁粟”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嘴里陨落的天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惜,她哽咽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想知道,她的父亲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发生了意外?   ·   宁粟醒来的时候,整颗心还在砰砰砰疯狂乱跳。她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深海,整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的美人爹,她以为超稳超靠谱的金大腿,居然如此短命?! 第15章 她也是有人罩着的!   梦境潮湿又压抑,宁粟睁眼盯着天花板,努力想要根据梦境中所展露出来的一些细节,去推测出美人爹出事的大概时间。梦中有金桂随风起,大概是处于一年的秋季。“宁粟”似乎还是个练气弟子,尚未筑基。由此推测的话,美人爹出事的时间很早。   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往好的方面想,也许美人爹是出于某种原因选择诈死呢?也许他无意间入了某个秘境,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呢?但宁粟心里又隐隐有一种直觉,不是诈死,亦不是困于秘境无法脱身,而是真正的陨落。   她想象中的美人爹剑指天下,一骑绝尘,飞升成仙的画面,统统都没在梦中出现。   宁粟呼出一口气。她无心睡眠,干脆起床做早饭。揉着面团子的时候,她心底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慢慢褪去。她想,就算不安也无济于事,好在,一切都还有转机。   她刚忙活没多久,就听到美人爹住的屋子传来了动静。她探出头一看,发现是美人爹出来做早课了。他面色苍白,显然昨日和闻人嬴打斗时留下的伤尚未痊愈,但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松柏,像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压弯他一般。   宁粟有些意外,“爹,你怎么起来了?”   宁寂温声,“爹起来练剑。”   宁粟:……   “你昨天和闻人嬴比完都吐血了!”当时她看着美人爹在擂台上举重若轻、荣宠不惊的模样,还以为他赢得轻易。没想到他不过是装的好罢了。   没想到她爹刚踏入修真界没多久,偶像包袱就已经如此重了!   “无妨,爹已经无事了。”   虽说宁粟已经对美人爹的卷王程度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她没想到她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卷!昨天刚比试完,他不休假就算了,竟然连等待伤势痊愈的时间都没有!   宁粟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寂看的好笑,问,“粟儿想说什么?”   宁粟挠挠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爹,你悠着点,您老可要努力活久一点。”在梦里,美人爹可是连“宁粟”筑基都没等到。   委实短命。   宁寂先是微愣,接着笑得一脸畅快,这一笑,他身上的仙气少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李白诗中描写的风流写意,“好。”   ·   吃完早饭,宁粟跟宁寂说了一声,就准备去灵兽峰了。听说灵兽峰最不缺的就是毛绒绒,一想到各色各样的毛绒绒,宁粟就有些手痒。   上辈子,她养了一只猫,叫金豆。金豆很喜欢撒娇,容易掉金豆豆,因此得名。   这辈子,她想养一只像金豆一般的陪伴型宠物。不过灵兽峰大抵是没有猫的。她也不挑,什么狐狸,熊熊,脑斧之类的,都可以。   一想到自己又能有毛绒绒了,宁粟就迫不及待地往灵兽峰赶。   她站在传送阵上,一会儿工夫就从逍遥峰到了灵兽峰,只是她还没从传送的眩晕中缓过神来,就被闷头过来的人撞了一下。接着,她听到了瓷器破碎的声音,再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明晃晃的指责,“你怎么回事?你把清月大师姐最喜欢的一套瓷器撞碎了!”   宁粟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沾满了人,其中一个男修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她,嘴里恨恨道,“就是她,她撞碎了这套茶具。茶具没了,我要怎么跟大师姐交代?”   宁粟瞬间就知道自己成了背锅侠,想必是眼前的男修搞砸了差事没法交代,就把锅推到了她身上。   宁粟第一时间否认,“我没有。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后面几个字,男修甚至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一股脑地哭诉道,“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这么倒霉?要是早知道今日不宜出行,我躲还不成吗?”   在场的不少都是他的熟人,闻言,他们纷纷出声安慰。   “别怕,会有人给你做主的。”   “别急,这件事肯定会得到妥善解决。”   “要是她不承认,大不了我们去找执法堂的来。”   宁粟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听到“执法堂”三个字,她瞬间就联想到了涂灭那张薄情寡义的脸。   梦中被指责,被冤枉,连陈述机会都不曾有的场面似乎开始重演。   宁粟下意识呼吸一顿,男修打蛇随棍上,“她心虚了!”   这一幕,和梦中的何其相似!只不过“宁粱”的位置,被这个男修所取代。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刚说完执法堂,涂灭就带着他的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附近。   见到传送阵附近围了这么多低阶弟子,他脸一沉,不怒自威道,“都在这做什么?”   涂灭这些年下来积威甚重,修士一听到他冷沉的嗓音,皆下意识低下了头。   推锅侠男修却心下暗喜。就他所知,执法堂堂主本身就身不正,不是个公平公正的。关于他如何坐上执法堂堂主一职,就有好几个传闻。有说他使计害死同门师姐的,也有说他勾搭副掌门借此上位的……说辞五花八门,只是这些传闻没一个是好听的。   男修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将这件事说了一遍。他可是清流峰的内门弟子,看在他师尊的面子上,涂灭必会给他几分薄面。   男修没有猜错,果然,涂灭听过前因后果后,也不查证,直接道,“既如此,你就赔偿清流峰弟子一百枚中品灵石吧。”   一百枚灵石?   男修狂喜,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宁粟不想再经历一遍梦中被污蔑,被颠倒是非的心酸。这一次,她的嗓子没有被小师弟的本命灵火所伤,她可以为自己辩驳的……她可以的!   宁粟张嘴,努力抵制住梦境带给她的负面情绪,“我没……”   涂灭却是听都不想听,一副打算转身离开的模样。   宁粟双手紧紧握成拳,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她再一次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心境都变得晦暗,那些天光都好似都遮蔽,剩下的只有虚伪和无边无际的恶意。   她仿佛陷入深海,即将沉溺其中。   这时,有一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明明这双手也没用什么力,却好似带来了一阵天光,这束光霸道又不讲道理地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在这一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笔墨清香。   作为被长孙金山娇养大的长孙家小姐,她一下子就闻出这是价值千金的徽墨的气息。这股清香,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   那就是——   她的美人爹。   很快,她头顶传来了一道气定神闲的沉稳嗓音,“粟儿,你想说什么?”   “不急,你慢慢说。”   宁粟刚刚流散的力气瞬间回到了体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盯着涂灭,不躲不闪地直视他那双薄凉无情的棕瞳,一字一句道,“是他撞的我,我在传送阵中都没有挪过位置,试问,我怎么撞他?”   宁寂淡淡地看向涂灭,嘴角扯起一抹没什么情绪的弧度,“执法堂堂主可听清了?”美人爹嘴里虽喊着“执法堂堂主”,但谁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轻慢。   涂灭脸一沉,“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这么算了。”   宁粟一愣,对涂灭的无耻又有了更深的体会。算了?怎么可以算了!   “算了?”宁寂眼眸微弯,那双令世人惊叹的桃花眼眼底却不带笑意,“这事可没完。”   涂灭心下愠怒,碍于宁寂的天赋以及他的师尊,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火气。他往四下扫了一眼,道,“这里的证人可都说是令千金撞的人。”   宁寂慢条斯理反驳,“同流合污之人,怎可作为人证?”   “你!”   这时候,宁粟突然说,“据传,掌门的本名法宝叫真言镜,可辨别这世间一切假话,令一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你敢跟我去掌门面前吗?”说到后来,她无所畏惧地盯着那个男修的双眼,眼底带着想要为自己找回清白的执拗,以及因为他颠倒黑白而产生的愤怒。   在这样的目光下,男修胆怯了,他眸光轻闪,下意识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孰是孰非,在他的举动下,已有了分晓。   涂灭怒其不争地扫视了男修一眼,“一百枚中品灵石,你给她。”   角色瞬间对掉,男修面色惨白。一百枚中品灵石……再过一百年,他可能都拿不出那么多的灵石,这让他怎么办。   涂灭转身就走,宁寂不急不缓道,“涂堂主。”   涂灭收住脚步,回头的时候一脸似笑非笑,字句从齿尖慢慢蹦出来,“宁师伯还有什么指教?”   宁寂桃花眼眯起,“涂堂主不留下看他道歉?”   道歉?还要道歉?   一百枚中品灵石都给了,你还想要道歉?   宁寂但笑不语。   宁寂说一不二的压迫下,男修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九十度弯腰,恭恭敬敬给宁粟道了歉。   “对不起,宁粟,我不该污蔑你!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宁粟看着眼前向她弯腰道歉的男修,心底似乎有什么冲破了桎梏,打碎了梦境带来的压抑,粉碎了过往一切的晦暗灰败,改变了既定的命运轨迹,让她的世界重回鸟语花香。   在这一刻,在场修为高于宁粟的人皆清楚,她的心境提升了一大截。这是修炼多少次都得不来的机缘!   ·   这个插曲结束后,宁粟微微仰头看着过来给她撑腰的美人爹,甜甜笑着说,“爹,谢谢你。”   “谢谢你相信我。”   在还没有了解前因后果的时候,美人爹就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给她撑腰了,她爹出现后,她就不再如同梦境中那般孤立无援了。她也是有人罩着的!   美人爹云淡风轻道,“跟爹都这么客气?”   “放心,今后就算是你污蔑他人,爹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宁粟:???????   爹,虽然您的无条件支持令人倍感心安,但是您的想法好像有点不大对???   爹,你的想法真的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女主性格不算完美,但也不会做污蔑别人的事哈,美人爹是反派,他是反面教材,不学他哈。 第16章 带崽工作。   想到涂灭刚才离去时一脸不服美人爹却又不得不憋住的表情,宁粟的笑意就怎么都忍不住。她双手背在身后,以一种倒走的姿势走在宁寂面前,脸上倒是难得的多了一些活泼。   宁粟抬头看天,伸出右手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伪装成了一个神棍,然后高深莫测地说,“爹,未来开始改变了。”   “哦?”宁寂颇感兴趣地问,“变好了?”   宁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她曾困囿于某个噩梦整整三年时光,但噩梦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已经开始瓦解。   那些真切的恐惧,百口莫辩的委屈,绝望的压抑,都开始一一消融。   ·   灵兽峰的峰主得知宁粟这边发生的事,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不过显然宁寂来得速度更快,等峰主赶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灵兽峰峰主自然不会没眼力见地重提这件事,她笑着说,“我们灵兽峰的灵兽性子都很温和,我现在就带你去幼兽园看看。”   幼兽园,顾名思义,园子里的都是年幼的灵兽,没有多少杀伤力,软萌且可爱,最重要的是,它们都很会撒娇!   宁粟一到幼兽园,就被各色各样的毛绒绒包围了。它们都小小的一只,好多都只有她的巴掌大小,最大的,也不过小猪仔那般大。   有一只白色的小毛团跳吧跳吧,跳到了她的鞋尖上,它就像是一团棉花,粘在了她的鞋子上。   好可爱!!!   宁粟听着毛绒绒们的小嗲音,开始选择困难。怎么办,都好想要!!   她虽然被毛绒绒们的美色所诱惑,但也没有被嗲音彻底弄昏了头脑。既然要养宠物,自然要尽职尽责,就她目前的能力,她只能养好一只灵兽,更多的话,她就有心无力了。   虽然内心在叫嚣“全都要”,但宁粟依旧理智地准备挑选最合自己眼缘的那一只。   她的目光慢慢地在白色的小毛团,长毛山猫兽,短尾白狐等灵兽身上一一扫过,她都不敢长时间盯着它们看,怕自己看久了就舍不得走了。   她这头还在耐心挑选时,突然感觉手腕处微微一疼。宁粟一开始都没放在心上,但慢慢地,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一条小巧精致的银色小蛇不知何时缠到了她的手腕上。它的鳞片柔和而精致,看着不像是蛇,倒像是被工匠精心雕刻而成的,价值千金的小银镯。   就刚才那么点时间里,小蛇已经和她签订了临时契约。契约生成的速度很快,在某个瞬间,宁粟感知到这条蛇不是小银蛇,而是小银龙,只是这点感知很快就被某种力量所模糊了。   宁粟:……   好消息:她不用再纠结该挑哪个毛绒绒小可爱离开了。   坏消息:她被一条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银蛇缠上了。   ·   宁寂再看到宁粟的时候,就看到她孤身一人从幼兽园里走了出来。   宁寂失笑,“粟儿,没挑中?”   宁粟朝美人爹晃了晃手,“爹,我被一条蛇给赖上了。”如果是她自己选的话,她肯定会选个可可爱爱的毛绒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宁粟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小银蛇的脑袋。小银蛇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接着继续缠在她的手腕上。   美人爹还没给出什么回应,灵兽峰的峰主倒是先咦了一声。   “我们灵兽峰不养银蛇,这条银蛇也许是从哪里混进去的。”   宁粟,“啊?”怎么还是条野生银蛇呢?   这条小银蛇不管怎么看都很普通,灵兽峰峰主大大方方地说,“不如你再挑一个毛绒绒?”宁粟的喜好太好猜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毛绒控。   最后,在峰主的热情邀请下,宁粟到底还是抱走了一只毛绒绒,就是那只跳吧跳吧,蒙头蒙脑跳到了她鞋尖上的小毛团。   这只毛团是兔子的变形,不过比兔子更小巧,攻击力为零,智商也不高,唯一的优点就是好看。也就是说,这只毛绒绒的美貌,是智商换的。   但是……   对宁粟来说,好看就够了!!!   宁粟给它取名“绒绒”,她抱着绒绒爱不释手时,灵兽峰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群御剑飞行的修士,他们皆身穿天蓝色袍服,剑下开起一朵朵精巧的冰花。   冰花绽放又融化,融化又绽放,看上去拉风又高调。   就宁粟所知,在问仙宗,宗门弟子御剑飞行高度不得超过十米,不然就是触犯宗门规律了。但这群修士飞行的高度,显然已经超过了十米。他们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倒极近张扬,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来了,无关人等统统让道。   何等张狂。   宁粟仰头看的一脸惊奇。她原本以为这群修士已经够高调了,但是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打前锋的马前卒罢了,在他们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四头梦兽。   梦兽看着和凡人间的马很类似,但是比马要更威风凛凛,速度自然也更快。它们的毛发是浅蓝色的,四个蹄子上都带着浅蓝色的光晕,看着倒也有几分像是独角兽,只是额头处没有独角而已。   虽然没有角,但是梦兽额头处有浅蓝色花纹。   宁粟自然是不认得这似马的灵兽叫梦兽,美人爹也不知,但他们身边的灵兽峰峰主对灵兽的一切信息都了如指掌。有这个灵兽届的百科全书在身边,宁粟想不知道都难。   她仰头望天的时候,灵兽峰峰主就在边上啧啧道,“一头梦兽就要上万上品灵石了,而且这玩意儿很精贵,平时很难发现踪迹,有灵石都难买哦。一下子出现四头,这是什么来头呀?”   没想到四头梦兽只是开始,它们后面还有四头飞鸟。飞鸟的毛发是白蓝相间的,蓝色更像是在白毛上面挑染的一般,看着还挺洋气。   灵兽峰峰主语气麻木,“冽鸟,冰系灵兽,一头售价在十万上品灵石以上。有钱,太有钱了吧!”   梦兽后面,是一个造型和画舫差不多的灵器,宁粟还没什么感觉的时候,灵兽峰峰主已经惊呼出声,“看到上面浅蓝色的光晕了吗?这是准仙器才会有的光!”   宁粟眨巴眨巴眼睛,“峰主,准仙器的话要多少灵石?”   灵兽峰峰主抿了抿嘴,“到了准仙器这地步,已经不是灵石的问题了。要知道,放眼整个问仙宗,也不过三件准仙器,宗里的准仙器平时都有专人照料,普通弟子都不得靠近。结果……”结果!别人的飞行座驾竟然就是准仙器,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就算是灵兽峰峰主这样的大能,看到这样的出行派头,她也酸了。   画舫一般的准仙器从逍遥峰上极近招摇地经过之后,后面还跟着四头飞鸟,四头梦兽,再加一大群穿浅蓝色袍服的修士。   宁粟:……   看来这位高调出行的主人,不但讲究对称美,还是个究极蓝色控。   等最后一个修士从灵兽峰峰头经过,宁粟还高高仰着小脑袋,看的一脸意犹未尽。   刚才看的是热闹吗?   不!看的是灵石!   等那群人在逍遥峰上留下的痕迹彻底消失后,宁粟才低下了那颗小脑袋。灵兽峰的峰主已经有事离开,因此,这儿只剩下了宁寂宁粟父女。   宁粟一脸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美人爹看着一脸若有所思。   宁粟抱着绒绒,双眼亮晶晶地问,“爹,你看到了吧?好拉风呀!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排场,一眼看过去,居然全是浅蓝色耶。”   这兴奋的声音成功让小银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宁寂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后你也有。”   宁粟噗嗤笑了一声,“爹,不至于。”就她爹那一副不识碎银几两的模样,一看就是不知如何挣钱的主。她摇了摇头,“刚才那样的,不敢想。”得烧多少灵石才能有那般的气派?有那灵石,修炼不好吗?除非她灵石多到溢出来,她才会这么用灵石。   至于现在的她……   她境界不够,刚才光是看着,她都替出行的主人心疼灵石。   宁寂没说什么,父女两回逍遥峰之后,就各自修炼了,几天后,宁粟都差不多要将灵兽峰上面发生的事情忘记时,美人爹突然递给她一只玉牌。   宁粟眨巴了一下眼睛,“爹,这是什么?”   宁寂慢条斯理地说,“最近几年炼器楼新出的玩意儿,听说功能很多,能用灵识链接,在玉牌内和其余道友交流,也能接一些任务,有偿送一些东西。我买了两个。”   宁粟:!!!这不就是修真版联网吗!看来修真界能人辈出呀!连这玩意儿都能炼出来!   宁粟问,“爹,这要多少灵石一个?”   宁寂漫不经心道,“五十中品灵石。”   五十中品灵石?!她爹哪有那么多灵石?   看出了她的疑惑,美人爹解释道,“粟儿,你忘了?那个男修欠了我们一百中品灵石。”   宁粟这回是真的震惊了,那个男修一看就是想赖账的,结果她的美人爹这么快就把账给要回来了?只是她爹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一共就一百中品灵石,结果他一口气就花完了。   宁寂也没具体说他是怎么拿到这笔灵石巨款的,他只说,“爹准备靠这个赚灵石。”   宁粟摸了摸鼻子。   进入逍遥峰之后,她发现她爹更喜欢修炼。怎么现在突然就想要赚灵石了?   宁寂温声解释,“之前爹修为不够,赚灵石的话,事倍功半。”在弱小的时候,赚钱的手段就那么多,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赚不到多少钱,有时候,明知这个任务报酬丰厚,也会因为修为太低而望而却步。但是修为高上去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赚钱的路子也更多了。   宁粟原本还以为她爹不过是说着玩的,只是很快,她就知道她想错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刚好就是修真界的清明节。有些修士尘缘未断,就需要延续凡人时的传统,需要回家乡祭拜先祖。   宁寂刚踏入修真界没多久,自然还没有斩断尘缘,因此到了清明节这天,他和虚淮真人告了假,打算带上宁粟回一趟老家,祭拜一下家中逝去的族人。   他们回去清明上坟时,宁粟不忘带上满月,一方面,她不放心将满月一人留在逍遥峰,另一方面,她的日常住行都由满月负责,有她在,宁粟会轻松不少。虽说满月智商不高,但宁粟一直拿她当半个家人对待。回宁家老宅的路上,大概也会经过不少地方,就当一次小小的散心了。   因为宁寂还没有筑基的缘故,他们没有御剑飞行,而是租了一件飞行器。飞行器是船形的,和上次看到的画舫造型的自然没法比,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宁粟待在船头看着船下经过的风景,双手撑着下巴,问一旁的宁寂,“爹,咱们还有多少亲人在呀?”   听到这个问题后,宁寂沉默了许久,正当宁粟以为听不到答案时,他嗓音略带沙哑地说,“宁家原本有三百二十六口人,只是这三百二十六口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人。”   这一人,指的就是宁寂。   宁粟微微瞪大双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那三百二十五口人,是怎么没的呢?怕撕开美人爹心上的伤口,宁粟知趣地没有问,宁寂也没有多谈这个沉重的话题。   途径珈蓝城的时候,美人爹收了飞行器。珈蓝城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城里有不少没有灵根的凡人。修士在这里不得打斗,也不得欺侮凡人,算是一座对凡人格外友好的城。   宁粟一脸好奇,“爹,我们要在这里修整一下吗?”   “爹接了几个轻松的派送任务,先赚点路费。”船型飞行器要运转,十二个时辰就需要花费一大笔灵石。从问仙宗到宁家老宅,单程就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宁寂手头只有之前新弟子入门赛得来的2000枚下品灵石,一个来回的的路费是不够的。   宁寂虽然是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虚淮真人对他也较为大方,但不可能面面俱到。修炼到底是一件私人的事情,谁都不会嫌灵石多,虚淮真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灵石匀给自己的弟子。   说到底,到了虚淮真人这个境界,每次修炼,都在烧灵石。但就算花费了不少灵石,修为可能也不会增进多少,但就算收效甚微,也还是得修炼,不然就是踏步不前了。   因此赚灵石一事,还是得靠弟子自己。   宁粟:???   宁粟跟着宁寂到了珈蓝城的中转点,然后看到美人爹拿出玉牌向修士展示。经过登记后,美人爹从中转点的修士手中拿了几样东西。   宁粟跟着美人爹,走街串巷,莫名有了上辈子快递员带崽送外卖的既视感。   但是那些崽,顶多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还很软萌可爱,白白胖胖,因为年纪太少,做快递员的父母不放心,所以才时时刻刻将他们带在自己身边。   但是她都十岁了!   宁寂送了几次外卖后,宁粟果然听到了那句意料之中的“啊,你还带着你家孩子一起呀”。   “哦,看着也不像是很小的孩子了?”   然后她听到她爹说,“不,她还小,还是个小朋友。”   小朋友本友宁粟:!!!行吧,她在她爹眼里,还是个需要随时看着,不然不放心的小崽崽。 第17章 卷王爹恐怖如斯。   跟着美人爹送了几单修真界版的外卖之后,宁粟突然意识到,美人爹干这个压根就没想着赚灵石,或者说,赚多少灵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机会向别人炫耀他的崽。   宁粟看着美人爹装作云淡风轻地朝开门接外卖的修士说,“后面的是我女儿。”   而从他手中接过外卖的修士则一脸惊奇地朝宁粟看了一眼,脱口而出道,“啊,哦,你女儿跟你长得很像。”   美人爹那张如皎皎明月一般高洁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如春花初绽。   修士看到后一脸惊艳,但一想到对方的女儿都那般大了,刚动的春心很快就熄灭了。   宁粟:……   她眼睁睁看着修士的眼底闪现羞涩的光,而一眨眼的功夫,那光就消失不见了。她爹收割春心的速度,和他无意间拒绝春心的速度一样快。   送完第五单之后,宁粟开口道,“爹,咱们赚多少灵石了?”   美人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玉牌上的收益,说,“一千下品灵石。”   一……一千下品灵石?   要知道,她爹拿到新弟子入门赛第一名的其中一个奖励,也不过两千下品灵石罢了。美人爹赚钱的速度,不禁给了她一种灵石很好赚的错觉。   宁粟恍恍惚惚地问,“爹,送外卖这么赚钱呀?”穿越前,她倒是知道外卖小哥很能赚,但这个很能赚,也是建立在外卖小哥一天接很多单的前提下。问题是,美人爹今天一共也就送了五单外卖而已。   美人爹看了眼收益明细,解释说,“送外卖本身赚的不多,收入大头是打赏。”   宁粟一脸恍然。看来不管是凡人界还是修真界,历来都不缺颜狗,更不缺富婆姐姐。如果没有她这个拖油瓶在,说不准她爹能凭他的脸得到更多打赏。明明她爹这么会赚灵石,为什么以前过的那么清贫?   宁寂将玉牌收起,说,“今日就到这了。”   宁粟跟着美人爹往客栈走去。满月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走不了远路,没法跟着他们父女俩一起满城送外卖,美人爹就给她在客栈开了间房,让她在房间里休息。   接到满月后,他们一行人没有再耽搁,即刻启程,准备尽快赶回宁家老宅。清明上坟有一个习俗,“前三后四”,修真界的清明节已经过去,他们必须尽快赶路,不然就要错过时间了。   美人爹眼眨都不眨地往飞行法宝的凹槽里扔进去上百块灵石,刚赚的灵石一下子就用了一半。原本熄火的飞行法宝再次运转起来。飞行法宝的飞行速度是真的快,外观也足够别致,但也是真的烧灵石,一般的修士绝对用不起。   船型飞行法宝在空中疾驰而过。宁粟在船头看了会风景后就回了船内。她出去前,美人爹在看玉牌,她回来后,美人爹还在看玉牌,一副沉迷联网无法自拔的模样。至于满月,她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   宁粟双手托着下巴,问,“爹,你在看什么?”玉牌的使用时间和修为挂钩,修为低的,顶多只能用神识上网几分钟时间,修为高的,倒是可以一直上着修真网。   像宁粟,以她目前的修为,她都没法登陆玉牌,因为她还没有修炼出神识。   刚巧宁寂这时候看信息看得差不多了。他边姿态风流地收回玉牌,边慢条斯理地回答宁粟说,“粟儿,送外卖这活不错,就是赚灵石的速度太慢了。”说完,美人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明晃晃的可惜。   果然,她爹送外卖,醉翁之意不在灵石,而在于那颗想要炫耀崽崽的心。   不想再面对各路修士惊奇眼光的宁粟:……   她挠了挠脸,问,“爹,那我们这一路上还赚灵石吗?”她倒是觉得一下午能赚一千灵石已经很了不起了,显然,她爹的格局更大,已经不满足于这区区一千灵石了。   宁寂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他清朗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令人信服的魔力,娓娓道来,“等给家中长辈扫完墓回来,爹打算自己炼制一只炼丹炉,顺便去万草阁买点低级药草,练几炉丹。”   宁粟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爹,您准备辅修器道和丹道?”   “是。”   宁粟被卷王爹震惊到头皮发麻。单纯只做剑修已经满足不了卷王爹了!卷王爹竟恐怖如斯!   为什么辅修器道和丹道,也是宁寂深思熟虑过的,此方小世界符道兴盛,这几年内更是出了不少符道天才,其中一个符道天才还不藏私,三不五时就在修真网上传道受业解惑。都说物以稀为贵,天才同理。当低阶高阶符纸遍地都是时,符也就一文不值了。   但丹道不同。   近几十年,丹道式微,高阶丹药更是奇货可居,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入丹道的门槛高,高阶丹药的价值更是无法用灵石衡量,就算是低阶丹药,也可以卖出高价。可谓是一本万利。这也是丹师地位崇高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于炼器,亦是同理。器道和丹道一样,已多年没有出过惊才绝艳的天才了,曾经煊赫一时的炼器宗门,如同珍珠蒙尘,已然寂寂无名。要知道,许多年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宗正是天器宗,而现在,天器宗已经掉出宗门排名前十了。   宁寂眼睫低垂,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拿起茶壶,将自己身前,以及宁粟身前的茶杯倒满。茶叶在水中浮沉,白雾蒸腾,茶叶清香弥漫满室。   器道丹道式微,器道和丹道青云榜的第一名,已经空悬多年,宁寂倒是无意染指青云榜第一,只是修真界首富的位置,他倒是想要坐一坐。想到那天宁粟望着梦兽、冽鸟时,眼底渴慕的光,宁寂一脸若有所思。   宁粟被美人爹的勤奋程度震颤到了,她闻着茶叶的清香,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眨了眨眼,问,“爹,可是炼器也是需要原料的。”若是想要炼制品阶不差的炼丹炉,高阶原料必不可少,越高端的材料,爆极品的概率也就越高。   这确实是个问题。   宁寂右手食指在茶桌上轻敲。他自然可以先用一般的炼丹炉做过渡,只是他散尽家财前也做了多年说一不二的贵公子,用惯了精品后,再用粗制滥造品,先不说他习不习惯,就算习惯,他也不想退而求其次。宁寂此刻想的是一步到位,不做则已,既然决定做了,那就做个称心合意的炼丹炉。   宁粟心底倒是知道哪里能挖到绝佳的炼制原料。只不过,那些原料在梦中最后是被梁语落拥有的,并且,梁落语靠着那些稀有矿石,炼制了一条极品九尾鞭,惹来无数人的艳羡。她现在若是先一步下手,就是抢人机缘。   都说抢人机缘不共戴天,只是,梦中的她和梁语落不死不休,梦里,梁语落也抢了她的五品紫芝。她既然拥有先知,抢人资源也不为过吧?   宁粟现在就像是一只准备做坏事的猫猫,开始探头探脑,蠢蠢欲动。   她准备先探探爹的口风,听听爹的想法。“爹,之前我在宗门内溜达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一处可能有极品稀矿的地方,只是,若是那些稀矿被我们得了,别人就得吃亏了。”说完,她怕美人爹不信,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消息应该属实,很大概率不会被骗。”   美人爹那双剔透的眼眸在宁粟身上转过,他没问这种机密宁粟是怎么听到的,也不问这种机密怎会可能会大喇喇地被人偷听到,想必这不过是宁粟的托词罢了。   他满怀欣慰,“粟儿,你能告诉爹这件事,爹很欣慰。”   宁粟:啊?   之前宁寂就发现了,他这个女儿,过于优柔果断,瞻前顾后,不够果决和心狠。今日,她能说出有极品稀矿的地方,也算是有所进步了。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宁寂循循善诱道,“粟儿,你要记住,他人吃亏不要紧,只要你自己不吃亏就可以了。”在修真界行走,各凭本事,该争该抢的时候,就得及时出手,哪用得着管别人如何?宁寂说完,面色淡然地拿起精致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宁粟:???   宁粟震惊。爹,您的想法,好像越来越危险了???   虽然但是……一想到可以抢梁语落的机缘,她好像确实那么一点点的兴奋?这么做,也算是为梦中的“宁粟”小小的出一口气了!   作者有话说:   【他人吃亏不要紧,只要你不吃亏就可以了】反派言论!   哈哈哈哈,上面这句话的灵感来自别的地方,不是原创。   (小修了一下女主的心态) 第18章 她爹——宁傲天!   挖稀有原材料的事情提上了日常,但当务之急还是去宁家老宅上坟。   宁粟跟着美人爹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倒数第二天成功抵达目的地。宁家祖坟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四周杂草丛生,荒草蔓延。当初为了让宁家三百二十五人入土为安,不被打扰,宁寂特意选了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风水宝地。   对普通人而言,悬崖陡峭,行动不便,但对修真之人而言,这点峭壁压根就不算什么。眼前就是云蒸雾绕的万丈悬崖,水汽丰沛,却处处皆是危机,踏错一步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宁粟的后背紧紧贴着山体,不敢随意走动。   她对美人爹佩服到五体投地。当时选择这里作为埋骨之地时,她爹还没有踏入修真行列。还是凡人之时,他就有如此勇气和魄力。不像她,已经是个练气修士了,居然还有点恐高。   宁寂看着眼前的一群无字墓碑,这些墓碑下,都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只是他们只能永远沉眠于此。   “爹,娘,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我带着女儿粟儿来看你们了。”   宁粟能察觉到美人爹的情绪不高。亲人死于非命,想必不管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好。宁粟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梦中,美人爹的陨落会和宁家的灭门惨案有关吗?   宁寂说完,微微侧了侧身,宁粟从善如流,脆生生开口道,“爷爷,奶奶,大爷爷,大奶奶……我和爹都成了修士,爹天赋出众,还是化神真人的关门弟子。以后,我们父女会过得很好,你们在地下尽可以放心。”   宁寂和宁粟一起把附近的杂草拔了,给族人上了香后,又在他们的坟前放了瓜果蔬菜。日头渐渐落下,他们给族人鞠了三次躬后,就打算离开了。   宁粟瞄了眼美人爹,又瞄一眼,再瞄一眼,就像一只狗狗祟祟的猫猫,探头探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宁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爹,去看看娘吗?”宁粟穿越过来的这三年时间里,每一年,长孙金山都会带着她和宁粱去看望长孙欣儿。虽说她跟着美人爹离开了,但已经保持了三年的习惯,她不想因此中断。每一年的清明,都是长孙金山最难过的一段时间,若是可以,宁粟还想去看一看外祖父。   分别多年,再加上宁寂常年沉浸于灭家之恨中,长孙欣儿的容颜在他脑海中已然模糊。此刻,宁粟主动提及,宁寂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笑靥,似乎带着几分无忧无虑和灿烂。   女儿的建议,宁寂自然不会否决,他再一次揉了揉宁粟的脑袋,“好。”   ·   宁家祖坟距离长孙欣儿的长眠之地并不远,用飞行法宝的话,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能到。   满月一直待在船上休息,见到宁粟父女俩回来,她忙揉了揉眼,“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满月指的回去是指回问仙宗。   宁粟递给满月一些吃的,“回去的话还早。”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一路上,宁粟有些沉默。她在想这次回去会不会碰到宁粱。想到上一次宁粱对自己的无视,宁粟只能寄期望于宁粱能懂事一点。她也不多求别的,只希望宁粱多少能在外祖父面前装一装。   若是外祖父看到她们姐妹不和,还不知道会有多痛心。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即将到达目的地之时,宁寂突然眉眼一沉,沉声道,“粟儿,躲好。”说完,宁寂起身拔剑,脚尖轻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宁粟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头已经成了临时战场。   满月智商不高,不知道危险为何物,在美人爹留下那句话之后,她咚咚咚紧跟着赶到船门口看热闹,边看,她还边高声惊呼,“哇,小姐,五颜六色的,好好看!像烟花!砰!砰!”满月嘴里那些像烟花的东西,应该是各种法术,五颜六色的话,应该是各种元素都有。   “呀,小姐,飞起来了!他们飞起来了!”   宁粟心头一紧,忙将满月拉了进来,“满月,危险!”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的人。她和美人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宗门里,应当也没有与人结仇吧?是什么人会特意赶来仇杀他们?而且还特意选在了这里?   宁粟脑子一转,莫名想到了涂灭。她低声问满月,“外面多少人?”   满月掰着手指头数,“三?四?”   眼见着满月还没学会数数,宁粟不得不放弃从满月口中打听消息。这时,船外传来一声短促的疾呼,“你!宁寂,你怎么会……”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越是危险,宁粟的脑子越是高速运转,很快,她就将这一道声音将一张寡淡的脸画上了等号。   是那个摔碎了茶盏,最后却甩锅给她的男修!   多大仇多大怨?不过一件寻常的小事,她都没怎么记恨呢,男修居然狗急跳墙赶来灭杀他们父女?!宁粟心情沉重,修真界果然很可怕,一出什么事,都不会小打小闹,直接矛盾升级,动不动就是要人命。   宁粟咬唇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一开始还有大动静,到后面,宁粟已经听不到什么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是转移了战场,还是全都受伤了?正当宁粟准备去外面看看的时候,宁寂浑身浴血地从船外走了进来。   他半旧不新的衣袍上带上了不少划痕,衣摆处不仅焦黑了一块,衣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他脸上都带着一抹血痕。血色搭配着人间绝色的脸,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宁粟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嗓子发紧,“爹?”   听到这道稚嫩的嗓音,浑身寒意的宁寂略略放松了几分,“爹没事。”   “是清流峰的那个内门弟子吗?”宁粟甚至都叫不出那个男修的名字。她双拳紧握,等待答案。   “是。他伪装成了暗杀堂的人。”至于另外三个,大抵是真的暗杀堂的人。   宁粟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暗杀堂。   宁寂的衣物虽然都是半旧不新的,但他有洁癖。他先是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帖之后,他才跟宁粟说起刚才的事。   “粟儿,宗门并不在意弟子在凡俗间的事。”宗门不会打听弟子在凡俗住哪儿,更不会探听弟子的长辈们长眠于何处。   “那群人,看样子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了。”守株待兔,待的,就是他们父女。   宁粟很快听出了宁寂的言外之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群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在逍遥峰很少出门,平时除了和满月、宗牡丹交流之外,几乎不和外界有所接触。长孙家的事,她连满月都不曾说话,更何况是他人?至于她爹,今天之前都不知道长孙欣儿的埋骨之地,更别说她爹口风很紧,从不谈隐私之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算宁粟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父女,可能被背刺了。这个地方,除了她知道之外,宗门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知道的。   宁粟齿冷道,“是她吗?”梦中背刺不够,现实中也要开始了吗?   宁寂从小精于茶道,他动作优雅地斟茶,雾气蒸腾下,弥漫的白雾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没有证据。但大概率是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宁粟却还是不能理解。   哪至于此?   她和宁粱都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吧?宁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这么恨她和爹吗?   宁寂没有读心术,但宁粟想什么,他还是能猜到一二,他的眉眼,在雾气下略有些冷淡,“重利之下,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撬不开的口,只有不够多的灵石。若是他人许以重利,又有什么消息得不到?血缘亲情,在灵石和修炼资源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宁粟忙表忠心,“爹,我肯定不会那样的。”   宁寂弹了下她的脑门,“粟儿,你可是爹唯一的女儿。你拿自己跟她比?”   宁粟挠了挠脸,尴尬的笑了下,她忙转话题,“爹,刚来了多少人?”   “四个。”宁寂淡淡道,“两个筑基,两个练气大圆满。”   对付他们两个小小练气,居然还来了两个筑基!宁粟该说,买凶之人真是看得起他们父女吗?既然宁寂此刻安好地坐在这喝茶,那有事的肯定是那群人,宁粟一脸唏嘘,“爹,你以练气修为一打四,最后还打赢了,真牛!”不愧是宁傲天!她看好她爹!   宁寂抬眸看了自己的呆女儿一眼,无言叹息,“错。”   “错?”宁粟仔细打量了一番美人爹,这才发现美人爹的气势好像和之前略有些不同。比之之前,他身上,好像已经有了虚淮真人那种重若泰山的压迫感雏形了。虽然还没有虚淮真人的气势强劲,但已经模模糊糊有那种感觉了。   宁粟一喜,“爹,你筑基了?”   美人爹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唇角微扬,“嗯。”暗杀堂的人来倒也不全是坏处,若不是和他们打斗,他也不会在战斗中直接筑基。   “爹,你半年就筑基成功,果然是傲天本傲!”对于女儿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傲天两字,宁寂已经慢慢适应了。不提其他,光提傲天这两个字本身,确实有一种睥睨天下,傲于九天的气势。   宁粟还沉浸于这个好消息时,美人爹开口道,“粟儿,你该修炼神识了。”   宁粟:!!!卷王爹卷自己就算了,居然还不忘卷她这个女儿!   想到没有神识就不能上修真网,宁粟到底是不打算蒙混过关,“知道了,爹。”   她怕美人爹丧心病狂,现在就要她修炼神识,忙问,“爹,那群人怎么样了?”是都没了吗?   宁寂轻描淡写道,“他们没死,但也没算活着。”   宁粟都快要听模糊了,“爹,这话怎么说?”   宁寂没有卖关子,解释道,“爹把他们制成了傀儡。”刚才的一番打斗下,宁寂明显察觉到那群人真正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在船内的宁粟。那群人处心积虑想要掳走宁粟,或者是,想要她的命。   他原本是想要他们的命的,但临时改变了想法,或许将他们制成傀儡,能更方便地揪出幕后之人。   宁粟惊呼,“傀儡!爹,你怎么会这个的?”她爹真的是十项全能吧!居然都会炼制傀儡了!   宁寂放下茶盏,茶叶在清澈的水中沉沉浮浮,“修真网上的信息良莠不齐,仔细甄别之后,不乏真正有用的,爹的傀儡术,就是在修真网上学的。”说完,宁寂老调重弹,“所以,粟儿,你该尽快修炼神识了。”   宁粟:!!!   看到满脸石化的宁粟,宁寂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想到刚才那群人,宁寂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不管是谁找了暗杀堂的人,只要是对他女儿不安定的因素,他都会摁死在萌芽状态,或者,及时绞杀。   作者有话说:   文案上面是一年筑基,三年结丹,文里是半年筑基,一年多结丹哈,因为半年和一年多听着没有前者顺耳,所以文案用了一三这两个数字。 第19章 发财了。   宁粟下飞行法宝的时候,迷雾还未散尽,原本长满了葱茏草木的地方已经焦黑一片。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荒芜,根本不见曾经的郁郁葱葱。空气中甚至还有隐约的焦糊味。由此可见刚才的战况有多激烈。   这一块长孙金山为独女特意选择的风水宝地被毁了一半。好在另一半没有被波及,也没有打扰到长孙欣儿的安眠。   宁粟打量周围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四个身穿黑红斗篷的怪人。他们身上的斗篷将他们的容貌身形全部遮掩,一眼望去,根本分不出这四人有什么区别。   她浑身警惕,警报疯狂拉响的时候,这四人突然单膝朝她跪下,整齐划一地高声喊,“少主好!”   宁粟:???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少主?这里除了她之外,莫非还有其他人?   后她几步下来的满月一看到这四个怪人,圆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满眼好奇,“小姐,他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耶。”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这时候,宁寂从飞行法宝上姿态随意地走了下来。行动间,他衣袍翻飞,左手单手背于身后,右手自然垂坠在身侧,不动声色间气势尽显。四个怪人一见他,忙四肢伏地,一副谦卑到了尘埃里的模样,“主人。”   宁粟心有所感,问,“爹,他们就是刚才那几个?”   宁寂微微颔首,“是。”眼前这四个身穿暗杀堂统一衣袍的,正是宁寂新得的傀儡。来之前,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今日会阴沟里翻船。   四人中,除了那个男修,其余三人皆是堂内的刺杀新锐。他们修道已经多年,却折在了一个刚踏入修真一途没几个月的新人手里。   宁寂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四人动作整齐地起身,头依旧低垂,恭敬到了极点,“主人、少主,属下告退。”这一声落下,四人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他们来时神秘,去时也神秘,如同雁过无痕般,没留下什么痕迹。   宁粟此刻心情颇为复杂。穿越前,她当了十几年的普通学生,穿越后,她当了三年长孙家的大小姐,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成为少主。虽然目前就四个属下,但“少主”听着就牛逼哄哄的。   “爹,成为傀儡后,他们就彻底没有自己的思维了吗?”   美人爹耐心解释,“他们还会保留一分神志,这一分神志,可以让他们维持以前的行为方式不变,以致于不被他人察觉到异常。除此之外,他们只能根据我的命令行事。”   宁粟懂了,他们现在就是她爹手中的提线木偶,让去哪就去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被她爹玩弄于股掌之中,最是忠心的一群属下。   ·   因为出了刚才这一个插曲,宁粟暂时放弃了去长孙府的打算。按照时间来看,现在这个点,宁粱应该还在府内。避免和宁粱见面,只能下次再去看望外祖父了。   给原身的娘亲祭拜之后,宁粟贴心地将这一块小小的空间留给了美人爹,至于她自己,则是和满月暂时退到了较远的地方。   宁寂凝视着墓碑上的“长孙欣儿”四字,脑海里出现了一对模糊的笑眼,记忆里,长孙欣儿被长孙金山娇养的不谙世事,单纯懵懂。这一场缘分,初时,于他,不过是一次意外风流,于欣娘,却是一生一世。   世上的几大憾事,除了英雄迟暮和美人白头外,还有佳人已逝。虽然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他确实辜负了欣娘的一片心意。   他肩背挺直,目光遥望远方,嗓音出尘缥缈,“欣娘,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女儿。粟儿很是乖巧懂事,我会好好将她抚养长大,不让任何人欺侮伤害她。”说到最后,宁寂淡然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明晃晃的杀意。   ·   长孙府。   长孙金山满脸愁苦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在心里挂念着宁粟。又是一年清明,也不知她最近过得如何,宁寂这个便宜爹可有好好照顾她?   宁粱正在摆弄那些新得的灵草,她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外祖父,看到了吗?这些资源,足够我近期的修炼了,其他弟子可没这些待遇。”   这一次清明,宁粱原本是不打算回府的,奈何宗门太过于关心她的情况了。不但问了她在凡俗间的生活,还问了家中长辈的长眠之处。知道祖坟所在地之后,宗门的人大吹特吹,说那块风水宝地有灵石都买不到,从头到脚吹嘘了她一通,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原本,对于回府这件事,她不情不愿。这么一番吹捧下来,她倒是主动想要回一趟长孙府了。   宗门问话结束后,师尊特意将她喊至身前,不但关心她修炼的情况,还赐了她一大批资源。这些资源,代表了师尊对她的看重。   宁粟的穷酸爹天赋高又如何?她师尊同样对她给予厚望,对她器重又慷慨。因为有师尊的另眼相待,落霞峰上的杂役弟子都对她曲意逢迎,刻意讨好。将来谁的成就会更高,还是个未知数呢。   长孙金山看不懂灵草好坏,但看到这些灵草散发着莹莹光辉,想必颇为不凡。他语重心长道,“粱儿,戒骄戒躁,谦虚谨慎,多看多想多思,方能走得更久更远。”有时候,没有缘由的独特偏爱,也许并非好事。为何他人无,而你有?长孙金山眉心微皱,心情并不轻松。   他的外孙女,似乎并没有优秀到可以跑在其他所有弟子的前头。   宁粱不爱听这些,她嘴巴甜,抿嘴笑着敷衍道,“知道啦,外祖父。”   ·   宁粟找了张纸,根据梦境中的记忆,将稀有矿物的所在地标识了出来。只要是梦境中出现过的,并且是属于梁落语的资源,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还以为美人爹会多问一些什么,但美人爹并没有,似乎对她身上怀揣的巨大秘密并不感兴趣。   对于要去找矿物这件事,最兴奋的莫过于满月了。她才不管矿物不矿物的,只要是找东西,那就一律归结于“寻宝”。   实则确实如此,可不是寻宝吗?要找的可是无法用灵石衡量的稀有矿。   满月拍着双手,圆脸红扑扑的,“小姐,寻宝!寻宝!”   可能是她的声音过于嘹亮了,宁粟手腕上一动不动了很久的小银蛇稍稍甩了下尾巴,不过又很快没了动静。   若是能用稀有矿物炼制炼丹炉,就算随便团吧团吧,糊弄做成锅的形状,也足够美人爹用到金丹了。   矿物在一片广袤的,名叫“万年之森”的森林外围,距离他们的所在地并不远,剩下的灵石倒是足够飞行法宝使用了。这一批稀有矿物的生长很不符合常理,所以才会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无数人无数次从那片土地上经过,都没能发现这个秘密,后来,这片矿物还是在几个大能的打斗中不小心暴露出来的。   在路上的这点时间,宁粟为了能早日上网,每日勤勤恳恳修炼灵识。到达万年之森的当天,宁粟总算是修炼出了神识,可以开启她的修真界上网之路了。   他们进入万年之森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修士。他们大多形色匆匆,喜怒不形于色,中途也有几个散修想要加入他们这支实力不齐的队伍,不过都被宁寂拒绝了。   挖矿的过程很是顺利,森林广袤无边,附近也没有修士经过。万年时间,也不过才形成了一块和小池塘差不多大小的稀有矿石。   和其他矿石比起来,这点稀有矿石的产量实在太少了,但光这么点大小,价值就已经不可估量了。   简而言之,他们这波,短暂的发了会儿财。就是矿石还没捂热,晚点炼制炼丹炉的话,就该用的差不多了。   这里环境普通,地质普通,哪哪都很普通。只能说,稀有矿石会长在这里,是修真界的一个未解之谜。   宁寂不过花费了丁点时间就将这块矿石挖了出来。挖完矿石之后,宁寂又花了点时间让这里恢复原状,扫完尾之后,他们才离开了这片森林。   离开时,他们迎面遇上了一群修士,这些修士大多容貌出众,衣着暴露,行事放荡。他们穿着鲜艳的衣裳,上面的刺绣极为精致,显然是绣娘一针一线,不眠不休地绣出来的,每一条皆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见到宁寂那张脸,他们双眼一亮,可是,他们很快意识到宁寂身上最补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他们眼底的那点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宁寂离开后,某个长相艳丽的女修砸吧了下嘴,一脸遗憾,“真可惜啊。”他们合欢宗的修士,向来秉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他们先是互相修炼过之后,才会和外宗的修士一起修炼。刚才那个修士,哪哪都极品,那脸,那身材,那修为……可惜啊……   某个男修不屑地看了眼宁寂的背影,语气嘲讽,“不过是个穿着最下等法袍的土狗罢了。”男人没灵石,就像烂菜叶。就算脸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更别说,他连元阳都没了,还带了拖油瓶。   女修嗤笑一声,“符度,你就酸吧。”   ·   合欢宗修士的对话,宁寂父女都不知晓。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山洞准备炼制炼丹炉,之前拜师宴上,宁寂收到了不少辅助材料,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闭关炼制之前,宁寂摸了摸宁粟的脑袋,说,“粟儿,丹宗联合炼丹协会,准备举办一场炼丹大会。第一名的奖励,是一张上古丹方。”   丹方有缺,但若是可以补齐,宁粟的修炼将不再是问题。   那张上古丹方,正是合灵丹,能够将多条灵根混合成一条灵根。至于混合之后是什么灵根,得看元素亲和力。   宁寂遥望丹宗所在的方向,那张丹方,他势在必得。 第20章 靠谱的金大腿。【大修】   对于这种缺失了某些关键信息的上古丹方,宁粟是抱着三分怀疑的态度的。丹宗既然肯将丹方拿出来作为第一名的奖励,想必他们已经将丹方研究过无数遍了。他们若是能研究成功,让丹药成型的话,应该也没第一名什么事了。既然丹宗集全宗之力,都没能将缺失的信息补充完整,那么可见这件事难度之高,非常人能做到。   到时候,若是用错了草药,浪费草药事小,造成事故事大。   宁粟脸上挂着好奇,“爹,假如,我是说假如哈,如果丹方补齐了,那炼制出来的丹药,应该是安全的吧?”一般来说,丹方不正确的话,丹药是无法成型的,但怕就怕瞎猫碰上死耗子。   宁寂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粟儿,爹怎么可能会让你用无人试药过的丹药?”   宁粟:……   她爹的意思是,如果丹方补齐,丹药炼制成功,他会找几个药奴试验药效,在确定丹药安全无害之后再给她使用?她爹的想法初听没问题,但细究,似乎又有那么点问题。   爹,药奴没人权咯?   不过现在想这件事有些为时过早,说的好像她爹一定能得到丹方一样。而且药奴一事,估计她爹只是说说而已。   宁粟眨巴眨巴眼睛,“爹,那你报名了?”   宁寂单手背于身后,一袭落拓青衫无风自动,“不。”他解释道,“宁一去。”宁寂新收的四个傀儡,分别被称为宁一,宁二,宁三,宁四,今后需要露面的一些活动,他一般都会操纵他们出面。若是拿到丹方,第一名大出风头,身上定会汇聚各色目光,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落入眼中,今后做什么事都不大方便。   宁寂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听了美人爹的解释后,宁粟心头冒起一股奇怪的念头,她爹就像是用一双大手,在暗地里搅弄风云,至于三天两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过是他所操控的傀儡罢了,外人无从知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   这么一想,她爹的人设怎么好像跟龙傲天有点搭不上边了?要知道,龙傲天的人设离不开“高调”二字,不论是“莫欺少年穷”,还是“醉卧美人膝”,都是万众瞩目,每每都出尽风头。她爹却沉稳又低调。   不过她看过的男频龙傲天文,男主都是单身,如她爹这般女儿都已经十岁了的一个都没有。这么一想,她爹的人设不是纯粹的龙傲天似乎也说的过去了。   炼丹大赛的参赛人选安排好之后,宁粟想到一件事,主动关心道,“爹,你筑基了,是不是要去宗门后山挑一把本命灵剑了?”   宁寂,“后山无好剑。这事不急。”问仙宗的后山一共有多少把叫得出名字的剑,宁寂早已有所了解。一部分好剑已经有主,无主之剑,要么略有残缺,要么和他的性子不合。问仙宗的剑,大多一身正气,宁折不弯,剑光凛冽,而他本人亦正亦邪,善恶混沌。   剑和鞋子一样。一把剑最重要的不是名气大不大,也不是锋锐不锋锐,而是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那就和脚上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一般,走了长路,脚后跟总会磨破。   既然美人爹都说不急,宁粟也就不过多问了。   美人爹进山洞炼制炼丹炉,宁粟和满月则是在山洞外面扎了个帐篷,用作临时的住所。美人爹闭关之前,将宁二宁三留在她身边,他们两人,一个筑基初期修为,一个练气大圆满修为,在她不主动找事的前提下,护住她绰绰有余。至于找事?这和咸鱼完全不搭噶。   作为一条咸鱼,宁粟完全没有去附近晃悠的打算。四处瞎逛是炮灰的戏份,咸鱼就要有咸鱼的自觉。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口常用的锅,并一些食材,准备做菜!今天天气甚好,她准备做一道爆炒蛤蜊犒劳犒劳自己。   她做菜的时候,满月蹲在一旁,双手捧着小胖脸,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而宁二宁三则是如同雕塑一般不言不语,一动不动。菜还没彻底出锅的时候,霸道的香气就已经弥漫四周了。满月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宁粟看着眼前一大锅爆炒蛤蜊,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她在修真网最热闹的留言区发了个贴——【咸鱼拖油瓶:爆炒蛤蜊,一百块下品灵石一碗,有要尝尝的吗?】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美食爱好者,宁粟不仅自己享受美食,更喜欢分享美食。当然,如果能靠美食小赚一笔零花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爆炒蛤蜊出锅后,宁粟和满月一人一碗细细品尝,她品尝美食的时候,她的帖子下面都吵翻了。   [100下品灵石?穷疯了?]   [她明明可以直接抢,但是她还给了一碗爆炒蛤蜊。]   [什么蛤蜊啊,这么贵。]   [啊这……没有修士吃普通食物的吧?吃了这玩意儿之后,除了会在体内堆积杂质,还有什么用?]   [100下品灵石是吗?让我来尝尝这个到底为什么值这么多灵石!]   [???还真有冤大头?]   [怨种出现了,看戏.jpg]   宁粟吃到一半的时候,玉牌突然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发现有人加她好友。通过后,这位名叫【灵石多到花不完】的修士很快给她转了100下品灵石,问她爆炒蛤蜊怎么给他。   宁粟:……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有点说不过去。   她又加了50下品灵石的外送费。肥羊二话不说,直接转。对肥羊来说,100下品灵石都花了,也不差这50了。   跑腿的事,自然有宁二宁三代劳。他们出任务的时候,身上会穿着宽大的黑红斗篷,将全身上下都遮掩的完完全全,但是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们就和寻常修士没有什么区别。   宁粟和【灵石多到花不完】约定好交货地点之后,就让宁二去送货了。至于宁三则是留在原地保护她。肥羊离的不远,宁二花了一点时间就送货完成了。   收到爆炒蛤蜊后,肥羊原本还想多和宁二多聊几句,但是宁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就离开了。   肥羊:……   他抱着一副找茬的心态,用筷子夹起一块蛤蜊肉,准备尝尝味道。碎银几两就能买到上百斤的蛤蜊,到底谁给的勇气卖100下品灵石的?   蛤蜊肉进入嘴里后,鲜香麻辣的滋味如同烟花一般,砰的一声爆炸开来,在霸道到令人无法拒绝的美味下,一股细微的几乎不能察觉到的温和灵力进入到了肥羊的体内。   肥羊神色微愣。刚才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他眉心微皱,再次夹起一块蛤蜊肉。这一回,他关注的重点不在蛤蜊肉的味道上,也不在价格上,而是在那股细微的灵气上面。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灵气再次出现,温和地混入他原本就有的灵气团之中。他都没有修炼,灵气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变多了一点?   肥羊激动到双手都微微颤抖。100下品灵石一碗,这是什么良心价?!1000下品灵石他都愿意买单啊!   买!必须买更多!   宁粟虽然咸,但她也并非单纯到不谙世事。肥羊前后态度变化太大,令她不得不慎重。她找了个借口暂时停止售卖美食,准备等美人爹出关再看情况。肥羊如何扼腕叹息暂且不提。   时间就在宁粟每天吃吃喝喝中过去了,这天,山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着巨响而来的,还有天际百鸟朝凤的虚影,它们穿梭于云层之间,若隐若现,羽翼遮天蔽日,金光惶惶,场面宏大。   宁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寂已经一把拎起她,御剑飞速远离此地。而他们离开没多久,就有闻风而来的高阶修士火速赶到。   “天边百鸟齐现,是有宝物出现?”   “这儿怎么会有宝物?这块地还能有好东西存在?”   “闻兄可有探知到什么?”   被称为闻兄的修士摇了摇头。闹出这股动静的人过于警觉,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留下,让他连查都无从查起。   一众修士中,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摸了摸胡子,眼底冒起精光。这块地区,上下早就被翻了个遍,要是能有宝物,早被前辈搜走了,哪可能还能剩下什么?依他之见,这是出了一个天赋流炼器师,随随便便就炼制出了宝物,这才引来百鸟朝凤的奇观。炼器一道式微已久,若是真的出了一个天赋流,那这修真界的天,可要变了。   ·   宁粟站在剑上,用力闭着双眼。不知过去多久,美人爹才出声道,“粟儿,到了。”   宁粟睁眼后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珈蓝城,“爹?”   宁寂解释,“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宜留在原地。”   宁粟闻言,双眼一亮。看样子,美人爹这是炼制出了不得了的宝贝?   宁寂,“我们先去客栈再说。”   他们一行三人一共开了三间上等房,一间美人爹住,另外一间,宁粟和满月一起住,还有一间宁二和宁三一起住。   珈蓝城的客栈房间,都是有隔音阵的,安全性上,还算是有保证。开启隔音阵之后,宁寂伸出手,示意宁粟看过来。他手上有一只小小的迷你炼丹炉,显得精致可爱,炼丹炉上雕刻着去壳的小米,雕刻的格外逼真。   宁粟眨巴眨巴眼睛,问,“爹,你为什么刻这个呀?”   美人爹解释,“粟儿,你的名字,粟,就是去壳小米。将来,爹手里的宝贝,都是要由你来继承的。”   宁粟:……爹,您倒是也不必考虑得如此长远。   距离她继承爹宝贝那一天还很遥远呢。   宁粟将炼丹炉拿过来,好好欣赏把玩了一番。这么迷你可爱的小东西,令她爱不释手。美人爹摸了摸她的脑袋,“爹就知道你喜欢,你看。”说完,他又拿出来一个迷你的锅子和铲子。“爹特意为你炼制的。”   炼丹炉在宁粟这一下子就失宠了。毕竟对她来说,锅子和铲子才是适合她的东西,她忙将迷你锅子拿到手心里。   “输入灵气变大,吸收灵力变小。”   宁粟根据美人爹的指示往锅子里注入灵气,锅子肉眼可见地变大了。和炼丹炉一样,锅子边缘也雕刻了去壳的小米,一粒一粒的小米,象征着丰收。去壳小米=粟,有这些花样的,都是属于她的东西。   宁粟试了下,满是惊喜,“爹,锅子很趁手!”   美人爹弯唇一笑,犹如春花绽放,“粟儿,你喜欢就好。”   收到了新的锅子和铲子,宁粟才想起有件事还没跟美人爹说。她将“灵石多到花不完”的事说完,美人爹一脸若有所思。“粟儿,此人态度如此热切,想必是你烹饪的食物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长处。”   宁粟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烹饪的美食,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为什么她和美人爹都没发现?或者说,这个特殊之处,是最近才刚出现的?   美人爹安慰说,“该知道的时候,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参加炼丹大赛,将奖励收入囊中。   父女俩刚说完,宁一就出现了房间门口。他进来后,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没有灵魂,而随着宁寂灵气的注入,宁一从呆滞变得生动起来。如果说刚才的他还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宁寂操纵宁一炼制丹药。   丹宗和炼丹协会举办的比试一共分两个部分,第一部 分,从收到的丹药中挑选出50枚优秀丹药,第二部分,这五十枚丹药的炼制者同台比拼,决出前三。   宁寂现在就是要准备参加第一轮比试的丹药。   宁粟和满月在一旁看的满眼惊奇。   宁一的动作很流畅,压根就没有提线木偶的感觉,就好像他就是真正的炼丹师一般,但宁粟知道,操纵这一切的都是美人爹。她爹就藏在后头,出风头的事就由宁一上,要是被盯上,那被盯的也是宁一,关宁寂什么事呢?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拿到了上古丹方,他们父女也安安全全的,至于他人的火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傀儡身上。   傀儡无痛无知觉,更不会有惧怕的感觉,就算被大能盯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宁粟想象中,傀儡师操纵傀儡的时候,双手会上下翻飞。但事实上,并没有。宁一专心致志炼制丹药的时候,宁寂甚至在姿态风流地品茗。室内,茶香混合着药草香,两种香味混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气味,这种气味并不难闻,反倒令宁粟很是安心。   炼丹是一件费时费力费灵石的活,宁粟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宁一还在收尾。这时候,室内药草的香味已经很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丹药的味道,带着几分古朴,优雅,像是木质香,又比木质香更悠远。   宁粟想七想八的时候,砰一声,炼丹炉的盖子飞起,下一秒,烟雾飘渺中,从炉子里蹦出来三枚丹药。   丹成。   宁一将炼制出来的三颗丹药一一装入小小的瓷瓶里,接着一脸恭敬地弯腰,将三个瓷瓶呈现到了宁寂面前。   宁寂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拆开瓶塞,往里看了一眼。   宁粟凑上去,一脸好奇,“爹,怎么样?”美人爹把瓶子给她,“品质还行。”   宁粟不知道怎么评价丹药的品质,但看瓶子里的丹药,外表光华流转,上面还有三条金色丹纹若隐若现,看着就颇为不俗。“爹,一炉就只能炼制成三枚丹药吗?”   宁寂,“是。一炉三颗,若是有废丹,一炉能得到的成品更少。”   宁粟这才意识到她爹的成丹率是百分百。怪不得炼丹师在修真界的地位尊崇,大部分修士都不敢得罪。这哪是炼丹师呀,这明明就是祖宗!要知道,一颗高阶丹药可是能救命的!如今高阶炼丹师屈指可数,每一个炼丹师都是宝贝一般的存在,都被宗门或是世家供养起来。   宁粟双手托着下巴,“爹,这是什么丹药?”   宁寂,“这是三品续命丹。”   续命丹?她微微睁大眼,“爹,一颗可以续命多少年?”   “三十年。”   “三十年?!”宁粟小小的吃惊了一番。她觉得她爹属于那种闷声干大事的。明明是丹道新人,结果他一出手就是四品丹药,而且还是最难炼制成功的续命丹。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地也会上一下修真网,修真网上各色消息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其中她看到的最多的,都是求丹药的。他们求的丹药各色各样,有治疗外伤的,有治疗内伤的,也有求续命的。   只是续命丹很少见,有效的续命丹更是可遇不可求。市场上假冒伪劣的丹药不在少数。   修真界有名的大丹师都是高高在上的,一般人别说购买丹药了,就连碰面都碰不到。经常出没于修真网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炼丹师。就这,丹药也是供不应求的。问就是供不应求。   市场太大,炼丹师的数量,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   美人爹炼制丹药如此厉害,宁粟已经能遇见到大把大把灵石入账的大场面了。   她挠了挠脸,看一眼美人爹,收回,再看一眼,就像是一只猫猫,再一次开始探头探脑,开始打探情况了。   宁寂失笑,“粟儿,想说什么?”   宁粟抿了抿唇,她问,“爹,三颗三品续命丹,可以给外祖父一颗吗?”穿越三年,外祖父一直将她们姐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们受到一丁点的风吹雨打。外祖父逐渐年迈,而且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若是可以,宁粟想要孝顺一下这个老人家。   宁寂将瓷瓶交到宁粟手中,“自然可以。”他想了下,说,“粟儿,爹今后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决定如何处置它们。或是送人,或是自用,爹只希望你开心。”   宁粟:!!!   呜呜呜,太感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美人爹更靠谱的金大腿了! 第21章 她爹就是霸气。   宁粟将瓶子交给宁二, 让他跑一次腿,亲手将丹药交到长孙金山手中,除了瓶子之外, 还有一封她手写的亲笔信, 信上写明了这枚丹药的效用, 并且她还向他报了一个平安,表示她现在过得很好, 外祖父无须担心。   做完这一切, 宁粟的心头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 她之前跟着美人爹一起离开的举动都伤到了那个老人的心。得益于外祖父的庇佑, 她穿越以来的三年才会过得如此安逸,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对外祖父好一点。   ·   珈蓝城刚巧在丹宗的管辖范围内, 属于丹宗的势力范围, 因此, 炼丹大赛就在珈蓝城举办。丹药炼制成功后,呈交丹药一事, 宁寂本人自然是不出面的。带着一瓶三品续命丹去参加第一轮比试的,正是傀儡宁一。而宁寂和宁粟父女则是待在客栈里静候佳音。   趁着这点空闲, 宁粟干脆用新锅子烧了一大锅爆炒蛤蜊。上次, 她卖给“灵石多到花不完”的就是爆炒蛤蜊,既然想发现她烹饪的食物的特殊之处, 那她自然得控制变量。菜肴保持一致就显得很关键了。   没一会儿,锅内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霸道鲜香味。满月呲溜呲溜,圆脸上满是期待, “小姐, 蛤蜊!蛤蜊!”   爆炒蛤蜊出锅后, 宁粟特意将之分成了三盆,他们父女主仆三人各一份。宁寂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蛤蜊肉。这一尝,他就尝出了特异之处。   味美就不说了,重要的是蛤蜊肉入口之后,随之会出现一道温和的灵气,灵气不分属性,不会和修士的灵根相冲,温和又无害。要知道,就算是最顶级的补灵丹,也会有微弱的残渣残余,经年累月下来,这些残余会成为不可控的因素。   但这抹灵气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宁寂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严峻,他清俊的眉眼微皱,“粟儿,以后不要让外人尝到你烹饪的东西。”   宁粟啊了一声,“知道了,爹。”   怕宁粟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美人爹细细解释了一番,“你烹饪的美食太过于特别,会惹来他人觊觎。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别人发现这件事。”   宁粟板着小脸,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爹。”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还有他这个老父亲给她兜底。她烹饪的美食功效奇异,倒是方便她本人的修炼。   父女俩说着话的功夫,街头传来了热闹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第一轮比试中,有人拿出了三品续命丹。”   “这谁没听说,这可是珈蓝城近日以来最大的新闻了。”   “三品续命丹啊,听说是上等品质,一颗就能续命三十年。”   “三十年?炼丹师是哪个啊?这么牛逼?”   “听说是个散修,叫宁一。”   “没听说过。”   “没听过很正常。以后你肯定就记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丹宗张贴了进入第二轮的选手名单,宁一的名字郝然在列。宁一能进入第二轮比试,完全在宁寂的预料之内。   数日之后,五十名选手同台比试,而比试的内容是炼制一枚丹药。评委会根据丹药的品级,药效,成本,炼制难易程度,综合考虑选手的名次。   比试这一天,宁粟跟着宁寂出现在了赛场附近,父女俩选了一个不引人瞩目的位置。因为三品上等续命丹的事,不少大能都闻风赶来了。宁粟听着一个又一个唱名,内心惴惴,她轻声道,“爹。”他们该不会发现你就是傀儡的操控者吧?后面这句话宁粟没有说出口,但她的未尽之意宁寂接收到了。   他安抚地拍了拍宁粟稚嫩的肩膀,“好好看比试。”放心就好。   美人爹的暗语,宁粟也成功接收到了。父女俩打了一番哑谜,一旁的满月听得一脸迷糊,他们好像在聊什么很高端的天,但是她听不懂。   ·   五十位炼丹师一出场,场下就是一阵骚动。   “哪个是宁一?”   “大佬不愧是大佬,叫着最普通的名字,干着最不普通的事。”   “得了吧,三品续命丹是不是他炼制的还有待商榷,别舔的这么快。”   “拜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正常人没人会干这种自毁长城的事。”   场下的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哪个是宁一,但观赏台上的大能,以及丹宗、炼丹协会的高层都是知晓的。那个最沉默寡言,低调到近乎如同透明人一般的选手就是宁一。今日,但凡换一个选手,都不可能做到宁一这般淡定和坦然。他看着不太像是一个炼丹师,倒更像是一个路人甲。   观赏台上的某个元婴修士紧紧盯着宁一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她眼型妩媚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兴味,“哦?有点意思。”   与她相熟的男修眉梢微挑,“怎么,符歆,看上他了?”   名为符歆的合欢宗女修用那只染了大红色丹蔻的食指轻抚过薄唇,嗓音清魅,“闻铁蛋,你没发现吗?”   被符歆喊了幼时小名的男修也不动气,“发现什么?”他边说,边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宁一身上,这一看,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宁一分明没有了生命气息,一举一动都带着僵硬感,已经完全称不上是人了!“他……”   符歆的传音入耳,“是傀儡。”   没想到真被某个路人说中了,炼制三品续命丹的,还真不是宁一,而是宁一的主人,也就是操控他的那个人。   闻屿眼神微凝,如此天衣无缝的傀儡术,一开始竟然成功骗过了他的眼睛。幕后之人,会是谁?他同样用了传音术,“能找出他的主人吗?”   符歆的食指轻点唇角,“不能。”说完,她娇笑一声,“闻铁蛋,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呀。”幕后之人是何等的轻狂与嚣张呀?他能没料到宁一的身份暴露吗?恰恰相反,他绝对预料到了。   但他不甚在意,无所畏惧,甚至大大方方地让傀儡现于人前。为什么呢?因为,他压根不怕被人发现。   就算有人发现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个主人稳坐钓鱼台,任他人方法想尽,也揪不出他这条大鱼。   是自信,也是挑衅。说不准,此时此刻,幕后之人就混迹于底下的修士中。可是,想要在那么多的修士里找出他,难于上青天。   符歆的食指慢慢划过唇瓣。   有意思,修真界何时出了个这般厉害的人物了?   ·   宁一开始炼丹的时候,宁寂正在品尝宁粟新做的点心。点心味道不甜不腻,外观做的极为精致,倒是老少皆宜,更别提它们可以转化成微弱的灵气。享受美食的同时,还能增进灵气,这种好事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这段时间里,【灵石多到花不完】给宁粟发了无数次消息,宁粟都当没看到,反正【灵石多到花不完】也找不出她来。   宁寂一心二用,姿态从容,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任谁都不会知道,正在悠闲享用下午茶的宁寂正是傀儡的操控者。场上的宁一,炼丹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一些丹师看到他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的丹师则是皱紧了眉头。   “他用的药材都是最普通的,这是要炼制固本培元丹?”   “应该不是,他加了蒲火草,蒲火草是养魂丹的主料,固本培元丹用不到这个。”   “看不懂看不懂。”   几个时辰后,有些选手陆续丹成,他们收好丹药后,就开始观摩起竞争对手来。被同行的灼灼目光所注视,有些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选手开始手忙脚乱,忙中出错。全场唯一不受这些目光影响的,只有宁一。由此可见,丹道已经式微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有个老丹师摸着下巴,点评道,“不愧是炼制出三品续命丹的选手,就是稳得住。”   符歆噗嗤一声,直接笑出声来。要是连傀儡都稳不住,那还有谁能稳得住?   比试时间快到的时候,宁一的炼丹炉砰一声,终于丹成。   他的丹药一出来,识货的人脸色瞬变。   “上品筑基丹!”   “我没听错吧?”   “真的吗?!”   “筑基丹的丹方不是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吗?”   数千年前,修真界曾发生过一次剧烈的动荡,在那次动荡中,有个叛变之人篡改了无数珍稀的丹方,并将假的丹方流传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那些假的丹方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取代了真的丹方,到最后,真的丹方消失了很大一部分。   因为无数丹方遗失,所以丹道才会越来越落寞。而有些丹道世家手上还手握着真正的丹方,只不过他们手握丹方,轻易不展示于人,自然更不可能拿出来分享了。他们培养出一个又一个炼丹师,炼丹师却唯他们自己所用。普通人想要走丹道这条路,难上加难。   比试比到这里,最后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宁寂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了擦手,“粟儿,回去了。”   “啊,好。”   宁粟刚才听了一嘴周围人的科普,多少也知道丹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了。她眨了眨眼,“爹,你怎么会的?”民间的筑基丹丹方都消失很多年了,曾经会炼制筑基丹的炼丹师坐化的坐化,被世家收买的收买,她爹怎么会知道怎么炼制筑基丹呢?   美人爹语气温和,“前辈既然能发明丹方,那爹自然也能。”他不需要照着前辈的丹方来,因为他自己就能创造。   宁粟:!!!瑞思拜!   不愧是她的宁傲天爹,就是霸气! 第22章 爹想要这城主之位。   筑基丹一出, 半个珈蓝城都沸腾了。一直以来,筑基丹的丹方都被世家牢牢把控,偶尔, 世家也会如同施舍一般, 从手心里流出来几颗筑基丹, 这流出来的几颗丹药每每都被炒上天价,普通人就别想了, 不可能拍的起。就算是这样, 一群怨种也还是捧着世家, 如同哈巴狗一般刻意讨好他们。   若是不巴结奉承, 就连这偶尔的几颗筑基丹都甭想了。   世家一直高高在上。就连丹宗都被死死压制, 翻不起丁点浪花。丹宗的存在,已经形同虚设。而丹宗近日新上任的宗主满腹理想, 有追求, 有情怀, 她迫切地想要为丹宗博得一线生机,打破眼下这个局面。这也是这一次炼丹大会的由来。   筑基丹的出现, 让她看到了希望。而世家是最不期望看到变数出现的。   邢家。   现任家主身穿黑色外衫,长发逶迤, 一双狭长的眼带着几分阴翳, “丹方怎么流露出去的?”   邢家核心成员以及邢家的合作伙伴都在,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   邢喃心底的暴戾无法克制, 那一股暴戾,如同火山的岩浆,即将喷涌而出。他努力压制, 阴着一张脸, 重复了一遍, “我再问一遍,丹方是怎么流露出去的?!”   邢喃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则已经几百岁了。他是邢家的定海神针,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无论是邢家后辈,亦或者是与之合作的世家,都避其锋芒,不敢正面对上。   压抑到令修士窒息的气氛里,有个年轻的邢家后辈顶着巨大的压力,颤声开口道,“老祖,丹方没有流露出去。”   邢喃哈了一声,“没流露出去?那那个姓宁的是怎么炼制出筑基丹的?!”   有人开口后,其他人也有勇气出声了,“邢老,丹方确实没有流露出去,那人用到的药材,和丹方上的不一样。”   邢喃眯着眼,“什么意思?说清楚。”   最先开口的邢家后辈低着头,双手握成拳放于头顶,恭恭敬敬地回禀道,“老祖,他……似乎自创了筑基丹的丹方。”没有沿袭前辈的方子,而是自创了一个全新的丹方,完完全全走自己的路,并且,他还成功了。   这是何等的骄傲与魄力?!   作为修士,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前辈的肩膀上,用着前辈的经验。多年下来,世家习惯了故步自封,不思进取,突然冒出来一个自创丹方的神人,不少修士都懵了。   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的修士,面色瞬时变得很难看。在场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没人愿意听到这个回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要比丹方流露出去都要严峻的多。   邢喃脸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就把他抓来为我所用!”   “抓?抓来有什么用?”   来人大跨步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长相阴柔,是一种偏向女性化的美,他打开折扇,遮住了脸上兴味的表情,“那个露面的宁一,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什么?傀儡?”   “竟是如此?”   “我们竟连真正炼制出筑基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震得都忘记了言语。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抓了一个宁一,还会有无数个张一,李一,赵一。”说完,他一把收起折扇,慢条斯理地说,“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搅弄风云,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幕后之人。”   ·   宁一被一大群修士包围着不让走的时候,他的主人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悠闲抚琴。   琴声悠扬,如同流水潺潺,奔涌不息,琴音里似乎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宁粟那颗容易不安的心安宁了下来。美人爹就是有这种魔力,为她扫清恐惧,涤荡心灵,只留下满心的安逸。   一曲毕,宁粟和满月捧场地鼓掌。满月星星眼,“老爷还会弹琴呢。”   宁粟对此也表示很惊讶,她以前一直以为她爹是个没有几两碎银的儒生,结果她爹表现得像是一个矜贵的世家公子。可是,她爹刚去长孙府接她的时候,明明就是一身朴实无华的装扮,全身最贵的,大概就是一个铜钱就能买到的布鞋。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会弹琴会炼丹会炼器,这不是龙傲天的基操吗?   她早就认为她爹是宁傲天了,这么一代入人设,简直毫无违和感!她爹会什么都是正常的!不会才不正常!这,就是龙傲天光环,她懂。   宁粟主动询问,“爹,宁一拿到丹方了吗?”   宁寂收回按在琴弦上的修长手指,眼底带上几分轻嘲,“没有。”丹宗和炼丹协会的那群老匹夫缠着宁一问东问西,最关键的上古丹方迟迟没有交出来。   满月歪了歪头,圆脸单纯,“老爷,他们要赖账?”   “那不至于。”宁寂没什么情绪地再次用手指拨动了几根琴弦,舒缓的琴音从他指尖流出,他不急不躁,语气平静,“他们不过是拖时间罢了。”   ·   宁一被围得密不透风,完全脱不了身,但他似乎也没有想要脱身的打算。他在等。最后是丹宗的新任掌门帮他解了围。   “宁一是吧?我们进去聊。”   进了安静的房间,宁一终于不用面对一大群修士了,不过,他变成了要面对五个目光炯炯,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的丹修。   丹宗掌门寇意轻咳一声,“长老们收一收。”别吓到孩子。宁一作为暗杀堂的新秀,目前是筑基修为,年龄三十有余。这个年纪,放在寇意面前,确实还称得上是孩子。寇意是个一心向道的丹修,她的生活里,除了炼丹就是炼丹,这还是第一次,她为了丹方和一个修士促膝长谈。   寇意拿出那张上古丹方,“这是刻印件,原件会留在丹宗,你应该不介意吧?”   宁一坐姿端正,一板一眼道,“不介意。”   寇意没有第一时间将上古丹方交给宁一,而是问,“宁小兄弟,筑基丹的丹方,卖吗?”   “卖。”   有个丹修忍不住嘀咕,“这小子,比我还言简意赅。”殊不知,宁一不过是按照宁寂的指示行动罢了。言简意赅的不是宁一,而是他的主人。   寇意端正了几分神色,“那你出个价吧。”寇意设想过宁一会漫天喊价的画面,也设想过宁一心怀大义免费赠送的场景,但她唯独没料想到宁一会沉默。他既然选择了沉默,那么说明他要的,绝非仅仅是灵石。   筑基丹的丹方只有世家拥有,就连丹宗手上都是没有的。她虽然迫切地想要筑基丹的丹方,但也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在她心底,筑基丹丹方的价值已经有了大致的范围,超出那个范围,她就无力承受了。   作为前辈,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宁一,有时候,莫要过于贪心了。”作为修士,还是得以大道为重,不要过于沉迷于灵石和利益,而且,一时的得失,将来,也许他还会得到更多呢?比如说,她的好感。这难道不比灵石来的有用?   宁一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闭着眼,不言不语,压根没有领会到寇意的良苦用心。   寇意:……“你这……”   闭上眼,是不想谈的意思?为了筑基丹丹方,她愿意稍稍退让,“灵石方面,也不是不能谈。”   ·   宁寂暂时切断了和宁一的神识联系,他收起古琴,问一旁的主仆二人,“粟儿,要出去逛逛吗?”   宁粟眨了眨眼,问,“爹,事情解决了?”   宁寂语气淡淡,“没有。”他摸了摸宁粟毛绒绒的脑袋,唇角微杨,“这一场博弈,就看谁更有耐心了。”筑基丹的丹方背后,是巨大的利益市场。世家为了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偶尔才会施舍出几颗筑基丹,这也意味着市场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的状态。   他知道,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份巨大的诱惑。   只是,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灵石。灵石有用吗?自然有用。但光有灵石,又没什么意思。毕竟,他不缺赚取灵石的方法。   宁粟作为一条咸鱼,懒得动脑,既然她爹说要比耐心,就肯定没人比得过傀儡,神识一断,任他东西南北风,宁一自岿然不动。   他们一行三人慢吞吞地走在珈蓝城里。作为一个繁华的城镇,珈蓝城的凡人安居乐业,修士虽倨傲但也守礼,修士与凡人之间像是有一条线一般,泾渭分明,彼此谁也不影响谁。看的出来,珈蓝城治安优良,百姓富有且城市未来的潜力巨大。   珈蓝城整座城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比如售卖各种灵器灵草的珍宝楼,比如贩卖各种消息的星辰阁,比如供修士交易的“修士一条街”,这里地处修真界的交通枢纽,因此外卖物流业格外发达。   宁寂平静出声,“粟儿,你看这珈蓝城如何?”   宁粟对珈蓝城好感度很高,听到美人爹的问题,她扬起那颗小脑袋,想也不想地说,“爹,珈蓝城自然是极好的。”她没有去过修真界的其他城市,但看珈蓝城内修士和凡人之间和谐相处,她就知道珈蓝城不一般。   宁寂微微颔首,“好。”   宁粟还在想美人爹问这个问题做什么的时候,宁寂继续道,“爹想要这城主之位,粟儿怎么看?”   宁粟:????   宁粟:!!!!   没有一点点防备。她爹一言不合就想要城主之位,她怎么看?她能怎么看?   她只能说,不愧是宁傲天,就是牛逼!   宁粟摸了摸鼻子,“爹,您开心就好。”不必管她死活!   作者有话说:   卷王爹:野心勃勃。 第23章 你的眼光,可以更挑剔一些。   可能是卷王爹那句话的缘故, 此时,珈蓝城落在宁粟眼里,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城了, 而是一颗桃, 一颗已经成熟了的, 散发着诱人香甜气味的蜜桃。而她爹,就是那个想要空手套白狼, 直接摘桃的人。只能说, 她爹是真的敢想。   事实上, 卷王爹不仅敢想, 他还敢做。   恰逢珈蓝城内珈蓝花开, 每年珈蓝花开之时,满城都是花香馥郁。为了彰显城主的仁义与爱民如子, 城主府特开放后花园, 所有普通百姓与修士在城主府门口登记身份后, 都可去后花园赏花。珈蓝花是珈蓝城的城花,象征着晴日与丰收, 寓意年年都有好日子,每到这个时候, 城主府的后花园都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能一饱眼福。而城主的声望,则会在这段时间里显著提高。   不少普通百姓和修士都会夸赞他的盛举。   宁粟跟着美人爹, 慢悠悠地往城主府门口走去。与他们有着一样打算的不在少数,他们都不需要问路,顺着人群走即可。宁粟想了想, 还是觉得不对, 她轻声问, “爹,您不低调啦?”做城主的话,美人爹就要现身于人前了吧?他连炼丹大会都是派宁一去的,怎么现在就打算自己出面了?   宁寂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没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名字,“宁二。”   宁粟:……宁一被派去参加炼丹大会了,所以城主就让宁二当是吗?   她爹就好像是幕后黑手,在幕后看尽风云诡谲,遍历世间浮华,将所有人都轻轻松松的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的傀儡,则帮他吸引前排火力,他则端坐于云端之上,坐收渔翁之利。   某种既视感好像越来越强烈了。当然,她爹也有可能是另类的龙傲天。毕竟当爹和不当爹的区别还是不小的,说不准就是“爹”这个身份,让美人爹的某些方面,表现得不那么龙傲天。   在门口登记身份后,宁粟和满月就跟着美人爹跨进了城主府,一进城主府,宁粟就闻到了一股清雅的香味。在城外的时候,她偶尔也会闻到花香,但城主府内,这股花香就浓郁多了。   城主府占地面积不小,布局精巧,精致程度完全可以比拟电视剧里的皇宫。城主所在之地是不让靠近的,后花园以及一些偏殿,倒是可以让百姓和修士随意参观。偶尔,城主也会短暂现身,放下身段,与城内的观赏者交谈,收获一片赞美之声后,再翩然离去。   城主府内,四步一楼台,五步一水榭,就连一些装饰品,都是用上品灵石雕刻而成的,就差把“不缺灵石”刻在府内的一花一草一木上面了。   宁粟不知道别人,至少她这条咸鱼可耻地心动了。这么适合咸鱼摆烂养老的地方,谁不心动?   她摸了摸鼻子。城主府打造得这么好,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的,她爹若是想要摘桃可不容易。人城主也不是吃白饭的,总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主动送上城主之位。   满月一进来,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她边同手同脚,边轻声道,“小姐,我都不敢踩地了。”城主府内,就连供行人走路的小道,好像都透着不一般,她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损坏了什么。   宁寂姿态随意从容,单手背于身后,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就如同逛自己家一般自在。偶尔看到令他不喜的布置时,他还会稍作停留,同一旁的宁粟谈论今后该如何改造。   宁粟:……卷王爹这是已经把城主府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   面对寇意抛出的灵石诱惑,宁一的双眼自闭上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了,明显是一副不想谈的模样。有个急性子的丹修咋咋呼呼地站起来,“那你要什么,你说!”   寇意看了这名丹修一眼,“刘长老,你……”   刘长老苦笑一声,他家里有一个不成器的孙子,已经困在练气大圆满三十多年了,如今已经白头华发,垂垂老矣,看着比他都要苍老,若是再不能突破,就要直接坐化了。刘长老就剩这一个三辈之内的直系血亲了,就算他还有几个曾孙,但他们也都比不过孙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他等不了了。就算世家于近日抛出几颗筑基丹,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宁一手上的筑基丹,是他唯一的指望,更别说世家抛售的大多是二品筑基丹,而宁一炼制的,是三品筑基丹,光看品质,都知道这枚丹药效用不凡。   刘长老再次重复,“你要什么就直说吧,凡事都好商量。”   宁一这才睁眼,不紧不慢地用右手指了指北方。   一群丹修不明其意,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北方有什么?   刘长老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指北域吗?北域有凝冰福地,落冰城,还有许多小宗门林立,您具体指什么呢?”   宁一不言,摆明了是要他们继续猜。   某个年轻的丹修先是皱眉苦思,接着一拍脑门,一脸“我肯定猜对了快夸我”的表情,“城主府就在北面,您是想要城主府?!”   宁寂就喜欢聪明人,尤其是没什么城府的聪明人,“你叫什么?”   小修士摸了摸脑门,憨笑一声,“我叫辛旭。”   “好。”   辛旭满足地笑了两声,他这是被宁一记住了吧?   寇意眉心紧皱,一脸不敢置信,“你要城主府?”   宁一,“具体来说,我要的,是珈蓝城的城主之位。”光要一个城主府又有何用?城主之位,才是珈蓝城内大权在握的象征。   “哈。”   “啊。”   “这……”   真听到宁一如此雄心勃勃的发言,一向没什么狼子野心的丹修皆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胃口不小啊。   寇意早在宁一摆出一副不想谈的架势时,就猜到了宁一野心不小,但她万万没想到宁一的野心会这么大,一开口就要城主之位。   寇意想也不想,“这不可能,你换一个要求提吧。”   宁一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那就免谈。”说完,他看向寇意,幽深的黑瞳里没什么情绪,“现在,宗主可以把上古丹方交给我了。”   ·   宁粟跟着美人爹观赏珈蓝花的时候,后花园门口人头攒动,喧嚷声一阵高过一阵。   满月一副想要吃瓜的表情,“小姐,门口怎么啦?”   这时,附近某个谈兴正浓的游客出声解释道,“大概是城主府的公子来了吧。”   满月眨了眨不算大的眯眯眼,“公子?”   “是啊,现任城主共有一儿一女,城主府公子目前在凝冰福地修炼。听说他和凝冰福地的少宗主交情甚笃。凝冰福地你们知道吧?这可是全修真界最富有的宗门,灵石多到花不完。听闻少宗主最近多了个未婚妻,未婚妻来头也不小,好像是什么化神真人的独女。”   所以,那天经过灵兽峰上空的豪华阵容,就是来自凝冰福地?那……那天的船型准仙器里,坐着的就是梁落语的未婚夫?   那天浅蓝色的拉风阵容给宁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跟着美人爹到问仙宗之后,一直居于逍遥峰很少外出,倒是连梁落语订婚的事都没有听闻。   这时,她脑海里有一帧帧画面快速闪过。   她重复做了三年的梦境,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开始,她只能在梦境中看清涂灭和宁粱的脸,但现在……好似玻璃被打碎,又好似迷雾被吹散,梦境里的画面又解锁了部分。她记起了一张疏离清冷的脸。这张脸英俊到如雕如琢,好似女娲的杰作,却过分冷漠了。   梦中,她被千夫所指的时候,那人就站在梁落语的身旁,恍若神祇看待蝼蚁般,垂眸看着她。   宁粟举起右手,轻轻捂住了胸口,胸腔处,心脏在疯狂跳动,有失落,有难过,也有愤怒。好像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全都这么对她?!就因为梦中的她无依无靠?!   察觉到她的动作,美人爹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粟儿,怎么了?”   宁粟摇了摇头,她放下右手,垂着一颗小脑袋,不欲多谈。   美人爹眸光微转,联想到刚才路人的那番话,他慢慢道,“粟儿,你年岁尚小,有些事不必过于着急。”   宁粟:???   爹想到哪里去了?他该不会以为她听到了刚才那个路人的话之后羡慕,以为她也想找个未婚夫吧?   不不不,她才十岁!她还是个未成年!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种事好吗?   这时,不远处的喧哗声越发大了。城主府的公子陪着他的友人,漫步走了进来。他们俩人,很容易就能分清谁是谁,左边的华服少年,以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待身侧的友人。他们被众星拱月,初次出场,就惹来无数目光。   透过拥挤喧闹的人群,仅仅一眼,宁粟就看到了那张和梦境中相似的脸,不同的是,门口被众修士簇拥着的少年显然要比梦中之人青涩稚嫩不少。也对,梦境中,她都筑基中期了,至少也二十多岁了。   而现在,她不过十岁,梦中英俊疏离的青年,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眼见着宁粟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门口身穿紫衣的小子的脸上,美人爹一脸若有所思,“粟儿,虽然他已有未婚妻,但……只要是你想要的,爹都能帮你抢来。”   宁粟:???   虽然她对梁落语以及梁落语的未婚夫都没什么好感,但爹,你的想法好像越来越歪了?还有,什么叫做你帮我抢来?爹,你以为抢压寨夫君呢?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才十岁!十岁!   爹,大可不必如此!   宁粟小脸无语的时候,她爹这才微微叹息道,“粟儿,虽然他条件不错,但爹认为,你值得更好的。”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儿,宁寂总是格外有耐心,作为父亲,他不会强硬地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她之上,而是有商有量。   对对对,爹你说得对。宁粟刚想用力点头附和时,美人爹就语气淡淡道,“粟儿,爹以后的一切,都是由你来继承的。你的眼光,大可以更高一些。”嫁一个出生贵重,未来注定会位高权重的夫君,哪比得上自己大权在握,权倾天下?   以宁寂的眼光来看,这个所谓的凝冰福地少宗主,也不过如此。不管是这人,还是珈蓝城的公子,都配不上他宁寂的女儿。   宁粟:???   爹,虽然但是……您好像对咸鱼的要求过高了。 第24章 他要的东西,由不得别人不让。   尽管卷王爹的语气是淡然从容的, 但就算咸鱼如宁粟,也不由为之心潮澎湃,并开始畅想未来。今后, 她能继承到什么, 全看卷王爹在飞升之前能给她留下多少家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卷王爹站得越高,她的优势就会越明显, 随着卷王爹修为的提升, 她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只要卷王爹不死, 那么她这条躺平咸鱼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只是, 梦中“宁粟”和“美人爹”的下场, 如同一把达利克摩斯之剑,一直高悬在宁粟的头顶, 也许哪一天, 这把利剑就会掉落。届时是无伤度过还是历史重演, 目前都不得而知。   梦中的信息都不算明朗,宁粟也说不出之所以然来。为了咸鱼今后的摆烂生活可以顺利进行, 宁粟考虑再三,还是准备向美人爹透露一点信息。她不够聪明没关系, 她爹够聪明就可以了。   宁粟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爹,我在修真网上看了个还在连载的话本。”   美人爹安安静静地听着, 间或垂眸看她一眼,一脸若有所思,没有打断她说话。   宁粟硬着头皮继续说, “话本里的主角梦见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都被害了。爹, 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宁寂甚至都不需要多加考虑。他身姿挺立, 清冷从容中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给出了答案,“先下手为强。”