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僵尸女王 作者: 古道风 1、我叫……余犀      入眼是黄沙漫天。   墙体坍塌,碎石林立,几棵枯树拦腰截断,黑黢黢的枝干戳进沙子里,中间偶有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   四周是暗黄的废土色,见不到一片绿色。   一只黑色的甲壳虫爬到枯树上,它浑身漆黑,趴在树上像是树枝上一个腐烂的黑点,仔细去看,能看到它头顶纤细的触角。   那对触角微微抵在一起,或者是两秒,或者是三秒,极短的时间内,枯树下不足一米处一团黑色四散开来,纷纷振翅飞起,露出底下属于人类的头骨。   忽然,甲壳虫抖动的触角骤然停住,过了几秒,那对触角再次动起来。   树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涌一般钻进枯树里,很快消失不见。   头骨旁一株看不出原本颜色、像燃烧过的树枝一样的植株收回染成黑色的枝叶,悄悄钻进沙子里,留下不起眼的根茎。   远处,发动机的轰鸣声愈来愈近。   飞起的黄沙中,一辆深红色的大货车驶近,停在离枯树不远的风蚀蘑菇旁。   货车车厢上被人用白色的油漆涂抹了几个巨大的数字,每个数字的末尾巧妙地连在一起,尾端是一个隐晦的、几乎看不出来的B字。   货车停在沙漠中,半分钟后,一个身穿背心的男人打开副驾驶,从车上跳下来。   他身上的背心不知道穿了多久,原本的颜色消失不见,变成一种黑灰相间的颜色。   衣领处破了个大洞,碎布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磨边的线头。   裤子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迷彩裤,裤腿卷到小腿处,两侧的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紧接着驾驶室旁的门打开,另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跳下车。   男人肩膀上挂着黑T恤,下车后一边拿T恤往身上套一边骂骂咧咧:“这天要死人啊。”   穿背心的男人走到货车后面,说:“哪天不死人?”   黑T男愣了下,紧接着讥笑出声:“说的也是。”   这种日子里人命比纸还要薄,死人随处可见,哪儿不死人才是怪事。   两人走到货车后门,后门正好从里面打开,一个脸上有刀伤的男人率先跳下来,对他俩点了点头,然后靠在车门上不耐烦地说:“快点,都他妈动作快点!”   正午的太阳毒辣,在太阳底下行驶了几个小时的货车车门滚烫。   刀疤男眯起眼睛看了看刺目的阳光,离车门远了点,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和汗同时滴落下来。   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车厢里露出头来,陆陆续续开始下车。   有个女人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下车时扑到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后面的女人宛若提线木偶一样站在她后面,没有人上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刀疤男一脚踹在虚弱女人的腰间,吼道:“你他妈走路都不会,是死人吗?”   那个女人差点要站起来了,被他一脚再次踹倒在地。   他作势再踹,穿背心的男人抢先一步扶起女人,交给离得最近的另一个女人手上,闷声说:“扶她去石头底下。”   他长相普通,眼神坚毅,没看刀疤脸暴怒的表情,说完蹲到一边,从兜里抽出一包挤得变形的烟盒,珍惜的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   刀疤男冲他伸手,背心男犹豫再三,烟盒扔给他。   黑T男接过刀疤脸递过来的烟,放在鼻子底下吸了两口,调笑道:“哟,老田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背心男没说话,车上另一个男人说:“脏成那个样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谈看不看得上?”   黑T男:“那可说不准。”   刀疤男冷笑:“这鬼地方有个女的就不错了,管她长什么样。”他烟头扔地上,狠狠踩灭说道:“离最近的城市还有多远?老子迫不及待想洗澡了。”   他快一个星期没碰女人了。   刀疤脸的视线在风蚀蘑菇底下那群女人身上扫视两圈,最终停在某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差不多一米七高,即便在恶劣的环境下也难掩姿色,瓜子脸大眼睛,两条大长腿露在外面,皮肤被炽热的光线晒得发红,冷冷淡淡的调儿勾的人眼热。   刀疤脸喉头滚动几下,眼睛镶在女人身上挪不动。   那女人正和人低声说话,和她说话的正是先前被他踢了一脚的柔弱女人。   刀疤脸在柔弱女人的脸上扫了几眼,那女人脸不大,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长衣长裤,脸上是干涸的泥土,看不出具体长相。   只能看出肤色较白。   头发有些长,过了肩背,上面沾了些枯草灰尘。   刀疤脸视线再次回到长腿女人身上,琢磨着尽早到赶到阳兰区。   女人身上那么脏,他亲不下去。   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声响起来,黑T男扛了箱水扔在地上,抹掉脸上的汗渍,招呼几人说:“别在这站着了,再站下去非把人晒伤不可,走吧,去石头底下。”他指着队伍里一个瘦小的男人说道:“你,把水抬到蘑菇底下。”   瘦小男人敢怒不敢言,沉默的将水搬到蘑菇底下。   荒漠正午温度高达40度,地表沙面温度更高,人赤脚踩在上面能烫出一串水泡。   黑T男说的石头是块巨大的风蚀蘑菇,蘑菇伞叶半边张开,伞茎是灰白的岩石,深深埋在沙子下面。   蘑菇投射的阴影面积巨大,十几人坐在底下也能轻易遮盖住。   男人和女人坐在蘑菇底下,中间隔了两米宽。   黑T男掏出裤兜里的匕首,划开箱子,取出几瓶水扔给几人,自己拧开一瓶,一口气喝掉半瓶。   刀疤男捏着瓶子说:“还有多少水?”   沙漠里水资源匮乏,到附近最近的绿洲也要两天时间,弄到水的几率很小,车上的储水量决定他们是否能活着走出沙漠。   瘦小的男人回答:“就剩这一箱了。”   他们出来时就带了两箱水,以为很快能找到附近的村落或者绿洲,结果出来快两天了,别说村落,连沙漠公路都没看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匮乏的储水量令整支队伍沉默下来,焦躁蔓延开来,每个人的表情充斥烦躁。   刀疤脸嗯了声,若有所思问道:“确定咱们走的方向是对的?”   沙漠里走路全靠经验,稍有不慎就会偏离预想的方向。   外出寻找物资的队伍多数会找一个对地形路径熟悉的带队人,以免困在沙漠里出不来。   刀疤男上一次离开B区还是三个月前,带队人命丧阳兰区,回基地时全凭感觉认路,一队人马在沙漠里足足呆了一个星期,才找到正确的方向。   近二十人的队伍最后只活下来八.九个。   “吕安。”   “欸。”瘦小男子应了声,掏出口袋里的地图,比划着周围的环境,过了几秒说道:“方向是对的,我看了,这里离公路还有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距离。”   吕安长得瘦小,身高一米六多点,露出的地方瘦骨嶙峋,他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全靠自身强悍的方向感和记忆力。   刀疤脸这次出来带上他也是看中他识路的本领。   三个小时的距离足够长了。   刀疤脸拿了瓶水扔到那群女人脚边。   这群女人一共七人,都是他们半路在沙漠里“捡”来的。   末世第一年零两个月,密集的城市区成了追人命的地狱,成群的丧尸、恶劣的环境、日渐稀缺的资源以及越来越望不到边的绝望,导致大批人马驾车离开城市区。   小部分人还没有逃出来就入了丧尸的口,大部分人逃出来后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合适的生存环境。   阳兰区五百多万人,总有那么几个人误入沙漠。   刀疤脸一行人一路上遇见不少人,碰上时大多时间互不干扰、各走各的路。   遇见落单的就不一样的。   遇见落单的女人……   他闭上眼睛,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小角落里传出鼾声和很轻的说话声。   那位一米七多的女人打量四周,见男人们都在闭目养神,她扒拉开身边的沙子,悄悄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子,握在手心里。   这块石头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坐在她旁边的瘦弱女人好奇地望过来,她头发太长,挡住半边脸,看的不是很清楚,扒拉两下头发,用别扭又磕绊的话问:“你……在……什么。”   长腿女人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表情,她没回答瘦弱女人的问题,两条腿并在一起,抱住膝盖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瘦弱女人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双腿并在一起,抱住膝盖,但她头发太长,抱膝盖的时候头发成片散下来,挡住她的眼睛。   她笨拙的拨开头发,因为头发结块,手指头缠在里面拿不出来。   长腿女人细心的帮她把手指拿出来,随即解开手腕上的红线,帮她把头发粗粗扎起来。   瘦弱女人隐藏在头发后的眼睛露出来。   那双眼睛的瞳孔和正常人的颜色不一样,瞳孔外围是黑色,由外到内,瞳孔的颜色逐渐变淡,瞳孔中间呈现出黑红一般的颜色。   瘦弱女人张开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出的话依然别扭磕绊,像是久不开口的人,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跟着别人稚嫩的学着。   “平英。”   瘦弱女人重复:“平……英。”   她好像很开心,瞳孔的红色都快要看不见了,变成了和普通人一样的黑色,双手环住身体,细长的胳膊露出一小节,没被泥土沾染的地方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说:“我叫余……犀。”   她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余犀。”这次语气一气呵成,没有结巴。   那个叫平英的女人悄悄张开手心,给余犀看她手心的石头,石头很小,遍布棱角,一个棱角上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那是新鲜的血液,瘦弱女人看着那抹红色想。   平英看着虎口处黑色的血痂,麻木的眼神中露出哀伤,她说:“余犀,你怕不怕?”   余犀不懂什么是怕,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怕,她摇了摇头,就听平英又说:“我很怕。”   平英:“我被抓到的时候很怕,对了,你是怎么被抓住的?”她突兀的转移话题。   余犀努力组织语言,没来得及回答,平英自顾自说道:“我是去B区的路上被抓到的。”   B区前身是全国最大、最坚固的监狱之一,位于西北荒漠某个绿洲附近,丧尸爆发后监狱内的罪犯趁时机混乱,杀了监狱长和一部分狱卒后纷纷出逃。   他们出逃后将监狱里的消息带到了外界,一批又一批人马带着物资冲进沙漠,驻扎在监狱内部和绿洲附近,组建了B区基地。   相较于丧尸密集的都市,沙漠里虽然物资匮乏,但要安全很多。   至少没有铺天盖地的行尸怪物,不用随时随地担心被咬。   基地距离最近的市区差不多有两百多里,住在基地里的人只要弄到车,随时可以去市区寻找物资。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B区。   平英继续说:“我丈夫在B区,他在监狱里工作。”平英想起丈夫,声音哽咽一下,继续说:“我联系不上他。”   余犀安静地听着。   平英看了眼不远处的刀疤一行人:“我怕我会死在路上。”   那群人是B区臭名昭著的团体,为首的刀疤男曾因入室抢劫被主人家发现而杀害一家人。   刀疤男在杀死一家三口后,又陆陆续续杀害六人,最后在入室奸杀一名女子时被警方逮捕,连夜送到五安山监狱,也就是如今的B区基地。   刀疤男的案子轰动一时,平英曾在电视上看过他的样子。   原以为这人终于要遭到报应了,没想到刀疤男进入五安山监狱不到一个月,丧尸爆发,末世来临。   平英神色麻木的盯着不远处。   余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闭眼休憩的刀疤脸,她想起下车时那人踹在她腰上的那脚。黑色的瞳孔急速褪色,眨眼睛变成了鲜艳的火红色。   她冷冷盯着刀疤脸,费劲的回答说:“你……不会死,他……会死。” 2、有人      临近四点钟,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了,吕安收好地图喊道:“沙哥,田哥,出发了!”   刀疤脸名唤沙荣,闻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朝那群女人吼道:“排好队上车,速度快点!别等我撵人!”   几个女人迅速起身往车那边走。   平英扶起余犀,手里的石头塞到余犀手里,低声说:“不要让他们看见。”说完敛起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遮盖在灰尘泥土中的艳丽面庞只剩下麻木。   余犀不知道这块石头是做什么用的,但她没有在平英身上感觉到恶意,握住手收下了石头。   她想自己也该回送点什么,又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枯树,盯着上面的黑点发呆。   树上的黑点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缓慢的移动起来,把自己藏在枯树树缝中,收起头上的触角,尽量遮盖住身躯。   虫子堪堪躲进枯树中,这边黑T男打了个哈欠,离开队伍,脱下衬衫甩在肩膀上往枯树那边走。   眼看女人们开始上车,沙荣拉开车门跳上车,看到黑T男越走越远,喊他:“邵子你干什么?马上要开车了。”   黑T男头也没回,大声回道:“放水!”   沙荣骂了句脏话,蹲在车上吸烟,他手里的打火机没气了,打了三四下没打着,气得转身一脚踹向身后的女人。   那是个短发女生,被踹的一个趔趄,后脑勺撞在车厢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她捂着脑袋不敢吱声,忍着眼泪爬起来。   平英扫了眼站在枯树底下的黑T男,见男人吹着口哨解腰带,捂住余犀的眼睛:“别看。”   余犀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点从树上爬下来,顺着黑T男的脚一路爬上他后背,她看见那个小点触角动了动,伸出尖锐的口器,深深插进黑T男的皮肤里,半晌后又顺着原路爬回地面,身体掩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   黑T男毫无察觉。   余犀收回视线,拇指和食指轻捻,一声刺耳的吱声传进耳朵里,她低头看去,只见指间的黑色小甲壳虫孱弱的叫了两声,彻底没了呼吸。   余犀扔掉虫子。   这东西咬人,不能送给平英。   黑T男很快回来,他这次没坐副驾驶,坐在货车车厢里,瘦小男子吕安坐进了副驾驶,随时为队伍勘察方向。   黑T男挤开车门口的女人,自己靠坐在哪儿。   他坐的地方离余犀很近,两人中间隔了三个女人。   余犀闻到一股难闻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那股气息很快弥漫了整个车厢。   余犀捂了捂鼻子。   那是种腐朽的气味,由内而外散发,像是大雨过后暴晒在阳光底下的残枝烂叶的味道,也像是夏日里动物尸体内脏腐烂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比她常年躺着的棺材味还难闻。   车子在沙漠里快速行驶,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众人才看见沙漠公路。   绿色的护林带像一条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碧绿蛇,在落日的余晖下吐着芯子。   植株在风中张牙舞爪挥动枝叶,预示着自身的危险。   车子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公路旁。   车停下来,吕安问沙荣:“荣哥,咱们是去公路还是就近找个地方?”   这会太阳还没落山,离天黑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   沙荣沉吟片刻,说:“上公路,再开半个小时,找地方休息。”   沙漠的夜晚充满不确定性,沙荣环视四周,不敢冒险在这里安营扎寨。   吕安应了声好,回到副驾驶。   车子再次开起来。   货车车厢的后门开着,能通过后门看到外面的风景。   车子绕着护林带行驶,在一个缺口处加速,一举冲上公路。   公路两旁种着灌木和柽柳,底下是不知名的爬藤植物。   余犀看到一株黑色的爬藤紧紧缠在柽柳树干上,藤蔓下的长刺刺进柽柳中,车子驶过那株爬藤时,爬藤像是发现了他们,发出难听的尖叫声。   一个男人看见了那株爬藤,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声音带着惊吓说道:“沙哥,那儿有株被感染了的爬藤。”   沙荣瞳孔微缩,冷笑道:“沙漠公路两旁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玩意儿,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注意着点。”   车厢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有个女人呜咽啜泣,断断续续的低声说:“我不想来这里,你们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因为暴晒和长期营养不良变得蜡黄,露出的双臂瘦骨嶙峋,青筋突兀的亘在皮肤底下,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她不安的情绪传染给身边的人,又有两个女人哭起来。   黑T男面色发白,脑袋晕沉沉的,耳边呜咽的哭声令他烦躁不已,吼道:“都给老子闭嘴!谁想走?我现在就把她扔下去!”   啜泣声越来越低。   黑T男仰倒在车厢上,拧开瓶水喝干净。   他面容倦怠,眼睛里充斥血丝,嘴唇干裂发白。   和中暑一样。   天越来越黑,车子行驶在公路中间,在遇到下一个护林带缺口的时候,逐渐靠近缺口。   路旁的护林带很宽,货车行进护林带中,后车厢几个男人警惕的靠在后门口。   沙荣和黑T男手上拿着枪,另外几人拿着刀和匕首,时刻注意两旁的树木灌丛。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天没有全黑的缘故,货车很顺利的度过了豁口,在距离公路不远处的地方停下。   沙荣问吕安附近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吕安指着地图上画红圈的地方说:“距离这里十公里的护林带里有个临时驻扎点,五个月前我去过一次,在那里过了一夜,没发生什么危险,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进。”   “大概多久能到?”   吕安:“不到二十分钟。”   车子继续在沙漠里前行,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众人看见了藏在护林带内的驻扎点,以及驻扎点旁两辆显眼的越野车。   车子停在驻扎点门前,和那栋建筑融在一起。   驻扎点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光亮,在黑色的夜里异常明显。   里面显然有人。   很快,里面的人听到声音,窗户里露出个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后又缩回去。   一群人下车,沙荣锁好车,率先一步走进驻扎点。   吕安和背心男跟在一群女人身后,谨慎的注意四周。   驻扎点是一座伫立在护林带中的二层小楼,周围的树木灌丛被人清理过,小楼外五米范围内被人清空,一棵草也没有留下。   一扇大铁门横亘在眼前,沙荣敲门,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他又敲了两下,里面有人说:“没锁。”   沙荣判断出声音距离门口很远,他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没听到什么动静,对着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手握枪站在一旁。   之前在车上哭泣的女人被黑T男推到门前,命令她打开门。   女人红肿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迫于威压不得不推开门。   门一推开,里面的景象映入众人眼中。   楼内面积不大,结构简单,呈六边形,中间有两根粗壮的柱子通到顶层。   东北角有能去二楼的灰色大理石台阶,台阶下是捆成捆的木材和干枝条,角落里甚至有几个麻布袋,透过破损的边缘能看到里面的块状煤炭。   沙荣走进门内,后面的人紧跟其上。   那群开越野车的人在二楼,见他们进来,一个留平头的男人探出身子,倚在楼梯口的栅栏边。   他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衬衫上没有半点灰渍,袖口扯到胳膊处,露出偏白的肤色,一副金丝边眼睛架在鼻梁上,身形偏瘦,长得斯斯文文的,像常年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工作的文弱书生。   西北荒漠中很难见到这种人,这种弱不禁风的人会在来荒漠的路上被丧尸咬死、被变异的动植物偷袭而死,或者被遇见的人类捕杀。   能活下来的绝对不会像他们表面表现的那么孱弱。   沙荣一行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平英拽住旁边要往角落走的余犀,示意她不要动。   文弱男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视线在一众女人身上停留很久,无趣地叹口气,离开楼梯口。   在他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后,一个陌生的带着笑意的女声传出来。   “上官,几个人?”   书生唔了声:“好多。”   两句话后,楼上彻底没了声音。   沙荣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没有听到楼上传来别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在裤缝处抹掉手心的汗,走到楼梯口下抱了堆柴木,找到一个角落坐下。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非常沉默,靠在墙壁上透过狭小的窗户冷冷看着窗外。   几个男人就地坐在他旁边。   跟在他们身后的女人呆呆地站在大厅中央没有动。   沙荣不开口,她们不敢乱动。   楼内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平英见没有人理她们,拉着余犀在她耳朵边小声说:“跟我来。”   她走到楼梯下,同样抱了捆柴木,走到离沙荣最远的角落坐下。   余犀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没有问,有样学样的抱起柴木跟在平英身后。   余犀学着平英的样子靠在墙上,她没有闭眼休息,呆愣愣地看着水泥地板。   青灰色的地板上不规律分布黑色的痕迹,那痕迹有深有浅,看起来不像是同时间留下的,倒像是经历了不同的时间。   她脚边就有一大块黒色,黑色透过水泥地,钻到地缝深处,如同沾湿了的黑色沙土,又黏又稠的样子。   余犀在上面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味道很淡,偶尔钻进鼻孔里。   和黑T男身上的味道很像。   她皱眉,瞳孔的红色有变浅的趋势。   或许是她过于专注地盯着地面,一旁的平英注意到了,清冷麻木的声音传出来。   “那是血渍。”   余犀看向她。   平英语调没有波澜:“驻扎点是难得的休息地,半年前,阳兰区和周边城市的人在得知荒漠里有人建立B区驻扎地的消息后,疯狂往荒漠里涌。”   有个女人没忍住,鼓起勇气插嘴问道:“然后呢?”   余犀记得这个女人,她是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被刀疤男抓过来的,抓来时两人女人扒住地上的沙子哭泣,眼泪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痕。   她还记得黑T男在这个女人脸上啃了两口。   她以为黑T男会吃了这个女人的脸,结果黑T男啃完后,女人的脸上没有伤痕,一块肉也没有少。   余犀很迷惑。   平英拨弄脚边的树枝,继续说:“沙漠公路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驾车往里面走,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路上、死在荒漠里,有人被丧尸咬伤,觉得自己不会死,潜意识说服自己不会变成丧尸,隐瞒被咬的事,跟着亲友一起逃到荒漠,最终在沙漠公路上变成丧尸。”   “变成丧尸的人咬了更多的人,有动物和植物吸收了丧尸的血肉,逐渐开始变异,沙漠变得不安全起来。”   平英指了指地上的黑渍:“驻扎点成了逃亡人夜间休整的唯一场所。但逃亡的人太多了,驻扎点的面积只有那么大,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3、活死人      先前开口的女子额头冒出冷汗,声音带着颤抖:“所以……他们杀掉了多余的人?”   平英的脸上终于露出表情,那是种似笑非笑的,又极力忍耐的诡异表情:“他们有的被丧尸咬死,有的被同伴杀死。”   这条路上有多少人是真正死在丧尸口中,又有多少人是死在一同逃亡的人类手中。   几个女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余犀困惑地看着平英,问道:“什么……是……丧尸。”   她没有听说过丧尸,也从来没有见过丧尸。   咬伤?   丧尸会咬人吗?   它为什么会咬人?是想吃人类的血肉吗?   余犀的话说出来,沉寂的氛围变得更加沉寂了,两个女人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一个大眼睛的女人奋力睁大双眼,瞳孔中满是吃惊。   平英也惊诧起来,布满灰尘的面庞也掩盖不住震惊的神色,她微张嘴唇,半晌组织语言说道:“……你,你以前生活在哪里?”   生活在哪里?   余犀想了想,指指窗子外面说:“那里。”   她说的模模糊糊,平英却听懂了:“荒漠里?”   余犀点点头。   众人脸上的神情微缓,生活在荒漠里么,一直生活在荒漠里,没接触到外人的话是有可能不知道丧尸的存在的。   丧尸潮来袭后通讯中断,很多偏远地方的人来不及接触到消息。   大眼睛女生解释说:“丧尸是已经死了的人,但他们还可以活动,也叫活死人。”   丧尸可以说是没有死透的人类,人类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转化成丧尸,变成丧尸的人类大脑大部分死亡,小部分异常活跃。   他们行动迟缓,视觉、嗅觉、听觉等方面展现出远超人类的敏感度。   他们以血肉为食,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活着的、没有变成丧尸的活物的存在。   一旦被丧尸咬伤,变成丧尸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   大眼睛女孩双手交握在一起,抱住膝盖脆弱的说:“千万不要被丧尸咬到。”   余犀听得认真,比对丧尸和自己,觉得丧尸很厉害,问道:“丧……丧尸,会……死吗?”   平英:“会死。只要砸碎丧尸的脑子,它们就会很快死掉。”   余犀:“砸别的……地方”   平英:“砸别的地方不会影响到丧尸,即便半个身体被砸碎也不会受到影响。”   余犀更加觉得丧尸厉害。   平英说着看向另一边。   余犀顺着平英的视线瞥向沙荣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   她知道那是一把枪,一把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威力很大的玩意儿。   那个叫枪的玩意儿可以很轻松的打碎丧尸的脑袋。   余犀心里默默在丧尸的名字上画了个叉,又在枪上画了个圈。   荒漠的昼夜温差很大。   丧尸全面爆发的第三个月,西北荒漠下了一场持续一个星期的暴雨。   雨水冲刷着黄色的细腻的沙子,在流失严重的沙面上积起一个又一个水坑。   暴雨结束的那天晚上,沙漠一夜之间覆了一层雪白色,水坑里的水全部变成了冰。   有夜晚露头喝水的动物几秒钟的时间内活生生冻成冰雕。   绿洲的树木一夜之间掉光叶子。   那天晚上,荒漠里凡是有人住的地方灯火通明,落单的人类凭借其他人留下的信号走到一起,扎堆一起取暖。   数不清的生命瞬息之间冻死荒野。   自那以后,荒漠里的气温再没正常过。   夜里的气温会在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后降下去,刺骨的冷意冻得人裸露的肌肤失去知觉。   平英拿起打火机点燃纸张,火红中带紫的焰火跳动起来,旁边有个女人急忙拢起一小堆柴火,放在纸张上引燃。   打火机、柴火、煤炭甚至是纸张,所有人取暖物资都是路过驻扎点的人留下来的,以帮后来人度过难捱的夜晚。   窗户边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进入驻扎点后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排在最上面的一条就是帮驻扎点收集可燃物资。   很多人在离开前会收集物资放到驻扎点内。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来者是谁,但收集物资是驻扎点不成文的硬性规定。   每个人都必须遵守。   余犀一目十行,勉强看懂上面说的什么。   她把没见过的字记在心上,打算找时间问问平英。   另一边,沙荣一群人已经燃起火堆。   吕安递给黑T男一瓶水。   这已经是他递给黑T男的第三瓶水了。   吕安看着黑T男干裂的嘴唇和黑暗中仍能看出隐隐泛红的双颊,忍不住说道:“邵子,你没事吧?”   黑T男一口喝下去半瓶水,舔舔干裂的嘴唇,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可能是白天中暑了,有些脱水。”   吕安闻言脸上担忧的表情没有收敛,他一年有大半时间跟随队伍出门,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也多少知道点什么,隐约察觉到黑T男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看见一旁冷眼盯着这边的沙荣,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站起来说了句去厕所,借着火光开门走了出去。   再次回来时,他坐在了离黑T男最远的位置,默默靠在墙边,半眯着眼休息。   余犀收回落在黑T男身上的视线,鼻翼轻微动了动。   那股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明显了。   她焦躁地深吸了两口气,喃喃说:“难……闻。”   平英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余犀瞳孔发红,认真重复说:“有股很……难闻的……味道,我……不喜欢。”   平英动动鼻子,闻到木材燃烧的焦糊潮闷的气味,以为她说的是这个,没有在意。   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女人们穿的不多,紧密的挨在一起仍然抵挡不住寒意,冻得瑟瑟发抖。   余犀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和身体控制不住抽搐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声音。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伸出手掌握住空气。   她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她手指头按住滚到脚边的烧得通红的炭火,红透的颜色在她指腹下变得焦黑,余犀看着毫发无损的手指头,默默地想,她不仅感觉不到冷意,她也感觉不到热意。   她丧失了好多活着的时候拥有的东西。   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大脑的刺激感了。   厚底皮靴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响起,每一步落下,闷沉的像是踩在人的胸口上。   压抑的空气中再度充满不确定因素。   平英看着走下来的女人,微眯眼睛凑到余犀的耳边说:“这个人很厉害。”   平英在逃亡的路上见过很多人,她在极少数人身上见过一种气场,看不到摸不着的气场,那是种第一眼看过去浑身汗毛炸起的感觉,像被一头猛兽盯住了,好似动一下就会被她扑上来咬断喉咙。   这个女人无害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场。   那个女人像是听到了平英的话,朝两人这边看过来,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非常可爱的小虎牙。   平英垂下头不再吭声。   女人手里抱着两床被子,径直往这边走过来。   她在余犀面前站定,黑色的耐磨贴身裤紧紧束缚在两条腿上,本就纤细的腿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纤细,一件破洞夹克衫也没能盖住浑身的萝莉气息。   白皙干净的圆脸上有双黑且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人畜无害。   小萝莉一床被子扔到余犀腿上,另一床扔到离她较远的几个女人身上,拍拍手哼了声,踩着厚皮靴背着小手原路返回。   上楼的时候视线和余犀撞上,冲余犀调皮的眨眨眼睛,回头时和沙荣视线撞上。   男人的目光中透出谨慎和掩盖不住的色意,萝莉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被子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花布被面上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尘土,放在腿上软绵绵的,手指头一戳凹下去一个坑。   余犀看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平英,被子盖到平英的腿上。   平英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想把被子还回去,温暖的触感贴在冰凉的腿上的触感让她舍不得拿下来,扯了被子一角盖在余犀身上。   余犀鼻翼动了动,她在被子上闻到一股极淡的非常好闻的味道。   想再闻得时候味道已经不见了。   屋子里燃起的火堆不大,勉强提供些温度,让人不至于冻得肢体麻木。   两个女人默默往火堆里添柴。   空气里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咳了一会儿像是要咳死了一样。   萝莉女生嘁了口,盯着不停咳嗽的男人,捣捣旁边女人的肩膀说道:“这人不会要死了吧?”   她旁边的女人长相明艳,翘臀细腰,冷着脸和教科书上的冷美人下凡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眉尾处有一道长疤,一直通到耳朵根。   坐在咳嗽男人旁边的一名壮汉伸了个懒腰说:“放心,我们全死了他也不会死。”   他朝翘臀女人眨眨眼睛说:“刁楚,你说是不是?”   刁楚没吭声。   小萝莉不乐意了,不高兴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死?我看他马上就要死了,活不活的过今晚都不一定。”   小萝莉是半个月前遇上这群人的,她车子半路没油了,大刺刺站在马路上拦车,恰好拦到了咳嗽男一行人。   几人一路向北,队伍里的其他人她了解的七七八八,唯独咳嗽男这个人她没摸透。   她连他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十多天的时间,这个病秧子一直呆在队伍最后面,和娇生惯养需要保护的大小姐一样,一路划水,全靠队友拼死相护。   弱的一批。   萝莉女瘪瘪嘴,鄙夷地看向咳嗽男。   壮汉看到她眼神笑笑没说话,向来沉默寡言的刁楚开口:“你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萝莉女心说,她才不乐意知道。   一直在角落里做隐形人的憨厚男人开口:“楼下什么情况?”   “上官南,下面来了几个人?”   文弱书生上官南眯起眼睛想了想:“忘了。”   憨厚男也没指望他记得,转头看向萝莉女:“殷菁眉?”   殷菁眉嘴巴噘的能挂酱油瓶,不耐烦地说:“五六个男人,七八个女人,也可能是十来个女人吧。”   她想起那群女人,又添了句:“女人看样子是被拐来的。”   女人确实是被拐来的。   余犀对面的女人叫钱宁宁,她和另一个叫王琳的女人一起被抓来的。   王琳脸上的泪痕还没抹掉,泪珠子噼里啪啦又掉下来。一边掉眼泪一边呜咽的说:“我想回家。”   钱宁宁帮她擦掉眼泪,被王琳勾动了情绪,低声说:“我们是在沙漠里被抓到了。”   她俩是大学室友,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在学校里上课,几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丧尸闯进学校,遇人咬人,一路咬到教学楼。   大规模混乱中,钱宁宁和王琳运气好搭上了路过的校车,跟着一车人离开了学校。   她俩在阳兰区东躲西藏,听一个找物资的人说西北荒漠B区基地防控严密,物资充足,思忖再三和那人买了份荒漠地图,捡了辆车赶往B区。   没想到车子在沙漠里抛锚了,两人不敢乱走,在高地插了支红色的小旗,在避风的地方撞运气等人来。   红色小旗也是那个不知道姓名的搜索物资的人给的,他告诉钱宁宁两人,一旦在沙漠中迷路或者发生意外,在高处插上红色小旗,然后找个安全的、能看到旗子的地方呆着,有很大希望能遇到行人。   余犀轻声问:“那……你们,被救了……吗?”   她说的很慢,吐字尽量清晰。   钱宁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拉开脖颈的衣服,露出里面大片红色的痕迹:“我宁愿死在路上。” 4、植株来袭      钱宁宁见余犀好奇地盯着她脖子下的痕迹看,惨笑一声,松开拉扯的衣服,问道:“你呢,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平英也看过去。   对于余犀,她看似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了解,但她自己知道,她对这个说话结结巴巴,走路慢慢吞吞的女人并不了解。   余犀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是被,抓来的。”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被沙荣一行人抓来的,她是主动跟他们走的。   事情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说起。   一个多星期前,她从土里爬出来,在坟墓那儿呆了几天,把墓地里能挖到的陪葬品全挖出来吞到肚子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   她睡在地下的时候西北还不是荒漠,四周绿树成荫,墓旁边还有一条小河,在不到百米的地方汇聚成一汪小泉,她还在坟头上种了两棵大桃树。   桃树是她不远千里从别的地方扛回来的。   一觉醒来小河没了,泉子没了,桃树没了,连草也没了。   到处是踩在上面软塌塌的沙子。   环境变得陌生起来、余犀不认识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两天,路上遇见一只浑身漆黑的长得像鸵鸟一样的动物,她抓住那家伙,骑着它走了两天。   鸵鸟开始不配合,稍有不注意就跑掉,被她逮回来后揍了两顿老实了,不敢再逃。   骑鸵鸟的第三天,一辆车子进入视线,余犀从鸵鸟身上下来,径直拦在车子前面。   她生硬的说:“我自己跟……跟他们走的。”   钱宁宁惊奇地看向余犀。旁边的王琳收敛眼泪,瞳孔中露出没有隐藏好的鄙夷神色。   丧尸围攻、气候变异、物资短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多数人会死在上一秒。   有些人侥幸活下来,没在上一秒的时候死掉,会像疯子一样抓住一切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人性和道德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很多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它们,全无尊严的为了多活哪怕一秒。   很明显,在王琳眼中,余犀成了为了活下去而自甘堕落的女人。   王琳想,她是宁肯死也不会和余犀一样自甘堕落的。   余犀对她想什么毫不知情,她确实是自己跑到车子前面的,不过那时候沙荣一行人正在躲避一只变异了的猞猁,把她拉上车后没空搭理她。   想起来搭理她的时候车上已经聚了一堆女人了,她衣服最破、身上最脏,加上言行举止奇奇怪怪的,那几个男人没人看得上她。   余犀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波折。   人群中有人和王琳她们遇到相同的遭遇,脸捂在被子上默默流眼泪。   余犀困惑地看向哭泣的几人,不明白她们在伤心什么,她看向平英,见平英麻木的脸上露出她看不懂的情绪。   似哭似笑的。   她敲敲脑袋,看来睡了太久,忘记了好多东西。   她记不起来那种情绪是什么意思了。   窗外是打着旋儿的呼呼风声,还有不远处灌木丛枝叶碰撞的声音。   屋子里的那股味道越来越浓,余犀掀掀眼皮看向黑T男。   黑T男脸色白的没有血色,眼睛上像蒙了一层灰色,瞳孔涣散的看着屋顶。   他咳嗽了两声,余犀看到他嘴唇下裹着血丝的牙齿。   黑T男快要死了。   是那只虫子,那只虫子咬死了黑T男。   余犀瞳孔的红色变浅。   另一股难闻的气味透过窗户缝传进房子里。   和黑T男身上的气味不一样,那股味道更浓更烈,同样也更加难闻。   余犀不自在的动动身子。   正在这时,窗户上冒出一根细小的藤蔓枝条,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枝条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占满整扇窗户。   数十根枝条在窗户上四处游走,寻找能容纳它进来的缝隙。   几秒钟后,它找到了细小的缺口,一根藤蔓伸进空隙里,疯狂向钻向内部,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枝条钻了进来。   “嘭”的一声闷响,然后是玻璃打碎后掉到地上的声音。   屋里的人被声音吓了一跳。   沙荣看到植株后脸色狰狞,手握枪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额头上的汗先冒了出来。   一株有着巨大根基的灰色植物从破损的窗户处爬进来,它长着光秃秃的藤蔓,浑身上下没有叶子,所有的藤蔓长在一个像是大肉球一样的根茎上,藤蔓撑住根茎灵活地在地上滑动爬行。   所有人都看到那株植物根茎上的人类头骨了。   吕安嗓子沙哑:“它……它吃了丧尸,变异了!”   沙荣在短暂的惊慌后迅速镇定下来,抬手砰砰砰打出三枪。   植株根茎巨大,但动作灵活,轻易躲过子弹,挥舞枝条朝众人这边爬过来。   余犀看到她以为威力很大的枪支,射出几个金色的东西,那东西穿过空气射在墙上,留下一个坑洞。   余犀脑海中画圈的枪抹掉。   这东西很弱,不值当记住。   几个女人远没有她淡定,吓得尖叫出声,慌乱中踉跄站起来跑到沙荣几人身后,涕泗横流。   平英拉住余犀也想往沙荣身后躲,一个短发女人不知有意无意,没站稳朝她们两人歪了一下,顺手推了把旁边的平英。   平英急速奔跑中平衡力不够,歪向余犀。   她站稳身体后震惊的看向右手,手中空空如也,回过头去,见余犀倒在地上,直勾勾看着藤蔓。   平英想也不想回头,却被王琳拉住,王琳一边哭一边说:“你想找死吗?!”   平英奋力挣脱:“余犀——”   王琳看着倒转方向,奔向余犀的植株,喊道:“余犀活不了了!”   钱宁宁也赶了上来,她和王琳两人拉住平英,将人拽离余犀的方向,靠在墙边惊恐地看着。   背心男面露不忍,冲向余犀的瞬间手里的水瓶掷在植株根茎上,但水瓶太小,并没有吸引住植株的注意力。   背心男慌忙中去夺沙荣手里的枪,却被沙荣躲开。   沙荣面色发沉,竭力压制住颤抖说:“那玩意儿吃饱了就会走的。”   背心男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沙荣喃喃自语:“要不是我们,她早就死了,能活到现在算她赚到了。”   瞬息之间,植株已经爬到余犀面前,距离余犀不足一米的距离。   余犀跪倒在地上,她躺在地下太久了,四肢骨骼宛如生锈的工具,走动起来身体反应度不够,四肢僵硬,很容易摔倒。   她还没有适应。   刺鼻的气味直冲面门,她瞳孔的红色越来越多,随着植株愈来愈近,瞳孔里的黑色慢慢被红色取代。   放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指甲被漆黑的颜色覆盖,食指指甲慢慢变长。   就在她要伸出指甲捅死植株的时候,另一边的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惊叫声。   一直靠在墙边闭目睡觉的黑T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身上的血色消退的一干二净,眼睛覆盖了一层灰白色的膜,四肢僵硬地站起来,扑到短发女人身上,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红黑色的血肉在他嘴边滑落下来,黑T男发出嗬嗬的声音,血肉和牙齿磨合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短发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捂住汩汩冒血的脖颈往人多的地方躲,没跑出多久,紧追身后的黑T男再次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她脸上。   眼皮连着血肉一起被撕扯下来,接着是被啃掉的眼珠和鼻子。   短发女人拼命挣扎,双手染血的爬向沙荣,被沙荣一脚踹在脑袋上。   背心男抄起脚边的柴木,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黑T男,黑T男应声倒下,很快再次爬起来。   植株的一根黑色枝条缠在了余犀胳膊上,就在它整株要扑过来的时候,二楼一声枪响,植株闪电般松开余犀,枝条飞舞的挪到一边。   萝莉女殷菁眉枪支塞到裤腰,撑住楼梯的栏杆,猛地一个用力从高达四米的楼上跳了下来,发出砰地落地声。   她一手撑住地面,还没来得及起身,另一只手上的匕首飞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匕首准确无误的刺进植株的根茎中心。   植株发出刺耳的吱声,根茎抖动几下,将匕首整个包裹进躯体里。   萝莉女目瞪口呆:“我靠!”   这也行??   刺痛令植株的注意力转移,它甩动枝条疯狂爬向萝莉女,萝莉女飞快逃窜,寻找合适的杀株工具。   她眼尖的看到楼梯底下一根尖头长棍,三两步跑过去抄起长棍刺向植株。   长棍从植株的根茎穿过去,溅起一喷黑色液体,植株痛苦地叫了两声,根茎自中间撕扯开来,硬生生变成了两株。   一分为二。   两株植株左右夹击,跟在萝莉女屁股后面。   萝莉女一改威武形象,大声呼喊:“来个人啊!本小姐玩不转了,他妈的这什么怪物?还能分.身?你们再不出手老娘要英年早逝了!”   又一声砰响,壮硕男跳下楼,他手里的斧头扔给萝莉女:“接着!”   萝莉女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接住斧头的时候差点流泪,大声说道:“郎震我再也不骂你傻大个了!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郎震满头黑线:“那破草马上要追上你了!”   他跑到余犀跟前,将人拉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你好,我叫郎震,姑娘贵姓?”   余犀借力站起来,食指指甲迅速恢复正常长度,抬头看向郎震,不紧不慢地说:“余犀。”   郎震只觉眼前这个叫余犀的女人不一般,大难临头了还不慌不忙的,脸上一丝惧意也无,顿时心生喜欢,嘿笑说道:“你到那边站着,不要乱动。”   说着指指楼梯口的位置。   他看着余犀听话的走到楼梯口后,嗷嗷叫了两嗓子,甩着膀子跑过去:“眉子我来解救你了!”   殷菁眉爆粗:“别他妈叫我眉子!”   另一边,平英挣脱束缚跑到楼梯口,拉住余犀躲在墙角,紧绷脸问道:“你没事吧?”   余犀摇摇头,看着场内混乱的景象。   目光在那个叫郎震的壮硕男人身上停留两秒。   两人靠在楼梯口站着。   偌大的场地混乱一片,植株跟在殷菁眉后面跑,郎震跟在植株后面追。   中间还夹着黑T男和一众人。   余犀看到黑T男咬了短发女不够,又跑去咬王琳。   背心男拽开王琳,一刀砍在黑T男脸上,黑红色血液迸溅出来,喷了他和王琳一脸。   王琳摸了把脸,血液顺着手心滑落下来,滴到地上,她惨叫一声,当头晕了过去。 5、他像个死人      平英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的指着黑T男说:“那就是丧尸。”她惊惧的眼神中带着困惑:“他是怎么变成丧尸的?他没有被丧尸咬啊!”   余犀注意力在植株身上,没有回答她。   继枪支后,丧尸也在她脑海中抹掉。   这个和她很像的东西不仅没她想象的厉害,反倒非常弱。   比活人是要厉害那么一点。   黑T男很快被沙荣几人解决掉,特制的尖头斧头从他眼眶插进脑袋里,白色的脑浆混合血肉淌了一地。   背心男和吕安后背湿透,半蹲在火堆旁缓气。   沙荣抄起斧头加入灭杀植株的队伍中。   末世里最难解决的不是丧尸,而是被丧尸感染的动植物。   一只变异的动物能凭借诡异的速度和出其不意的出没方式杀掉整支搜寻物资的队伍。   一株植物同样能凭借变异和原本就有的优势杀掉人类。   相较于变异动物,变异植物更难以杀死。   它没有脑袋,即便打烂整个根茎,剩下的藤蔓同样具备生命力。   吸收感染病毒的人类血肉使它们的构造发生变化,根须能短暂的脱离泥土和水分,靠着株体在地面上缓慢移动。   有些藤蔓类植物的速度甚至可以超过末世前以速度著称的动物。   钻进驻扎点的这株植物速度不快,但远超人类。   几人从各个方向围追堵截,趁它根茎贴墙前进时,郎震斧头旋风般甩出去,将根茎死死钉在墙壁上。   植株藤蔓疯狂挣扎,但它智力有限,不懂该怎么移开斧头,最终被沙荣锤烂躯体,垃圾一样扔进火堆里。   火苗在根茎扔进去的时候发出嘭嘭声,明黄色的火苗猛地窜出半米多高。   植株的藤蔓被焰火抽干了水分,株体噼里啪啦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中流淌出黑色的、散发着浓重腐臭味的液体。   液体浴火即燃,热气扑面而来。   整株植物烧完,房子里的温度高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处理完植株,殷菁眉挑挑眉毛,从郎震的身侧走过去,末了不忘踩他一脚。   郎震嘿了声,朝看向他的众人笑了几声,跟在殷菁眉后面离开了。   自始至终,楼上只下来他们两个人,别人没有露面。   一楼再次恢复了平静,还是那群熟悉的人,只是有人活着,有人死了。   钱宁宁抹掉额头的冷汗,看着和平英并排站在一起、神色平静的余犀,又看向姿态扭曲的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扼住脖颈动脉的短发女人,喉头哽住,呜咽两声。   她以为余犀会死,余犀却神奇的活了下来,她觉得短发女人不会死,短发女人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短发女是她们几人中最得沙荣欢心的,比其她人遇见沙荣的时间都要早。   钱宁宁不止一次看见短发女坐在沙荣的腿上,用尽浑身解数讨沙荣的欢心。   她抬头,见沙荣目光厌恶的看着短发女,哽在喉头的那口气彻底吐出来,跑到墙角处一边呕吐一边疯狂掉眼泪。   余犀和平英走上前去,默默盯着短发女和黑T男的尸体。   周围没有人说话,过了几秒,沙荣上前踢踢短发女和黑T男,暗骂了句晦气,视线在众人中扫视一圈,随手指着余犀二人:“你们俩,把这女人搬出去,你俩,”他手指钱宁宁和王琳:“把邵子尸体搬出去。”   王琳脸色煞白,钱宁宁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感再次泛滥开来。   平英抿紧嘴唇。   最淡定的要数余犀了,她表情不变,默默向前,走到短发女脑袋处,蹲下来双手抓住短发女的肩膀。   短发女一只眼睛爆掉,血液和碎肉挂在脸上,另一只眼睛睁大,惊恐和恨意还没有退去,和余犀的目光直直对上。   余犀抬起短发女上半身。   平英上前帮忙,一手扯住短发女一条腿。   就在两人要往门的方向移尸体的时候,背心男开口说:“夜里不安全,开门不知道又要引来什么,而且血腥味容易刺激附近变异的动植物,你们把尸体抬到大厅中央。”他皱眉看向碎掉的窗户:“其他人找找房子里有没有木板一类的东西,我们把窗户钉上。”   他说话的时候沙荣没有出口反对。   余犀几人半抬半拉把尸体弄到大厅中央,开始找能盖住窗户口的东西。   驻扎点面积够大,房子里零零散散放了不少东西,多数是夜里躲避活死物时留下的。   余犀找到了一只黄色的小鸭子,她捏了两下,小黄鸭发出清脆的哨声。   翻开一看,鸭子底部有个白色的东西,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白色东西旁边用黑笔写着“小欢”两个字。   余犀问道:“这是什么?”   她问询时说话没有磕巴,平英看向她手里的小黄鸭,眼睛短暂弯了弯,说道:“这是小孩子的玩具。”   小孩子的玩具么。   余犀鼻翼动了动,没有在小黄鸭上面闻到难闻的气味。   不知道那个叫小欢的人活没活着。   她用袖子擦擦小黄鸭身上的尘土,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遍寻楼下也没找到几样能镶在窗户口的东西。   众人在楼梯底下找到两块木板,勉强盖住四分之一个窗户,剩下的就是些破烂衣服和碎布。   吕安在一堆垃圾里翻到一幅木框画,镶在窗户上面又盖住四分之一。   剩下半边窗户呼呼灌着冷风,透过窗户口能看到外面黑洞洞的夜色风景,不远处的灌木丛被风刮得左右摇曳,枝干在半空中扭曲重叠,影影重重的宛若群鬼夜行。   沙荣抬眼看了看楼上,想起那个叫郎震的男人和余犀说过话,一双凶狠的眼睛眯了眯,指着余犀说道:“你,去楼上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余犀还没反应过来,平英抢先说:“我去吧。”   沙荣摸摸脸上那道伤疤,眸子晦暗不明的看着平英,语气难得温柔了下:“你不能去,”他看向余犀说:“你去。”   平英还想说什么,身侧的人已经迈开步子,慢吞吞往楼上的方向走,她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反被沙荣抓住胳膊,一把捞进怀里。   沙荣轻轻松松制住平英,在她胸部掐了一把,威胁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平英愤怒的瞪向他。   余犀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或许是她注意到了,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她走路的动作很慢,上楼梯的动作更慢,慢吞吞地控制双腿抬起落下,爬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双腿的动作没有跟上,右脚踩空,小腿撞在台阶棱角,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二楼几个人早已知道有人上楼,没有人在意,各自窝在原来的位置睡觉或是发呆。   只听咕咚一声,几双眼睛齐刷刷射向余犀。   余犀不紧不慢爬起来,和那几人对上视线。   一,二,三,四,五,……   一共五双眼睛。   其中一双很快挪开视线,剩下的也有几人移开目光,各自忙活手头的事。   只有那名书生一样的人和郎震饶有兴趣的盯着余犀看。   书生好像叫上官。   余犀扫过二楼,没看到有用的东西,她定定站在原地,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一张破了个洞的桌布,走过去捡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她看到一个男人侧身压在身下的黑色光滑布料。   她不认识那是什么布料,但能看出来布料防水耐磨。   余犀扔掉桌布,在几人惊讶地目光中走向男人。   她蹲在男人身后,轻推了推他肩膀。   轻微的咳嗽声从男人的嘴里传出来,男人没转身,咳嗽过后喘息沙哑的声音说道:“什么事?”   余犀没再推他,手指离开他肩膀,攥住他身底下的布料一角,回道:“我要……这个……布。”一句话停了两次才说完。   “要这个做什么?”   余犀:“窗户破……了,补……”   郎震在后边听得干着急,插嘴解释道:“楼下的窗户碎了,估计是要用你身子底下那玩意儿当窗户纸用。”   男人没说话,又咳嗽两声。   郎震耐不住性子,比余犀还急:“焰哥,人小姑娘等着呢,给不给说句话啊。”   余犀瞥了瞥郎震:“我不是,小姑娘。”   她很老了,算不得小姑娘。   郎震摸着脑袋嘿嘿笑:“不是就不是,余犀,你叫余犀是吧?”   余犀点头。   郎震走到余犀旁边,和她并排蹲着,壮硕的体型覆盖住咳嗽男,硬生生掰着他肩膀把人身子掰过来。   咳嗽男的面庞露出来,目光和余犀的眼睛撞在一起。   他眼睛是很浅的内双,眸子狭长,瞳孔涣散没有情绪,冷冷淡淡看人的时候和看屋外的沙子树木没有区别,不掺杂情绪。   苍白的脸上看不到血色,薄唇灰白,脖颈处露出的静脉血管不是寻常人的淡青色,反倒呈现出紫色,紫色血管的皮肤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胸口随着呼吸声微微起伏,咳嗽时手遮盖住唇部,手指根根分明,纤长白皙。   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条浅粉色疤痕,时不时显露出来,是他手上唯一区别于苍白的颜色。   他像个死人一样,余犀想。 6、烧尸      郎震还在叫喊:“焰哥!焰哥!”   咳嗽男手捂在口鼻处,手背青筋暴起,又咳嗽两声,低低应了一声。   郎震扯住咳嗽男身子底下的布料,说道:“这玩意儿你到底给不给人家,回个话啊。”他瞥一眼旁边的余犀,暗地里又拽了拽咳嗽男的衣角。   咳嗽男推开郎震的手,瞥了眼余犀,动作缓慢地支起身子,惜字如金的说了个给字。   余犀见他慢吞吞的样子,仿佛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一样,眸子里的红色褪去些。   咳嗽男挪到一边,郎震扯着手里的东西说:“这什么玩意儿?”   咳嗽男:“毯子。”   郎震:“你哪儿来的?”余犀没过来之前,他还没注意咳嗽男身下的毯子。他们这群人活得算金贵了,身上衣服比外面那群人干净很多,可再金贵也没谁像焰哥一样,睡觉的时候身子底下还要铺东西。   屋里六个人,除了焰哥,其余人都是就地坐着。   郎震:“改天我也弄个毯子放车上。”休息的时候拿出来铺在屁股底下。   郎震嘿嘿笑了声。   咳嗽男没回答郎震的问题。   郎震三两下卷吧卷吧毯子塞到余犀怀里:“喏,你拿去用吧。”说完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背靠在墙上,双腿呈大字型放在地上距离火堆几十厘米的地方。   咳嗽男也换了个姿势,他把被子铺到地上,整个人往上面一躺,躺在被子一边,另一边掀起来盖在身上,脑袋埋在被子里闭眼睡觉。   余犀抱着毯子慢吞吞下楼。   平英接过她手里的毯子,扔到窗户底下,没理会众人的目光,拉着她走到火堆旁坐下。   沙荣在窗户底下,看着余犀的后背冷笑。   余犀似有所察觉,脚步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   两人走到火堆旁,钱宁宁被子扔到平英身上。   平英扯过一半盖在自己和余犀的腿上。   水汽在火中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角落里回荡。、钱宁宁眼皮的红肿还没有褪去,她头垂的很低,没过多久抬起头,有意无意三番两次往余犀那边瞅。   瞅了几次后没忍住说道:“你在楼上看到几个人?”   余犀如实说:“六个。”   钱宁宁:“六个?”   “嗯。”   王琳也探出头,问出了自己最想问出的问题:“他们是不是都和跳下来那两人一样厉害?”她说话时看楼梯的眼神里有光。   余犀摇摇头,她不知道那几个人厉不厉害。   王琳的话打开了话匣子,寂寞的旅途总算有了话题。几个女人凑过来争先恐后开口,一个女人说:“那个叫上官的男人不厉害吧,又瘦又弱的,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另一个女人反驳:“话不能这么说,看起来弱不一定就弱,真要弱不禁风怎么能走到这里,早被丧尸活吞了。”   “要我说,还是那个女孩子厉害,那么远的距离,她一下子就射中变异植物了,她跳下楼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刀就插在变异植物身上了。”   “不光人厉害长得也好看。”   “她也太白净了。”女人说着,手掌摸向自己脸颊,粗糙的皮肤划在手心,她沉默的低下头,没有在后面的谈话中插嘴。   王琳没参与上个话题,又开始问余犀:“楼上几个男人几个女人?”   余犀困倦的闭闭眼睛,一边走神一边回答:“两个女人,四……个男人。”   她话说的越来越顺,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尾音还没有收回来,围坐成一圈的女人停顿了下,脸上表情各异。   一个女人盯着火堆,想开口又不好意思说,她瞟了眼不远处的沙荣等人,压压嘴角,身子前倾,说话声音又细又轻:“你说,把我们的情况告诉楼上那几个人,他们会不会救我们?”   六个人她只看到了三个,除了那个叫上官的书生男,剩余二人都很厉害。   比沙荣要厉害。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厉害。   他们要是出手救人,沙荣不是对手。   “不能吧……”另一个女人开口说。   她撇撇嘴,末世里哪儿有那么多好人。   王琳在听到女人提议的时候眼睛一亮:“怎么不能?”她指着余犀笃定说:“要不是他们帮忙,余犀早被变异植株吃了,“能救余犀,说明他们是一群好人,对一群好人来说,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只要我们找机会求助,他们肯定会帮忙的!”   她语气坚定,感染了周围几个人,有人跟着附和说:“对啊,他们能救余犀,肯定也会救我们的。”   钱宁宁担心道:“他们是为了杀变异植株顺手救的余犀吧。”顺手救和单独救不是一个概念。   救一个人和救一群人的难度同样不同。   远的不说,单就目前来讲,救了她们这群人,要怎么安置她们?外面那两辆越野车可装不下那么多人。   还有,那群人的目的地在哪儿?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好人,而不是和沙荣一伙人一样恶心?   钱宁宁想得远,把顾虑一条条说出来,角落里再次恢复寂静。   过了一会儿,王琳冷着张脸,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和嘲讽:“再坏能坏到哪去?不试试我们怎么知道。”她瞥了眼大厅中间短发女残破的尸体,冷哼道:“还是说你们也想变成她那样?也想被人砸碎脑袋?”   女人们看向短发女的尸体,有几人打了个冷颤。   王琳的话像一记重雷,轰在每个人的脑袋里,先前犹豫的几人坚定下来,小声说道:“我们找机会向那群人求救。”   钱宁宁看着短发女的尸体,没有反驳。   就像王琳说的,事情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就算她们识人不清,楼上那群人是烂了芯的坏人,也不会比沙荣更坏了。   就在一群人小声讨论该怎么求助的时候,屋内的温度再度降低。余犀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慢慢闭上眼睛。   她才醒了没多久的时间,骤然从土里爬出来,身体还没来得及适应。   这会听着众人的声音,睡意袭上来,慢慢靠在墙边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光线透过窗户缝钻进来,昏暗的房子里出现一点亮光。   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扇,大刺刺敞开着,门外传来的呼喊声。   没多久,沙荣和吕安并肩走进来,来到女人堆里,手里的木棍敲在每个女人身上,喊道:“起来,全他妈给我起来!”   女人们睁着惺忪睡眼,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条件反射般火速站好。   沙荣抬眼看了看楼上,没听见动静,他指挥吕安说:“你带她们去外面找柴火,找到后堆到楼梯底下。”   吕安点头应是。   沙荣又看向余犀几人:“你们四个人,把尸体搬出去,找个地方烧了。”   死亡的丧尸没有危害性,既不会传染人也不会再次复活,尸体在人群密集、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完全不用去管。之所以要烧掉短发女和黑T男的尸体,是因为这地方在护林带里,护林带中动植物很多,动植物会循着气味找到丧尸尸体。   它们吸收了丧尸的血肉,会进化成变异植株。   就像昨晚的那株植物,在吞噬了丧尸的血肉后,变异成了一株怪物。   变异动植物比丧尸要难缠的多,尤其是在荒漠了,单个行人遇到变异动植物必死无疑。   为了确保变异动植物的数量不那么多,在杀死丧尸后,尸体能烧的尽量烧掉。   余犀和平英拉住短发女的尸体,两人拖着尸体走到楼外。   背心男站在门外,看到她们出来,招了招手说道:“这边。”   两人拖着尸体走过去,跟在背心男身后,绕到房子后面。   绕过去看到房子后有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焦黑一片,除了飘过来的干枯树叶外,还有一些没能烧光的人类骨头。   背心男示意两人放下尸体,他走过去。   余犀让开位置。   背心男看了她一眼,闷不啃声弯腰,拖着短发女的尸体扔进坑里。   坑内飘起黑色尘土,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来,有颗人类头骨被尸体砸碎,变成一捧粉末。   很快,钱宁宁和王琳也拖着尸体走过来。   这次背心男没有帮忙,他手拿斧头,站在坑边缘的位置,指着坑内说道:“抬进去。”   王琳看见他帮余犀两人抬尸体了,见他现在站在坑边不肯帮忙,心里极度不平衡,怒视他一眼,咬紧牙关抬起尸体,和钱宁宁一起扔进坑里。   扔尸体的时候她松手不及时差点被拽下去,一只脚滑脱,整个身体后仰,幸好钱宁宁手快拽住她。   王琳险险脱离坑边,回头瞅见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的余犀,紧张惊恐的情绪急需出泄口,她看着余犀,想到背心男看她的眼神,妒忌、仇恨、鄙夷、羡慕,诸多情绪夹在在一起,最后全部转变成怒意,愤怒说道:“你怎么不拉我一把?”   余犀没说话。   王琳觉得自己站在了制高点上,看到余犀不理她后更愤怒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掉下去?你怎么这么狠?!”   余犀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跟在背心男身后慢悠悠走开。   王琳还要说什么,钱宁宁拉住她:“好了好了,吕安还在等我们,我们该去捡柴了。”   王琳气得跺脚:“你看那两人,见死不救!”   钱宁宁压下脾气,好声安慰几句,终于平息掉王琳的怒气,两人这才离开坑洞。   没过多久,有人抱了干柴扔在坑洞里,干柴填满坑底,吕安抱了一麻袋枯树叶,洒在干柴上面,顺着坑洞边跳下去,在几个角落里点燃枯叶。   树叶燃起火苗,起初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引得树枝也燃烧起来。   吕安爬出坑洞,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被火光包围的尸体。   背心男把地上漏掉的木头扔下去,火苗遇到干柴,忽的一下窜起来,而后是皮肉水分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尸体内冒出黑水,一股难闻的气味混合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传出来。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静静站在旁边,直到火焰烧灼殆尽,坑洞留下几片碎骨,一个男人招手,指挥众人分散捡柴。   天气难得没那么炎热,沙荣一行人捡完枯树枝,草草吃了顿饭后,驾车离开驻扎地。   一直到他们离开,楼上的人也没有下来。 7、阳兰区边缘      沙荣等人离开两小时后,驻扎点陆陆续续有动静传出来。   刁楚从车上拿了两个铁架和锅,上楼支起铁架,点火做饭。   殷菁眉半桶水倒进锅里,挑眉说:“够了吗?”   刁楚点头。   书生拿了调味品和各种蔬菜杂物,水开后一股脑倒进锅里。看看东西不够,又拆了两包面条放进去。   他们在外边呆久了,锅碗瓢盆这类东西基本备齐放在车厢里。   锅是上个月在一家小破工厂的厨房里找到的,大铁锅糊在灶台上,被郎震单手拎起来,擦都没擦塞进后备箱。   那么大个后备箱差点没放开。   大锅饭很快熟了,胡乱煮的东西并不难吃,一锅炖菜连面带汤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几人窝在墙边消食。   郎震酒足饭饱,懒洋洋伸长腿,一边剔牙一边说:“那伙人顺着公路往东走了,不出意外的话目的地是阳兰区。”   “那群女人也跟着走了?”上官南捡起咳嗽男旁边的叶子,见咳嗽男默不作声嚼了半片叶子,他也拾起一片嚼了口,咽下去时涩苦的味道在舌根蔓延开,充斥口腔,上官南呸了两声,扔掉手上啃得都是牙印的小半片叶子,狐疑的看向咳嗽男。   这玩意也能吃得下去?   郎震:“跟着走了,看样子她们是逃不了了。”   他说着,随手从兜里掏出张纸条,展开压平。   纸条不过拇指大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纸张偏黄,边缘还有烧过的痕迹,中间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了“救我们”三个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郎震嘿了声:“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胆子。”那群女的看起来胆子针眼大,没想到还敢偷往他们这儿偷塞纸条,也不怕被那群男人逮住。   殷菁眉嘁了声:“谁知道呢。”她手里也把玩着东西,不过不是纸张,是一块很小的藏青色布条,布条上用黑色炭笔写了同样的三个字。   字迹挺模糊的,应该是布料不好写,炭笔描了很多遍,又糊又难看。   除了他们俩,上官南也收到了求救纸条。   他收到的纸条早在生火的时候被他扔进锅底了。   上午趁着沙荣出去捡柴的功夫,几个女人溜进二楼,慌忙中将纸条塞给楼上几人。   一共四个女人,一个在下面放哨,另外三个奔上楼梯。她们早先观察好目标,人手一张救命符,负责塞给对应的人。   上官南烧掉纸条的原因很简单,那个女人往他手里塞纸条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挠手心,当时直接愣住了,连女人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看,回头反应过来时恶心的不得了,看见纸条下意识反胃,想也不想扔进火堆里。   郎震继续说:“救不救?”   上官南那股恶心劲还没过去,第一个回答:“不救!”   郎震:“为啥不救?”   上官南:……   妈的,见了没两次面就开始挠他手心,他要真跑过去救人,那女的不得半夜脱光了爬他被窝里?   被女人挠手心是不可能说的,死都不可能说,说了这群人非得笑死他。他板着一张脸:“不救就是不救,哪有那么多理由。”   殷菁眉向来喜欢和人唱反调,开口说:“救呗,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刁楚:“救人的话我们要去阳兰区。”   殷菁眉:“去阳兰区就去阳兰区呗。”   刁楚:“阳兰区丧尸很多,大部分动植物变异。”潜意思是很危险。   殷菁眉满不在乎:“就当去丧尸堆里旅游了。”   意见相悖,几人决定投票表决,咳嗽男第一票弃权,当起了唱票官。   他向来不会参加这种带有争议性的无聊话题,往往会第一个举手放弃。   他声音极轻,呼吸声时有时无,苍白着面庞看着几人说道:“刁楚、上官南持反对票,郎震、殷菁眉、刘国里持同意票。”喘了两口气,继续说:“今晚过后,我们赶往阳兰区。”   ……   余犀一行人挤在货车车厢里,车里少了两个人。   黑T男惯常喜欢靠的位置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了。那个男人国字脸,平头,面皮褶皱粗糙,胳膊因挤在闷热的车厢里冒汗,领口处湿黑了一圈。酸臭味从他身上传出来。   他眼神淫.秽,目光在平英裸露的大腿处流连,直到被沙荣踹了一脚,平头男黏连的视线不舍收回,嘟囔说:“我就看看,踢我做什么?”   沙荣冷笑一声,脚尖放在平英大腿上,平英反射性缩腿。   沙荣指着她说:“这是我的。”   平头男又嘟囔句什么,扭头看向外边,没过多久忍不住又看过来,这次学乖了,没敢看平英,看着队伍里的另一个女人。   余犀身上的困倦劲没消,上车时就靠在车厢上睡着了。   她是被吵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车子依然行驶在沙漠公路上,沙荣拽着枯瘦女人的头发,硬摁着她脑袋在铁皮车厢上撞。   箱子发出的响声和沙荣怒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就这么不愿意在老子车上呆?当初怎么不留在沙漠里?死活抱着我大腿,求着我救你,怎么,现在找到更好的目标了,想过河拆桥?”   瘦弱女人哭着说没有。   沙荣撑开瘦弱女人的嘴,手里捏着的布条塞进女人嘴里,一边塞一边恶狠狠说道:“没有?这是什么?你当老子眼瞎?!”   那是小半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料,余犀记得瘦弱女人拿炭笔在上面写过字,写了什么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女人站在楼梯口,握住纸条渴望的看着楼上目光所及的空荡位置。   瘦弱女人后来走开了。   她没有勇气上楼递布条,怀揣布条爬上货车。   看样子是被沙荣发现了。   沙荣拽住瘦弱女人,想把她拎下车,瘦弱女人目光惊恐,手指死死扣在铁皮缝隙里,皮肤抠破,鲜血冒出。她没有在意,睁大无神的双眼,哭叫声饱含绝望。   “不要把我扔下车……不要把我扔下车!我没递纸条……没递纸条——”求饶和辩解的话语异常无力。   沙荣拽不动她,干脆双手抓住她两条腿,用力把人甩下车。   人体摔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响起来,车上的人不自觉颤动了两下。   余犀静静看着瘦弱女人,鲜红的血液从瘦弱女人嘴角滑下来,一股血腥味袭来。   那股味道寡淡的很,和瘦弱女人一样让人毫无食欲。   余犀摸摸肚子,她有点饿了。   车子在瘦弱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开走,车厢里的呼吸声都轻了起来。   有个和瘦弱女人交好的女人捂住嘴巴强忍哭泣。   沙荣抽了根烟,目光冷冷瞥了一圈,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说道:“进了这辆车,就是我的人,谁他妈再敢给老子出幺蛾子,”他看向远处只剩一个黑点的瘦弱女人:“可就不是被我拖下车那么简单了。”   他目光落在哭泣的女人身上,女人顿时哽住。   沙荣:“惹怒了我,到了阳兰区,把你们扔到丧尸堆里喂丧尸。”   没人敢说话。   车子继续在空旷的公路上行驶。   行驶了三天,他们没有遇到哪怕一个人类,丧尸也没遇见几个,多是丧尸皮包骨头的残肢,或是挂在某株变黑了的树枝上,或是被几棵藤蔓缠绕。   余犀还看到一只吊在蛛网上的巨大的蜘蛛,它旁边是一颗和它差不多大的丧尸脑袋。   每当遇到这些变异动植物的时候,车上的人会瞬间警惕起来,车速也会开到最大。   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被变异动植物盯上。   一棵不过两米高的白杨树在车子经过时拔根追了上来,一根树枝柔韧拉成,透过车子缝隙,枝条缠绕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倏忽间面如土色,手上的斧头砍在树枝上,但他砍得没有树枝缠绕的快,很快变异白杨树又一根枝条缠了上来,死死裹住他的腰肢和一条大腿。   眼看白杨树越来越近,沙荣明知不敌,当机立断将男人踹下车,面对众人惊恐的目光,声音冷酷如冰:“这东西盯上的猎物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和它对着干只会死更多人。”   几个女人下意识离沙荣远了些。   沙荣:“它得到猎物后,吃饱了就不会追上来了。”   吕安擦擦冷汗,默默靠后一点,低头自我催眠道:“吃饱了,吃饱了就不会追上来了。”   果然,白杨树在得到猎物后没有继续追上来。根茎密密麻麻刺进男人的身体,拖着尸体返回护林带中。   白杨树的事情过后,车上没有一个人敢忤逆沙荣的话,背地里的议论声也消失不见。   两个不老实的男人也暂避锋芒,收起尾巴做人。   第四天,车队进入阳兰区附近。   路边逐渐出现长相怪异的植株,又走了半天,密集的林地出现,不时有房子隐秘在林地中时隐时现。   当天下午,他们在阳兰区附近遇到了三支队伍。   其中两支队伍和他们一样开着货车,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远远打了个照头后充满警惕的各自离开,另一只队伍是支五人队伍,每人手持复合弓,瞄准车上的男人,稍有不对就要开弓拉箭。   沙荣手里的枪举过头顶,示意没有要开打的意思。   对面五人默默退开。   货车顺着马路驶出去,拐了个弯后消失在丛林中。 8、密室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装潢别致的农家院外。   院子外围用红色砖瓦砌成高墙,高墙内是一栋三层小别墅。   吕安明显来过这里,跳下车后畏缩绷紧的神情舒缓了些,露出个笑脸,摸出钥匙打开门,他推开门,先一步走进院内,在里面张望一圈没发现异常,招呼一声,门外的车子启动,慢吞吞驶进别墅。   车子进了别墅后,吕安再次关上门。   门是沉重的合金门,门后有成人臂膀粗的铁栓和链条锁,丧尸闯进来的几率为0。   吕安一边笑一边锁门:“这地方我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瞧见没?这扇门,大卡车都撞不进来!”他指着那扇合金门,脸上露出自豪。   吕安是在某次被丧尸围困逃亡时发现这这栋别墅的,轻易不敢带人进来。   这次之所以会把沙荣他们带进来,一是先前遇到拿复合弓的五人给了他危机感,二是阳兰区最近不太平。   阳兰区不太平的消息是以前有过接触的狩猎队员说的,具体怎么不太平他不知道,只知道阳兰区最近死了很多人,很多搜运物资的队伍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吕安胆子不大,不敢冒险。   小院里的气氛舒缓起来。   沙荣放松的揉揉脸颊,在燥热的阳光下脱掉衬衫,问道:“这里有水吗?”   吕安:“有。别墅后院有泳池,泳池旁边有口人工水井,可以用来洗漱,喝的水的话,一楼仓库里有收集的桶装水。”   桶装水不是他收集的,他没那么大本事,事实上,这地方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个人知道,他们四人人手一把钥匙,没事的时候会往小院里搬运物资。   几次积累下来,这里的物资渐渐多起来。   几个男人欢呼一声,沙荣吹了声口哨:“老子终于能洗澡了。”   连一贯沉默寡言的背心男都露出浅笑。   男人们笑闹着走到后院,女人们被迫走进别墅内。   别墅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大厅中央堆积着用得上、用不上的物资,有些房间内也摆满东西。   一楼的杂物间陈列着很多生活用品。   平英在架子上拿了包纸巾,就地坐下。   长久的暴晒和闷热致使皮肤晒伤,平英大腿、手臂和后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红色的痱子和透明的水泡。她擦破大腿的小水泡,手上纸巾塞到余犀手上:“帮我擦一下后背。”   余犀接过纸巾,尽可能放轻力度,即使如此纸张擦在平英皮肤上,还是令平英感到了疼痛。   平英“嘶”了声,余犀再次放轻力度。   余犀擦完平英身上的水泡,平英转过身来,对余犀说:“你身上有没有水泡?我帮你擦一下。”   余犀后退一步,摇头说没有。   她穿的比所有人都厚,大腿手臂藏得严严实实,连手都盖在宽大的袖子里,看不到皮肤。   平英不信,伸手去扯她袖子,手触碰到余犀的皮肤,猛地缩回来,瞳孔微缩:“你——”   余犀的手很凉,不是体寒的那种凉,是贴近她皮肤后透过肌肤刺穿骨髓的凉,冰针扎进骨头缝里的感觉。   平英背后起了层鸡皮疙瘩。   余犀懵懂的看着她,她对温度不敏感,不知道平英吃惊什么。   平英抿抿唇,觉得余犀在体温这方面异于常人,她见过体寒的人,也见过大夏天必须要穿棉衣盖厚被的人,那种人得了某种古怪的病,体温低于正常人,一年四季畏寒。   但那种畏寒、那种体温,和余犀的体温完全不同。   一个是冷水,一个是零下几十度的寒冰。   平英识趣的什么也没问,末世中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体温异常只能说这个人不正常,不正常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个不正常的人都需要防备。   她深深看了余犀一眼,叮嘱道:“不要让别人碰你。”她不在意余犀不正常,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余犀目光清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缩进袖子里,没有回答,只点点头。   不用平英讲,她也不会让别人碰她,她不喜欢别人触碰的感觉。   继杂物间找到生活用品后,王琳在另一间屋子里找到了水和食物。   成桶的矿泉水靠墙根摆了满满三排,矿泉水旁是堆成小山的米面油粮。   添加大量防腐剂的面包和罐塞满两个货架。   方便面之类的垃圾食品随意扔在地上。   王琳眼神发亮,无意识吞咽口水。   快半个月的时间,她没有一天是吃饱饭的。   最近两天车上物资急缺,昨天和今天,她和其他女人平分一瓶水喝,现在又渴又饿。忍耐住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的细胞,王琳把门开到最大,朝身后喊道:“这里有食物!”   女人们被食物吸引住,纷纷跑了过来。   有个女人跑到桶装水那儿,枯树皮样的手掌抚摸在桶装水上,急迫说道:“能,能喝吗?”   另一个女人走到罐头旁,拿起一瓶拧开盖子舔了舔:“能喝吧,这里那么多,少了几个没什么关系。”开始说话声还带着颤抖,很快对食物的渴望压过了恐惧,舀起罐头大口吃起来。   眼见她吃东西,别人也坐不住了,两个女人合力搬下桶装水,用勺子划开封口,扒拉出不知道哪儿来的碗,一人倒了碗水喝起来。   不多时所有人都在吃东西。   余犀也加入进来。   屋子里的食物千奇百怪,她很多都没见过,见有人吃罐头,她也拧开罐头,三两口吃了起来。   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甜腻的感觉从舌头尖上传出来,余犀停顿几秒,细细回味了下,很快再次吃起来。   她喜欢罐头的味道。   很快罐头吃完,余犀罐头瓶子推到架子上,趁没有人注意,悄悄拿一罐,一口吞进嘴里,然后装模作样瞅了瞅架子,看到别的口味的罐头,故伎重演再次连同罐子一起吞进肚子里。   前后吞了七八灌,她跑到面包堆里,吃了个面包发现不好吃,又走到泡面旁,捡起一个女人扔在地上的调料包,撕开尝了口,酸酸辣辣的,还挺好吃。   余犀瞄准泡面,又吞了几桶。   直到架子上的食物全部尝完,她摸着扁平的肚子找个位置安安静静站着。   别墅内的摆钟发出叮咚几声响,众人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高大的院墙给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铁门宛如巨兽守在屋外。   女人们吃饱喝足,发现沙荣几人还没有回来,迅速收拾好现场,各自找了房间休息。   她们走时非常沉默,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先前因食物活跃起来的气氛沉寂下来,上楼时没有人说话。   平英拉着余犀跑到二楼,找到一间书房,趁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躲进去插上门。   见她们躲进书房,陆陆续续有女人反应过来,开始找不容易察觉的房间躲起来。   余犀进到的书房不算大,不是别墅内的主书房,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书房。   书房靠近门的一面墙摆了沙发,另一面墙是通到房顶的书架。黑桃木书架纹路漂亮,设计简单美观。   三排书架并在一起紧靠墙壁,临近窗户的那架在三角区域弯出一块木板,固定在墙壁上充当书桌。   平英锁死房间门,靠在沙发上喘息两口气,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时间。   余犀手指在书架上随意摸索。   满墙的书架摆放各式各样的书,成套的包装精美的书拆都没有拆过,整齐有序摆放在一起。   余犀在一排书上抚摸过,耳朵动了动,她挪动脚步,走到离窗户最近的那架书架,手指在一排书上滑过,又敲了敲书架边缘。   她听到木质和墙壁间撞击的微弱声音。   余犀四处摸索,没摸到不一样的地方。   平英半阖眼睛,困倦的上下眼皮打颤,问她:“你在干什么?”   余犀没有说话,静静听书架后面传来的声音,几秒钟后,她指着一排书说道:“这后面有东……西。”   平英猛地坐起来:“什么东西?”   余犀摇头。   平英抹了把脸,起身走到书架旁,屈指在书架上敲了敲,想听听东西砸在墙上的空心声音,但没有听到。   她又挪动书架,书架纹丝不动。   余犀推开她,手抓住两片木板,轻轻往后拉了拉,平英看到在自己手下铁石一样吸在地上动都不动的书架在余犀的拉扯下轻飘飘动起来。   稳稳当当挪后半米。   然后,白色的墙壁上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平英震惊地张大嘴巴。   余犀注意力在洞口,她看了一会儿后,在平英没反应过来时爬进洞里,半分钟后又冒出头,冲平英招招手。   平英胸口剧跳,跟在她身后爬进去,爬了大概三米远,四周豁然开朗,一间和刚才的小书房差不多大的房间显露出来。   房间没有窗户,不见阳光,四面墙上不知道镶嵌了什么,发出盈盈白光。   一面墙边竖立某种金属制成的架子,架子上是金黄色和白色的块状物,还有一些颜色各异的石头和器具。   余犀拿起一块金黄色块状物,手指头捏了两下,在中间留下一个小坑,她心虚的转身背对平英,吞进肚子里。   再次转过来时恢复正常,指向架子上的东西说:“黄金,白银,宝石。”   平英表情不再麻木,整个人被如此多的金银晃得眼晕,听到余犀的话后清醒过来,末了笑了声:“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放在一年前能动人心,现在远不如一桶水、一箱泡面来得值钱。   余犀觉得平英说得很对。   两人在密室里呆了一阵,爬回小书房。   正在这时,洗完澡的男人们说说笑笑走进别墅。   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沙荣冷笑两声,好似早已经猜到,他看着二楼,语调没有起伏的说道:“她们不敢跑出去,大厅没有,只可能在房间里,我们分头去找,”他挤出笑意:“谁找到算谁的。”   一个男人欢呼出声:“沙哥,说话算数?”   沙荣点点头。   那男人扭捏两下,又问:“那我要是找到那双大长腿呢?”   沙荣蹙眉,很快舒展开,大方说道:“那就先让她陪你。”   人群里响起口哨声和怪异的声音。男人们一冲而上,有人从一楼开始找,有人奔向二楼,还有人目标直指三楼。   躲在房间后的女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余犀听见男人们说的每一个字,她看向平英,平英再次成为那个为了丈夫深入荒漠的果决女人,她拧开小书房的门锁,和余犀一起钻到洞里。   没等她说什么,余犀拉住书架底部,将书架移到原来的位置。   两人顺着白光回到密室。   密室的地面是某种动物的厚重皮毛铺盖的,两人躺在上面,随便找了些东西盖在身上,沉默的等待着什么。 9、再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犀从睡梦中醒过来,密室里静悄悄地,平英躺在地上没动,看起来没睡醒。   她走过去推推她肩膀。   平英迷茫地睁开眼睛,没有缓过神,愣愣看着她。   余犀听到别墅里传出说话声和叫骂声,以及房子外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她知道外面出事了,说道:“我们……该出去了。”   说完先一步爬出密室。   小书房昨晚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房间里的东西变了位置,沙发被翻了过来,精装书本摔在地上,书房的门大敞着,楼下有哭泣声和惊呼声。   余犀下楼,瞥见躺在地上的钱宁宁。   钱宁宁一身伤痕,腿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有血滴滴滴答答滴在地上。   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王琳站得远远的,身上散发着警惕和疏离。   钱宁宁四周空荡,每个人都离她很远,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她脸上冒汗,挣扎着想爬起来,腿上的疼痛又让她跌了回去。   钱宁宁无助地看向王琳,想寻求帮助。王琳却和没看到她一样,别过头去。   余犀沉默的走到客厅角落里,不近不远观察。   有几个人发现她下来,看目光瞟过来,更多的人仍旧专注钱宁宁,没注意到她。   沙荣看起来刚下楼,他离钱宁宁最近,脸色极差,暴躁开口,说:“她的腿怎么回事?”   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站在钱宁宁身后两米处,目光阴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腮边发紧,听见沙荣说话,忙站出来说道:“她自己撞得。”   钱宁宁没忍住:“你胡说!”   国字脸收敛神色,嘿了声:“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你自己走路没长眼,撞到古董柜上,被柜子砸断了腿?”   钱宁宁不吭声。   国字脸自觉占理,继续说:“我就是摸了她一下,还没开始干什么呢,她就跟疯了一样,张牙舞爪乱窜,自己不长眼撞到柜子,活该被砸断了腿,怎么,还想赖在我身上?”   国字脸语带憋屈:“老子还没开荤呢。”   沙荣皱眉,听见楼梯口有动静传出来,回头看见下楼梯的平英,本来不好看的神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他昨晚找了一晚上平英,小别墅的房间翻遍了也没找到人,这会儿看到人,压抑一晚上没能发泄的挫败感和愤怒感冒出来。   沙荣嘴巴嚅动,想也没想:“扔出去吧。”   他没看钱宁宁,走上楼梯间,中途和平英相遇,目光在平英身上狠狠剜了一眼。   国字脸得到命令,脸色好起来,不顾钱宁宁的挣扎,拉住她肩膀往外拖。   钱宁宁的断腿在台阶上刮了一下,发出痛呼声,国字脸听着她惨叫声表情变得更好了,拖人的速度加快。   剩下的几人神情麻木的看着走远的两人,过了一会陆陆续续走开。   余犀的目光跟随钱宁宁,直到两人消失在别墅门口,她才收回目光。   她站在原地没动,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外面传出声音,余犀耳朵动了动。   箭支擦着空气的爆破声越来越近,她听到箭支射中树木尾端发出的震动声和树叶与风的摩擦声。   一株植株被射中,汁水喷溅的声音,吱吱的怪叫声。   近了,更近了。   别墅外响起国字脸若有若无的惨叫。   起初只有余犀能听见,后来国字脸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声清晰地惨叫传到别墅每个人的耳朵里。   吕安还没走出大厅,听到惨叫声后脸上的汗蓦地下来,疯狂跑向大门口。   他手撑住门,合金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慢朝中间聚拢,大门还没关上,另一个男人推开他就要开门。吕安还在冒汗,看着男人急道:“不能开门!关上!关上!外面有人!”   男人没听,见吕安不肯松手,用力推开他后开门出去,目的地直奔国字脸惨叫的方向。   他走后,吕安快速爬起来,继续关门。   这次更惨,后面呼啦啦一群人冒出来,直接将他挤出门外。   沙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一马当先冲进树林里。   混乱中余犀跟在男人身后,也走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院子里只剩下女人,院门敞开,没有男人,没有阻止。   一个女人站在原地,目光警惕地看着敞开的大门,木讷说道:“我们……要不要走?”   另一个女人点头应声:“嗯。”   几个女人相视几眼,找到相熟的人,交换眼神后回到别墅内。   没过多久背着包走出来,消失在别墅门口。   平英背了食物,没有找到余犀,她没觉得余犀独自跑走了,余犀不是贪生怕死自己逃跑的人,她猜测她可能混乱中跟在男人们后面了。   平英回想起国字脸惨叫的方向,背好包裹准备出发。谁知王琳跟住她,扯住她衣袖说:“跟我来。”   平英想到被国字脸拉走的钱宁宁,又想起王琳和钱宁宁的关系,以为王琳和钱宁宁私下有联系,知道钱宁宁在哪儿,于是顺从地跟在她后面。   另一边,人群很快的找到了国字脸。   他们是在高大的白杨树上找到国字脸的。   国字脸的脚被绳子拴住一只,整个人倒挂在树上,喉咙口刺进一根箭羽。箭是从正面刺过去的,箭头穿过喉咙,刺透脖颈。   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的脸颊、鼻孔、眼睛,一路流到头发里,凝聚成黑色的糊状物。   头底下的地上黑了一小片。   血渍凝固,气味不消,吸引来几只不知道有没有变异的小动物。   一只黑色乌鸦停在国字脸尸体上,尖喙撕扯国字脸脖颈处露出的血肉。   它旁边是一只颜色稍浅的老鼠,尖锐的牙齿在脖颈另一侧啃食,脸上的毛发被鲜血染红,进食的模样恐怖。   沙荣捡起石头,扔在国字脸悬挂的尸体上。   乌鸦和老鼠逃窜奔走。   背心男走到树下,划开国字脸脚上缠绕的绳子,砰地一声,尸体落地。他低头看几眼,国字脸身上除了咽喉处致命一击,其他地方没有伤口,衣服上也没有破损,露出在外的皮肤完好无存。   背心男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其他人的痕迹,说道:“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他停顿几秒,绕着国字脸尸体四周走了一圈,重点看了附近的树木和灌丛。   树干上没有划痕和箭支刺穿的孔洞,灌木丛迎风伫立,没有踩倒的迹象。   