将敌人直接扼杀于萌芽状态。这一刻,宁粟好似在她爹身上看到了一代枭雄的影子,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既视感如出一辙。   她轻咳一声,“但是爹,话本主角的敌人可能有天道光环加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宁寂将手放在宁粟的脑袋上,语气悠远,“粟儿,你要记住,没有打不败的敌人。”世间之事,向来有舍有得,就算有天道光环又如何?其他地方,总会有所缺憾。而那缺憾,就会是突破口。   “那……如果不确定敌人是谁呢?”   宁寂轻笑一声,“你我之外,皆是仇敌。”   宁粟:……爹,那倒也不必。等等,她爹用的是“你我之外”?   父女谈话并未避着满月,满月虽然智商不高,但也知道自己被老爷排除在外了。她疯狂摇头,脸上的肉肉一晃一晃的,“满月不是,满月不是仇敌。”   另一只靴子终于彻底落下,有些秘密,宁粟本就不想瞒着,现在美人爹这般说,她反倒可以彻底安心了。她安抚道,“好,满月不是。”   ·   少城主和他的友人已经往珈蓝花开得最热烈的方向走了。宁粟看着凝冰福地少宗主的背影,洒脱一笑。她可是龙傲天的女儿,她和梦中的“宁粟”,注定是不一样的。她跟着美人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序辞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但他只看到一个稚嫩的背影。   陆竹问,“怎么了?” 序辞摇了摇头。   陆竹咧嘴露出了八颗牙齿,“好家伙,听说你和梁落语定下了婚约?这次怎么不带她一起来?” 序辞语气淡淡,“她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   陆竹挠了挠头,“她中的毒,还是不能解吗?”   具体情况序辞并不清楚,多说多错,他选择沉默。   陆竹,“那你怎么办?”序辞天赋高,家世好,未来的成就注定不低,若是娶了个病秧子媳妇,将来岂不是还得再娶?序辞这种出生,就算原配陨落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单下去,就算他愿意,他的家族也不会同意。   好友追问个不停,序辞只能敷衍道,“听说虚光真人对此已有头绪。”   陆竹,“当真?那没事了。”   ·   在城主府后花园逛了一下午,满月都舍不得离开了。回客栈的时候,满月一步三回头,“小姐,这里真好。”   用无数灵石堆砌起来的城主府,怎么可能会不好呢。   宁粟对美人爹要做城主这件事,一直是保持中立态度的。现任城主要是没做什么错事,莫名其妙就被人抢位置,似乎也挺无辜的,但她也确实馋城主府的一草一木。反正宁傲天爹的事,她这个做女儿的就没必要插手了。   倒是满月,一下子就将宁寂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单纯的小眼睛眨呀眨,“老爷,你什么时候做城主啊。”   周围偶尔会经过几个普通百姓,他们对这对主仆的对话恍若未觉,宁粟知道,这是美人爹的隔音阵起作用了。   满月等不及宁寂回答,又接着问,“老爷,要是他们不愿意让位,那怎么办?”   宁寂清俊的眉微挑,“不让?”   他要的东西,可由不得别人不让。   他语气淡淡道,“不会的。”   满月哦了一声,已经开始幻想住进城主府后的美好生活了。   一行三人快到客栈的时候,附近围满了人,看架势,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还未靠近,宁粟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宁一没了!”   “什么?怎么会没了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啊,人还在朱雀街躺着呢!”   “谁动的手?”   “这谁知道?反正他今日出的风头太过,可能是招谁的眼了。”   “那上古丹方呢?”   “不清楚,丹方好像已经被销毁了。”   “那筑基丹怎么办?!”   “这谁知道啊!”   宁粟微微愣神。宁一没了?她倒也不是为宁一可惜。   宁一还没改名叫宁一之前,是来刺杀他们父女的暗杀堂杀手,早在他成为宁寂傀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算不上是活人了。她只是有些惊讶,宁一这么快就被盯上了?美人爹的四个傀儡,一下子就少了一个。   “爹?”   宁寂八风不动,“粟儿,进去说。”   宁一出事,宁寂作为傀儡的主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不过是对付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罢了,对方就派出了足足两个筑基后期修士。这架势是不把宁一带走就不罢休。   看来,宁一确实是挡谁的道了。也是,宁一炼制的筑基丹背后,可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市场。那么巨大的利益,谁不眼红?谁不心动?若是得不到,那就只能毁掉。设身处地,宁寂也会这般做。   只是被毁的是宁寂的傀儡,他就不这么想了。   宁寂嘴角扬起一抹轻嘲。傀儡被毁,自然要找新的傀儡顶上。   傀儡这种玩意儿,当然是越多越好。   城主之位,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荣誉,也不仅仅是一个象征,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想要得到城主之位,自然不是那般容易的,既然如此,那不妨彻底将珈蓝城的这一池水搅浑。   一到房间,宁粟就开口问,“爹,发生了什么?”   宁寂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清茶,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宁一拿到了上古丹方,一离开丹方设立的比试场地,就被两个筑基后期修士围攻了。”   宁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微微皱眉,“爹,会是谁?”   宁寂用勺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脑门,“多大点事?小小年纪,别皱眉。”   宁粟哦了一声,松开眉头。   宁寂解释道,“有很多种可能。世家,城主一方的势力,丹宗,或者……他们其中某几个的结盟。”   宁粟再一次意识到了修真界的危险。从宁一炼制筑基丹,到他拿到上古丹方,再到他离开比试地点,最后到他丧命,一共也不过几个时辰罢了。但就在这几个时辰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得不说,某些势力的反应速度极快,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   宁粟双手捧着茶杯,“爹,那丹方?”   “丹方爹已经记住了,丹宗宗主给的那个方子已经销毁,宁一炼制的三颗筑基丹也已经销毁。”当时宁寂无法操控宁一做出更多反应,原本可以卖出高价的筑基丹只能销毁。就算销毁,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宁寂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说,“粟儿,这几天珈蓝城不会安宁,你就留在房间里好好修炼,满月在边上照顾你。”   宁粟摸了摸鼻子,“好。”美人爹踏出房门,即将关门的时候,宁粟开口道,“爹,注意安全。”   美人爹唇角微微扬起,“爹知道了。”   ·   宁一出事,震惊了不少人。   寇意眉心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确定了?”   丹宗的小弟子辛旭此时都还没能回过神来,朱雀街上一片狼藉,他这个热爱和平的丹修哪见识过这种场面。此刻,他还隐隐有些反胃。那如同噩梦般地面,好似将整片天都染红了,不久前还在宗主这寸步不让的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宁一……居然就这么没了。   辛旭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确定了。”说完,他一脸小心翼翼地看向宗主,“寇宗主,他……无人给他敛尸,我给他埋城外了。”   寇意长叹一声,“辛旭,如此敏感的时期,连城主府专门负责城内治安的珈蓝巡使都没出面,你却……”说到最后,寇意终究是不忍责备纯善的辛旭。   “也罢。你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可惜……”可惜什么,寇意却没继续说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宁一败就败在太过于高调,却又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和背景。有这结局,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刘长老得知这一消息后,一脸悲痛欲绝。   “我盼了那么久的筑基丹!”如果早知道宁一会出事,他说什么都要先从宁一手上买一颗筑基丹,而不是想着徐徐图之。可惜,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缓不过神来的丹宗众人心事重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他们眼底带着浓重的淤青。   辛旭和刘长老依旧没从宁一的噩耗中走出来的时候,门房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宁二来了。   辛旭,刘长老:???   作者有话说:   得知真相的辛旭,刘长老:白难过了。 第25章 这是挑衅,更是明晃晃的宣战!   闻讯赶来的寇意等人看着站在门口的宁二, 脸上都是止不住的讶异。他和宁一长得并不相似,甚至可以说,他们俩没一点相近的地方, 但偏偏, 他给人的感觉, 和宁一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就好像死去了的宁一再次出现一般。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丫落下,洒在他冷白的, 不带什么血色的脸上, 照亮了他沉静的神色。他如同青柏一般, 姿态笔挺地站立着, 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令人窥探, 眼神沉如深潭。   很奇怪,他们往往会忽略掉他平凡的长相, 单纯只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最先开口的是辛旭。他小心翼翼, 就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开口道,“你是……宁一的弟弟吗?”   宁二跨步走进, 难得开了个玩笑,“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他俩都是同一个主人, 如此算来, 确实也算得上是兄弟。   辛旭心头那股微妙感越发明显。长相不同,身高不同, 但气质,语气,甚至是神态, 可以说的上是一模一样。这是为什么?   寇意到底见多识广一些, 昨日她心头琐事繁多, 再加上被筑基丹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宁一本人身上,如今,她一番观察下来,这才察觉到了不同。   与其说宁一和宁二的气质神态相似,倒不如说是操控他们的灵魂是同一个。   寇意语气艰涩,“傀儡。”   宁二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淡然往前走去。反倒是辛旭和刘长老大惊失色,刘长老胡子乱颤,“宗主,你说什么?什么傀儡?”   寇意扭头看向往内走去的宁二,语气复杂,“不管是宁一还是宁二,都是傀儡。”   宁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几人在昨天的位置上坐下后,寇意等人的心态明显有了变化,刘长老不在乎其他,只在乎筑基丹,他一脸迫不及待,“筑基丹,你还有吗?”   宁二坐下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下摆,“筑基丹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刘长老因为激动而呼吸微微急促,“你……您报个价。”原本稍显随意的称谓,也从你变成了您。   宁二轻轻瞥了一眼寇意,“那就得看贵宗的诚意了。”   寇意心情沉重,“城主之位……是真的不行。”   宁二也不急,事实上,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城主之位,他轻声笑了下,“贵宗若是哪天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联系我。”考虑到宁二同样可能命不久矣的情况,他又加了一句,“在门口挂一面旗帜即可。”   宁二没有在此停留很久,说了几句,他就打算离去了。   辛旭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迟迟没有说话。宁二即将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鼓励,又似认可。辛旭的茫然无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大佬就算换了个壳子,也还是记得他的!   宁二离开后,刘长老才一头雾水地问,“他来做什么的?”来了都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他是真的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寇意面色凝重,“他是来走个过场的。”表示死了一个宁一,还有宁二。至于后面还有没有,寇意不清楚,但她猜,大概率是有的。   操控宁一宁二的人压根不在乎死了一个宁一。他今日的举动就是明晃晃的反击了。   围攻宁一?想要毁掉筑基丹的丹方?   可以。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毁了一个宁一,今日就让宁二出个场。有本事就继续。   寇意长叹一口气,“这位,不是个能忍的。”甚至,他的做法嚣张随性,就连打脸都是如此高调张扬。   辛旭有些担心大佬,他搓了搓手,“宗主,那个……他会被发现吗?”   寇意摇了摇头,“傀儡术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这里。你能把傀儡术发挥到何种程度,和修为无关,和灵根无关,只和天赋有关。傀儡术神之又神,归根结底,它依靠的是神识的链接,但偏偏,最天衣无缝的神识链接是不能被捕捉的,就算是大乘修士来了,也不能顺着傀儡找到他的主人。   但是怎么才能做到天衣无缝呢?话题又回到了最初。依靠天赋。”   正因为宁一表现得太自然,太像个活人了,她才没有立马就联想到傀儡术。   越听,辛旭的双眼就越亮。   傀儡术,也太酷了吧?岂不是鲨修士越货必备?   知道小弟子动了心思,刘长老好心提醒道,“傀儡术门槛不低,就算能踏入这道门,五成人无法灵活操控傀儡,剩下的四成九,操控者做不到不被人察觉。唯有剩下的极少数,才能将傀儡术运用到极致。”   刘长老越是说,辛旭双眼就越发明亮。大佬不愧是大佬,就是牛!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有小弟子上前通禀,“宗主,宁二离开这里后,一直在朱雀街上闲逛。”姿态随意,风流潇洒,甚至还有心情在茶楼里喝一盏茶。   朱雀街上,宁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扫干净,但距离宁一出事只过去了一个晚上,不少人都还在谈论这件性质恶劣的事件。   寇意:……   他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在宁一出事的朱雀街现身,意图已经很明确了。   何等嚣张!何等自信!何等张扬!这是明晃晃的挑衅!更是宣战!向那群朝宁一下手的人宣战!   她心累地摆摆手,“继续盯着。”   “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脸惊慌,“宗主,朱雀街那边打起来了!”   此刻,寇意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走逆天修炼这条路的修士,大多都会应战。若是这一次退了,不仅可能会影响到道心,还有可能影响到修炼的气运。   修士不信命,却又信玄之又玄的气运。   她摆摆手,“别急,你慢慢说。”   “有三个筑基修士围攻了宁二,宁二不敌之时,不知从何处涌出一群暗杀堂的人。”   寇意眉心紧皱,“你说什么?暗杀堂的人?”   “是。”那群人身穿黑红斗篷,确确实实就是暗杀堂的人,他不可能认错。   寇意凝眉思索,怎么暗杀堂的人也牵扯了进来?事情好似越来越复杂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珈蓝城这一池水,已经开始翻起涟漪了,接下去,可能会越来越浑,直至翻滚沸腾。   ·   此刻,搅浑珈蓝城这一池水的始作俑者正在使用玉牌,门口的议论声不断,而他本人却恍若未觉。等在修真网上看完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后,他的神识才彻底从玉牌中退出。   宁粟嘴里咬着青果,将储物戒里拿出来的吃食往他身前推了推,“爹,吃点心吗?”   宁寂姿态随意地捻起一块梅花糕品尝,外界的纷纷扰扰,好像与此处的世外桃源彻底无关,任外界已经闹翻了天,那些纷争都无法侵染这边一丝一毫。   咸鱼如宁粟,对美人爹的动态是不怎么好奇的,反倒是满月,因为一心惦记着城主之位,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问一下美人爹最新进展。   “老爷,外面怎么了?”   宁寂随口解释了一下,顺便教宁粟,“粟儿,知道爹这次是怎么做的吗?”   宁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爹,您说。”   宁寂声音悠远,语气平淡,但说的内容,却和平淡没什么关系。   “借刀杀人,借力打力,祸水东引,浑水摸鱼。”   宁一宁二宁三成为他的傀儡后,依旧是暗杀堂的一员,甚至暗杀堂主事的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傀儡。被制成傀儡后,命灯不灭,唯有彻底死去,命灯才会熄灭。   他利用宁一的死,由宁二出面,联系了暗杀堂内的主事。他们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宁寂用自己做饵,让宁二向主事的透露了“宁寂和不明势力结盟”的信息。而那股不明势力为了保下他,特意将宁一灭口。若是没有支援,另外的两个也会被灭口。   暗杀堂虽然坏事做尽,但办事极有信用。既然接了单,那自然得让单主满意。但现在宁寂及其女儿都安然无事,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必须派出支援。   暗杀堂这波极为大方,派出了三个筑基后期作为支援,大概是力求一举拿下他的命。至于为什么他本人都没出面,暗杀堂的杀手却还和那群来刺杀宁二的人打得难舍难分呢?   那自然是宁二在其中出了大作用。   宁寂淡淡笑了下,“粟儿,爹去扫一下尾,和爹一块去看热闹么?”   通过宁二,宁寂知道朱雀街上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两方损伤惨重,这么好的扩充傀儡新鲜血液的机会,怎能错过?   这种热闹,咸鱼自然是不爱看的,但既然美人爹都这么说了,宁粟到底还是同意了。   在路上,宁寂慢条斯理地跟宁粟说了城主府的成员组成情况。如今的珈蓝城主共有两个儿子,只不过,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寇意是城主小儿子的小姨,所以,寇意和城主府的关系紧密。至于城主的第一任妻子,据说已经过世多年。   这些消息,都是宁二刚才闲逛时探听到的。城主府修建的如此阔绰,若说城主清清白白,那是绝不可能的。   想到寇意说了两次“要城主之位,不行”的话,他漫不经心地轻扫袖口。   不行?   若是城主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不行也得行。   宁寂单手背于身后,走得闲庭信步,丝毫看不出他是准备去收新傀儡,干坏事的。   “粟儿,想要城主之位,得先让城主府乱起来。”   宁粟眨巴眨巴眼睛,“爹,怎么乱起来?”   宁寂唇角轻扬,话里带了几分淡漠和从容,“起乱,就先从兄弟阋墙开始。”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爹又是大反派的一天呢。 第26章 只管让你的主子来围剿我。   此时此刻的朱雀街上一片狼藉。管理着珈蓝城治安的珈蓝巡使连同她的手下, 如同上一次那般直接装死。朱雀街中间出现了一大块中空地带,除了宁二,暗杀堂的三位筑基修士, 以及被不明势力派去刺杀宁二的人之外, 再无他人。   普通凡人早就安安分分地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门窗紧闭,连热闹都不敢看。就连修士也只敢远远围观, 不敢掺和进这种复杂的事情里, 以免一不小心就丢掉了小命。   所以朱雀街就形成了这么一副奇异的景象:中间空了一大块地, 像是舞台, 街道两侧则围满了修为不一的修士, 如同观众。   围攻宁二的三个修士,一个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两个受了重伤, 其中一个已经站不起来, 另一个还在死死硬撑,他用手捂着受伤的部位, 阴鸷的目光直视宁二,“主子很生气, 你确定要站在主子的对立面?”   宁二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是那群修士主要的攻击对象,就算他一直尽力躲避, 也躲不过三个筑基后期修士不要命一般的打法。他们接到的指令,应该是不顾一切击杀他。   宁二用斑驳的墙面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躯体,唇边却还有兴致轻轻扬起, 像是看淡了生死, 又像是尤有底牌, “确定如何,不确定又如何?”   修士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宁二,“顺着主子,你还可能有一条活路,逆着主子,你就等死吧!”   宁二轻轻地笑起来,因为胸腔震动,带的他吐出了一大口血。明明是如此平凡到令人过目即忘的长相,但此刻,他的脸上偏偏带上了几分艳丽感,就好像濒临凋谢的牡丹,就算即将凋敝,也带着几分战损的美感,美到令世人惊叹。   宁二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黑眸不闪不必地回望向修士,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语气却冷静到了极点,“那就让你的主子来围剿我吧。”   “你们随意。”   围观的修士中,不乏修为高的。宁二的这番话,修为低的修士听不着,只能依据他的口型去猜测他说了什么,而修为高的,则是清清楚楚地将这句话落入了耳中。   【那就让你们的主子来围剿我吧。】   【你们随意。】   有修士因为这句话而激动到浑身颤栗,他压低嗓音,问一旁的同伴,“你听到了吗?”   同伴颔首,“听到了。”   “好嚣张。我好喜欢。”   同伴:……   “也不知道傀儡的主人是什么修为,我不管,反正我整个人都因为他的话燃起来了。”这名修士看一些世家不爽很久了,世家将丹方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压根不管普通修士的死活。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普通修士之光,下一秒就有修士去暗杀。派出杀手的,无外乎那么几个可能。   换成一般人被这般针对,可能早就陨落了,就算侥幸不死,道心也极大可能会有损。   好在这一回他们遇到了一个硬茬!   这样的硬茬,他真的爱了!   ·   朱雀街两侧围满了修士,宁粟跟着美人爹走到外围就走不进去了。当然,他们也可以硬挤,只是那样做的话就太惹人注目了。   宁粟眨了眨眼,“爹?”   美人爹往一个小巷里走去,“粟儿,过来。”   宁粟还以为美人爹要抄近路,却没想到美人爹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两粒丹丸。   “易容丹,用了之后可以改变外貌和身形,有效时间十二个时辰。”   宁粟:……   她怎么感觉美人爹又要干坏事了?她面色麻木地从美人爹手中接过丹丸,看来龙傲天的女儿也不好当。龙傲天每天日天日地,想着怎么搞事情,而她这条咸鱼却只想躺平。   也不知道她爹是什么炼制的丹丸,估计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父女还是太扎眼了,粟儿,换一个形象。”   宁粟毫不犹豫地将丹药用下。下一秒,她的身形和容貌发生改变,她从一个长相甜美稚嫩的小女生,变成了一个面瘫脸的小男生。   宁寂满意地点了点头,服下易容丹之后,形随心动。能变成什么样,全看自己的想法。宁粟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同样服下丹药,从一个俊美风流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清秀中年人。   “粟儿,记住,接下去的十二个时辰里,我们不是父女,而是父子。”   宁粟顶着那张面瘫脸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宁粟摸了摸她的脑袋。   等他们从巷子另一头出去,绕了一次远路,再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场上的七个修士,有三个断了气,而另外四个,则成了宁寂的新傀儡。   宁二如同预料中的一般,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就断了气。   虽然宁一宁二没了,但是有新的宁一宁二顶上,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宁四和宁五。   宁五在没有变成傀儡之前,一听到宁二那句“那就让你们的主子来围剿我吧”,就心头狂跳。这不是他认识的代号为元鸟的同伴,绝对不是。   他想将这个信息报告给暗杀堂的管事,可惜他到底晚了一步。他心神震荡之下,心防松懈,还没来得及发出消息就被宁寂的神识占据,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宁五。   想要收服傀儡有两个必要因素:一:状态虚弱,二:精神受到打击。   以上两点,宁五全部符合。若是心志坚定之人,就算状态虚弱,也不容易变成傀儡。   新鲜出炉的宁一宁二被不明势力救走,而宁四宁五则是被暗杀堂派来的人救走了,双方的救援人员都没有过多纠缠,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就怕多生事端,救完人直接就撤离了。   这一场闹剧就这般草草收了场。唯有留下的三具尤带体温的修士残躯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修士唏嘘出声,“就这么结束了?”有点让人不敢置信。   “散了散了,回去了。”   “走走走,回去修炼了。”   “今天还没修炼过呢。”   事实证明,他们放松的还是太早了。   附近早已被姗姗来迟的珈蓝巡使及其手下包围起来,他们围成了一个包围圈,确保不让任何一个修士溜走。   英姿飒爽的珈蓝巡使骑在价值上千上品灵石的烈焰狮上,朝众人抱了抱拳,“诸位请慢,珈蓝城城主有请。”   诸修士面面相觑。有个修士甚至挠了挠耳朵。他没听错吧?珈蓝城城主有请?   “请我们去看珈蓝花吗?不用了,我们已经看过了。”   “我只是看热闹的,没什么事就让我离开吧。”   “我还要回去修炼呢。”   “咦咦咦,你们要做什么?!”   珈蓝巡使气定神闲地又重复了一遍,“珈蓝城城主有请。”   宁粟闻言一脸若有所思,她爹刚才拿出两粒易容丹,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将在这里围观的修士全部“请”去珈蓝城,这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珈蓝巡使气定神闲,今日的始作俑者比她还要气定神闲。宁寂将手放在宁粟的肩膀上,语气轻松,“走吧,栗儿,去城主府做客。”   既然是城主有请,想必他们今日就能进城主府主殿了。要知道,之前,珈蓝城只对外开放了后花园以及少数偏殿。偏殿和主殿,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未来会拥有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因为宁粟服用了易容丹,从小女生暂时变成了小男生,所以她的名字也从粟儿变成了栗儿。不得不说美人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连一些小细节都没放过。   听到这句淡然的话,珈蓝巡使下意识向目光放到了出声之人身上。看到那张属于中年男人的平凡脸后,她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父子罢了。   ·   宁粟跟着美人爹再一次进了珈蓝城。除了他们“父子”之外,另外还有四十多位修士。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一次主城他们非走一趟不可。珈蓝巡使压根就没有给他们说不的权利。   第二次进珈蓝城,宁粟的心情有些复杂,上次她纯粹是来赏花的,这一次却是被“请”来的。   珈蓝城主长得白白胖胖,穿着富贵,不像是修士,倒像是凡人间的某个富商。他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站在主殿前面了,他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一个少年和两个修士。少年就是之前见过的陆竹,两个修士的话,其中一个是寇意,另外一个面生的可能是城主的谋士。   城主双手抱拳,表现得倒是很平易近人,“府内新进了一批好酒,特请诸位来赏酒。”   在场的没一个蠢人,他们知道赏酒是假,揪出傀儡操控者才是真。这一点,修士们心知肚明,只是没人会说穿。只是,城主怎么就能确信,那个幕后操控者就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呢?   珈蓝城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四十六位修士带着各色心思,陆续往内走去。   他们往里走的时候,城主并他身边的三人就在边上看着。   等四十六位修士全部进了主殿之后,寇意才出声道,“姐夫,你太急了。”不由分说地将四十六位修士全部请来,虽说用了赏酒的名义,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陆值挺着一个大肚腩,面上的和善消失的无影无踪,“床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那人惦记的可是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想要虎口夺食,也得看那人有没有那本事!   他不在乎所谓的筑基丹,他只在乎自己的城主之位!   寇意还是觉得陆值的举动过于冒进。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尽量将事态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陆值问,“你和他接触过两次,刚才的四十六个人里,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比较大?”谋士和他分析了一通,他们判断,宁一和宁二的主子极有可能真身出现在朱雀街。   那群修士出现后,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这种修士的直觉,往往来自某种危机预警。他敢确定,宁一宁二的主子,确确实实就在那四十六个人里面!   这是何等的嚣张!   这是笃定他揪不出对方吗?!   进了他的地盘,可就他说了算了!他就不信他找不出那人来!   陆值的话,令寇意一脸为难。   刚才的四十六位修士,各有各的风姿,其中除了一部分练气筑基修士之外,甚至还有几个金丹修士,可惜,没有一个和宁一宁二相似。   这意味着,宁一宁二的主子不但将傀儡术运用到了极致,对方甚至就连伪装,都修到了极致。 第27章 享受与众生为敌。   如果可以的话, 寇意并不想和宁一宁二的主人对上。今日朱雀街上发生的事,她第一时间就耳闻了。   那一句“那就让你们的主子来围剿我吧”还有一层他未曾直接表明的含义,那就是——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 你们就只管来。   寇意甚至能隐约地感受到这句话之下, 隐藏着的期盼和颤栗——期盼于“所谓的主子”自投罗网, 他们巅峰对决;战栗于每一次的挑衅与对抗。   或许,他是享受这种与众生为敌的状态的!   这个疯子!   一想到这个疯子就在里面, 而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寇意就忍不住心尖发麻。作为一个丹修, 她安逸了太久, 修真界的风风雨雨一向与她无关。如果说剑修是在狂风暴雨里成长的野草,那么丹修就是躲在规则保护之下的娇花。所有的血雨腥风都被隔绝在外, 她平日里苦恼最多的事情, 是怎么改良现有的丹方。   但现在, 她和姐夫惹到了一个疯子!   陆值理了理着装,面上又恢复到了笑盈盈的和善模样, “进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   城主进来的时候, 宁粟正在享用美食。这里共有四十六名修士, 即便权势大如珈蓝城城主,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查清每一个修士的底细, 想必他也没有一下子和四十六名不知详细底细的修士结仇的底气。   因此,他不可能在食物或者茶水里动手脚。   宁粟安安心心地品尝着城主府提供的各色美食。这段时间里,足够她大致了解到城主是一个怎样的人, 别的不提, 至少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美食独具风味就不提了,就连端茶倒水的男女修士,也各个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可见城主平日里过得日子有多美了。   宁粟品尝美食的时候,美人爹就在一旁给她挑螺蛳肉。城主府厨子烧的螺蛳简直是一绝,麻辣中带了一点甜味,格外符合宁粟的口味。没有人知道,宁寂一粒一粒挑着螺蛳肉的时候,神识却链接在新上任的宁一宁二身上,并正和一位高阶修士进行谈判。   ·   同一时间,方宅。   方宅的当家主母端坐在太师椅上,她满头银发,法令纹明显,看上去年纪不轻了,她身后是方家的小辈。除了她是元婴修为之外,方家的几个小辈修为都不高,管中窥豹,可见方家式微,都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小辈了。   主母手边拄着拐杖,她嗓音苍老嘶哑,“我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你的傀儡。”   一时之间,针落可闻,无人说话,方家小辈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向你出手的,一共有两股势力。我们方家没有动过手,你大可放心。”   宁一慢条斯理地抬眸,平凡的容貌搭配顶级的气质,却丝毫不显得违和,方家主母丝毫不敢小瞧他。再平凡的皮囊,也遮不住他真正的灵魂,那是充满了野心与欲望的灵魂。   宁一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气氛凝滞,现场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最后,还是有所求的方家主母先低了一头,“老身是来找你合作的。”   宁一唇角轻扬。事态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利益驱使之下,总有人会顶着风险,朝他抛出橄榄枝。就算陆值不愿意让出城主之位又何如?就算有人想要毁了筑基丹丹方以绝后患又如何?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事态总会在他的把控之下,朝他想要的方向既定地发展下去。   而他们,无力抵抗。除了臣服之外,他们倒是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到冥府往生。   宁一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没有看到贵府的诚意。”宁一话落,整个房间的空气流速都好似变慢了,空气变得粘稠,令人感到压抑和无措。   方家主母知道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阶段,除了孤注一掷之外,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举起满是褶皱的右手,庄严肃穆地发誓,“我,方遇在此发誓,只要您不向我们方家下黑手,并愿意扶持我们方家,我们方家上下将向您献上全部的忠诚,永不背叛!   您和我们合作,大可放心!若有违背,方家后辈,无一人可以修到元婴修为!”   “啪啪啪。”   这是宁一鼓掌的声音。方遇的这一段发誓,确实诚意满满,作为手持筑基丹具体丹方的人,他终于纡尊降贵开口道,“那我们来具体谈谈筑基丹未来的收益分配吧。”   ·   宁粟打了个咸鱼饱嗝,她放下筷子,说,“爹,我饱了。”   宁寂适时停下了挑螺蛳肉的动作。在场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正在一心三用,除了要应付方遇之外,宁五宁六那边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宁粟大概猜到了一点,毕竟宁寂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出了这一点。但她这条咸鱼并不在意宁傲天老爹又在搞什么事情了。   有一个特别会搞事的老父亲,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很心累的。   城主白白胖胖的身子已经在主位坐下。他身边的三人分别在他下方一一落座。他看向坐成两列的诸多修士,端起酒杯,笑盈盈地介绍说,“这是珈蓝酒,以珈蓝花为主料,历经三十六天方酿制而成,诸位不妨尝尝。”   有修士开口,“尝过了,味道不错。”   城主也抿了一小口珈蓝酒,“诸位喜欢就好。珈蓝酒是烈酒,喝多了容易醉。”事实上,光是珈蓝酒散发的浓烈酒味,就足够让不善酒的人带上几分微醺了,而这几分微醺感,会恰到好处地令修士表现出真实的那一面来。   一番闲聊之后,陆值才进入了正题,“珈蓝城治安向来不错,近几日却接连发生了两起恶劣事故,作为城主,我心有惭愧。”   想要和珈蓝城城主打好关系的修士忙开口表态,“这和您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宁一太过于高调!招人眼了!”   “就是!枪打出头鸟,他就是那只鸟!”   “听说寇宗主问他卖不卖丹方,他一口拒绝说不卖!有此下场,也是他活该!”   “他死了不足为惜,就是可惜了筑基丹丹方!”   全程听完修士吐槽的宁粟顶着一张面瘫脸:……   而宁寂脸上带着的假面更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全场唯有寇意浑身颤栗,手心冒汗。她真的很怕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宁三!天知道那人一共有多少个傀儡?若是宁三再一次若无其事地出现,大张旗鼓地朝他们挑衅,她大概会疯的。   好在宁三并没有出现。但她很清楚,这番话,宁一宁二的主人绝对听到了,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做出怎样的反击。这种未知,才更令她恐惧。   在这个过程中,陆值等人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下四十六位修士的面色变化,他们想要通过这细微的变化,锁定那个幕后黑手。   场上对于宁一的声讨声越来越响亮,宁寂顶着那张中年男人的面皮,如同一个儒雅书生,温润又没几分武力值的样子,就连他的话语,都显得如此温和且不惧威胁。   “听说他临死前毁了筑基丹……”他遗憾地叹息,让这句话留白,惹来更大一轮的讨伐。   宁粟能怎么办?比拼演技的时候到了。人生如戏,谁还没点演技了?她点头附和,“他真是太坏了!”   骂自己亲爹可还行?   美人爹淡淡地看了一眼宁粟,宁粟轻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不知名修士一号,“对!太坏了!要是那粒筑基丹给我那有多好!”   不知名修士二号,“谁不缺筑基丹!老子也想要啊!”   不知名修士三号,“宁可毁掉也不便宜别人,这不是个善茬!好在他没了!”   善茬本茬老神在在地双手摆放于膝盖之上,儒雅的脸上是无懈可击的清雅笑容,他安静倾听,偶尔附和一两声。   这一场讨伐持续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珈蓝酒浓郁淳厚的酒香味慢慢散尽于空气之中,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酒香彻底消弭的那一刻,才有修士后知后觉,这酒酒劲真的很大,让他不知不觉中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喝过酒,又品尝过美食之后,珈蓝城城主也没久留这群修士,反倒是有修士,舍不得走了。   但他们来的时候,不想来也得来;轮到他们该走的时候,就算他们不想走,也只能走。   ·   修士全部离开后,城主府内,陆值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阴沉,“疑似幕后黑手的有哪几个?”   幕僚报出了几个座位号。刚才修士落座后,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坐的胡桃木椅子暗藏玄机,早在他们坐下的那一刻,他们就如同猪肉一般,被标上了独有的印记。   幕僚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对父子的座位号报上去。他们给他的感觉太无害了,尤其那个中年儒雅的父亲,一身毫无威胁的气质,与其说他是个修士,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更适合出现在私塾里为人传道受业解惑。他看上去学识渊博,是个很有涵养的人。   幕僚本身是没有灵根的,他的子女也没有灵根,若那人真是教书先生,他倒是很乐意将他的子女送去。   ·   走出城主府大门的那一刻,宁粟顶着那张面瘫脸,给自己刚才的演技打了99.9分,另外的0.1分,她怕自己骄傲。至于她爹……谁能想到宁傲天竟然还是个优秀的演员?   比龙傲天还要可怕的是什么?是卷王龙傲天,连演技都不落下的那种。   怕了怕了。   哦,忘了,他是亲爹。   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卷王爹不仅卷,他还疯,他不仅疯,他演技还一流。 第28章 不付出就能得到他好处的,只有他女儿。   离开珈蓝城之后, 那股扑鼻的珈蓝香就淡了不少。城主府内浓郁到几乎无处不在的珈蓝花香,总给宁粟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具体哪里违和,她说不上来。   她的玉牌再一次开始疯狂震动, 找她的依然是【灵石多到花不完】, 宁粟这一次依旧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她倒是也没打算拉黑对方, 也许以后有用得着这人的地方呢?   她跟着美人爹七扭八拐地走小巷,珈蓝城的小巷里住的大多都是普通的凡人, 隔一段距离就能见到几个青苔, 巷子里处处充满了潮湿的气息。阳光照不到这头, 倒是显得有些昏暗。走了一段时间, 宁粟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回客栈的路。具体通向哪里, 她也不清楚。   她顶着那张面瘫脸,倒是也没多问什么。亲爹是龙傲天, 多问多错, 最好的保命手段就是“不要好奇”。宁粟一向知道“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 好在她这条咸鱼的好奇心不算重。   宁粟边走路边低头观察路边的杂草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了来自美人爹低沉的提醒, “注意躲避。”   出于某种危机预警,她下意识顺着潮湿的巷子石壁蹲下, 抱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优先保护头部这个原则, 被她带到了修真界。下一秒,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夜行服的修士从天而降, “铿”一声,这是美人爹剑出鞘,与对方兵刃对上的声音。   兵刃相接, 发出的噪音犹如魔音入耳。眼前的刀光剑影避无可避, 眼花缭乱的剑术在她眼前一一上演。这是宁粟第一次直面堪比大制作仙侠剧特效的场景, 不是VR体验,也不是拍戏,而是真真实实的杀戮。   她蹲在巷子里,双手抱头,眼睁睁看着各种五颜六色的法诀在她眼前炸开。和满月之前说的一样,和烟花很像,绚烂又瑰丽,但是比烟花要危险多了!烟花可供欣赏,法术却是可以要人命的。   眼见着宁寂能以筑基初期的修为越阶挑战,刚筑基中期的黑衣人自知碰上了硬茬。他捂着受伤流血的胸口,边打边撤。但宁寂怎么可能给他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   “你居然……”   宁粟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她下意识紧闭双眼,甚至原本用来保护头部的手都被她用来护着眼睛了。可能过去了一两秒钟,也可能过去了更久,她听到了美人爹剑收鞘,一声闷哼,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粟儿,好了。”   宁粟移开双手,慢慢睁开了眼,一睁眼,她就直直地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黑衣人因为惊恐而大睁的眼角,甚至带了血泪,看着惊悚又诡异。   他就在离她不过一两米远的地方,永远停止了呼吸。   宁粟:……   这是宁粟第一次见到美人爹杀人,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修真界。这不是她上辈子生活的安逸世界,而是充斥着尔虞我诈,血风腥雨的修真界。在这里,杀人夺宝是常态,一言不合即就拔剑更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即便是在梦中,她直面过的最大危机,也不过来自五品紫芝的守护灵兽罢了。   但这一次倒下的不是守护灵兽,而是人。   宁寂掏出帕子,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他随手一挥,地上的修士就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被他收进了储物袋。他又整了一个净水决,刚才留下的打斗痕迹就被清洗了个干净。除了他们父女,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宁粟嗓子发紧,“爹……”   宁寂轻叹一声,他将手放在宁粟肩膀上,“没事,爹护得住你。”   不!咸鱼发出呐喊!按龙傲天爹的搞事能力,她这条小命不知道哪天就玩完了。她双眼发直,“爹,你知道我的梦想是做一条咸鱼吧?”   美人爹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这还是宁粟第一次和他这个老父亲谈及梦想,之前,她只说过她想做食修,但更多的,她就没有提及了。   宁粟抿抿唇,“爹,您看我还能咸的下去吗?”   宁寂第一次听到“咸的下去”这种说法,不过联想到咸鱼的特性,这句话倒是不难理解。他沉吟数秒,开口道,“当然。待爹的筑基丹在修真界落稳脚跟,爹就给你找几个高阶修士做护卫。”   “不必考虑他们的忠诚度,挑选到满意的护卫后,爹会为你找来蛊虫,你用母蛊,他们用子蛊,生杀大权全在于你。若是他们不听话,你随时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他们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就是他们的掌控者,是他们的神!”   说到“随时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时,美人爹的语气是淡漠又从容的,就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他认为用蛊虫控制他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宁粟被美人爹的这一口大饼砸懵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注意到他的人设已经不太符合“龙傲天”了,而是在朝“反派”靠拢。   她呼出一口气,没再纠结于咸鱼这个话题,至于护卫一事,这不是还早吗?目前来说,这还是一口大饼罢了。“爹,他是谁派来的?”   宁寂望着城主府的方向,都不需要犹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陆值。”   宁粟耸然一惊,“他知道了?”   宁寂摇头,“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的话,来的就不会只是一个筑基中期修士了。”甚至于,若是陆值知道他就是傀儡的主人,他们父女俩根本就走不出城主府,想必是陆值无能狂怒,想要拿软柿子出口气。于是,看着“温和无害”的他们,就成了陆值的出气目标。   听到美人爹的解释后,宁粟小脸愤然,“一不开心就朝无辜的人下手,这是什么道理?”陆值压根就没将他们“父子”放在眼里,也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对他来说,他们不过是两只可以供他出气的蝼蚁罢了,“他难道不在意因果吗?”   美人爹失笑,“粟儿,你要知道,因果是化神以上修士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但对大部分修士而言,究其一生,他们都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在意是否沾染因果?   “爹,你早就猜到了?”不然怎么会特意带着她走小路?   “一半一半吧。”他意识到陆值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以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没想到陆值真的派人来了。   宁粟陷入了沉默。回客栈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是不是该再修一门道法,用以保住自己这条珍贵的小命。毕竟傲天爹太能惹麻烦了。她目标不高,唯有二字而已,那就是“活着。”   活着才能继承她爹未来的一切,活着才能在继承她爹的宝贝后,做一条愉快的咸鱼。   ·   与此同时,宁一和方家的谈判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什么?我们只能分到一成的利润?!”方家主母脸色铁青,握在龙头拐杖上的手青筋直冒,“这不行,这太少了!”   方家展现了他们的诚意,方家主母代表全体方家发了誓,在修真界,这样的誓言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会受约束的。宁一对方家算是满意,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成利润已经不少了。”   方家主母还想争取,“可是一成实在是……”方家太需要灵石了。   “少?”宁一放下杯子,杯子碰到实木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咚”声,这一声像是响在方家小辈心头一般,他们手心发麻,浑身冒汗。这人到底是什么修为?怎么气场会比他们的当家主母还要强大?   全场的节奏全都把控在宁一手中。他漫不经心地抬眸,轻哂,“想要更多,也得你有这实力。”如今方家落寞,只剩下一个元婴修士苦苦挣扎,放眼他家小辈,连个天赋稍稍出众的都没有。在他这里,出多少力,就得到多少回报。   不用付出就能从他手上得到好处的,只有他的女儿。其他人,只能说还是不要心存妄想为妙。   宁一深谙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他姿态随意,“你们也不想做一把子买卖吧?”筑基丹只是他敲开修真界大门的敲门砖罢了,之后还有更多的稀有丹方。只放眼于眼前这点蝇营狗苟的话,方家也走不长远。若不是他手头无人可用,他也不会在方家这里花这么多时间。   好在,方家也有优点,那就是识趣,忠诚。   方家主母用力闭了闭眼,她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总之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好,一成就一成,老身听你的。”   谈完筑基丹的利益分配后,方家主母为表忠心,特意提起了刺杀宁一宁二的两批人,“第一批是邢家派出的,第二批是城主府派出的。”方家虽然式微,但也在珈蓝城经营多年,这点消息还是能打探出来的。   宁一一脸若有所思,“邢家和城主府?”   “邢家和城主府私下应该并无往来,城主府和丹宗结盟,世家只带世家玩。”说到这里,方家主母苦笑一声,曾几何时,他们方家也位于世家之列,那时是何等风光,他们方家跺一跺脚,半个珈蓝城都要抖三抖。如今却是落魄了。她若是陨落了,那他们方家……她勉强打起精神来,“你一下子就招惹到了两个实力强劲的敌人。”   宁一漫不经心道,“是吗。”   既然方家已经绑在了宁一这条船上,方家自然是期盼着对方能带领他们走的更远,她解释道,“邢家的实力,目前在中域世家中排第二,他家在此扎根多年,根深叶茂,势力遍布大半个中域,如今的你和他对上,和蜉蝣撼树无异。”   修真界之大,令世人难以想象,它一共划分为五域,东域西域南域北域,以及他们此刻身处的中域。问仙宗也属于中域,凝冰福地则是属于北域。   “陆值呢?”   “根基尚浅。”   宁一站起身,理了下衣袍,轻描淡写道,“那就先从陆值开刀。”他原本就想要珈蓝城的城主之位,再加上陆值主动派人来刺杀他们“父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陆值作为突破口是最为适宜的。   更别说他之前本就打算让陆值的两个儿子兄弟阋墙。   至于邢家……   他是个记仇的人。邢家派人毁去他傀儡宁一一事,他一直记在心里、虽说傀儡是消耗品,没了一个宁一,还有新的宁一顶上,但今后,该清算的,总是要清算清楚的。 第29章 玩弄人心。   宁一眼睑微掀, 平凡的脸上,是独特到令人过目难忘的寡淡表情,“关于城主府, 你知道多少?”   方家主母仔细回忆了一番, 她斟字酌句, 力求不出错,尽力给宁一反馈最真实的信息, “陆值是元婴修为, 他在元婴初期已经停留两百多年的时间了。他今年大概是四百岁出头的年纪。十年前, 上一任珈蓝城城主暴毙, 他作为上任城主唯一的血亲后辈, 顺理成章走马上任。   他共有两子。幼子陆竹,是他第二任妻子所生。他第一任妻子所生的长子……信息很少。听闻他长子自幼身子不好, 常年需要静养和服药, 轻易不现于人前。   我们方家在珈蓝城经营近三百年的时间, 我从没见过他长子。”   宁一拿起一边的茶盏,用茶盖拂去表层热度。他垂眸看着沉浮的茶叶, 意味不明,“这么说, 陆值天赋不佳。”在元婴初期连续两百多年寸步不前, 说明在修炼这条路上,他已经快走到头了。靠他自己的固有天赋, 他很难再有突破。或许到陆值陨落的那一天,他都是元婴初期修为。   方家主母:……   这话她不敢接。同为元婴初期修为,她的年龄是陆值的两倍, 若陆值都天赋不佳, 那她算什么?不过这也从侧面表明了, 她面前的这位,天赋必定不俗。不然他不会连陆值的修炼成就都看不上。   宁一也没继续谈论陆值,他转而道,“按你的说法,他长子很神秘。”   “是,他长子的年龄,身高,长相皆成迷,这些信息,除了他们城主府自己,估计没人知道。”方家主母想了下,还是决定说一个来源不明的小道消息,“关于陆值,有一个传闻。”   “哦?”宁一闻着鼻端的茶叶清香却不喝,他淡淡问,“是什么传闻?”   方家主母轻咳一声,显然不大适应在背后道人长短,“听说他克妻。他的两任妻子,都死于难产。”   这一点宁一记下了。这个信息目前看着不显,今后说不准会带来惊喜。他指尖轻扣桌面,似是在沉思,方家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打扰。他用手点了下方家主母,“你派人去调查他长子的信息,最好能找出他的下落。”   宁一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神秘的城主府长子,或许能助他尽快取陆值而代之。   或许,兄弟阋墙,会比他想象中来得更轻易。   ·   回客栈后,宁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决定用神识链接玉牌,想在修真网上找一些适合的保命手段。看来看去,她还是觉得“第二专业”选“医术”比较适宜。她上辈子读的本就是五年制现代医学,这辈子若是做医修,也能上手更快一些。   上辈子,网友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她也曾发誓,若能重来一次,她绝不学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穿到修真界之后,她还是决定走医修这条可攻可首的道路了。   当然,她名义上还是食修,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咸鱼摆烂。   当务之急,是找一本医修入门手册。   宁粟的神识刚从玉牌退出,就察觉到美人爹的宗门牌在震动,她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宁寂,“爹?”   听到这一声嗓音稚嫩的“爹”,一心三用的宁寂收回了玉牌内的神识,“嗯?”   “宗门好像有事找你?”   宁寂漫不经心地拿出宗门牌看了一眼,看完后,他清俊的眉头微皱。   宁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问,“爹,怎么了?”   “宗门催我回去了。”一转眼,他们离开宗门也一个多月时间了,若是可以选择,宁寂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他的筑基丹经营渠道还没有彻底铺陈开,赚钱之路才刚刚开始,城主之位也还在谋算阶段,只不过发他消息的宗门后勤部修士说,天澜秘境开放在即,筑基初期及以下修为的修士都可以进入。天澜秘境百年开放一次,许多修士,终其一生,可能都碰不上这个秘境。   因为秘境百年才开放一次,所以每一次开放,秘境内都不缺百年份的各种品阶的灵草,刚好秘境里有合灵丹需要的药材。因此,这一趟秘境非去不可。   并且,若是能在秘境中多加历练,今后他亲自击杀陆值的难度也会降低不少。   没错,陆值已经排在宁寂击杀榜的榜首了。不仅仅是陆值占着城主之位不肯让位,更是因为他派人来刺杀他和宁粟。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妄图伤害他的女儿。   既然敢来招惹他,那么他势必会让陆值付出代价!   ·   同一时间,城主府。   陆值看了眼滴漏,心头不知为何,浮现起几分不安,“过去好几个时辰了,陆粥怎么还没回来?”不过是去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修士罢了,陆粥总不可能马失前蹄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小厮满脸惊慌地跑进来通报,“城主,陆护卫的命灯,灭了!”   “什么?!”陆值猛地从千年胡桃木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肚子上的肥肉都一愣一愣的。   陆粥是陆值看好的新人,他准备等陆粥再成长一点,就把他提拔成身边的城主府守卫队副统领,结果,他看中的人就这么没了?   陆值咆哮,“他的命灯怎么会灭的!是谁把他杀了?!”   他秉持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原则,特意派陆粥去扫尾。至于幕僚报的那几个座位号,他则是派出了更信任的人去处理。   不过是清除几个小虾米罢了,他并不认为这个任务有任何难度。在他看来百无一失的陆粥,居然失手了?   幕僚面色凝重,或许,宁一宁二的主人,不在那群被他报出座位号的修士里,而是在看似温和无害,被他忽视了的那群修士里。   只是那群被他忽视的修士人数不少,要确定陆粥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陆粥已失手,对方定会提高警惕,再想清除对方,难了。   ·   数日后,宁寂父女启程回问仙宗。路上,美人爹递给宁粟一个储物袋,宁粟好奇地颠了颠储物袋,她将神识探入,接着吓了一大跳,“爹,好多灵石!”   美人爹失笑,“这就多了?”   从没拥有过这么多灵石的宁粟双眼晶亮,“这还不多吗?爹,都快有一万下品灵石了吧,哇,还有一百块中品灵石,爹,你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灵石的?”   一万块下品灵石就是一百块中品灵石。她爹的月例是十块中品灵石,也就是说他爹得领二十个月的月例才能有储物袋里的灵石。   宁寂回,“卖筑基丹得的。”   离开前的这几天里,宁寂做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交给方家两粒筑基丹,并让他们尽快出手一事。筑基丹目前一丹难求,售价极高,一颗就能拍出天价。方家在两天内就办妥了这件事,并且办得漂漂亮亮,为了嘉奖方家的超高执行力,他特意赠与方家主母两颗筑基丹。   不过两颗筑基丹罢了,方家主母就感恩戴德,老泪纵横。筑基丹的丹方,宁寂暂时不打算交出去。即便方家已经发了誓,但誓言终归是有漏洞可钻的,在不能百分百确定方家不会背叛之前,他不会将利润无限大的筑基丹丹方透露给方家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个隐患。   只有能掌控他人生与死的蛊虫,或者是主仆契约,才能让他彻底放心。   宁寂解释道,“一颗筑基丹售价200中品灵石,爹一共卖了两颗,爹自己留了两百块中品灵石,给你的两百中品灵石,爹特意将其中的一百中品灵石兑换成了一万的下品灵石,方便你修炼。”   宁粟星星眼,“爹,你太好了!”她爹赚的居然和她五五平分!她想了下,还是说,“爹,以后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灵石的。”她爹明明比她更需要灵石。目前来说,她的灵石花销根本不大。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爹心里有数。”   “你只要好好修炼即可,不需要担心灵石的事。”   等今后筑基丹丹方的售卖彻底铺开,他们父女根本就不会缺灵石花,可惜光靠方家一家,是守不住筑基丹的,所以离开之前,他只交给方家两颗筑基丹售卖。两颗的话,靠方家的本事,应该可以轻轻松松扫尾,不至于惹来麻烦。   他还需要更多的盟友。暗杀堂就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惜暗杀堂主事的闭关了,宁五、宁六连主事人的面都没能见到。目前,也只能继续等。   一切,等他从天澜秘境出来后再从长计议。   ·   坐在飞行法宝里一整天后,宁粟揉了揉眼睛,问,“爹,我们还有多久回宗门?”   宁寂不急不慢道,“不急,爹先去见个人。”   宁粟哦了一声,至于美人爹去见什么人,她压根不好奇。但美人爹显然没避着她的意思,“半个时辰后就能到约定地点了,粟儿,你先把易容丹服下。”   一回生二回熟,宁粟这次易容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修士,她眨眨眼,一副乖乖求夸奖的模样,“爹,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将我们和城主府里的那对父子联系起来了吧?”   之前面瘫小男孩的形象用过了,出于谨慎考虑,宁粟还是决定近期内不再使用那个形象。   宁寂一脸无奈地刮了她的鼻子,“淘气。”说完,他同样服下易容丹。下一秒,仙气飘飘,容颜俊美的青年变身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虽然老者满头华发,眉须皆白,但他身姿笔挺,气质清俊,从容中带着几分寡淡与清冷。   高山仰止的气息扑面而来。   宁粟看的叹为观止,果然,就算她爹有一天终会老去,那他也会是一个帅老头。   碰面的地点是在一处已经被弃用的路边茶摊,茶摊的草屋上插着一面旗帜,上面一个大大的“茶”字,令人一目了然。曾经鲜明的旗帜已经褪色,很显然,这里已经被弃用很久了,里面被留下的桌椅大多瘸腿断脚,连乞丐都懒得偷。   满月依旧是留在飞行法宝上。   和美人爹碰面的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头发都打结的落魄青年。   在茶摊满是油渍的瘸腿椅子边站定后,青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是……‘谷子爹’?”   宁寂在两只椅子上各铺了一层价值千金的锦绣,示意宁粟也坐之后,才姿态从容地坐下。他微微颔首,“你是‘玩虫’?”   青年局促道,“是……是我。”   “坐。”   “啊……好。”   宁粟先是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他们在对什么暗号,过了几秒她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什么。每一个用玉牌登录修真网的修士都能取一次昵称,之前她遇到的【灵石多到花不完】就是对方的昵称。所以,她爹行走修真网,用的是“谷子爹”这一称呼?   虽然粟=去壳小米=谷子,但是爹,谷子爹这个接地气的名字,真的和您仙气飘飘的外貌不大符合……   青年脚上穿的是破烂布鞋,脚趾都从里面露了出来,他局促地换了个坐姿,“您身边的……是谷子?”   “是。”   谷子本谷·宁粟:……   青年平时应该是不大和人打交道,他可能是不好意思直接进入今天的正题,所以努力找话题道,“您怎么还带着孩子呢。”   宁寂老神在在道,“孩子还小,留她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实际年龄十岁,服用易容丹后是五六十岁中年男人的宁粟:……   青年显然被宁寂这话噎到了,他看了眼宁粟,又看了眼,很快,他恍然大悟了。谷子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修为却还停留在练气一层,显然是天赋不行,怪不得老者到哪都不忘带着孩子,应该是真的放不下心。   没想到老者在修真网上表现的如此强硬又铁血,现实中却是一个宠爱孩子的老父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青年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点。既然这么关心孩子,他本性应该不坏吧?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虽说他早就已经决定和老者做交易,但老者人品不坏对他总不是件坏事。   “您……真的看好我吗?”   宁寂唇角轻勾,“当然,我很看好你的未来。”   听到这句赞美,青年因为激动,面部微微涨红,“那您……真的愿意培养我吗?”   宁寂气定神闲道,“当然,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青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鼓作气道,“好,那我答应你之前的要求了。”   宁寂眼底笑意加深,他嗓音压低,音调缓慢,如同世间最优雅的蛊惑,“做我的奴仆,我会提供你一流的资源,不计一切代价助你成长,而你只需要听我命令行事,为我献上你全部的忠诚,你看,多简单多划算的买卖?”   青年心底的犹豫彻底消弭了,“是,很简单,很划算。”   宁寂一锤定音,“那么,和我定下主仆契约吧。”   青年温顺地垂下头颅,露出了瘦骨伶仃的脖颈,并且心甘情愿地献上他的眉心血,“好,我的主人。”   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宁粟:???   这是什么大型收仆现场?   居然还有收仆人的龙傲天吗?而且,收仆人的过程还是如此的……如同某教?   宁粟深深自我反省。穿越之前,她看的男频修真升级流,到底还是太少了。不然怎么美人爹的一举一动,都和男频升级流文里的龙傲天不太相似呢?   龙傲天大多专注于升级,或是广开后宫,或是有仇必报,她爹自然也有仇必报,但她爹……似乎更喜欢玩弄人心。   没错,就是玩弄人心。   不管是之前操纵傀儡宁一宁二将丹宗以及其余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是现在让青年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仆人,他都在操控人心。   她的宁傲天爹这是进化了?   宁粟抿了抿唇,想不明白,还是不想了。她这条咸鱼,只要顾好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反正其他人或者其他事,都有她的美人爹顶着呢。不管怎么样,美人爹都不会害她,这不就结了?   何必想太多呢,想太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宁粟很会自我开导,这么一番自我开导下来,她觉得不管美人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对,美人爹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认主仪式之后,宁粟见到宁寂交给青年几个储物袋,“你先用,用完了我自会给你新的。”   青年恭顺地接过储物袋,全程,他都是一副卑微到了泥土里的模样,他认为直视主人双眼都是对主人的亵渎,所以他连抬头都不敢。他用那双纤细的一折就能断的双手接过储物袋,恭恭敬敬地说,“谢主人。”   宁寂语气平淡,“好好修炼,我要尽快看到你的成果。”   青年朝他跪下以示忠诚和恭敬,“知道了,主人。”   “退下吧。”   “是,主人。”青年即将离开的时候,宁寂淡淡提醒道,“你似乎忘了点什么?”   青年一头雾水地停下脚步,他忘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忘呀?他四下张望了一番,主人留下他,他到底是忘了什么呢?看到谷子的那一瞬,他才记起他竟然没向少主告别!   他吓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主子在修真网上的时候就提点过他,对谷子,要像对他一般恭敬。青年忙朝宁粟九十度鞠躬,“少主,对不起!我走了!”   宁粟:……   “嗯。”   青年离开后,宁粟才摸了摸鼻子,刚才那架势,她差点以为青年都要哭了,她都不知道该吐槽青年太爱哭,还是该吐槽她爹表现的太凶了。所以她爹在青年心里,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   宁寂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整套全新的茶壶,茶壶是紫砂壶,茶叶是碧螺春。他拿起茶壶,行云流水地给自己,还有宁粟各倒了一杯茶。储物戒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茶水倒出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之下,遮住了宁寂即便苍老也难掩清绝的眉眼。   趁着时间不赶,宁寂指点宁粟道,“粟儿,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才,他们于微末之时是最好收买的。”他不过是给青年一点灵石,一点资源,青年就乐颠颠地愿意为他卖命了。   “我让他为我效力,我为他提供他需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想到刚才那个青年的能力,宁寂玩味地摩挲着紫砂茶杯,“我很看好他的潜力,希望他不会令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大反派又在收买人心了。 第30章 又当爹又当师尊。   茶摊所处的荒芜之地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滴落入破败干涸的泥土,留下浸润的痕迹,青年离开之后, 这一块空旷且人烟罕至的地段, 就只剩宁寂父女俩了。宁寂不慌不忙地品着茶, 欣赏这难得的雨景。万事万物一一落入他的眼底,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他就像是隔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淡然地看着花开花落, 人来人往。   宁粟眨巴了下双眼, “爹, 吃点心吗?”   听到这一声稚嫩天真的“爹”,宁寂眼底的凉薄淡了许多, 他收回看向野外的目光, 微微颔首, “好。”   几天之后,就是天澜秘境的开启时间, 他们还没有回问仙宗,时间算得上紧迫, 但看着美人爹从容不迫的架势, 咸鱼宁粟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反正她爹心里肯定是有成算的,不至于错过秘境。   她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些还热乎的点心, 边吃边和美人爹一起赏景。这一刻的岁月是宁静的,没有血雨腥风,没有尔虞我诈, 没有悬在头顶的危机, 也没有猜忌猜疑, 有的,只有父女间的温情时刻。   想到美人爹用蛊惑的密语,一步步诱导青年沉沦,让青年虔诚地为美人爹献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宁粟就有些好奇地问,“爹,刚才的主仆契约是什么?”她爹怎么总是学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宁寂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唇角微勾,“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这是他无意间在修真网上看到的,初看以为是一个恶作剧,但细看,又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他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青年身上试验了一番,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于是,他多了一个忠诚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仆人。   他让青年往东,青年不敢往西,青年会是他近期内最乖的一条狗,努力甩尾巴讨好,只为了得到他这个主人的一点关注。修真界比之前的世界要有趣多了,不是吗?他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跟宁粟解释了这个契约,并告诉她每一个关键点,“粟儿,主仆契约成立的前提是,你看中的仆人对你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点,并且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情愿被打上仆人这个烙印的。”   宁粟:……这话的意思是,但凡有一点警惕,契约都不能成功咯?还有,什么叫情愿被打上仆人这个烙印,这世上还有这种傻子?   契约要达成的条件其实算得上是苛刻,但她爹却完成的轻轻松松。所以,她平时在修真网上就吃吃瓜看看戏,而她爹不但学会了主仆契约,还成功忽悠到了一个仆人?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她爹蛊惑人心的手段一流!   想到修真网上良莠不齐的信息,宁寂摩挲着茶杯,出声道,“粟儿,你若是有想学的东西,不妨告诉爹。”修真网上不乏诱人犯错的贴。光是设置了陷阱让修士主动踩坑的贴,他今日就看到了一个。宁粟涉世未深,天真善良,他担心她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了。这些贴隐藏在浩如烟海的帖子里,轻易不被人发现,好在他今日察觉到了这个隐患。   听完美人爹的这番解释,宁粟难免后怕。坏心的修士简直有八百个心眼子!若是着了道,气息逆行算是轻的,重则走火入魔,或是直接暴毙!还好她太咸了,每天能用神识联网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倒是一直安安稳稳的。   “爹,就没修士管管吗?”   “管?”美人爹轻笑一声,“粟儿,你要知道,修士不但与天争,还要与人争。宝物只有那么多,想要争抢的修士却数不胜数。”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些修士在不择手段地减少竞争对手,至于大能,他们修炼都来不及,哪会在意底层修士的死活?   宁粟沉默了,美人爹叹息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带来一阵清新的碧螺春的香味,他爱喝茶,所以身上难免沾染几分茶香。“放心,爹会保护你的。”   宁粟自然相信自己的亲爹,也相信她爹有这个能力,但她爹的搞事本事无人能及,她还是决定给自己留点保命的手段,“爹,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找点医修的资料吧,我想着,技多不压身嘛。”   美人爹沉吟片刻,“也好。”   ·   三日后,宁粟跟着美人爹回到了逍遥峰,时隔一个多月再回到这里,宁粟看着这里的花花草草都觉得亲切无比。   美人爹去见虚淮真人了,马上就是天澜秘境,美人爹的师尊想必也有不少需要嘱咐他的。宁粟则是准备多做点美食犒劳自己。她回来之后,发现小厨房门口放了几个类似榴莲的水果,榴莲边上还留了一张小纸条,“送给宁粟道友。”落款是修葺面包窑的小修士。   宁粟的脑海里一下子回想起了那个小修士的形象,单薄的身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显然在管事手底下活的不怎么好。当时她不过随手给了小修士一块下品灵石作为报酬,却被小修士记在了心里,还特意给她送来了榴莲。   宁粟再一次意识到了底层修士生存的艰难,好在,这一世她有宁傲天亲爹!亲爹拿龙傲天升级流剧本,那她就拿咸鱼躺赢剧本!   这些榴莲宁粟目前不打算使用。经历过梦境中的背刺后,除了美人爹之外,她大概很难再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了。等她入了医道,学会辨识毒物后,她就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了。若是能确认榴莲没有问题,她也会收下小修士的这一份善意,今后若是有帮得上的地方,她也会顺手为之,结个善缘。   同一时间,虚淮真人的洞府内。   虚淮真人看着风姿清雅如明月的关门弟子,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你……筑基了?”这气息,确确实实是筑基修士无疑了。看得出来,他的修炼底子打得极为牢靠,不是虚浮无力的那种。   宁寂从容不迫,不骄不躁道,“是的,师尊。”   虚淮真人下嘴唇都有些哆嗦,白胡子都一颤一颤的,纯粹激动的。“你怎么就筑基了?!”他收关门弟子都还没半年吧,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弟子就筑基了?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他都还没做好准备!他这是收了个什么怪物徒弟呀!   宁寂语气淡然,“时机到了就筑基了。”   虚淮真人:……他怎么觉得他这个徒儿比他这个师尊还要沉稳呢?在徒儿的对比下,反倒显得他很不稳重似的。   虚淮真人轻咳一声,没话找话,“虽然筑基了,但也不要沾沾自喜,平日里还是要勤勉修炼。”他内心止不住地窃喜,明天他徒儿一登场,大概会惊呆不少人吧。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虚光真人假面破碎的模样了。   “弟子知道。”   说了几句关心弟子的话之后,虚淮真人就把话题转到了即将开放的天澜秘境身上,“明天秘境就开启了,你今天才回来,该说你什么才好呢?”他这个徒儿,心有成算,城府极深,将时间都把控的刚刚好,剩下的这点时间,刚好他就地休整。怎么,回宗门委屈他了?   宁寂没解释什么,好在虚淮真人也不在意这个,反正能赶上秘境就行,他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明天宗门一共会有三百名弟子进入秘境,加上其他大大小小门派的弟子,一共大概会有大几千名修士进秘境。秘境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就会被踢出秘境。你今天回去早点休息,明早卯时集合。”   说完,虚淮真人就摆摆手打发人离开了,他迫不及待想和老友们分享这个好消息。但出乎意料的,宁寂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虚淮真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是还有事?   宁寂确实有事,他开口道,“我要带我女儿一起。”他要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暗杀堂那边的隐患还没有彻底清除,只要宁五、宁六还没见到管事的,他和宁粟就会持续待在暗杀堂的暗杀名单上。留宁粟一个人在逍遥峰,他不放心。   虚淮真人:???   当初宁寂要把女儿带到问仙宗就算了,怎么连秘境都要带进去?   虚淮真人不得不提醒道,“你女儿没有拜入宗门任何一位金丹修士门下,你知道吧?”这意味着,他女儿其实和问仙宗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如此,她又能以什么名义得到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   “知道。”宁寂垂眸,语气平静地在虚淮真人心湖投下了一枚巨石,将虚淮真人的整个心绪都打乱了,“待我金丹,我自会收她为徒。”   虚淮真人:???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怎么,你这是又要当爹又要当师尊?   可能是见出了虚淮真人的疑惑,宁寂解释道,“修真界的师徒情分,和凡人间的至亲差不多。”凡人大多短寿,而修真之人,动辄百年寿命。所以,修真之人的亲缘大多单薄,当他们还风华依旧的时候,他们的直系血亲可能早就已经入土了。   因此,师尊在徒儿的心里,亦师亦父,或是亦师亦母。之前虚淮真人倒是向他推荐过某个金丹真人,并建议让宁粟拜入那位门下,一旦宁粟有了师尊,那她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问仙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不尴不尬。但是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好不容易从长孙金山身边带走的女儿再多一个爹?   他绝对不可能同意! 第31章 不择手段,让出名额。   在问仙宗, 唯有金丹修为以上才有收徒的资格。即便宁寂的修炼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他目前也还没有让问仙宗为他开特例的条件。他的成长速度足够快,但他的成长时间太少了, 问仙宗不可能为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筑基开后门, 这不现实, 除非他能证明他的价值。   虚淮真人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你想收你女儿为徒, 那也得等到你结丹。现在, 她在问仙宗还是没有正式的身份。”没有正式的身份, 就不能得到属于问仙宗的秘境名额。这一点, 毋庸置疑。   宁寂垂眸, “这点不是问题。”   既然宁寂这么说,那么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虚淮真人没有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转而道, “好,就算她是宗门的正式弟子, 但是明天就是出发的时间,每一个名额都已经分配完毕, 没有多余的名额留给她了。”   这是摆在面前的最现实的问题。宁寂知道入秘境的名额对每个宗门而言都很宝贵, 在分配到三百个名额的前提下,问仙宗不可能再继续增加额外的名额。   他语气平静中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漠然, “那就让别人让出来一个。”   虚淮真人吹胡子瞪眼,“让?谁愿意让?”进秘境等于寻找机缘,也许会有修士在这一次的秘境之行中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大机缘。天澜秘境一百年开启一次, 一次修士终身只有一次进入的机会, 错过这一次, 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样难得的宝贵机会,谁愿意让?谁舍得让?错过这一次,也许就是错过一鸣冲天的机会!利益权衡之下,谁舍得放弃这个可能?也许就轮到“ta”一鸣惊人了呢?这谁说的准?   让出名额的后果,没人敢赌。这不仅仅是一个名额,更是一个关乎未来的机遇。   宁寂不以为意。他表情从容,语气笃定,“总会有人愿意的。”一个入秘境的名额罢了,既然他要,那么总会到他手上。   芸芸众生,最多的不是天才,而是平庸者。秘境里不仅仅有机遇,还有危机。想必,识时务的修士还是有的。   虚淮真人:……他还能说什么?说他的徒儿至少还保留了几分良知,给人以选择,没直接从别人手里抢?   有点良知,但不多。   宁寂这样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可怕的,他过于漠然了,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他只在乎结果。比如这一次,他想要名额,名额没了?没关系,总有办法。   好在,他还有弱点,弱点就是他的女儿。这一次,这个名额也是为他女儿要的。   若是能留他女儿在宗门,也就等于把他的软肋留了下来。所以从一开始,虚淮真人就不抵触宁粟拜师这件事。只要能将宁粟和问仙宗捆绑,那么,她拜在谁的门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虚淮真人叹了口气,“我这刚好有一份名单,你看完再决定吧。”三百个名额,除去宁寂本人,其余还剩下二百九十九个名额。二百九十九个宗门弟子中,有出生富贵,不贪恋灵石的,也有出生贫穷,天赋一般,困囿于灵石的。   端看宁寂怎么挑选了。   ·   宁寂回来的时候,宁粟正在看满月扛鼎。离开的一个月时间里,宁粟每天跟着美人爹忙来忙去,修炼的时间不算多,反倒是满月,因为带着她不太方便,所以她大部分时间不是留在客栈就是呆在飞行法宝上。   她虽然智商不高,却难得的心性极佳。这些空余的时间都被她好好地利用了起来,她有事没事就会按照宁寂教她的方式炼体,这段时间下来,也算是有所小成。   眼看着满月扛起了比她本人大好几倍的鼎,宁粟捧场地鼓起了掌。满月已经超出凡人许多了,可惜,她和身具灵根的修士还没法比。逍遥峰气温常年较低,适宜修士修炼,却不适宜凡人生存。满月勤于炼体,就算不能踏入修真,至少也能强身健体,不会被逍遥峰上的寒冷侵袭。   宁寂扔给宁粟一颗易容丹,“粟儿,准备一下。”   短短时间内接到三次易容丹的宁粟:……回来才多久,美人爹就又要搞事了?   第一次易容,她易容成了面瘫小男生,跟着美人爹一起进了城主府后花园赏花,第二次易容,她易容成了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修,跟着美人爹去见了他的仆人“玩虫”。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   美人爹这一次先她一步服下了易容丹,在她和满月的注目下,他从俊美清冷的剑修变身成了一个相貌普通,身材魁梧,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青年,青年看着像是体修,身上肌肉虬结,看着倒也不算特别夸张。宁粟转了转眼珠,心底很快有了主意。她服下易容丹之后,从十岁的少女,缩水成了三岁的女童。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除了幼崽,还是幼崽。不管是动物幼崽还是人类幼崽,都各有各的萌点。女童长着一张肉肉的脸,侧脸看去,就像是半个饱满的桃子,让人很想戳一戳,她水润的眼睛像是浸满了漫天星河,闪闪亮亮。她短手短脚,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看起来小小一只。   变身成幼崽后,宁粟成功得到了来自满月的惊呼,“小姐!你……好,好可爱啊!”满月被三岁小姐萌的不要不要的,她刚想和三岁的小姐贴贴,美人爹就先她一步,将三岁形态的宁粟抱到了胳膊上。   宁寂从长孙金山身边带走宁粟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作为父亲,他遗憾于没能陪伴她度过童年,现在她服用易容丹缩水成了三岁的模样,也算是填补了他这个老父亲的缺憾。   “走了,谷子。”   宁粟:……她不由想起了宁寂在修真网上的昵称:谷子爹。看来,“谷子爹”和“谷子”称呼,还将陪伴他们父女很多年。   “好的,爹爹。”软软糯糯的小甜嗓在美人爹耳边响起,美人爹脸上升起了老父亲般心满意足的笑。   宁寂用了一张瞬移符,从逍遥峰直接到了问仙宗山下。问仙宗作为中域最大的宗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不夜城,回头远远看去,宗门内萤火点点,烛光遍地,像是游动的橙色星河一般,照亮了这一片地区。几个悬浮在空中的山峰沉默而威严,无声地昭示着它们的存在。从山底仰望问仙宗,更能感受到问仙宗的巨大。   山下是没有修士巡逻的,只有半山腰及以上才有。   夜晚的山脚寂静又昏暗,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风声,没有多余的声音。可能有卷王爹在身侧,所以宁粟心底并没有什么担忧害怕的情绪。她眨了眨圆眼,问,“爹,我们去哪里?”   “补充物资。”说完,宁寂再次用了一张瞬移符。   等宁粟再睁眼,她已经身处一个陌生却又热闹的世界了,这里喧嚣又龙蛇混杂,是宁粟从未接触过的奇妙世界,她刚适应这边昏暗的光线,美人爹的解释就已经在她耳边响起,“谷子,这里是距离问仙宗五公里的地下黑市,在这里,只要有足够多的灵石,什么都可以买到。”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明天你跟我一起进秘境,秘境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想买什么就在这里备齐。”   宁粟:???什么,她怎么就要进秘境了?宁粟虽然是条咸鱼,但修真界某些不成文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距离秘境开启不到五个时辰的时间,想必宗门早已将名额分配的明明白白。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名额怎么来?   “爹……”   “身份以及名额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爹会办妥。”他话落没多久,就有两个机灵的修士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老大!”   宁粟原本想问的话憋了回去,她一脸好奇地看向这两个修士,他们看着像是龙凤胎,长相很相似,看着比她要大一些,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们身上穿的不算体面,脸颊瘦的都快脱相了,不过他们双眼明亮,精神饱满,显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击败。所以,她爹又是什么时候收的小弟?   宁粟已经麻木了。反正她爹都能操纵那么多傀儡了,就算再多几个小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正常?正常毛线!   她爹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在她摸鱼的时候,她爹到底干了多少事?!   男修左右张望了一下,如同接线一般,压低嗓音,“老大,你终于来了!你都一个多月没联系我们了!”   女修比弟弟机灵一点,她看向宁粟,圆滑道,“老大,这是小主子吧?小主子真可爱!”   “嗯。”宁寂在手下面前一向话少,他表情寡淡,漠然一睨,“据点找好了?”   “找好了找好了,老大跟我们来。”   宁粟被美人爹抱着,跟着这对龙凤胎姐弟,七拐八扭地到了一个小院前面。黑市里的人大多怀揣秘密,他们带着假面,对某些人某些事视而不见。没人会在这里没事找事,除非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把握。   短短一段路,宁粟见到了无数款奇装异服。修士手段各异,隐藏自身的手段也各不相同。这段路,她算是大开眼界了,心里不由想:还能这样?!刚才经过的那条尾巴是真的毛吗?还有那个面具,也太掉san了。   到据点后,院子不大,但还算干净,屋子里桌椅俱全,就是过于简陋。男修忐忑地看向宁寂,可惜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女修挠了挠头,“老大,黑市空置的院子不多,暂时只能找到这么大的了。”   “嗯。”不过是暂时的据点罢了,早晚是要换的,宁寂不太在意,他语气淡然,“人手招募的怎么样了?”   男修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老大,就招到了一个。”怕宁寂不满意,他忙说,“老大,您说宁缺毋滥,所以我挑人的时候很小心,新招的小弟绝对忠心,这点您可以放心。”   宁粟一直在旁听。听得越是多,她心底就越是惊讶。根据男修的说法,美人爹一个多月前就收买他们了。那时候,他还没有离开问仙宗,也就是说,这件事,他可能进问仙宗没多久就着手在做了。   她爹在做什么?是准备组建自己的势力吗?   宁粟眨眼思索的时候,宁寂拿出一份名单,淡淡的朝龙凤胎姐弟吩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时辰之内,让其中一人让出秘境名额。”   “记住,怀柔为上。” 第32章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宁寂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自己过于漠然的一面, 虽然他确实不在意其他人。在没有结仇的前提下,自然还是攻心为上,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就过于下乘了, 所以他给双胞胎姐弟下的命令是“怀柔为上。”   这一次, 一方面可以检验双胞胎姐弟的能力, 另一方面,若是能借此为他们的组织吸收进一个忠诚而有前途的修士,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世间之事皆有代价。就比如这一次的天澜秘境, 摆在面前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里面百年份的灵草确实遍地都是, 但有好处, 也得有命花。每一次天澜秘境开放,在里面陨落的修士不在少数。能得到机缘的, 万里挑一。   他相信, 这世间还是务实者更多。是要去拼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还是将实打实的灵石握入手中?聪明人总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双胞胎姐弟离开之前,将他们新招的第三人喊了过来, 新加入的是一个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少女,人长得瘦弱, 一副常年吃不饱的样子。在黑市混的, 大多有个悲惨的身世。就如那对姐弟,就如这个少女。   宁寂没有说太多, 该说的,想必那对姐弟早已经说过,他只简单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 比如名字, 年纪。   少女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她微微垂首,字正腔圆道,“我没有名字,今年十三岁了。”   宁寂微微颔首,“那对姐弟,姐姐叫茴香,弟弟叫八角,你就叫巴豆吧。”   少女对此并无异议,即便,巴豆并不如前两者无害,她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做下人的第一条必须要遵守的守则就是无条件服从。   说完,宁寂看向宁粟,“想买什么?”   宁粟在心里列了个清单,其中包括丹药,防御符和攻击符,食材,以及一些日常用品。为什么秘境里面遍地灵草还要准备丹药呢?因为将灵草炼制成丹药也是需要时间的,谁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那太费工夫了,还是得准备一些成品。至于食材和日常用品,则是用来提升生活品质的。   秘境里面相当于是野生丛林,若是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宁粟觉得是“原始”。作为一条咸鱼,她认为在找机缘的同时,也不能忘了生活质量,至少,吃食不能缺。   宁粟将想买的东西一一列在纸上后,美人爹将这张纸条递给巴豆,“去买来。”与纸条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个储物袋。   宁粟眼睁睁看着巴豆拿着纸条和储物袋离开了。   美人爹失笑,“怎么,粟儿,想跟着她一起去?”   并不怎么热衷于逛街的宁粟摇了摇头,“不……”有人跑腿自然好,她只是觉得,美人爹给她的灵石好像都用不出去。有句话说,“赚钱难,花钱易”,怎么到她这里反过来了呢?当然,她这句话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炫耀嫌疑。   听宁粟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美人爹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点灵石先留着,到时候去珍宝阁举办的拍卖会上花个痛快。”   宁粟上修真网的时间并不多,但即便是她,也在修真网上见到过不少次珍宝阁的名字。珍宝阁——修真界最大的销金窟,最善于从修士的口袋里赚灵石的地方,听说金碧辉煌,处处彰显阁主高贵的品味,“好,爹。”   四下无人,只剩下他们父女之后,宁粟为了将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到底多问了一句,“爹,你招人是为了?”   美人爹唇角微勾,“粟儿,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宁粟:……   “那宗门……”   “他们不会发现的。”有个词叫灯下黑,这也是他选择将临时据点安置在这里的原因。这个黑市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距离问仙宗不过五公里,但一直没被问仙宗发现。或许问仙宗发现了,但也不屑于做什么。   任何时候,多留一个退路,总不会是坏事。   ·   第二天天不亮宁粟就被满月喊起来了,满月满眼亮晶晶的,“小姐,要出发啦。”   宁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昨晚她做了不少美食,准备饿了就在天澜秘境里食用,一忙活她就忘了时间。最后被美人爹催着她才回房睡觉。因为宗门集合的时间过早,所以她才睡了没多久。   宁粟认命地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她就跟着美人爹离开了逍遥峰,去宗门山下集合了。   宗门规定卯时集合,但大部分修士卯时之前就到了,像宁粟和她爹这般掐点到的反倒是少数。宁寂风姿出众,如潜在海底的蛟龙,又如天边的明月,光是一张侧脸,就足够令人魂牵梦萦。他一露面,没见过他长相的修士也相继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位就是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吧?他是何修为了?我怎么看不透?”   “我也……”   “我已经练气九层了,但是我看不穿他的修为。”   类似的交流在每一处角落响起。   护送落霞峰修士到此的谢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宁寂。   筑基初期。   他入门至今有半年时间吗?好像没有吧。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就筑基了?什么时候起,筑基是一件如此简单又轻易的事情了?或许,轻易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和修炼的人有关。   徐一猛的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惊诧,“大师兄,他……他筑基了?”   “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并且根基打得极好。   徐一猛面色复杂,当初,他们还不曾将宁寂放入眼中,认为宁寂若是能在三年之内筑基,才配成为大师兄的对手。结果现在……   “大师兄,那你还把他当对手吗?”   谢宴笑了,他不常笑,常年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散模样,但此刻,他身上的倦怠感消失了,“我的胜负欲,开始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了。我可能会输,但……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   三百名修士都已到齐,可以出发了。管事从储物戒中掏出巨型的飞行法宝,准备让他们一一上去时,有个修士突然出声道,“刘管事,沈南北还没到。”   管事的面无表情道,“沈南北让出了名额,今日不会过来了。”   什么?沈南北居然连入秘境的名额都让出去了?他的名额给谁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掩心底的震惊。   管事公事公办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先开口的修士扫视四周,见无人开口说话,他义正言辞道,“管事,沈南北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进入秘境所需要的物事了,前两天,我们还商量好组队的。结果他突然不去了。我怀疑沈南北是被强逼着让出了名额。”   徐一猛目瞪口呆,这修士就差明说宁寂抢走了沈南北的名额吧。在场的谁不知道,虚淮真人只收了一个弟子,弟子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拖油瓶没有拜师,在问仙宗没有正式的身份。如今,这个拖油瓶出现在了这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少了一个沈南北,多了一个宁粟,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名额落到了谁的脑袋上。   管事的多看了这个发声的修士一眼,“黄星特?”   黄星特往前面站了一步,“是我。”他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管事,问仙宗一向公平公正,想必不会出现强抢他人名额的事件发生吧?”黄星特这话明褒暗贬,在暗中向问仙宗施压。   管事的依旧是那副例行公事的模样,“既然如此,不妨叫沈南北过来,让他亲口说。”   沈南北很快就过来了,宁粟第一次看到将名额让给她的修士,他穿着宗门内门弟子的校服,面容秀气,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他显然已经知道宗门喊他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双手抱拳,弯腰朝管事的回禀,“弟子自愿让出名额,与任何人都无关。”   黄星特朝他这边靠近了两步,“南北,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只管大胆的说出来。”   沈南北面上没有怨怼,没有不满,剩下的,唯有平静,“该说的我都说了。”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管事的顺势多问了几句,“确实是自愿?”   “是。”   管事的看向心思各异的修士们,大声道,“都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出发了。”因为这件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要是再耽误下去,错过了入秘境的时间,谁担待的起?   黄星特还想再说几句,他想说宁粟不是门派弟子,得到名额,明显于理不合!但是他的朋友拉住了他。   “他能摆平沈南北,想必其他方面,也已经一一处理妥当。”   “算了吧。”   算了吧?为什么要算了,凭什么算了!   黄星特看着宁寂的背影,双目冒火。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天赋出众,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就因为有个好爹,名额就轻轻松松地送上门来?   他通宵达旦地修炼,不眠不休地努力,就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名额!   但是宁粟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黄星特此刻的心理很奇特,他知道宁粟拿走的不是他的名额,他也清楚沈南北进不进秘境也不关他的事,但他的内心还是被愤懑和嫉妒所充满。   ·   到飞行法宝上后,宁粟从管事那里拿到了一个牌子,这个牌子就代表她的修炼室号码。每个宗门弟子都会分派到一间修炼室,在去天澜秘境的路上,问仙宗弟子也需勤勉努力,不得浪费时间。   