他又补充道:“也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现场很干净,像国字脸自己把脚套在绳子上,自己把自己吊在树上。   奇怪的是,现场连国字脸走路的痕迹都没有,国字脸仿佛凭空出现。   钱宁宁不见了,除了国字脸的尸体,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沙荣顺着国字脸脖颈处箭支射出的方向,走了足有十几米,在一棵树上找到被穿透的痕迹,树干上的洞有三分之一那么深,足见射箭的人力量强大。   沙荣咬紧后槽牙,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敌人很难缠,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顾不得国字脸的死和消失的钱宁宁,连尸体都来不及处理,招呼一声说:“回别墅。”   现在还不知道别墅有没有被人发现。   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没关系,别墅外墙坚固高大,关了门后轻易进不去人。   沙荣打算在别墅里躲两天。   余犀随人流一起离开别墅,她没跟在沙荣后面,在某个岔口和人群分开,一路向右走,很快发现了一撮灰烬。   一棵高大的树下,裸露的树根上放了块锈红色的大石块,石块上是烧成灰烬的植株。余犀捡了根树枝,扒拉几下灰烬,看到里面没有烧尽的叶子和植物茎秆。   烧枯的叶子上密密麻麻都是黑点。   余犀早已知晓,这种黑色的点是植株在吸收了丧尸的血肉后被感染的迹象。   这附近有感染的植株。   她听到不远处人脚踩在泥地上的声音,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顺着岔路一路走过去。   走了十几分钟,前面的路消失,茂密的丛林中浮现凸起的小丘陵,过了丘陵,能看到绵延的山脉和翠绿的植物。   余犀在丛林中缓慢穿梭。   一株白色的花苞在她经过时猛地张开花瓣,黑色的花蕊露出来,密密麻麻地宛如长了无数颗牙齿。   花蕊一张一合,倏忽间接触到余犀的身体,花瓣找到了认为可以食用的血肉,迅速裹住她的脚踝,咯吱咯吱地啃动声此起彼伏。   余犀没有动,静静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花瓣无力地从她脚踝上挪下来,不死心地攀上她另一只脚踝。   三分钟过后,花瓣蔫哒哒地,重新合拢起来,变成一朵毫不起眼的普通花苞。   余犀看了它几眼,想一脚踩上去。   变异花好像察觉到她心思,整株花苞合拢的更加严实,拱进土里只冒出几片叶子。   余犀脚抬起来,离埋在土里的花苞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眼看就要踩下去了,一支箭倏地射过来。   破空声响起。   脚底下的变异花长了飞毛腿一样,砰地从地里钻出来,撒着根茎张牙舞爪跑开。   箭羽应声落地,直直射在变异花先前的位置,箭身半截入土,尾端晃动。   余犀抬头,只见十米远处,一个帽檐盖住半张脸的男人静静靠在树干上,拿着强弩的手苍白如纸,手背上青筋暴起,血管里像藏了什么东西,轻微地鼓动着。   两人谁都没有动。   “咳咳。”   一声咳嗽打破寂静。   男人捂住嘴巴,侧头对着树干咳嗽起来。   是那个长得像死人的男人。   男人咳嗽完后走到余犀面前,弯腰拔起地上的箭支,起身时看了她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转身往树林深处走。   余犀见他去的方向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吭声跟在他后面。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花草,灌木丛随意生长着,阻挡住前面的路。   男人将□□拎在手里,一边走一边用弩推开灌木丛。   余犀紧跟在他后面。   伴随着枝叶倒塌地声音和男人时不时的咳嗽声,两人遇到了另外几人。   那个叫郎震的大块头老远就看见他们了,三两步跑过来,看到余犀后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打了声招呼说:“余犀!”   余犀站在原地,礼貌性地回了句:“郎震。”   郎震一听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顿时更加高兴了,挨到余犀旁边站定,他个头比余犀高,说话的时候微微弓起身子,身体前倾:“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了,真是缘分啊!”他顿了顿,扫了眼四周继续说:“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和你一起的几个女人呢?还有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人都去哪儿了?”   没给余犀回答的几乎,郎震开口:“你不会是偷跑出来了吧?”   他问的太多,余犀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只好揪住最后一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是……跑了出来。”   但不是偷跑出来。   郎震佩服的看向她,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他没有吹嘘奉承的意思,就觉得眼前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小姑娘,在那群人的看守下还能跑出来,确实挺厉害的。   沙荣多少算个小狠人,上次他们一行人经过阳兰区的时候就听过沙荣的名字,在郎震看来,沙荣算不上多厉害,但在余犀这种柔弱女人眼中,沙荣算是不可逾越了。   余犀敢逃,还逃成功了,郎震挺吃惊的。   他热切地围着余犀,邀请她和他们同行。   余犀不在乎和谁一起,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几人身后。   除了咳嗽男和郎震,之前在二楼看到的几个人都在这儿,那个长得和萝莉一样的女人也在这儿,好像叫殷菁眉,就站在距离余犀一米远的地方。   殷菁眉在一旁盯着余犀看了两眼,便不再感兴趣,相较于余犀这个陌生人,她对拿强弩的咳嗽男更感兴趣。   她目光落在咳嗽男身上。   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居然舍得从车上下来了?   还拿了把□□。   殷菁眉撇撇嘴,心说这人会用吗。   烈日透过树叶缝隙钻进人肌肤里,虫鸣声此起彼伏,吵得余犀眼晕。   她伸手捂着耳朵,余光瞥到旁边的男人,见男人把□□背在身上,从兜里掏出绿色的东西,绷着脸塞进耳朵里。   余犀愣了片刻,下意识把手伸了过去。 10、陈焰      男人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两人对视几秒,他才开口说:“什么?”   余犀指指他耳朵:“那个……”她不知道他在耳朵里塞得是什么,她没见过那东西,只是直觉告诉她那东西对她有用。   她直说道:“我想要。”   咳嗽男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在纠结要不要给,想了半天摇头说:“我只有这一副。”   耳塞是他在一家超市里顺手拿的,当时没拿几副,后来路上陆陆续续丢了,只剩下最后一副。   他声音有点哑,嗓子受伤了一样,说完又开始低头咳嗽起来。   余犀哦了声,没有继续说话。   她觉得那东西有用,对方不给她,她不会强求。   脑子里残存的记忆告诉她,抢这个字是不对的。   她不能抢。   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抢。   林子里常年人迹稀少,很久以前压实的路找不到痕迹,只能在杂草堆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前行。   走了一阵,余犀面前出现一只苍白的手,手心布满杂纹,正常人皮肤底下的浅粉色一点也没有,整只手白得能看清皮肉下每根青中泛紫的血管。   手掌中心是那副耳塞。   余犀瞳孔渐黑,几乎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她去拿耳塞,指腹接触到他苍白的皮肤,又火速分开。   手指皮肤传来异常的感觉,和刚触摸了一块温热的石头一样。   她好久没有接触到热这种感觉了,险些记不起来。   与之一起的还有人皮肤纹路划在指腹上的感觉。   有点软,一捏就会碎。   这个人类摸起来真的好弱。   余犀想。   她把耳塞塞进耳朵里,周围吱吱歪歪地声音消退一些。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但多少降低了些音量,至少那种叽叽喳喳叫嚣声不会吵得她脑仁疼。   余犀想起来脑仁这个词,摸摸后脑勺,思忖自己还有没有脑仁这样东西。   几人在灌木丛里走了一阵,听见远处传来叫喊声和怒骂声。   叫骂的声音很大,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队伍最前方的郎震和上官南互相看了眼后,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殷菁眉和刁楚紧随其后。   还有一个余犀不知道名字的敦厚男人,单眼皮显得他整个人很没有精神,肤色是常年在阳光底下晒出来的古铜色,手臂肌肉拱起,个子不高,像是缩小版的郎震。   他没跟其他人离开,一直站在咳嗽男身后。   咳嗽男看到队友陆续走远后也下意识跟上,后来瞥见余犀瘦弱的身躯,加快的脚步慢下来。   三人慢吞吞走在后面。   前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冲突爆发激烈,没一会儿枪声响起来。   憨厚男人走到咳嗽男前边,摸着脑袋说道:“他们疯了吧,这种地方也敢开枪?”   山林紧靠阳兰区,末世初期不知道有多少丧尸和人跑进来,看起来无害的动植物下一秒有可能化身变异植株,把人穿肠捅腹。   这些玩意儿对声音非常敏感,枪声对它们来说就是饭前甜点,开饭的讯号。   开枪无异于找死。   咳嗽男嗯了声,叮嘱一句:“小心些。”   三人赶到现场,就见郎震等人躲在土堆后面。   刁楚侧卧在土堆上,用衣服下摆擦拭手上的匕首,漂亮的双眸看着近处争斗的人群:“拿弩的几个人很厉害,沙荣要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起初还看两眼对战双方,后来连看得兴趣都没有了,专心擦匕首。   郎震闻言赞同的点头。   没什么异议,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沙荣要死了。   连余犀也这么觉得。   土堆不大,几人靠的很近。   余犀左侧是咳嗽男,她能听到他缓慢地呼吸声和心脏沉闷地跳动声,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右侧的郎震。   郎震的呼吸声比咳嗽男要重,心脏也跳得快一些。   除了咳嗽男,余犀还没听过谁的心脏跳得那么慢。   她忍不住又去看咳嗽男,恰好被当面逮住。   余犀眼睛不眨,慢声细语开始自我介绍,说:“我叫余犀,你叫……什么。”   她这话像开了闸口,几人的目光一齐看过来,脸上带着似有非无的笑。   殷菁眉目露好奇,一个星期前,她也问过同样的话,那病秧子当时靠在车上,看着火堆发呆,她问完后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也不发呆了,闭上眼睛装聋哑人。   听余犀说话,她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咳嗽男身上。   想象余犀和自己一样吃瘪的场景。   然后,就见男人喉头滚动两下,声音轻之又轻。   “陈焰。”   “焰火的焰。”   余犀跟着念:“陈……焰。”她得了新词一样,又念了一遍:“陈焰。”   “焰火的焰。”   第一遍咬字不清晰,说焰的时候牙齿和牙齿磕在一起,腮边绷紧,发出咔哒的声音。   第二遍要好的多,发音基本正确,就是吐字慢了点。   余犀和平英交换名字的时候,她听平英说,她是她的朋友。   她想,她和陈焰也交换了名字,他和她也是朋友了吧。   朋友之间的距离是可以近一点的。   余犀往陈焰那边凑了凑,两人趴在土堆上,中间隔了一个拳头大小。   她表情认真,看着陈焰苍白的面庞,说话依然很慢:“你会死吗?”   话说的突兀,是她随心之言,却把陈焰说愣住了。   郎震在陈焰另一边,对余犀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觉一阵牙疼,哼唧两声:“这谁知道?死不死又不是谁能说了算的。”   他的话让陈焰清醒过来,陈焰见余犀在认真问,他也认真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会吧。”   谁不会死呢。   他说:“所有人都会死。”   不知道这话哪里不对,就见余犀听后摇头:“有的人不会死。”   郎震:“嘿!还有不会死的人?”   余犀没回答。   话题就此结束。   不远处的争斗愈来愈激烈,沙荣胳膊上插了支箭,箭的位置很刁钻,从他手臂刺入,擦着骨头穿透血肉,箭头裹挟碎肉刺破胳膊另一端。   他在衬衫上撕了块布条,咬住其中一头,缠在胳膊上,防止出血过多。   箭支他没拔下来,箭在胳膊里的位置太危险,他没把握,不敢贸然出手。   他脚下倒了个女人,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胸口插了同款箭支,血水从胸口处流出来,染黑前胸。   女人手握在箭尾处,睁大眼睛,瞳孔因为惊恐急剧收缩,嘴巴张大,临死前最后几秒扭头去看沙荣,没碰箭尾的另一只手想去抓沙荣的腿,被沙荣一脚踹在胸口上,彻底断气。   那个女人余犀有印象,她第一天遇见沙荣一行人的时候,女人就已经在车上了。   在驻扎点休息的时候女人和她说过两句话,什么话她忘了。   她对这个人没有太多印象,自然也就记不起她说了什么。   她连她具体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她满头满脸的污泥。   不知道这女人怎么从别墅里出来的,又是怎么被沙荣遇到的。   郎震见余犀看着死去女人的尸体,以为她在伤心,忙上前挡住她视线,一边挡一边说:“人都死了,就别看了,再看也活不回来。”   余犀没吭声,移开目光去看沙荣。   拿弩.弓的几人看向这边,有三人箭头调转方向,直指他们,另外两人依然紧盯沙荣一行人。   为首的是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头发半百,皮肤松弛。拿弓的手却很稳。   他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郎震,沉声说道:“你们一起的?”   郎震抬手示意他没有恶意,笑笑说:“我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见老人还没放松警惕,心说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吧,正巧见沙荣看向余犀,郎震灵光一闪,指着余犀说:“这我队友的妹子,”他下巴点点沙荣:“前段时间被这伙人掳去了,我们追查了一个星期才找到这。”   郎震踢踢陈焰:“看到没?这就是我队友。”把余犀推到陈焰身上,画蛇添足地说:“兄妹俩刚团聚,我队友见他妹妹受委屈了,拉着我们过来报仇。”   郎震无视陈焰冷淡地眼神,心说自己可真是个机灵鬼。   忍不住飘起来,脚步向前迈了两步。   然后就听崩地一声,一支箭紧贴他脚尖,深深插在土里。   郎震:“……”   殷菁眉没忍住哈哈嘲笑起来。   老人不为所动,沉声说:“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郎震没被他吓到,嬉皮笑脸:“老爷子火气有点大啊,我退后我退后,您老可别一个手抖给我戳个窟窿眼。”   老人看出他们几人不好惹,没搭腔。   他们这边耍嘴炮的时候,沙荣趁没人注意他,悄悄挪了位置,然后抓紧时机,往老人的方向开了一枪。   与此同时,他算好了时机,在老人和另外两人箭支射过来时,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抓吕安,想拿他当挡箭牌。   余犀一直看着他,在意识到沙荣要拿吕安挡包时,她嘴巴微张,轻轻呼出一口气。   快被沙荣抓到的吕安只觉前面吹来一阵狂风,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后退,那股风刮在他身上,将他直接掀翻在地。   沙荣抓了个空。   他表情惊愕,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三支箭先后射过来,一支射在他胸口,一支射在他腿上,另一支射在他腹部。   胸口的那支箭插在心脏上,大量鲜血控制不住喷射出来。   沙荣手掌颤动,拼命去捂伤口,血液从他指缝里溢出来,他捂住胸口,腹部的伤口开始流血,他又去捂腹部。   后知后觉发现腿部也插了根箭,骨缝里一时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忍受不住踉跄倒地。   一旁的吕安来不及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手脚并用,惊恐后退,生怕沙荣拉着自己一起死。 11、我很厉害      沙荣确实想拉着他一起死,但他身上伤势太多,出血严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沙荣目光阴毒地盯着老人,抬手就要开枪,临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但老人比他动作快,瞬息之间,沙荣手上又多了根箭。   他倒在地上,彻底没有力气爬起来。   沙荣眼看活着无望,瞳孔涣散地看了看天,垂死挣扎的用尽所有力气大吼起来。   回光返照外加拼死一搏,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大,穿透力极强,树林里到处回荡着他的吼声。   没一会儿就听见树林中传来沙沙地响动。   和老人并排站在一起的一个男人本想上前结果了沙荣,被老人制止住,老人动动耳朵,收起弩.弓,做了个手势。   另外四人得到命令,边警惕注意周围边站在老人身边,然后和老人一起火速后退,撤离战场。   吕安听到周围传来的细碎声音,惊吓过度,面色灰白,紧缩脖子拽着背心男的胳膊说:“走,走吧,我们走吧。”   沙荣刚才那一吼可是能要人命的。   这地方从天上到地上到处是动植物,血腥味外加吼声,等会儿过来的动植物绝对不少。   余犀一行人来后,背心男一直沉默的站在沙荣背后,沙荣被围攻时他也没出手帮忙。   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吕安的话让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背心男不顾吕安惊恐地声音,也没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抬头看向余犀。   吕安还在拉他,他不得不收回视线,内心挣扎不已,最后抵不过心底的声音,甩开吕安的手,走到余犀面前,讷讷开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多,明显有变异动植物赶来。   郎震等人四处张望。   余犀看了眼背心男,又看看旁边的陈焰,摇摇头。   她不想和之前那伙人一起了。   背心男不死心,还想继续再问。   吕安在后面焦急地喊:“田哥!”   背心男嗫嚅,嘴边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深深看了余犀一眼,大跨步走回吕安身旁,和吕安还有另一个男人一起火速撤离。   四周除了陈焰一行人,就剩满地狼藉。   沙荣失血过多,面色煞白,嘴角溢出血迹,死死盯着郎震几人。   这时,第一只变异动物来临。   它四爪抓住树皮,紧紧贴在树干上,浑身的肤色和树皮近乎一样,两者宛如融为一体。   只有微微转动的眼珠显露了踪迹。   刁楚率先发现了它,匕首攥紧,嘴角绷紧:“做好准备。”   几人在她说话时迅速改变方位。   他们动作熟练,仿佛经历了千百遍一样,相互之间侧身靠背,彼此为后盾。   唯一不同的就是陈焰了。   陈焰拖着一副消瘦不堪的身躯站在原地,等所有人站好后,默默走到敦厚男人身后。   见余犀还傻愣愣站在原地,陈焰朝她招招手:“过来。”   余犀走过去,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陈焰不紧不慢,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余犀,示意她拿着防身,余犀想说不用,这种薄薄铁片制作的东西看起来不太结实,她怕自己不注意掰断了。   但她还没有学会拒绝,见陈焰把东西递到眼前了,也就拿了过来,拇指和食指捏住刀柄,另一只手拔开刀鞘,看清铁片确实很薄后,又合上刀鞘,放到上衣兜里。   这是她醒过来后第二次有人送她东西。   她把匕首和平英送的石头放到一起。   摸到石头时想起平英,余犀鼻翼动了动,捕捉到几里外平英的气味。   是鲜活的气味,没有血腥气,也没有那种让她厌恶的腐朽的气息。   她确定下来,平英没有危险。   *   平英确实没有遇到危险。   王琳拽上她离开,不是为了害她,是看中她的能力。   十几个女人,能入得了王琳眼的没有几个。   她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自私自利的人往往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最自己最有利的人和条件。   平英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琳管不着,她只知道,和平英一起,她走出山林,逃脱沙荣追踪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除去平英,队伍里还有两名女性,一名身高一米七多,短发纤细,露出的腿部肌肉结实紧致,看起来是经常运动、不会拖队伍后腿的那种人。   另一名戴着棕框圆眼镜,不算高,不到一米六的个子,胆子不大,看起来呆呆的。   王琳站在路口边,看着前面漫天绿色,问圆眼镜:“你确定是这里?”   圆眼镜点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大概500米,左转,下一个坡,然后在走一段路,就能走出这片山林了。”   末世前圆眼镜在国内排行前十的大学念大二,成绩优异,记忆力强悍。   走过的路能一丝不差的记下来。   有次聊天的时候王琳注意到圆眼镜,有意无意套她话,摸清了她的底细。   她敢走出别墅,圆眼镜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果然,走了一段路后,面前出现斜坡。   坡度很缓,就是弧度很长。   三人在树丛里撇开枝丫往下走,走到三分之一时,最前方的健硕女人突然叫了一声。   王琳跨过面前的石头,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平英和圆眼镜也围了过来。   健硕女人没说话,皱眉看着自己小腿后侧。   平英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她小腿的地方有一道划痕,划痕很长,大概有十几厘米,细细密密渗出红血珠。血珠逐渐变大,聚成滴状,顺着皮肤滑到脚踝,浸湿鞋子。   平英眉间挤出八字。   王琳的脸色瞬间变了,看向健硕女人的表情慢慢冷酷起来。   圆眼镜要单纯一些,不知道在丛林里受伤意味着什么,小嘴微张,说道:“怎么破的?”一边说还一边去看周围的植物,找完也没在哪株植物上看到血迹,喃喃说:“被草划伤的?”   没人回答她。   健硕女人看到王琳的神色,意识到不对。   她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薄款外套,这会儿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上手撕掉外套下摆,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一株宽叶植物,推开面前的枝丫走过去,扯了片叶子盖在划痕处,用布紧紧裹住。   平英拽断一根细藤递给她。   健硕女人说了句谢谢,接过细藤缠在腿上。   三人继续顺着缓坡前行。   行走的过程中,王琳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健硕女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进坡后,平英意识到王琳不是要和钱宁宁会合,她本想回去找余犀,但眼见走出丛林有望,出了丛林后就可以去阳兰区。   阳兰区有物资、有车,还有她认识的朋友。   她可以整装待发,再次踏上去荒漠的旅途。   平英不知道余犀会不会和她一起去,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余犀不会死,不会死在丛林里。   过了缓坡后又走出一段距离,前方宽阔的柏油马路出现在几人面前。   平英回头,深深看了眼密不透风的绿林,转头跟在王琳身后走了出去。   *   “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郎震看着近乎和树融为一体的植物,没等别人回答他的问题,啧啧称奇道:“壁虎,老子第一次见到会变色的壁虎,这玩意儿不会是壁虎和变色龙杂交出来的吧?不对啊,生殖隔离也不是说着玩儿的啊!”   一旁的刁楚忍无可忍:“闭嘴吧你。”她手里的匕首飞出去,准确无误的插进壁虎的脑袋。   壁虎四爪和尾巴疯狂晃动,却没法挣脱匕首,几秒钟后身体下坠,彻底不动。   刁楚走过去,拔掉匕首,壁虎的尸体啪一声落在枯叶堆上。她随便抓了把叶子擦干净匕首,然后快速起跑,离开原地。   郎震几人紧随其后。   陈焰和敦厚男人这次没有划水,速度极快的跟在队伍后面,和前方的上官南仅仅隔了半米远。   余犀腿脚僵直,没有那么灵活,跑起来不算快,勉勉强强跟上。   每当她距离陈焰超过一米,前方的男人就会扭头停下来,等她跟上后继续往前跑。   她有次被藏在枯草底下的坑洞绊倒,整个人摔在地上,陈焰便转回来,将她拽起来后拉着她继续跑。   余犀感受到手指皮肤传来的温热感,眸子漆黑一片。   身后传来刺耳兴奋地尖叫声。   余犀回头,就见一只和人脑袋差不多大的黑色长毛生物趴在沙荣的胸口啃食他的血肉。   尖叫声没持续多久,地面上的枯枝残叶下慢慢涌动出一群黑色的生物,密密麻麻的一层,爬上沙荣的身体,在长毛生物没有反应过来时钻进它的皮毛下。   很快尖叫声停止,地上只剩下两具白色的骷髅。   树上几只头顶光秃的杂毛鸟看到骷髅后惊叫两声,振翅飞走。   附近聚集的变异动植物陆陆续续离开,竖起的瞳仁中充斥警惕。   余犀收回目光,跟在陈焰身后继续跑。   一群人一直跑到河边才停下。   殷菁眉大口喘着粗气,靠在河边的树上,呼吸急促,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   她摸着狂跳的胸口说:“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句话说得差点没喘上气,顿了下继续说:“就那黑色的。”   郎震抹了把头发:“看起来像蚂蚁。”   他扭头去看敦厚男人:“刘哥,你见过蚂蚁变异吗?”   余犀看着一路上跟在自己身后打掩护的男人,低声说:“刘哥?”   敦厚男人露出含蓄地笑意,自我介绍说:“刘国里。”   余犀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也认真说道:“余犀。”   她刚一说完,躺尸旁边的殷菁眉扑哧笑出声,瞅着她说:“你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他的名字,你就要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啊?”   余犀闻言点头。   殷菁眉本来是想调侃她的,见她认真点头,顿觉没趣,撇撇嘴重新躺回去。   郎震开口,把话题重新引到刘国里身上,对余犀说:“刘哥可是我们这儿的镇队之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开得了车做得了饭,杀得了丧尸护得住队友。”他夸奖一通,盯着余犀又说:“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余犀还没来得及回答,蹲在溪水旁清洗衣角血渍的刁楚冷冷开口:“队里不养废物。”   余犀嘴里咀嚼废物两个字,觉得自己应该不算个废物,于是说道:“我……不是废物。”   刁楚神态冷漠,没有接话。   余犀像确认什么,又像宣告一般,一字一顿说:“我……很……厉……害。” 12、上车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丛林里独有的沙沙声,静谧地过分。过了几秒钟,上官南肩膀抖动,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他的笑声像是开关,点燃了其他人的笑穴,一众人跟着狂笑起来。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陈焰也扯动了几下嘴角。   殷菁眉笑得最大声,肩膀直抖。   刁楚停下手上的活,跟着其他人一起笑。   余犀站在原地,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只好疑惑地看向陈焰,期待他给个答案。   陈焰收敛住笑意,想说什么,一开口忽然咳嗽起来。   他这次咳嗽,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连续咳嗽了好多声也没有止住,面色比先前也更加苍白,脸上的血色褪的几近看不到,脖颈的血管因为用力暴起凸出。胸膛在薄衬衫下剧烈起伏。   余犀甚至听到他胸口再次传出那种呼哧呼哧的、宛如风刮叶子的声音。   其他人倒像习惯了陈焰这副模样,只是在他咳嗽剧烈的时候扫了两眼,该笑的依然在笑,没有受到影响。   余犀走过去,在陈焰身边蹲下,见他咳嗽一阵,揪了片叶子放在嘴里嚼,她仔细观察了下,也不是什么独特的叶子,就是随手摘的。于是起身走到一棵树边,找了两片又大又好看的叶子,一片递给陈焰,一片搁在自己手心。   陈焰看了她一眼,接过叶子开始嚼,很快吃了大半片。   余犀学着他的样子,将叶子放进嘴里也跟着一起嚼。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嚼叶子,没顾上听其他人笑。   上官南笑够了,见状,捡起块小石子扔在余犀脚边,看着余犀手里啃着的叶子,哎了声说道:“你不觉得难吃吗?”   余犀咀嚼的动作顿住:“什么?”   上官南:“我说,你不觉得叶子很难吃吗?”   陈焰喜欢啃叶子他是知道的,加入队伍的第一天,他就看到陈焰在吃叶子了,私以为这是他的特殊癖好。有次见他啃叶子,上官南没忍住,也揪了片跟着啃,啃两口就没兴趣了,叶子这种东西又涩又苦,嚼在嘴里还有股怪味,咽进喉咙里的时候苦得嗓子难受,卡了刺一样。   他当时就想,这辈子真沦落到没饭吃,他宁愿啃树皮也不会啃叶子。   由此得出结论,陈焰真是个怪人。   见余犀面不改色跟着怪人一起啃叶子,上官南好奇心驱使下开口询问。   余犀手里的叶子只剩一点,叶子边缘能看到细小的牙印。   她捏着叶柄,转动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官南的问题。   叶子难吃?   难不难吃她不清楚,她完全感觉不到味道,叶子嚼进嘴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让她有件事情做,活动一下常年得不到运动的牙齿。至于口感,既不难吃也不好吃。   她想了想,冲上官南说道:“不难吃。”   就是也不好吃。   没什么味道。   上官南看她的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先是震惊她的回答,然后接受现实一般,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完她后又去看陈焰,最后摇摇头,一副两人不可救药的样子。   余犀和陈焰两人围坐在一起啃叶子,开始时其他人还觉得惊奇,时不时看两眼,后来觉得没趣,也就没人看了。   余犀啃完第一片叶子,手里还握着几片其它的叶子,叶子不是她自己摘的,是陈焰摘了递给她的。   叶子也不是同一棵树上的,有长在树上的,有长在灌木上的,还有一部分是草叶子。   陈焰面无表情地嚼叶子,嚼了一会儿开始打瞌睡,他手上的叶子还没啃完,整个人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他睡相很好,脑袋偏靠在树干上,微微垂头,前额过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双手规规矩矩交握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很久也不动一下。   余犀听着陈焰平稳的呼吸声,默默啃完手里的叶子,又把他手里剩下的叶子拿过来,抱着膝盖坐在原地慢慢啃。   她啃得很慢,咬一下要咀嚼很久,细细感受牙齿撕碎叶子的感觉。   余犀啃完叶子,去摸上衣袖子,没在袖子里摸到东西,眉头蹙在一起。   她记得她在袖子里放了瓶水。   按按后脑勺,在想水到底是被她喝掉了还是在路上掉了。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干脆闭上眼睛,靠在树干另一侧睡觉。   她最近变得越来越爱睡觉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现象。   *   余犀是被刁楚叫醒的。   阳光正盛,光线透过叶子缝隙照在她脸上,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只好伸出手挡在眼睛上。   刁楚背光站在她面前,见她醒过来后,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开了。   余犀目光顺着她,看到溪边搭起的简易炉灶和一口大铁锅,炉灶是用石头和泥土堆积的,底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焦灼的石头边缘烧出了黑色。   她知道这是叫她吃饭了。   余犀扭头看向陈焰的方向,没在树干旁看到陈焰,倒是看到了刘国里。   刘国里换了件短袖衬衫,手里抱了一捆柴,正抱着柴木往河边走,一边走一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拭滴到眼睛里的汗。他衬衫背面湿了一圈,看起来是被汗浸湿的。   刁楚早已经走到炉子旁,见余犀坐在原地没动,喊了她一声:“余犀。”   余犀应声,慢吞吞爬起来,走到刁楚身旁。   她坐在距离炉子很近的地方,其他人远远坐着,即便离炉子很远,也能感受到热气翻滚而来。   余犀看到刁楚裸.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汗珠,摸摸自己干燥的皮肤,起身挪到离炉子远一些的地方。   铁锅很大,比她在沙荣那里见过的锅都要大,黑色的大铁锅底部被火苗灼烧着,有红色的亮点贴在锅底,泯灭又亮起来。锅里咕咚咕咚冒着乳白色的泡泡,肉块的香气飘浮出来,随着汤底滚动,能看到里面的肉块和各种颜色的蔬菜。   余犀吸吸鼻子,觉得好闻,又吸了吸。   郎震见状哈哈大笑,说:“怎么样?香不香?”   余犀点头:“香。”   郎震:“这鸡可是我和上官废了好大力气才逮住的,”他瞥了眼上官南,半是邀功半是吐槽:“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捉,和成精了一样,满山的乱窜,还动不动就飞树顶上,要不是它们身上没异常,我都怀疑它们被丧尸啃了。”   余犀点头,低声说:“没有被丧尸啃。”   被丧尸啃过的东西会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像腐烂的尸体一样的味道,她现在没有闻到这股味道。   郎震挑眉:“当然没被咬。”   刘国里将柴木放到一旁,抽出干枯的枝条折断后塞进简易炉子里。本来有些减弱的火势又强烈起来。   他凝视锅底忽闪忽灭的亮光,眉头发紧,忽然开口说:“要下雨了。”   郎震安静下来,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那可真够倒霉的,但愿我们离开这破地儿再下。”   刘国里没说话,继续沉默着往炉子里添火,等他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抽出几根没有烧透的木头,拿着戳进水里。   一阵水流蒸腾的滋滋声后,刘国里扔掉木头。   他再次回到炉子前,炉下的火也差不多快熄灭了。   刁楚从车子后备箱里抱出碗筷,是餐馆那种消毒塑封的,碟子、碗、筷子和勺子一应俱全。   她递给余犀时,余犀下意识接住。   余犀接过碗筷,学着刘国里的样子拆开塑料膜,见刘国里拿水壶往碗里倒水,她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往里面倒上热水,仔细冲刷了一遍。   刷完后乖乖把碗放到面前的石头上,安安静静等待开饭。   一直等到陈焰过来,才正式开饭。   陈焰从密林里走出来,他裤子上沾了些黑色的汁液,走路缓慢,左腿比右腿的步子迈的要小一点,膝盖尽可能呈现最放松的姿态。   膝盖处的裤子上破了一个大洞。   刘国里将碗筷递给他,说:“膝盖受伤了?”   陈焰点头,接过碗筷,坐在余犀旁边的位置,把碗放在面前的石头上,和余犀的碗并排放着。   和惯常见陈焰受伤一样,没人问他怎么受伤的,伤口严不严重,要不要清理,仅仅是看了他几眼,便不再注意他。   余犀嘴里咬着蘑菇,思索接下来要去哪儿。   蘑菇没什么味道,韧劲很足,她起初嚼起来有些费劲,嚼了一会掌握了力度,慢慢觉得这东西比叶子好,更能锻炼咬合力。   她能感觉到平英离开丛林了,这意味着她以后不能跟在平英后面,她要开始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生活。   余犀闻着碗里的香气,决定先跟在陈焰一伙人身边。   她很厉害,不是废物,也不会拖累别人。   这么想着,余犀吃掉了整整两碗饭,搞得殷菁眉看她更不爽了。吃过饭后还推了她一把。   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推得。   余犀抱着洗好的碗筷,慢慢挪动着往车子的方向走。   殷菁眉从反方向走过来,经过她时故意用肩膀蹭了她一下。   她没站稳,踉跄几步,手上的碗摔倒地上。   有人听见声响看过来,殷菁眉嘁了声,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开。   余犀蹲在地上捡碗。   泥土湿润绵软,碗掉在上面没有碎,就是外面沾了层泥。她捡起来后,重新回到河边,慢慢洗掉上面的泥。   郎震经过殷菁眉身旁,低声说道:“欸,你过分了啊。”   殷菁眉冷笑一声:“怎么?我就是看不惯小废柴,还看不惯能吃的小废柴,你有意见?”   郎震:“……”郎震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阳兰区的温差比沙漠里好不了多少,中午热度惊人,晚上寒风刺骨,好在这里不像沙漠,多多少少能找到躲避的地方。   离开河边后,几人找了个背风的山丘,躲在后面休息。   因为可能会下雨,他们这两天不打算动身离开树林,怕到时候没出树林,再遇上下雨。   雨水会另导致一些动植物离开巢穴,遇上的话不容易脱身。   索性在这里呆到雨天结束,多做些防御措施,也好过路途中匆忙应战。   晚上,一伙人吃过饭,刘国里和郎震去车里拿帐篷,准备搭帐篷,还没来得及开后车厢,人跑动时身体和灌木撞击的声音出现。   太阳早就落山,周围还存着一点亮光,借着光能看到两个人慌慌张张往这边跑。   暗光下灰色的灌木丛在两人的冲撞中摇摆压倒,那两个人没有明确的方向,一直在灌木丛中往前跑,恰好遇上他们。   陈焰半个身子靠在车上,忽然直起身子,散漫的表情收起,盯着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朝其他人喊:“上车!”   像是空旷的地界拉起响报,刘国里第一个响应,手里的帐篷扔回后备箱里,火速盖好后备箱,跑到车门前,打开车门大吼道:“上车!上车!全部上车!” 13、危机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去询问,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以最快的速度上车。   余犀当时站在车子不远处,被陈焰拉着进了一辆车,他俩是最后进车的,进到车上时车上坐着刘国里和上官南,两人坐在座位上,目光紧盯外面。   余犀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轻轻攥紧手指。   陈焰好像感受到她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握住的人手腕纤细,能感受到骨头硌住手心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余犀,余犀也看着他。   陈焰松开手掌,两手交握在一起,抵在车窗上。   上官南坐在副驾驶上,脸色煞白,胸口狂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早在陈焰喊上车的时候他就想问发生什么了,但出于对陈焰的信任和大脑的下意识服从,他第一时间上车,现在才来得及问。   突然闯进的那两个人也愈来愈近,因为灌木和周围的藤蔓遮挡,两人跑得并不快。   几人透过车窗能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弩.弓,看见他们两人用弩.弓挥开灌木,并在逃跑过程中不时看向身后。   渐渐离得近了,余犀看清了两人的面庞。   一个青年人和一个老人。   她认识那两人,他们没多久前才打过照面,那个老人差点射杀了沙荣。   两人离得愈来愈近。   其他人也看见了老人,相较于余犀,他们看得更仔细。   老人胳膊自上到下有一道很深的划痕,皮肉翻起,血液涌出,除了胳膊,腿上也受了伤,膝盖鼓起一大片,衣服碎布一样挂在身上,手臂上有很多细小的刮痕。   他旁边的年轻人比他要好些,只有胳膊和腿上有些刮痕,没有出现影响活动的伤痕,他背着大量箭支,扶着老人往前跑。   刘国里的声音响起:“他腿受伤了。”   潜意思是跑不掉了。   余犀视线转向老人的腿,过了一会忽然想到,陈焰的腿也受伤了。   她对陈焰说:“你的腿。”   吃饭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陈焰的腿受伤了,她没在他身上闻到血腥味,觉得应该不是很严重,就没放在心上。   这会看到老人的腿,突然想起陈焰了,下意识问了一句。   陈焰意外看了她一眼,鼻腔里发出嗯声:“没事了。”   他靠近门窗,余光扫过车外的连个男人,一改紧绷的神情,懒散的靠在车窗上。   余犀哦了声,没有多问。   视线中,扶住老人的青年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踉跄倒在地上,老人失去了支撑点,跟着一起倒了下来,他倒下去时视线紧盯车窗。   车子太明显,只要经过这个地方的人都能看到,老人显然看到他们了,还发出了求救的呼喊声。   上官南抓了把头发,不忍看人死在面前,说:“救不救?”   刘国里:“等等再说。”他到现在没弄清楚情况,不敢贸然下车。   几人的视线中出现了跳跃的动物,看样子不大,先是出现了一只,落在距离老人不远的树干上,爪子拿着石子,蓬松硕大的尾巴晃动不停。   上官南惊叫:“松鼠!”   刘国里面色好看了点:“这玩意儿可不会单独出现。”   松鼠他们遇过几次,比想象中要好对付一些。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那只松鼠旁边的枝干上冒出一个小脑袋,紧接着是蓬松的身体和尾巴。   第二只松鼠出现。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很快,那棵树上站了十几只松鼠,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每只松鼠的两只爪子抓着石子。豆大小眼警惕四周。   余犀在它们脸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机灵劲。   “它们变异了。”她说。   回答她的依然是陈焰鼻腔里的嗯声。   上官南啧啧两声:“这东西可不好对付。”说话的时候掏出卡在腰间的匕首和枪支,随时准备冲出车门迎战。   松鼠不在他的躲避范围之内,他们完全有实力在这群松鼠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上官南看向陈焰。   陈焰在松鼠出现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没过半秒钟睁开,说道:“不是。”   余犀和刘国里看向他。   陈焰:“不是松鼠。”之前他胸口传出一阵悸动的感觉,松鼠出现后悸动的感觉没有消失,说明令他心悸的不是这群松鼠。   当然,这群变异的小动物他也没看在眼里。   陈焰目光越过松鼠,看向密林深处。   扑倒在地的老人见没有人下车,果断指挥青年人拖动自己,两人匍匐灌木丛中,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架弩射箭,率先出击。   老人的准头很好,一箭下去,射中松鼠前胸,箭支正面射中,刺破内腔,松鼠尖叫一声,很快仰倒,从树上掉下来。   其它松鼠很快反应过来,看见死去的同伴后,尾巴上的长毛炸起,愤怒尖叫起来,各个树杈来回跳动,手上的石头也顺势扔出去,砸在两人的位置。   松鼠愤怒起来不可小觑,十几只变异松鼠的战斗力堪比一只大型动物,石头下雨点子一样落在两人身上,很快将两人砸的头破血流。   年轻人躬身守住老人,老人拉弩射箭,瞅准机会,再次射杀三只松鼠。   剩下的松鼠疯了一样从树上蹿下来,跃进灌木丛中飞奔而来。   上官南手拿匕首,看向刘国里。   刘国里目光移向陈焰。   陈焰半阖眼皮,咳嗽一声,淡淡说道:“开车门。”   陈焰的话宛如久违的命令,车门迅速打开,刘国里手拿弩.弓,滚进灌木丛中,上官南紧随其后。   陈焰也拿起一把弩.弓,开车门时想起什么,回头对余犀说:“呆在这别动。”说完打开车门躬身下车。   另一辆车上的人憋了很久,看到陈焰他们下车,也跟着下来。   刁楚身体微弓,尽量放低姿态,扫视了一圈草丛,目光盯在某个位置,手上的匕首旋即甩出去,然后是一声凄惨地松鼠尖叫。   刁楚换了个方向,再次拿出匕首。   她身上的匕首好像无穷无尽,一连甩出好几把。   末世前的松鼠身体较小,动作灵活,末世后变异松鼠的速度和智力突飞猛进,冲进灌木丛好似水中游鱼,又狡猾又难缠。   剩下的松鼠分散开来,在灌木丛中乱跑乱窜,草木遮挡住它们的行踪,稍不注意就会被近身抓伤。   余犀目光落在陈焰身上,她发现陈焰藏身的地方很巧妙,地势偏低,能比较清楚的看清松鼠的踪迹。   在看到陈焰射杀一只松鼠后,余犀觉得这人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弱,也不是殷菁眉嘴里说的整天躲在队伍后面的废物。   她见过他捡柴木,现在又见到他杀变异松鼠。   陈焰是弱了点,但不是弱到不能保护自己。   刚想到这里,她耳朵动动。   类似于沙子流动的沙沙声,还有几只她没有听过的动物的叫声。   动物的叫声中带着恐惧和惊慌,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叫声响起来。   有几声叫声夹在在沙沙声中,短短时间内忽然骤停。   不过一秒钟,余犀手放在车门上,没有听陈焰的话,找到门把手打开车门,朝陈焰喊道:“陈焰。”   陈焰正瞄准一只松鼠,正要射箭,闻言收回弩.弓,眉头肉眼可见地皱起来,回头看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听余犀继续说:“有东西……跑过来了。”   陈焰愣了下:“哪个方向?”   余犀指指南面。   陈焰侧耳闭眼,很快,他听到什么,胸口猛烈跳动了两下,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匆忙收起弩.弓,不再理会乱窜的松鼠,冲刘国里和其他几人喊道:“上车,所有人上车!”   刘国里和郎震闻言火速撤离,刁楚窜进灌木丛里,拔出插在松鼠身上的匕首,擦都没擦攥着滴血的匕首退回车里。   只有殷菁眉不乐意,一边嘟囔着“撤什么撤,都快打完了”一边被郎震拽回车里。   老人被上官南扶进车里,青年人跟在后面,郎震开着后车门,对青年人招手,青年人看了眼面前已经快要坐不下的车,在看到老人点头后,跑到郎震的车前钻了进去。   所有人上车后,车子开始启动,轰鸣声响起,沿着来的路开出去。   陈焰冷着张脸,脑袋抵在车窗上,车窗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他耳朵靠近缝隙,沉声对刘国里说:“加速。”   刘国里加大油门。   车子在泥地里前行,郎震的车紧紧跟着他们的车。   残存的几只松鼠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放弃他们,一路跟在车子后面狂奔,刺耳的尖叫声时不时响两声。   过了泥地,车子开到平坦的地面上,上官南才来得及问陈焰:“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焰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脑袋靠在车窗上,杂乱的头发盖住半只眼睛,解释说:“我听到有很恐怖的东西朝这边来。”   上官南:“多远?”   陈焰:“一公里。”   他拧眉:“不到一公里,更近了。”   上官南:“什么东西?”   陈焰:“不知道。”他又听了下,补充道:“很多。”   好像是某种群居动物在大规模迁徙。   一旁的老人抱住弩.弓,蜷缩身体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他闭着眼睛,表情疲惫,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滴滴答答往下渗血。   上官南和陈焰一边说话一边拿出车上的应急包,开始给老人处理伤口。   老人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像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他额角冒汗,处理过程中因为疼痛浑身颤抖,末了不忘和上官南说谢谢。   上官南摆手,一边处理一边还有心情和老人聊天:“你这是怎么伤的?”   伤口看起来不像被松鼠咬伤的,也不像被动物抓伤,倒像是被什么的东西刺伤的。   老人闷哼几声,牙缝里挤出话,解释说:“在被松鼠追赶的路上,一不小心掉进别人陷阱里,被木刺刮伤了。”   上官南哦了声:“原来如此。”   他没打算继续问,老人看了他一眼,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解开背在身后的小包裹,递给一旁的余犀,主动说道:“我们在一个树洞里捡到一包□□,”   余犀接过包裹,那是一个灰色的包裹,用一种很厚实粗糙的布料裹在一起,上面系了根快看出不出颜色的绳子。   她解开绳子,慢慢捋开包裹,露出里面的枪支。   一共五把。 14、蚂蚁群      老人:“拿包裹的时候那群松鼠窜出来了,这些枪,”老人看向枪:“应该是松鼠捡到,放在树洞里的,我们看到包裹的时候没注意它们,以为是谁藏在里面的,就随手拿了。”   他们抢夺了松鼠的物品,松鼠就一路跟着他们伺机报复。   老人想起死去的同伴,神情黯淡,浑浊的眼眶开始发红。   上官南:“你们没把包裹扔掉?”   扔掉?怎么没扔掉。   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情绪,自嘲道:“扔了。”   拿的时候挺好拿的,想扔的时候发现根本扔不掉。不管他们扔不扔枪,那群松鼠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没有一点要离开的迹象。   他扭过头,不愿意看枪,为了几把破枪,他队伍死伤惨重,只剩下他和那位年轻人了。   车上气氛沉默。   陈焰耳朵一直贴在窗户缝隙上,时不时让刘国里转换方向。   车子驶出十几分钟,眼看声音越来越近,他关上车窗,问刘国里:“附近有没有空旷地带?”   刘国里猛拐了个弯,躲过前面的碎石堆,大脑飞速运转。   末世前,刘国里在阳兰区待过一段时间,对阳兰区附近这片地儿很熟悉,他将附近足够空旷和合适的地点一一说出来。   他说完后,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陈焰闭眼思索,刘国里说的地点在他脑海中成型、模拟,然后划掉,划到最后一个,勉强在里面找出一个存活率稍高的地方,但他不满意,继续问刘国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刘国里没吭声,继续思索。   正当几人沉思时,一旁的老人忽然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刘国里:“什么地方?”   老人:“一里外过一个斜坡,靠近石堆的地方。”   老人说的确实是一个绝佳的地点,石堆旁是片红色灌木地,周围靠近河边,河水刚过膝盖,五六米宽,对面是块空地,地面是细腻的沙子和泥土混合而成,干燥且没有腐叶。   车子淌着河水,疾驰开到空地上。   车上人迅速下车。   余犀站在车窗旁,见他们和商量好了一样,下车后埋头去对面的灌木丛和树林里捡干枯的树枝和叶子。   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跟在陈焰后面老老实实抱叶子。   捡回的枯树枝叶在车子外围围成一个椭圆的圈。   老人看着圈儿,好似看出了什么,加入人群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搭手帮忙。   直到枯枝残叶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将并排的两辆车子围在中间,陈焰放下手里的枯树枝,冷声说:“还有一段距离。”   时间愈发紧张。   郎震在车上抱出油桶,撕掉盖子,把汽油浇在枯枝上,其他人没有停下,仍旧往包围圈里抱枯枝。   好在河对岸的枯枝烂叶比较多,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包围圈大概半米宽,上面的枝叶堆积的不高,车辆旁的地方放满了摆放整齐的树枝。   十几分钟后,群鸟的叫唤声和振翅声先响起来,然后是动物跑动的声音。   几只爬行动物从土堆里冒出来,摇摇晃晃爬到河水里,整个身体落进水里,缩起脑袋躲进石头缝里。   有几只野兔窜出来,过河后疯狂向另一个方向逃窜。   然后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沙沙声。   郎震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骤变,大吼一声:“回车子旁!”   其他人在他话音未落时狂奔回圈子里,紧紧靠在枯树枝后。   陈焰是最后一个进圈的,他找到圈子稍矮的地方,动作不便的跨过圈子后。   他体质不好,刚才运动量太大,这会儿蹲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苍白的脸庞因为咳嗽难得有了些血色。   陈焰没起身,一直蹲在原地。   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紧张的气氛一瞬间充斥整片空地。   余犀能听见他们胸口的心跳加速声。   平常喜欢胡搅蛮缠的殷菁眉和极爱打趣说话的郎震也禁声不语。   刘国里手上拿着打火机,站在枯枝后面一动不动,目光紧盯河对面的灌木丛。   余犀走到在陈焰身边,也跟着蹲下,听着他缓慢的快要停止的心跳和剧烈的咳嗽,磕巴说:“好多。”   她话说的没头没尾,陈焰却听懂了,努力止住咳嗽,轻声说:“还好。”说完停顿了一下,想到余犀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以为她在害怕,皱着眉补充一句:“别怕。”   他看起来不会安慰人,别怕两个字说的很僵硬。   余犀摇头:“我不怕。”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子互相摩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黑色潮水一样的生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潮水蔓延过地面,漂浮在枯树叶上,爬上灌木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余犀听见殷菁眉怦怦加速地心跳声,她看着周围几人凝重地神色,学着殷菁眉的样子,深深吸口气,动动面部僵硬的表情,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但她显然学得不够好,如临大敌让她学成了生闷气。   鼓着脸瞪圆眼睛,怒视那群生物。   黑色潮水很快越过灌木丛,蔓延到河水旁。   河水并没有阻止它们前进的方向,为首的一批黑色生物触进水里,很快被河水冲走。但后面的紧随其上,河水上漂浮一层黑压压的颜色,和清水中浸了墨水一样,墨色熏染开来,逐渐往另一边河岸漂浮。   刘国里在第一批黑色生物抵达河对岸,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候,手上的打火机按动,火苗在焦灼地空气中晃动。   在黑色即将抵达包围圈时,刘国里松手,打火机顺势扔进枯枝圈中。   呼的一声,枯树枝自打火机点着的地方,猛地窜起火苗,发出幽蓝色地光,顷刻间点燃了整个枯枝圈。   恰在此时,黑压压的生物接近枯枝圈,领头的一批变异生物蒙头冲进火堆里。   黑色的潮水冲进火里后变成黄色光点,前面的光点烧成灰烬,后面的潮水紧跟在后面。   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响起来,空气中弥漫起火烤焦蛋白质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难闻,腐朽的血肉味在烈火的灼烧下散发出另一种恐怖地味道,宛如成堆的腐尸散发的臭气。   余犀捂住鼻子,瞳孔因为难闻的气味逐渐往红色的方向转变。   她瞳孔里映缩燃烧的火苗,在眼眸即将变成红色时,垂下头,掩盖住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   刘国里拿起一根燃烧的木头,扔进黑潮里。木头落地,黑潮中出现一小块空地,那群生物绕过木头,迅速爬向其他方向,然后和前方的大部队会合。   郎震看着蔓延到丛林的黑色,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也太多了吧?哪来儿那么多蚂蚁?”还特么都是些变异的。   老人靠坐在车子旁,时刻关注燃烧的包围圈,闻言不确定地说:“听说这片林子里以前有两大养殖场。”   他没说完,郎震打断他:“别跟我说养殖场里养得是蚂蚁。”   老人笑了一声:“东边那家养的是野鸡,南边那家确实是养的蚂蚁。”   郎震:“卧槽!还有人养蚂蚁?养它们干什么?做猪饲料吗?”   老人:“这我就不清楚了。”   蚂蚁群来势汹汹,包围圈外围是黑压压的一片,长过十米的黑色蚂蚁群已经越过了包围圈,往包围圈后方爬去,包围圈前方,河水的另一侧,还有看不到头的黑色。   它们在经过包围圈时,出于本能躲过火焰,绕过包围圈。   空荡的布满黑色的地界出现唯一的安全区。   安全区很快也不安全了。   车子后方一个角落,枯草燃烧的火苗越来越弱,眼看就要熄灭。   老人的位置在角落的斜后方,看见后抱起地上的枯枝,扔到包围圈里。   火焰再次升腾起来。   蚂蚁的队伍太长,火焰燃烧的又快,很快车子周围的备用柴草燃烧殆尽。   好在剩下的蚂蚁也不多了,最后一批蚂蚁淌过河水时,包围圈还剩下红色的炭木,勉强抵挡一波。   等所有蚂蚁绕过车辆,余犀看着光秃秃的地界,缓缓打出一个嗝。   她表情正经,陈焰看到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声。   在余犀看过来时,收回勾起的唇角,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余犀也站起来,她蹲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僵硬,起身的时候用力过猛,险些趴到地上。   幸好陈焰扶了她一把。   余犀弯弯唇角,对陈焰说:“谢谢。”   陈焰松开她,嗯了声。   郎震仰倒在车子后备箱上,长吐了口气,抹掉脸上的汗说:“跟死了一回一样。”   殷菁眉靠在他旁边,唏嘘道:“我以后再也不来这片林子里了。”天知道她一个密集恐惧症看到那群蚂蚁的时候,差点就地去世。   死里逃生后,队伍一改烦闷气氛,恢复了活性。   郎震和上官南本想找点吃的庆祝一下,结果两人走了一里多路,什么吃的也没找到,四周到处是那群蚂蚁啃食过的痕迹。   最后架锅烧了锅水,一人一桶泡面对付着吃了。   当天晚上,殷菁眉提出连夜离开林子,直接开车去阳兰区。   刘国里和陈焰表示不同意,殷菁眉小脾气上来,扬言开会投票,同意离开林子的票数高就当夜离开,票数少就再呆一晚,明天再说。   谁想提议在投票中直接夭折。   郎震刚念完开场白,众人还没开始举手,瓢泼大雨兜头泼下,把一行人淋成了落汤鸡。   几人会也不开了,票也不投了,争先恐后往车里钻。   上车后也不消停,郎震和殷菁眉直接吵了起来。   郎震拿起毛巾擦身上的雨水,一边擦一边对殷菁眉说:“都怪你,提什么开会,害老子被雨淋!”   殷菁眉反驳:“你被雨淋干我什么事,有本事骂雨啊,怪我有什么用。”   郎震:“要不是你提议开会,我早窝在车里补觉了,怎么可能被淋?”   殷菁眉气炸了,没回答他,直接一拳捣在他胸口。   郎震躲闪不及,闷哼一声。   然后两人就在前面打了起来。   余犀和陈焰坐在后座。   余犀坐在最左边的位置,她右边坐着陈焰,陈焰右边坐着刘国里和刁楚。   这辆车当时离众人最近,人群一股脑往这辆车上钻,宁肯挨挤也不肯多淋几下跑到另一辆车上。   余犀的肩膀紧贴着陈焰的肩膀,两人离得极近。   前排两人的战斗升级,从赤手空拳发展到动起武器。矿泉水瓶子、钥匙扣、小抱枕以及拆了的薯片塑料包,他俩拿到什么算什么,一通乱扔乱打。   场面太过混乱,薯片包直接飞了出去,半包薯片外加塑料袋,全撒在了后车座几人身上。   余犀感受到脑袋上的薯片,伸手拿下来,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15、她想看孔雀      闻起来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余犀手指往下,刚要把薯片塞进嘴里,陈焰捏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就见陈焰捏起她手里的薯片扔到地上。   余犀僵在原地。   陈焰:“不能吃,”   说着拍掉头上的薯片,翻身在座位后找了起来。   后座太挤,他活动起来不方便,姿势别扭的趴在后座椅背上,翻找了一会后拿起一包零食,坐好后扔给余犀。   陈焰:“薯片没有了。”   余犀接过充气塑料包,用牙咬开包装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呆,发了一会呆后吃了起来。   陈焰的举动提醒了刁楚,刁楚在椅背后面翻找一会,手上拿了好几包零食,拆开一包后一边吃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排两人打架,中途还心情很好的问刘国里吃不吃。   刘国里摇头。   余犀看着自己手里吃了半包的东西,后知后觉举到陈焰眼前,低声问道:“你吃不吃?”   陈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不吃。   .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开始减小。   到了八点,天空中终于不再往下飘雨点。   余犀打开车门,僵直了一晚上的身体得以舒展。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殷菁眉打着哈欠站在她旁边,睡觉时印在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有消,她靠在车子上,也不管车上的水会不会弄湿衣服,耷拉眼皮问余犀:“小废物,你饿不饿?”   余犀看着暴涨的河水没有说话。   殷菁眉胳膊肘捣在她身上,又叫了一声:“小废物?”   余犀收回视线,认真看着她说:“我不叫小废物,我叫余犀。”   她说话还是很慢,但已经很少会磕巴和停顿了。   殷菁眉嘁了声,正巧看见走在前面的陈焰,她撇开视线,压低身子对余犀说:“看见没?那个叫陈焰的是大废物,你呢,就是小废物。”   余犀摇头:“陈焰不是大废物。”   殷菁眉没听她说什么,伸着懒腰走开了。   余犀觉得有点生气,她感觉废物不是个好的词语,陈焰是她的朋友,她不喜欢殷菁眉那么说陈焰。   但她又无可奈何,总不能一爪子挠死她吧。   余犀动动手指头,漆黑的指甲藏在袖子里缓慢生长,她蜷缩几下手指,指甲又慢慢变回正常的长度。   她挪动脚步,走到陈焰身旁,想和他说殷菁眉的事,看到他目光专注的盯着河水。   余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水里的东西,顷刻间忘了殷菁眉。   河水靠近岸边的位置有一圈黑色的东西,摇摆着尾巴,大脑袋露出水面,拼命呼吸着空气。有几只被同类挤到了河面上,在泥地里摆动几下尾巴,找到机会后再次冲进水里。   余犀手指头戳在一个大脑袋上,说道:“蝌蚪。”   陈焰嗯了声,目光专注的看着水里成群的蝌蚪,瞳孔扩散,没什么焦距。   蝌蚪在余犀手底下拼命挣扎,挣扎不过后脑袋钻进泥地里,很快只剩下一个尾巴。   余犀在蝌蚪群里闻到极淡的腐尸味,她瞅准味道来源,瞥见一群蝌蚪里的其中一只,伸手将它捏了出来。   那只蝌蚪和其它的蝌蚪没什么区别,大小相同,唯一能算得上区别的大概是它比其它的蝌蚪要黑,身上乌黑一片,没有其它颜色,肚脐底下和尾巴底下也是纯黑色的。   余犀捏住它尾巴,谁成想蝌蚪猛然甩头,几乎看不见的小嘴露出一嘴小尖牙,差点咬上她手指。   她手指头用力,想扔掉蝌蚪,被陈焰拦住。   陈焰看着她手里的蝌蚪,说道:“别动。”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拧开盖子,瓶口对准余犀的手。   余犀松开手指,那只变异了的蝌蚪掉进玻璃瓶里,尾巴狂甩,不停地用大脑袋撞击玻璃瓶。   陈焰迅速拧上瓶盖。   余犀看着玻璃瓶:“不需要给它水吗?”   陈焰站起来:“不需要。”说着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布包,将玻璃瓶子扔进布包里。   余犀在他打开布包时,看见里面装了好几个玻璃瓶。   她想问玻璃瓶里是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陈焰已经放下布包,关上车门走开了。   她只好闭嘴。   雨水比想象中退去的要快一些。暴雨过后,中午的太阳毒辣,蒸腾的湿润地面出现热气。   潮湿的泥土很快开始干涸裂开。   河边有被冲到水洼里的小鱼,水洼干涸后,小鱼躺尸泥土里。   这场暴雨下的太急,余犀甚至在河里看到了好几具动物尸体。   下午三点钟,太阳没那么热了,树林里的水汽也蒸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坐上车后往林子边缘处开。   老人和青年人也跟着队伍一起。   老人名叫孙志彬,不是阳兰区本地人,他老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沿海地区,末世前来阳兰区谈一桩生意,双方签完合同后丧尸爆发,因此被困在了附近。   余犀和老人坐在一起,听他这么说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她还记得自己活着的时候,和许多难民一起跟在军队后面,走了将近半年。   后来军队被灭,难民多数死在敌军的刀剑下,她慌乱中跑进了某座山里。   再后来的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为了回家一路奔波,走了好久的路,才走到老家,躺进棺材里,把自己埋在宅子的地底下。   孙志彬明显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冲余犀苦笑了下,无奈说道:“回了。”   只是没能回去。   孙志彬开始讲述他这两年的遭遇。   他家在临海宁州水湾区,年轻的时候创业,开了一家文具工厂,主营学生用笔。   来阳兰区是为了文具代理的事。   阳兰区有家挺大的文具批发店铺看中了他厂里的笔,有意做区域代理商。   孙志彬接到阳兰区电话后,第二天买了机票飞过来,没想到遇到了丧尸爆发。   孙志彬:“丧尸爆发的时候我们正在一家餐馆吃饭,饭吃到一半听见外面传来惊叫声,出去后看到很多人疯了一样,抱住路过的人就啃。”   他当时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   有对夫妻在距离他不远处,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路过那对夫妻,抱住夫妻中的男人,一口咬下他的耳朵。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男人的惨叫声和他那张被鲜血糊满的脸。   郎震在前排开车,听到这忍不住问:“后来呢?”   孙志彬:“后来……”   后来他和几个同是宁州的人组成队伍,在末世中保住性命的同时,想办法回宁州。   他们满大街逃跑搜寻,找到了几辆耐用的车和足够的燃料,几人踏上回宁州的路。   没想到连临岩市都没能出去。   阳兰区属于临岩市的一个区,他们离开阳兰区后,到了与阳兰区相邻的一个镇,在那里,孙志彬一伙三十几人差点死绝。   孙志彬:“我们遇到了丧尸群,数不清的丧尸堵住了去宁州的所有道路,无奈之下找了一条丧尸比较少的路,没想到那条路通向临岩市动物园。”   孙志彬笑得眼眶都红了:“队伍里都是些体质普通的人,”他看了眼郎震和刁楚:“很多人末世前连鸡都没杀过,一路上被死亡逼着,战斗力也没有提高多少。”   “还没有进动物园的范围,就被一群变异孔雀咬死了。”   话说到这,车上的人也听明白了。   和老人一起的年轻人吸吸鼻子,双手捂住脑袋。   郎震和刁楚没有说话。   余犀也没说话,她坐在座位上,脑子里开始勾勒孔雀的样子,模模糊糊勾勒出个大概。   她大概也记不清孔雀长什么样子了。   余犀想,什么时候去那个动物园看看。   她想看孔雀。   车子在山林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一片泥地时,轮子陷进泥地里,几人下车推车。   过了泥地,又开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马路。   郎震欢呼一声,跟着前面的车子开上马路,把所有车窗打开,任由风吹进车里。   他脑袋伸出车外,对前面的车吆喝:“直接去阳兰区吗?”   上官南的脑袋从前面那辆车里冒出来,大声回道:“是!”   距离阳兰区越近,路上遇到的丧尸越多。   马路上有只丧尸摇摇摆摆靠在路边走,和车子侧身而过,然后余犀就见那只丧尸转换方向,朝他们车子追了过来。   但它行动不快,动作比她还僵,很快就被车子甩远了。   继第一只丧尸后,余犀看到丧尸的频率越来越高,在过某个路口时,看到十几只丧尸慢吞吞走在马路上。   车子一直没有停下,一口气开进阳兰区。   最初的地界没有多少房屋,到处是小山丘和杨树,开过一段距离,房屋越来越多,逐渐出现聚集的村落。   又走了十几分钟,视野中出现高楼。预示着他们即将到达阳兰区中心。   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看到丧尸。   余犀跟着下车。   超市的门从里面锁上了,刘国里走到门前,敲敲玻璃,没有人回应,他又喊了几句,仍然没人应答。   刘国里:“看起来里面没人。”   郎震:“直接进吧。”说着掏出一根铁丝,插进锁扣里转动几下。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郎震推开玻璃门,招呼一声刘国里,两人抬起卷帘门。   出乎众人意料,小超市里的东西居然没有被人搜刮掉, 货架上杂乱的放着日用品和吃食。   余犀落在最后,跟在众人后面走进超市。   超市面积不大,大概60平方左右。几面墙上立着货架,中间也并排摆着几架货架。架子上杂乱的摆放着各种百货。   倒是中间的货架倒了下来,搭在另一架上,周围地面上洒满了东西。 16、不要告诉别人      余犀捡起一个变了颜色的小玩偶,艳黄色的玩偶掉了颜色,变成了浅黄色,有些地方还泛起白色,看起来和常年在阳光底下晒过一样。   玩偶的一只耳朵被什么东西撕扯了,靠几根白色的细线勉强和身体连在一起。   她走到货架下,看到地上有一滩黑色的痕迹,微微翕动鼻子,还能闻到血液的腥臭味。   有人在这里受过伤。   余犀绕过血迹,走到另一边,果然,在架子另一侧上看到了干涸的血迹。   她低头,在地面上找到零星的血滴。   余犀仔细闻了闻,在头顶的位置闻到了相同的味道,还有极淡的尸体腐烂的臭气。   她顺着气味向上看去,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   架子上突然多出一只手,那手在血迹上抹了下,一道声音紧随着响起,“很久了。”   余犀低头,看到陈焰站在她身后,胳膊绕过她肩膀。   陈焰一边说话一边收回肩膀,他仰头,目光同样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   余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想到什么,忽然开口对他说:“你能,闻得到?”她尽量把意思表达清楚些:“上面的味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余犀发现,人类的嗅觉、听觉、视觉等方便比动物要弱得多,但陈焰好像不一样。在丛林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陈焰的听觉很敏锐,他能听到好几里外的动物的叫声和蚂蚁爬过的沙沙声。   这很不寻常。   人类是听不到的。   像刘国里他们就听不到这种声音。   余犀想到这里,心里涌起一股隐秘的说不上的感觉,和活着的时候开心的感觉类似。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单独的异类,或许,陈焰也是个异类?   余犀期待地看着陈焰。   陈焰眉头蹙在一起,看着天花板沉思,大概十秒左右,他收回视线,看向她,抿唇沉声说:“闻得到。”说完没有挪开眼神,仍然看着她,眸子里的神色晦涩难明。   陈焰:“你也能闻得到?”   余犀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想也没想的点点头。   然后她就见陈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陈焰还想说什么,收银台处传来喊叫声,郎震走到一扇门前,用斧头凿开门后的锁,对他们喊道:“这里有楼梯!”   余犀听到后就要走过去。   陈焰一把拉住她,他比她要高很多,拉人的时候把她整个人罩在身下,低头附在她耳边:“不要告诉别人。”   余犀愣神:“什么?”   陈焰这时已经松手,大跨步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余犀走到楼梯口时,郎震他们已经上楼了,一楼只剩下上官南,站在门口张望放哨。   余犀顺着楼梯爬上去。   楼梯很窄,台阶上也有黑色的血迹,转角的扶手处还有一个黑色的血手印。里面的墙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口,还是背光的,导致楼梯间的光线很暗。   到了二楼光线才好了些。   二楼比一楼还乱,楼梯口的地方堆积了很多空纸箱,大的小的都有,随便落在一起,有些还掉在了台阶上。   空纸箱把楼梯口差点堵严实了,余犀身体贴在扶手上,勉强挤了出去。   也不知道郎震那群人怎么进去的。   到了二楼,发现之前进来的一帮人站在一扇门口,余犀走过去,看到门半掩着,几人的脸上都不好看。   她凑过门缝看过去。   房间里有张大床,床上躺了一具尸体。尸体死的时间太久,血肉早已腐朽了,整具尸体皮肤发黑,紧贴在骨头上,身上还有一些死掉的虫子尸体。   他的胸口插了一把水果刀。   床上除了那具尸体,还有一个冰柜。   郎震正站在冰柜前面,脸上表情一言难尽。回头瞅瞅众人,指着冰柜说:“老子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丧尸。”   其他人没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   冰柜不大,看起来是超市用来装冷饮雪糕的,只见里面蜷了具尸体,那尸体一看就是变异了,胳膊断裂,脖子骨折,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从他张开的嘴里能看到衣服的布料和干了的血肉。   殷菁眉说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床上的尸体是个男人,冰柜里的是个长发女人,她这么想很正常。   就超市里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末世初期来临时,经营超市的夫妻躲在里面,只是妻子不小心被丧尸感染了,丈夫将变异的妻子制服困进冰柜里,但与妻子的打斗中他也受到了感染,为避免自己变成丧尸,丈夫拿水果刀把自己捅死了。   除了这间卧室,其他地方没什么异常。   几个男人用床单把尸体裹起来,连同冰柜一起抬下去,挖了个坑就地焚烧。   两层楼的小超市不算大,众人没在二楼找到洗澡的地方,决定继续赶路。   又走了大概十几里路,在镇上找到一家快捷酒店,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他们打算在这里过夜。   房间内,余犀拧开花洒,任由冷水浇灌在身上,她脱掉的衣服扔在地上,被水溅的湿透。   余犀抹掉脸上的水,抬起胳膊看了下,常年见不到光的地下导致她的皮肤非常白皙,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她打了个哈欠,洗好后走出淋浴间。   从更衣柜里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走到窗户前。   她住的房间在三楼,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的楼房,楼房有高有矮,有一些高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都不知道原来楼也可以盖的那么高。   余犀目光转移,看到街道上晃荡的丧尸。   镇上不比荒漠,到处能看见游荡的丧尸和角落里丧尸的残肢。   有两只丧尸慢吞吞挪到酒店门口,歪着脑袋往车子里看了两眼,没看到人类后又转过身,挪着步子走开了。   吃饭的时候,孙志彬问郎震他们有什么打算,郎震的目光看向殷菁眉和陈焰。   殷菁眉注意到他视线,擦擦嘴说道:“去五安山监狱。”   孙志彬有些想不通,五安山监狱在荒漠里,阳兰区虽然是去五安山监狱的必经之路,但两个地方方向完全相反,他们相遇的那片树林就在荒漠边上,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舍近求远,又跑到阳兰区这边了。   直接从树林沿着马路开进荒漠不就好了?   他要是知道这群人就是从荒漠里出来的,估计会更纳闷。   孙志彬想到这里直接说了出来:“那你们为什么要来阳兰区?物资不够?”   殷菁眉闻言闭嘴。   郎震摸摸脑袋,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是……就是……”他吭哧半天,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出原因:“就是找不到去监狱的路了。”   说到这瞪向刘国里:“刘哥,你不是说你知道路么!”   刘国里:“我感觉我应该知道。   ”   殷菁眉呵了声,凭着刘国里的感觉,他们在荒漠里兜了好几天圈子,好不容易遇到个人,结果还是沙荣那群浑子。   孙志彬显然见多了他们这种,说:“荒漠里地势复杂,五安山监狱建在绿洲附近,那地方确实不容易找。”   郎震:“孙叔你知道路吗?”   孙志彬摇头:“我不知道。”   郎震失望地哦了声。   孙志彬:“但我知道有一个知道。”   他说的那人是他某次在躲避丧尸时遇见的。   孙志彬:“我那朋友姓马,住在市中心大厦,以前在五安山监狱做过一段时间狱卒,结婚后不想跟老婆两地分居,就辞了工作,在阳兰区给人当保安。”   市中心大厦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有50多里,几人商量好明天出发,聊了会后各自回房睡觉。   余犀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时间有些睡不着,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走到楼道里,四处转悠起来。   走到接待处,透过落地窗,意外地看到了陈焰。   晚上九点,酒店外围一片漆黑,她看见陈焰站在酒店前方的人行道上,正往某个方向走。   余犀收回视线。   黑暗对余犀没有什么影响,白天和黑夜对她的视力没有太大的影响,硬要说起来,她晚上甚至比白天看东西要清晰。   夜晚也更让她自在些。   余犀推开酒店后门,顺着墙边走到酒店前方,穿过人行道,看到陈焰正站在一棵树下,抬手揪树上的叶子。   陈焰听到她的脚步声了,扭头看了过来,见是她后又收回视线。   余犀走到他旁边,他手上已经摘了一部分叶子了,又摘了几片,握在手里不打算摘了。   陈焰挑出一片叶子递给她,在她接过后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余犀很老实的回答:“找你。”   陈焰愣了下:“找我干什么?”   余犀没吭声,她也不知道找他干什么。   路边的灯成了摆设,玻璃灯罩不知道被谁砸碎了,露出里面歪掉的灯芯,附近很安全,丧尸在夜晚很少会成群出现,不用担心会遇到它们。   这地方的变异的动物少之又少,变异的植物也被路过的人杀死烧成了灰。   两人没打算回酒店,站在原地不动。   过了半晌,余犀想起来陈焰会去五安山监狱,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五安山监狱?”   她纯属于没话找话,想起来就问了。   陈焰突然显得很沉默,没回答她的问题,捏起一片叶子吃起来,很快吃完整片叶子。   就在余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找我父亲。”   余犀:“父亲?”   陈焰嗯了声。   他没继续往下说,手里的叶子塞进上衣口袋里,往酒店那边走。   两人距离酒店很近,不到两分钟的路程,这么近的距离中彩票一样遇到了一只丧尸。   丧尸的左腿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同类啃的还是临死前摔得,头发稀疏的盖在脑袋上,一只眼眶里眼睛腐烂化脓,上嘴唇的皮肤被人整个撕掉,能看到裸露出来的发黑的牙齿。   它嘴里发出嗬哧嗬哧的声音,听见动静时停下脚步,搜索声音来源。   陈焰按住余犀的肩膀,蹲在人行道旁,示意余犀不要动。   余犀老实蹲好,为了听陈焰的话,连气都不喘了,屏住呼吸的同时看着丧尸。   两人躲在绿化带后面。   那只丧尸没听到声音,又开始挪动脚步,很快走到两人面前,它像是察觉到了异常,脑袋往下,身子侧住,仔细听动静。   确定没听到后,丧尸僵直起身,拖动断腿离开。   陈焰在丧尸走出十几米后,拉起余犀,没理会丧尸,宛若什么也没有发生。   余犀指着丧尸:“不杀死他吗?”   陈焰轻咳一声,懒洋洋说道:“懒得动手。” 17、路遇丧尸      去找孙志彬说的马姓朋友的路上并不顺利,甚至算得上惊险。   车子开出酒店,在孙志彬的指挥下沿着某条道路直奔临岩市市区。   马路宽敞,路上的车子也不多,零零散散能遇见几只丧尸。   顺风顺水开了一个多小时,几人遇上了麻烦。   郎震看着面前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隧道,胡乱抓了把头发,一脚踢在车轮子上,说道:“这他妈要怎么过去?”   头顶上是高速路,十几米的隧道被车辆堵实,一辆红色大卡车横亘在隧道口,后面还有撞击到一起的轿车。   郎震透过卡车,还能看到轿车里扒住窗户啃噬的丧尸。   刘国里走到卡车旁,用力掀开车门,动作灵活的窜进车里。没过十秒钟脑袋伸出车窗,冲几人喊道:“车子开远点!”   上官南坐在驾驶座上,刚想说开远点干什么,就听卡车启动的声音传出来。他猛打方向盘,转了弯后往后边开去。   两辆车子开远后,就见刘国里操纵着大卡车调转方向,车头对准隧道,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车体相撞的吱呀声和金属刮蹭水泥的声音,卡车将前面一辆白色轿车车门撞凹,顶着车子前行,靠蛮力在隧道中清除了一条路。   上官南踩动油门,紧跟在大卡车后。   余犀老实的坐在车后座,跟着众人冲出隧道。   过了隧道后,路上的车辆渐多,丧尸也变得越来越多,成群的丧尸在马路上晃荡。   无数丧尸的残肢断臂挂在绿化带上,本应该是绿色的叶子密密麻麻都是黑点。   一棵冬青顺着人行道疯狂爬动,扒住一只丧尸的脑袋,根茎狠狠插进丧尸眼睛里。   丧尸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地挣扎声,变黑腐烂的双手掐住冬青,不仅没把冬青拽下来,手上反倒又被插了根须。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随风摇摆,粗壮的树干和长了黑斑一样,宛如漫画中的鬼树。   刘国里开着卡车在前面开路,后面两辆车紧随其后。   车子启动的声音太大,很快引来了丧尸。   一只又一只丧尸朝马路中央聚集起来,往车的方向奔来。   它们动作缓慢,但数量太多,遍布车辆四周。   前方的丧尸直冲马路中央,挡在必经之路上。   刘国里认准方向,看到丧尸后猛踩油门。   高大的卡车直线窜出去,丧尸脆弱的身躯被撞成畸形,倒下后被轮子碾过,彻底成了一滩烂泥。   后面两辆车就没那么好运了。车子没有卡车高,聚集起来的丧尸拍打车窗,有只丧尸扒住后车窗,隔着窗和余犀来了个脸贴脸。   余犀这次坐在最后一辆车上,后排除了她只有刁楚。   郎震招呼一声:“做好准备,我要加速了。”   余犀闻言急忙坐好。   耳边传出扑哧一声,抬头就见刁楚看着她笑。   刁楚属于冷美人那款,长相不算出众,但气质独特,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她脸上极少有表情,笑起来的时候更少。   余犀愣了下。   刁楚目光和她对视两秒,收敛笑意,挪开目光,视线放在车外的丧尸身上。   那只丧尸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放弃,双手仍旧死扒着车子,牙齿咬合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它嘴巴张开,腐烂的嘴巴里有红色的血肉,不知道从哪个倒霉鬼身上啃下来的。脸不停贴在车窗上,窗户上很快出现一滩黑色的恶心液体。   刁楚掏出匕首,见余犀一直看着丧尸,说道:“恶心吗?”   余犀没感觉丧尸长得恶心,就觉得它味道恶心,闻言点头:“恶心。”   刁楚示意她离远点,她俯身过去,冲郎震喊道:“开后车窗。”   郎震云里雾里:“开后车窗干嘛?”嘴上这么说着,后车窗应声打开。   那只丧尸反应不灵敏,车窗开到一半才注意到,脑袋奋力往车里钻,刁楚半站在座位上,曲身车窗前,不知道哪里找的砖头,狠狠敲在丧尸脑袋上。   丧尸仰面倒下,摔下车去。   刁楚连同砖头一块扔出车窗,招呼郎震关窗。   卡车龟速行驶了十几里,丧尸不仅没有变少,反倒越来越多。   大批丧尸席卷而来,迎面撞上大卡车。   刘国里喘着粗气,看着挡风玻璃上的丧尸躯体,沉稳地面庞第一次出现裂痕。   围堵在卡车前的丧尸太多,轮子底下也尽是丧尸的残肢断臂,他用力踩油门,车速也没能快起来。   又行驶了几公里,卡车停在马路中间,彻底不动了。   郎震看着前面停下的车,摇下车窗喊道:“老刘你干嘛呢?开车啊!”   刘国里听着车窗传来的丧尸拍打声,无奈地瘫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眼,发现车还没动,被迫接受事实。   他在车里翻找,找到一根婴儿手腕粗的钢管,大概半米长,前粗后细,细头还用黑色橡胶套住,手握在上面防止打滑。   刘国里拿过钢管,放在手里掂量几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按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开车门。   堵在车门的丧尸在他一脚踹出后贴在门后甩出去。   刘国里火速跳下车,一只丧尸奔过来,他手上的钢管用力砸出去,直接将丧尸的脑袋砸烂。   郎震几人看到刘国里下车,猜到什么,各自抄起工具,开门加入战斗。   刁楚开门前嘱咐余犀:“呆在车里别动。”说完没等余犀回答,拎着斧头跳下车。   前面那辆车的人也跳了下来。   孙志彬的手伤没好,依然扛着□□下车,和他一起的年轻人紧跟在他身后,手上拿了把带尖刺的钢筋,在丧尸冲过来时用力插进丧尸眼睛里。   钢筋透过眼睛刺穿丧尸脑袋,他一脚踹在丧尸胸口,转身迎上另一只丧尸。   余犀透过车窗,看到陈焰也下了车。   陈焰的工具要矜持的多,是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尖刺,手指粗细,顶端旋出尖锐,尾端用黑色的防滑材料裹住。   一只丧尸发现了他。   那是只比较灵活的丧尸,下身穿着黑色西装裙,上身的配套外套早已不见,只剩下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衬衫。   它脚上的只剩下一只鞋子,拖动步伐走到陈焰身后。   就在丧尸距离陈焰不到半米时,陈焰忽然转身,手上的尖刺举起,从丧尸的太阳穴处插进去。   黑色的脏污血液顺着丧尸的嘴角流出。在陈焰抽出尖刺后,它头顶的伤口处,白色的脑浆混合黑色的腐蚀血液一同涌出,滴落在被烈日灼烧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丧尸大脑受损,倒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还在不停发出声音。   陈焰转了个方向,寻找下一个目标。   郎震和刘国里会合,看着堵在前路的丧尸,大喊道:“都来这里!这群丧尸处理不掉,别想开车出去!”   上官南闻言踹开挡在身前的丧尸,加快速度赶过去。   附近赶来的丧尸只增不减,余犀的车窗前趴过一只丧尸,灰白的眼珠看着她,嘴角流出黑黄的粘液。   那丧尸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人,怎么也不肯放弃,双手击打车窗,吵得她耳朵疼。   余犀俯身在椅背后面找了一圈,她记得刁楚往椅背后面扔过斧头。找了一会儿,果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看到了斧头。   她抄起斧头,掂动两下,感觉不趁手。   耳朵里是嘭嘭的砸门声。   趁手不趁手不重要了,她被吵得烦躁,急需解决到那只讨人厌的丧尸。   推开车子另一边的车门,拎着斧头下车。   她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广阔的公路上有风吹过来,马尾随风吹开。余犀抹掉挂在脸上的头发,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丧尸。   另一边,丧尸也发现她下车了,脚步趿拉在地上,往她那边走过去。   两人迎面走向对方。   前方的战况激烈,丧尸太多,众人自顾不暇,没注意到这边。   余犀和丧尸在车后箱的地方相遇。丧尸率先出击,黢黑干瘪的手直直往她身上抓。   她站在原地没躲,在丧尸手快要触碰到她脸时,手起刀落,一斧头砍断它手。   断口处非常整齐,骨头切面光滑,没有渣子。   那丧尸愣了两秒,看着地上的断手,又看看自己空荡荡地手腕,半晌意识到什么,嘶吼了一声扑向余犀。   余犀面色不变,没有第一次杀丧尸的惊吓和恐慌,唯独眼神中带着几分不高兴。   她举起斧头,正面迎敌。   丧尸扑过来后,斧头不偏不倚砍在它脸中央。   锋利的刀刃直接刺穿丧尸头骨,金属敲碎骨头的咔嚓声响起来。   陈焰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和他一样拖队伍后腿的女人拿着斧头站在原地,斧头嵌在丧尸脸上。她和丧尸四目相望。   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了。   陈焰处理完手头的丧尸,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女人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动作没变,举着斧头呆愣在原地。   她好像察觉到他视线了,直直看过来,瞪圆的眼睛里有迷茫和不知所措。   陈焰心里叹口气,跨过地上的尸体,往那边走去。   余犀不想碰丧尸,这种类似于活死人的东西让她反胃,她忍着不适抽动斧头,谁想砍的时候太用力,斧头卡在头骨里拔不出来。   她低头看脚。   脚上的鞋子是在酒店里找到的,一双崭新的帆布鞋,鞋帮还是白色的,没有沾染上腐尸和血液。   她不想穿新鞋去踹丧尸。   她鼓着腮帮子,刚想吹口气,手上的斧子多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斧柄,因为用力导致骨骼凸起。青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余犀抬头看去,见陈焰蹙眉看着丧尸,然后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一脚踹在丧尸的胸口。   随着丧尸倒地,斧子上只剩黑色的血液,凝聚在斧尖后滴落在地上。   陈焰松手,重新把斧头交给她,说了句“跟着我”,拎着尖刺冲向另一只丧尸。   成群的丧尸清理的差不多,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正值中午,太阳是最烈的时候。   公路上看得见的范围内只有少数活着的僵尸。   郎震后背全部湿透,倚靠在车盖上喝了瓶水,边喘粗气边说道:“老子要废了,差不多能走了吧?再来这么一波,也不用打了,直接找个地儿把我埋了吧。”   上官南:“别他么乌鸦嘴,哪有那么多丧尸。”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才换上的崭新衣服沾了血渍和碎肉。   刘国里曲指弹掉肩膀上的半根手指,说:“应该不会了吧。”他感觉这段公路的丧尸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   原地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会,众人再次出发。   半小时后,众人看着远处缓慢走来的丧尸群,齐齐跳起来暴打郎震。 18、临岩市中心      接连遇上三波丧尸后,车子终于驶进了临岩市市中心。   上官南手拿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地图,指着上面的线路说道:“去中心大厦,我们需要经过一座人工桥,过桥后再过两个隧道,差不多就到达目的地了。”   孙志彬嗯了声,看着地图说:“也可以走这条路,”他手指划过另一条路线,那条路比上官南说的要远一一些,“这条路相对偏僻些,会比你说的那条丧尸少。”   上官南看向刘国里,刘国里仔细比对两条路,最终选择听孙志彬的话。   然后,他们就被困在了桥上。   长达百米的人工桥上到处是车,连塞辆电动车的缝隙都找不到。轿车排成长龙,宛如回到了末世前,早八点上班堵车的场景。   余犀脑袋伸出窗外,看着数不清的车子。   殷菁眉坐在副驾驶上,见状长吸一口气,面目趋近狰狞。   刘国里向来沉稳的脸上也出现丧色,讷讷道:“还……还有没有别的路?”   殷菁眉:“有吧,……”没路的话她宁愿原路返回,在沙漠里迷路乱转,也不愿意跑过这架桥。   车子沿河岸驶离人工桥,最后经过一架没有太多车辆的桥,终于抵达市中心。   市中心一栋60多层的大厦。   大厦西门出入口的铁栅栏关闭,栅栏高度堪堪到人腰部,上方用铁丝和一扇扇钢化玻璃缠绕在一起。   每扇钢化玻璃之间也用钢筋和某种粘合剂紧紧捆绑在一起。   玻璃伫立在铁栅栏中间,成为丧尸不可逾越之地。   玻璃门旁边的保卫科里坐着两个男人,男人长相普通,上身穿着白色背心,靠在椅子上打盹。   玻璃门外是三三两两的僵尸,有僵尸发现门后有人,冲到玻璃门前,用全身的力气撞击栅栏门,无果后摇晃着回到公路旁,缓慢离开。   一个男人揉揉发红的眼睛,打个哈欠说:“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个男人嘴里嚼了块口香糖,含糊回答:“谁知道呢,说是今天回来,也没确定时间,可能是下午吧。”他烦躁地脱掉上身背心,扔在桌子上:“这种天窝在保卫科真他妈要命,捂得我一身汗臭味。老子宁愿跟他们一起出去搜寻物资。”   男人笑笑:“物资哪那么好搜寻,这两月都死了多少人了。”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哎,我听说,老马那伙人打算去五安山监狱。”   嚼口香糖的男人顿住:“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啊,消息属实就是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抽出仅剩的一根后,珍惜地闻了闻,又放了回去:“老马真去五安山的话,你去不去?”   口香糖男人被这个问题问住,愣神片刻后,故作轻松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感觉不可能,五安山多远啊,老马还带着群老弱病残,他那边物资就不够,能打的也没几个,真有去五安山的想法,也是找死。”   闷燥地小房间安静下来,两人就此打住话题,继续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丧尸的吼叫声,然后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轮在水泥地面的摩擦声。   两人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到停在门口的车子,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抄起放在墙边的武器走了出去。   车子熄火,殷菁眉透过车窗看见前面的大厦,吹了声口哨,说了个酷后,推门下车。   余犀慢吞吞推开车门,一出车门就遇见了直奔而来的丧尸。   两只丧尸拥挤在一起往这边走,在距离她三米的位置被殷菁眉打倒在地。   殷菁眉冲她挑挑眉。   余犀握紧手里的斧头,跟在众人身后,站到大厦门口。   她很自然的靠近陈焰,在她眼里,陈焰是一个和她一样的特殊人类,两人共享了听力秘密,还是很好的朋友,她对陈焰要比队伍内其他人要亲近一些。   郎震站在她另一侧,见她手拿斧头,惊了一下:“哦豁!”   余犀没理他。   门内站了两个男人,男人手拿强弩,箭头各自对准刘国里和刁楚,其中一个肤色偏黑色男人眉头凝成川字,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哪里来的?站在这干嘛?”   郎震举起双手,露出友好的笑容,上前两步。   那男人的弩.弓瞬间拉紧。   郎震赶忙后退一步,笑着说:“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来找人的。”   肤色稍黑的男子没有放松警惕,依然紧盯着他:“找谁?”   孙志彬上前一步,他胳膊的伤还没好,此刻缠着绷带,年纪看起来又大,门内两人对他的警惕性不高。   孙志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做工精致钥匙口,钥匙扣是灰色的铁环制品,有一个很小的透明塑料装饰品,像末世前精品店里的东西。   他拿出钥匙扣后,门内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放下弩.弓,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孙志彬:“老马。”   大厦一楼的大厅里。   这里看起来被人清理过,大理石地面光滑没有污痕,本应该在中央的接待桌被挪到角落窗户处,里面坐着一个短发女人,方便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   此时女人站在接待桌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们。她拿着一个本子,指着上面说道:“名字填在第一栏,后面是填原居住地和最近呆过的地方。”   说着朝大厅里另一个女人喊:“杨哥呢?让杨哥出来一趟,让他找人检查一下。”   余犀位置靠后,陈焰写完后本子递给她。   本子上面已经写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了,她扫了眼信息,发现名字那栏大多写的随意,像刘国里就填了个老刘。后面那栏也像随手填的。   她在名字一栏填上余犀,后面那栏直接照抄陈焰的。   她很久没写字了,也不会用手里的笔,指关节僵硬的捏住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填上信息。   所有人的信息填完,一个身高一米九多、体型和郎震差不多的男人出现。   男人身后跟了三个人,两个高瘦的男人和一个平头女人。   大厅的短发女人上前,指着余犀一行人说道:“这些人有钥匙扣,说是老马的朋友。”说完回到接待桌那儿。   看来他就是短发女人口中的老杨了。   男人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刘国里身上,伸手说道:“杨宏群。”   刘国里和他握手:“刘国里。”   互相介绍一番后,杨宏群看向孙志彬,视线在他手上的手臂处顿住,毫不掩饰地问道:“你的这位同伴……”   孙志彬解释说:“被丧尸追逐中让木刺划伤了。”   杨宏群又扫视了一眼孙志彬身后的年轻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划痕,收回视线后对刘国里说:“我们需要验伤。”   刘国里和孙志彬几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没有反对,同意验伤。   余犀看到杨宏群身后的高瘦男人走出来,手上拿着急救包,她讷讷道:“验伤?”   她声音很低,只有和她站在一起的陈焰听到了。   陈焰微微俯身,轻声解释道:“在一些人类聚集的安全地带,如果有陌生人寻求保护,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验伤。”   他说:“验伤是为了确保进来的人没有被丧尸咬过,以免半变异人混进来。”   余犀知道他们管被丧尸或者变异动植物咬伤、抓伤的人叫半变异人。   这种人还保持人类特征,只是被咬,还没有开始变异。   杨宏群在孙志彬等人验过伤后,确定几人身上的上都不是被丧尸咬的,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招呼众人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老马和几人出去寻找物资了,估计很就回来了,你们先到他那儿等等。”   直通整栋大楼的枢纽电梯仍然能用,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方法修好的,电梯内的白炽灯亮着,看起来大楼内的电力系统同样正常。   电梯一直到6楼才停下,梯门打开,宽敞的走廊出现。   6楼靠近电梯的大厅被人改造过了,只留容两人通过的狭小通道,通道后是一扇不锈钢栅栏门,门高两米。   门后的两间办公室墙面拆掉,扩建成200多平的广阔地带,再往后就是并排建在一起的办公室。   大厅内此刻坐着十几人,多数是老人和女人。   几个女人在跪坐在地毯上,埋头拆手上的被子。   有两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在地毯上爬来爬去,爬到某个女人跟前,被女人抱到别处。   余犀醒过来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孩子。   除了那两个孩子,大厅里还有几个七八岁大的,围在老人身边帮忙。   有老人看到他们,喊了句:“老杨。”   杨宏群冲老人笑了一下,指指余犀一行人说道:“老马的朋友。”   老人一听是老马的朋友,顿时热情了很多,站起来迎接。   杨宏群走后,几人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   老人正在和孙志彬谈话,指着大厅里的老弱病残,说起老马。   “我们这些人都是老马救的,”他感慨一句:“要不是老马,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准死在哪个地方。”   余犀旁边站了个小孩,站着还没有她坐着高,纤细的胳膊上有大片烫伤的痕迹,皮肉黏连在一起,生成恐怖地疤痕。   小女孩长得清秀,身上干干净净的,咬着嘴唇叫她姐姐。   余犀没应,说道:“不是姐姐。”   小女孩不听,喋喋不休叫了一声又一声。   刁楚回过头,摸索口袋,没摸到什么,问余犀说:“有糖吗?”   余犀口袋里掏出几块硬糖。   刁楚接过糖,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拿糖后说了声谢谢姐姐,一蹦一跳跑开了。   刁楚冲余犀挑挑眉。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黑了下来,大片灰色乌云笼罩头顶,不多时暴雨砸在玻璃墙上,发出撞击的闷响声。   大厅昏暗,有女人拉着孩子回到房内,很快热闹的地方只剩几个老人和余犀等人。   墙上的分针走了一圈,电梯门打开,一群浑身湿透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孙志彬在看到人群中的某个男人时,控制不住站起来:“老马!”   被唤老马的男人抬头,他大概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骨头架子比一般人要大,两肩宽广,露出的臂膀肌肉紧实,孔武有力。   稀疏的眉毛底下是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双眼在看到孙志彬后亮了一下,他大跨步走过来,和孙志彬抱在一起。   见过老马后,剩下的事情余犀没有参与,他们几人被安排在14楼的房间居住。   房间里收拾的很好,各种日用品一应俱全,一个女人抱了床被子放在床上,冲她笑道:“三楼是吃饭的地方,每天8点、12点和下午6点准时开饭,记得到时候去吃饭。”   余犀点头说好。 19、行路      女人:“洗漱间里有热水,但只有晚上八点到九点钟供应,过了时间就没有了。”她仔细将此处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和余犀说明,余犀认真记下。   晚上吃过饭后,没什么事,她在大厅里看老马一行人整理物资。   听上官南说,像老马和杨宏群这种联合组建小安全区,搜到物资后会拿出五分之四供基地内使用,另外五分之一可以带回自己势力范围内。   老马的势力范围就是6楼,6楼所有的人员都是他在管。   此刻6楼的氛围非常欢快,有老人从物资里取出一罐糖,几个孩子围绕在她身边,嚷嚷着吃糖。   老人拧开罐子,每人分了一块,然后笑眯眯盖上罐子,将剩下的糖揣进口袋里,说:“剩下的明天再吃。”   余犀站在大厅看了一会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觉。   她最近嗜睡,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在车上时能睡一路,连睡眠很多的陈焰都自愧不如。   刁楚最近失眠,时不时用羡慕的眼光看她。   余犀没一会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   孙志彬昨晚好像和老马谈过了,余犀早上去楼下吃饭的时候,看到6楼的人满脸紧张,没了昨天的笑颜。   早上吃过饭后,老马把6楼的人叫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空气中紧张的气氛更浓了。   有几个老人唉声叹气,聚在一起嘀咕。   余犀知道,老马真如孙志彬所说,会去五安山监狱。   但他不是自己去。   刘国里的房间里,郎震吸了口气,震惊发问:“都走?!”   刘国里嗯了声:“也不是都走吧,有几个不愿意离开的,会并到杨宏群的队伍里。”中心大厦俨然成了一个整体,这里建立时间不长,里面的成员人性还没丧失,不会抛下没有行动力的老人。   即便老马在搜寻物资中死掉,其余队伍也会主动担负起6楼的责任,照顾这些老幼。   这些都不是郎震要考虑的,他在进房间后上下嘴就没合上过,指着门说道:“总共多少人?”   刘国里:“八个孩子,12名老人,外加有行动能力的青年男女,一共37人。”   郎震嘴里能塞下鸡蛋。   殷菁眉举手表决:“我不同意!”   郎震:“我也不同意。”   他们几人从荒漠走到这儿,虽说没遇到什么大麻烦,但再加上那么多老人和孩子,郎震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没那么大能耐。   刘国里没说话。   殷菁眉脸色发红,说道:“跟一群年轻人一块我都嫌累赘,捎上那么多老人和孩子,还不如我自己去五安山。”她踢了脚桌子:“临岩市那么大,我不信只有一个老马,肯定还有别人怎么去五安山监狱!”   说完离开座位,跑到沙发上窝成一团,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刘国里没理殷菁眉,看向陈焰。   陈焰一直靠在椅背上,消瘦单薄的后背紧贴座位,半阖着眼睛,似睡不睡的样子。   他察觉到刘国里看他,慢吞吞睁开眼。   刘国里没说话,目光带着询问看他。   陈焰开口,说了句随便,再次半阖眼睛,眼看要睡过去。   事情没得到解决,晚上的时候就同样的问题再次开会,依然没得到压倒性的答案。   眼看他们这边犹豫不决,老马那边同样着急,三番五次找孙志彬说和。   奈何孙志彬只是半路遇见余犀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没那么大面子。   老马看着6楼相处了一年多的同伴,眼眶泛红,咬牙对孙志彬说:“他们不带我们,我们自己走!”   .   隔天清晨,余犀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   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   余犀打了个哈欠,起床去洗漱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门外彻底热闹起来。   出门后,她看到几个熟悉的男人拖动行李往电梯里走。   其中一人站在电梯内,眼看电梯要关上了,他靠在电梯门上,抬头问余犀:“喂,你要下楼吗?”   余犀嗯了声,走进电梯。   电梯内部除了那个叫她的男人外,还有一人,其他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包裹,黑色的大防水包把电梯内部塞得满满,余犀躲过包裹,找了个角落站好,跟着他们来到6楼。   这会时间还早,但6楼的人已经全部起床了,空旷的大厅堆积着黑色防水包,还有人不停穿梭在大厅和房间内,将收拾好的东西挪到大厅中央。   孙志彬和老马站在大厅角落里,他们旁边还站着杨宏群。   几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看着走廊里活动的人群。   孙志彬看见余犀,冲她点了点头。   余犀在人群里找到殷菁眉,走到她旁边站住。   殷菁眉满脸写着老娘不爽,见她过来也只当没看见,满脸怒火地看向老马。   杨宏群在大厅里站了会,面带惋惜地对老马说道:“决定好了?”   老马嗯了声。   杨宏群拍拍他肩膀:“这里一直欢迎你,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只要你回来,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说话时语气真诚,看得老马眼眶发红。   殷菁眉嘴角勾起,讽刺地笑了声:“虚伪。”   她扭头对余犀说:“那几个人是不是很虚伪?”   余犀:“……”??   余犀没吭声。   殷菁眉也没指望她回答,在看到刘国里等人从电梯里出来后,再次冷哼一声,转头顺着走廊离开。   余犀是中午弄清发生了什么的。   老马被刘国里拒绝后,不仅没放弃,反而以退为进,决定这两天收拾好,带领6楼的人去五安山监狱。   不管余犀他们和不和他一起,他都决定离开商业大厦了。   老马看着窗外,一群毛色混杂的野猫躬身躲在绿化带里,眼睛直盯着大厦。   而不远处,一群又一群的丧尸赶来,渐渐汇集在市中心。   他昨天出门搜寻物资,遇上了其他安全区的朋友,听那个朋友说,市中心西面的一所小型聚居地,在一个星期前被丧尸覆灭。   小聚集地里,一百多人全部丧命。   老马闻言咯噔一声,他不觉得大厦比那所聚居地保险,一旦有大批丧尸来袭,即使攻不进大厦,也会把他们困在里面。   大厦里的物资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老马心里还藏了一件事,这件事他谁都没有说。   一个多月前,他跟几人搜寻物资,中途遇上丧尸,几人为了活命分散逃开。   老马为躲避丧尸时藏在某个巷子里。   他在那里看见了陈焰。   陈焰蹲在地上,咳嗽的快要死过去了。   老马看到十几只丧尸冲向陈焰,他本以为陈焰会死,没想到,那群丧尸在触碰到陈焰后,纷纷倒地死亡。   他当时距离太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眼时,陈焰已经消失了,地上只剩下十几具丧尸尸体。   老马在原地等了很久,见丧尸没有站起来,壮着胆子走过去,走到丧尸跟前,蹲下身子查看,发现丧尸确实是死了。   每只丧尸的额头正中有一个黑色的孔洞,正往外汩汩冒黑色的液体。   前两天,孙志彬带着一群人找他,老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陈焰。   于是孙志彬提出去五安山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暴雨持续两天。   两天后,暴雨停止,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雨滴。   毛毛雨下了三天,天空放晴。   老马一行人早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郎震见此无奈道:“缠上我们了吧?这也太不要脸了。”   殷菁眉:“我们想走,他能缠得住?”她顿了一下:“要我说,我们今天就走,不用理他们。”   郎震戳破她幻想,一句话将她堵死:“你知道路吗?”   殷菁眉咬牙:“我还不信了,离了他还找不到路?”   经过交涉,余犀一行人决定和老马一起出发。   上车的时候殷菁眉还在朝刘国里埋怨:“都怪你,人家一打感情牌,立刻就心软了。”   刘国里坐在驾驶座上,听得耳朵都生出茧子了,无助地看向后排。   后排各自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没人理会他。   刘国里见余犀看着他,瞬间来了希望,嗫嚅道:“余犀,你要不,跟殷菁眉换一下座位?”   殷菁眉愤怒打开车门。   四十几人的队伍,外加数不清的物资东西,一共占了6辆卡车。   刘国里开了辆改装加长车,后面三大排座位。   车上没多少物资,他们也没打算带物资,按老马的说法,一行人负责在危难时刻照顾一下同行的几十人,老马则负责他们一路的食物和水。   话是这么多,但几人觉得不好意思,一路上边走边搜寻物资,有多余物资的时候还会照顾一下老马那边。   从市中心到荒漠的路他们走过一次,再走的时候方便许多,不用满地图找合适的路线,只需要凭借上次的记忆,避开丧尸多的地方,找相对偏僻的道路行走。   即使如此也翻了车。   车队再次停在隧道口。   隧道口还是走过的隧道口,但出口处被人用钢丝缠住,隧道口中央靠边的位置多了一个白色集装箱。   集装箱被人改造成了简易居住地,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几个拿枪的人。   他们显然是听到了车声,出来打探情况的。   余犀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前车窗,看到隧道上方也站了人。   有人用铁丝缠在丧尸脑袋上,将丧尸吊在隧道上空。   除了丧尸,余犀还看到了人类。   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和垃圾一样堆在绿化带里。   凝固成黑色的血染黑了冬青。   郎震深吸了一口气,吃惊道:“他们脑子被丧尸吃了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   郎震:“他不知道这附近除了丧尸,还有比丧尸更可怕的变异动植物吗?”   他指向悬挂的丧尸尸体:“挂这儿是生怕变异植物看不到吗?”   陈焰的目光在四周张望,余犀瞥过某棵有黑点的藤蔓:“你在找它吗?”   陈焰摇头,表情冷淡:“那棵梧桐树呢?”   上次他们在这儿遇到一棵梧桐树,梧桐树树干比人还粗,浑身上下布满黑点,看起来吸收了不少丧尸。   现在,他没在这里看见那棵梧桐树。   余犀看向绿化带边缘,那棵梧桐树原本在绿化带中间,此刻那里只剩一个土坑。   看样子梧桐树是长腿跑了。   要是没跑……   她看向隧道里的人。   梧桐树要是没跑,这些人不可能还好好的。   隧道周围先前被刘国里等人清理过,四周的丧尸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部分漏网之鱼。   现在漏网之鱼也没有了,全拴在他们头顶。   上官南:“这群人倒是运气好。”趁他们清理出隧道,火速占领此地。   要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五安山的必经之路,不仅临岩市的人会走,五安山出来搜寻物资的人也会走。   他们占领这里,相当于占领了绝佳的位置,只要人数够多,枪支足够,完全可以打劫任何经过的车辆。   隧道上有五个人,此时那五人站成一排,枪支对准下方。   站在中间的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看见车子驶过去,□□口对准打头的那辆货车。 20、吃了它      老马推开车门,从货车里走出来。   黝黑男眯起一只眼睛,顺着老马的方向扫视一圈货车,嘿了声:“呦!人还挺多。”   见老马下车,黝黑男从隧道上下来,有个男人要跟他一起,被他摆手制止了。   男人下来后,直接往老马的方向走过去,丝毫不顾及对面人数众多。   老马在货车前方停住,过了一会又往前走了两步,被他用枪逼回原地。   黝黑男仰起下巴,手里的冲.锋.枪直至老马额顶,目光在老马手上看了一圈,视线停顿在他手上的长刀上,挑挑眉说:“刀扔掉。”   老马蹲下身,缓缓放下手里的长刀,双手放在可见的地方,确保不会引起误会后,解释说道:“能不能撤掉钢丝网,我们要过隧道。”   黝黑男鼻腔里嗯了声:“你们去哪儿?”   老马:“五安山监狱。”   他没撒谎,那么多人和物资,经过这里无非就是去五安山监狱,除了五安山,没有其他聚集地了。   黝黑男目光微愣,明显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痛快,他神情很快恢复,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思忖片刻,说道:“人可以走,物资留下一半。”   这队人马太多,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全部吃下,打算折中处理,只要一半物资。   老马没吭声。   黝黑男目光一凛,枪支直戳老马头顶:“怎么,不愿意?”   殷菁眉在后面看的焦急,手里的斧头举起又放下,低声嘟囔道:“这几个猎人怎么那么墨迹,还抢不抢物资啊?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上手干啊!”   刁楚揭穿她:“怎么,你想让他们动手?”   殷菁眉:“不动手我怎么反抗啊。”   刁楚:“真是为了反抗?”   殷菁眉目光看向绿化带的尸体,啧啧两声:“看看这些人,死得多惨,我得替他们报仇。”   刁楚戳破她的谎言:“得了吧,你就是看中他们手上的枪了。”   殷菁眉嘿嘿两声,摸摸手里的冷武器,没有反驳。   一直没得到老马的回应,黝黑男不耐烦等下去,冷笑一声,招手一挥,隧道上的人收到命令,其中一人开枪,子弹直接打在第一辆货车的前车盖上。   这下不止郎震,其他人也惊了。   这么虎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连他们的实力都不看,上来就开打吗?   上官南慢条斯理撸起袖子:“这么嚣张?”说着摸向腰间的口袋。   老马目光瞥向地上的武器,在黝黑男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前倾,手肘捣在黝黑男脸上,顺势夺过他手上的枪支。   战斗一触即发。   隧道内的人见黝黑男被打,瞬间举枪射击。   密集的枪声宛若雨点打在周围,一颗子弹直中老马胸口,他就势翻身倒地,险之又险地躲开。   队伍中的卡车启动,直接撞上拦路铁丝。巨大的拉扯力下,铁丝拴着的柱子拔地而起。铁丝紧箍在卡车车身,伴随车子的开动一同向前拉扯。   水泥柱也跟着拉扯,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货车依次开进隧道。   至于郎震等人,早已趁机翻进角落里躲避起来。   后排只剩陈焰和余犀,刘国里坐在驾驶座上,启动车子,跟在卡车后面,想开出隧道。   没想半路被劫,随着一声枪响,车子划出一道曲线,车胎直接被打爆。   刘国里低骂了一声,掏出身上的配枪,推开车门翻身射击。   眼看车子报废,陈焰趁没人注意这里,拎着余犀下车。   两人刚出车门,子弹打了过来,幸好陈焰反应够快,拉住余犀就地一滚。   余犀看着紧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瞬间忘了反应。   滚烫的地面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相触,泥土和灰尘粘在脸上,余犀还在愣神,身体顷刻间被人拎了起来。   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车后,后背紧贴车子。   陈焰在她身旁,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淡定的模样仿佛两人依然坐在车里。   郎震此刻躲在树后,和他俩对上视线,他还有心情笑,大白牙露在外面,一边笑一边用余光看向隧道的方向。   隧道上一名男子躲在集装箱后,朝他们的方向连翻射击,子弹打在树木身上的闷声传出。   郎震整个人躲在树干后面,余光后瞥,在子弹打过来后,迅速转身,露出侧脸,扣动扳机,瞄准隧道集装箱,射杀一名男子。   男子倒地刹那,子弹铺天盖地打过来。   陈焰等人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回击。   余犀被陈焰拉着,由车后转到树后。   陈焰双臂紧紧抱住她,两人身躯交叠在一起,勉强被树干遮住。   隧道上方的人是郎震等人的主要阻击目标,很快,又一人在枪声中倒下。   眼看己方人数越来越少,黝黑男瞳孔骤缩,面色狰狞,趁老马不备时,以最快的速度抄起地上的碎石块,用尽全力朝老马砸去。   老马躲避不及,被他当头砸中,倒在地上。   他奋力起身,还未站起来,又被黝黑男一脚踹翻在地。   余犀的目光看着地面,安静地靠在树干上。   忽然,她动了动耳朵,听到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掠过。那东西的速度太快,飞速过程中产生簌簌地类似风一样的声音。   她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风声。   余犀鼻翼翕动,一股腐蚀变异的恶臭味隐隐传来。   有变异生物正在接近。   余犀昂头,看着陈焰说道:“有东西赶来了。”   陈焰此刻同她一起靠坐在树干后,他面色苍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余犀思索片刻,不确定地说:“好想是那棵梧桐树。”   她话音一落,陈焰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陈焰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听她那么说后,直接冲刘国里等人喊道:“上车!那棵变异梧桐树出现了!”   郎震直接懵了,差点被子弹打中,幸好刁楚在他旁边,一脚将他踹出射击范围内,吼道:“你疯了!走什么神?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郎震仰头倒下,避过再次射来的子弹,还没从震惊的状态中走出来,磕巴说道:“那棵梧桐树多大来着?”   几人不顾对方火力,以最快的速度上车。   狭小的空间内挤了好几个人,刘国里猛转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开去。   中途冲和黝黑男扭打在一起的老马嘶吼:“快跑!”   老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刘国里几人。老马一拳打在黝黑男太阳穴,趁黝黑男不备跑向车子,被郎震拽住胳膊拉上车。   黝黑男一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火力仍然追着他们跑。   车子穿过隧道,抵达隧道出口。   出口处的铁丝网被卡车撞得支离破碎,用来抵挡车辆的石柱也被撞飞倒地,几辆物资车停驻在前方不远处。   刘国里车子开到货车边,老马火速下车,躬身窜进卡车里。   忽然,来自身后的枪击声停住,几人抓紧时间,借着空挡狂踩油门。   几秒钟后,密集的枪声响起来,然后是男人的惨叫声和怒吼声。   余犀回头,正巧看见黝黑男被梧桐树一枝丫抽飞。   殷菁眉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艹!”这他么也太猛了吧,这谁玩得转?   玩得转玩不转的,梧桐树一骑绝尘朝他们扑了过来,连黝黑男一行人都不管了,任由子弹打在树干上。   它树干和裹了层铜皮一样,子弹打在上面,最多出现一个小坑,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杀伤力。   车上人看到梧桐树紧跟在他们车屁股后,纷纷对刘国里大喊:“刘哥!你开快点啊!”   刘国里板着一张死人脸:“已经开到最快了!”   硕大的躯体并没有使梧桐树的速度变慢,错综复杂的根茎在公路上狂舞,最长的根茎疯狂前伸,险些够到车顶。   郎震扛枪对准梧桐树不停射击,也仅仅是减缓它的速度。   他按动扳机,预料中的枪响没有出现,郎震愣了下,吐了句脏话:“没子弹了!”   他们手里的弹药枪支不多,一路全靠和丧尸肉搏,攒下来的救命弹药全用在变异梧桐身上了。   殷菁眉急了:“它怎么一直追着我们?隧道那些丧尸还不够它吃?”   “谁他妈知道!”   “想个法子把它甩掉!”   前面的卡车速度减慢,有掉头的趋势,看样子想帮他们一把。   郎震敞开车窗大喊:“快走!”   眼看变异梧桐追了上来,刘国里转动方向盘,在根茎缠过来的一瞬调转车头。   车胎在地上滑动时产生巨大的摩擦声,橡胶轮胎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车子直接掉头,冲向梧桐树,在它没有反应过来时,以极小的距离擦着梧桐树身,奔驰而过。   期间车轮压在变异梧桐树根上,几根树根被强大的车速碾压折断。   变异梧桐枝叶摇曳,哗哗作响的叶子无时无刻不透漏出它此刻愤怒地心情。   它根茎用力拍打在地面上,巨大的撞击力使水泥地面碎裂塌陷。   碎石崩飞,其中一颗打在后车窗,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车里的人吱哇乱叫。   隧道近在眼前。   .   黝黑男先前被变异梧桐抽飞,巨大的力道打在胸口,令他嘴角溢血,眼看变异梧桐追着余犀一行人跑了,他喘息几下,招呼剩下的人收拾东西离开。   原本十几人的队伍,此时仅剩下6人。   其中一人架起黝黑男,以最快的速度往隧道外走。   刚走出隧道没多久,就听见车响声和鞭子抽打在地面的声音。   男人回头,看见了令他肝胆俱裂地一幕。   只见余犀几人驾车直奔他们的方向,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车子后面,变异梧桐宛如庞然大物,隧道只能遮住他树干部分。它枝叶横飞,树叶顶在隧道口,因为愤怒跟在车辆后方,和车子一同进入隧道。   刘国里车子开进隧道里,心想变异梧桐跟不进隧道,刚要松口气,就感觉身体前倾,和要飘起来一样。   轰的一声。   加长车被变异梧桐抽飞,在空中翻转一圈,重重摔在地上。   车上几人毫无准备之下,直接被掀翻。   加长车侧翻在地。   余犀坐在后座最左边,正是车身撞向地面的一侧,她脑袋在惯性的作用下和车门撞在一起,发成咚的一声。   她右侧是刁楚和殷菁眉。   刁楚夹在两人中间,情况稍好一些,殷菁眉直接飞了起来,脑袋撞在车顶,身体呈现扭曲的姿态,抬头时鼻下挂了道血痕。   她没顾上伤痕,抬手推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翻出车子。   刁楚紧随而上。   前座的刘国里和上官南要更倒霉些,车头撞在隧道壁,巨大的撞击力使车头整个瘪掉,刘国里被撞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上官南也没好到哪里去,破碎的前车窗玻璃扎进他胳膊里,鲜红的血液沿着玻璃流出来。额头的血液直接滴落在眼睛上。   郎震和陈焰受伤不重,也跟着翻出车子。   前车门死死焊住,陈焰的尖刺插进门缝,用力将车门撬开。   他撑开车门,刚要伸手去拉上官南,身体瞬间倒飞出去,一根粗大的根茎抽在他腰腹,将他直接抽飞。   陈焰摔出几米远,仰身倒在地上,口里喷出一口血。   车身再次被变异梧桐绞住,无数根茎缠绕在车体上,将车举到半空后,径直扔向隧道壁。   金属变形时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车里响起刘国里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他每咳一声,血迹就会沿着他嘴角汩汩涌出。   余犀身体撞向车子,她动动身体,发现动不了,低头看去,才看到双腿被歪倒的前排座椅死死压住。   余犀腿部用力,慢慢撑起座椅后,把腿抽了出来。   她懒得动,想就这么窝在车里不动弹,任由变异梧桐胡闹,但她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那股香气很浓,带着甜腻的让人困倦的味道,闻起来昏昏欲睡。香气中仿佛有种特殊的东西,那种东西另余犀抗拒不了。   她想得到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它,然后,吃了它。 21、咬一口      余犀翕动鼻子,捕捉香味的来源。   然后,她看到了令她无法抑制的东西。   是一滩鲜红的血液。   那血液和寻常人的血液有些不同,鲜红的颜色中隐隐浮现出青紫色。   余犀目光盯在血液上,喉咙滚动,嘴唇控制不住抿动。   她抬起头,看到了血液的来源。   陈焰勉强撑起身体,梧桐树那一根茎抽得太狠,他五脏六腑疼到麻木。腹部被抽的部位全部麻掉,十几秒后,火辣辣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险些将他疼懵。   他支撑起上半身,一手按在腰间,一手撑住地面,眼神中充斥冷意。   陈焰扫视一圈,搜索到变异梧桐的位置,他摸到脚边的尖刺,起身踉跄着走向变异梧桐。   此时的变异梧桐正被郎震几人缠住。   郎震瞅准机会,在梧桐树根茎伸过来时,举起斧头用力砍去。   一节手臂粗细的根茎被他拦腰砍断,灰黑色的汁液喷洒一地。   殷菁眉动作灵活的躲开变异梧桐甩来的枝丫,冲郎震伸了伸大拇指。   刁楚手里的匕首飞射出去,在碰到树干时被弹飞出去。她清冷的面色露出难以置信,吐出句脏话。   郎震抹掉溅在脸上的汁液,喊道:“不要打它的树干!打它的根茎和树枝!”   刁楚不信邪,捡起地上的强弩,拉弓射箭。   箭支在在巨大的弹射力中射中树身,箭头将变异梧桐的树皮刺穿,然后落到地上。   刁楚瞅了眼地上,还有三支箭,她连射三箭,箭箭钉在梧桐树树根上。   箭支没入树根中,变异梧桐吃痛,疯狂甩动根茎。   三人牵制住变异梧桐。   另一边,上官南踹开车门,将刘国里拖出车子,他俩神情凄惨,身上带伤。   出车门后,刘国里歪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上官南身上的伤要轻一些,拉出刘国里后,转身去了后门,想把余犀也拉出来。   他手还没有握上门把手,变形挤压的车门被里面的人推开。   上官南看着毫发无损的余犀,一时间愣在原地。   余犀冲他笑笑。   她眼瞳漆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地开心的氛围,像一只动物搜寻到了最喜欢的食物。   她推开车门下车,在上官南呆呆地目光中,径直朝陈焰的方向走去。   陈焰此时勉强站起身体,他脊背微弯,嘴边不住涌出鲜血,吐出一口夹带血块的血液后,陈焰擦擦嘴角,目光冷冷地盯着变异梧桐。   腹间的疼痛感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麻的感觉,身体里传出噼啪的声音,他伸手摸向胸口,被抽断的肋骨早已长好如初。   陈焰缓慢挪动脚步,动作极轻的朝变异梧桐的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刚想回头去看,背上一沉,身后趴了一个人。   然后,伴随而来的是脖颈出传出的轻微刺痛,和冰冷的肌肤触碰的感觉。   脖颈上的重压随之袭来。   陈焰侧头,就见余犀趴在他脖间,牙齿刺进他皮肉里。   他用力推她。   没推开。   他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不止是他,一直注视着余犀的上官南也惊住了,手指哆哆嗦嗦指向余犀,说话结巴:“怎……怎么回事?”   他扭头看向刘国里:“她被感染了?”   刘国里眼中被愤怒充斥,拖着重伤的身体,挣扎着往陈焰的方向走,半道被上官南抱住:“你不要命了!”   刘国里受伤太重,伤口因为走动再次裂开,嘴角溢出血迹。   陈焰心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开始时和上官南想法相同,以为余犀是被丧尸感染了,但半秒时间没到,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余犀完全没有丧尸暴虐啃食血肉的样子,只是紧紧抱住他肩,吮吸他身体里的血液。   他能感受到血管中的血液不听朝余犀咬破的地方涌去。   陈焰又推了余犀两次,没有推开,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虚弱无力,手按在余犀的脑袋上,唤道:“余犀……”   余犀顿了一下。   陈焰眼前发黑,用力闭闭眼睛,再次唤道:“余犀。”   余犀彻底停了下来,扒住他的手松开,牙齿脱离陈焰的脖颈处。   陈焰白皙的没有血色的脖颈出现一个鲜明的牙齿印,印记很深,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然后,陈焰就看见刚抬头没多久的余犀再次俯下身,在他脖颈处舔了舔。   陈焰:“……”   余犀的眼瞳彻底变成黑色,僵硬的身体因为血液的填充变得活跃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叫嚣着兴奋。   她抬手看了看,苍白的手背出现青色血管,她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血液彼此碰撞、交汇,令她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余犀一只手覆在陈焰脖颈,顺着他喉咙抚摸下去,人身体的柔软和热度,让她一时间舍不得放手。   另一只手覆在陈焰手背,顺着他手握过去,触碰到尖刺。   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皮肤传进大脑,余犀迷醉于这种感觉。   这一刻,她觉得她无比接近于活着的时候。   郎震再次躲避不及,被变异梧桐枝叶打在脸上,糊了他一脸叶子,他倒在地上,恰好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顿时悲从中来,有种我在前面努力杀敌,你在后面背着我亲亲我我的凄凉感。   郎震呸掉嘴里的叶子,嚷嚷的整个隧道都是回音:“老子快要死了,你俩还有心情搂搂抱抱!”   殷菁眉一个大跳,躲开梧桐树的攻击,回头就见小废物抱着大废物,啊啊怒吼两声,差点就地气死。   陈焰转过身,见余犀嘴角蓄着笑意,眼神发亮的看着他,他心里一寒,向来没什么波动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顾不上想余犀身上发生了什么,推开她再次奔向变异梧桐。   身上的伤彻底好全,破损的内脏和肋骨也已经长好,陈焰的速度提升至最快,在殷菁眉看都没看清的情况下跃上变异梧桐的树杈,手里的尖刺狠狠刺进梧桐树干。   殷菁眉怒意未消,见他的动作又被他气到了,狂怒咆哮:“它树干太硬,刺不穿——”   话没说完,殷菁眉眼睛瞪圆:“——靠!”   就见陈焰尖刺顺着子弹打下的坑洞,缓缓刺了进去。   殷菁眉觉得自己眼花了:“靠靠靠靠靠!”   还没靠完,被身后过来的郎震踹了一脚:“靠什么靠啊,快上啊!”   陈焰死死扒住变异梧桐的枝丫,无视抽打在身上的枝丫,再次刺了进去。   连刺几下,他躲避某根粗壮的枝丫,仰面倒在后面,落地时一个利落的翻身,远远撤出战局,只是身上再次添伤,动弹中撕扯到伤口,疼痛外加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阵发晕。   梧桐树树干被刺穿,大量灰青黑色汁液从伤口处喷涌出来,它看起来很疼,根茎在地上疯狂抽打,完全顾不上郎震等人。   刁楚抓紧机会,砍断变异梧桐最为粗壮的主根。   变异梧桐挣扎中撞在车上,整辆车被它彻底撞变了形。   郎震和殷菁眉左右夹击,将它困在车子附近,先后斩断它好几条根茎。   上官南将刘国里背到安全的位置,随地捡起把大砍刀加入战场。   随着树根的减少,变异梧桐意识到什么,打斗中不断往隧道口移动,眼看快要出隧道口了,郎震大吼:“不能让它出隧道!”   隧道口空间有限,能在打斗中削弱变异梧桐的灵活性,一旦它跑出隧道,想要杀死它将会极其困难。   上官南死死抱住变异梧桐仅剩的主根,被它拖拽着拉走。手里的砍刀早已砍在了梧桐树干上,他赤手空拳,滑动中捡起一块石子,用石子一下一下磨它主根。   变异梧桐抖动主根,将他一次又一次摔在地上。   上官南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快被震碎了,就在他快撑不出时,殷菁眉适时赶到,斧头连续砍在主根上,终于将之砍断。   失去了主根的变异梧桐不足为惧,仅有的小根茎支撑不住它庞大的身躯,树干应声倒下,发出轰隆巨响。   汩汩地类似血液的东西从梧桐树身上不断流出,它挣扎着想立起树干,但树一旦倒下,绝无起身的可能。   上官南胸口风箱一样传出破碎的呼吸声,他倒在地上,仰面看着隧道顶,劫后余生令他短暂放松下来。   其他人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郎震脸上乌黑,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刁楚一条腿被根茎抽断,正半躺在地上。   殷菁眉要好一些,身上只有部分刮伤,看起来凄惨,其实伤势并不严重。   一众人凄惨对望。   殷菁眉看着不远处毫发无损的人,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尤其是这会,他们伤的伤、残的残,余犀竟然还傻站在原地。   殷菁眉怒视余犀,然后就见余犀走到陈焰面前,将他拖到隧道边,靠墙松手,和刘国里并排一起。   殷菁眉还没来得及说不,自己也被余犀拖死猪一样拖了过去。   几人在隧道边躺成排,仰面发呆,表情神似。   郎震捂住胸口说:“上官,你还活着没?”   上官南冷酷无情:“死了。”   郎震:“死前能不能给我治一下?”   刁楚:“还有我,我腿断了,帮我处理下。”   刘国里:“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受损,脑袋有点晕,不确定是不是脑震荡,你临死前一块帮我处理下吧。”   上官南:“……”   上官南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指挥余犀说:“后车厢里有个白色的急救箱,你帮我拿一下。”   余犀此刻心情极好,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闻言乖巧起身,听话的将急救箱拿了过来,不仅如此,她还将车上的饮用水和食物一同拿下来。   上官南接过急救箱放到一边,先灌了半瓶水,喘息几口后开始给人处理伤口。   末世前他是一名驻院医生,在手术室做了两年多助手,在他快要熬出头,即将主刀第一台手术的时候,丧尸爆发了。   上官南手中的手术刀变成了斧头。   想想也是凄惨。   处理好最后一名伤员,几人靠在墙壁上吹冷风。   变异梧桐的枝叶还在摇动,但晃动的力度明显减弱,它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茎,大量的汁液伴随生命力一起急速流逝。   它在走向死亡。   余犀坐在陈焰身侧,手里拿着几片叶子,她捏起一片叶子,慢慢送进嘴里。   叶子被咬破,清苦的味道塞满口腔。   不再是嚼蜡一样,余犀尝到了叶子的味道。   她垂眸,看向陈焰,见他睡得沉稳,面色宛如刷了白漆的墙面,努力压制住再咬一口的冲动,将剩下的叶子全部吃掉。 22、她没有咬我      隧道内血腥味和腐尸味太重,未免再出现对付不了的变异生物,刘国里招呼几人离开。   一众残弱人士勉强站起来,走出隧道口,又遇见了黝黑男一行人。   黝黑男几人看起来没有走远,躲在附近,一直等他们杀死变异梧桐后出现。   见几人出来,黝黑男冷笑一声,冲.锋.枪对准陈焰,没有一句废话的直接开枪。   子弹刺破空气,直接射向陈焰。   刘国里站在陈焰旁边,见状推开陈焰,覆身挡在他身前,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中弹时,那枚子弹仿佛受到干扰,偏离了方向,飞出段距离后打在地面上。   黝黑男没料到是这个结果,正要再次开枪,手腕传出剧痛,冲.锋.枪在疼痛中掉落地上,他低下头,之间手臂处插着一枚短匕,匕首刺进骨头,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黝黑男惨叫一声。   他身后几名男子手.枪上膛,瞄准几人就要射击,但他们速度快,殷菁眉的速度更快,狂奔两步曲身滑到黝黑男身旁,腿部弓起,踹飞一人后,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对准其他人就是一顿射击。   突突突地枪声响彻,子弹打进肉.体的闷声和几人倒地的声音一齐出现。   殷菁眉披头散发,状若疯子一样又补了几枪,直到地上的人断气死亡,她粗喘两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着说:“早就惦记他们的枪了,我还没找他们,他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   天色逐渐暗下来,众人在马路上走了近半小时,终于找到一辆能用的车。   白色轿车里挤挤挨挨坐了一堆人,后备箱也塞得满满当当。   郎震身子半侧,脑袋和胳膊伸出车窗,这样还不满意,恨不能坐到车顶上。   陈焰在隧道里睡着后,一直没有醒,一路上靠人背着。   他肤色越发白了,手背甚至呈现透明的颜色,吓得上官南以为他要变异。   自从上官南看到余犀咬陈焰后,一路上紧盯着他俩,生怕他两人谁先变异了。   其他人也很紧张,弄不清陈焰身上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刘国里安慰众人,说过段时间就好。   他和陈焰认识的时间比其他的人都要久,见他说没事,其他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殷菁眉彻底改变了对陈焰的看法,于是,大废物一词落到余犀头上。   余犀顶着废物头衔,完全不顾及殷菁眉的嫌弃,看殷菁眉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殷菁眉被她看的后背发毛,没忍住问道:“你笑什么?”   余犀不吭声,继续笑。   殷菁眉和她对视两分钟后,举手投降:“好吧,我认输。”末了忍不住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看得她难受。   余犀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车在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后,遇上了老马一行人。   几辆卡车停在路旁,孙志彬背靠车身,叼着烟朝这边张望。   他面上带着焦急和烦躁。   老马见状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会逃出来的。”   孙志彬嗫嚅道:“这能逃出来?”那棵梧桐树比他遇到的所有变异植物都要厉害,郎震只有几人,手上还没有大威力武器,即便逃出来,怕也是死伤惨重。   孙志彬担忧的神色在看到远处驶来的车后终于改变。   他当时坐在车顶,看到车来后,抓住扶手爬了下去,冲车里人吆喝道:“来了!他们逃出来了!”   老马在驾驶座补眠,闻言睁开眼,脑袋探出车窗:“哪里?”没等孙志彬回答,他便看到了远处驶来的黑点。   货车内的人也纷纷下车,站在路旁等车开来。   郎震在看到卡车后,吊着的心放下来,嘀咕一句还算有良心,身体无力的仰在椅背上,哼唧几声说:“我要吃泡面!”   刁楚挪动受伤的腿,嘶了声说:“你有没有点出息。”   车子在路边停下,走下一群伤残。   卡车上的众人找出棉被和地毯,平铺在人行道上,让几人坐在上面。   老马走过来,见他们虽然受伤,但一个没少,脸上露出笑容,问道:“饿不饿?”   几人嚷嚷着喊饿。   几个男人从车上拎下铁锅,搬出煤气灶和天然气,开始点火做饭。   此举看的郎震惊住,扭头问刘国里:“我们怎么没想到拿煤气灶?”   刘国里打个哈欠:“没地方放?”   郎震恍然大悟,不再纠结煤气灶的事,注意力很快被锅里的甜汤吸引。   另一边,陈焰在下车时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见周围没有危险后,再次睡了过去。   他躺在地毯上,衣服贴住单薄的身躯,面色比先前好了一些。   余犀目光落在他脸上,静静坐在一边。   没过多久,刘国里过来,招呼两人吃饭,余犀指着陈焰:“他还没醒。”   接着,她就见刘国里走过来,扶起陈焰,手指按在他额头。   陈焰幽幽转醒。   众人吃过饭后,天已经全黑,夜里的温度比白日要低得多,冷风夹杂寒意灌进人骨头缝里。   货车车厢全部关闭,唯二的卡车车厢也被人用特殊的黑色薄膜罩起来,抵挡刺骨的寒风。   余犀靠在车厢内,蜷缩身体睡在角落里。   她闭起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车厢里传出几道均匀的呼吸声,明白其他人已经睡着了。   她没有困意,睁着眼睛发呆。   前几日的困意忽然就消失了,无影无踪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此刻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感受着身体内的血液流动,她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焰的血对自己有某种益处,吸食他的血液,她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身体不会僵直,皮肤下的血管也会在血液的流动下变得充满活力,能感受到以前感受不大的金属的冰冷感,能尝到叶子的味道。   余犀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不需要知道,她只要跟着陈焰就好。   这么想着,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陷入沉睡。   .   车队在进入荒漠前,在某个村子里停住。   村里早已没人,街道小巷里零零散散分布丧尸,多数丧尸是年龄偏大的老人,极少有青壮年丧尸。   丧尸的灵活性和生前的身体素质有关,身体素质越强的人在变异后会越强,反之,身体素质越差的人,变成丧尸后同样不堪一击。   排除掉老人和孩子,队伍分成了几个小队,在村落各个街道巡逻查找,猎杀掉变异丧尸。   仔细搜寻过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众人将杀死的丧尸堆积在村口处。   几个青壮年在村民家里找到锄头等工具,就地挖了个坑,把尸体扔进坑洞里。   农村里大多烧着柴灶,有人搜集了些木柴,堆在丧尸尸体上,点燃丧尸堆。   黑烟浓密的漂浮中,丧尸化成枯骨。   火焰熄灭后,有几人留下埋土收尾,剩下几人安排住所。   余犀一行人住在一家大院里。   院子长有百米,靠边的位置盖了栋三层小洋楼,看起来是村子里的富户。   他们进了房间,郎震和上官南对视一眼,逐渐向余犀逼近。   余犀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好,身体呈现放松的姿态,手臂张开,搭在沙发沿上。   她双臂关节处不再是别扭僵直的状态,而是微微弯曲,手指也自然垂下,每个指节蜷起的弧度刚刚好。   余犀欣赏了下手指,满意地垂下眼眸。   满意没过三秒,她注意到越来越近的两人,登时心里一紧。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   她收回嚣张的姿态,规规矩矩坐好。   .   进村子里寻找丧尸时,上官南凑到刘国里身边,嘴里一边咀嚼花生米一边说:“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刘国里听不懂:“看见什么?”   上官南听到他的话后,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高瘦的身体后退一步,夸张说道:“你竟然没看到?竟然没看到余犀咬陈焰?”   刘国里愣了下。   一旁的郎震和殷菁眉瞪圆眼睛,吃瓜两个字写在脸上。   殷菁眉心里一跳,隐约想起什么,说道:“不会是在隧道里吧?”   上官南:“你也看见了?”   殷菁眉摇头,她没有看见余犀咬陈焰,但她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了。   殷菁眉:“我看到他俩抱一起了。”   “那哪是抱!我看得清清楚楚,余犀在陈焰脖子上咬了一口。”说道这里,上官南也不纠结其他人看没看到了,开始纠结余犀为什么咬陈焰。   按理说,只有被丧尸或变异动植物感染的人才会咬人,但余犀一路和他们一起,全程躲在队伍后方,她要是被丧尸咬伤,除非他们队伍里的人都死绝了。   而且,现在距离余犀咬陈焰,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被丧尸感染的人,最长的感染过渡期在二十六个小时,大多数人会在十五分钟到八小时内变异。   他们被丧尸咬后,会先发烧,高烧不退后,会紧跟着咳血、出现幻觉,然后肤色变白,眼瞳变灰,最后彻底感染,沦为丧尸。   以上的任何症状,都没有在余犀身上出现过。   上官南敢肯定,余犀并不是被丧尸感染。   他搓着下巴,神情中充满疑惑,问道:“你们说,她到底为什么要咬陈焰?”   .   余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面对众人的质问,保持沉默。   她不擅长说谎,也不能将咬陈焰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只能盯着地面,有意无意忽略问题。   郎震和上官南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见她不回应,两人对视一样,静静坐在沙发边,打算赖在那里了。   刘国里和陈焰坐在另一个角落,刘国里的目光在余犀和陈焰身上摇摆不定,就在他要问陈焰时,陈焰闭着的眼睛睁开,目光瞥向上官南,清冷的眼神中带着淡淡地不耐。   他语气没什么波动,对在场的人说:“没有咬我。”   几人目光看向他。   上官南面露怀疑。   陈焰侧侧身,将脖颈的地方露出。   露出的脖颈线条完美,苍白的肤色下是青紫色的血管,随着他开口说话,脖颈的肌肤牵动,发出轻微的动静。   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任何伤痕。   没有伤口,没有咬痕,连刮痕都看不见。   陈焰再次陈述:“她没有咬我,是你们看错了。”说完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脑袋枕在沙发后,仰着脑袋闭眼假寐。   上官南心里那点怀疑并没有消失,他不确定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陈焰在说谎,但陈焰的脖颈处没有伤痕。   上官南皱眉,见余犀看过来,冲她尴尬地笑笑,拉着郎震灰溜溜逃走。   余犀目光移向陈焰,陈焰此刻正在睡觉,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摸着手臂皮肤下滚动的血液,她想,再等等,现在还不着急,等她找个机会向他坦白。   她握紧手臂,指甲尾端泛起黑色,有慢慢变长的趋势。   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向别人坦白。   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 23、到达      二楼最右侧的房间,刘国里站在房门外,踟躇不前。   他手握成拳,几次抬起来想敲击房门,都在最后一刻放弃。   刘国里表情纠结,最后一次敲门未果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   陈焰穿着黑色衬衫,头发湿透,看起来刚洗过澡。他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拭头发,看到门外站着的刘国里后,推开房门走回屋内。   刘国里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进屋,顺手关上房门。   陈焰靠坐在床上,毛巾扔在一旁桌子上,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来,有水滴滴到床单上,印出一片痕迹。   继两人坐下后,脚步声消失,房间里安静下来。   就在陈焰以为刘国里不会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刘国里抬起头,用那双不算大的眼睛看着他。   刘国里的长相不算出众,属于扔进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没有什么辨识度,他身上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就是他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迸射出的坚定、忠诚和让人信赖的目光。   陈焰最不能忍受他用这种目光看他。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个和他父亲一样年龄的男人,就是用这种目光看他,笑呵呵地对他说:“陈哥让我来找你。”   想到这,陈焰有点烦躁,打了个哈欠,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你找我做什么?”   刘国里目光在陈焰的脖颈处扫了圈,垂下眼眸,低声说:“余犀为什么咬你?”   陈焰愣住,半晌意识到什么。   刘国里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他知道自己的话骗不过刘国里。   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想不起来余犀是在什么情况下咬得他,但他隐约猜到她为什么咬他。   可他不打算说。   陈焰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我也不知道。”   刘国里没料到陈焰会骗他,相信了他说的话,起身离开房间。   他走后,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来,陈焰僵直的脊背放松下来,靠坐在床上,手指抚摸过被余犀咬过的地方。   那里的咬痕早已经长好,但当时的感觉他没有忘记。   身体内的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流逝,大量的血液流失引发的虚弱感令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个叫余犀的女人在吸他的血。   .   车队在村庄里呆了两夜,第二夜过后,凌晨四点钟,天空出现一丝亮光,众人整理好物资,一行人饭都没吃,趁着亮光上车出发。   车队开过一天后,路过那片恐怖地树林,又过了两天,车队进入荒漠。   漫天的黄沙再次出现在余犀眼中。   车队在老马的指挥下有序的开往荒漠,顺着荒漠公路,用最快的速度,一连开了四天。   荒漠里温差太大,中午的热浪滚在空中,货车的铁皮箱烫的惊人,他们不敢中午赶路,只有在早上和下午抓紧时间赶路。   其他时间在绿化丛里躲避烈日。   第四日下午,太阳落在地平线下,老马招呼一声众人,找到驻扎点休息。   晚饭是牛肉罐头和饼干。   这种冲加大量食品添加剂的东西保质期很长,是赶路中必备的物资。   这次的驻扎点是一栋独立的小平房,没有二层,空间也不大,像为了应付盖起来的,四四方方的。   小平房内的东西不多,角落里放了一袋黑炭,老马上前摸了摸,炭质很松,质量不好,不耐烧。   除了炭块,还有两捆木头和一床薄被,一张缺了腿的书桌,其他的便没有了。   他们走了一路,中途也经过了几个驻扎点,这个驻扎点算得上是最寒酸的了。   因为面积太小,众人只能挨在一起睡觉。   有个孩子因为害怕,睡梦中呢喃几句。   一旁的老人用被子裹住小孩,安抚的摸摸他头发,闭上眼睛假寐。   驻扎点的夜晚很平静,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全亮,众人再次收拾好东西出发。   车子在马路上开了不到半小时,老马开的卡车掉头,窜进绿化林中。后面的车子紧跟其上。   没过多久,车子驶离绿化林,黄沙被狂风掀起,卷起的旋涡打在车窗上。   货车箱内没有完全封闭,细小的沙子顺着敞开的门卷了进来。   一个小风头过去,黄沙灌进车内,糊了人一脸。   余犀拍掉头上的沙子,身子往里靠了靠。   车在黄沙中行驶了很久,烈日升到头顶,车厢里宛如蒸笼,里面的人汗流浃背,闷热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他们没有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入眼到处是黄沙,连片风蚀蘑菇都没有看到。   有体力不支的老人闭眼倒在车内,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其他人稍稍后退,勉强空出点位置。   有人拿了水和中暑药物,扶着老人服下。   窗外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在又一位老人倒下时,漫天黄色中终于出现了一小片黑色。   几个风蚀蘑菇旁,一棵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的白杨树立在那儿,树干发白扭曲,身上的叶子极少,枝丫纵横。它周围不远的地方,稀疏的灌木丛从石头缝里长出来,枝丫是同样的枯黄色。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到风蚀蘑菇旁,顾不得检查四周有没有变异动植物,车内人迅速下车,顶着灼热的温度,将老人和孩子挪到风蚀蘑菇下。   刘国里几人同样热得不行,身上的衣服汗湿,背部靠在石头上,汲取石头上的一点凉意。   余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汗渍,灰色短袖上干干净净,脸上和露出的肌肤上同样没有汗渍,让一旁的人啧啧称奇。   陈焰身上的汗渍很少,但他衣服腋下和后背也浸湿一块。   殷菁眉的碎发贴在脸上,她抹掉滴落在眼皮上的汗,瞅了眼余犀,咦了一声,凑过去摸余犀的胳膊。   余犀坐在原地没动。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胳膊上,她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胳膊上又覆上来一只手。   殷菁眉两只手放在她胳膊上,触碰的肌肤冰凉一片,丝丝缕缕的凉意透过手掌钻进肌肤里。殷菁眉喟叹一声,离余犀更近了。   最后恨不能整个人趴在余犀身上。   刁楚见状,靠在了余犀的另一侧。这人仿佛是个移动冰柜,她忍不住。   接连几日的奔波,加上早上起得太早,众人或靠或躺,在风蚀蘑菇下睡着。   热风吹在身上,不仅让人感觉不到凉快,反而更添燥热。   白杨树的树皮裂开,缝隙隐秘处有黑色的小虫子爬动,虫子不大,比人的指甲盖还要小一大半。   一只虫子爬下树干,黝黑的外壳在阳光下发亮。它震动翅膀,慢吞吞钻进沙子里。   余犀见过那种虫子,她第一次见人变成丧尸,那人就是被这种虫子咬的。   余犀目光盯着沙面,伸手薅掉一根头发。   她头发不长,刚好及肩,黑色的头发像有了生命一样,在她指间缠绕旋转。   她手指触碰沙子,头发的一端缠绕在她手上,另一端飞速生长,灵活的钻进沙子里。   余犀坐在位置上静静等待,很快头发停止增长,并迅速缩短,变回原来的长度。   只是,从沙子中出来后,头发的另一端拴着一只黑色的甲壳虫。   手里的头发化成飞尘,余犀捏住甲壳虫,虫子因为疼痛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刺耳尖叫。   余犀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声音。   与此同时,正靠在石头上昏睡的陈焰猛地睁开眼睛,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陈焰是被虫子的喊叫声吵醒的,他听力比正常人敏锐,能听见常人听不到的声音,此刻听到虫鸣,警觉心令他迅速从沉睡中醒来。   寻着虫鸣的声音看过去,就见余犀好奇地睁大眼睛,视线落在指间。   她的指间此刻正捏住一只外壳发亮的虫子。   如果陈焰没有看错的话,她手里的虫子应该是被狩猎者称为荒漠死虫的变异生物。   这种变异生物体积很小,喜欢吸食汁液,树的汁液、人的血液以及丧尸身体内的腐尸液体,全部是它的生存口粮。   黑色甲壳虫之所以被称为荒漠死虫,是因为它在吸食汁液时,会同时分泌出一种麻痹神经的物质,这种物质会让人和动物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意识不到自己被咬。   荒漠死虫喜欢群居,一旦出现一只,就说明附近有无数只,躲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陈焰没能提前发现甲壳虫,是因为这种虫子在行动时近乎于无声,他即便听力异于常人,也捕捉不到甲壳虫的声音。   不知道余犀是怎么捉到的。   陈焰扭头,寻找附近是否有其他的甲壳虫。   他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看了看没那么刺目的太阳,叫醒刘国里,示意出发赶路。   刘国里没敢睡死,半梦半醒间被人叫醒,见陈焰脸色不好,也没有多问,叫醒老马等人,继续开车出发。   车子在荒漠中行驶了一天,终于看到了绿色。   那是一片绿色的沙洲,苍翠的树木和植株为荒芜的沙漠点缀了颜色。遥遥看过去,仿佛一片海市蜃楼。   绿洲的左方,是成片的围墙,灰色的围墙在沙漠中不算显眼,却让老马等人振奋不已。   历经这么久,他们终于到了五安山监狱。 24、五安山监狱      绿洲有几百亩的样子,一眼看过去,望不到边。   车队经过绿洲时,看到有几队人在搬运石块,看方向是往城墙那边走。   车子开到监狱门口,只见以往关闭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几个持枪巡逻的人,门口左边,放了一顶硕大的遮阳伞,伞下放着桌椅,有人坐在那儿,对来往的车辆人群进行登记。   除了余犀他们,门口还有三辆车,看起来也是刚到监狱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有持枪的人爬上车辆,检查里面是否藏人,另外两名持枪人站在桌子前方,挨个检查排队进入的人。   半个多小时后,前方的车辆开进监狱,应该是没有查出来问题。   一个持枪男人走了过来,朝余犀一行人摆摆手,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老马让队伍里的人排队站好,跟着他一起去监狱门口。   余犀几人站在队伍最后。   先前检查车辆的男人到车前,让他打开货车。   孙志彬站在一辆货车前,手里掏出钥匙,将每辆车的后车厢打开。   那男人见状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跳进车厢,逐一检查。   队伍检查的很快,余犀站在队伍中,前方是那张小桌子。   桌子前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带着金丝边眼镜,桌子左上角摆了两沓厚厚的卡片,她抬起头,看了余犀一眼,从其中一沓中拿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余犀:“余犀。”   女人:“哪个余哪个犀?”   余犀想了想,回答:“剩余的余,灵犀的犀。”   女人在卡片姓名的位置,写了余犀两个字,然后问道:“原居住地在哪儿?”   余犀随口胡诌:“阳兰区。”   女人写完阳兰区,在本子上翻来翻去,然后在编号的位置写了一串数字,拿出一块黑色的方块石头,往卡片上盖章。   盖好章后纸片递给余犀,说道:“这是你的暂时居住卡,卡片不能丢弃,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检查。”说完喊道:“下一个。”   所有的人办好手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余犀上车后,车子经过持枪男人的指使,开进了监狱中。   车子进入监狱,一路开到了监狱最后方。   老马停下车,从车上走下来。   与他一同下来的还有指引的持枪男,持枪男指着其中一片低矮的楼房,说道:“那里是你们的暂时居住地,车子可以开到楼房前面的停车位上,”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基地内严禁打架和争抢物资,一旦发现,情节严重者会驱逐出基地。另外,因为你们不是常住居民,只是暂居,除了第一个月,后面每个月需要交一部分借住费。”   孙志彬忙问:“怎么才能成为常住居民?”   持枪男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想成为常住居民,必须一次性缴纳两百公斤的食物。”   两百公斤听起来不多,但现在是末世,附近地区的物资随着狩猎者的多次光顾变得越来越少,能一次性拿出两百公斤的人并不多。   持枪男继续解释:“成为常住居民后,只需每年缴纳一次借住费,借住费等同于暂居时的一个月物资。”   余犀第一次来这里,趁持枪男说话的时候,打量几圈周围。   这片地方住了很多人,看不出是常住居民还是暂住居民,里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   他们到来时,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那几辆货车后,目光中的艳羡、嫉妒、疯狂和贪婪抑制不住地显露出来。   余犀没理会那些人目光中所透漏出的复杂心思,她发现这里的人大多神情中带着麻木,机械地重复手头的活计。   视线中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正坐在一个女人身边,露出的胳膊和脸如同皮包骨头,脸颊凹陷,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手里的棉线。   那个女人在织毛衣,小孩帮忙缠线绕线。   余犀看着那个孩子的脸,默默收回目光。   这里前面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楼,后半部分是三层小楼,一排一排的并在一起。   楼与楼之间间隔六七米,中间用水泥打平,楼后方的水泥地面上,用白色的漆涂着方框,方框内停放着车辆。   老马将车开到楼房前,他们四十几人分配了二十间房,房间有在一楼的,也有在二楼的。   老马为每个人安排好住宿后,吩咐人将车上的物资搬进二楼。   他预留了两间房,房内的上下床和其他用具全部搬出来,空出房间用来放物资。   周围的人在看到他们搬物资后,贪婪两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更有人恬不知耻上前,靠在楼梯口上,被老马叫了几个青壮年,将人吓了出去。   余犀几人分了四间房,刘国里本想让她和刁楚住在一间房,余犀听见后,慢吞吞走到陈焰旁边,拉住陈焰的胳膊,看着刘国里说:“我要和他住在一起。”   刘国里:“??”   刘国里满脑袋问号。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一脑袋问号。   陈焰被人揽住,直接僵在原地。   郎震眼睛瞪圆,结结巴巴说道:“这……这不合适吧?”说着目光在陈焰和余犀身上扫来扫去,那颗八卦之心都快要按捺不住了。   岂止是不合适,是非常不合适。   陈焰面无表情地想,他伸手去拽余犀揽住自己的那只手,一拽,没拽动,再拽……还是没拽动。索性放弃,蹙眉对刘国里说:“我和你住一间房。”   余犀立刻上前,一双大眼紧盯着刘国里,大有你敢答应我就咬死你的样子。   刘国里尴尬的挠挠头:“那什么,不是还空出来一间房么,你住那间房。”   殷菁眉闻言,直接跳了起来:“他住单人间,那我和谁住一起??你打算让我和谁住一起??”   刘国里果断溜了。   最后殷菁眉和刁楚住一间房,余犀自己一间。   刘国里正抱着被子回房,刚要在把被子铺到下铺上,就见余犀抱了床被子,先他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刘国里快哭了,看向上铺的陈焰,见陈焰眉头紧皱,顿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哭了,索性抱着被子走了出去。   他年纪大了,闹不清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干脆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   陈焰跪坐在上铺,拧眉看着余犀。   余犀没理他,在刘国里走后,将被子摊开,开始铺床。   她不大会铺床,褥子跟床不适合,又大又软,她这边铺好了那边又开始起褶皱,干脆随便铺了铺,盖上床单完事。   陈焰就那么看着她敷衍地铺被子,原本郁结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也不再理她,铺好床后躺在上面睡觉。   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消退的差不多,就是嗜睡的毛病没变。   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余犀整个人仰倒在床上,听着房间内回荡的心跳声,她摸摸胸口,那里也传来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和陈焰的心跳保持一致。   余犀默默闭眼感受了一下,心跳比之前要衰弱很多,她摸向手臂的血管,血管内的血液流动也变缓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看来吸一次血不是永久的,她很快就会变回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余犀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基地内灯火通明,楼房边的马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着一盏照明灯,灯光很暗,但足以用来照路。   她看向其他人的房间,发现除了受伤未愈的刁楚,其他人都不在房间内。   余犀顺着气味寻找,发现几人目的地很散,分布在基地内各个地方,距居住地最近的就只有郎震,其他人都在监狱另一侧。   这片地儿是居住地14号区,除了一部分暂住居民,后面的三层楼里也有一部分常住居民。   余犀出来时,楼边的马路上坐着很多人,他们借着昏暗地灯光,有的人在路边织毛衣,有的在用磨石磨刀。   几个人凑在一起,各自忙活手里的活计,偶尔抬头说几句话,笑笑后继续干活。   有个女人看见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新来的?”   余犀点头。   女人往旁边坐坐,她周围的人也跟着动起来。   余犀自觉走过去坐下。   女人手里拿了块粗布,用各种颜色的针线绣出花色,见她过来递给她一本册子,示意她可以看看。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柳荭,比你年龄大点,你可以叫我柳姐。”   余犀看她一眼,心想她可能没有她的年龄大,放眼基地,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比她年龄更大的了。   柳荭手里的线用完,从框子里掏出一卷线,灵巧的穿进针孔里,然后继续刺绣。   “我是五个月前来基地的,后来就一直呆在基地没出去过,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哦,对了,我就住在你们楼房旁边,”柳荭指了下余犀所在的那排房子:“就你们那排,最西边的那间房。”   余犀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浅浅笑了下,眼睛弯起来,轻声说了句好。   她坐在地上跟一群人唠了会儿嗑,中途郎震回来,加入了群聊当中。   郎震是个话痨加气氛王,聊了没几句,很快和路灯下的人打成一片,旁边有几个男人参与进来,郎震和他们勾肩搭背,借此套了不少消息。   余犀翻动手里的小册子,小册子不过巴掌大小,封面是灰色粗糙质感的,上面印着“五安山基地守则”几个大字。   她掀开第一页,就见上面写着目录,目录底下一条条列的非常清晰,上来第一条就是不可为。   1、不可在基地内发生打架、伤人等事件,一经发现,情节严重者将被驱逐出基地,永不准踏入。   2、对基地内巡逻者的命运要绝对服从,如有违背,或做出激烈违抗行为者,巡逻者有权将之击毙。   3、…………   余犀看到下面还有基地救助、基地补贴、基地每月必做等各种条例,本子不厚,大概十几页,她粗略地翻阅完后,将册子还给柳荭。   她这个先认识柳荭的还没开始叫柳姐,郎震那边已经亲热的叫上了。   郎震直接一屁股挪到柳荭前面,笑嘻嘻说道:“柳姐,册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柳姐没推脱,直接将册子递给他:“你看看吧,这东西基地人手一本,今天没给你们发,估计明天就给发了。”   郎震接过:“谢谢柳姐!”说着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余犀坐在一旁看柳荭刺绣,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离开灯下,顺着道路往前走。 25、地下通道      这条路笔直,一直通到围墙的位置。   余犀走到城墙边,看到远处的围墙上有人在巡逻。   围墙是用大块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各种颜色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建了有三米多高。围墙也不是监狱本来就有的,是丧尸病毒爆发后聚集在这里的民众自发修建的。   余犀通过别人了解到,站在围墙上的巡逻人员是基地的公职人员。   公职人员是基地内最早一批进来的人自发组织起来的,统一身穿黄服,衣服颜色很浅,类似于荒漠的颜色。   公职人员的工作各有不同,有站在墙上的巡逻者,有在基地内部四处晃荡的巡逻者,也有类似于基地门口女人那种的文职人员。   还有一部分专管基地绿洲的人员,这种人余犀还没有见到。   她在城墙下站了一会儿,有两个巡逻者走过来。   其中一人脱下帽子,捏住帽檐扇风,一边扇一边冲她喊:“喂!你站在那干什么呢?”   余犀静静看着围墙。   巡逻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没听见,又喊了两声,走到她跟前,帽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你呢。”   余犀收回目光,沉默的看着男人。   两个男人看到她长相后,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另一个男人咳嗽一声,说道:“你住在哪里?什么时间到基地的?和谁一起来的?”   余犀皱眉,她在这两人身上察觉到了恶意,从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沙荣的影子。   她冲两人摇摇头。   那两个巡逻者见她不肯开口,只顾摇头,一个男人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换岗点了,他眉眼舒展,语气温和地对余犀说:“这样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去值班楼,我查一下你的资料。”   另一个男人点头。   两人说着转身朝城墙反方向走,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余犀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其中一人恼了:“让你跟着我们走,怎么,你是聋了么?”   他还想说什么,同伴揪了下他衣襟,示意有人来了。   距离城墙不远的位置,一个纤瘦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身穿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眉眼淡漠地望着这边,明明走得很慢,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前几秒还一动不动的余犀眼睛一亮,迈开脚步朝男人的方向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陈焰。”她喊道。   陈焰嗯了声,他摊开手心,露出两枚橙色的果子,递到余犀手边。   那两个巡逻者看见他们认识,刚涌动出来的龌龊心思慢慢熄灭,还想挣扎一番,怒气冲冲对上陈焰的视线后,被他冰冷地眼神看得浑身一僵,不自在地扭头转换方向,骂了句晦气后转身离开。   余犀没注意巡逻者,她目光落在橙色果子上,接过来后咬了一口。   果子很硬,外皮厚实,咬开口,一股强烈地酸甜味道涌了出来,那种味道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强烈。   她喜欢这种重口的水果,很快吃完了果子。   陈焰中途一直站在她旁边,静静看她吃东西。   过了一会,就见她抬头看他,目光飘忽在他手上。   他把另一个果子也递给过去。   余犀吃完两个果子,手挡在嘴前哈了口气,那股又浓又酸甜的味道窜进鼻子里,她闭眼感受了一会,心情愉悦的看向陈焰。   陈焰抬脚往前走。   她跟在他旁边,慢吞吞问道:“你从哪里摘得果子?”   基地内有果树和可食用蔬菜,但那属于基地和个人所有,没人敢私自摘取。   余犀也没看到基地里有结橙色果子的树。   正在她仔细思索时,就听陈焰淡淡说了句:“绿洲。”   余犀:“绿洲?”   陈焰:“嗯。”   余犀哦了声,没觉得哪里不对,舔舔干燥的嘴唇,对陈焰说:“我也想去绿洲。”   说完渴望地看着他。   绿洲她在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就想过去了,但那边管的太严,闲杂人等连绿洲的边缘都进不去。   她曾想半夜偷偷跑过去,又觉得太麻烦放弃了。   陈焰瞥了她一眼,没拒绝,沉默一会说道:“过段时间吧。”   .   基地内的生活异常平静,老马一行人带的物资足够充足,短时间内不用为吃喝发愁,加上附近变异动植物和丧尸近乎于没有,一切仿佛恢复到末日之前。   几天之后,老马队伍里的人和附近居民打成一片,几个女人在楼下和柳荭等人一起织衣服、编柳筐。   余犀经常站在楼上发呆。   陈焰白天的时候极少在房间了,大部分时间满基地乱跑,常常一整天见不到人。   其他几人也是一样,这段时间,刁楚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偶尔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和她一起站在楼上发呆。   刁楚见余犀视线落在绿洲上,问道:“你想去绿洲?”   余犀点头。   也不知道陈焰还记不记得他说要带她去绿洲的事。   当天晚上,天色全黑,她坐在床上没睡,安安静静等陈焰回来。   陈焰是十一点左右回来的,夜里很冷,他身上依然穿着白天那件T恤,连件外套也没有套。   余犀看到他苍白的脸。她动动僵直的手臂,靠在床边没有说话。   陈焰关门往床上躺时,手不小心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顿时一惊,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声喊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语气不稳,明显被吓了一跳。   余犀支起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就在陈焰忍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开口说道:“你说要领我去绿洲的。”   陈焰:“……”   陈焰:“……现在还不行。”   余犀垂下眼眸,低声说:“再不去的话,果子就不能吃了。”   她已经闻到绿洲里果子掉落地上腐烂的味道了。   陈焰被她说愣了,回到床边坐好。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个拳头,接着窗户透过来的月光,他能看见余犀脸上隐约可以称之为落寞的神情,陈焰心中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打了个哈欠,瞅瞅外边稀疏的星光,他按按太阳穴,说道:“好吧。”   .   基地内晚上严禁外出,出口处有七八个人守着,城墙上也有巡视的人员。   几队人马抱枪在基地内各个道路来回逛游,遇见行为可疑的就会上前询问调查。   余犀跟在陈焰旁边,旁边有一队巡逻人员走过,其中几人的视线落在他俩身上,目光里满是揶揄和嗤笑。   余犀穿着一件黑色大款外套,是临出门时陈焰随便塞给她的,她手放在衣兜里,瞥见某个巡逻人员上下打量她的眼神,眸子里的红色一闪而过。   那人逐渐吊在队伍最尾端,眼里的淫.秽目光不加掩饰、越来越肆无忌惮。   余犀手掌握紧,就在她想教训一下那人时,肩膀上一沉,抬头就见陈焰揽住了他,眸子正冷冷地看着那个巡逻人员。   巡逻人员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刚想过来教训他俩,没走两步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人拉住他,隐晦劝道:“走了走了,人小情侣晚上出来散个步,你过去干什么?马上换岗了,走走走,换岗我请你喝酒,我那酒可是搜刮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了!”   巡逻人员对余犀两人咒骂几声,比了个中指后跟着队伍离开。   人走后,陈焰搭在余犀肩膀上的手拿下来,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神色如常,没有受到影响,便继续往前走。   两人顺着道路走,走到某栋不起眼的楼房时,陈焰拐进楼房后的小胡同内。   在胡同里走了一段,又顺着道路七拐八拐,最后在扇木门处停下。   余犀正好奇地看着他,就见陈焰从兜里掏出把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拽着她进了房间。   房间内漆黑一片,陈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手电筒,按开后在房子里四处走动。   房子内部空间很大,看起来像是杂物间,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角落里到处是崭新的衣服和各类绳索,有块地方放着烧竹竿制成的梯子,梯子被虫蛀蚀,踩踏的竹竿倾斜裂开。   陈焰绕过竹竿,熟门熟路走到某个角落,屈指在墙壁上敲了敲,找准地方后,在墙壁三个地方连续敲击,很快,前方地面的大理石地板缓缓下降,露出只容一人穿过的大洞。   陈焰侧身,对余犀说道:“你在前面。”   余犀走过去,见黑洞下是窄小的通道,木制楼梯悬空直落底下。她踩在上面缓缓往下走。   陈焰紧跟在她身后,手电筒的光尽量照在楼梯上。   通道很深,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底部,下了楼梯后,陈焰在楼梯旁的石墙上按了几下,然后余犀看见上方的通道缓缓关闭,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这个地方非常隐蔽,她不知道陈焰是怎么发现的,也没有去问,只是沉默的跟着。   底下是一条很长的人工隧道,四周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和水泥块,脚底下湿漉漉的,有水从头顶上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两人顺着隧道走了十几分钟,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余犀看到细小的水流顺着石缝内侧由高往低流淌,最后聚集在下方不远处的深潭里。   她有些惊奇,在看到绿洲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地方会有水源,但没想到有那么多。   顺着隧道又走了几分钟,彻底回到一片平坦的地洞中,地洞面积巨大,蜿蜒看不到边,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潭,看不出具体深浅,深潭旁的洼陷处聚集水流,里面生活着一些微小的水生物。   一条黑色的蟒蛇盘踞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那蛇听见动静后,缓缓抬起头颅,冰冷的竖眼往这边看了一下,然后又慢吞吞趴了下去,重新盘成一团。   另一边的墙壁上爬满黑色光秃秃的藤蔓,藤枝巨大,像一张巨大的网,占满整面石墙。   藤蔓上孤零零挂着几个果子和叶子,除此之外还有几只蝙蝠倒挂在上面。   余犀下意识往前走,想看看那几个果子,被陈焰一把拉住。   陈焰攥住她手腕,身体微曲低声说道:“不要碰藤蔓,它身上有毒。”说完拉着余犀绕过藤蔓,顺着溪流继续往前走。   中间经过一段浅水区,两人淌水走过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四周变得越来越窄,地势也越来越高,顺着一个斜坡爬上去后,两人终于脱离底下,回到地面。 26、绿洲      出口处被杂草和枯树叶挡住,陈焰一马当先拨开杂草,率先爬出洞口,然后伸出手,将余犀拉了出来。   入目的是黑漆漆的树木和灌丛,抬头能看见稀疏的星光,耳边能听见极细微的近乎听不见的虫鸣声。   余犀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基地,到了绿洲了。   她鼻翼动动,闻到空气中漂浮的甜香的气味,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陈焰半曲着腰,手在洞口处扒拉两下,不多时,手上多了根小孩胳膊粗细的木棒。   他用木棒推开挡在前面的杂草,另一只手去拽余犀,确定余犀跟上来后才松开手。   两人在草堆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距离洞口的方向越来越远。   走了十几分钟,陈焰忽然停了下来,在一堆灌木丛处蹲下身,伸手在长满刺的枝茎上摘下一枚黑色的、比指甲盖还小的果子,转头递给余犀。   余犀也跟着蹲下来,蜷曲着身子,整个人掩盖在草丛中,接住果子塞进嘴里。   那黑色果子皮很薄,咬开后里面是白色的果肉,中间没有果核,除了果肉中清凉的水分外,整个没什么味道。   余犀果子咽下肚后,陈焰的手再次递了过来,摊开的掌心中有一枚长得差不多的果子。   她接过果子再次吃起来。   两人一个摘一个吃,一大丛灌木上零零散散结了十几个,很快就被摘完。   陈焰递过最后一个,余犀没接,在他看过来时,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吃。   陈焰对这种小东西不感兴趣,塞到她手里。   就在他起身时,嘴边穿来凉意,一个圆形的小东西硬塞进他嘴里,陈焰下意识后退一步,低头就见余犀仰着脑袋看他,手指刚刚收回去。   他咬住那枚果子,怔忪中咬了两下,还没尝清楚味道便咽进肚子里。   走了一段距离又遇见一丛,余犀在吃了十几个后便不愿意吃了,不肯接陈焰手里的黑色果子。   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推开陈焰的手,极为认真地说道:“没有味道。”   这种没什么味道的果子初吃还可以,吃多了和喝了瓶水一样,她不想继续吃了。   陈焰见她确实不愿意吃,只好把手里的自己吃了,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绿洲内没有人,乍看起来没有多少危险。   四周静悄悄地,本就静谧地夜色在陌生的环境中变得更难以琢磨。   余犀拖动稍显僵直的手臂,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没想到一只身体细长、有黑红色翅膀的飞虫跳上她手臂,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余犀没太注意到,反倒是陈焰先一步察觉,见状立刻停下来,喊了声“别动”,屏住呼吸,趁飞虫啃咬时迅速出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飞虫的翅膀,将它从余犀胳膊上提溜了起来。   陈焰脸色发沉,蹲下身找了块石头敲在飞虫脑袋上,待它彻底死透不再挣扎后,仰着头对余犀说:“胳膊伸出来我看一下,有没有咬伤。”   密林里的动植物非常危险,特别是这种不容易察觉的昆虫类,人在里面稍不注意就会被咬到。很多人在密林中无缘无故丧尸化,既没有被变异丧尸和动植物抓咬过,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种人大概率是被变异昆虫咬伤的。   陈焰握住她胳膊,怕她害怕被咬,安慰道:“大部分昆虫是没有办法丧尸化的,它们在吸食了变异动植物的汁液后,会因为承受不住丧尸病毒,在极短的时间内干瘪死亡,能侥幸承受住病毒并变异的只占千分之一。”   陈焰不擅长安慰人,出口的话成了硬邦邦地科普:“刚才的昆虫体积太小,也不是常见的容易变异的昆虫,”他目光在余犀胳膊上寻找伤点:“大概率是没有变异的昆虫,所以你不用担心。”   余犀乖巧地站着,任他拉着自己胳膊看,望着地上被拍扁的看不出样子的昆虫,慢吞吞说:“我不担心。”说完见陈焰还在看,又补了一句:“它没有咬到我。”   陈焰没放过她胳膊上虫子爬过的任何地方,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后,紧绷地神情舒缓了些,拉着余犀继续往前走。   这次要小心的多,走路时不忘注意四周。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条小溪旁,水流是活水,顺着河道往下方流去。   四周被水流冲刷的浅坑里躺着几只说不出品种的小鱼。   陈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是那只随手捉的小蝌蚪,他捞起一条鱼,拧开玻璃瓶盖,把鱼扔了进去。   玻璃瓶内,那只浑身漆黑的蝌蚪贴在玻璃瓶壁上一动不动,宛如一个装饰品,小鱼进了玻璃瓶后,四处撞击玻璃壁,白色透明的身躯击打在变异蝌蚪巨大的头部上,就在小鱼仰躺玻璃底,曲身打算再次蹦起来的时候,变异蝌蚪张大嘴巴,露出满嘴细小白牙,一口咬在鱼脑袋上。   鱼头被咬,鱼嘴张成最大的弧度,鱼尾疯狂甩动撞击在玻璃瓶上,期间几次打在蝌蚪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脑袋上。   蝌蚪仿佛变成冰冷的黑色雕塑,任凭鱼尾拍打在身上,在瓶底一动不动。   一分钟后,鱼尾摆动撞击的幅度变小,又过了两分钟,鱼尾彻底不动。   冷雕塑一样的蝌蚪在小鱼死亡后慢悠悠动起来,满口尖牙从鱼头开始,一口一口咬在小鱼身上,慢条斯理咀嚼起来。   余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玻璃瓶,半天后想到什么,说道:“它没有长大。”   距离捕捉蝌蚪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蝌蚪就算没有变成青蛙,也会长出两条后腿,但这只变异蝌蚪身上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长腿也没有变大。   和刚开始捉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焰嗯了声,低头看着蝌蚪。   