进修炼室之前,宁粟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爹,他……是自愿的吗?”   宁寂一脸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粟儿,你在想什么?爹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吗?”   他不是。   他只会以利诱之。茴香和八角这对姐弟把这件事干得格外干脆漂亮。   沈南北是自愿的吗?他当然是。 第33章 修了几百字。   宁粟进了修炼室后才发现修炼室里只有一个蒲团以供修炼。除此之外, 修炼室里再无其他,整个空间空空荡荡的,看着单调又朴素。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软床, 一个枕头, 接着舒舒服服往上面一趟,开始刷修真网。一登录, 宁粟就发现她的私信几乎都被【灵石多到花不完】挤爆了。   【灵石多到花不完】:你一直没回我, 是我哪句话冒犯到了你吗?如果是, 我很抱歉, 但请你相信,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发誓。   【灵石多到花不完】:我在天澜秘境的入境者名单里, 如果可以的话, 关于你所烹饪的美食一事, 我们可以找个机会面谈。   【灵石多到花不完】:我是散修,穿玄色长袍, 长袍上绣有青柏和白鹤。   宁粟:……怎么一股面基网友的感觉扑面而来?   宁粟摸了摸下巴。她知道她烹饪的食物不一般,但她小看了修士对此的执着。她知道【灵石】的话里暗含试探, 试探她是否会进入天澜秘境, 所谓堵不如疏,【灵石】看着一副肥羊的模样, 若是能从他身上薅羊毛,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反正她身边有美人爹,美人爹就是她的底气。   她随意地回:到时候看情况。   现在, 主动权在她这里, 愿不愿意面谈, 她说了算;具体该怎么谈,也是她说了算。不知不觉中,宁粟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若是她孤身一人,她是万万不敢冒险的,但现在,她有卷王爹撑腰,那么,她大可以大胆一些。   【灵石多到花不完】很快就回了消息,“好!!!!!!”从标点符号上看,就足以知晓他有多激动。   几个时辰后,问仙宗的巨型飞行法宝在一处山谷里缓缓降落,宁粟跟着宁寂离开飞行法宝的时候,山谷里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宗门弟子所站满了。   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人头。宁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士,他们的宗门服饰五花八门,什么颜色,什么材质,什么款式的都有,其中最亮眼的,当属合欢宗的校服。布料少到极近骚包,令一些修士一边不齿,一边偷摸着瞧。偷摸着瞧也就罢了,有的修士还羞红了耳朵。   宁粟也被合欢宗女修的校服所惊艳到了。她和那些口嫌体正直的修士不同,她是大大方方欣赏的。   人都会偏爱美好的事物,不管合欢宗修士的人品如何,至少他们的衣品和长相都是无可挑剔的。合欢宗的男修女修各有风情,女修身穿带亮片的黑色长裙,头发或披或盘,露出大长腿,冷白的肤色衬托黑色的长裙,对比强烈。   男修则是穿着男款的同色校服,骚包地敞开着上衣,露出了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他们如同勾人的妖魅,从头到脚都带着几分引诱的味道。唯一令人扫兴的是,其中有个男修一直冷着脸。   之前在万年之森的外围,她似乎遇见过这人。可能是宁粟的目光停留的时间过久,美人爹慢条斯理道,“粟儿,你可知浮墨玉?”   “听说过。”宁粟说完,愣了一下,这才知晓美人爹的言外之意。浮墨玉是这方世界特有的玉种,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力加工而成。浮墨玉看着剔透高贵,实则里面的色泽,是用了乌贼的墨汁。浮墨玉售价不高,广受底层修士青睐,中高层修士则是看不上这玩意儿的。   美人爹这句话的意思是,浮墨玉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肮脏不堪。他在用浮墨玉影射合欢宗的修士。   宁粟:……她只能庆幸他们离合欢宗修士有老长一段距离,他们应该不至于听到美人爹的含沙射影。   宁粟的嗓音里还带着独属于少女的童稚,此刻,这份童稚里染上了淡淡的无奈,“爹,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欣赏外在美。”至于他们的内在,她不了解,亦不关心。   “如此甚好。”合欢宗的男修,滥情又不洁身自好,连给他女儿提鞋都不配。   ·   宁粟不动声色地在乌泱泱的人堆里寻找【灵石多到花不完】,拖修士的福,她的双眼视力2.0都不止,看任何细小的事物都看得极为清晰,遗憾的是在场修士实在太多,她没法在这么多人里精准锁定对方。   好在她不急。她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而【灵石多到花不完】,则是有求于她的那一方,要急也是对方急。   宁粟收回目光的时候,她不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蔚蓝色的漩涡,渐渐地,漩涡变大,露出了里面的鸟语花香。   “秘境开了!”   “终于开了!”   “可以进去了!”   修士的声音此起彼伏,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语气里都带着期盼和野望。秘境已开,机缘近在眼前;成尊成圣,皆有可能!   宁粟看着漩涡里表露出来的岁月安好的画面,突然有一种直觉,这一次的秘境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秘境表现得越是无害,里面可能越是暗藏杀机。   “粟儿,走!跟紧了!”   “好的,爹!”   宁粟脚踩美人爹的飞剑,跟着美人爹一同往秘境而去。穿越漩涡的那一瞬,宁粟感到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拂面而过,她像是身处雪山,又像是身处深海,周围是避无可避的凉意。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山谷进了秘境里。   “爹,这里是哪里?”宁粟四下张望,迟迟没有等来美人爹的回复。她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   她和美人爹分开了。   她微微皱眉,小脸上满是警惕和严肃。眼前的情况是很不寻常的。   天澜秘境已经开启几十次了,每一次,一同踏入的修士都会掉落在同一个地点。但是这一次,之前默认的秘境规则失效了,以管窥豹,以小见微,秘境肯定是有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   她孤零零地站在广袤的森林里,身边没有美人爹,亦没有同门。   宁粟没有轻举妄动。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此刻,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她站立原地不动,耐心等待美人爹来找。   天澜秘境足够大,在这里面,玉牌同样失效了。要找人,只能凭运气。宁粟找了个地方掏出一把木椅坐下。她从灵兽带里掏出绒绒,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身子,说,“绒绒,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   虽说绒绒毫无杀伤力,但到底也是陪伴型灵宠,它的存在,让宁粟知道她并非一人。绒绒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宁粟不想单独行动。等她把附近的百年份灵草全部扒拉完之后,时间才只过去了两天。然后,她没有事情做了。无事可做的宁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坐修炼。   做一条咸鱼也是需要资本的。显然,美人爹不在身边之后,她没有继续咸鱼下去的条件了。为了提高自己的生存率,她不得不修炼。可惜她的灵根,注定了她的修炼速度很慢很慢。她只能自我安慰说,聊胜于无了。   沉浸在修炼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宁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的时候,附近传来了靴子踩踏在枯草上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宁粟浑身一凛,瞬间从修炼状态中抽离,她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去除,接着抱起绒绒轻轻一跃,躲到了一棵千年老树上。   老树参差披拂,草叶茂盛,倒是一个躲避的好去处。   她低头查探的时候,发现来的是一个“熟人”——黄星特。他身上带伤,血迹氤氲,似是与什么刚刚搏斗过一番,形容略狼狈。黄星特刚巧就在她刚才打坐的地方坐下了。   他微微仰头,似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没一会儿就把他身下的土地染红了。   宁粟耐心等他离开。他受了伤,应该不会选择在一个地方久留。虽说这里还算安全,但黄星特应该并不知道这一点。任何一个谨慎的修士,都不会在秘境的某一处长时间逗留。   至于宁粟,她是咸鱼,而不是一般的修士,所以她在这里逗留了三天以上了。   宁粟放轻呼吸,让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低到无法察觉。她抬眸根据日光去推测现在的时辰时,树下传来了一道玩味又阴狠的嗓音,“宁师妹,我伤的很重,你身上,应该有不少上等疗伤丹药吧?”   宁粟:???她神色微变。她刚刚明明扫尾了,为什么黄星特依旧发现了她的存在?这一刻,宁粟清晰地意识到了修为带来的差距。   黄星特同样是练气,不过他是练气七层。   练气七层和练气一层,差了六层,但和7-1=6相比,两者之间的鸿沟显然更大,也许,从黄星特踏入这块茂林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森林如此辽阔,他不去其他的方位,偏偏朝她躲在的方向而来。所以,他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被发现了,宁粟也不打算躲避了,她反问道,“若我不给呢?”   黄星特吃吃地笑了一声,“不给?”他背靠着千年老树,慢腾腾地借着树干的力气站起来,他右手捂着伤口,明明伤的极重,却仿佛压根就没把宁粟放在眼底。   对普通修士而言,修为上的差距,是难以填补的。修为高的修士想要杀修为低的修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他面色阴沉道,“那你就别怪师兄心狠了!”   宁粟掏出美人爹炼制的锅子作为武器,她一边寻找退路,一边问,“你不怕我爹追究?”要知道她爹可是宁寂,黄星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来招惹她?如果他要对她做什么,难道他就不怕她爹给她报仇吗?   黄星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张狂地大笑起来。他如同一个十拿九稳的猎手,不慌不忙向猎物靠近,认定了猎物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慢慢道,“怕?有什么好怕的?”   “沈南北几个时辰前刚让出名额,之前也没听说你拜师的事,想必,这事宁寂也才刚解决。”   “我不知道你拜在了谁名下,但……宁寂给你找的师父肯定不会差,他也不可能让你做内门弟子。”   “那么,你只可能是亲传弟子。”   “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点燃魂灯。”   “可是,给亲传弟子点魂灯不是那么一件随意的事情,不是拜了师就点能的。”   “宗门有所谓的仪式感,每一次点魂灯都会特意选一个黄道吉日,以期弟子们在修炼一途上顺顺利利。”   “那么短的时间内,你绝不可能拥有一盏魂灯。”   黄星特抬头,阴冷的目光直直地锁定了宁粟,“所以,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就连你爹也不能!”   若宁粟不是被盯着的人,她都要为这一番推理鼓掌了。修真界没有蠢人,可惜,黄星特没有将自己的机灵劲用在正途上。   黄星特倾诉欲爆棚,他继续道,“你是宁寂唯一的女儿,他应该给了你不少好东西。”   “但是,他拜入问仙宗的时间有限,所以,他手上的灵石不会太多,能给你的好东西也有限。”   “拜师的时候,他得到了不少宝贝,可惜那些东西就算给了你你也用不了。再加上过去每一次天澜秘境开启,组队的修士都不会分开,他在这个固有观念下,以及他的自负之下,他可能不会考虑到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   “所以,你的底牌有限。”   说完,黄星特冰冷黏腻的目光紧追宁粟不放,“宁师妹,你说我说的对吗?”底牌有限,意味着宁粟不足为惧,也意味着,他可以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黄星特大部分内容都猜中了,只是他没猜中美人爹的赚钱能力。靠着宗门那点月例,他们父女俩哪够用?   她,宁粟,小富婆,不缺灵石!   说时迟,那时快,宁粟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把攻击符往黄星特身上怼,一放完,她就躲到一旁暗中观察,黄星特本就受了重伤,她并不是毫无胜算。   这是她的第一场战斗,她不想退。谁说咸鱼不能支棱起来?!她不就支棱起来了吗!   无数攻击符朝黄星特砸去,一张两张低等攻击符不算什么,但数量多了也能引起质变,黄星特被这些攻击符弄得不堪其扰,周围的场景像是开了特效一般,各种爆炸轮番上演。他爆喝一声,“是你逼我的!”   宁粟二话不说,继续往黄星特身上砸攻击符,各种符像是不要钱一般,如雪花般落到他身旁。黄星特无能狂怒!她到底有多少符咒?她怎么会有这么多低阶修士就能使用的高攻击符?   这种符,每一张都不便宜,她却拥有那么多!   黄星特愤怒,嫉妒,仇视……   宁粟一直躲在暗处看热闹,爆破符等符咒起作用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略带玩味的轻语,“小家伙还挺凶。”   她:???   宁粟瞬间警醒。一个黄星特,她还能靠砸符咒勉强对付,要是再来一个……   “发现了?”   宁粟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小脸上满是警惕,“是谁在装神弄鬼?”   一声嗤笑仿佛在她耳边响起,“小家伙警惕心挺高。”   这时,一个身穿斗篷的陌生人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身穿斗篷的人将兜帽掀开,露出了一张妖异的脸庞,这张脸庞上,有三分之一的皮肤都被藤蔓所覆盖,藤蔓好似是活的,见她看过来,友好地朝她开出了一朵漂亮的小花。   宁粟:……   奇异的是,男修长得并不丑,反倒带着几许异域风情。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这张脸都算得上英俊。他微微弯腰,唇角带笑,以一种相同的高度平视她。宁粟紧紧抿唇,背在身后的手心里,紧撰着美人爹临行前交给她的剑符,符里,藏着虚淮真人的一道剑气。   眼前的人左眼是黑瞳,右眼,却是银色的。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派人士。   斗篷男像是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我是受你爹所托,特来保护你的。”   这确实像是她爹的作风,可是这句话,她还是不能全信,她手心里的剑符随时准备出手。   “那……我爹呢?”   男修浑不在意道,“哦,你爹啊,他找到了什么传承,脱不开身。”   宁粟:???   男修拿出一张传音符,“你爹让我交给你的。”   宁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传音符。斗篷男修为不低,如果他真的想伤害她,都不需要跟她说这么多,传音符到手,宁粟用灵气使用,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美人爹和缓清朗的嗓音。   “粟儿,此人可信。”   宁粟呼出一口气。   男修一把将她抱起,“小家伙放心了?”   他看了眼宁粟还拽在掌心的剑符,漫不经心道,“听你爹说,你是食修?”   宁粟不答,他自说自话,“挺好,小家伙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就好了。”   宁粟:???   男修左手抱着她,慢悠悠道,“走,叔叔带你教训坏人。”说完,他身形如鬼魅般闪现到了逃走的黄星特身后,他右手如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黄星特的脖子。   黄星特青筋暴起,努力地喘气,他绝对不会想到,没了一个宁寂,又来了一个斗篷男。宁寂自己脱不开身就算了,居然还特意找人来保护宁粟。   这就是独生女的特权吗?   他知道男修修为比他高一截,弄死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他一向能屈能伸,知道此时此刻,除了求饶别无他法。   “绕……饶了我。”   男修饶有趣味道,“饶了你?凭什么?”   “凭我……知道很多……秘密……”   “是吗?”男修嘴里说着轻柔的,如同情话一般的话语。他压低嗓音的时候,声音动听,犹如情人呢喃,温柔迷人。   黄星特心里一喜,“是的……”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是不可以出卖别人。   “哦,真乖。”轻柔的话语落下,随之而来的,是男修干脆利落地将手放到了黄星特脑袋上。   他强势地读取了对方的记忆,并在对方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一脸嫌弃地将对方扔在了地上。   被读取记忆后的黄星特很快就断了气。   这个过程很快,快到转瞬即逝。   宁粟看着双眼暴突,嘴巴大张,满脸惊愕的黄星特遗体,沉默不语。   嘴里说着最温柔的语调,手上却做着最暴力的事情。   爹!   这是哪里来的大反派啊?!   作者有话说:   宁粟:被反派们团宠的咸鱼。   没错,她掉进反派窝了。 第34章 喜当爹。   可能是宁粟沉默的时间过久, 男修后知后觉到,他是不是不该在小辈面前表露出如此凶残的一面?可是,宁寂不是比他还要凶残吗?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宁寂此人究竟有多狠。那是连他都要甘拜下风的狠绝。   男修额上的青色藤蔓舒展又收缩, 收缩又舒展, 这么持续几次后,他开口道, “你爹……”   宁寂疑惑地反问回去, “我爹怎么了?”   男修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 发现她可能确实不知道她爹是个什么人之后, 他右手扶额道, “没什么。”看来,宁寂在他女儿面前塑造了一个慈父的形象, 不然, 宁粟不可能对他的处理方式沉默以对。   这么重要的事, 宁寂竟然不跟他说!   不过当时时间紧急,宁寂能交代的时间有限, 不重要的点确实没精力和功夫一一细说。小家伙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幼小的心灵确实需要保护。   既然宁寂给自己树立的形象是慈父, 那么他也要扭转一下自己在宁粟心里的形象了, “我看他似有倚仗,出手难免重了一些。”   宁粟闻言若有所思, 男修这是在特意向她解释为什么这么对黄星特?也就是说,他刚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平时出手的话, 他也不会那么残暴?   宁粟, “哦。”   男修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小家伙接触, 没经验,也不知道她这句哦是信了还是没信,他不知道小朋友喜欢什么话题,也从没关注过,只能没话找话道,“我与你爹年少相识,没想到他都有女儿了。”   宁粟有些意外地看了男修一眼,她还以为这是她爹临时找的救兵,没想到他们早有渊源。能被她爹派来保护她,还被她爹所信任,他们曾经必定交情匪浅。   “叔叔好?”   男修额上的藤蔓开出了一朵蓝色的小花,小花迎风伸展,看着娇艳极了,它在林间的风中从蓝色变成了黄色,又从黄色变成了绿色,最后变成了红色,七色都变了一圈之后才慢慢凋零了。他唇角微翘,自我介绍说,“我姓奚,单名一个彦。”   宁粟从善如流,“奚叔。”   奚彦脸上的藤蔓活泼地流动着,显得那张秾艳的脸越发妖异。他笑了下,“宁寂的女儿,就等于是我的女儿,你叫我奚爹的话,我也没意见。”   宁粟:……这是要上赶着做她干爹的意思?   奚彦自说自话,“就这么定了,你喊我奚爹,我也会是个慈父。”   虽说奚彦刚才特意解释了一番,但宁粟直觉他是个狠角色,再加上他特意加的这句话,莫名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哪个好人会说自己是个好人的?还有,他真的不适合做和善的表情,看着很“核善”。   当然,她看走眼也有可能,毕竟她不是凤傲天,没有那种精准识人的能力。她故作为难,“我爹那边……”   “他那边不是问题。”   “好吧。”宁粟表情麻木。既然如此,那么她这条咸鱼也懒得挣扎了,反正是她爹看中的人,总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就让她见识一下他会是个怎样的“慈父”吧。宁粟直接开摆,“奚爹。”   第一次被宁粟称呼奚爹,奚彦妖异的脸上表情复杂,似喜悦又似别扭,一看就知道这人是第一次喜当爹,而且还是主动喜当爹。他掏出一块红色的玉佩,说,“奚爹送你的见面礼。”   一般情况而言,血玉总给人一股不祥之感,但眼前的红色玉佩却没有这个问题,它看着像是在羊脂玉里藏了红宝石。红宝石在羊脂玉里缓缓流转,迎着光观察的时候,好似还能在红色里看到一点落日熔金般的色彩。   这块玉,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它的不平凡。   宁粟都不需要犹豫,直接就收下了,开玩笑,这块玉不管价值几何,反正是奚彦自己拿出来的。要是被拒绝,他还以为她对他有什么意见呢,“谢谢奚爹。”   认了一个便宜干爹之后,宁粟就开始跟着他探索天澜秘境了。她爹都把保镖干爹送到她身边了,她要是再畏畏缩缩的放不开手脚就不礼貌了。   身边有保镖干爹,心里不慌,宁粟大胆地选了一个方向,决定朝那个方向探险。奚彦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能在秘境里遇见一同长大的宁寂是一个意外之喜,被宁寂托付保护他的女儿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能认宁寂的女儿做干女儿更是大大的意外。反正他没什么明确的目标,干脆跟着小家伙走。   ·   宁粟这边一切安好时,秘境外都快炸开锅了。   一个接一个的弟子命牌炸裂,意味着他们在秘境里遇到了致命危机。这么短的时间内,折损了如此多的弟子,秘境里绝对是出了大问题了。   可惜秘境已经关闭,就算他们在外面愁白了头发,他们也无能为力。   百年一次的天澜秘境吸引了不少门派的精英弟子,如今,就连某些门派的精英弟子都依次在里面出事了,各宗的带队管事都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   “天澜秘境都开启几十次了,之前全都好好的,怎么这一次如此不同寻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宗宗主寇意面容严肃,“现在最紧迫的一件事是,我们要让进入秘境弟子提高生存率。”说完,她眼底难掩担忧。她的侄子也在里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姐夫交代?   问仙宗的管事面色很难看,“怎么提高?里面没法使用玉牌,也无法使用通讯符,我们连消息都无法传递。”   寇意沉默了。就连她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能带来无数机缘的天澜秘境一下子成了死地,疯狂地收割着无数弟子的生命。而外面的长老和管事对内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压根不知道弟子们的危机到底来自何方。   事情陷入了僵局。   ·   在又一次见到穿着某个门派校服的弟子尸体后,宁粱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她看着很痛苦,小脸苍白,摇摇欲坠,徐一猛于心不忍,上前关切道,“师妹,我手头有清心丸,吃了能舒服一点。”   大师兄谢宴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修为,无法进入秘境,于是,领队一职就落到了筑基初期的徐一猛身上。   虽说秘境里无法联络彼此,但他们落霞峰的弟子考虑到了秘境内的种种情况,有特定的联络方式。所以几天时间,他们落霞峰的弟子就全部集合了。师兄师妹们在秘境内重逢原本是一件好事,但他们渐渐意识到这个秘境不太简单。   秘境,开始主动杀修士了。   是的,杀修士的正是秘境本身,而不是秘境里的凶兽,亦或者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虽然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事实。察觉到这一点时,徐一猛一开始也是不可置信的,秘境,拥有境灵了?虽说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但他们进入过大大小小无数个秘境,也从来不知道哪个秘境真的生出了境灵。   若危险来自于天澜秘境本身,那么不管他们在哪里,他们都不可能真正安全。因为,他们每时每刻都暴露在秘境眼中。他们现在没事,说不准只是因为秘境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   宁粱从徐一猛手中接过清心丸,“谢谢师兄。”服下清心丸之后,她心口的那股不适感果然减轻了不少。徐一猛照顾完一个师妹,又开始照顾另一个师妹,“语落,怎么样了?”   梁语落小脸比宁粱还要苍白,她眼角浮着水光,脆弱的模样惹人心疼。徐一猛内心叹息,早知道就不让语落师妹进秘境了,可惜谁能知道“早知道”呢。天澜秘境在所有秘境里,算得上是温和的了,不然,虚光真人也不会同意让梁落语加入。可惜,曾经最温和的秘境,现在却变成了最危险的。   天澜秘境,到底为何如此仇视修士呢?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不知道宗门的其他弟子怎么样了。”天澜秘境锋利的镰刀,随时都有可能落到他们头上,谁都不能确保自己是安全的。徐一猛忧心忡忡道,“除了我们落霞峰,其他峰好像没有特殊的联络手段。”   没有特殊的联络手段,意味着落单。在一个会杀修士的秘境中落单,意味着死亡率高。   徐一猛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去的血雨腥风了。   宁粱闭目养神的时候,自然没错过徐一猛的这句话。整个宗门的修士都知道,宁粟也进秘境了,那么,她现在是安全还是危险呢?   休息过后,他们这群人继续开始赶路,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这些弟子无不形容狼狈,神情慌张,看着精神状态都有点问题,有个修士嘴里一直呢喃着,“危险,危险!”   徐一猛拦住对方,“我们是问仙宗落霞峰的弟子,敢问兄台是什么宗门的?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可能是因为徐一猛的娃娃脸看着无害,也可能是问仙宗名门大宗的头衔起了作用,这名逃难的修士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死死抓住徐一猛的袖子不放,“救救我!”   徐一猛不得不努力安抚对方的情绪,“遇到即是缘分,如今我们的敌人是秘境本身,我们修士不管来自什么门派,自该团结起来。若我能帮上忙,我自然是会帮的。”   得到徐一猛这句话,修士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彻底放下心来。等他被徐一猛招待过热水,冷静下来后,他才主动提起了自己得到的信息。   “你们问仙宗,是不是有个叫宁寂的天才修士?”   一听到宁寂这个在宗门内如雷贯耳的名字,徐一猛等人都打起了精神,“是,你是遇见他了吗?他现在在哪?”虽说落霞峰和逍遥峰的交情一向淡薄,但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们应该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别的不说,宁寂的天赋确实无可指摘,若是他能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来,他们的存活率也会提高不少。   如今队伍里只有徐一猛和闻人嬴两个战力,他们还需要保护两个年幼又娇弱的师妹,实在是左支右绌。   修士手里握着热水,“是的,几天前我遇见过他。他似乎落入了什么陷阱,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机缘,总之,他消失后我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他出来。”   徐一猛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脱不开身?”   “对。”   徐一猛内心沉重。宁寂消失,是秘境主动干得吗?境灵如此聪慧,竟然还会砍他们的左膀右臂?少了宁寂这个战力,他们可能真的难了。   宁粱闻言,想的是,便宜爹被困,宁粟岂不是如走独木桥,无人保护了?那可真是……   遗憾。 第35章 宁粟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宁粟跟着新鲜出炉的便宜干爹赶了一段路后, 突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她停下脚步,伸出右手, 摸了摸左手莫名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奚彦穿着斗篷跟在她身后, 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谷子?”知道宁寂在修真网上的昵称是“谷子爹”之后,奚彦紧跟热点, 将自己原本的“你祖宗”改成了“谷子干爹”, “谷子干爹”和“谷子爹”一样, 令修士一目了然。从今天起, 他也是有“闺女”的人了, 虽然是干的,但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宁粟搓了搓胳膊, 压低声音, 悄咪咪道, “奚爹,虽然天澜秘境很大, 但这一路上,我们一个修士都没碰上, 是不是不太正常?”   说起来, 他们赶路也赶了几个时辰了,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对劲。天澜秘境大不错, 但进来的修士人数也多,不至于空出这么大一块区域来。   奚彦放出神识,凝神将方圆百里都仔仔细细都扫了一遍, 扫描完一遍后, 他神色疑惑, “确实,方圆百里之内,只有我们。”   宁粟一脸若有所思,“怎么回事?他们是找到了什么传承,都一窝蜂聚在一起了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说完,奚彦一把抱起宁粟,兴致勃勃道,“走,我们去看热闹。”   宁粟:???   亲爹沉稳从容,走一步看百步,突然冒出来一个热衷于看热闹,性格外向的干爹,宁粟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如果他们不是找到了传承呢?”   奚彦随口道,“那也没关系,我们看过就走。”   总之,今天这热闹看样子是非看不可了。   去找修士看热闹的路上,宁粟和便宜干爹遇到了几波灵兽攻击,不过这些修为在练气一层到筑基初期之间的灵兽,都被奚彦轻轻松松的一刀毙命。干掉这群灵兽后,奚彦还特意问了一句,“谷子,你说是干爹强还是你亲爹强?”   大抵每个孩童在没长大的时候,都会面临“更喜欢妈妈还是更喜欢爸爸”之类的问题,没想到她都穿越了,竟然还要面对类似的选择题。   沉默了几许后,宁粟木着脸说,“你们都强。”甭管别的,总之两碗水端平就行。   奚彦笑了,额头上的藤蔓显得格外生动,“怎么?怕说实话之后,我或者你爹不开心?”   宁粟满脸麻木,“我已经实话实说了。你们一个用剑,一个用刀,在各自领域都很优秀。”   奚彦哈哈大笑,宁粟咸鱼心累。   又赶路赶了大半个时辰后,奚彦才停了下来,“一公里外,一大群修士聚在一起。粗粗看去,应该有大几百人。”   大几百人围在一起?他们不去找资源,在这做什么呢?宁粟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奚彦放下宁粟,摸了摸下巴,一脸沉思,“附近也没有什么宝贝啊。”他又接着说,“队伍里有不少穿着和你同款弟子服的修士。要去看看吗?”   宁粟其实不大想去,但她听出了便宜干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这是多爱八卦?她想了下,还是决定满足奚爹的好奇欲,“那去吧。”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奚彦边从储物袋里掏东西,边说,“我身份特殊,不能轻易现于人前,所以……”   “所以?”   宁粟盯着奚彦,然后看到他掏出一张隐身符,啪一下贴在了胸上,整个人瞬间隐身。只能说,还好他没贴自己脑门上。   “搞定。”   宁粟带着隐身了的便宜干爹往那群修士走去。她一靠近,警觉的巡逻修士就发现了,“是谁?!”   “出来!”   宁粟疑惑地从一人高的草丛中走了出来,“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巡逻的修士看到她身上穿着问仙宗的校服后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道友。”他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哈哈,是道友就没事了。”说完,他记起宁粟刚才的回话,苦笑着说,“确实出事了。”修士刚要做一个简单介绍,他身后就传来了徐一猛意外的声音,“宁师妹?你来了?”   修士看了眼宁师妹,又看了眼徐师兄,识趣地说,“既然你们师兄妹遇见了,那我就去别处巡逻,不打扰你们了。”巡逻修士离开后,徐一猛关切道,“宁师妹,你一路上可好?”   宁粟不明其意,谨慎地回答说,“尚好。”至于别的,她一个字都没说。徐一猛朝她做了个手势,“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   在去问仙宗集合点的时候,徐一猛问,“宁师妹,你一路上……都是一个人吗?”   身后跟着一个隐形保镖兼便宜干爹的宁粟眼也不眨地撒谎说,“是,怎么了?”   徐一猛有些意外,宁粟一个普普通通的练气一层,进入秘境后第一时间就和她爹分开了,她居然一直都没碰上秘境的追杀,这运气简直好到令人羡慕。他解释说,“你应该还不知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吧?”   宁粟确实不知道。   徐一猛神色严肃,“宁师妹,一进入秘境,我们就陷入了一场游戏——猎杀游戏。”他苦笑,“被猎杀的,就是我们各宗的修士。而猎杀者——”   “则是秘境本身。”   宁粟愣了一下,来之前,她有过种种猜测,但她绝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她还没来得及升起害怕,警惕之类的情绪,奚彦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哦?秘境终于不孬了?有点意思。”   宁粟:……   她跟着徐一猛到问仙宗集合点的时候,见到了不少同门,他们大多容色仓皇,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她在这群人里遇到了宁粱。可惜,曾经感情诚挚的姐妹,已经相顾无言。   ·   宁粱见到宁粟后,右手微微蜷缩。   这是她进入秘境后,见到过的最安稳的魂火。她的魂火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处于无风无浪的状态。进秘境这么多天了,宁粟居然一点困难都没有遇到吗?在一众摇曳的魂火中,她的魂火犹如鹤立鸡群一般,令人无法忽视!   宁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从小,她就可以见到他人体内的魂火。一开始,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长大一些之后,她才知道,魂火旺的,说明这人身体好,活得久,若是魂火暗淡,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那么意味着这个人马上就要入土为安了。   她曾经试探过宁粟,想知道宁粟和她是否一样,可是那次试探让她知道宁粟和她是不一样的。宁粟见不到魂火,一直也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她就以为只有她是特别的。只是,这种特别并不能给她带来太多有用的东西。   直到——   她见到街上流浪的小黑吃了宁粟做的东西后,从一幅奄奄一息的状态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她才意识到,相比于她,宁粟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能判断别人的生死,而宁粟做的食物,却可以让他人由死到生。   这是多么可怕,又多么令人垂涎的能力?   宁粟一直喜欢做吃的,只是烹饪一事,不符合长孙家大小姐的身份,所以她一直都是偷偷摸摸做。她后来一直想再确认一下宁粟烹饪的食物的作用,可惜,宁粟没有再下过厨房。   进入问仙宗之后,她去问仙宗的藏书阁里翻阅了不少书,想知道她们姐妹是什么情况。她和宁粟的能力,更像是原本是一体的,只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意外分成了两份。   她继承了鸡肋的那个能力,而宁粟,则是继承了功效更大的那一个。她之所以拒绝宁寂拒绝的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犹豫,正是因为她眼中的宁寂魂火,并不怎么旺盛,一副短命样,所以,她才会没有回应便宜爹朝她伸出的手。   宁粟刚准备找地方坐下,这时,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一时之间,黄沙四起,附近传来灵兽的嘶鸣,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正原地休息的修士们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警戒道,“注意!有情况出现!”   地面开始疯狂下陷,没一会儿就露出了一个超大的洞,洞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头,它一露出来,集合在一块的修士们像是沙丁鱼一般疯狂往下掉。   宁粟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她一开始掉下去的时候,是头往下的,头脑发胀充血,眼睛都睁不开。等她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时候,便宜干爹快速地将她倒了各个。于是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就是宁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突然从脸朝下的状态,变成了脚朝下的姿势,并且她双手安安分分的垂在身侧,肩膀微耸,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拎着一般。   这操作,都把徐一猛看愣了,“宁师妹,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虽然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惊。   “师兄,救我!”   “师兄,还有我!”   同样下坠的徐一猛不得不一手一个师妹,并努力安抚她们的情绪,“别怕,师兄在。”   梁语落已经后悔进秘境了,她安安稳稳地待在落霞峰不好吗?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宁粱面如土色,一副想吐却强忍的模样,相比于其他修士的狼狈,宁粟是看上去最体面最冷静的一个,她脸上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表情,整个人笔直地往下坠,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乖巧如小学鸡。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耳朵里一直传来便宜干爹嘀嘀咕咕的声音。   “谷子,怕吗?哈哈哈,没什么好怕的,这多有趣啊!”   “这洞怎么这么深。没道理啊。”   “原来如此,我们经历的只是幻境罢了,怪不得我们一直没触碰到地面。这秘境有点东西啊。   “这么一来,谷子你就更不需要怕了。”   这时候,修士们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脚踏实地,但现在看着,他们应该也不至于立马就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境。   有修士见到宁粟这副奇异却冷静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这位师妹,你不怕吗?”   宁粟忍着便宜干爹的魔音,努力扯了个笑,“没什么可怕的。”有什么,比便宜干爹是个话痨这件事更可怕的呢?干爹明明长了一张妖异的脸蛋,怎么会是个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人呢?   附近的修士听到宁粟这句话之后,纷纷投来羡慕震惊的目光。   有知道宁粟身份的修士不由得想,不愧是天才宁寂的女儿,就是不一般!就连下坠的姿势,都是如此不同寻常! 第36章 活久一点。   在场的到底都是修士, 没有出现哭爹喊娘的场景,但是相比于宁粟的冷静,其他修士表现得就不那么淡然了, 他们再怎么努力装镇定, 眼底的惊慌失措也还是骗不了人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坑, 漆黑又诡谲,就像是巨兽的大嘴, 又像是深海的漩涡, 像是随时都能将他们整个吞没, 他们像是陷入深海的溺水者, 越是挣扎就越是脱力, 他们陷入了困局,迟迟见不到落地的曙光。   徐一猛一手一个师妹, 苦笑道, “原本把其他宗门的修士集合起来是为了破当前困局的, 没想到反倒被一锅端了。”谁能想到境灵居然会想出这一招来呢。如此一来,他们反倒陷入了被动。   徐一猛话落, 一群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发泄心底恐惧的修士就把怒火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徐一猛, 要不是你,说不准我现在还好好的!”   “没错,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徐一猛,你说该怎么办吧?!”   人大多都喜欢迁怒,就连修士也不能例外。显然, 此刻的徐一猛就成了修士们的发泄口, 集中火力的目标。他们将心底的恐惧、懊丧、后悔, 一股脑地朝徐一猛砸去。   徐一猛自知理亏。他是这一次集合的发起人,他们出事,他确实负有极大的责任,因此当责备和怒骂如同潮水般朝他涌去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全都受着。   他的同门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都没有出声支援。或许,他们也在心里也不是不埋怨他的。这虽非徐一猛的本意,但他确实好心办了坏事。   深坑的尽头不知道在何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会无休止地坠落呢?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不少修士脸色泛白,唇色泛青。在场的修士大多年轻,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们不想就这么交代在了天澜秘境。   最后还是宁粟听不下去了,她开口道,“你们骂他也没用,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该如何破局。我们迟迟没落地,有没有可能是陷入了幻境呢?”陷入幻境一事不是宁粟本人发现的,是便宜干爹说出口的。但局面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她不得不出声提醒。   宁粟一开口,附近的修士都朝她看了过来,徐一猛更是感激地朝她笑了下。宁粟倒也不在意徐一猛的这一点感谢之情,她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场闹剧。   眼见着他们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迟迟没有落地,这显然不合常理,所以,幻境的概率极大。”宁粟就差直接把便宜干爹的话搬来用了。她说完,头顶的便宜干爹就笑了一声。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看戏的兴味,“谷子,你还是太好心了。”   “看他们茫然四顾心茫然的表情多……”有趣啊。原本奚彦确实是想这么说的,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行,他在宁粟这里塑造的形象可是“慈祥的干爹”,这句话显然不符合他的人设,显得太反派了。所以他临时改口,“可怜。”   “还好,他们碰到了你。”   宁粟:……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装慈善。没必要硬说他们可怜的,真的,干爹,你语气里的揶揄和打趣都快遮不住了。她干爹不光长得不像是个正派人士,种种行为也表现得很反派。   她开始疑惑她爹为什么这么信任奚彦了。龙傲天和反派,不至于是一个阵营吧?那么她爹和奚彦是怎么聊的到一块去的?他俩最后该不会反目成仇,拔剑相对吧?   如果真到了需要站位的那一天,那么宁粟肯定是要站位亲爹的。现在,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龙傲天和反派也能友善相处,不管何时何地,他俩都不会刀兵相见了。   宁粟这句话给不少修士提了醒。对啊,地洞总不至于这么深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被宁粟这么一提醒,他们全都反应过来了。这是幻境,绝对是幻境!于是一个个修士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别怕,这只是幻境而已,没危险的。”   “别怕,这只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陷入深坑的修士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之后,啪的一声,就像是镜子破碎一般,这个幻境也成功被打破了。   渴望了许久的地面终于出现。修士们各显神通,一个接着一个安全落地。而宁粟,比他们还要轻松地成功降落。其他修士至少还要运用一下灵力,或者用上自己的灵器,法宝,用来降低下坠的速度,而她则一直被便宜干爹拎着,到地面了之后,便宜干爹才松了手。   于是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就是宁粟轻描淡写地就踩在了地面上,都不需要缓速,甚至灵力都没有波动一下!   天才的女儿果然也不一般!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是如何落地的!竟然恐怖如斯!   全程被拎小鸡的宁粟:……   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后,修士们一个个惊喜地互相拥抱,喜极而泣。这时,有修士抬头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距离洞口不过一百米的距离,而他们却足足掉落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么点时间,要真的一直往下坠,他们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这名修士朝一旁的宁粟拱手道,“刚才一事……多谢道友了。”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多谢道友。”   “多谢宁师妹。”   “多谢多谢……”   宁粟:……   她受之有愧。发现幻境秘密的不是她,受尽他人感激的却是她,要不是奚彦的身份不适宜,她都想直说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奚爹吧。   奚彦不知道宁粟的想法,眼见着他人一个个真心实意地感激宁粟,他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看,被那群眼高于顶的正派修士心怀感激的,可是他的干闺女!   仗着别人看不见,听不见,他鼓了鼓掌,大声喝彩,“好!”算他们识相!   随着这一声好字落下,他额头处的藤蔓长出了一朵小红花,小红花随风起舞,左摇右摆,像是在为什么欢呼庆祝。   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好”吓了一跳的宁粟:……   相比于善于藏匿情绪,成熟稳重的美人爹,便宜干爹就表现得有些心大和咋咋呼呼。   怎么办,如果便宜干爹真的是大反派,并且和美人爹不是同一个阵营的话,她感觉便宜干爹轻轻松松地就会被美人爹干掉了。他俩的手段应该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吧?   宁粟决定今年过生辰的时候,许愿便宜干爹不会被美人爹干掉,并且,希望他们都能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第37章 猜的很好,下次别猜了。   在场的修士恢复心情后, 开始绞尽脑汁,看能不能从这个坑里出去。可惜,他们尝试了无数种办法, 也无法超越这短短数百米的距离。数百米啊, 在地面上, 也不过是御剑几秒钟的距离,可惜到了这边, 就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堑。   最先向宁粟表示感谢的女修挫败道, “不行, 这里似乎有某种禁制, 我只能飞到一米高。”   徐一猛原本正在思考对策, 女修话落后,他看向宁粟, 有礼道, “宁师妹, 你怎么看?”   闻言,女修以及附近的修士同时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是啊,道友, 你怎么看?”   只想做咸鱼的宁粟:……   她拿的也不是大女主的剧本啊, 怎么都指望她拿主意?   宁粟心累道,“既然上不去, 那不如分队在附近打探一下。”到地底后,一共有左右两条道,这两条道都乌漆嘛黑的, 不知道会通往何方, 也不知道路的尽头会有什么。   徐一猛, “好,就听宁师妹的。”   宁粟尔康手,想让徐一猛不要这么草率行事,但是他已经开始分组了。   奚彦双手抱胸,一副徐一猛很上道的架势,“主意你拿,小工他做,不错不错。”   宁粟扶额,虽然和美人爹不过分开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但她有点想念靠谱的亲爹了。   ·   此时,被宁粟念叨的美人爹正在进行一场谈判。目睹他消失那一幕的修士都以为他获得了传承,艳羡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天澜秘境里没有任何传承,有的,只有一个在万年时间里生出灵识的境灵。而和他谈判的对象,正是将秘境搞的腥风血雨的境灵。   天澜秘境的境灵是一个青年的形象,他身穿黑衣,黑发及腰,整个人只有上半身是凝实的,下半身还是一片虚无。说虚无也不大精准,因为他下半身虽然没有人形意义上的腿,但是那里有一片山岚雾色,有雀鸟穿梭其间。这一副飘然的仙境,昭示着他身份的不一般。   青年,也就是境灵淡淡开口道,“你似乎并不惊慌。”   宁寂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境灵随意将他拉到了某处,这里除了几块巨石之外,别无他物。他就坐在一块巨石上,表情怡然自得,甚至还有闲心从储物戒里拿出水雾缭绕、刚刚煮沸的极品乌龙。   听到境灵的问题,宁寂平淡反问,“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惊慌的?”   境灵不悲不喜道,“修士,你很嚣张。”自他生出神识以来,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修士,但那些修士,都没有眼前这位自信到近乎张狂。   宁寂轻笑一声。境灵把他拖至此处,想必是有事所求。而他,是被求的那一方。就算境灵从身份、年龄、修为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这一场谈判,还是他稳稳占据上风。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可惊慌的?   境灵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宁寂端起茶盏,摆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哦?愿闻其详。”   境灵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能明显察觉出他心绪的波动,“因为……你够狠。”   宁寂送到唇边的茶盏一顿,水雾遮住了他清凌的眉眼,他眉目不动,“这样。”   境灵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你杀了一个合欢宗的修士,起因,仅仅是因为他骂过你?”说完,他仔细观察宁寂的表情,在观察了几秒后,他又严谨地更改了自己的措辞,“错了,起因,仅仅是因为他骂过你女儿?”   “那个修士,我听他的同门叫他符度。”   “你们甚至都没有正面起过冲突。他不过是几次三番在背后骂过你和你女儿几句,你就直接将他杀了。”   宁寂放下茶盏,语气平淡,“这还不够?”几次三番的挑衅,这理由还不够他动手?   境灵恍然,“在你这里,大抵是足够了。”他回忆了一下,继续道,“你杀了符度后,还杀了他几个同门。”   “你是怎么想的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似乎很懂放虎归山的害处。”   宁寂像是耐心终于告罄,他淡淡抬眸,“说够了?说够了就聊正事吧。”   境灵没有直接切入正题,而是继续自顾说,“我厌恶修士,而你和他们是同类,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宁寂没有回应。   境灵身下的水雾山岚变成了炽烈的红色,如同红霞漫天,红色弥漫中带了几分不详。他眯起眼,眼底带上了几分明晃晃的杀意,“百年前,一名陆姓修士取走了我的伴生灵草。”   宁寂多了几分兴致,“哦?伴生灵草的作用是?”   境灵看他一眼,表情淡淡,“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伴生灵草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助我彻底化形。”可惜那一株伴生灵草被他人夺走,他这辈子也化不成真正的人形了。从那一刻起,他注定要用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过下去,除非他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一切重来。可是重来一次,等他生出灵识又需要花上万年的时间。等下一个万年过去,这修真界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悲哀,亦是一种极大的痛苦。他和姓陆的修士,不共戴天!   “我在秘境里大开杀戒……”没了伴生灵草,他这辈子已经没了指望。这百年里,他每一天都在怒火里挣扎,这份苦楚,每一天都在凌迟着他。每一天,都是如此煎熬,终于,秘境再次开启!可惜,上一个陆姓修士不会再出现,他无处发泄自己心里的苦闷,只能选择随机杀戮。   宁寂瞬间抬眸看他。   “放心,我不会动你女儿,也不会动你新收的傀儡。”所以他为什么选宁寂呢?因为宁寂若是看不惯一个人,他连做傀儡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就是这么干脆果决。   宁寂垂眸,问出关键,“既然伴生灵草只对你有用,那陆姓修士为何夺走你的伴生灵草?”   听到这个问题,境灵发出了几声笑声,但从他的笑声里,不难听出他的嘲讽。“因为,他们以为我的伴生灵草可以助某个人晋升化神。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虚假消息!”   他们?“当初动手的不是一人?”   “不是,他们是一个家族出来的。这株伴生灵草也不是给他们自己用的,而是给他们族内另一人使用。”这些都是境灵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来的,“那时候我虽然已有灵识,但我无法说话,自然也不能和他们交流。”   宁寂眼睑微垂,将茶盏放下,“所以,你的需求是?”   境灵平铺直叙道,“百年时间过去,我的伴生灵草想必已经被他们用了,就算不用,伴生灵草也失去了效用。”   “这次秘境里,有不少陆姓修士。他们一直围着一个叫陆竹的修士,想必,这群人以那人为首。陆竹和用了我伴生灵草的人必有关系!”   “他们穿的服饰,和百年前进来的那群陆家人穿的一模一样。”   “他身上有厉害的法宝,我动不了他。”   宁寂笑得玩味,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名字,可不是巧了吗?他想要陆值的城主之位,本就想要对陆家人动手。“你想要我杀了他?”   境灵摇头,“不,我要你把他送我到面前。”   这是要自己动手处置的意思了。   这件事对宁寂而言不难,“完了?”   “没完。”怕宁寂彻底失去耐心,境灵很快说,“我还想要你杀了夺走我伴生灵草的幕后使者。”   境灵通透的眼眸静静地看向宁寂,“若你同意,并且立下天道誓约的话,我会将我大半的灵力赠与你。”至于另外一小半灵力,则是用来保存他的记忆。   赠与灵力?宁寂眉心一动,他曾在修真网上看到过赠与灵力一事。只不过这件事理论上可行,现实中,似乎没有人真的被赠与过,毕竟哪有那种直接送人灵力的大冤种呢?   既然已经决定让一切重来,境灵也没打算欺骗宁寂,反正,折磨陆竹一番之后,他就会回到一切初始的状态。当一切归于原点,发展了近万年的天澜秘境也将不复存在。也许数百年后,全新的天澜秘境会再次开启,那时候,他的伴生灵草会再一次生出来。   而他,到了时机之后,也会再一次生出灵识。不过那会是很久远以后的事情了。放弃眼下的这一切对他而言很难,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想残缺地活着。   如果宁粟在的话,在场的人就会知道,境灵是一个纯粹的完美主义者,他不能忍受一丁点的残缺和不完美。   “灵力对我无用,就算不赠与你,我的灵力也会溢散在这片天地。”   宁寂很快听懂了境灵的言外之意,“你要重新开始?”   “是。”   “灵气赠与的话……”   境灵知道宁寂在担心什么,他解释道,“作为天生天养的秘境境灵,我的灵力温和无害,任何人的灵力都不会和我的灵力产生冲突。只不过有一个问题。”   宁寂微微颔首,“你说。”   “修为上,我的灵力不会带给你任何副作用,但若是你的心境跟不上,修为暴涨并非好事,反倒可能会成为你的桎梏。”严重一点,说不准以后修为反倒会倒退,或者干脆毫无寸进。   这一点宁寂自然也清楚,不过他并不认为这算什么问题。他心无忧,亦无惧。   境灵飘在半空,平视他的这位修士合作者,“所以,你的选择是?”   宁寂都不需要考虑,直接给出了答案,“我选合作。”   境灵笑了。他就知道宁寂会这么选择。   他不可能拒绝。他是个天生的冒险家,他胆大妄为,有天赋,有野心,有狠心。   这样的人,注定会走得很远。   “避免万年后,我的伴生灵草再次出岔子,你得帮我想个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可以。”   于是,一人一秘境最终敲定了各种细节,并且彼此发下了天道誓约,确保没有任何一处有所遗漏。商议一事尘埃落定后,境灵稍稍放下心来,他忍不住催促道,“你可以去找陆竹了。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刚巧,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他是什么大名人吗?”   宁寂想到用灵石堆砌起来的豪华城主府,意味不明道,“倒也不是。不过,他是中域珈蓝城的城主幼子。”   境灵冷笑一声,“还是个修二代。怪不得身上那么多宝贝。”要不是陆竹全身上下都防御得无懈可击,他都不需要让宁寂做中间人了。   宁寂不打算问境灵见到陆竹之后会对他做什么,那不关他的事。按照协议,他只需要将陆竹带到即可。至于陆竹的命运……那和他有关吗?   准备离开之前,宁寂多问了一句,“既然你是境灵,那你应该知道我女儿现在在哪里?”   境灵双手抱胸,浮在半空,“我当然知道。”   “那么?”有奚彦在,他倒是不担心宁粟的安全问题。奚彦虽然看着不靠谱,实则细心又可靠,会把宁粟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他只是好奇宁粟在做什么。是在烹饪,还是在吃,亦或者在休息?   境灵探查了一番,接着语气复杂道,“你女儿……正带着一群人挖地矿。”   宁寂:???   ·   抓着铁揪的宁粟望着眼前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路,再一次想要往回走。   说不准,回地面会更容易一些呢?这要是挖地道得挖多久?谁知道能不能挖出一条路来?   奚彦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这两条路怎么只有一小段路可以走,后面的全是实心的?”   “境灵这么无聊的吗?”   奚彦左手握拳,拍在右手掌心,“我知道了!”   宁粟没有回头,她知道就算她不问,便宜干爹也会把他的猜测说出口。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果然,没过去多久,奚彦就摸着下巴说,“这不就是把你们堵到一块杀吗?”   要是在地面上,那边空间大,四通八达的,修士逃跑方便,要是遇到危险,他们可以从各个方向离开,要对付他们的话,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但是到了这里就不同了。地底的空间就这么大,连逃都没法逃,如果要动手的话,岂不是很简单?   宁粟:……   干爹,你猜的很好,下次别猜了。 第38章 粟儿,走了。   便宜干爹还卖弄了几句成语, “这叫什么?一网打尽?瓮中捉鳖?”   宁粟木着脸,“可以,但没必要。”   一旁的徐一猛听到了她的小声嘀咕, 关切道, “宁师妹, 你在说什么?”   宁粟摆正表情,随口说,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效率有点低。”周围是夜明珠温和的光晕, 照亮了宁粟真诚的表情, 谁都不知道她刚才只是在吐槽便宜干爹。   听到她的声音, 周边的修士都停下了铲土的动作,他们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那道友, 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是继续挖, 还是另想它法?”   “道友, 只要你说,我们就跟着你做!”   宁粟尽量忽视背后便宜干爹的大笑声, 心累地说,“大家集思广益一下吧, 看能不能想出有用的对策。”如果他们的对手真的是秘境境灵的话, 那么他们得尽早做好对策了,现在他们安然无事, 说不准只是境灵没空对付他们而已。谁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徐一猛第一个积极响应,“好,宁师妹, 我去喊人。”   徐一猛去喊人的时候, 奚彦摸着下巴, “你这个师兄,长了一张娃娃脸,没想到还是个行动派。”不管是之前的分组,还是现在的喊人,都是徐一猛起的带头作用。   宁粟原本对落霞峰的修士感官不佳,但出门在外的时候,一致对外确实才是最优解。在场所有人里,徐一猛较为年长,修为算得上位列前排,该担责任的时候也没有推却,她对徐一猛的为人稍稍有了改观。但改观是一方面,亲近是不可能亲近的起来的,再怎么说,徐一猛也是落霞峰的人。   而落霞峰,是梦中“宁粟”悲剧的根源。   没一会儿功夫,徐一猛就把修士集中到了一块。他们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宁粟,至于他们自己,则是在宁粟周围坐了下来。为了将空间最大化利用,他们围成了圈,里面是一个小圈,小圈外面套大圈,大圈外面再继续套圈,就这么一层层安置了下来。   宁粟站在中间,周围是同门,以及其他宗门修士殷切的目光。此时此刻,她这条咸鱼莫名感到了压力。   她清了清嗓子,条理分明,“首先,我们要先清楚我们御剑飞行的高度被限制的原因。是阵法,还是禁制,亦或者是其他?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想法的话,你们都可以说出来。”   在场的修士中,刚好有阵法师,而且还是个平时勤勤恳恳努力学习的阵法师,她积极配合,带了个好头,第一个起身发表看法,“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在附近发现阵法的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学艺不精。”   她同门忙说,“薛师姐谦虚了。”由此可见这个薛师姐平时人缘不错,学业水平也受到了同门的认可。   宁粟把她的发现记在了心里,接着请她坐下,“还有其他人发表看法吗?”   宁粱看着被众星拱月一般包围着,主导了这一场商讨的宁粟,垂下眼,脸上看不出情绪,她把玩着手心的玉佩,没有参与进这一场谈论里。第一个修士开了个好头后,第二个也紧随其后。   第二个起身发表看法的是个法修,穿一袭花里胡哨的长袍。他侃侃而谈道,“既然之前的道友没有发现阵法的痕迹,那么我们可以从别的角度考虑。我曾在某本古书上看到一个记载,传说某种古兽的能力就是高度限行。众所周知,天澜秘境已经存在上万年了,若是该秘境里有这古兽的后裔,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场的修士听了该法修的一顿分析,皆一脸若有所思,就连宁粟都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只是古书上面的记载可不可信,有没有确切来源,该怎么破解古兽的能力,这些信息法修都没有说。   宁粟轻咳一声,“有道友了解的更详细吗?”正当宁粟耐心等第三个修士勇敢站起来时,离她不远处的角落,宁寂从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刻意没有放轻,所以在场的修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变故。他们还以为是秘境出了什么新状况,差点就要拔剑的拔剑,扔符的扔符,结果……他们看到了问仙宗名声大噪的新一代天才?   他太好认了,就算是那些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他传说的人,也可以第一时间将这张脸和“宁寂”画上等号。他穿一袭青衫,一身剑修的落拓坦荡的气息,明明他的剑气内敛而没有外放,但在场的每一个修士都下意识觉得,他很强。   真正意义上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强大。   徐一猛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到有些结巴,“你……您……”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宁寂吧?是吧?是吧?   所以他是从哪里来的?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宁寂绝对不是从洞口下来的,不然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如果他是用别的方法过来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同样有离开的办法?一想到这一点,徐一猛就双目炯炯地盯着宁寂看。   这时候,什么落霞峰和逍遥峰是竞争关系,什么宁寂是大师兄谢宴最强有力的竞争者,这些想法统统离徐一猛远去。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只有保全在场的修士,他们才有机会谈其他,不然一切都是空话!   宁寂见他们把目光都投了过来,唇角挂着如沐春风一般的清润笑容,“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徐一猛,“不……”他说到一半,又猛地看向宁粟。在宁粟和宁寂之间,他自然更信任宁寂,不仅仅是因为宁寂吃过的盐比宁粟走过的桥还要多,更是因为宁寂身上就带着强者的可靠气息,令人心安。但他要是直白地表现出这一点,会不会伤害到宁师妹幼小的心灵?   宁粟丝毫不知道徐一猛复杂的心理,她双眼一亮,朝美人爹挥了挥手,“爹!”   宁寂有些遗憾自己打断了这一场商讨。可惜他传送的地点不大好,等他从阴影处走出来,他才意识到把控全局,商讨破局之法的是他的女儿,而不是别人。虽然宁粟可能是被逼着站到了这个位置,但不管怎么说,她也从一条咸鱼,变得上进起来。   宁寂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全场,唇角笑意不变,“你们……继续?”   宁粟摇了摇头,笑话,她爹都来了,哪还用得着她?她这条咸鱼可以舒舒服服地躺赢了。   “那你们谈完了的话……”   徐一猛等修士猛地点头,谈完了的话,宁寂是不是就要说出他的看法了?如果是他的话,眼前的困境,他一定能解决的吧?他们双眸晶亮地等着宁寂的下一句。   下一秒,只见宁寂云淡风轻地说,“那我就把我女儿先带走了。”   众修士:???   便宜干爹:???   宁寂御剑而起,一把将宁粟提溜了起来,“粟儿,走了。”   宁粟,“啊?哦。”   众修士:不是,你等等。   徐一猛眼睁睁看着宁寂带着宁粟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才慢半拍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们也带走……”   可惜已经走远了的宁寂没能听到他的心里话。   至于被留下的奚彦,他瞪眼看着宁寂的方向,一脸懵。他就这么被抛下了?需要他的时候就是,“奚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把他踹开?他好歹也是谷子的干爹!!! 第39章 亲子时间。   天澜秘境处处郁郁葱葱, 满目苍翠的绿色,如果忽略掉这里杀机四伏的话,它无疑是一个极美的秘境。可惜宁粟心里惦记着徐一猛说过的话, 大半心思还放在那个秘境境灵身上。   离开坑底后, 美人爹一路御剑, 高高地悬浮于半空,一路行踪毫不遮掩。宁粟有心想要提醒什么, 但她又想, 美人爹做事, 心里肯定有成算, 她爹这么大大方方的, 肯定有他的想法,她这条咸鱼就别瞎担心了。这么一来, 她就心安理得地开始欣赏这一路的风景。   御剑飞行了一段距离后, 宁粟心里的猜测就越发肯定, 她爹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机缘,或者是拥有了什么底牌。这不, 一路走来,但凡遇到的灵兽, 皆都主动避开, 没有一只灵兽迎上来战斗的。而她爹也像是没有看到它们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它们头顶倏忽而过。   这些凶残的灵兽一碰到她爹, 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躲躲藏藏,好不容易苟到现在的修士看到这一幕都馋哭了。   “这俩谁?”   “估计是问仙宗的宁氏父女?”   “有个天才爹也太爽了吧?”   “谁说不是呢?”   他们还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缩头藏尾,而他们却落落大方视危机为无物。别问, 问就是羡慕。   宁粟开始有闲心和美人爹诉说这几天的经历了, 在提到奚彦的时候, 她说,“爹,我认他做干爹了。”   宁粟脚下的灵剑一顿,接着,宁寂收了剑,干脆原地降落。美人爹这个反应让宁粟有些摸不准。   宁寂一边和秘境境灵商量,让他把坑底的人放了,一边把心思放回到了女儿认干爹这件事上。自从和境灵做交易后,他在秘境里随时可以和境灵取得联系。境灵本身的攻击力不高,只能让灵兽作为爪牙,只是这些爪牙一碰上防护满级的陆竹就歇菜了。所以境灵需要宁寂,而宁寂也从境灵这里获得便利,两人可以说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听到宁寂的要求,秘境境灵一时有些恍惚,他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不会有多余的善意。”那群坑底的人,在宁寂心底和陌生人无异,但现在,宁寂却主动开口要保下他们。   一个冷血冷情的人,突然有了怜悯苍生的心?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宁寂淡淡道,“你照做就是。”   这是让他不要多问的意思了。境灵应承了下来。他让古兽取消高空限行的能力后,坑底的修士就可以靠御剑离开坑底了。只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危机已经解除,所以还在坑底满脸忧愁地说着话。   “宁道友就这般离开了,那我们怎么办?”这是忧心忡忡的修士。   “我相信宁道友肯定有自己的思量,他不可能置我们于不顾。”这是宁寂的无脑吹。   “对,宁道友肯定是有事先离开了,说不准等会儿他就又回来了。”这还是宁寂的无脑吹。   “如果他不回来的话……”   “我觉得他不会,首先,他来之前,宁粟正和我们商讨出去的方案,他若是再晚来一点,说不准方案都探讨出来了,既然他选择带走宁粟,那么以他的能力,他绝对是替我们想好退路了!”这是善于分析的修士。   听到这里,境灵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宁寂这一份难得一见的善心,果然还是因他女儿而起。若他们出了事,那么宁粟会不会心有不安呢?只有她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其他人却被困于坑底,一直不得而出,她是否会因此生出心魔呢?   所以,宁寂这个老父亲,是来替他女儿扫尾来了。   想到这里,境灵垂首看着坑底的修士。这个面子,他肯定会给宁寂。他只是在思考宁寂的情感和用意。作为一个境灵,他生出灵识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体会到了伴生灵草被夺的愤怒,所以他迁怒了别人。但他还没经历过其他感情。   可惜,他是天生天养的秘境境灵,有生之年,他可能也无法体会到为人父的情感了。   虽然他无法理解,但是他选择尊重。反正,他恨的是陆家人,其他人不过是顺带。杀了这么多修士之后,他心底的怒气已经平息了许多。放过这群修士,与他而言无关痛痒。   他操控地底的鼹鼠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这块石头在空旷的地底发出了哐哐哐的声音,四下的商讨声一下子消弭得干干净净。修士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道,“这声音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我也……”   没一会儿,石头再次出现,这一次,石头是往天上而去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石头就成功飞出了坑底。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全都沸腾了!   “石头离开坑底了!”   “这是不是宁道友留给我们的指引?”   “肯定是了!”   “我刚才居然还在怀疑宁道友,实在是不该,宁道友高义!”   说到这里,有迫不及待的修士率先御剑而起,这一次,他没有再被限制在一米的高度,而是轻轻松松地拔天而起。他兴奋到眼角带着泪花,“我出来了!我可以出来了!!!”   其他修士一看,纷纷跟上。没一会儿功夫,坑底的修士都回到了地面。再一次呼吸地面上的呼吸,他们皆满脸复杂。谁能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会被困在坑底差点上不来呢?虽然在坑底待得时间不久,但地底那种压抑,绝望的情绪,久久的缭绕在他们的心头。这一次若不是宁氏父女,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也许,他们会侥幸离开,也许,他们会和其他无辜的修士一样,永远地留在这个秘境里。   有修士朝某个方向鞠躬道,“宁道友高义。”   不少修士都跟着说,“宁道友高义,谢谢宁道友。”   帮人帮到底,秘境境灵自己做主,帮宁寂做出了回应。他操控鼹鼠,用石头摆出了一行字——应该的。做完这件事后,他深藏功与名。看到那群修士兴奋高呼的表情,境灵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用手捂住胸口细细体会,可惜那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但如果可以再次体会的话,他很乐意再来一次。   ·   对于秘境境灵帮自己做出回应一事,宁寂并不在意,修士们感激他亦或是嫉恨他,他都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是他提出来的?”   宁粟,“……嗯。”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便宜干爹要遭的感觉。   宁寂捏了捏眉心,“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那说的可太多了,说过的话多到都复述不过来。   见到宁粟的表情,宁寂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奚彦话痨的毛病也还是没改。话本里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如果有一天奚彦不在了,那他绝对是被他自己的话痨本质给害死的。   宁寂捏了捏眉心,“算了,就先这样吧。”女儿多一个干爹也不是坏事,需要的时候也确实用得到他。   宁粟又问了刚才同门的事,虽说大家是临时组队,但在坑里的那点时间,也生出了一点修士之间的情谊,“爹,刚才那群修士怎么办?”   宁寂早知道宁粟会问,所以才特意嘱托境灵把那群人放了,“放心吧,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   宁粟:!!!不愧是她爹,不管是多难的事情,一旦到了她爹手上,好像就迎刃而解了。   “哦,那干爹应该也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宁粟话落的下一秒,他们身后响起了奚彦幽怨的声音,“你们就这样抛下了我。”   宁粟:???   不至于不至于。   美人爹知道在宁粟问他那群修士如何的时候,奚彦就到了,他看了奚彦一眼,“交给你一件事。”   奚彦,“什么事?”   下一秒,传音入耳,“你去把陆竹抓了,扔秘境中心的仙女湖里。”   奚彦:!!!他就知道宁寂每次找他都没好事!   他也传音入耳,“你怎么不派你的傀儡去?”宁寂能操控傀儡一事,也是奚彦进入秘境,和他重逢之后发现的。别说,傀儡是真的好用,而且忠心,要不是傀儡术的入门门槛高,他没时间学,不然他高低也得整几个傀儡玩玩。   宁寂,“他们修为不高,抓不了陆竹。”说完,宁寂又跟奚彦说了陆竹的大概样貌,“他是中域珈蓝城城主的小儿子,抓到他之后,把他弄到指定地点后就没你的事了。”   听上去似乎不是很难的样子。   奚彦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宁寂本人出手,还不是万无一失?   宁寂语气淡淡,“接下去是亲子时间。”   奚彦:???!!!因为是亲子时间,所以使唤他去做这件事是吗?凭什么宁寂就能拥有亲子时间,而他不能?宁寂这是在剥夺他的亲子时间!他的称呼里好歹也带了个“爹”字!   宁寂干脆气死他得了! 第40章 雷劫。   奚彦不想去, 但他不想拒绝宁寂。   他与宁寂自小相识。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无意间发现宁寂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是心却是黑的。他可以笑着看背主的奴才被打断了腿, 他也可以全程面不改色地听背主奴才痛哭流涕的忏悔, 等奴才心底升起希望的时候, 再说上一句,“背叛之人, 永不再用”。等宁寂家破人亡之后, 他的心就黑得更厉害了。   知道宁寂也成了修真界一员后, 他以为宁寂会是魔域成员, 或者哪天成了魔尊也说不准。结果他成了四大门之一, 问仙宗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令奚彦意外,但这至少说明, 目前的宁寂还不算疯, 或许有救。而且他还当了爹, 今后应当不至于做魔尊。   虽说他自个儿也不算什么好人,修炼的功法也较为阴邪, 但他觉着,他至少比宁寂要好上那么一点的。   胡思乱想了一番后, 奚彦垂头丧气道, “行。”他额头的藤蔓看着都似乎恹恹的,透着几分意兴阑珊, 都不开小花了。他准备快去快回,速战速决。   离开前,奚彦突然想到了什么, 再一次传音入耳道, “谷子被盯上了。”之前读取了黄星特的记忆后, 他发现黄星特有特殊的跟踪方法,他不是无意间遇上宁粟的,而是有预谋地去寻找她。   可惜黄星特的记忆中,教他跟踪方法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喽喽。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不清楚。   宁寂眉眼一沉,语气淡淡,“知道了。”第一次是暗杀堂的杀手,第二次是黄星特,所以宁粟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奚彦离开后,宁粟也没问他去做什么,要是他们打算告诉她的话,刚才也不至于传音了,美人爹开口道,“粟儿,这些日子法诀学得如何了?”   宁粟:???这是什么开屏暴击。   她抿了抿唇,小脸上露出咸鱼的微笑,“爹,引火诀用得已经很熟练了。”   “还有呢?”   “没了。”   宁寂也不算意外,他又指点宁粟学引雷决,等她入门,他递给她一本医修入门法则,“既然决定兼修医修,那就好好学,也多个保命手段。”   宁粟如获至宝,小脸笑得灿烂,“谢谢美人爹。”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给爹的称呼喊出来了。   美人爹愣了几秒,接着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胡闹!”他一个男修,要什么“美人”的称呼。他从他人嘴里听到过不少称呼,有喊他宁贼的,有喊他大佬的,结果他女儿不走寻常路,称呼他美人爹。   “来陪爹钓鱼。”   宁粟双眼一亮,“好!”钓鱼好啊,一钓鱼就是一下午,最适合她这条咸鱼摸鱼发呆了。   ·   另一边,被指派出去的奚彦很快就找到了陆竹一行人的行踪,不愧是珈蓝城城主的幼子,身边的保护者就是多。他们可能已经经历了不少次攻击,即便是此时原地修整,一群人也面带警惕,时刻都不敢放松。   “二少,我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了。距离秘境关闭还有整整二十天,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陆竹到底年轻,第一次被针对的如此明显,他显然有些六神无主,“阿辞那边还没有联系上吗?”   属下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还未联系到序少主。”   陆竹面色苍白,“尽快联系到他。”只要能联系到序辞,面前的难题肯定能够迎刃而解。如果是阿辞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吧?哪里会像他一样,心中慌乱,头脑一片空白。   陆竹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序辞的时候,他某个属下突然大喊,“注意!敌袭!”说完,他就被奚彦一刀敲晕了。   围在陆竹身边的修士第一时间严阵以待,一个看着是领队的修士大声喊,“来者何人?!”   奚彦赶时间,所以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朝陆竹下手。   陆竹仓皇往后退了几步,仓促之间,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我爹是珈蓝城城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奚彦差点破口大骂,他想要回去享受温馨的亲子时间,这个叫陆竹的能给吗?能吗?如果不能的话就给他闭嘴!虽然奚彦在宁粟面前话痨又嘴碎,但他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眉眼凛冽,就连藤蔓都带着几分腾腾杀气,丝毫没有当干爹时那种傻里傻气的感觉。   陆竹身边的保护者一开始还拼命,但是见他的目标只有陆竹之后,有人开始放水。领队的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大怒,“要是二少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讨不到什么好!”   可是,死命保护陆少,他们就能讨到好吗?与其不要命地保护陆竹,倒不如先撤一步,也许他们还有活路。在生死面前,每个修士都有不同的选择。他们只是和珈蓝城签订了合约,并不是卖命给了珈蓝城,凭什么他们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奚彦也察觉到了某些修士的退却,他冷冷出声道,“投降者,不杀。”   在身边保护者扔下手下武器的那一刻起,陆竹就知道,他完了。可是为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在这一刻,陆竹的身上冒起了丝丝黑雾,这是黑雾诡谲又不详,奚彦注意到了,但他不在意。   他敲晕陆竹,一把拎起对方的衣领,头也不回地往秘境中心的仙女湖赶。他一路疾驰,到了仙女湖之后,将人往湖边一扔就转身离开了,途中一句废话都没有。   等他好不容易赶回去,他才发现宁氏父女的亲子时光已经进行到尾声了,他们似乎钓到了不少鱼,宁粟用这些鱼做成了好几道菜,有烤鱼,有鱼汤,有小鱼干。他回来的时候,空气里烤鱼的香味久久不散,可是已经见不到烤鱼的身影了。   奚彦呆愣愣道,“快结束了?”   宁寂淡淡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奚彦对付陆竹的时候一直穿着斗篷,头上连着连帽,此刻,他一把摘掉连帽,双手用力抓了抓头发,“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为什么还是没能赶上?!他渴望的亲子时光啊!   宁寂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奶白的鱼汤,眯眼感受着鱼汤里浓郁的灵气。尝完鱼汤,他才瞥了奚彦一眼,淡淡道,“你怎么不让境灵直接送你回来。”   奚彦一脸懵:???居然还能这样?   “境灵虽然攻击力不强,但天澜秘境是他的大本营,在秘境里,某些方面他是无敌的。”比如隔空传送。这对境灵而言轻而易举。   奚彦嘴唇哆嗦,“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宁寂眉梢微挑,“我以为你知道。”   不,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眼见着奚彦被美人爹欺负得死死的,宁粟叹了口气,迈着腿往他这边走,“干爹,我们给你剩了点烤鱼和鱼汤,小鱼干也有许多哦,你现在要尝尝吗?”   奚彦切身体会了一把心情忽上忽下的感觉。上一秒,他犹如身处地狱,满心失落,现在,他心花怒放,额头上的藤蔓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我闺……干闺女太贴心了!”这干闺女没白认!   他们到底还是对他很好的!还特意给他剩了吃食!   ·   因为宁寂和秘境境灵达成了协议的缘故,所以他在秘境里可以享受不少便利。比如,他想要的灵草或者灵兽,境灵直接派手下送了过来,都不需要他们辛辛苦苦去找,大大节省了时间。   空出来的时间,宁寂和奚彦忙着修炼,宁粟则是钻研医修入门手札。虽说她现在身处修真界,但某些医道理念,还是和上辈子的理论共通的。她上辈子好歹学了三年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兼修医道也不算太困难。   悠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宁粟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秘境关闭的日子。到时间之后,秘境里的所有修士都会被传送出去。   宁粟这边悠悠闲闲,外边的长老们则心情都不大轻松。   “这一次的天澜秘境之行,我们在里面折损了太多小辈修士。”   “好在后面二十天里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个月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们要出来了!”   苍梧历316年的5月10日零点,天澜秘境关闭,同一时间,所有存活的修士都被秘境传送了出来,而死去的那些修士,则是永远地被留在了里面。   宗门长老和领队们先是望眼欲穿,接着则是喜极而泣。   还好,他们的下一代没有全都折在里面。因为最后那段时间近乎0死亡率,所以综合下来,伤亡率和以往的十几次秘境都差不多。损失不算惨重。   正当他们准备向小辈询问秘境里发生了何事之时,附近的天空突然暗沉了下来。阴风呼号,一道道闪电在云层里闪现。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这是有人要渡劫了!”   众所周知,能进入天澜秘境的修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筑基初期。结果有修士进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后,出来就渡劫了?这是要金丹了?   不,不仅仅是金丹那么简单。   这看着,明明是元婴雷劫。   丹宗的掌门寇意看着漫天的闪电,不敢置信地呢喃道,“这是……金丹和元婴的雷劫合在一块了?”   其他几个宗门的长老闻言,脸色瞬变。   问仙宗的带队管事脸色心一沉,他定定地看着那天即将降下雷劫的天,在心里忍不住想,是哪个宗门,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怪物?! 第41章 祝你好运。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秘境即将关闭, 宁粟无所事事地坐在草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晒太阳。她一脸昏昏欲睡时,美人爹在她身侧坐下, 嘱咐道, “粟儿, 爹等会儿要度雷劫,你先跟着你干爹去附近待一会儿, 等爹度完劫就来找你们。”   宁粟的瞌睡瞬间就没了。她爹前不久刚筑基, 现在就要度雷劫了?只能说, 不愧是宁傲天, 就是傲视群雄!   她哦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眼见着宁粟的反应平平淡淡, 奚彦摸了摸下巴, 问, “谷子,你都不震惊的吗?”要知道, 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下巴都快要惊掉了。直接度雷劫啊!刚进来的时候他和宁寂都是筑基初期,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 他还是筑基初期,宁寂却要结丹了, 这怎么可能不让他震惊?   正常人能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吗?!他整个人都被打击得有些恍惚了!   宁粟随意地摆摆手,“就算我爹现在当场飞升,我也觉得很正常。”这不是龙傲天的基本操作吗?各种机缘往身上砸, 就算不要也容不得拒绝, 修为那更是三天两头狂涨, 别人都还在苦苦修炼的时候,龙傲天都要飞升了。现在换成她爹,也毫无违和感,毕竟,她爹课是龙傲天问仙宗分天。   奚彦:“???”   宁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她还等着她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奚彦:!!!他看了宁寂一眼,这人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居然对他这么有信心?   说到育儿经,宁寂这段时间下来倒是也有点小小的心得,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和奚彦说太多。他耳朵里传来秘境境灵的声音,“我要把灵力传给你了,你做好准备。”   “可。”   境灵公事公办道,“开始了?”   “好。”   下一瞬,原本平静的秘境风起云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风声一声响过一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呼号,又像是秘境内的秩序正在崩塌。   这些不同寻常的声响,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此时,所有在秘境里的修士都发现,好像整个秘境中的灵气都往某个方向疯狂地汇聚过去。就像是溪水汇聚成大海那般势不可挡。   不少修士惊呼道,“什么情况?”   “秘境又怎么了?”   “灵气怎么全都往一个方向去了?”   “那里有什么?”   有懂行的修士遥望着灵气汇聚的方向,看着浓郁到如同水一般,都快形成漩涡的灵气,喃喃道,“可能……有大事发生了。”   宁粟第一次知道灵气原来也是有颜色的,当灵气浓郁到一个程度之后,它就变成了苍翠的绿色。这些绿色,象征着希望,以及修为。她爹这是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啊。   奚彦再一次震惊到了,“玩这么大?”这么多的灵气,就算结丹也停不下来吧?步子一下子跨那么大,真的可以吗?   一般人肯定是不可以的,可是……龙傲天又不是一般人。龙傲天是最不能以常理去判断的一群人。   十分钟倒计时结束,秘境关闭,所有修士都被传出秘境,而传出秘境的那一瞬,属于宁寂的雷劫也随之到来。宁粟还没来得及近距离感受一下天雷的威力,就被奚彦拎着衣领逃命了,他急匆匆道,“结丹和结婴一块来的雷劫,威力不容小觑!我们躲远一点!”   他一边带着宁粟飞奔,一边在心里想,不愧是从小强到大的宁寂,就是勇,一般人,哪敢这么玩?   他们疾驰而过的时候,其他修士也纷纷避开雷劫周围。开玩笑,这么强悍的雷劫,就算是被波及到一点点,那也是要了老命的。如果是寻常的雷劫,修士们自然可以旁观体悟,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近距离观摩的机会,但现在显然不是体悟的好时机。要得到体悟,也得有命才行。   一时之间,秘境外周都是四处逃散的散修,大小宗门弟子的情况要比散修好一些。宗门管事撑开灵气结界,护着门下弟子有序撤退。   宁寂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他身处雷劫的中心,头顶正是蓄势待发的第一道天雷。秘境关闭之前,秘境境灵的嗓音犹言在耳。   “人类,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祝你好运。”   “还有——”   “和你合作很愉快。有缘再见。”   宁寂淡淡地抬头望去。   第一道天雷如约而至!   ·   逃出上千米距离后,奚彦才带着宁粟停了下来,第一道天雷声势浩大,即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也仿佛能感受到天雷的无上威力。不少修士只是远远地感受到雷劫,都差点腿软站不住。这种令人颤栗的能量,远非人力所能达到。这就是天道的威严。   两人站定后,皆默默地朝雷劫所在处看去,和他们做出相同动作的修士不在少数。奚彦侧首观察了宁粟一段时间,摸了摸下巴,八卦道,“你好像不是很担心?”   宁粟啊了一声,“算是吧。”   奚彦感到很稀奇,“为什么?”结丹和结婴混合在一起的雷劫很不寻常,电闪雷鸣中夹杂着无穷尽的杀意,这是天道对强行突破者的警告,宁寂在短时间内凝聚了如此多的灵气,自然不可能是用寻常的修炼方式修炼。在这种情形下,宁粟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老父亲?宁寂和宁粟的父女情应该不至于这么塑料吧。   宁粟含糊道,“还能为什么?我相信我爹没问题!”她爹可是宁傲天!虽说她爹在梦境中陨落了,但那一次肯定是着了小人的道,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大部分情况下,龙傲天都是无敌的!   奚彦啧了一声,宁寂比他黑心,比他心狠,比他不择手段,但是宁寂比他多一个亲生女儿。酸了!   ·   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各个宗门了解到正在渡劫的是谁。   大部人修士都面色复杂,这样的机缘,谁不想要?但是扪心自问,就算他们真的遇到了这样天大的机缘,他们敢上吗?从筑基一下子快进到结婴雷劫啊,这是何等的魄力!一个不好,就会落得当场陨落的下场!   全场唯一一个满面春风的,是问仙宗的带队管事。他摸着胡子,脸上带着嘚瑟的笑。宁寂不愧是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真是大大地给他们宗门长脸了!要是宁寂能成功的话,他们问仙宗就又要多一个元婴修士了。   同一时间,有弟子在给宗门长老讲述秘境里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境灵觉醒了,在秘境里乱杀。”   “前十天我们每天都胆战心惊,就怕一不小心被境灵弄死了。”   “十天之后,境灵一下子消停了下来。”   “我们还以为是境灵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后来我们发现他对我们是真的没有了兴趣,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就是可惜了那些殒命的修士了。”   “秘境快要关闭的时候,整个秘境里的灵气都好像往一个方面涌去,当时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们就被传出来了。”   有长老摸着下巴,猜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得到秘境灵气的,正是此时此刻在度雷劫的宁寂?”   边上众人一听,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解释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丹?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有修士惊呼道,“你们发现没有,天澜秘境消失了!”他不说则以,一说,周边的修士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天澜秘境在这里已经存在了近万年的时间了,每次天澜秘境关闭后,都会变成一块巨石静静伫立在此处,待百年后,这块巨石就会变成巨大的漩涡通道,让修士们通过。但是现在,这块巨石不见了!巨石不见了,是不是可以认为天澜秘境确实是消失了?   寇意心情沉重,“若宁寂真的得到了秘境的灵气,那么说明秘境的灵气已经溢散,消失也是必然。”   有人脑洞大开,“他……该不会和境灵签订了主仆协议吧?”若是宁寂拥有了一个秘境,那也太让人眼红了吧?   眼见着宁寂越来越吸仇恨,问仙宗的管事忙说,“秘境没有消失!它只是回到了初始状态!”说完,他指着原本巨石存在的地方,说,“看,那边有块小石头。”要是真让人误会宁寂拥有了一整个秘境,那估计就连大乘期的老怪物都得忍不住出手了!   宁寂强吗?他自然强。   但他若是一个人对上无数修士,他也一拳难敌双手。   一群人围拢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块小石头确实就是秘境还存在着的证明。   管事的轻咳一声,斟字酌句地说,“那么事情到这里,大致脉络已经清晰了。我们宗门的宁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粉碎了境灵的计划,阻止了它的滥杀,成功拯救了秘境内大部分修士的性命。因为他对上境灵的时候占据了上风,所以他才会在最后得到境灵的灵气,导致秘境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不过这事问题不大。虽然秘境回归了原始,但它也还能用!百年后,秘境还会再次开启!到时候,修士们还是可以进秘境历练。”   “我们宁寂,在这一次的天澜秘境历练中,出了大力了!”   周围人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然境灵为什么滥杀无辜十天后,突然没动静了?为什么最后的灵气都到了宁寂身上?为什么秘境从成熟态回到了幼年态?   那是因为宁寂替天行道,制裁了境灵,挽救了无数修士性命!他是英雄,结丹、结婴都是他该得的!   这个解释,没毛病! 第42章 修二代。   要是让秘境境灵听到这番话, 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十天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是因为冤有头债有主,宁寂帮他抓到了陆氏后人, 他也就懒得拿其他人开刀了。被宁寂打败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一人一境灵不过是达成了协议, 是平等的合作关系。灵气是馈赠,变回幼年态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和其他人都无关。   这群人修, 是真的很会脑补。   ·   一道接着一道雷劫轰隆隆地落下。在天道的威力下, 人修显得如此渺小, 但是身处雷劫正中心的那道身影, 一直在坚持,从未有过退却!   路人甲, “这是第几道雷了?”   路人乙, “二十道了?”   路人甲, “一般情况下,结丹要劈九道雷, 结婴十八道,跨过结丹直接结婴的, 应该是劈二十七道?”   路人乙也不懂啊, 他们修炼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结丹结婴一起来的。修真界存在这么多年, 他们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狠人。所以路人乙只能含糊地回答说,“大概?”   天雷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是临近结束, 天雷的威力就越是巨大, 围观者都不由得紧张到汗湿衣衫。有人自嘲道, “我不如他远矣。”就连旁观都忍不住紧张,那身处雷劫之下呢?他岂不是要吓死了?   奚彦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胜利近在眼前,兄弟,你一定能行的!”   宁粟也看着雷劫下的美人爹。美人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果然,龙傲天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即便是龙傲天,该吃的苦也得吃,该扛的雷也得扛,该受的伤也得受。没有谁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想要得到,势必会有付出。   比如这一次,美人爹虽然得到了秘境境灵的灵气馈赠,但是他承担的渡劫风险也大了不少。不成功,便成仁。   她相信她爹宁傲天一定不会止步于此!   终于来到了最后几道天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宁寂的身上,有希望他功败垂成,功亏一篑的,也有希望他安然度过雷劫的。最后几道天雷,一道比一道来势汹汹。宁寂在接二连三的天雷攻势下,伤痕累累,不得不以剑撑地。他的血迹顺着剑身蜿蜒而下,闪电点亮半片天际,照亮他战损的脸庞。   他眼眸漆黑,眼神坚定,从未屈服。   有个一直旁观的魁梧体修看的心潮澎湃,他左手握成拳,猛拍右手,大喊道,“好,吾辈修真,就该像宁寂道友一般勇往直前,永不退缩!”   其他修士附和道,“对,永不退缩!”   “永不退缩!”   宁寂此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上还带着不少修士的心灵寄托。修真一途本就不易,而他走的路更是艰难。今日但凡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修士,估计早就已经倒下了。但是他没有。   他还站立着!并且一直站立着!   在这一刻,“宁寂”这个名字,给他人带来的心灵震撼以及精神支撑,要远远大于其他。   奚彦双手紧握,“马上就要结束了,撑住!”   其他修士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宁寂的最后一道雷劫重重落下。这道雷携带千钧之势,穿云裂石,惊天动地!雷劫劈亮天空,照亮一张张或期待,或看戏,或震惊的脸。   雷声轰鸣下,不少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在雷劫落下的那一瞬,他们好似还听到了别的声音。那道声音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只不过被雷劫的声音遮掩了大半。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睁眼往雷劫正中心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宁寂不见了。   “宁寂人呢?”   “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应该……成功了吧?”有修士伸出手,接住天空落下的润泽雨水,喃喃道。度雷劫成功后,天道会降下甘霖作为嘉奖。可是,最该得到这一份嘉奖的人却不在原地了。   问仙宗管事看清雷劫正中心的那一个大坑时,面色变得很难看。那个坑,明显不是雷劫劈出来的!那是大能的杀招留下的痕迹!   就在刚才,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朝宁寂出手了!   有人不想让宁寂成长起来!   宁寂现在是什么情况?朝他出手的又是谁呢?管事虽然心乱如麻,但他好在知道轻重缓急,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宗门。这件事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可以处理的。   注意到那个深坑的高阶修士不在少数。   符歆妖娆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闻铁蛋,看到了吗?”   闻屿嗯了一声。   符歆看向他,“你觉得会是什么修为的人留下的?”   闻屿目前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他看着那个坑,语气笃定,“渡劫期。”元婴之后是化神,而化神之后,即为渡劫。   逼得渡劫期大能出手,看来宁寂的出现,让不少人心生忌惮。修真界一共才几个渡劫期?两只手掌都数的清楚。   符歆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个深坑上,她低声问,“那你觉得,他现在……是生是死?”   闻屿沉吟两秒,斟酌着回答,“虽然出手的是渡劫期修士,但大能本人并未至此。大能是隔空发出的杀招,威力大大减弱。若是大能本人在场,宁寂……必死无疑。”   ·   奚彦背着身受重伤的宁寂,手上拎着宁粟的衣领,疯狂逃命。在最后一道雷劫降下的那一瞬,宁寂突然向他传音,说雷劫结束的那一瞬就立刻把他带走。虽然他不明白宁寂的意思,但他还是照做了。总之不明白的事情不需要多问,按照指令行事就成。这是他从小跟着宁寂练出来的本能。   可能,那时候宁寂就已经察觉到危险来临了吧。   奚彦现在的胳膊上都还是鸡皮疙瘩,他背后是浅浅一层冷汗,被风一吹,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他刚带走宁寂,大能的杀招就紧随而至。若不是大能本人没有亲临,发出的杀招不能转向;要不是宁寂早在度雷劫之前,就把虚淮真人送的高级传送符给了他,让他在必要时使用的话,他俩现在大概率都已经转世投胎了。   奚彦心里满是后怕。   他压低声音,声线微抖,“到底是谁要杀你!”那么可怕的威能,那种濒临绝境的恐惧,还萦绕在奚彦的心头。可惜宁寂已经无法给出回应。   奚彦慌了一下,“谷子!你爹怎么了?”   宁粟面色也不好看,她仰着一张小脸,努力镇定下来,“我爹应该是晕过去了。”度过雷劫后,天道降下的甘霖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可惜宁寂忙着逃离,没能享受到甘霖的恩泽。   此时他们已经逃得足够远,奚彦第一时间停下,将宁寂放到了地上。宁寂面如金纸,安安静静的,奚彦哆哆嗦嗦着用手探了下他的鼻息,紧张地感受了一会儿之后,他呼出一口气,“还有气!还活着!”   宁粟:……虽然现在的气氛很紧张,但被便宜干爹这么一打岔,她也不那么慌了。她爹不至于那么莽,他应该有后手。   果然,她刚这么想,美人爹就咳嗽着睁开了眼,他受伤太重,刚才临时晕过去了。他唇角血丝蜿蜒而下,眼神却依旧坚定。   “粟儿。”   宁粟忙探过头去,“爹,我在。”   “给爹……煮碗鱼汤。”   奚彦:???“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点吃的?”   宁粟倒是没多问为什么,她说,“好。”美人爹之前在秘境里钓了不少鱼,除去他们吃完的,还剩下不少未经处理的鱼。这些鱼放在储物戒里没有变质,随时可以拿出来使用。   宁粟决定煮一道奶白的豆腐鱼汤,豆腐鱼汤虽然食材简单,但是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刚好适合受重伤的美人爹。   她处理食材的时候,奚彦就在那边陪宁寂说话,宁寂精力不济,大多数时候都是奚彦一个人讲。没有得到回应也没关系,奚彦只是单纯地想多说说话,不说话的话,他会憋死的。   “刚给你喂下的丹药效果不大吗?”   “那可是五品疗伤丹!已经是我们目前所拥有的最好的疗伤丹了!”这还是宁寂拜师那天,某个长老给的拜师礼。   “你一下子从筑基到元婴还是太吃力了!步子太大会扯到那啥蛋蛋的!”   “你为什么让我干女儿给你煮鱼汤?”   “该不会是吃顿好的……”好上路?   宁寂用力闭了闭眼,“奚彦。”   宁寂一喊他的全名,他就怂了。奚彦缩了缩脖子,“我错了,大哥,我不说了!”宁寂不生气的时候,他称呼对方为兄弟,宁寂一生气,奚彦对他称呼直接升级到大哥。   宁粟摇了摇头,便宜干爹怎么总是喜欢在作死边缘繁复横跳呢?   一刻钟之后,热气腾腾的豆腐鱼汤出锅了,切成小块的豆腐在奶白的汤水之间起起伏伏,作为食材的鱼已经被剔除,剩下的就是一碗卖相和味道都上等的鱼汤。   奚彦早早地就被这股味吸引过来了,他搓了搓手,额投上开出一朵摇曳的小花,“有个做食修的干女儿也太幸福了。”   宁粟做了三人份的鱼汤。奚彦先给宁寂喂鱼汤,之后才自己喝,他给宁寂喂鱼汤的时候,一直胆颤惊心的,就怕宁寂吃的这顿鱼汤变成了断头饭,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几口鱼汤下去,宁寂的脸色就红润了不少,一大碗鱼汤下去,宁寂好像就从濒临的状态缓过来了。   奚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鱼汤,而是什么灵丹妙药了!他仔细打量着宁寂的脸色,问,“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寂感受了一□□内汹涌澎湃,比以往更加浑厚的磅礴灵力,唇角微勾,“很不错。”变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不过他目标明晰,并不会一味地沉迷在变强的快乐里。   奚彦:……宁寂一笑他就怕,就怕宁寂憋着坏!   宁粟小口小口喝着鱼汤,感受着嘴里鲜美浓郁的鱼汤,她心底隐隐有个猜测。美人爹能恢复的这么快,是不是和她煮的鱼汤有关?她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鱼汤的不同了?是只有鱼汤有这个作用,还是别的美食也有呢?   美人爹很久前就提醒过,这件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她心里虽然有不少猜测,但她依旧什么都没说。等时机恰当,她自然会知道。她爹应该也会抽空跟她说这件事。   见宁寂的状态好了不少,她弯眼笑着说,“爹,从今天起,我就是修二代了!”元婴修士在这一方修真世界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厉害人物了,她爹是元婴修士,那她就是修二代,没毛病!   被宁粟一提醒,奚彦才意识到,他兄弟修为突飞猛进,成功结婴,和过去已不可同日而语。   宁寂现在已经是元婴修士了!   而他,则是元婴修士的好兄弟!   奚彦边喝鱼汤,边舒舒服服在宁寂身边坐下。他喜笑颜开道,“大哥,接下去准备做什么?”是回宗门,还是原地修整,亦或者是干点别的?比如说出去装个比,展示一下元婴修士的风姿之类的。虽说有个渡劫修士虎视眈眈,但他兄弟不是一般人,肯定不带怕的!   宁寂看了奚彦一眼,淡淡道,“去拿城主之位。”   奚彦:???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什么城主之位?   哪个城主之位?   咱就是说,能给人个心理缓冲不?   一下子这么刺激,他有点承受不住。 第43章 三天之内,坐上城主之位。   话虽这么说, 但宁寂到底还是在原地修整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他收到了不少宗门发来的消息, 其中要数虚淮真人发来的消息最多。   【徒弟, 听说你结婴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就是厉害!】   【那天的事为师听说了, 为师正在查, 不过那人用的招式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不太好查。】   【你最近注意安全, 先别回宗门了。】   【你两个师兄,大师兄在闭关, 二师兄在外历练, 若是有需要的话, 你可以联系你二师兄,他还是靠得住的。】   宁寂看着那句“先别回宗门了”, 眼睑微垂。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宗门内应该出事了。不过大概率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 不然虚淮真人的反应不会如此平静。   大抵, 是和他有关的事。   他没有将宗门内那点事放在心上,转而在修真网上查看起珈蓝城和合欢宗的反应来。在秘境里, 他派奚彦将陆竹给秘境境灵送了过去,他还击杀了符度和他的两个同门,也不知道他们的师门现在是何反应。   修真网上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消息, 大部分修士都把同门陨落的原因归根到了秘境境灵身上。秘境境灵在秘境内大开杀戒了整整十天时间, 在这十天里, 他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   这倒是方便了宁寂。   有秘境境灵背锅,何乐而不为?   宁寂站起身。因为天澜秘境,他离开了珈蓝城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前没能来得及做的事,现在做倒是刚刚好。陆值不过元婴期的修为,和现在的他差不多。之前他说要亲手击杀陆值,看来,这件事可以摆上日程了。   最多三天时间,他要坐上珈蓝城城主之位。   见他有所动作,奚彦贱兮兮地问,“兄弟,问你个事。”   宁寂单手背于身后,遥望着远处夕阳西下的场景。他语气淡淡,配合着远处的风景,倒是多了几分缥缈之感。“嗯?”   “那个珈蓝城城主怎么惹到你了?”   宁寂瞥了奚彦一眼,不答。   奚彦挠了挠头,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一个没意义的问题,“那我再问点别的。”他小心翼翼道,“你仇人多不多?”   听到这个问题,宁寂淡淡地笑了,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奚彦心一颤,连带着额头上的藤蔓都颤了颤,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兄弟宁寂踏上修炼一途还没多久就已经招惹了不少仇敌了?他视死如归道,“你给我说说哪几个,我心里好有点数。”   宁寂轻笑一声,他此刻心情不错,倒是有兴致回答奚彦这个问题。“炼丹世家邢家,丹宗,珈蓝城城主,不知名渡劫期修士,在暗杀堂下单取我和粟儿性命的不知名修士。或许,后两者是同一人,或许不是。”   奚彦心都凉了。这么多?   而且还有世家,高阶修士。   他兄弟招惹麻烦的能力真的绝了!现在他已经上了宁寂的贼船,那些不仅是宁寂的仇人,现在也成了他的。不管怎么看,都有种未来颇艰难的感觉。   他瞥了眼不远处正在草地上晒太阳看医书的宁粟,悄声说,“兄弟,你仇敌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能护得住我干女儿不?”他倒是不担心宁寂,反正他有本事搞事,肯定也有本事承担。他就是担心宁粟。宁寂可千万别牵连到他的干女儿。   宁寂的衣摆无风自动,“我的女儿,我自然会护着。我已经开始组建自己的组织。”一个月过去了,组织应该已经小有规模。之前获取天澜秘境名额一事,茴香和八角姐弟处理的很不错。想必这一次,他们也不会让他失望。   听到宁寂的回答,奚彦松了口气。在修真界行走,最忌单打独斗。再怎么样,都双手难敌四拳。   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单打独斗。如果能强到一个人秒杀全修真界的地步,那当然是做什么都可以。他反正是做不到的,他兄弟也许还能努努力。不过他兄弟算无遗策,能靠一群手下给自己卖命,根本不需要靠自己拼。   ·   宁粟知道便宜干爹和美人爹在一旁说着事,不过她一条没什么好奇心的咸鱼,自然不会关心他们在说什么啦。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还是做一条简简单单的咸鱼最轻松了。   她看着医书的时候察觉到玉牌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随意扫了一眼,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微微愣住了。   玉牌上是【灵石多到花不完】发来的消息。   【我知道你是谁了。】   【恭喜你,成了修二代。】   【我猜,你爹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珈蓝城城主陆值?】   【我可以给你提供有效的帮助。】   【同样的,我也想要得到你的帮助。】 第44章 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一天之后, 珈蓝城最大的茶楼。   改头换面的宁粟跟着同样改头换面的美人爹、便宜干爹慢悠悠地踏步进去。茶楼里坐满了凡人和修士,说书先生着一身黛青色长袍,正在口若悬河地说着天澜秘境里发生的事。   “……谁知, 那天澜秘境的境灵竟然觉醒了。他不知为何大开杀戒, 无数无辜的修士丧命于他之手, 秘境里可以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怎一个凄惨了得!实在是可恶、可恨至极!”   “就在这时, 一位侠士横空出世。他凭借一己之力, 力挽狂澜, 瞬间逆转局势, 成功阻止了境灵的暴行,从境灵手下拯救了无数个修士的性命!”   “何其大义!”   说到这里, 场下聚精会神听着说书先生讲天澜秘境一事的众人惧都喝彩起来。   “好!”   “就该如此!”   “这位侠士, 深得我心!吾辈修真, 就该向他看齐!”   他们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这个故事里,殊不知, 故事里的主人公正大大方方地从他们身侧经过,和他们一样听到了这个故事。可惜无人察觉到这一点。   奚彦听得下巴都快惊掉了, 故事里的这位侠士是他兄弟?心黑的宁寂在说书先生嘴里居然是这么个胸怀大义、情深义重的形象?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传言会越来越离谱了。因为世人总喜欢脑补, 甚至喜欢自作主张地在故事里添上一点自己的主观想法,传到后来, 整个故事都变味了。   宁寂淡淡道,“故事的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   比如现在,天澜秘境里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对凡人和普通修士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们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了一个精彩纷呈, 跌宕起伏的故事,这就足够了。说书先生赚到了满堂喝彩,凡人和普通修士听得心满意足,两者皆大欢喜。   喧嚣和热闹留在了一楼,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环境一下子清幽安静了不少。奚彦摸着下巴,一脸探究道,“他就在天字号包厢?”   宁粟看了眼玉牌上的最新消息,嗯了一声,“他说他已经到了。”   昨日,宁粟看到【灵石多到花不完】发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把玉牌甩给了两个爹,动脑筋的事情不适合她这条咸鱼,还是由他们来做决定吧。   美人爹对【灵石多到花不完】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在【灵石多到花不完】发来见面邀请后,宁寂都不需要过多考虑就决定赴约。若是能兵不血刃的轻松拿下城主之位,何乐而不为?宁寂作为一个务实主义者,在麻烦和简易之间,他自然会选择后者。   至于【灵石多到花不完】的诉求,他心里也大致有数。对方的信息,都和方家之前提供的情报对上了。   ·   天字号包厢。   宁粟一行人刚一站定,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青年脸色苍白如鬼,看着气若游丝,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他刚想说话,却猛地抬起胳膊捂住嘴咳嗽了几声。他咳得昏天黑地,绵绵不绝,就当宁粟以为他要咳得背过气去时,他才喘息着放下遮脸的胳膊,歉意道,“抱歉,在下身体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他的身体何止是不好,看着像是随时都能倒下。   等宁粟等人落座后,他一边帮他们斟茶,一边说,“请先容在下做个自我介绍。在下是珈蓝城城主陆值的长子——陆凛。”说完,他抬眸观察眼前三人的表情,见到他们脸上都没有什么惊讶之类的情绪后,他笑了下,“看来,我的身份,你们早就猜到了。”   【灵石多大花不完】的身份,在他说出那句【我可以给你提供有效的帮助】之后,就已经呼之欲出了。谁能提供有效的信息和帮助?唯有了解陆值……以及,陆值身边亲近之人才可以。若是不相干的人,谁能有底气说出如此笃定的话呢?   宁粟自顾自地咸鱼躺。昨天发消息来的【灵石多到花不完】,和一开始的他,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刚加她好友时,【灵石多到花不完】表现得完全像是一只钱多好糊弄的肥羊。而后面的他,完全没有那种傻白的感觉了。   所以说,在修真界混的修士,大多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比如一开始的【灵石】,就连在修真网上,他都不会表现出真实的那一面来。   宁寂右手食指轻敲桌面,他服用易容丹之后,现在是中年男人的形象。虽然他此刻的容颜不比之前俊美,但气势却越发强盛了。   “陆值是你亲爹,你却准备帮我们对付他?”   陆凛大方地承认了,“是。”他脸上带笑,眼底却满是凉薄,他知道眼前的宁寂是聪明人,想要和聪明人合作,最忌耍小聪明。开诚布公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们也看到了,在下身体不好。但在□□虚的毛病,不是后天形成的,而是人为造成的。”   他帮宁粟等人斟完茶后,先饮了一口,接着才慢悠悠地解释道,“陆值……在我母亲怀孕之际拿她试药,导致我早产,也导致我母亲生产时血崩。而我一出生,就因为药效的缘故,体弱多病,家族里供养的丹师说我活不过三十岁……”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在下努力支撑到了现在。”   奚彦听到这里一脸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要和我们合作,是看上了我兄弟的炼丹术?可是他现在只能炼制普通的续命丹,对你无用,你能等得起?”   听到奚彦的话,陆凛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上的,哪里是宁寂的炼丹术?他看上的,明明就是宁粟烹饪的美食啊!   宁粟美食的功效,唯有体弱体虚,濒临死亡的人感触最深。如奚彦这般身强体健的修士,喝了不过多点灵气,觉得味美罢了。奚彦体会不到宁粟美食的特别之处,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因为奚彦看上的是宁粟的美食,所以宁寂把选择权交到了宁粟手上。   和陆凛合作,或是不合作,由宁粟本人来决定。他不会干预。   “粟儿,跟随自己心意选择即可。”   咸鱼突然被委以重任……   和陆凛合作的好处显而易见。   坏处么……就看她愿不愿意把自己做的美食分陆凛一点了。   宁粟今日的形象是五六岁的小朋友,陆凛怕宁粟拒绝,侃侃而谈道,“我知道城主府的宝贝都在哪里,我也知道城主府哪些宝贝最值钱,最有用,有些密室必须用独特的办法打开,不然密室就会自动销毁,连带着里面的宝贝也会消失不见。但我知道该怎么破解密室。”   所以,选合作吧,和他合作,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宁粟抿了抿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凛接着说,“马上就是十年一度的城主考核了,到时候,二十位城主都会由中域域主亲自考察。你们应该不打算自己出面做城主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让‘陆值’继续活着就很有必要了。”   “陆值善于经营,和中域域主交情匪浅。你们不了解陆值,到时候可能会露馅。”   “但我就不一样了。”   “我是陆值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仇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有我在一旁帮忙,今年的考核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陆凛说到这里,宁粟是真的有点心动了。她不知道美人爹会怎么处理陆值,但按照他之前的说法,他应该会推出一个傀儡继续担任珈蓝城城主一位。   而他本人不会出面。   他近期已经够拉风了,不需要更多的关注。就算陆值本人不在了,也可以有另一个“陆值”顶上。总之,为了暂时的稳定,“陆值”确实还有存在的必要。   宁粟直接做下了决定,她做主道,“好,那就合作!”风险由傀儡承认,城主府的宝贝由他们享用,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陆凛苍白的面色终于多了一点红晕。他一副如释重负,终于有救了的模样。   宁粟说完,就看向一脸沉思的宁寂。她眨了眨眼,问,“爹,我同意和他合作了。”   美人爹嗯了一声,“不错。”   宁粟多问了一句,“爹,你在想什么?”   美人爹回过神来,“爹在想这个中域域主……”   宁粟哦了一声,随口猜测道,“也不知道中域域主会是怎样的人,对方位高权重,估计官威不小。反正到时候也是‘陆值’去接触。也不知道会考察什么东西。”   等宁粟说完,美人爹才慢悠悠地说完了他没来得及说的两个字,“之位。”   宁粟,奚彦,陆凛:……   宁粟咸鱼呐喊:爹,咱都还没当上珈蓝城城主呢,能别想那么遥远的事情吗?咱歇一歇!   奚彦与有荣焉:不愧是我兄弟,就连中域域主之位都敢肖想!兄弟若撒野,他自把酒奉陪!   陆凛心有戚戚:宁兄欲望和野心不小,他甚至还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千万不要与他为敌!   作者有话说: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歌词。 第45章 被偏爱。   半个时辰后, 商议完事情的陆凛先走一步。他不知道的是,他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若是宁粟没有选择和他合作,那么知道太多秘密的他, 最终只有一个下场。但他还算幸运, 靠着舌灿莲花, 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功救回自己一命。   陆凛离开后, 宁粟一行人也打算离开了。他们下楼的时候, 中途休息了一会儿的说书先生还在唾沫横飞地讲下半场故事。   “秘境关闭的那一瞬, 雷劫瞬间而至。而处于漫天雷光之下, 傲然而立之人, 正是那位侠士。”   “那位侠士,进秘境之前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 但他一出秘境, 迎接的却是结丹和结婴相结合的雷劫!”   “一下子跨越两个大境界啊, 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但是这种事情,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是他在秘境内拯救了无数修士性命的回报, 是天道的嘉奖!”   “这位侠士,就是问仙宗逍遥峰虚淮真人的关门弟子——”   “他叫——”   台下听故事的凡人和修士异口同声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宁寂!”他们犹如一群狂热的狂徒, 对宁寂的赞美之声不绝如缕。   宁粟恍惚地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追星现场。这种场面,她只在上辈子的一些演唱会上见过。她下意识看了她爹一眼, 发现他表情平淡,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爹宁傲天的心理素质真的一绝, 全程不动声色。换成她, 肯定做不到如此淡定。所以她只是一条咸鱼, 撒撒盐,还能支棱一下的那种。   几人快要走出茶楼的时候,宁粟隐约在他人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宁寂固然强,但我反倒更想成为宁粟。修二代啊,谁不想做?”   “其实我也……听说她在秘境里直接躺赢了,各种百年份的灵草多到拿不下。”   “我们在那提心吊胆,就怕被秘境境灵或者灵兽随机点杀。她每天轻轻松松,就算天塌了也还有她那个走天赋流的亲爹顶着。做修士当做宁粟,我真的酸了。”   宁粟越发恍惚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为了不少修士的羡慕对象。   ·   一日后。   陆凛带着三个小厮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城主府门口。门口的守卫一看到他,忙慌里慌张地低了下头,“大少!”   陆凛语气淡淡道,“让开。”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群守卫却莫名感受到了压力。一段时间不见,病恹恹的大少怎么看上去威严甚重的样子?   他们马上让出了通道。陆凛等人通过通道的时候,警示法宝没有亮,说明进去的确实是大少本人,几个守卫下意识松了口气。这种风声鹤唳的时间段,他们的工作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在城主府里待了几年的老人都知道,陆家大少陆凛身体不好,常年居住在外,偶尔才会回来几次,每次回来,他都会和城主爆发激烈的争吵。每当这种时候,做下人的就该有下人的自觉,适当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主动做一回瞎子或者聋子。   陆凛一行人往里面走的时候,在城主府里都没遇到几个人,偶尔遇到几个,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陆竹在秘境里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可惜陆竹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现在怎么样了,这些信息陆值统统都不知道。   他们走进城主府主宅的时候,陆值正在大发雷霆。   “那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唯独我儿失踪了?”   “我让他们好好保护我儿,他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陆值猜测那群人是背叛了,出秘境之后,除了死去的那几个,另外几个全部遁逃,若是没有背叛,他们为什么要落荒而逃?现在,他正派人追杀那群人,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陆竹的下落,可惜目前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陆值正在气头上,他的几个心腹都不敢说话,惧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着沉默。陆值现在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他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担忧。   陆凛一靠近,陆值就发现了,他没好气地瞪了陆凛一眼,满脸不耐烦道,“你回来做什么?”陆凛这种时候回来,除了添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帮助。   他一脸反感,“你弟弟失踪了!你还有心思这么悠闲?你怎么悠闲得出来的?!”   陆值吐槽完,眼睁睁看着陆凛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他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陆值心底的怒火像是一下子点燃了,“你弟弟出事了,你很高兴是不是?你一点都不盼着你弟弟好,这么没有手足情的你怎么还不死?!老子真是看到你就烦!”   这么一番绝情的话落下,陆凛却没眉角眼梢都没动一下,他甚至还有心情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陆竹的消息,我刚好知道。”   陆值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消息?说!”   陆凛好整以暇道,“他没有离开秘境。他替父受过,被秘境境灵抓走了。”   听到这句“替父受过”,陆值心头狂跳,他色厉内荏道,“你还知道什么?!”   陆凛看到他的反应像是觉得很有趣一般,继续玩味地说道,“我还知道百年前,你派人取走了天澜秘境境灵的伴生灵草。你本以为这药草会让你成功晋升化神,为了万无一失,你甚至还在你第一任妻子的身上试药。但是很可惜的是,你地谋算失败了。”   陆值听到最后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那是他心头不可言说的痛,为了晋升化神,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惜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到底是元婴修士,很快就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任妻子”?陆凛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冷冰冰的字眼形容他的亲生母亲?   “你是……”   最后那个谁字,陆值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陆凛”一剑封喉。两人实战能力上的差距让陆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可能是陆凛,陆凛不可能有这么强。这么强的人朝他动手,是不是有杀鸡用牛刀之感?他口吐鲜血,睁大眼看着“陆凛”,“你……不是……”   “陆凛”慢悠悠地在他身边蹲下,大大方方承认道,“我确实不是陆凛。”   “他……他……”他们能成功进入城主府却没有引起警示法宝的异常,说明陆凛就在他们之间。陆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外人杀害?   可惜,陆值再也等不到陆凛的回应了,他大睁着双眼,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嘴里想喊陆凛的名字,可惜已经喊不出口。最后,他只能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这一变故直接惊到了陆值的心腹,他们有的第一时间跪下求饶,有的下意识逃跑。逃跑的那几个全都被奚彦一刀结果了,求饶的那两个倒是被留了一命。   宁寂留着他们还有用。   动过刀之后,奚彦有些别扭地耸了耸肩,“穿着小厮的衣服真不习惯。”   原来,今日出现在城主府里的“陆凛”是由宁寂假扮,而真正的陆凛则做了“陆凛”的小厮,至于另外两个小厮,则是宁粟和奚彦。   他们服下易容丹之后,百分百还原了他人的长相,没有露出任何马脚。陆值今日死的这么简单,原因之一是他对陆凛并不设防。他虽然不待见陆凛,但也绝对没有想到陆凛会有胆量对他这个亲爹痛下杀手。   便宜干爹扫完尾之后,宁粟下意识看向陆凛。她以为陆凛既然痛下决心,决心向陆值下手,应该是对对方恨之入骨了,但她还是在陆凛的脸上看到了满脸泪水。   “你……”   陆凛随意地抹了一把脸,含糊地说,“我没事,我这是高兴的。”   他无力地坐到了地上,絮絮叨叨地说,“我高兴,我真的高兴。”眼泪太多,他原本还用袖子擦,后来干脆懒得动手,任由眼泪流了满面。   “从小我就没了母亲,他丧妻没多久就续娶了。陆竹出世之后,这个城主府就彻底没了我的位置。按道理来说,我早就到年龄了,他也早就可以对外宣称我是少城主了,但他没有。他迟迟没有确定少城主的人选,我知道,他是想让陆竹坐这个位置的。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他知道我活不久,所以不想脏了手。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都是盼着我早点死的。   我是恨他的。如果当初不是他的原因,我根本不可能这么体弱多病。要不是我苦苦支撑,我早就没命了。我母亲也是因他而死的,我舅舅和我外祖父想为我母亲讨个公道,却被他派人打了出去。我外祖父回去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没错。他该死!”   陆凛逻辑混乱,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这些话里有他这些年的心酸,有对陆值的恨意,有对生母的想念,也有对未来的茫然。虽然他没有亲手杀陆值,但陆值确实是因他而死,不管怎么说,他手上也沾上了至亲的鲜血。   陆值最后的眼神,有震惊,也有失望和愤怒,复杂到陆凛辨别不清。最后时刻,陆值心底在想什么呢?   宁寂没有给他太多感怀的机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泪水的陆凛,问,“你还要哭多久?”   陆凛原本还沉浸在手染鲜血的茫然中,听到宁寂的这句问话,他打了个激灵。大佬的身边,应该是不需要弱者的,懦弱的人不配跟着他,也不被允许跟着他。   他忙收拾好情绪,说,“我好了。”   宁寂没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之前说好的城主府宝贝,现在也该易主了。宁粟和奚彦满心期待地跟着陆凛往地下室走去,走了半路,陆凛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点不对劲。”   宁寂微微皱眉,“嗯?”   陆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加快脚步,快速往下面走去。看清下面的场景后,他陷入了沉默。   奚彦也馋城主府的宝贝,见他如此,忍不住问,“怎么了?”   陆凛缓了很久才说,“城主府的宝贝,少了大半。”   奚彦最先震惊出声,“少了大半?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刚被留下性命的两个陆值心腹就派上了用场,宁寂顶着陆凛那张脸,冷淡地看向那两个人,问,“你们知道东西去哪了么?”   这人可是一剑将城主送走的狠人,谁都不敢糊弄他。其中一个心腹忙点头哈腰道,“知道的,知道的。城主为了救二少,把这些宝贝都送人了。”   送人?   这算什么?为了救回小儿子,散尽家财?   宁粟挠了挠头,偷瞄了一眼陆凛,果然,他此刻的脸上满是复杂。   他喃喃道,“他是个合格的父亲。”   “可惜,那是对陆竹而言。”   “原来,为了陆竹,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说到最后,陆凛苦笑连连。   宁粟心里一时也有些唏嘘。多子女的大家族,最忌两碗水端不平。但是能端平的,太少太少了,偏心才是常态。很可惜,城主府里,陆竹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而陆凛,则是被无视的那一个。   最值钱的宝贝已经被陆值送人,宁粟等人只能清点了一下陆值剩下的东西。   剩下的宝贝不多,但对宁粟来说,也算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堆满了几个箱子,还有一个箱子则装满了各种中阶法宝。   陆凛清点完物资后叹了口气,“只有这么多了。”他之前提过的那几样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不算太值钱的。原本这里是有不少极品灵石的,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中品和上品灵石,说明极品灵石都被陆值花掉了。为了陆竹,陆值真的算是不计一切代价了。   宁粟坐在地上,看美人爹分配灵石。她分到了三分之一的上品灵石,三分之一的中品灵石,以及一整箱中阶法宝。便宜干爹分到了三分之一的上品灵石,陆凛也分配到了三分之一的上品灵石。宁寂则是分到了三分之二的中品灵石。   按照价值来算的话,今日的最大赢家当属宁粟无疑,而美人爹则是收获最少的那一个。   宁粟收灵石之前不忘问,“爹,你真的不需要上品灵石吗?”一颗上品灵石就能顶一百颗中品灵石了。从灵气的储备上来看,也是上品灵石更利于修炼,中品灵石在上品灵石面前就是个渣弟弟。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上品灵石你自己留着,爹不需要。”   宁粟想到龙傲天肯定是不会缺修炼资源的,就乐颠颠地将分配到的宝贝们统统收入了储物戒。她一副小财迷模样,乐颠颠地轻点中阶法宝的时候,陆凛就在一旁看着。   在两个儿子中,他显然是不受陆值待见的那一个。   但他今日有幸见到了被偏爱的人该有的姿态。   原来,被偏爱的是如此幸运,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只可惜,他这辈子是得不到了。 第46章 这是珈蓝城少城主。   宁粟现在有一种穷人乍富之感,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在梦境中,她都从未拥有过这么多,她现在还有一种做梦的恍惚感。现在, 她应该也算得上是灵石自由了吧?   分配完城主府地下室里的宝贝后, 美人爹不忘勉励道, “粟儿,努力修炼。”   咸鱼自信满满地点头, “好。”她虽然咸,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咸鱼了, 而是钮钴禄·咸。等她晚上用灵石摆一个进阶版的灵气阵, 躺着睡觉都能自动修炼, 岂不美哉?   实际上,睡在灵石堆里可以修炼这件事, 对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为什么选择这么做的修士并不多呢?   因为, 这样做的性价比太低了。   同等的灵石, 若是用寻常的方法修炼,灵石可以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 但是用来躺在灵石上修炼,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了。有条件这么做的, 屈指可数, 一般人哪舍得那么干?就算他们舍得,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灵石来。还是那句话, 她,宁粟,有灵石任性。   没有用一个灵石扔一个灵石, 没有把灵石抛着玩, 已经是她节省了。   ·   离开地下室后, 宁寂开始了解城主府的相关事宜。宁粟和奚彦也在边上旁听。   陆凛已经整理好心情,他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将城主府的现状表达清楚,“底层的护卫不用在意,他们靠近我爹的机会原本就不多,都是拿钱办事的凡人罢了。他的心腹也基本都已经折损了,最需要注意的是被派出去的那几人,他们都是我爹的左膀右臂,深得他的信任。”   “另外,寇意也需要注意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续娶寇意的,但是陆竹不同意,他不想让小姨变继母。”   奚彦啧了一声,“那就是说,他们不是纯粹的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没想到这个陆值长得浓眉大眼的,玩的还挺花。没了一个姐姐,还想把妹妹也娶回家。   陆凛脸色尴尬,宁寂语气淡淡地直接点名,“奚彦。”   奚彦:……糟糕,忘了还有小朋友在了!   全程听懂了的宁粟装作没理解的样子,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鞭子。梦里面,梁落语也有一条精致华美的鞭子,那条鞭子锋锐无比,轻而易举就能让修士皮开肉绽。这辈子,她先梁落语一步,将鞭子的原材料收入美人爹囊中,那些材料,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美人爹的炼丹炉。   她手上的这条鞭子,要比上辈子梁落语的鞭子还要精美绝伦,其上有光芒流转,一看就价值连城。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有机会的话,她得好好试试。   陆凛轻咳一声,直接跳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说,“城主府的账房先生刚好被留了一命,账本上的事情可以询问他。大致就先这样了。”   宁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今日喝的是果茶,城主府特供,每一颗果子都是现摘的,充盈着纯粹的灵气,一盏就价值上百上品灵石。作为珈蓝城的上一任城主,陆值是真的会享受。   可惜,现在享受这一切的换人了。   宁寂成为城主府真正的主人之后,宁粟作为少城主自然是跟着沾光了。她第一次喝果茶的时候就被这浓郁的果香惊艳到了,不愧是外界连喝都喝不到的茶,一入口,果香不腻,维持在一个刚刚好的度,喝完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还能凝神静气,缓解疲劳。   原城主享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宁寂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所以,寇意那边得解决一下。”   陆凛:???解决一下?怎么解决?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寂的右手食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城主府和丹宗是一个阵营的,而世家又是一个阵营。这两个阵营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若是失去丹宗的助力,他们就会陷入被动和危险。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丹宗,将丹宗这个助力牢牢抓在手里。   只是,丹宗宗主寇意和陆值的关系太特殊了,按照陆凛的说法,寇意对陆值而言绝对是特别的存在,同理,陆值对寇意也非同寻常。陆值已经化为尘埃,寇意发现端倪的可能性太大了。若是不能稳住寇意,他们目前的优势很容易就会荡然无存。   他不可能容许有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既然寇意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么丹宗宗主,就只能换人了。   ·   因为有寇意和陆值的这一层特殊关系在,宁寂都没主动联系,寇意就在当天晚上急匆匆地赶来了,她人未至声先到,“姐夫,竹儿有消息了吗?”   “陆值”端坐在主位上,身侧则是他的诸多亲信。他语气平静地回复道,“还没有。”   寇意心里惦记着侄儿,没有注意到“陆值”的异常。四下没有外人,只有知根知底的手下,她也就放心而熟稔地去牵“陆值”的手,“姐夫,你先别急,既然竹儿的魂灯没事,那说明他现在至少还是安全的。”   “陆值”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亲近,“嗯。”   意料之外的,寇意没有牵到手。她微微一愣,但也没多想。姐夫有多宠爱陆竹她是了解的,现在陆竹情况不明,他没有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压下心头的失落,善解人意道,“姐夫,你也别太担心了,竹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竹儿是她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绝对不能出事。若是他……寇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光是想象那个场面,都足够她心惊胆战。   这时候,有下人端上了茶水。寇意一路赶来,心急火燎的,抓起茶盏就喝了一大口。城主府的茶水价值千金,具有凝神清心的功效,用茶水降火之后,她转而又想去亲近“陆值”,可是这一次,“陆值”表现的比刚才还要平静和冷漠。   她伸出的手还悬在空中,可“陆值”却离她很远,远到像是她无法触及的星光。她错愕而不解,心头浮起慌乱,“姐夫,我知道你很担心竹儿,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   “陆值”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对。”   寇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不该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该有的表现。他太冷静了,冷静到像是丝毫不在意陆竹的死活一般。可明明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下午的时候,他还在为了陆竹倾尽所有,还在说需要她的帮助和支持,还在诉说着对她的想念。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   寇意心底发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危险。可惜她的危机预警来得太晚了,晚到她已经喝完了那一杯加了料的茶水,晚到她已经无力回天,“姐夫……你……”   “陆值”单手撑着下颚,这张脸微胖,满脸福相,若是由这张脸的原主人来做这个动作,肯定会显得不伦不类,可是换成另一个人来做,却显得如此优雅从容,浑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矜贵二字。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副身材,但气质是却天差地别。   这不是陆值。这也绝对不可能是陆值,陆值不可能有这般的气势。   在寇意的目眦欲裂中,“陆值”不紧不慢地开口招呼道,“寇宗主。”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寇意却奇异地从中听出了几分熟悉之感。又是这股熟悉的,仿佛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控的从容感。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觉,直接将眼前之人和宁一、宁二划上了等号。是傀儡,还是正主?   “是……你……”药效开始起作用,她浑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气,连说话的速度都开始放慢。她的灵力已经被封存,现在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只能任人刀割。   城主府已经彻底在宁寂的掌控之下,被寇意猜出身份之后,他也有恃无恐。她就像是秋后蚱蜢,已经影响不了什么。   一旁的陆凛仿佛在猜哑谜。寇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眼前之人是宁寂了?不管寇意认没认出宁寂的身份,都不影响他在这时候发挥他应有的作用,他直接起身介绍道,“寇宗主,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珈蓝城城主府的新主人,而他边上这位,则是珈蓝城的少城主。”   上一任城主迟迟没有选定少城主的人选。空缺了多年的少城主之位,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突然被点名的宁粟:……   上一任城主府的大公子称呼她为少城主,这感觉,怎么就这么奇妙呢。   作者有话说:   宁粟:做少城主的感觉很好。 第47章 掌控他人生死。   寇意的一颗心重重往下沉。城主府既然已经换了新主人, 那么陆值呢?他现在是否安好?还是说,他已被祭天?一想到这个可能,寇意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揪住, 沉闷到令她无法呼吸。她用力地闭了闭眼, 知道人为刀俎, 她为鱼肉,她咬牙,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   宁寂右手支撑着下颚, 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位丹宗宗主。他并不沉迷于杀戮, 大部分时候,杀戮只是一种手段, 并非必须, 若是能兵不血刃, 那自然更好。更何况,寇意这样的人才也不是非杀不可, 刚好他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我不杀你。”   寇意睁开眼,表情称得上是空洞和木然, “不杀我?你不怕我背刺?”   宁寂漫不经心地玩着新得的玉扳指, 眉梢微挑,“你可以试试。”   寇意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陌生的表情, 惨然一笑。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顶着陆值那张皮的,不再是陆值本人, 而是一个心狠手辣, 算无遗策之辈。既然对方敢留她一命, 那么自然有他的底气。   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对方不是慈善家,既然决定不杀她,那么肯定有所图。只是不知,她身上还能有多少价值。   宁寂将玉扳指带回到大拇指上,慢条斯理道,“给你两个选择。”   “一:认我为主,一切照旧。你还是风光无限的丹宗宗主,只是需要听令于我,为我办事。二:不认我为主,你失去自由,为我办事,丹宗宗主换人做。”   “你选哪个?”   寇意苦笑,这还用得着选择吗?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若是能活,谁又想死?修士拥有漫长的寿命,她还能活上至少百年时光。她终归还是败于现实,选择了那个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她浑身的劲都散了一半,憔悴道,“我选前者。”   “好。”宁寂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启了认主仪式。他端坐着,犹如神明,低头俯瞰着他的臣民。   宁粟不是第一次围观美人爹收仆了,和上一次相比,眼前这一次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不值一提。上一次,那个青年虔诚又狂热,如同一个教徒,以做美人爹的仆人为傲,恨不得为美人爹献上一切,包括他的灵魂。而现在,寇意迫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低头,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不过眼前这一幕,还是震慑到了奚彦和陆凛。   认主仪式结束后,寇意察觉到自己身上隐约多了点什么,就好像,她身上有一根线被谁操控着。从此,她的生死都在“陆值”的一念之间,生死不再由她。   ·   宁粟在城主府挑选了一个空置的房间住下,美人爹让下人给她换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这间房,干净的纤毫毕现,每一件器具皆是精品。即便宁粟做了三年长孙府的大小姐,见惯了各种好物,她还是被眼前的奢华震惊到了。   床帐用的是鲛人纱,一尺布就敢要价上千上品灵石,更别说她这边层层叠叠三层纱账;地上铺着一大块刺绣,这些刺绣都是绣娘一针一针,日夜不眠地绣出来的;桌上的茶壶是低阶灵宝,每时每刻都可以将水温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房间内还叠加了几个高级阵法,可以将住在里面的人保护的密不透风。   宁粟在柔软的如同云朵一般的床边摆满了上品灵石,一个进阶版的灵气阵就这么成型了。她满脸安详地躺在了床中心,身上盖着器宗出品的被子,全年恒温,柔软舒适。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周边是珈蓝花淡雅的清香,在清香和灵气的包围下,她甜甜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粟神清气爽地发现自己从练气一层到了练气二层。在资源充足到溢出的情况下,她这个水火双灵根也可以轻轻松松地修炼,将修炼当成玩一般。真正的——躺着都能晋级。   宁粟一出门就遇见了一夜未眠的寇意,她们交错而过时,寇意轻声朝她打了个招呼,“少城主。”打完招呼,她回房拿了点东西,转而又开门离开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宁粟眨巴了下眼,转头就见到了便宜干爹震惊的脸。   “干爹,你在震惊什么?”   奚彦一副“太狠了,真的太狠了”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谷子,你知道吗,寇宗主一整晚都没睡。”   宁粟点点头,“我看出来了。”即便是修士,忙活一整晚也是能瞧出憔悴来的。只不过修士修炼一段时间后,这点憔悴很快就能消失。   奚彦又问,“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   宁粟诚实地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星辰阁那群能掐会算的,哪能知道寇意做了什么呢?   奚彦压低嗓音,“你爹让她炼了一整晚的筑基丹,而且今天还得继续炼!”这不是周扒皮还能是什么?简直是把寇意一个人当成好几个来用啊!怪不得宁寂没要寇意的命,他这是要让寇意为他创造价值呀!奚彦刚吐槽完,他身后就响起了宁寂的嗓音,“哦?你也想炼?”   奚彦浑身石化,背后说人坏话最忌被当事人听到,更何况那人还是心黑的宁寂。他忙摇头,“不了不了。炼丹的事,当然是交给丹修来做。”   宁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粟儿,来吃早饭。”   宁粟忙跟上,“好。”   奚彦额头的藤蔓动啊动的,小心翼翼地开出一朵小型花,在风中狗狗祟祟,探头探脑。奚彦挠了挠头,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他吐槽的是周扒皮,关问仙宗宁寂什么事?   城主府的早饭格外丰盛,甚至算得上是奢华,食材用的都是顶级的。比如将五品剑齿猪的肉打成肉末做成的灵气肉沫粥,再比如用四品灵草做装饰,以五品灵果为主角做成的水果拼盘,再比如用城主府特供的谷物碾成粉制成的酥饼。   这一餐,宁粟吃得心满意足,就连她打的嗝都带着灵气。   吃完早饭后,宁寂打了个响指,没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低眉顺眼的下人从门外鱼贯而入,陆凛跟着他们一块进来。他介绍道,“这些都是家世清白,身具灵根,已经签了卖身契的良家子。”   奚彦看看那些良家子,又看了看顶着“陆值”那张脸的宁寂,嘴贱地说,“他们全都服侍你一人吗?”那也太会享受了吧?而且这群人里,男女皆有,宁寂居然如此荤素不忌?会玩!真会玩!   “陆值”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奚彦,直把奚彦盯得后背直冒鸡皮疙瘩,他才慢条斯理地转开视线,朝宁粟道,“粟儿,你需要亲信。从这些人里挑几个你看的顺眼的吧。”   奚彦挠了挠头,这群人居然不是宁寂为自己准备的?   陆凛笑着出声道,“按照城主府少城主的规格,少城主一共可以拥有一个嬷嬷,八个贴身丫鬟,十六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不计。这里是第一批,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等待你的挑选。”   这规制,让长孙府的大小姐都目瞪口呆。没有底蕴,还真养不起这么多下人。   宁粟走到这十几个下人面前,他们皆都俯首帖耳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敢抬头看她,那不合规矩。作为下人,他们显然都是合格的,没有一个人做出违规的行为。   宁粟轻叹一口气,看着这群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下人,问,“你们都是什么灵根?”   站在第一个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细声细气地说,“回少城主,奴婢是金木土三灵根。”有了第一个打头,后面的自我介绍就很自然地进行了下去。   “少城主,奴才是金木水火四灵根。”   “回少城主话,奴婢是五灵根。”   “……”   “奴才,金灵根。”   在一群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里,这个单灵根显然太瞩目太特殊了,在一群“回少城主话”中,他言简意赅,显然比他们要有一点骨气,他折腰了,但没完全折腰。   不仅宁粟被吸引了主意,就连宁寂都多看了他一眼,“单灵根?”   少年垂首,站姿笔挺,“是。”   陆凛解释说,“他身份很干净,是家生子,只不过他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宁寂单手撑着下巴,“他父母都是修士?”   陆凛摇头,“不是,他父亲是五灵根,母亲是凡人。”   宁寂一脸若有所思,“五灵根和凡人相结合……生下了一个单灵根天才?确定这人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陆凛,“……这……应该是吧?”孩子有没有被调换过,他也不清楚啊。   宁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少年,“他和他父母长得像吗?”   这个问题陆凛倒是能答,“像的,他和他母亲长得很像,不过他母亲长相更柔和一些,他有棱有角一点。”少年算是继承了他母亲大半的美貌。若是他母亲长得普通,作为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被一个修士看上?五灵根再怎么差,也是可以修炼的修士,和凡人不可相提并论。   “那他和他父亲呢?”   这样的问话其实是较为冒犯的,就好像在质疑少年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孩子一般。少年似是想开口,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陆凛仔细回忆了一下,斟酌着回答,“眉眼间还是较为相似的。”   宁寂点点头,没再继续问。“粟儿,选好了吗?”少年是最后一个做自我介绍的,他一介绍完毕,十八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就都已经给宁粟留下了大致印象。   宁粟伸出手,直接指了金灵根的少年,说,“爹,我选他。”   宁寂微微凝眉,他打心底里是不赞成宁粟选他的。五灵根和凡人,真的能生下一个天才?也许能。但这个也许的概率太小了,若是少年身份有异呢?宁寂不想去赌,“粟儿,你确定吗?”   宁粟嗯了一声,“爹,我确定。”   奚彦插话,“粟儿,你可以有八个贴身丫鬟,十六个二等丫鬟,可是,他是男的。”男的,怎么做丫鬟?光性别就不合适了!   宁粟想了下,说,“那他就做我的贴身护卫吧。”   宁寂思索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反对。目前宁粟有他和奚彦保护,安全自然无忧。只是保护者自然是多多益善。少年是金灵根,金主锋利,或许,他会成为一把好刀,宁粟指哪他打哪。而且宁粟现在是珈蓝城少城主,以后的身份也许还会更高,跟在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太差,不然配不上她的身份。   目前来看,少年天赋不低,身世清白,是家生子,社会关系也简单,给宁粟做贴身护卫,确实适合。   想到这里,宁寂直接朝少年说,“那你认主吧。”认主仪式之后,生杀予夺,全在宁粟手里。就算少年身份再不寻常又如何?他依旧翻不起什么水花。   少年没有拒绝,宁粟也就在美人爹的指点下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认主仪式。成功将少年收为仆人后,她发现她的脑海里多了点什么。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唯一的主宰,而少年作为她世界里的臣民,一切都归属于她,并且臣服于她,以她为天。   她甚至还能偶尔察觉到少年的情绪。比如现在,少年情绪平静,平静地接受了眼前的这一切,没有不甘,没有不服,心绪简单到寡淡。   这就是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吗?   宁粟有些心惊胆战。   如果让她说实话,她会说,这种感觉很美妙。在她的世界里,她可以为所欲为,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就死。但同时,她怕自己会沉迷上这种感觉,进而失控。对咸鱼来说,简简单单地就好了。在不触及背叛这道底线时,她也可以对自己世界里唯一的臣民宽容一点。 第48章 少城主,以后多多指教。   宁粟后来又挑了两个丫鬟, 之后不管美人爹再怎么说,她都不想继续收人了。再收,都没满月待的位置了。满月是第一个跟着她的, 一直忠心耿耿, 没有灵根, 注定这一生会很短暂。若她身边多了不少拥有灵根的下人,届时, 满月该如何自处呢?她又该如何让其他丫鬟信服呢?   人少一点, 总是好管理一点。有她看着, 想必这两个丫鬟也不敢对满月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把戏。至于嬷嬷就算了, 暂时让满月充当嬷嬷一职好了。   挑完今后的亲信后, 就是宁粟这个主子熟悉他们的时间了。她带着三个新收的亲信去了城主府的后花园,珈蓝花清雅怡然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减弱了严肃的气氛, 多了一点轻松和温馨。   宁粟坐着, 他们站着,周围是开的正热烈的珈蓝花。“刚才只让你们说了灵根, 现在,你们再说一下姓名和年纪吧。”   两个大丫鬟中的其中一个向前跨了一步, 脆生生道, “回少城主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岁, 至于姓名……请主子赐名。”既然认了新主人,那么之前的姓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眼见着她如此乖觉,另一个丫鬟也紧随其后道, “奴婢十二岁。请主子赐名。”   少年垂眸, 语气寡淡, “十三,请。”   宁粟发现少年多少是有一点反骨在身上的,他每次都是回答的最简短的那一个。可能他80斤的体重,79斤都是反骨。   她利用主人的权限,特意去感知了一下少年的情绪。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察觉到少年明显的情绪波动。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平淡而平静地接受,内心连一丁点涟漪都没有。他活着,但又像死了,缺少野蛮向上的生机和活力。他的世界就好像是一片荒芜地带,空旷又幽寂,寸草不生。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少女,正是活泼内心戏多的时候,就连垂垂老矣的老者,内心世界都要比他丰富吧?这种情况,要么这个少年是夺舍的老怪物,要么就是他少时的经历不一般。   不过前者不大可能。这方世界和她曾经看过的小说世界不一样。小说里,都有夺舍这个设定,但这方小世界是没有的。即便是呼风唤雨的大能,身死之后也只能化成尘埃,无法在他人的身上重获新生。   就她所知是这样的。那么她的重生又算什么呢?她从宁粟,变成了长孙府大小姐宁粟,这样的情况算不算夺舍呢?如果是的话,她的特殊来自于何处?是她作为穿越人士,不受这方天道的束缚,还是她这具身体情况特殊,不能一概而论?   宁粟的内心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什么。但眼前她还需要给三个亲信赐名。作为一条咸鱼,她并不想浪费太多脑细胞去想名字,她随意地说,“你们就跟我姓吧。你,以后叫宁珈。”   大丫鬟跪下谢恩,“谢少城主赐名。”   宁粟又指了一下另一个大丫鬟,“你,以后叫宁蓝。”   二丫鬟心满意足,“谢少城主赐名。”   轮到少年的时候,宁粟一锤定音,“你,以后叫宁城。”   少年低眉顺眼,“谢。”   三个亲信的名字连起来就是珈蓝城,就是这么随意,简单又好记。宁珈长相大气,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知道主动在主子面前刷存在感,并且努力给自己搏出头的机会了。   宁蓝年纪在三人中最小,长相甜美,行事还比较稚嫩。   宁城是三人中唯一的少年,也是颜值最高的。目前来看,宁城的性格最寡淡。他似乎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脾气,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一副什么都可以的样子。让他认主他就认主,让他跟着就跟着。   宁粟调教几个下人的时候,美人爹,便宜干爹和陆凛就在边上围观。   奚彦摸着下巴,“这个少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不然怎么一副没有追求,生活无趣的样子?   陆凛回忆了一下,试探着说,“可能因为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心灵没有寄托了吧。”   这话题奚彦不敢乱接,宁寂要是没认回宁粟这个女儿,他在这世上也是孤寂一人。   宁寂语气淡淡,“无妨,忠心的下人不需要有追求。”宁城只要够忠诚就可以。   以后,宁粟的追求,就是宁城的追求;宁粟的目标,就是宁城的目标。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护卫。   ·   吃过午饭,宁粟刚准备回房,美人爹就喊住了她。   “粟儿。”   宁粟停下脚步,“爹?”   美人爹单手背于身后,“等会儿爹和方家谈事,你旁听。”   宁粟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少城主的身份,没有拒绝,“好。”   方家人来得很快。方家主母带着三个族中小辈低调地在这一日的午后来到了城主府。收到来自城主府的消息时,方家主母不是不震惊的,他们方家和城主府毫无交情,平时不曾往来,城主怎么会突然向她发出邀约?是鸿门宴,亦或是其他?   方家主母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直到送信的那人语气淡淡地报出了名号,宁七。   知道送信之人是宁七之后,方家主母心头的惊异不减反增。那人竟已经将势力渗透进城主府了吗?等她匆匆赶来,见到了气质和之前迥然不同的“陆值”,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   她选择效忠的对象,将城主府也拿下了。这是何等的能力?   她语气恭敬,眼神不敢乱瞄,“好久不见。”其他几个小辈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敬的姿态。   宁寂做了个手势,“坐。”他端起手边的果茶喝了一口,等果香弥漫开来,他才不紧不慢道,“这次找你来,是告知你一声,筑基丹三日后开售。”   方家主母双手紧握,手背青筋直冒,苍老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筑基丹终于要开始售卖了?她迫不及待地问,“那售卖的地点?”   宁寂指尖轻点,“陆值名下有店铺上百家,其中有六家售卖药草的,刚好直接拿来用。”   方家主母心惊胆战,从“陆值”的嘴里听到陆值这个名字,她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轻慢和从容。他甚至连伪装都不屑,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顶着“陆值”的脸表明自己并非陆值,而是一个将陆值取而代之之人。这是何等的轻狂与嚣张?她低眉顺眼,等待后面的吩咐。   “这六家店铺,全部由你们经营。”   六家?全部?!方家主母刚被这个惊喜砸的恍恍惚惚,她还在心里考量该派哪几个小辈去做店铺管事时,就听到“陆值”继续说,“平时有什么事,你们不必找我,直接向我女儿汇报即可。”   宁寂看向宁粟,慢条斯理道,“谷子,以后,你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官。”   突然要管理不少员工和六家店铺的咸鱼宁粟:……   宁粟倒是也懂美人爹的用意。美人爹以后的场子肯定会越铺越大,作为他的女儿,她自然也需要参与感。比如现在,管理六家店铺,美人爹就是打算让她参与进去。   谁都知道筑基丹将来会有多赚灵石,这是一块空白的时候,显然,美人爹打算填补这一块空白的市场。美人爹一下子交给她这么大的权限,咸鱼感到了信任和肩头沉甸甸的压力。   方家已经向美人爹献上忠诚,她管理他们的难度大大降低,平时她也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足量提供给他们筑基丹,偶尔查看一下明细,定期给方家分红利即可。店铺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出手解决一下,就算她解决不了,她背后也还有美人爹在。   听着也不复杂。   而且筑基丹都有寇意炼制,她甚至都不需要督工。寇意已经和宁寂签下主仆契约,对方甚至都不能在筑基丹里动手脚,每一颗筑基丹都可以放心出售。   不需要督工不需要考虑员工背叛,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轻松至极的一份工作。适合她这条咸鱼。   现在等于是美人爹强行提拔她,而且连路都已经给她铺得差不多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一些隐患也已经被解决。美人爹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她要是再不行就不礼貌了。   咸鱼可以咸,但不可以毫无能力。   宁粟接下了这份职责。   方家主母知道以后他们方家都需要仰仗这位少城主的鼻息。她起身,朝宁粟恭敬弯腰,“少城主,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第49章 女承父业。   宁粟穿越后, 其实一直都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当了三年长孙家的大小姐,外祖父对她这个外孙女方方面面都无可指摘,可以说是关爱有加, 但她和外祖父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和外祖父单独相处的机会更是几近于无。   记忆中, 每一次,她和外祖父交谈没多久宁粱就会出现, 并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他们祖孙的谈心环节中。她没有宁粱嘴甜讨喜, 宁粱每每都能令外祖父展颜, 和宁粱相比, 她和哑巴差不多, 每次都插不进话。   她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既然没自己发挥的地方, 倒是也乐得清闲。反正, 就算她再怎么嘴笨, 她也是长孙金山的亲孙女,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原本她的人生应该也会那样继续下去, 一辈子顺遂,但也无波无澜, 只是她没想到亲爹会找来。   外祖父带娃和亲爹带娃自然是两个套路, 外祖父带娃只求平安无过,亲爹带娃敢闯敢拼, 她的人生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奔涌而去,她开始有更多的参与感,比如跟着亲爹去黑市, 进秘境, 见“玩虫”, 入住珈蓝城,她渐渐融入这个世界。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少城主的身份。和刚穿越过来时相比较,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站得越来越高,看过的风景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壮丽,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个长孙家的后宅天空。   今后,也不知会如何,至少现如今她过得很好。以后,应该也不至于太差?   为了庆祝筑基丹即将开售,灵石即将滚滚而来,宁粟当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她食修的身份不常展现,但每一次露一手,都能惊艳到众人的味蕾。   桌上的陆凛更是吃到眼含热泪,这是美食吗?不,对他而言,这明明就是寿数,是能令他延年益寿的珍宝。   宁粟不管一旁风卷残云的便宜干爹和陆凛,和美人爹一块动作优雅地用餐,她刚夹起一个肉丸,心头倏地浮起一点类似于惊讶的情绪,这种情绪来得很隐秘,并不强烈,也并不属于她。   这是属于宁城的情绪吗?   主仆合约是何等霸道和可怕,除了能掌控对方的生死之外,她作为主人,甚至还能在对方的情绪有波动的那一刻,精确地感知到那一股情绪具体是什么。   怪不得一旦签下主仆契约后,仆人是没有任何自由和尊严可言的。因为但凡他们有背叛或者别的念头,主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并及时处置。   察觉到她的异常,美人爹停下进食的动作,问,“怎么了,粟儿?”   宁粟张了张嘴,有心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开口。她爹签下了两个仆人,他能同时感知到两个人的情绪,他偶尔是否会混乱?   虽然宁粟没有具体问出来,但宁寂轻撇了一眼宁城所在的方向,心里有所猜测。宁粟是一个好主子,难得下厨做大餐,还特意给三个亲信留了饭菜。他放下筷子,问,“粟儿,知道爹为什么只让你和宁城签了主仆契约吗?”   宁珈和宁蓝没有成为仆人,是因为他不想让宁粟签吗?不,是因为他知道目前的宁粟做不到,“契约太多,主人的能力却迟迟跟不上的话,会有反噬的风险。”   宁粟吃了一惊,刚想说能不能解除和宁城的主仆契约,美人爹就接着说,“不过你放心,只签约一个仆人是没有问题的。”   宁粟微愣,接着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美人爹继续指点,“不想感知对方情绪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屏蔽自己一小部分的神识。”   宁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还能单方关闭感知情绪的通道,这样的话,仆人一些激烈的情绪就很难影响到主人了。她试着屏蔽了一下神识,很快又打开了。   宁城的情绪一向很少,就连刚才短促的惊讶情绪,持续时间也不过一两秒,就像是石头落入大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很容易被忽略。她屏蔽不屏蔽神识影响都不大。   她用筷子夹着那个肉丸,一直没动,她低头盯着那个肉丸,到底还是将心里的问题问出了口,“爹,签下主仆契约后,可以解除吗?”   美人爹笑了下,不答,反倒是一旁的奚彦开口解释说,“谷子,解除是不可能的,当初创立这个契约之人就没想过解除。如果实在嫌这个仆人烦,那就只能让他让位了。”   解释完,奚彦在心里骂骂咧咧,这种影响“和善”形象的话宁寂就逼着他来说,怎么,他也需要“慈和善良干爹”的人设啊!干嘛非得让他做这个坏人?   让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若是仆人死了,那么这个契约自然而然就失效了。宁粟呼出一口气,好在她只有一个仆人。   她看向宁城的方向,所以,他刚才是在惊讶什么呢?是惊讶于食物的美味?亦或者是其他?   ·   筑基丹即将开售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珈蓝城。暗杀堂能说得上话的管事终于结束闭关,一直等在暗杀堂里的宁五宁六派上了用场。   管事是元婴后期修为,是暗杀堂堂主的直系后代。暗杀堂堂主近几年已经不怎么管事,将权利下放到了几个本家小辈手上。堂主是什么身份,长什么样,什么修为,除了他们本家之人,没人知道。   管事的已经从下属那里知道暗杀堂的两个成员成了某人傀儡一事,在和宁六见面的时候,他多了几分慎重,“久等了。”   傀儡的主人是谁,他目前还不能锁定。暗杀堂每天都要接无数个任务,在同一座城市实行任务的成员也有不少。暗杀堂的任务完成率自然不是百分百的,漏网之鱼过多,他也不知道操控宁六的狠人具体是谁。   宁六姿态闲适地坐在万年胡桃木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花瓷茶盏,他的手指修长,青花瓷茶盏在他手里像是被玩出了花来。他没寒暄,直接进入正题,“有个生意和你谈。”   管事心里有所猜测,“筑基丹?”   “没错。”宁六寡淡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感兴趣吗?”   说实话,挺感兴趣的。谁会不喜欢灵石呢?   “我出丹方,出人炼制,你们只需要负责□□。一成利润,如何?”光靠珈蓝城城主和丹宗的势力还不够,筑基丹后背的利润大到无法想象,所以他还需要一个能够起到震慑作用的同伙。   暗杀堂就很适合。   暗杀堂堂主虽说很少现身于人前,但修真网上有小道消息说他已经是大乘期修为,近些年下放权力,也是为了专心飞升。不管这个小道消息是真是假,暗杀堂堂主的修为都不可能低,不然,暗杀堂不可能安然存在这么久。   宁寂现在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渡劫期敌人。这个敌人隐于暗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透露。那人可能是暗杀堂堂主,可能是中域域主,也可能是其他大能。他不可能因为惧怕这一个未知而停止和暗杀堂的合作,那是因噎废食。   目前他的优势在于,他们只知筑基丹丹方出自宁一,宁二等人之手。但宁一宁二的背后是他一事,他们并不知情。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就比如暗杀堂。   有人在暗杀堂这里下单要追杀他和宁粟父女,但现在,他和暗杀堂的管事,心平气和地在谈判桌上商讨筑基丹的利益分配问题。   管事喝了一口热茶,“一成太少了,五成。”怕宁六拒绝,他很快接上,“有暗杀堂在一旁保驾护航,我敢保证,无人能对筑基丹下手。暗杀堂高阶修士不少,若是有人找茬,暗杀堂会出手。”   宁六摇了摇头,轻叹,“有能力保驾护航的,可不是只有你们暗杀堂。可是丹方的话……除了良贾深藏的世家,筑基丹丹方只有我有。”他还有其余选择的余地,甚至,某些势力会很乐意与他合作。但对暗杀堂来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要不是他没有更多时间去筛选合适的合作伙伴,他也不一定会选择暗杀堂。   管事咬了咬牙,“四成!”   宁六一锤定音,“三成。”他身体微微前倾,普通到毫无亮点的脸上微微带笑,语气带着蛊惑,“三成利已经足够可观,你们只需要提供武力即可,你可想好了。”   管事的终于还是败在了现实之下,点头应承了下来。他敢肯定,要是再继续拉扯下去,宁六直接就不合作了。他相信,眼前之人绝对干得出来。他心里也很清楚,暗杀堂,并不是对方唯一的选择,但对方,却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管事的适合而止,不再谋求更多利润,三成确实已经不少。   双方签下合约后,宁六语气淡淡,“合作愉快。”修真界的合约和凡俗间的合约不大一样,是有更大的约束效力的。签下后,双方的合作关系正式成立。   管事脸上的笑容深切了一些,“合作愉快。”   ·   三天后,宁粟在珈蓝城最大的丹药店二楼,边吃着点心,边等开业,身后则站着她的贴身护卫宁城。今日,珈蓝城共有六家丹药店同时开业销售筑基丹,她能预料到等会儿盛况,于是提前到二楼坐镇。   这六家店都是现成的,原本是卖药草的,进项一般,现在直接改成了卖丹药。   她虽然咸,但这些好歹是她爹的产业,以后等她爹飞升了,女承父业,这些自然就成了她自己的产业。   她当然得上点心。   作者有话说:   解答一下宝子们最关心的男主的问题。   没cp的文属于无cp频道,这本归属于奇幻言情,所以谷子肯定是有官配的。不过女主现在才十岁,所以目前还是主亲情线和咸鱼躺赢的剧情线。 第50章 终有一天会站得足够高。   宁粟没有料错, 她身处的万丹阁一开业,无数修士蜂拥而至。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车马喧阗, 还有更多的修士在赶来的路上。宁粟站在二楼窗边看着楼下的喧闹。   “您似乎很高兴。”宁粟身后传来一道处于变声期的男声, 微哑, 但也不算难听。   宁粟有些意外于宁城的主动搭话,她弯眼笑, “当然高兴。”财源滚滚来能不高兴吗?   她转过身看向宁城, 十三岁的少年, 眉眼沐浴在晨光之下, 看去竟有几分秾艳与瑰丽。之前他一直低垂着头, 她倒是没发现这一点。如果说美人爹犹如女娲的炫技之作,那么少年的长相竟是精致到有点不似凡人。美人爹再怎么好看, 长相至少没有脱离人修的范畴, 但是宁城……有些过于浓墨重彩了。   “主子有钱, 手下的福利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你不高兴吗?”   少年闻言沉默了几秒,才言简意赅道, “高兴。”   虽然他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宁粟通过主人的权限, 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宁粟在桌边坐下, “宁城,撒谎可不好。”   宁城抬头看她, 近距离观察下来,宁粟才发觉宁城的眼眸竟是通透的琥珀色,偶尔光芒流转, 竟有瑰丽的紫色一闪而过。这抹不属于人修的色彩让宁粟下意识探究, 只是宁城已经重新垂下了眼眸。   “没有撒谎。”   “你……”   “城主说您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 您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那么,您高兴,就等于我高兴。”   宁粟一边惊讶于美人爹竟然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一边又为这句话本身而吃惊,她慢慢地说,“我需要的是忠诚的属下,而不是没有自己喜怒哀乐的傀儡。宁城,你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不会什么?不会有喜怒哀乐?还是不会有自己的想法?说完,宁城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刚才那句话,应该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长的句子了吧?   宁粟不知道宁城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是……   主仆契约一旦签下,她就是他的主人,她有责任引导他。   她斟酌着说,“不会没关系,你就跟在我身边慢慢学。”   “好。”   ·   可能是因为有暗杀堂的高手坐镇,也可能是其余人等还在观望,所以一整天下来都没有找茬之徒。第一天就这么热热闹闹地结束了,关门结算营业额的时候,宁粟听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她因为吃惊而怔愣了好几秒,“没有算错?”   方家主母苍老的脸都似乎年轻了几分,喜悦从她身上的每一处透露出来,“少城主,核算了三遍,绝对没算错。”   宁粟下意识想看美人爹,但美人爹说了,筑基丹这块由她全权负责。她尽力绷着神色,装出一副冷静而平淡的表情,“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方家主母垂下脑袋,恭敬道,“是,少城主。”   筑基丹这块算是步入正轨,宁粟还沉浸在每天有天额灵石进账的时候,美人爹突然通知她,说即日就将启程银月城。   银月城是中域王城,是中域域主常年所待之地,也是整个中域最为繁华的城市,宁粟想起之前陆凛说过的话,问,“爹,是去参加城主考核吗?”   “正是。”   陆凛在一旁插话道,“我们这一次一路可以游山玩水,到银月城刚好是考核月。”   奚彦翘着二郎腿,“听说银月城有最大的拍卖会,也有整个中域最知名的削金窟,这次怎么也得见识见识。”   既然决定去银月城,那么出行行头就得定下了。宁寂慢条斯理吩咐下去,“梦兽和冽鸟各安排六头,别的你看着办。”   陆凛:……   他小心翼翼问,“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   陆凛不知内情,宁粟却是知道美人爹的用意的。在问仙宗的灵兽峰上,她曾被序辞声势浩荡的出行震惊到。那天,灵兽峰的天空先后经过了四匹梦兽和四头冽鸟,那梦幻般的蓝色,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听灵兽峰峰主的意思,梦兽这种灵兽,量少且行踪不定,极难捕捉,有灵石都不一定买得到,是最凸显身价的代步工具之一。那天,整个问仙宗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在序辞一行人上。   梦兽和冽鸟,不管哪一种灵兽,都颜值极高,而且脾气温和。   美人爹话落,宁粟一脸期待地看着陆凛。城主府应该会有梦兽和冽鸟吧?好歹都是一城之主了,不至于连一匹梦兽都没有吧?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陆凛苦笑一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很遗憾,珈蓝城在中域二十城中,只能排到中上。梦兽和冽鸟都没有,一头都没有。”别说没有了,他这个前任城主府大公子,都没近距离看过梦兽和冽鸟。那种珍稀灵兽,他不配拥有。   美人爹俊美的眉头微皱,“那有什么?”   陆凛叹息,“只有普通的冰焰狮。”说完,他又继续说,“就算有梦兽或者冽鸟,按照珈蓝城城主的地位,也是无法使用的。那不合规矩。”要是元婴期的陆值拥有一匹梦兽,他也留不住。   修真界和普通凡尘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在凡尘,不同品阶的官员有不同的车马规格,出行的依仗等级不同,所穿的官服也不相同。放在修真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换言之,放眼整个修真界,珈蓝城城主地位不算高,不配用梦兽和冽鸟这两种珍稀灵兽开道。而拥有四匹梦兽四头冽鸟的序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底蕴深厚。   宁寂语气平平,“是吗?”   明明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陆凛心惊胆战,他硬着头皮道,“是。”   “无妨。”宁寂没有多说什么,但全场寂静,都没人敢大喘气了,也只有宁粟敢开口说话,“爹,冰焰狮也不错,也是蓝色的。”   “嗯。”宁寂单手背于身后,透过珈蓝城,遥望远处的天空。   终于一天,他会站得足够高,高到用十匹二十匹梦兽,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   收拾了几天之后,宁寂一行人就出发了。出行仪仗是八头冰焰狮,三十六个随身护卫,再加一个高级飞行灵器。寇意以及宁寂新收的几个傀儡留守城主府看家,方家等人则是继续经营筑基丹。   宁粟上了飞行灵器后,就找了个房间,掏出上千灵石买的垫子,接着往上面舒舒服服一躺。这才是咸鱼的理想人生。之前那种日入斗金的日子不错,但相比下来,自然还是现在的悠闲生活更好。   她扔给宁城一袋中品灵石,说,“修炼资源。”   宁城看着手中的储物袋,没有说话。   宁粟说,“你足够强才能够保护我。”   “好。”   于是,宁粟作为主子,惬意地躺着刷修真网,而她的贴身护卫则在争分夺秒地修炼。刷着修真网的宁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是一条咸鱼,但她周边的似乎都是卷王。不管是美人爹,还是满月,亦或者是陆凛、奚彦等人,都不曾停下修炼的脚步。想到这里,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大摞上品灵石,接着用上品灵石摆出一个进阶版的灵气阵。   灵气阵一摆,她就算躺着也能修炼了。这样,她这条咸鱼就没有负罪感了。   虽然她没有打坐,但她也在修炼!没毛病!   美人爹也知道她的上品灵石都花在了哪里,知道后还夸了她。美人爹淡淡表示,只要她有一颗愿意修炼的心就好,他们家又不是拿不出灵石。能用灵石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这句极具凡尔赛的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肯定会酸,会嫉妒,但宁粟不会。   因为她就是受益者本人,是凡尔赛本赛。 第51章 怎么不按人设来?   等宁粟在修真网上溜达了一圈回来, 宁城还在心无旁骛地修炼。眼见着勤快修炼的没喊累,她这个躺着的反倒先躺累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一大摞上品灵石已经化成了灰烬, 散在了空中。进阶版灵气阵最大的缺点就是费灵石, 灵石利用率过低。才过去两个多时辰, 就用完了一大堆灵石,一般人哪能这么造?但这在宁粟这里不算什么问题, 她毫不心疼地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摞灵石。   要是有修士在这里, 肯定会因为她的暴遣天物而痛心疾首, 可惜这间修炼室里的两人, 一个不缺灵石, 一个正在用心修炼,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质疑主人的决定, 所以一切都很和谐。   宁粟刚准备将灵石一一摆到它们该去的位置, 飞行灵器出乎意料地停下了。宁粟的动作一顿, 没有继续,而是直起身等待了一会儿。意识到飞行灵器是真的彻底静止之后, 她微微皱眉,跨步往门口走去。   宁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他停止修炼, 默不作声地起身跟在宁粟身后。   宁粟一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宁珈。宁珈和宁蓝也作为随行人员上了飞行灵器, 她们不需要近身伺候,只要在门口等候宁粟的命令即可。   宁粟问,“发生何事了?为何停止飞行?”   宁珈恭敬地回, “回少城主话, 我们的飞行灵器偶遇疏狂城城主的, 目前城主正在和对方寒暄。”   宁粟一直知道去参加城主考核的会有二十位城主,届时,这些城主加上各自的亲信,会是一大群人,但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碰上。她边往前走边问,“我爹他们在船头吗?”他们出行的灵器是船型的,船身上面除了雕刻有浮雕,还雕刻着珈蓝城三个字,用以表明身份。   珈蓝城城主出行,无关人等自会主动绕道。   “回少城主话,是的。”   宁粟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船头,她目前用的形象是“陆凛”,而真正的陆凛则是扮成了城主府的随行护卫。她来的时候,疏狂城城主正爽朗地朝宁寂大笑道,“陆兄,此处只容一艘飞行灵器通行,小弟不急,不若陆兄先行?”   听到这句话,她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远远地围观。疏狂城城主长相潦草狂放,身躯魁梧,像是一个不知礼节为何物的莽夫,但事实上,他非但不莽,还善于此道。   公孙冷客客气气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时,陆凛正在向宁寂隔空传音。   “疏狂城和珈蓝城地位相当,不分伯仲。不过,我爹这人一向圆滑,碰到这种情况,他会客气一番,然后再让对方先行。”陆值是一个谨慎之人,就连身份相当的人也不会轻易得罪。他只敢得罪一下看着就好捏的软柿子。可惜在宁寂父女身上,他看走眼了,踢到了有史以来最硬的铁板。   宁寂闻言,朝公孙冷淡淡抱拳道,“既如此,为兄先行一步。”说完,宁寂朝手下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的船型飞行灵器再次动起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占用了唯一的通道。   陆凛:???大佬怎么不按他爹的人设来?   边上的公孙冷微愣,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型飞行器已经率先通过了这一条通道。   他看着船型飞行灵器的尾端,微微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阿枫,他居然先走了。”他和陆值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几年前,他们就曾撞上过。上一次,陆值彬彬有礼地让他先行了,这一次,他以为会依旧如此。结果,陆值连客套的礼让都没有,直接离开了。   被称为阿枫的亲信开口道,“属下观他气息,浑厚强劲,气息绵长,修为……比之之前提升了不少。”   公孙冷收回之前爽朗的笑容,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修为是一个修士在修真界立身的根本,也是修士行走修真界时的底气。若是修为低于对方,就会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即便是同一种情况,修士也会依据自己修为的高低,做出不同的反应。   公孙冷和属下说着话的功夫,船型飞行灵器已经见不到影了。这次,陆值是真没一点客套和谦让,连停下来再和他说两句的机会都没给。   公孙冷冷淡道,“他那么巴结域主,域主也不见得多欣赏他。”   “我倒是要看看,他在这次城主考核中能拿到几分!”   ·   离远之后,陆凛微张的嘴才闭上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叹息道,“我们大概是把公孙冷给得罪狠了。”公孙冷看着爽朗大气,实则最是小心眼不过。他们这次连意思意思都没有,直接离开,公孙冷心里大概会有很大的意见。   宁寂淡淡道,“得罪就得罪了。”一个和珈蓝城城主地位相仿的修士罢了,得罪对方也算不上什么事。   既然大佬都这么说了,陆凛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知道大佬因为梦兽和冽鸟一事,本就心情不愉,公孙冷也算是撞枪口上了。大佬刚才只说了一句“既如此,为兄先行一步”,若是他心情好的话,或许前面还会加上一句“公孙兄客气了”。可是没有。连最基础的寒暄都没有。   他大概知道他爹这些年寸步不前的原因了,和大佬相比,他爹虽然圆滑有余,但是魄力不足,锐意不足,进取不足。总之就是哪哪都比不上大佬。 第52章 让少城主称心如意。   宁粟等人边游山玩水边往银月城而去时, 谢宴一行人也从问仙宗出发了。他们受宗门所托,去给某位师叔贺寿。师叔旅居中域的王都,所以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就是银月城。   途中偶尔歇脚的时候, 他们还能从旁人嘴里听到“宁寂”这个名字。距离天澜秘境关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 宁寂的事迹被人口口相传, 就连普通凡人都知晓此为何人。在他们口中,他是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是大而无畏的勇士。而他从筑基初期修士一跃成为元婴真君一事, 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徐一猛早就没了和宁寂别苗头的心思, 他跟着师兄几人在路边的茶摊坐下, 边听附近的人高谈阔论, 边说,“他太优秀了。”优秀到一骑绝尘, 将他们这群先入宗门的同门远远甩到后头。   谢宴沉默半晌, “不仅仅是优秀。”寻常天才都不可能做到他这种程度。连跨两个大境界, 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宁寂却做到了, 对方直接化不可能为可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前他还说“乾坤未定, 你我皆是黑马”,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满盘皆输了。   他, 确实不如宁寂远矣。   徐一猛开玩笑道,“我这辈子是成不了他这样的人,我就是想问问, 他缺干儿子吗?”   众人先是沉默, 接着引发了一轮激烈的讨论。   “或许他缺干女儿?”   “我就不一样了, 我愿意给他当孙子!”   “王兄,不至于不至于。”   “王兄,哪至于此。他今年才二十八,你比他还大呢!”   “年龄不是问题,王兄我能屈能伸!”   几个同门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转到了宁粟身上。   “又是羡慕宁师妹的一天。”   “谁不是呢。”   说完,他们才想起他们队伍中也有一位宁师妹。徐一猛看了眼宁粱,从他们讨论起,她就一直游离在外,全程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谈话,她看上去兴致不高,一直机械地戳着盘子里的糕点,糕点都快被戳碎了。   眼见着他们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瞄,她一声不吭地起身离开了。她走后,有同门不屑地说,“家里有点小钱就自以为了不起,俗世间的金银就算有再多有什么用?”   “她姓宁,该不会以为自己也是天才的女儿吧?”   “刘兄有所不知,宁寂拜师宴那天,她可是当场喊了爹的。”   “那时我不在,竟有这事?”   “当然!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还是说,她当真是……”   这时,谢宴淡淡提醒道,“背后少道人长短。一猛,你去看看宁粱,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不要落单。”   徐一猛起身,“是,大师兄。”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也停下了交谈,开始品茗吃点心。茶摊上,表面风平浪静,其乐融融,至于他们心里在思量什么,那就无人知晓了。   ·   宁粟跟着美人爹,便宜干爹一路吃吃喝喝玩玩,半个月后才到了银月城。这半个月里,她见识了无数壮丽的风景。   她曾在波涛汹涌的海浪尖,站在美人爹的剑上迎风而立,也曾跨过山海徒手摘花,更和高阶灵兽近距离打了照面,心胸都开阔了不少。至于梦境带来的负面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早就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到银月城外圈之后,他们才发现附近的修士、凡人格外多,连路都被各色摊贩摆满,没有任何空隙了。陆凛看到眼前这一副车马喧阗的场景,拍了下脑门,一脸恍然大悟道,“太久没来银月城,我都忘了这个月是银月夜了。”   奚彦摸了摸下巴,“什么是银月夜?”   陆凛解释道,“银月夜是银月城最盛大的节日庆典,会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远在外边的游子会归乡,也有修士慕名前来游玩。每年这段时间前后,都是银月城最热闹的时候。”   宁粟听懂了,银月城的银月夜,就相当于上辈子的春节。   他们一行人一路听着小贩的吆喝,沿着街边小摊慢慢往里走时,宁粟想起来一个大问题,“既然这个月的银月城格外繁忙,那客栈会不会没有空房间了?”他们好像没有提前预约吧?   听到她这个问题,美人爹,便宜干爹,陆凛皆是笑起来。宁粟茫然地眨了眨眼。   美人爹将手放在她脑袋上,笑容洒脱,“就算全城的房间都满了,你也不会没有房间住。”   陆凛笑着附和,“少城主怎么可能会没有地方住呢?不仅不会,而且你住的会是最好最舒适的地方。”   奚彦调侃,“怎么,谷子,你还没有适应你的新身份吗?”   宁粟这才恍然。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现在的她不是普普通通的低阶修士,而是珈蓝城少城主。她随父亲来此参加城主考核,自然不可能需要自己找地方住,想必会有专人将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啊,这就是做修二代的快乐和幸福吗?   真的超级快乐耶!   没一会儿,就有接引使者前来招待他们这群人了,来人的颜值不亚于合欢宗的修士,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为首的女修刚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她恭而有礼道,“欢迎珈蓝城城主与少城主大驾光临,我是你们的专属接引,禾鸢。时间不早了,你们的居所已经安排妥当,请随我来。”   禾鸢情商很高,不但说话声音好听,就连说话的句子都很动人,全程她都笑盈盈的,一路上还会为他们讲解银月城的风土人情。城主考核不是每年都举办的,但是银月城每一年的变化都极大。就算一年不来,都会觉得银月城变得陌生起来。   而禾鸢最主要的职责,就是让珈蓝城城主一行人拥有宾至如归的绝佳感受。   宁粟被禾鸢的讲解内容吸引。她听得津津有味时,无意间见到了宁粱。宁粱和问仙宗的同门们待在一块,粗粗看去,他们一行有十几二十个人。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宁粟若有所思的时候,谢宴那一行人内部正在爆发一场小小的争吵。   “大师兄,虽说师叔旅居于此,但我们还没联系上他人,如今银月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住满,我们晚上在哪歇脚?”   谢宴叹息,这一次确实是他准备不足。他们来之前没调查清楚,忘了这个月是银月夜。平时来此,他们自然不可能找不到空闲的客栈,可偏偏他们赶上了银月城一年里最喧闹的时节。   他正色道,“吾辈修士,自当哪里都能歇脚。”   众同门:……这是要让他们去睡桥洞?他们好歹也是问仙宗的弟子,混的最差的也是内门弟子!要是让人知道他们连客栈都没得住,他们还要不要混了?   之前说要给宁寂当孙子的黄材直截了当地说,“大师兄,你要不想想办法?”睡桥洞总不是个事吧?要是被人知晓,他们岂不是会被道友笑话?   谢宴拿出通讯玉牌,再次给冯师叔发了消息。现在他们也只能寄期望于冯师叔了,对方旅居于此多时,应当是有地方住的。   此时,有同门注意到了宁粟一行人。他用手悄悄指向他们,轻声问,“那行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下意识往同门指的方向看去。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禾鸢这个接引使者,徐一猛仔细回忆了一番,确保信息无误后才开口说,“那位女修穿的好像是银月城官方的衣饰。”   居然是域主的手下吗?能被域主的人接引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随行护卫,光护卫就有三十多个人吧?算是很大的排场了!   一行人里最年长,也最见多识广的刘亓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走在最中间的男子应该是某城城主。这个月,不仅是银月夜,刚好也是城主的考核月。中域的二十位城主都会来银月城述职。”   有修士喃喃道,“那他们肯定不缺住的地方。”   这不是废话吗?缺谁的都不会缺了他们的呀!可惜他们不认得对方,不然厚着脸皮,倒是也能蹭到一个住的地方。他们要求也不高,只要比桥洞好就成。   同门讨论的时候,宁粱也在暗中观察那群人,在和“陆凛”无意间对上目光之时,她心头浮起了一抹很奇异的感觉。她很确定她没有见过“陆凛”,更不可能认识对方,但是,她在此人身上感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或者说的更具体一些,她好像在“陆凛”身上,见到了宁粟的影子。   但是,这可能吗?她还想再仔细观察一番,可惜对方已经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钟。   ·   到下榻的地方后,禾鸢笑盈盈道,“就是这了。此处山头一共会住五位城主,其余四位还没到,陆城主可以先选院子住下。有任何需要的话,您随时可以联系我。”   银月城给城主准备的地方自然不会差,只是五个院子所处的位置不同,在环境上自然会有细小的不同。宁寂选了一个最合眼缘的院子。   奚彦笑眯眯道,“来得早就是好,院子随便挑。”   禾鸢准备离开时,宁寂赏了她一小袋灵石,“刚才的讲解不错,赏你的。”   接到小费的禾鸢喜不自胜。同行都不愿意接待陆值,说他抠门又吝啬,惯会捧高踩低,所以才会把接引的任务留给她。但今天这番接触下来,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陆城主虽然冷淡了些,但也不难相处嘛!他也没同行说的那么小气,还给了她打赏。   “谢城主赏赐。”   禾鸢恭敬退下的时候,无意间想到,刚才的那番讲解,城主似乎都没有兴趣听,大概她说了什么他都不太清楚,那么他为何会说“讲解的不错”呢?全程认真听,并且听入迷的,只有少城主一人吧?   禾鸢瞬间明白了什么。   因为她让少城主满意了,所以城主才赏赐她?   果然传言误人!谁说陆城主独宠小儿子的?明明长子更得宠嘛!   丝毫不知道陆值皮下已换人的禾鸢乐颠颠地数了下储物袋里的灵石,看清里面的灵石数目后,她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准备在接下去那段时间里好好给陆城主一行人提供最好的服务!   尤其是少城主。   她一定会尽心尽力,让少城主在银月城的每一天都过得称心如意! 第53章 比拼财力?   距离城主考核日还有三天时间, 这三天时间里,宁粟就跟着美人爹、便宜干爹、陆凛一行人在银月城里尽情游玩,禾鸢尽职尽责, 全程陪同, 偶尔还会给宁粟讲一些趣事, 惹来宁粟频频展颜。   