他比余犀看到蝌蚪的次数要多,赶路的时候经常会喂它一些肉食和植物根茎。   变异蝌蚪吃的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身体一直没有变化。   陈焰见余犀对蝌蚪感兴趣,索性把玻璃瓶递给她,叮嘱道:“不要拧开盖子,注意不要磕到瓶子,每天喂它一次肉食和一次植物根茎或叶子,切记没事的时候不要放它出来。”   余犀点点头,摆弄手上的玻璃瓶,边看变异蝌蚪进食边说:“你是怎么把它带进来的?”   进五安山基地的时候有过一次非常严格的搜查,任何具有变异可能的物品都不能带进基地内。   曾经有人带过受伤的宠物狗进基地,面对巡逻人员的询问,再三解释宠物狗身上的伤是不小心磕到的,但为了避免危险,巡逻人员不顾那人的恳求,当场击杀宠物狗。   变异蝌蚪虽然很小,却也不容易带进基地。   陈焰没有隐瞒:“我把瓶子黏在了卡车底下。”   基地内守卫和搜查人员对卡车车厢内的东西搜索的非常仔细,对卡车外部却没有搜的那么严格。   陈焰将玻璃瓶黏在卡车底部某个不容易察觉的位置,轻易将变异蝌蚪带了进来。   余犀嗯了声。   陈焰思忖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它。”他怕余犀不知轻重,当众拿出蝌蚪。   余犀再次点头。   两人顺着小溪向前走,空气中的酸甜气息和未成熟果子的苦涩气味越来越浓,余犀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好,连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刚开始是陈焰领着她走,后来走了一段路,她在气味的刺激下越走越快,抱着玻璃瓶很快超越了陈焰,一马当先走到前面。   陈焰叫住她,怕她走错了方向,但余犀没听,头也不回的冲他摆摆手,很快窜进树林中。   他只好努力跟上。   时间过了零点,天空变得愈发暗了下来。   几片乌云飘在头顶,很快挡住了稀疏的星光。   陈焰奋力跟在余犀身后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他夜晚的视力比起普通人要强很多,但也仅仅是比普通人,双目的视力和可看清范围比白天要差得多,稍不注意会被脚下的根茎绊住。   而余犀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快速移动的过程中灵巧的躲避脚下的障碍物,没过多久甩开陈焰一大截。   就在陈焰想让她慢一些的时候,前面的人影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扑倒在地。   灌木被压断的声音以及人跄在地上的闷吭声一齐响了起来。   陈焰愣了下,接着快速跑到余犀身前:“你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拉她。   余犀没有受伤,就是磕了一下有点懵,整个人没有反应过来,愣愣趴在地上,被拉起来后还反应不过来,坐在地上发呆。   陈焰用力将她拉起来,她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尝试活动一下膝盖关节,发现腿部蜷弯的速度出乎意料的慢,又活动一下胳膊,胳膊同样僵直。   余犀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灵活性,她耳朵贴在胳膊上,仔细去听身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发现那股活跃的流动生近乎与无。   余犀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剩下的路全程靠陈焰拖着,整个人懒洋洋靠在他身上,仿佛一具尸体。   陈焰没察觉到什么,只当她磕到了,半抱半托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   视线中,一棵茂盛的树影摇曳在两人面前,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一只巨大漆黑的变异兽。   几声鸟鸣响起,在黝黑的夜里凄惨渗人。   窸窸窣窣地有动物爬动的声音,陈焰扫视一圈,放开余犀,说:“果子在那棵树上,你站在这别动,我帮你摘一些。”   余犀已经顾不上果子了,和陈焰触碰一起的肌肤毫无知觉,没有温热也没有触感。   她再次活动脚腕,整只脚和抹了层干透的厚胶一样,别扭的缓慢转动。   她泄口气,站在原地生闷气。   陈焰越过大树周围的藤蔓,找准方向后一个加速跃步,人直接扒在树干上,手脚并用,速度极快的沿着树干网上爬,在某个枝丫处停下来。   他半蹲在枝丫上,伸手摘果子。   凭借超乎常人的视力,勉强在黑夜中看清熟透的果子,摘下的果子用衣服包好,觉得摘得差不多后,顺着树干滑下去。   他走到余犀面前,掏出一枚果子递给她,见人愣在原地,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想吃吗?”   怎么摘了又发起呆来了?   余犀接过果子,眼神在果子上扫了一圈,思忖片刻,张嘴咬了一口。   果然,和嚼蜡没什么区别。   她瞅着咬了牙印的果子,第一次感受到久违的憋屈感,唇线紧抿,在陈焰惊愕地眼神中,抬手扔了果子。 27、追兵      陈焰:“……”   陈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裂痕,语气中带了情绪:“你在干什么?”   余犀埋头不肯吭声。   陈焰闹不清发生了什么,见她不说话,俯身将地上的果子包好,衣服系了个死结,拎起来往来的方向走。   没等他走几步,衣角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只见余犀板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陈焰手按在太阳穴上,头一回发现遇上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是件麻烦事,领着不喜欢说话的人偷跑出来摘果子更是麻烦事中的麻烦事。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余犀手捏在他衣服上,趁人停下时伸出手指头戳戳他衣摆下的腰部皮肤。   然后默默收回手。   皮肤的触感和衣服触感没有区别。   她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而放弃。   眼看陈焰不耐烦起来,余犀慢吞吞开口:“你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陈焰:“…………”   陈焰:“……?”   他没来得及说拒绝,就见刚才还在征求他意见的人踮起脚尖,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咬住他脖子。   陈焰:……   陈焰感受到牙齿刺进皮肉里的感觉,和肌肉里打了麻醉剂一样,感受不到疼痛。   他手覆在余犀肩膀上,想把人推开,那股熟悉的血液流失的感觉再次传来,他愣在原地,半晌没动。   余犀在吸食他的血。   陈焰上次还不敢完全确定,这次百分百确定了。   这次和上次不同,血液流失过多的眩晕感还没有来袭,余犀已经松开嘴,神采奕奕看着他。   陈焰想问她在干什么,初一张嘴就察觉到满嘴苦涩,和喝了中药一样,嗓子眼里冒出苦水。   也不知道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余犀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感受到身体内流动的血液,眼睛黑得发亮。   她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余犀手指触碰唇角,抹掉血渍,盯着手上的红色看了一眼,含进嘴里吮吸干净。   嘴里那股甜腻的香气让她差点昏睡过去。   很快,血液顺着血管流淌,流到心脏,那里传出怦怦地跳动声。   余犀满意了,抬手从地上掏了个果子,擦都没擦往嘴里塞。   熟悉的酸甜口味在味蕾上炸开,她三两口吃掉一个果子,又伸手掏了一个。   就在她要掏第三个的时候,那包果子让人拖走,抬头一看,就见陈焰冷冷看着她,满脸不悦。   余犀伸出小手:“我要吃果子。”   陈焰把包裹挪的更远了,继续冷眼看她。   余犀秉承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韧劲,往包裹的方向挪动。   但她在动,陈焰也在动。   彼此幼稚的动了一分钟,两人大眼瞪小眼。   余犀对果子的迷恋很执着,见陈焰不动了,灵活的向前蹦了一下,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果子,转过身背对着他。   陈焰脸色冷得更厉害了。   余犀果子还没咽下去,就见陈焰拎着果子包站起来,也不和她废话,转身大跨步离开。   她蹲在原地愣了一下,囫囵咽下半个果子,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僵直的躯体再次打开,肌肤下的细胞和器官因为血液的滋养变得灵活起来。   她很快跟上了陈焰,并拦在他面前,梗着脸重复:“我要吃果子。”   陈焰站住没动,纤细苍白的手指捏住一枚果子,递到余犀面前:“你想吃?”   她点头。   接着就见陈焰手臂抬高,挥动中松开手指。   啪的一声,果子被扔出老远,砸在树叶上。   余犀:“……”   余犀就是再笨拙也察觉到陈焰生气了,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没过几秒,陈焰开口,低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余犀摇头。   她不知道。   然后她就见陈焰再次拿起一个果子,倏地一声扔出老远。   陈焰:“知道错了?”   余犀没动。   倏地一声,又一个果子扔了出去。   余犀赶忙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攥紧包果子的衣服,嘴里喋喋不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看样子再说不知错,陈焰能把果子一个个全扔了。   至于具体是哪里错了,她也模模糊糊猜到了,应该是她之前扔果子的事惹到陈焰了。   一路上余犀嘴巴没停过,一大包果子熟透没熟透的,全让她吃干净了。   她掏出仅剩的三个果子,把衣服递给陈焰,看着手里的果子,思忖再三,挑出一个最小的递给陈焰,在他接过果子后把剩下的两个三两口吃了。   时间还早,天还黑着,绿洲内植被丰富,地下水源充足,这里的凌晨雾气很浓。   白茫茫的挡住视野,在树木半腰处凝聚一片白雾,飘在空中聚集不散。   陈焰本来想回基地的,但余犀不同意。   来基地这么久,她这次是第一次出来,想在外面多呆些时间。   两人在一棵腐烂了半边的树上看到一丛蘑菇。那棵树像被风刮倒了,粗大的树干折在地上,贴近地面的一侧腐烂发黑,上面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菌类,另一侧完好无损,树皮纹理清晰,上面冒出的枝叶奋力朝上面长,看不出和正常树木的区别。   蘑菇是白色的,菌体偏大,菌柄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菌盖偏白,上面有浅褐色的小点。   陈焰还在想这类蘑菇能不能吃,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余犀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味道,嚼吧嚼吧吃了起来。   陈焰惊了:“蘑菇不能随便吃——”   余犀咀嚼的动作一顿,末了继续嚼起来:“为什么不能吃?”还挺好吃的,嚼在嘴里很有韧性,和她吃过的一种软糖很像,她又揪了朵递给陈焰:“喏,给你。”   陈焰对她很无语,顺手接过来尝了口,感觉没毒后也就不再管她,任由她抱着生蘑菇啃。   两人蹲在树底下大眼瞪小眼地啃蘑菇。   就在这时,树叶中窜出一只黑色的长虫,虫子又细又长,浑身漆黑色,唯独脑袋的地方是艳红色的。   它顺着腐烂的树干慢慢爬动,逐渐靠近余犀,最后在两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口咬住了余犀的手指。   余犀当时正在摘蘑菇,捏住蘑菇菌柄,还没有摘下来就觉得手指头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抽回来一看,一只细长的虫子挂在她手上,嘴巴紧紧咬合住她手指,长长的躯体因为她的动作耷拉下来,尾巴垂到地面。   余犀咦了声,捏住虫子的红脑袋,迫使它松口后甩到陈焰面前:“这是什么?”   陈焰看到虫子后观察了一下,他没见过这种生物,弄不清是什么物种。   他想起来捉蝌蚪那次,余犀好像能察觉到生物是否被丧尸感染导致变异,就问道:“变异了吗?”   没出他所料,余犀点了点头。   “变异了。”她说。   这虫子身上有股很淡的腐尸的味道,不仔细闻闻不出来。   陈焰嘱咐她别松手,从口袋里掏出那罐玻璃瓶。   里面那只蝌蚪安安静静躺在瓶底,一动不动。   他拧开瓶盖。   余犀在他指挥下将虫子塞进玻璃瓶内。   等整条虫子放进去,盖子拧上后,那只蝌蚪一改躺尸死状,大脑袋一鼓一鼓的,一口咬住虫子尾巴。   瓶子里的空间太小,虫子疯狂晃动身体时,躯体打在玻璃瓶壁上,没能从蝌蚪的嘴下逃脱,尾巴被咬掉半截。   它扭头,红脑袋咬在蝌蚪大脑袋上。   陈焰对两只变异动物的争斗没什么兴趣,随手把瓶子放进口袋里,继续摘树干上的蘑菇。   两人没拿袋子,摘了没有地方放,索性边摘边吃。   树上的蘑菇摘完了,两人也吃得七七八八。   陈焰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说:“这次可以回去了吧?”   余犀嗯了声。   .   顺着来的路往回走,走了十几分钟,远处传来吆喝声和人的跑动声。   余犀和陈焰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惊讶。   绿洲里进人了。   .   三公里外,有两人在快速逃窜。   其中一名男子骨瘦如柴,病号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一只手臂从根处整根切掉,伤口处已经长好,另一只瘦脱了型,皮肉贴在骨头上。   往下看,能看到他手骨嶙峋泛黑,指甲盖更是变成深灰色。   他浑身虚弱,被同行的人搀扶着。   搀他的人同样是名男子,牛仔裤和上衣有几处划痕,头发湿漉漉贴在头皮,神色悲伤,硬拽着瘦弱男人逃跑。   逃跑过程中,病号服男人被枯树枝绊倒,一时站不起来。   眼看追逐的人群越拉越近,周围响起犬吠声。   男人去拉他,病号服男人苦笑:“兵子,不要管我了,你自己逃跑吧。”   名唤兵子的男人抹了把眼泪,咬牙说道:“要死死一块!”   他拽起病号服男人,认准一个方向跑去。   余犀听着远处的动静,发现来绿洲的人数不多,大概五六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两条狗。   她听见狗吠了。   要是没有听错的话,这些人正往他们的方向来。   她正在想要不要跑过去看看,就见陈焰拉着她,说了声走。   看起来他不愿意掺和进去。   两人顺着来路走,但那几人的方向和他们的要回去的方向有交叠。   声音逐渐越来越近。   陈焰领着余犀在绿洲里穿梭,尽量躲避来人,避免撞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俩在一个低矮的潭水边,正巧和两个逃窜的人遇上。   几个人是在距离潭水边不远的地方遇到了。   当时那两名男子背靠潭水旁的树干后,陈焰没有看到他们,等看到他们时,那两人也发现他们了。   陈焰扫视一圈,目光在病号服男人身上停住几秒,在看到病号服男人断掉的手臂和另一只手上的指甲后,脸色忽的一下变了,腮边紧抿,唇线绷紧,距离余犀远的那只手不自觉握成拳,指尖因为用力变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下情绪。   两方人遇见后,兵子在见到余犀两人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以为是追他们的人,后来发现不是,缓了口气,举起双手,喘着粗气说道:“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余犀看向陈焰,陈焰没动。   见两人不动,兵子发虚,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咬牙简短道:“我们是从基地内逃出来的,基地内有人想杀我们。”   眼下的情景不容许他观察余犀两人是好是坏,他打算赌一把,干脆直言,实话实说。   反正逃跑的机会渺茫,那两人放他们走,不去基地告发他们算他兵子赚了。   告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他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余犀拽拽陈焰的袖子,她盯着那个穿病号服的男人,想和陈焰说什么,就听熟悉的低音响起来:“跟我走。” 28、逃脱追逐      一处山洞内,兵子靠在洞壁,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小心地瞟一眼同行的两人。   那个领着他们来山洞的男人长相很好,细长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眉骨偏高,导致眼窝比普通人要深一些,他肤色很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久了。   那男人给人的疏离感很重,冷冷淡淡的,但兵子还是在他让他们跟他走的时候选择了点头。   至于男人旁边的那个女人,他匆匆瞥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那女人长得太好,皮肤比那男人还白,像末世前的女学生,没被残酷地丧尸和能让人发狂地饥饿洗礼过。   兵子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兵子。”   陈焰手里揉着一团叶子,绿色的汁水从指甲缝流出来,他没应声,把手里那团碎了的叶子放到兵子伸出的右手上,说:“汁液抹在身上,能阻挡猎犬嗅觉。”   说着又捡起几片叶子揉起来。   兵子愣了一下,哦了声后,赶忙把叶子往病号服男人身上涂,涂完也捡起大把叶子揉。   一边揉一边对病号服男人说:“我再揉一点,你多涂涂。”   病号服男人虚弱地笑笑,哑着嗓子冲陈焰和余犀说道:“我叫孙唯。”   余犀哦了声,跟着自我介绍:“余犀。”   陈焰还在一旁揉叶子,目光放在叶子上,没再吭声。   兵子是个自来熟,确定两人没有恶意后,开始自顾自找话题聊天。   听他的意思,他是临岩市的人,和那个叫孙唯的病号服是一个小区的,两人年龄相等,从小一块玩到大。   后来两人考了不同地方的大学,他那时候不喜欢学习,吊车尾没考上二本,上了一个本省的专科3+2直升本。   孙唯比他聪明、比他学习好,考了国内某所211大学,学的国贸专业。   等他本科毕业,孙唯早就进社会一年多了,在临岩市当地一家有名的企业工作。   两人好久没见,他刚回临岩市就约孙唯出来吃饭。   他俩在中学时常去的那条小吃街会面,找了家烧烤店,坐在里面烧烤喝啤酒。   丧尸就是那时候闯进来的。   一个穿着蓝衬衫、碎花裙的女人浑身是血的闯进烧烤店,一边踉跄往里走一边大吼有怪物。   烧烤店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有人站在旁边观望,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没等店里的人弄清楚状况,烧烤店再次闯进几个人。   这次的人浑身同样布满血迹,唯有不同的是他们嘴角沾血,行动缓慢,嗬嗬叫唤中能看到牙缝里的血肉。   小吃街晚上经常会有打扮奇怪、妆容奇怪的人摆拍。   大部分以为这些人是在搞恶作剧,甚至还有人朝刚进门的几人笑笑,说了句妆画得和真的一样。   有个店员察觉到异常,跑过去询问,后来那个店员被闯进来的人抱住脸直啃,店内的人才意识到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慌乱逃跑。   孙唯和兵子是反应最快的那波,早在几个丧尸进店的时候他们就从其他门溜出去了。   但烧烤店外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到处都是四下逃窜的人,人群中间混杂着丧尸和被丧尸咬过的人,哭声和叫喊声在小吃街回荡。   两人对周围的地形很熟悉,凭借记忆躲过人群,找地方藏身。   兵子抹了把脸,心有余悸道:“当时吓死我了,幸亏我大学管的不严,没别的事净看电影了。”   丧尸片他看了没有二十部也有十部了,在烧烤店察觉到异常后,第一时间想到生化危机、核泄漏、丧心病狂的科研室拿人体做研究导致致命病毒产生。   甚至冰川融化导致史前病毒暴露,路过的动物感染病毒导致变异都想到了。   拉着孙唯就往外跑。   陈焰停住揉叶子的动作,忽然打断问道:“后来呢?”   兵子嗯了声:“什么?”   陈焰目光瞥向孙唯:“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次轮到兵子不吭声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恨声道:“都怪我!”   一直沉默的孙唯开口:“不怪你。”   他声音极其沙哑,像声带受伤的人,初听只觉得是嗓子较粗,说得多了就能发现声音和正常人不同的地方。   原来,两人在逃脱后,发现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呈直线上升。   他俩给各自的父母亲人打电话,发现手机信号中断,凭借一口气跑到小区,在看到小区内游荡的丧尸后,心情跌落谷底。   两人用尽各种方法,终于回到家,在家里发现早已丧尸化的父母。   兵子彻底崩溃,在看到丧尸母亲的时候几度失声,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任由母亲抱住他胳膊。   就在差点啃上去的时候,孙唯救了他。   但孙唯是个四肢不勤的弱书生,身体内的所有营养都供给大脑了,大学的体能测试从来没有及格过。   拯救兵子的过程非常混乱,他无意中被兵子的母亲咬了一口。   就咬在手臂上。   兵子看着孙唯那条缺失的手臂,捂住眼睛:“我俩在逃出小区后被人救了,是个医疗队,里面的人穿着白大褂,看到唯子被咬也没有嫌弃我们,开车带我们去了研究所。”   他抹掉眼角的泪痕,红着眼眶说:“有人朝唯子的身上打针,到了研究所后,我就和唯子分开了。”   “后来,医疗队里有人把我打晕,扔在巷子里,我一路打听寻找,终于从一名流浪者的嘴里打听到了唯子可能在的地方。听他们说,有支医疗队在五安山基地建立后来到这里,一同带来的还有几只丧尸,他们说医疗队在研究丧尸。”   他根据流浪者的描述,很快确认了那支医疗队就是他要找的那支。   那群人带走了孙唯。   孙唯救了他,兵子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不管是死是活,是变成丧尸也好,沦为实验品也好,他总是得把孙唯救出来。   从小熟悉的邻居亲人全没了,世界上就剩孙唯一个熟悉的人了,他凭着一股狠劲,总算把人找到了。   余犀听得稀奇,以她看到的,凡是被丧尸咬过的人,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感染、变成丧尸,但听兵子说,这个叫孙唯的男人被咬了很长时间了,依然没有变成丧尸,还保存着人类的理智和大脑。   这种情况让她很难理解。   她仔细嗅了嗅,在孙唯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腐尸的味道。   那股味道极淡,不容易闻出来,但并不代表没有。   她知道,这个叫孙唯的男人,身上的丧尸病毒没有消失,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   余犀的注意力在孙唯身上,陈焰却被那支医疗队吸引。   他看向孙唯,问道:“他们给你打了什么东西?”   孙唯浑身虚弱,靠在洞壁上,勉强撑起身体,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从进基地到跑出来,中间这段时间,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身上前前后后扎了不少针,无数不知名的各色液体打进他血管里。   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睡着,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意识清醒。   陈焰再次询问:“和你一起的实验品有多少人?”   陈焰管孙唯叫实验品。   孙唯愣了下,凭记忆说道:“开始的时候很多,那时候不是在基地,大概好几百人,每一个人都被丧尸咬过,但还没发生变异。那群人给我们打了一种蓝色针剂,打完后大多数人会安静睡着,极少数会瞬间丧尸化。丧尸化的会被专门的人杀死带走。再后来每天都会打针剂,有时候是一针,有时候是好几针,隔一段时间还会挂一种红色液体的吊瓶。几百个人慢慢变成几十个,最后跟我一起来基地的只剩下七个。”   那么大群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七人。   陈焰的表情没有变化,嗯了声,继续问道:“他们能把你变成正常人,你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在我看来,你体内的丧尸病毒并没有消失,你随时都有变成丧尸的可能。”   孙唯好像料到他会这么说,惨白的脸上露出惊惧地神情:“那里太恐怖了,我宁愿变成丧尸,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去。”   他看起来非常害怕,没有具体说里面多么恐怖,只抱住膝盖呼哧呼哧粗喘。   洞里弥漫叶子的青涩味,兵子见孙唯不愿意说下去,转移话题说道:“欸,我说兄弟,这地方这么隐秘,你是哪儿找来的?”   他们呆的这个洞穴不算大,四周坑坑洼洼的,表面糊了一层东西一样,有白色的东西凝聚在上面。   洞口的地方很隐蔽,也很小,人蜷缩躬身勉强可以进来,里面的空间倒是挺大。   陈焰捻起洞壁上的白色,扣掉白色后,用指甲在后面的泥土壁里扣了几下,捏起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兵子。   兵子不明所以,接过东西仔细看去,发现是只蚂蚁。   他举着蚂蚁说:“这是蚂蚁啊,怎么了?”   一旁的孙唯若有所思,轻声说:“这是个蚂蚁窝?   ”   陈焰点头。   这里以前是个巨大的蚂蚁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蚂蚁离开了这里,蜿蜒密集的蚂蚁洞穴也被挖通挪走,变成了一个大洞。   兵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洞壁上坑坑洼洼的呢。”感情是被蚂蚁挖出来的。   几人呆在里面,突然听见越来越响的狗吠声,瞬间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狗吠消失。   又在洞里呆了半个多小时,陈焰说了声可以出去了,拉着余犀爬出洞口。   余犀拍掉身上的泥土,指着身后的两人说道:“他们怎么办?”   眼看天快亮了,她和陈焰可以返回基地,可兵子和孙唯却不能。   基地内到处是巡逻者,他俩进基地后很容易被人发现。   但又不能把两人扔在绿洲里,以孙唯的重要性,医疗队不找到他绝对不会罢休,他俩呆在绿洲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被重新抓回去,要么死在这里。   兵子二人很是痛快,没让陈焰为难,主动提出离开。   他俩的态度让陈焰很满意,陈焰冷漠地看向孙唯,半晌说道:“跟我们走。” 29、问询      地下洞穴中,兵子看着崎岖蜿蜒的道路,啧啧称奇。   他没想到五安山基地下还有这么个地方。   地下洞穴四通八达,一不小心就会迷路,陈焰让两人呆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手里大捧树叶扔在地上,说:“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吧,叶子可以掩盖气味,至于吃的,”他指着一旁缓缓流淌的小溪:“里面有鱼类,可以捉来吃,左手边那条路直走,大概五十米左右,有几株藤蔓,上面结的果子也可以吃。这里离洞口很近,也可以出洞口找吃的。”   兵子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称谢。   陈焰:“对了,不要在里面乱走,一是容易迷路,二是里面有很多不知名的动植物。”   地下洞穴内的很多植物他见了都要绕道走,这两人看起来武力值不高,真要碰上逃跑的几率很小。   他提点了几句,便不再多言,和余犀一起离开。   两人出地下洞穴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这个季节天亮的早,一团黑色中,东边泛起鱼肚白。   余犀跟在陈焰身后,爬上梯子,悄悄出了房间门。   锁好房间门后,一起回到14号区。   路上没有遇到人,到了14区,在楼下同样没有遇到人。   上楼时余犀听到了鼾声,这会儿人都没醒,还在睡觉。   她被鼾声传染,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揉揉平坦的肚子,仰头倒在枕头上,迅速进入沉睡状态。   陈焰从洗漱间出来,用毛巾擦完脸,刚想和余犀说话,抬头就见她早已睡着。   他擦脸的动作一顿,盯着余犀的眉眼看了几秒,回过神后,手指摸搓几下被她咬过的地方。   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任何伤口,早已长好如初。   他凭借记忆,手指停顿在咬痕处,心情莫名其妙烦躁起来,粗暴地用毛巾擦完脸,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躺下,看着床板发呆。   .   第二天一早,基地内的巡逻人员多了起来,14区这种边缘地带,以往一天最多能有两三趟巡逻队伍,今天一早不到两小时,已经有三趟人马了。   柳荭用牙咬断毛线,瞅着刚刚走过去的巡逻队伍,表情凝固起来,叹了口气。   余犀坐在她旁边,偶尔帮忙递递毛线,其他时间看着地面发呆。   她一大早就被吵醒了,想睡个回笼觉,但体内的血液翻涌汹腾,扰得她睡不着,这会儿坐在小马扎上,托腮犯困。   听见柳荭叹气,她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   柳荭面色依然不好,手里的动作停下,马扎朝余犀那边挪了挪,靠的近了点,说道:“基地里出事了。”   余犀:“?”   面对余犀困惑地眼神,柳荭解释说:“上次基地巡逻的这么严格,还是好几个月前。有一个人被丧尸咬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躲过门口守卫的搜查,混了进来。那人在基地里呆了一天,身上的病毒爆发,窜出来咬了好几个人。喏,”她努努嘴:“他当时住在16区,就14区左后方那片地儿。”   柳荭回忆起当时的景象,神色紧绷,心有余悸地说道:“当时16区来了很多人,在周围几个区转了一圈又一圈,16区的所有住户被提溜了出来,在马路上站了一排,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挨个检查,遇到身上有伤痕的,不管伤口是不是被咬伤的,一律带走处理。有个老人干活的时候手指被刮破了,同样被带走了。”   余犀回过神来:“没有人帮他吗?”   柳荭:“帮啊!怎么没有帮的,当时好几个人站出来作证,解释说老人的伤是刮破的,不是被咬的,但那群人不信啊。”   她叹口气:“基地内那么多人,杀错一两个又算什么?”   说完面含担忧地看着走远的巡逻人员。   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又有人死亡。   早上八点钟,太阳彻底升上来了。   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两队身着不同衣服的巡逻人员走来,顺着前面几个区查探起来。   他们先在11区查探,其中一队把11区的所有住户叫到一起,拿着名册挨个询问,另一队手持枪支,进区内搜索。   11区每间房被搜了一遍,所有人员也被问询过后,两队人又走向12区。   14区的人异常紧张,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群人靠在楼道里,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还有人倚靠在一楼的柱子上。   楼下有几个穿背心的男人蹲在一起,面色凝重。   郎震和刘国里躲在人群里,竖起耳朵听消息。   余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零嘴,聊胜于无地嚼着吃。   吃了几粒,袋子里多了一只手,刁楚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伸手从零食袋子里掏了一把零嘴,眯着眼看那群巡逻人员。   余犀瞥向她的腿,发现之前缠在上面的绷带已经消失,她嗅了下,没从刁楚身上闻到血腥味。   看来她的腿伤已经好了。   随着两队巡查越来越近,14区逐渐热闹起来。   烦躁、奇怪和不解,各种情绪出现在14区人的身上,尤其在看到13区某个人被巡逻队带走后,14区的人愈发焦躁。   柳荭放下手里的针线,在原地坐立不安。   殷菁眉也出来了,睡眼朦胧的站在几人旁边,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她。   因为两队巡逻人员已经往14区这边走了。   一名身着深灰色衣服的男人率先走到14区,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对一名站在不远处的老人说道:“老张,组织一下14区的人,”他指着马路:“男女分成两队,排队站好。”   那个叫老张的人满脸沟壑,肤色发黑,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眼皮耷拉盖住半只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严厉的气息。   他咳嗽一声,冲身后吼道:“站队了站队了,楼上楼下的,凡是14区的人,带着自己的号码牌,全部站到马路牙子上。有不在场的,其他相熟的人去找找,务必把人叫回来。”   这会14区出去的人很少,凡在基地的,差不多都在附近了,巡逻队早上弄出的动静太大,他们没敢到处乱跑。   至于一部分出门寻物资的,现在远在基地百里外,他们想叫也叫不回来。   老人的话音刚落,14区的人自发动起来。男女分别站成两队,几个小孩被自家父母牢牢按在身前,防止他们乱跑。   气氛太多紧张,有个小孩吓得大哭起来,他母亲急忙捂住他嘴,一边捂一边压低声音威胁:“别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丧尸!”   男孩吓得发抖,努力抑制住哭声,一边打嗝一边呜咽。   14区的人全部排队站好,穿深灰色衣服的男人垂眸扫视一圈,走到两队人马前,和站在后方的一名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点点头,紧跟着两队人马走了过来。   两队人分成几个小队,有人手持枪支,负责安全工作,有人手拿记录本,将检查过的人的情况记录下来,余犀站在队伍中间,她前面站着柳荭,后面是刁楚和殷菁眉。   队伍检查的不快,有几个人在柳荭前面那人处停下。   其中一人问道:“昨晚你在干什么?”   那人战战兢兢回答:“睡觉……”   “确定在睡觉?后半夜有没有出14区?”   “没有,昨晚一晚上……”   问询完一个人,接着轮到柳荭。   问柳荭的过程比较简单,她昨晚整晚呆在房间里,加上她住的房子大,里面的住户多,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那名问询人员问完柳荭后,来到余犀身边。   他上下打量余犀,没什么语气的问:“昨晚零点后你在哪里?”   余犀昨晚刚吸过陈焰的血,脑细胞勉强活了一下,运转起来。   她猜到这群人可能是在找兵子和孙唯,于是撒谎道:“在房间里。”   那人继续问:“一直到今早都在房间里?”   余犀点头。   “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有没有别人可以作证?”   余犀抬起头,在另一队里找到陈焰,说道:“和他一起。”   她看向陈焰时,陈焰察觉到了什么,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了个眼神。   问询人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嘱咐身后的人记录好。   他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包括余犀什么时候来的基地,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着重询问了一下她有没有遇到身患残疾的人。   余犀面不改色,一一作答。   那人问完后,突然又问了句:“昨晚12点之前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余犀歪着脑袋,如实回答,把自己去过的地方说了出来,包括城墙底下和附近的几条马路。   问询人员点头,走到下一个人那儿。   14区的人很多,但来的两队公职人员同样很多,一个多小时后,两队人撤离14区,开始往15区那边走。   他们一走,柳荭拍着胸脯低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这次巡逻队没在14区带走人,也没有当场开枪杀人,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巡逻队走后,众人还站在马路边,彼此聚在一起互相打听。   “他问了你什么?”   “嗐,问我昨晚去哪儿了,上半夜干了什么,下半夜干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不认识的人。”   “他也这么问你?”   “是啊,怎么,也是这么问你的?”   “差不多吧,还问了我很多有的没的,问我昨晚吃的什么,有没有遇上巡逻队,该大概几点睡得,好多问题……”   “这么看也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要么有人偷东西,要么有人偷溜进来。”   “…………”   人群中猜测了很多,多数人支持有人偷溜进来,还有人觉得是基地里被人偷了东西。   倒是没人说是基地有人偷跑出来。   在他们看来,基地就在那里,所有人住在基地内,不存在偷跑不偷跑,外出搜寻物资和狩猎是基地允许的,只要临出基地时到专门的地方登记就可以了,不需要偷偷摸摸逃跑。   郎震吊儿郎当靠在一棵树上,随手薅了根草塞在嘴里,边咀嚼边说:“你猜他们在干嘛?”   殷菁眉嗤了声:“这还用猜?肯定是有人跑进来了呗。”   郎震瞟了她一眼,没对她的回答做评判,转头问刘国里。   刘国里昨晚在基地里混了一晚上,遇到几个交班的巡逻人员,他和郎震抱着几箱酒,陪那几人玩了一晚上斗地主,吹牛打屁到凌晨五点,才醉醺醺的回房间睡觉。   没睡几个小时又被吵醒,这会儿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连打几个哈欠,刘国里闭起眼睛,含糊说道:“人跑出来了。”   殷菁眉:“什么人跑出来了?”   刘国里:“这我哪儿知道?”   说完摆了摆手,迈着步子回楼上睡觉。 30、韩向劲      眼看刘国里走了,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回房。   余犀跟在刁楚身后,她前面不远处是陈焰,从早上到现在,陈焰自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话,既没有问她巡逻队问了她什么,也没有问她是怎么回答的,看起来毫不关心,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说错。   余犀自己更不担心说错,在她看来,说错了就说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基地内的问询检查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后,那群人彻底消停下来,恢复正常的模式。   但细心的人还是能发现,基地内比之前严格了许多,除了巡逻队,另有一队身穿深灰色衣服的人巡逻。   这群人中间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那人四十岁左右,脱发,中间秃顶,带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一个不透明的塑料瓶,巡逻中偶尔会低头看看瓶子,眉头时刻皱起。   除了这个穿白大褂的,队伍里还有三只猎犬,一只纯黑色,另外两只的皮毛黑棕相间,肚皮上和爪子上是棕色的毛发,其余地方是纯黑色,走在太阳底下,毛色发亮。   这支特殊的队伍每天在基地内巡逻。   基地内所有的地方他们都去过,不管是犄角旮旯,还是墙边隐秘的臭水沟巷子,只要他们看见,必定会去走一趟。   三只猎狗的鼻子时不时耸动,偶尔还会跑到人旁边,围着那人转圈嗅味。   起初被狗拦路的人会紧张害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带走,后来狗嗅的人多了,人群不再纠结,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余犀也被嗅过一次,她老实站在马路边,等狗跑开后,继续向前走。   这段时间基地内查的严,陈焰找到一次机会,带她去了地下洞穴,给兵子和孙唯送过一批食物。   除了那一次,后来两人一直没找到时间。   孙唯的状态很不好,肤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整只手臂不再是骨头发黑,皮肤和血肉也透出灰白色。   他的指甲已经全部变成黑色,眼圈外围出现白色,整个人和得了重病一样。   兵子看着他那副样子,偷偷躲到一边抹眼泪,一边抹一边想,他俩逃出来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在基地内,虽然是实验品,但孙唯起码可以活着,逃出来后,他不确定孙唯还能撑几天。   这天,兵子坐在孙唯面前,手里的面饼掰成两半,递给孙唯一半,自己嚼着另一半。   又干又硬的面饼嚼在嘴里,难以下咽。   他喉咙动了动,嗫嚅道:“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话一出口,兵子就后悔了。   想收回去又收不回去,只好转了个方向,不去看孙唯。   孙唯慢吞吞嚼着面饼,惨白的脸上带笑,哑着嗓子说:“不回去。”   兵子急了:“不回去你会死的!”   孙唯呆呆地注视地面,过了几秒,叹口气说道:“我早就该死了。”   .   余犀第二次见孙唯是在一个星期后,在她和郎震打过一次牌后。   当时基地内的巡逻没那么严了。   她整日无所事事,陈焰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不见人影。   其他人也是一样。   刁楚受伤的时候,她还能遇见她机会,现在她伤好了,也跟着其他人满基地乱窜,一天见不了几回。   余犀呆的烦了,遇见了郎震,郎震手拿几个小纸盒,笑眯眯对她说:“余犀,要不要跟我出去逛一逛?”   余犀没有犹豫,跟着郎震走了。   当时是下午,天气燥热,阳光照在水泥地面上,蒸腾的热气扑在人身上,汗珠凝聚成水,随着走路滴答在地上。   余犀能感受到热,但她不会流汗,像个异类一样走在马路上。   郎震晃动手里的扑克牌,领着她左拐右拐,终于拐到一间房子里。   那是一排小平房,在基地靠近城墙的位置,每个平房的面积不大,门是用厚木头钉成的,左上角写着门牌号。   郎震在一间门牌号是174的房间停下,示意余犀别出声,屈指在门上敲了三下,停顿一秒后,又敲了两下,再次停顿,接着敲了三下。   他敲完门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缝里露出个脑袋,冲他笑笑,然后看了眼余犀。   郎震笑嘻嘻说:“跟我一起的。”   那人:“没问题吧?”   郎震:“放心,嘴巴绝对严,不会乱说。”   那人闪开,让两人进了屋。   房间看起来是没有人住,是间空房,角落里放了一把梯子,中间位置是张很破的桌子。   木合板做的桌子边角翘起来,底下是黑色的灰渍。   桌子周围有一圈沙发,沙发同样很破,有皮质的也有布料的,随便挨在一起。   郎震走到沙发前,示意余犀坐下,接着他靠坐在她旁边。   那个开门的男人吆喝起来:“带牌了么?”   郎震嘿了声,兜里的几副扑克牌甩到桌子上,开玩笑道:“来这里能不带牌?那还玩个屁啊!”   基地内有扑克牌,但僧多粥少,扑克牌这种小玩意儿是稀缺货,很少有人能弄到。   末世后信号中断,手机成了摆,普通人的最大业余爱好被摧毁,只好重拾其他游戏。   扑克牌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玩意儿。   屋子里坐了八.九个人,有男有女,郎震的扑克牌拿出来后,有个女人也贡献出两副。   坐在中间沙发上的平头男人,扣开扑克牌盒子,几副扑克混在一起,洗起牌来。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说:“赌注呢?不来点赌注,游戏玩起来没意思啊。”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包密封塑料袋,放到桌子中间。   坐他旁边的人拿起其中一袋,乐呵呵说:“吆!新西兰进口牛肉,老幺你也舍得?”   名唤老幺的男人嗐了声:“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往外掏东西,有掏吃得的,有掏喝得的,也有人掏出小玩具。   郎震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干果。   老幺问他:“你自己的还是你们俩的?”他指指余犀。   郎震刚想说他们俩的,就见余犀衣兜里掏出罐口香糖,默默放到中间。   桌子上很快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平头男洗好牌,逐一发放到几人手里。   余犀纯属观看人员,没有参与打牌。   一轮玩下来,她发现了,郎震打牌是假,打听消息是真。   每当有人吐槽基地,他总会无意地接两句话。   一轮下来,可以打探到很多不知道的消息。   人群里有个胖子,这会儿正吐槽的欢。   那胖子是个话痨,从开始打牌到现在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谁说话都要插上两嘴。   现在正吐槽同队的人员。   胖子甩出张牌,嘴里啐了口,道:“也是个不省心的,老子跟他一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差点让人打了。”   老幺掀掀眼皮:“他那人就那样。”   胖子:“再那样也不能拉我下水吧?要不是有人罩着,就他那个作风,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胖子顿了顿,朝前探了探身子,神神秘秘道:“程午权你们知道吗?”   程午权的名字一出,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其他人纷纷附和。   “那个犟葫芦?”   “提他干什么,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成天独来独往的。”   “上次不是差点死在外头?什么物资都没找到,回来也不说原因。”   “我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是和汤晓成组的队吧?”   胖子闻言牌也不出了,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么,就是和汤晓成组队的。”   汤晓成就是他一直吐槽的队员。   老幺好奇道:“汤晓成和程午权有什么过节?”   胖子:“那过节可大了。”   原来,程午权那次出门寻物资,差点死在外头,就是因为汤晓成。   汤晓成这个人是最早一批在五安山监狱的。   他当时在阳兰区混得挺大,道上人称成哥,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恶不作。   明面上收收保护费、开家小旅馆,暗地里则是靠贩卖毒品为生。   因为后头有个厉害的大哥罩着,警察局进了很多次,却没出什么大事。   直到他大哥进了五安山监狱。   汤晓成的大哥名叫韩向劲,是临岩市一家有名会所的老总,门路很广,临岩市出售的毒品,有九成经过他手。   临岩市警局一直把他列为重点观察对象,暗地里调查了很多次,却没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韩向劲的成长经历颇具传奇性。   他的父亲是个赌鬼,早年经过家里人介绍,和他母亲结婚,结果婚后不仅不出去工作,还把老婆赚得钱偷出去赌。   韩父赌博的行为在韩向劲出生后停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韩向劲刚出生,是个粉粉嫩嫩的奶娃娃,成天骑在韩父的脖子上,跟着他满街巷到处玩。   韩父一边照看孩子,一边托人租了辆三轮车,帮人运送货物。   周围的邻居纷纷赞扬,说韩父浪子回头,彻底变好了。   那两年韩家难得过了段安生日子,韩父不再赌博,靠韩母打工和他自己接点零工,慢慢把家里以前欠下的账还清。   日子虽然过得贫穷了些,但靠着两人拼命工作,加上左邻右舍时不时帮衬,倒也还算过得去。   韩向劲的童年过得无忧无虑。   然而,就在他四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所有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彻底变了番模样。 31、话不能乱说      韩向劲四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家当时在阳兰区,那时候的阳兰区不算发达,没有支柱产业,人均收入也不高,在临岩市内勉强能算中等。   因为地界偏远,交通不便,加上附近水资源缺乏,很少会有企业看中这块地方,到阳兰区投资。   有一年夏天,政府出资在阳兰区建公路,两年内连建三条大路,使得阳兰区交通不便的短板补齐。阳兰区政府借着建公路的事情,抓紧机会,在区内大搞招商。   政府给各个开发商的条件非常优惠,考虑到阳兰区的消费水平和低廉的劳动力,大量开发商涌进临岩市,在周围的县区建设工厂。   韩向劲家附近也建了好几座工厂,其中有家化肥厂距离他们家很近。   那家化肥厂入驻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建成。   新厂建立,产生大量空缺岗位,化肥厂开始在周围几个乡镇招工。   韩向劲家周围那片儿有不少邻居跑去化肥厂应聘。   韩母手里的零工停下来,跟着邻居一起去化肥厂找活。   说起韩母,年轻时也是当地的明星人物。   韩母年轻的时候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美人,肤白貌美、双眼皮大眼睛,当时迷倒了一众少男。后来嫁给韩父,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亮眼了,但也没有磋磨多少,在一众人中还是能一眼看见她。   她长得好看,加上干活伶俐,很快被化肥厂里的管事看中,留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韩母进化肥厂的第四个月。   那天韩父带着韩向劲帮人送货,车子走到半路,天气大变,滚滚乌云遮天蔽日,卷着圈聚集在一起。   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黑的几乎要看不清路。   韩父一看要下暴雨,也不去送货了,带着韩向劲,开着小三轮往回返。   路走了一半,天上下起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掩盖住三轮车发动机的声音。   韩父回家后,发现自家院子的门紧锁着,他以为韩母出去了,也就没在意,掏出钥匙,冒雨打开院门,开车冲了进去。   韩家的院子里没有挡雨放车的篷子,韩父随便停了个地方,没在车上摸到遮雨的东西,索性脱了上衣,盖在儿子头上,抱着他跑进房门。   他撞进房门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他以为外出的韩母,和一个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男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   韩父当场愣在原地。   韩母和那个男人看见他俩时也愣住了,但很快,韩母反应过来,急忙和男人分开,捡起地上的衣服盖住身体,一边盖一边哭嚎:“韩子!韩子!”   韩父目眦欲裂。   那个男人却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慢条斯理捡起衣服,穿衣服的时候不忘摸一把韩母,冷声笑道:“哭什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赌鬼丈夫?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他的话彻底激怒韩父,韩父放下儿子,抄起门后的扫帚打向男人,却在即将打到人时被男人一脚踹翻在地。   韩父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扑上去,和男人厮打在一起。   一旁的韩母不敢上前,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   韩父早些年被酒掏空了身体,身体各方面都不如斯文男人,被他压在地上暴打。   打斗期间,他感受到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抬手抹了把,映入眼里的是满手的红色。   韩父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在见血后彻底爆发出来,他拼尽全力踹开斯文男,在斯文男没有反应过来时,踉跄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一刀砍向斯文男。   韩向劲听见打闹的声音,扯掉头顶的衣服,看到的场面就是他爸手拿菜刀,面色赤红,一刀一刀疯狂砍向斯文男。   斯文男被砍的失去反抗力,面部被砍的模糊不清,血肉一片。   窗外的暴雨哗哗打在树上,树叶被打碎,残破的飘在地上。   低矮的房间内潮湿一片,门外是堵塞水流的激涌声。   韩父砍红了眼,手上没停,直到把斯文男砍翻在地,又朝他胸口砍了十几刀后,抬眼扫视房间。   他在看到韩母后,不顾韩母的哭求,再次举起了菜刀。   .   胖子摸了把脸,低声叹道:“这个韩向劲也是个可怜人。”   老幺打断他:“得了吧,他要是个可怜人,那么多死在他手里的人岂不是更可怜?”   “后来呢?”一个女人牌也不打了,被故事吸引力注意力。   郎震扔了张牌:“胖子,接着说啊。”   胖子手伸向中间那堆彩头,挑了瓶饮料拧开。这会儿其他人急着听故事,也就没人阻止他。   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继续开口讲起来。   “后来嘛…………”   韩向劲在目睹血腥场面、韩母死亡、韩父被警方带走后,彻底有了心理障碍,变得自闭不爱说话。   韩父家仅有的几个亲戚,在他好赌那几年断掉了,所以没有人能照顾幼年的韩向劲。   韩向劲被人送到了孤儿院,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阳兰区的孤儿院是早些年一个本地富商建的,后来富商生意越做越大,慢慢把重心移到国外,也就把孤儿院抛在了脑后。   孤儿院内有块两三亩大的地,里面的人靠着种地和捡破烂,勉强维持孩子们的生计。   日子虽然不好过,但胜在安稳。   韩向劲在孤儿院的第二个月,老院长把他叫了过去。   老院长头发花白,年过七十,浑身上下透着虚弱的气息,她摸摸韩向劲的头,告诉他,韩父前段时间,在监狱内畏罪自杀。   .   之前那个女人嘭嘭敲起桌子:“韩父就这么死了?这么说起来,韩向劲是小时候亲眼见到父亲砍死母亲,心理变态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胖子嘿了声:“哪儿那么简单,”他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道:“你们知道给韩父戴绿帽子的男人是谁吗?”   “是谁?总不能是化肥厂那个管事吧?”   胖子哼笑一声:“管事算个屁,”他竖起拇指,声音高了一个度:“那男人可是化肥厂的老板!”   “老板?!”   “卧槽!韩母厉害啊!”   胖子继续说:“别看那老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是都四十多了,儿子都二十多了!韩父死在监狱里,可不是老院长说的劳什子自杀,是被化肥厂厂长的儿子找人弄死的。”   郎震咦了声:“末世前化肥厂还在吗?”   胖子呸了句:“别说末世前了,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了。”   当年韩向劲在孤儿院呆了段时间,慢慢长大后,跟着当地的地痞流氓混,后来混的越来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手底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能力达到后,第一时间就是搞黄了化肥厂,化肥厂一夜之间倒闭,化肥厂厂长的儿子也消失无踪。   很多人都说,厂长儿子被人抛尸河边。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人看到,警察也没有找到证据,谁也证明不了厂长儿子是不是死了。   郎震嚼了颗花生米,嗤笑一声:“你说这么多,和汤晓成、程午权有什么关系?”   胖子:“怎么没关系了?要不是有韩向劲当靠山,汤晓成那小子敢那么嚣张?”   郎震听出他话里的隐含意思了,惊道:“韩向劲在基地里啊?”   胖子:“你不知道?”   郎震:“……”来基地才几天,他上哪儿知道去。   胖子:“韩向劲是六年前被关进五安山监狱的,他太狡猾,警方派出好多人也没能抓住他尾巴,后来有个叫陈国航的,也就是之前的五安山监狱长,被上面临时调到临岩市,负责韩向劲的案子。韩向劲就是被他抓的。”   “末世爆发后,监狱内的罪犯携手杀死狱警,占据五安山监狱一角,成了基地建立者之一。”   “韩向劲是这罪犯的领头人之一。”   郎震听完,后背激起一股凉意:“那个叫陈国航的监狱长呢?”   胖子沉默下来。   老幺扔掉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冷笑一声:“早被人捅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悲哀。   老幺闭闭眼睛,神情恢复正常,手中指曲起,点点桌面:“我赢了。”   房间内一改颓废气息,热闹了起来。   平头男发牌的功夫,胖子继续说程午权和汤晓成的恩怨。   程午权在末世前是家跆拳馆的教练,早年和妻子离异,独自抚养六岁的儿子。   丧尸病毒爆发后,他随跆拳馆一众人来到基地,谁想半路碰上了汤晓成。   汤晓成这人心思很邪,做事不看原因也不看后果,末世前有法律和警察,他不敢乱来,末世后就完全没有顾忌了。   加上他以前的老大韩向劲,是基地内说一不二的人物,他的恶劣行为在韩向劲的庇护下越发嚣张。   路上遇到跆拳馆一众人,他坐在车顶上,眯起眼睛盯着那群人看,半晌指着程午权的儿子,对旁边几个人说:“看到那个小男孩了没?咱们玩个游戏,每人一发子弹,谁能打中他脑袋,这次搜寻的物资,可以先挑选十分之一。”   他们那次跑得远,搜寻的物资占了满满两大卡车,十分之一的数量足够一个人吃很久。   那群人眼前一亮,纷纷同意。   .   胖子有些唏嘘:“程午权的儿子就是被汤晓成一枪打死的,后来程午权出基地,多次找汤晓成的麻烦都没能成功。汤晓成不把他放在心上,成天猫捉老鼠一样吊着他玩,开心的时候多玩两下,不开心的时候走过去踹两脚。上次两人在临岩市遇上,汤晓成把程午权扔进丧尸堆里,程午权差点死在那儿。”   郎震艹了声:“汤晓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胖子笑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传到他耳朵里。”   郎震丝毫不惧:“怕什么,你说的比我多,要传也是先传你的。”   胖子嘿了声,笑眯眯地没接话。   打牌打了四五个小时,有人过来敲门,老幺和平头男穿上巡逻服,开始去基地巡逻。   屋内的其他人也渐渐散了。 32、叫声焰哥      余犀抱着郎震赢来的一堆东西,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一边拆开包装袋,撕着牛肉干吃。   郎震往她那边凑:“小犀,给我来片。”   余犀给了他一片,纠正说:“余犀。”   郎震嘿嘿一笑:“小犀小犀小犀!”   余犀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末了没打算理他。   郎震连说了好几句小犀,正说着,在前方的岔道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举起手臂挥掌:“焰哥!”   道路岔口处,陈焰穿着一件黑色T恤,上面没有花纹。他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额前的头发压趴下来,垂着的手上摆弄根树枝,听见喊声后看过去,见到郎震那张大脸后,又没什么表情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郎震嘿了声,嘀咕一声我就知道,拳头戳余犀:“小犀,你喊两声。”   余犀吃掉手里的牛肉干,说道:“喊什么?”   郎震:“喊焰哥!我喊他他装听不见,你跟他关系好,你喊他声,看他答不答应。”   余犀觉得这样很无聊,摇头拒绝:“不喊。”   郎震半曲身子撒娇:“喊嘛喊嘛,咱们打个赌怎么样,他要是答应了,我下次打牌还领你去,到时候赢的零嘴全归你!”他嗓门粗犷,撒起娇来矫揉造作,听的人耳朵发麻。   余犀瞅着手里的牛肉干,在听到那句下次打牌还带她去后,她最终屈服,抬眸看向陈焰,喊道:“陈焰。”   郎震:“你声音太小了,还有,喊什么陈焰,喊焰哥。”郎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喊陈焰的成功率太低,余犀这么好看的女人喊焰哥,他不信陈焰能把持得住不答应。   郎震摸着下巴,又推了余犀两下。   余犀吃掉最后一片牛肉干,为了下一次的牛肉干,听话的冲陈焰喊:“焰哥。”   她声音清亮,辨识度高,一声焰哥喊出来后,陈焰不出所料的看了过来。   郎震拉着人走过去,到了陈焰跟前,就见陈焰皱眉看着他俩。   郎震佯装生气:“怎么,我叫你你不答应,小犀叫你你就答应啊?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陈焰眉头没松:“小犀?”   郎震指指余犀:“对啊,小犀。”   陈焰目光瞥向余犀,冷声说道:“我没答应,谈不上区别对待。”说完往14区的方向走。   余犀扔掉手里的塑料包装袋,顾不上郎震了,紧跟在陈焰身后,走到他左边,手伸进他口袋里。   手掌刚触碰到一个圆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手腕被人攥住。   余犀抬头,和陈焰四目相对。   她抽抽手,没抽出来,顿时变得不高兴了,拧住眉说道:“我要吃果子。”   郎震:“什么果子?”   陈焰捏住她手不让她动:“什么果子,没有果子。”   余犀握着他口袋里的圆形果子,趁他不备,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拿过果子后火速抽回,放在嘴边啃了一口,然后把啃过的果子放到陈焰面前,指给他看:“喏,这个果子。”   陈焰:“…………”   陈焰松开手,深吸一口气,不看她得意的眼神,扭头走开。   余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把果子啃得咔嚓咔嚓响。   郎震在两人后面追,一面追一面嚷嚷:“哪儿来的果子?我也想吃果子!”   “吃果子,老子要吃果子!”   “嘤嘤嘤!焰哥你不给我吃果子,我要小拳拳捶你胸口啦!”   陈焰被他烦得太阳穴直跳,摸到口袋里剩余的果子,拿出来谈在手掌心:“最后一个了。”   郎震伸手去拿:“谢谢焰——”   哥字还没吐出来,就见一只小手以比他还快的速度,飞速拿起果子。   陈焰的掌心变空。   接着是一声清脆地咔嚓声。   郎震笑容僵在脸上,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使他表情扭曲怪异,食指伸出,指着余犀:“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有后续,一气之下甩头离开。   余犀满足的吃着果子,没过多久手里剩下只剩果核。   嘴里的酸甜味没有消散,余犀仰着头,问陈焰:“我们什么时候去绿洲?”   .   去绿洲就免不了见孙唯和兵子两人。   孙唯是个听话的,陈焰让他呆在原地,不要乱跑,他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某个划定的范围内,出了范围的地方一律不去。   兵子和他性格相反。   孙唯日益加重的病情令兵子烦躁不安,但兵子又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把情绪发泄在别的地方。   他每天吃饱喝足,精力旺盛的在地下洞穴内到处乱窜,经常跑到陈焰划分的安全区以外的地方。   这天,他看着孙唯吃下一碗奶粉,接过碗在浅潭里洗了洗。   地下洞穴的晚上很冷,比荒漠里有过之无不及,兵子在两人睡觉的地方点了堆火,他见孙唯昏昏欲睡,把地上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烦躁地抽了根烟,借火点燃后离开这边,往浅潭另一边走去。   孙唯不喜欢吸烟,对烟味非常敏感,兵子从不在他面前吸烟。   走路过程中,一根烟吸完,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根,拿打火机点燃。如此反复动作,也不知道最后吸了多少根,再次往兜里掏时,只掏出一个烟盒。   兵子捏扁烟盒,愣愣看着前面那株白花。   那株花不高,刚到他大腿的地方,花瓣是纯白色的,七八片的样子,彼此挨在一起。   花瓣看起来很厚实,中心的位置是细细密密的白色触须一样的东西,触须上是很小的、芝麻粒大小的白点。   兵子顺着白点的方向看下去,这才发现这株植物不止花是白色,其他地方也是白色。   整株植株通体白色,从花朵到叶子再到根茎,全部是厚重的乳白色。   它的根茎和某种真菌菌丝一样,又细又密,牢牢攀附在岩石上面,有些挤裂石头,钻进石头缝内,有些绕过周围的石堆,一直延伸到最近的潭水里。   兵子哼了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花,他把手里的烟盒捏成一团,对准花心的地方扔了过去,转身离开这里。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后,那株花的白色触须抖动,触须上的白点裂开一道缝隙,中间伸出黑色尖刺,刺在烟盒上。   黑色尖刺的顶端分泌出一种似黑似红的液体,液体滴落在烟盒上,很快将烟盒腐蚀出一个大洞。   越来越多的白点裂开,细细麻麻的黑色尖刺冒出来,分泌的液体把烟盒腐蚀成液体后,白色的花瓣收拢,慢慢变成一个花苞。   它再次展开时,花瓣中恢复了原样,仿佛烟盒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了几秒钟,白花宛如菌丝的根茎动了动,一根一根脱离石堆,缓慢移动起来。   看它移动的方向,正是兵子刚才离开的方向。   兵子来时只顾着走神,没留意附近的路线,致使他在地下洞穴内迷了路。   他喊了两声孙唯,没有听到应答声,就知道自己这次走得太远,远到孙唯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没法子,挠了挠头,继续在洞穴内瞎走。   .   余犀和陈焰趁夜色来到底下洞穴,中途看见一棵长在石壁上的藤蔓。   藤蔓是灰白色的,顶端上方结了五枚果子。   陈焰看到果子后,不自觉被它吸引,在原地停住。   他向来对果子和植株没有太大的兴趣,吃树叶也只是因为树叶能补充他的体能,并不是因为他口味怪癖,喜欢树叶的味道。   他平常吃水果和野果的时候非常少,对野果感兴趣,这还是第一次。   陈焰仔细打量那株藤蔓,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藤蔓上没有黑点,也没有其他感染痕迹,说明这株藤蔓没有变异。   既然没有变异,也没看出特殊的地方,那他为什么会对它产生兴趣?   陈焰想不通,他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也就没有继续想。   余犀站在他旁边,目光同样盯着那几枚果子。   她也被果子吸引了。   但和陈焰不同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几枚果子吸引。   那几枚果子和藤蔓一样,通体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果子颜色要比藤蔓重一点,果梗处的颜色比藤蔓和果子都要重,是深灰的颜色。   余犀喜欢果子的味道,很浅的甜腻的味道,比绿洲内所有果子都要甜腻,浓稠和仿佛一滩化不开的甜汤。   就像是,就像是……   她余光瞥向陈焰,突然意识到,那果子的味道和陈焰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都是一样的甜腻粘稠,让人忍不住沉醉,想一口咬下去,再也不肯松开嘴。   余犀舔舔唇角,看了眼碍事的宽外套,伸手卷了卷袖口,一直卷到胳膊肘上方,确定它不会掉下来,满意地笑了下,走到藤蔓前。   陈焰在她动时注意到她,问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需要问么,当然是摘果子啊。   余犀走到藤蔓边,昂头看着果子。   石壁太高,她站在地上够不到果子,扫视一圈周围,开始寻找能用的上的工具。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走到道路岔口,去另外的通道里找。但附近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荡了一样,地上除了烂掉的枝叶和小滩积水,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连根长点的藤蔓枝条都没有。   余犀不再寻找,回到石壁底下,思考该怎么样爬上去。   她摸摸石壁,手指蜷起,食指指头在手掌的掩盖下抠了几下。   石壁上被她扣出一个小坑。   很软,看起来不难爬。   余犀收回手臂,在想要不要爬上去。   她瞥了眼陈焰,见陈焰仍旧皱眉站在原地,踟躇上前,低声说道:“我爬上去摘果子好不好?”   陈焰愣了下,没说话。   余犀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气馁,指着石壁上那几枚果子说:“我爬上去摘,最多只能分给你两枚。”   她数过了,藤蔓一共结了五枚果子,所谓见者有份,她不能独吞,但又太喜欢果子的味道,思忖再三,决定给陈焰两枚。   这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再多就不可能了。 33、不好吃      陈焰要是不同意……   陈焰要是不同意,那就再给他半枚,每人两枚半。   余犀没等陈焰回答,自顾自走到石壁边,在坡度较缓的地方着手,开始往上爬。   果子结的位置虽然高了点,但也没有太高,她爬两下差不过就能够到。   左脚刚搭上石壁,手攀住藤蔓,还没有开始往上爬,人就被拽了下来。   她扭头去看罪魁祸首,就见罪魁祸首曲起身子,脑袋的发旋对着她,说道:“上来。”   陈焰双手托住余犀,上半身后倾,努力将手臂和双手抬高。   他体内力量极大,特别是四肢的力量,当初他能赤手破开变异梧桐的表皮,现在只是撑起一个余犀,绰绰有余。   余犀半蹲在他交叠的双手上,身体靠近墙壁,双手攀住灰白色藤蔓,慢慢试探性站起来。   她动作不快,身体倾斜,来到第一枚果子的位置,伸手摘了下来,塞进袖子里。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   等五枚果子摘完,余犀喊道:“好了。”   陈焰慢慢蹲下身,手逐渐接近地面,在距地面还剩半米的时候,余犀跳了下来。   陈焰见她扭头往通道的方向走,站起来侧身拦在前边,伸出一只手,摆到她面前。   余犀眼看躲不过去,只好掏出枚果子,放到陈焰的手上。   那手接到果子后,没有收回去,依然摆在远处。   余犀眨巴眨巴眼睛,见糊弄不过去,又掏出一枚。   只不过这次掏果子的动作慢倍速放映,用了掏第一枚果子两倍还多的时间。   那枚果子沦落到陈焰手上,就在余犀以为他还想跟她抢果子的时候,陈焰收回手,捏起一枚果子塞进嘴里,一边往前走一边吃起来。   余犀成功守住三枚果子,为防万一,她把三枚果子一同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咽进肚子里。   咽完发现没尝出什么味道,见陈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脑子一懵,开口说道:“不好吃。”   不等陈焰反应,又补了一句:“还没有你的血好吃!”   陈焰:“……”   陈焰瞬间觉得嘴里的果子没了味道。   他脚步加快,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生怕那祖宗一个不开心,冲他脖子上再来一口。   两人沿着路线往孙唯两人的方向走,走了中途,听见呼叫声。   呼叫声嘶哑难听,带着哭腔,一边打哭嗝一边喊救命。   离得更近了点,隔着通道能听见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   .   兵子在地下洞穴里,凭借感觉在通道中乱走,不仅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越走越懵。   周围的环境非常陌生,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来过这,转身打算走回去,结果走了两个岔道,再次迷路。   他走到洞穴内一个深潭处,看到潭水边盘着的黑色大蛇,后背冒出层冷汗,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记不清走了多久,只知道看不见水潭后,他又转了几个弯,过了几个通道,兵子吁了口气,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瞅准一块石头,屁股刚贴上去,就见一抹白色的东西飞一样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兵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看清那东西后,大叫一声“妈呀”,拔腿往后跑。   直冲过去的白色东西不是他物,正是他先前遇见的那株白花。   白花还是那副弱不禁风、轻易就能折断的样子,但做出的动作却让兵子吓得魂飞魄散。   白花宛如菌丝的根茎,此刻延伸出去,行动过程中牢牢扒住地面,纤细的根茎轻而易举的扎进地面,崩碎石块。   兵子一边逃跑一边鬼哭狼嚎,时不时俯身捡地上的石头,胡乱朝后面扔去。   他准头不行,十次里差不多有一次能打中。   石子太小,打在白花身上,不仅没能阻挡它速度,反倒将它激怒。   眼看白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上兵子了。   兵子脚下狂奔,大叫一声老子不要被花吃,就见前方出现两道人影。   他抹了把鼻涕眼泪,哭声差点顶穿石洞。   “余犀!焰哥!老子快被花吃了!洞穴里的花怎么那么凶,我迷路了它还吃我!它还有没有良心,老子从小到大从来不采路边的野花,怎么不仅没得到好报,还要被花采呢!呜呜呜呜……吓死老子了……嗝!”   兵子一边哭一边狂奔,嘴里安了机关枪一样,不着调的话一句接一句冒出来。   陈焰瞥了眼白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拉住余犀,冲兵子大吼一声:“你再不闭嘴就准备做花肥吧!”   拔腿往后跑。   兵子见两人不仅不帮自己,还拔腿跑了,哀嚎大叫:“我不要!我还没娶媳妇,还没杀够100个丧尸,怎么能死呢!”   还憋屈的死在一株花的嘴里,这让他下了地府怎么说?   说被一株花给吃了?也太没面了了吧,还不如被丧尸咬死呢。   另一边,余犀跟着陈焰往前跑,出来这么长时间,变异动植物她见了不少,透过味道,差不多能摸清变异植物的能力大小了。   总的来说,一般变异动植物身上散发的腐尸味越淡,它的能力也就越强。   这株白花是她见过的身上腐尸味最淡的那一波了,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味道,仿佛和正常的植株一样。   更让人难以置信地是,感染了丧尸病毒的植株,身上或多或少会出现黑点。   这株白花通体发白,顶上那朵花白的快要发光了,从上面找不到一个黑点。   余犀想,这株花很强,至少比以前遇到的那株变异梧桐要强。   她瞅了眼陈焰,想到他上次差点被变异梧桐抽死,心想他这次该怎么躲过白花。   跑过一个洞穴口,听着愈来愈近的声音,余犀感觉,这次八成是躲不过白花了。   她目光落在陈焰的口袋里。   刚才给陈焰的两枚果子,陈焰只吃了一枚,她看见他把另外一枚放在口袋里了。   余犀咽咽口水,说道:“我帮你杀死白花,你把那枚果子给我好不好?”   她声音很稳,没有因为跑步变得粗喘。   兵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了,呼哧呼哧喘粗气,一边喘一边撕心裂肺地问:“什么果子?你要是能把白花弄死,别说果子了,只要我能找到的,随便你要,全都给你!”   余犀没理他,兵子身上没有果子,她不愿意搭理他。   她期待的看着陈焰,手反扣住他手,要答复的意愿非常强烈。   陈焰脚下没停,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着两人东拐西拐,在复杂蜿蜒的洞穴内躲闪自如,另白花和三人之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但白花的速度太快,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临近一个通道口时,白花的一条长根茎脱离地面,抽向余犀的方向。   根茎速度太快,用力准猛,眼看要抽在余犀身上,陈焰揽住她半边身子,半拉半抱拽住她拐进另一个通道内。   身后传来根茎抽在墙上的破风声,然后是石子崩裂,砸在各处的声音。   兵子紧跟在陈焰身后,虽然不知道陈焰到底往哪儿跑,但他觉得,不管陈焰往哪儿跑,逃命的几率都比他自己跑时大得多。   三人又穿过两个通道,来到第三个通道前。   通道不深,站在通道口能看见里面巨大的深水潭。   潭水边上是一株巨大的碧绿色植株,植株身上散发淡淡的萤光,为水潭边添一抹亮光。   植株的对面,水潭的另一边,一条浑身漆黑色大蛇盘在石头上。   它的蛇身有人的小腿那么粗,比平常见到的蛇要长很多,盘成一个饼状,脑袋贴在石头上,闭着眼睛,时不时吐一下蛇芯。   兵子脸都快吓裂了,全凭一股气,跟在陈焰后面,跑进深潭前。   他崩溃地看着深潭旁两个明显不正常的植株,差点跪倒在地。   陈焰表现的很淡定,仿佛四周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拉着余犀往碧绿植株那里冲。   余犀同样淡定,甚至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地白花。   白花减慢速度,明显是在忌惮黑蛇和碧绿植株。   余犀瞅了眼黑蛇,那黑蛇恰好睁开眼,竖瞳冷冷盯了她一眼。   余犀脸上的表情变了,眸子里的神色比面前的潭水还要寒冷深邃。   她瞥了眼黑蛇,冲它咧了咧嘴。   那蛇受到威胁,挪开视线,看向越来越近的白花。   地下洞穴里也是分地盘的,好的地段有变异动植物或是天生强大的植株占领。   这池深潭算得上洞穴内最好的位置之一,能占据这里的黑蛇和碧绿植物能力不会弱。   余犀观察了下,黑蛇虽然黑,但它没有变异,长成如此巨大要归功于品种和基因问题。   那株碧绿色植物却和它不同。植株身上散发着淡淡地腐尸的气息。   因为它占据了深潭一侧的整面墙壁,体型庞大,藤蔓繁茂,导致体内散发的腐尸气味比白花大得多。   碧绿植株和黑色虽然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让白花退却的地步。   白花试探性的挪动根茎,它速度很慢,在另一面没有变异藤蔓的墙壁上缓慢挪动。   黑色大蛇早在白花出现时就已经发现它了。   大蛇没动,视白花和余犀一行人如空气,看了一眼后闭上眼睛,身体贴在石头上继续睡觉。   那株碧绿藤蔓好像没有发现白花,自始至终贴在石壁上,一动不动。   陈焰拉住余犀,穿过大蛇和藤蔓,往通道的另一个方向跑。   白花紧跟在三人后面,就在它经过碧绿藤蔓旁边时,早一步脱离战局的陈焰掏出一把窄小的匕首,挥手间匕首飞出,刺在了碧绿藤蔓的枝茎上。   余犀听见碧绿藤蔓的根茎处发出“吱——”的一声,类似于金属门挤压时发出的刺耳声,冲破耳膜,逼得人脑子发麻。   余犀捂住一只耳朵,看到碧绿藤蔓大半身子脱离石壁,它没有注意到行凶的陈焰,身体疼痛带来的怒火全部喷在白花身上,一藤蔓狠狠抽向白花。   碧绿藤蔓经过变异,枝条躯干宛若铜皮铁骨,擦在石壁上,石粉簌簌落地。   白花闪躲不及,被抽到了,本就愤怒地心情更加愤怒,举起白色根茎,和碧绿植物打了起来。   兵子捂住脑袋,低声说了句太吓人了,跟在陈焰身后,灰溜溜走开了。   三人走出百米,还能听见根茎抽在石头上的声音。   兵子一改之前的怂样,佯装叹气地说:“植物就是植物啊,就算是变异了,脑子也不见的好使。”   陈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这会心神已经不在白花和碧绿植物身上了,全在自己手上。   此刻他手被余犀紧紧握住,以他的力量竟然挣脱不开。   看来眼前的人比他想的还要神秘的多。   陈焰目光含冰,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松手!”   余犀听到身后的打斗声没有停止,神色闪过失望,慢吞吞松开手。   那两株植物一时半会打不完架,要等它们打完,她和陈焰估计已经离开地下洞穴了。   她没机会救陈焰了,那枚果子也别想从陈焰手里抠出来。   余犀冷漠地看向兵子,木着脸说:“植株的脑子确实不好使。”   稍一挑拨就打起来了。   兵子:“……??” 34、陪我去      三人没在原地待太久,在陈焰的带领下,他们绕开深潭的方向,通过另一条路赶往孙唯那边。   孙唯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虚弱,皮肤看起来不再是苍白色,而是带着青色的那种白。   和盖了层青色的薄膜一样。   几人赶到时,他正虚弱的扶靠在墙边。   看到三人来了,孙唯笑笑,重新跌了回去,靠坐在墙边。   或许是消耗了太多身体的能量,也可能是生命力之前透支的太多,更或者是打进体内的针剂有某种不知道的对人类有害的成分。   当天凌晨两点多,孙唯一改虚弱,皮肤下的血管暴起,青色的血管下像流动着某种古怪的虫子,一股一股顶撞皮肤。   他眼睛蒙了层灰白色,瞳孔无神,一度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能望见白茫茫的一片。   人生最后的几分钟,孙唯体温升高,皮肤短暂的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又很快沦为灰白色,和他皮肤一起转变的,还有他的生命力。   孙唯在成为实验品那么久,打过无数针剂,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丧尸病毒,成了实验失败品。   针剂令他的身体出现变异,在转变为丧尸的那一刻,他后脖颈的地方冒出凸刺,手指甲盖和脚指甲盖逐一脱落,血肉中长出绿色的东西,分泌出粘液。   看到孙唯变成这副样子,最愤怒的不是兵子,而是陈焰。   陈焰腮边紧抿,唇线绷成一条线,眼角因为生气生出红色,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拧断了孙唯的脖子,找了堆枯藤烂叶盖在他身上,和兵子一起点燃了尸体。   红色的火苗在他眼中跳动,陈焰好像是对余犀说,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那群实验室的人都该死。”   他语气冷漠,神色肃穆。   兵子红了眼眶,狠狠擦掉眼角的泪,重复道:“那群实验室的人该死!”   余犀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陈焰身上散发出一种颓然的,类似于秋天叶子凋零的气息。   他在短短一瞬间,生命力好像迈入了老年,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余犀觉得,他更像一个死人了。   她有点开心,觉得他和她更像了。   .   孙唯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他死在底下洞穴里,除了余犀三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死讯。   基地内的巡逻变得越来越松,可能是上面的人觉得找不到孙唯了,也可能是他们猜测到孙唯已经死了,亦或是离开了基地。   不管哪种结果,最终都已经表明,他们找到孙唯的希望非常渺茫。   与其抱着那份渺茫,安排大量人手巡逻基地,不如彻底放手,不再去管。   于是,在孙唯死后的第三天,基地内的巡逻再次恢复正常。   这天早上,郎震靠在房间一侧的墙上,和周围几人交流最近得来的情报。   他摸搓下巴,低声说:“听说是实验室里跑出个实验品,具体是怎么跑出来的,那群人没说,只说是找不到了。”郎震啧了声:“那群拿人体做实验的也太弱了,还能让实验品跑出来。”   他心里对那群躲在基地暗处的人挺不齿的。   应该说,他对拿人体做实验的人都挺不齿的。   一路上遇见那么多实验机构,研究的方向五花八门,拿人体做实验的也不再少数,但具体是在研究如何解决丧尸病毒,还是人类变异,郎震不得而知。   反正被研究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周围几人安静听着,刘国里在郎震说完后也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他面带犹豫的看向殷菁眉。   殷菁眉挑起眉头:“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刘国里低头看地面,说出得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我打听过了,这里的居民有一部分是早先的囚犯,这群人大部分住在前五区,我认识了一个第四区的囚犯,他是最早进到五安山监狱的,听他说,他隔壁的牢房里,早先关进一个叫殷尧的男人。”   殷菁眉不耐烦地表情在听到殷尧这个名字后,彻底冷静了下来,她表情闪躲,不敢去看刘国里,手掌撑住墙壁,指尖因为用力变得发白。   殷菁眉嘴唇发白,问道:“后来呢?”   刘国里没想过隐瞒,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殷尧在他隔壁关了大概三个月,惹上了监狱内一个叫白六的男人,白六每天借各种理由找茬殷尧,在他失手打折殷尧腿骨后,殷尧被安排到了另一间牢房,据四区那个人讲,殷尧在新牢房呆了三个月,死于一场监狱暴动。“   他顿了下:“是白六杀了他,用筷子捅穿了他的太阳穴。”   殷菁眉紧咬牙关,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牙缝里挤出声音:“白六呢?我要杀了他!”   刘国里:“白六在暴动后的第三天,被执行枪决。”   殷菁眉狠狠擦了把眼泪,冷笑一声:“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她说完这话,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转身离开房间。   上官南要去追,被郎震拦了下来。   “让她自己缓缓吧。”   房间内气氛沉重,其他人继续说各种打听到的消息。   陈焰想了想,把孙唯和兵子的事讲了出来,引得一众人惊奇。   没想到基地要找的实验品被陈焰救了,也没想到实验品最终没能撑过去,死在了丧尸病毒上。   几人对于孙唯临死前变异的事情感到好奇,就此讨论起来。   看起来那群实验机构的人从事的研究方向倾向于人类变异,也就是从变异动植物身上提取基因和物质,用于改造人体。   并不是为了抑制丧尸病毒,而是想制造出另类“丧尸”。   如何让被感染的人和动物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和思想,一直是某些机构的主要研究方向。   这种研究太过残忍,为人所不齿。   五安山监狱是一群匪徒建立的,这群人具有极强的警惕性,加上大多是重要罪犯,里面不乏聪明之辈,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实验机构的真正目的。很难想象他们会和实验机构产生联系,还光明正大的收留了这一批人。   说道最后,几人讨论起离开的问题。   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帮殷菁眉打听她父亲的事,如今人也已经打听到了,也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五安山监狱是一通看不见底的深水,脱身于它的B区基地更是鱼龙混杂,掺杂在其中的组织、机构数不胜数,说不准就会惹上大麻烦。   他们不想惹麻烦,又玩腻了,只想早日离开。   从房间内出来后,余犀看到陈焰靠在走廊的栅栏上抽烟。   他吸了口烟,盯着远处的天际,目光深邃。   手里剩下的半截烟没有再吸,一直等它燃尽,他扔掉烟头,黑色皮靴踩上去碾灭。   余犀过来时,他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盯着前方,声音冷冷淡淡,说道:“陪我去一趟实验基地。”   余犀:?   陈焰:“我有些事情想要确定。”   一开始,殷菁眉提议来五安山的时候,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的陈焰是第一个举手同意的。   实际上,就算殷菁眉不提出来,他也会提出来。   有一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五安山监狱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墙,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   他曾在这里打闹,在这里和囚犯学习撬锁,学习打拳射石子。   他在这里听他们吹牛打屁,听他们讲自己如何构建完美的杀局,如何逃脱警方的追踪。   他在这里呆了很多年,直到后来为了上学离开荒漠。   末世后他一直没有回来过,也一直想来看看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想到再次来到这,已经是末世一年多以后了。   陈焰皱起眉头。   现如今的B基地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平静的外表下,暗潮涌动,各方势力盘咋,连人体实验基地都过来横插一脚。   他有几分怀疑,在基地内从事人体试验的并不只有一队,暴露在大众视线中的很可能是吸引火力的一队,暗处可能还有另一队。   那一队才是人体试验的主力部队和技术部队。   陈焰有种预感,他可能会在里面遇见熟悉的人。   他现在身体状态不佳,虽然力量巨大,但身体的脆弱性和力量呈正比,真要遇上实验队,他逃脱的可能性很小。   陈焰的目光在余犀身上扫视一圈。   跟余犀相处的越久,他发现越不了解她。   余犀身上有很多秘密,甚至比他身上的秘密还要多。   就在他觉得他要触及到一点了时,她稍稍暴露出另一面,又让人觉得从未了解过她。虽然不知道余犀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厉害在哪里,但陈焰猜测,余犀的能力很强,或许是他见过最强的那一波,足以媲美超强变异动植物。   有她在,他有八成把握,在遇见实验基地的人后平安逃出去。   他看向余犀,等着她回答。   余犀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也不知道他嘴里的实验基地是什么,但她听到陈焰说陪他去,她双手搭在栅栏上,无意识捏了两下,看到栅栏上出现小坑后,谨慎地抬头去看陈焰,见他没发现,她用手盖住坑洼的地方,点了点头。 35、误闯      在她点头后,陈焰顿住,盯着她看了几眼,像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那么快。   他手撑在栅栏上,沉默片刻说:“你不用回答的那么快,我不着急,你可以多考虑些时间。”   余犀不知道有什么好考虑的,去实验基地对她来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和去地下洞穴、去绿洲、乃至去14区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余犀再次点头,并肯定地说道:“不用考虑了。”她瞅着陈焰问:“什么时候去?”   陈焰凝视她一眼,没有说话。   .   当天之后的时间,余犀没有见到陈焰。   到了第二天,白天一整天,她仍然没有看到陈焰。   凌晨一点钟,余犀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感觉到什么东西推了她一下,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就见陈焰站在房间内。   最近几天夜里没有月光,屋内没有光线,漆黑一片。   余犀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说:“干嘛?”她最近又开始犯困了,一犯困就容易睡觉。睡着后被人叫起来,往往脸上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陈焰手里捏了把钥匙,搁在手里转了两圈,说道:“起来,我们去基地。”   说完出了房门。   余犀穿好衣服,接了盆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出门就见陈焰靠在栏杆上。   除了他以外,刘国里也站在走廊里,听见开门声,刘国里抬起头,冲余犀笑了笑。   余犀困顿地打哈欠,含糊不清地说:“他也去吗?”   陈焰点头。   他本来没打算让刘国里一起去的,但这两天他暗中搜查基地的时候被刘国里撞见过。   刘国里是他父亲的朋友,勉强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一清二楚。   陈焰想躲过他很难。   刘国里身手不差,加上闷葫芦一样死跟在他后面,陈焰无奈,只好带着他一起行动。   一路上,三人很沉默,只刘国里偶尔和陈焰说几句话。   余犀除了打哈欠还是打哈欠。   她有时会闭上眼睛,听一听血管和胸腔内的血液流动声,有时会捏捏手臂上的血管,感受皮肤下的血液温度。   时不时抬起头,瞅两眼陈焰,目光在他脖子上来回晃荡。   看的次数太多,别说陈焰了,连刘国里都发现了。   陈焰破颇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回忆起被咬时的恐惧,下意识离余犀远了点。   一旁的刘国里闷声笑了两下,看到那俩人听见笑声后看过来,急忙停住笑声,掩饰般的咳嗽几下。   他们走的路很偏,几乎全是余犀从来没有走过的。在各大楼层后转圈,偶尔经过很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刘国里会抢先一步走在前面,余犀走在中间,陈焰则落在最后面。   道路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焰终于停了下来。   三人面前是一栋灰色的小房屋,四四方方的,靠近东边那面有一道人工搭建的梯子。梯子用铁片焊接而成,一直顺延到房屋顶部。   梯子下同样用铁片焊上,组成一个大概三米长、半米宽的铁皮小屋。   铁皮小屋上没有门。   陈焰摸出一把钥匙,三两下打开四方屋顶的房门。   那扇门同样是用铁皮制成的,绿漆斑驳脱落,到处都是锈迹,门的边框和底部是被雨水冲刷的红色痕迹,历经长年累月,逐渐渗透到石头缝里。   余犀看到陈焰手上的钥匙,确定那是她在房间内看到他拿的那把。   余犀瞥着破烂不堪的小门,说道:“实验基地在这里?”   陈焰摇头。   房间内的空间很小,里面没有太多东西,只有四周摆放的竹竿和木板,它们太久没见太阳,一直在潮湿的地方呆着,导致表皮发霉,长出几个灰白的蘑菇和成片的菌斑。   房间内空余的地方很小,三人进去后,整个房子仿佛被塞得满满当当。   陈焰没在房子里多留,走到左边窄小的铁皮通道。   通道往下延伸,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   通道比正常楼梯要窄,仅供一人勉强通过,两边没有扶手,走在上面和空中攀爬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底下看起来很深,掉下去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这条通道以前有人走过,楼梯边上有一条长长的绳子,一直延伸到黑暗里。   陈焰打头阵,先一步走上楼梯。   他走的很慢,但步伐很稳。   余犀跟在他身后,后面是刘国里。   刘国里末世前的职位特殊,走这种危险通道和玩儿一样,他瞅瞅余犀,生怕她害怕,安慰道:“你放慢脚步,不要看两边,就和走平常的楼梯一样,不用怕,有我在后面看着。”   余犀没吭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三人终于走到地面。   余犀从楼梯上跳下去,跟着陈焰在地下到处乱走。   这里的地下通道和地下洞穴明显不同。地下洞穴是天然形成的,虽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很少。   这里一眼扫过去,全部是人工打造的通道,和商场的地下层一样。   拐了几个通道,忽然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陈焰驻足,身体贴近墙壁,往拐角处望了一样,然后回头冲刘国里摇了摇头。   接下来三人的行动变得更加小心。   旁边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白色,几扇铁门贴合在墙上。   有轮子滑动的声音袭来,刘国里快速的打开一扇门,三人闪了进去。   铁皮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很小的缝隙,足以让外面的声音传过来。   推轮子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谈话。   那个女人声音很小:“三号室里的人太奇怪了,怎么会变成那样。”   男人嗤笑一声:“这谁知道?谁知道那群人给三号室的人打了什么。”   “昨天那人太可怕了。”   “是挺可怕,那样居然没死……”   余犀听得很清楚,她没将听到的话说出来,抬头看了眼陈焰,不出所料的在陈焰的脸上看到了沉思,她知道他也听见了。   除了外面的声音,余犀回头,看到了房间内的情景。   这间房在外面看起来不大,内部空间却极大,房内两边是两排整齐的玻璃房间,每间房内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人类。   玻璃房间呈四方形,每扇玻璃墙都是透明色,房间内的人可以透过玻璃墙看到其他房间的人。   但他们此时全部紧闭双眼,一部分人的手脚被人铐在床上。   有部分人身上挂着点滴,塑料瓶内的液体颜色各异,最多见的是碧绿色。   那种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就不正常。   余犀面无表情,跟在陈焰身后。   刘国里惯常憨厚的脸上,露出吃惊地神色,他惊异地看着玻璃房内的人,神色中充满好奇。   就在几人打量房内人的时候,突然,一间玻璃房内的人眼珠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眼,扭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人顿时驻足。   那是个女孩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颧骨高耸,眼珠深陷,可能是威胁力太低,她没有被铐在床上,此刻瞅见人来,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体靠在枕头上。   简单的起身动作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粗喘两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是谁?”   余犀在她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她变得灰白的小腿。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女孩儿也不在意,她看起来很久没有见到陌生的正常人了,此刻看起来很兴奋。   她自顾自说道:“你们是基地里新来的医生吗?不对,医生都是要穿白大褂的,你们为什么没有穿白大褂?”   她说着看向余犀。   可能是同为女性,余犀给她的感官要亲切一点,她更愿意和她交流。   余犀知道白大褂是什么,她没开口,只是冲着女孩摇了摇头。   女孩儿:“不是医生?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她歪着脑袋,噢了声:“我知道了,你们和我一样?”她抬起头,目光看向挂在一旁的点滴瓶。   刘国里开口了,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   那个女孩儿也没隐瞒,扒拉着手指头,认真回答道:“十七天,我被关在这里十七天了。”   刘国里走过去,在小女孩的玻璃门前驻足,他看了圈周围,再次问道:“其他人呢?也都是那时候被关进来的吗?有没有关的时间比你长的,有最近关进来的吗?除了这间房子,其他地方还有像你们一样的人吗?”   女孩儿木然地看着刘国里,在他说完后,她表情明显烦躁起来,疯狂抓了两把头发,手从脑袋上拿下来时,指缝里挂着黑色的头发,她声音尖利的喊道:“叔叔,你好烦啊!你问了好多问题,我都记不住哪个是哪个了!”   刘国里和陈焰对视一眼,隐约发现了女孩身上的异常。   刘国里没再继续问,目光在各个角落的监控上扫了一眼。   他常年从事危险行业,监控这类小玩意根本不放在心上,早在进门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房间内的所有监控被人关闭了。   实验基地的人要随时观察房间内实验品的情况,关掉监控的几率很小。   所以——   刘国里指着明面上的监控,说道:“那东西是你关掉的吗?”   女孩抬头看了眼监控,歪着脖子,脑袋几乎呈现九十度,半晌讷讷道:“不是我关的。”   刘国里眼神中的失望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后背一凉,刚想问是谁关的,就见小女孩抬起没有挂吊针的那只手,直指对面那排玻璃房,手指头停在某个玻璃房的方向,说道:“是他关的。”   她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不像其他人那么爱睡觉,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清醒的,所以房间内发生的事很少有她不知道的。   小女孩:“我看见他睁眼睛了,还看那个东西了。”她指着监控说道。   女孩的话音刚一落下,被她指过的那间玻璃房里传出嗬哧嗬哧地粗喘声,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那间房的主人半眯起眼睛,冷冷看着这边。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个子看起来不高,身体瘦弱,头发贴着头皮剃掉。双眼是单眼皮,半眯的时候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他鼻孔随着喘气声微微扩张,随即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是偷溜进来的?”   不等余犀等人回答,他又笃定道:“看起来是B基地的,刚来这里没多久吧,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这么冒失的闯进来?”   他语气里夹杂的恶意非常明显,奈何余犀三人都是不擅长言辞的人。   余犀站在那里,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焰目光转动,在各个房间扫视,同样没有理他。   倒是刘国里注意到他了,转身问小女孩:“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女孩如实回答:“他刚来一个星期。”   刘国里哦了声,挑挑眉。   那男人见没人理他,也不生气,嗬哧嗬哧继续喘气。   余犀注意到,随着他的呼气声响起来,他脖颈处的青筋也一同鼓起来,像一条条青色的扭曲的蛇,在皮肤底下蠕动,仿佛随时随地会撑破皮肤,挣脱开束缚。   她鼻翼动了动,闻到了很多驳杂的味道。   空气里不仅弥漫着腐尸的味道,还有许多其他的说不清楚的味道。   那些味道又多又杂,几乎盖住了腐尸味。   余犀蹙眉,心情因为这些味道变得不好了起来,她悄悄走到陈焰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脸埋在他后背,勉强阻挡了一些味道。 36、只咬你      刘国里表情一言难尽,撇开目光,故意朝离陈焰两人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挠着脑袋啧啧两声。   那个女孩的目光一直放在余犀身上,看到余犀的动作,她眨着眼睛问:“你们是情侣吗?”   余犀:“情侣?”因为埋头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很闷。   她说话时,开口中有细微的气流窜过,透过薄薄的衣服,呼在陈焰的皮肤上。   陈焰后背僵直,不自在地动动手指。   小女孩啊了声:“你们不是啊,那你喜欢他吗?”她好像又找到了一个话题,说道:“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他坐在我前排的位置,我每天上课都会偷偷看他,可他最后变成丧尸了。”   因为药物,她的记忆力变得不大好,“我忘了他是怎么变成丧尸的了,好像是被哪个学生咬了吧,也可能是老师咬得?谁知道呢,反正他变成丧尸了,就算是知道被谁咬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脑袋靠在墙壁上,笑了一下:“我当时还想跟他一起变丧尸呢,后来觉得他太不靠谱了,看到谁都上去咬一口,也不管咬得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张嘴就咬。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也没亲过别人,万一跟他在一起了,他还到处咬人,我会生气的。”   陈焰在听到她的这番话时,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   女孩没注意到他,像是在问在场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我要是变成丧尸了,会不会也到处咬人。”她垂下脑袋,语气低了下来:“我不想咬人。”   刘国里别开目光,心中不忍,没有应声。   余犀没注意小女孩后面的话,她还停留在前半段话中,等女孩说完,她讷讷开口:“不能到处咬人吗?”   女孩:“当然!”   余犀:“他咬别人你会特别生气?”   女孩:“会啊,我气得都吃不下饭了。”   她说完,又天真的补了一句:“他要是只咬我就好了。”   余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阴郁男见没人理他了,也没作妖,继续躺在那里。   陈焰在房间内四处走动,他的注意力放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偶尔会观察一下病床上昏迷的人。   余犀来到一间玻璃房门前,这间玻璃房主人身上的味道最重,几乎和丧尸一模一样了。   她瞅了那个人一眼,见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的头发灰白枯燥,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咬痕,从胳膊肘的地方开始,一直延伸到肩膀。   伤口没有包扎,皮肉裸露在空气中,上面涂着红色的粉末。   余犀知道,她快要变异了。   她抬头看向女人的吊瓶,发现里面是一种红色的液体,那种类似于人类血液的红,顶部覆盖一层白色的泡沫,看起来和什么动物的血一样。   过了十分钟,刘国里走到门口,打开条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在听见楼道内的动静后,他又轻轻关上门。   那个阴郁男一直观察这边,看到他的动作,嗤笑一声说道:“你们果然是逃进来的,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   他和女孩一样,好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不管几人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每隔半小时,楼道内会有巡逻队来回巡逻,每隔一小时,会有护理人员进每个房间检查。让我看看时间,唔,距离她们上次检查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   他耸耸肩膀,幸灾乐祸道:“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他说:“十分钟后,七号室会多添三具活死人,”他指着距离房门最远处的空玻璃房说道:“真巧,昨天刚抬出去三个失败的实验品,你们正好补上。”   余犀站在女孩子的玻璃房前,伸手推了一下房间门,没有推动,她看了眼门上,望见上面有一个类似刷卡的东西。   阴郁男注意到她的动作,提醒道:“没有门卡的情况下,玻璃门是打不开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那个女孩也说道:“这个是打不开的。”   余犀没再推门。   正在这时,之前她观察到的那个快要变异的女人突然动了起来,她手脚被铐在床上,浑身痉挛,身体剧烈抽搐抖动,嘴里发出嗬嗬地声音。   她嘴中流出透明的粘液,那种粘液沾滴到枕头上后,白色的枕头瞬间黑了一片,发出烧焦的声音。女人的下巴在接触到粘液后,皮肤被腐蚀掉,露出里面森红的血肉。   面对如此情景,阴郁男和小女孩都安静下来。   正当陈焰要探查女人身上发生的异常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陈焰打了个手势,刘国里默契收到,迅速在房间内寻找起藏身地点。   房间内除了两排玻璃房,靠近门口的位置和距离门最远的位置还有几间房,那几间房和正常的房间一样,石块砌成,外面涂成白色。   刘国里之前观察过,里面放着很多医用器械和杂物。   还有两间放了床和沙发,看起来像临时值班的地方。   他推开其中一扇门,钻进去后,动作熟练的藏进沙发底下。   陈焰迈腿走向另一扇门,走了一半想起还有个人,回头拽了毫无动作的余犀,同样开门闪了进去。   这间房不大,能躲人的地方不多,陈焰怕余犀中途闹出什么幺蛾子,拉着她躲床底下。   房间内的床是张不大的单人床,底下空间不大,两人只好紧靠在一起。   余犀的胳膊紧紧挨在陈焰身上,感受到他身体内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热度,她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好起来,瞳孔漆黑,再次往他身上靠了靠。   陈焰:…………   陈焰皱眉看她。   两人躲好没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声和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   有一个女声传出来。   “0714号变异了。”伴随她的说话声,一个男人上前,打开了0714号玻璃房,进去后按住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刚才余犀觉得快变异的女人。   她的左半边脸的皮肤已经完全被粘液腐蚀掉,露出白色的骨头。   嘴唇也腐蚀的一塌糊涂,露出牙齿。   奇怪的是,她脸上没有血液流出来。   队伍内的另一个男人也赶了过来,他拿起车上的针剂,用最快的速度打在0714身上。   针剂作用的很快,0714的抽搐动作停缓了些,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她缓和的动作突然剧烈起来,嘴里的粘液喷出一道弧线,沾在其中一个男人脸上。   那个男人捂住脸,大声惨叫起来。   先前打针剂的男人再次给0714打了一针,但针剂已经不起作用了,0714脸上的皮肤彻底脱落,变成了红色的怪物。   她吐出的粘液沾到手铐上,手铐被腐蚀成黑色。手轻而易举从手铐中拿了出来。   她双手挣脱开手铐,奋力起身,想站起来,但她脚上的镣铐将她双腿牢牢铐在床上,致使她没能站起来,因为惯力一下子倒在床上。   趁着她倒下的空隙,一个男人再次拿了管针剂,赶在她反应过来时打进她身体里。   0714号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床上。   那人打完针剂,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吁了口气说:“她变异的也太快了吧。”   一个短发女人手持本子,翻开两页,说道:“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的,”她抬头看了眼吊瓶:“是不是注射的药剂太多了?”   男人语气暴躁:“谁他妈知道,新来的那个老头和疯子一样,但凡注射他药剂的实验品,一个个变异的都比别人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喷剂,往被0714号喷了脸的男人方向走去。   那个男人半边脸毁容,皮肤被粘液腐蚀掉,红色的血水淌了小滩。   他一只眼的眼皮被腐蚀掉,和下眼睑连在一起,盖住整只眼睛。   男人喷雾在毁容男脸上喷了几下,扒拉他脸上的伤口,仔细观察后叹口气,说道:“找齐老吧。”   毁容男疼得直抽气:“齐老在哪个几号房?”   男人:“我哪儿知道!”   毁容男疼得快哭了:“我会不会变异?”   短发女没什么语调的说:“正好,你变异了接替0714号的位置。”   她将0714号嘴角流出的粘液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小瓶子里,然后扯掉她手上的输液针,拿下吊瓶放到小推车上。   三人没有锁住0714的手铐,就那么说说笑笑走了出去,锁上了玻璃门。   他们走后,装睡的小女孩和阴郁男相继睁开眼睛。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看了好多遍这种场景。   第一次看的时候还会难过,会躲在被子里眼圈泛红,看得多了,逐渐麻木,心里起不了一丝波澜。   无论是小女孩还是阴郁男,他们都知道,0714号的下场就是他们将要面临的结局。   阴郁男靠坐在墙上,目光涣散的盯着0714号,嘴里嘀咕了句什么,敲敲墙壁说:“人走了,你们还不出来?”   房门发出吱呀地声音,刘国里从里面走了出来。   另一间房内,陈焰在听到阴郁男的话后,挪动身体,刚想从床底下钻出来,就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在他脖子上。   他浑身一僵,维持原有的动作不变,彻底愣在原地不动。   温热的触感还在继续蔓延,很快从他一侧脖颈转移到另一侧。   陈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脖颈处舔了一下,他不敢想那是什么。   然后,就是很低很低的声音,带了点认真地语调。   他听见余犀说,“我不会咬别人的。”   陈焰脑袋放空。   余犀再次在他脖颈上舔了一下,手攀附在他肩膀上,继续说:“我就咬你一个人。” 37、一号房      紧闭的房门内发出轰的一声响。   房间内的三人吓了一跳。   声音消失后,刘国里走到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他曲手想敲敲房门,就听见咯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先出房门的是陈焰,他脸色罕见地耷拉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看起来心情极为糟糕。   陈焰走出房门后,余犀也跟着出来。   余犀的脸色要好很多,眼角微弯,脊背挺直,下巴微昂,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笑意。   两人走出房门后,刘国里探头往门里面看了一眼,瞥见原本应该靠墙的那张单人小床断了一条腿,整张床挪了地方,半歪着,看起来像被谁掀飞了一样。   刘国里视线在余犀和陈焰两人身上扫了两圈,末了跑到陈焰身边。   他不是个喜欢多嘴的人,大多数时间总是沉默地呆在队伍里,不喜欢插嘴说话,也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情里。   这次却没忍住。   想到房间里那张床,刘国里站在陈焰身旁,犹豫半晌,最后嘴巴微动,低声说道:“你不要欺负小犀。”   陈焰:?   陈焰:“……什么?”   刘国里看着他,欲言又止,嗫嚅两下,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小犀说到底是个姑娘,你……你在人一个姑娘面前掀飞床,……是不是有点不好……”   刘国里斟酌用词,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挠挠头:“唉,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   陈焰脸比出房门的时候更黑了,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的地方,看见余犀弯起的眼睛,他急忙收回手,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脸色极臭。   欺负人?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陈焰张口,刚想把刘国里扔在他身上的大黑锅摘下来,就听见有东西撞击的声音。   一回头看见那个编号是0714的实验品不知道怎么又醒了,这会儿正努力站起来。   她脑袋变得不灵光,双脚铐在床上,挣脱不开,却还在奋力挣扎着要站起来。   起身的动作重复了无数次,她终于注意到脚上的镣铐了。   灰白嶙峋的手摸向镣铐,那副看起来很结实的镣铐宛如纸糊的一样,在她手中轻轻松松被扯成两半。   女人扯掉左脚的镣铐,动了动脚,发现没有束缚后,又扯掉另一只脚的镣铐,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整个人身体顺着床沿滑下床,四肢着地,脑袋昂起,缓慢地爬向玻璃门。   陈焰三人愣住了。   刘国里摸向口袋,那里有一把枪。   小女孩和阴郁男倒是淡定的很,阴郁男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嗤笑一声,懒洋洋说道:“放心吧,她跑不出来。”   刘国里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警惕。   0714号爬到玻璃门前,沾满粘液的手去抓墙,那些看起来能腐蚀一切东西的粘液在这一刻突然不起作用了,粘在玻璃门上,和水没什么区别。   玻璃门岿然不动,一点被腐蚀的痕迹也没有。   刘国里眉头松懈下来。   阴郁男察觉到他的神情,再次嘲笑起来:“早跟你们说了她出不来,你们还不相信。”   粘液看起来是0714的杀手锏,发现粘液无用后,0714表情狰狞,嘴巴咧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她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定在原地不动。   过了几秒,她脑袋微垂,手掌抓住地面,裸露在外的腹部一鼓一鼓,然后一个猛冲,撞击在玻璃门上,发出“嘭”的巨响。   0714额头冒出透明的、些许泛红的液体,手掌拼命抓在玻璃门上,发出刺耳的抓挠声。   她好像没有痛觉,在如此巨大的撞击后,不仅没有停住,还在往玻璃门上撞。   房间内的其余人表现的很冷漠,没有人对她的行为发出异议,看起来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   大概撞击了十几次,0714的额头凹陷下去,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陈焰看着0714号,说道:“她会一直撞吗?”   阴郁男不管他在问他还是在问小女孩,说道:“会啊,一直撞到死为止。”   说完觉得不够严谨,补充道:“也可能撞到半路发现怎么撞都撞不开,然后停下吧,看她够不够聪明喽,少数的实验品在变异后会保留一点点智商,虽然不高,但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阴郁男指着0714号:“她看起来智商不太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会撞到死为止吧。”   0714号还在撞墙,陈焰观察了一番,又说:“有没有实验品打开玻璃门?”   阴郁男:“你说的是变异的还是没有变异的?”   陈焰:“都算。”   阴郁男没隐瞒,想了一下说:“曾经有实验品,不仅打开了玻璃门,还从这里逃了出去,当然,这是我听几个研究人员说的,听他们说,不管是变异了的实验品,还是没有变异的实验品,打开玻璃门的几率都很小,近乎于无,从这座实验基地建立至今,打开玻璃门的实验品一只手数的过来,哦对了,前几天,三号房有变异了的实验品,不仅打开了玻璃门,还从三号房内跑了出来。”   刘国里:“三号房?”   阴郁男:“对啊,你们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他一脸看白痴地表情看几人:“三号房和我们这间房类似,不过不在这边,在通道的另一边。我们这里是七号房,跟三号房之间隔了很长的距离。”   陈焰对他嘴里的三号房实验品很感兴趣,说道:“那个跑出来的变异实验品是怎么回事?”   阴郁男显然是个八卦小能手,因为药剂的原因,他和小女孩一样,清醒的时间远比睡觉的时候多,从研究人员嘴里听到了很多基地内的事,一直憋在心里没处说,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他说:“按照身体素质和其他方面的原因,这里的实验品所在的房间越靠前,他们的实验意义和能力也就越强,三号房的实验品仅次于一号房和二号房。”   “实验基地里前段时间来了个老头,他们管他叫程老,听说程老来后,接手了一批实验品。”   阴郁男指着还在撞墙的0714号:“喏,她就是程老头手底下的实验品之一。”   说完他继续说三号房的事:“三号房跑出来的实验品是一个月前被咬的,他不是被丧尸咬的,是被一株变异植物刺伤的。那株变异植物非常巨大,程老头一行人发现他时,他整个被植株吞进花苞里,只露出双脚。程老头组织人把他救了下来,放到了三号房。”   “也不知道程老头给他注射了什么药剂,前几天他变异了,四肢开始退化,双手双脚脱落,长出白色的骨节一样的东西,然后骨节上开始发芽,长出根须。”   “玻璃门是被他用根须抽碎的,他体内注射的药剂远强于其他人,用力之下直接将玻璃门抽碎,然后冲出房间,又把三号房内其他人的玻璃门抽碎,身体内长出无数根茎,根茎缠绕在三号门上,牢牢卡住门缝,把三号门整个拔了下来。”   阴郁男耸耸肩:“他就这么逃了出去。”   陈焰靠在一扇玻璃墙上,说道:“后来呢?”   阴郁男笑起来:“后来?哪还有后来啊,实验基地看起来不大,实际上里面强者辈出,那变异男充其量只算比较厉害。有人捉住他,扯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根茎,把他关进一号房了。”   说完他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一号房里什么样。”   一旁安静听着的女孩哼了声:“你还想去一号房?”   阴郁男啊了声:“想啊,怎么不想,这间房子我早呆腻了,别说一号房,只要能让我换个地儿,去哪儿都行。”   几人说话的功夫,0714实验品终于不再撞墙,她脑袋被撞得凹进去一半,脱落了表皮的脸血肉模糊,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目光看着玻璃门外,发出嗬嗬地声音。   她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房间内的其他人也没有醒过来。   刘国里上前推推玻璃门,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在门上鼓捣起来,鼓捣半天发现确实打不开,于是放弃。   三人往门口的方向走,可能是七号房内实验品的战斗力普遍不高,也可能是研究人员自信不会有人再打开玻璃门,七号房的房门并没有像三号房门一样锁住,它只是关闭着,却没有上锁。   手放在把手上,轻轻一拧就能打开门。   刘国里打头阵,拧开门后探头往走廊里看了一眼。   没有人。   他做了个手势,率先出了房门。   陈焰跟在后面,出门后发现某个反应巨慢的人还在小女孩的房门口,他烦躁地抓抓耳垂,开始反思自己把她带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有点后悔,目前为止,这女人不仅没有帮上忙,还到处添乱。   甚至……   陈焰打住继续往下想的念头,冲房间里的人喊道:“余犀!”   余犀站在小女孩房门前,小女孩一脸不舍,问道:“你要走了吗?”   余犀点点头。   小女孩从床上下来,她下半身露出的地方全部是灰白色,小腿很瘦,走起路来很艰难。   她走到玻璃门前,和余犀隔着玻璃门相望,过了几秒,她冲余犀摇摇手:“姐姐再见!”   余犀跟她挥挥手:“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   陈焰本来脾气就不好,看到她走过来,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瞬间脾气更不好了,理都没理她,开门走了出去。   刘国里压低声音,说道:“去一号房?”   陈焰腮边紧了紧,点了点头。   一号房距离七号房很远,在另一条走廊上,他们要去一号房,首先要穿过这条走廊,到中间的大厅,然后转个弯后进入另一条走廊。   刘国里贴近墙边走,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监控,并用自制弹弓将监控打碎。   地下基地内安装的监控不多,整条走廊堪堪不过安了两个。   中间一个,拐弯的地方一个。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选择的时间好,大厅里除了两个值班的女人,没有见到其他人。   刘国里击晕两人,来到一号房所在的走廊。   这条走廊和先前那条完全不同。   站在走廊内,能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各种声音。   巨大的撞击声、凶狠地低吼声,还有某些刺耳的磨牙声。   陈焰的听觉比常人好,他听到的声音更多,各种嘈杂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吵得他脑子嗡嗡响。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另一边,余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手在袖子里摸索,找到陈焰送她的耳塞,认真地塞进耳朵里。   四周的声音瞬间小了一些。   一号房在走廊尽头,房门是用某种不知名材料做成的,和其余房间的门材质不一样。   陈焰摸了下房门,手指扣住门缝,想凭借纯力量把门掰开。但他用尽了全力,也只是让门晃动了两下。   这里的防御看似松懈,事实上却让人无从下手。   陈焰额头冒汗,吸了口气,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跳,说道:“打不开。”   刘国里嗯了声,决定和陈焰分开行动。   他转身往回走,几个眨眼的功夫,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焰目光打量周围,视线最终锁定在某间杂物间内,他走到杂物间门前,掰掉上面的铁锁,在里面看见一座电梯。   陈焰想让余犀在原地等他,想了想不放心,干脆拉她进了杂物间,说道:“跟紧我。”   余犀点头。   电梯旁仅有四个数字,B3、B2、B1和1F。   陈焰还来得及按动电梯,电梯出现向下的箭头,红色的数字从1开始,一路飙到-3。   他侧退一步,身体紧贴墙壁。   余犀在他身后,手被他紧紧拉住。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传出轮子滚动的声音和说话声。 38、进房      先走出电梯的是一名老人,老人头发花白,带着一副黑框圆眼镜,手里拿着一沓报告,一边往电梯外面走一边说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他后面跟着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俱都穿着白色外套,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   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说道:“除了这些症状,她最近这段时间嗜睡严重,肚子内胎儿——”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余光瞥见陈焰和余犀,顿时眼睛睁大,瞳孔收缩,手抬起来,想指给其他人看。   就在这时,陈焰抢先一步发动攻击,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他速度极快的冲到距离他最近的女人身后,手并成刀,瞬息之间砍晕女人,旋即屈身,一脚踹向男人。   其余人也发现了他们,一个男人手伸向口袋,刚要按下求救器,手腕处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手腕处泛起红色,正当这时,地上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滚动两圈后躺在男人不远处。   男人胸口剧跳,另一只手去摸警报器,顿觉眼前一黑,也被砍晕了过去。   几秒钟的时间,场内只有三人站着,除了余犀两人,只有那名老人。   陈焰单手扣出老人的双手,从车上拿出几套输液器,撕开包装后扔给余犀:“把他们捆起来。”   余犀接过输液器,听话的捆住几人,捆完觉得不保险,把车上剩余的输液器也撕开拿出来,全部捆在几人身上,打了个死结。   她手握一把输液器,拉了两下,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几人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   看到她的动作,陈焰那句“先把他们扔在这儿”堵在喉咙口,憋出一句:“跟我走。”   他推搡老人,打开杂物间的门,往一号房走去。   余犀跟在他身后,像拖毛绒玩具一样,拉着地上的人粽子,毫不费力地往前走。   那名老人见惯了世面,遇到此景并不慌张,面色不变地和陈焰聊天。   他声音温和,表情和蔼,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性。   老人开口自爆家门:“小伙子,我姓齐,唤齐侦仲,是这里的研究人员,末世前在一家制药厂工作,因为在基地里有老朋友,被他带着在基地里一块研究丧尸病毒,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找到这个地下基地挺不容易吧,是南边来的?”   陈焰默不吭声。   老人也不恼,继续自顾自说话:“看你这身手,经过特殊训练?”他目光在余犀身上扫了一眼,见她毫不费力的拖着地上的三人,惊讶道:“小姑娘力气挺大啊。”   说话间,三人走到一号房门口。   陈焰停住脚步。   老人见他在一号房门口停住,温和地表情终于变了,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你们想进去?”   陈焰这次开口了,他看了眼老人,也不怕他逃跑,松开他手,说道:“开门。”   老人站在原地没动:“我没有开一号房的权限。”   陈焰没和他啰嗦,捏住他手,在房门输指纹的地方按下去。   机械女声在走廊里响起来。   “指纹识别中,叮,指纹识别成功,请进行面部扫描。”   陈焰再次把老人的脸怼上扫描器。   “面部识别成功,请后退,房门会在三秒内打开。”   “3,2,1。”   “咔哒”一声,那扇牢不可破的门成功打开。   老人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会后悔的。”他叨叨叨的不断重复:“不应该来一号房的,不应该来一号房。”   陈焰按住他,推着人进了一号房。   他在进房时,用笔在一号房门上画了个点,以便给刘国里传递消息。   三人进房后,房门自动关闭。   一号房比七号房要大得多,构造也差了很多,中间是一条很长的走道,两边各有一排玻璃房,和七号房不同的是,这里的玻璃房互相隔开,没有连接在一起。   玻璃房与玻璃房之间有半米多的距离,仅够一人进入。   一号房内的人也和七号房不一样,他们大多醒着,有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有些在玻璃房内来回走动。   他们大多体格强健,看起来做实验品之前身体很健康。   少数几个偏瘦弱的,也比阴郁男他们看起要好。   某些实验品处于变异过程中,身体异于常人,怪人一样关在玻璃房内。   一号房内的人在看到有人进房后,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有几人看到陌生面孔后,发出古怪的笑声。   其中有个人身体贴在地上,听到声音后弯起上半身,手臂紧贴在两侧。他腮边肿大,鼻子退化了一样,仅剩两个鼻孔安在脸上,眸子比正常人要黑,一眼望过去,整个眼球漆黑。   陈焰没理会那些奇怪的目光,松开齐侦仲,开始在每间玻璃房上查看。   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心中悬在半空的石头再次拔高。   他拿着从齐侦仲手里夺过来的记录本,一页一页翻找,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找到熟悉的名字。   陈焰来到第一间玻璃门前,看到上面贴了好几张纸,每张纸上印着一张一寸照,照片下是实验品的各项记录,其中包括何时成为实验品,以及何时死亡。   陈焰粗略地扫过一眼,没发现异常,继续往下一间玻璃房走去。   经过这么短时间的相处,齐侦仲发现了,劫持他的年轻人油盐不进,于是他放弃说服陈焰,把目标放在余犀身上。   在他看来,余犀年纪不大,看起来很安静,性格上也偏内向多一点,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看起来很好控制。   这种人往往会轻易相信别人。   齐侦仲瞥了眼地上昏迷的几人,眉头皱起,摆出一副发愁的样子,说道:“一号房内的实验品很危险,我知道你们两个很厉害,但实验品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身上具有正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们中一旦有人跑出一号房,将会发生想象不到的灾难。“   他看着余犀:“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出去吧,放心,你们来过这里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人知道的。”   “你们还年轻,没必要在这里折腾,我在B基地有几个熟人,可以帮你们介绍介绍,对了,你们以后是打算定居在B基地还是只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打算定居B基地的话,我在基地内有两套空闲的房子,可以借给你们住。”   余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   齐侦仲被她看得噎了一下,又拐弯抹角说了几句,余犀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他。他见死劝不动,哼了声,嘀咕道:“你们会后悔的。”   余犀装没听见,抬脚往陈焰的方向走去,她站在他旁边,指着贴在门上的记录纸说道:“你在找什么?   ”   陈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陈国航。”   他本不打算说的,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说完后又后悔了,以为余犀会追着他问陈国航是谁,没想到她在听到名字后,哦了声,说了句我帮你找,转身走向另一排玻璃房。   陈焰见她离开,愣了下,然后很快冷静下来,继续往前找。   余犀以前认识的字和现在的字长得不一样,但大部分形似,并不是太难认,她脑子里晃荡着陈国航三个字,开始一张一张寻找。   每扇玻璃门上贴的记录纸不一样多,有的玻璃门上贴了十几张,有些只有一两张。   大多数记录纸上只有一张一寸照片,很小的一张,粘贴在纸张的左上角,不仔细看甚至看不清样子。   少部分纸张上有两张照片。   这种纸张要比前一种纸张大些。   纸张的左上角同样是实验品的一寸照片,但在照片下,还贴了另外一张。   底下那张照片比一寸照要恐怖的多,照片看起来是实验品变异后的样子,实验品因为丧尸病毒和长期注射药物的原因,变得似人似鬼。   余犀看到第一张,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头发差不多掉光,只有两鬓还残留着稀疏的头发。她脑袋中央鼓出一个大包,头皮红肿发亮,看起来随时会撑破一样。   她脖颈变得和脑袋差不多粗,底部和肩衔接的皮肤扩散成扇形,上面鼓起骨刺。   身体其余的地方缩小了一圈,四肢蜷缩,张开的手掌呈蒲型,手指与手指之间的皮肤黏连,和鹅掌一样。   余犀在姓名处扫了一眼,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便不再看,继续往下找。   一连找了好几间玻璃房,看了不少实验品的记录纸,仍旧没有找到写有陈国航名字的纸张。   余犀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加上玻璃房内的实验品不时发出的怪异声音,她变得越来越烦躁。   在观看某张记录纸时,这间玻璃房内的实验品突然从床上跑下来,一个加速,整个身体直接撞在玻璃墙上,和余犀隔着玻璃大眼瞪小眼。   余犀吓了一跳,忽的一下扯掉记录纸,三两下撕得粉碎。   站在不远处的齐侦仲露出肉疼的神色,大声呼喊:“别撕!别撕!那玩意儿可撕不得!”   余犀被他叫的心烦,顺手又撕了一张。   齐侦仲周身不复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气得胸口疼,手握成拳头捂住胸口,痛苦道:“真的不能撕啊,你要是手痒,找个实验品撕着玩儿,实在不行撕我也行,那些纸是真的不能撕啊!”   玻璃门上的记录纸虽然有备份,但备份在负一楼资料库,整个基地内有权限进入资料库的不足五人,齐侦仲在基地内没有多大权利,想进资料库难如登天,即使能进去,也要花费想象不到的代价。   实验基地内类似他这种地位的研究人员有很多,他们大多靠着玻璃门上的记录纸,以及相互之间交流,来推进实验的进程。   这些记录纸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看着碎了一地的纸,齐侦仲觉得撕碎的不是纸,是他对实验进程勇往无前的心。 39、陈国航      记录纸检查起来很快,只要盯住上面的名字,保证不看漏就可以。   很快,余犀那排玻璃房检查了一半。   记录纸上的实验品死状千奇百怪,极少数会变成丧尸,大多数身体在药剂的作用下,赶在丧尸病毒爆发前变异。   余犀甚至看到记录纸上,有个实验品屁股后冒出根骨尾。   另一边,陈焰检查的要快一些,他那排玻璃房还有几间就检查完了,越是检查的多,他心里那块石头悬起的越高。   陈焰捏着手里的记录纸,上面的一寸照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剃着平头,剑眉星目,一脸正气。   这个人他见过很多次,那时候他还小,每次见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用他那双大掌挠他脸颊。   陈焰小时候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狠狠在男人手上拍了几下。   他力气小,拍那几下还不够给人挠痒痒的。   男人哈哈一下,捏住他脸颊,放肆说道:“哎呦,小焰这是生气了!”   说完不忘往陈国航的方向看。   陈焰看着一寸照下的另一张图片。   男人身中数弹,躺在地上,嘴巴和眼睛张大,怒视镜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   这是他看到的第一个熟人,第一个成为实验品的熟人。   一排玻璃房看下来,陈焰的手里攥了三张记录纸。   他额头的青筋凸起,攥纸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皮肤被掐破,流出几丝血液后,又很快长好。   余犀那边也快检查完了,正站在倒数第二间玻璃房前。   玻璃房内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宽松的白色裙子。   和七号房的小女孩、阴郁男不同,女人身材臃肿,露在衣服外的大腿粗壮。   她坐在床边,头抵在墙上,双手牢牢护在身前。   余犀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看到她隆起的腹部。   她是个孕妇。   还是个看起来快要生产的孕妇。   那孕妇好像坐在那儿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余犀收回视线。这扇玻璃门上贴了三张记录纸,她看到第一张,望见熟悉的名字,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什么,摆手冲不知道发什么呆的陈焰喊道:”陈焰。“   陈焰看过来。   余犀在发现他好像变得更冷漠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死气,行动缓慢、反应迟钝,好像没吸饱血的她。   她招招手,说:“我找到陈国航了。”   陈焰蓦地睁大眼睛,瞳孔骤缩,他迈开步子,大跨步往这边走过来,即将走到玻璃房门口时,又突然停下,驻足不前。   陈焰远远看着贴在玻璃房上的记录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向来缓慢跳动的胸口剧烈跳动起来,他表情僵硬,嘴巴微张,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态,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走过去。   陈焰这时候还有心思在想,自己现在是该迈左脚还是右脚。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右脚比左脚前伸一些,急忙往回收了收。   前方,余犀见他不动了,又叫了一遍:“陈焰,我找到陈国航了。”   说着撕下陈国航的记录纸,跑到陈焰跟前,邀功一样递给他:“喏。”   陈焰往后退了一步。   余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退。   她向前走了走,见陈焰嘴唇紧抿,也不看她,目光飘忽的盯着地面。   她突然意识到陈焰可能是在害怕。   她不太确定,因为她没有见过陈焰害怕时的样子。   以前看陈焰,发现他虽然身体弱了点,但面对丧尸和变异植物的时候,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害怕。   余犀看了看记录纸上的一寸照。   照片上,陈国航不怒自威,双目炯炯有神,他在这张照片里的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偏黄,鼻子和眼睛如同和陈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仔细看,能看出两人的脸部轮廓极其相似,但陈焰长得比他精致。   两人给别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陈国航给人一种非常严厉的感觉,像刻板的中学教导主任,战斗力极强,一出现就能吓跑一群学生。   陈焰则不同,第一次见陈焰的人,会被他空荡衣服下的孱弱身体欺骗,印象中出现他很弱的错觉。   加上他这个人始终冷冷淡淡的,会让人觉得他很不好相处。   余犀仔细对比了陈国航和陈焰的脸,难得聪明一回,恍然大悟道:“你们长得有点像,他是不是你父亲?”   父亲两个字点在了陈焰的死穴上,陈焰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想说什么,忽然喉咙一痒,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脸因为咳嗽变得涨红,红色蔓延到耳朵和脖颈上,耳朵尖在灯光的照耀下,透出粉红色。   余犀能看到那抹粉红中缓慢流动的血液,她嘴巴动了动,没忍住磨了磨牙。   看起来很好咬的样子。   余犀按耐住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手里的记录纸朝前递了递:“你不要的话我撕了啊。”   还在咳嗽的陈焰身体一僵,下意识接过来。   他咳嗽没停,目光依然盯着地面,不肯往记录纸上看一眼。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终于咳嗽完了,攥住纸张的手捏紧。   手里的纸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焰松开手,像下了极大的决心,目光看向记录纸。   那张纸和其他实验品的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张一寸照上的脸他格外熟悉。   末世一年多的时间,这张脸反复出现在他梦里,曾经一度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陈焰手里另外几张记录纸塞到余犀手里,他则拿着陈国航那张,靠在玻璃门上,静静看了起来。   纸上没印陈国航死时的照片——在拿到这张纸后,他心里唯一的侥幸也破灭了。   纸张上写了陈国航的生卒年。   看着日期,心里算了一下,陈国航在末世来临时并没有死,而是死在丧尸病毒大规模爆发后的三个月。   那时候刘国里已经找到了陈焰,并把陈国航死亡的消息告诉了他。   据刘国里所说,陈国航是丧尸病毒出现后,五安山监狱爆发动乱时死掉的。   他在□□中被囚犯群起攻之,是监狱内最先死亡的那批人。   陈焰看着记录纸,到了现在这一刻,才知道父亲没有在□□中死亡,而是作为实验品,屈辱的死在一间窄小的玻璃房内。   他目光涣散。   站在门口的齐侦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余犀旁边,趴在玻璃门上,看里面的孕妇。   他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冒出汗珠,鼻尖凝聚一滴汗,顺着一侧滑了下来。   齐侦仲抹掉脖子上的汗,额头的汗又滴进他眼睛里。   他用力眨眼,再次抹了抹脸上的汗,喉结滚动,颈部松弛的皮肤微微颤抖。   齐侦仲指着玻璃房内的孕妇,手指控制不住颤抖,失声说:“她快要生了!”   余犀顺着他手指看向孕妇,刚才还靠在墙边的孕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姿势,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未出生的婴儿在她腹内乱动,巨大的腹部时不时凸起一块,像被里面的婴儿踢了一脚,接着又缩了回去。   孕妇对此毫无察觉,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齐侦仲跟自己要生孩子一样,紧张得浑身冒汗,一边叨叨孕妇要生了,一边在玻璃门口乱转。   他抓了把灰白的头发,露出一个快哭了的表情,对陈焰说:“能不能把他们几个放开?”他指的是躺在地上捆成粽子的几人。   陈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内,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齐侦仲见他不理人,顿时绝望了,绝望完不死心,转头看向余犀。   余犀双手扒在门上,看着孕妇的肚子发呆。   老头凑到她旁边,边擦脸上的汗边说道:“这女人是在怀孕三周时被丧尸咬伤的,我们发现她时,三只丧尸围困住她,她整个后背被丧尸抓烂,手臂和大腿上也有布满咬伤,同组的几个研究人员觉得她活不成了,没想把她带回基地,但程老头当时在队伍里,力排众议把她带了回来。”   “带回来才发现她是孕妇。”   余犀开口打断他:“以前没有孕妇吗?”   齐侦仲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可能没有孕妇?   实验基地刚成立那会儿,病毒还没有泛滥,丧尸也没有遍地都是。那时候病毒还是个稀奇玩意儿,很多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病毒而已,死一批人后,国家很快就会找到治疗方法。   大量财阀集团在丧尸身上看到了永生的希望,那种不怕疼、枪打不死的活死人状态令无数人着迷。   诸多集团暗中组织人手,背地里研究丧尸病毒,期望从丧尸和变异动植物身上找到突破口,彻底改变人类羸弱的基因。   青壮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孕妇,绝症者,无数人被各类研究组织抓住,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内,进行一场又一场惨绝人寰的实验。   这么多房间,关过的孕妇又岂止是一两个。   齐侦仲被基地招揽的时候,以为基地是为了研究病毒疫苗,造福人类,哪成想根本没有疫苗,有的是变异动植物身上提取的成分针剂。   他想退出,想离开基地,却发现外面已经变天了。   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疫苗没有研究出来,水电在某一天骤停,国家机器分崩瓦解。   人类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他一个糟老头子,前半生跟药物打交道,四肢不勤,出了研究基地,唯有死路一条。   面对余犀的问题,齐侦仲仅有的那点良心令他羞愧不已,不知该怎么作答。 40、诡异的线      余犀不肯放过他,那双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齐侦仲觉得,他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这姑娘估计会一直这么看着他。   他动动嘴巴,不情不愿道:“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孕妇,……只是……她比较特殊。”   说完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生怕余犀再追问他怎么个特殊法,齐侦仲往后退了退,离她远了些。   余犀像个好奇的孩子,她敏锐捕捉到了齐侦仲话里的重点,刚想问怎么特殊了,就听见房门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响了两次,响完便没了声音,像是人耳朵产生了错觉。   余犀看到一直呆愣在原地的陈焰终于有了动作,他折好手里的记录纸,塞到裤子口袋里,沉着脸走到门口开门。   门一开,站在门外的刘国里窜了进来,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身着黑衣的刁楚。   陈焰压制住情绪,眼睛里的迷茫和无措在开门的刹那消失殆尽,唯有惯常的冷漠。   他在看到刁楚时,眉头皱起,开口说:“她怎么来了?”   刘国里木着张脸,略显头疼地回道:“我在半道上遇到的。”   陈焰没吭声,紧接着刘国里说了句更让人头疼的话:”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跟几个巡逻人员打斗,那几个巡逻里有人配了对讲机。“   简而言之,刁楚被人发现了。   刁楚被人发现,他们离被人发现也就不远了。   陈焰本就冷着脸变得更冷了。   他这边不爽,刁楚那边更不爽。   刁楚视线在一号房内打量了一眼,看到陈焰这个大废物和余犀那个小废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焰还好,她进入队伍的时间比殷菁眉长,知道这个病秧子看起来弱,实际上有着保命手段,真到了紧急时刻,他会找到办法保全自己。   地下实验基地凶险异常,要不是刘国里,她刚才差点折在里面,现在看到余犀,顿时觉得几人是在胡闹。   怎么能把余犀带进来呢?   这不是添乱吗?   刁楚耷拉下脸,反唇相问:“她怎么在这儿?”   众人不用问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陈焰没回答,转身往余犀那边走。   就在他走到余犀旁边时,又听刘国里没什么语气地说:“不只是她,郎震几个也下来了。”   陈焰:“……”   一旁的齐侦仲站不住了,满脑袋问号,问余犀:“实验基地这么好找吗?”怎么一个两个的,进地下基地跟进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基地内防御这么低了?   那群巡逻的都是吃干饭的吗?   余犀冲齐侦仲点头。   基地确实很好找,她进基地都没费多少力气。   见她点头,齐侦仲彻底自闭,暗道逃出去后,一定要向其他人反应反应。   太不像话了,这批巡逻怎么这么无能,趁早换一批吧。   随着刘国里和刁楚的到来,房内人数变多,一号房的实验品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有一个神志不清醒的实验品,在看到那么多人后,嘴里流出口水,目光贪婪地在几人身上转悠,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制造出噪音。   那个一动不动的孕妇想坐起来,尝试一下没有成功,只好歪着脑袋,半眯着眼看过来。   她掩盖在裙子下的肚皮鼓动的更加频繁,有时能看见一双清晰的小孩的手掌印。   刁楚刚发现那个孕妇,被她的肚子震惊了,趴在玻璃门前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继而愤怒起来,冲着齐侦仲低吼:“你们连孕妇也不放过?”   齐侦仲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刘国里给陈焰递了个眼色,低声问他:“找到了?”他没说找到什么,但陈焰听懂了,低声应了句。   刘国里变得更加沉默,过了很久说道:“要离开吗?”   陈焰视线在一号房内扫了一眼,神情晦涩难懂,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不宜久留,很快会有大批巡逻人员杀到,他们现在不走,到时候想走就更难了。   刁楚目光放在孕妇身上,时刻注意她的动作,中途不忘看两眼余犀,冲她翻个白眼。   余犀看了一会儿,闻到孕妇肚子里淡淡地腐尸味,明白那个婴儿已经被感染了,即使还没有变为丧尸,也会是半个丧尸。   她转身走到别的玻璃房前,去看其他实验品。   没一分钟,陈焰和刘国里达成计划,刘国里上前,用绳索将齐侦仲捆住,顺道在他嘴里塞了块破布。   他把齐侦仲以及地上的三人拖到一起,蹲下来搜齐侦仲的身,在他身上摸索到两样东西,看了下塞进口袋里。   不用他说,刁楚挪身门前,轻轻开了一条门缝,探查走廊里的情况。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巡逻队没想过有人能进一号房,四周的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   刁楚打了个手势,猫腰蹿了出去。   刘国里紧跟其后。   余犀和陈焰走在最后。   齐侦仲见他们离开,又看到快要生了的孕妇,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国里手段娴熟,塞起布来毫不留情,他能发出的声音很很小。   叫了几声发现只是在做无谓挣扎,一个仰倒靠在墙上,闭眼挺尸。   .   出一号房所在的走廊十分顺利,又拐了两个弯,没遇到巡逻人,几人正暗自庆幸,就听见不远处传出的打斗声。   刁楚立刻掉头,往声音反方向跑。   刘国里几人跟在她后面。   陈焰整个人很沉默,一路上没有发出声音,只知道跟着刁楚跑。   走了没有一分钟,身后的吵闹声逐渐临近,然后他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喊了句“卧槽!”   刁楚捂住额头,想也不想继续跑。   余犀听出那是郎震的声音,问前面的刘国里:“不去会合?”   刘国里没回答,刁楚先一步开口:“他自己能搞定,我们就不要过去添乱了。”声音在添乱两个字上加重。   余犀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以及往这边跑得脚步声,心说不去会合也要会合了。   果然,又过了两分钟,后方的岔道上冒出人影。   只见郎震手握一把短匕,侧着身子,脑袋瞥向后方,脚下不停,疯狂往前面跑。   他速度很快,腿部结实有力,奔跑时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郎震身后跟着上官南,上官南那头一惯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因为快速奔跑炸毛一样竖起来,他脸上不复淡定的神色,整个人绷成一条弦,一边跑一边崩溃吼道:“妈的!左后方又来了五六个人!他们这破基地有那么重要吗?这么多人守着!”   郎震因为奔跑腮边的肉狂颤:“谁他妈知道!”   上官南呸了声:“我就是忘了拿刀,要是给我一把刀,再多人我也能干掉!”   “你能别吹牛了吗!卧槽!他们追上来了!”   跑了一半,上官南听见前面有动静,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被人夹了馅饼,一抬头看见余犀几人,顿时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喊道:“刘哥!你们可算来了!”   刘国里眯起眼睛,看到两人身后跟着的十几人,和他们手里的枪.支,他摸摸口袋的短匕,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陈焰等人反应不慢,刘国里跑时他们也开跑。   上官南和郎震傻眼了。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郎震的耳边飞驰而过,郎震咒骂了一声,惨叫道:“焰哥!刘哥!姑奶奶们!别抛下我!”   说话间,几人转了方向,跑进另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比别的通道窄,两边用青色大理石砖垒成,上面浮刻出诡异的线条。   黑色弯曲的线条,配上深色地板和墙面,营造出一种深沉的气氛。   跑到走廊中央,陈焰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紧急刹车,在走廊中间停下,同时大声吼道:“   停下!不要再跑了!“   前面的刁楚和刘国里急忙停下,因为惯性,减速的时候往前冲了一米多。   余犀也停了下来,她跑得最慢,在三人后面,停下时在陈焰后方。   后面两人离得远,没听清陈焰的话,见他们几人停下来,郎震嘿嘿笑了声:“谢谢!谢谢诸位舍身救我!放心,等我逃出这个破地方,集结八百手下来救你们!”   刁楚一盆凉水泼下去,冷笑说道:“再跑一步会死哦。”   郎震紧急减速,因为减速太猛,差点摔个跟头。   他后边,上官南也跟着减速,一脑袋撞在郎震后背。   两人无辜对视一眼。   扫了圈周围,郎震纳闷道:“哪儿来的危险?”   这里除了走廊窄了点,墙壁上的花纹奇怪了点,没有任何看起来危险的地方。   正当郎震要迈步往墙壁方向走时,身后那群巡逻人员赶到,边迅速逼近边开枪射击。   几人慌忙躲避,但周围地方太小,加上没什么遮挡的地方,所以躲子弹全靠个人灵活性和运气。   上官南运气不好,腹部的地方中了一枪,大片红色的湿痕在外衣上蔓延开。   他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抽气一边叫:“到底能不能往前?再不跑我要流血过多英勇挂掉了!”   刁楚用匕首帮他挖出子弹,上官南撕掉外衣缠绕在伤口上。   郎震身体弓起,以最快的速度一百八十度旋转身体,脱离脚下的位置。   他刚一躲开,子弹穿透空气的声音响起来。   那群巡逻人员之前还着急追人,现在追上了,反倒不着急了,并排围住走廊,缓慢逼近的同时偶尔开一枪,和猫捉老鼠一样,戏耍众人。   郎震刚稳住身形,一枚子弹再次射来,擦着他耳朵尖飞过去,他憋屈的脸都黑了,嘴里嘀咕着听不清的话。   巡逻队中有三人越走越向前,和众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就在他走到走廊三分之一处时,不知道谁子弹打偏,射到了墙上,发出嘭的响声。   正巧射在黑色的线条上。   那墙上的线不知道用材质画出来的,被子弹射中后,没有损坏的迹象。   陈焰看着完好无损的墙壁,额头猛地一跳,他终于知道之前的怪异感出现在哪里了。   墙上的线条不算密集,走廊尽头的线条要稀疏一些、画的粗一些,颜色也比中间的画得深。   线条从走廊尽头,顺着墙壁,一直延伸到入口处。   入口处的线条更加纤细,颜色也更浅一些,尾端又尖又细,像笔画到最后收尾一样。   相对的,入口位置的黑色线条也比尽头和中间的密集些。   陈焰昂头,仔细观察墙壁上的线,发现两面墙壁上线的走势完全不一样,不仅走势不一样,线条的粗细和疏密程度也不一样。   左边墙的线条明显要密,画出的线也更加粗一些。   陈焰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周围的人说:“小心墙壁,任何人都不要碰墙上的线。”   说完看向被子弹打中的那节线。   他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对画面的记忆,称得上半个天才。   没看错的话,那条线的位置比之前要低了一些,线的尾端也更长了。   陈焰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发现那条线又长了一点点。   它在生长。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一路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数不胜数,但他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东西,一时不敢确定。   郎震一手搓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刘国里肩膀上,低声说道:“这线,我怎么看也没看出哪里不对,是不是你观察错了?”   他看向陈焰。   陈焰神色冷漠,嘴唇微张,刚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就听旁边传出一道笃定的声音。   “它是活的。”   郎震:??   众人一脸惊愕,看向余犀。   那句话正是出自余犀之口。   余犀指着墙上的线条,奇怪地说:“你们没有看到它在动吗?”   刁楚:“谁?那些线?”   余犀点头,接着又摇头:“那不是线。”   “那是什么?”   余犀:“那是一株变异了的植物。” 41、会动的黑色线条      遮盖的再好,装的再像,也掩盖不了根茎内部散发出来的淡淡恶臭。   那种变异了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就在她话音刚落,墙上一根线条疯狂变长,长度本来到走廊中间位置的,几个呼吸间,长到了入口。   线条长到入口时,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变得纹丝不动,和画在墙上一样。   那群巡逻兵好像没来过这边,也没有见到过这些特殊的墙壁和线条。   一个身穿浅灰色制服的男人向前,用手里的枪点点墙上的线。   刚才线条狂长的样子,这些巡逻者也看到了,其中不乏好奇者。   那男人枪头在墙壁上捣了捣,发出类似捣墙的声音。墙上的线完全没有反应,不仅没有反应,反而真的像画在墙上一样。   黑色线条很薄,贴在墙上像刷了一层油漆那么薄。   见观察不到什么,巡逻兵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用力划在黑色线条上。   那条线仿佛察觉到了危险,匕首划下第一道时,它感觉到了疼痛,线条扭曲了方向,往另一个方向延伸。   浅灰色制服的男人见这些线条居然真的是活的,立刻后退一步,他环视一圈墙上无数条黑色线条,眉头狠跳了一下。   这些奇怪的线条不是他们能驾驭的了的。   嘴里的后撤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砰”地一声。   浅灰色制服男人朝后看去,他脸上的愁容还没消退,看到队伍中有人举枪射击后,那抹愁容霎时间变为惊恐,额角青筋冒起,大吼一声:“后撤!所有人后撤!不要开枪!”   但为时已晚。   子弹打在一条较粗的线条上,冲击力太大,子弹镶嵌在线条中间,黑色线条被打的地方流出某种奇怪的黑色液体。   吃痛之后,墙上所有的线条瞬间活了,无数黑色张牙舞爪离开墙壁,席卷向众人。   余犀几人也没落到好。   正如余犀所说,那些线条是株变异植物。   这株变异植物的智商看起来不高,它分不清巡逻人员和余犀他们的区别,四肢疯狂摆脱墙壁,朝所有人卷了过来。   郎震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腕处已经缠上线条。   不,应该说是藤蔓,他嘴里念叨说。   这株特殊变异植物的根茎很扁,薄薄的宛如一张脆弱的纸一样,贴在皮肤上,有种非常滑腻的感觉,像沼泽地里的烂泥,黏在你的腿上,你的皮肤上,想甩掉却无能为力。   和郎震一同感受的还有其他人。   几人之中,郎震距离墙边最近,所以率先受到攻击,在他之后,其余人也没能逃脱。   刁楚的手臂上缠了两圈藤蔓,刘国里的腰上、脖子上同样是黑色藤蔓。余犀的脚上和脖子上,上官南的大腿……   陈焰好像格外受这株变异植物的喜欢,他浑身上下快被四面八法疯狂而来的藤蔓缠满了。   其余人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他。   另一边,那对巡逻人员同样遭到了藤蔓的照顾,巡逻人员够多,但藤蔓同样不少,大量藤蔓瞅准机会,缠绕在巡逻人员的身上。   余犀手扣住脖子上的藤蔓,那株藤蔓大概拇指粗细,紧紧地缠绕在她脖子上。   藤蔓急速收缩,凭借极大的收缩力,想借此勒断她的脖子。   除了脖子上,脚上的藤蔓也在收紧。   余犀定定站在原地,没有受到哪怕一丁点影响。   她此刻还有闲心观察其他人。   可能是刚才巡逻人员的子弹和匕首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有人拿出匕首,直直刺向藤蔓。   藤蔓的外表皮不像其他植物一样,它的整个身躯很软,加上很薄,外表皮几乎没有一样。   匕首刺过去,划过它的身躯,歪向一边。   看来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刺进去。   刁楚第一次没有刺中,第二次加大力度,瞅准位置,一击即中。   藤蔓发出吱地一声。   那群巡逻人员也不管能不能开枪了,手里的枪支架起,冲走廊尽头的粗壮线藤蔓射击而去。   嘭嘭嘭的枪响声不绝于耳。   变异植株变得更加疯狂,缠绕在众人身上的藤蔓愈来愈紧,有人被它抓住机会,缠住脖子,挣扎中脸色因为缺氧发青,很快浑身失了力气,倒在地上。   藤蔓的数量太多,导致众人自顾不暇,顾不上其他人。   余犀脖子上的藤蔓早已不见,她被缠住脖子,觉得很不舒服,用指甲划烂了藤蔓的表皮,藤蔓吃痛中松开了她。   被缠的最紧的陈焰也好了很多,他手持匕首,动作快准狠,一匕首下去,藤蔓刺透,着刺透的地方一划拉,藤蔓直接裂开,裂开的那半掉在地上,却没有失去活性,疯狂扭动蜷缩,和斩断的蚯蚓一样。   另一半连在主茎上的藤蔓迅速撤离,攀爬至墙壁上,往走廊顶部窜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刘国里抬头看去,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无数黑色的藤蔓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有些地方缠绕的太过密集,甚至呈现出一团黑色烟雾一样的东西。   他用力扯掉胳膊上缠绕过来的藤蔓,揪住藤蔓的一端,甩向天花板。   断掉的藤蔓砸进黑色中,几条黑色缠绕住藤蔓。   变异植物好像被刘国里的动作激怒了,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藤蔓脱离攀附物,逐渐往下方的人群袭去。   刘国里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看着数不清的黑色藤蔓,瞬间后悔跟陈焰一起来底下基地了。   这要怎么玩儿?   刘国里快绝望了。   绝望的不止他一个人,郎震几人也绝望了。   上官南跟着众人偷跑进基地,只是为了好玩,他潜意识里觉得凭借几人的力量,不会遇到太大的危机,所以下地下基地时连武器都没带。   还好刘国里带了,扔给他一把□□。   上官南□□刺进藤蔓里,一边刺一边想,幸好这东西进化的滑滑的,只能靠缠绕和绞紧击杀猎物。   它身上要是多长几根刺,他们也不用挣扎了,直接躺地上等死得了。   刁楚是众人中动作最灵活的,藤蔓缠绕过来时,她身体扭动,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躲了过去,并在藤蔓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刀剁在它身上。   余犀和陈焰两个队伍内公认的废柴,这会儿却比别人看起来要轻松。   余犀装模作样拿了把小刀,不是其他人手里那种匕首,就是一把普通的、超市里随处可见的水果刀。   银白色的刀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每当有藤蔓靠近,水果刀亮光一闪,一节藤蔓被斩断,掉落在地上。   那群巡逻人员发现他们不仅捉不到入侵者,而且还被基地内的变异植物袭击,为首的灰色制服男人一边躲避不断袭来的藤蔓,一边在对讲机里大声求救。   他喊完后,对讲机里发出声音,说了句收到。   陈焰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批巡逻者奈何不了变异植物,不代表地下基地内没人能奈何的了。   对讲机另一边的人接到通知,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很快会组织人员赶来支援。   那批人中一定会有极难对付的人。   陈焰扫了眼周围的人。   如果只有他自己在基地,他不在乎来的人难不难对付,对他而言,难对付也好,不难对付也好,现在不迎战,总有一天也会迎战。   他不是个懦弱的人,不会畏惧任何人。   但……此时基地内不止他一个人。   刘国里、郎震、刁楚……那群和他跑了大半个中国的人,此刻全在这里。   他们不了解实验基地,他隐隐约约了解一些,知道这个躲在地下不敢见人的机构从事的研究有多么恐怖。   陈焰微曲身体,撕扯掉脚踝上的藤蔓。   他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冒险。   陈焰看向走廊尽头,所有藤蔓蔓延过来的地方,他视力很好,能看见藤蔓是从走廊左侧的拐角伸出来的。   这株变异植物的藤蔓太多,照这种方法砍下去,砍到天亮也砍不完。   陈焰一边砍一边往前挪,打算去尽头看看。   他想看看变异植株的本体。   这条走廊在基地内算是比较隐秘的地方,很少有人会跑到这里来,一是周围没有房间,只是条普通的走廊,二是在基地内呆的久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株失控的变异植物,只要进入它的势力范围,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会被它绞杀吞噬。   接到灰色制服巡逻者的电话,监控区的一名男子睡意倏地消散,他眼角还留着因为困意挤出的泪水,顾不得擦,咽了个哈欠,踉踉跄跄从躺椅上下来,走到监控的方向。   巨大的墙面上有无数面显示屏,靠近显示屏的位置是一张长桌。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撑着下巴打瞌睡,见他过来,打着哈欠问道:“小刘,刚才是谁的电话?”   小刘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颤抖着手在屏幕上点开某个监控区,说道:“巡逻队那边。”   眼镜男哦了声:“他们打电话干什么?”   小刘讷讷道:“他们跑到变异黑藤蔓那里了。”   他话刚一说出口,眼镜男愣住了,接着从座位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凑过来看监控:“他们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不知道那是公开的禁区吗?”   “有人进基地了,巡逻队为了抓人,跟着跑进去的。”   小刘说话间,找到了黑色变异藤蔓所在地的监控。   此刻应该有画面的显示屏上布满雪花,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看到显示屏,不止小刘,眼镜男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看样子监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坏掉了,他们两个坐镇监控室,却连监控坏掉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被上面的人知道,他俩少不了一顿责罚。   眼镜男顾不上监控了,急忙掏出手机,拨按出号码,打了过去。   小刘显示屏调换到其他地方的监控,一路查下来,发现不止是黑色藤蔓那里的监控坏掉了,好几条走廊的监控都坏了。   连一号房所在的监控也坏掉了。   想到巡逻者电话里所说,有人潜入了基地,小刘崩溃地一声坐到椅子上,喃喃说道:“完了。” 42、又有人来      陈焰躲过最近的藤蔓,厮杀中一步一步朝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刘国里和郎震也发现如此打下去毫无意义,与其在这里跟藤蔓磨磨唧唧浪费时间,不如冲进它老巢,彻底将它毁灭。   他们在藤蔓中游刃有余,那群巡逻者则恰恰相反。   从进入B区基地开始,这群巡逻者的最大用途就是处决违反命令者。   那些人多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研究人员。   战斗力不强的失败实验品也是他们处理的,但也仅限于失败的实验品,某些实验品的战斗力太强,他们无法将之击杀。   那些实验品都是基地内专门人员处理的。   常年居于安全的地下,没有紧追其后的危险,致使他们的战斗力达不到最强。   穿灰色制服的男人深呼了口气,看了看四周无数的藤蔓,又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刚才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快了,很快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们。   灰衣巡逻者躲避开一条藤蔓,嘶哑着声音吼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有人支援!”   一群被藤蔓折磨的身心俱疲的巡逻者在听到他的喊话后,稍稍提起精神。   .   郎震跑在最前面,眼看就要到走廊最后一小段了,那株看起来智商不高的变异植物突然聪明了一回,几根粗壮的藤蔓抽离战场,拦在郎震的身前。   郎震急忙减速,还是无可避免的撞上藤蔓。   藤蔓顺势一裹,将他整个人带离地面,举到空中。   巨大的缠绞力令郎震差点吐血,他奋力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   那株藤蔓比成年人男子的手臂还要粗,缠在人身上仿佛一条抓住猎物的蟒蛇,很难挣脱开。   郎震咬咬牙,不再挣扎,双手举起匕首,狠狠刺进藤蔓体内。   “噗”地一声,黑色的汁液从匕首处喷射涌出,溅了郎震一脸。   陈焰比郎震晚一步,但郎震此刻被藤蔓缠住,他凭借速度优势,在藤蔓中穿梭躲避,很快独自来到了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是一面灰白色的大理石墙面,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藤蔓和它褪下来的残肢枯皮。   黑色藤蔓失去活力后,颜色会浅一些,介于深灰色和黑色之间,上面是稀疏的白点。   陈焰贴近墙壁,看到走廊尽头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隔间一样的地方。   左侧的隔间门被巨大的蛮力抽的支离破碎,合金门撑裂出一道缝隙,本该在门上的钢化玻璃脱离下来,躺在地上。   门内以前应该是个杂物间,从缝隙里看,里面堆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扫帚和拖把歪倒在地上,柜子歪倒下来,悬空砸在墙上。   陈焰视线转向右边。   右边的房间完全看不到是做什么的,房间门不知道去哪儿了,矩形门框里延伸出无数的黑色藤蔓,挤得密不透风。   靠近门框底部分位置有一些小的缝隙,透过缝隙,能听到里面有水声。   陈焰皱眉,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身后,晚他一步的刘国里也赶了过来。   刘国里看着面前的黑色藤蔓,冲陈焰说了句退后,从腰间掏出个手榴弹,拉开保险栓,用巧劲扔进缝隙里。   陈焰贴墙后退,扑身卧倒。   “嘭”地一声,巨大的闷响从后方传来,墙体碎屑和变异植株炸飞的残肢落了两人一身。   陈焰抖掉身上的灰尘,摘到头上的断藤,灰头土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右边矩形门框被炸成了大洞,四周墙体布满碎屑。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黑色,断掉的藤蔓还在疯狂舞动。   房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这间房比左边那间杂物间要大很多,里面有很多实验器材,多数已经损坏,破碎的玻璃杯和实验桌倒在地上,上面零散的落了几根藤蔓。   再往里看,是一地的玻璃碎片。   碎片呈放射状散落在地上。   看那些碎片的样子,像是破掉的玻璃房。   碎片中间,一团蠕动的褐色物体吸引了陈焰和刘国里的所有视线。   那是一团巨大的烂泥一样的粘稠物。   瘫在地上,仿佛即将凝固的沥青。   它的周围是巨大的玻璃体,玻璃体呈现圆形,好像一个巨大的洗手池。   池子边缘有好几个出水口,缓慢的淌出浅粉色的液体,流进玻璃体内。   那团变异植株巨大的根茎占据了池子三分之二,它体态臃肿,根茎上伸出好几条藤蔓,每条藤蔓有都有成年男人腰身那么粗。   有两条腰身粗的藤蔓顺着天花板延伸出实验房,每条藤蔓上又长出来无数藤蔓,组成了走廊里的藤蔓大军。   剩下的几条藤蔓在实验房内随意摆动。   藤蔓的力气太大,即使是随便摆动两下,对实验房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实验房内的大理石地砖被抽的乱七八糟,大块平铺在地的大理石地砖有部分被抽碎,石子迸溅在房间内,散落各地。   手榴弹炸碎了变异植物的一根主藤蔓,它此刻因为疼痛疯狂挥动藤蔓。   本就混乱的实验房被弄得更乱。   变异植物察觉到有人进来,几根藤蔓顺着天花板垂下,悄悄从陈焰两人身后落下。   就在藤蔓快要触碰到两人时,陈焰猛一回头,手里的短匕精准的刺进藤蔓里。   藤蔓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仍然上前,想要捆绑住陈焰。   无数细小的藤蔓随之而来。   刘国里身上缠了好几根,他紧攥住手里的匕首,努力挣脱。   正在这时,房间内再次进人。   这次进来的有点多,余犀几人全部进来了,除此之外,还有那个穿灰色制服的巡逻者。   灰衣巡逻者远远站在几人身后,刚才紧张的面孔消失不见,又变得沉稳起来。   这么多人进来后,变异植物的心情好像更加烦躁了。   它舞动藤蔓,天花板和几根躺在地上动都不动的主藤蔓也翘起了尾端,随时准备迎战。   正在这时,门外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刘国里脸色一变,喊道:“有人来了!”   郎震几人迅速跑到他们面前,几人默契互守,观察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浅灰色制服的巡逻男仍然站在原地,他的位置紧靠门口,一回头就能看见走廊里发生了什么。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颜。   陈焰猜到基地内的其他人员很快会赶到这里,只是这群人比他预料中来的要快。   他目光看向变异植物。   这株变异植物杀伤力巨大,但感染人的能力却比其他变异植物低得多。   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搅乱基地呢,这株植物自动送上门来。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浅灰色制服的男人冲进房间内,手里的枪对准房内人砰砰砰一阵狂扫。   陈焰几人一边躲避一边还击。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   对面的枪.支太密集,子弹擦着众人的身体迸进墙壁,一些准头不行,打在变异植物身上。   变异植物滑腻的表皮对子弹的攻击有一定的减弱性,但打在它身上的子弹太多,令它彻底暴怒。   几个灰衣巡查者的枪.支被变异植物卷走,人也被它抽飞。   陈焰在混乱中仍然努力靠近变异植物。   他距离变异植物越来越近,最后来到破碎的玻璃房边缘。   脚底下是碎裂的玻璃片,他踩在上面,很快靠近变异植物。   他身上的气息特殊,导致变异植物对他没有那么防备,直到他距离变异植物只有不到一米,变异植物才猛然意识到有入侵者。   变异植物想用藤蔓抽开入侵者,但已经来不及了。   靠近巨大团状根茎的藤蔓非常粗壮,移动起来弧度很小,不足以对付入侵者。   然后,变异植物感受到入侵者离它越来越近,并用东西在它身上划了起来。   它觉得有点痒,又有点舒服,整团根茎瘫在水池里。   见此情景的陈焰:……   陈焰看到整个瘫在玻璃水池里的变异植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看了眼手上的短匕,罕见的为难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捅下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炸毁的门口又进了一波人。   这波人和那群灰衣巡逻者不同,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数穿着白色外衣。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老人站在队伍最后,双手背在身后。   他前方是个个子高挑的男人,男人推了辆小推车,直冲玻璃水池这边。   变异植物在感觉到这群人后,停止瘫状,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却好像比之前变得更加狂躁了。   它藤蔓疯狂抽打在实验房内,屋子里残余的实验器材毁坏殆尽。   成排的书柜瞬间被抽飞,撞在地上发出轰隆巨响。   郎震和飞起的书柜迎面撞上,直接飞到一旁,歪倒在地上,蜷缩身子痛哭□□。   那群刚进来的人中有两人站在前面。   那两人面无表情,碎玻璃渣子和房内被抽飞的物品砸在他俩身上,他俩纹丝不动,牢牢站在那群人前面。   郎震本就觉得自己倒霉,此刻身体疼痛难忍,看到那俩面对诸多攻击,仿佛没事人一样,顿时觉得身上更疼了。   那群人目标直冲变异植物,视余犀等人于无物。   变异植物再次对那群人展现出超凡的关注,它收拢大部分藤蔓,牢牢抵挡在那群人前方。   密集的黑色藤蔓织成一张恐怖的巨网,将那群人拦在网外。   剩下寥寥几根藤蔓,敷衍的和其他人玩捉迷藏。   事实上,其他人的心神也被那群穿白衣的人吸引住了,一边分神观察那群人,一边和藤蔓缠斗。   余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藤蔓根茎前,她看着那团巨大的烂泥一样的黑色,又瞥了眼玻璃水池内汩汩流出的粉色液体,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再次上前,仔细观察那株变异植物,终于找到了不对的地方。 43、0109      巨大的密网在前,白衣一行人脸上看不出着急。   那两个一直站在最前面的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面瘫脸开始发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因为用力凹陷下去。   两人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衣服,衣服和后面那些人不同,他俩的衣服白里发黄,款式宽松,上身就是简简单单的长袖,下身直筒一样落到脚跟。   两人上衣的胸口各绣了一个红色的火云标志,火云下是一串数字。   0433,0416。   四号房第三十三位实验品和四号房第十六位实验品。   他俩看起来是力量型的,双手拽住黑网,用力朝两遍撕。   黑色藤蔓的柔韧性很好,加上外表滑腻,不仅没有被拽伤,反而趁机缠住0416的脖颈,紧紧缠绕起来。   0416丝毫不惧,双手扣出脖颈上的藤蔓,他这次好像找到了着力点,藤蔓没有从他手里滑出来,反而被他撕成两半。   0433在失败了几次后,也找到了对付藤蔓的方法。   很快,面前的蛛网一样的藤蔓撕了个大洞,源源不断的黑色线条重新汇聚到一起,顶替蛛网中空出的位置。   地上的藤蔓残肢越来越多,变异植物发现蛛网抵挡不住他们,干脆主动出击。   蛛网上的线条纷纷解开,从四面八方攻向穿白色衣服的那些人。   一个女人不小心被藤蔓勾住。   她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站在队伍的最边缘位置。   藤蔓找住机会,缠住她腰身。   女人瞬间倒飞出去。   前方的实验品来不及出手,就在众人以为女人要完了的时候,一直站在推车旁,手没离开推手的高瘦男人抓起推车上的一个玻璃瓶扔了出去。   他没往女人那边扔,而是扔在了藤蔓组成的蛛网上。   玻璃瓶触碰到藤蔓后瞬间爆炸开来,褐色的雾状液体喷射而出,溅在蛛网上,发出滋滋地声音。   黑色藤蔓被褐色药水溅上的地方,出现一个个白色的点,白点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最后腐蚀掉藤蔓。   凡是被褐色药水喷溅过的藤蔓全部化为了一滩汁水。   那喷溅出的褐色药水没什么味道,但对黑色藤蔓有致命的杀伤力。   随着蛛网彻底被腐蚀掉,黑色藤蔓的根茎因为疼痛在玻璃水池内疯狂翻滚,发出咚咚的撞击声和水流冲击的声音。   那株变异植物很疼。   余犀听见它发出痛苦的怪叫声。   她扫了眼那群白衣研究人员,看到那个带金丝边眼镜的老人目光死死盯在变异植物根茎某个位置。   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去,发现果然是她之前察觉到异常的地方。   玻璃水池旁的陈焰也注意到了老人的视线,他没有余犀五感敏锐,但模糊中也能察觉到异常的地方。   这株变异植物很强,也仅仅是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地下基地内的研究员见过的变异植物数不胜数,按说不应如此在意这株植物。   除非……   这株植物身上有某些特别重要的地方。   陈焰垂下眼皮,目光在玻璃水池内的红色液体上晃过。   变异植物已经完全顾不上灰衣巡逻者和余犀那群人了,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研究人员身上,藤蔓倾尽而出,奋力阻拦研究人员的靠近。   刘国里拉着郎震几人躲到一边,抱臂看戏,灰衣巡逻者也自觉聚集在一起,躲到远离战斗的角落位置。   陈焰拉着余犀,走到变异植物后面的墙角处,一边观察研究人员一边注意变异植物。   在研究人员扔出褐色药瓶后,0433和0416号实验品突破蛛网防线,冲进距离变异植物仅有三米的地方。   他们俩是击杀藤蔓的主力人手,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力量无穷无尽,智力介于人和丧尸之间,不仅能躲避藤蔓的攻击,还能找到最佳的攻击方向,趁变异植物不备,发出致命攻击。   十几秒的时间,变异植物身上多了三道伤口,每道伤口痕迹很深,破损的表皮下往外流淌黑灰色的液体。   那池浅粉色的液体逐渐变成黑色。   刘国里早在研究人员进来时就找好了退路,见那群人逐渐靠近变异植物,他朝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房门口。   就在他们快要跑出门口时,刘国里心里猛地一跳。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眼下的情景容不得他多想,刘国里加快速度,最先冲出房门。   就在他跑出房门时,身体忽的后倾,飞出一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他手抚住前胸,那里一片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仿佛胸口的位置丢失了一块。   刘国里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把,摸到一手血迹。   郎震表情震惊,踉跄停下来,瞪大眼睛看向门口。   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口此时站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瘦骨嶙峋,灰白色的皮肤紧紧包裹住骨头,骨节突出,脸颊凹陷,颧骨和眉骨高耸,眼睛又大又凸,呈现一幅诡异的模样。   更让郎震几人震惊的,是她手上拖着的人。   那是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宛如没了骨头,身体软绵绵的垂下来,被诡异女人扯住脖子后的衣领,勉强站立。   刁楚看到那女人,目眦欲裂,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吼,左右手各持一把短匕,瞬息之间甩了出去。   两把短匕没有落空,一把射在诡异女人的喉咙处,另一把射在女人的胸口。   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响起来。   短匕没有如同刁楚预料那般,狠狠刺进诡异女人身体里,反倒弹到了地上,在地上动了两下,停了下来,露出弯曲的刀剑。   诡异女人面无表情,目光如同野兽,冷冷看向刁楚。   上官南看到诡异女人手里如同死狗一样的殷菁眉,心情悲怆,喉结剧烈滚动几下,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重新恢复镇静。   他和郎震联手,托起受了重创的刘国里,躲到一边,不敢妄动。   上官南心中绝望,看着那个诡异的女人,仿佛在看一道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天堑。   就在这时,那个带眼镜的老人笑了笑,冲诡异女人打了个招呼:“0109。”   诡异女人僵硬的转动脖子,朝老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里散发出幽蓝的光,整个人如同提线玩偶,缺了灵魂和表情。   0109号女人收回视线,看向玻璃池内的变异植株,拖着殷菁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变异植物在两个实验品的围攻下遭受重创,它根茎部位破了一个大洞,伤口极深,几乎贯穿前后。   藤蔓越来越少,令它的攻击力减弱。   它本可以离开玻璃水池,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它宁可受伤也始终不愿意从玻璃水池里出来。   