可能是因为她哄少城主开心哄得很成功,所以她收城主的赏赐也是收到手软。   禾鸢:这是什么绝佳的差事?陆城主也太太太大方了!这简直就是仆从们最向往的神仙城主!要是让同行知道她得了这么好的差事, 他们一定会嫉妒的。   考核的前一天, 宁粟在城内闲逛的时候, 无意间见到了一个堆满了笼子的巨型马车, 笼子上还围上了厚厚一层粗布, 也不知是在遮掩什么。宁粟也没多想,问一旁的禾鸢, “那是什么?”   禾鸢看到那辆马车后吃了一惊, 她吞吞吐吐, 绞尽脑汁,头一次显露出了一些慌张, “那个……是……是。”   是什么,禾鸢却说不出来, 或许, 不是她说不出来,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相处下来, 她意外地发现“陆凛”少城主性子极好相处,为人简单通透,还较为懒散, 可以说是干净到了极致。她下意识不想让对方接触到某些东西。   宁粟皱眉, 看向一旁的美人爹, “爹?”   宁寂打量了一下那几辆马车,心底有所猜测。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滋生黑暗,在中域域主的势力范围管辖内也不会例外,这个修真界从来不缺供高阶修士玩乐的地方,高阶修士不缺灵石也不缺花样,更不缺对底层修士、小妖的压迫。   宁寂淡淡地看了禾鸢一眼,“说吧。”   禾鸢叹出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凉,“那是即将上拍卖桌的小妖。”既然都开口解释了,那不防解释的更清楚一些。禾鸢继续说,“这附近有一个地下拍卖所,这个拍卖所较为特别,不拍物,只拍妖。妖族在这里很吃香,绝大部分小妖都会被拍走。”   至于被拍走做什么,那就无人得知了,也许是被拍去做奴隶,也许是……总之,是一些不适合小朋友听的内容。   宁粟作为一条万事不上心的懒散咸鱼,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接触这些修真界的黑暗面的。什么都想知道只会害了她。听过之后,她虽然心里遗憾,但也不想做什么。她又懒又咸,本事也不大,要是招惹到了什么麻烦,最后也只能靠美人爹出手。   她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她不能总是让别人帮她扫清麻烦,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不招惹麻烦。   宁粟刚准备跨步离开的时候,她心里浮起了一点近似于愤怒的情绪。这股情绪来的汹涌且突然,像是极地的冰川,带着刺骨的冰凉与压抑。显然,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而是属于宁城的。她下意识侧首看了眼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侧的宁城,然后她又顺着宁城的目光看向某个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笼子上盖着的粗布露出了一角,匆匆一瞥间,她看到了一双剔透带泪的双瞳,眸光流转间,有浅紫色一闪而过。   她刚要再细看,车夫已经骂骂咧咧地将那一角重新垫好,粗布落下,遮住了那一双泪眼。   笼子里关着的,是宁城的同类吗?那抹浅紫色的光,虽然不如宁城那天的紫光浓郁,但也确实是紫色无疑。她看着那辆装着小妖的马车驶入某个巷子,然后消失不见。   “想去?”   被亲爹戳破了心里的小心思,宁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爹,我确实有点好奇……”   便宜干爹将脑袋凑过来,“想去就去啊。”谷子虽然还小,但在修真界行走,太单纯也不行。有时候,见识下修真界黑暗面也不是什么坏事。反倒可以提高警惕心,以免被骗。   她眨了眨眼,试探道,“会不会有麻烦?”   美人爹单手背于身后,虽然顶着是陆值那张脸,但依旧无损他的风骨气韵。   “能有什么麻烦?”   便宜干爹见不惯风头全由宁寂出。宁寂一副不将其他人放在眼底的姿态,他紧跟着牛逼哄哄地说,“我们不找别人麻烦都算不错了,还怕别人来找麻烦?”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兄弟宁寂更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两个不是好东西的东西凑在一起,还能怕别人不是东西的东西?   所以说,宁寂平日里立的“和善爹”人设太过于入谷子心了。也不知道谷子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他和她亲爹都是恶人中的恶人,一颗心切开,都是黑的。   怕被人找麻烦?不存在的!   ·   他们到地下拍卖所的时候,拍卖所里正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叫好声。   禾鸢解释说,“拍卖已经开始了。”   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   有资格进来的买家人数并不算多,位置倒是不少,买家零零散散地坐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底下拍卖所类似于古罗马斗角场,中间是一个圆台,上面是拍品,而买家则坐在四周的高处。从这种高度远远眺望下去,会给修士一种高高在上,视拍品为蝼蚁的心理。   宁粟他们到的时候,场上正在拍一个兔妖,小妖看着刚成年没多久,脑袋上两个长长的兔耳焉了吧唧地垂下,眼睛红红的。宁粟知道人修和妖修之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拍卖妖修,真的没有关系吗?   美人爹语气淡淡,“妖王不会为了这么几个低等妖族打破目前的平衡的。”现在还远远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父女俩说着话的功夫,兔妖就被一个长相阴郁的修士拍走了。   很快就是下一件拍品。   下一件拍品是一只刺猬妖,明明台上的小妖眼睛小小的,浑身还有尖刺,却莫名地长得很可爱。怪不得那么多高阶修士喜欢拍卖妖族了,妖族的长相得天独厚,和人修是不一样的感官。   宁粟一直在等那个小妖上场。筑基丹刚售卖没多久,虽然她现在已经修炼自由了,但还没到灵石自由的地步。等灵石自由的那天,她大概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全场的小妖都拍下吧。可惜,现在她还不可以。   很快,吸引宁粟来此的小妖终于上场了。他看着年纪还很小,浑身伤痕累累的,脸上带着血迹,纵然浑身狼狈却遮不住那双迷蒙的泪眼。   宁粟微微坐直,重头戏来了。她一做出这个姿势,美人爹等人就知道她应该是打算拍下这个小妖。   奚彦摸了摸下巴,眼神狐疑,“谷子,你打算拍来做什么用?”即将被拍的小妖虽然颜值比不过他们这一行人,但也算得上肤白貌美。是拍来做洗脚婢,还是别的什么?   宁粟:……   还能做什么用?   她双手放在大腿上,一脸安详,“买来放生。”   奚彦放心了,老父亲放心了,宁城也放心了。全程只有陆凛一人还处在状况外。   根据前面的成交价,宁粟手里这点灵石足够拍下这只小妖了,只是她下场报价后,遇到了一个迟迟不肯退出的买家,这是要和她拼财力?   那边,下人死死拉住自家小姐,劝道,“三小姐,价已经很高了,别追了。”   被称为三小姐的少女高高扬起下巴,一脸骄纵,“但我看上他了,我就要他。”这么漂亮的小妖,她要买回去暖床的!   下人头疼,“可是……那边的是珈蓝城城主和少城主。”   三小姐一脸不以为意,“他们是城主和少城主又怎么了?我爹是玲珑城城主,我哥也是少城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侧过头,阴测测道,“本小姐不差灵石,怎么,你是要我直接认输?”   下人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冷汗直冒,“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就别废话了!”   三小姐继续加价。   放在平时,宁粟肯定早就放弃了。可是这个小妖可能是宁城是同族,要不是为了这个小妖,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既然对方要追,那么她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不就是拼灵石吗?全场的小妖她拍不起,拍一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报价已经高出前面成交价将近一倍了,宁粟觉得自己像个怨种,她暗戳戳问美人爹,“爹,那人……该不会故意抬价吧?”   美人爹远远地朝玲珑城三小姐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不会。”那人应该没那智商。   拼价拼到后来,宁城都想跟宁粟说算了,但是都已经争到这个地步,宁粟也不想退让。   咸鱼也是有脾气的!   最后,最先顶不住的是玲珑城的三小姐,她遥遥喊话,“陆少城主,你死死咬着价不放,是有龙阳之好吗?”   真正的陆凛:……   宁粟大大方方地回应,“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关你何事?”   三小姐咬牙还要追,下人都快落泪了,“灵石不够了小姐,真的不够了。你这样,属下回去没法向城主交差啊。”   玲珑城的三小姐不得不收手,离开时,她恨恨地看了“陆凛”一眼,咬牙道,“你别得意,龙阳君!”   陆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拍下这只小妖后,宁粟一行人就离开了地下拍卖所,灵石缩水一大截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心头有一丝名为“心疼”和“感激”的情绪闪过,这是宁城在心疼她流逝的上品灵石吗?   她自个儿也挺心疼的。但竞拍时那种一掷千金的感觉也挺令人着迷的。   宁粟没多看小妖。多看一眼,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空了不少的储物戒。她说到做到,既然之前跟美人爹他们说了放生,那现在自然是要放生的。   “你走吧。”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小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伸着脖子说,“我不在乎你有龙阳之好!”   宁粟:……   真正的陆凛噗地一声,把刚喝的茶水都喷了出来,这让他以后的媳妇怎么想?   这时,沉默寡言的宁城开口说,“少城主,让属下跟他说几句吧。”   咸鱼巴不得如此,忙嗯了一声。后来也不知宁城是怎么跟小妖说的,总之小妖拿了几颗中品灵石和伤药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过去了,宁粟接下去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回临时住所之后,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   第二天就是城主考核日,宁粟一大早就被宁珈喊起床了,吃过早饭,她跟着美人爹等人一起出了门。   一出院子,他们就和疏狂城城主公孙冷打了个照面。宁粟这才理解到陆凛那句“珈蓝城和疏狂城地位相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看来院子的分配不是随机的,而是根据城主的地位来的。一个山头住五位城主,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为排名一到五的城主住一块,排名六到十的住一块?   陆凛说陆值在二十位城主里排名中上,那么他们就属于第二梯队,住的是属于“六到十位城主”所在的山头。那么,一出院子就碰到熟人公孙冷也不难理解了。   公孙冷满面春风道,“陆兄。”   “陆值”不冷不热,“公孙兄。”   公孙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起?”   “好。”   一行人到了银月城最大的主城,也就是中域域主所在的地方。   主城的接引恭敬道,“请跟我来。”   主城的银月花园不愧久负盛名,一路走去,一路繁花盛景,美不胜收。其间还有白鹤隐现。见到宁粟盯在白鹤身上的目光后,指引贴心解释,“那是域主养的银鹤。”   银鹤,浑身是宝,已经濒危灭绝,身上有上古神兽血脉,虽然上古血脉已经很稀薄,但也能勉强算得上一句神兽后裔。   宁粟移开视线,将目光又盯在一款巨型花卉上。   指引继续贴心解释,“那是域主养的银针花。”   银针花,除了极具观赏价值之外,还有入药价值,除此之外,它在遇到危机之时,还会发射银针,因此才得此名。银针花的稀有度比不上银鹤,但普通修士也养不起银针花。此花娇贵,每日需用灵泉水浇灌。听闻此花独爱古筝,若是每日能听上几段琴曲,就能开的更娇艳。   宁粟抿了抿唇,不愧是中域域主,家里的好东西就是多。她甚至还在银月花园里看到了梦兽和冽鸟。城主不配拥有的开道灵兽,域主自然是配拥有的。   时间还早,到场的域主都没有落座,而是彼此寒暄。宁粟在这行人里见到了玲珑城城主、少城主,以及昨天刚见过的三小姐。   二十位城主都到之后,域主才姗姗来迟。   他人未至声先到,“诸位,好久不见。”   宁粟望着域主出声的方向,刚准备看看对方长什么样的时候,她身旁的美人爹浑身气势一变。属于宁寂的气场和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陆值的神态。   趁着域主还没到,宁寂及时给宁粟、奚彦传音。   传音内容只有短短两个字,“天澜。”   天澜秘境里发生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就是宁寂度雷劫那天,渡劫期大能出其不意的一击。那一击没有收割掉宁寂的性命,但也令他元气大伤。若是没有宁粟的美食,宁寂少说也得好好调理十年。   美人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域主就是那天出手的人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掉马、不露出马脚就显得很至关紧要了!怪不得美人爹都收敛了气势。适当的示弱,降低敌人的警惕心是很有必要的。   人生入戏,全靠演技。看来,比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宁粟飞快往嘴里服下一颗丹药。接着,她整个人变得肉眼可见地苍白和虚弱,偶尔,她还会迎风咳嗽几声,一副半死不活、命不久矣的样子。   真正的陆凛:……神还原了!他,本人,甘拜下风!   作者有话说:   演技:咸鱼宁粟装病摸鱼摆烂的必备神技! 第54章 字典里没有“退让”二字!   “父子两”的这一番变脸, 自然而然,毫无破绽,全程行云流水,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不过这一幕, 还是全部落到了公孙冷的眼中。   他一直站在陆值边上冷眼旁观着, 自然不会错过陆值细微的变化。他眼底的不屑越发明显。他还以为陆值有了什么长进,结果陆值还是那个陆值, 捧高踩低, 汲汲营营, 在域主面前什么都不是, 也就只敢在他面前嚣张罢了。   真是将一副小人作态演绎到了极致!   域主来了之后, 二十位城主以及他们的亲信皆弯下了腰,并大声道, “恭迎域主!”   这般众人臣服, 唯域主独尊的场景, 令宁寂眼底的野心燃烧的越发汹涌。巅峰的位置总是少数,但高处独一无二的风景, 还是吸引着无数人前行。宁寂自然也不例外。   他垂下眼,让自己隐没于一众城主中, 以免引起域主的警惕。   域主和颜悦色道, “诸位请坐。”   坐位也是很有讲究的,珈蓝城作为排在第二梯队的城市, 宁粟和美人爹只能坐在离域主还有一长段距离的地方,距离域主最近的是霜月城和暖冬城的城主,两位城主皆是女修士, 一看就是女强人, 看着就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   宁粟四下张望了一番, 发现男女城主的比例几乎达到了1:1。修真界不流行重男轻女的那一套,只看重天赋和实力,只要能力够强,谁都可以上位。   域主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比美人爹看着都要年轻。他说话不紧不慢,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笑意,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宁粟可不会把对方当初温和无害的修士。他要是真的无害,就不会一直处在这么高的位置了。   中域域主先是和前排的几位城主寒暄了一番,接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把话题放到了珈蓝城身上。   “听说,珈蓝城最近在售卖筑基丹?”   珈蓝城在二十城里排行第九,疏狂城排第十,宁寂对面是公孙冷,而他前面,还坐着四位城主。他站起身,浑身毫无破绽,“回域主话,正是如此。”   “陆值”一站起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有的城主一脸趣味,有的则一脸若有所思,还有的一脸算计。在场的城主,各有各的小心思。   “哦?”域主似是对筑基丹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能弄到筑基丹的丹方可不容易。”   “陆值”谦逊道,“机缘巧合罢了。”   域主:……不怪他看不上陆值,这位珈蓝城城主,总是这么一副圆滑有余,机灵不足的样子,该讨好的时候不讨好,不该讨好的时候又老是上赶着。每一次,他发力都用错了点,没有切中重心,所以这些年才会一直混在中上游。   比如现在,要是陆值足够聪明,那么,他就会献上丹方,或者是献上售卖筑基丹的红利,结果他只说了一句“机缘巧合”就结束了。   连他的本意都揣摩不透,也不怪陆值这些年混的不好不坏了。域主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他勉强摆摆手,语气都沉了几分,“那你运气不错,坐下吧。”   “谢域主。”   他坐下后,玲珑城的三小姐就悄悄在自家人面前说他坏话,“就是他儿子截我胡!他儿子,就是那个陆凛,原来是个龙阳君!总是一副迎风咳血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以后该不会死在小妖的……”   玲珑城城主不善交际,一直都是备受忽视的存在,眼见着女儿越说越过分,他立马制止道,“慎言!”   三小姐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实话嘛,爹,你就是小心谨慎过头了。”珈蓝城那群人,也没怎么被域主重视啊,得罪就得罪了,怕什么?   玲珑城城主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唯一的优点就是“怂”和“稳”,而他也靠着这两个优点,一路走到了如今。他望着“陆值”所在的方向,不知为何,心头总是萦绕着一抹不安,就好像,这一次的城主考核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   这一次的城主考核一共会持续三天时间,第一天就在吃吃喝喝过去了,重头戏会放在第三天。结束了第一天的寒暄后,宁粟就跟着美人爹回到了临时住所。   今天这一天可把咸鱼累坏了,所有人脸上都好像戴着面具,脸上的笑容好像刻印上去的一般,牢牢焊死在上面,都不带变的。宁粟心里就一个念头:假!太假了!   为了稳住少城主的身份,她连大快朵颐都不行,时时刻刻都得端着,偶尔还会接收到玲珑城三小姐的白眼。不过玲珑城的城主和少城主看着倒像是聪明人,很快就把三小姐带走了,也没继续给她添堵。   一回来,宁粟就摊在懒人沙发上,双手放在肚子上,一脸安详,宁城见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她鼻息。探鼻息的时候,他一脸严肃,双唇紧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便宜干爹笑得捂肚子,“她没事,她就是犯懒了。”   宁粟就躺在懒人沙发上,偶尔听一下美人爹和便宜干爹他们的谈话。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宁寂嘴里的他,指的是中域域主。就算中域域主位高权重,他也不会放弃快到嘴边的蛋糕,对他来说,珈蓝城城主只是归自己管辖的下属罢了。下属有了赚钱的门路,不献上怎么可以呢?   不愿意?那当然行。以后就等着被穿小鞋吧。域主甚至有资格直接剥夺陆值珈蓝城城主的身份。   陆凛一时有些忧愁,“今天在场的人多,他不会逼得太急,下次就该单独找您了。”他现在和宁寂是一条船上的,要是宁寂被针对了,他也讨不到好。   奚彦摸了摸下巴,“那怎么办?”域主可是渡劫期的修为,打又打不过,逃又不能逃,他们还能怎么做?   让宁寂心甘情愿地献上筑基丹的利润,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和域主没仇,他也不会白白地给别人送福利,他又不是怨种,更别说他和域主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当然,他也可以先退一步,先潜伏起来,用筑基丹的利润稳住中域域主,待以后再从长计议。可是,他宁寂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让”二字!能让他愿意先让一步的,只有他的女儿,至于别人?他哪里会管别人死活?   奚彦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他就是那天出手的人?”   宁寂眉眼沉沉,“嗯。”他对于灵气格外敏锐,绝大部分人可能不能通过灵气的波动去推断一个人的身份,但是他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气波动频率,而域主的灵气波动频率,就和那□□他出手的人一模一样。   宁寂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办法肯定还是有的。还有一天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想。”   陆凛猜测道,“您是想让后天的考核日进行不下去?”   宁寂给了陆凛一个赞赏的眼神,只要银月城乱了,那么这一次的考核也进行不下去了,域主也没工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而且,乱起来,他们才有可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当初那狠厉的一击,宁寂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从未忘记。既然他现在找到了罪魁祸首,那么就算他现在还不能拿域主怎么样,至少,他也能给对方添一点乱,让域主感受一下焦头烂额的滋味。   宁粟之前一直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里,她可就一点也不困了。美人爹要搞事,她好像刚好能帮上忙。 第55章 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宁粟一个鲤鱼打挺从懒人沙发上坐起来, 便宜干爹贱兮兮地凑过去问,“谷子,你醒啦?”   只是闭目养神的宁粟:……   她清了清嗓子, “爹, 如果你想搞事情的话, 我这边刚好有个有用的消息。”   宁粟有秘密这件事,只有美人爹一人知道, 其余人听到宁粟这么说, 皆一脸惊异地看向她, 便宜干爹更是摸着下巴, 一脸惊讶, “谷子,你有什么消息?”   宁粟又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妖王在找妖玉, 我知道妖玉长什么样。”这些日子以来, 她的梦境从来没有间断过,只不过这一世已经和梦中的一切截然不同, 所以她并没有将“做梦”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一些重要的节点,她还是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那时候, 她想的是也许什么时候就有用得上这些消息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妖王找妖玉这件事, 在梦中,是很多年之后才爆出来的,那时候妖王已经找到了妖玉, 并且靠着妖玉修为暴涨。但现在……妖王还没有妖玉的具体范围, 还在漫无目的地派人地毯式搜索。因为妖王不想让人修发现她的意图, 所以她的手下不敢大张旗鼓,只能私底下偷偷调查。   他们大可以用这件事做筏子!   美人爹很快明白了宁粟的意图,“粟儿,你是想嫁祸给域主?”宁粟刚才说的是“我知道妖玉长什么样”而不是“我知道妖玉在哪里”。虽然只有几个字不一样,但这两句话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宁粟点点头,“对。”他们可以把假的妖玉放到银月城的域主府邸,接着再放出消息,说妖玉就在域主手上。以妖王对妖玉的重视程度,不管消息真假,她都会派人前来查探,或许,她还会亲自出马。妖族和人族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只是表面和谐,海面下早已波涛汹涌。若是让妖王误会域主准备“挟妖玉以令妖王”,到时候,妖王又该作何反应?   妖王不可能放任这一切发生。   那时候,两个王者交锋,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奚彦下巴都快掉下去了,他的咸鱼干女儿,居然连这种隐秘的消息都知道?陆凛更是浑身一凛,果然,他不能轻易小看任何人。   宁粟挺了挺背。虽然她咸没错,但她好歹也是天才剑修——宁寂的亲女儿,她有点大本事,不过分吧?   不过分,众人都觉得不过分。宁寂的女儿,又怎么可能真的普通呢?就算她看上去像是一条撒了盐才会蹦跶的咸鱼,那也只是看上去,也许她内里有乾坤呢?现在,她的表现不是就验证了这一点吗?   在场的人一讨论,都觉得这个主意可行。陆凛试探着开口,“就是时间紧迫,消息该怎么尽快传出去?”   宁粟和宁城对视一眼,心里很快有了主意,“那个小妖!”小妖本就是妖族,天生容易被同类信任。而且他有被拍卖的经历。他的消息来源也有了出处——比如,在等待拍卖的过程中,无意中听到了大人物们的谈话。   进入地下拍卖场的货物,都不被当做活物来看待,买家当着货物的面,也从不会遮掩什么。不过是货物罢了,又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呢?那些买家过于傲慢和无礼,他们根本不认为货物会对他们有所威胁。   奚彦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就这么办!”   宁粟没有小妖的联系方式,宁城倒是有。那天也是他们俩去私底下谈的,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小妖才同意离开。宁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宁城。她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宁城的可靠程度和办事能力。   事情都讨论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妖玉。   宁粟形容道,“妖玉整体是绿色的,巴掌大小,晶莹剔透,里面还有细小的,像是永生花一般的纹路,在太阳光下面,永生花像是活了一般,花瓣都会在里面轻轻摇曳,在某一瞬间,永生花身上还会泛起淡淡的紫色光芒。”说到紫色光芒的时候,宁粟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她最近碰到紫色的概率,好像太大了点。   奚彦没想到宁粟居然是真的了解,而且,她的了解不是浮于表现的,而是像真正见过妖玉一般。她形容的很具体,具体到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忽略。没想到他的干女儿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呀。   作为干爹,他,奚彦,与有荣焉。   就算是梦中的宁粟,也没有亲眼见到妖玉,只是梦中,“宁粟”无意间在修真网上见过妖玉的画像,真的很美,美到令她失神。画像都那般动人心魄了,实物又该多美啊。   陆凛喝了口水润喉。形容的具体自然有具体的好处,但是这个修真界自然形成的宝贝,他们该从哪里去找替代品?最要紧的是,时间太紧迫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   宁粟也知道做仿制品很难,尤其是在时间这么短的前提下,她说,“只要玉带点绿,里面有永生花就行了。”就这两个要素,就足够妖王去细细查探一番了。   美人爹这才慢悠悠开口,“如果只是形似神不似的话,那仿制一下妖玉并不难。这事我会处理。”   既然美人爹开口了,那这事肯定就没问题了,美人爹出手,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宁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她如昨日一般,洗漱,换衣,接着跟着美人爹,在禾鸢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域主府。   三天的城主考核,第一天吃吃喝喝,第二天吃喝玩乐看表演,第三天才是真正的考核评分环节。宁粟全程演技在线,没有露出任何端倪,美人爹的演技更是炉火纯青,在她上辈子能直接做影帝那种。奚彦和陆凛也没有掉链子。宁城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全程如同透明人一般没有什么存在感。   没有人拖后腿,队友都是靠得住的。不过宁粟转而又想,若是有拖后腿的,大概早就被美人爹赶走了,又哪可能一直留在他们的身边呢?   第二天的气氛要比第一天的更好。第一天大家隔了多年未见,多少有些生疏,第二天就又熟络了不少,更别说域主还特意请来了银月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助兴。   戏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宁粟边用喝茶的姿势掩住脸上的神色,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吃喝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暮色四合,夜晚即将来临。也不知道妖王有没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妖王收到消息之后,多久才会赶来。   域主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多贪了两杯。他脸上带上了一抹微醺,眼神在夜色下泛起狼一般的光泽,那是毫不遮掩的贪婪。他回绝了暖冬城城主的敬酒,转而看向“陆值”。   “陆城主,来陪我喝两杯?”   众人神色一凛,知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明日就是城主考核日,如果“陆值”足够聪明,那么今日他就该抛出手头拥有的东西,给明日的自己增加筹码了。若是“陆值”能让域主满意,那么明日得个高分肯定不是问题,说不准珈蓝城在二十城里的地位还能往前挪一大截。   可惜,域主面前的陆值非彼陆值。在宁寂看来,城主的地位排名无关紧要,都是连梦兽和冽鸟都不配拥有的小喽喽罢了。就算在二十位城主里排名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受制于人?!   域主相邀,珈蓝城城主是无法推却的,除非这位城主不想混了。   “陆值”面色如常地站起来,“是。”   他整理了一下衣摆,刚要往前走,门口的护卫形色匆匆地冲了进来。   域主面色不虞,“何事惊慌?”   护卫结结巴巴地说,“妖……妖将带人来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妖将是妖王最信任的一员大将,已经跟随妖王数百年时间。妖将来此,等于妖王亲临!妖将来做什么的?为什么选这个时间点来?   域主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素日和妖族没有任何牵扯,私底下也没有往来,为什么是域主府?为什么是今日?   看护卫的反应,明显是来者不善!   二十位城主,其中有十九位都是茫然震惊的表情,唯有一人,唇角微微扬起。而宁寂身后的宁粟,同样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喜意。   妖将到了。   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第56章 域主被偷家。   妖将一行人来的气势汹汹, 连通报的这点时间都没留给域主府的护卫,直接带着小妖们长驱而入。护卫刚说完,妖将就已经近在眼前。   在那群小妖中, 宁粟见到了当初被自己拍下的那只。小妖眼神没有乱瞄, 发现他们后, 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宁粟不由得感慨,修真界真是个个都是优秀的演员。   妖都打到家门口了, 域主自然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之前的几分醉意也早已消失不见。眼见着妖将大刀阔斧地往他前面一站, 他面笑皮不笑地起身道, “不知妖将前来, 所为何事?”   妖将没有说话,只是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一遍。妖王执掌妖域, 乃是一方王者, 而他今日来此, 代表的是妖王的意思。眼前之人,不过是五位域主之一罢了, 还远远不配和妖王相提并论。妖将没有将中域域主放在眼里,他冷淡道, “有点事。”   有点事是什么事?妖将却没有继续说。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副粗狂不羁的模样,“你们刚在看戏?继续吧。”   被抢了座位的城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让他把位置从妖将手上抢回来,他也是万万不敢的。妖将一行人颇有一种喧宾夺主之感,中域域主面子上挂不住, “这不大好吧?”继续?这让他们还怎么继续?   妖将故作不知, “哪里不好?”   最后还是暖冬城的城主主动给域主递了梯子, “域主,妖将远道而来,不如让他们看看我们这的戏吧。”说完,暖冬城城主看向妖将,“妖将大人应该还未看过《楠厢记》吧?”   妖将大大咧咧道,“确实没看过这种文绉绉的东西。”   暖冬城城主也没介意他话里的不屑,笑了下,“既然没看过,那必须得好好看看了。”   暖冬城城主这么一插话,现场的气氛总算没刚才那般凝滞了,被抢了座位的城主又重新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刚上演到一半的《楠厢记》,也得以进行下去。   戏班子的人战战兢兢地表演完了全场,他们太过于紧张,因此表演有失水准。妖将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们人修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中域域主忍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喝道,“你什么意思?”   妖将呸地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就这意思!”   现场的战火一触即发。   这一次为域主解围的是霜月城城主。不管原因如何,他们人修在此时此地和妖族对上,并非明智之举。对方代表的是妖王,妖将表现得如此嚣张且有恃无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温和笑了下,“妖将大人,中域在域主的带领下,凡人安居乐业,修士勤勤恳恳,好吃好玩的地方可有不少呢。”   霜月城城主情商不低,这句话不但捧了域主一把,还稍稍踩了妖将一把,意指他见识短浅,都没怎么逛过他们幅员辽阔的中域就说人修的东西不过如此。   若是平日里,霜月城城主这一番话,多少也能起到点作用,可惜,今日,妖将本就是来找事的。妖将将手头的酒杯用力往地上一扔,酒液四溅,碎片落的遍地都是。他瞪大虎目,声如洪钟,“你在说我没见识?”   霜月城主:……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粗鄙直白之人!这话让她怎么接?   宁粟没想到妖将长得粗犷,心却一点都不粗。怪不得会被妖王重用。   这时,被宁粟拍回来的小妖惊呼一声,用食指指向某个方向,“妖将大人,你看!”   妖将顺着小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抹璀璨至极的绿色!那么通透的绿色,内里还能隐约看到永生花的瑰丽。   是妖玉!   中域域主竟敢如此嚣张,他将妖玉摆在桌角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是挑衅?还是其他?中域域主竟然敢如此看轻他们的妖玉!要知道,在他们妖族,妖玉可是会被好好供起来的!   妖将直接爆喝而起,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朝域主出了手!域主不得不反击。   现场局势瞬间大乱!   在这般混乱的时刻,美人爹轻轻拍了拍宁粟的肩。宁粟点点头表示知道,接着便带着便宜干爹和宁城,快速离开了这里。这么好的捡漏时机,再不出手就不好意思了。   战局过于混乱,无数人在奔逃,压根没人注意到场上少了几个人。   ·   宁粟一行人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中域域主养梦兽和冽鸟的花园。他们早在昨天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就把路线记在了心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奚彦奸笑一声,“谷子,看来咱们想一块去了。”   “嗯。”   在场的高阶修士走了大半,基本都去前面帮忙了,留在原地的都是一些不受重视的小人物罢了。奚彦和宁城出手将守在附近的小喽喽全部撂倒了。这些都是底层修士,修为不高,奚彦他们也就没要他们的命,只是让他们暂时昏迷而已。   梦兽和冽鸟虽然珍贵,但域主并没有和他们签订灵宠契约。每个修士都只能契约一只灵兽,除非解除契约,或者灵兽阵亡,否则不能签订第二只。听闻域主的灵兽战力极高,拥有白虎血脉。也就是说,眼前的梦兽和冽鸟都是无主之物。   中域域主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直接被人偷家。   换做平时,谁敢偷域主的东西?但偏偏,宁粟他们就敢。   便宜干爹看着眼前颜色如同寒冰一般的冽鸟,兴奋地搓了搓手。   冽鸟,梦兽,他们来啦! 第57章 论老奸巨猾,还得是宁寂!   收服梦兽和冽鸟的过程很容易, 它们都是温驯且聪慧的灵兽,没有做无畏的挣扎。中域域主共有四只梦兽和四只冽鸟,宁粟将它们一一收入灵兽袋。这一趟捡漏, 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她的动作不算快, 避免伤害到这些脆弱又珍稀的灵兽, 她每一只都收得小心翼翼。他们在花园里磨蹭了很长时间,但这么多时间过去了, 域主府的护卫一直都没有回来。   奚彦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 “看样子, 前面的情况有点棘手啊。”   若是前面的突发事件解决了, 那么高阶修士势必是要回来守着这些灵兽的, 但现在他们别说回来了,附近就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安静到不行。于是, 这些极品灵石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灵兽, 就这么便宜了宁粟一行人。   他们离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回去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那群人当中。   一回到前面,宁粟等人就震惊了, 这情况何止是棘手啊, 简直可以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场一片狼藉,那些美食珍馐落了满地。地上, 酒液混合着鲜血一路淌到了很远的地方,视觉效果上极为惊悚。夜色变的粘稠和危险起来,黑暗中不知道哪里还潜藏着危险。   绝大部分城主都受伤了, 有的倒在地上□□, 有的则是直接陷入了昏迷。妖族那边也没落到好, 到处都缺胳膊短腿的小妖。   域主和妖将倒是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转换了战场,空气里满是浓厚的血腥味,意味着刚才有一场激战发生。   宁粟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美人爹。他们汇合后,奚彦忙问,“情况如何了?”   宁寂唇角轻勾,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调说,“域主重伤遁逃,妖将去追了。”   奚彦好好打量了一番宁寂,发现他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宁粟眨眨眼,问,“爹,你刚没被波及吗?”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现在用的是陆凛的形象,个子高,他抬手才能摸到。但就算是换了形象和身份,老父亲慈爱的眼神也都是不会变的,“爹没事。”   宁粟不忘那个被她拍下的小妖,她有些担忧,“爹,那只小妖怎么样了?”   “他也没事。”那只小妖激灵的很,倒是很有做卧底的潜质。他不但拱火的能力一绝,还能在那种场合下很好地保全自己,毫发无伤。   奚彦暗戳戳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没看到玲珑城城主和疏狂城城主,估摸着他们逃得快。可是,他们逃的了一时逃得过一辈子吗?要是让域主知道他们临阵逃脱,他们也讨不了好。   奚彦压低嗓音,问,“怎么会打得这么激烈?”他们离开的时候,妖将也没打算下这么狠的手吧,至少那时候,他觉得妖将是准备点到即止的。但现在的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点到即止”啊。   宁寂慢条斯理道,“妖玉碎了。”   什么?   妖玉碎了?   奚彦很快就摸清了其中关节,他一脸恍然,“你干的?”   “嗯。”宁寂在做这块妖玉的时候,往里面加入了特殊的材料,使其易碎。那块玉,就算放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迟早是要碎的。妖玉对妖族的意义非同一般,眼见着妖玉在域主手上碎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发疯吧?   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是很难去分辨那块玉是否真的是妖玉的。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块妖玉有问题的时候,他们这行人应该也已经成功转移了阵地,彻底安全了。   宁粟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现场的战况会这么激烈。原来,是因为妖将等妖被刺激疯了。   而一切的导火索,在于宁寂。是他从头到尾主导了这一场闹剧,如果没有他在妖玉上动的手脚,场面绝不会失控到这般地步。   妖玉碎裂,代表妖将的任务失败,他可不是得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域主身上?就算域主否认,解释,盛怒之下的妖族也是很难听进去的,更何况妖族本就和人修关系不和,更有可能借机报复。   奚彦拍手,“绝!真的绝!”   论老奸巨猾,还得是宁寂!   对于宁寂,他是甘拜下风的!   宁寂慢条斯理道,“我们该走了。”为了两族和谐,妖将不会向域主下死手,即便他再怎么渴望,他也不会直接要域主的命。但是域主这一次重伤,这个结果对宁寂而言也足够了。   他又拥有了很多成长的时间。域主养伤期间,应该不会将功夫和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他们刚离开域主府没多久,他们就从小妖那里得到消息,说妖族和域主合力通缉陆值和陆凛一行人。给出的赏金可以说是天价。要不是宁粟是当事人,她看到那笔灵石都心动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奚彦一个趔趄,差点直接从空中掉下去。   他看向一旁老奸巨猾的宁寂,问,“你早就猜到了?”所以他们离开域主府后没有回临时住所,而是直接往某个无人的地方御剑而去?   宁寂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他解释道,“玲珑城和疏狂城那群人,很早就消失了。”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危,肯定是早早地就躲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比如玲珑城和疏狂城的城主,这两位可是最懂明哲保身的。可是,临阵脱逃是一件大罪,他们若是想继续在域主手底下混,只能走功过相抵这一条路。   陆凛拍了下脑门,一脸后知后觉,“少城主和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他们看到了。”   宁寂颔首,“他们不一定能猜到今天的事和我们有关,但花园里的八头灵兽消失一事,绝对和我们有关。”他们应该很快就向域主告密了,所以域主的回应才会来的这么快。   既然域主和妖族合力通缉他们,那么他们应该也知道妖玉是假的了。   奚彦想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他们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全部都落入到了有心人的眼里。不过他们被别人发现一事,也早在宁寂的考虑之中。甚至,这可能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宁寂并不认为他们这群人的踪迹被发现是什么大事。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全程顺顺利利,轻轻松松地就顺手牵羊了。   宁寂淡然道,“陆值和陆凛的身份要弃用了。”身上背着通缉令总是不方便,好在,陆值本就是一个身份罢了。没了一个陆值,他还能继续当张值,李值。   奚彦:哦。   过了几秒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什么,陆值和陆凛的身份要弃用了?   神tm这不是大事!   宁寂才当了多久的珈蓝城城主啊,宁粟才当了多久的少城主啊,他这么快就放弃城主一位了?他连城主之位都看不上眼了,这是要直接上天啊?   宁寂一脸不以为意。在见过域主之后,城主一职在他心里就已经无关紧要了,不过是一个城主之位罢了,丢了也就丢了。没了珈蓝城城主的地位,筑基丹的售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大不了到时候他再找新的合伙人。   这时候,暗杀堂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有暗杀堂在一侧保驾护航,一般人还真不敢朝筑基丹下手。   不能回去珈蓝城之后,宁粟倒是没多少失望的情绪,她甚至觉得不做陆凛是一件好事。她眨巴了下眼睛,问,“爹,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用梦兽和冽鸟开道了?”城主不配用这两类灵兽,那作为自由人的他们应该够资格用了吧?   宁寂朝她温润一笑,犹如清风拂来,明月照头,“自然。”   宁寂话落,奚彦等人都激动了起来,梦兽和冽鸟啊,他们还没用过这么高级的灵兽开道呢!   陆凛倒是没高兴太久,他一脸忧愁,“既然您不要做珈蓝城城主了,那我们接下去哪里呢?”   是啊,他们还能去哪里呢?他们不但得罪了妖族,还得罪了中域域主。奚彦再一次感到头疼,他兄弟的惹事能力真的太强了,每到一处地方,他都能招惹到新的敌人,而且,他们的敌人还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等到后来,他的兄弟该不会和全修真界为敌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宁粟,希望她能阻止她爹,让他不要那么疯。   宁粟想了下,直接说,“爹,要不我们去北域吧?”   真正的妖玉,就在北域。   既然他们现在无处可去,那么不如去夺真正的妖玉! 第58章 她绝不会后悔。   宁粟会提出这个建议, 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在梦中,妖王靠着妖玉修为暴涨,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妖王需要妖玉, 其他妖难道不需要吗?当然需要。   拿她为例, 她身边就有三只妖, 除了宁城之外,她还有两只灵宠。   绒绒就算了。绒绒只是观赏性灵宠, 就算不提升修为也没什么。小银蛇的话, 她也摸不准它的潜力如何。   如果得到了妖玉, 该怎么分配, 她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当然了, 钱得用在刀刃上,妖玉也是。她现在想的是, 如果她身边的人实力都上涨了, 那么她就算咸鱼躺, 也会躺的更舒服、更安逸。   没错,去抢妖玉, 其实也有她的私心在。她和妖王自然是没有矛盾的,只是, 机缘嘛, 当然是能者得之。而且,梦里面, 妖王修为上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起两族之间的战争。为王者,哪个又会是没有野心的呢?妖王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 她已经不满足于现在的一亩三分地了。   从这个角度看, 如果她能够抢先一步得到妖玉, 那么她也算是间接地阻住了一场战争吧?   可惜,梦中的她没能见到那一场战争最终的结果。只是不管什么战争,过程势必是惨烈的,凡人和修士的伤亡肯定也是较为惨重的。如此看来,她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对于宁粟的建议,众人都没有异议。   奚彦鼎力支持,“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北域呢,这次刚好去玩玩。”   陆凛也是一脸向往。他之前受困于虚弱的身体,就连珈蓝城都没怎么离开过,这次能去北域,他心里不是不期待的。“听说北域的自然风光极美,就是气温较低,我们要做好保暖。”   修士可以用灵气护体,高温低温全都不惧。但那是针对高阶修士而言。   低阶修士还是需要通过物理的方式来保暖的。   即将出发北域之前,宁粟看向一旁的宁寂,说,“爹,我这边有点东西想送给外祖父。”自上次的延寿丹之后,这段时间里,宁粟派人给外祖父送了好几次信件和礼物。虽然她不能承欢膝下,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外祖父。   宁寂颔首,“好,爹会派傀儡去的。”   宁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爹,外祖父,应该是安全的吧?”其实宁粟更想问外祖父会不会被他们牵连。   虽说“陆值”、“陆凛”皮下究竟是谁,除了他们身边这群人没人知道,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万一。万一他们被人发现了真身呢?万一有人想对付他们却苦于无处下手呢?他们会不会把目光放到她的亲人身上?   外祖父会不会因为他们而陷入困境呢?   宁寂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他已经不住长孙府了,爹给他换了个安全的地方,有人会保护他的。”宁粟考虑的这个问题,宁寂早就已经考虑到了。长孙金山到底是欣娘的父亲,就算看在欣娘的面子上,他也会对长孙金山多关照几分。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将长孙金山安置妥当了。不得不说,茴香和八角姐弟两能力很强。安置长孙金山一事,就是他们出的面。目前,他的势力扩充了不少,俨然已经小有规模,手头能用的人才也暂时不缺了。   待筑基丹为他赚来更多的灵石,他的势力会发展的越来越快。到时候,谁又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就算他们发布无数通缉令来通缉他,那又如何?   听美人爹这么说,宁粟彻底放心了,美人爹办事,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宁粟关心的是外祖父的安危,奚彦关心的则是筑基丹的售卖情况。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兄弟,我们的筑基丹不会受影响的,对吧?”说到后面,奚彦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那可是白花花的灵石啊!谁不喜欢?   那么赚钱的门路可千万不能断了!   宁寂语气笃定,“放心,不会有影响。”寇意好歹是丹宗宗主,在珈蓝城也有一定的地位。丹宗加上暗杀堂的势力,目前来说,护住筑基丹绰绰有余。   被妖族和域主联手通缉后,宁寂很快就对寇意等人做出了新的安排。从即刻起,寇意不再炼制筑基丹,而是在前面坐镇。至于筑基丹,则由丹宗的辛旭接手炼制。   宁寂对这个小鬼印象很深,当初,他用宁一、宁二的身份去丹宗的时候,一群人里面,辛旭对他最热情。而且在宁一出事之后,对方还冒着可能会得罪人的风险,特意去给宁一收了尸。从这个角度看,辛旭至情至善,可以委以重任。而且,辛旭对他极为崇拜,他吩咐下去的事,辛旭一定会全力以赴。   只是筑基丹一事牵扯甚广,宁寂又是多疑的性子,因此辛旭也是发了心魔誓,确保不会透露丹方后才得到这个工作的。   珈蓝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宁粟也就掏出了那四只梦兽和四只冽鸟,八头灵兽拉风地一出场,陆凛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是真的梦兽和冽鸟!它们真的太美了!   梦兽和冽鸟都是蓝色系灵兽,它们皮光水滑,毛发和翎羽上都有淡淡的蓝光流转,这抹蓝色,比冰川的蓝色还要通透,一眼看去,美不胜收。   眼前这一幕,称得上是盛景了!   不管看多少次,宁粟也还是会折服于这两类灵兽的颜值。灵兽峰初见那次,她就被它们吸引了全部目光。可惜,那时候的它们离她太过于遥远了。她连想都不敢多想。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遥不可及的一切,现在已经触手可及。   一转眼,她已经成功将这八只灵兽收入了囊中。那时候她想要的,她现在已经全部拥有了。   只能说,亲爹太给力了,当然,她和便宜干爹也没掉链子。能拥有现在这个结果,是他们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八只灵兽出场后,全场最淡定的唯有美人爹和宁城。   美人爹一向擅长不动声色,不管是好是坏,他的情绪都很少在脸上展露。宁城则是个性使然。他的情绪太淡了,淡到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什么起伏。   即便是面对梦兽和冽鸟这般美丽的生物,他的反应也很平淡。   ·   宁粟一行人去北域的时候,在银月城里给师叔庆生的谢宴一行人刚听说了这件事。   问仙宗的师叔刚喝了不少酒。此刻,他酒劲上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几个修士,真是牛逼啊。一下子得罪了妖族和域主,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恃无恐?”   徐一猛边给他满上酒液,边笑着说,“这谁知道呢,不过他们能从妖族和域主的围捕下全身而退,肯定是有能力的。”   师叔一脸唏嘘,“一万极品灵石啊,换算成上品灵石,那可是一百万!换算成下品灵石……啧啧啧。”因为数字太过于庞大,所以师叔迷迷糊糊的脑子已经算不清楚了,他只知道那是一笔极大的钱。   大到够他用几十年了。   刘亓插话说,“你们看域主发布的最新公告了吗?他说,陆值大概率已经不是真正的陆值了,那位珈蓝城城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不知名的修士取而代之了。”他顿了下,接着说,“公告里说,若是有人能提供冒牌货陆值的信息,也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灵石。”   徐一猛撇了撇嘴,“这谁能知道?”这笔灵石可不好赚,至少他肯定是赚不到的。   谢宴突然说,“我们那天遇到的那群人,是不是就是珈蓝城的人?”   刘亓先是愣了下,接着他立马上修真网查看陆值和陆凛的画像,看完后,他一脸震惊道,“还真是!”谁能想到他们到银月城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通缉令里的正主呢?   那天,珈蓝城的一行人被域主府的人领着闲逛。那时候,他们没有地方住,几个小辈修士还狠狠地羡慕过对方,羡慕对方不仅有地方住,还有身份、地位以及牌面。   如今回想起来,刘亓还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位珈蓝城城主的长相。   他看上去气势很强,步履从容,一举一动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具体什么气质,刘亓不清楚,可能那就是强者独有的吧。有胆量冒充珈蓝城城主,那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还好他们没有得罪对方。   师兄们闲聊的时候,宁粱一直在边上安静地听着。听到“陆值大概率不是之前的陆值”后,她的脑海里瞬间有一道灵光闪过。   怪不得那天她越看陆凛越觉得熟悉。   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如果,她不是想多了呢?   如果,那人和珈蓝城城主一样,也已经不是原身了呢?那么,她疑惑的点,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陆凛的皮下,是宁粟。   这一刻,宁粱莫名地笃定这一点。   再顺推一下。如果宁粟饰演珈蓝城少城主的话,那么假冒城主之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宁粱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呼吸急促。   她对此有很大的把握。   不会有错的!   冒充珈蓝城城主和少城主的,就是宁寂和宁粟!   宁粱心乱如麻。此时,她的心情很复杂。便宜爹没说错,做他的女儿,确实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当初,她就是因为这句话而退却了。   如今,他们被妖族和域主通缉,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过安生日子。   所以,当初她的决定没有错。   宁粱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当初的选择没错,她不需要后悔,也绝对不会后悔! 第59章 无忧无虑的世家大小姐。   这一瞬间, 宁粱的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宁寂,宁粱,还有和他们有关的巨额赏金。若是她能得到那笔灵石的话……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时, 谢宴从她身边经过, 轻飘飘落下一句,“有些灵石, 还是不赚为好。”   听到大师兄的话, 宁粱一愣, 接着, 她一颗心都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 冰冰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的打算了?他也看出珈蓝城城主皮下之人是谁了?   宁粱下意识用手紧握成拳。虽然她知道修真界从来不缺聪明人,但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还是太自负了。她原本以为, 看出珈蓝城一行人有异样的只有她, 原来, 大师兄也知道,只是他不说罢了。   宁粱尽量冷静地说, “大师兄什么意思?”   谢宴浑身没骨头似的抱着手里的剑,“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甚至没用反问句。   宁粱心脏跳得飞快, 她知道自己这是糊弄不过去了。她定了定神, 道,“谢大师兄提醒, 我知道了。”   谢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才懒散地离开了, 徒留宁粱愣在原地。   徐一猛笑眯眯地过来凑热闹, “师妹,刚大师兄和你说什么了?”   宁粱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大师兄只不过是口头警告了她,让她不要做某些事罢了。她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头的各种念头。不管大师兄出于什么目的提醒她,她都必须承认,他提醒的很对,并且很及时。   修士最忌道心有瑕。若是她真的那么做了,那么她在修真这条路上,根本不可能走得长远。她灵根不差,也不缺资源,只要她好好修炼,她的前途不会差的。   两个呼吸的功夫,宁粱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徐一猛压根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说,“师父给你发消息了,你没收到吗?”   宁粱抿了抿唇,“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来得及看玉牌。师兄,我现在就看!”   徐一猛不疑有他。他摆摆手,说,“师父那也没什么大事,他就是提醒你记得每天努力修炼,别落下进度,争取早日筑基。”说完,徐一猛心里升起一股羡慕的情绪。师父什么时候管过他和大师兄的修炼啊?从来都没有!   就连小师弟也是被放养的。   偏偏师父对宁粱的修为很在意,不但给了她无数天材地宝,灵石,还给了她最适合的顶级功法。这待遇,要说宁粱是师父的私生女,不少人都该信了。   徐一猛也没多想,师父的五个弟子里,三个都是男修,只有两个是女修,其中一个还是师父的亲女儿,所以师父偏心宁粱也是说的过去的吧?   宁粱点头,“我知道了,师兄。”修为是修士在修真界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师父不提醒,她也会好好努力修炼的。   ·   与此同时,宁粟正站在船型飞行灵器的船头,眺望着修真界的大好江山。   八头灵兽开道的出场太拉风了,他们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围观。羡慕者有之,忌惮者有之,匆匆远离者有之,唯独没人敢前来挑衅。   开玩笑,用得起这种珍稀灵兽的能是什么普通修士?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进入北域境内之前,避免被妖族和域主发现行踪,他们到底还是低调了一把。离北域还有上百公里的时候,他们就收了灵兽和飞行灵器,换了形象和着装,一路走走停停,在半个月后才进入北域境内。   说到底,域主还是过于看重面子了。他发出的公告,只说真正的珈蓝城城主可能已经遇刺,现在被通缉的“陆值”是他人假扮,但他唯独没说最重要的那一点。   他没说自己被偷了八头灵兽,而且不是普通灵兽,而是珍稀灵兽。若是他说了,大概他早就知晓宁寂一行人的行踪了。   修真网上倒是各种帖子乱飘,可惜中域域主忙着养伤,处于断网状态,没能及时看到这些消息。等他数天后看到这些帖子时,为时已晚。至于妖将……他们是不能使用人修炼制的修真网的。当初炼制玉牌的大能,特意将玉牌设计成只能供人修使用。那时候,大能万万不会想到,他的这个设计,会在某一天,帮后世的一群小辈省去了不少麻烦。   此时,修真网上热闹的犹如过年。   【报!四头梦兽和四头冽鸟经过星城上空!】   【报!四头梦兽和四头冽鸟离开中域范围!】   【啊啊啊,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了传说的梦兽和冽鸟,这出场,真的让我心动一万年!】   【是哪位大佬如此高调?这也太太太牛了吧!】   【梦兽和冽鸟,我也看到了!】   修真网的帖子飘了足足三天,三天之后,热度也没降下来,只不过没有新的幸运修士遇见梦兽和冽鸟了,他们遗憾地猜测,大能可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所以才没有继续使用那八头灵兽开道。有幸见到那阵仗的人庆幸不已,没能亲眼见到那场面的修士则是扼腕叹息。   修真网上的帖子,宁粟等人也看到了。怎么说呢,他们的心情就……挺微妙的。奚彦更是摸着下巴说,“原来,我也成了他人嘴里的大佬了。”说完,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这一行人里,天赋最高的是宁寂,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也在飞行法宝上,四舍五入一下,修真网上说的大佬就是他!   宁寂单手背于身后,遥望天际,懒得跟奚彦争这个虚名,其他人就更无所谓了。   过了一把大佬瘾,奚彦洋洋得意了许久。   ·   宁粟跟着美人爹一进入北域,就感到周边温度至少下降了二十几度。好在他们在途中就已经补充了各种物资。宁粟身上穿着前不久刚花大价钱买来的高阶版狐裘,狐狸毛是白色的,围在她的脖子周围,让她风雪不侵。她那张小脸隐在毛绒绒的狐狸毛里,越发显得精致可爱。   为了搭配这条狐裘,她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球球,小球球上面还绑着红色的毛绒球球,红色毛绒球球下面还有两条丝带。总之就是一副俗世间无忧无虑的世家大小姐模样。   奚彦往外呼了一口气,下一秒,这股气就变成了白烟,他搓了搓手,感慨道,“这边可真冷啊。”   宁寂淡淡嗯了一声。   陆凛这些日子身体好了不少,不然他可抵挡不了这里的风雪,他问一旁的宁寂,“城……老大,我们现在去哪?”老大这个称呼是他们在路上定下的,再称呼宁寂为城主就不合适了,他们一合计,觉得称呼宁寂为老大也很适合。于是,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   宁寂心下很快有了决断,“先找地方住下,等适应这边的气温后,再去找妖玉。” 第60章   霜雪城位于北域边境, 民风彪悍,路上随处可见敞着膀子的壮汉。这座城常年气温都在十度以下,天空时常雾沉沉的, 常年笼罩在风雪之中, 路上处处都是积雪, 这群壮汉的着装也算是一景了。可见他们火气旺,不惧风雪。   宁粟跟着美人爹等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酒楼食客不多, 他们来的时候, 一楼大堂才只有稀稀拉拉几桌食客。一见到他们, 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说, “客官, 几位呀?”   奚彦主动接话,“五位。”他们这一行人, 宁寂负责把控全局, 宁粟年龄过小, 陆凛做了太多年大少爷不擅长干这些活,宁城比陆凛还要比不适合, 所以出门在外,一向由他负责这种琐事。   小二一甩汗巾, “好嘞, 请坐。”   他们坐下后,点了不少菜, 小二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大方的主顾了,越发眉开眼笑。等上菜的这点时间,宁粟等人分了点心思听附近的修士谈天, 想以此获取信息。   路人甲, “你们听说了吗?杨家的二小姐一周后抛绣球招亲。”   路人乙, “杨家的小姐又不愁嫁,做什么抛绣球?”   路人甲,“听说是杨二小姐对未来夫婿的考验。”   路人乙,“考验?这能考验什么?”   路人甲,“考验未来夫婿会不会为了她豁出一切啊。若是真的爱她,那肯定会不顾一切、竭尽所能地为她抢到绣球,若是抢不到,只能说明心不诚。”   路人乙,“……”   宁粟等人仔细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有用的信息,只能暂且作罢。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仗着财大气粗,不差灵石,他们入住的时候一人一间上等房,可把客栈管事乐坏了。第二天,霜雪城下起了大雪,天色暗沉沉的,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   一群人待在宁寂的房间里讨论事情。   便宜干爹手里捧着茶杯,一副明显想要走捷径的模样,“谷子,你有妖玉所在的具体地点吗?”   宁粟:……   她摇了摇头。她能知道妖玉在北域的婉然雪山已经是靠着梦境了,哪能连妖玉的具体地点都知晓呢?她是个修士,可不是无所不知的天道。   便宜干爹有些遗憾,其余人倒是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要是宁粟能说出妖玉的具体所在,他们才要担心了。要知道,修真界的能量是守恒的,太过于强悍的天赋,肯定有别的方面存在大坑,到时候,这个坑说不准会让人摔得头破血流。像宁粟现在这般就刚刚好。有能力,但又不是强到离谱,就算有什么隐忧,估计也不会太严重。   陆凛客观地说,“我在修真网上查了一下,婉然雪山不仅仅代表一座雪山,连带着周围的雪域也属于婉然雪山的范畴,大概占地上万公顷。所以,这会是大工程。”想要在雪山境内找到一块妖玉,和在河里捞东西也没区别了。   好在,这个工程量虽然大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完成的。就是需要费点时间和功夫。   宁寂右手指尖轻扣桌面,“我们需要一个地导。”地导就是对婉然雪山极为熟悉的当地人。   奚彦摸了摸下巴,“可是……上哪找?”要找一个合适的地导可不容易,首先,这个地导需要对这边极为熟悉,其次,此人必须经验老到,能够规避风险,怎么带他们去雪山的,到时候就怎么把他们安安全全,全须全尾地带出来,最重要的是,地导得信得过。   他们对婉然雪山一无所知,很可能掉坑,在陌生的地方掉坑可不是开玩笑的,很有可能遇到麻烦。因此,地导这个人选,需要好好挑选。   宁寂端起茶盏,往上面轻轻吹了一口气,“不急,暂且等等。”   这一等,就是数天时间。这点时间里,他们将霜雪城逛了一遍,大致了解了这边的风土民情。他们也和当地几个知名的地导接触了,但没一个令宁寂满意的。这些地导,要么看着太不靠谱,要么就是漫天喊价。他们虽然不缺灵石,但也不是冤大头。   又一次和地导没谈拢后,有个老者主动上前搭话说,“你们是要去婉然雪山?”   见他们默契地把目光投过来,老者笑了下,“我就住附近,看到你们好几次了。”   奚彦看了眼宁寂,接收到信息后,他上前一步,问,“您老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听到奚彦这个问题,老者摇了摇头,“小伙子啊,我是来劝你们别去婉然雪山的。”   陆凛起了点兴趣,“哦?这是为何?”   老者慢悠悠地说,“我看你们还很年轻,于心不忍,所以才来提醒你们。现在正处在婉然雪山的封山期,在封山期进入雪山境内,极有可能遇到雪崩。在封山期进山的,十个里面,可能只能回来一个,或者,一个都回不来。你们若实在想去婉然雪山,等明年开山吧,那时候,婉然雪山就没那么危险了。”说完,老者就拄着拐杖,驮着背离开了。   奚彦看向宁寂,“你怎么看?”   宁寂语气平静,“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陆凛苦恼地挠了挠头,“那我们怎么办?还去吗?”讲道理,既然封山期的婉然雪山这么危险,他们实在是不应该进去,可是……他身边的好像都不是什么正常,不是,普通人,说不准他们非得迎难而上呢?   宁寂看向宁粟,“粟儿,你说呢?”   宁粟仔细回忆了一下梦境,在梦中,妖王好像是在下个月得到的妖玉。也就是说,留给她们的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若是妖王得到了妖玉,那么她大概率还是会挑起两族的战争,届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梦中,战争至少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   她虽然咸,但若是妖王破坏了修真界的安宁,到时候她就算想咸都咸不下去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她早晚也会受到波及。在这种大型战争之下,没有人可以置之事外。战火早晚会影响到修真界的所有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为了能有一个安宁的世界,为了自己能够更舒服地躺下去,这一趟,宁粟非去不可。   她抿唇,“爹,我想去。”   听到这个回答,宁寂毫不意外,他一锤定音,“好。”   既然他们依旧打算去婉然雪山,那么近期内就得确定地导人选了。虽说他们接触过的地导没一个让宁寂满意的,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一行人又在当地补充了不少物资。收拾妥当,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后,奚彦才试探道,“兄弟,那就找那个姓李的了?”   宁寂嗯了一声。   姓李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极为激灵,据说他曾在封山期去过两次婉然雪山,每一次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有点本事,并且有点气运,可是,他看着过于活络,说的话可能掺杂水分。至于掺了多少水分,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惜,即便如此,他也是所有地导中,最合适的一个。   其余地导连他都不如。   宁寂等人准备和李姓地导详谈。他们若是去找对方,则需要经过安宁大街。平日里这条街热闹归热闹,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车马喧阗,水泄不通。   宁粟踮起脚观察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说,“爹,今天这边好像有喜事。”她看到了大红灯笼。虽然夜未至,但这几盏灯笼在白日里也烛火摇曳,看着喜庆极了。   一路都沉默寡言地宁城突然开口道,“抛绣球。”   抛绣球?   奚彦猛地一拍手,“对啊,抛绣球!原来今天就是那位杨二小姐抛绣球的日子了?”当初,他们一来霜雪城就从附近的食客嘴里听到了这个八卦,这几天里他们忙着接触地导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碰上了这个热闹。   奚彦这种喜欢热闹的人自然不愿意错过抛绣球这种大场面,可惜宁寂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他脸上露出了一副“我很想看,让我看看吧,球球了”的可怜表情,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宁寂压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奚彦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看不成热闹了,不得不认命地跟着宁寂去找李姓地导。   正在这时,他们身侧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宁粟等人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了一颗绣球,并且,那颗绣球直直地朝着宁寂而去…… 第61章 还得是她爹!   这一出变故惊呆了众人。围观群众瞪大了眼, 奚彦张大了嘴,宁粟仰起小脑袋,视线追随着那个绣球而动。绣球直直地朝着宁寂怀里而去。在即将正正落入他怀中的时候, 那颗绣球被不容拒绝的推开了。   宁寂身前竖起了一个透明的灵气屏障, 彻底阻止了绣球的“碰瓷”行为。   绣球落到了地上, 沾上了灰尘,咕噜咕噜滚远了。   四下响起遗憾的叹息声, “啊, 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这可是杨二小姐的绣球啊!”   “你完了!你摊上大事了!”   宁粟等人:???何为摊上大事?杨家总不能强抢民男吧?   宁寂服用了易容丹, 用的不是本来的容貌。除了气质出众了一点, 强者气息外泄了一些, 神色从容了一些,目光淡然了一点, 应该也没有其他吸引人的方面了吧?正当宁粟等人这么想的时候,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个通道, 身穿大红嫁衣的杨二小姐在亲人和侍女地陪伴下,一脸淑女地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 长得不算特别令人惊艳,属于那种让人看着舒心的长相。她抬眸, 打量了宁寂一眼, 复又垂下眼,脸上带上了几分羞涩, “这位壮士哪里人?既然特来参加绣球招亲,想必家中没有婚配吧?”   奚彦双目瞪大,天地良心, 他们不过是偶然路过的路人罢了, 怎么在这位杨二小姐嘴里, 就成了特意来参加绣球招亲的人呢?   宁寂不知道奚彦丰富的内心,他语气平静,连一点委婉都没有,“偶然路过,无意参与,感谢抬爱。”   杨二小姐面色苍白,“但是绣球……”   “它没碰到我。”   宁寂的油盐不进惹怒了杨家人,杨家家主是杨二小姐的父亲,他向前跨出一步,面带怒容,“你看不上我儿?”   宁寂八风不动,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这副态度已然是默认,就在杨家家主即将暴怒出手的时候,宁粟心下叹息,戏精再次附体。她揪住宁寂的衣服下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惧怕,“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李叔叔呀?”   她撇了撇嘴,“要是我没说走这条路就好了。”   宁粟这两句话透露出了三个意思,一,他们确实有正事,二,宁寂确实无疑参与绣球招亲,他们一行人,只是无意路过罢了,三,杨二小姐看上的人,女儿都已经不小了,也就比杨二小姐小了没几岁。   果然,宁粟一出声,杨家人的面色变了又变。   杨二小姐还是有些不甘心,“我……我不介意做小。”他们这行人,只有一个小姑娘,没有和宁寂同龄的女性,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宁寂已经丧偶了呢?若是如此,那就说明她还有戏。   一听她这话,杨家家主一脸欲言又止,“冰儿。”   宁寂一脸玩味地将杨家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他看向杨二小姐,说,“不知小姐可否移步,在下有事与小姐商谈。”   杨二小姐双眼一亮,这是事情还有的谈的意思?她忙点头,“能的能的。”说完,她二话不说,干脆地跟着宁寂去了边上无人的地方。   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杨家家主重重地叹了口气。   宁寂和杨二小姐说悄悄话去了,奚彦也不忘和干女儿说悄悄话。   “谷子,你爹该不会要给你找个后娘了吧?”说完,他又立马说,“别怕,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但你还有我。若是你爹以后成了后爹,我不介意当你亲爹!”   宁粟:……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我爹和她谈的,估计是其他事情。”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算是发现了,她爹就是一个妥妥的事业批,心中无情爱的那种。看来,他不是广开后宫的龙傲天,而是无cp向龙傲天。无cp的话,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她爹尽心尽力创家业,将来这些家业都会是她的,坏处嘛,她目前还没想到。   当然了,若是她爹哪天看上了什么女子,一心想要将之迎娶进门,她也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的,她不可能阻止她爹追求幸福。不过目前来看,这一天好像有些远。   虽然宁粟已经这么说了,但奚彦还是继续嘀嘀咕咕,“这杨二小姐,年轻貌美,说不准你爹就动心了呢?”   陆凛在一旁憋笑,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想让老大动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越是了解宁寂的能力,陆凛就越是觉得宁寂天才的过了头。放眼整个修真界,大概都没有人能配得上他。   如此看来,宁寂独美,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有朝一日宁寂飞升,去了上界,那里或许会有更适合的选择。总之在这一方天地,宁寂大概率会一直寡下去。   几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奚彦巴不得宁寂续娶,好让谷子做他一个人的干女儿,正当奚彦嘴巴叭叭个不停的时候,宁寂带着杨二小姐回来了。   奚彦的长篇大论瞬间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一般,脸色通红。   背后说宁寂坏话,他,危矣!   宁寂面色淡然地看着奚彦,唇角微勾,“怎么不继续说了?”   奚彦战术性挠了挠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他怕自个儿小命不保!   宁寂继续慢悠悠道,“想做谷子亲爹?”   奚彦滑跪地很迅速,且很彻底,“没有的事!此生能做她干爹,我已知足,您,才是谷子永远的亲爹!”   宁寂这才没继续揪着奚彦不放。他来的时候,围观的路人已经被杨家赶走了,所以他回来的时候,附近除了他们,就只有杨家人。当着这群人的面,他慢条斯理地说,“今日偶尔路过,万万没想到在下竟和杨二小姐还有这般的缘分。”   奚彦配合地张大嘴,宁粟,宁城,陆凛则是一副静观后文的样子,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杨家人则是误会了,他们脸上刚露出喜色,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宁寂继续道,“杨二小姐愿做地导,陪我们这行人一探婉然雪山,实在是瞌睡来了枕头。报酬方面,不是问题。”   奚彦:???   杨家众人:???   也不知宁寂刚才和她说什么,之前还一脸羞涩,恋爱脑上头的杨二小姐已经全然没有抛绣球招亲的心思了。她大义凛然道,“能为宁先生效劳,我很荣幸。”   众人:!!!   宁粟:……   早已见识过美人爹洗脑功夫的宁粟表示,论收买人心的能力,还得是她爹!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美人爹,成功忽悠到了一个靠谱地导 第62章 一忽悠就是忽悠两个。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宁粟这一行人倒还好, 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发展,杨家人却迟迟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一开始听宁寂的意思,还以为他愿意做杨家的女婿了, 结果他不愿意。   就算他不愿意, 他依旧把他们家的杨二拐跑了, 用的,却是他们没想到的方式。   杨二的弟弟惊呼出声, “姐, 你疯了?”要知道, 现在可是婉然雪山的封山期, 进山一趟, 大概率九死一生。他姐怎么敢的?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杨家家主面色沉重,他先看了眼宁寂, 接着才看向杨二, “冰儿, 你随爹过来。”   杨冰儿跟着杨家家主到了一个角落,她的弟弟以及其他亲人也跟来了, 家主还没来得及说话,杨二的弟弟就大声质问道, “姐, 你怎么想的?你知不知现在的婉然雪山有多危险?”   杨二一脸无畏,语气坚定, “我知道。”作为土生土长的霜雪城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时期的婉然雪山危机四伏呢?但是危险又怎么样?区区危险是无法阻止她探索婉然雪山的脚步的!   要不是杨二一直没有离开过杨家人的视线,他们都要以为杨二被换人了。他们面前的杨二, 和他们熟悉的杨二不大一样了。怎么说呢, 之前的杨二羞涩, 恋爱脑,没什么主见,现在的杨二却大而无畏,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这份勇气,落在杨家人眼里,却和愚蠢、找死没两样!   杨家家主语气沉重,“冰儿,说说你的想法?”   想到宁寂刚才向她描绘的光明前景,以及璀璨未来,她肩背挺直,大声说,“爹,家里之所以要为我举行绣球招亲,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强而有力的倚靠,不是吗?”杨家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急需外部的帮助。但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哪可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呢?于是,杨家家主就把注意打到了杨二的婚事上面。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缘关系外,就属姻亲关系最为牢固了。他们遇到了麻烦,姻亲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杨家家主沉声,“所以,你觉得他会是倚靠?”   杨二毫不犹豫地说,“是的。”要不是下蛊需要近距离接触,宁寂刚才和杨二根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不然他们都要怀疑杨二被操控了!   杨家家主都被气笑了,他一连抛出了无数个疑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可信不可信吗?你对他了解又有多少呢?你跟着他们进雪山,你有考虑过你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就回不来了?如果他对你有坏心,到时候你被留在雪山,他们离开霜雪城销声匿迹,爹就算想为你报仇都做不到!”   对于这些问题,杨二心中早有决断,她一一回答,“我确实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我跟他进雪山,他会给我们家提供帮助,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已经立下了天道誓约,是受天道制约的!至于进雪山需要承担的风险,我也深思熟虑过。”   杨二的弟弟忍不住叫出声,“深思熟虑?姐,你遇到他们一行人一共才多久的时间?这就叫深思熟虑了?”   杨二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的亲人,将他们的表情一一看过之后,她才慢慢说,“我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们家的人还没有这么畏缩,胆小。那时候爷爷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要惧怕失败,要勇于尝试;机会来的时候就要把握住,想要获得,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现在,我觉得我的贵人已经来了,我想抓住这个机会。至于风险,确实可能存在,但这个风险来自于婉然雪山本身,而不是他们那一行人。”   杨家家主心累地说,“你就这么信任他?”   杨二坚定不移,“是的。”   杨家弟弟一脸不敢置信,“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杨二微微一笑,“他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话令我信服。我想我的选择不会出错。”说完,她转而看向杨家家主,“爹,等我们从婉然雪山回来,我们家的难题一定会迎刃而解。”   迎刃而解吗?   杨二这里,他知道他是说不通了,他只能从宁寂那里找突破口。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想女儿冒险,宁寂应该能理解。   杨家家主找过来的时候,宁寂正在听奚彦的聒噪。   “她前后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简直判若两人!你……”奚彦压低嗓音,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给她下蛊了?”虽说下蛊需要身体接触,但他的兄弟怎么可以和普通人相提并论?也许宁寂有别的下蛊的方式呢?   宁寂淡淡反问,“找一个合适的地导罢了,还需要下蛊?”   这句话里的从容自信,成功让奚彦失声。他莫名从宁寂这句话里听出了“杀鸡焉用牛刀”的意思。不管相处多久,他还是会轻而易举地被他的兄弟震惊到。   宁粟无奈摇头,便宜干爹怎么老是喜欢找虐呢?   杨家家主过来后,朝宁寂抱拳道,“宁兄,我想和你聊几句,很快的。”   “好。”   杨家家主过来的意图,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奚彦摸着下巴,“谷子,你爹该不会连杨家家主都策反成功吧?”   宁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这还需要想吗?”大概,他们很快就可以在地导的陪伴下出发了。   确实不需要想,没一会儿功夫,宁寂就和杨家家主聊完了。这一回,杨家家主也不反对了,反倒很支持杨二跟着宁寂去婉然雪山闯一闯。   杨家众人:……   家主,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也被策反了?   杨家家主一脸殷切地看着宁寂,“宁兄,我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你了。”   宁寂语气从容,“杨兄放心,我必不负所托。”   杨家家主下了决心,“进婉然雪山宜早不宜迟,趁着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十二月,你们尽快出发吧。宁兄,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谢谢。”   宁粟一行人很快就踏上了旅途,他们此去,还是会经过李家。此时,李瘦猴正在家门口等他们这群肥羊。他知道他们一定会进婉然雪山,他也知道,他们最后还是会选他。因为除了他之外,他们不会再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所以他在等。等他们上门。   最后,他果然等到了他们,但除了他们这群人之外,他还见到了杨家的二小姐?   她不是忙着抛绣球招亲吗?她怎么会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李瘦猴没忍住心里的好奇,主动上前招呼,“你们要去婉然雪山了?”   出声的是奚彦,“是。你有事吗?”   李瘦猴想也不想,直接问,“你们不找地导了?”   奚彦笑了下,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齿,“找啊,怎么不找?”   “那地导?”   “她不是就在我们身边吗?”   李瘦猴的目光转来转去,之后,直直地停留在了杨二小姐身上。“你们的地导是杨二小姐?”   奚彦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是啊。”杨二小姐比李瘦猴更可靠,更诚实,对婉然雪山也更熟悉。他们终于不需要退而求其次了。   直到他们这群人离开,李瘦猴还没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么被抢走了一个宰肥羊的机会!不过……杨二小姐愿意陪他们进雪山,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杨家最近应该正因为方家的事情而焦头烂额吧,在这种特殊时期,杨二小姐居然还有心思做地导?   李瘦猴想不通。   ·   一进入婉然雪山范围,温度直降。好在宁粟身上不缺宝贝。刚好,她就有一个调节温度的法宝,就算周边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她依旧身处最适宜的温度。   进雪山后,杨二小姐尽职尽责地介绍说,“婉然雪山有千年份的冰莲,也有千年份的清馨花。前者容易找,后者很难。当然了,从价值上来说,后者要胜过前者远矣。”话都说到这里了,杨二小姐又多解释了几句,“清馨花是解毒圣药,就算不能彻底根除某种毒,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压制绝住。就算再毒的毒药,到了清馨花这里,也得甘拜下风。”   奚彦一脸不屑,“只能压制,不能根除,那算什么圣药?”   杨二小姐被质疑也不生气,她笑眯眯地说,“它能得到圣药这个称呼,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千年份的清馨花也许不能根除所有毒,但万年份的清馨花绝对可以。”   “可惜,万年份的清馨花几乎绝迹了。”因为清馨花的独特之处,所以它根本没有成长到万年的机会,在长到一万岁之前,它一被发现就会被摘走。   她边小心翼翼地带路,边问,“所以,你们来这儿,是想找冰莲呢,还是想找清馨花?”找冰莲的话,他们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收工,如果是找清馨花的话,在运气一般的情况下,他们可能得找上几个月。   随着杨二小姐的问题落下,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宁寂才淡淡地回答说,“都不是。”   杨二小姐吃了一惊,都不是?就她所知,婉然雪山值钱的宝贝除了冰莲就是清馨花,除了这两者之外,其余的宝贝都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唯独这两样东西,只能在婉然雪山被发现。   既然都到这儿了,也没必要瞒着杨二了。宁粟接过话头,说,“我们要找的是一块绿色的玉,我们只知道它就在婉然雪山,却不知道它具体所在地,所以只能地毯式搜索。”   杨二小姐没听说过绿色的玉,既然他们说玉在这,那么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陪他们一会儿找了。   ·   与此同时,谢宴一行人也来到了婉然雪山。   看着眼前连绵万里的雪色,谢宴平日里总是倦怠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和郑重,“最近正值婉然雪山的封山期,山内危机重重,进去了之后,记得提高警惕。”   徐一猛等人异口同声,“是,大师兄。”   谢宴收回看向雪山的目光,“记住,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千年份的清馨花。语落师妹这段时间身体急转直下,急需千年份的清馨花续命,若是我们能找到万年份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找不到,也无须强求。”   谢宴眉心微拧,“近几年,清馨花的数量越来越少,濒危灭绝,找到它的难度很高。所以这一次,我们需要兵分几路,分头去找,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它。语落师妹还等着清馨花救命,听懂了吗?”   徐一猛等人再一次异口同声,“听懂了!” 第63章 一笔巨款。   进婉然雪山的第三天, 宁寂看着远处雾沉沉的云朵,当场下了指令,“粟儿和宁城、陆凛留下驻扎, 我们去找妖玉。”   在封山期进雪山, 必须实时注意天气的变化, 若是一个不留神,带来的影响可能是致命的。宁寂对天象不算太了解, 但也懂个皮毛。天色暗沉, 明显是有异样, 更别说雪势和风都变大了, 看天象, 完全就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宁粟在大风中都快站不稳了,她身上披着的斗篷随风狂舞,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 没一会儿就堆砌了起来, 看上去成了一个小雪人。她知道美人爹的决策是正确的,在这种时候, 他们分开行动才是最优解。   她抿唇,“爹, 那你小心为上。妖玉……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妖王这一世会不会依旧得到妖玉, 并在得到妖玉后兴风作浪,宁粟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若是实在找不到, 她也问心无愧。   “好。”   美人爹带着奚彦、杨二小姐继续往雪山深处进发,而宁粟一行人则是原地修整,静候佳音。这种恶劣的天气, 他们就算跟着也于事无补, 倒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停留, 免得美人爹等人还要分神照顾他们。   宁寂他们这一走就又是几天。这天,宁粟刚起来,风雪就变得越发大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一眼望去,他们这一群人显得太渺小了,天地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吞噬。这一块广袤的地域,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或者是灵兽了。灵兽要么冬眠,要么躲了起来。   陆凛一脸严肃,“可能要雪崩了。”   为什么封山期的婉然雪山不宜进入?就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雪山发生雪崩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宁粟紧抿着唇,看向不断降落雪花的天际。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七天,七天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妖玉,美人爹他们都会回来和他们集合。   这一刻,除了等待,他们也做不了别的。   宁粟无事可做,干脆修炼,不修炼的时候,她就不停地烹饪美食。这种有增益效果的美食,自然是多多益善,这天下午,宁粟刚做完一锅爆米花,奶油甜腻的气息刚散发出来,她就听到了救命声。   这救命声一声比一声弱,显然求救者已经到了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地步。   宁粟莫名从这求救声中听出了一点熟悉感。在封山期的婉然雪山,莫非她还会遇到熟人?而且这个熟人还是跟她关系格外特殊的人?   抱着这样的心思,即便陆凛和宁城都不同意她以身犯险,她还是顺着呼救的方向找了过去。   他们走出几百米之后,这呼声越发微弱了,再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了。这时候,风雪越发大了,雪花迷人眼。宁粟四下张望,发现一块明显比边上更凸起的地方。   她艰难地顶着风雪,坚定地朝那里走了过去。陆凛和宁城第一时间跟上。   宁粟吸了一口气,吸了满嘴冰凉。她慢吞吞说,“这下面估计有人,把ta挖出来。”   宁城直接掏出一个铁揪开始挖人,陆凛也没歇着,在一旁协助。来都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没一会儿,就有一张冰冷苍白的脸从雪下露了出来。   正是宁粟预料之中的人——宁粱。她看着失温严重,面无血色,浑身打颤。若是再晚来一点,她还能清醒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再一次重见天日,宁粱脸上还没来得及升起一抹庆幸的表情,她就见到了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绝对不会想到,救她的居然会是宁粟。她现在大半个身子还在积雪下面,宁粟会不会见到是她之后选择见死不救?   如果宁粟选择离开,那么今天她绝无生还的可能。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宁粟。   见到宁粱脸上五彩缤纷的表情,宁粟选择在她边上蹲下。四周是漫天的雪花,一点点飘到她们的脸上,身上,因为气温过低,雪花都来不及融化。   自从进问仙宗之后,宁粟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便宜妹妹离的这么近了。她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可能会见死不救?”   小心思被宁粟戳破,宁粱稚嫩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尴尬,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反问道,“难道你不会吗?”   宁粟表情严肃,“宁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劣。换地而处,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但我不可能亲眼看到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陷入绝境而无动于衷。”这确实是宁粟的心里话。   听到这句话,宁粱的脸上明显一怔。   宁粟垂眸,“宁粱,姐妹相争,太难看了。”刚梦到那些梦境的时候,她对宁粱不是没有怨言的。因为梦中宁粱的背刺,她选择了远离现实中的宁粱。但这些日子跟着美人爹走南闯北,她见识了不同的风景,心态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心境发生变化之后,她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更多样性了。就算宁粱天生心狠,那她为什么不努力一下试着改变?先天因素固然重要,后天的引导同样不容忽视。   宁粱才十岁,若是好好指引,也不是没有改变的机会。   就算最后她和宁粱依旧走到了对立面,那她也没有遗憾,至少她努力过了。就如同她说的那样,姐妹相争,太难看了,若是外祖父知晓,一定会痛心疾首。她们为什么不能齐心协力、和谐共处?说到底,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为什么非要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个地步?   她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宁粟说完没多久,宁城就把宁粱从雪里挖了出来。她彻底脱离了险境。   “你应该有疗伤的丹药吧?”   眼见着宁粱拿出各种伤药磕,再也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宁粟也没等到她的回应。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强求不来,那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宁粟带着宁城、陆凛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被宁粱抛到了宁粟面前。宁城还以为是暗器,眼疾手快地将东西抓到了手里,等他看清他抓着的是什么时,他微微一愣,接着看向一旁的宁粟。   宁粟也看清了宁粱抛过来的东西——正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妖玉。   宁粟转身,“你……”   宁粱没多说什么,“给你的。”她知道这块玩意儿是好东西,这一次她之所以遇险,正是因为它。她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是找清馨花的路上无意间看到的。一看到,她就被吸引了。   若不是为了得到它,她也不会命悬一线。这块玉就在悬崖边上,悬崖陡峭,周围风很大,边上还有雪色融为一体的妖兽在虎视眈眈。   她大可以用别的东西报答宁粟的救命之恩,她身上除了这块玉,也不是没有别的好玩意,师尊对她不错,给了她无数资源,惹得同门羡慕。但她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就把这块玉送出去了。   她直觉宁粟或许比她更需要它。   她打败妖兽,九死一生得到的东西,最后便宜了宁粟。   宁粱没有多看妖玉,免得自己后悔,说完“给你的”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在风雪中,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但宁粟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她们的姐妹关系有了微小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了。   虽然宁粱没有说更多,但这也是一个好的转变,不是吗?   宁粱离开后,陆凛失笑道,“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们找了这么多天的东西,居然用这种方式到了他们手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陆凛不由问道,“这应该是真的妖玉吧?不是假的吧?”   宁粟摇了摇头,“不是假的。”这块妖玉,通透碧绿,象征了生命和希望的绿色中又有往生花若隐若现,摇曳生姿,美得不可方物。触手温润,还能抵挡凛冽的寒风,令人风雪不侵。   这确确实实是妖玉无疑。   她不知道宁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宁粱都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一回到临时驻扎地,宁粟就联系了美人爹,告知他妖玉已经找到,他们可以回来了。   几个时辰过去,美人爹一行人就回来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宁寂就直接说,“尽快撤离。”没有人多问什么,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不过半时辰后,轰轰烈烈的雪崩侵袭而来,大自然在这一刻彰显了它无与伦比的威力,瞬间就将这里覆盖。这样的杀伤力,强到令人望而生畏。而此时的宁粟一行人,早已回到了霜雪城。   ·   他们回霜雪城后,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去了杨家。距离他们离开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段时间里,杨家人每天活在恐惧里,就怕杨二把小命丢在了雪山里。   等到下人通报“二小姐”回来时,杨家家主带着一群心急如焚的亲属第一时间就赶到门口相迎。   见到安然无恙的杨二,杨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杨二的弟弟更是喜极而泣,“姐,你没死,太好了。”   杨二给了她亲弟弟一个爆栗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姐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说完,她一脸得意地看向亲爹,“爹,我就说他们很靠谱吧?”   杨家家主将他们迎进了门,他也没多问,既然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且个个表情轻松,想必这一趟雪山之行已经完成了目标。他吩咐下人送上好酒好菜,用来给他们庆贺。   杨二的弟弟一直缠着她问雪山里发生的事情,杨二有些尴尬,其实她这一趟发挥的作用不算大,最后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她也没怎么出力。还好她带着他们找到了一株千年份的清馨花,也算是发挥了一点小小的作用。   一桌子人推杯换盏的时候,宁粟低头给宁粱发了个消息。婉然雪山雪崩,她被美人爹拎着领子逃命,一路上,她没见到宁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影响。雪崩是有一个范围的,宁粱如果不在这个范围内,肯定是安全的。虽然她心底知道宁粱大概率没事,但她还是给宁粱发了个消息用以确认。   说起来,宁粱的玉牌通讯,还是她从同门嘴里得知的。宁粱在问仙宗里的时候也算是名人,她出手大方,在凡俗时又是首富的孙女,因此有不少人想要讨好她。她也来者不拒,加了不少同门。   宁粟低头等宁粱消息的时候,美人爹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碗,语气淡淡,“粟儿,吃饭的时候别看玉牌。”   宁粟:……“好哦。”莫名有她以前看的视频里,小朋友吃饭玩手机,然后被父母管教的感觉了。她收起玉牌,开始专心吃饭。   吃完饭,她拿出玉牌看了一眼,发现不久前宁粱发来了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安全”。   姐妹关系的修复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完成的,宁粱能回复,宁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宁粟的想法很简单,姐妹相残真的太亲者痛仇者快了,她不想走到姐妹刀剑相戈的那一天。   若她努力过后,宁粱依旧选择背刺她,那么,她到时候也不会心慈手软。   ·   吃过饭,美人爹也没忘了履行誓约。既然他答应了杨二会帮他们解决困境,那么他自然会做到。   杨家人这才说起了他们一家和方家人的恩怨。   杨家家主叹息,“我们家在后山有块地,平时就种一些耐寒的灵草,成熟了就卖给药房,赚点灵石。虽然赚的也不多,但也是个进项。   今年,不知道怎么的,方家人无意间发现我家的地下面有一条小型灵脉,方家想要强占。但是灵脉啊……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更不敢大张旗鼓的,只敢暗地里我们身上施压。怕鱼死网破,方家也不敢逼得太紧,不过最迟这个月底,他们肯定要付诸行动了。”   谁会嫌灵石多?方家好几个修士,就缺灵石去换购资源了。   宁寂右手食指轻敲桌面,不留情面地直接点出现实,“你们守不住。”就算没了一个方家,难保后面没有李家,刘家。   杨家家主闻弦而知雅意,“这灵脉只能给我们杨家带来无数麻烦,若是您能帮我们家解决这个难题,这条灵脉,我们双手奉上。”按照修真界的律法,不管灵脉在哪里被发现,这条灵脉都归属于管辖这一块区域的宗门。   在某一点上,杨家和方家达成了默契。他们都不想和管辖这块地的宗门谈,如果谈了,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这件事必须私了,不能闹大。   杨家自然也做过梦。灵脉啊,若说他们对灵脉一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早早地把这件事上报,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但他们也心存幻想,不想轻易放弃这条灵脉。   他们想和方家谈判,想五五开。但方家想的是私吞,或者从手指缝里给他们留一丁点。   杨家自然不可能同意。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论综合实力,方家要胜过杨家远矣,若是硬拼,他们杨家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们家里人才会想出抛绣球招亲这个办法。至于为什么是抛绣球招亲而不是比武招亲呢,那也是因为杨家人玄学了一把。   他们特意找了卜算阁的修士算卦,问哪种方式能迎来转机。   卜算阁的修士建议他们抛绣球招亲,于是才有了七天前的那一幕。   看到杨家家主脸上肉痛的表情,宁寂淡淡道,“做我的附庸,我不会亏待你们。”   杨家人面面相觑。附庸?是他们想的意思吗?   最后,还是杨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想让我们为你办事?”   “是。”虽然宁寂有筑基丹的生意,但他的目标是整个天下,他不仅仅想做域主,他还想做天下之主,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灵石。   只有灵石,才能让他创立自己的势力,才能让他更快的达成自己的目标。   说的更明确一点,做域主只是宁寂的某个小目标而已。修真界一共有五个域主,而域主之上,则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是修真界除了天道之外的最强统治者。这是宁寂的最终目标,域主只是踏板而已。   既然杨家人能够提供一条灵脉,那么,他也不会亏待他们。刚好,他缺得用之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杨家人都是可塑之才,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有底线。这样的人,用来做手下,自然是再好不过。   宁寂也没想直接听到他们的答复,他站起身,说,“先带我们去看看那条灵脉吧。至于做不做附庸,我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内再给我答复。”   杨家家主垂首说,“是。”这人的气势太强了,到底是什么来路?跟着他,真的会有更好的出路吗?在这一刻,杨家家主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   看灵脉这种热闹,宁粟自然也不会错过。她爹越富有,她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滋润。日子越滋润,她就越能舒服地咸鱼躺。所以,知道杨家地下的灵脉属于哪个等级的就很重要了。   他们一行人目标明确地朝杨家在后山的那块地走去。   去的路上,杨家家主战战兢兢道,“我们不用做一番伪装吗?”这种关键时期,他不信方家没派人盯着他们。他估计他们一出门,方家的盯梢就会把这个信息汇报给方家家主了。   听到这个疑问,宁寂只是语气平淡道,“无事。”   行吧,既然宁寂说了无事,那肯定无事。   他们到了后山后,宁粟等人才发现方家在这附近都安排了人手。或许,方家已经在偷偷开采灵石了也说不准!   宁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方家留下的人自然第一时间就被收拾了。成功清场后,他们找到了方家人挖的地道。   宁粟:哦豁。   还好方家人已经挖了地道,不然他们要下去查看灵脉,多少也得费点功夫,既然地道都已经有了,他们下去就容易多了。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方家挖地道,最终还是便宜了他们。   宁粟跟着美人爹顺着地道慢慢往下走,这种看热闹的好机会,奚彦自然也不会放过。宁城和陆凛则留在上面警戒,若是方家来人,他们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地下通道里几步一个夜明珠,夜明珠将这一方天地照的亮亮堂堂的。这么多的夜明珠,管中窥豹,可见方家经济实力不弱,不然他们也用不起这么多的夜明珠。   一进来,宁粟就感觉到了浓郁的灵气,她的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灵气。越往下走,灵气浓度就越高,就连附近的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因为过于潮湿,墙壁上出现了一些小水珠,这些小水珠不是无色的,而是绿色的。这些水珠也不简单,里面全是灵气。   宁粟边走边拿着酒壶把这些水珠收集起来。   开玩笑,水珠也不能浪费,面对这一笔巨款,面对这泼天的财富,就连她这条咸鱼都忍不住变得财迷起来! 第64章 灵石多到花不完。   深入灵脉, 近距离和灵气接触后,宁粟整个人都有些熏熏然。灵气浓郁到快要满溢的体验是真不赖。她整个人都快要醉倒在大片大片灵气中了。   这时候,美人爹得出了结论, “是极品灵脉。”   这一块居然极品灵脉?!   宁粟万万没想到, 他们这一趟婉然雪山之行还会有这样的收获。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当然, 功劳还是在她。如果她没打算来婉然雪山取妖玉,他们就不会碰到杨家人;如果他们没有碰到杨家人, 他们就不会知道杨家人的苦恼;如果他们不帮着杨家人解决麻烦的话, 他们就不会拥有这一片极品灵脉。   美人爹一向淡然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意, 便宜干爹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兴冲冲地问, “大概是大型还是巨大型灵脉?”   美人爹右手握拳,放在唇边, “大概是小型。”   便宜干爹啊了一声, “才小型?”   美人爹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小型已经够用。”若真是大型或是巨大型的极品灵脉,凭现在的他们, 还没本事守住。就算是中型的极品灵脉,一旦消息放出来, 也会有无数大能蜂拥而至。   好在, 是小型极品灵脉,够他们使用, 并且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灵脉里的极品灵石开采完毕。   迟则生变,宁寂立刻着手起开采灵石的相关事宜。   灵脉一事有美人爹和便宜干爹负责,宁粟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她之前差不多用了大半灵石的储物袋又装满了。最近她也不怎么出门, 就待在杨家人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除了每天修炼需要的灵石之外,她都没有使用灵石的途径。这也就导致了她灵石都花不完。还真是苦恼呢。   若是她这个苦恼让其他人知晓,他们肯定是要怒骂的。   宁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是小小地在心里开个玩笑。有了这些灵石,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咸鱼躺了。   这些日子,美人爹和便宜干爹都忙的见不到人影,宁粟就刷刷修真网,看看八卦,躺着修炼什么的。这天,她刷修真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消息。   虚光真人的独女梁落语病重,似乎随时有丧命的危险。虚光真人广招医修,开出了天价报酬,希望他们能救梁落语一命。   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消息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宁粟沉迷于看画本子,忽视了,所以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几天时间过去,也不知道梁落语的情况怎么样了。   宁粟和落霞峰的修士关系一般,她更是因为梦境的关系,从未和梁落语接触过。在梦中,她就是梁落语的踏脚石,是梁落语的出气筒。梁落语用着“她”采摘来的灵药续命,一边又将“她”踩到了泥土里。   好在,现在一切都变了。梦境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她也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为了了解梁落语的最新近况,宁粟又刷新了好一会儿帖子,终于,她刷到了一个相关帖,发帖时间是上午的辰时,标题是——【虚光真人独女情况大大改善,诸位无须担心。】   宁粟抿了抿唇,依这个标题的意思,梁落语应该是脱离了濒危状态。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好像有点遗憾,又有点可惜。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恶毒了。   但是她心里总有一种直觉,梁落语没死,这事大概率还有后续。   这篇帖子下面,短短时间里就有无数修士留言。   【是找到可靠的医修了吗?】   【听问仙宗的某位同门说,梁落语这次的情况真的很凶险,没想到她坚强地挺了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请问是找到了千年份的清馨花吗?】   【听知情者说,好像没有找到清馨花。】   【真的假的?如果没有清馨花的话,那梁落语是靠什么缓过来的?】   【那就不太清楚了,她好歹是虚光真人的独女,想必真人有自己的路子和办法吧。】   直到这一刻,宁粟才知道宁粱出现在婉然雪山的原因。原来,宁粱是为了给梁落语找药。想必,给梁落语找药的不止宁粱一人,他们落霞峰的人,应该出动了不少。为了提高效率,他们大概率是分开行动了,所以宁粱才会落单遇险。   看来,这辈子没了“宁粟”,依旧有人为梁落语亲身涉险境。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梁落语的生父是一个化神真人。梁落语需要的灵草,总有修士或主动,或被迫地去为她取来。   宁粟关了玉牌,将神识退出玉牌,没有继续关注这个消息。   这一晚,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心神不安,强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硬生生让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醒过来,宁粟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忍不住地打颤。   正在努力修炼的宁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站起来,上前几步,眉心紧皱,“您……怎么了?”   宁粟也说不上来,她头很痛,胸口处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一般,空荡荡的。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我难受。”这一刻,她的心里涌上来很多种情绪,有她的,也有宁城的。在各种纷纷扰扰的情绪中,她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关心和担忧的情绪。   宁城在担忧她。   宁城立马说,“我去找老大。”   宁城去叫人的时候,宁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拿出了玉牌,想要上修真网看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她就是这么做了。   一点开玉牌,宁粟就看到了宁粱前不久刚发来的消息。   【小心!!!】 第65章 直接解决掉敌人。   宁粟甚至不敢回消息问她怎么了。既然宁粱发来了这样的预警, 那么宁粱那边肯定是出事了。她担心自己发过去的信息被别人看到,浪费了宁粱的这一番良苦用心。   宁城离开没一会儿功夫,就带着美人爹和便宜干爹赶过来了, 便宜干爹人未至声先到, “谷子, 怎么了?”   宁粟捂着胸口,冷汗直流, 汗水流进她的眼角, 刺痛。在汗水的刺激下, 她眼角生理性地流下了一行清泪, 泪水顺着下巴落下, 将被角氤氲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从睡梦中惊醒的那一刻起,她的胸口处就空洞洞的, 有一点疼, 但也不算明显。   更多的是茫然之感。好像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一般。   她和宁粱是双胞姐妹, 在某种时刻,她们也许能感应到彼此的状态。那是存在于传说中, 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在这一刻,她拒绝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便宜干爹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一见到宁粟的状态, 他就愣了两秒。   他忧心忡忡道,“谷子, 发生了什么?”   宁粟小脸苍白,脸上满是冷汗,看着状态不佳。她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宁粱她给我发了消息, 让我小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发这个消息。”   美人爹走过来,在她身侧的床边坐下。他将手放到她的发顶,下一秒,有温和的灵气涌入,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她心头的不安。   他温声道,“粟儿,没事了,安心睡一觉吧。”   也   不知道美人爹是怎么操控的这一股灵气,总之宁粟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得一脸安详。   她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她一睡着,宁寂才慢条斯理地拿起她手中的玉牌。玉牌的界面还停留在宁粱的那一句“小心!!!”上。   宁寂眉眼沉沉,黑眸深似海,长时间打量着这一句话。   奚彦凑过头去,看到这条信息后,他心底闪过无数个念头,“是好意提醒,还是陷阱?”   宁粟和宁粱的关系,他是无意间知道的。   自天澜秘境认下宁粟做干女儿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好兄弟只有一个女儿,但一次闲聊,他才知道原来好兄弟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除了宁粟之外,宁寂还有一个女儿。   他记得很清楚,知道这个信息的那一刻,他一脸八卦地问,“那个女儿呢?你怎么不随身带着?”他的好兄弟总不能玩厚此薄彼这一套吧?   那时候,宁寂轻描淡写地说,“她没认我。”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的意思可太多了。为什么没有认他呢?是有什么顾忌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宁寂没有说太多,对于那个奚彦从未见过的小女孩,他是这么形容的。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实际上,宁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带着几分欣赏的。   但欣赏,不等于认可。   这句话落在奚彦耳朵里,等于是“有心机”。   在修真界行走,有心机不是什么坏事,太过于单纯,反倒会害死自己。但是这个心机,不适合用在自家人身上。   若是把手段和心机用在自家人身上,那还有什么人情味可言?   宁寂本身就是多疑之人,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女儿,他也很难在一开始就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他欣赏宁粱的小心机,却不会认可宁粱。   宁粱一直以为宁寂给过她选择,但实际上并没有。   宁寂认准了宁粱不会认他,所以他才会在拜师宴结束后的那天,和宁粱说了那么一段话。   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会被拒绝。   最后,他确实被拒绝了。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论绝情和薄情,宁粱和宁寂,比还是差远了。   奚彦不知道宁寂拜师宴那天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宁粱当场喊过宁寂“爹”。他对宁粱仅有的了解,全都来自宁寂的那两句话。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宁粟、宁粱两姐妹情谊淡薄。   乍一眼看到这个提醒,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是一个阴谋。   宁粱会那么好心?   她不主动害谷子就不错了。   宁寂收起玉牌,轻描淡写地说,“她可能确实遇到麻烦了。”   来自暗杀堂的暗杀,渡劫期大能的必杀一击,还有这一条来自宁粱的预警,这桩桩件件都预示着有什么阴谋在他们父女俩身边上演了。   如今,可能快要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了。   宁寂站起身,说,“我先去问问情况,粟儿这一觉会一直睡到明天中午,你在这边看着她。玉牌我先拿走了,免得她看到影响心情。”   奚彦还是第一次听到宁寂说这么长的话。看来,可能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   虚光真人冷眼看着瘫如烂泥,心头血被取了大半的宁粱,烦躁道,“还是不行。莫非,只有她的孪生姐姐才可以?”   他身后,身穿黑色斗篷的陌生人发出了喑哑难听的嗓音,“那就把她的孪生姐姐抓来。”   虚光真人忍不住呛了一句,“你去抓一个试试?”宁粟身边有宁寂保护,想要把宁粟抓来,还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好在,宁粱虽然没大用,但她的心头血还算有点小用,成功给他女儿续了命。暂且留她一命。   穿斗篷的修士阴测测提醒道,“主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尽快将那人献上,否则……”后面威胁的话不用明说,虚光真人就已经意会。   等修士离开后,虚光真人才一脸冷汗地瘫倒在椅子上。   这些年,他一直受命在找一个体质特殊的人。   这个体质特殊的人,会是修真界唯一的一个容器——一个可以容纳高阶修士,被高阶修士夺舍的容器。   众所周知,这一方小世界是没有“夺舍”一说的。无数大能,任他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等到坐化那一天,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不能通过“夺舍”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但几百年前,有一个消息开始在大能之间流传。   据说,这方小世界即将出现一个完美容器。夺舍这件事,可以从“不可能”成为“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寿元将近的高阶修士都在心里打起了主意。   一个午后,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修士找到了他,并交给他一样东西。   修士告诉他,只要那个容器出现,这样东西就会起反应。他作为问仙宗的落霞峰峰主,每一次问仙宗收徒,他都有资格旁观。届时,他就可以通过这样东西判断容器有没有出现。   他猜测,得到这个东西的人不止他一个。其他宗门的峰主大概也收到了这个东西。   他原本也不想的。   奈何,他打不过那个斗篷人。那个斗篷人是为某个大能效劳的,他连斗篷人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斗篷人的主人?   迫于无奈,他只能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甚至都不知道斗篷人的主子是谁。   但他想,那一定是站在这方天地顶端的人。那人的能量,肯定超乎他的想象。   同时,他心里也很好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容器吗?   一转眼,很多年过去了、问仙宗招了好几次门徒,斗篷人交给他的东西一次都没有动过。   但是在今年的招新会上,从未有过反应的玉阙动了!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的感受,有兴奋,有茫然,还有怀疑。   引得玉阙震动的,真的会是那个所谓的完美容器吗?   问仙宗今年招收的新人很多,其中甚至有一个惊世天才。虽说天才年纪偏大,但未来的成就可能依旧不会低。他不确定是谁引发了玉阙的震动。   宁粱这种双灵根,原本他是看不上眼的。   谁都知道他的每一个徒弟都是单灵根的天才,他的徒弟,资质和天赋当然不能差。   但他最终还是收下了宁粱。   因为,宁粱能让玉阙有反应。   那时候,他以为宁粱就是完美容器。   直到现在——   失败了无数次之后,他才意识到宁粱不是。   她之所以同样能引得玉阙反应,应当是她和宁粟是同父同母的双胞姐妹,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所以她才能让玉阙发出微小的反应。   若是夺舍成功,他女儿梁落语应该还能多活上几年。   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夺舍成功了,梁落语早晚还是会被大能夺舍。   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容器,大能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大能还要靠着这个容器修炼,再活上几千年的!   简言之,这是大能的续命器!   只不过,大能对容器的修为有要求。   若是修为过低,一旦大能强行夺舍,容器就会被撑爆,到时候,大能和容器就会同归于尽。   所以,容器的修为至少要到筑基,或是金丹。   金丹最佳,筑基次之。   可是他女儿梁落语的身体等不及了。   反正梁落语修为不高,对容器的修为没有要求。   就算宁粱现在还没筑基,他们也可以尝试一下。   结果一尝试,他们就迎来了失败这个结果。   通过古老的秘法,梁落语根本无法夺舍宁粱,甚至,秘法法阵都没什么反应,连亮都没亮一下。   这说明宁粱不是她们要找的人。   根据之前的种种细节,他们终于锁定了宁粟。   虚光真人闭了闭眼。   如果他所料没错,大能很快就要派手下再一次对宁粟出手。   为大能卖命的,除了他,还有中域域主。   可能大能早就猜到宁寂会坏事,所以早早地想要将宁寂除去。一开始,还没确定宁粟就是容器的时候,大能就在暗杀堂下过单,想要将宁粟抓走。   可惜,暗杀堂任务失败了,中域域主也失了手。   失败过一次之后,第二次的计划想必会更加周全严密。   宁粟,危矣!   ·   第二天,宁寂早早地就过来查看宁粟的情况了。奚彦一晚上没睡,听见动静,他打了个哈欠,说,“放心吧,没什么事。”   宁寂走到宁粟床边,看她安稳的睡着,就给她掖了掖被角。   几人吃了杨家人准备的早饭,说了会儿事,这时,日头已经升高。今天总算不下雪了,不算暖的阳光照在厚厚堆积着的雪堆上,将雪堆融化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宁寂看了会儿时间,估摸着宁粟差不多该醒了,就进了宁粟的房间。   “粟儿,起床吃早饭了。”   没有回应。   宁寂又走近了一点,“粟儿?”   奚彦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谷子,起床了,太阳晒屁啦。”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宁寂察觉到了不对劲。按道理,宁粟怎么也该醒过来了,怎么现在还是一副深眠的模样?   宁城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的表情,很久没变过了。”   宁寂看向他,“多久没变了?”   “两个时辰。”   就算是睡着的情况下,人也不可能一动不动,表情一成不变。   奚彦不可置信道,“我一直待在这里啊,我敢保证没人来过。”昨晚他一整晚都没睡,一直陪着宁粟,她怎么可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呢?   宁寂等人都查看不出宁粟的问题。他第一时间拿出玉牌联系了同门的二师兄。大师兄闭关,二师兄历练,他目前能找到的,并且可以信任的,唯有二师兄。   等二师兄过来查看宁粟情况的这十二个时辰过得格外缓慢。一群人心情都不怎么好,气氛压抑,杨家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惹火烧身。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后,二师兄从西域的某个密林里匆匆赶来,一来,他都来不及和师父的关门弟子寒暄,第一时间查看起宁粟的情况来。   二师兄是元婴中期修为,和宁寂差不多修为,但是年龄要比宁寂大上整整百岁。   他活的比宁寂久,见识的比宁寂多。   宁寂虽然修为高,但是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有些修真界的知识没能彻底跟上。这种时候,就需要二师兄来从旁协助。   查看过宁粟的情况后,二师兄很快有了定论,“失魂症。”   奚彦忙问,“失魂症是?”   “魂魄被隔空抽离的一种秘法。目前,修真界有能力用这个秘法的,不足三人。”   不足三人!   二师兄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寂,安慰说,“三师弟,你女儿的事,和你前晚输给她的灵气并无干系。动手的,是某个大能。不管有没有前天那一出,她都已经被盯上了。”   宁寂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面那一关。   便宜干爹更是自责不已。他前晚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到,宁粟的魂魄,就在他的不知不觉中,被大能抽走了。   他垂着头,总是活力满满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都怪我,是我的错。”   二师兄叹息,“实力差距太大,你不可能察觉到异样,就算察觉到了,你也阻止不了。”   “不是你们的错,你们都已经做得足够好。”   说到底,还是敌人实力太强,强到他们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安慰完两个当爹的人,二师兄这才把目光转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宁城身上。   “听说,是你最先发现宁粟的表情长时间没有变化的?”   宁城垂首,“是。”   当时,他以为这是宁寂灵气的作用,没有多想,直到他们喊不醒宁粟,他才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   他反应过来的速度太慢了。如果他可以早点意识到她遭遇了危险,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二师兄捏了捏眉心,“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敌人的修为,在修真界之巅,你们反应不及时也是情有可原的。无需过于自责。”   宁寂垂首看着躺在床上,脸上依旧带着恬然笑意的宁粟,问,“这种情况,可以持续多久?”   二师兄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最多三年。”   也就是说,三年内他们必须找到宁粟的魂魄,并让她魂魄归体。不然,宁粟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至于躯体……修士的躯体可以在灵气阵内,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完好保存多年。   “她现在在哪儿?”   二师兄摇了摇头,“不清楚。”怕宁寂误会,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就算是抽她魂魄的大能,也无法保证她的魂魄归处。所以大概率,她在某个陌生的地方游荡。”   有句话二师兄没说,大能的意图,明显不在于宁粟的魂魄。对方只是要宁粟出事而已。   可是,意图呢?   宁粟出事之后,那位出手的大能,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宁寂沉吟半晌,“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粟儿的魂魄,并指引她归位?”   闻言,二师兄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二师兄叹息道,“若是可以找到施法者,让对方中止施展失魂咒,那么……你女儿的困境可解。”不然,就算找到了宁粟的魂魄也无济于事。   一直在边上装透明人的陆凛、杨家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凝滞到像是停止了转动。   之前拥有了一个小型极品灵脉的喜悦都已经消失不见。   二师兄见现场的气氛实在是过于严肃,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若是可以直接解决掉那位施法者的话,那么难题迎刃而解。”   可是直接解决掉那位施法者,谈何容易?   依照二师兄说的,那人的修为在此方世界之巅,最少也是大乘初期的修为。   渡劫之上就是大乘初期。   光渡劫期,就已经是普通修士无法抵达的彼岸了,更何况是传说中的大乘呢?   要知道,陆值的修为一直停留在元婴期,迟迟无法突破。   寸步不前数百年,他连化神都达不到。不然,他也不会出昏招去抢境灵的伴生灵草,最终得罪天澜秘境的境灵了。   而想要到达渡劫期,更是难得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气运,毅力,天赋,机遇,机缘,缺一不可。必须是真正的天才,才能到达那一步,并且,那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非短时间内可以达到。   目前,放眼整个修真界都只有三个大乘期。   并且,都是大乘初期修为。   要锁定敌人,太难。   想要解决敌人,难上加难。   二师兄摇头叹息。三年时间,对凡人来说都算短,更何况是对修士来说呢?   寻常修士,三年时间,连一个小境界都无法突破。   拿他自己来说,他现在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三年过去,他可能只能做到总灵气增长一点,其余的,他就无能为力了。   不是他看轻自己,而是修为越高,修为的提升就越难。   大阶层之间,更是如同鸿沟一般,难以跨越。   二师兄看向一旁的宁寂。自他开玩笑说“直接解决掉施法者”之后,他这位小师弟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他在想什么呢?   三年时间太短暂,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太少。   宁粟的情况,在他看来,确实不容乐观。 第66章 求生欲。   二师兄一脸担忧的看向宁寂, “三师弟,你在想什么?”   宁寂不欲多谈,只言简意赅道, “没什么。”   二师兄和宁寂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对他也不算了解。但他总觉得宁寂此刻的情绪不太对。他没有做过父亲, 但设身处地一下,若是他的女儿被人盯上, 生死未卜, 他想必也做不到淡然处之。易地而处, 他不一定比宁寂做的更好。   他拍了拍宁寂的肩膀, “三师弟, 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二师兄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但除了说这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就算他们的师父, 也只是化神真人罢了,而宁寂的敌人, 却极有可能是一位大乘修士。   十个虚淮真人都不够一个大乘修士打的。更枉论他们这些元婴修士了。大乘修士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足够碾死他们了。他们在大乘修士面前, 和蝼蚁没有区别。   大乘修士啊, 那可是远在天边,高高在上太阳, 寻常人连直视的资格都没有。   修真界就是如此现实又残酷。撕开光鲜亮丽的外表,里面是血粼粼的现实。   二师兄拍了拍宁寂的肩膀就离开了。他连夜赶路,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宁寂的情绪, 说到底也只能靠他自己消化, 外人可以帮助的, 到底有限。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宁寂、奚彦、陆凛、宁城,以及躺着的宁粟五人。   宁城上前,取下宁粟的储物袋,并将之交给宁寂。   宁寂垂首,“何意?”   “妖玉。”   “妖玉如何?”   宁城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妖玉有用。”   “我母亲不是凡人。”   宁寂,“哦?”宁城出生不一般这点,宁寂心里早有预料。一个五灵根和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生的出一个单灵根天才呢?这种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那么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宁城的来历根本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普通。   宁城的回忆陷入往昔,“她原本是妖族王族,只是被至亲陷害,失去身份,颠沛流离至人界。”   他垂下眼眸,“从血缘关系上来讲,现任妖王,是我小姨。”   宁城没有说太多,但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就能大概了解到他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若宁寂没猜错的话,宁城的生母,才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妖。只不过她被至亲陷害,丢掉了王位,还丢掉了身份。   这些事,是母亲去世前告诉他的。母亲也不是全无打算,在她去世前,她把妖族至宝交给了他。这是她逃出妖族时从王宫宝库里偷走的。   妖族长公主,性情温婉,体贴和善。没有任何妖想到,有朝一日,最温顺的兔子竟然也会在关键时刻狠狠咬人一口。   最不可能偷拿族中重宝的长公主,竟会在偷逃之时顺手牵羊了。她闹的这一出动静,让妖族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宁城和妖王有仇。   若没有妖王的背刺,他母亲不会隐姓埋名,躲躲藏藏那么多年。更不会因此落下隐疾,早早去了。   因此宁粟要取走妖玉的时候,他是乐见其成的。   奚彦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宁城没有再铺垫,直接道,“将妖玉融合进妖族至宝,可以将妖族至宝升级为神器。”   神器?!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心随主人而动。它可以是剑,也可以是其他。”   众人震惊。   陆凛更是惊到下巴都快掉了。   他在说什么啊?   神器?   他们这一方小小的世界竟然还能有神器?   他这个珈蓝城曾经的大少爷,也只听说过准仙器!   神器?那是他想都不想的东西!   宁寂已经明白了。   “你想将妖族至宝献给我。”   “是。”   宁城抬眸,直视宁寂,“您还缺一把趁手的武器,不是吗?融合了妖玉的妖族至宝,没有任何限制,就算是人族,也可以使用。”   “拥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后,您可以更轻松地实现跨阶对敌。”   奚彦,“哦豁,跨阶对敌你都知道?”   宁城毫不回避,“订下主仆契约后,若是主人身亡,仆从也会随之而去。我想要她活。而能救她的,我只知道一人。”那就是宁寂。至于他为什么想要宁粟活,他自己都不大明白。   也许他不想跟着去死。   也许他还想吃到她做的美食。   也许……是其他的理由。   但是具体是什么理由重要吗?不重要。   他只要知道,他想要她活着,这就足够了。   “好。”   拥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之后,宁寂的实力将会有大幅度提升。   原本,他就打算给自己打一把本命灵剑的,可惜琐事太多,他没时间提升炼器等级,极品材料也不够,这把本命灵剑迟迟都没有影。   若是可以有一把心随意动的神器,那自然再好不过。   神器的融合有宁城。这种事,他这位曾经妖族长公主的儿子最是了解不过。   而宁寂则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灵脉周围。   得知宁寂进了地下灵脉再也没出来过后,二师兄很快就知道了这位师弟的打算。   他一时不知是该佩服师弟的勇气,还是感慨无知者无畏了。   想在三年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能和敌人同一水平的程度,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师弟在宁粟的事情上,还是想的过于天真,自乱了阵脚。   算了算了,他这个做人师兄的,就帮他扫扫尾吧。   比如最近总是藏头露尾的方家人。   师弟想必是没工夫和时间去处理方家人了,那就由他这位师兄代劳吧。   ·   美人爹一行人忙忙碌碌,为了救她竭尽全力的时候,宁粟还在努力适应做一只鬼魂。   刚灵魂出窍的时候,她也吓了一大跳。更比说周围是片黑暗的深渊,除了她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那一瞬,有恐惧,也有茫然涌上她的心头。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美人爹一定会来救她的。在那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稳住。只有稳住,才能等到美人爹到来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她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活下去!   但是在深渊活下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活物。   她无法离开这里,同时,她还得忍受无边的寂寞。   在今天之前,她只是一条胸无大志的咸鱼。   但这一刻,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美人爹不会放弃她,一定会救她吧。所以,她心里的某一处,一直燃着一把火,那把火为她驱散黑暗,为她带来光明。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如此坚韧。   她要活着。   活着和美人爹,外祖父,以及宁粱重逢…… 第67章 恭喜真人。   宁粟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可以这么有毅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坚持去做一件事——忍耐孤独寂寞, 凝练神魂。   可以凝练神魂这件事,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深渊里空无一物,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玩意。   她干脆就专注自身, 试试能不能修炼, 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修炼的门路。   别问, 问就是咸鱼被逼着上进。   一修炼,她才发现时间过得很快, 阒无人声的寂寞是一时的, 只要忍过这一阵, 她的修为应该会有质的提升。   如果把眼前经历的一切当做是历练而不是劫难的话, 那么心态转换之下, 她甚至可以把这一切当成是不小的机缘。   头一次,宁粟发现自己竟还有心态绝佳这个优点。   ·   一年后。   霜雪城。婉然雪山。   恐怖的黑紫色雷劫在天上蓄势待发, 随时准备给地上的修士劈上一道。   地上的修士, 在面对这般威力巨大的雷劫时, 显得如此渺小。   但那位修士傲然而立的身姿,不惧雷劫的气度, 却让他显得如此高大。   二师兄已经麻了。   宁粟出事之后,他这些年没有继续历练, 也没有回宗门, 而是一直待在这。他怕师弟走火入魔,不在一旁看着, 他不放心。   于是,他亲眼见证一个绝世天才是如何崛起的。   他只能说,之前是他肤浅了。   他以为天真的是宁寂, 实则, 天真的是他自己!是他没有眼界, 没有想象力,不懂人一般天才和绝世天才之间犹如天堑一般的差距。   不过一年时间,宁寂就触到了化神的边缘,如今,他迎接的正是化神的七七四九道雷劫。   但是……   不够。   时间上还是远远不够。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宁寂绝对可以后来者居上。   可是,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就算宁寂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也无法在两年时间内跨越渡劫抵达大乘。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想必宁寂自己也清楚。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时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四十九道雷劫!   此时,第一道雷劫终于狠狠落下!这威势,看的二师兄眼皮子直跳。第一道雷的威力就到了这个地步,那后面的雷劫呢?不管怎么看,他们都知道宁寂今天的雷劫不好过。   奚彦皱眉,“这不对,化神期的雷劫有这么恐怖吗?”   二师兄摇了摇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的。”   但宁寂他情况不一般啊!   从他修炼至今,也不过近两年的时间,两年时间够做什么?换成一般修士,顶多从引气入体到练气三层。   但是他呢?   他跨越了多少个大阶层?   放以前,二师兄连想都不敢想。   谁能这么猛?   偏偏三师弟能。   他这么猛,这是要直接飞升的节奏啊!   奚彦忧心忡忡,“若是等会儿,有人趁他虚弱之际出手怎么办?”   二师兄也已经知道宁寂晋升元婴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分析说,“如你所说,中域域主在和妖将的打斗中受了重伤,至少需要十年时间修复。就算那人是大乘修士,他手底下渡劫期的走狗也不多。我估计,除了中域域主,那人也没别的狗了。   没了中域域主,有能力给三师弟致命一击的只有他本人了。但是,大乘修士本人是不太可能出手的。一旦到了大乘这个境界,非必要不动手,一旦动手,那就是天摇地动,会引来各方视线。动静太大,不划算。   而且那样也会使他本人暴露。既然他一直隐于幕后,想必投鼠忌器,不敢出面。   那么,他能动用的也就只有那些化神真人。可是,三师弟渡劫成功后,也是化神真人,更何况,化神修士,是没有隔空发动绝招的本事的。只有渡劫期大能可以。   综上所述,三师弟是安全的。奚兄,无须担心。”   这么一长段分析,奚彦就听进去四个字,“无须担心。”既然是宁寂的二师兄,那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吧。   关于那位大乘期修士为何投鼠忌器,畏首畏尾,不敢出面,二师兄心中也大概有数。   如今,修真界共有三位大乘期修士,他们三人目前处于一种三足鼎立的状态,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一旦哪个打破了平衡,那么修真界的势力格局就要重写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雷劫已经过去了四十多道。这一次的雷劫来的迅猛,有时候,一次降下的不是一道雷劫,而是三四道。   三四道雷同时降下的画面是格外特殊和惊悚的,方圆千里,连鸟叫声都隐匿了。天雷接二连三,连给修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粗雷点亮天际,昭示着今天的不平凡。   这些天雷,在视觉效果上冲击着修士的视网膜,在他们心头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震撼。   奚彦双手紧握成拳,二师兄也满脸紧张。   “马上就是最后几道雷了。”   有经验的修士都知道,最后几道雷,威力层次递进,一个不好,就要落得身死道消。   奚彦咬紧牙关,“我知道他可以的!”   宁寂,一定可以!   在奚彦等人的注目下,最后三道雷,终于挟雷霆万钧之势,强横落下。   不是一道接着一道,而是同时降下。   可能天道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警告这位进阶速度过快的修士,让他悠着点。若是太过于嚣张,以后的雷劫会越来越多,威力越来越大。   而这时,宁寂拿出了他的新神器。   这把神器,自宁城融合之后就没有面过世。这一次,奚彦和二师兄、陆凛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一把怎样的剑呢?   造型普通,看着光华内敛,不甚华丽,实则不经意间就会展现锋芒,就如同宁寂本人一般。平时看着一副清冷落拓剑修的模样,但一旦出剑,就一往无前,锋芒毕露!   陆凛微微抬头,眼底映着雷劫盛大而紫色的光,“他是用神器抵挡雷劫吗?”   二师兄笑了,“格局可以更大一点。”   陆凛回头,“比如?”   “比如,他是用雷劫淬炼他的剑。”   三道天雷都正正好好落到了宁寂的本命灵剑——无畏上。天雷之威,浩浩荡荡,他执剑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坚定地紧握着剑,从未松开。   一道天雷,无畏微鸣!   二道天雷,无畏剑身大震!   三道天雷,无畏开刃!   经历三道最强雷劫的洗礼后,无畏的剑身越发神光湛湛,一看就知不凡。纹路在显现出繁复花纹后,再次隐现。但已经开了刃的神器,就算看着再怎么普通,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四十九道天雷结束。   终于迎来云开雨霁的那一刻。   云层拨开,露出了被遮掩了许久的暖阳。   天道的雨露随着阳光一同降下,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宁寂右手执剑,傲然挺立。他衣摆轻扬,在雨露和阳光下,周身晕开一圈光圈,强悍到令人望而生畏。   奚彦心大,撒着腿就去沾光了。就算宁寂是化神真人了,那他也是宁寂的好兄弟,不是吗?他们的兄弟关系,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就算变了,他也还是宁粟的干爹!现在降下的可是渡劫成功的雨露啊,他沾了也有好处。   他大声道,“恭喜真人,贺喜真人!”宁寂现在还没有尊号,所以奚彦就只是称呼他为真人。总之这么称呼,绝对不会出错的。   奚彦开了个好头,其他人也忙纷纷跟上。笑话,错过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抱憾终身!下一次沾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之,现在先蹭为敬。   “恭喜真人!”   “恭喜恭喜!”   杨家人都舔着脸站在了雨露下。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宁寂的簇拥,是宁寂的手下,他们沾点主子的光,没毛病吧?   那肯定没毛病啊!   “恭喜主子!祝主子未来一片坦途,早日大乘!”   奚彦也跟着喊起来,“真人,祝早日大乘!”   “早日大乘!”   宁寂迎风而立,“谢过诸位。”   雨露结束,一切都风平浪静。但任谁都知道,这一刻的风平浪静是暂时的,他们马上就要迎接狂风暴雨了。   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奚彦一副能够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兄弟,你说,接下去我们做什么去?”   宁寂神色淡淡,“去中域。”对于之后要做什么,他心中早有成算。   二师兄不明其意,“去中域做什么?”   宁寂很淡很淡地笑了下。   “做什么?”   “当然是——”   “去杀域主。”   众人:???   没有一点点防备,他们居然就听到了这么一个重大的消息!   宁寂,说要去杀域主?   虽说域主在和妖将的那一战里受了重伤,但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渡劫期修为。   渡劫期啊,宁寂才刚刚度过化神的雷劫呢!   这句话若不是宁寂说的,其他人肯定会觉得,蚂蚁也要去挑衅大象了?但偏偏,说此话的宁寂。   他的话,莫名让人信服。   他们就是这么坚定地相信他,觉得如果是他的话,那蚂蚁自然也能啃噬掉大象!   宁寂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五分钟后出发。”   杨家人:“是!”   怪不得主子之前就让他们准备行李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们全家都要跟着主子举家搬迁了。好在只要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哪里不能安家呢?   婉然雪山这边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不然的话接下去肯定没有安稳日子过。这边的极品灵脉也已经被宁寂消耗殆尽。   这种消耗速度,震惊世人。   为了尽快晋级,宁寂把一整个小型极品灵脉都消耗完了。如今,地底下早就渣都不剩了。   他们要带的东西不多,三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五分钟后,宁寂一行人,带着他的同门,兄弟,手下,离开了婉然雪山。他们离开的速度很快,来查探消息的人晚来一步,没能碰到他们。   看到现场遗留痕迹的序家人一脸震惊。   “这是哪里来的狠人?”可惜,他这一次注定和这个狠人错过了。   ·   飞行法宝的房间内。   奚彦正在和宁寂,二师兄,陆凛等人一块儿品茶。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做去的事情,奚彦的内心挺汹涌澎湃的。   他升起万丈豪情,“到时候,我们直接杀上门去吗?”   宁寂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没答。反倒是二师兄,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你知道域主在哪里养伤吗?你知道他所住的地方,会有极强的防御吗?你知道渡劫期和化神期之间的鸿沟吗?”   奚彦:……   “兄弟,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呢?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兄弟肯定可以做到!”   二师兄忧心忡忡地看向一直沉默的宁寂,“三师弟,你打算怎么做,你给我句实话吧,不然我这颗心啊,总是悬在空中。师兄我,怕啊!”   去杀中域域主什么的……   这真的不是他们不自量力吗?这种行为,和找死真的有区别吗?   他怕到时候一个照面,他这个二师兄,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成了炮灰。   虽说他这条命不值钱,但他也想好好留着这条命,将来看看这一方小世界的山水风景什么的。   他不想死啊!   奚彦大大咧咧地将茶水当酒喝,“这位我兄弟的师兄,别怂,干就是了!”   二师兄:……   那和莽夫有什么区别?!   宁寂轻描淡写地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   还有两年时间。   他知道,两年时间内,就算他有顶级资源,天大的机缘,也不可能到达大乘修为。   就算他可以,天道也不会应允。   他的存在,已经打破了某些既定的规则。   两年不到的时间,从引气入体,到化神初期。   他已经达到了别人仰望的高度。   既然直接修炼到大乘修为的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他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结交盟友,共同对敌。   奚彦大刀阔斧地一只脚架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茶杯,“兄弟,盟友的话,你看中谁了?”   宁寂轻笑一声,“没有。我在等。”   这一次,中域域主必死。   他手中有神器,又有天赋和机缘,观望的人看到他的价值,一定会向他抛出橄榄枝。目前有三个大乘修士,他们各自为政,关系不佳。   只要他表现出来的足够多,一定会有人上钩。   到时候,他就可以借盟友的力,去对付那个向粟儿下手之人。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是与虎谋皮,那又有什么要紧?   要达成一个目标,总是要承担风险的,不是吗?   偏巧,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和风险!   作者有话说:   时光大法了,但又没那么时光大法,哈哈哈哈。 第68章 公孙兄,好久不见。   更何况, 谁是虎,不到最后一秒,谁能知道?   ·   三天后,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抵达了中域的疏狂城。   宁寂的手下已经提前帮他安置好了住处, 他们一到就可以直接入住。   住处偏僻, 远离疏狂城中心,但胜在环境清幽, 无人打扰。外面看着极为低调, 内里却另有乾坤, 即便是一只小小的花瓶, 都价值千金, 更别说香炉,博古架, 屏风之类的了。   杨家人不由再一次庆幸自己跟随了宁寂, 这位主子的能力, 似乎比他们知晓的还要强大。跟着厉害的主子,他们才能跟着喝汤!   解决住所问题的是茴香、八角两姐弟。他俩的办事能力一直受到宁寂的认可。   主屋。   茴香、八角姐弟正在向他汇报工作。   “回主子, 这边的房屋共租赁了三个月时间。若您需要的话,还可以续租。”   宁寂颔首, “三个月足以。你们做的很好”说完, 他赏给这对姐弟一瓶丹药。   “筑基丹。好好修炼。”   茴香、八角跪在地上,深深俯首, 语气难掩激动,“谢主子!”   这对姐弟离开后,奚彦大大咧咧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兄弟, 你选疏狂城暂居, 咱真是没想到。”   奚彦身后跟着陆凛、二师兄和宁城。   过惯了苦日子的二师兄一进入这么豪华的居所, 都有些束手束脚的。看的出来,他很放不开,就怕损坏了什么值钱的物件。   他虽然是元婴修士,但他很穷,身上没多余的灵石。   奚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啧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啊!”   他用一种与有荣焉的语气说,“想当初,我兄弟当珈蓝城城主的时候,那日子才叫一个舒坦。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喝的果茶都是特供的,还有……”   二师兄惊呼出声,直接打断了奚彦后面的话,“珈蓝城城主?宁寂还做过城主?”   奚彦掏了掏耳朵,“怎么了?不就一个城主?我兄弟后来都不稀罕这位置!”不然,凭宁寂的心计和本事,继续做珈蓝城城主也不是不可以。   二师兄扶了扶心口,“这消息太令人吃惊了,让我缓缓!”   奚彦一副“你小子心理承受不行啊”的表情。   二师兄捋了捋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所以,当初冒充陆值的是你,被妖族和中域域主通缉的是你,凭借筑基丹混的风生水起,日进斗金的还是你!”   “三师弟,你……你……”   “到底有几个身份?!”   宁寂不语,他正在想事情。   二师兄误会了,还以为宁寂遍地都是马甲。   “三师弟,不愧是你!”   这夸赞,宁寂收下了。   很快,话题又回到了最初,二师兄问出了奚彦刚问过的问题,“所以,为什么是疏狂城?”为什么选择疏狂城作为临时据点?   宁寂淡淡地笑了下,“因为……这里有熟人。”   熟人?   二师兄一头雾水,陆凛等人则是一脸恍然大悟。   是他啊!   看样子,宁寂是要先拿那人开刀了!   ·   半夜。   安静的疏狂城城主府内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自从晋级为化神真人后,宁寂进入疏狂城的城主府,就犹如进入无人之境。   他和奚彦两人,甚至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的。   进入城主府后,他们犹如回到了自家一般悠闲自在。周围发现他们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呼救就陷入了昏睡。   等公孙冷察觉到不对劲,紧急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时,宁寂的剑已经轻描淡写地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甚至都没怎么用力,公孙冷却依旧从这个姿势中感到了无尽的危机和杀意。   公孙冷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上下来了。   能这般轻易地破开城主府的防御,嚣张地来到他这个城主面前的,究竟是谁?他什么之后招惹到这般厉害的人物了?   公孙冷自认自己做事小心,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结仇。   在他的记忆里,他与人为善,从没和人红过脸。更不可能得罪过谁。   既然如此,这位行事嚣张无忌的人,又会是谁?   正在公孙冷绞尽脑汁,翻遍回忆,去想自己究竟惹到哪位大佬之时,他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公孙兄,好久不见。”   公孙兄?   公孙兄……   公孙兄!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公孙冷。   称呼他公孙兄的人有不少,但是用这种轻描淡写语气称呼他的,他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冒充珈蓝城城主的人!   他记得,当初他遇到“陆值”的时候,对方不过和他差不多的修为。他们两人旗鼓相当。   现在……对方已经将他远远落在后面。   这一年的时间里,“陆值”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修为怎么会疯狂往上涨?   放眼整个修真界,还有比“陆值”进阶速度更快的修士吗?   他究竟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公孙冷的冷汗流的更厉害了。   珈蓝城城主陆值都已经成了垫脚石,那么他呢?他会落得怎么样一个下场?   此刻,他心里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当初,他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个大杀神!要是路上遇见珈蓝城飞行法宝的时候,他远远避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他为什么偏偏要和“陆值”别苗头?   如果让他知道,那时候的陆值皮下已经换人,他一定不会上前和珈蓝城的人打招呼,绝对不会!   公孙冷嗓音颤抖,“陆……兄,您有什么指教?”他不知道冒充陆值的人是谁,于是还是称呼对方为陆兄。不知道对方身份才好,知道秘密太多的人,注定活不太久。   宁寂微微靠近,清冷的嗓音听着比冬日里的薄冰还要冷。   “域主在哪。”   公孙冷浑身一凛,“你……”   宁寂慢条斯理地笑了下,“当初,向他举报‘陆值’派人盗走灵兽一事的,有你吧。”他甚至没有用“应该”之类的词,用的,是肯定句。   公孙冷浑身一僵。   “陆值”知道!他居然知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做的天衣无缝,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和域主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说不准“陆值”是在炸他!对,一定是这样的!   公孙冷很快稳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从宁粟出事之后,宁寂的耐心就更差了,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面。这是对时间的不尊重。   “够了。当时我看到你跟着他们去了花园。除了你,还有玲珑城少城主。”   公孙冷心如死灰。   “陆值”居然看到了!他确实举报了。就算他再怎么狡辩也没用,当“陆值”看到他跟上那群人的那一刻起,他在“陆值”那边就已经不清白了。   刚才费尽心思装不知情的他,和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他不再垂死挣扎,只问,“为什么是我?”明明举报的人里也有玲珑城城主,为什么他没有选那个老东西,而是选了他?   宁寂笑了下,并不作答。   选公孙冷,自然是因为公孙冷更受域主宠信。玲珑城城主一直是二十位城主里的边缘人物,就算举报有功,他也不受域主重视。   相比之下,还是公孙冷的价值更大。   公孙冷嗓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宁寂手中的剑靠的更近了一点,公孙冷鸡皮疙瘩直冒。   “告诉我,他在哪。”   公孙冷的第六感在疯狂向他示警,如果不说的话,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域主的所在地。   正在养伤的中域域主,果然没有在域主府,而是在其他地方。   宁寂吩咐道,“带我去。”   公孙冷没办法,只能带“陆值”去。   “陆值”边上那人虎视眈眈,他连给域主通风报信都做不到!   奚彦一脸无所谓地说,“怎么不把他杀了?”   公孙冷:……   他还在这!   他们当着他的面谈论他的生死,真的就这般无所顾忌吗?   宁寂没多解释什么,只说,“留着他兴许有用。”   奚彦撇撇嘴,“有什么用?我可以读取他的记忆。”就像他对黄星特做的那样。只不过被读取记忆的那人,最好的结果是做一个傻子,最差的结果是直接暴毙。   可是,那关奚彦什么事?   他只要知道他想知道的信息就可以了。   公孙冷知道这两人不是开玩笑的,他命悬一线!   他忙表忠心,“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寂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为什么选公孙冷?自然有他的用意。   当初公孙冷举报了他们。他们一行人被通缉,有公孙冷的一份功劳在。既然他们有仇,那么他利用起公孙冷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另一点是,公孙冷在域主面前也算一个小红人,至少他比玲珑城城主要有存在感的多。   那么,域主在面对这个属下的时候,会稍稍放松,不那么警惕。   这也不难理解。域主在见到熟悉的,巴结的,谄媚的,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属下时,精神不会崩的那么紧。   在域主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就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   域主在一处深山老林里闭关养伤。   公孙冷向他报告,说找到了千年份的清馨花,想献给他,才得到了一个觐见域主的机会。   到了域主所在洞府的外围时,一群人围上去给公孙冷做了全面检测。   自从知道珈蓝城城主被人顶替之后,域主就提高了警惕。   想要见他的人,必须保证是本人,而不是其他人用了易容丹假冒的。   奚彦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看到这一幕后,他在心里直呼牛逼。   还好他听他兄弟的话,没直接把疏狂城城主解决了。   若是他直接把公孙冷杀了,他们岂不是连域主的面都见不到?   他兄弟,该不会连这个场面都预料到了吧? 第69章 这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   公孙冷通过检查后, 就可以靠近中域域主了。短短的时间里,公孙冷无数次想要向域主示警,可是权衡再三后, 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安安分分的话, 他不一定会死, 但他若是给“陆值”添麻烦,他一定会死, 并且会死的很惨。   他无比坚信这一点。   走到中段的时候, 周围没有护卫了。宁寂靠传送符传到了公孙冷的身边。他们用的是双向传送符, 只要公孙冷手上拿着一枚特制传送符, 那么宁寂就可以通过另一枚传送符, 精准传送。   这时的宁寂已经不是之前的样貌了,他变成了“公孙冷”。   公孙冷一脸恍惚地看着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他终于知道域主为什么会在“陆值”身上跌跟头了。   “陆值”, 不, 现在已经是“公孙冷”了, 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一个天生的演员, 一个天生的危险角色!   无论是谁,和他对上, 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域主一对上他就吃亏, 那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吗?   “公孙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公孙冷识趣地双手抱拳, 头颅微微低下,这是一幅绝对臣服的姿态。   “公孙冷”整了整衣摆,接着大步往里面走去。   等他离开后, 公孙冷才发觉他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宁寂已经大概了解了“公孙冷”的性格。   公孙冷和“陆值”有很多相同点, 比如谄媚,野心充足手腕不足,瞻前顾后,胆小谨慎。   公孙冷可以说是宁寂的反面。   宁寂清冷孤高,有野心也有手段,一往无前,胆大妄为,公孙冷的性格,宁寂全都不具备。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模仿一个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人。   好在他之前做了很久的陆值,有了点经验,再次上手也不算太难。   宁寂在洞府门口停下,双手抱拳,将公孙冷模仿的惟妙惟俏,“域主。”   域主在里面淡淡出声道,“进来吧。”   “是。”   宁寂进去后,眼观鼻鼻观心。   域主轻咳了几声,问,“你有千年分清馨草?”   “是。”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宁寂拿出之前在婉然雪山中获得的清馨草。清馨草一出,整个室内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宁寂明显察觉到域主的呼吸急促了不少。   看来对方受伤严重,急需清馨草这种解毒圣药。   这也不难理解,妖将是妖,既然是妖,那么肯定有本命本领。妖族,大多都身有剧毒,他们或是爪子含毒,或是干脆就具有一个毒腺。这是他们种族的特性。妖将自然也不会例外。   因此,域主中了奇毒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域主闻到这股浓郁的冰雪气息后,就知道这绝对是真的清馨草。   他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点。   公孙冷这次的送礼,还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清馨草难得,已经极为稀少了。要知道,就连虚光真人都没能为他女儿梁落语找到一株清馨草。   域主又咳嗽了几声。他端着表情,说,“呈上来吧。”   “是。”   “公孙冷”头微垂,双手端着清馨草,步履从容地往中域域主走去。   中域域主的表情很放松,放松中还有几分喜悦。妖将的毒很邪,他确实很需要清馨草。   公孙冷这一次的举动,也算是及时雨了。   “公孙冷”已经进入到了域主的半米范围内,域主即将伸手拿那一株清馨草。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宁寂干脆利落地将剑出鞘,锋锐的剑头直直往域主的喉结刺去!   那绝对是他最脆弱的致命处!   域主不过怔愣了一秒,但一秒已经足够!高手过招,一秒就已经可以定胜负了!   这一次,宁寂的打算本就是“一击必杀”!   若是一击不中,那么他绝对没有第二次出剑的机会!域主到底是渡劫期修为,不能小瞧。   中域域主的傲慢自大终究还是害了他自己。   面对修为不如自己的属下时,他心神放松,没有提高警惕,他不认为属下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此为一错;他放心地让属下亲自上前献上灵草,此为二错;但是他最大的错,是他招惹到了宁寂!   趁着域主措手不及,宁寂直接将他秒杀!神器爆发出超强大的攻击力,让宁寂轻松地跨阶挑战!   等到域主捂着冒血的脖子,一脸不敢置信地倒地时,域主依旧不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怎么一个狠角色!   可惜,这件事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   宁寂用“公孙冷”那张脸,带着真正的公孙冷,大大方方离开域主所在的洞府时,外围的护卫都一脸怔愣地看着他。   进去的时候不是就一个公孙冷吗?   怎么他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手下?   “公孙城主,请留步!”   护卫队长喊住了“公孙冷”。   “公孙冷”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何事?”   护卫队长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总感觉眼前的“公孙冷”,要比刚才的那个冷淡多了。   他不太想和现在的“公孙冷”打交道,可惜,职责所在,他必须问清楚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怎么来的。   “公孙城主,请问你身边的是谁?什么时候进去的?”   宁寂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来问我?”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   护卫队长都被问懵了。   宁寂睨了他一眼,“你们连这点工作都做不好?看来,我得让域主知道……”   护卫队长忙说,“别别别,您行行好。”莫名多出一个人,本就是他们工作上的失职,要是“公孙冷”真的去和域主说了,那他肯定会受责罚。   他舔着脸笑,“城主,您慢走,慢走。”   宁寂带着真正的公孙冷和奚彦集合,三人汇合后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而直到这时,域主的那群废物护卫都还没发现他出事了。   ·   一天后,中域域主遇刺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中域域主已经算得上是位高权重,放眼整个修真界,也不过五位域主而已。但偏偏,五位中的一位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一天之后才被他的手下发现。   刺杀他的,据说是疏狂城城主公孙冷。   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公孙冷修为一般,胆小如鼠,就算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而且,就算中域域主受了伤,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十个公孙冷都不够中域域主玩的。   很多人怀疑,公孙冷和陆值一样,都被人替代了。   刺杀中域域主的,不是真正的公孙冷,而是易容成公孙冷的人,而这个人,可能和之前被域主、妖将通缉的那人是同一个!   不得不说,修真界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不少修士都猜对了答案。   可惜猜对也没奖。   公孙冷回不去疏狂城,被迫上了宁寂的贼船。好在,他还留了一条命,他已经知足了。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刺杀域主”的嫌疑人,背上满城的风言风语。   一天之前,他还是风光无限的疏狂城城主,一天之后,“公孙冷”这个名字,已经人人喊打了。   奚彦走到宁寂身边,问,“兄弟,接下去我们做什么?”   宁寂正站在门边看远处的风景。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安逸又悠闲,可惜,最喜欢看这风景的人却不在。   宁寂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大能接收到他发出的信号,向他抛出橄榄枝。   他刺杀中域域主,就是一个“向中域域主的主子开战”的信号。   中域域主的主子肯定不缺仇人。   都说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他是中域域主的仇人,所以,他在等盟友。   这一等就是一周。   一周时间后,修真界两位泰斗级别的大乘修士突然公开了行踪。   第一位淘杏尊者即将前往舞凌山赏花。   第二位得常尊者即将前往千日雪山赏景。   他们都向外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要等一个能和他们共同赏花喝酒的有缘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奚彦第一时间问了宁寂,“他们等的人,是你吗?”   宁寂语气淡淡,“是。”   陆凛一脸严肃,“可是,他们定的时间,是同一天同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你只能选择赴一次约。”   大乘修士自然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墙头草的存在呢?   他们不会给宁寂挑选的机会。   也就是说,宁寂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选错,可能满盘皆输。   这一次选择,至关重要。   二师兄知道来龙去脉后,大吼道,“太疯了!你真的太疯了!”   三师弟已经疯狂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一直知道宁寂的情绪不太对,但他不知道他的师弟竟然会无所顾忌到了这个地步!   “那是大乘修士!你要亲自去和他们谈条件?!”   “目前只出现两个大乘修士!但是,谁知道这两个里面有没有中域域主的主子?”   “他主子的身份,至今都还是一个谜!”   “一个弄不好,你这次去了就回不来了!”   “宁寂,我劝你冷静!”   宁寂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平静道,“我很冷静。”相比之下,不冷静的反倒是二师兄。   二师兄都快抓狂了,“你冷静?你要是冷静的话,你就不会一下子吸引三位大乘修士的目光!”他敢肯定,没有出面的那位大乘尊者,绝对也注意到了宁寂!不可能有例外!   那人之所以没有出现,可能是在观望,也可能是有其他顾虑!   总之,宁寂要是图出名的话,他这一波的目的已经彻彻底底达到了!   目前,没有人的牌面比宁寂更大了!   没有了!   奚彦这么心大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慌,“你……想好赴谁的约了吗?”   “想好了。”   修士都信冥冥中的第六感。   宁寂也是。   在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一向是一个果断的人。就算其他人都不认同,不支持,他也会坚定地走自己选定的那条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下章谷子就能回来啦! 第70章 南域域主——宁寂。   三日后。千日雪山。   这里满是终年不化的积雪, 寒风凛冽,吸一口都是凉气,凉气进入肺腑, 若是没有灵气护体, 瞬间就能让一个凡人变成冰雕。山间小道旁的万年雪松上堆满了雪, 宁寂步履从容地从旁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风吹着雪花簌簌落下, 在寂静的山间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   宁寂应邀而来, 他从山脚徒步走到山顶的时候, 日头刚巧悬在最高处。和煦的阳光照下来, 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拉出一片昳丽的线条。   山顶上, 得常尊者正在一手执棋子, 一手落棋, 自娱自乐。见他过来,得常尊者如同招呼老熟人那般, “来,我们手谈一局。”   宁寂从善如流道, “好。”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但两人相处起来却很自然。   即便是面对一个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强者,宁寂依旧从容淡定, 全程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一下。   他出生大族,从小跟随名师学习。他的老师,不少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儒。   他擅长骑射、棋艺, 琴技也毫不逊色。若是家族没有出事, 他大概会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封侯拜相, 可惜家族出了事,他迫于无奈,走上了复仇之路。报仇雪恨后,他与女儿相认,机缘巧合之下,他又入了修真一道,成了一名修真者。   这般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人生,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来几个。   ·   得常尊者和宁寂两人下棋的速度都不快不慢,速度适中,节奏得宜,均是落子无悔。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只一枚棋子,一枚棋子地下着。   雪花在一旁纷纷扬扬,即将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被他们的护体灵气轻柔地挡在外面。   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身份上的差异,也没有修为上的鸿沟;这一刻,他们不是大乘尊者和化神真人,而是两个贤者在以棋会友。   他们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不见生疏,相处得自然且得宜。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很静,连带着人的心绪都平静了下来。棋局上的较量也进入了尾声。   一局棋下完,两人打了个平手。   得常尊者心满意足地说了宁寂到来后的第二句话,“我第一次遇到能跟上我节奏的小辈。”   得常尊者已经近千岁了,刚三十岁的宁寂,在他面前确确实实是小辈无疑。   这句话在他这里已经是一句很高的赞美了。   一局手谈下来,他遇到了一个知音。但这个知音,和他差了无数个辈分。   这真是一件令他惊叹又意外的事情。   得常尊者的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宁寂抱拳,谦逊道,“前辈谬赞了。”   一局棋的时间,宁寂知道,眼前是一位德高望重,值得尊重的老前辈。   得常尊者哈哈大笑了大声。   他手一挥,他和宁寂两人的面前出现两杯还冒着热气的顶级碧螺春。   他先端起茶盏,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抿完,他出其不意道,“我可以帮你。”打太极,亦或者打交锋,在他们这里没有必要。   既然他都已经把宁寂引为知音了,那就不必再整那一套虚的了。有事就说事。   对于得常尊者的直白,宁寂不算意外。   伯牙绝弦,知音难遇,谁说只有琴声才会引起心灵上的共鸣?棋艺,同样也可以。   宁寂冷白的手指放在茶盏上,抬眸,“您想要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得常尊者也没有绕关子,“我想要你飞升的时候,送我一道灵气。”   外人都以为得常尊者是大乘初期的修为,实则不然。他早早就已经大乘圆满,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这最后一步,他怎么也跨不过去。   他心里有一种直觉,如果只凭他自己的话,那么他这辈子都无法飞升了。   原本,他心灰意冷,已经决定放弃了。在这一方小世界做一个至强者,其实也不差,不是吗?他已经是站在顶端的强者了,那么多人尊重他,羡慕他,臣服他,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是,他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心的。   他就差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可就那一点点,他一辈子都无法跨越!就在他认命之际,凭空出世了一个宁寂。   他天赋高的可怕,简直震惊修真界!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化神修为。这种恐怕的进阶速度,何人能挡?!   若这个修真界谁最有可能飞升,那么非宁寂莫属。   若宁寂飞升的时候送他一道灵气,说不准他也能凭借那一瞬的顿悟或者天道感应,触碰到飞升的那一道弦。   他太渴望飞升了。   所以,他才会向宁寂抛出橄榄枝。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   宁寂,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就算是在他这个大乘尊者面前,宁寂也可以不落下风,这样优秀的年轻后辈,错过这一个,他还能上哪去找?   对于这个要求,宁寂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可以。”   不过是在飞升之际送得常尊者一道灵气罢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和影响。他不过送出一道灵气,但他可以得到来自大乘尊者的助力,何乐而不为?   这样的代价,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得多。   得常尊者拍了三下掌,“好!爽快!”既然宁寂这么爽快,那他这个做人前辈的,也不能墨迹不是?   “我知道你想要你女儿回来。离润那边,我会帮你去说。”说到这里,得常尊者转了一下茶盏,斟酌着说,“我和他没有太大的矛盾,所以,我能做的有限。有些事,还是得你亲自去做。”   原来,那个躲在暗地里向他们出手的,是离润尊者。   宁寂抱拳,“后辈明白。”得常尊者能帮他把宁粟找回来,他就已经知足。至于他和离润之间的仇,自然得他自己去报。仇人,当然是要自己亲手解决才最痛快!   得常尊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今晚,你就可以看到你女儿醒来了。”   宁寂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暮色四合,太阳即将落山,距离夜晚不过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他再次抱拳,“谢尊者。”他心头的巨石即将挪开,即便是他,此刻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宁粟沉睡的越久,变数就越多。   好在,她马上就可以归来。   得常尊者摆了摆手,“无需这般客气。”   宁寂淡然一笑,从善如流道,“是。”   得常尊者想到离润做的事摇了摇头,离润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夺舍上头。既然天道不允许“夺舍”存在,那么就算离润夺舍了别人,他又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呢?   到时候,天雷都能直接劈死他!   得常尊者一生□□有两子两女,同为父亲,他很能体会宁寂归心似箭的急迫心情,他也没继续留人,“你先回去吧。”   宁寂干脆利落地起身,“是。”   他转身大步往外走的时候,得常尊者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问,“南域域主之位,感不感兴趣?”   宁寂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   见他停下,得常尊者特意多说了几句,“中域是离润的地盘,我无权插手中域域主的人选。但南域,是我的地盘。”   “刚巧,南域域主这些年年纪大了,即将让位。”   “域主之位,自然是能者得之。”   “你说呢?”   得常尊者对于欣赏的小辈一向大方。他和宁寂,除了互利互惠的关系之外,亦是知音。若由宁寂来做南域域主,想必他一定会让南域换发出新的生机吧?   届时,南域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得常尊者心里升起了期待。   宁寂转身,大大方方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作者有话说:   估算错误,下一章谷子醒来,哈哈。 第71章 即日上任,任期五年。   宁寂离开后, 从树后走出来一个白发老者,老者看上去是得常尊者的下属,亦或是晚辈, 称呼他的时候很是尊敬, “您很高兴。”   得常尊者将棋子收起, 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 再次自娱自乐起来。他和颜悦色道, “遇到优秀的小辈, 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是吗?”   老者在他对面坐下, “您很看好他。”   得常尊者并不否认这一点。   “三十岁的化神,就算是放在上古, 他也足以惊艳整个上古时代。”   如此惊才绝艳的小辈, 哪个思想正常的长辈会不欣赏呢?也就只有离润, 会将宁寂视为眼中钉了。   得常尊者没有忘记自己答应宁寂的事。   他亲自去说,离润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他说了今晚宁粟会回归, 那么她绝对会平安归来。   老者笑眯眯地说,“所以, 您把南域域主的位置都给他了。您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   得常尊者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 “是啊。”   尊者笑了下,“我期待他更加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   舞凌山。   漫山遍野都是灼灼绽放的桃花, 在一簇簇开得热烈的桃花中,坐着一位女修,人比花娇。   淘杏尊者面前摆着一把古筝, 她时不时用白嫩的食指轻弹两下。眼见着日头越来越下, 她哎呀了一声, 右手托腮,“看来,那个小辈没有选择我呢。”   她的侍女捂嘴娇笑了一声,“没选您,肯定是个不解风情的修士。”   可不是吗?居然弃她这个淘杏尊者而选了得常那个糟老头子!   淘杏尊者又等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是等不来那个小辈了。她起身,随手一挥,将面前的万年古琴收起,“算了算了,是我和他没缘分。”   ·   宁粟好像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里,她不断地凝练神魂,从咸鱼支棱起来了!她这条咸鱼卷起来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深渊不分白天黑夜,一天十二个时辰天都是黑色的。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只记得修炼和活着。   一天又一天,她就这么机械而沉浸式地坚持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她从深渊中整个被抽离,灵魂回到自己的躯体中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迷茫地睁开眼,眼前先是模糊的大团的光,接着,视线才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着头顶绣着精致花纹的蚊帐顶发呆。   灵魂离体一年多的时间,她刚做回人,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这时,她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谷子,谷子,还认得我吗?我是你干爹啊!”   宁粟直愣愣的盯着他额头上开出来的那一朵呆花,小花在她面前摇啊摇啊,显得又呆又可爱。可能见她长时间没反应,奚彦大叫道,“谷子是不是傻了!”   宁粟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无奈,“干爹,我好着呢。”   奚彦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一本正经道,“没错,是谷子,谷子回来了。”   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时,她头顶又出现了一张俊脸。   “醒了就好。”   这是她亲爹!   宁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睛长时间闭合,倏地睁眼,还怪不适应的,“爹,我睡了多久?”   宁寂在她身侧坐下,温声道,“一年多了。”   宁粟吃了一惊。居然都过去一年多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那我……十二岁了?”   她刚出事那会儿本就快过年了,再加上她昏睡的这一年多时间,她一觉醒来就直接长了两岁!   奚彦在一旁说风凉话,“谷子只长了年纪没长身高。”   依旧是小短腿的宁粟:……   她觉得便宜干爹比她更像个小孩子。   和便宜干爹相比,宁寂这个亲爹就正常多了,他伸手摸了摸宁粟的脑袋,说,“不错,练气十层,马上就要筑基了。”   宁粟在深渊里的一年也不是白待的,她的修为从练气二层直接到了练气十层,神魂更是达到了筑基的强度。这一波,不亏,血赚!   奚彦更是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一年多的时间,修为大涨,你们父女两个真是逼得别人没活路啊!”一个老怪物,生了一个小怪物。   这种修炼速度,别人还比什么?   讲道理,水火灵根是出了名的修炼速度慢,但是宁粟这一次因祸得福,她修炼了神魂,神魂反过来带动她的修为。   所以,这一次,她修为上涨全靠神魂,和灵根没有关系。   ·   宁粟醒来后,众人一扫低迷的气氛,各个喜气洋洋的,就差直接上街喊“我们家小姐醒啦。”   宁粟醒来后才发现他们暂时定居流火城。这是一座她没怎么听说过的边境小城,全年气温都很高,醒过来这几天,她每天都热的满头大汗。   她开始期待自己筑基那一天了,做了筑基修士后,她就可以用灵气护体,让体温常年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了。   她随口问了一句,“爹,我们为什么住这里呀?”   回答她的不是宁寂,而是奚彦。宁粟睡了这么久,他都快急死了,这时候有表现机会,他都学会抢答了。   “你爹刺杀了中域域主,中域的二十座城是没法待了,只能暂时找个安全的,偏僻的地方住下。”   宁粟:???   她爹刺杀中域域主?这么刺激的吗?   她灵魂不在的这点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中域域主都渡劫期修为了,看样子,她爹应该是把他干掉了。她爹不愧是龙傲天本傲,就是牛!   这时,宁寂淡淡开口道,“收拾一下,我们晚点出发去南域。”   奚彦,“咋又要搬家了?”   他们先是在霜雪城待了近一年时间,接着为了刺杀中域域主,他们又去了疏狂城绑架公孙冷,疏狂城的房子还没住几天,他们又来了流火城。   这才过去几天啊,他们又要举家搬迁了?   虽说他一生浪荡不羁,但总是居无定所的话,会让他感觉他是一个为修炼资源所困的散修。哪个厉害的修士会没有固定的居所呢?只有散修才没有。   宁寂单手背于身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次,我们会在南域待很久。”   奚彦挠了挠头,“兄弟,什么意思?”   奚彦话音刚落,陆凛等人就一脸惊喜地往这边冲了过来。   陆凛握着玉牌的手微微颤抖,“您……您要去做南域域主了?”   什么?   南域域主?!   宁粟和奚彦的脸上都是惊讶和惊喜。   宁粟眨巴眨巴眼,“爹,他在说什么?什么南域域主?”   陆凛忙把手中的玉牌递上来,“小姐,你看!”   宁粟伸手接过玉牌。   用灵识连上修真网后,她很快就看到了页面上的大标题——   【现认命宁寂为南域新域主。】   点进去后,很快就出现了正文。   姓名:宁寂   骨龄:三十   修为:化神   宁寂天赋奇佳,能力出众,现认命其为南域域主,即日上任,任期五年   望宁寂在任期,兢兢业业,为南域注入新的活力   ——得常尊者   修真历 6月6日   宁粟看到这则认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乖乖,她这修二代,是越做越牛逼了!之前是少城主,现在她马上就要做少域主了!算是有了一个大跨越。   她爹之前做珈蓝城城主的时候,不但用着“陆值”的身份,而且只管着一个城,现在他用的是他本人宁寂的身份,更是即将掌管整个南域二十城,外加南域的各种秘境以及广阔的无人地段!   南域域主,五个域主之一,已经算得上是三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跟着龙傲天爹混,果然没错! 第72章 不再需要低调。   这个消息一出, 八方震动。   许多人看到这一则通知的第一个念头是,宁寂是谁?   宁寂之前行走修真界,不是用傀儡, 就是用别人的身份,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现身于人前。去见得常尊者的时候, 为了以示尊重,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脸。   他平素太过于低调, 因此, 诸多修士对他都不大了解, 对他们而言, 宁寂这个人, 就像是横空出世的一般,突然就空降到了他们面前, 一空降, 就做了南域域主。   他何德何能啊?   但很快, 他们看到了宁寂的履历。看到后,他们升起的第二个念头是, 这种天才,是真实存在的吗?   三十岁的化神期真人, 真的不是天道化身来人间体验生活吗?这么逆天的天赋, 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这个通知下面全是闻讯而来的修士们留下的信息。   【宁寂是哪位仁兄?兄弟,你也太低调了吧, 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大名?】   【莫非是哪个世家大族培养的天才种子?】   【说不通啊,他三十岁,放眼修真界确实很年轻, 但是他修道也至少十几二十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里, 他们是怎么做到将消息瞒得那么严实的?】   【说实话, 我更好奇他们怎么忍得住这么低调的。如果我有这天赋的话,我早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告诉你们一个恐怖消息,如果他是我知道的那个宁寂的话,那么他入道才两年多时间。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太正常不过了。】   【???楼上的认真的?】   【两年多,从凡人到化神?玩笑都不敢这么开!】   【兄弟,别闹!】   【我刚好认识一个叫宁寂的,他二十八岁才被问仙宗虚淮真人收为关门弟子,快两年过去,他今年刚好三十岁。如果没出错的话,通知上的宁寂,应该就是问仙宗逍遥峰的宁寂。】   问仙宗逍遥峰宁寂?   一了解,他们震惊地发现,宁寂居然已经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父亲了?!新域主,真的会是他吗?   【新域主上任是要进行任命仪式的,是或不是,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兄弟们,南域见?】   【南域见!】   【加我一个!】   【还有我!】   修士们成群结队打算来南域见证宁寂就任南域域主一职的时候,宁粟激动的心情刚平复下来。   她想了下,还是问,“爹,宁粱……她还好吗?”   宁寂权衡一番后,决定实话实说,“她失踪了。”当然,这是落霞峰对外的说辞,至于她的真实情况,那就只有落霞峰的人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粟耳鸣剧烈,她就像置身于深海一般,有海水不断地灌进她的耳鼻,让她的耳鸣声一声响过一声。这一刻,她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到像是锯子拉过木头一般尖锐的耳鸣。   “粟儿!”   宁寂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坚强一点。”   宁粟茫然地眨了眨眼,“爹,我……”风吹过,她觉得脸有点冷。   她愿意给宁粱一个变好的机会,而宁粱,也给予了她正面的反馈。一切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却失踪了……   联系她发来的危机示警,宁粟更倾向于她不是失踪,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宁寂轻叹一声,“她的事,爹会派人去调查的。还没到最差的情况,不要自乱阵脚。”   宁粟知道美人爹说的是对的,她抿了抿唇,很快整理好心情,振作了起来,“我知道了,爹。”宁粟第一次知道,原来听到至亲失踪的消息后会是这样的心情。震惊,茫然,担忧……   一无所知的奚彦嘻嘻哈哈地凑过来,“你们父女俩说什么呢?怎么每次都撇开我?”   宁寂语气淡淡,“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奚彦挺了挺背,“收拾好了!”   宁寂看了眼漏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等陆凛、二师兄、宁城、杨家人集合后,他们就准备出发南域了。这时候,公孙冷从房内大步跨了出来,“陆……不是,宁……不不不,域主。”说到后面,公孙冷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该聪明的时候,他怎么就这般蠢笨呢!   “嗯?”   公孙冷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能跟您一块走么?”   之前他带着宁寂去刺杀中域域主,中域已经注定没有他的位置了,想必疏狂城城主很快就有人新的修士就任。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倒不如跟着宁寂去南域闯荡一番,说不准会打开新的局面。   他设想的很好,但前提是,宁寂愿意让他跟着。   他绝对不会想到宁寂有一天会有这般的造化。   南域域主啊……   对方一下子成了他只能仰望的人。   要说心里不羡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宁寂确实比他强啊,既然比他强,那么人家能当域主,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那是他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宁寂这么有本事,他若是能跟着宁寂混,说不准还能搏一个远大的前程。   宁寂淡然的目光放在公孙冷身上,直把公孙冷盯得打摆子。就在他马上要顶不住这压力的时候,宁寂才大发慈悲地说,“跟上。”   公孙冷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线颤抖,“好,好的。”   ·   问仙宗。   掌门正和宗门高层紧急商议南域域主一事。   有长老摸着胡须说,“这位……域主,真的是我们问仙宗之人?”   “这……他既已入我们问仙宗,居然还能做域主?”   掌门端坐在主坐上,“门规上,倒也没有规定门下弟子不得担任域主一职。”问题是,编写门规的前辈,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问仙宗的弟子竟然会站得那么高,高到他们这群问仙宗的高层都只能仰望。   某个长老忧心忡忡道,“那辈分和称呼上怎么办?”   有个长老倒是很豁达,“他是虚淮真人的弟子,辈分本就比我们高,现在他做了南域域主,辈分更高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辈分都比我高,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一听这话,掌门和长老的神色就更复杂了。   事实确实如此,但听着,怎么就这么扎心呢?   最先开口说话的长老摸着胡须道,“一周后就是南域域主的任命仪式,届时,宗门要派人庆贺吗?”   某个性格火辣的女长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不仅得庆贺,还得和宁寂打好关系!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宁寂可不仅仅是虚淮真人的闭关弟子,他还是化神真人,更是南域域主!   相比较下来,虚淮真人这个身份,反倒是宁寂最不重要的了。   他不再需要依靠宗门,他自己就已经足够强大!   说到底,修真界也是一个人情社会。   在这里,修为至上。   谁修为高,谁就是强者,谁就有话语权!   宁寂天赋高,修为高,那么他们这群问仙宗的高层见到他之后,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谁让人家只花了两年时间就进阶到了化神呢?   比不过,比不过啊!   ·   宗门长老商议这件事的时候,问仙宗的弟子之间也在热烈讨论。   宁寂成了南域域主一事,是近期宗门内的热门话题。   “这才多久,他竟然就已经化神了。”   “再过几年,他是不是就要飞升了?”   说这话的修士原本只是调侃,但谁能想到,他这话一出,无数同门争相附和呢?   “这可说不准。”   “我觉得很有可能!”   “太爽了吧,他入门时间晚,不少人还以为他走不了多远,这才多久,他就啪啪打了无数人的脸吧!”   “好想去南域看他的任命仪式。”   “等吧。看宗门到时候会派多少弟子去。”   宗门弟子讨论不休的时候,谢宴和徐一猛就在附近旁听。   谢宴双手抱着剑,倚靠着树干。   徐一猛刚刚才消化完这个消息。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大师兄,“大师兄,你……会去看任命仪式吗?”   谢宴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种种情绪,他公事公办道,“我听从宗门安排。”言外之意就是,宗门派他去他就去,宗门不派他去,他自然就不去。   徐一猛哦了一声。   他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宁寂的场景。那时候,宁寂刚入门,被宗门内的师妹追着告白。   宁寂不解风情地拒绝了师妹。   那时候,他还在想,宁寂会花多少年才能筑基。   结果,人家两年时间就走到了他这辈子都可能达不到的高度。   比不过,比不过啊!   ·   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谈论宁寂的时候,宁粟正在听几天后的安排,听完后,她微微瞪大眼,“任命仪式上,我也要出面?”   美人爹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等他吃完用帕子擦干净手后,他才不急不缓道,“对。”   咸鱼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说实话,有点紧张。   她垂死挣扎,“可是,爹,以前我也不需要出面啊。”以前,她要么一直隐于幕后,要么就是用“陆凛”的身份行走。   可现在,她不再是“陆凛”,而是她自己。   光是想象,她都知道那天会有怎样大的排场了。估计大半个修真界的人都会赶来参加。   原因无他,横空出世的宁寂,吸引力太大了。   很多修士大概都想看看三十岁就化神的宁寂长什么样。   听到宁粟的问题,宁寂淡淡笑了下。   “粟儿。”他这般唤道。   宁粟嗯了一声。   “以前,爹和你用假身份行走,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还需要低调。”   “但是现在……”   “已经不需要了。” 第73章 袭击少域主,论律法,当诛!   宁寂是得常尊者亲自钦点的新任南域域主, 就算是离润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向宁寂一行人出手。那太招人眼了。   因此,去南域主城的这一段路风平浪静,一路顺风, 一点幺蛾子都没出。宁粟想象中的拦路, 打脸, 反打脸,或者是打斗剧情, 统统都没有上演。   得知她的想法后, 便宜干爹哈哈大笑, “你父亲现在深受得常尊者的赏识, 一般人哪敢招惹?”宁寂现在身处得常尊者的阵营, 若是有人针对宁寂,等同于向得常尊者宣战。   谁敢?   宁粟这才意识到, 今时不同往日。她爹的身份地位又又又上升了一大截。他现在已经站得足够高, 再高, 那就得做天下之主了。   目前三分天下,三位尊者共治修真界, 倒是没有选出那位唯一的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暂且不提,就先看眼前。作为修二代, 宁粟现在完全可以在南域横着走了。   这么一想, 心里还颇有些兴奋?   可惜,她心里还有一事放不下。   若是宁粱安好, 那这份喜悦,也能踏踏实实地落到实处;可惜不知宁粱近况,这份喜悦, 到底像是悬在空中一般, 随时都可能消弭。   不过美人爹能做南域域主是一件大喜事。同行人皆眉开眼笑, 一片其乐融融的欢快气氛,她若是露出愁容,倒是有些不合时宜。宁粟暂且压下对宁粱的担忧,跟着美人爹进入了南域境内。   一进南域,宁粟就感受到了差距,和中域各城相比,南域明显荒凉的多,就算是主城,单论繁华程度,远远比不过中域的珈蓝城。甚至,主城还比不过南域的其他城。   和凡人界富庶的江南不同,这边的南域,多风沙,天际常年雾蒙蒙的,空气质量不怎么好,街边摆摊的小贩也不怎么多。   宁粟一下子就意识到,得常尊者让美人爹做南域域主,应该也有考量在。   南域的优势劣势都很明显,优势就是地域辽阔,可开发的资源应该还有很多;劣势是生态环境差,经济不发达,凡人和底层修士生活艰难。   域主在主城内享有高空飞行的特权,不过在到达主城之前,宁寂就已经命人将飞行法宝收起。   他们装作偶尔路过的行人,没有引起城内居民的注意。   宁粟觉得她爹有电视剧里皇帝微服私访的意思了。   她跟在美人爹身后,看她爹走到几个摊位前,一一询问当地物价,然后以一种闲谈的姿态,问出他们目前最大的渴求,她瞬间明白,美人爹应当也是想在这五年内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若是她爹能改善当地民生,到时也是大功德一件,飞升前的雷劫说不准都能好渡许多。   被问及南域主城为何萧条时,摊饼的大妈说,“要我说啊,主城不繁荣,还是交通不便的缘故。附近那么大一座山,将主城和其他城都隔绝开了。”   卖茶叶的大爷说,“你们不知道,几千年前,南域是兽潮重灾区,因为这条山脉的缘故,主城在那时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将南域主城当成避难所。   可惜数千年过去,兽潮早已经退散,这条山脉,却成了阻扰主城发展的最重要因素。”   “这么一条山脉,那么长,那么高,普通的飞行法宝都飞不过去。”   几个大妈大爷说得正起劲时,有尖叫和调笑声传来。   他们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   美人爹装作不经意地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大妈大爷对此讳莫如深,连最话痨的大爷都变得安静如鸡。   美人爹心下已有数,他问,“可是恶霸?”   一个心善的大妈忙“嘘”了一声,“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美人爹递过去一块下品灵石,“此话怎讲?”   大妈看了眼下品灵石,又看了眼传来声响的方向,咬咬牙,一把抢过下品灵石,说,“那是上上任域主的侄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美人爹哦?了一声,“上任域主,难道就视而不见吗?”   大妈摇摇头,反正南域已经换了新域主,听说叫什么宁寂,那么她谈论上任域主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她意有所指,“上上任域主正在冲击大乘境界。”   美人爹懂了。   上任域主在修为上比不上上上任域主,因此看在上上任域主的面子上,上任域主对上上任域主侄子的行径放之任之。   知道大概之后,宁寂就离开了附近的几个摊位,准备往生事的地方走。   那个收了下品灵石的大妈察觉到他的意图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心提醒道,“别惹祸上身!”   那可是渡劫期大能的侄子!   就连上任域主都主动避其锋芒!他不离远一点,居然还主动往那边走?   胆子大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宁寂淡淡笑了下,“放心,无事。”这笑晃人眼,清淡如风,却又如炽阳一般夺目,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大妈都被惊艳在了当场。   说完,他步履不快不慢地往那边走去,衣摆轻晃,别在腰侧的玉佩流苏微动,带着几分万事尽在掌控的从容不迫。宁粟等人立马跟上。   大妈大爷看到后,纷纷摇头叹息。   “他这……”   “哎……可惜了这个小年轻,长得那么俊。”   “谁能来治治那个畜生……”   “嘘,这么说那人,你不要命啦?”   宁粟跟着美人爹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小白脸修士,他长得是真的白,嘴唇嫣红,五官标致,粗粗看去,也能称得上一句唇红齿白。   他笑得风流,言语轻佻浪荡,“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被纠缠的小姑娘看着没比宁粟大多少,她泪流满面,一脸无助,“我不要,放开我!”   她甚至都没有向周围人求助,只是哀戚地落着泪。可能她知道就算她求助了也没什么用。他们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真空地段,没有人敢插手,甚至没有人敢上前多问一句。   就在小姑娘快被绝望淹没的时候,宁寂将手放在宁粟脑袋上,“粟儿,要不要试试你的鞭子?”   宁粟得到那根鞭子后,都还没实际运用过,听到美人爹这句话,她精准明白了美人爹的意思。   说起来,她自从修炼后,都没实际操练过,一路走来,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躺赢。凝练神魂的时候她倒是很刻苦,心性也有了质的提升,只是凝练神魂靠的是她自己的毅力,而非实战。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条华贵无比的长鞭,快、准、狠地往那个登徒子的身上狠狠甩去。   练气九层听着不怎么样,但放在低阶修士中,这个修为也不算低了。   天才不是大白菜,不可能随处可见,更多的,是天赋普通的修士,更别说她手中的长鞭并不普通,是前任珈蓝城城主陆值珍藏的宝贝,造价高昂,用料考究,杀伤力巨大。   以宁粟目前的年纪和修为,她绝对能在同龄人中名列前排了。   登徒子被甩了一鞭子后,恶狠狠道,“你是谁?找死是不是?”   宁粟二话不说,将灵气输入到鞭子里,又朝那个登徒子狠狠甩了一鞭。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该说不说,拿鞭子甩人时,姿势很帅,感受一流。   宁粟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修士的乐趣。   怪不得那么多人沉迷修仙,执着于进阶。   遇见不平,拔鞭相助的时候,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仗剑江湖的侠气感。   周围远远避开的主城居民都愣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勇士,居然这么莽,直接就上手了。   有善良的本地住民忍不住轻声提醒,“这人来头可不小。”他们担心宁寂一行人不知道登徒子的身份,怕他们届时惹火上身了都不知道。   奚彦啧了一声,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来头不小怎么了?我们来头也不小啊!”不就是拼后台、拼实力吗?有他兄弟宁寂在,他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天掉下来,也有他兄弟顶着!   周围围观的居民慢慢回过来味了。   这群人明知道恶霸来头不小依旧动了手,看来,恶霸这一次踢到了铁板?可是,恶霸的后台可是渡劫期大能……他们真的能顶得住渡劫期大能的怒火吗?   姜宝仗着有个渡劫期修为的大伯,平日里作威作福,无恶不作。他本身修为并不高,二十一岁的年纪,不过练气五层的修为。   在宁粟密集的鞭子攻势下,他身上很快溢出血迹。他用手抱住头,恶狠狠地警告说,“等我告诉我大伯,有你好受的!你就等死吧!”   说完,他大声喊,“你们的主子要被人打死了,你们还不快赶过来?”   姜宝身边自然是有护卫的。不过他调戏民女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平日里没人敢得罪他,他也从未遇到过危险,因此,每到这个时候,他的护卫都会远远避开,等他结束后再过来。   只是,常在路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不,他今天就遇到了硬茬。   姜宝喊完没多久,就有两个金丹修士匆匆赶了过来。   其中一个金丹修士远远地看到主子受难,立马朝宁粟大喝一声,“竖子受死!”   金丹期修士的威能铺天盖地的铺开。宁粟安然而立,一动不动。   围观的众人满脸惊骇,有的心软的,已经别开头,不敢再看。   宁粟的表情却很淡然。   下一瞬,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金丹期修士的威压都没能靠近她就直接消散于空气中。   她爹在她身边,区区金丹,又能拿她如何?   护卫一愣。   能在无声无息间就化解他的攻势,来人会是什么修为?   护卫心头升起无尽的恐惧,他像是看到了无形的高山,高山绵绵不尽,无可跨越。在这巍峨的高山前,他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他色厉内荏地看向宁寂,大声质问道,“尔等何人?!”刚才出手的,应该就是这个长相过于俊美的青年。   他长得太过于好看了,如同明月一般皎洁,又如同烈日一般耀眼。他这长相,怎么那么像……   可惜,他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宁寂轻描淡写地一挥手。   他动作优雅从容,一举一动皆如世家大族子弟般矜贵,若是不知情的看见了,还以为他即将抚琴一曲。   但事实上,没有古琴,更没有琴音,有的,只有修士当场暴毙的画面!   直到这一场战斗快速结束,两个金丹期修士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后,陆凛作为新任南域域主的狗腿子,才上前大声宣告,“袭击域主,少域主,论律法,当诛!” 第74章 恭迎域主,恭迎少域主!   域主?少域主?   听到这两个称呼之后, 满城哗然!   主城居民苦姜宝久已。   可惜,就连上任域主都不敢插手姜宝的事,对他做下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这些普通凡人和修士, 又能做什么?   看到姜宝的两个贴身护卫暴毙的时候, 他们心里头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 他们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感, 一方面, 他们又有一点对宁寂等人的担忧。   他们杀了姜宝的贴身护卫, 他们真的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直到, 他们听到了那句“袭击域主,少域主, 论律法, 当诛!”   这一刻, 他们终于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原来,这位年轻的过分的俊美青年, 就是他们南域的新任域主——宁寂!而那位甩着鞭子,狂揍姜宝这个恶霸的, 是他们的少域主!   不知为何, 他们内心火热,心头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如果是宁寂的话, 他一定不会怕的吧?   他可是年仅三十岁的化神修士!   他那么厉害,他又需要怕谁?!   纵观上下几千年的修真界年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般天赋异禀的修士了!   所以, 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会给南域带来新的改变吧?   这时候, 不知道谁高声欢呼了一声,接着,欢呼声如同浪潮一般一声接过一声,疯狂的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恭迎域主!”   “恭迎少域主!”   在一声声真心实意的恭迎声中,不知何时,又掺杂进一声声啜泣声。   有的,甚至抱头痛哭。   这是庆幸,亦是感动与期盼。   苦恼他们许久的姜宝,终于被教训了!他的恶犬,也得到了报应!   摆摊的那几个大妈大爷惊愕过后,皆是满脸的庆幸与激动。   “是域主,是新来的域主啊!”   “怪不得他问了俺那么多问题,域主这是在了解民生呀!”   “域主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收了宁寂一个下品灵石的大妈双眼直冒星星,她双手捧着灵石,语气激动,“这可是域主给的灵石,回家我就供起来,以后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宁寂淡淡睨了姜宝一眼,轻描淡写道,“带上。”   陆凛忙挺胸道,“是!”   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罢了,他还是拿捏得住的。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宝也开始怂了。   眼前这人是年仅三十岁就修到化神修为的南域新域主?他比传言中的还要俊美,以及……杀伐果决。   这位域主,是要拿他开刀吗?   一想到这里,姜宝就浑身冒汗,他顶着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刚要求饶,奚彦就眼疾手快地一刀把他敲晕了。   宁寂淡淡道,“走了。”   他们一行人往域主府走时,过道的居民皆躬身恭敬道,“恭送域主!”   “恭送少域主!”   有孩童眨着懵懂天真的双眼,一脸稚气地朝宁粟笑,“少域主,你好呀。”   孩童的父母忙将他的腰压了下去。   “对少域主要恭敬,知道吗?”   美人爹到南域主城的第一天,就奠定了声望。   宁粟看着街道两旁行人激动的脸,听着那一声声“少域主”,内心隐隐有所触动。   修士为何修仙?   为了长生以及飞升。   凡人没有灵根,天生处于弱势。   修士天生具备优势。   但修士的优势,不该成为欺负凡人的利刃。   修士在追求大道的同时,也应该守护弱小。   若修士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那还修什么仙?   就算有朝一日飞升了,那也只是一具没有人情味的躯体罢了。   即便咸鱼如宁粟,这一刻,也升起了一股想要守护城民的冲动。   这是南域的城民呀。   她作为少域主,本就有责任守护这一张张笑脸。   接下去的五年,她想看到他们守望相助,互相成就。   下一刻,有无数的灵气朝宁粟体内涌来。   奚彦等人都吃了一惊,“顿悟!”   宁粟闷声不响地就顿悟了。   宁粟陷入顿悟没多久,四周的劫云朝这边疯狂涌来。   宁寂看了眼滚滚的雷云,道,“粟儿要筑基了,你们去驱散居民。”   奚彦,“好嘞!”   陆凛,宁城,杨家人,“是!”   他们刚把附近的居民带到安全且空旷的地带,宁粟的第一道雷劫就降临了。   只想着躺赢的时候,宁粟抗拒筑基,也抗拒扛雷劫。   她爹是龙傲天,她作为龙傲天的女儿,舒舒服服地躺赢不好吗?反正,她不愁资源,不愁吃喝。   但是经历过灵魂出窍,做少城主,被通缉,做少域主等等事情之后,她的心境早已经不同以往。   更别说,她现在还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和城。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多多少少都要留下点什么。   美人爹确实厉害到离谱,她也确实可以靠着美人爹站得更高更远,她这辈子都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一个修二代,但那样的话,作为宁粟的意义就没有了。   她不求像美人爹那般厉害,但她也想做点什么。   她曾设想过自己渡雷劫的画面,那时候她以为这会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面对雷劫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她的内心无惧又无畏。   也许是那一声声“少域主”给了她勇气,也许是美人爹的存在给了她底气。   她是龙傲天的女儿!   她一定可以!   那一年多凝练神魂的日子,让宁粟的心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毅力,也更坚强。   谁说咸鱼只能躺赢?!   咸鱼也能支棱起来!!   最后一道雷劫降下,宁粟单膝跪地,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腥气弥漫开的下一瞬,云开雨霁,天道嘉奖的雨露落到她的身上。雨露驱散了她的痛感和血腥味,带来一股浓厚的生命气息。   她仰头,任由雨露落到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宁寂走到她身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做的很好,粟儿。”   便宜干爹凑到她面前,笑嘻嘻道,“谷子,以后你就是筑基修士了,干爹从今天开始要努力修炼了,可不能让你追上。”   宁粟弯唇一笑。   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那是南域主城的居民在为她欢欣鼓舞。   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喜悦。   那是宁城在为她高兴。   不知不觉中,她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人陪伴。   咸鱼要好好努力,才能不辜负这么多人的喜欢与期待。   ·   宁粟筑基后,在域主府里好好打坐了几天,用来巩固修为。   时间转眼而逝。   域主的任命仪式就在三天后。   即便距离那天还有三天时间,南域主城内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来的晚的只能另外找地方住。   宁寂这两个字,就是最好的招牌。这一次城主任命仪式,倒是让南域的二十城高调地出现在了修士眼中,好好拉动了一番当地的经济。   只是,最近除了宁寂大出风头之外,宁粟这个名字,也时常被人提及。   宁粟甚至在修真网上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帖子。   【南域少域主顿悟后筑基!只能说不愧是天才的女儿,宁粟也不简单!】   一楼:少域主才十二岁吧?这天赋,跟她爹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了!   二楼:知情者来了,少域主天赋其实不算好,水火灵根。   三楼:谁让人家有个好爹,比不过比不过。   四楼:三楼也别酸,既然少城主能顿悟,说明她本身资质就不差,修真界也不是没有天才爹废物女儿的组合,该说不说,宁粟还是有点能耐的。   五楼:有的人,就算有个大能爹,也不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看着那一条条为她说话的留言,宁粟还怪不好意思的。 第75章 唯一的继承人。   宁粟此刻坐在域主府的凉亭里。帮她说话的修士不少, 还有几个大肆夸赞她有她父亲的风范。看完那些赞美之词后,她唇角微扬,放下了手中玉牌。   她这也算是“曾经咸鱼无人识, 一朝筑基天下知”了吧。   虽然她无意张扬, 但“宁粟”这个名字, 大有和“宁寂”平起平坐的趋势。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来域主府这几天, 她一直在巩固修为, 都没好好逛过这里。域主府占地面积极大, 就算南域比不上中域繁华, 但域主府的规制还是一样的。   南域域主府的奢华程度, 依旧不是珈蓝城城主府可以比拟的。   这一座域主府,历经数十代主人, 每一任主人都曾在这里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 一些细节处, 都带着每一任域主的喜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可以窥见最初几代域主的风姿和风骨。   比如书房的墙面上, 就挂着第一任南域域主亲笔所绘的书画。   那是一副狂草,上书“不进则退”四字, 左下角还有域主的印章。这四个字狂放不羁, 力透纸背,即便数千年过去, 纸上依旧残留有初代南域域主留下的些微灵气。灵气经年不散,可见初代域主有多强悍了。   这副狂草边上,是一首用簪花小楷写就的诗, 诗句婉约清丽, 簪花小楷笔迹秀气, 可见第二任南域域主是位颇有才情的女修。   她刚才坐过的凉亭也是这位域主下令建造的,上面还有她的题字。   宁粟在域主府里随处闲逛的时候,宁城自动自发地跟着,他全程都很安静,如同一个影子一般安静无声。   但他又处处彰显他的存在。   在深渊里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宁粟身处无边无尽的黑暗,刚开始,她不是不慌乱的。那么深沉的黑暗,随时都能将她吞没。   但是在她即将迷失那一片黑暗深渊,整个人沉沉往下坠的时候,她感知到了一股情绪。   一股属于宁城的情绪。   他在担心。   这股情绪如此清晰又明确,精准地传达到了她这一边。   那一刻,宁粟好似又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的关联,那一刻,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沉浸式修炼后,她没有再感应到宁城的情绪,但她很清楚她能那么快冷静下来,有宁城的功劳在。   主仆契约太强了。它突破了种种限制,就算是灵魂状态,她依旧可以掌控她的奴仆。想出这个契约的人,肯定不明白边界感为何物。   因为这个契约,压根没有任何边界感的限制。   可见,创立这个契约之人,随心所欲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那人根本没有考虑过奴仆的感受,也无所谓这个契约是否太过于侵犯隐私。   宁粟想解除契约,可惜美人爹之前说过,没有解除之法。   她转身看向自己沉默的贴身护卫。   “你什么修为了?”   她在深渊里修炼了一年多的时间,凭借着那段时间的修炼和沉淀,她成功筑基了。但她看不透宁城的修为。   他刚成为她护卫的时候,她倒是还能知晓宁城的修为。那时候,他不过练气一层,还是一个修真界的小萌新。   但现在她都筑基了,她反倒看不透他的修为了。   宁城还是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筑基中。”   宁粟,“哦。”似乎也不是太意外。她扔给宁城一袋子灵石,“修炼资源。再接再厉。”   属下修为越高,她的安全系数也越高。对下属,她一向大方,更何况,她知道宁城永远不会背叛。   他没有背叛的能力和条件。   “谢。”   ·   三天后,南域域主的任命仪式准时来临。   任命域主是件大事,得常尊者将会亲至。另外两位尊者不知道内心是怎么想的,至少他们都按照礼法派人送了礼,礼仪方面做得无可挑剔,没有任何疏漏。   这天是个大晴天,气温不冷不热,难得的,连风沙都没有。   若是有上辈子的气象预告在,今天的空气质量应该可以达到良好。   宁粟一大清早就起床洗漱,更衣。今天她作为少域主,也是要出面的,甚至,觥筹交错也是少不了的。当然,她才十二岁,美酒应当会被茶水所代替。   少域主的服饰是有大讲究的,上面绣有南域的山川河流,色调偏紫。紫色象征“紫气东来”,自来代表贵气。她一穿上少域主服,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她换装出来后,便宜干爹一直绕着她打转,“可以啊,谷子,有少域主的架势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吉时就快到了。   宁粟快步走出房门,和美人爹集合。   美人爹身上的域主服,颜色要比宁粟身上的深一个度,上面绣着南域最有代表性的连绵群山,其间有九爪金龙隐现。金龙之上,还有红到发紫的气团。南域最尊贵的人,气运自然也得是最强的。   美人爹只在腰侧别了一个玉佩,整体造型并不繁复,甚至称得上是简单,但架不住他长了一张贵气的脸。   人和域主服,相得益彰。   时间已经不早,宁粟跟在美人爹身后,往域主府的高台走去。   域主府内的高台,只有在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使用,比如,域主任命,或者罢免;在一些重要的节假日时,高台偶尔也会派上用场,比如域主陪同城民,一同燃放孔明灯,届时,满城灯火,会带来不一样的烟火气。   宁粟跟着美人爹踏上了高台。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上来的。   她站在角落的位置,而美人爹则是站到了高台的中心,接受万众目光的洗礼。   整个南域主城都被闻讯赶来的修士挤满了,每一条街道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为了安全考虑,域主府早早就开启了守护阵。无关人等,只能在域主府之外远远围观。   宁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场景,介于筑基修士良好的视力,她甚至能看清每一张吃瓜看热闹的脸,在这些脸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脸,有便宜干爹他们的,也有问仙宗同门的。   距离吉时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得常尊者御剑而来。   在场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乘尊者。   他白须飘飘,看上去仙风道骨。这样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修真界都要动一动。   得常尊者长得慈眉善目,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笑吟吟地在宁寂身侧落下,收剑,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他没有来虚的那一套,在吉时到来的那一刻,干脆利落地向全城宣布道,“化神修者,宁寂,天赋出众,能力卓越,现,任命其为南域域主!”   场下爆发出欢呼声。   其中,要数摊饼的大妈喊的最大声。   “域主牛啊!”   大妈边上的大爷不甘落后,“域主厉害!”   宁寂从得常尊者手上接过域主令牌,滴血认主。   得常尊者,“望你勤勉,为南域注入新的活力。”   宁寂颔首,“是。”   万众期待的域主任命仪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全程耗时极短,没有出什么变动,顺顺当当地就这么进行了下去。   城民和特意赶来的修士还在真臂高呼之时,宁寂淡声道,“趁着今日,我还有一事要宣布。”   场下的欢呼声稍稍轻了一点。   还有事要宣布?什么事?   莫非域主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来就要搞大事?就连一旁的得常尊者都流露出了一抹意外。   不过,这些人都猜错了。   宁寂要宣布的事,其实和南域本身没什么关系。   他站在高台之上,身姿笔挺,黑眸比高台所用的黑曜石还要深邃。   “今日,我决定收宁粟为关门弟子。”   众人震惊!   什么?!   居然是这事?   等等,关门弟子?   大佬,您天赋这么好,确定不多收几个弟子吗?   只收一个弟子的话,会不会有点浪费了啊?   宁寂被任命南域域主的时候,台下没有太大的骚动。   但是宁寂决定此生只收一个弟子的时候,台下反应剧烈,引发了一阵骚乱。   宁粟闻言一愣。   她没想到美人爹竟然要收她为徒!   其实,早在天澜秘境开启之前,宁寂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收徒资格,这事只能暂缓。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收徒一事也只能一拖再拖。   趁着现在气氛正好,他干脆将收徒仪式也一并举办了。   收徒仪式所需要的东西,宁寂早有准备。   他把宁粟喊到身前,递给她一块自己别在身侧的玉佩。他以前很少佩戴饰品,最近几日佩戴的玉佩,也只是用来做收徒礼的。   “玉佩里有我的一道剑意。”   “从今日起,你既是我的女儿,亦是我的弟子。”   “望你努力修炼,不负这一场机缘!”   即便隔着那么长一段距离,宁粟也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遗憾、唏嘘、哀叹声。   “大佬怎么想的?”   “呜呜呜,大佬,给个机会啊。”   “您师父在收您之前,好歹也收了两个弟子呢。”   “大佬,弟子什么的,多多益善啊。”   在纷纷扰扰中,宁粟躬身接过了这一枚玉佩。   “是,师父。”   接过玉佩后,宁粟就下了高台。美人爹作为新任南域域主,还有一些必要的流程走。   她隐约有些知道美人爹的想法。   修真界没有凡俗界那般重视血缘。   徒弟就等于亲子,将来也是要孝敬师父,给师父养老或是送终,承担起徒弟的职责的。   既然如此,那么,弟子自然也有权利继承师父的资源。   资源的影响太大了。   好的资源,会让修士修炼起来更轻易。   若是没有资源,即便是再好的天赋,也不容易施展开。   美人爹只收她一个弟子,那也意味着将来美人爹飞升,没有人会和她争抢美人爹的资源。   美人爹带不走的,统统都会留给她!到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纠纷,因为她会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第76章 少域主盛大的生辰宴。   不管在哪个世界, 都不缺争权夺利。新闻上也从来不缺“子女为了老人财产大打出手”的新闻。   “独生女”的宁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美人爹的宝贝,都是她的!   任命仪式之后就是域主宴。接收到邀请的修士都可以进入域主府。其中,包括南域的二十位城主, 问仙宗的同门, 以及其他闻讯赶来, 特意与宁寂结交的大能。   问仙宗派出了三名长老并一些弟子,虚淮真人和满月自然也都来了。虚淮真人当之无愧地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真人好眼光!”   “真人好福气!”   收的关门弟子成了南域域主, 可不是有眼光, 有福气吗?   虚淮真人乐开了花, “好说, 好说。”   城主、长老、以及大能等人有美人爹接待, 少城主和问仙宗同门们,则由宁粟招待。   此刻, 域主府偏厅, 坐满了宾客。   今日到场的共有十八位少城主, 空缺的两位,似乎是没还有定下人选。宁粟一时有些唏嘘感慨。   遥想当年, 她也做过少城主。   那时候,她用的还是别人的身份。   如今, 她已经是少域主, 十八位少城主面对她的时候诚惶诚恐,唯恐哪里做的不好, 得罪了她。   这么多人里,她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年纪最大的少城主,年纪都近百了。虽说修真界的人都长寿, 长相也很年轻, 但这个年纪, 放凡尘,真的可以做她祖爷爷了。   宁粟莫名就联想到了皇室。若是帝王长寿,那么就算太子已经垂垂老矣,他也终究只能在太子之位上待着。   修真界的天才是少数。   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止步于元婴。   而她比较幸运,有一个龙傲天爹,短短几年内就直接带飞了她。   域主府的下人呈上了不少美酒珍馐。   少城主们在她面前都表现得很拘谨,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多思考几遍。   从某个角度来说,修真界要比皇室都要阶级森严。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的时候,会下意识毕恭毕敬。   像美人爹那般无视等级的,才是少数。   宁粟顶着那张稚嫩的脸,说,“诸位不必拘束。”   有她这句话,少城主们才稍稍放开了些。   “域主府的卤味不错,诸位可以尝尝。”   有个长相二十出头的少城主笑着说,“少域主都说不错了,那我肯定得尝尝,免得将来后悔。”   有这位少城主打头,其他少城主也相继放开了手脚。   “我最喜欢吃卤味了。”   卤味自然不是宁粟亲手做的,她将做法写到纸上,交给后厨的厨子们。   能在域主府做厨子的,自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们做出来的卤味很是入味。   时间过于紧迫,他们没时间选人,现在域主府里还有不少上任域主留下的人。   等今后,一些关键位置上的人员,美人爹肯定是会换成自己人的。   问仙宗来的这几个同门都和宁粟不熟,宁粟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他们斟字酌句地作答,回答的都过于谨慎。   她问他们宁粱是否失踪了,他们说他们不是落霞峰的人,不太了解。   她问梁落语现在情况如何,他们还是说不太清楚。   宁粟知道从这几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一天结束后,来参加域主任命仪式的宾客们也可以离开了。   散场之时,宁寂淡淡道,“过几日就是小女十二岁的生辰,有空的届时可以参加。”   听到美人爹这句话的时候,宁粟才记起,她的生辰确实就在最近了。   灵魂离体了一年多时间,她都有近两年时间没有过生辰了。   这是宁粟来到修真界后的第一次生辰,说实话,她心里还蛮期待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表态。   “既是少域主的生辰,那在下必然是要参加的了。”   “在下闲人一个,有这种热闹事,自然不可错过。”   除了少数实在要事在身,脱不开身的,大部分修士都表示会参加宁粟的生辰宴。   宾客全都离开后,宁粟仰头问,“爹,怎么邀请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到时候就亲近的人一起吃顿饭呢。”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平淡,但他的气势还是从字里行间透露了出来。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生辰宴,怎可简单?”   便宜干爹在一旁笑眯眯地插话,“对啊,谷子,你现在可是少域主了,生辰宴的牌面自然不能少!”   陆凛等人也是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   宁粟,“行吧。”他们高兴就好。   距离她生辰还有五天时间,这五天里,府内下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每一个域主府的仆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比如园丁,他们在域主府的花园里种上了宁粟喜欢的梅花,这是修真界独有的一款梅花,一年四季都会散发出幽幽冷香。   比如侍女们,她们在府内各处挂上对联,用来祝贺宁粟十二岁生辰快乐。   比如木匠,他们在府内空置处,用万年香木雕刻出一个巨型的木雕,木雕和宁粟是1:1还原的,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被唬了一跳。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她会长大。但木雕不会。   十二岁时的她,会用这种形式,一直保留下来。   宁粟想到了什么,去问美人爹,“爹,你不在这里留下点什么吗?”   每一任域主都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比如前面几任域主的笔墨丹青。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们的作品还是留了下来,以供后人瞻仰。   美人爹闻言,沉吟两秒。   下一瞬,他挥剑而出,剑意一往无前,直直朝着高台而去。   化神真人的威压倾泻而出,瞬息笼罩住了整个域主府。   域主府内的众人都被这一出动静震慑住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有敌袭。   虚淮真人摸着胡须,第一时间安抚道,“无事。是你们的域主在挥剑呢。”   域主挥剑?   手头无事的仆从们都从屋内出来围观。   这种大场面可不常见,他们可不能错过!   宁粟眨了眨眼,“爹……你这……”她以为她爹也会留下自己的笔墨,再不济,也就在附近留下一道剑意。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爹会拿高台开刀!   高台啊,这可是域主府的象征。只有大事发生的时候,高台才会被用到。比如今日的域主任命仪式,她爹就是在高台上接受的任命。   高台本身有“威严,不可侵犯”的意思在,历代域主都有责任修缮,维护高台。   结果她爹二话不说,亲自动手,直接朝高台挥了一剑。   宁粟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此,美人爹是这般解释的。   “域主府内的一切都可以被推倒重来,就算是书房也不例外。别看亭台楼阁多么精美,也许哪天就成了废墟。   唯独高台不同。   经年过去,它依旧会矗立在那边。”除非哪天修真界不复存在。不过就算那一天到了,高台也不会轻易被损毁。   初代域主留下的丹青有可能遗失。   但他留下的剑痕不会。   高台,会和他的剑痕一起,一直长长久久地流传下去。   宁粟一听,顿时佩服的不行。不愧是她爹,想法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她爹要么不想,一想就是“永垂不朽”。   宁寂挥完剑,宁粟跟着他一块过去查看。   他那一剑只使出了五成实力,即便如此,他的剑气也在高台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痕迹。   高台使用的是修真界硬度最高的晶曜石,就算是这样,它也扛不住宁寂的全力一击。   这时,虚淮真人、陆凛等人也围过来了。   一看到这道剑痕,虚淮真人先是震惊,接着是感慨。   他的徒弟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远远地赶超了他。他这个师父,是全修真界最没有存在感的师父了吧?   感觉宁寂有他这个师父和没他这个师父也没多大差别。   徒弟太优秀,他这个师父会很没有体验感的。   不过他的成就感倒是满满的。   有个做南域域主的徒弟,哪能没成就感呢?   剑痕看过了,众人也打算散去了,便宜干爹嘀嘀咕咕,“我得好好练刀了。”不然他和宁寂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宁粟准备回房休息,结果她走了几步后发现宁城没有跟上。   这很不寻常。   作为贴身护卫,宁城一直都很尽职尽责。他一直都如同一道影子一般如影随形,从未有过松懈的时刻。   她下意识回头去找宁城。   一看,她才发现宁城站在那道剑痕边上,一动都不动。   美人爹淡淡道,“他在顿悟。”   宁城也是剑修,看到化神大能的剑痕,他若有所悟,下一瞬就入定了。   美人爹点评道,“他天赋不错。”能得美人爹的一句不错,实属不易。说明宁城是真的天赋不俗。   知道宁城在顿悟后,宁粟也不急着走了。   原来筑基那天,她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一般。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美人爹随手给宁城布下一个灵气罩,先回去吧,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顿悟的时常是不定的,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时辰。还有顿悟数天的。   宁粟嗯了一声。   ·   第二天就是宁粟的生辰。   这一天一大清早,她是被炮仗声吵醒的。   她翻了个身,嘀嘀咕咕,“谁家成亲吗?”她刚嘀咕完,满月那张大圆脸就出现在她的身体上方。   “小姐,起床啦,府内都在放鞭炮了!”   宁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鞭炮是在府内放的,怪不得声音那么响,硬生生把她从睡梦中喊醒。   她揉了揉眼睛,问,“府内是有人成亲吗?”   满月噗嗤一笑,那张圆圆的脸看上去更喜庆了,“小姐,你忘啦,今天是你的生辰呀。”   宁粟点点头,“我知道啊。”   她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所以,鞭炮是为了她放的?   宁粟穿过来五年时间。就算在长孙府的时候,她和宁粱在生辰那天也是没有放鞭炮的。   她记忆中,只有过年的时候,或者有嫁娶的时候,府内才会放鞭炮庆祝。   她的生辰竟然这般重要吗?   宁粟这么想的时候,满月已经在催促她赶紧更衣洗漱了,“小姐,管家在域主府外面派发灵珠呢。今天是你的生辰,满城居民见者有份。”   灵珠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   一枚下品灵石可以兑换一百枚灵珠。   宁粟啊了一声,“每人多少?”   满月眉开眼笑道,“五十呢。”   她又很快说,“这是主城居民得到的赏赐,像我这种贴身伺候的,足足有三枚下品灵石呢!其他府内的仆从,每人也有一颗下品灵石。”   宁粟不由得咂舌。   她这过一次生辰,她爹得拿出去多少灵石呀? 第77章 盛大的生辰(二)   宁粟起床出门一看, 发现整个域主府已经大变样了,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 不知情的, 还以为她要嫁人了。   宁粟一时有些恍恍惚惚。这就是少域主过生辰的阵仗吗?这阵仗, 真的太大了。   她刚出门没多久,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奴仆们就大声喊道, “祝少域主十二岁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乐……”   一群人发出的音波是极具杀伤力的, 这一句话, 竟隐隐还有回音, 宁粟怀疑域主府外的人都能听到。   她还在恍惚的时候, 仆从中突然跳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刷一声,将手中拿着的对联震开, 上书五个大字, “年年有今日”。   另外一人也立马跟上, 将手中的对联展开,是下半联, “岁岁有今朝”。   最后,又跳出了一个仆人, 他手中拿着的对联上面写着“岁岁年年”四个字。   宁粟已经麻木了, 她努力扯起嘴角,“谢谢大家。”   好在她也提前准备好了灵珠。   因此, 遇到这种大场面,她也不算慌乱。她有条不紊地让满月给他们发赏赐。   接过赏赐的仆人们再次高声喊,“谢少域主。”   等仆从们退下后, 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过个十二岁生辰罢了, 倒也不必如此隆重。   不过这是美人爹父爱如山的体现, 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她刚松气没多久,附近就又传来了一道祝贺,“祝少域主生辰快乐。”   宁粟刚送下去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她转身看去,发现这一次向她祝贺的竟然是宁城。   她有些意外,“你顿悟结束了?”   “是。”   好的,刚才那句话,应该是宁城少有的长句吧。   宁粟理了理衣襟,让满月赏了他三枚下品灵石。作为一个端水大师,贴身护卫的福利自然和贴身侍女的是一样的。   满月和宁城都拿三块下品灵石,她不偏不倚,一点也不偏心。   满月笑嘻嘻地说,“今日府上大喜,人人有份。”   宁城接过灵石,朝宁粟微微弯腰,“谢。”   宁粟轻咳一声,府上大喜,指的就是她过生日。还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你顿悟结束了,那就陪我出去吧。”   “是。”   宁粟以为,她起床后见证的已经是大场面了,万万没想到,刚才她经历的,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她到域主府正厅的时候,厅内已经站满了特意赶来为她庆生的修士。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比如二十位城主,十八位少城主,虚淮真人,问仙宗同门……   好在正厅足够大,足以装下这么多人。   在这群人里,她意外地发现,得常尊者居然也在。   得常尊者拨冗参加她的生辰宴,由此可见,美人爹在得常尊者那的地位不一般,不过美人爹天赋异禀,受器重也是理所当然。   她一到,便宜干爹就调侃道,“哟,今天的寿星公来了。”   二十位城主和少城主们极有默契地恭贺道,“祝少域主十二岁生辰快乐!”   三十多位修士的发出的声响,自然不是普通仆从可以比的。他们中气十足,脸上带着完美营业的笑意。   光   从这份营业态度上来说,城主队和仆从队不相上下。   但从气势上来说,还是城主队略胜一筹。   而且从颜值上来说,也是城主队遥遥领先。   不过两队的祝贺里,都带上了真情实感。   他们祝福她的那颗心是相同的。   勉强也能打个平手。   宁粟还是第一次过这般别开生面的生辰。   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收到过的祝福,加起来都没今天一天收到的多。   体验感……怎么说呢。   还挺不错的。   完美满足了她这条咸鱼的虚荣心!   作者有话说: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引用 第78章 和气运之子对上了。   生辰宴上, 美人爹还请来了南域最出名的戏班子。   鉴于她年龄还小,因此戏班子上演的戏剧都是老少皆宜的,没有任何出格的戏目。   梨园子弟的唱腔咿咿呀呀的, 倒也别有情调。   看过戏, 用过膳之后, 云合雾集,夜色慢慢笼罩了整个南域, 域主府内的夜明珠亮起了盈润的光泽。   这一场盛大的生辰宴慢慢走向尾声。   宁粟拿着果汁慢慢享用, 她喝完果汁刚准备放下杯盏时,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巨响如惊雷, 就从附近传来, 把在场的修士们都震惊到了。   有修士下意识站了起来,做出反击的姿势,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结果这一声巨响的下一秒, 一朵巨大的烟花就在南域主城的域主府上空肆意绽放。   这是一朵红色的烟花, 形状似牡丹,巨大, 张扬。   众人这才知道,没有敌袭, 没有危险, 有的,只是烟花表演。   弄出乌龙的修士尴尬地笑了下, “这烟花,还怪好看的。”   其他人纷纷给他递梯子,让他有台阶可下, “是啊, 随着一声巨响, 烟花闪亮登场。”   “不愧是少域主生日宴上的烟花秀,就是不同凡响。”   第一声巨响之后,又响起了第二声巨响。   不过,修士们已经淡定了,他们惧都仰着头,欣赏着后面的烟花。   如今的烟花,自然没有二十一世纪那般种类繁多。但这一场烟花秀,少说也得花费数以万计的灵石。   南域主城内的居民闻声走了出来,他们站在空地处,欣赏着南域难得的热闹。孩童们见到五颜六色的烟花,皆兴奋地蹦跳起来。   修士大多寿数漫长,就连节日,都是数年过一次。对普通的凡人而言,他们可能几年时间才看的上一次烟花。   今晚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顶的上他们过去十几年间看过的所有烟花了。   这绚烂的一幕,注定会在很多人心头停留许久许久。   烟花秀结束之后,宁粟的生辰宴才算是告一段落。   今天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宾客们看了一天戏,吃了两场丰盛的宴席,看了一场华丽的烟火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域主府。   宾客们一离开,刚才还高朋满座的域主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虽然安静,但不寂寥,这一份安静中,有淡淡的温馨萦绕。   时间不早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新的一天。   宁粟和美人爹说了晚安后就回房了,她房间隔壁的空置房间内堆满了生辰礼。这应该是她两辈子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辰了。   宁粟今日也累了,她准备过几日再整理礼物。   临上床的时候,宁粟无意间在桌上看到了一个小人偶,这个小人偶小巧精致,做的栩栩如生。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触手温润,用的应该是修真界珍稀的璋木。   璋木拥有千年不朽的特性,就算是在潮湿恶劣的环境下,它也不会腐烂。   宁粟沉吟两秒,突然开口道,“宁城,是你送的吗?”   过了两秒,她身后响起了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   “是。”   宁粟也没多问什么,只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少年的嗓音里染上一份很淡很淡的笑意,“嗯。”   ·   过完生辰后,美人爹的日常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他忙着着调整域主府内的人员,商议各种要事,大力发展南域。   二师兄已经离开了域主府,四处历练去了。   陆凛,奚彦,公孙冷则都留了下来。   陆凛和公孙冷都是智囊型人才,皆聪明绝世,见微知著。在南域的改造方面,他们发挥出了大用处。   相比之下,宁粟成了府内的闲人,她每日刷刷修真网,打坐修炼。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很快。   她知道离润尊者一直在蠢蠢欲动,想要她的躯壳,她也知道美人爹想要摆脱如今被动的局面,所以美人爹一刻不停地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因为得常尊者的存在,所以他们和离润尊者之间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动态平衡,不过这份平衡很脆弱,随时都可能打破。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宁粟刚打坐完,美人爹就通知她收拾一下行李,第二天出发香元山麓。   宁粟眨眨眼,“香元山麓?爹,我们去做什么?”   她原本是不该知道这一处地方的,但是梦中的她对此很了解。因为这是序辞得到大机缘,自此一飞冲天的地方。   灵魂离体的那一年多时间,宁粟其实也思量了很多。越是凝练神魂,对神魂了解越深,她就越接近这世间的规则。   或许,她和梦中的“宁粟”,本就是一个人。或者说,她们是一个人的两部分,她因缘巧合去了现代,而梦中的“宁粟”则经历了上一世。   她回来之后,她本人,再加上梦境中的记忆,两部分终于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个体。   这些日子以来,上辈子发生的点点滴滴越发清晰。如果将此方世界比作一本书的话,那么序辞就是当之无愧的男主,气运之子,而他的未婚妻梁落语,则是女主。   她和宁粱,都只是炮灰而已。   她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给女主续命。   宁粟问完后,回答她的不是宁寂,而是闲的都快发霉的便宜干爹。   奚彦在一旁翘着二郎腿,额头上的藤蔓都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你爹进阶速度太快,修为还没沉淀下来,需要宁心灯做辅助。”   宁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她吃了一惊,关切道,“爹,你没事吧?”   宁寂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无事。”   奚彦在一旁拆台,“你爹的意思是,得到了宁心灯就无事,不然事情很大条!”   宁心灯。   三千年前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器修留下的得意之作。这件宝物一直在天才器修的后代手中。   现如今,宁心灯传到了一个名叫西无欢的手上。   此人也是天才器修的后代,可惜她对炼器无意,修的是无情道。   上辈子,序辞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了西无欢的考验,从她手中得到了宁心灯,并发现了宁心灯最大的秘密。   宁心灯里面,竟有某位剑修大能的传承!   也不知那位天才器修和这位剑修大能是什么关系。不过能将他人的传承安置在自己炼制的宝物之内,两人的交情定然不浅。   上辈子,宁心灯是属于序辞的,这一次,她爹一副对宁心灯势在必得的样子,岂不是要和气运之子对上?   ·   第二天,宁粟跟着干爹、美人爹离开了南域主城。陆凛和公孙冷被留了下来。域主府的一些公务还需要他们代为处理。   因为这一次宁寂为的是私事,所以出行的阵仗不大,一路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宁粟一路上都在想上辈子的事。   讲道理,她上辈子是炮灰就算了,她爹明明有龙傲天的资质,怎么也成了炮灰呢?   如果序辞是天运之子的话,那么她爹拿的又是什么剧本?   莫非真的是拿了炮灰剧本?   但是又好像不像。   有一个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宁粟脑海里想有一个想法一闪而逝,她刚要抓住,便宜干爹就笑眯眯地都过来说,“谷子,听说香元山麓盛产松子,干爹想吃松子糖了。”   宁粟哦了一声,“好啊,到时候还能做点松子糕。”   便宜干爹拍了拍她的肩,额头开出了一朵活泼的小花,“还是谷子懂我。”   他们一行人到香元山麓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到的时候,他们和序家那行人狭路相逢了。   两方人马站在西无欢所住的小草屋前面,双方只隔了几米距离。   西无欢不喜热闹,她定居在荒无人烟的香元山麓之下,自己建了一个草屋,平日里就在草屋里清修。   知道她手头有宁心灯的人不少,但那些人最后都铩羽而归了。   她修的是无情道,不通人情,说好听点是冷漠,说难听点就是没有心。当然,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强抢,但他们都败在了西无欢的手里。   修无情道的人道心永固,没有破绽,在同阶级里很难有敌手。再加上她修为不低,自是无人能从她手上抢东西。   她住的地方平时无人叨扰,结果今日一来就来了两方势力。 序辞先上前打了一番招呼,“域主。”   宁寂淡淡还礼,“少殿主。” 序辞是北域最大势力掌舵人的长子,今后,注定是要继承他父亲的位置的。 序辞看了眼宁粟,又将目光转到宁寂身上,“域主也是来找西无欢前辈的?”   既然都碰上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宁寂语气淡淡,“是。”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离,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们就明白了对方来此的意图——宁心灯。   可能是他们的声音影响到了草屋里的西无欢,她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西无欢长得很英气,身上有很重的疏离感。她的眼里空茫一片,像是世间没有一物可以长久地留在她的眼里。   她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道,“你们是为了宁心灯来的。” 序辞躬身道,“是。”   宁寂没有作答,但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西无欢双手抱胸,“这样。”   宁粟这条咸鱼都感受到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虽然去争取宁心灯的不是她,面对西无欢考验的也不是她,但她这颗心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所以,西无欢会出什么考题呢?   这个考题,应该较为偏门,不然不会让那么多人铩羽而归,止步于此。   就在她猜测着西无欢心思的时候,西无欢用一种神闲气静的语气说,“哦,那你们打一架吧,谁赢了,宁心灯就归谁。”   宁粟:???   这么随意的吗?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美人爹和序辞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情绪。   说完那句话之后,西无欢又加了一句,“为了比试更加公正,你把修为压到元婴初期吧。”这个“你”,指的自然是宁寂。   这句话一出,宁粟这边的随从们脸上都流露出了震惊之色。   眼前的少年,骨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竟然已经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了?   这是什么可怕的进阶速度?   这天赋和他们域主比起来,也不相上下了吧?   宁粟心里也有点惊讶,但又不算太惊讶。   如果默认序辞是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的话,那么他现在的修为就说的过去了。   她听见她爹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所以,她爹要和气运之子对上了?   根据她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和气运之子对上,能落得好吗?   现在,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爹手握龙傲天剧本了。   看到底是气运之子强,还是龙傲天更胜一筹! 第79章 龙傲天的偶像包袱。   私心里, 宁粟自然是希望美人爹赢。   她十二岁的生辰宴,美人爹花费了不少精力和灵石。那些灵石,都是数以万计的, 就算是放到大家族, 这些花费也足以令人咂舌。更别说美人爹最后还送了她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人有亲疏远近。她上辈子只是和序辞接触过几次, 并且那几次相处都不算愉快。但她这辈子被美人爹带飞,妥妥躺赢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 她都希望美人爹赢。   但与此同时, 她心里又很清楚, 气运之子受这一方天地的庇佑, 美人爹想要赢, 很难。   上辈子,序辞的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他出生于修真界数得上名的豪族, 本身天赋卓越, 资源多到溢出。他想要的,最后统统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到他手上。   或许, 他至今都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宁粟心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此时, 天色蓦然暗沉了下来, 刚才还明朗的天际一下子变得风雨欲来。阴风呼啸,风声中似乎还带着野兽的嘶鸣和怒吼,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唰的一声。   是双方剑出鞘,利刃碰到剑鞘的兵戈声。   在宁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寂和序辞已经迎风而上, 他们的衣摆在空中无风自动, 一片肃杀之意。转瞬间, 他们就已经过了数十招。呼号的风声,混合着金属兵刃相碰发出的刺耳滋啦声,昭示着这会是不平凡的一个午后。   两人都没有留手,一碰面,就是全力以赴。   狮子搏兔尚且用全力,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天赋不下于自己的敌人? 序辞是虚光钦定的未来准女婿,属于虚光真人的阵营。   天然站在宁寂的对立面。   前段日子,虚淮真人曾受宁寂所托,亲自上落霞峰了解宁粱的情况,却被虚光真人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宁粱目前生死不知。   虚光真人对外的解释是,宁粱在一次外出历练中意外失踪,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但她魂灯未灭,说明没有遇到致命危机,可能只是被困在哪里了。   落霞峰也派了弟子去找,可惜没得到什么好消息。   虚光真人认为该做的,他这个峰主都做了。   对于这个弟子,他一直不曾放弃,一直有派人去搜救。   至于宁粱能不能回来,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修士修仙,本就逆天而行。   外出历练是不可避免的,遇到危机也是不可避免的。   时也命也。   这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宁粱失踪是她自己命不好,他们落霞峰人也找了,消息也发布了,找不到人他这个落霞峰峰主有什么办法?   虚光真人大义凛然地说完后,虚淮真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说他可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峰主,把虚光挤兑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之后,他才回了逍遥峰。   他虽然辈分高,但问仙宗有问仙宗的规矩。   各峰都是各自管事的,别峰的人不能插手其他峰的事务。   因此,他只能向虚光了解情况,不能越俎代庖使唤人。   逍遥峰人员一向稀少,关门弟子做了南域域主后,整个峰除了他这个峰主之外,就只有一个洒扫的小弟子。   他也没人手可派。   宁粱的事,他有心也无力。   大致了解到宁粱的情况后,宁寂心里也多少有数了。根据他从得常尊者那里得来的各种信息,他推测宁粱应该不是失踪,她也没有离开落霞峰。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宁寂也就不忙着处理她的事了。   一方面,目前还没到和落霞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落霞峰作为问仙宗的一部分,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届时势必会保虚光。有问仙宗横插一手,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既然时机不到,那也没必要急着打破目前的平静。   另一方面,宁寂手头事多,分身无术。这一次托虚淮真人去探听宁粱的事,也主要是看在宁粟的面子上。宁粱过于像他了,面对这个和他一样薄情寡义的女儿,他现在还是更倾向于冷处理。   也就是暂且放一边。   虽然目前看来,宁粱似有是变好的趋势,但一次两次的善意不能说明什么。还是得再观望观望。   逍遥峰和落霞峰关系一向冷淡。   这一次,宁寂和虚光真人的准女婿对上,自然也毫无情面可讲。   对方当然也是一样。   元婴修士之间的斗争是足以让天地变色,地动山摇。西无欢在附近设了一个结界,让他们可以尽情地打斗。   而她就双手抱胸,悠悠然地站在结界之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她无所谓谁赢谁输,反正她用不着宁心灯,暂时借出去也无妨。   高阶修士交手,宁粟看不懂,也不想看。   她低头数着路边的杂草,一棵草,两棵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听到便宜干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她抿唇,“结束了吗?”   奚彦语气复杂,“结束了。”说完,他又很快接上一句,“但又没彻底结束。”   宁粟不明其意。等她睁眼,将战况尽收眼底之后,她才知道便宜干爹是什么意思。   结界内,美人爹和序辞相对而立。   两人干净整洁的衣衫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也不知道是谁的血,两人的衣摆还在往地上滴滴答答落着血,没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脚边就多了一小滩血水。   美人爹总是洁净的青衫已经凌乱不堪,上面有被利刃划出的痕迹,露出了里面的内衬,衣袖还缺了一大块。当然,序辞看上去也没比他好多少,序辞价格高昂的法衣已经变成了破布,身上破破烂烂的。   宁粟左看看,右望望。他们站姿笔挺,右手皆紧握着自己的剑。   所以现在是中场暂停休息?   上半场已经结束,等会儿继续下半场?   宁粟胡思乱想的时候,砰一声巨响,成功拉回了她的思绪。   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场上已经只剩下了宁寂一人,刚才还好端端站着的序辞已经整个人倒地,昏迷不醒!   即便昏迷了,他手中的剑依旧紧握,若不是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压根不像是不省人事的样子。   他的手下们第一时间围了上去。   就在序辞倒地后没几秒,宁寂也倒下了。   他没有整个人都倒在地上,而是左膝跪地,左手自然垂落,右手的剑牢牢插在地面,勉力支撑着他的身躯。   夕阳落下,尤带着几分橘色的暖光照在他的身上,这一抹色彩,搭配着他的满身的血色与绝色的脸,莫名多了几分悲壮的意味。   修真界的残酷,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宁粟浑然一惊,“爹!”   西无欢事不关己地寡淡开口,“双方实力都很强劲,最后比拼的不是修为,不是天赋,亦不是灵气储备,而是毅力。 序辞功法要胜过宁寂一筹,手头压箱底的杀招也更多,宁寂起点比序辞差,但是后劲足,算是后来者居上,毅力也比序辞强。”   “所以……” 序辞不是无能之辈,相反,他从小接受最顶级的培养,用的也都是天阶功法,和他相比,宁寂完全像是野路子出生。   他能走到今日,全靠气运和天赋。   这一场两个龙傲天之间的对决,就算是一处细节没处理好,都能直接得出胜负。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能有任何失误!   两人看似动作大开大合,实则粗中有细,每一处细微的假动作,都处理的极好。   宁寂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没有轻敌,然他们之间的修道年限差距过大,序辞虽然年轻,但是他从六岁起修炼,至今已经十多年时间,他对战经验丰富,招式果决老辣,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招式,每一个招式都有他的用意在。   这一场对决,宁寂打得很吃力。直到最后,两人其实也只是打成了平手,没有得出真正的胜负。   他们皆负伤严重,只凭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序辞的忍耐度自然不低,只是他遇到了比他更能忍,更能坚持的宁寂。   于是,他输了。   西无欢终于说出了“所以”后面的那句话。   “胜出者,宁寂!”   直到听到这一句,宁寂才放心地微微阖目。他依旧维持着刚才单膝跪地,利剑插地的姿势,若不是宁粟近距离观察,她都没意识到美人爹晕过去了!即便是晕过去,他也没有丝毫狼狈,而是维持着他的风度与风骨。   西无欢难得赞扬了一句,“不错。”   这时候哪还管什么赞美不赞美的,宁粟偷偷给美人爹喂了点她亲手做的白粥。若是往常,美人爹吃了她做的东西,早该醒了,但是这一次,他一连喝了两碗粥都没醒。   奚彦面色冷峻,“再等等吧。”   若不是宁寂迟迟未醒,宁粟都没意识到美人爹伤势竟这般严重。刚才他傲然站立,右手悠然垂在身侧,手中握着的剑冷冷指向地面,身躯连动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受伤后的闷哼了,他全程都安安静静的,丝毫看不出他状态不佳。   宁粟只有一个感觉,龙傲天是真的能忍常人不能忍。   她设身处地地想了下,若是她在那般情境下,能忍住一声都不哼吗?   似乎很难忍。   受伤了,疼了,发出响声本就是人之常情,就如坐山地车感到恐惧时发出的呐喊声一样。   但美人爹和序辞都做到了全程不动声色,就算伤的那般重,他们也没有丢了龙傲天的偶像包袱。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活该他们这么强! 第80章 广招天下英才。   半个时辰后, 宁粟看着躺在简陋藤椅上的美人爹,双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爹还要多久才能醒?”   奚彦边吃宁粟之前做的点心, 边嘀咕, “你爹这次也是受了大罪了。”   躺着的宁寂面色苍白,原本嫣红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他双目微合, 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要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否则真会给人一种他陨落了的错觉。   他的左手垂落在藤椅之外, 青丝垂坠,翩然落地, 长睫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 若不是他衣衫未换, 身上遍布剑痕,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一副海棠春睡的美好画卷。   奚彦嘀嘀咕咕, “真是拼到不要命了。”   宁粟双手托腮。对战深受此方天地偏爱的气运之子,即便是她爹, 也赢得艰难。双方都全力以赴, 没有丝毫松懈。但两强相遇,必有一更强。   到底还是她爹更胜一筹。   奚彦吃完点心后, 随意地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碎屑拍落,他凑过去观察了一下宁寂, 三秒后, 他松了口气, “你爹的气息稳定,应该没大问题。”   西无欢修的是无情道,不沉迷于口腹之欲,因此,她住的地方是没有灶头的。宁粟只能将就着用自己的大锅做了一锅子肉粥。   她喝了一碗,美人爹喝了一碗,剩下的大半锅子肉粥都进了便宜干爹的肚子。   吃饱喝足,便宜干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都过去几个时辰了,粥也喝了不少了,你爹也该醒了吧?”   便宜干爹话落的下一秒,躺在藤椅上的宁寂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他眼底先是有一瞬茫然,两秒后,他的眼神恢复到了之前的锋锐,再之后,这份锋锐深藏于眼底,一切情绪,都化为了不动声色。   便宜干爹凑过去,问,“兄弟,怎么样了?”   宁寂轻咳几声,从藤椅上坐起,他先是打算理下衣襟,待看到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衫还未换后,他起身,道,“我先洗漱一番。”   一刻钟后,美人爹又回到了之前青衫落拓的模样,只是他脸色依旧苍白。   便宜干爹朝某个角落努了努嘴,“喏,你拼了命赢来的宁心灯。”   宁心灯在绝大部分修士眼中都是当之无愧的宝贝,要是让他们知道西无欢随手将宁心灯放在草屋的角落里,他们肯定会痛心疾首,大呼暴遣天物。   因为宁寂没醒,奚彦也不敢随意乱动宁心灯,就怕一不小心碰坏了。要是碰坏了,他可赔不起。   宁寂慢步走过去,伸手拿起宁心灯。   感受了一番后,他总结道,“宁心灯对我有用。”   奚彦呼出一口气,“有用就行。”   宁寂的目光扫过整个草屋,草屋简陋,一眼就可看尽。   此时,草屋内除了他们三人外,再无他人。   可能是猜到宁寂在找西无欢,奚彦主动解释说,“她看你俩对战,心有所感,找了个山洞之几颗闭关了。”   “闭关之前,她说宁心灯先给你用,不是直接给,暂时先借你五年,五年后再看情况。”   宁心灯这种宝贝,西无欢自然不会送人。   她不需要,今后,也许其他的西家人需要呢?   听到五年这个期限,宁寂也没多说什么。   于他而言,五年时间,足够了。   奚彦又说了序辞那行人的情况。   “那人伤的很重,他们离开的时候,序辞都还没醒,我看他们挺不服气的。”原本以为宁心灯戳手可得,结果被宁寂截胡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服气?   宁寂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服气或是不服气,都不能改变序辞败于他手的事实。序辞手上没有宁粟所做的美食,清醒的时间估计会比他晚很多。   眼见着美人爹醒了,宁心灯也到他手上了,宁粟凑过去,边打量宁心灯,边疯狂暗示,“爹,你看这灯,眉清目秀的,也许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为什么宁粟不直接说呢?   一,她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凭借美人爹的敏锐和情商,自然能体会她的未尽之意。   二,若她直接说了,那她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呢?到时候美人爹也许不会多问什么,但便宜干爹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届时,又是一番折腾。   三,有时候,机缘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即便你知道哪里有宝贝,你也不一定得到它。也许,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宝贝就在眼前却无法拥有。该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也不行。   所以,宁粟没有多说,只是点到即止。至于能不能得到宁心灯里的传承,还得看美人爹自己。   便宜干爹倒是被她的形容词逗乐了,“什么眉清目秀?你说一盏灯眉清目秀?”他把脑袋凑过去,就差直接贴脸了。   贴脸观察一番后,便宜干爹摸着下巴,“嗯。这灯外观确实挺精美的。”除了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宁寂一脸若有所思。几秒后,他随手将宁心灯收了起来,“回去再说。”   他得到宁心灯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想要半路截胡的不在少数。他们现在之所以还如此安宁,是因为他们还在西无欢的地界。他们还在宁心灯主人的草屋里,一般人不会轻举妄动,但等他们走出这个草屋,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准了。   即将离开草屋的那一刻,宁寂将手放到宁粟毛绒绒的脑袋上,“谷子,别怕。”   宁粟抿了抿唇,她大概已经能预料到开门后即将面对的血雨腥风了。   她用力点点头,“爹,我不怕。”   奚彦一脸忧心,“你不再休息休息?你还没恢复好吧?”   宁寂,“无事。”   时间不能再拖,若是他们继续在这里停留,届时赶来的修士会更多。他们要面对的情况,也会更棘手。   说完,他率先打开了草屋摇摇欲坠的房门。   踏出草屋后,刀光剑影随之而来。   宁寂抽剑回击。   奚彦一出门,就重重地骂了句脏话。   整个草屋周围站满了不同阵营的修士。   这群人全是来截胡的。   他们知道宁寂受伤严重,顶多只能发挥出元婴的实力,所以,他们准备打人海战术,想要硬生生将宁寂的灵气消耗殆尽。   宁粟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四周全是涌动的人头,他们手中握着利刃,疯狂地向他们涌来。   有一个龙傲天爹,躺赢的同时,也要面对各种风刀霜剑、狂风恶浪。没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还真不行。   宁寂和奚彦在前面打头阵,抵挡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伤害,宁粟这点修为,自保倒是足够了。   但是他们三人想要闯出去,很难。   正当宁粟想着该如何破局的时候,一群穿着黑红斗篷的修士从天而降。   有认出这副装扮的修士吃惊道,“暗杀堂!”   暗杀堂的人一来,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战局。   他们以一种强势的守护姿态,站在宁寂等人身前,用行动表明,暗杀堂是坚定站在南域域主这边的!   被这个发展震惊到的修士都差点骂人了。   “怎么回事?南域什么时候和暗杀堂达成了合作?”   “之前没听说南域域主和暗杀堂有联系啊!”   “暗杀堂竟然派出了堂内的顶级精英!”   “南域域主和暗杀堂的关系,竟然亲密到了这种地步?”   暗杀堂内部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他们内部,综合评价由低到高,一共分了七个层级。修为高,天赋好,暗杀行动完成率高的,综合评分就高,与之相反的,综合评分就会低。   最开始,宁寂父女遇到的,是暗杀堂的底层杀手。那时候,宁寂不过练气修为,面对的杀手,修为也不过筑基。   但出现在这里帮助他们的,是暗杀堂内等级最高的精英杀手。他们配合默契,动作干脆利落,最擅长刺杀。他们单个人的修为最高只有元婴,但一群人配合起来,杀伤力直达化神。   他们一加入,宁寂这边略显颓势的战况瞬间扭转。   宁寂找准时机,一把拎起宁粟的衣领,朝奚彦道,“走!”   奚彦早就想着逃了,宁寂指令一下,他立马奔逃,逃跑本事简直一流。   一离开香元山麓,他们面前就又出现了一群蒙面人。   宁粟还没反应过来,这群人就乖顺地散开在周围,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护着他们回南域。   宁粟喃喃道,“他们……”   便宜干爹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抚道,“谷子,放心,自己人。”   宁粟:……   所以,她凝练神魂的那一年时间里,她爹又收服了多少小弟?   既然是自己人,那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刀光剑影久久地停留在宁粟的眼底,上百把利器朝她涌来的画面过于惊悚,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   宁寂从储物戒内拿出一根安魂香,手指轻描淡写一挥,安魂香就被点燃了,“乖,累了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听着美人爹带有节奏和韵律的声音,宁粟眼一闭,很快就陷入了安眠。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停留在她心底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了。   价值上万灵石一根的安魂香,效果立竿见影。什么血雨腥风,什么刀剑相向,统统不是事。她现在不但心情愉快,甚至还想狠狠干饭。   坐起身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南域的域主府。   她现在坐着的,正是她睡惯了的定制床。还是美人爹特意让器修炼制的,舒适度一流,怪不得她这一觉睡得如此安稳。   她醒来没多久,满月就关心地围过来,高兴道,“少域主,你醒啦?”   宁粟嗯了一声,她随口问,“我睡了多久?”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宁城。   “五天。”   什么?   她一觉居然睡了五天?   怪不得她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从香元山麓附近回到了南域域主府。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她起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我爹呢?在干嘛?”   听到她的问题,满月眉开眼笑道,“域主带您回来后,就发布公告,说要广招天下英才。如今,域主府前面围满了前来应招的修士,域主应该在挑适合的人选吧。”   宁粟:???   域主府内有隔音结界,域主府外的声音传不到后院。所以,她压根不知道今天的域主府竟然还有这种热闹可看。   她随手从储物戒中拿了块点心,边吃边往外面走。   “走,我们去看看情况。”   满月兴致冲冲地说,“好嘞。”   宁城沉默地跟上。   一离开隔音结界,人世间的烟火人声就争先恐后的涌来。   便宜干爹和陆凛等人正带着一群域主府的护卫,勉力维持秩序,“安静!一个一个来!只要你有真本事,你肯定可以见到域主的!”   宁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见到域主?   也就是说,她爹暂时还没有出面?   怀着这个疑惑,她快步走到了域主府门口附近。   一眼,她就被眼前的盛况惊住了。   只见域主府外全是乌压压的人头,一眼,竟然望不到头。   便宜干爹话落的下一秒,就有修士高举着胳膊,大声道,“我是单水灵根,善阵法,我可以加固域主府的防护结界,令域主府固若金汤!我很有用的!求求了,给一个机会吧!”   这个修士刚说完,就有另一个修士立马跟上,“我是变异风灵根,我不会阵法,但是我能打!我对域主敬仰已久,让我见域主一面吧!”   “我也……”   震惊的宁粟缓了几秒才缓过来。   所以,这些人都是冲着美人爹来的?   明明身负优异灵根,却只想做美人爹的手下,为美人爹鞠躬尽瘁?   妈呀。   看样子,美人爹不止手握龙傲天剧本,大概还拿了万人迷剧本…… 第81章 域主府,将由你全权掌控。   不怪宁粟这般想, 美人爹个人风格鲜明,极具人格魅力,与此同时, 他身上还有天才光环环绕, 进阶的速度堪比神速, 年纪轻轻就已经位高权重,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 话语权不小, 因此吸引到了来自五湖四海的迷弟迷妹们。   今日, 到场的绝大部分修士, 都是冲着宁寂本人而来, 他们想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甚至, 为他效犬马之劳。   由此可见他对修士们的吸引力了。   所以, 宁粟说美人爹手握龙傲天剧本的同时,还手握万人迷剧本, 也没毛病。不过这应该是全员单箭头的万人迷剧情。或许,今日来此的修士, 大多也都是追星心态, 想要和自己的偶像离得近一些罢了。   谁能对这样一匹修真界黑马不好奇呢?   看到了眼前的盛况,宁粟有预感, 有些宗门大抵要坐不住了。   刚才出声的两个修士,如果他们的灵根真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出众,那以他们的资质, 他们就算做某些大宗门里的亲传弟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 他们偏偏现在来到了南域主城, 想要成为域主手下的一员。做域主的手下,哪能比得上做宗门的亲传弟子呢?   暴殄天物?浪费人才?   当然不算。   或许,他们认为跟着宁寂,更能搏一个远大的前程,比在宗门里待着,更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宁粟在这里呆立了几分钟时间后才被便宜干爹注意到。他趁机将自己的差事交给他人,三两步走到宁粟边上,“乖干女儿,你醒了。”   宁粟嗯了一声。   便宜干爹问,“心情好了吗?不害怕了吧?”   宁粟,“不怕了。”美人爹给她点的那根安魂香,不但能令她安眠,还能使她平心静气,整颗心如浸泡在温水中一般安稳舒心,安眠的这五天时间里,她做的都是美梦。   不愧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好东西,也只有域主这般级别的大能,才能拥有。   如果她爹还是城主或是普通修士的话,她受了惊吓,可能还得缓上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她爹特别给力,已经做上了域主,手头拥有的资源,远非曾经可比。   便宜干爹哈哈大笑,“不怕了就好。”   宁粟和干爹说了几句话后,扭头往域主门外看去,“干爹,门外这么多人,若是有不轨之人混在里面,那该如何?”   便宜干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这问题,你那老谋深算……不是,算无遗策的亲爹怎么可能会忽略?”   他解释道,“来自荐的修士,需得当场服下散灵丹后,方可进入主城。”   宁粟吃了一惊,“他们能同意吗?”   这条件,算的上是苛刻吧?   修士若服下散灵丹,短时间内将无法运用灵力,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们愿意放任自己修为尽失?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几个时辰,时间也不算短了。   便宜干爹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爹定下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们只能遵守。不乐意的,那他们可以不来啊。”   事实上,前来自荐的修士,非但没有不乐意,一个个的还很配合,一个明显是宁寂资深迷弟的修士凛然道,“就该服下散灵丹,若是没有这规定,有人趁机生事该怎么办?   大家都暂时做回凡人后,主城内的安全性大大提升,可谓是一劳永逸。不愧是域主,就是深谋远虑,考虑周全。”   便宜干爹把这人的话复述给宁粟听后,宁粟乐不可支。   她忍不住想,就算她爹定下的条件再苛刻,再怎么不可理喻,大概都有人争前恐后地积极配合吧,甚至,就算他定下的规矩不合理,都会有人自动为他找补。   这就是美人爹的人格魅力。   轻描淡写之间,就成了他人的心之所向。   宁粟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美人爹出来,就随口问了一句,“我爹在做什么?”   便宜干爹倚靠在树干上,不知道从哪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你爹在书房呢。”   他撇撇嘴,“这么多人,你爹哪亲自见的过来?先是由我和陆凛等人初选,选出人品,样貌,天赋皆尚可的,然后这群人就有了去面见你爹的资格。至于能不能留下,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爹手上。”   也就是说,来参与应选的,得经过两轮面试。   这选拔,听着还挺残酷。   便宜干爹接着说,“至于天赋一般的,若是愿意,可以留在主城做护卫。反正你爹野心大……咳咳,人手怎么都不会嫌多的。”这一次宁寂招贤纳士,声势浩大,就是为了尽可能吸引更多的优秀者。   宁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她也发现了,她爹野心不小。   但是,哪个龙傲天没野心?!   宁粟和便宜干爹说着话的功夫,她收到了来自亲爹的信息。   “粟儿,来书房。”   看完消息后,她收起玉牌,朝便宜干爹说,“爹让我去书房。”   便宜干爹哦了一声,“那我也一块过去。”   到书房之后,宁粟才知道美人爹喊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爹让她在一旁旁听。   宁粟神色一凛。   所以,她要以十二岁的年龄,成为南域的面试官之一了吗?   她在万年桃木椅上端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   小厮恭敬地给她送来了果茶和点心,见到点心,她才稍稍放松下来。她边吃着点心,边摆烂地想,就算紧张,也该是面试者紧张,她这个咸鱼面试官紧张什么?   这么一想,她就彻底不慌了。   没一会儿功夫,第一个面试者就进来了。   正是最开始说擅长阵法的那位水灵根修士。面对宁寂,他一副追星者见到偶像的激动模样,“域主,我仰慕您许久了。”   宁寂淡淡颔首。   他看着手下呈上来的信息,“刘诸,三十二岁,水灵根?擅长阵法?目前是筑基初期修为?”   刘诸用力点头,“是。”   宁寂放下竹简,用手在桌面轻敲,“你这样的天赋,宗门都该抢着要吧?”水灵根的修士心思细腻,最适合阵法一道。三十二岁的筑基修士,放在整个修真界,都算得上是优秀。   刘诸一股脑地把他自己的信息全抖落出来了,“域主,我没加宗门,我出生阵法世家,我们刘家,在东域也算得上小有名气,我的身份您不需要怀疑,有任何疑问,您都可以派人去东域刘家询问。”   “你来此一事,家人可知晓?”   刘诸忙道,“知晓的知晓的。我在家不占嫡长,只是三房庶出的幼子罢了,平日里也不怎么受重视,我天赋还行,但我家占了嫡长的大姐天赋更好,可以说是倾家族之力培养。所以家族里少了一个我,也不大要紧。”   刘诸这句话里透露出许多意思。他在家得不到什么资源,资源全倾斜到嫡长女身上去了,所以,他来南域搏一个前程,即便他来了,他家里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更不会干预他的选择,他是自由身,可以随自己的心意留在南域。   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后,宁寂又问了几个问题,刘诸皆一一用心作答,问完后,宁寂看向一旁的宁粟,问,“粟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宁粟猛不丁被美人爹点名,忙挺直了背脊。   想到刚才在域主府门口听到的,她问,“你对域主府的防护阵是什么评价?”   刘诸丝毫不敢小瞧少域主,既然少域主出现在这里,想必她是很受域主重视的。那么,她的问题一定要好好答,最好是答得漂亮,答得严谨。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斟字酌句地回答说,“域主府的防护阵自然是最顶级的,只是看上去已经长年没有得到维护了,刚在我在域主府门外溜达了一圈,发现了好几个薄弱的地方。”   宁粟问,“那你可能修补?”   刘诸点头,“能。若是让我凭空布这么一个大阵,那我现在肯定还没这能力,但若只是修补薄弱的地方,以我目前的能力,绰绰有余。”说到这里,刘诸眼底异彩连连,显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好。”   宁粟看向美人爹,“爹,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宁寂颔首,下一句话是对刘诸说的,“等晚点,你带我们去防护阵薄弱处看看。”这是要亲自考察的意思了。   刘诸俯首道,“是,域主。”   刘诸离开后,又来了几个面试者。和刘诸一样,后面的面试者天赋、能力都很不俗,长相各有千秋,属于各大宗门都要争抢的种子选手。   美人爹依旧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考量了他们一番。   一口气面完六个修士后,美人爹说了暂停。   中场休息,宁粟端起一旁的果茶喝了几口。   果然,修真界不缺有天赋的人。   但天赋好不等于不愁资源。相反,怀才不遇的修士不在少数。   修真界现实又残酷,栽赃陷害,被倾轧等事也层出不穷。资源就这么多,为了这些资源,有的修士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今日来此面试的几位,也不乏受不到重用的。   宁粟喝完果茶,美人爹问,“粟儿,对于刚才那六人,你有何看法?”   宁粟像是突然被老师抽查的小学生,瞬间正襟危坐。   她回忆了一番,一板一眼道,“第一个刘诸,他真诚,友善,看得出来,他想要留下来的心很迫切,他的能力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派的上用处的;   第二个修士,此人长得虽然可以,但是眼底冒着精光,看着小心思很多,可能不太好把控;   第三个明机,一身腱子肉,为人爽朗大方,不拘小节,粗中有细,倒是很适合做护卫队队长,第四个……”   宁粟一口气点评完六个修士才缓了口气,她眼巴巴地盯着美人爹,想要听他是怎么说的。   宁寂脸上浮现起一抹赞赏的欣慰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满室生辉,本就明亮的书房,因他而璀璨。因为对着的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的笑里带着几分亲切和鼓励。没有平日里那般疏离与高高在上,反倒极为平易近人。   对于至亲,他总是不吝啬于自己的笑容与夸奖。   “粟儿,你观察的很仔细,也有了初步辨识人心的能力。”   “大部分你说的都对,但是第二个修士,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好把控的。”   宁粟眨眨眼,等待后文,但是宁寂没有再说,他转而道,“粟儿,爹即将闭关,闭关时间不定,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   “在爹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域主府将由你全权掌控。” 第82章 或许,您可以试着信任一下他人?   美人爹居然要闭关了?   宁粟闻言一惊。她下意识望向便宜干爹的方向, 只见便宜干爹神色平静,显然是心中早已有数。   她逼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怪不得美人爹毫不迟疑地从西无欢那得来了宁心灯。   看来,他面临的问题, 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也是, 美人爹进阶速度如此之快, 哪能没留下一点隐患呢?   “爹……”   可能是看出她的顾虑和担忧,宁寂温和一笑, “粟儿无须担心, 奚彦、陆凛、公孙冷等人都会在一旁辅佐于你。”   “那你……”   “爹修炼上确实出现了一点问题, 但是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奚彦在一旁幽幽地插话, “但是闭关一事, 已经刻不容缓。”   因为美人爹即将闭关,所以他才会选择广招天下英才, 为她收拢人才吗?因为时间紧迫, 所以事情才这么赶吗?   宁粟的心情略有些沉重。   果然, 龙傲天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享受各种资源和优待的同时, 也得承担起该肩负的责任。   美人爹选择将整个南域交到她的手中,这是信任, 亦是考验。   她呼出一口气, “爹,我会努力的。”   美人爹对此毫不意外。   宁粟平日里确实咸得过分, 但该她出头的时候,她也不会推卸责任。   不愧是他的女儿。   宁寂嘴角噙笑,转而说起刚才未完的话题, “符里确实精明, 但他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是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他神色淡淡,语气从容中带着几分笃定与倨傲,“只要爹在一日,他就不会有背叛的那一天。”   符里就是刚才面试的第二个修士。   只要有爹在,符里就不会背叛。   这句话犹如定海神针,让宁粟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这就是龙傲天的底气吗!   因为他的存在,符里不会背叛,亦不敢背叛!   “所以,粟儿,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他。”   “我知道了,爹。”   父女两谈完,宁寂打了个响指。   没一会儿,一个长相阴郁苍白的青年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穿着宽大的衣袍,衣袍下的身躯弱不禁风,脸色苍白,一副常年睡不醒的模样。   宁粟没想到书房之中,除了她,便宜干爹和美人爹之外,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她打量了一会儿这个青年,越看越是眼熟。   “玩虫?”她脱口而出。   美人爹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没错,就是他。”   宁粟记性不差,“玩虫”是美人爹收服的第一个虔诚信徒,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玩虫”是这位青年在修真网上的昵称,因为美人爹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所以,他视美人爹为神明,愿意为了美人爹献上他所拥有的一切。   那一次,是宁粟第一次意识到美人爹蛊惑人心的能力,他举手投足之间,就收获了一颗忠诚于他的心。   “‘玩虫’已经培养出几只能用的蛊虫。”美人爹边说着,边摊开他的手掌。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这双堪称艺术品的手掌心,躺着三只安安分分的虫子。   这三只虫子目前还处于休眠状态,一动也不动,看着普通又寻常,颜色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黑色,一副毫无杀伤力的样子,但宁粟下意识浑身一凛,直觉告诉她,这三只虫子很危险!   “爹……”   “别怕。它们不会伤害你,也不敢伤害你。”宁寂说完,微微收拢掌心,这三只虫子就彻底从宁粟的视线里消失了。   “目前只有三只蛊虫,但也够用。”   “刘诸,明机,公孙冷,刚好一人一只。”   宁寂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动人心魄的句子。他好像不是在安排几个人接下去的命运,而是在安排几个物品的下场一般,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和波动。   他似乎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他们在他这里,也只是可以利用,且用着好用的修士罢了。   宁粟怀疑自己看过的龙傲天文还是太少了。   龙傲天,都这般戒心重,不轻信于他人吗?   当然,有戒心不是一件坏事,但这几年下来,她发现,她爹的戒心过于重了。   他善于,也喜于掌控人心,擅长将不安定因素彻底掐灭于萌芽状态。他乐于操控他人,指挥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他人的性命和心理,玩弄于股掌之间。   龙傲天,是这样的吗?   宁粟心里,再一次升起一股茫然和狐疑。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爹,或许,您也可以试着信任一下他人?”   “蛊虫,也不是非用不可吧?”   以她爹的人格魅力,都不需要用上这可怕的蛊虫,他们就愿意为他肝脑涂地了吧?   可能是看出了她对蛊虫的抗拒,宁寂收起了这三只蛊虫,没有再勉强她什么。他一向是一个开明的父亲,会尊重女儿本身的想法。   中场休息后,宁粟又跟着美人爹面试了六个修士。   面试结束,她也结束了今日份属于少域主的任务,在宁城的护送下安全回了房。   她一回去,宁寂就又拿出了那三只蛊虫,他敛眸看着手中三只精致漂亮的小虫子,说,“粟儿,还是过于心软了。”   便宜干爹啧了一声,“是你过于冷酷无情。”居然让乖乖干女儿接触这么可怕的虫子!   宁寂语气淡淡,“被背刺过一次后,我绝不会允许第二次事情发生。”   听完宁寂这句话,奚彦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宁寂指的是他全家被灭门一事。当初,灭宁寂族人的,正是他所信任的长辈。   那位长辈性格和善,教会了宁寂许多。谁知道那人那么能装,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接近宁寂,最后,将宁寂伤的体无完肤。   自从那次事之后,宁寂再也难以相信他人了。   或许,他和宁粟,是宁寂唯二会信任的人。   “那不是你的错……”奚彦自己都知道这句话苍白无力,根本无法安慰到宁寂。那么多族人惨死,谁又能抚平宁寂伤痕累累的心呢?若宁寂没有和宁粟这个女儿重逢,他真的不敢相信宁寂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或许他会入魔。   或许他会丧失人性。   或许……   总之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好。   至少现在,他现在还有不少温情,全部给了他的女儿。   宁寂或许确实算不上良善。   但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宁寂给这三只虫子喂了自己的血。   没一会儿工夫,这三只黑色的小虫子,就慢慢变大,边鼓,颜色也从深沉的黑色,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这是一颗颗小巧又漂亮的红宝石。   “既然粟儿不愿意将他们的性命控制于掌中,那就由我这个父亲代劳吧。”   宁寂语气里带着几分漠然和杀意。   刘诸等人确实看着没问题,但他们有家族,随时可能离开。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他即将闭关,宁粟又过于年轻。   他不能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宁粟生命的因素存在,所以,他会将这些不安定的人,牢牢控制住。 第83章 少域主,好威风!   用过晚膳后, 宁粟等人在刘诸的陪同下,到了防护结界较为薄弱的地方。   他指着一处说,“就是这里了。”   众人靠近, 仔细观察一番后, 发现这边的灵气波动确实较弱。   看过这处后, 刘诸又带着他们去了别处。一一看过后,他严谨地说, “暂时就发现这几处。”   宁寂伸手拍了拍肩膀, “修补结界一事, 就交给你了。”   他的语气里有信任也有看重, 刘诸神色激动, 脸色微红,“域主放心, 我一定会好好办妥此事, 决不让您失望!”   刚美人爹抬手的那一瞬, 他指尖似有红点一闪而过,待宁粟再回头去看, 那红点已经了无踪迹。她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过,无论是陆凛, 亦或是公孙冷、刘诸, 他们皆神色轻松,无人注意到刚才那一个小小的插曲。   便宜干爹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 从他脸上同样看不出什么。   想到书房中,美人爹向她展示过的三只小蛊虫,宁粟的心情有些沉重。她能理解美人爹的做法, 但亦担心此举会让他的飞升之路平生波澜。   这一晚, 宁寂又细细交代了宁粟一些注意事项, 接着才进入暗室闭关。宁粟望着眼前紧闭的域主府暗室前的石门,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接着才转身离开。   美人爹将南域,以及自身的安危交到她的手上,她必不负美人爹所托。   南域域主闭关一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域主府。   域主闭关不是小事,听闻此消息的众人,心思不一。   第二日一大早,整个域主府内都在谈论此事。   侍卫甲,“域主闭关了?怎么这么突然?”   侍卫乙,“确实,一点风声都没露出,直接就闭关了。那域主府由谁代为管理?”   侍卫丙,“域主是有发生了什么情况吗?怎么在这种关头闭关?”   明机大刀阔斧往他们跟前一站,语气沉冷,“不该你们问的别多问。”   对于这个域主亲自认命的护卫队队长,侍卫们皆不敢触霉头,他们心有戚戚焉,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儿,奚彦,陆凛等人皆收到了去正堂的通知。   等他们到的时候,宁寂招纳的贤才们也已经尽数到场。   粗粗望去,人数竟有十人之众,加上他们这几个老人,厅内足足站了十四个人。   好在正堂阔达,就算再多来几人,空间也绰绰有余。   他们到了之后,早已到场的几人立时上前寒暄。   “奚前辈,陆前辈,公孙前辈。”   奚彦淡淡点头。   “奚前辈可知少域主喊我们过来是为了何事?”问话的是身着红裙,容貌明艳的女修景丹。她出生炼器世家,擅长机关之术,做出来的小物件,精巧别致,往往能于不经意间,发挥出大用处,她还三五不时就有奇思妙想,因此,即便她修为不高,她还是被招纳进了域主府。   奚彦一脸似笑非笑,“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宁粟就带着宁城一起来了正堂。   她穿着少域主规制的衣袍,腰间系着暖玉。紫色贵重,让她多了几分矜贵和高不可攀。她在主位上坐下,稚嫩的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诸位请坐。”   等众人皆坐下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口,“诸位想必也知晓我爹闭关一事了。”   刘诸等人纷纷出声,“确实知晓了。”   宁粟端坐在厅内的主位上,“我爹闭关,因此,从今日起,我将代为管理整个南域。”古有太子监国,今有她少域主监南域。   大权在握的滋味自然美妙,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压力和紧迫感。   此话一落,场下难免响起了一些哗然。   讲道理,域主有事,少域主顶上,合情合理。但偏偏,南域的少域主,年仅十二岁。这般年纪,放在普通人家,还在上学堂,就算不上学堂,大概也还在玩泥巴或者勤快修炼。但她却要管理整个南域。   不是管理一处地方或是一座城,而是一整个南域——占据了整个修真界五分之一地域的南域。   她可以吗?   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这是在场不少人心里浮现起的念头。   众人面面相觑。   景丹忍不住开口,“少域主,这……”   奚彦作为干爹,自然头一个响应,“既然域主将南域交到少域主手上,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陆凛也紧跟着附和,“对。属下自当为少域主分忧。”   奚彦和陆凛接连力挺宁粟,其他人就算内心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宁粟知道她年龄小,阅历浅,修为低,不能服众,就算场下众人没说什么,可能有的内心也是不服她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服众。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劳,所有人才能齐心协力地发展南域。   宁粟朝身后的宁城道,“拿上来。”   宁城托着托盘,走上前来。   众人看着托盘上的东西,若有所思,他们摸不准少域主的心思,最先开口的是刘诸,“少域主,托盘上的,是何物?”   宁粟淡淡道,“是纸。”   公孙冷眼底一亮,瞬间就明白了少域主的意思。目前,修真界流传最广的书写用具还是竹简,纸张自然也有了,不过没少域主展示的这份白。而且,因为制作过程复杂,纸张产量极低,成本又高,一度让符修望而却步。   截止目前,因为纸张造价过高,所以无法大量购入符纸一事,依旧是符修进阶的一大难题。   宁粟吩咐宁城给在场诸位展示一番。   明机惊叹,“好细腻的触感!”   公孙冷爱不释手,“竟然毫无瑕疵!”   刘诸声线微微颤抖,“少域主,这纸……成本如何?”   “成本极低,工艺也不算复杂。”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都从中见到了巨大的商机。   宁粟继续道,“该造纸术,是我从孤本中见得的改良版,改进者名为蔡伦。除我之外,当世应当无人知晓该造纸术。”   陆凛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域主,这是何等的气运。居然能在孤本上见到改良版的造纸术!   宁粟看向公孙冷,“我会将造纸术的方法告知于你。至于纸张的推广,就交给你了。”   公孙冷对宁粟多了几分恭敬,他躬身道,“属下遵命。”   “另外,再跟诸位说一件事。”   众人皆打起精神来。   宁粟语气淡淡,“我决定推广月度考核制度。”   “月度考核?”   “这……是何意?”   就连奚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宁粟解释道,“诸位每月皆可领到3000下品灵石的俸禄”   “但是,每月做出杰出贡献者,可额外获得3000及以上的下品灵石。”   “偷奸耍滑、好逸恶劳之辈,每发现一次,扣除1000下品灵石,被发现三次者,直接剥夺职位,情节严重者,赶出域主府,永不录用!”   “总之,就一句话,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说完,宁粟话锋一转,“比如此次结界修补一事,刘诸从中出了不少力,待结界修补完毕,我会额外奖赏刘诸5000下品灵石,并一颗五品聚灵丹。”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品聚灵丹?!”   “这……”   刘诸更是被这个惊喜砸中,兴奋到说不出话来。   光一颗五品聚灵丹,就价值不菲,更别说少域主还会额外奖赏5000下品灵石。   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少域主一上任,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虽然他们和少域主接触不多,但从她的这次简短发言可以看出,少域主赏罚分明,对上进者不吝啬于赏赐,对偷奸耍滑者,也绝不姑息。   在场之人见少域主条理分明,心中显然有成见,再也不敢小瞧她。   宁粟接着说,“这是初步的构想,接下去会试运行三个月,若有不合理的地方,会再调整。”   说罢,她看向场下众人,“你们若有什么想法或是疑问,也可提出来。”   下一秒,景丹起身,抱拳问,“敢问少域主,这所谓的杰出贡献者,每月是只有一个名额吗?”   宁粟笑了下,“当然不。你们都是我爹选出来的能人异士,各有所长。你们擅长不同的领域,彼此互不影响。谁若能促使南域进步,谁就是杰出贡献者。”   明机问,“少域主,请问,怎么评判‘杰出贡献’?”   宁粟,“我刚已经举例过,所谓的杰出贡献,势必是为域主府,或是南域带来积极影响的。   比如,刘诸若是为域主府布下更为坚固安全的结界,那么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杰出贡献者。比如,你,明机。   若是你为域主府,或是南域培养出更多的可靠打手,你也可以是杰出贡献者。   按照功劳的不同,你们所得的奖励也是不一样的。”   “至于奖励多少,自然是由我来评判。”   “当然,你们尽管放心,我会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赏罚分明。”   众人一听,忙拱手道,“是,少域主。”   ·   以少域主的身份监管南域的第一天,宁粟给自己打了个八十分。   虽然过程不甚轻松,但结果还算如意。她应该初步站稳了脚跟,接下去,就是大力发展南域,争取在美人爹闭关结束前,让南域焕然一新!   她回房没多久,便宜干爹就来访了。   他一进屋,就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打量宁粟。   “啧啧啧,老怪物,果然生了个小怪物。”   宁粟今日的表现,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以她十二岁的年龄,她刚才的表现,已经足够出彩。   一上来,她就拿出了改良版的纸张,震慑众人,之后,又退出了月度考核,用大额奖赏,促使有才之人上进。   她这是要让这群人卷笙卷死啊!   便宜干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朝宁粟竖起大拇指,真诚夸奖道,“少域主,刚才好生威风!”   “牛!” 第84章 宁粟?你为何在此。   宁粟这一举动, 果然提高了众人的积极性。短短几日内,就有几波人相继找上宁粟,和她商讨职务上的事宜。   其中, 要数景丹来的最勤。   她脑子灵活, 出货快, 做出来的一些小玩意,趣味和实用性都很强。   宁粟把玩着手里的小飞鸟, 看着小飞鸟黝黑灵活的小眼睛, “所以, 这个小飞鸟可以监听?”   景丹, “是的, 不过它目前的活动半径只有一公里。”   宁粟沉吟,“一公里确实短了点, 不过这个小飞鸟很实用, 若是可以延展监听范围, 将活动半径拓展到三公里及以上,那你就能得到杰出贡献的奖励。”   一听这话, 景丹果然双眼一亮,干劲满满。   谁会嫌灵石多呢?   要知道, 修士最费灵石了, 再怎么多的灵石,也全部都可以花完。   宁粟鼓励了景丹一番, 又仗着上辈子的见识,和她普及了“监控”的存在。若是在南域各个要塞装上“监控”,安全系数会大大提升。   景丹越听, 双眼越是明亮。“少域主, 你说的这个东西, 我有点想法了,只是,要做到保存影像这一要点,可能要用到明心石。”   宁粟对明心石也有了解,这种石头,每年产量都极低,因此售价高昂,一般都被炼器世家垄断,外面传出来的明心石很少。   她嗯了一声,“若你能提升小飞鸟的性能,届时,除了灵石之外,我还会赏你两块明心石供你练手。”   景丹一喜。   她最喜欢探索之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炼制“监控”,于她而言是兴趣,亦是挑战!少域主提供原材料,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她抿抿唇,试探道,“少域主,那五品聚灵丹?”   刘诸的奖励里有五品聚灵丹,那她呢?没有吗?   宁粟淡淡道,“若你能炼制出‘监控’,我赏你两颗五品聚灵丹。”   景丹:!!!   少域主是懂怎么吊人胃口的!   少域主也懂怎么督促人不断上进!!   有少域主这番话在,她就算不努力也不行了!   景丹从宁粟这边离开后,沿途又碰上了几个同行。   一开始,她对这个所谓的少域主多有不屑,认为她年纪小,见识少,只是几次接触下来,她已经对少域主心服口服。   一碰到同行,她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之情,喋喋不休道,“我跟你们说,少域主真的好有想法,我以为我已经算才思敏捷了,没想到她比我有更多的奇思妙想!”   “有些想法,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乍一听,天马行空,再一听,又觉得很有道理!”   “哎呀,我跟你们说不清楚,我先回去炼器了,少域主说要是我能炼器成功,就给我杰出贡献的奖励呢!”   她长相张扬明艳,行事雷厉风行,这般风风火火地说完,她又急如风火一般地离开了。   徒留下两个同行面面相觑。   ·   虽说南域换了执掌者,但南域并未出乱子,反倒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眼见着南域渐渐步上正轨,宁粟肩头的担子也稍稍轻了一些。虽说她这一世年纪尚幼,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幼童,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加起来也不少。没吃过猪肉,也多少见过猪跑。   奚彦为此对她刮目相看。   “谷子,没想到你看着咸,该支棱起来的时候,就支棱起来了。”   这话说得宁粟汗颜。   这日,她刚和自己的灵宠绒绒互动,就有仆从上前禀告说,“少域主,问仙宗来人,说有事要见您。”   问仙宗有事?   她眉心微蹙,“带他们到议事阁,我稍后就来。”   仆从恭敬道,“是。”   仆从离开后,眼见着她脸上笑意稍淡,宁城端起一旁的茶壶,为她满上温水,问,“少域主在想什么?”   宁粟道,“问仙宗在中域境内,此番来访,他们并未提前告知,也不知道所为何事。”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不然,问仙宗不会选在这个时机上门。   宁粟带着宁城到议事阁之后,才知道今日来访的,是问仙宗执法堂堂主——涂灭。   涂灭于她,可谓是熟人了。不过这个熟人,还得加个引号。   她和涂灭有旧仇,不管是梦中那一世,还是今生,她和涂灭的几次相处都不甚愉快。   对于涂灭这个玩忽职守,压根不知公平公正为何物的执法堂堂主,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今次,他势必是看不到她的好脸色了。   宁粟进入议事阁后,从容地往主位上一座。她高居上位,淡淡垂眸,朝涂灭望去。   “涂堂主,好久不见。”   她不知道,常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她身上多少有了几分龙傲天爹的气势,早已今非昔比。   当初,涂灭欺她年幼,处罚不公,若是没有美人爹插手,她或许会吃大亏;而今,她已居于高位,再也不是当初任人污蔑的小可怜了。   涂灭见到她后,瞳孔震颤,他压根不会想到,今日来见南域的执掌者,他竟会见到宁粟。   前几年,他因伤闭关,这段时日才刚出关。一出关,他就得知问仙宗内有人叛出师门。   此次事件,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他作为问仙宗执法堂堂主,自当当仁不让地追捕叛逃者。   这一追,就追到了南域境内。   虽说他是为了追捕宗门叛逃者来此,但来都来了,于情于理,都得只会当地的掌权者一声。   这就是他今日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他原以为南域域主还是曾经打过几次交道的旺有真人,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南域域主竟然换人了?!   但是宁粟?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涂灭眸色微暗,他嗓音沙哑,“宁粟,你为何在此?”   作者有话说:   打脸进行时。 第85章 打脸。   涂灭话落, 宁粟还未有什么反应,宁城已经冷声警告道,“这是少域主,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域主府内的其他侍从也对涂灭怒目而视。   少域主?   涂灭怔忪。   他那张刻板严肃的面皮上浮现起各种复杂的神色, 似惊讶, 又似不可置信。   宁粟竟然成了少域主?   若她是少域主的话,那新任南域域主的名字, 已经呼之欲出了!   宁寂!   宁寂居然成了新一任南域域主?   他闭关的这几年,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一朝出关, 竟有一种今夕何夕之感?   涂灭恍惚了一瞬, 很快回转心神。若宁粟是少域主, 那她出现在这里自是寻常。   不寻常的是,几年时间过去, 他俩的身份之间, 产生了巨大的鸿沟。   当初, 宁粟还是问仙宗一个无名无姓之辈。虽然她跟着宁寂到了问仙宗,但事实上, 她并不算问仙宗的弟子,他甚至都不曾将她放在眼中。   如今, 宁粟已经成了少域主, 身边狗腿子众多,他不过对她稍稍不假辞色, 她身后的侍卫就对他横眉冷眼,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样子。   怪不得前人总说“莫欺少年穷”,果然有道理。   他很快收敛神色。能当这么多年执法堂堂主, 他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垂眸, 语气恭敬, “拜见少域主。”   虽说宁粟一早就知道涂灭欺软怕硬,但他这般能屈能伸,还是让宁粟叹为观止。   她突然有种意兴阑珊之感。   她语气淡淡,“涂堂主来此,所为何事?”   虽说宗门之丑不可外扬,但一来,宁粟本身就是问仙宗之人,没必要瞒着,二来,今后那段时间,他们追人,势必会在南域掀起大动静,就算瞒也瞒不住。因此,涂灭公事公办道,“追捕叛徒。”   叛徒?问仙宗竟出了叛徒?   宁粟眉心微蹙,“那人是谁?”   涂灭不欲多谈,“一个外门弟子罢了。”   外门弟子,那应该和宁粱无关了。   “我来和少域主报备一声,目前所知,他逃往了西南方向,接下去几天,我们搜查的重点会放在那里。”   宁粟思索了一番,西南方向,那就是美酒城附近。因为那边盛产葡萄美酒而闻名于修真界。   “既如此,我会告知美酒城城主此事,让她尽量配合你。”   涂灭微微垂首,“谢少域主。”   说完正事,宁粟就随意地摆摆手,道,“陆凛,你送涂堂主一程。”   陆凛抱拳,“是,少域主。”   陆凛不知前情,但涂灭一开始的那句“宁粟,你为何在此”让他品出了几分味道。再加上少域主对待此人,态度颇为冷淡,就算他不曾知道宁粟与涂灭之间的过往,他也能大致猜到,他们俩关系不和。   既然是少域主不喜之人,那么陆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涂堂主此番追捕叛徒,可别影响到我南域子民。”他甚至连委婉都没有,直接出声警告。   涂灭忙道,“那定不会。”   “希望涂堂主说到做到,若是把无辜的南域子民牵扯进来,少域主可会拿你是问的。”   涂灭第一次体会到了憋屈的滋味。   离开域主府之后,涂灭恨恨地朝一旁的巨石上狠狠拍去,巨大的石头在他手下脆弱无比,瞬间就支离破碎,碎石块落了满地。   他心中郁气刚纾解了几分,不知从何处上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他身上穿着域主府的护卫服,粗犷的脸上带着几分公事公办。   “毁坏域主府财物,罚款1000下品灵石。”   涂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明机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说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涂灭一眼,讥讽道,“堂堂问仙宗执法堂堂主,该不会想赖账吧?”   涂灭气的浑身发抖。   一块普普通通,修真界随处可见的巨石罢了,他毁就毁了,又不值当什么,域主府的人居然跟他收费1000下品灵石?   1000下品灵石都能买到成千上万块巨石了!   这是明晃晃的敲诈!   可惜,他明知道域主府敲诈他,他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他只能忍!   涂灭挤出一抹笑,侧首吩咐弟子道,“还不快呈上1000下品灵石?”   弟子诚惶诚恐道,“是,堂主。”   等彻底走出域主府的范围后,涂灭的假面彻底维持不住了,此番出师未捷,非但没成为域主府的座上宾,还被罚了1000下品灵石。   偏生他还不能做什么!   他一个小小的执法堂堂主,还真不敢和整个南域对上!   一想到这一店,涂灭气得都快晕厥了!   ·   涂灭一行人离开后,宁粟告知了美酒城城主此事,只不过,她没有让美酒城城主向涂灭大开方便之门,反而让美酒城城主多盯着涂灭一些。   “若你能抢先一步找到那个叛逃之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不知那个叛逃之人对少域主有何用,但美酒城城主依旧没多问什么,只恭顺地应承了下来。   南域占地极广,想要找人,并非易事。既然有美酒城城主盯着涂灭一行人,她也就没在那边花心思。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发展南域。   南域主城四周大多被群山环绕,唯有零星几条陡峭的小道,出行极为不便。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有好处,也有坏处。宁粟考虑良久,还是不准备改变现状。   只是,主城的经济需要发展,因此,她派人在东边挖了一条地道,用来通商。   东边毗邻南域最富饶的南风城,一旦开通这条商道,主城和南风城就能互通有无,主城的发展就不再是什么问题。   等这条商道彻底开通之时,已经是三年后了。这是一个足以改变南域进程的大工程,从画工程图,到真正的动工,中间就足足隔了半年多时间。宁粟多次跟着手下实地考察,勘探地质,确认无误后才真正开始施工。   她不得不佩服美人爹高瞻远瞩,提前帮她选拔了一批人才。   若是没有这些人在旁辅佐,她还真不能做到这一步。   时年十五岁的宁粟站在主城的城门之上,眺望着东边的方向。三年过去,她身高已经接近五尺,用上辈子的度量单位,就是165厘米左右。她身上穿着合体的少主服,发髻高高竖起,玉冠用的是修真界最珍贵的金红玉,通身矜贵之气。   她知道,东边,很快就将成为主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届时,南域主城的子民,都将迎来更好的明天。   她久久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不知何时,天空暗沉了下来,风中飘来水汽的气息,似是暴雨将至。   宁城出声道,“少域主,起风了。”   三年过去,宁城已经十八岁,身高到了五尺六寸,也就是186厘米左右。他早已过了变声期,原本的鸭嗓,变成了略性感的低沉嗓音。当初还略带稚嫩的秾艳容貌,也已经彻底长。,若是用后世的句子来形容他的长相,那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浓颜系男明星,皮肤冷白,睫毛纤长,鼻梁直挺,宽肩窄腰,随随便便就能爆红全网的那种。   宁粟转身回书房,“问仙宗的叛徒,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说完,宁城眼底浮起一抹轻慢,“涂堂主的办事效率过低了。”三年了,连个人都还没找到。也不知那人是否早已离开了南域。   宁粟朝宁城看了一眼。这几年下来,宁城不复当初沉默寡言的模样,倒是生动了不少。   她迎着吹来的凉风,眨了眨眼。   “都过去三年了啊。”   也不知,美人爹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第86章 炮灰死于作死。   宁粟刚回书房没多久, 陆凛就面色沉凝地上前禀告说,“少域主,听说离润冲击大乘中期失败了。”   离润尊者停留在大乘初期已多年, 他本就天赋一般, 当初也是走了狗屎运, 才阴差阳错地成了大乘修士。他寿元将近,即将陨落, 这一次冲击大乘中期失败, 想必会对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元造成巨大的冲击。   若是顺其自然的话, 那么, 离润已经没几年好活了。   公孙冷眉心皱成了川字, “如今域主闭关,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关, 少域主该多加小心才是。”   怕就怕离润狗急跳墙, 不顾一切来夺舍宁粟。离润将死, 为了延寿,大抵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些年, 宁粟将苟字诀运用到了极致。   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她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也知道炮灰死于作死, 因此, 美人爹闭关的这几年,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苟在域主府内。一切宴请, 或是秘境,统统回绝。   她偶尔几次离开域主府,都是为了查探主城东面商道的情况。总的来说, 三年里, 她一次都没离开过南域主城。主城内治安良好, 每次出行,她身边都有至少百名护卫。域主府的防御更是拉到了极致,犹如铜墙铁壁,除非从内部瓦解,否则从外界是很难伤害到她的。   宁粟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等东面通商,她大抵又会做回富贵咸鱼,和手下的见面次数也会相应减少。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避免手下被离润买通,她还是苟命为上。虽说她多少学到了一点龙傲天爹的气势,也学会了一些装逼的技巧,但她终究做不成真正的龙傲天。   若是龙傲天爹面临这种困境,绝对会迎难而上,主动去解决问题,将危机彻底扼杀。   而她只能等龙傲天爹出关,等着亲爹替她出头,帮她解决问题。   宁粟想了下,反正东边的商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她现在就可以苟起来了。大乘修士的手段非她可以想象,若离润要夺舍她,破开域主府的结界是不可能的了,那样太过于大张旗鼓,得常尊者也不会视而不见。   既然如此,那离润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怎么下手呢?   宁粟能想到的,只有傀儡术。   傀儡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她还没察觉到异常的时候,也许她身边的人就被替代了。   当初,龙傲天爹就是靠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傀儡术,彻底打开局面,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   为此,她下了指令,她身边的亲信,非必要不外出。   即便已经做到这个程度,宁粟还是心有不安。   主要还是筑基和大乘之间的差距过大,犹如不可跨越的鸿沟,她不知道离润有多少底牌。   自从知道离润冲击大乘中期失败后,宁粟这几天顶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都没出过院子。这三天里,只有奚彦、满月见过她。   宁城自不必说,他作为贴身护卫,需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她。   眼见着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宁城宽慰道,“域主府内的事宜有陆凛等人处理,少域主不必忧心。”   宁粟摇摇头,“我忧心的不是这个。”这三年下来,她根据上辈子学来的浅薄管理学知识,定下了不少规章制服。只要照着规章制度来,域主府出不来什么大问题。   宁城,“那您在忧心什么?”   宁粟抬眸看天,今日,天朗气清,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主城大多都是雾蒙蒙,被黄沙笼罩的天色,这般的蓝天极为少见。   若是往常她见到这般景象,心底大概会倍感惊喜,可惜,她现在却没有多少赏景的心思。   她喃喃道,“我担心,某一日我醒来,你不再是你,或者,干爹不再是干爹,满月不再是满月。”   当初,美人爹运用傀儡术的时候,她从没意识到傀儡术的杀伤力。大抵是因为,美人爹运用傀儡术的对象,都是对他们父女抱有恶意之人,就算被做成傀儡,她也从未有过不适的情绪。   但现在,她身边的亲近之人极有可能成为离润的傀儡。一想到有那个可能,她就有呼吸不畅之感。   宁城在她身边坐下,“不会的。”他不擅长安慰,也不擅长说太长的话,他只能实事求是道,“心志坚定之人,很难被做成傀儡。”   比如他,一旦他认准一件事,就再也不会动摇。比如满月,她心思纯粹,思想简单,从另一种方面来说,她无懈可击,没有漏洞可供别人钻。   至于奚彦,他看着吊儿郎当一副靠不住的样子,实则也是有大毅力之人,只是有些品格,只有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才会体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什么也看不出来。   真正混吃等死的修士,是不可能筑基的。   宁粟开了个玩笑,“听出来了,你在侧面夸你自己。”   宁城,“嗯。”   “也在夸你。”   他们这群人,都很难被做成傀儡。如此一来,只需要防范那群被域主新招纳进来的贤士就可以了。   反正那群人,宁粟也不是非见不可,有些话,可以让奚彦代为通传。虽说那群人已经在域主府待了三年,但是宁粟也不知他们真正的底细,他们偶尔也会因事出府,被离润做成傀儡的概率极大。   宁粟让他们提高警惕,尽量不要和陌生修士见面。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因为决定苟命,所以她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乐趣都少了许多。   她开始迷上了给龙傲天爹写信。等美人爹出关,就能见到她写的信了。   “爹,离润冲击大乘中期失败了。干爹他们都让我小心。我也不想做他的容器,所以,我这些天除了院子,哪里都没去。我还是很爱惜我这条小命的。   修真历 6.1”   “爹,我命人打通了一条宽阔的地道用作商道。今天,南域主城的商道开通了,从此,两城商贸可以互通有无,南域子民可以经营的种类也会变多,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平日里,我也会派域主府的护卫守在那里,维护治安。生活稳定,子民才能安心。   修真历6.3”   “爹,不知您闭关修炼的如何了。三年多时间过去,我已是筑基中期修为,我身边的人都结丹啦,比如宁城,还有干爹。希望您早日大乘!握拳!   修真历6.10”   “爹,离润真的太讨厌了。这些日子他又整幺蛾子了,他说他时日无多,所以准备广收门徒,想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有缘人。因此,无数修士慕名而去。离润所在的东域都被闻讯赶去的修士们围满了。   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也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啊!   我讨厌他!我可是很记仇的!   修真历6.13”   “爹,离润居然邀请我这个少域主前去旁观。我猜肯定有阴谋!我才不去!您出关之前,我就一直苟在院子里啦!   修真历6.16”   这日,宁粟放下毛笔后,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她问一旁的宁城,“问仙宗的叛逃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宁城眉眼低垂,遮住了那双通透清凉的黑眸,也掩住了他的眼神,“回少域主,没有。”   宁粟哦了一声。   涂灭果然一如既往的无能!   ·   同一时间。   域主府内的大牢。   奚彦看着眼前身穿靛蓝长衫,形容狼狈,满脸胡子拉渣的修士,冷淡地问,“为什么叛出问仙宗?”   这些日子的逃亡下来,这位修士早已没了当初的体面。他在南域美酒城附近的山涧里东躲西藏了三年时间。   他知道执法堂那群人的习性。   执法堂找人,不喜欢分析逻辑,也不喜欢从细节入手,只喜欢借助外物。   比如嗅觉灵敏的灵兽犬。   为了躲避灵兽犬,他将自己全身上下抹满了薄荷草。   灵兽犬不喜薄荷味,一旦闻到,就会下意识避开。靠着那点浅薄的经验,他成功躲了三年。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没被问仙宗的人抓住,却被域主府的人给抓住了。   修士不知眼前这群人和执法堂的人有无关系。他牙关紧闭,闭口不言。   奚彦眉梢微挑,“不说?”   修士不言不语。   “行。那你继续在这待着吧。”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陆凛就一脸严肃地快步走了过来。阴暗的地牢内,潮湿又阴冷,暗沉的光线下,他踩在坑坑洼洼一个个水坑中,发出踢嗒踢嗒的声音。   空气中发霉的气味不知为何加重了。   鼠蚁经过地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远处,不时还会传来作奸犯科者或是痛哭流涕,或是俯首求饶的声音。   域主府内的地牢,关押着不少穷凶极恶之徒。   在宁粟不曾知道的地方,弥漫着危险和黑暗。   虽然她目前执掌整个南域,但她并不知道地牢的存在。   这自然是域主的吩咐。这种滋生黑暗、暴力、恐怖的地方,就不必让她知晓了。   那些痛呼声,不知为何变大了,老鼠不安地发出吱吱声。在这种带着几分不详的背景音下,传来了陆凛冷冽的嗓音,“最新消息,宁粱在离润手上。他点名要少域主去东域。”   奚彦神色巨变。   东域是离润的地盘,一旦去了那边,事情就会彻底脱离他们的掌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会有好事发生。   没人注意到,陆凛话落,地牢内的修士面色也变了。他放缓呼吸,凝神细听。   奚彦面色冷凝,“宁粱情况如何?”   陆凛摇头,“情况似乎不太好。”宁粱在离润手上相当于是人质。离润应当是知道了宁粟与宁粱的关系,因此才会挟持宁粱,用来达成让宁粟离开南域的目的。   宁粟作为少域主,一直都很称职。   她从不会去主动招惹一些麻烦。   她心思简单,只一心发展南域。出了离润冲击大乘中期失败一事后,她更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域主府内,哪都不去。   这样的少域主,对下人而言,是极好的主人了。给他们减少了不少的工作量,也减轻了他们的压力。   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想要对她不利之人,都拿她毫无办法。   在这种前提下,想要让她主动域主府,只能抛出筹码。   ——比如,挟持她的至亲,用以威胁。   陆凛咬了咬牙,“所以,这件事,我们需要告诉少域主吗?”宁粱落到离润手上,这绝对不能算是小事了。   奚彦还未说话,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优雅的嗓音。   “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   没写到美人爹出关,继续写。 第87章 你女儿要被夺舍了,你什么时候出关?!   陆凛回身望去。   阴暗潮湿的地牢, 因为来人的出现而变得蓬荜生辉。   说“不需要”的正是宁城,他穿着月白色长袍,墨色长发无风自动, 精致的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冷漠。   陆凛微微皱眉, “那这事瞒着少域主?”他左右看看, 见奚彦和宁城都是一副默认的态度,犹疑道, “瞒着真的没问题吗?”   宁城手心紧握长剑, 剑身在剑鞘之内, 剑气萦绕在他周身, 带来一阵凛冽的旋风。   他冷漠反问, “不然呢?”   这事告诉少域主,除了惹她心烦之外, 别无用处。   届时, 少域主将处于两难之境。是为了保全自己, 当做无事发生,装作不知情, 还是为了宁粱,铤而走险, 将自己置于险境?   这两个选择, 少域主极有可能选择后者。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们来做这个恶人。只要不让少域主知晓此事, 她就不必为此而为难。   陆凛倒吸一口凉气,“那宁粱……可能危险了。”   奚彦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那又怎么样?宁粱, 哪比得上少域主金尊玉贵?若是少域主为了她将自己折进去, 那才是本末倒置。”   宁城探究地看着陆凛, 陆凛求饶般举起双手,“别看我,我不是离润的傀儡。我也不赞同少域主将自己置于险境。”只是,他认为少域主有知情权。当着奚彦和宁城的面,他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的胆子,到底还是没有这两人大。域主才闭关多久,他们就敢糊弄少域主了。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真的不怕到时候被责罚吗?   宁城不再搭理陆凛,他的目光淡淡往地牢里的男修扫去。男修长发凌乱地垂在脸颊前面,浑身狼狈,那头许久不曾清洗的乱发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神色。   “此人被抓一事,我也未告知少域主。”   陆凛双眸一颤,“你……”   宁城握紧手中剑,“其他的事,全部都不重要。”   “一切,以少域主的安危为重。”   ·   宁城回来的时候,宁粟刚结束午休。   她怕死又记仇,一起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美人爹写信,跟他打小报告。   “爹,我刚做梦梦到离润要害我!这个阴险小人,还是不放弃要拿我做容器!   醒来后,我一个咸鱼打挺,直接坐起来了!要是他真的害了我,您可得给我报仇!   修真历6.19”   写完后,她如同往常一般将信纸仔仔细细地折叠好。   短短时间内,她就给美人爹写了上百封信。其中,一部分信写了她对离润的吐槽,一部分信写了她对他这个老父亲的想念,还有一部分信,记载了今后几年修真界宝物可能会出现的地点。   反正她爹注定无法和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和平相处,既然如此,那修真界的宝物,各凭本事,能者得之。   她爹和序辞都急需宁心灯,最后,宁心灯落入她爹之手。仅此一事,就注定了她爹和序辞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至高王座只有那个一个位置,他们之间注定要分一个高下。   一山又岂容二虎?   她爹估计都已经上了序辞的黑名单。   若是没有宁心灯,序辞这一世,修为上大抵会遇到一些麻烦。   宁粟收好信纸后,转身看向宁城,“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得奇奇怪怪……”   宁城倏地抬眸看她。   宁粟洒脱一笑,“那时候的我,可能已经不是我了。”   宁城右手紧握利剑,手背青筋浮起,足见他用了多大力气,他干巴巴地说,“不会的”。   不会什么呢?不会被夺舍,还是她不会变得奇奇怪怪?   宁粟打开轩窗,胳膊放在木栏上,眺望着远处的天,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从风中飘了过来,混合着风声,听不真切。   “可是,我好像有一种危机在不断逼近的直觉。”   ·   宁粟的玉牌被宁城拿走了,美其名曰,不想让她看到一些负面的消息。宁粟没有强留玉牌。   失去玉牌后,她不再知晓离润那边的情况。各处的私宴邀请函,秘境邀请,她也统统都见不到。   现在,一只靴子已经落地,她正在等第二只靴子落下。   事实上,她之所以给美人爹留了那么多信,就是因为她有一种自己即将遇险的预感。   修士的第六感虽然玄幻缥缈,但,准确性不低。   她这般苟了大半年,每天在院子里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兴致上来了,连着数日辛勤修炼,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忽然有一日,她预感到离润可能等不下去了,他的寿命即将用尽,有些事,他拖不了了。   原本,他大抵还能活上几年,可是冲击大乘中期失败一事,到底是还亏损了他的身体。   他本就苍老衰败,再加上渡劫失败,伤上加伤。   她知道他即将给她带来致命一击,可惜,她无能为力。   这就是修为上带来的差距。   她甚至不知道离润会用上什么手段。   终归,她不是龙傲天。   好在,她是龙傲天的女儿。   龙傲天爹,就是她最后的底牌!   这晚,宁粟准时准点上床歇息。即将闭眼的那一刻,她轻声向一旁的宁城告别。   “晚安,宁城。”   “下回见。”   宁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少域主每晚入睡前,确实会与他互道晚安。   但之前,从没有那一句“下回见。”   下回又是哪一回?   宁城第一时间冲到了宁粟的床边,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少域主?”   原本,他只要这般一喊,宁粟就会睁开那双水润的杏眼,懒洋洋地翻个身,吐槽说,“别烦我”,接着再继续闷头睡大觉。   但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回应。   宁城知道出事了。   他冷静地拿出玉牌,快速联络奚彦等人。不过一会儿工夫,奚彦和陆凛等人就来到了宁粟的闺房。   奚彦快步走到宁粟身边,轻声唤她,“干女儿?”宁粟像是熟睡了一般,神色安宁,脸蛋红润,她双手安放于腹部,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但在场之人都知晓,她遇到了麻烦。   奚彦咬牙切齿道,“所以,又是灵魂离体?”   宁城面无冷凝,双手紧握,掌心出现了数个血痂。“恐怕,没有那般简单。”   这时,跟着奚彦过来的符里眉目严肃道,“若我所猜不错,少域主,应该是被神降了。”   “神降?!”   “神降是什么?细说!”   符里一开始也不确定,但再三观察下来后,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神降,是一种从其他中等位面传来的秘法。”   “众所周知,我们所处的世界,分为三千小位面,三千中位面,以及一方大位面,我们这一方位面,是无法夺舍的,但其他位面,是可以的。”   “神降,就是用来夺舍他人的秘法!”   奚彦大吃一惊,脸色难看,“所以,我的干女儿,被夺舍了?”   在场之人神色都很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离润会从少域主身边人的下手。因此,他们彼此防备,看谁都像在看叛徒。   他们每天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就怕自己成了离润的傀儡,无意间伤害到了少域主。   结果,离润没有朝他们动手!   他直接通过秘法,剥离了神识,强行来夺舍宁粟了!   符里观察后,摇了摇头,“少域主还没有彻底被夺舍,但是,她正处于被夺舍这个过程。”   怕众人不理解,他解释得更细致了一些,“修士都有神魂。□□溃败的那一刻,神魂自然也消弭于世间了。”   “但是,少域主的□□较为特别。就算她的神魂消弭了,她的躯体也会常在。”   “因此,她的躯体,是最佳的夺舍容器。”   “只是,想要夺舍她并不容易。目前,她的神魂还在体内,离润那老头想要彻底夺舍她,必须吞噬掉她的神魂,将她取而代之。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绝非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能完成的。”   “若是少域主心志坚定,那么,这个过程会更加漫长。”   宁城看着面色安详的宁粟,哑声问,“少域主,最多可以撑多久?”   符里思考许久,谨慎地说出了一个答案,“半年左右。”这还是在宁粟意志特别坚定的前提下。   若是她提前放弃抵抗,那么这一场躯体抢夺之战,就会早早落下帷幕。   奚彦咬牙,“就没有谷子吞噬掉离润老儿神魂的这个可能性吗?!”   符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离润老头,他活了几千年,少域主才十六岁。一个是大乘强度的神魂,一个是筑基强度的神魂……这两者之间,隔了不知多少个鸿沟。”情况,不容乐观。   “不。”   众人下意识朝出声之人看去。   宁城单膝跪在宁粟床边,深深注视着她的睡颜。   “少域主曾神魂离体过。那一年里,她努力淬炼神魂,神魂强度,远超同修为者。”   “她会撑更久。”   “一定会。”   撑到域主出关,亦或者是,凭借自己的神魂,将离润老头的神魂吞噬。   她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一定会!   ·   成了龙傲天的女儿后,宁粟虽然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危机,但那些危机最后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成了少域主后,她这几年都过得金尊玉贵,任何可能会让她不开心的人或事,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此,她久闻离润之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如同她所想的那般,离润老态龙钟,行将就木,阴沉的脸上满是皱纹。   他没有说话,像是赶时间一般,直接就地而坐。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宁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牵扯,有一些神魂之力,在疯狂地往离润老头那边跑。   她忙坐下,开始运起那套淬炼神魂之法。   只要她神魂够强,离润就无法吞噬她的神魂!   她曾在深渊淬炼了神魂一年时间。这一次,情况要比上一次更危急,她努力冷静下来。   宁城说过的那句话,而她心头不经意地浮起。   “心志坚定之人,很难被做成傀儡。”   同理,心志坚定之人,也很难会被夺舍!   “听出来了,你在侧面夸你自己。”   “嗯。也在夸你。”   所以,她也是心志坚定之人。   贴身护卫盖戳的那种。   ·   宁粟这般沉睡了数日之后,奚彦开始整日往宁寂闭关的密室跑。   密室是有结界的,他说的话不一定能传到里面,但他依旧锲而不舍,从未想过放弃。   或许,无形之中,宁寂早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若是没有宁寂的存在,大抵他已经被绝望吞噬了。   面对站立于修真界顶端的大乘修士,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的情绪,他们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敌人用上了什么手段,但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们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宁城想过剥离自己的神魂,去宁粟的识海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众人否决了。   宁粟的识海已经多出来一个大乘修士的神魂,若有更多神魂存在,她的识海可能会瞬间崩溃!   因此,宁寂不仅仅是他的精神支柱,更是其他人的。   “兄弟,你快出关吧,你女儿马上要被夺舍了!”   “兄弟,你这次能大乘不?不到大乘期的修为,你恐怕打不过那个老阴比啊!”   “那个老阴比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居然直接用上了一个叫神降的秘法,谷子现在每天都过得很难。”   “兄弟,你都闭关四年多时间了,差不多该出关了吧?”   奚彦每日雷打不动地每天来此地报道,可惜,不管他说什么,那扇石门都那般稳固地停留在那里,压根没有即将被打开的趋势。   石门像是一个守卫,沉默又冷漠地看着他的独角戏。   几个月后,奚彦不抱什么期望地再次来到了这边。每日来找宁寂说说话,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即便宁寂从未有过回应,宁寂依旧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全部的指望。   这一日,他神色麻木地朝着密室的方向重复自己说了无数遍的话。   “兄弟,你什么时候出关?”   “你女儿,已经撑了六个月了!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但能撑六个月,已经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   “她求生欲很强,只可惜,敌人太强大了。”   “她可能撑不了太久了,继续你这个老父亲的帮助。”   “如果你能听见的话,你就赶紧出关吧!”   奚彦说完,颓丧地低下了头。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正当他准备如以往一般,满怀失望地离去时,紧闭了近五年的石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三千小位面,三千中位面,以及一方大位面】引用设定 第88章 愿誓死追随域主!   从石门内走出来的身影, 修长挺拔,眉目清俊,神色内敛。步履从容间, 大能的气势尽显。随着他的出关, 雷劫顺势在他头顶凝聚成势, 雷电噼里啪啦,随时都能劈下。   他几步走出石门, 眉目沉静地往奚彦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里, 带了点安抚, 亦带了点让奚彦“稍安勿躁”的意味。即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眼神, 也令奚彦心神大定。   宁寂就是南域的定海神针, 是心之所向。   眼见着宁寂出关,奚彦先是一阵狂喜, 接着, 他便迎来了更大的狂喜。   他兄弟, 这么快就又要进阶了?   进阶好啊,进阶了才能去对付离润那个老东西!   原本围在宁粟周围的人大都闻声从房门走了出来。   一看到聚集在域主府上空的雷劫, 不是是谁大喊了一声“域主出关了”,很快, 四下传来了欢呼声, 啜泣声,叫好声。   “域主终于出关了!都五年了吧!”   “五年在修真界不算什么, 不过弹指而过,但域主不在的后两年,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   “还是离润那老东西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如今域主出关了, 少域主一定会没事吧?”   “域主一出关就迎来了雷劫, 这是要进阶渡劫期了吗?”   宁寂的出关, 仿佛让域主府的众人吃了定心丸,令府上士气大振。宁寂度雷劫的时候,宁粟在自己的神识内苦苦支撑着。   半年下来,她也大概摸到了一点离润的弱点。   离润不敢彻底吞噬她,他似乎是想与她共存。也是,若是他彻底占据了这具躯壳,就算他夺舍成功,他又怎么可能离得开南域?届时,等美人爹出关,迎接他的,就只有一个死。   离润为了延长寿命,可谓是老谋深算,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他不敢让宁粟死,但又要占据上风。因此,他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这也是宁粟能坚持半年之久的主要原因。   离润的打算是,留下宁粟的一抹意识。若是宁寂要对这具躯壳下手,他就让宁粟的意识占据上风。宁寂再怎么心狠手辣,总不至于对亲女儿下手吧?更何况,宁粟并未真正死去。   届时,宁寂投鼠忌器,他就能用这副躯壳再活个上百上千年。躯壳内还有宁粟的意识,宁寂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们。   离润这算盘,打得宁粟都听见了。   目前,她和离润达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他们谁也不能拿谁怎么样,谁也不能占据这个躯壳。离润多有顾忌,宁粟寸步不让,情况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   数个时辰之后,宁寂度雷劫成功。虽然雷劫声势浩大,过程略有曲折,好在结果尽如人意,整个域主府都被欢呼声包围,宁寂都没工夫沉淀修为,直接大步往宁粟的房间走去。   刚才度雷劫的时候,域主府内的仆从忍不住激动,在底下窃窃私语,他已从他们的言谈中了解了来龙去脉。   宁粟的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人。适才,不少人都出去围观宁寂度雷劫了,唯独宁城和满月留了下来。   宁粟安眠的这段时日,都是满月在照顾她的起居,比如一日三次给她洁面,为她置换床单之类。   宁城则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宁寂一进来,宁城和满月皆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满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域主,小姐……不是,少域主又睡了好久。”   宁寂上前查探宁粟的情况。他已是渡劫期修为,宁粟的状况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查探完毕,奚彦忙不迭地问道,“干女儿现在如何了?”   宁寂面色虽依旧凝重,但与刚才那副风雨欲来的模样相比,到底还是轻松了不少,“暂时无事。”   奚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宁寂沉吟两秒,道,“传闻固生花可以凝固神魂,涤荡污垢,若有固生花,粟儿应当无碍。”外来的神识,也尽可以归类在污垢这一类别里。   奚彦迫不及待道,“那哪里能得到固生花呢?”   眼见着奚彦对固生花的珍贵和稀有一无所知,陆凛苦笑着解释,“固生花可是北域的域花,极其稀有,放眼整个修真界,大概都最多只能找出两朵。这两朵,都在北域的无冕之王——序家人手上。”   奚彦,“序家?怎么又是这家?”   宁寂得到宁心灯一事,在场心腹自然都知晓,宁寂和序辞天生气场不和,他们也都清楚。   公孙冷沉重道,“固生花过于珍贵,序家人,恐怕不大愿意拿出来。”   陆凛故作轻松道,“也不是白拿,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谈,如今我们南域在域主和少域主的带领下越发繁华,我们南域,也不是出不起那个价。”   若是没有域主和序辞少殿主之间的小摩擦,那这事自然有的谈。可惜,有了之前的兵刃相见后,怕就怕,这事连谈判的余地都没有。   宁寂淡淡下指令,“陆凛,你去联系序家人,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陆凛神色一凛,“是!”   不管怎么说,问还是得问的。总不能因为之前域主和少殿主之间的矛盾,连问都不能问了。   煎熬的等待过后,陆凛一脸颓丧地走过来,“域主,他们一听我们需要固生花,直接表示没得谈。”   这个结果,算是在众人的预料之内。但即便早有预料,众人的神色依旧轻松不起来。   满月眼眶通红,“那少域主怎么办?”   宁寂神色淡淡,“固生花,必须拿到。”   可问题是,怎么拿到呢?这是在场不少人心里的想法。   他的目光淡淡从在场之人身上扫过。   “谁愿随我去北域?”   众人面面相觑,极冰福地已经明确表示这事没得谈了,域主这意思是?   奚彦率先出列,“我去!”   宁城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往前跨出一步,“我也去。”   符里咬了咬牙,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属下愿誓死追随域主!”   刘诸等人意识到了什么。   刘诸掌心冒出了细细的汗,他用力闭了闭眼,最后,下定决心道,“属下也愿誓死追随域主!”   明机爽朗一笑,“属下身为域主府护卫队队长,自当跟随域主!”   最后,宁粟房内的心腹皆向宁寂双膝下跪,双手匍匐于地,大声道,“属下愿往!”   宁寂垂眸看向地上的众人,很快做出决断,“奚彦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奚彦愣了一下,“我……”   “你留在这里保护粟儿。”   奚彦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宁寂心意已决。一旦宁寂做出什么决定,外人很难让他改变想法。他只能委屈巴巴道,“是。”   事不宜迟,宁寂带着一行人即刻出发。   即将登上传送阵的那一刻,宁寂长身玉立,迎风而站,他语气平静到淡漠,“此去北域,手上沾染鲜血不可避免,我不允许逃兵的存在。若谁没有做好准备,现在还可退出。”   早在决定跟随宁寂去北域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能跟在宁寂身边的,没有蠢人。   既然刚才已经做出决定,那么,现在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明机哈哈一笑,“域主,属下的大刀,已经迫不及待了!”   景丹明艳的脸上同样扬起一抹张扬的笑,“域主,刚好我可以试试我新炼制的小玩意儿的威力了。”   眼见着没有人退出,宁寂淡淡颔首,“好。”   说完,他率先跨进了传送阵。   宁城、陆凛等人立马跟上。   域主府内的大型传送阵,传输一次就需要花费大量灵石,一般只用于紧急情况。   如今少域主危在旦夕,已经是万分紧急的情况。   传送阵光芒一闪,一大群人瞬间消失不见。   ·   北域。 序家。 序家家主刚从管家嘴里得知南域域主急需固生花一事。听完管家的处理方法后,她赞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   管家原本还有些忐忑,一听家主的赞扬,他彻底放下心来。   他犹疑道,“南域域主势头极猛,年纪轻轻的就已是化神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与他作对,是否……”不太利于序家的未来与发展呢? 序家家主冷冷地打算了管家的话。   “势头极猛又如何?我序家,可有三位化神真人!族内更是有渡劫期老祖坐镇!”   “他从辞儿手上抢走了宁心灯,若有宁心灯助力,辞儿这些年怎么也该从元婴初期到元婴后期了。”   “偏偏!宁心灯不在,他勤勤恳恳修炼五年时间,也不过到了元婴中期修为。”   一想到宁寂的不识抬举,序家家主就满心怨怼。   管家呐呐不敢言。   少殿主这修炼速度,已经算是神速了。五年时间,从元婴初期到元婴中期,放别人身上,大抵都要笑开花了。可是家主对少殿主期望极高。   正是因为少殿主天赋同样不低,家主才没有把南域域主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管家心情沉重,内心弥漫不安。   虽说他直接向南域那群人表示,固生花不可能给他们,序家家主也赞成了他这一做法,但他内心惴惴,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正当管家复盘这件事的时候,序家的护卫突然屁滚尿流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家主……” 序家家主板起脸,冷冰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若是以往,护卫早有眼色地闭嘴了,但今日,他满脸惊慌,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都好像即将化为实质。   “家主,域主打上门来了!” 序家家主一愣,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龙傲天爹即将大开s戒 第89章 谁挡杀谁。 序家家主勃然大怒, “是哪个域主?”   侍卫颤声道,“是……南域域主。”   管家大惊失色,他一叠声地问, “你说南域域主打进来了是何意?你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说上一遍!”   侍卫按捺着惊惧, 断断续续道, “域主先是说,他来取固生花, 护卫们皆未提前接到通知, 知晓域主并非家主的客人。而且, 家主早有吩咐, 说若是南域来人, 一律不见,所以……”   听到这里, 序家家主怒骂道, “取什么固生花, 固生花就算是扔掉,毁掉, 也绝不给他!你做的很对!然后呢?!”   侍卫忍住惧怕,弱弱地继续说, “护卫长将域主拦在门外, 委婉让他离开,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侍卫浑身打摆子,额头冷汗直冒,“然后, 他二话不说, 直接出剑了。”   “护卫长还未来得及反应, 便头身分离……”   这个护卫,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岁,哪见过这种血色弥漫的场面?   南域域主出手干脆利落,取人项上首级,轻易的如探囊取物。最令人心惊的,其实不是他杀了护卫长,而是护卫长在他眼里,和蝼蚁无异。   那种由内而外的漠然和轻慢,才是最令护卫恐惧的。   或许,南域域主压根没把护卫长当人看。众生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他就这般轻描淡写地终结了护卫长的生命,神色毫无波动。   众人闻言皆变了色。   即便是序家家主,听到这里也脸色苍白,“他疯了吗?!他竟嚣张至此?!”虽说宁寂已经算得上是先礼后兵,但这“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恐怕,早在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打算动手了。   管家也浑身冒冷汗,这是来者不善啊。他心底的不安,居然真的应验了。他战战兢兢道,“家主……要不,固生花……” 序家家主大喝一声,“我北域,可不是他可以撒野的地方!”说罢,序家家主第一时间联系了北域域主。   ·   管事的前来禀告时,北域域主正在浇花,倒是颇有一些闲情雅致。她手指上涂着丹蔻,搭配着她手下名贵的娇花,倒是相得益彰。   午后暖阳从窗棂处洒进来,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禀告域主,序家求救!”   北域域主懒洋洋的,闻言,她有些意外,“嗯?”   管事的深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南域域主为了固生花,打上序家家门。序家,死伤无数,特来求救!”   北域域主浇花的手微微一顿。   听完管事的禀告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道,“天热了,倒是容易犯困。待我浇完花,还得休息一会儿才好。”   管事的一愣,很快明白了域主的意思,果然,下一秒,她又慢条斯理地说,“若是序家再来信,就说我外出了。”   域主这是不想管序家的死活?管事的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恭顺道,“是,域主。”   待报信的离开,北域域主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身骨后,她心情颇好地俯身,继续摆弄着手下的娇花。   想到刚才管事所说的话,她嗤笑一声,“你序家不是很狂吗?不是自称北域的无冕之王吗?都无冕之王了,怎么这次不行了?老娘忍你家很久了,看,这不就踢到铁板了?”   “老娘对付不了你们,总有对付得了你们的人!”   她慢悠悠地往房内走去。   这位备受得常尊者看好的南域域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固生花做什么,但想必,不得到固生花,他是不会收手的。 序家自视甚高已经许久,他们傲慢,故步自封,固生花自是不会轻易给出去,想必,这就是南域域主朝序家出手的理由。   这位南域域主啊,行事瞧着比序家还要无所顾忌。看来,序家这次是真的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她才不要掺和进这浑水里。   这种时候啊,当然得明哲保身啦。   ·   第二个护卫屁滚尿流地滚进来时,脸上满是恐惧的泪水,他哽咽道,“家主,他们马上到垂花门处了。”   经过垂花门,就是序家正院,宁寂离他们,已经不远了。或者说,他如果不抱着戏弄他们的心态的话,他早该到了。   但他刻意放慢脚步,给足了序家家主向外求助的时间。   这是何等的嚣张?! 序家家主强自镇定,“外面情况如何了?可通报老祖了?”   后来的护卫抹了一把泪水,“兄弟们情况不大好,在他们那一行人的手下,无人能抵挡哪怕一招。除了南域域主之外,要数一个年轻人杀人最狠。他长相秾艳,精致到不似凡人,出手却干脆,大多一击毙命。”   “至于老祖……老祖还在闭关。”   护卫没有说的是,一开始大家还负隅顽抗,想要为家主多拖延一点时间。知道自己完全不敌后,他们就差直接丢掉武器投降了。   这群人太狠了,行事张狂,毫无顾忌,既不怕他们序家事后报复,亦不怕将来雷劫翻倍,完全就是一副“谁挡杀谁”的架势。   好在他们怂的够快。   后面,他们几乎是连抵抗也不抵抗,直接后退。因此,伤亡人数不多。虽然死伤了数十个护卫,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序家家主惊恐失色,“他们竟张狂至此!真当修真界没有王法了吗?北域域主那边可有消息?”   管家面色惨白,“家主,域主府的管事说,北域域主外出了。”   老祖闭关不出,北域域主又外出不在。 序家家主头一次体会到了独木难支,左支右绌之感。   正当序家家主焦头烂额至极,屏风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既然他要,家主何不把固生花给了他?”   说话的,正是序辞。他似是刚从闭关处出来,神色冷峻。 序家家主目眦欲裂,“固生花珍贵,距离下一朵固生花开放还有百年时间,辞儿,府中仅剩的这一朵固生花,乃是为你而留!” 序辞目光平静地看着家主,“府中,真的仅剩一朵固生花吗?” 序家家主愣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序辞的目光,“辞儿,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序辞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有些事,他知,家主知,就足以了。说的太清楚明白,反倒不美。   “此番,南域来势汹汹,家主若是不给固生花,此事恐怕难以收场。”固生花固然珍贵,但更珍贵的,乃是序家的公信力。   这一次,若家主无视手下人的性命,罔顾人命,执意不给固生花,那手下该多心寒齿冷? 序家家主怒气冲冲道,“不给固生花又怎么了?这修真界,可不是他宁寂一手遮天的地方!”   “我序家,在北域经营多年,也不是没有帮手的。”   “今次只是情况过于紧急,我来不及从更远的地方搬救兵罢了!”   “他此番出手狠辣,闯我序家,伤我手下,难道不怕我届时联合整个北域对付他吗?”   “难道,他真的敢与整个北域为敌吗?!” 序家在北域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可不是那种小门小户可以的比的! 序家家主话落没多久,门口处就传来一道悠然平淡的嗓音,这道嗓音音质上佳,语调舒缓,像是山间的云,又像是春日的雨,光是听到,就容易让人联想到世间极美的风景,亦容易让人熏熏然。   只是,他话中的轻狂,让人很快从这一份熏熏然中清醒过来。   “就算与整个北域为敌,又如何?” 第90章 屠尽整个北域,也无所顾忌。   说此话的, 正是被序家家主恨之入骨的宁寂。他今日穿一身黑袍,黑色显得他气质卓然,凛然不可侵犯。   他悠然地大步跨了进来, 俊美一如往昔。他全身气息干干净净, 全然看不出刚刚动过手, 像是刚从书房出来,完全不像行鲨完修士的样子。   而他身后, 紧跟着宁城、陆凛、明机等人。   宁城面无表情, 剑尖还在滴血, 而其他人脸上, 则杀气腾腾的, 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杀戮中走出来。他们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一来, 就压下了正堂淡淡的木质香。 序家家主看到宁寂的那一瞬, 面皮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虽说她刚才一副没将宁寂放在眼中的架势, 但宁寂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紧张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域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宁寂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她, 大刀阔斧地在空位上一坐, 大有直接掌控全场的架势。   其他人有序地站在他身后,俨然已经将正堂包围起来, 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序家家主敢怒不敢言,而她身侧的管家已经颤抖如空中的落叶,他面色煞白, 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宁寂开门见山, “我为何而来, 你应当知晓了。” 序家家主扯了扯僵硬的面皮,还在垂死挣扎,“实不相瞒,府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固生花了。”她刚刚才说过,固生花就算是毁掉,扔掉,也不会给他!宁寂莫非还敢从她手上强抢不成?   “哦?” 序家家主定定一笑,“就是这样。希望您能理解。”   宁寂嗤笑一声,伸出右手,手指虚虚一抓,序家家主已经死死地落在他的掌中。   他五指抓着序家家主的脖颈,语气凉薄,“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命脉被人掌控的感觉令序家家主恐惧,她骇然道,“你要做什么?”   宁寂垂眸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我数三二一。若倒计时结束我还没有看到固生花,那你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序家家主面皮疯狂抽动,她喃喃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宁寂竟然无所顾忌到当场就要和他们序家撕破脸皮!他难道不怕序家事后报复吗?   难道他以为序家是任他捏圆搓扁的小家族吗?   他好歹是五个域主之一,位高权重,怎么会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皮子?   宁寂慢悠悠道,“三。”   “二。”   在“一”即将落下的那一秒,序辞主动开口道,“家主,将库房钥匙给我,我去取固生花。” 序家家主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序辞。她不信宁寂真的嚣张到会当场取她性命!   她这个被威胁的还寸步不让,序家未来的希望却退让了!   果然,序辞成为极冰福地名义上的少殿主之后,对序家本家也没多大情分了! 序辞没等来序家家主的反馈,不得不看向一旁的管家,“你去取。你应当知道家主存放库房钥匙的地方。”   管家抖若筛糠,“钥匙在……在家主的……储物袋里。” 序辞上前,在序家家主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取下了她的储物袋。好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储物袋,并不需要抹除家主的神识。他轻轻松松地取出了库房钥匙。   他平和地看向宁寂,虚虚抱拳,“还请域主稍等片刻。”说完,他转身,大步朝库房走去。 序家家主愤然出声,“我不愿交出固生花是为了谁啊!” 序辞离开的脚步微顿,接着,毫不犹豫地继续迈步。如他刚才所言,族中不止一朵固生花。诚然,其中一朵固生花,家主大抵是准备留给他的,那么,另外一朵呢?   只要族中困境解除,就算他失去属于自己的那份固生花也无不可。家主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实则,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罢了。   她私心过重,差点让整个家族陷入险境。   没一会儿功夫,序辞就为宁寂取来了固生花。   固生花,虽然名字普通,但是实物美得不可言语。这是一朵冰蓝色的透明霜花,稍稍靠近,就能闻到霜雪的清冽气息,花朵一共有六片花瓣,花瓣错落有致,厚薄相依,花蕊上还有薄烟缥缈,美得令人心旌摇曳。   宁寂轻描淡写地松手,松开了对序家家主的掣肘,她瞬间从空中掉到了地上。   因为脖颈过于疼痛,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得狼狈坐在地上。   宁寂从序辞手上取走固生花,细细打量这朵据说可以凝固神魂的灵草。   打量了一番后,他收起固生花,语气淡淡,“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固生花上面动了手脚……” 序辞配合道,“那域主尽可拿我是问。”   宁寂轻哂,“既如此,少殿主不妨跟我走一趟。若固生花有效,我自然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到北域。”若是固生花无效,那等待序辞的,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若是遇到心高气傲的修士,大抵都要反抗了。但序辞对此并无异议。   他将“识时务者为俊杰”七个字,运用的淋漓尽致,“好。” 序家家主一脸不可置信,“序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宁寂率先往外走去,“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序辞垂眸,“是。”   宁寂等人走出正堂后,序家家主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用右手食指指着序辞,勃然大怒地嘶吼道,“你对得起序家人吗?” 序辞平静地看着大发雷霆的序家家主,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平静道,“对不起序家的,是您。”   “你……你说什么?”   “是您没有看清局面,是您傲慢自大,轻视了宁寂带来的威胁;是您一意孤行,将所有序家人置于水火之中;是您负隅顽抗,不识抬举,差点将性命丢掉。”   不识抬举。 序辞竟然说她不识抬举? 序家家主都被气笑了。   她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问,“你就这么怕他?” 序辞摇了摇头,“不是怕。”   “而是在最适合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选择罢了。”   说完,他倏地看向序家家主,“您没发现吗?他又进阶了。”   又……又进阶了?   众人皆是骇然,这进阶速度,是真实存在的吗? 序家家主一脸恍惚,“怪不得他敢带着那群手下,挑衅整个北域。他……如今是何修为了?” 序辞神色冷峻,“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已是渡劫期修为。”   渡劫!!!   他们家中老祖也是渡劫期修为,可他们的老祖,已经垂垂老矣,年纪都已经上千岁了。这些年,老祖修为不进反退,因此常年都在密室闭关。   宁寂才多大?   今年才三十出头吧!渡劫期大能拨冗来对付他们。序家家主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词——杀鸡焉用牛刀?   她这才真的知道怕了,“他……居然……”她定了定神,尽力压下心底的后怕,颤声道,“他这般无所畏惧,大开杀戒,难道不怕折在天雷之下吗?”   他今日朝序家护卫动手,那些人,何其无辜?!   他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再次进阶的时候,度不过雷劫吗?!   闻言,序辞轻声叹了一口气。   “所以,您还是没看明白。” 序家家主,“什么?” 序辞倒是知道宁粟出事一事。几个月前,此事他隐隐有所耳闻,只是,他们北域和南域相隔甚远,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太清楚。今日宁寂为了固生花来此,应当是少域主的神魂出了问题。 序辞轻叹着道,“对他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他女儿的安危重要。”   “别说只是杀几个府内的护卫了,就算是屠尽整个北域,他大抵也是无所顾忌的。”   众人:!!! 第91章 龙傲天爹在修真界一手遮天。 序家傲慢许久, 更别提序家家主,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沉浸在过去的荣耀中不可自拔, 殊不知, 故步自封等同于自取灭亡。他人早已后来居上。   老牌世家的地位,并不是不可撼动的。 序家家主仗着家族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势, 依旧躲在祖辈的余荫下, 不曾看清现实。 序辞大步离开, 徒留序家家主在原地怔愣许久。   离开正堂后, 他跟上宁寂等人的队伍, 踏上了去南域的路。   ·   一行人风雨兼程,期间花费无数灵石, 踏过无数个传送阵, 终于在两天内从北域安然抵达了南域。   他们一回来, 奚彦就闻到了风声。他在宁粟房门前相迎,“你们回来了!”   宁寂淡淡应了一声, “情况如何了?”   奚彦叹口气,“还是和之前一样, 不好也不坏。”   说完, 他一眼看到了跟在宁寂身后的序辞。他指着序辞,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这不是……他……这人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他兄弟直接把人给绑来了吧?不愧是他兄弟,连序家的未来家主,极冰福地的少殿主都能绑架来。   这是把人捉来, 慢慢折磨? 序辞不知奚彦心底的丰富心理活动, 朝他微微一抱拳。   进入房间后, 序辞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沉睡的宁粟。他出生世家,从小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宁粟身上的问题,即便是从容如他,脸上也下意识流露出几分惊诧,“这是……两个神识争抢一副躯壳?”   怪不得宁寂需要固生花,如此严峻的情况下,确实只有北域的域花可助宁粟一臂之力。   宁寂毫不浪费时间,“固生花如何使用?” 序辞定了定心神,回复道,“固生花入口即化。”   宁寂从储物戒中取出固生花,将之放入宁粟嘴中,如同序辞所说,原本冰霜一般的固生花一碰到宁粟,直接化成了淙淙泉水。   喂完固生花之后,只能静观其变。   床上之人脸上透着健康的粉,神色安然,但在场之人知道,她此刻身陷囹圄,情况危急,随时都可能被侵略者占尽上风。 序辞沉吟数秒,开口道,“这种情况,只服用固生花,可能不够。”   宁寂抬眸看他,“你有何想说的?”   既然连固生花都给了,那么不如帮人帮到底,如此,也算是和南域域主结个善缘。 序辞道,“我们序家,有一段凝神固本的口诀,源自上古。”他并不藏私,直接念出这道口诀。   “这道口诀该如何使用?”问话的是宁城。少域主现在全副心神都放在对付离润一事上,想必抽不出心神学习新的口诀。神识之间的对决,不可有任何疏忽,一旦分心,即便是微小的疏忽,那么之前争来优势都有可能荡然无存。   俗话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少域主现在分心不得。   “少域主无需学会,只要有外人在她身侧,不间断地一直循环念此口诀,就可助少域主凝固神魂。” 序辞话落,不少人都当场表示,愿意为少域主念口诀,直至她清醒。   景丹抿抿唇,开口说,“我之前做了个小玩意,少域主为其命名为‘复读机’,只要把口诀输入,它就会一直循环播放这段话。”她只擅长炼器,不擅长其他。这一回少域主出事,她帮不上忙,一直心怀愧疚。如今有了她的用武之地,她自然不想错过。   宁寂平铺直叙,“把东西拿出来。”   景丹忙掏出自己炼制的小玩意,给众人示范了一番。示范过后,在场之人都觉得,这玩意儿可用。   那么问题来了,录谁的声音呢?   陆凛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瞎凑热闹。他们很清楚,这活指定轮不到他们头上。既如此,那还是不要出头惹人眼了。   奚彦轻咳一声,刚准备当仁不让地接下这个任务时,宁城垂眸道,“最后与少域主道晚安的人是我。不如让我来录口诀。”   宁城此话一说,众人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平日里与宁粟相处最多的不是域主,也不是奚彦,更不是其他人,而是少域主的贴身护卫——宁城。   宁寂淡淡颔首,“可。”说完,他凝眸看向宁城,“那日,她可有说什么?”   宁城放在右侧的手微微握紧,“她说,下回见。”可是,下回是哪回呢?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分别,已经足够久了。   奚彦目瞪口呆,“干女儿这是有预感要出事?”   陆凛叹息,“修士的第六感,说不清道不明,但有时候,又准的令人无法忽视。”   宁粟预感要出事之时,宁寂还在闭关之地争分夺秒地修炼,那时候,她是否惧怕呢?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   宁寂从宁粟床边起身,“事不宜迟,尽快开始。”   宁城,“好!”   待录完口诀,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接下去,只需要静候佳音。   宁城沉默地走到书桌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出来。他将信纸递到宁寂面前,说,“域主,这些都是您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少域主写给您的信。”   宁寂微微一愣,从他手上接过信纸。   奚彦不爽地哇哇大叫,“干女儿没有给我这个干爹写信吗?”   宁城摇头。   奚彦如同聒噪的八哥,不停叫唤,“呜呜呜,干爹到底还是比不上亲爹吗?”   他额头开出的小花也跟着焉巴巴的。   “干女儿,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啊!”   “干爹不开心,干爹要闹了!”   宁寂的唇角极快地滑过一抹极浅的笑意。他将信纸收起,准备稍后细看。   ·   和离润努力分庭抗争的宁粟,瞬间意识到了不同。   她和往日一般凝练着神魂,但今日,她的神魂莫名其妙壮大了一大截,如果说之前她还是朵柔弱的,在凄风苦雨下苦苦支撑着的娇花,那么她现在已经迅速成长成了霸王花。   娇花只能苦苦自保,但是霸王花却会主动发起进攻。   宁粟很快意识到,应该是外部做了什么,才会扭转了她的颓势,让她化被动为主动。她很快猜到了一个可能。   是美人爹!   肯定是美人爹出关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宁粟瞬间心神大定。和她的心安不同,离润则是大惊失色。为了保留宁粟一道意识,他不敢大手大脚,处处受局限,宁粟则不同了,这本就是她的战场,她这个主人,拥有天然的优势,更别说外界又给了她助力,她如虎添翼,主动向离润发起进攻。   眼见着宁粟没有变弱,反倒变得更强,离润心里发狠。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扬起一抹狠毒的笑容。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想要我死?”   “可以!”   “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死吧!”   离润不再保留,既然宁粟不给他留活路,那他还束手束脚的做什么?还不如放手一搏!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身死道消。若他能带走修真界黑马——宁寂的独生女儿,那他来这一趟,也不算亏!   宁粟知道离润要铤而走险了,她收敛心神,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场战争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神识越发强大凝固,而离润的神识颇有一种后继无力之感。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惊恐,“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宁粟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外面肯定有很多人在等她,他们在不遗余力地帮她。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和努力,宁粟静下心来,开始绝地反杀!   神识中的斗争说快很快,说慢又很慢。宁粟和离润老头子博弈了半年之久,现如今,她得到了固生花的力量,又有源自上古的口诀一路加持,她一鼓作气,运用神魂的力量,将离润老儿的神识狠狠撕碎!   她心底带着几分恨恨,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她可不是兔子!她是一旦支棱起来,就会攻击力倍增的咸鱼!   “不,你不能,你!!!”   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嚎,离润的神识彻底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间。   感受到离润的神识消失后,宁粟有一瞬的恍惚。   离润,就这么死了?他彻底消失了?不会再对她造成威胁了?   她……赢了?   一旦多了美人爹和他人的帮助后,这一场稍有不慎便容易倾覆的危机,也变得轻易起来。   想到这里,宁粟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   等宁粟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她身边响起了欢呼和喜极而泣的声音。   “少域主醒了!”   “少域主现在感觉怎么样?”   “少域主要不要喝水?”   “少域主,好久不见。”   说好久不见的,是宁城。她嘤咛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含糊道,“我睡了多久?”   “半年多了。”回答她的是便宜干爹,他将脑袋凑到宁粟跟前,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宁粟一时有些唏嘘。在神识里不知时间的流逝,原来,外界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这时,众人犹如摩西分海一般,让出了一道通道。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宁寂走到了宁粟跟前,他在她床侧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她毛绒绒的脑袋,“粟儿感觉如何?”   宁粟喃喃,“头有点晕。” 序辞解释道,“这是神识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多休息几天即可缓解。”   见到序辞,宁粟大感意外。她爹不是和气运之子不对付吗,序辞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就没开口询问。   宁寂查探了一番宁粟的身体状况,察觉到离润的神识彻底消失,再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后,他温和地说,“粟儿长大了。”   可不是长大了吗?   宁寂闭关五年,宁粟从十二岁,长到了十七岁,再过几月,她就该十八岁了。   宁寂轻叹。他有心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遗憾错过。   奚彦插话说,“你都不知道谷子这些年有多棒,她亲自和人商讨图纸,开通了商道,让主城焕然一新。子民脸上喜气洋洋,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宁寂有些惊讶地微微挑眉,接着,他唇角扬起一个赞扬的弧度,“不愧是我女儿。”   宁粟醒来是一件大喜事,没一会儿,这个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域主府,域主府开始张灯结彩,喜庆的如同过年一般。   和宁粟醒来这个消息一同传开的,还有离润身死道消这件事。   三个大乘尊者之一的离润尊者陨落了,这事对修真界而言可不算小。这意味着修真界的势力即将重新分割,原本属于离润尊者的资源也将被切割。   不过,这些就不关宁粟的事了。   宁粟醒来后喝了点水,又用了点点心。头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后,她开始关心起宁粱的情况。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如今是否还好。”   话落,宁城朝她单膝跪下,“报告少域主,叛出问仙宗之人已经抓到。”   宁粟随口问,“什么时候抓到的。”   宁城垂首,“在您还未出事之前。”   “你……”   “属下一意孤行,瞒下了这个消息,还请少域主责罚。”   宁粟知道宁城的本意是为了她好。但他作为贴身护卫,怎可自作主张?这股风气必须遏制。   她想了下,心里很快有了主意,“罚你一年俸禄。下不为例。”   宁城没有异议,“是。”   这时候,便宜干爹懒洋洋地说,“谷子,干爹也知道这事。干爹这也算是知情不报,你要不也罚我一年俸禄?”   宁粟微愕。   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人有亲疏远近,他们只是更加在意她罢了。虽说他们的本意是好的,但是规矩不可废。   她淡淡道,“既如此,干爹罚半年俸禄吧。”   陆凛叹息着往前垮了一步,“还有我。”   “你也罚半年俸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宁粟让人把叛逃者带来。   半年多时间过去,这位问仙宗的叛逃者在南域域主府的地牢里吃好喝好睡好,反倒胖了三斤。   来之前,他特意拾掇了一下自己,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落魄和狼狈了。   宁粟站在主位上,淡淡问道,“为何叛出问仙宗?”   叛逃者吃了域主府半年的饭,这半年里,他过得安生,倒是比逃亡的那段时间过得更好。他自认亏欠于域主府,自是不敢隐瞒。   “在下无意间发现问仙宗落霞峰峰主取人人血,用来给他女儿续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宁粟心里浮现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她紧蹙秀眉,“那个被取血的,是何人?”   此人摇了摇头,“在下不清楚,只知道是他们落霞峰之人。看着,年纪不大,还是个娇弱的女孩子。”   说完,场上一时无人说话,宁粟双手紧握,心里已经浮起了一个名字。   他继续道,“在下发现此事之后,本不予声张,奈何,落霞峰峰主见此事败露,竟想杀人灭口!”   “无奈之下,在下这才叛出了问仙宗。”   奚彦听到这里,事不关己地感慨道,“这种宗门,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私底下的腌臜事可不少!”   陆凛也说,“落霞峰峰主为了给自己女儿续命,竟干出此等恶事,真是耸人听闻!”   宁粟面色严肃,宁城问,“少域主在想什么?”   宁粟沉吟两秒,“我怀疑,那个被取血之人,是宁粱。”   奚彦和陆凛等人闻言,神色都没什么波动,宁城更是如同透明人一般。   宁粟揉了揉眉心,“若是我让我爹出面的话……”   陆凛带笑的嗓音响起,“何须您爹出面?不过是让落霞峰峰主交出宁粱罢了,您这个少域主出面,足以。”   宁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想说几年前他们去问宁粱下落的时候,落霞峰峰主明明就表现很敷衍。但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她爹不再是化神真人了,现如今,他已经是渡劫神君了。   渡劫神君啊,修真界一共都找不出几个这般修为的大能。如今,她爹不仅可以在南域一手遮天,面对其他域主的时候,也隐隐高出一头。   可以说,除了两位大乘尊者之外,就属她爹最强了!当然,修真界还有几位渡劫神君,但那几个修士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龙傲天爹同阶无敌。   与修为相对应的,是地位。虽说她爹上面还有两位大乘尊者,但这两位大乘尊者,都不理俗世,也不追求权势地位。   到他们这个年纪和修为,他们早已经不看中这些东西了。   他们上了年纪,某些时候,可以说是心思澄明,外物大多引不起他们的渴望了,相比于管理宿务,他们更沉迷于提升修为,以便早日飞升。   但宁寂不同,他还年轻,寿数悠长,他有能力,也有余力追求权势地位。   可以说,她爹已经可以说是在此方世界一手遮天了。   而她作为渡劫神君的女儿,就算是落霞峰峰主面对她的时候,也不敢轻易造次。   意识到自己现如今已经是落霞峰得罪不起的人之后,宁粟干脆地掏出玉牌,联络了问仙宗的宗主。   果然,即便是宗主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宁粟开诚布公,直言道,“让落霞峰峰主交出宁粱。”   宗主闻言,愣了几秒,“少域主,何出此言?宁粱不是失踪多年了吗?”   “失踪?”宁粟冷哼一声,将少域主的架子摆的足足的,“我这边有证人,证明落霞峰峰主用宁粱的血给他女儿梁落语续命。什么失踪,都是他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出来的谎言罢了。”   宗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粟压根没给宗主狡辩的时间,“我给他一天时间。”   “若是一天之内,他无法让宁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问仙宗众人面前的话,我唯他是问!”说到最后,宁粟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通讯那头,宗主的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说罢,宁粟也懒得等宗主的回复,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放好玉牌,宁粟这才有心思看向身前的众人。虽说她和问仙宗的宗主通了气,但落霞峰峰主愿不愿意交人还真不好说。   而且,她也不能确定那个被放血的人一定会是宁粱。她现在,也只能先炸一炸落霞峰峰主了。   抬眸后,宁粟微微一愣。只见便宜干爹和陆凛皆是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宁粟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她脸上莫非有脏东西?   听到这句话,奚彦哈哈大笑,上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少域主刚才的派头好足啊!”   宁粟刚才可以说是将问仙宗宗主彻底拿捏住了!没见问仙宗宗主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吗?! 第92章 【正文完】愿你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宁粟恍惚了一秒。   她刚才, 很威风吗?   果然,亲爹成了渡劫神君之后,她的底气也更足了。   曾经, 她饱受噩梦苦恼, 面对问仙宗众人的时候, 还有些畏畏缩缩的。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坦然且从容的面对那些曾经对她而言高高在上的修士了。   现在, 一切都反过来了。她在他们心里, 反倒成了高不可攀的人了。   不过宁粟知道底层修士的苦楚, 没必要的时候, 她也不会以权压人。比如现在, 她又回到了以前的咸鱼姿态。   宁粟刚成为渡劫神君的女儿没多久,还没彻底适应这个身份为她带来的便利, 她问, “如果他不肯放人怎么办?”   奚彦坐在躺椅里, 边懒洋洋地跷二郎腿,边随口说, “只要人在他手上,他不敢不交的。”   陆凛附和道, “域主带手下闯入序家, 从序家手上拿到固生花,并带走序家未来家主一事, 已经在整个修真界传开了。”   宁寂这一回,可以说是拿序家开刀。   他和手下取走了序家不少护卫的性命,但数天过去了, 序家家主也没敢做什么, 更不敢蓄意报复, 只当做此事翻篇了。   连北域的无冕之王都不敢直接和宁寂碰上,连一个公道都不敢给他们自己讨,更何况区区一个问仙宗的峰主?   若是落霞峰峰主拒不配合,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比序家护卫更加凄惨的下场。   分析完,奚彦一锤定音道,“所以,他不敢不交人的。”   果然,数十个时辰之后,宁粱出现在了逍遥峰。   宁粟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逍遥峰,并无意的忽视了虚淮真人的欲言又止。   等她到逍遥峰,见到宁粱的那一瞬,她才知道虚淮真人为什么话里话外都遮遮掩掩了。   因为,宁粱失去了记忆,毁了根基,和凡人无异了!   她不能再修仙了!亦不能再谋求长生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畏罪潜逃了!   宁粟愣了几秒,接着才步履沉重地朝宁粱走去,“宁粱,还记得我吗?”   几年时间过去,宁粱也已经长大了,这一世,她没有像梦中的宁粱一般,刻意学着她打扮,因此,她们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是一点都不像。   宁粱的长相偏甜,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失去了记忆,漂亮的杏眼里是属于孩童的天真、纯粹,见到宁粟,她脸上扬起一个干净的笑,“漂亮姐姐。”   宁粟沉重地点了点头,“对,我是姐姐。”   宁粱得到回应,开心地鼓起掌来,“漂亮姐姐!姐姐!”   “你……”   宁粱无语凝噎。   虚淮真人叹了口气,安慰说,“或许,失去记忆,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对她而言不是坏事。”   她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事,被取血,被当做梁落语的移动血袋,被关押,被限制自由,或许,忘掉一切,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做一个富贵闲人,开开心心地过完此生,她这一生,亦能算得上是圆满。   宁粟垂眸,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落下。   “对不起,我来晚了。”   见到她落泪,宁粱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接着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姐姐,不哭,不哭哦。”   奚彦唏嘘道,“失去记忆后,她倒是讨喜多了。”孩童是最纯粹的,宁粱失去了记忆,变得和孩童无异。她单纯,又不谙世事,反倒没以前那般势利和讨人厌了。   宁粱笨手笨脚,憨态可掬,把宁粟的脸越擦越乱。宁粟刚要自己动手,宁城已经掏出帕子为她洁了面。   他的动作很轻柔,帕子如同羽毛一般拂过她的脸。   宁粟微微一愣,心头浮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但她没有多想,而是收拾好心情,牵起宁粱的手,“来,姐姐带你回家。”   宁粱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缓缓笑开,她知道回家是什么意思,回家,是一件温暖的事。她兴奋道,“回家?好耶!”   宁粟和她商量,“等这边事了,姐姐把外祖父接来好不好?”   宁粱歪了歪头,“外祖父?”   宁粟勉强扯了扯唇,“对啊,外祖父。外祖父可喜欢你了。”   宁粱腼腆害羞地笑了下。   即将踏上传送阵的那一瞬,宁粟缓慢道,“我要落霞峰峰主及其女儿,付出代价!”   “还有。”   “虽然我昨日未曾言明,但我以为问仙宗宗主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落霞峰峰主逃走的。结果,问仙宗竟然还真让人跑了,这宗主,可以换人了!”   陆凛上前一步,“少域主,此事可交给属下去办,属下必为您办的漂漂亮亮的。就算落霞峰峰主逃到天涯海角,属下也自会为您抓来!”   “好。”   虽说梁落语是序辞的未婚妻,她若朝梁落语下手,序辞可能会选择保下梁落语,但她并不在意。   若序辞足够聪明,他自会做出聪明人的选择。   一旁的虚淮真人都愣住了。   几年前缩头缩脑的小女生,居然也有大女主的架势了!以前连执法堂堂主正脸都不敢看的人,竟然都敢朝宗主开刀了!   不得不说,环境造人啊!   看来,这一回,宗主的位置是真的坐到头了。   ·   回到南域域主府之后,宁粟给宁粱置办了漂亮的衣裳、首饰,为她布置了闺房,还给她配备了不少侍女。   失去记忆后的宁粱格外讨喜,她善于知足,且感恩于一切。   宁粟还要再为她配备各种昂贵器皿的时候,她怯怯地揪住宁粟的衣摆,腼腆地说,“姐姐,不用再置办啦,这些足够了。”   眼见着宁粟这些时日极少展颜,宁粱多少也猜到了什么。她想了下,认真地说,“虽然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但我现在过得很好。   姐姐,凡人的一生短暂而绚烂,我会好好过完这一生的。”   宁粟欣慰地笑开,“嗯。”   宁粱开始畅想未来,“等外祖父来了,我可以陪外祖父钓鱼,养花,遛鸟。”   “嗯。”   ·   麻烦都解决完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   这几个月里,宁粟每天陪着宁粱看画本子,写大字,偶尔她们也会和外祖父一块出游。时间也就这般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当然,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大事发生的。   失去宁粱这个移动血包后,没过多久,梁落语就遗憾又不甘地闭上了眼。女儿去世之后,落霞峰峰主原本还打算继续潜逃,但到底还是域主府的护卫技高一筹,抢先一步抓住了他。   等待落霞峰峰主的,将会是凄惨又失去自由的下半生。   落霞峰峰主住进域主府地牢的这一天,刚巧是宁粟的十八岁生日。   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离润已经化为青烟,消失不见,上辈子伤害过她的梁落语、落霞峰峰主也已经受到制裁,背刺过她的妹妹失去了记忆,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一切,都已经圆满。   只是,宁粟复盘了过去几年里发生的几件大事,越想,越觉得她爹拿的不是可能龙傲天的人设。   他的行事作风,狠辣决绝,明明更偏向是……   宁粟刚想到这里,美人爹就风度翩翩地从正堂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清风朗月的笑意,一袭青衫,如同一个清隽的读书人。明明他笑容温和,步履从容,但他的一举一动依旧带着属于渡劫神君的威严和气势。   这样的威严和气势可能会吓到别人,可吓不到宁粟。   她上前几步,“爹。”   宁寂温和一笑,“粟儿,今日是你十八岁的生日,陪爹上山走走吧。”   “好。”   南域主城这些年发展很快,变化也不小。   不变的,大概就是伫立在此无数年的沉默高山了吧,它们经年不变,连绵数万里,是天然的屏障,忠诚又万年如一地保护着南域主城。   父女两到山顶的时候,刚好是正午时分。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下来,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辉。   宁粟站在美人爹身后,眺望着整个南域。   南域幅员辽阔,资源丰富,除了偶尔风沙较大之外,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宜居的好地方。   宁粟举目远眺的时候,美人爹站立于山巅,衣袍无风自动。   他一派渡劫神君的气度,将整个南域尽收眼底。   或许不止,他看的不仅仅是南域,更是整个修真界。   如今,修真界早已尽在他手。   他成了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王者,就连同级的渡劫神君,也要避开他的锋芒,不敢与他正面对上。   他抚掌轻笑道,“粟儿,爹爹以这南域的江山,作为你的成人礼如何?”   宁粟吃了一惊,她看着眼前繁花锦绣的万里江山,陷入了沉默。   “爹,我不急。”等她爹飞升后,她再继承他的一切也来得及。   闻言,宁寂哈哈大笑,他心情舒畅,清润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离润陨落后,他留下的一切,皆已落入爹的掌中。”   “两位尊者都已不大管事,也无意于此。”   “这修真界,如今爹说了算。”宁寂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   宁粟一开始还有些吃惊,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爹成了此方世界的至高王者,一点也不奇怪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毕竟,他是懂怎么做个合格反派的。   没错,宁粟已经知道自己之前大概是弄错了。   她爹心狠手黑,比龙傲天多了几分狡诈,少了几分傻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龙傲天呢?   都怪她以前想岔了。   宁寂随手一挥,话里带着几分对独女的美好祝愿,“如今,你年满十八,已经成人。”   “爹爹将这片江山赠与你。”   “愿你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宁粟沉默许久后,展颜一笑。   “那女儿就谢过爹爹啦。”   作者有话说:   还有番外,番外,番外。   番外有感情线,cp应该挺明显的,就是宁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