感受到0109身上强大的气息和敌意后,变异植物躁动不已,并第一次尝试离开玻璃水池。   它的根茎太大,想要从水池内离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玻璃水池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变异植物用藤蔓狠震了两下,见没能震碎玻璃,它慢慢挪动根茎,贴着水池边游走。   半边身子出了池子,还有半边留在池内。   就在此时,0109号实验品已经走到了水池前,静静站在变异植物面前。   变异植物不再动,根茎卡在水池边上。   0109看着它,眸子里的蓝光更甚,她向前一步,手里的殷菁眉直接扔向变异植物。   就在殷菁眉被扔出的一刹那,陈焰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   身体微倾,赶在0109反应过来之前飞扑起身,牢牢接住殷菁眉。   两人一同落地,发出咕咚一声。   陈焰抱着人翻滚两圈,迅速撤到安全位置。   殷菁眉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根,脖子后方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一直划到腰部,背部的衣服划破,裸露的伤口处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手里的人被劫,0109号显然愣住了,她智商不高,歪着脑袋思索发生了什么,想半天感觉好像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便彻底忘了殷菁眉,所有注意力放到变异植物身上。   变异植物本身很强,比0416和0433要强,但那两个实验品手里的武器涂了某种药物。   那种药物对变异植物来说是致命药物,不仅能让它坚固的表皮被轻易划破,还会令它刺痛不已。   0109观察变异植物的时候,变异植物也在观察她。   动植物有远比人类敏感的只直觉。   面对危险的事物,它们往往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迅速逃离。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它逃离,变异植物知道,它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它打不过眼前的女人。   可它并没有后退,它打算拼死一搏。   根茎上的致命大洞被变异藤蔓牢牢缠住,黑色的汁液从藤蔓缝隙中一点一点挤出来。   变异植物身上多余的藤蔓自动收缩,那些藤蔓先是变短,然后慢慢回缩,在根茎表面形成了一个凸起一样的东西。   变异植物收回的藤蔓越来越多,身上的凸起也越来越多。   几根粗壮的主藤蔓此刻慢慢变细。   那些藤蔓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同时也更加灵活。   0109号没等它准备好,大跨步冲了过去。   她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赤手空拳,抬手攥住变异植物的一条藤蔓。   其他人眼中需要废很大力气才能斩断的藤蔓,在她手中仿佛成了玩具。   她两手抓住藤蔓,往外一扯,藤蔓应声而断,黑色的液体喷溅到她身上、衣服上。   变异植物此刻准备的差不多了,身上多余的藤蔓全部收起,只有几根改变了形状的主藤蔓。   几条藤蔓一齐朝0109卷了过去。   0109动作迅速,抓住其中一条,想用同样的方法扯断,手攥住藤蔓时发现,这些藤蔓不论是柔韧性还是坚韧度都要比之前的藤蔓强太多。   她第一次居然没有扯断。   这一发现令她气愤不已,她的眼睛因为气愤和凶意变成深蓝,双手用尽全力,那条藤蔓上出现丝丝裂缝。   变异植物另几条藤蔓此时潜伏到0109附近,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两条藤蔓分别缠上了她的腰和脖颈上,并开始用力缩紧。   0109实验品看似弱不禁风,浑身瘦弱,但她骨骼和皮肤比其他实验品要坚硬的多,藤蔓缠绕在她皮肤上,缩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战局边缘的眼镜老人从推车里拿出一个玻璃瓶。   瓶内是看起来浑浊不堪的褐红色的液体,上面漂了一层白沫。   眼睛老人将玻璃瓶递给高瘦研究员,研究员手拿玻璃瓶,往前走了段距离,认准方向,将手里的玻璃瓶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响起来。   玻璃瓶没有扔到变异植物身上,而是扔到了水池内。   褐红色液体混进灰色液体中,被黑灰色的池水掩盖住,很快消失不见。   没过几秒,众人看到变异植物没有脱离水池的那半边根茎上开始出现白点。   起先是很小的白点,然后白点逐渐增大。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白点出现,密密麻麻浮现在变异植物的皮肤上。   变异植物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顾不得0109号实验品,藤蔓撑住地面,另半边身子疯狂从水池内爬出来。   但为时已晚。   它身上的白色快速蔓延,很快占据了根茎的三分之一。   变成白色的根茎,表层的凸起一个接一个脱落,表皮也大块大块的脱落下来。   表皮下露出的地方也变成了白色,同样有逐渐脱落的趋势。   0109是个合格的实验品,她完美继承了变异动物的敏锐性和攻击性。   趁变异植物遭受重创,她抓住机会,扯断大部分变异植物身上大部分藤蔓。   那株几十分钟前还占据一整条走廊的植物,此时身上只剩下两条藤蔓。   半边根茎脱落腐烂,另半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它的生命力逐渐消退。 44、怪异植物      早在0109到来时,0413和0433实验品就转移了方向,不再对付变异植物,而是拦在了陈焰等人身前。   刘国里伤势极重,暂时失去战斗力,殷菁眉更惨,此刻倒在墙边,陷入昏迷。   上官南站在队伍最后方,一边观察周围守住两人,一边简易的替两人包扎。   他旁边站着余犀,不时帮忙打打下手。   陈焰、郎震和刁楚三人分站三方,组成一个三角,将后方牢牢守住。   出来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上实验品。   和变异动植物比起来,实验品的战斗力要弱一些,但他们身上注射了各种药剂,融合了多种动植物的特性,能力让人捉摸不透。   加上他们后面还站了一群研究人员,所以并不好对付。   那群研究员的目光多数放在变异植物那边,少数则看向他们的方向。   一个扎低马尾的女研究员视线一直落在这边,眼神不怀好意。   郎震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笑着说:“她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想把我拐上实验床?”   刁楚鼻腔里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郎震充满信心:“要是抓我做实验品,我绝对比眼前这俩厉害。”他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定比那个女实验品也厉害。”   说话间,郎震身体下沉,腿部弓起,向前猛蹿了一步,以极快的速度奔到0433面前,手里的□□直击实验品脖颈。   他动作快,实验品的反应同样很快。   0433没有阻挡郎震刺来的□□,双手举起挥动,在□□触碰到它皮肤时,手重重拍在郎震身上。   郎震闷哼一声,手里的□□极稳,用尽力气刺进0433的喉咙。   他天生力气比别人大,加上末世后四处走动,猎杀的丧尸无数,知道丧尸化的人哪里更容易被攻破。   □□避过0433喉结,擦着它的皮肤在喉结左上方一寸左右停下,狠狠刺了进去。   实验品的皮肤坚固,但这里算是它的弱点,皮肤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坚硬,很快被□□刺破,淌出黑灰色的血液。   伤口极小,但这个小小的伤口让郎震信心大增,再次挥刀扑了上去。   另一边,刁楚和陈焰围住0416号实验品。   陈焰体弱多病的形象在几人心里根深蒂固,刁楚下意识站的离实验品近一些,好在实验品发动攻击时以最快的速度、最近的距离反击。   0416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比刁楚的速度还要弱一些,即便是速度不快,它的反应力却很强,能准确的判断出刁楚的进攻方向,以极巧妙的姿态避开。   两人打斗的过程中,刁楚腰部收到重创,被它踹倒在地。   眼看0416来到刁楚面前,一只脚抬起,就要踩在她身上时,站在后方的陈焰抓准时机,身体微弓,手里的短匕藏在手掌下,举手挥动时,擦着实验品的腰部,用力刺了下去。   以他能刺透变异梧桐的力量,伴随着金属擦在石头上的声音,匕首刺进了0416的腰部。   匕首没根刺入,只露在外面一个刀柄。   陈焰攥住刀柄,连续翻转滑动,0416腹部的皮肤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这条痕迹一直延伸到腹部。   陈焰抽回匕首。   0416站在原地,他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样子,冷漠的眼神逐渐迷茫起来,垂头看了下腰腹。   他腰腹的位置出现一条黑色的痕迹,那痕迹还在加深。   实验品的血液和丧尸血液的颜色是一样,呈现黑灰色的。   腐尸一样的液体顺着划痕流出来,先是一条很细的线,然后汇成滴,接着撑破皮肤。   黑灰色血液喷涌而出,一同喷出的还有早已腐烂的看不出样子的器官。   恶臭的气味小范围内扩散开。   刁楚拖着腰伤,双手扒住地面,八爪鱼一样爬远了些。   她捂住鼻子,被0416散发的气味熏得脸色发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陈焰收了刀后并没有停下,很快到了郎震那里,同郎震一起对付0433。   另一边,0109和变异植物的争斗出现白热化。   0109的脸上、手臂上出现细密的划痕,像炽热的陶瓷遇到冷水,冰火两重天时发出的碎裂痕迹。   与她相比,变异植物要凄惨的多。   它的根茎腐蚀的差不多了,一半融化成液,另一边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变成了变色,唯有一小块地方仍是黑色。   0109的眼睛紧盯着它身上那块黑色的地方。   眼镜老人为首的那群研究人员也盯着那块黑色的地方看。   眼镜老人神色激动,双手在身侧抹了两下,擦掉手心的汗。   他嘴唇微动,细碎的字眼不成语句。   他说:“成功了……成功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其他的研究人员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他,离他最近的瘦高个研究人员在小推车里翻找一阵,从底下拿出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手掌大小,他观察了下变异植物身体没有变白的地方,又看了看玻璃瓶,说道:“这么大可以吗?”   眼镜老人摇头:“太小了,换个大点的。”   瘦高个又是一阵翻找,在推车里找到一个比之前瓶子大两倍的玻璃瓶:“这个可以吗?”   眼镜老人皱眉,然后勉强说道:“可以。”   变异植物是强大的,如果没有那瓶针对它的腐蚀性药水,它未必会死在0109手里。   即使达不到杀死0109的程度,偷跑却是没问题的。   然而,那瓶药水令它的战斗力锐减了六成还多,它带着不甘,很快死在了玻璃水池旁。   偌大的黑色根茎被腐蚀的只剩一团,大概有成人头颅那么大。   那也是变异植物身上唯一保留黑色的地方,其他地方纷纷变成白色,化成了浓水。   0109上前,她蹲在变异植物旁边,双手扣住变异植物的表皮,狠狠撕出一个洞。   余犀顺着洞看过去,发现里面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它此刻紧贴在变异植物的根茎上,隐藏起自身的颜色,几乎和变异植物融为一体。   那股生命力有着很淡很淡的、几乎闻不到的腐尸味。   除此之外,它身上更多的是正常植物的味道。   余犀往前挪了一步,想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0109号实验品找到了隐藏在变异植物根茎内的东西,她麻木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就在她要将那东西掏出来时,一直站在后方的眼镜老人轻咳一声,和两名研究人员走上前来。   0109不甘的让开地方。   瘦高研究员手上戴了塑胶手套,他手里的玻璃瓶早已打开。   直径15厘米的玻璃瓶倾斜,口对准变异植物根茎上的大洞。   另一名研究人员同样戴了塑胶手套,他站在瘦高研究员左方,手掏向洞内。   肉眼可见的,变异植物仅存的黑色根茎部分轻微晃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窜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研究人员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好,甚至带了一丝喜意。   那名老人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嘱咐:“小心一点,不要吓到它!”   研究员点头称是。   过了半分钟,他终于捉住了藏在根茎内的东西。   那是一株很小的植物,由一个圆形的根茎和两根黑色的藤蔓组成,一根藤蔓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另一根藤蔓上长了两片浅绿色的叶子。   它长得太奇怪,看不出来是哪种植物。   怪异植物被研究员攥在手心,一动不动,藤蔓僵直垂下,两片绿色的叶子耷拉下来,看不出一点活力。   它太小了,还没有人的手掌大。   研究员动作非常小心,生怕伤了它,一边手掌虚握攥住它,一边和瘦高男人要玻璃瓶。   他手浮在玻璃瓶上,眼看就要把怪异植物塞进去了。   事情突然发生变化。   一直装死的怪异植物的藤蔓悄悄舒展开,根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变成薄薄的扁状,从研究员的手心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它两条藤蔓撑住地面,疾速跑开。   怪异植物躯体小,速度却不慢,两条藤蔓快成虚影。   研究员反应很快,怪异植物掉到地上时俯身去捉,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速度快,变异植物的速度同样不慢。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维持镇定的研究人员们镇定不起来了,看到怪异植物越跑越远,他们脸上浮现焦急。   一大群人四散开来,纷纷围堵追赶。   那株怪异植物看起来精明,实际上也是个傻的,它跑到门那里,看着惨烈的墙壁和地上的碎石,吓得急转方向,靠都不敢靠近,只敢在实验室内乱转。   它一会儿跑到天花板上,一会儿跑到实验器材上,一会儿有淌进玻璃水池。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连陈焰几人也朝那边看过去。   0109在眼镜老人的指挥下,紧贴在怪异植物身后,她速度没有怪异植物快,只能勉强跟在后面。   就在怪异植物经过某个木架时,0109向前一扑,身体撞在木架边缘。   哗啦啦一阵响,整排木架倒下。   那株植物被砸在了木架底下。   虽然知道木架伤不了它,眼镜老人还是心疼地直说:“小心点小心点!”   0109快速爬起来,瞅准某个架子,用力踹了一脚。   木架平地滑行两米多远。   一抹小小的绿色探出一点,0109倏忽间捕捉到,急速上前。   那株怪异植物清楚地意识到它马上就要被捉了,整株植物探出木架来,一根藤蔓抬起,在空中转动几下,最终停在了某个方向。   然后,它身上另一根藤蔓用力,将根茎推了起来,两根藤蔓转成了风火轮,倏地离开木架。   几秒之后,它爬到某人头顶,把自己严严实实埋在某人的头发里。   余犀:…… 45、一拳一个实验品      余犀昂起脑袋,可她再怎么昂脑袋,也看不到头顶上的东西。   实验室内大部分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0109站在余犀面前一动不动,她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整懵了,本就智商不高的脑袋更加混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站在不远处的眼镜老人走了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其他研究人员。   他们站位不同,隐隐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余犀围在中间,目光定在她头顶的植物身上。   没有人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仿佛眼前只有那株怪异植物,而余犀和一个木架、一张桌子的作用差不多,仅仅是变异植物的临时落脚点。   队伍内的人私下里整天废柴废柴的喊余犀,对她也是嫌弃来嫌弃去,这会儿看到研究人员围住她,反倒着急了。   刁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过去帮忙。   她腰部受伤,每走一步都会产生剧痛。   皮肉撕扯的感觉刺激大脑皮层,令她脸上冒出一层冷汗。   陈焰无意与0416号实验品纠缠,转身躲避,却没想到0416赖上他了,一直贴在他周围,让他无法脱身。   陈焰眼神冰冷,眸子里透露出些许不耐。   眼镜老人打了个奇怪的手势,0109看到手势后,茫然的表情收敛,慢慢走向余犀。   她张开枯草般的双手,皮肉紧贴在手上,青筋冒出,手指蜷缩,隐隐露出黑灰色的指甲,直指余犀。   余犀冷漠的站在原地,没去管头顶上冒出的植物,也没理会0109,她表情平静,脸上看不出紧张和恐惧。   怪异植物拼命往她头发里钻,恨不能薅掉她的头发盖在身上。   余犀抬起一只手,探进头发里,捏住怪异植物一根藤蔓,把它扒拉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群研究人员的眼神终于肯落在她身上了。   眼镜老人看到她手里的植物,面色激动,上前一步,伸手说道:“把它给我!”   余犀没动。   眼镜老人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把那株植物给我!”   两名研究人员一左一右夹击,目光不善的看着余犀。   0109离得更近了,她的手快要触碰到余犀。   就在这时,余犀开口说:“这是我的。”   她的话令在场的人愣了一下。   眼镜老人表情不可置信,紧接着变成愤怒,他看向变异植物,满是血丝的眼睛充斥偏执和疯狂,怒吼道:“胡说!那是我的!”   他辛辛苦苦从外面带回来,用尽一切办法,花费无数药剂,精心培育出来的,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的?   这么想着,眼镜老人眸现狠厉,一招手,0109不再迟疑,直接扑向余犀。   刁楚与余犀距离十米左右,想帮忙已经来不及了。   刘国里拖着重伤的身体,捡起地上的玻璃片用力扔了出去,即便知道玻璃片对实验品没有,但他此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帮助余犀了。   陈焰距离余犀最远。   0416紧贴着他,好几次差点抓伤他,被他险险躲了过去。   他几次想挣脱开0416都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0109冲向余犀。   0109的战斗力无比强悍,得到眼镜老人的命令后,悍不畏死的冲向余犀。   她的手掐住余犀的脖子,用力收紧。   想象中的脖颈脆裂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只见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女人手握怪异植物,冷冷地看着0109。   那株怪异植物被她握在手里,却没像之前一样装死,两条藤蔓缠绕在她指尖,叶子亲昵触碰她手指。   0109懵了,继而用尽全力。   余犀将怪异植物重新放回头顶,怪异植物在她松手后,迅速钻进她头发里,将自己裹藏得严严实实。   余犀看着0109实验品,被卡住的嗓子没有影响她发声,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说话间,她的手攥住0109的手腕。   那只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青白色的血管随着动作微微鼓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白皙的手指渐渐收紧,骨头碎裂的咔嚓声隐隐传出。   肉眼可见的,0109的手垂落下来,没了力道。   0109发出愤怒的嗬嗬声,身体倾斜,整个扑向余犀。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就在她即将扑到余犀身上时,余犀松开她手腕,手握成拳,一拳砸在0109太阳穴上。   0109的身体在巨大的力道下歪倒,重重跌在地上。   她口里吐出黑色的液体,身体因为脑部受到重创轻微颤抖,半边脑袋凹陷下去,眼睛圆睁,几次尝试爬起来都没有成功。   这个一号房走出的实验品,这间房内最难以对付的敌人,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彻底歇菜。   刁楚跌在地上,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她“这……”了半天,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郎震也惊了,双手死命揉眼睛,一边揉一边说:“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到0109快死了?”   上官南蹲在刘国里旁边,僵硬说道:“我也眼花了,我不仅眼花,还产生幻觉了。”   他说:“我看到余犀一拳把0109打死了。”   郎震乐了:“嘿!我也看见了!”他说的太急,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围在余犀周围的那群研究人员。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0109实验品。   脑袋转得快的悄悄后挪,离余犀远一些。   大部分人像是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眼镜老人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实验品,他手指哆嗦的指着余犀:“你……你……”   瘦高研究员拉住他,半扶着他离开包围圈,警惕地看着余犀。   余犀没兴趣看他们变脸,她摸摸头顶,那里鼓起一个小包,随着她的动作,小包动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余犀看向陈焰,见他和0416号缠斗,慢吞吞走了过去。   前方的人自动让开。   在她一拳解决0109号后,没人敢站在她前面。   走到两人旁边,陈焰一个闪身,躲在余犀后面,顺便把短匕塞进她手里。   0416只知道战局里又加了一个人,自觉把余犀纳入攻击范围内。   他手臂撑开,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靠近,双手成爪状,直刺向余犀的脸。   余犀抬手,瞅准方向,短匕闪出剪影,刺进0416的太阳穴。   0416的头骨瞬间碎裂,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地。   郎震和刁楚被上官南拉到一起,此刻生无可恋的看着余犀。   几人麻木的看着余犀砍瓜切菜一样杀死0416。   过了半晌,郎震呢喃道:“她这么厉害?”   上官南半蹲着,附和说:“应该?”   郎震捂住腰,愤怒道:“她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干掉那群实验品,那老子的伤不是白受了?”   郎震曾经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整个队伍的支柱,背上肩负着守护队伍的责任。   他能流血、能流泪,但绝不能让队伍内出现死亡。   从组队到现在,郎震身上的伤痕多了不少,他经常掀了衬衫露出腰部,摸着上面的伤口自豪的夸赞自己,觉得那是抹不掉的勋章。   猛不丁队伍里出现余犀这个怪人,郎震按住腰,顿时觉得伤口更疼了。   他垂头嘀咕道:“我这伤真白受了啊?”   上官南也没缓过来,脑子发蒙的说:“也不算白受吧,”说完补充一句:“你还是有点用的。”   郎震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刁楚眉头皱成八字,忍无可忍打断两人的话:“现在是讨论手上不受伤的时候吗?”   郎震和上官南一齐看向她,茫然问道:“那讨论什么?”   刁楚踹了他一脚,恨恨道:“0109厉不厉害?”   郎震:“厉害啊!”这还用说?他莫名其妙的瞟了眼刁楚。   刁楚冷冷说道:“余犀能一拳打死0109,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听起来好像真的有问题啊……”郎震摸着脑袋说,末了忽然想到什么,吃惊地睁大眼睛:“她不会也是实验品吧?”   “她说她老家是在荒漠,那她极有可能是从实验基地里逃出去的,但也不对啊,实验品的话,不可能没见过丧尸啊……也可能是她在说谎,撒谎骗我们说她没见过丧尸?”   郎震几人挨在一起猜测余犀的来历,余犀则走到陈焰旁边。   陈焰听着几人自以为很小声的谈话,恨不能走到郎震面前,拿块抹布堵住他嘴。   他听力好,余犀的听力比他更好。   他能听见几人谈话,余犀自然也能听见。   陈焰看了眼余犀,沉默了一会儿后,嘴唇动了动,说道:“不用理他们。”   余犀淡淡哦了声,盯着地上的实验品尸体发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总不能跑到郎震几人面前,说自己不是实验品吧。   即便脑子不愿意转圈,她也猜得到她说出后会面临的一大堆问题。   想到郎震等人追在她屁股后面问来历,余犀就心烦,索性什么也不打算说。   几个实验品尽数死亡,房间内只剩下余犀一行人和那群研究人员。   巡逻队的人此刻也聚集到研究人员身侧,一群人围站在一起,警惕地盯着他们这边。   陈焰看了眼余犀头顶的变异植物,又看了眼研究人员,顿觉一阵头疼。   把那群人全杀了他觉得没必要,不杀的话,这群人明显很看中那株怪异植物,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即使放他们离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基地去。   他们可以一走了之,老马那群人却不行。   就在陈焰为难的时候,房间外传出轻微的响声。   领头的灰衣巡逻者腰间的对讲机发出声音,他拿起对讲机,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另一头的人狂喊:“有实验品逃出一号房!有实验品逃出一号房!听到请支援!听到请支援!” 46、保护你      几声呼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狂吼声。   一直面不改色的灰衣巡逻者瞬间慌了,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他下意识看向两边,见其他人表情无措,渐渐缓过神,强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一号房有实验品逃离,”他指着队伍中的人,迅速说道:“你们俩去监控室,你去办公室找程老,其他人跟我走!”   灰衣巡逻者招手,其他人迅速集结,有序离开房间。   他站在队伍最后,回头看了眼眼镜老人,冲老人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眼镜老人的视线在落在余犀头顶上,良久,他收回目光,指挥高瘦男人说:“跟我一起去一号基地。”   那群研究人员听见后,有人转身离开,有人心有不甘,看着余犀说道:“就这么走……”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人拉走了。   随着研究人员的离开,房间内只剩余犀一行人。   陈焰见那群人离开,也不纠结杀不杀的问题了,回头应付一众病残队友。   余犀架起郎震一边的胳膊,就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小心翼翼拿眼睛瞅她,一边瞅一边假装东张西望。   中途一度忘了自己身受重伤,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表现的更自然一点,另一边的胳膊伸展了两下,扯动伤口,痛得嘶嘶吸气。   站在一旁的上官南默默收回视线,捂住眼睛。   刘国里伤势最重,陈焰搀扶他起身。   他只有一双手,搀住了刘国里,没办法搀殷菁眉。   刁楚沦为弃儿,只能靠自己爬起来,还不忘去拉殷菁眉。   经过一场打斗,体力耗尽,加上身上有伤,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拖了几次殷菁眉没拖动,见上官南和郎震大眼瞪小眼,顿时怒了,吼道:“你们俩滚过来!”   上官南立刻松开郎震,滚过去架住殷菁眉的胳膊。   他和刁楚合力将殷菁眉拖到背上,背着人出了实验房。   外面的走廊一片狼藉,摧毁的藤蔓肆意落在地上,有些藤蔓没死透,轻微扭动着。   远处隐隐传来枪声和吼叫声。   这里位置隐蔽,暂时没有人过来。   研究人员离开后,余犀头顶的怪异植物大胆起来,扒着她头发,冒出两片叶子。   它明明没有眼睛,却好像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陈焰扭头看它的时候,它的叶子会收敛成一团,迅速钻进余犀头发里。   郎震见状说道:“它是那株变异植物根茎里跑出来的?胆子这么小,不像啊。”   那株变异植物可嚣张得很,整条走廊都被它霸占了,要不是研究员带的药水克制它,它指不定会杀死多少人。   刘国里看着怪异植物,想问什么,又觉得现在跑路要紧,于是压下好奇,督促众人加快脚步。   地下实验基地的道路错综复杂,他们几度走进死胡同,还差点遇上大批巡逻队,最好险之又险,终于出了基地。   看着直通外界的梯子,陈焰指挥其他人上去,他则留在最后。   就在所有人上了梯子后,他看了眼刘国里,转身冲回基地。   郎震伤势虽重,但他体质比其他人强,皮糙肉厚的,加上恢复力快,已经不需要其他人搀扶了。   他第一个上楼梯,双手攥住绳子,缓慢往上。   队伍最后是余犀和上官南,余犀站在上官南身后,注意到陈焰转身离开,想也不想从楼梯上跳下来,追着他跑了出去。   楼梯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上官南和刘国里对视一眼,问道:“刘哥?”   刘国里沉着脸,腮边抿紧,满是污渍的胸口随着喘息上下起伏。   末了叹口长气,说道:“让他们去吧。”   上官南:“我们呢?”   刘国里好脾气的模样不见,语气里加了些气急败坏,说:“一个个残的残、昏的昏,去了能帮上什么忙?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吧。”   一号房实验品逃脱,地下基地情况不明,很难说会不会影响到实验基地。   万一那群研究员太废物,制服不了实验品,实验品跑到基地内,后果不堪设想。   刘国里敛下眸子,担忧一闪而过。   .   陈焰的速度不快,余犀很快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行走。   她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全程没有问陈焰为什么折回基地,只是老老实实跟着他,七拐八拐往前走。   道路越来越窄,这条路已经走过两次了,她还是记不住往哪边走。   前面是个死胡同,她看到旁边有条很窄的路,下意识走过去,冷不丁被人一把拉住。   陈焰冷着张脸,语调掺了冰渣,问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余犀放缓步子,想了想摇摇头。   她没想好怎么说。   她不说,陈焰就那么看着她,眼神里透漏出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意思。   余犀想走,手腕攥在他手里。   那双手的温度远低于常人,可她身上的温度更低,能感受到手腕处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肌肤渗进她皮肉里。   血管内的血液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余犀手盖在腕部那只手上,修长细白的手指穿过那双手的指缝,牢牢攥住。   陈焰胸口一窒,有种被人调戏的感觉。   余犀垂眸,说道:“我觉得你打不过实验品,可能需要我保护。”   陈焰:……   心里泛起的那点旖旎调戏的气氛瞬间消失,陈焰空出的手抓住余犀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继而松开她手,头也不回的拐进另一条通道。   离基地越近,听到的声音越多。   两人从另一条更加隐秘的通道进去地下基地内。   这条路太偏,遇到的人很少。   基地内的电力系统遭受破坏,整个实验基地漆黑一片,只有标有安全通道的荧荧绿光微弱闪烁。   尖叫声和刮擦声响彻耳边。   余犀捏捏耳朵,跨过地上的尸体。   越靠近实验房那条路,地上的尸体越多。   两人很快来到七号房那条走廊。   走廊两旁的房间门大敞着,以坚固著称的房间门被暴力破坏,有扇门上出现两个巨大的凹槽,像被人硬生生踹出来的。   陈焰跑到七号房门口。   七号房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碎裂的玻璃片和污浊的血液。   残肢断臂静静躺在玻璃碎片内。   阴郁男仰头面向天花板,眼眶凸起,死不瞑目。   他只剩下上半身,下半身从腰部开始整个撕裂开,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角落。   余犀一眼看到了小女孩的玻璃房。   小女孩安安静静躺在穿上,恐怖的双腿裸露在外,灰白一片,皮肤下看不到血管。   不只是双腿,她的脸上、脖子上、双臂上同样灰白一片,看不到一丝红润。   有人将她体内的血液整个抽干了。   余犀踩着碎玻璃,走到小女孩身旁。   她手覆在小女孩肩膀,微微用力。   小女孩的身体侧动,露出后脖颈处的咬痕。   那是人的咬痕,被咬的地方发黑,涌出灰色的液体,凝固在伤口处。   除了咬痕,余犀还在小女孩身上看到了掌印。   掌印在她锁骨处,那只手的主人力气很大,将她皮肤下的骨头抓得粉碎。   小女孩闭着眼睛,眉宇间因为痛苦微微皱起。   一个小时前,她还笑着跟余犀说再见。   余犀胸口有股轻微的闷感,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堵了下,吸了吸鼻子。   陈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拿了床白床单盖在小女孩身上,脸色冷得可怕。   他揽住余犀肩膀,说道:“走吧。”   七号房内的景象不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越往前的房间越可怖。   房间号越靠前,里面的实验品能力越强。   四号房内的墙壁倒了一片,地面有一个焦黑的坑洞。   三号房和二号房更惨。   陈焰路过二号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撕掉上衣袖子,扔给余犀,示意她捂住口鼻。   余犀也闻到那股味道了,想说不用捂鼻子,但布料接也接了,索性就捂上了。   出乎两人预料,二号房内居然有人。   那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手里抱了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玩偶,静静地坐在床上,背靠墙壁,盯着娃娃发呆。   他所在的玻璃房是二号房内唯一完好的,玻璃门从外面打开,四面玻璃墙壁也好好的,没有破损。   乍一看过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看到二号房内残破的样子,再去看那间房,就显露出突兀来了。   中年男人仿佛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朝他们那边看了过去,瞥了一眼没有兴趣,低下头继续看玩偶。   陈焰目光在中年男人身上扫了一圈,低声对余犀说了声走。   二号房的斜对面就是一号房。   一号房那扇俗称基地内最坚固的门此时躺在地上。厚重的大门上躺了几具巡逻人员的尸体,黑色和红色的液体混合掺杂,蹭刮喷溅在墙上。   走廊内隔几步就出现一句残缺不全的尸体,余犀绕过尸体,走到一号房门口。   一号房内装有应急灯,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房内残破的一切。   玻璃房全部碎掉,天花板和白色墙皮坠裂,病床没有几张完好,大多四分五裂,分布在房内各个角落。   里面没有完整的尸体,实验品在遭受危机时身体迅速变异,体内的药物令他们变得不人不鬼。   形似动物和植物的尸体躺了一地,身上的病号撕裂,露出实验品新长出的怪异躯干。   陈焰数了数死掉的实验品,发现少了几个,知道那几个逃走了。   他刚想离开这里,就听到房间内传出很低的呼吸声。   呼吸声极低,很久才会响一次。   陈焰后背的汗毛顿时炸起,有种遇上天敌的感觉。   他不敢往声音穿来的方向看,迅速转身,拉住余犀往门口的方向跑。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比他更快,瞬间越过他俩,靠墙爬行,最终在房门处停下。 47、淬了毒      那是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浑身上下赤.条条,没有穿衣服,四肢修长,双手双脚进化成爪状,紧紧附着在墙壁上。   后脊椎隔一段距离长出一条拇指长短的骨刺,骨刺发白,上面附着一条薄薄的灰色皮肤。   它头发掉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白色的短毛,看起来又硬又刺。   陈焰看清怪物后,不仅没有放松警惕,背后反倒又冒出一层冷汗。   藏在骨子深处的感觉告诉他,那是他的天敌,浑身上下的细胞在叫嚣,一部分因为恐惧督促他快点离开,另一部分却又异常亢奋,刺激他不顾一切冲上去,与那个怪异的东西决一死战。   身体和头脑宛如分成了两半,彼此生拉硬扯,相互胶着。   陈焰大脑一阵刺痛,他闭上眼睛,没忍住闷哼出声。   一直贴在墙壁上的怪物在陈焰闭眼的一刹那,抓住时机,飞身跃起。   它双手脱离墙面,平直张开,像扑开了翅膀一样,借助滑力飞速靠近陈焰,双脚扣住墙壁,身体完全舒展后,脱离墙面,曲成弓状,整个身体直冲过来。   陈焰汗毛炸起,意识到危险来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怪物双手抓住他肩膀,尖细的指甲抠进他的皮肤里。   怪物的指甲又长又硬,直接刺破皮肤,深陷血肉中。   双肩受创,血液染红衬衫。   陈焰双手握住怪物手臂,用力撕扯。他力气极大,巨大的撕扯力令怪物痛叫不已。   怪物吃痛之下松开他,弯曲的指甲带起一蓬血肉。   它滑不溜手,加上动作极快,几下挣脱了陈焰的束缚,收缩身体一跃而起,再次挂在了天花板上。   陈焰捂住受伤的肩膀,嘴唇因为失血逐渐变得苍白。   他拉住余犀,还没来得及说走,就听见衬衫撕裂的声音,继而是肩膀上传出的温热感觉。   他低头,见余犀趴在他肩膀上,手指触摸他受伤的地方。   皮肉掀翻,几乎露出骨骼的伤口在她的抚摸下逐渐停止出血,然后一点点开始结痂。   陈焰自身的恢复能力很强,但也没强到这个地步。   他深深看了眼余犀,握住她手,拽着人跑出了房间。   躲在天花板角落的怪物看到他们离开后,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迟疑几秒,跟着出了实验房。   一号房的走廊是整个地下研究所的重灾区,大量的巡逻者尸体堆积在一起。   少数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躯体不全的躺在地上,旁边是被药物打中后死掉了一半的实验品。   之所以说是死掉了一半,是因为实验品半边身子融化成液体,另外半边身子还在蠕动。   有个实验品胸部往下全部融化掉,药剂还在作用,混迹在血液中,顺着他的血管融化其他部位。   他眼睛睁的很大,喉咙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灰白的脸色因为药剂变得蜡黄,脖子不停地扭动,做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   余犀走过某个实验品旁。   实验品的腿部扎了根黑色的针管,针管内满满一针管药剂,看起来没来得及打进他身体里。   实验品的腿部自针管扎进去的地方开始发黑,黑色缓慢蔓延,逐渐占据他整条大腿。   实验品侧身躺在地上,另一条完好的腿和双手扒住地面,匍匐前进。   余犀经过他时,他双手抱住余犀的大腿,瘦骨嶙峋的双臂如同钢筋铁骨,箍住余犀的小腿。   骨子里的兽性让他不停撕咬余犀的小腿。   余犀起初没在意,拖着实验品走了两步,差点被他绊倒,小脾气顿时蹭蹭蹭涌上来,一脚将实验品踹出老远。   实验品身体飞速后退,撞到墙上后发出咚地一声。   陈焰闻声看过去,瞥见实验品被踹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后背上的汗毛又炸了下。   他奇怪的看了眼余犀,默默加快脚步。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远,由原先的两步距离变成三步,眼看快要变成四步了,余犀没了实验品的拖累,速度开始快起来,没过两秒来到陈焰身旁,小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陈焰浑身一僵,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恢复正常。   他纠结的看着掌心中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想甩开,回头瞥见被余犀踹的已经死翘翘的实验品,很不争气的抛掉想法。   余犀倒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一路上净是巡逻者和实验品的尸体,她心神全部放在躲尸体上了,没注意陈焰的表情。   走廊不长,他们却走了很长时间。   眼看就要走出去了,拐角处传来尖叫声和某种尖利的叫喊声。   叫喊声非常刺耳,类似于某种鸟类,。   余犀两人出了走廊,和喊叫的两人迎面撞上。   拐角的另一侧是一个女研究员和某个奇怪的实验品。女研究员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头长发披散开,本应该飘逸的头发此刻缠绕成一团,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   她旁边的实验品没有好到哪里去,脖子近乎于没有,下嘴唇只有薄薄的一层,上嘴唇又厚又肥,鼻子几乎不可能的缩短、消失,留下两个很小的鼻孔。   看起来非常怪异。   难听的类似鸟叫的声音不断从实验品的嘴巴里发出来。   他一边发出叫声,一边跟在女研究员的屁股后面追。   大概是他体内的药剂不够,令他没有变异完全,也可能是他融合的药剂提取自速度短板的动物或植物,实验品的动作比其他丧尸要慢得多,勉强追在研究员后面。   女研究员哭得双眼通红肿胀,脸颊两侧挂了泪,腮边通红肿胀。   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了拐角处冒出来的余犀两人。几乎消失的求生意志顷刻间爆发出来,眸子里再度焕发光彩。   她冲余犀两人招手,一边招手一边大喊:“过来!你们两个过来!”   陈焰对这群研究员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会管女研究员说什么。余犀比他更简单,她不喜欢女研究员身上那股腐朽的药剂味,能离多远离多远,自然也不会听女研究员的。   于是,女研究员就看到自己视为希望的两人匆匆从她面前走过去,仿佛她是个隐形人。   她顿时一口怨气涌上来,恨不能拽住那两个人,把他们五花大绑,送到实验品的嘴边。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她只能咽下怨气,继续用恳求的语气求救。   叫了几声发现没用,一直压抑的恶毒再也抑制不住,出现在了脸上。   实验品愈发靠近,女研究员眼看逃跑无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管透明针剂。   她用牙撕掉包装袋,针尖刺进左臂静脉,看着实验品和余犀两人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48、有没有      扎了针的女研究员面色涌出红色,药物带来的力量充沛感令她迷醉的闭上眼睛。   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实验品缓慢的速度对她造不成威胁。   女研究员躲过实验品,朝与余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走廊里昏暗无比,灰褐色的怪异实验品四肢扒在天花板上,看到女研究员从底下跑过去,灰白色的眼珠转动几下,转换方向,跟在女研究员头顶。   除了女研究员和实验品,余犀两人又遇见几个人,大多是身受重伤的巡逻者,吊着最后一口气,靠在墙壁边等死。   巡逻者身上多是些抓痕和咬痕,其中有个巡逻者脖颈处被撕咬下一大块血肉,喷溅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上衣。伤口喷出一部分血液后,开始腐烂变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陈焰看到巡逻者的状态后,眉心拧出细微的纹路。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群实验品体内携带的丧尸病毒没有因为药物消失,依然具有传染性。   被实验品咬伤、抓伤的人,不出意外的感染了丧尸病毒。   他走过去,经过巡逻者时,一直垂死挣扎的巡逻者叫住了他。   巡逻者头抵在墙壁上,低声哀求道:“给我一刀吧。”说完这话后,他见人没反应,声音愈发卑微:“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体面的去死吧。”   说这话时,眼角控制不住淌泪,手掌摸向脖颈,沾了一把灰黑色的液体,压抑的恐惧情绪爆发出来,哀嚎重复:“不体面了,不体面了,我已经不体面了……”   神经质一样重复了十几遍,直到陈焰走过去,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子。   陈焰半蹲在巡逻者尸体前,过了一会站起来,说了句走。   余犀目光停留一秒,听话的继续往前走。   .   大片的白色粘液粘在墙上,蛛网一样垂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   陈焰本想钻过去,看到粘液滴在地上,腐蚀出小坑后,果断转换方向,从另一条穿过去。   过了这条走廊,两人终于遇见大批活人了。   一队巡逻者手持枪支,正与两个实验品对峙。   地上躺了三具巡逻者的尸体,两具手臂残暴断开,飞出去老远,断裂的地方骨刺裸露,另一具脸部如同喷了硫酸,五官腐蚀粘连。   巡逻者和实验品同时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两人。   两个实验品分别占据一方,中间隔了三四米远,看起来不是一伙的。   见到余犀两人,实验品彼此离得更远了,目光警惕地扫视周围。   和实验品比起来,巡逻者这边要放松很多。   虽然不知道余犀他们是什么人,但怎么看这两人也不像被丧尸感染过的样子。   没被丧尸感染过,说明是人类,是人类就变相的和他们站在一方了。   为首的巡逻者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看起来一米六左右,肩膀宽阔,骨骼粗壮,显得他个子更矮了。   矮个男人喊了声:“喂。”   余犀看过去,就听他说:“左边的实验品是力量型的,力气极大,能徒手撕裂铁门,右边的实验品嘴里能喷出粘液,粘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他身上分泌出的□□同样具有腐蚀性,你们小心一点,不要让他碰到!”   说着看到他们没拿武器,和旁边人要了把□□扔给陈焰。询问一遍没问到多余的枪,随手将兜里的□□扔给余犀。   余犀手握□□,老实站在原地。   许是他俩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太老实,实验品放松警惕,不把他俩放在眼里,继续围攻巡逻者。   几个巡逻者背靠背围成一圈,集中火力,子弹射向实验品。   实验品速度灵活,身体不可思议的弯折躲开。   可子弹太多,火力太猛,还是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力量型的实验品腿部中了一枪,他身体和皮肤没有经过改造,子弹轻而易举刺穿皮肤,打进他骨头里。   力量型实验品踉跄一下,嘴里发出愤怒的声音。   会喷吐粘液的实验品要好一些,早在巡逻者开火前,他身体分泌出一种粘液,遍布全身。   这种粘液具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子弹打在上面,经过粘液的缓冲,使它身上的伤势要轻一些。   如此猛烈的火力也没能挡住实验品。   力量型实验品在枪林弹雨中缓步前行,来到离它最近的巡逻者面前,身体微弓,手臂倏地攥住巡逻者的枪。   一阵磨牙般的声音后,那柄□□彻底报废。   巡逻者失去枪支后,知道大事不妙,刚想转身逃开,后脖颈被人抓住。   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实验品解决掉一个巡逻者后,直冲离它近的矮个巡逻者。   矮个巡逻者动作灵活,枪法精准,躲避中一枪打在实验品胸口。   胸口中枪使实验品的动作缓慢了些,矮个巡逻者借机逃开。   另一个浑身粘液的实验品距离余犀挺近。   余犀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喜欢它。”浑身黏兮兮的,和陈焰养在玻璃瓶里的蝌蚪一样,看着就不想下手碰。   陈焰嗯了声:“我也不喜欢它。”   他俩脑袋凑一起,自顾自说话,浑然不顾所处场景。   粘液实验品和水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几十发子弹没有一发打中它的。   躲避中实验品据余犀越来越近。   眼看快靠近余犀了,一个巡逻者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匕,用力刺进实验品腰侧。   结果短匕每刺进去,打了个滑,顺着实验品的皮肤滑开了。   巡逻者傻眼了,瞪着眼珠子忘了反应。   实验品抓住时机,嘴唇张开,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他喉咙里冒出。   余犀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扔出去,稳稳扎进实验品的喉咙里。   她力气大,□□不仅没有滑开,反而卡在实验品嘴里。   黑色的液体中出现几丝红色,实验品口腔刺痛,伸手想拿开□□,但□□卡的太深,他第一下没能拽下来,拽了三下才拽下来。   □□拽下来,大量的粘液从他口里喷出来,溅的它周围到处都是。   有滴粘液溅到余犀鞋子上,鞋面上冒出个黑点。   余犀盯着鞋子,看到越来越大的黑点,冷声说道:“它弄坏了我的鞋子,我越来越不喜欢它了。”说完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向实验品。   离她不远的矮个巡逻者刚想阻止她,嘴里的话还没来及说,就见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抬脚踹向实验品。   小姑娘踹实验品的时候实验品也刚想袭击她。   它知道是面前人伤了它,见她还敢往自己那儿凑,愤怒和兽性让它不顾一切扑向余犀。   还没等它摸到余犀的衣角,就被整个儿踹飞了出去。   飞了足有十几米才落地。   矮个巡逻者瞪大眼睛,咽了口吐沫,本想劝慰的话吞进肚子里。   实验品被踹飞后,身体受创,爬了几次没能爬起来,很快躺倒在地,失去生命。   力量型的实验品看到同类死后,消退的警惕心再度出现,不再往余犀那边走,一边跟巡逻者缠斗一边后退。   它准备撤了。   挨个巡逻者察觉到它的意图,冲其余人大吼:“加大火力!绝对不能让这个畜生离开!”   枪声再度密集。   陈焰一直没有加入战局,他盯着力量型实验品看了很久,余犀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呆愣的目光变得厌恶,如同看到最讨厌的东西。   陈焰抬起□□,手指微动。   子弹裹挟风声,擦着实验品的耳朵刺进太阳穴。   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实验品,很快失去活力,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好几个巡逻者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里的枪不停开火,就见实验品倒地死亡了。   一个巡逻者呆呆问道:“我们……我们打死他了?”   “可……可能?”   他俩没看到经过,不代表其他人也没看到。   其中一个巡逻者看到陈焰弯腰捡起什么,也看到他朝实验品投掷了,但此刻他大脑停止运转,宕机在实验品倒下的一秒,没有反应过来。   等余犀和陈焰离开了,他才缓过神来,赶忙抱起枪,跑到实验品跟前,用脚踢了踢,发现实验品是真的死了,才敢蹲下身,观察它身上。   矮个巡逻者蹲在他旁边,枪口戳在实验品脸上,看到它太阳穴出现的孔洞,直接愣住。   他旁边的巡逻者也看到了,惊讶问道:“刚才两人不会也是实验品吧?”   看那俩的架势,明显不是普通人啊。   “不能吧,实验品有那么高的智商?”   巡逻者:“万一呢,那么多实验品,谁知道有没有保留人智的。”   “武力值比人类高,不怕受伤、不怕疼,再保留人类智商,怎么可能?真有这么厉害的变异丧尸,我们还挣扎什么,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躺那儿等死就好咯!”   余犀听见巡逻者的谈话,问陈焰说道:“真有这种丧尸吗?”   她见到的丧尸都是些没脑子的,只知道往上冲,就算有点脑子也是出于兽类本能。   有脑子的大多是没感染完成的,处于半丧尸化状态,体内丧尸病毒扩散的同时还保留人智。   陈焰在看到力量型实验品后脸色一直不好,这会儿听见余犀的问题,脸色更不好了,目光冷漠的盯着地面,略微细长的眉眼仿佛凝了层冰,不停地往外散发冷气。   偏偏余犀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拽着他胳膊说:“有没有啊?”   陈焰臭着张脸,语气里裹了冰渣:“丧尸就是丧尸,有了人性也是丧尸。” 49、没事…吧?      陈焰说完这话,嗓子不舒服,轻声咳了几下。   话题就此结束。   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巡逻者和实验品,大多是实验品追在巡逻者后面。他们还遇到了几个研究员。   遇到的时候研究员已经没气了,模样凄惨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被人拆过一样,比那些巡逻者的的死状要难看的多。   看来实验品比丧尸聪明点,认识这些穿白大褂的,而且对他们充满恨意。   余犀跟着陈焰走到一条狭窄的走廊,陈焰推开走廊尽头那扇门,两人闪了进去。   门内的空间很大,一面墙上挂满了显示屏,多数已经黑屏,只有几个还时不时出现画面。   显示屏下的长桌上俯身趴了个人,他后背刺穿,伤口处不停往外冒血,看起来刚死不久。   离他不远的地上仰面趴了个人,眼眶凸起,嘴巴僵硬张着,手掐住脖子,手背上青筋直冒。   陈焰走到他面前,扒开他嘴,看到里面爬动的黑虫。   他合上尸体嘴巴,转身沉默地盯着显示屏。   其他房间的电力系统遭到破坏,这间房的却还完好。   房间的灯还亮着,显示器也偶尔冒出画面。几处重要的监控没有遭到破坏。   他俩透过显示屏看到了好几个熟人。   眼镜老人一行出现在某个显示屏上,十几个研究员死的七七八八,只剩老人和两个研究员。   瘦高研究员也没死,站在老人身后。   他们躲在一间房内,房子看起来是间研究室,里面堆积着各种药水瓶和颜色各异的药剂。   几人处境不妙,距离他们不远的天花板上挂了个黑色的身影,逐渐往他们的方向靠拢。   余犀指着黑色身影说到:“实验品。”   正是他们不久前遇到的实验品。   她没记错的话,陈焰当时看到实验品反应剧烈,对它的戒备心很重。   以陈焰的反应来看,这个实验品应该有点实力。   果然,实验品很快靠近瘦高研究员,瘦高研究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地上了,胸口多出一个大洞。   瘦高研究员手里拿了瓶药剂,没来得及扔出去就领了盒饭。   眼镜老人来不及悲痛,眼疾手快捡起药剂,拧开盖子甩到实验品身上。   实验品黑色的皮肤出现白点。   余犀站的累了,坐在桌子上,双腿弯曲,看着显示屏问道:“他手里拿的什么?”   陈焰:“什么?”   余犀抬起只脚点点眼镜老人:“他手里拿的。”   陈焰哦了声,解释道:“从某种植物身上提取的药剂,对变异动植物具有杀伤力。”   他说完就见余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怎么?”   余犀收回脚,继续圈着身体,说道:“你对地下基地的事情好了解。”她脑子不愿意转圈,不代表她真是个傻的,自从进入五安山监狱,陈焰平日里表现得种种表明他对这里非常熟悉。   如何进入绿洲、如何进入地下洞穴、如何进入基地,仿佛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余犀问完后,没指望陈焰回复,没想到他居然回复了。   陈焰推了把椅子,坐到余犀面前,双目盯着显示屏,看着实验品和眼镜老人互相胶着,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他说:“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五安山监狱,占据面积巨大,拥有国内顶级的防御设备和坚固设施,里面关押着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自监狱开启到末世前,几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例罪犯出逃的记录。   附近城镇流传着无数五安山监狱的传说,却没有哪个被真正证实过。   它在所有人眼中寓意着神秘。   一个人说他在这里长大,要么是在说谎,要么家就在这里。   说谎的几率远大于后者。   余犀不了解五安山监狱,也就不知道陈焰的话意味着什么,听到后哦了声,点了点头。   陈焰被她那声哦整懵了,前一秒还压抑的气氛在那声漫不经心地哦声后破坏殆尽。   他脸瞬间耷拉下来,莫名其妙不高兴起来。   余犀没注意他脸色,看到实验品和眼镜老人的争斗越来越激烈,拍拍陈焰的肩膀说道:“那两个人快死了。”   说完面无表情挪开目光,打量一圈监控室,晃着腿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眼镜老人也快死了,实验品也消失了,显示屏上没有其他人了,监控室内没意思了,余犀坐了会儿坐不住,撺掇陈焰走。   她拽了三次不见陈焰动弹,手上用力,推了推他肩膀。   陈焰差点被她从凳子上推下去。   余犀无辜地看着他,说:“什么时候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陈焰:“再等等。”说着往后挪了挪凳子。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余犀差点躺桌子上睡着,就听陈焰喊她。   她爬起来。   陈焰:“走了。”   两人出了监控室,直奔电梯口。电梯已经不能用了,他俩顺着楼梯往上爬。   爬了两层,进了另一层楼。   这层楼要安静得多,整层楼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尸体和撕裂的血肉。   陈焰目标明确,直奔走廊尽头。   余犀在显示屏里看见过这里。   走廊尽头是间会议室,此刻会议室里聚集了好几拨人。一部分是研究室主要研究人员,一部分是地下基地的管理者,还有一部分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基地成员。   会议室角落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冷冻机,冷冻机内是整个地下基地的研究成果。   冷冻机前站着研究员和地下基地的人。   他们前方是实验品和大批B区基地的人。   两方人马混乱作战。   地下基地的实验品厉害,B区的人同样不弱。他们的身体没有经过变异动植物药剂的改造,但末世的危机感令他们找到了另一种改变自身武力的方法。   同样是通过药物,激发自身潜力,以消耗生命力的方式获得最大武力值。   这类药物是各个基地内的抢手货,B区基地作为周边最大的基地,有这种药物并不稀奇。   注射药物的两方人马横冲直撞,凭借纯□□对抗,赤手空拳打在一起。   拳拳到肉的视觉冲击令研究员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挨在冷冻机上。   几个研究员围靠在一起。   为首的是名四十多岁的女人,剪了头利落的短发,头发染成红色。   齐侦仲不知道怎么逃出来了,站在女人旁边,嘴巴嘚啵嘚啵没停下。   “欸哟,一群一群,都是哪来的,地下基地这么好进?前脚刚走了一波,后脚又来一波,跟逛自己家后花园一样,真是的!巡逻者吃干饭的,回头我非去巡逻基地骂他们一顿不可,老林也太不办事了!”   老林是巡逻队的领头人。   旁边站了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头发看起来好久没有打理了,一团一团打结。   他嘿嘿怪笑两声,说道:“你要骂老林?”   齐侦仲:“唔。”   老头:“想骂老林,估计得等到下去的时候了。”   他还在怪笑,齐侦仲却愣了下,良久哦了声,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齐侦仲独自伤了会儿,眼见局势越来越严峻,在看到某个实验品倒地后,他当机的脑子重新活络起来,不再纠结巡逻队和老林的事,凑到短发女旁边,说道:“石管事,你要不要走?”   现在局势不明朗,会议室内聚集了一批B基地的人,但谁也不知道B基地的人究竟来了多少。   他们不可能只来了会议里这么点人,肯定还有其他人。   齐侦仲觉得自己像拴在铁签子上的蚂蚱,底下熊熊烈火烤着,随时会有烧糊的时候。   他焦躁的扒着冷冻机,对女人重复说道:“石管事,你走吧。”   女人看着又一次倒地的实验品,无甚表情地说:“不走。”   .   余犀没进会议室,她和陈焰躲在会议室旁边那道门。   她大致能听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会议室内有一股很淡的腐臭味,除了腐臭味,还有一种她没有闻过的味道,甜腻中带着腥气。   余犀刚想问这是什么颜色,楼道里再次传来大批的脚步声。   来的人挺多,各个方向都有,看起来不是一伙的。   余犀趴到门口,打开条门缝,脑袋尖刚冒出去,后背让推了下,整个人探了出去。   她平衡力本来就不好,冷不丁被推出去,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在地。   差点倒下的时候,腰部缠上一只手。   余犀半悬空中,深深呼了口气,胸口涌上闷气。   陈焰的声音传过来:“你没事吧?”   余犀唔了声,低声说了句没事,起身后盯着腰部那只手,等手离开她,她猛地转身,推在陈焰肩膀上。   陈焰的第六感和反应力远超常人,早在她出手时闪躲起来。   他速度快,余犀的速度更快,差点躲开的时候,余犀的手已经触碰到他肩膀了。   陈焰愣了下,然后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 50、会议室      几个穿着背心和军装裤的男人路过这里,看着呆呆坐在地上的陈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做无辜状的余犀,彼此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陈焰笑岔气:“我说哥们儿,你也太弱了吧,女人推一下就倒,怎么?晚上累软腿了?”   他刚说完,周围几个人再度笑起来。   余犀莫名听懂了他的话。   类似的话她好像听过不少,模模糊糊的,印象不深。   开始的时候还会生气,后来慢慢慢慢便不生气了。   现在看着几人笑,冷着张脸,心里没有波动。   她没波动,陈焰有波动了。   陈焰从最初倒地蒙圈到现在反应过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几人,脸色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了颗钉子,甩手掷到背心男脚前。   细长的钉子钉进瓷砖缝里,手指长的钉子一半没入地砖,钉尾高频率震动,吓得背心男后退一步。   瓷砖缝隙狭窄,凭纯力量将钉子插进去的几率小之又小,几人意识到自己遇上硬茬子了,收敛笑容,慢慢拉开距离。   余犀打了个哈欠,看了背心男一眼。   她脸上没有表情,既没有因为背心男的话恼羞成怒,也没有委屈闪躲,她就那么看着背心男。   余犀长得好看,眉眼狭长,面部棱角分明,冷眼看人的时候有股骨子里透出的薄凉之感,仿佛抛弃了人类的七情六欲。   背心男临走前还想放句狠话,他不敢惹陈焰,便把主意打到了余犀身上,刚想说两句,注意到余犀的神色,狠话一噎,没能吐出来,灰溜溜跟在队伍后面走开了。   人一走,陈焰黑着张脸走到余犀面前,侧目看了她一眼,转开走到钉子前,蹲下身拔出钉子。   人一走,陈焰黑着张脸走到余犀面前,侧目看了她一眼,转开走到钉子前,蹲下身拔出钉子。   细长的钉子在他手心转了两圈,陈焰嗓音沉沉地说:“以后不要理那种人。”   余犀唔了声。   陈焰:“下次再听到有人对你说不三不四的话,不用跟他拌嘴,直接一脚踹过去。”   说完跟在那群背心男的方向。   路很短,他们走的不快,陆陆续续有人从后方赶超。   来人有训练有素的队伍,有单枪匹马独自一人,也有临时组队,结成队伍的。   他们穿着各异,像是不在意别人会不会知道他,相貌和身材没有遮掩。   断断续续好几批人,谨慎遮掩面部的不超过一只手。   余犀看到某个戴口罩的女人,伸手摸摸袖口,摸到一包没拆封的口罩。她拆开摸出一个,递给陈焰,陈焰摆手拒绝。   余犀手拨棱两下口罩,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袋。   队伍虽然多,但处于中心位置的只有三支队伍。   三支队伍分别是一个女人单独一组,五六个男人一组,和一男一女一组。   独自成组的女人个子不高,身材圆敦敦的,双下巴贴近脖颈,眼睛很大,笑起来弯如月牙,看起来人畜无害。   从周围人对她的态度上来看,她显然没有表现出来的柔弱。   那队男人纯靠人数和外形哄人,队伍内每个人都人高马大的,穿着背心短路,露出身上的伤痕。   为首的男人头顶有一道长疤,疤痕早已长好,上面的毛囊损坏,已经长不出头发了。那条疤从前面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看起来很唬人。   那对男女是场内为数不多的遮盖相貌的人。男人穿着漆黑的衣服,带了黑色的口罩,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上半张脸又被头发盖住了一大半,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的眼睛很大,里面布满血丝,看人的时候好像一个喝醉酒的人,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你,神经质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抓住你脖颈跟你讲说不通的道理。   二人队伍中的女人要正常些,带着一顶帽子,帽子的前面带拉链,拉上后可以遮住大部分脸。   她比男人还谨慎,带了硕大的太阳镜。   会议室周围的人很多,因为空间不够,好多人挤在一起。   那对男女的周围仿佛成了真空地带,周围的人宁愿挤些也不愿意跑到他们旁边。   余犀两人是后来的,来到会议室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   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张望了下,抬脚走向那对男女旁边。   他观察不够仔细,又自视甚高,没注意其他人对男女的态度,过去后还和男人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男人没理他,他冲男人呸了一口。   余犀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呸人,她四处看了下,发现地方太小,又见到古怪男女身边大片空地,顿时想拉着陈焰站到那里去。   没想到脚还没迈开呢,就见那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捂住喉咙,额头青筋暴起,呃呃两声后倒在地上。   他倒下后,额头正中鼓起的青筋破了个口子,里面钻出一条黑色的虫子。还没等他咽气,就见他嘴里又冒出两条虫子。   看到此场景,在场的人离那对男女更远了。   余犀看着地上的虫子,想起监控室里保安的死状,顿时猜到里面两个保安是这对男女杀的了。   没有人看清怪异男女是怎么对人下手的,因为未知,所以看到的人更加恐惧。   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看向怪异男女,悄悄挪动步伐,往偏离他们的方向挪。   余犀离会议室老远,目标就直奔怪异男女旁边,现在看到有人死在那对男女手里,她也不觉得害怕,依然奔着目标向前走,最后和陈焰一起站在怪异男女旁边不远处。   落在怪异男女身上的目光有一部分挪到她身上,目光中带着好奇、吃惊、鄙夷、轻视和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猜测他们会不会很快死掉。   但他们注定失望了,直到会议室的门开了,余犀两人也没有死掉。   之前对陈焰口出不逊的背心男嘁了声,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说:“这俩也是好运,黑白蜘蛛没对他俩下手。”   怪异男女人称黑白蜘蛛,两人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名气,男人一直带着黑色口罩,穿着一身黑色,女人则经常穿白,加上他俩最为人所知的一次是在临岩市,用无数只蜘蛛杀死一群拦路者,从此黑白蜘蛛的外号就被人叫了出来,一时间名声大噪。   余犀听力好,背心男的话一字不落的停在耳朵里,她瞥了眼背心男,知道他嘴里说的不是好话,便冷冷看了他一眼。   背心男还在和同伴低声说话,莫名其妙后背一凉,他搓搓手臂,说道:“怎么突然有股冷风?”   同伴无语:“哪来的冷风。”   背心男:“就刚刚啊。”说着给同伴看了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同伴哼笑一声:“别是你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发现了,地下这么多米,四面不透气的,怎么可能有风。”说完扭过头,不再和背心男说话。   人的好奇心有限,见余犀两人没死,好好站在那儿,开始还惊奇一下,后来便不再关注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会议室门口。   距离门口最近的是那五六个男人,为首的男人抽了根烟,走进会议室,烟头拧灭在金属大门上,手攥住门把手,用力拉开大门。   大门一开,会议室内的声音传出来,惨叫声夹杂钝器砍在骨头上和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血肉和武器横飞。   一柄脱手的短棍没扔准方向,直奔男人面门。   后面的人大喊一声“振哥!”,没来得及上前挡住,就见名唤振哥的男人抬起左手,稳稳接住了短棍。   余犀这才看到他的左手和正常人不同。   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左手比正常人大一圈,五指细长,关节处发白凸起,像挖掉了指关节,再往里面塞上椭圆形的鹅卵石。   他手动起来的时候,有种不能摊平的感觉,五指弯曲,关节凸起,视觉冲突强烈。   又是一个改造过的人。余犀想。   不过她没从他身上闻到奇怪的味道,既没有丧尸身上腐朽的味道,也没有甜腻的、带着腥气的味道,反倒有股很淡的植物的苦涩味。   应该是打过某种特殊植物的针剂吧。   这种针剂挺好,没把人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也没提前预支他的生命。   或许是余犀盯着男人手的时间太久了,被他发现了,那个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满是沧桑戾气的面孔露出冷漠。   余犀别开目光,不再看他。   会议室大门被蜂拥而上的人开到最大,门内的人被他们惊了一下,除了没多少智商的半成品实验品,其他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门口。   看到如此多的人,大部分混战的人迅速分开,相熟的人后背抵住后背,一面警惕敌方,一面提防新来者。   余犀跟在黑白蜘蛛后面,她看不到黑白蜘蛛宽松衣服下的东西,但她能听到无数沙沙的细小虫子爬动的声音。   她无意中瞥见白蜘蛛眼镜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没看错的话是黑色的虫子,看起来有人的小拇指长,很细,屁股底下坠了个小凸起。   是保安和刚才死的男人嘴里的同款虫子。   看样子他们都是女人杀的。   白蜘蛛的感觉非常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余犀的眼神,她冲她笑了一下,末了抹了把脖子。   余犀觉得莫名其妙,只是看了她一眼,她抹脖子做什么?   看来她睡得有点久了,久到看不懂现在人的想法。   本着你有来我有往的架势,余犀嘴角扯了扯,也笑了下,笑完对准白蜘蛛,有样学样的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白蜘蛛脚下一顿,看起来愣了下,接着嘴角扯起的弧度更大。   冷冻柜边站着的研究员在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后,几个研究员的脸色煞白。   齐侦仲在人群中看到余犀,想起她拎垃圾一样拎着别人走,又看到黑白蜘蛛几人,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汗。   他抹了把汗,瞅了瞅周围,又看了看冷冻箱内的药剂,脑细胞上了弦一样疯狂旋转,寻找最好的逃脱方法。   一个接一个主意成型又毙掉,齐侦仲看了看药剂,语气中透露迟疑,缓声说道:“要不然,我们放弃药剂?”   姓石的女人想都不想拒绝:“不行!人在药剂在,人亡药剂亡!”   说完这番话,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开冷冻机,小心翼翼取出盛放药剂的箱子。   就在她打开冷冻机的那一刻,无数人朝这边涌过来。   会议室内的大批半成品的实验品和巡逻者收到命令,最快的速度聚集到研究员周边,牢牢护住他们。   石管事拎着药剂箱,冲周围几人吼了句“走”,在实验品的掩护下率先迈出脚步。   她想走,其他人却不会同意。   以B区基地为首的人火速凑上去,凭借人数优势,差点冲进包围圈,其他零散人员各自作战,同样有抓住防守漏洞的时候。   几个研究员里其中一人死掉,死状凄惨。   他是在那个叫振哥的男人抓向石管事时冲进去的,靠后背挡住了致命一击,替姓石得的女人赢回了一条命。   齐侦仲也不开玩笑了,进会议室后没停下的嘴此刻终于停了下来,沉默的盯着地上的研究员。   倒地的研究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跳级考完研究生,加入到某个药物公司。   他刚踏入公司没多久,末世爆发。   他进社会的时间不长,加上性格腼腆,喜欢安静的环境,很少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齐侦仲很早就认识那个男孩儿了,只是没说过几次话,扑一看到这个腼腆的小伙子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跳动,有种心脏快要撕穿外衣的感觉。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嗫嚅两下,便没了后续。   外来入侵者疯狂攻击巡逻者和实验品。   巡逻者体身体体能一般,即便是打了药剂,和B区基地的人还有那批半成品实验品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大批巡逻者死在其他人的围攻下,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实验品同样不能幸免。   两个实验品倒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吊住生命力,死死抱住身边人的腰身,牙齿咬在他的脖颈上。   余犀混在队伍中划水,她是那么多人中最没有立场的,既不是想杀死研究员,也不是想抢夺冷冻箱中的药剂,她纯粹是跟着陈焰来凑热闹的。   陈焰也没有说他要干嘛,不过据余犀的观察,他好像是冲着药剂来的。   冷冻箱正面有一片很小的透明玻璃条,透过玻璃条,能看到里面的淡青色药剂。   里面一共有三支药剂,颜色不同,从左往右,三支药剂的颜色一支比一支浅,凭肉眼能感觉出药效不同。   余犀不知道这三支具体能干嘛,但看现场那么多人抢,猜到这三支药剂必定非常珍贵。   此刻黑白蜘蛛已经杀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他们俩的武力值一半,只比普通人高了一点点,但他们浑身上下布满了诡异的虫子。虫子杀伤力巨大,几只虫子窜到人身上,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划破人的皮肤,钻进血肉中,顺着血管爬进五脏六腑,像寄生虫一样,迅速啃掉器官,致使人死亡。   虫子看起来厉害,却也有很严重的缺点,大部分虫子对人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对实验品和丧尸却不是。   丧尸除了脑子,五脏六腑就是摆设,虫子钻进丧尸脑子内,需要造出极大的破坏,才能彻底损害丧尸的活动能力。   实验品就更难了。   实验品的身体内含有大量的药剂,药剂彼此融合,形成新的药剂。这种混杂的药剂具有一部分腐蚀里,这部分腐蚀力对虫子同样是巨大的阻碍。   黑白蜘蛛杀死巡逻者用了很短的时间,杀半成品实验品却用了近三倍的时间。   巡逻者发现他俩的攻击力弱点,慢慢撤出包围圈,命令几个实验品拦住他俩。   余犀全程躲在角落里摸鱼,很少有实验品和巡逻者找上她。   她远远坠在研究员身后,看着面前激烈的战况。   就在这时,距她四五米的背心男注意到她,边闪躲巡逻者边往余犀那边来。   余犀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她佯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专心致志摸鱼。   大概过了一分钟,背心男终于挪到余犀后面了,他发现陈焰离远远地,没空暇顾上这边,默默吞了口吐沫,暗道择日不如撞日。   手里的枪支已经举起,就在他要开枪的时候,却发现一直陪了他好久的枪支无法扣动。   有巡逻者借此机会直砍向他,被他躲开了。   背心男后背冒了层冷汗,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遮遮掩掩了,背起枪支,俯身随手捡起一根棍子捅向余犀。   极其轻微的“当”的一声,棍子捅在余犀腰间,没有金属刺进人血肉的闷声,像是捅错了地方,捅在了一块坚硬的木头上。   背心男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个他以为柔弱可欺,全身上下写着一戳就倒,靠男人才能在末世中生活的女人,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板着张脸看他。   背心男:“……”   背心男下意识抽回棍子,抽了半天发现抽不动,低头一看,只见棍子的一头多了双细白的手。   那双手和她的主人一样,看起来纤细柔弱、骨节分明,白皙的没有半点污渍的手握在漆黑的木棍上,像一副拼接画一样充满矛盾和不真实感。   背心男以为是巧合,再次用力,依然没能抽回来。   他用上全身力气,棍子一点点动了起来,背心男心里一喜,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51、你的名字      背心男仰面飘起,他目光中的喜意还没有消失,后背传来一阵刺痛。   背心男神色急变,惊恐之情溢出。   背部的剧痛和内脏遭受冲击的震动感令他的胸口直接麻掉。   背心男想抬起手,发现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剧烈咳嗽起来,口中溢出红色。   余犀站在他正前方,手里拎着那根棍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个子不高,此刻站在背心男面前,却仿佛一座越不过去的冰山。   背心男绝望之际看向周围,想寻求同伴的帮助,却发现同伴自身难保。   震麻的身体逐渐缓过来,内脏破裂的剧痛蔓袭,背心男最后看了一眼余犀,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懊悔不已。   不该去招惹这个女人的。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躺在地上等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偌大的会议室内充满血腥味和腐臭味。   挡在研究员前面的巡逻者和实验品锐减一半。   其他人也没能好到哪里去,背心男一伙人只剩下领头者,令其他人闻之色变的黑白蜘蛛也受了伤。   白蜘蛛的胳膊出现一条长痕,血丝从伤口处涌出来,吸引了好几个实验品。   黑蜘蛛贴在白蜘蛛前面,替她挡住大部分攻击。   现场一度混乱,死亡前的尖叫声恐惧生震得人耳膜发疼。   余犀在人群中寻找陈焰的身影,发现他离研究员很近了。   她穿梭在人群中,努力往陈焰那边走。   走到一半遇到两个不长眼的,对着她便开始攻击,余犀手里的棍子举起落下,很快解决了那两人。   她抡棍子的动作太快,准头足,干净利落,手起棍落一击即中,挨了棍子的人扑倒在地,挣扎再三没能爬起来。   有一个人不信邪,挡在余犀面前,狠话还没开始说,也被一棍子抡在地。   接二连三的人栽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身上,注意到这边场景的人下意识离她远了些。   几个实力强一些的人看到倒在棍子下的人后,眉头不自觉微皱起来,暗暗记住余犀的样子。   仅剩的几个研究员在实验品的掩护下,艰难走到会议室后门。   石管事解开门锁,将身侧的老头推了出去,她紧随其上。   石管事的手里拿着冷冻箱,会议室大多人的目标在冷冻箱上,眼见她要离开,有几人加快了进击动作。   长相憨厚、圆敦敦的女人笑得更灿烂了,双眼眯成月牙,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柄大锤,锤头有人的脑袋大小,锤身漆黑,充满沉重的金属质感。   人畜无害的女人旋即甩开锤子,锤子擦过众人头顶,直击会议室后门。   刚打开的门在锤子的重击下砰地一声关掉。   石管事赶在关门前收回脚。   要不是齐侦仲拉了她一把,她免不了要和门一样遭受锤子的重击。   石管事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刻,将手里的冷冻箱扔了出去。   门外的老头沉着张脸,抱起冷冻箱,迅速跑开。   会议室的前后门没有建在同一条走廊,两扇门间要绕好大一圈,从前门出去,跑到后门,再快的速度也要一两分钟。   后门连着应急电梯,两分钟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抱着药剂跑远了。   有人见状调转方向,冲出会议室门口。更多的人往会议室后门聚拢。   为首的几人本就杀红了眼,见药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飞了,一时间怒急攻心,狂暴中开始无差别攻击。   为了争夺出后门的时间,几人推开石管事几人,彼此动手阻拦对方。   白光闪过,众人最前方的男人踉跄倒地,脖颈处喷出大量血液,宛如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   白色的金属门倏忽间染成鲜红色。   他一倒下,后面的人踩着他的尸体出门。   眼看药剂无望,后来者将怒气发泄在石管事等一众研究员身上。   一个男人一脚踹倒一个研究员,手扬起,利落的划断研究员的脖子。   动脉划破,大量血迹喷洒出来,溅了他一身一脸。   混乱中有人手掌擦过齐侦仲,齐侦仲哀嚎一声,倒了下去,侧身趴在地上,捂住腰椎的位置,面色惨白无血色,看起来身受重创,离死不远一样。   他在几个研究员里若有若无,没几个人注意到他,见他倒地惨叫,也就没人搭理他了。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放在石管事身上,接连有两个研究员挡在石管事面前,倒地身亡。   石管事面色悲愤,她看起来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好似六七十岁的老妪,身上蔓延着陈朽的味道,像一座久无人住的老房子,灰尘弥漫,墙体的裂缝扩大,风雨一大就有倒塌的危险。   石管事眼眶发红,回首深深看了一眼被众人敲开的大门,抄起一把手术刀,毅然决然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研究员。   研究员反应不及,踉跄倒在地上,瞥见她的反应,目眦欲裂道:“石管事!”   石管事常年呆在实验室,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她的动作不快,刀距离划到人还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眼神灰白,垂下头,看到腰部贯穿的伤口,忽的笑了两声,低声喃喃道:“报应啊,报应,这就是报应。”   说完口喷热血,仰面倒在地上。   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齐侦仲看到石管事倒地后,身体瑟缩了下,紧闭双目,继续装死。   其他研究员看到石管事死后,和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扑向那群人。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实验品和常年游走在死亡地带的猎丧尸者,很快被打倒在地,失去生息。   研究员死伤殆尽,会议室内只剩下几个实验品。   余犀没有看到石管事死亡,她跟在陈焰后面,第一时间跑出会议室。   大批人马经过后门,循着老头的方向追去。   但没人猜得到老头去了几楼,只能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加上个人感觉,随便选个方向寻找。   余犀也不知道老头去哪儿了,但她五感要敏锐一些,在会议室的时候听见电梯的响声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陈焰,陈焰推断出如此短的时间内,老头顶多乘电梯上一层楼。   上层楼和这层楼的距离太短,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最容易被抓到的楼层。   所以,陈焰隐隐有种猜测,老头可能并没有上楼。   他把这种想法告诉余犀,余犀竖起耳朵,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大概过了一分半钟,她眼睛转了下,和陈焰说道:“西南方向,我听见西南方向有脚步声。”   这楼层人太多,她不确定听到的是不是拿冷冻箱的老人。   陈焰听她这么说,想也不想,拉着她往西南的方向走。   出会议室门的时候好多人挤在走廊里,他俩换了方向后,身边的人逐渐少起来。   余犀凭借听力为陈焰指明方向,走了没多久,她听见前方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他们前方,方向好像和老头的方向一致。   余犀本来不确定最初听到的脚步声是不是老头的,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并且脚步声还和自己一致后,她确定自己第一次听的就是老头的脚步。   除了她和陈焰,还有人发现了老头的踪迹。   陈焰深吸口气,问道:“几个人?”   余犀:“三个,正前方有一人,左后方有两个人。”   这三人的方向和他们的方向一致。   两人加快脚步,想尽快找到老头。   另一边,老头走到一间毫不起眼的杂物间,推开窄小的房门,俯身钻了进去。   杂物间很小,转身都费劲,他手指在墙面上摸索,顺着一条缝隙,轻轻敲击起来。   敲击的次数越来越多,面前的缝隙越来越宽,最后变成了一条能容人通过的地方。   老人钻了进去,刚想关上缝隙,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他面色煞白,震惊回头。   只见应该关上的缝隙此刻打开着,一块巨大的石板挡住缝隙,任凭缝隙怎么关也关不上。   一个矮胖的慈祥女人站在缝隙前,一只手撑在石板上,另一只手拎着一柄巨大的锤子,冲着老头笑眯眯说道:“你跑的还挺快啊,害我追了这么久。”   矮胖女人看起来无害,但老人没被她的外表迷惑。   这层楼里的人随便挑一个都不是善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更不是简单人物。   他攥冷冻箱的手发颤,骨节无意识弯曲,额角的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矮胖女人不是喜欢多话的人,说完一句后,动作迅速的冲向老人。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老人手里的冷冻箱时,手指猛地收回。   小拇指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矮胖女人看着逐渐肿胀的小拇指,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冷眼扫了圈周围。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出现在杂物间门口。   杂物间的门本来就小,一个人都能堵严实,更何况是两个人。   两人分别站在房门两边,有意无意堵住门口。   矮胖女人人畜无害的表情收敛,看着肿成馒头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黑白蜘蛛!”   白蜘蛛没有说话,黑蜘蛛咳嗽一声,低低应道:“唔,红树叶?没想到你也找到这里来了。”   红树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黑白蜘蛛身后又传来道声音。   “为什么要叫她红树叶?她姓红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因为她说她喜欢红树叶,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三人移开目光,看向新来的两人。   只见来人是一男一女,男人长相冷淡不好接触,女人则长得很美,不是一眼入人心的娇媚之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之美,好像她站在雪山之巅,看着脚下的众人,没有半丝人类的情绪。   好像一个完美的人偶。   人偶听到那人的话,哦了声,继续说:“那我喜欢你,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52、药剂到手      三人表情俱是一言难尽,红树叶没说什么,白蜘蛛倒是白了余犀一眼。   那一瞬间,陈焰连药剂都不想要了,想拉着余犀走了算了。   老头趁此机会,攥紧冷冻箱,转身要走,不成想走了没两步,脚底发麻,小腿往下失去直觉,栽倒在地。   他没感受到疼痛,低头掀开裤子,看向小腿。   他的两只脚肿胀淤青,青紫色正在快速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左腿小腿全部变成淤青色,右腿要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小腿肚部位也在逐渐变紫。   老头常年跟变异动植物、药剂一类打交道,很快意识到自己腿部中毒了。   具体什么毒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半小时内找不到办法,他腿部的神经组织和肌肉会很快坏死,咬他的东西再毒一点,毒液顺着血液蔓延到心脏,他的心脏会在短时间内骤停。   老头看向黑白蜘蛛,目光中闪过狠厉。   趁机人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打开冷冻箱,拿起一支针剂扎在胳膊上。   淡蓝色的液体快速推进体内,细胞被力量填充,叫嚣着兴奋,没了知觉的双腿重新出现知觉,先是一阵麻痒的感觉,麻痒过后,刺痛感加重。   老头摸摸重新恢复知觉的腿,看着虎视眈眈的几人,心中疯狂搜寻逃跑的方法。   药剂的作用不是立刻见效的,打完药剂,半小时后,他的体能会达到最大化,那时候的他堪比实验品。   但那也是半小时后了,现在的他只比之前强一点点,那一点点在勇追不舍的几人面前微不足道。   老头大脑迅速转动,没想到好的方法,索性举起冷冻箱,甩手扔了出去,一边扔一边后退:“你们不是想要吗?都给你们!”   冷冻箱在空中滑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撞进白珍珠的怀里。   白珍珠手臂手上,这么短的时间伤口没有长好,抱住箱子后,伤口崩裂,红色的血珠沾在冷冻箱上。   红树叶眼见箱子落在白珍珠手上,知晓老头没用了,摸了把小型□□,拉弦上箭,精准的刺进老头后心窝。   老头差点栽倒,速度慢了一会儿后,重新稳住,继续往出口的地方跑。   红树叶没有追他,她调转方向,目标对准白蜘蛛。   白蜘蛛眼瞅地下基地耗时耗力制作的堪称完美的药剂,如此轻易地到了她手里,她抱紧冷冻箱,招呼黑蜘蛛,说了声走。   她想走,现在却走不了了。   余犀挡在她的正前方,懒懒散散站着。   她穿了一件特别宽松的速干裤,裤腿的位置收紧,上面松松垮垮的,遮住她纤细的腿。   余犀看了眼白蜘蛛,便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站在原地打哈欠。   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白蜘蛛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眼神,并从中剖解出不屑的意思。   她不是一个情绪波动起伏大的人,也不是个因为别人一个眼神就会怒气攻心的人。   类似这种遇事沉不住气的人一直是她所鄙夷的,她觉得,沉不住气的人在这种世道的死亡几率非常大。   可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神,轻而易举激起了她的怒气,让她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白蜘蛛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压制住情绪,就在她快要把情绪压下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她怀里的冷冻箱,说:“你把这个给我吧。”   白蜘蛛:??   白蜘蛛气极反笑,声音尖利地说:“给你?等我弄死你再说!”   说着甩开衣袖。   两条黑色的东西顺着她的动作飞了出去,刹那间落在余犀身上。   白蜘蛛脸上露出得意地神色,刚想说什么,就见两条黑虫掉在地上,身体僵直。   白蜘蛛愣了下,下意识问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余犀没对两只虫子做什么,她也不会对两只虫子做什么。   她先前在监控室的尸体上见过这种虫子,这种死人身上也爬的东西,她觉得恶心。   刚刚,就在虫子快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没忍住给弄死了。   这会儿听到白蜘蛛的声音,理直气壮地说:“我什么也没做。”就把它们弄死了而已,都没碰到它们。   白蜘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涨红着脸,再度甩手。   这次下了血本,身上三分之二的虫子甩了出去,目标直奔余犀。   几十只黑色的虫子冲向余犀,令她想躲也躲不开。   就在白蜘蛛以为余犀死定了的时候,那群黑色虫子在即将靠近余犀时,接二连三掉了下来。   这种虫子是荒漠中的特殊物种,黑白蜘蛛对昆虫类有特殊的沟通技巧,在某次出门搜寻物资时,他们见到了这种虫子,并成功将它们养了下来。   来来去去这么久,人已经和虫子养出了感情,蓦地见这么多虫子死亡,白蜘蛛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眼眶通红,盯着地上的虫子尸体,状若疯狂,拎着冷冻箱砸向余犀。   黑蜘蛛同样加速,直奔陈焰,意图缠住他。   陈焰同样不怕这种虫子。   他身上有种虫子惧怕的味道,虫子不愿意往他的方向跑。   余犀站在原地,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一冷冻箱。   冷冻箱的外壳是某种合金,重量不轻,砸在人身上很容易造成伤害。   余犀动都没动,手掌抓向冷冻箱,捏住其中一角,凭借蛮力从白蜘蛛手上拿下来。   白蜘蛛骤然失掉冷冻箱,变得愈发疯狂,动作幅度变大,胳膊上的伤口再次崩裂。   一直躲在后面看热闹的红树叶见状,抄起□□,射向白珍珠。   白珍珠心神被愤怒取代,没注意身后的袭击,后心出中了一箭。   她低下头,看着刺透胸口的箭矢,开口先说什么,最终没能说出来,仰面倒在地上。   寥剩无几的虫子感知到她死亡,纷纷从她身上下来,往阴暗的地方跑。   还没跑出多久,再度一动不动。   白蜘蛛死后,红树叶远远站在余犀身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比白珍珠仔细,发现余犀头发里鼓出一个包,那个包偶尔会动一下,活动时露出一片绿色的叶子。   能离开土壤,居于人身的大多是变异植物。变异植物多暴怒,对人类和动物的血肉有强烈的渴望心,像余犀头上老老实实扒住,偶尔动一下的,着实少见。   红树叶第一次见。   她知道变异植物有强有弱,但她不敢赌,万一余犀头上的植物是个强的呢?她会不会像地上的那群死虫一样,莫名其妙死亡,躺在地上没人收尸。   红蜘蛛本就白皙的皮肤泛起红色,她低下头思考了下,看向余犀,商量道:“里面一共有三支药剂,每支药剂的作用相同。”说着掏出一把□□,旋转方向,手柄的地方对准余犀:“这是我在一群狩猎者身上抢到的,我愿意用它交换一针针剂。”   余犀没说话。   针剂不针剂她不在乎,这东西具体是干什么的她是知道的。   这玩意儿对所有人都具有吸引力,红树叶想用枪来换针剂,是在把她当傻子。   冷冻箱躺在地上,被余犀踩在脚底下。   她满不在乎的看向那只枪,末了摇了摇头。   红树叶像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也不生气,冲她笑了笑,转身要走。   就在余犀以为她要走的时候,她折返方向,手里的□□连发三下,箭箭奔她胸口。   余犀甚至懒得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箭支射在自己身上。   箭支戳碰到她胸口,像碰到了一面坚实的无法刺入的墙壁,弹了两下掉在地上。   红树叶不愧是常年行走在外的人,见状头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她动作很快,加上余犀懒得计较,很快便离开了现场。   余犀脚踩在箭支上,碾碎上面的金属箭头,踢开箭支,拎起地上的冷冻箱,靠在墙边看陈焰和黑蜘蛛。   黑蜘蛛的武力值很强,他动作灵活,举手投足间没有多余的动作,招招夺人姓名。   但他厉害,陈焰比他更厉害,几番你来我往,黑蜘蛛身上接连多出三道伤痕。   其中一条从他面门一直划到前胸。   血渍浸透了黑色衣服,低落到地上。   黑蜘蛛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他能对付的,转身想逃,但已经晚了。   陈焰手里攥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玻璃片,反手握住,左腿微弓,身体起跳,狠狠将玻璃片刺进黑蜘蛛的体内。   黑蜘蛛的生命力没比正常人多多少,到底后很快失去生命力。   现场只剩下余犀两人。   余犀手里的冷冻箱递给陈焰:“喏。”   陈焰拍了拍手,接过冷冻箱,找准方向离开。   他俩走后,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有一拨人来到儿这儿,看到地上黑白蜘蛛的身体,彼此对视一眼,快速撤离。   陆陆续续有几支队伍找到这里来,除了地上的尸体,没有其他收获。   倒是有两支队伍找到了密室,用东西炸掉密室门,两队人冲了出去。   一路上,余犀没有看到几个人。   四处都是血渍和液体喷溅的痕迹,走廊里空荡荡的,乌黑一片。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了,就那么跟着陈焰,开始找回到B基地的方式。   两人来到某条道路,忽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道身影佝偻着背,被发现时僵在原地,看到是余犀二人后,露出个讨好的笑:“是你们啊。” 53、离行前夜      陈焰蹙眉看着来人。   那人距离他们几米远,身体不自觉往后挪,一边挪一边笑:“真巧啊。”   陈焰也笑:“是巧。”   余犀:“你居然没死?”   佝偻身影的不是别人,正是齐侦仲。   齐侦仲佯装生气:“好歹也是算同行过,怎么也算半个熟人吧,怎么一见面问我这种问题。”   余犀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一众实验品死了,巡逻者死了,研究员死了,连重要人物石管事都死了,这人却好好的站在这儿。   凭他弱鸡的本事,是绝对逃不出会议室的。   齐侦仲不想回答,见两人往他这边走,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嘀咕说:“还能怎么跑出来,靠两条腿呗。”   说完见两人还往这边来,顿时怂了,缩缩脖子,嗫嚅说道:“我……我装死逃出来的。”   他说完,空气骤然安静下来,余犀两人鄙夷的看向他。   齐侦仲老脸一红,想说什么,碍于武力值不足,只能忍气吞声。   眼看过了一分钟,还没人说话,齐侦仲憋不住了,嚷嚷道:“你俩什么表情,什么表情?”   他看起来义愤填膺,实际借着气愤不停往后面退,眼看要退出路口了,刚想转身跑,砰地一声,有什么声音响起来。   齐侦仲低头,就见脚旁立了根筷子。   木质筷子半截陷进大理石内,齐侦仲脸直接塌了,哭丧着脸看向余犀。   余犀手里拿了另一根筷子,松松垮垮挂在指间,随时要扔出去的样子。   齐侦仲:“你哪儿来的筷子?”   余犀收了筷子,靠在墙边说道:“你老实点吧。”   陈焰说道:“会议室还有人吗?”   齐侦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实说道:“没人了,没了冷冻箱,他们也就没有在会议室里待下去的必要了,石管事……石管事没了后,大部分人离开会议室,少部分人杀红了眼,互相攻击了段时间,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我离开的时候,会议室没几个活人了。”说完他笑了声:“就算还有活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石管事死后,会议室爆发了大规模争斗,不分敌我。   会议室内血腥气和臭气溢满整条走廊。   齐侦仲走出会议室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从阿鼻地狱爬了出来,身后是尸山血海,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他打了个寒战,不愿意去想。   陈焰想了想,说道:“我们去会议室看一下。”   齐侦仲大惊:“不去!”   陈焰没理他,看向余犀。   余犀不喜欢会议室的味道,但陈焰要去,她也就跟着去了。   会议室果然如齐侦仲说的那般,里面没有活人。   地上残肢遍地,无处落脚。   三人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沉默走开。   .   B基地的人最近明显感觉到基地内气氛变了,往日随处可见的巡逻者几乎消失,偶尔见到,也是行色匆匆。   柳荭坐在树底下,一边织篮子一边说道:“我有个朋友是2区的,听他说,基地里的管理层死了大半。”她压低声音,凑到余犀面前,神神秘秘地说:“好像是为了抢什么东西,余犀,你说什么东西这么好,让他们不要命也要抢。”   余犀想起那罐针剂,她也没看出哪里特别,摇摇头说:“不知道。”   柳荭停下手上的动作,叹口气说:“你说有什么好抢的,还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说着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开口,语带失落:“吃饱穿暖不是挺好的么,这种世道,还能奢求什么?”   余犀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奈和惶恐。   她已经不是刚从土里爬出来那会儿了,经历了这么多,活着时的感知和情绪逐渐回归到身体内。   她明白柳荭在怕什么。   B基地是附近最大的基地了,它虽然隐藏在荒漠中,地理位置不佳,但它防御力极好,即便遇上丧尸潮也能抵挡。   除了坚实的防御力,基地内虽然有多方管理层,但管理层与管理层之间相互制约,大决策、大方向上还是为了基地好的。   像柳荭这种武力值不高、拖家带口的人,放在外面即便不死也会过得很艰难,在基地内的生活称不上好,但至少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吃饭,睡觉的时候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一觉醒来,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冲进房间。   柳荭不在乎管理层死不死,,不在乎他们为了抢什么而死,她在乎的是基地会不会因为管理层的死亡产生动荡。   她的所有身家都在基地内,毫不含糊的说,基地在她在,基地亡她将无处可去。   余犀不懂安慰,她很少安慰人,但柳荭对她很好,她不想看她伤心,思考一会儿说道:“他们没抢到想要的东西,不会放弃基地的。”末了补充道:“基地很快会好起来的。”   说完拍拍柳荭的肩膀。   柳荭冲她笑笑:“哎呦,我一个老婆子,有人跟我聊天我就管不住嘴了,没完没了的还喜欢瞎说,小犀,你别把荭姐的话放在心上,我就是嘟囔两句。”   余犀点头,没有反驳她。   余犀又在基地内呆了两天,几个身受重伤的队友从床上爬起来,活蹦乱跳满基地乱窜。   他们好像忘了地下基地内发生的事,全当睡了一觉,做了场梦,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   倒是对余犀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往日看不惯她的殷菁眉换了个人一样,垂下傲娇的小脑袋,这几天整日围着余犀转。   余犀洗漱的时候。   殷菁眉:“犀姐,我帮你打水?”   余犀坐椅子上休息。   殷菁眉:“犀姐,我帮你捶肩?”   余犀瞥了眼她的腿,上面缠了厚厚一层纱布,将她大腿整个裹成了象腿。   她还没废到让这么个伤患帮她捶肩。   余犀没理殷菁眉,直接走开了。   恰好郎震经过,殷菁眉拉住郎震,低声喃喃道:“犀姐好酷!”   郎震翻了个白眼:“不是你骂人家废物那会儿了?”   殷菁眉噎了下,继而挑眉:“我当时不是不知道么。”   郎震:“嘁。”   殷菁眉锤了他一巴掌,然后对着余犀的背景表忠心说道:“以后在犀姐面前,我就是废物,大废物小废物随便她叫!她叫什么我应什么!”   郎震:“你的骨气呢?”   殷菁眉翻翻白眼:“骨气是什么?能打丧尸吗?能打实验品吗?”说完哼了声,甩甩头发,一瘸一拐离开了。   基地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听消息灵通的人说,这两天基地又爆发了几次冲突。   胖子大老远跑到14区,揽着郎震哥俩好,脸都快笑歪了,一边笑一边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汤晓成吗?”   郎震唔了声:“怎么了?”   胖子:“那家伙昨天和敌派的打群架,让人把两条腿都给打断了。”说着不厚道的笑了笑。   郎震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   胖子嘿嘿道:“韩向劲手底下死了不少人,心情不好,加上汤晓成最近行为愈发不加收敛,得罪了好几个管理层,前几天他看中某个高层的女儿了,硬追在女孩子屁股后面,把人都吓哭了,那个高层恰好是个女儿奴。”   “韩向劲当时正和另一个对手博弈,二人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个高层得知女儿别汤晓成骚扰后,鼓动基地内另外两个中立派,三人一齐倒向韩劲松的对手,几人找了个机会,给韩向劲下了个套。“   “韩向劲为此损失了手底下的两员大将。”   郎震也跟着笑:“所以呢?汤晓成一怒之下打群架去了?”   胖子打了个响指:“聪明!”   韩向劲损失惨重,得知高层倒戈的原因后,狠狠训斥了了汤晓成,汤晓成气不过,路遇一队人马,看不惯人家,直接上手揍人。   没想到他遇上硬茬子了,不仅没打过对方,还被人打断了腿。   胖子说到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郎震也跟着笑,两人笑得不行,靠在树边没动。   笑够了,胖子忽然收敛笑意,说道:“郎震,我和老幺要走了,基地最近不太平,我不看好这里,可能要去其他地方某生存了。”   郎震愣了下:“什么时候走?”   胖子:“就这几天吧。”   郎震没问他去哪儿,他也觉得没必要问。   基地内动荡不安,连老马和孙志彬也坐不住了。   两人找到刘国里,聊了一个多小时,满面愁容散去,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相较于其他区,14区内安静异常,和往日没有区别,该吃吃,该喝喝,夜晚吃过饭后,相约坐在楼下,借着灯光聊天做活计。   老马一行人适应了基地内的环境,和周围人相处的很融洽。   余犀洗漱完后,刚想睡觉,听见敲门声,开门便见刁楚站在门外,见她出来,说道:“后天凌晨四点出发。”   余犀嗯了声。   到了那天,凌晨两点钟,左右房间传来响动。   余犀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陈焰的东西早已收拾好了,堆在房门外。   见她起来,他帮忙收拾完,两人抱着行李下楼。 54、出发      刁楚等人站在楼下,越野车停在楼前,他们正往车上塞东西。   余犀手里的针织带扔进后备箱,抬头见柳荭和几个14区相熟的人走过来。   柳荭手里拿了小包,塞进她手里,笑着说:“我照着你的身材织了件长筒毛衣,颜色款式不是多么好看,但晚上穿着保暖。”   另外几个人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余犀。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收到些东西。   几人将东西一股脑放到车上。   余犀钻进车后座,透过窗户瞥见老马一行人。她靠在椅背上,手里抱着那件毛衣。   出基地的时候很顺利,没人问他们为什么出去。   路口处好几辆车排队接受检查。   最近出基地的人太多,巡逻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冷冻箱的药剂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自从余犀从基地出来,没听见谁讨论过药剂,也没见巡逻者挨区搜索,好像默认了药剂消失这件事。   巡逻者死了一批,基地内人手不足,这会儿门口只站了三个人,检查的时候很敷衍。   队伍很快出了基地。   越野车驶出荒漠,卷起黄沙,很快消失不见。   晚上八点,西方隐去最后一丝光芒,荒漠中彻底陷入黑暗。   夜色漆黑,没有亮光。   余犀靠在树边,看着火光打哈欠。   咕噜噜的冒泡声此起彼伏,热气映着火光,缓慢漂浮开。   余犀困得睁不开眼睛,她身上穿了柳荭送的毛衣,脑袋埋在毛衣里,不一会儿打起了轻呼。   迷迷糊糊中,听见郎震说:“吃饭了吃饭了!诸位吃饭了!”   余犀眼还没有睁开,起身慢吞吞走到火堆旁。   大炖锅里满满一锅炖肉,乳白色的汤汁咕噜冒泡,蒸气弥漫。   锅旁放了张折叠桌,桌子不大,几个人挤在一起,一人拿了个大碗,睁大眼睛盯着锅里。   刘国里是队伍内的全能系人才加保姆,队伍内的吃喝基本是他在负责。   此刻他拿着大铁勺,抱胸站在锅前。   郎震从他旁边走过去,被他一勺子敲开。   刘国里:“再等会儿。”   又过了十几分钟,刘国里一招手,其他人蜂拥而上。   余犀抱着碗,被刘国里特殊照顾,插队打了份饭。   除了大锅肉,还有几碟海蜇丝和凉菜。   一顿饭下来,几人肚皮滚圆,靠在树干休息。   余犀懒洋洋躺在树干旁,手里托了个大碗,里面是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块。   她手腕上缠了圈黑色,两片树叶形状的东西卷起一块肉丝,慢慢合拢。   叶片再次张开时,里面的肉丝已经不见了。   她旁边,陈焰脚边也放了个碗,碗里同样是块肉。不同的是碗里多了个黑色的小点。   余犀闲得无聊,捡了根枯草,去戳那个黑点。   黑点的大脑袋动了动,挪了个位置继续吃。   她纳闷道:“它怎么光吃不长腿?”   过了这么久了,两人捡的蝌蚪还是只蝌蚪,青蛙腿一直没有长出来。   陈焰同样无聊,捡了根稻草戳蝌蚪脑袋。   蝌蚪好像习惯了,连脑袋都不挪了,张开嘴,露出细细密密的牙齿,啃食碗里的肉。   它看起来小小一坨,吃起东西却不慢,碗里的肉很快吃完了。   余犀瞥了眼手上的碗,里面的炖肉吃了不到一半。   那株怪异植物好像吃饱了,根须不断抹平树叶,末了卷起叶子,顺着余犀的胳膊爬到她头顶。   队伍在荒漠中休整了一天,第二天继续出发。   当天傍晚,他们路上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临近黄昏,太阳落山,西面的天空泛起白色。   余犀靠在车后座,旁边是敞开的窗户,任由风吹进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问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有些像丧尸身上的腐臭味,但更多的是实验品身上的甜腥气。   她蓦地睁开眼睛,后背支起,脑袋探出车窗。   一旁的陈焰察觉出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余犀鼻翼动了动,说道:“附近有实验品。”   她的话一出,原本沉寂的车上瞬间热闹起来。   没人不信她的话,见她说有实验品,靠窗的人脑袋探出车窗,看了眼周围。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碎石堆和几株贴地生长的植物,没有其他障碍物。   刘国里坐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皱。   郎震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会是B基地内跑出来的吧?有多少实验品?多不多?”   余犀再次嗅了嗅。   车子越往前行驶,那股气味越浓重。   渐渐地,除了气味以外,她还听见了声音。   很多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余犀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那边传来的。”   郎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大声骂了句脏话:“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余犀指的是左前方,顺着路一直开,大概开十几分钟,他们会经过一个自然行程的低矮坡区。   那里面积巨大,像一个倒扣的碗,躲进去能避免夜晚的黄沙和风寒,郎震转动方向盘,绕过前方的乱石堆,问道:“怎么办?要不要避开?”   殷菁眉正在剪指甲,闻言嘁了声,低声说:“胆小鬼!”   郎震大概是听见她的话了,冲她翻了个白眼。   刘国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看先余犀,询问道:“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   余犀听得越来越清了,她居然在一堆人中听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想了想记起来那个人是谁,面色变得冷漠起来,声音没有波动地说:“去。”   到了坡度的位置,果然看见三辆车停在避风口底下。   郎震把车子开进避风口,还没停下,就被一圈人围了上来。   来人看起来不想常年在外狩猎的人,肤色大多偏白,穿着灰色收脚裤,上衣是纯白的T恤。   余犀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老熟人。   那人穿着黑色衬衫,齐膝短裤,手上打着绷带,绳子缠绕在脖子上。   看见来人,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气得用手不停扣手指甲。   眼看越野车要进斜坡的,一个穿着粉色包臀裙的女人站了出来。   她是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穿着得体的。   脸上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信和成功。 55、实验品逃离      第55章实验品逃离女人上身穿了一件黑色露肩短衬,下身粉色包臀裙,身材窈窕曲线完美。   她带着一副黑色镜框眼镜,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直视人心的感觉。   她看向车子。   刘国里熄火,打开车门走出来,郎震紧随其后。   余犀几人也从车上下来。   那群穿着白衬衫的人适时前进一些,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无形中将几人后路断掉。   打石膏的男人嚷嚷开了:“把这几人赶出去,不许他们进斜坡!”   他话刚说完,女人冷眼看他,说道:“汤晓成,闭嘴!”   汤晓成缩缩脖子,后退两步,想说什么,碍于女人的威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闭嘴了。   女人走到车前,冲站在最前面的郎震说道:“你们是从基地里出来的?”   郎震毫不畏惧地对上她眼神,没有回答,鼻子里发出哼声。   女人也不恼,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徐启凤,B区基地3小组负责人。”   她继续说道:“这次出基地是为了销毁基地内的危险人群,这些人极度危险,能轻易逃脱追捕和射杀,拥有正常人想象不到的能力,为此,我建议你们离开这里,离我们越远越好。”   上官南听她如此认真严肃的科普,没忍住嘴巴翘起,意识到自己表情管理失败,急忙捂住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徐启凤没注意到他,或者说,除了站在最前方的郎震和刘国里,其他人她连瞥都没有瞥。   殷菁眉嚼着口香糖,手搭在余犀肩膀上,含糊不清地鄙夷道:“这女的眼睛长头顶上了,得亏她长得不高,长得再高点,估计就看不到我们这些凡人了。”   说着呸了口:“B区基地3小组?B区基地有那么多小组吗?还不都是搞人体实验的。”   她没压低声音,包括徐启凤在内,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徐启凤没有反驳,反倒煞有其事地点头,说:“是搞人体试验的。”她指指身后某个帐篷:“看见那个黑色的帐篷了吗?里面有个铁笼子,笼子里面全部是关押的实验品和丧尸,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她话刚说完,众人很不给面子的走开,掀开后备箱。   抱帐篷的抱帐篷,抱棉被的抱棉被,各司其职,抱着东西走到抖坡下,找了个离徐启凤一行人较远的、最合适的位置,开始搭建帐篷。   汤晓成见状立刻冲徐启凤煽风点火:“徐姐,你看他们,根本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要我说,直接赶走他们得了,他们要是不走,杀一个、揍一顿也就老实了。”   徐启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搭帐篷的人,轻声吩咐道:“别招惹他们。”   汤晓成:“为什么——”   他话没说完,徐启凤已经转身离开了。   余犀几人收拾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天比前段时间亮些,天空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形成,每颗星辰散发出微弱的光,照在地上,勉强可以看清地面。   他们在帐篷外搭了个火堆,上面架了口黑色的铁锅。   晚上的饭菜并不丰盛,除了大锅煮的白菜肉,只有几包榨菜。   余犀嘴巴翘的快能挂油瓶了,嫌弃的看着手里的榨菜,末了又看了眼碗里清汤一样的白菜肉,默默叹了口气,啃了口咸菜。   刁楚手里的咸菜吃到一半,忍不住说道:“车里没别的吃的了?就这,”她晃晃手里的包装袋:“这玩意儿能当饭吃?”   其他人俱是一脸赞同,唯有刘国里面色不变:“能不能当饭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车里只有它了。”他露出个弧度完美的微笑:“不信的话自己去车上找。”   刁楚当即抬屁股起身,去车上搜索一圈后,垂头丧气的回来,继续默默啃榨菜。   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大鱼大肉的生活。   徐启凤和汤晓成一行人开的是两辆卡车,车上物资丰富,他们围在一起吃自动加热小火锅和牛肉干。   余犀看了眼汤晓成手上的牛肉干,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榨菜,学着刁楚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殷菁眉坐在她旁边:“谁?过来干嘛?”   余犀面无表情:“过来给我们一枪,或者踢翻我们的锅。”   她停了下,语气向往:“那样我就有理由抢他们的物资了。”   殷菁眉:……   殷菁眉没吭声,吃饭的时候目光却不全瞟向汤晓成那边。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滚到刁楚那边,一会儿滚到余犀那边,最后把两人都吵醒了。   余犀瞪着眼睛看她:“干嘛?”   .   半夜三更,四周异常安静,只有偶尔风刮在沙子上的声音。   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帐篷中钻出来,猫着腰一前一后走到一片阴影处。   余犀打了个哈欠,靠在石头上,小声问道:“去哪个方向?”   殷菁眉指了指车:“先去车上。”吃的用的大多在车上,她目的地明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车上。   说完看向刁楚。   刁楚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猫着腰,一步一步往车子的方向挪。   这次跟汤晓成出来的人挺多,具体有多少人余犀几人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车子上有没有巡逻的人,为了一口吃食,大半夜不要命的往那边走。   汤晓成一共开了两辆卡车,第一辆车车厢外用黑布封着,铁皮车厢上缠了一圈婴儿手腕粗细的铁链,不用想也知道这辆车是关实验品的。   另一辆要简单的多,铁皮上贴了种隔热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殷菁眉领头,手搁在头顶一挥,示意队员跟上。   余犀听见第二辆车车箱内有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便对两位队友说:“车子内有两个人。”   殷菁眉比了个OK的姿势,和刁楚一前一后来到货车前。   货车的门是关着的,但没有上锁,门口的位置一条很明显的开缝,透过开缝能看到里面的巡逻人的身影。   他此刻正靠在车厢上闭眼睡觉。   刁楚从兜里掏出些卫生纸,纸巾折叠几道,塞进车型门口处,避免开门时出现噪音,吵醒其他人。   塞完纸巾后,她轻手轻脚开门。   门打开三分之一,他和殷菁眉率先挤进去。   诚如余犀所说,车厢里确实有两个人,两人中有一个人在黄昏的时候出现过,他当时站在一群白T恤身侧,看起来又凶又恶,这会儿睡着了,看起来也没那么严肃了。   另一个人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穿的衣服和车厢内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睡得很沉,整个人半边身子歪倒在地上,不仅没能醒过来,翻到睡得很香。   殷菁眉小心翼翼走在男人身前,去够车厢里的牛肉干,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牛肉干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醒了过来。   男人醒来的一瞬间,看到面前有一道黑影,下意识就要开口,刚张开嘴巴,刁楚轻巧跳上车厢,手并成刀,砍在他脖子上,将人砍晕。   她怕另一个男人中途醒来,便走过去,也补了一刀。   车厢内空间足够,完全装得下三人。   余犀捡起一箱压缩饼干,趁殷菁眉和刁楚不注意,顺手扔进袖子里,扔完后又捡起一包酒鬼花生。   就在她把酒鬼花生也扔进袖子里时,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牙齿和金属反复摩擦的刺耳声,那种声音很轻,轻到在场几人中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磨牙声响了一阵后,又传出咔嚓两声。   接着,余犀听见了脚步声。   她侧着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听清脚步声的来源。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是好多人的。   有人脚拖在地上,鞋子和沙子的摩擦声断断续续,有人身体受伤,走路时低声哀嚎。   余犀捡起脚边最后一包牛肉干,招呼殷菁眉和刁楚:“该回去了。”   殷菁眉:“这么快?我还没拿完呢……”   她话没说完,就听余犀说:“实验品跑出来了。”   此话一出,殷菁眉也顾不上拿完没拿完了,揣起手上的零食,几步跳下货车,飞快奔向帐篷处。   帐篷处,其他人此时也已经醒了,他们是被陈焰叫起来的,刚醒的时候有点懵,听陈焰说实验品跑出来后,身上残留的困意瞬间吓没了,抄起武器集合好。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发现队伍内的三个女生不见了。   现在见她们回来,陈焰皱起的眉稍稍松懈,他将余犀拉到身后,叮嘱道:“跟在我后面。”   余犀在他身后乖乖站好。   刘国里冲陈焰喊道:“实验品去哪儿了?他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陈焰听了一会儿,说道:“都有。”   十几个实验品四散开来,各个方向乱跑,还有两个实验品直冲他们的方向奔来。   它们的速度比丧尸快,眼看就要过来了。   就在这时。汤晓成和徐启凤所在的方向传出一阵喧闹声,然后是枪响声和人的吼叫声。   徐启凤队伍的帐篷所在的方向,是这片斜坡最适合夜里休息的地方。   前面地势较高,能够遮挡风寒,后面易守难攻名,很难会让丧尸和实验品攻破这里。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汤晓成所在的位置已经连续响了好几声枪响了。   实验品逃离是件大事。   实验品具备一部分丧尸的特性,他们能不吃不喝几个小时,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找到目的地为止。   他们一路上会经过多少个基地、遇到多少人,咬伤感染多少人,徐启凤已经不敢想了。   试验品中有一部分没有完全进化成丧尸,他们还保留了人类的智慧。   这些实验品不仅会到处搜索食物,还能快速的躲避人类的追赶,在末世中建立一种由丧尸组成的队伍。   队伍内的丧尸会臣服于基因的控制,听从它们的命令,随时随地随叫随到。   队伍内的几自动分成两队,一队人到帐篷那边看一下,另一队人循着脚步声,开始找寻逃跑的实验品。   余犀和陈焰的听力是队伍内公认的好,他俩和上官南三人一组,顺着声音找实验品。   此刻,汤晓成和徐启凤看着空荡荡的帐篷,和被实验品用牙齿磨断的货架。   汤晓成激动之下忘了手上的伤,疼的嘶了一声,说道:“徐姐,怎么办?”   徐启凤此时脸色难看,声音严肃道:“召集队伍内的所有人,每人配备足够的枪支弹药和克制实验品的药剂,分头寻找实验品,务必找到所有实验品,必要时,可以杀死所有实验品!”   这批实验品中有几个特殊的失败品,想到那几个失败的实验品,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犀跟在陈焰身后,往最近的实验品的方向走去。   实验品的速度不快,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没多久隐隐能看见实验品的影子了。   陈焰捡起一块棱形石头,直接扔了出去。   石块破开空气,夹杂着风声砸向实验品。   眼看着要砸在实验品身上,就在这时,实验品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张开右手,迅速的接住了石块。 56、我要是不听话呢      看到这一幕,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陈焰都变了脸色,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余犀也惊奇,她见过的丧尸一般行动缓慢,即便是经人改造过的丧尸,行动力也远远比不上人类。   但这个丧尸看起来不同。   它接石头的速度远比正常人类快的多,几乎赶上人类的极限了。   这是余犀见过的动作最快的丧尸。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两人愣神间,丧尸迅速转换方向,绕了个圈,转眼只剩下一个背影。   余犀弯下腰,抓起一把石子,用力扔了出去。   石子裹挟罡风,迅速飞向丧尸。   丧尸的动作很快,仓促间躲开几个石子。但余犀扔的石子太多,加上她力气大,扔出去的石子有几块砸在它身上,令它踉跄两下。   趁它踉跄的功夫,余犀又扔了枚石头,这次的石头有人拳头大小,打在丧尸腿弯上,丧尸倒在地上。   陈焰动作很快,率先跑到丧尸身前,脚踩在它后背,双手钳住它两只手臂。   丧尸不停晃动,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旋转过来,灰白的眼睛盯着陈焰,发出嗬嗬的怒吼声,嘴角流出褐黄色的粘液。   陈焰皱眉,说道:“它的力气很大。”   动作迅速、力气大,看起来有一定的智慧,这几项加起来,预示着徐启凤押运的这批丧尸不同寻常。   晃动中,丧尸一只手挣脱,朝陈焰的脸上抓去。   余犀上前一步,抓住它的手臂,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丧尸的手臂无力弯折,骨头断裂。   它看到手臂弯曲,彻底愤怒起来,嘴巴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熏黑的牙齿。   牙齿与牙齿的碰撞声在黑色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余犀接过丧尸另一只手臂,咔嚓一声再次折断。   陈焰将丧尸整个反过来,撕开他前胸的衣服,在他胸前看到手术缝合的痕迹,他闭闭眼睛,蹲下身,扭断丧尸的脖子。   两人遇到的丧尸不是个例,其他人同样遇到了升级版丧尸。   殷菁眉躲开攻击,嗷嗷大叫:“它们是打了兴奋剂吗?怎么速度比我还快?”   刁楚不知道哪儿来的钢管,打在丧尸身上,被丧尸用手握住。   一阵刺耳的金属压缩的声音传出来。   刁楚崩溃道:“何止是吃了兴奋剂!他们还吃了大力丸!”   汤晓成一行人就没他们那么好运了。   汤晓成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精锐,个个身经百战,扑一遇上这么个丧尸,也是吃不消。   为了杀死丧尸,他手底下两人丧命。   汤晓成心疼的直抽气。   这些可是他这两年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心腹啊,死一个都够他心疼的了,一下死了俩,他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边心疼一边后悔,当时是脑子抽了吧,怎么接了这么个活?   徐启凤年龄大些,按理说体力应该没有年轻人那么好。   事实上,她武力值超群,干掉一个丧尸后,火速赶往另一个方向。   余犀看着地上躺着的第三个丧尸,说道:“也不知道跑出了多少。”   她不知道徐启凤这次带出多少丧尸,她和陈焰已经杀了三个了,除了第一个丧尸,其他两个还算正常,速度和力量没那么变态,很容易便能杀死。   陈焰估计了下那辆货车,说道:“最多也就二十多个。”   余犀:“二十多啊,也挺多的。”   说话间,他们遇上了第四个丧尸。   半个小时后,一堆巡逻者找到他们,询问他们杀死的丧尸位置,找到丧尸后,在丧尸的尸体上撒上一种淡蓝色药水。   药水触碰到丧尸后,丧尸很快化作一滩黑水。   这种药水比焚烧尸体省事。   余犀二人跟着巡逻者回到帐篷哪儿,见其他人也都回来了,正站成一圈讨论什么。   见他俩过来,徐启凤问道:“你们遇到了几个丧尸?”   余犀:“四个。”   徐启凤闻言脸色一沉。   汤晓成脸色同样不好看,说道:“少了两个。”   徐启凤点头,末了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杀死一个穿黑色裤子,灰色上衣的老人丧尸?差不多七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近乎花白。”   其余人想了想,纷纷摇头。   余犀也摇头,她和陈焰杀死的丧尸年龄都不算大,最大的也就四十多岁,没有七十岁左右的。   徐启凤和汤晓成的脸色很不好看。   汤晓成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腮边绷紧,恶狠狠说了句“废物”,一脚踹向旁边的树木。   郎震此刻站了出来,问道:“怎么了,那个老头有什么不对吗?”   徐启凤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原来,逃走的实验品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带着冷冻箱差点逃走的老人。   他在临走前往自己身上打了针针剂。   当时红树叶往他后心射了一箭,那一箭射在常人身上,必死无疑。   但药剂当时已经在老头身上起作用了,他不仅没有死,反而逃了出去。   只是逃跑过程中,药剂发作。   药力太猛,加上他身体素质远不如年轻人,整个人被药力冲击反而昏倒在地下基地内,后来被巡逻者找到,铐了起来。   徐启凤说的没有那么详细,但余犀几人都是经过地下基地那一战的,也都知道冷冻箱的事,经她一说,自然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徐启凤:“老人身上的药剂是最新升级过的,我们本以为这次的药剂会彻底杀死丧尸病毒,令人体内产生抗体,再不济,”她停顿了下:“再不济也会暂停人的丧尸化,没想到……”   没想到,不仅没有杀死丧尸病毒,反倒令丧尸病毒进化了。   余犀遇到的第一个速度极快的实验品,就是从老头身上提取了物质,注射到实验品体内的。   它的速度和力量已经超出常人,很难想象老头是什么样子。   这时,陈焰忽然问道:“老人的样子丧尸化了吗?”   他的话一说出口,徐启凤瞬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艰难开口:“丧尸化了,但他的丧尸化程度很小,身上没有灰白的痕迹,皮肤和感染前没有区别,眼睛也只是蒙了一层很浅的白色,不仔细看的话近乎看不出来。   我们观察过,他的牙齿还是正常的,口腔内不会分泌黑褐色的液体,但是,被他咬到后,依然会变成丧尸。”   她说完这话,现场沉默下来。   郎震摸摸脑袋:“那还等什么?继续找啊!”   几人再度分开,找寻漏网之鱼。   余犀这次除了陈焰,队友还有殷菁眉。   徐启凤的话对几人的冲击力太大,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三人摸黑在丛林中缓慢寻找。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一个黑影。   殷菁眉低声轻呼一声,飞身追了出去。   陈焰绕了个方向,也跟着追了出去。   余犀行动慢,只能远远坠在后面。   附近太黑,加上各种碎石林和低矮灌木,没过多久她追丢了。   余犀见追丢了,也就不着急了,速度再次慢下来。   她虽然看不到陈焰二人的身影,但能辨别两人的位置。   又过了几分钟,一队人马跟了上来。   几个巡逻者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巡逻者中有人发现了她,低声喊了句:“谁在哪里!”   余犀没吭声,继续慢吞吞往前走。   那队巡逻者很快跟了上来,走在她旁边。   汤晓成站在队伍中间,看到是她,眼睛亮了下,凑过来说:“欸,是你啊!”   余犀没回答。   汤晓成显然也没指望她回答,目光在她的脸上、身上来回打量,他扫视一圈周围,没发现其他人,说道:“你同伴呢?”   夜色深,周围地形复杂,和同伴走丢这种事很大概率会发生。   汤晓成问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见余犀闷头不说话,为了确保判断没有失误,他又等了等,确定余犀是真的走丢了,脸上顿时露出恶笑。   他还记得在B基地的时候,这个女人旁边那个男人冷漠的眼神。   他当时有被那个男人吓到,十几个小时前在荒漠中看到那个男人时,被恐惧支配的错觉涌了上来,令他恐惧中夹杂了无穷的愤怒。   现在见这个女人孤身一人在这里,顿时心生邪念。   汤晓成转头,指了两个巡逻者:“你俩留下,其他人继续找丧尸。”   其余几人接到命令,说了句是,头也不回的走开。   被点名的两人深知汤晓成的尿性,看起来和他一起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这会儿不用他吩咐,两人一左一右,向余犀围攻。   余犀在汤晓成下命令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冷眼看着两人。   那两人以为她吓傻了,按住她肩膀和胳膊,笑眯眯说道:“这里这么危险,你一个女生太不安全了,还是跟着我们吧。”   汤晓成也凑了上来,猥琐冷笑:“跟着哥哥,听哥哥的话,哥哥保你安全出荒漠。”   余犀瞥了眼肩膀上的手,说话声仿佛裹了冰渣:“我要是不听话呢?”   汤晓成伸手去扯她的衣服:“那可由不得你了。”   他手差一点就要碰到余犀的胸口了,就在这时,只见那个宛如娇花的女人抬起头,冷冷看着他。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火红色,即便在暗无星光的夜里,也如同火焰一般。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吸人魂魄,让见到它的人不自觉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汤晓成的手转换方向,不自觉去摸余犀的眼睛。   就在这时,眼睛的主人发出一声轻笑,低低的声音宛如恶魔的诅咒:“就凭你?”   汤晓成失了神志,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他痴迷的盯着余犀的脸,喃喃道:“你好美。”   余犀漠然开口:“荒漠里这么危险,你们还是去死吧。” 57、临岩市边界      陈焰没能追上实验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殷菁眉也跟了上来,说道:“没找到?”   陈焰俯下身,看着地上的脚印,嗯了声,指了个方向说:“他往那个方向跑了。”   他手指向的方向和帐篷的方向截然相反,地形复杂,方向难测,实验品一旦逃离出去,便会很难找到他。   殷菁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娃娃脸极其严肃,说道:“那怎么办?”   陈焰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走:“凉拌。”   他知道余犀没跟上来,却也没有担心她的安全。   在他看来,以余犀的实力,只要不是丧尸潮,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余犀慢吞吞的往这边来。   殷菁眉大叫一声:“犀姐。”   余犀嗯了声,走到他们旁边,说道:“怎么样?”   殷菁眉抢答:“让那个实验品逃了,它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赶上的时候,它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余犀哦了声。   陈焰拧眉看着她,问道:“刚才你有遇到什么吗?”   余犀茫然地眨了眨眼,摇头道:“没有。”   他们好歹还看到实验品的影子了,其他人则是看都没看到。   走到半路时,他们遇到了郎震几人。   郎震抹把眼睛,困得打个了哈欠:“大半夜的实验品实验品没找到,床也没捞着沾,你说我这是图什么?”   说完瞥了眼不远处的徐启凤,哼哼道:“有些人啊,明知道实验品危险,就是不肯用好一点的笼子,合金技术加工的笼子不好吗?铁柱做的粗一点不好吗?再不济,把它们放在卡车上不好吗?非要挪到帐篷里干嘛!看看,这下人没了吧。”   徐启凤在B基地内多多少少算个人物,还没人敢这么阴阳怪气的和她说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回嘴,就听不远处有喊叫声。   那是基地巡逻者之间的暗号。   徐启凤顾不上和郎震拌嘴,快速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几个巡逻者也迅速跟上。   郎震几人对视几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也跟了上去。   目的地距他们大概不到一公里,徐启凤是最先到达的。   远远的看到三个巡逻者,她大声喊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巡逻者打了声报告,报告完后,支支吾吾没说怎么回事。   徐启凤上前,再次问道:“发生了什——”   她话没有说完,顺着巡逻者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就在此时,剩下的人也跟了上来。   郎震恬着脸凑上去,一边凑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实验品找到了。”   他凑到徐启凤旁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瞪大眼睛,瞥了眼徐启凤,手堵住嘴巴,讪讪两声,默默后退。   其他人见状也凑上前去,看了眼后纷纷禁声。   徐启凤前方的碎石堆里,此刻躺了三具尸体。   三人死状凄惨。   其中两人穿着巡逻者的衣服,一个手掐住脖子,看样子是自己把自己硬生生掐死的,另一个一只手从胳膊的位置齐根断落,额头的部位血液凝成黑色。   两人中间的人死状最为凄惨。   他眼眶崩裂,从眼角的地方裂开,黑色的血液凝固在脸颊上。眼睛发红凸起,面孔狰狞,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在地上。   不是别人,正是汤晓成。   徐启凤闭闭眼睛,压抑住怒气,走上前,伸手在汤晓成的尸体上捏了几下,然后站起来说:“骨头全部碎了。”   汤晓成的下属闻言,走过去抹了抹尸体的胳膊,只摸到软绵绵的皮肉。   他压下眼底的震惊,站起来默默走到一边。   郎震嘀咕一句:“实验品这么厉害啊?”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陈焰瞥了眼三具尸体,不知怎么的,侧头看了眼余犀,见她冷漠的盯着前方,蓦地想到什么。   恰在此时,余犀也朝他看了过来。   陈焰冲她点点头,收回视线。   .   徐启凤没有怀疑汤晓成的死亡,即便她觉得有地方不对,却也想不通哪里不对。   除了实验品,她想不出还有谁能以如此的方式杀死汤晓成。   为了防止尸变,徐启凤亲自在汤晓成和两名巡逻者身上滴上药液。   三具尸体转眼化成一滩黑色的腐液。   到了帐篷那儿,天已经快亮了。   上官南揉揉眼睛,说了句“我去睡了”,钻进帐篷里没了声音。   余犀也困,她没说话,自顾自钻进帐篷里,也开始睡觉。   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对她造成不了影响,她很快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陈焰躺在帐篷内,眼睛看着棚顶,看了很久没有睡着。   他咳嗽两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早上,众人睡醒的时候,徐启凤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余犀一行人和他们不熟,两个队伍打了个照面,点了点头,便各自忙活了。   没过多久,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徐启凤一行人离开。   余犀他们收拾好后,也驾车离开这里,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他们这次没有走临岩市,而是绕过临岩市,贴了临岩市边儿,走了宁州那条路。   这条路位置偏些,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丧尸。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疯狂加速。   车窗开着,几人难得放松。   走了一天,车子在一座山脚上停下。   找了个避风的位置,架锅捡柴吃饭。   余犀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陈焰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夜里山风冷,他穿着黑色连帽外套,帽子扣在头上,咳嗽两声。   余犀闭着眼睛摸到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陈焰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见她全程没有睁眼,懒洋洋说道:“你很困?”   余犀闭着眼睛点头,摸摸额头,困倦的哼哼两声,久不转动的脑子活络了下,手指按在脉搏上,没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声。   她手捂住胸口,听见心脏沉闷地跳动声。   余犀勉强睁开眼,侧过身子,伸手揽过陈焰,迷茫的打着哈欠说道:“你给我咬一口。”   陈焰已经不记得被她咬了多少口了,轻车熟路的歪歪脑袋,露出脖颈。   余犀控制好时间,很快从他身上爬下来,窝在位置上继续睡。   他俩你侧下脖子,我咬你一口,落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殷菁眉捂着眼睛,指缝漏的比什么都大,啧啧道:“陈焰牛啊!”   上官南赞同:“确实!”   郎震叹口气:“都是一起认识的,怎么好姑娘就是看不到我呢。”他胳膊碰碰刘国里:“诶,刘哥,你和我说实话,陈焰是不是对小犀死缠烂打了?”   刘国里想起余犀抱着被子占据他床,硬要跟陈焰一间房的事,违心的点点头:“是。”   郎震:“我就说嘛!”   要不然余犀怎么没看上他,明明他比陈焰强壮多了。   肯定是陈焰对人家小姑娘死缠烂打了。   几人眼中的腻歪二人组,一个咬了另一个一口后,结束亲密关系,沦为陌路人,各自靠在树干上睡觉。   两人很快睡着。   .   顺着山路走了两个小时,马上要出临岩市了。   路上他们遇见了几个幸存者,看起来在山林中生活。   车子又走了一段路,处于临岩市和宁州的交界线上。   高速路上挤满了车,货运车和小轿车剧烈撞击,看到路上的景象,甚至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丧尸病毒爆发,有司机被感染,开车过程中丧尸化,失去理智,沦为行尸走肉。   车子没了司机的掌控,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撞上其他车辆,然后越来越多的司机感染丧尸病毒,场面一度混乱,路彻底被堵死,后面的司机只能停下,摇下车窗,疯狂按喇叭。   沦为丧尸的司机打开车门,踉踉跄跄走出去,循着喇叭声来到某辆车前,脑袋伸进车窗里,撕咬里面的人。   现在路上的丧尸不多,零零散散晃荡在车辆间。   更多的丧尸因为长期困在车辆中,无法出去,又得不到新鲜血肉的滋养,整只丧尸皮包骨头,残破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无力的瘫倒在地。   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丧尸,下半边让咬没了,只剩下上半边身子。   它脖颈很细,衬的脑袋非常大,此刻嘴巴一张一合,舔舐手里的骨头。   那是一段人骨,上面的血肉早已经被舔干净了。   小丧尸用牙啃噬骨头,可它太久没吃东西了,牙齿脱落了大半,脆弱的牙齿连风干的骨头都咬不动了。   郎震啧啧声:“真可怜。”说着一斧头下去,彻底结束了小丧尸的生命。   车辆中的其他丧尸听见动静,初一看到他们,纷纷控制不住低吼。   殷菁眉敲开面前的车窗,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它们眼里是什么吗?”   余犀手扣出车门,稍稍用力,撕扯开门。   殷菁眉看着自己面前出现裂痕的车窗,再看余犀面前整个掉落的车门,嘴巴张成O型。   余犀久不见她说话,问道:“像什么?”   殷菁眉抹了把嘴边不存在的口水,说:“像一堆会动的肥肉。”   “它们现在是饿了几日的鬣狗,我们就是突然出现、浑身冒着香味的肥肉,为了得到肥肉,鬣狗会拼尽全力。”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不远处的车子里有一个丧尸,双眼赤红的看着她们,嘴角流出恶心的粘液。   一边看一边用脑袋拼命撞车窗。   殷菁眉耸耸肩:“看!为了得到肥肉,鬣狗宁可撞碎脑袋!”   余犀再次扯掉一辆车的车门。   殷菁眉走过来,坐到驾驶座上,打算把车开走,就听余犀说:“不用它们撞碎。”   她说着走到丧尸所在的车辆前,手里的棍子抡向车窗,“哗啦”一声,车窗碎裂,玻璃碎片飞溅开来。   丧尸见车窗碎掉,食物近在眼前,贪婪地探出脑袋,牙齿咯吱咯吱咬合,拼命往外探脑袋。   它脑袋探出大半,差点碰到余犀的时候,余犀举起棍子,一棍敲了过去。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和丧尸发出的嗬嗬声同时出现。   余犀:“你看,鬣狗这么艰难,我们帮它一把就好了?”   殷菁眉:“……”   殷菁眉默默转身,超度其它丧尸去了。 58、让狗吃了      高速公路下的山路有段坍塌了,余犀一行人没有办法,只能走高速。   高速路上车辆众多,不太好走,他们一路走一路清,花了半天的时间也没走出多远。   中午去周边的山上找了个地儿,吃过饭睡了一觉,下午四点钟,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几人再次爬上高速,重新清路。   一直到晚上八点钟,终于脱离坍塌的地界,他们下了高速,重新踏上马路。   附近多是些山地果园,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住房。   本想找间房子休息,没法之下只能摸黑开车。   又开了十几分钟,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座厂房。   房子是老旧的平房,建了长长的一排,红砖青泥,隐藏在山林之中,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开车的是上官南,他一边打哈欠抹眼泪一边说道:“终于找到能住人的地方了,再找不到老子准备随便找块石头睡了。”   车上困得人不只有他,高速路清车太累,此刻几人浑身软绵绵的,累脱力一样,又在车上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很难不打瞌睡。   陈焰脸色发白,捂嘴轻声咳嗽了下,瞥了眼肩膀。   他肩膀上靠了个人,此刻睡得正酣,颠簸的车子和窄小的空间没能影响她的睡眠。   陈焰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睡的那么香,明明中午的时候她靠在树干上睡了一中午,下午居然还能靠在车里睡一下午。   他觉得自己就算能睡了,这人比他还能睡。   车子开到平房前,刘国里和刁楚率先下车,打探情况。   殷菁眉和上官南随后跟上。   车子里只剩下余犀和陈焰两人。   陈焰拍了拍余犀的脑袋,没把人拍醒,反倒把她头发里那株怪异植物拍醒了。   怪异植物扒拉开余犀的头发,两片叶子冒了出来,探出一条细小的根茎,轻轻触碰陈焰的手掌,然后蜷缩起叶子,再次把自己埋进头发里。   它在表达不满,不满陈焰吵醒了它。   陈焰模模糊糊触碰到它的想法,差点翻个白眼,他本想再拍一次,手掌听到余犀脑袋三厘米处,最终没有落下来。   他转换方向,最终拍向余犀的肩膀。   连拍几下,终于把人拍醒。   余犀迷茫的看着他。   陈焰指指窗外:“到地方了。”   说着打开车门下车。   刘国里几人已经把粗略打量了圈周围,他们没进平房,在附近转了几圈,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   平房附近的地界虽然看起来杂草丛生,怪树成林,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不同的。   刘国里指着其中几棵树说:“这几棵树都是果树,看枝丫不久前被人剪过,还有这些,”他指指不远处的杂草:“我没看错的话,这些并不是草,而是本地可以生长的蔬菜。”说着走了过去,揪起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边嚼边点头:“很新鲜。”   另一边,刁楚也有所发现。   她手里拿了几把武器,有两把菜刀和铁锨,菜刀磨得锋利无比,铁锨两角被什么东西砍掉了,形成一个倒三角的形状,三个角同样打磨的非常光滑。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的平房。   殷菁眉的手摸向腰间,上官南的武器攥在手里,随时准备攻击。   就在他们要冲进平房时,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吱呀声,一直没有动静的平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最先开门的是靠右的一间房,房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穿着宽松的褂子和黑色长裤,开门的手略显粗糙,嘴巴紧抿,眼神锐利,络腮胡和头发理的坑坑洼洼,浑身上下透露出朴实坚韧的气质。   推开的另一扇门和他紧挨着,出来的是个年迈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稀疏的盘在头顶上,嘴唇内裹,腰部因为常年劳作直不起来。   她手撑在门框上,笑眯眯的说:“老婆子好久没见到那么多活人了,你们是哪里来的?”   她牙齿掉的差不多了,说话漏风,几人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她在说什么。   刘国里上前,礼貌说道:“我们刚从临岩市出来。”   老人哦了声:“是从B基地来的吧?”   刘国里也没想隐瞒,点头应道:“嗯。”   B基地是附近几个市内最大的人类聚集地,老人知道那个地方并不奇怪。   这时,另有两间房也打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分别是两个孩子和几个妇人。   妇人的年龄不等,三十岁到五十多岁不等。   她们后方站了一个和中年人差不多的男人,男人头发略长,遮住半张脸,他手上拿着斧头,警惕地看着几人。   老人冲他摆摆手,招呼余犀几人。   她年龄太大,走起路来并不快,没有人督促她,也没有人表现出不耐,所有人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往平房后面走。   转了个弯,余犀发现,平房后面为了圈篱笆,篱笆是用长木棍和竹条做成的,前面种了许多长着尖刺的爬藤植物,植物缠绕在竹条上,蜿蜒向上,形成一条天然的屏障。   几人走到铁门前,老人颤抖着手推开铁门,她先走了进去,然后示意众人进去。   一墙之隔,里面是块宽敞的地界,大片的蔬菜和水果种满后院,葡萄藤搭在架子上,青色的果实一串串垂落下来。   院子中央种了几棵果树,桃树上挂着饱满的果实,坠的枝头弯下。   郎震瞪大眼睛:“卧槽!”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水果了,其他东西好说,一路上扫荡不少超市,好吃的、不好吃的没少吃,但水果和蔬菜这种易坏且不容易保存的东西实在难找,偶尔找到一回也是在荒郊野岭,某棵野生的树上。   上面结出的果子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越过众人跑到桃树下,几个动作爬上树,摘下几个桃子。   一个妇人跟在他俩身后,脸上挂笑:“你们俩慢点。”   那天晚上,余犀久违的吃到了水果,还吃到了很多好久没吃过的蔬菜。   老太太一伙人对人没有防备心,对他们非常热心。   上官南吃东西的时候还在感慨,幸好是遇见了他们,要是遇见别人,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他们在老人这儿呆了一天,本打算离开,在老人的盛情邀请下又呆了两天。   过了两天吃吃睡睡的日子,终于想起正事来了。   老人得知他们要走,脸上难掩失落,问道:“外面那么乱,你们又都是些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一众孩子:“……”   一旁的络腮胡中年人说道:“对了,还没有问你们,你们打算去哪儿啊?”   几人也没打算好去哪儿,刘国里:“先顺着这条路去宁州,穿过宁州后,过了长河,去南方那边看一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瞥了下陈焰。   络腮胡平静的表情在听到他们要去宁州时变了变,和身旁的另一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纠结了会儿,吞吞吐吐道:“你们真的要去宁州?”   郎震啊了声:“怎么,宁州有什么不对吗?”   络腮胡男人组织下语言,细细道来。   原来,末世来临前,临岩市市政府决定拆掉市中心的动物园,另择一地建一座更大的动物园。   结果思来想去没考虑好建在哪里。   就在工作人员为此发愁的时候,宁州市政府打来电话,说宁州也打算重建一座动植物为一体的园林,连地址都选好了,希望临岩市的同胞去看两眼,出出主意。   临岩市政府的人抱着学习的心态去了,没想到让宁州市政府坑了。   原来,宁州市市政府选的动植物园地址恰好在临岩和宁州之间,处于两市的交界地,他们这次请临岩市的人前往,就是为了商量合力开设动植物园的事。   临岩市领导本来不打算同意的,后来看了选址和规划,没忍住的动心了,决定出资和宁州一起建一座具有特色的动植物园林。   络腮胡男人:“园林是末世前几年建起来的,面积巨大,动植物种类丰富,深受游客的欢迎,甚至有人不远千里,坐车去动植物观赏。”   这也导致动植物园附近的人类远超其他地方。   丧尸病毒爆发后,这些人类不出意外的变成了丧尸,动植物园也就成了远超其他地方的丧尸窝。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动植物园内种类繁多的动物和植物,人类都变成丧尸了,同处一地的动植物还会远吗?   上官南几人绝望的闭上眼睛,顿觉前路昏暗。   殷菁眉可怜兮兮看向刘国里:“刘哥,现在原路返回还来得及吗?”   刘国里脸色同样不好看,挫着张脸说:“来得及?”   殷菁眉瞬间兴奋:“要不我们回去吧!”   郎震一巴掌拍向她后脑勺:“回去什么回去!就知道回去,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座不清楚底细的动植物园就把你打败了,殷菁眉同志,你的胆量呢!你的尊严呢!”   殷菁眉瘪嘴:“让狗吃了。”   郎震“嘿”了声,看到站在一旁淡定的余犀,说道:“你看看人家余犀同志,听到动植物园后,不仅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淡定的一批,这才是我辈需要学习的地方!淡定!淡定!”   余犀茫然的看向他,顺道打了个哈欠,显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殷菁眉哈哈大笑。   笑归笑,闹归闹,动植物园确实成了扎在众人皮肉里的一根刺。   暂时不致命却令人刺痒难耐。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变异动植物,但那些东西大多是单独行动,即便难对付些,拼拼命也是可以对付的。   但动植物园不同,不说植物,单拿动物来说,那里有世界各地的珍惜物种,大型小型动物无数,一些动物没有变异前就拥有超强的战斗力,很难想象它们变成丧尸后,武力值会增加多少。 59、动植物园      上官南低声说:“我现在想到一条水桶粗的蟒蛇,动作快的和闪电一样朝我爬过来,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郎震呵了声:“你想太多了,岂止是一条蟒蛇,那是一堆蟒蛇!”   蟒蛇什么的是其次的,毕竟还没有到动物园地界,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一下路线的问题。   刘国里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张地图,比划着上面的路线。   刘国里:“如果不走动植物园那条路,我们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这条,这条和动植物园的方向相偏,可以绕过动植物园,但路途较远,可能要多花几天时间。”   “另一条路则是绕过整个宁州,从旁边的宜深市走。”   宜深市是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   几人围坐在一起,商讨具体走哪条路。   未知的动植物园让几人在平房内多呆了两天,最后没商讨出个所以然,干脆走第二条路,绕开宁州市。   临走前,为了感谢老人一行人,他们留了不少武器。   络腮胡男人抱着枪支,木讷的脸上难掩喜色,但没过多久,他就把枪支还了回来,说道:“你们去长河,很危险,这些还是自己带着吧。”   郎震哈哈一笑:“放心,我们还有的。”   说着打开驾驶座,关车门开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络腮胡反应的机会。   本以为绕开宁州的路途不会遇见大的变故,谁想中途经过一段路,那条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彻底炸毁。   水泥碎屑和周围的梧桐树倒地后堆积在一起,半人高的石头随处可见,将整条路堵得死死的。   他们本想清路,爬到车顶远望,发现根本清不了。   炸毁的路段后方,泥土和沙石成堆倒在路上,足足蔓延了十几米。   凭他们的力量,把这十几米清出来,还不知道要清到哪年。   无奈之下,车子只能原路返回,往动植物园的方向开去。   去宁州的路上遇到的变异动植物不多,倒是丧尸多了很多。   宁州作为附近较为繁荣的城市,平日里人员流动密集。   路上往宁州开的车辆很多。   车子绕行一天,终于来到了两市交界处。   他们停车的地方地势偏高,远远的能看见不远处的密林。密林外围是仿古建设的城墙,青砖黑瓦,看起来低调内敛。   墙外绿树盎然,墙内植株遍地,情景悠然。   几人盯着那片密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就是动植物园了。   动植物园周围非常安静,扫眼看过去,没有变异植物,也没有变异动物,更看不到血肉横飞的丧尸。   它像是躲在山间的悠闲人士,和整个末世隔绝开来。   余犀耳朵动了动,皱起眉头。   她听见很浅的声音,像某些东西移动的声音、打滚的声音,脚掌踩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根枝窜出泥土的声音。   余犀闭上眼睛,重新睁开,聚集精神,重新看向动植物园。   这次她发现了异常。   只见平静的密林之下,无数树木植物轻微晃动枝叶,它们的根茎半露不露的伸出土壤,像是为了活动活动腿脚,延展几下后,又重新钻进土里。   余犀冷不丁的,瞥见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看体型比狗要大,身体修长,动作迅速,她没看清是什么动物。   郎震搓搓胳膊上的立起的汗毛,难得退缩了下,问道:“真去啊?”   刘国里:“唔。”   郎震:“我觉得这地方瘆得慌,太安静了。”安静的他心里发毛。   大概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几人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没提起去看一下。   以防万一,他们决定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走。   周围不全是密林。   因为建了动植物园的原因,原本荒芜的地界很快繁荣起来,有开发商看中这里的潜力,在周边建了大型游乐场和购物广场。   不远处的地界有一片居民楼,靠后的几栋仅仅建完,还没来得及装修。   除了那栋居民楼,与动植物园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有一片别墅区,隐藏在绿化林中。   他们没敢去别墅区,开车直奔居民楼。   不到半小时,众人来到居民楼前。   小区内的铁门紧紧关闭着,铁栅栏外缠了层钢丝绳,绳子上满是锐利的尖刺。   郎震吹了声口哨,说道:“看起来有人住啊。”   他话刚说完,余犀听见动静,抬头看去。   只见距离小区门口最近的那栋楼上,有一个人探出脑袋,正往他们这边看来。   余犀指了指那人的方向,说道:“那里有人。”   “哪里?”   余犀:“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人影。   人影所在的楼层不高,但他隐藏在玻璃后面,很难看清他的样子。   殷菁眉见里面有人,走到小区门口,伸手去拽门锁。   门上的锁是把比成人手掌还大的铁锁,她拽了两下没拽开,扯住上官南说:“上官,你开一下门。”   上官自信满满,从地上捡了根铁丝,弯出一道小口,戳进锁眼里开锁。   不知道是锁口上锈了还是什么原因,他戳了几下没戳开,不信邪的嘿了声,又戳了几下。   殷菁眉笑道:“你行不行啊!”   上官南:“行是肯定行的。”说着扔掉铁丝,重新捡了根,脸埋在锁上鼓捣半天也没能鼓捣开,泄气道:“我弄不开,我们还是喊人吧。”   刘国里推开他:“我来。”   他说着随手接过上官南手里的铁丝。   就在他要解锁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刘国里想也没想,扔了手里的铁丝,冲那几个人喊道:“喂,你好,请问能放我们进去吗?”   那几人走得不快,过了一会儿走了过来,在距离铁门五六米的地方停下。   为首的是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黑色背心和五分裤,露出的胳膊上肌肉微微隆起。   她看着几人,拧眉说道:“你们是哪儿来的?”   刘国里把他们从哪儿来的、一路上经过了哪里说了一遍。当他说出他们要过临岩市,去宁州的时候,女人警惕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要去宁州?”   刘国里点头。   女人手指向动植物园的方向,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些:“你们打算从这条路去宁州?”   她旁边的男人同样惊奇,插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郎震靠在铁门上,唔了声:“知道啊,动植物园嘛。”   女人和身边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那个男人独自一人走到铁门处,掏出钥匙解开门锁,拉门放他们进去。   刘国里去开车,等人和车全部进了小区,男人扫了圈周围,没发现其他异常,关上门后将门锁好。   这几人好像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一路上走得很沉默,只有等余犀他们问问题的时候,他们才开口说话。   从他们口中得知,女人的名字叫刘姿,家就在本地。   丧尸爆发后,她和一些逃难的人来到小区,在这里安顿下来。   刘姿奇怪地看了看几人,说:“你们怎么想到走这条路的?”   殷菁眉站在她旁边,翻了个白眼,说道:“哪儿是我们想走这条路啊,是不得不走啊。”她把另外几条路的情况说了一下:“走这里纯属无奈之举。”   刘姿闻言苦笑:“走这里,还不如清山路呢,我宁愿拿着铁锨一锨一锨清山路,也不愿意呆在这里。”   刁楚闻言,探过脑袋:“真有那么恐怖?”   说道动植物园,几人活跃了些。   一个男人啧啧道:“何止是恐怖啊,你们不是本地人,没看到动植物园爆发的时候。”   病毒爆发的时候正值旅游旺季,附近空气好,环境好,加上近几年吃喝玩乐逐渐齐全,导致旅游人士爆增。   丧尸病毒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好像呼吸间的事,活生生的人类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起初是一个人,突然咬向了旁边的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被咬,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丧尸,周围倏忽间沦为地狱。   为了躲避丧尸,有人慌不择路,跑进动物的院子里。   丧尸跟在他后方,咬死人类后把目标对准了院子里的动物。   大批动物和丧尸混战在一起。   丧尸撕咬动物,动物撕咬丧尸。   越来越多的动物感染了丧尸病毒。   同样有部分丧尸彻底死亡。   死亡的丧尸血液流进泥土里,被植物吸收,又有一批植物感染。   刘姿不知道想到什么,打了个寒颤:“总之,原路返回也好,呆在这里也好,”她警告道:“千万不要去动植物园。”   “有人去过动植物园吗?”   刘姿:“当然有。”   “那有活着走出去的吗?”   刘姿板着脸,忽然笑了下,说:“没有,不要说活着走出去了,死着都不一定能走出去。”   前路情况不乐观,晚上,余犀几人坐在房间内商讨。   桌子上放了一张地图,刁楚指着其中一条线:“这里呢?我们沿着这里出发,走这条线,中途转到这里怎么样?”   刘国里不看好:“这条路必须经过动植物园后方,走这条路不会比直冲过去好多少。”   陈焰手按在另一个方向:“这里呢?我们可以绕远一些,从这条路走,就是耗费的时间长些。”   他指的路偏离动植物园,看起来可行。   刘国里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上,看着那条路分析道:“这条路要横穿购物广场和游乐园,据我猜想,那里的丧尸不会少。”   陈焰:“比动植物园好些。”   余犀坐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讲。   她看不出哪条路合适,在她看来,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对她都造不成伤害。   但其他人不行。   依刘姿所说,动植物园内的动物和植物很可能全部变异乐,她一个人还好,很快就能走出去,但加上队伍里这几个拖后腿的,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她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人,保护不了所有人。   几人又商量了会儿,对周围的几条路进行商讨,中途还把刘姿请了过来,听她讲周围的地貌和情况。   刘姿嘴中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峻的多。 60、又见实验品      动植物园内几乎所有的动植物都已经变异了,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另一条看起来稍微容易一些的,是绕过宁州,直接走水路,顺水路往下游走,大概走两天左右,便可以绕过宁州,直奔下一个地区。   郎震抓抓脑袋,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可是我们没有船啊!”   刘姿:“那你们只能呆在这里了。”   上官南指着陈焰说过的路线:“这条呢?这条也可以绕过动植物园,我们走这条怎么样?”   刘姿摇了摇头:“我和同伴之前去过这里,在很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敢进去,我这么和你们说吧,游乐园和购物广场的丧尸数以万计,尤其是购物广场,隔着玻璃都能看到里面黑压压的人头。这两个地方的丧尸聚集起来,都能组成小型丧尸潮了。在我看来,走这条路和走动植物园那条路没有多大的区别。”   她哦了声,扶额恍然道:“唯一的区别就是究竟是死在丧尸手里,还是死在动植物手里。”   她的话宛如一盆冷水,倾盆浇在几人头上。   小队内的人不再讨论,忧心忡忡回房。   第二天早上,刘姿问他们要不要吃早饭。   这里环境严峻,想必搜索物资要比其他地方难些,几人不好张口要食,忙说自己车上有吃的。   吃了顿小火锅,陈焰靠在椅背上,隔着窗户看向外面。   附近的高大建筑不多,加上他们住的楼层高,透过窗户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陈焰看到远处的摩天轮,忽然开口道:“我打算去购物广场看看。”   众人一愣。   刘国里:“我和你一起去。”   其他几人也附和道:“我们也一起去。”   陈焰说了句不用。   余犀见其他人都表态了,随大流道:“我也和你一起去。”   她话一说完,陈焰看向她:“好。”   完全不是拒绝别人的态度,一个“好”字说的又快又干脆。   余犀顿时噎住了,见其他人看着自己,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陈焰:“晚了。”   当天下午,她和陈焰二人去了购物广场。   刘国里几人也没有呆在小区内,他们找了辆车,打算去动植物园外围看看。   .   余犀坐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说:“我们从哪里走?”   去购物广场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直通广场,路程较短,所需花费的时间不多,但这条路是车辆通行的高峰路,平时堵车严重。   另一条路需要花费的时间多些,路程相对较偏。   陈焰本来不困,看余犀打哈欠的样子,也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第二条路。”   他选的路车辆不多,唯一有些堵得地方是在某个十字路口,过了路口后便一路通畅。   透过车窗,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丧尸晃荡在马路中央。   陈焰没敢开得太快,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游乐场。   车子在距离游乐场一里多外的地方边停住,陈焰本来想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后来发现开不了了。   隔了一里的距离,能看到游乐场门口乌泱泱的丧尸,扫眼看过去,起码有一百多只。   大部分丧尸十几二十个聚集在一起,在游乐场门口漫无目的地游荡,少部分独自晃荡。   陈焰看到一个丧尸擦着他的车窗走过去。   他迅速俯下身,俯身的同时还不忘按住余犀的脑袋。   直到丧尸走开,他才重新抬起头。   想和余犀说些注意事项,一转眼就见她怒目瞪着自己,陈焰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还没放开她脑袋呢。   他急忙收回手。   余犀又瞪了他一样,抓了把弄乱的头发,回头看了眼丧尸。   那只丧尸此刻正往前走。   它上身穿着白色长袖衬衫,胸口的位置有几块漆黑的地方,看形状像血吐在上面。   下半身穿了条牛仔裤,裤子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裤腿的地方破成一缕一缕的,上面沾着凝成结的泥块。   余犀收回视线,转过身问道:“已经看到游乐场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焰目光看向远处,扫视了圈游乐场,说道:“先不回去,我打算去广场里面看一看。”   他们打算离开宁州的那条路位于购物广场和游乐场中间。   两大娱乐场所相距不远,中间仅仅隔了一条小吃街。   车子没有立刻启动,直到丧尸走远了,陈焰才启动车子,旋转方向盘。   从游乐场到购物广场的路很短,车子却足足开了十几分钟。   为了避免发动机的轰鸣声引来丧尸,两人将车停在某条隐蔽的小道上,徒步赶往购物广场。   一路上遇到好几只丧尸,都被两人成功躲过了。   眼看就要到购物广场了,一只丧尸迎面走过来,差点和他们面对面撞上。   陈焰拉着余犀,动作迅速的躲进一间店铺内,顺手关上门。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身后传来嗬嗬的磨牙声。   一回头,见两只丧尸直愣愣看着他们,嘴角流出黑色的粘液。   陈焰叹口气,赶在丧尸行动前率先攻击。   两只丧尸战斗力不高,陈焰很快解决了它们。   他和余犀靠在玻璃后,注视着不远处。   购物广场的丧尸看起来比游乐场的少,但他们看到的事购物广场外部,看不到内部的情况。   很难说广场内部有多少丧尸。   依陈焰猜测,广场内部的丧尸可能远远超过外部。   在店铺内观察了一会儿,两人出了店铺,沿着街后方小心靠近广场。   在距离广场大概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停下,找了个方便的角落,隐隐看清了广场内部。   广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门,他们此刻面对的是西门。   西门大敞,从侧面能看到里面无数晃动的丧尸。   陈焰看着内部比游乐场还密集的丧尸,头皮一阵发麻,惊道:“全宁州市的人都跑到这里来了吗?怎么那么多丧尸?”   余犀看得比他清楚些,说道:“二楼也有很多。”   她的话提醒了陈焰,陈焰只顾着看一楼,忘了广场还有其他楼层了,他抬头看向二楼,无数黑影在玻璃墙后晃荡。   陈焰半晌没说话。   余犀大致估计了下丧尸的数量,意识到确实有点多,比她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的丧尸都要多,她凑近陈焰,低声说道:“还要过去看吗?”   陈焰瞥了她一眼:“你不怕被咬就去吧。”   余犀哼道:“我不会被咬。”她说的太自信,搞得陈焰差点就信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人。   那人背着黑色背包,身上裹得很严实,速度极快的在街道上穿梭。   有丧尸发现了他,逐渐往他的方向聚拢。   男人动作灵活,在车辆之间跳跃奔跑,很快消失在街道深处。   陈焰盯着他的背影,意识到男人的速度远超正常人。   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正沉思着,肩膀处被人碰了下,回头看到余犀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说:“那也是个实验品?”   陈焰拧眉:“你也发现了?”   余犀昂了声,点点头,她的下巴随着动作一磕一磕的,点在陈焰的肩膀上。   余犀:“他的动作太快了,比刘国里、郎震他们快多了,不像是普通人。”在她的认知中,不是普通人,那就是实验品了。   余犀说完又疑惑道:“可实验品不是在丧尸的基础上改造的吗?”众所周知,丧尸的速度极慢,它们最大的优势是身上无处不在的丧尸病毒,不管被它咬伤也好,抓伤也罢,只要它接触你皮肉下的细胞血管,你就难逃病毒的袭击。   丧尸的另一优势是没有痛觉,骨断肠裂后仍然不影响活动。   余犀:“丧尸的动作那么慢,以丧尸病毒改造的实验品不应该速度变慢吗?她说完余光瞥见一株伸展枝叶的植物,顿时恍然大悟道:“我忘记了,还有动物和植物。”   动物和植物与实验品不同,研究人员完全可以从动植物身上提取病毒,转而注射到人类身上。   此处拥有巨大的动植物园,内有种类繁多的物种,很容易成为研究基地注意的地方。   余犀脑子和开了挂一样,继续分析:“所以,这里很可能有研究基地?”   陈焰比她想的更多,闻言没有说话,拉着她往那个男人逃离的地方走去。   “是不是有研究基地,一问便知。”   .   疑似实验品的男人速度太快,很难寻找。   两人在周围转了几圈,没有见到人。   余犀身体贴在墙边,尽可能隐藏自己。   一只丧尸慢慢悠悠走过来,误打误撞中,奔着她的方向来走过来。   她一动不动。   丧尸很快走到她面前,并且发现了她。   那只丧尸是只青年丧尸,穿着黑色贴身裤和看不出颜色的上衣,它呲了呲牙,双手去抱余犀的肩膀。   两人距离半米时,余犀一脚踹出去。   丧尸飞出两米,重重摔在地上。   余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走过去砸在丧尸脑袋上。   她转了个方向,继续寻找疑似实验品的男人。   余犀顺着墙边走,她和陈焰分开寻找,没了陈焰,她反倒放松了些,做起事来没有那么畏手畏脚。   余犀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位置,也没有躲避丧尸。她顺着角落的地方寻找,遇到丧尸后,毫不介意的走过去,有些丧尸仿佛看不到她,贴着她旁边便走开了。   有些丧尸会直接扑上来。   扑上来的丧尸免不了一脚的命运。   余犀一路走过去,实验品没找到,倒是踹了不少丧尸。   她转了一圈,没有收获,便回原地等陈焰。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直不见陈焰的踪影,她靠在墙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声,余犀脸上的倦意瞬间消失,循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61、分开      惊叫声离她有些远,她速度不快,即使是全力奔跑,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赶到目的地。   等她赶到目的地的时候,现场只剩一片狼藉。   这里是一条窄巷,不长,是条死胡同。   几只丧尸倒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气息。   巷子口的那面墙坍塌一半,碎裂的石子四处迸溅。   余犀踢开脚边的石头,看着那面高约三米的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分钟,她缓过神来,苦恼的抓了把头发,走到墙边。   墙有部分坍塌了,但坍塌的地方很高,不利于爬行。   余犀伸手试探性的推了推墙,觉得这墙不太结实。   三米的高墙她很难爬上去,但三米的高墙她很容易就能推倒。   只是这里距离购物广场太近,墙体倒塌的声音一定会引来大批丧尸,她虽然不怕丧尸,但她不愿意和丧尸正面撞上。   那玩意儿太脏,她怕打斗中弄脏了衣服。   余犀试探性的扣了扣墙壁,发现可以扣动。   她手指扣进砖里,笨拙的一点一点往上爬,费了挺大劲才爬上去,坐在高墙上,盯着地面,思考落脚点。   最后找了块看起来干净些的地方,贴着墙面跳了下去。   地上满地碎石,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余犀鼻翼微动,没有闻到陈焰的血液味,知道她没有手上,稍稍放心些,循着血腥味往前走。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余犀看到地上有血滴凝结。   她知道自己没有走错方向,继续往前走。   血腥味七拐八拐,受伤的人在四处兜圈子。   余犀走了二十多分钟也没走出多远,她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脱离了小巷区,来到马路上。   马路宽阔,路边停了几辆卡车。   不知道这里处于什么地方,四周看不到丧尸的影子。   血腥味渐渐淡去,此刻已经闻不到了。   余犀扫了眼周围,看到卡车后有一排建筑。   她走过去,看到一间两米左右的大门。   大门没有关,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余犀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光线黯淡,用于透光的窗户被人在里面钉了一层纱布,减弱了光线。   偌大的空间摆满架子,一排一排整齐有序。   四面墙上同样摆上了架子,靠墙的架子要比其他地方的高些、宽些,密密麻麻的物品随意堆在上面。   余犀走到架子前,随手拿起上面的东西。   她拿的是没拆封的菜板,棕色牛皮纸外有一层薄膜,牢牢禁锢住里面的东西。   余犀扔了菜板,又拿了盒筷子。   她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看过去,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可能是购物广场的仓库。   仓库和购物广场相连,也就意味着,距离她不远的墙后,无数丧尸走动。   一旦仓库和广场内部的门被打开,这片儿地方会被汹涌而来的丧尸吞没。   倏忽间,好像有声音响起。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在一面墙边停下。   白色的墙壁外没有放货架,放了一巨大的广告牌。   牌子上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手上托着零食,笑容灿烂的看着面前的人。   余犀搬开广告牌,看到一扇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门。   她去拉门,没有拉动,又拉了两下,依然没能拉动。   门从里面锁上了。   余犀本想生拉硬拽开,又不确定门后的情况,怕刚一开门,成百上千的丧尸直奔她来。   她返了回去,四处翻找,找到一根小铁丝。   铁丝开锁是陈焰教她的,一根细长的铁丝,将其中一端拧出几毫米,伸进锁眼里开锁。   她学习的时候认真,即便技术不好,鼓捣一阵也鼓捣出来了。   门后的场景出乎她意料。   与门连接的并不是购物广场,而是一间小一些的仓库。   这间仓库内没有摆货架,全部是不锈钢立体柜。   一人多高的不锈钢立体柜柜门紧锁,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仓库很小,一眼能看到全貌。   她一进仓库,就发现里面有人了。   此时看到某个柜子前,两名女性警惕地靠在一起,面露不善地看着她。   余犀没有看到陈焰,也没有看到疑似实验品的人类。   她没想和两个女人打交道,走到仓库门口便要开门。   这时,房间内的女人惊叫道:“你干什么?”   余犀哦了声:“出去啊。”   那女人几个快步走到她面前,身体挡在门前,说道:“你知道门后是什么吗?”   余犀还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但是什么她都不在意,她只知道陈焰在门后的几率很大。   没打算浪费口舌,她作势要推开女人:“让开!”   女人不仅没有让开,反倒贴得更紧了。   同她一起的女人也走了过来,牢牢靠在门边。   女人:“这里是购物广场的仓库,门后就是购物广场,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丧尸吗?推开门丧尸跑进来怎么办?”   她指指自己和另一个人:“我们是逃到这里的避难者,除了我们,楼上还有好几个人,你把丧尸放进来,要我们怎么办?”   余犀听她说完,恍惚中意识到自己只顾观察周围,一直没有抬头看。   她抬头看向上方,之间楼上同样是仓库。   楼层与楼层之间安装简陋,彼此间有一条窄小的铁梯。   梯子太窄,看起来不适合上下楼。   梯子旁是简易的升降架,用于搬运货物。   余犀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不只有她们三个人,于是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模模糊糊报了个数字:“几十个吧。”   余犀:“为什么不去居民楼?“   比起居民楼,这里明显要危险的多。   她问完后,女人假装没听见,避开回答。   余犀也不在意,招手示意说:“我要出去,等我出去后,你们再把门关上。”   那两人闻言,眼神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继而变得麻木,一左一右闪开。   她们没劝余犀,其中一个女人掏出把钥匙,插进锁扣,即将打开门的时候说道:“你真的要出去?”   余犀点点头。   女人转动钥匙,咔嚓一声,门锁打开,她推开几步,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两人扒拉开一条门缝。   门缝不大,仅供人侧身可行。   余犀侧身穿过门缝。   她身体踏出门缝,后面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余犀想回头看一眼,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口两边分别站了两只丧尸,丧尸贴着墙壁,歪歪扭扭前行,它们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缓慢的动作加快起来,迅速往余犀这边聚拢。   余犀迎面怼上四只丧尸,心情不好起来。   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她不想赤手空拳和丧尸对打,只好快速跑开。   这里好像是地下一层,周围的货架上摆满泡面和袋装零食。   余犀顺着货架,快速往前面挪,终于找到摆放厨房用具的货架。   架子上有锅具和菜刀。   她找了把菜刀,撕掉外面的包装盒,挥了两下,发现用起来不顺手,又放回架子上。   菜刀旁摆放着擀面杖,余犀找了根长的,轻轻一掰,鸡翅木擀面杖应声而断。   此时,一只游荡在附近的丧尸发现了她,一步一步往这边挪。   余犀没顾上理它,一直埋头寻找工具。   想起它的时候,丧尸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顺手抄起口锅,一锅抡过去。   七八斤重的铸铁锅打在丧尸脑袋上,丧尸的口鼻中流出灰色血液,大脑死亡,身体失去活性,渐渐倒在地上。   余犀颠了颠手上的锅,满意地笑了下。   她在货架上找了个最重的锅,看到某个不锈钢锅时,灵光一闪,一手抓住锅柄,一手抓住锅,硬生生将锅柄掰了下来。   锅柄的材质也是不锈钢的,掰断的地方尖锐,很容易便能刺进丧尸血肉中。   余犀一手拿锅,一手拿锅柄,向扶梯的地方进发。   地下一层丧尸众多,两百米的距离,余犀砸死了十几个丧尸。   好不容易走到扶梯,看见台阶上的丧尸,顿时有种扔锅走人的想法。   忽然,她看到扶梯旁地上躺着的丧尸尸体,心中确定,陈焰一定来过这里,并且顺着扶梯上去了。   余犀抓紧铁锅,直奔扶梯的方向。   扶梯上的丧尸不多,但扶梯的位置特殊,丧尸处于上方,人处于下方,对打起来下方的人行动受限,难免吃亏。   余犀倒没有遇见吃亏的问题,她举高铁锅,丧尸扑过来的时候,一铁锅将它扇飞。   她力气大,往往能把丧尸扇到扶梯下面去。   走完整条扶梯,也没用多长时间。   一楼的丧尸和楼下比起来不逞多让,加上一楼的大门随时敞开,外面的丧尸为了躲避风雨和烈日,会主动进入商场内,导致一楼的丧尸更加多起来。   余犀脚刚踏上一楼的地面,两只丧尸列队欢迎她。   她手抬起,锅柄直戳丧尸面门。   尖锐的金属刺进皮肉,强大的力道令锅柄猛烈向前,刺穿头骨。   丧尸倒地,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丧尸。   余犀杀死第三只丧尸时,又闻到了一股人类散发的血腥味。   她顺着血腥味往前,一直走到某扇门前。   一扇白色的合金门,门口的位置围了三只丧尸。   丧尸身形扭曲,脸部贴近门缝,嘴里发出嗬嗬地声音,它们双手卡在门缝中,用力往外扒门。   余犀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门缝里散发出来的。   显然,血腥味不止有她闻到了,这几只丧尸也闻到了。   她解决掉丧尸,锅体在合金门上敲了几下。   门内没有反应。   她又敲了几下,见还是没有反应,便低声喊了句:“陈焰。”   陈焰的听力很好,她相信,如果他在门内的话,一定能听见她的声音。   果然,没过几秒钟,门内传出开门的声音。   余犀在合金门打开的一刹那,侧身挤了进去。 62、广场内部      门内是一间办公休息室,面积不大。   靠近门的角落放了张办公桌,桌子后面是文件柜。   另一边,距离门较远的地方摆放了一张单人床,此刻,上面正躺了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   男人肤色发黑,颧骨高耸,双颊凹陷,他露出的胳膊仿佛皮包骨头,看不见血肉。   瘦弱男人听见开门声,朝这边瞥了眼,见到余犀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安安静静闭上眼。   余犀随手关上门,扫眼数了下,房内除了她和陈焰,还有三名人类。   其中一名是躺在床上的瘦弱男人,另外两名分别为一男一女。   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微胖,脖颈因为体型近乎于没有,一眼看过去和肩膀上顶了个脑袋一样,稍显滑稽。   他眼睛不大,没有表情的时候还算正常,一旦做出表情,便看不见眼睛了。   他此刻正在和瘦弱男人说话,嘴角勾起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   另一个是名女性,四十多岁的样子,脸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而爆皮。   耳朵和发际线的位置爆起一层黑皮,额头和脸颊两侧起了一层水泡,看起来异常吓人。   陈焰后背倚靠在墙上,脑袋后仰,侧目看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余犀唔了声,探过头去,指了指床上的瘦弱男,压低声音说道:“我顺着血腥味找来的。”   瘦弱男的腰部缠着绷带,上面有血渍渗了出来。   陈焰奇怪地看了她一样:“你鼻子这么好用?”   余犀掀掀眼皮,没回答,但神情中的不悦意味明显,仿佛在说这种问题还需要问?   瘦弱男和矮个男对余犀的到来不感兴趣,那个女人反倒时不时瞅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余犀瞥见过她几次,没有在意。   瘦弱男的伤势很重,听陈焰说,他腰部的伤是被丧尸抓伤的。   陈焰遇见瘦弱男时,他正被一群丧尸围攻。   几十只丧尸四面八方围住他,堵住了他逃生的去路。   瘦弱男就是那时候被抓伤的,有只丧尸咬向他,他谨慎地躲开,却不想另一只丧尸朝他抓过来。   瘦弱男躲过了咬伤,没能躲过抓伤。   他腰部被丧尸掏了个大洞,大片血肉缺失,当时要不是陈焰及时赶到,他极可能葬身于丧尸口下。   余犀听到的那声惊叫就是瘦弱男喊出来的,也幸好他叫了一声,不然她不会这么快找到他们。   陈焰拖了把椅子,示意余犀坐。   余犀坐在椅子上,想起手里的锅还没有放下,赶忙找了个空地放下。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附近那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哪里都比这间休息室安全些。   这间休息室不仅面积小,而且外面强敌环绕,不容易出去。   陈焰靠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揉揉眉心说:“我哪儿知道。”   他一路跟着瘦弱男人跑,就跑到这里来了。   要说纳闷,他比余犀还纳闷。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瘦弱男人爬起来,身体仰靠在枕头上,看着他们说:“你们俩也是从游乐场逃出来的?”   余犀和陈焰对视了一眼。   余犀没说话,就听陈焰轻嗯了个声,问瘦弱男:“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瘦弱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了会儿,说道:“忘记了,好像是上个月,也可能是上上个月,我的记性不太好。”   他说完话,脸上出现一抹红色。   爆皮女人见状,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他嘴边。   瘦弱男人接过手帕,捂在嘴边咳嗽两声,手帕上瞬间染上了鲜红色的血液。   他把手帕放到一边,看着目光在余犀的身上扫了圈。   在他看来,这两人不像实验品,既没有实验品的特征,也没有因药物带来的身体缺陷。   像他,自从成为实验品后,身体变得越来越瘦弱,时不时咳出血,爆皮女人虽然看起来的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她的双腿长满鳞片,单看腿已经看不出人类的影子了。   矮胖男不说话的时候还好,说话时便会发现,他的舌头足有人舌头的三四倍长,言语含糊不清,已经很难完整的表达一句话了。   面前的二人,能跟着他们来到这里,说明实力不差。   正常人很少会独闯购物广场,即便侥幸躲过广场外的丧尸,闯了进来,也很快会淹没在场内的丧尸潮中。   能完整走到这里的,很大可能是实验品。   瘦弱男有八成把握,面前的两人是实验品。   那个男人还好,肤色比正常人苍白一些,偶尔手会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两声。多多少少能看出些实验品的影子。   至于那个女人,他怎么看也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实验品的影子。   当然,实验品那么多,动植物的物种同样很多,可能从某种哺乳动物身上提取的药剂打在人身上没那么多反应,而余犀恰好就是那个幸运儿,外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瘦弱男人没纠结,看不出来便不再看了。   陈焰垂了垂眸子,问道:“你们是从游乐场的实验基地里跑出来的?”   瘦弱男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开口道:“你不是?”   陈焰还没回答,瘦弱男似乎已经认定他们不是从游乐场的实验基地内跑出来的,再次发问道:“不是从游乐场的基地内跑出来的,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附近只有一个研究人体实验的地方,你们是从外地过来的。”   他语气确定,再次看向余犀和陈焰的眼神变得不同。   陈焰没想到他脑袋转的那么快,没有否认,直说道:“我俩是从B基地跑出来的。”   他说出B基地的时候,在场三个实验品的脸色均是一变。   爆皮女人眉头蹙起,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B基地也有人体试验?”   B基地不光是临岩市最大的基地,在附近几个市中都算是比较大的基地了。   加上它的地理位置特殊,很多人都知道它。   乍一听B基地这种广为人知的地方也有人体试验,几人难免吃惊。   陈焰点头嗯了声。   瘦弱男人起身时扯了下伤口,疼得呲牙,冷笑一声,语气蔑视:“那么大的基地也有人体试验?”   矮胖男人也跟着笑起来。   爆皮女人没笑,悲哀地扯扯嘴角:“我以为B基地能幸免,没想到……”   陈焰耸耸肩:“没什么幸免不幸免,变异动植物感染丧尸病毒后能力提升巨大,人类感染病毒后变成行尸走肉。中间的原因很多人都想弄明白。”   他没什么表情,继续说:“当然,一旦人类掌握了变异技术,通过药剂制造出超越变异动植物的人类,那人类将不再惧怕丧尸。哪个实验室掌握了这种技术,哪个实验室便可以戴冠称霸了。抱歉,我说话比较直白粗俗。”   瘦弱男人笑了下:“话糙理不糙,什么为人类研究病毒疫苗,其实不过是打着疫苗的幌子,为自己基地制造超级试验品罢了。”   他扯开腰部的绷带,只见之前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变得没那么恐怖了,血液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再往外流。   伤口的血肉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生长着。   正常人受这么重的伤,免不了要几个月的功夫才可以长好,但看瘦弱男人的恢复速度,感觉几个小时内便可以长好。   他戳了下腰部的伤口,木讷说道:“你看,这么快的愈合速度,谁不想要呢?几天,甚至几小时,你便可以完全恢复。”   矮胖男人嘿嘿笑了下,他的笑声是一种很难听的嗬嗬声,和丧尸的声音有些像。   余犀听不懂他说什么,扭头看向瘦弱男人。   瘦弱男人:“他说他不想要。”   爆皮女人呵笑:“想不想要已经晚了。”   确实是晚了。   门外的丧尸好像闻到了人类的味道,不停地用身体撞门。   余犀身后时不时出现咚咚的响声。   瘦弱男人看着她后面的房门,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犀有点莫名其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开门进来的啊。”   她刚一说完,就听爆皮女人扑哧一声。   爆皮女人见她看过来,额了声,略显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没控制住。”说完忙帮瘦弱男人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外面那么多丧尸,你是怎么闯进来的?有没有遇到危险?”   购物广场内什么情况,他们一清二楚。   三人配合默契,外加实力强悍,才敢进到这里。   就爆皮女人自己一个人,她是绝对不敢闯进购物广场的。   眼前的女人长相出众,脸上和身上没有沾到污渍,浑身上下干净的不像话,好像她不是生活在末世,而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小姐。   爆皮女人看了眼余犀脚边的锅,心里默默把大小姐三个字去掉。   没哪个大小姐会拎着锅砸丧尸的、余犀面对爆皮女人的问题,非常诚实地说:“就一路闯进来啊,至于危险,我没遇到什么危险。”   陈焰闻言笑了一下。   爆皮女人没把余犀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她是随口应付。在她看来,没人能畅通无阻的进入购物广场,即便是再厉害的实验品,也不会毫不费力的进入这里。   起码要挣扎一下,在丧尸群里滚两圈吧?   屋外的丧尸依然在疯狂撞门,陈焰不想众人的话题放在余犀身上,便问瘦弱男人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实验基地部署森严,游乐场内的丧尸不比购物广场少多少,两重屏障下,瘦弱男一行人想要逃出来,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果然,他的话刚落下,房间内的三个实验品沉默下来。   瘦弱男人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就在陈焰想另找个话题,揭过这一茬时,爆皮女人开口。   她的声音跟她粗犷的外表不同,温柔中夹杂细腻,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偏又想表现的凶一点、强势一点,因此故意压着嗓子,使声音变粗一些。   爆皮女人:“我们当时一共有七个人从基地内逃了出来,基地到游乐场、再到购物广场,这么短的距离,末世前走路可能都要不了半小时,我们走了整整三天。”   “三天的时间内,我的同伴相继去世,有人是没能逃脱丧尸包围圈,最终死在丧尸手里,有人是被实验基地的人抓住,当场击毙。最终逃出来的只有我们三个。”   她说着看向陈焰:“你们不是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藏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居民楼那里吗,因为居民楼里有基地的人,他们躲藏在居民楼内部,暗中观察来往的每一个人,一旦我们躲到居民楼,基地内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杀到。”   “至于其他地方,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出去都会被发现,后来,我们几人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便商量着来购物广场。” 63、被捉      藏在购物广场同样会被实验基地的人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他们却不会跑到广场里面。   一是广场内外丧尸密集,很难躲过丧尸进来找人,二是广场内地形复杂,每一楼层都有仓库、办公区域和工作人员休息的房间。   如此多的的房间会对实验基地的搜寻人员造成麻烦。   他们想清荡购物广场,却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想以最快的速度转一圈购物广场,同样不现实。   瘦弱男人三人在基地内算不上重要实验品,逃了也就逃了,不值得花费如此多精力寻找。   瘦弱男人耸肩:“所以我们就暂居这里了。”   他指着这间房说:“这里只是一个临时暂居点,广场内部类似于这种的暂居点非常多,我们有时候会过来,有时候不会过来,我们真正的居所不在这里,而是在另外的地方。”   余犀和陈焰没有问他们具体居所在哪里。   他们这次来购物广场就是打听消息来了,能打听到这么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瘦弱男人一行人跟余犀两人讲了些附近的消息,包括购物广场内部的人员分布和游乐场实验基地的事,讲完后,陈焰拉着余犀,告辞离开。   出广场比进广场要容易一些,没费多少力气,他俩再次回到车上。   余犀坐在副驾驶上,说道:“你觉得这条路行的通吗?”虽然在她看来,这条路没什么难度,但她和陈焰几人跑来跑去跑多了,这里却是她遇到的丧尸最多的地方。   面对如此多的丧尸,不知道一行人能不能完整的离开。   陈焰转动方向盘,隔着车窗玻璃,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游乐场,沉思片刻说道:“只要实验基地的人不出来捣乱,这条路还是可以走的。”   就怕那群成天躲在阴沟里的人冒出头来,盯上他们。   说到这,陈焰面色不好,“回去再说吧,看看动植物园那边是什么情况。”   动植物园的情况没比购物广场好多少,甚至要更差一些。   购物广场内至少能看到活人,动植物园附近是一个人也看不到。   刘国里坐在椅子上,手上拆了包牛肉干,一边吃一边说:“很难,我不建议从动植物园走,我们没敢进去,隔了很远的距离观察了下,发现里面的变异动植物非常多。”   郎震插嘴:“不仅多,而且难对付。”   上官南补充道:“我们粗略看了下,就看到里面的变异黄金蟒和成群的变异猴,还有其他的动物,有些动物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殷菁眉想起看到的东西,打了个寒颤:“我还看到一只类似豹子的东西,眨眼的功夫它便跑走了。”   刁楚没吭声,靠在墙壁上把玩手里的匕首,见其他人都说话了,也发表意见:“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动植物园。”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陈焰。   陈焰没有说话。   房间内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刘国里开口:“购物广场那里怎么样?”   陈焰把购物广场看到的、听到的一一讲述,着重讲了游乐场内的实验基地。   几人都是经历过B区实验基地的人,多多少少见过一些实验品,乍一听游乐场内也有实验基地,顿时气愤起来。   B基地的实验品有多惨他们是见识过的,在几人看来,拿人体做基因实验就是反人类的事,是不该存在的。   刘国里对瘦弱男人三人的关注度超过了实验基地,他问了几个问题,陈焰一一作答。   末了,他说道:“不然我们走购物广场?”   上官南嗯了声:“我也觉得走购物广场比较好。”   郎震:“附议,走购物广场。”   “同意,走购物广场。”   “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走哪里我走哪里。”   几人纷纷表示可以走购物广场。   陈焰迟疑道:“那实验基地……”   郎震恶狠狠道:“管他什么实验基地不实验基地的,他不来也就罢了,他敢来招惹老子,看老子不打碎他的药剂罐,烧了他的实验室!”   .   几人又在居民区内呆了两天。   瘦弱男人说过,居民楼内有实验基地的人,所以他们这两天非常低调,尽量呆在自己房间内,有人来串门聊天也委婉拒绝。   第三天凌晨,几人收拾好东西,开始往购物广场的方向进发。   帮他们开门的是刘姿,刘姿表情复杂,想劝慰,却最终没有劝,只说了句保重,开门放他们出去。   比起白天,夜晚要安静许多。   车子慢吞吞行驶在马路上,行驶了很久也没有遇见几只丧尸。   夜里温度低,丧尸虽然感觉不到冷热,但它们会在寒气到来时自发的前往可以躲避的地方。   郎震看着空荡荡的马路,说道:“路上这么干净,一只丧尸也没有,我估计它们都跑到购物广场里了吧。”   “也不一定,你忘了还有一个游乐场了。”   余犀没睡饱,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仰靠在椅背上,眼睛不自觉闭上,没多久开始打起了瞌睡。   殷菁眉也困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注意周围,看到余犀睡得香,脑袋里绷紧的线一下子断了,没办法继续清醒了,也跟着睡起来。   几分钟的时间,车里呼呼啦啦睡倒一大片。   还在坚守的只有刘国里和郎震了。   刘国里要开车,没办法睡,郎震是精力旺盛型,每天睡四五个小时也能精神饱满。   他现在一点都不困,甚至有心情哼歌。   车子拐了个弯,很快来到这条路上唯一会堵的地方。   路口处有几辆车子,刘国里绕车而行,过马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只丧尸。   那只丧尸看起来有点呆,茫然的走在车子中间,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后,慢吞吞转过脑袋,歪着身子走过来。   它速度太慢,想追车子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走了。   郎震叹口气:“好不容易遇到只丧尸,还是只傻的,唉,没有丧尸的日子真是寂寞,我这一身本领什么时候能展现出来啊。”   刁楚此刻醒了,闻言泼他冷水:“不要着急,很快就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又行驶了几分钟,终于看到购物广场了。   广场外成群的丧尸此刻不见踪影,路上只有丧尸残破的尸体和拥堵的车辆。   刘国里驾驶着车子,小心的在车辆中穿梭。   他放慢车速,尽量减低车子的声音。   购物广场的一段路走的超乎众人想象的顺利,除了几只丧尸,他们没有遇到其他危险。   那几只丧尸冲过来的时候,刘国里没敢不管。   他停下车。   郎震和刁楚开车门走下去,手起刀落间解决了丧尸。   刁楚扶着丧尸的尸体,动作轻柔的放倒在地上,然后上车,说:“走。”   车子再次启动。   过了购物广场,就是广场和游乐场的交汇处了。   此地看起来没有购物广场那条路危险,但几人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观察四周。   余犀脑袋探出车窗外,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一股不对的气息,却寻不到来源。   余犀扭头问陈焰:“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陈焰仔细闻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   余犀鼻翼耸动,确定自己确实是闻到了味道,她问刁楚:“你闻到了吗?”   刁楚没有敷衍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说了句没有。   余犀问了车上所有人,发现除了她外,没有人闻到什么味道。她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陈焰忽然晃了晃脑袋。他手覆在太阳穴上,眼皮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后,陈焰努力睁开眼,发觉眼前好似蒙了一层白雾,雾气蔓延在整个视线内,致使他看不清面前的景物。   陈焰意识到不对,手往余犀那边伸,还没碰到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陈焰,刁楚睡着了。”   陈焰想,这人真傻,刁楚哪里是睡着了。   他想说什么,可嘴巴重若千斤,费劲力气也张不开,慢慢的,他的五感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陈焰倒在了余犀身上。   余犀扫眼看过去,整辆车内只有她一人清醒了。   她深吸口气,仔细观察周围,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索性垂下头,脑袋抵在陈焰身上,也“晕”了过去。   她晕倒后,大概过了十五分钟,车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余犀闭着眼睛,控制住呼吸。   她没有听错的话,车外一共站了四个人,根据脚步声的轻重,能判断出是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没过一会儿,那个女人开口:“先把人拖到货车上,给他们吃药,对了,最后晕倒的是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后排的这个女人。”   女人冷哼一声:“给她吃双倍的药。”说完补了句:“给他们所有人都吃双倍的药。”   余犀感觉有人掰她的嘴,有一瞬间,她想睁眼爬起来,扭断那人的手,后来想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于是压下情绪,继续装晕。   那人掰开她的嘴后,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应该是他们口中的药片。   药片没有味道,余犀强迫性咽下去后,觉得有人卡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往前走。   拖行了一路,她被人扔到车上,她被扔完没多久,车上的其他人也被扔了进来。   货车门关闭,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来。   车门关闭的一刹那,余犀睁开眼睛。 64、游乐场      她所在的位置是一间面积不大的货车车厢,除了他们一行人,车内还有十几人。   狭小的车厢内塞得满满当当的,昏死的人被随意扔在车厢里,有的人运气不好,被叠了罗汉,身上压着人。   余犀几人来得晚,位置稍好一些,没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余犀靠在车厢壁上,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歪扭着,屁股坐在车厢内,一只腿弯曲着,另一只腿压在屁股底下。   她脑袋抵在地上,视线范围受限。   余犀抬起脑袋,第一时间找到陈焰所在的方向。   陈焰和刘国里是最后被扔上来的,两人没比她好多少,刘国里的脑袋枕在陈焰腰部,陈焰则整个人趴在车厢内。   余犀想把他们抬起来,帮忙摆个舒适的姿势,想想还是算了,几人位置变动太明显的话,难免会被那群人察觉到。   她从地上爬起来,试着拍陈焰的脸和手,没能把人拍起来。   懊恼的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位。   车内一共塞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余犀在这群人中看见了一个手臂受伤的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十七八岁。   她右臂上模糊一片,大块血肉被什么东西撕咬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她穿着长袖衬衫,衬衫被咬出个大洞,血水浸湿衣衫,衣服贴在胳膊上,和伤口黏连在一起。   女孩即便昏迷了,身体仍然能察觉到疼痛,偶尔会抽搐几下。   女孩旁边是个更小的孩子,差不多十一二岁,满脸稚嫩,眼睛紧闭。   余犀撇开头,不再去看,闭上眼睛靠在货箱上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子突然颠簸起来,然后是一阵紧急刹车声。   她听见有什么动物跑到这边了。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行驶中左右摇摆,转盘打的太快,车厢内的人因为晃动东倒西歪。   前方女人声嘶力竭,大声吼叫指挥。   枪鸣一声接一声。   如此行驶了一段路,车子甩开变异动物,速度重新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车缓慢停下,前方传出车门打开的声音。   余犀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昏。   四人队伍只剩下三个人,两个男人一边开后车门一边低声咒骂:“不是说这里没有吗?巡逻组今天干什么吃的,这么危险的东西跑进来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另一个男人呵了声:“那群傻逼玩意儿,指望他们我们早喂丧尸了。”   男人:“你小声点,当心被他们听见。”   “听见又能怎么样?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杀了我,或者把我驱逐出基地?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巡逻者走了过来,目光深沉的看了过来。男人看起来真的不怕被他们听见,见巡逻者看过来,他阴恻恻一笑,冲领头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巡逻者那边一阵骚动。   一直跟队的女人出现,瞪了男人一眼,喊道:“平贤,你老实一点。”   平贤敷衍地嗯了声,瞥了眼巡逻队,低声骂了句脏话,回头拉车上的人。   他一肚子气不能往巡逻者身上发,也不能冲女人身上发,只好发泄在车厢众人身上。   车厢内的人倒了血霉,不仅被人迷晕带到陌生的地方,还成了平贤的出气筒。   平贤毫不怜惜地扯起一个女人的头发,将人从车里拖了下来。   女人长发被扯掉一缕,脸先着地,鼻腔涌出鲜血。   接着是一个男人,平贤仍然没有手软,拖人和拖尸体一样,哪里方便抓哪里,车上人就这么被他抓下来大半。   余犀也是被拖下来的,膝盖重重顶在地上,双腿弯曲,身体侧向一边。   她面朝下,双眼微睁,冷漠地看着地面。   已经记不清上一个这么对她的人怎么样了。   余犀手摸向头发,悄悄扯下一根。   细软的头发顺着她的指缝缠绕起来,灵活的绕了一圈后,慢慢钻进地下。   平贤靠在车厢外,拿了瓶水,一边喝一边对另一个男人说:“听说B组研究出来新的实验品了?”   男人点头,目光幽深道:“好像是,听人说,他们这次研究的实验品不是我们这种半成品,而是‘全品’。”   平贤:“什么意思?”   男人:“我也不清楚。”   他俩聊了一会儿,带队女人领着三个穿着制服的人过来,平贤和男人看到几人,瞬间老实起来,闭嘴不言。   队伍中为首的是一个和平贤差不多大的男人,一只眼睛带着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眼睛呈现红色。   平贤见他过来,喊了句:“陈哥。”   男人冲他点头。   领头女人指着地上的人说:“这次收获不错,除了一些本地的人,还有部分路过的,里面有几个人身体素质看起来不错。”   陈姓男子走上前,轻踢了踢郎震,郎震大块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姓男子笑了笑,满意道:“质量确实不错。”   说着招呼一声。   身后的两人上前,和平贤二人一起,把人抬到带来的小车上。   他们的车是真的小,那么多人和叠罗汉一样塞在车里,塞完人后,逼仄的车厢已经满了,连门都关不上。   余犀压在人堆里,气得又薅了两根头发。   这次车子行驶的距离不远,一路开到了某栋楼前,车子没停,直接冲进了楼内。   楼内的通道是个斜坡,一路往下,直通游乐场地下。   周围的墙壁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画,有部分画被清理掉了,有一部分没有清理掉。   角落的位置放着粗制滥造的娃娃,娃娃形态各异,有的眼睛凸出来,有的嘴角被缝上,还有的身上涂满红色的颜料。   车下了坡后,转了个弯,进了一条通道。   通道两侧全是用某种特殊材料做成的房间,一间间挨在一起,看起来和B基地的地下研究基地差不多。   余犀一行人被带到了某间房前,陈姓男子下车,敲了敲门,房间门很快打开。   他招呼一声,房内又出来三四个人,几人一起把车内的人抬到房间内。   这间房和B基地的房间有些不同。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关实验品的,像是专门用来关押迷晕的人类的。   房间巨大,里面此时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个人了。   这些人没有昏迷,清醒地靠在墙壁上,或几个人一组,或远远脱离人群,谨慎地注意房间内的每一个人。   看到有人被拖进房间里,他们见怪不怪,神态麻木的看着昏迷的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所有人被拖进房间后,陈姓男子拍了拍手掌,轻笑一声,离开房间。   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穿制服的人。   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房间内骚动起来。   一个面容沧桑的老人叹口气:“又有人进来了。”   他旁边的年轻人哼笑:“不用在意,过不了几天就成死人了。”   有几人看起来是这间房的房霸,占据了房间内最好的位置。   他们凑在一起,半靠在墙上,冷眼打量着新进来的一行人。   其中一人开口说:“打个赌怎么样?”   另一人:“赌什么?”   “赌新来的这群人最终能活下来多少。”   他说完,一个女人漠然道:“赌这个没意思,反正都是要死的,区别在于早点死还是晚点死,赌这个还不如赌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那人没纠结,接着女人的话说:“那就赌他们什么时候醒。”   “你赌多久?”   “我赌半小时。”   “嘿,我赌一个半小时。”   有人吃惊道:“一个半小时?那也太久了吧,我赌半小时,最多不超过四十分钟。”   等所有人说完,那个赌一个半小时的男人嘿嘿傻笑说:“这次你们输定了。我刚才听进来的人说,陈艳眉那个女人给这群人喂了双倍的药。”   陈艳眉就是平贤的顶头上司。   “你不早说!”有人气急败坏道。   一直冷眼旁观的女人哼笑一声:“什么情况下会喂双倍的药?喂了双倍的药,说明这群人中有人耐药性极佳,耐药性强,喂再多药也没用,依然会很快醒过来。”   放在其他人身上,女人的猜测也许会成真,放在余犀身上,她便注定会猜错。   第一个醒过来的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女孩不知道是疼醒的还是抗药性强。   她睁开眼,茫然的看向四周。   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的环境中,周围全部是不认识的人后,小女孩瑟缩着身体,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   那群房霸靠在一起,猜的最准的男人吹了声口哨,得意地笑起来:“晚上的饭后小甜点归我了。”   其他几人丧气低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小女孩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敢吭声,也不敢着人询问,一直待在原地,直到其他人醒过来。   第二个醒的人比小女孩晚了十五分钟,他醒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过来。   余犀夹在众人中间,也迷迷瞪瞪睁开眼,装出一副刚清醒的样子。   她刚睁开眼,便和陈焰四目相对。   陈焰比她早醒两分钟,这时看着她,眼神中充满怀疑和不信任。   他想说什么,顾及到周围人多耳杂,最终没吭声。   余犀猜到他想说什么,冲他摇摇头。   所有人醒过来,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65、.      人群混杂,各个年龄和性格的人都有,有小女孩一样腼腆的,自然也有活泼开朗的。   几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早早脱离队伍,跑到其他人那里,打听基地里的消息。   郎震天不怕地不怕,第一个跑到房霸那儿,冲几人“哥们,哥们”的乱喊。   房霸们态度良好,不仅没有群殴他,反而跟他打成一片。   刘国里和上官南也找人聊天了。   六人组只剩下四个人。   没一会儿,殷菁眉也四处逛起来。   刁楚坐在余犀身旁,目光在房间内扫动,偶尔看到新奇的人,视线会停顿几秒,接着继续扫动。   她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妇人的头发剃光,穿着蓝白格小衫,靠在墙角,低着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刁楚观察到她双腿僵直,走路的时候膝关节宛如不存在一样,两腿不会打弯,硬邦邦往前挪。   她移开实验,看到另一个人。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骨瘦如柴,双眼微眯,时不时抬头看向灯光。   他好像畏惧光线,身体蜷缩在阴影里,看向光的眼神中带着畏惧和恐慌。   刁楚仰身,靠在余犀身上,昂昂下巴说道:“看那边。”   余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刁楚:“猜猜他身上融了什么药剂?”   余犀看了眼男人,扭过头:“不猜。”   刁楚肩膀肘捣她:“说不定过两天,咱们运气不好,和他注射同一种药剂。”   余犀唔了声,低声且肯定的说:“不会。”   她说完,就见刁楚抬起胳膊,苦笑一声:“怎么不会。”   余犀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目光落在她胳膊上,说道:“怎么了?”   刁楚闻言,诧异的看着她:“你没有感觉?”   余犀:“什么感觉?”   刁楚捏捏她手臂:“什么感觉?”   余犀弄不清她在干什么,如实说道:“没什么感觉。”   刁楚又捏了两下:“能感觉到我在掐你吗?”   余犀点头。   刁楚伸出胳膊:“你掐我两下。”她话刚说完,就见余犀伸出手,狠狠在她胳膊上拧了下。   白皙的皮肤霎时红了一小片。   刁楚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真下手啊,就不能轻点!”   说完看着发红的皮肤,冷静说道:“我感觉不到。”   余犀:“?”   刁楚:“我感觉不到疼。”   说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胳膊像麻掉了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   余犀转身,在陈焰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陈焰正观察周围,冷不丁胳膊上传出刺痛,扭着头找始作俑者。   看到是余犀,一口气没发出来,无奈道:“你在干什么?”   余犀戳他手臂:“你能感觉到疼吗?”   陈焰没有直接回答,问道:“怎么了?”   余犀指指刁楚:“她感觉不到疼。”   陈焰看向刁楚,瞥见她胳膊上的红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伸出手在刁楚的胳膊上掐了下。   刁楚:“……”   刁楚翻了个白眼。   陈焰:“真感觉不到疼?”   刁楚收回胳膊,双臂背在身后,鼻腔里发出嗯声,不耐烦说道:“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不要再掐我了,我真的感觉不到。”   这是殷菁眉走过来。   余犀招了招手,殷菁眉走过去:“怎么了?”   刁楚趁她不备,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掐完火速撤回手,老实缩大余犀身后。   殷菁眉目瞪口呆看着她。   刁楚:“疼吗?”   殷菁眉:“你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疼……咦,好像真的不疼。”殷菁眉说完,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发现真的不疼,傻乎乎问道:“我为什么不疼?”   刁楚看她那副傻样,不愿意理她。   殷菁眉转头看向余犀。   余犀扭头,和陈焰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殷菁眉:“……”殷菁眉坐在刁楚旁边,开始思考疼不疼的问题。   殷菁眉报复性的掐了刁楚两下,又起身去掐郎震,得知郎震和她一样感觉不到疼后。殷菁眉臭着张脸,大骂实验基地。   几人猜测,失去痛感可能是因为昏迷药的原因。   六人中,能感受到疼痛的只有余犀和陈焰两人。   陈焰没察觉到身体有哪里不对,他好像没有受到药物的影响。   余犀同样没感觉。   有几人猜到陈焰不受影响的原因。   刘国里看了看陈焰,又看了看余犀,话挂在嘴边,没想好怎么说出口。   殷菁眉没他那么顾忌,直接问道:“你能感觉到疼?为什么,你不是也昏过去了?”   余犀木着脸,没回答。   殷菁眉:“你也昏过去了,说明药物对你也是有用的,但你为什么感觉的到疼痛呢?难道是吸入的药量不够多,或者是你体质抗药性强,还是说……”   见她大有一直说下去的趋势,余犀急忙喊停,硬邦邦说道:“我没有昏迷.\"   几个字,成功将殷话痨变成哑巴。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小范围外的人还在说话讨论,或是自顾自对着墙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只有余犀周围这一小片,和按了静音键一样,安静地可怕。   陈焰率先反应过来:“既然你没有昏过去,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游乐场内?亦或是游乐场地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余犀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她大致知道外面的情况,便将一路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她说完,郎震卧槽一声:“他妈的我们这是在鬼屋啊。”   上官南:“也可能是扩大版的鬼屋,在游乐场鬼屋的基础上,扩大地下面积,建了一座地下研究室。”   郎震:“一群畏光的臭虫,怎么都喜欢把基地建在地下。”   说着看向刘国里:“刘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国里心里也没有章法,只说了句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晚上,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推着车走了进来。   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女人们把车推到房间中央,其中一名面相略凶的女人喊道:“排队站好!所有人拿好自己的餐具,排队站好!”   她说完冲余犀的方向吼:“今天来的新人,到这里排好!”   老人们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排队站好。   队伍的最前端是那群房霸,几人手端饭盒,站在前列。   一个女人替他们分发食物。   饭菜看起来不错,三个素菜,两个肉菜,外加一锅汤。除此之外,还有一盆茶叶蛋。   茶叶蛋数量不多,发到哪里算哪里。   这时候站在前面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   余犀这批新来的是没有茶叶蛋的。   他们排在另一队。   一个女人帮他们分发饭盒,另一个女人负责往饭盒里打菜。   饭盒大概五厘米深,五格,其中一格已经打好了米饭。   余犀站在队伍中间,很快轮到她了,她手捧饭盒,乖乖站在前面。   打饭的女人不知道是看她不爽还是怎么回事,分给她的饭菜很少,连别人的一半都不到。   余犀不饿,也就没说什么,打完饭后抱着饭盒回到原位。   刁楚双腿盘坐在地上,瞥见她碗里的饭,皱眉道:“怎么那么少?”   郎震凑过去:“那女人手抖的有点厉害啊,怎么给你打了这么点?”说着便要将自己饭盒里的菜匀给余犀。   余犀手盖在饭盒上,说道:“不要。”   说着后退一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腿盘住,坐在地上吃饭。   她旁边坐着陈焰,陈焰往她那边挪了挪,夹了两筷子肉放到她碗里。   余犀没拒绝。   郎震顿时嚷嚷开了:“怎么我给的饭你不要,陈焰给的你就要!”   上官南嘿笑两声:“你和焰哥能一样吗?”   郎震:“哪儿不一样!谁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你说,你说我俩哪里不一样!”   上官南:“你没焰哥帅。”   郎震炸了:“放屁!老子天下第一帅!”   他们这边又吵又闹,和他们一起的人却没有吵闹的心情。   他们或聚在一起,或单独呆在角落里,手里捧着饭盒,双眼呆滞的看着地面,仿佛在吃断头饭一样。   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孩子畏生,躲在她怀里低声啜泣。   妇人拿着勺子,一边往孩子嘴里喂饭,一边小声哄她,哄着哄着,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泪珠啪嗒啪嗒滴在碗里,混进汤水中,消失不见。   吃过饭后,余犀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   这里没有床。   整间房没有隔间、没有床,甚至连把椅子也没有,想睡觉或者坐着,只能躺在地上。   这里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就是那群房霸了。   房霸人手一件棉被,不睡觉的时候叠在一起,靠墙角放着,睡觉的时候抖开被子,人躺在上面,被子一卷,卷成蚕蛹状,想怎么睡怎么睡。   余犀瞅着那几床被子,又看了看冰凉的地面,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不想,强迫自己睡着。   凌晨两三点钟,房间内传出各种怪异的声音。   有人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发出渗人的笑声。   余犀被一声尖叫吵醒,揉了揉眼睛,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房间内没有灯光,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低着头,长发垂落在地上,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她好像察觉到余犀的目光,缓慢的抬起头来。   黑夜之中,只见她双眼发出琥珀色的光芒,看人的目光像某种野兽一般,狰狞贪婪。   余犀翻了个身,刚想闭眼继续睡,就听一阵破风声直奔她的方向而来。 66、打不开      余犀猛地回头,见那个女人四肢抓地,和动物一样奔她而来。   女人眼神贪婪,嘴角流出透明的粘液,身体几乎全部贴近地面。   余犀在女人过来的一瞬间,伸手拧住了她的脖子。   女人的手同时抓向她肩膀。   她指甲尖锐,抓人的时候手指弯曲,以便指甲刺进人的血肉中。   余犀胳膊伸直,手捏住女人的脖子,缓慢收紧。   咔嚓咔嚓的声音出现。   琥珀眼睛的女人脸上的贪婪之色渐渐消退,开始出现恐惧和退缩。   她身体下意识后仰,但脖子被人拿捏住,想后退也后退不了。   女人双手疯狂抓向余犀的脸、脖子、胸前。   余犀反应迟钝,被她抓了好几下。   她皮厚,女人没有抓伤她,但衣服被扯烂了一块。   余犀厌恶的看了女人一眼,手上用力,想拧断她的脖子,但她想到两人现在不是在户外,而是在实验室内,手上的力道再次松懈。   余犀抬头,看了眼房间角落。   墙角的红灯不亮了,不知道是谁关闭了监控器。   余犀松开女人,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把人踹出一米远。   女人窝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上起来,畏惧地看了眼余犀,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   房间内的其他人好像吃了安眠药一样,对两人弄出的动静没有丝毫反应。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个男人翻身,身体趴在地上,围着房间转圈。   他像一只爬虫一样,一边转圈一边昂头,鼻子不停翕动。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做出奇奇怪怪的动作。   不大的房间宛如鬼屋,时不时出现恐怖的声音。   余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她接下来睡得很好,没有被吵醒过,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内非常安静,有一小片地方围了一圈人。   那群人默默地围在那里,也不说话。   余犀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地上躺了个人。   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腹部多了个大洞,双目圆睁,看着天花板,颈部的青筋暴起,双手捂住腹部,鲜血流满周身。   他的内脏被人掏空,地上有散落的肠子和内脏碎片。   这会儿醒的人不多,没人发出叫喊声和害怕声。   没过多久,房间内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有人看到男子的死状,捂住嘴巴,惊恐地打颤。   陈焰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看到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余犀摇头,她睡着前,男人还没有死。   上官南:“是哪个实验品杀的吧,谁这么恶心,专挑人的内脏吃。”   “这谁知道?”   越来越多的人醒过来。   新来的一批看到死者后,纷纷色变,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躲在角落里哭泣,有些避的远了些。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新来那批人的方向传过来。   “谁杀了他吧。”   “也可能是他自己杀死自己的。”   “太吓人了,这么多人,究竟是谁杀的他,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种地方呆了。”   “我也要出去,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群人里有变态,我不要和变态关在一起!”   有两人脸色煞白,几欲呕吐。   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诉求,也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意见。他们像是被放养的羊群,只要不跑丢,便不会有人注意。   早饭的时候,换了一批人发放饭食。   有个妇人领饭时大哭着扑向其中一人,嘶哑哭泣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呆在这里,这里有人吃人!求求你们了!”   被她扑到的男人满脸嫌恶,扇了她一巴掌,将人扇倒,冷漠说道:“不在这里,你就只有去死了。”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男人。   见男人神色不好,眼神阴冷,吓得打了个寒颤,畏畏缩缩收敛哭声,低声啜泣。   其他人暗暗观察他们,听到男人的话后,好多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房内的老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见妇人灰溜溜走开,一个男人嗤一声。   他声音太大,惹得众人看向他。   分饭的队伍仍在继续,妇人的事发生后,房间内的氛围要沉闷得多。   吃饭的时间,众人互相交流昨晚打听到的东西。   刘国里扒拉口米饭:“昨晚我打听多了,房间里的人大部分是被注射过药剂的,注射到他们身上的药剂并不成熟,药剂会让他们成为‘半成品’,所谓的半成品,就是拥有动植物的某些能力,但这些能力会消耗他们的寿命,使用的越多,他们存活的时间也就越短。当然,即便你不使用,也活不了多久。”   刘国里停顿下,瞥了眼陈焰,继续说道:“部分半成品已经具备动植物的能力了,他们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偶尔会失控,所以昨晚那个人才会被掏空内脏,他就是被失控的半成品杀害的。”   刁楚:“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吗?”   她说完补了句:“我说的是死人的事。”   刘国里点头:“发生的次数非常多,听这里的老人们说,上个月,这里一共死了十七个人,大部分死于同房间的半成品手里,极少的部分死于药剂。”   殷菁眉捏捏胳膊,手指触在皮肤上毫无感觉,痛觉还没有恢复,她加大力度,依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其他人也纷纷试验了下。   郎震双手交握:“昨天我问了一些人,他们被抓到这里的时候,也出现了痛觉消失的事情,这是因为迷药的原因,过上三四天,药效退去,我们就会感觉到疼痛了。”   他挑下眉:“当然,痛觉回来以后,我们就要开始注射药剂了。”   这所基地内的药剂还处在研发阶段,甚至比不上B基地的药剂,这玩意儿打在人身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余犀想到昨晚那些人的奇怪表现,顺嘴说了出来。   郎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老子可不注射那玩意儿。”   刘国里嗯了声:“趁这几天的时间,我们想想怎么逃出去。”   他们想逃出去,其他人也想。   以前不是没有人逃过,但大多没能逃出去,不仅没能逃出去,被抓住后,生活更加凄惨。   有个差点逃出去的半成品,被捉回来后,两天之内,身上注射了几十种药剂,各种属性的药剂在她血液中翻腾重装,致使她狂性大发,最后自己把自己咬死了。   房霸一员蹲在墙角,眯起眼睛,细细回想,说:“这个月也有人逃走,没几天的事情,就在你们来的前一个星期,他是个非常成功的半成品,身上凝聚的粘液可以腐蚀建筑物。他把粘液收集起来,每次都放在一个地方,最终在实验房内腐蚀出一条通道。”   “那他逃出去了吗?”   房霸扯扯嘴角:“逃?他逃到哪里去?实验房只是基地内的小小一角,逃出了实验房,还有基地围墙,走出基地,还有游乐场成群的丧尸,他只是离开实验房,连实验基地都没出,便被捉了回来。”   房霸想到男人的死,蓦地停了下来,缓了阵说:“他被剥掉皮,浇灌在某种腐蚀性液体中,活活疼死。他的尸体装在腐液中,巡逻者抬着腐蚀箱,每间房走一圈,让我们知道逃跑者的下场。”   “那段时间有人成功逃出去了,导致大批半成品起了心思,一个星期内,基地发生无数逃跑事件,基地内的巡逻者烦不胜烦,抓到一个便以最残忍的方式处决,借此威慑我们。”   郎震唔了声:“这么说,我们现在正处于最严峻的时期?”   房霸:“可以这么说。”   众人闻言,心说,看来要想个不容易被查到的方法。   房霸见他们沉默下来,咳嗽一声,脑袋前探,压低声音说:“你们不会是想逃跑吧?”   殷菁眉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废话吗,谁不想逃跑?你不想?”   房霸啊了声,点头称是:“想啊,欸你们逃跑的时候记得叫我啊,老子待够这个地方了,想出去看看太阳。”   他说到太阳,语气忽然低落下来:“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太阳了。”说着捏捏自己胳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白过。”   他的话引起一众笑声。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听房霸说,实验室内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房间内的监控器都会关闭,想逃跑的话,这个时间点是最好的。   当刘国里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关监控时,他挠挠脑袋,想半天说了句不知道。   中午分饭时,刘国里从一个女巡逻者身上偷了串手链。   他们身上的武器在进实验房时被搜刮的一干二净,现在他身上连根铁丝都没有。   刘国里收起手链,等到凌晨爬起来,拆了手链,靠上面的装饰和银丝制造出简易的武器和□□。   他把其他人叫醒,几人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思索逃出去的办法。   这间房里以前有人逃跑过,房间的墙壁上有裂痕,靠近厕所的地面上有一小片水泥灌注的地方,看起来像被谁挖了个洞。   房间一角,余犀找到一扇门。   那扇门比前门小些,用一种特殊的合金材料制成。   小门紧闭,门锁的地方是一把非常大的金属锁,锁有她手腕一半粗细。   她颠了下锁,很重。   郎震挤开她,手链制成的简易钥匙塞进锁眼里,轻轻转动几下。   锁没开。   郎震拔出简易钥匙,再次塞进去,还是没能打开。   他纳闷道:“怎么打不开?”   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郎震不信邪道:“今天我还不信了,老子非打开它不可!”   再一次开锁失败后,刘国里接过他手上的钥匙,轻弄了几下锁,也没能打开。   他摇头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打不开。”   刘国里是队伍中的开锁小能手,遇见的锁没有他打不开的。   这锁他打不开,说明别人同样打不开。   郎震啊了声:“那怎么办?我不是白偷手链了?”   刘国里耸肩:“没办法,只能找其他方法了。” 67、逃离途中      门打不开,几人只能寻找其他方法。   实验房看起来大,真正找起来发现并不算大。   他们把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刁楚皱眉:“怪不得能逃出去的人那么少。”   殷菁眉:“我觉得我们可以趁早上巡逻者送饭的时候,把他们拿下,从他们身上拿到钥匙,制造混乱后逃出去。”   她的话让几人暂时停下来。   陈焰:“方法是可行的,但不知道成功率高不高。”   殷菁眉:“管它成功率高不高,先试一试呗,成功了算赚到,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其他人还在思考,陈焰走到小门前,拿起锁,观察了一阵。   他用力扯了下锁,锁头动了几下,重新回归原位。   看起来能扯动。   陈焰又扯了几下,每次差一点就扯开了,但就是那么一点,却怎么也扯不开。   他回头找到余犀,喊道:“余犀。”   余犀正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陈焰冲她招招手。   余犀走过去。   陈焰闪到一边,指着锁说道:“你能扯开吗?”   余犀点头,说可以。   陈焰嗯了声,没让她立即弄开锁,而是拉着她走开,继续观察房间。   实验房不大,里面留下了很多人为的痕迹。   有些墙面上用指甲刻出字迹,上面写着数字和对游乐场基地的诅咒。   房顶的天花板上还藏了一个包裹。   殷菁眉解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些绳子和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东西大多没用,她扒拉几下,又放回原处。   此时正值凌晨,房内有些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新来的一批人里有人醒了,他们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有人起来,和余犀他们一起,在房间里观察起来。   房内的老人们睡眠特别好,他们弄出如此大动静,那些老人都没有醒。   刘国里走到一个实验品身边,按住他脖子,轻轻用力,在实验品的脖子上看到一个针眼。   这个实验品昨晚没睡着,眼底乌青,晚饭时巡逻者往他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刘国里看着满地熟睡的人,猜想他们吃的晚饭可能有问题。   至于为什么他们这批新来的睡眠正常,可能是他们身上还没有注射药剂,饭菜里的睡眠药对他们不管用。   陈焰观察了几个实验品,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很多针眼。   大部分实验品已经出现丧尸化变异,身体显现出和常人不同的特征,少部分没有变异,外表仍然保持原状。   陈焰看到和他们一起被捉来的小女孩。   小女孩进实验房时伤势严重,基地的人破例先给她打了药剂。   此刻小女孩的伤口处被透明的粘液包裹。   那种粘液看起来像树皮划破后流淌的粘液,密不透风裹住伤口,令伤口慢慢愈合。   .   昏暗的房间里,一株巨大的根茎漂浮在药液中,它的外皮已经剥落,内部看起来不再是米黄色,而是浅淡的黑色。   无数黑色的小点依附在根茎中。   根茎脱离母体,却好像还活着,在密闭的玻璃封箱内强有力的甩动,震得药剂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一道模糊的声音传出来:“还有多久?”   另一道声音要弱一些,轻声说:“一个星期。”   “……会不会死?”   “……不会……药剂……”   声音越来越模糊,耳朵旁好像糊了层布,外界的所有声音被布过滤,渐渐地消失不见。   眼前微弱的光逐渐暗淡,最终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在干嘛?”   陈焰猛地清醒过来,呆在原地没动,清了清神,低声说道:“没干什么。”   余犀手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看向小女孩。   十六七年纪,正待芳华,此刻却躺在地上,面色煞白,体型瘦弱,身体时不时就会抽动几下。   余犀头顶鼓了两下,她按下作乱的植物,说:“她被打了植物类药剂。”   陈焰嗯了声,掀掀眼皮:“你怎么知道?”   余犀指着脑袋说:“小黑对她有反应。”   小黑是她给B基地捡到的怪异植物取的名字,这玩意儿自从钻进她头顶后,好像就在她头上安了家,每天大半的时间会藏在她头发里。   小黑对所有注射植物药剂的实验品有感应,每当遇见这种实验品,它便会出现暴躁情绪,不停在余犀头发里钻来钻去。   余犀看了眼小女孩的伤口,末了转身离开。   天亮后就是新人们注射药剂的时候,或许是不想注射药剂,或许是对未知所抱有的恐惧,有人跑到刘国里身前,“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他裤腿,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们走吧!我们想离开这里。”   刘国里皱眉,想推开她又无处下手,于是说道:“带你们离开是不可能的,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又有人往这边看来,脸上挂泪,说:“不用带我们离开,你们逃跑的时候,允许我们跟在你们后面就可以了。”   几个新人纷纷看向他们,眼神哀求。   他们莫名其妙来到实验室,看到这里的人因为药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内心早已被恐惧占满。   没有人愿意成为变异实验品,他们宁可在外面被丧尸咬死,也不愿意成为这种怪物。   可能是于心不忍,也可能是他们一行人早晚要离开,刘国里思考了阵,觉得晚逃不如早逃,决定今晚就逃。   几人凑到一起,商量好逃跑计划。   刘国里手指在地上比划:“我们先想方法出实验房,出了房间后,我的想法是设法找到基地内的停车场,偷两辆车,直接开车撞出去。”   游乐场的丧尸不是闹着玩儿的,没有车子,他们想逃出去,要花巨大的精力。   郎震:“车库的方向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出了实验房,往左走,一直走到头,转个弯就到了。”   刘国里:“出实验房后,郎震、刁楚负责去车库找车,其他人负责制造混乱。余犀和殷菁眉一组,陈焰和上官南一组,各自找好方向,开其他实验房的门也好,袭击巡逻人员也好,怎么混乱怎么来。”   他说完补了一句:“当然,不要把自己赔进去,制造完混乱后,所有人去车库集合。”   计划算不上高明,却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了。   大概知道他们要走了,新人们把没有醒的人叫起来,一齐靠在一起,默默等待着。   这时,这间实验房的几个房霸也醒了,他们比其他人好些,醒来后没有表现出怪异的行为,安静地坐在原地,默默等待着什么。   有个房霸和房间内某个实验品交好,走到实验品身旁,大力将人拍醒。   实验品醒后,很快意识到什么,又拍醒了另一个人。   这么一个拍一个的,很快实验房内的所有人都醒了。   大部分人默默坐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空气发呆,少部分起身,在房内转来转去,帮忙寻找出去的方法。   他们不知道陈焰一行人要怎么出去,这间房他们呆了很久了,房内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他们闭着眼睛都可以描绘出来。   依他们看,这间房是没有办法出去的。   但即便心里知道没有办法出去,即便知道逃出去的希望渺小,即便知道,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逃出去,逃出去后,他们体内的药剂会令身体和神志痛苦不已,会让他们无法变回正常的人类,甚至会让他们死亡。   但他们依然期待,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逃出去。   刘国里几人凑到后门前,看着那把大锁,几人纷纷让开,将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余犀推到前面。   刘国里做了个请的姿势。   郎震嘿笑两声:“小犀,犀姐,靠你了。”   余犀没吭声,走到锁前,单纯靠手劲掰断门锁。   房内几十双眼睛看着这边,见他们让一个小姑娘上前,还挺纳闷,眼瞅着他们眼中的小姑娘掰断门锁,神情抑制不住惊讶。   一个男子低声说:“原来也是实验品啊。”   另一人若有所思道:“看来他们说的B基地研究实验品的事不是虚构。”   这姑娘年纪不大,长得也不壮,能轻松掰断门锁的原因只有一个。   一个力量型实验品握紧拳头。   他旁边的人问道:“她是力量型的吧?看起来比你力气大好多。”   实验房的人基本都试过去开小门,但试归试,没有一个人能打开。   力量型实验品嗯道:“以我看,她的力量已经不单单是力量型实验品能达到的了,已经超出人类极限了。”   议论和探究发生在几秒之间,几秒过后,余犀一行人打开门离开。   房内的人在他们全部出门后,想也不想全部跟上。   很多实验品在基地内呆的时间长,对基地的地形和分布大致了解。   他们和刘国里的想法一样,出门的第一时间左转,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郎震和刁楚跑在最前面,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停车场。   余犀和陈焰往右,直奔下一个实验房。   陈焰跑在前面,很快找到一间实验房。   实验房内固若金汤,但从外面却很容易打开。   白色的合金门上用某种特制的锁链缠住,锁链上栓了把锁。   锁也不需要用钥匙开,锁身上有一个金色的按钮,轻轻一按,锁便会“啪”的一声打开。   陈焰按动按钮,锁眼弹开。   他拿下锁,把缠绕在门上的锁链解下,用力推开合金门。   合金门打开的一刹那,传出吱呀的声音。   有实验品醒过来,朝门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开门的不是巡逻者,而是两个陌生人后,脑袋转得快已经想到了什么,迅速爬起身,往门这边跑过来。 68、停车场      余犀两人开门后,再次寻找下一间实验房。   越来越多的实验品醒过来,越来越多的实验品逃出房间。   实验房内的监控会在晚上关闭,但走廊里的监控是一直开着的。   很快有巡逻者通过监控发现逃跑者,一边快步往这边赶,一边呼叫应援。   一间又一间实验房打开,大批实验品跑出来。   有间房的合金门和其他房间不一样。   这间房的门是密闭的,没有锁也没有链条,只有一个小巧的钥匙口。   陈焰不知道从弄了根铁丝,戳进锁眼里。   他手不停转动,却没能打开门。   就在他束手无策时,余犀上前,手搭在脑袋上,从头发里薅出小黑,一把甩了出去。   小黑根茎乱飞,懵逼中被甩到门上,身体紧贴门上。   余犀指着锁眼,冷漠说道:“打开。”   小黑:“……”   小黑一动不动。   余犀上前一步,抬手作势。   小黑根茎后撤,想爬远一点。   但它速度没有余犀快,很快被余犀抓住。   余犀拎着它的叶子,甩了两下,再次扔到门上,说道:“把门打开。”   她说完,就见小黑不情不愿的伸出一根茎,茎上慢慢分化出头发丝细的小茎。   小茎一点一点伸进锁眼中。   几秒钟后,只听“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右边的一扇门自动开启。   小黑见任务完成,以最快的速度跳回余犀脑袋上,很快把自己埋进头发里。   余犀和陈焰顺着门缝看去。   这间实验房和其他实验房完全不同,里面有些类似B基地的实验房,房内有房,里面是一间一间的玻璃房,每间玻璃房内躺着一个实验品。   和B基地不同的是,这间房内的实验品大多被某种白色的藤蔓缠绕在床上,有些实验品没有被缠住,但他们脚腕上同样锁着白色藤蔓。   陈焰看着把控严格的房间,看着里面被拴在床上的实验品,忽然想起新品种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想笑。   他看着床上的实验品,心里有些悲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同类之间的称呼也变了,有了实验品,有了半成品,有了新品种。   他心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词语出现。   房内的实验品大多睁着眼睛,目光呆滞,有些实验品明显已经失去人性,不停地磨动牙齿,四肢用力,想挣脱藤蔓。   陈焰明白,把这些人放出去,虽然会增加他们逃跑的几率,但这么多危险的实验品放出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他想到汤晓成押运的那群实验品中逃出去的那个,又看了看玻璃房内的怪物,深吸口气,对余犀说:“走吧。”   余犀愣了下:“不放他们出来?”   陈焰沉默了下,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余犀跟上。   就在他俩走后没多久,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见周围没有人,他快速走进实验房内,看见里面的实验品,露出一丝笑意。   游乐场内的巡逻者不多,众多实验品逃出,巡逻者人手不足,没有办法兼顾。   几队巡逻者四处分散,挨个走廊寻找。   他们手上拿着枪.支,背上背着白色藤蔓,看到实验品后,抽出一根白色藤蔓扔出去。   藤蔓宛如活物,被扔的瞬间枝叶散动起来,接触到实验品后,藤蔓立刻延展,紧紧缠绕住实验品。   实验品奋力挣扎,但藤蔓的韧度很好,他无法挣脱。   一路上遇到的实验品基本都是被白色藤蔓解决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实验品逃出去。   白色藤蔓虽然厉害,但只要躲开它,不让它碰到身体,很容易便能摆脱他。   一个实验品明显深知白色藤蔓的能力,她在藤蔓扔过来的一瞬间,速度提升到最大,闪身躲开。   白色藤蔓没能落到她身上,而是落到了地上。   实验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包围圈。   几个巡逻者对她开枪,但她速度太快,子弹根本打不中她。   就在实验品要逃出去的时候,走廊里再度多了个人。   那人穿着灰色制服,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的瞳孔不像正常人一样是黑色,而是刺目的红色。   他手里拿了把枪,枪口对准实验品,猛然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实验品眉心中弹,倒地身亡。   男人收了枪,一步一步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有没有实验品逃出去?”   巡逻者们明显很怕他,见他问话,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有。”   他指着走廊尽头,说:“我们人手不足,不能阻挡所有的实验品,有一部分往停车场的方向逃了。”   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他们也是聪明。”说着阔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几个巡逻者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   实验房的门差不多都开了,四处有跑动的人群。   陈焰握着余犀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很多实验品,方向大多一致。   走到半路时,拐角处突然冒出个实验品。   实验品身穿长格子衬衫,微张嘴巴,眉心聚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一出现,人群立刻混乱起来。   有人加快速度,崩溃道:“谁把他放出来了?”   另一个人更崩溃:“谁把那间实验房的实验品也放出来了?他都跑出来了,是不是B组的其他实验品也跑出来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众人加快速度,奋力往前面跑去。   那个奇怪的实验品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他盯紧离他最近的人,张着大嘴奔了过去。   被追的人吓出一额头汗,用尽全力奔跑。   他跑的快,怪异实验品跑的更快。   没几秒钟,怪异实验品追上了他,双手死死抱住他。   那人疯狂挣扎,绝望哀嚎:“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没有人救他,其他人趁着怪异试验品停下,加快速度逃离现场。   怪异实验品抱住男人的脖子,张大嘴巴,在他脖颈处咬了下去。   男人凄惨的哀嚎声和怪异实验品的咀嚼声夹在在一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余犀瞥了眼怪异实验品,奇怪道:“那不是锁在玻璃房里的人吗?怎么逃出来的?”   她记得他们没开玻璃房啊。   陈焰闻言看去,看到怪异实验品后,目光一凝,沉声说:“我们快走。”   玻璃房内的实验品被人放出来了。   陈焰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停车场距离实验房不远,没几分钟,他们来到了停车场。   场内人数众多,有人已经弄开了车门,上了车。   打斗声和发动机轰鸣声交杂在一起。   余犀二人一出现,刘国里便发现了他们,大声喊道:“这里!”   两人跑过去。   余犀扫了眼周围,说道:“上官南呢?”   殷菁眉答:“逃跑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实验品,他负责引开实验品。”   她语气不好,面含担忧。   刘国里撬开车门,招手说:“上车!都上车!”   殷菁眉急道:“上官还没有回来!”   刘国里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先上车!我在外面等他!”   没有人听他的话,几人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上车。   刘国里望着停车场越来越多的人,又看了眼几人,最后一咬牙,没再督促。   时间过得异常的慢。   五分钟后,几人没有等到上官南,反倒等到了两名巡逻者。   巡逻者手上拿着白色藤蔓,进停车场后,被里面的实验品数量惊住了,一时呆愣在原地,没敢进来。   陆续有实验品发现他们,几个实验品看到他手上的白色藤蔓后,蓦地变了脸色。   他们对白色藤蔓的印象太深,忽一见到,想到被白色藤蔓锁住的时候,怒气上涌,脸色开始变得涨红。   其中一人被愤怒冲昏了理智,体内的兽性占据上风,他缓慢蹲下,四肢匍匐在地,昂着脑袋,眼珠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转动,紧盯着巡逻者。   另一个方向,一名实验品身体分泌出乳白色的汁液,汁液凝聚成滴,落到地上,缓慢浸开。   几个实验品同时走向巡逻者。   巡逻者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下,没有发现其他巡逻人员。   意识到这里的人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两人迅速后撤,想逃离这里。   但已经晚了。   身体分泌乳白色粘液的实验品率先跑到两人面前,他把手里的粘液甩在两人必经之路上。   两名巡逻者走动中没注意,一不小心踩上。   粘液如同强力粘合剂,将两人的鞋底牢牢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名巡逻者反应很快,火速脱掉上衣,摊开放在地上,然后弯腰解开鞋带,脱掉鞋子,脚踩在上衣上,想借此出去。   但另一波实验品已经临近。   他走出粘液包围圈,就要离开停车场门口时,另一名实验品从前方猛地扑过来,四肢牢牢扣住他,张嘴咬在他脸上。   巡逻者发出渗人的惨叫声。   实验品撕下他脸上的肉,桀桀怪笑,吐掉肉后再次咬了上去。   另一名巡逻者站在原地没动。   不多久,他感觉到脚底发热,脚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烤着一样。   慢慢地,热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脚仿佛踩在铁板上,灼烧的热度令人难以忍受。   巡逻者低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鞋底已经被腐蚀掉,化成了一滩黑水,慢慢淌开。   他强忍住心里的恐惧,拿掉脚上的鞋子。   只见他脚的边缘已经发黑,小脚趾和鞋底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浓水。   恐惧压倒理智,巡逻者大叫一声,用力抬脚,急速奔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众人便见他的脚慢慢化成浓水,一点点消失。   巡逻者失去了脚,摔倒在地上。   但粘液带来的恐惧还没有停止。   他的小腿、大腿,甚至是腰部,正在一点点腐蚀。   长久的惨叫声中,这名巡逻者最终化成了一滩浓水。   殷菁眉捂住眼睛:“咦——”   郎震也装作忍受不了,五指分开,牢牢拍在脸上,嘤嘤作态道:“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俩还没惨叫完,就听停车场门口传来一阵跑动声。   余犀抬头,便见上官南满目狰狞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救命!老子搞不定这怪物了!”   他的身后,是个高大的实验品。   那名实验品像充了气一样,身高拔到两米,浑身的肌肉鼓起,皮肤被撑的几近破开。   看到它后,停车场内的一人愣了一下,大声骂了句脏话,接着拔腿就跑。   郎震呆呆的看着充气实验品,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靠了声,大吼道:“刘哥!开车门!我们撤!”   刘国里早已坐上驾驶座,大声回应:“上官南怎么办!”   刁楚凭借身体的灵活性,第一时间钻进车内,牢牢靠在车门上,说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是管不了了,他能不能活下来看命吧!”   不远处的上官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要丢下我!卧槽!你们真走啊!禽兽!你们这群禽兽!” 69、逼.王      禽兽之一的刘国里在上官南的惨叫声中开车,他上车后,猛打方向盘。   车因为速度太快,转换方向太急,差点侧翻。   刘国里凭借出色的车技,转过车头后,冲着上官南撞过去。   上官南啊啊大叫,一边叫一边往旁边跑。   他跑开没两秒,车子直接撞上他身后的实验品。   一阵令人牙痒的声音过后,车子因为速度太快,撞上的实验品又强,直接侧翻。   巨响声中,刘国里被卡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对愣住的众人吼道:“还呆在那儿干嘛!救我啊!”   几人急忙上前。   郎震握住门把手,想把门打开,但车门受到挤压,变形后很难打开,他用了十二分力也没能打开。   郎震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后方的陈焰上前。他双手扣住门和车的缝隙,靠蛮力将车门硬生生撕扯下来。   由于动作过于粗暴,破坏力太大,视觉冲击剧烈,导致车库内好多人看向他们这边。   刘国里从车里爬出来,直接躺倒在地上,叹口气说:“那个气球实验品死了吗?”   余犀看向实验品,见他站在原地好好的,没有吭声。   上官南脸上糊了一层汗,抹掉低进眼角的汗渍,无语道:“你自己看啊,那不是还——”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气球实验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阔步走了过来。   上官南吓得一蹦三尺高,尖叫道:“快跑快跑!他又来了!!\"   众人呼啦一下散开了。   上一秒还躺在地上半生不死的刘国里,下一秒一个弹身,蹦起来就跑。   车库内的其他人也跟着跑起来。   有人已经发动车子,朝出口的地方开去。   就在这时,空旷阴暗的地下车库忽然发出一声枪响。   枪响过后,是车子失控撞在墙上的声音。   余犀顺着声音看过去。   停车场内光线很暗,出口处的光线稍亮一些。   几名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出口的位置,其中一人手拿着枪,一只眼睛是红色,另一只眼睛被黑布遮盖起来。   正是把他们送进实验房的男人。   余犀仔细嗅了嗅,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淡的腐尸的味道。   那股味道浅的几乎没有,和小黑身上的差不多,不仔细闻的话根本闻不出来。   余犀目光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发现他除了眼睛和正常人不一样,手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的手骨节粗大,手指比一般人的细长很多,垂着手的时候五指弯曲并拢在一起,手指头比骨节要大一倍,指甲盖是黑色的,剪得非常光滑。   余犀大致猜到这个实验品异于常人的地方了。   几个巡逻者的出现令停车场内安静了几秒,几秒过后,恢复原样。   大批车辆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他们没有管堵在门口的巡逻者,加大油门直接撞过去。   第二辆车在距离巡逻者门大概五米的时候,红眼男人再次举枪开启。   他开枪的时候轻飘飘的,好像不用费力,也不用瞄准,轻轻一扫便能确定目标在哪里,并一枪打爆目标的狗头。   第二辆车的驾驶员头部中弹,车子因为惯性往前面奔去。   几个巡逻者让开位置,看着车子奔出停车场。   车子出了停车场后,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   十几秒后,车子撞在拐弯处的墙壁上,因为出口坡度的原因,直接侧翻,卡在出口处。   红眼男人笑了下,慢吞吞走到出口正中的位置。   郎震掀掀眼皮,嘁了声,说道:“逼王。”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逼王红眼男站在出口处,宛如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   有人不信邪,觉得人在车内动作受限,红眼男的枪法又准,不容易躲避,于是抛车直奔出口。   这人动作很快,跑动中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他以S型路线奔向出口,中途几次转换方向,以免红眼男锁定他。   红眼男始终站在路中央,他冷眼看着跑过来的实验品,对旁边的人说:“他在干什么?”   旁边一个巡逻者嘿嘿笑了声:“谁知道他在干什么,可能是在演杂耍吧。”   此话一出,几个巡逻者纷纷笑起来。   实验品跑步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是被巡逻者的话气到了,接着是速度更快的冲了过来。   他跑步快,加上不停地转化方向,在场很少有人能锁定他。   实验品距离车库出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他快要跑出车库了,实验品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敞开,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往他的方向飞过来。   实验品侧目,想看一下是什么东西。   侧目的同时,身体下意识翻转,扭转方向。   即便他反应快,方向转换的也很快,但依然没能阻挡住飞射而来的黑点。   实验品只觉得那个黑色的小点擦着他的眼睛,慢慢飞向了他的头顶。   他抬起头,想看一眼黑点,却没有找到黑点的方向。   实验品回头,发现停车场内的一众人在看着他,他们有的人目光冷漠,有的人目光惊愕,还有一部分越过他的方向,看向他身后。   实验品顺着一个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红眼男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他微微垂眸,看到了红眼男手上的枪。   实验品反应过来,手摸向额头。   还没等摸到,他便倒了下去。   郎震往后缩了缩,高大的身躯躲在余犀身后,摸了摸胳膊,打了个寒颤说道:“这独眼怪的枪法怎么这么准啊?”   他往左侧挪了挪,胳膊捣捣刘国里:“刘哥,你的枪法比起他来怎么样?”   刘国里默然,过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我远不及他。”   郎震闻言顿时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接连几个实验品死亡,导致停车场内的其他人不敢乱动。   他们不动,逃进来的“新品”实验品却不会不动。   气球一样的实验品直奔场内人数最多的地方跑过去。   他跑起来的速度不快,巨大的体重和力度令他落脚时地面发出巨大的闷响声。   有实验品见他冲过来,急忙离开自己的方向,躲避到更隐秘的位置。   有一个老人反应太慢,没有来得及逃开,被气球男拧断脖子死掉了。   停车场内不只有他一个“新品”实验品,还有许多其他的实验品。   几个完全丧失人类理智的实验品在场内横冲直撞,遇谁咬谁。   继几个人被咬死亡后,其他人想到了别的办法。   余犀几人也分开了。   余犀自己一个人呆着,队内的人对她很放心,没人觉得她会躲不过实验品的追击,亦或是死亡,于是让她自由行动。   她所站的位置是距离某个实验品最近的地方。   这个实验品矮小瘦弱,条纹病号服紧紧贴在他身上,导致他本就不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嶙峋。   瘦弱实验品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余犀的存在。   他歪着脑袋,用他仅有的、被改造过的脑袋想了想,然后直奔余犀的方向。   他身体上满是粘液,身体微曲,以一种爬动的姿势匍匐前进,速度不快,仿佛根本不怕余犀跑了。   余犀没有跑,她站在一辆车旁,整个人靠在车窗上,看了眼实验品,缓慢点了点头。   此时,瘦弱实验品的脑子终于管用了,攀爬在地上直奔余犀而去。 70、又来      他原本的速度不快,此刻突然快了起来,一瞬间提速一倍不止、实验品身体尽量靠近地面,仿佛一只爬虫。   他距离余犀的距离越来越近,在离她大概两米的地方,双手脱离地面,飞身而起,朝她扑了过来。   余犀想往旁边躲一下,奈何实验品的速度太快,她的动作太慢,躲不过去。   眼看着实验品要和她脸贴脸了,余犀撑起双手,在实验品即将扑到她身上时,双手死死扣住实验品的肩膀,靠蛮力阻止他向下落的动作。   实验品双肩被按,整个人从空中掉下来,双脚踩在地上。   他上半身微曲,想继续趴在地上,但余犀的手牢牢扣住他,令他无法动身。   实验品试了两次,没能弯下身,愤怒立刻充斥他的大脑,他张大嘴巴,发出近乎于丧尸的嗬嗬声,面部肌肉扭曲错节,脑袋以一种超出人类极限的角度往前伸。   他想咬死余犀。   余光中,余犀瞥见另一个实验品朝她冲过来,她没兴趣和这些没有理智、只有兽性的人纠缠,在另一个实验品冲过来之前,双手扣住实验品的肩,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然后和扔垃圾袋一样,把他扔了出去。   实验品飞了起来,直接砸在另一个实验品身上。   两人倒了没几秒,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奔余犀的方向。   余犀四处找了圈,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干脆捡起一扇车门,对着实验品的脸怼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令实验品的脸变形,头骨粉碎的咯嘣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实验品倒地身亡。   另一只实验品见状急忙转换方向,不再往余犀的身边凑。   余犀扔掉车门,拍了拍手掌,靠在一辆车上,观察停车场内的情形。   此刻停车场内一片混乱,失去理智的实验品追在众人身后,众人四散逃开。   有几个实验品实力不强,几个人凑在一起,临时组个队,勉强能和实验品抗衡。   但有部分实验品的能力太强,众人只有躲的份儿了。   气球男是全场最佳,最吸引人眼球的一个,他高大的身体在场内四处窜动,每一个被他追上的人都难逃死亡局面。   有个人见躲不过了,看了眼停车场出口,一咬牙跑了过去。   红眼男见状,嘴角勾起,手里的枪抬起,对准那个人,开枪射击。   男人应声倒地。   气球男停住脚步,目光在红眼男的身上扫视一圈。   他好像认识红眼男,目光中闪过警惕,不再上前,转了个方向重新寻找目标。   .   上官南觉得自己哔了狗了,瞅着身后的气球男,一股憋屈感压在心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他心里狂骂,这货怎么就认准他了?还能不能有点人和实验品之间的真诚了?   上官南逃跑中努力寻找破局。   停车场出口?   看了眼出口处倒地的几具尸体,他觉得他真要过去了,可能会死的更快。   逃跑过程中,余光扫见了陈焰,他眼睛一亮,直奔陈焰的方向而去。   陈焰正应付一个会甩铁链的实验品,就听身后有咚咚咚声。   他没顾上回头,听见上官南的声音响起。   “焰哥!救我狗命!”   陈焰躲开铁链,抽空回头,看见上官南身后的气球男,顿时汗毛炸起,惯常冷淡的脸上出现崩裂,低声说了句什么,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上官南傻眼了,大喊:“焰哥!我们的队友情呢?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末世中分你泡面的亲亲队友了?别跑啊!”   陈焰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冷漠回他:“不记得了,我不喜欢吃泡面,更不认识什么队友。”   上官南:“……”   上官南不放弃,依然坠在陈焰的屁股后面。   他们三个成了场内的奇葩。   上官南追在陈焰后边,气球男追在上官南后面,彼此间有种不追到人誓不罢休的气势。   红眼男好像看够了戏,从出口的地方走了进来,他一手握枪,另一只手上拿着白色藤蔓。   看见不顺眼的人一枪崩过去,稍微顺眼点的就扔出藤蔓,把人裹起来。   郎震和红眼男的距离不远,冲旁边的殷菁眉啧啧两声:“逼王不愧是逼王,就是有气势。”   殷菁眉赞同点头,手起刀落收拾掉眼前的实验品,冷笑说:“有气势有屁用,古往今来,死得最快最惨的也是逼王。”   逼王好像听见他们的谈话了,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殷菁眉眉心一跳,故作淡定道:“逼王来了。”   没人应答。   她一回头,只见身高体壮的郎震早已撒丫子跑了。   殷菁眉骂了声靠,也跟着跑开。   她很快追上了郎震,骂骂咧咧道:“你忍心把我一个女人扔在后面?”   郎震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没事,逼王为了显示自己的风范,绝对会摆好姿势,宛如后面又BGM,气势很足的走过来,他不会跑起来追我们的,跑步多掉价啊。”   郎震说着回头瞅了眼,恰好看到逼王往这边跑过来。   他大叫一声“妈呀!”拽着殷菁眉就跑。   红眼男的跑动速度很快,他的目标不是郎震和殷菁眉,而是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如同鱼鳞一样的东西。   红眼男很快追上了两人,手里的藤蔓扔了出去。   白色藤蔓在被扔出的瞬间舒展枝叶,然后紧紧缠绕在鱼鳞实验品身上。   两名试验品倒在地上,疯狂挣扎。   红眼男已经不看他们了,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刘国里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辆越野车,招呼众人上车。   郎震和殷菁眉率先上车。   刁楚和上官南各自守在车库内一角,他们距离车子的方向远,两者之间有无数的实验品充当阻碍物。   刘国里转换方向,直奔上官南的方向,中途把靠在车边的余犀拉上车。   余犀坐在后座上。   车门没有关,直到车子来到刁楚附近,她伸出手,把刁楚拉上车。   车在停车场内绕了两圈,终于,所有人上了车。   因为红眼男的离开,此刻有好几辆车冲往停车场出口的位置。   一辆白色的敞篷车马上就要冲出停车场了,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声。   只见红眼男站在停车场中央,一手捏住白色藤蔓。   藤蔓捆住了一个实验品。   他另一只手举枪,枪口直直对准入口处。   那辆白色敞篷车突然转换方向,猛地撞向一旁的车子。   金属之间的巨大撞击声响彻整个停车场。   敞篷车前盖冒出黑色的烟雾。   余犀看的很清楚,敞篷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脑袋歪倒在驾驶椅上。   他后脑勺的头发湿了一片,黑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到他的后背上。   殷菁眉比划了下红眼男和中弹实验品的位置,啧啧两声。   又一个实验品死后,不仅没有吓到其他人,反倒令众人离开的意愿更加强烈了。   好几辆车同时驶向从出口的方向。   他们彼此之间保持一段距离,从各个方向驶向出口。   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开车,靠着迅猛的动作,穿梭在车子中间,妄图借此离开停车场。   几个守住出口的巡逻兵面对如此多的车辆,顿时束手无措起来,他们枪口对准车子,剧烈扫击。   红眼男虽然厉害,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只长了两双手,面对如此多的人,他也做不到全拦。只能打死一部分,然后眼睁睁看着另一部分离开。   第一个实验品驾驶粗犷的货车,左挤又挤,靠着出色的车技,终于出了停车口。   红眼男看到有实验品离开停车场时,脸色变了变,不再是之前冷漠没有表情的样子,他眼神里多了一种狂妄和蔑视,仿佛在说,跑出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死在我手里。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辆车冲出地下室。   余犀坐在车子靠窗的位置,脑袋伸出车窗,数了数逃出去的车子总共有几辆,又看了下停车场内明显变少的实验品。   她瞅了眼红眼男,见他仿佛放弃了,冷冷站在场内,目光在每一名实验者身上停留。   陆陆续续有几名实验品逃出停车场,就在众人看到希望的时候,原本离开车库的人再次折返回来。   有一人的车子开得太快,转弯的时候导致车子不稳,差点侧翻。   眼镜男在看到实验品返回车库后,脸上的难堪之色稍稍减弱,再次挂起嘲讽的笑。   一名女子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车库,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   她身后的位置刚开始空无一人,没过多久出现了一名实验品。   这名实验品和气球男很像,超过两米的身高,面部浮肿不堪,几乎看不清长相。   他裸露在外的双腿上长满了青灰色的鳞片,走动时鳞片闪烁、刘国里咦了声。   他看到新进来的实验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过久,鱼鳞实验品进了车库,很快干掉了好几个人。   余犀所在的货车开动的时候非常显眼,只见那名鱼鳞实验品解决到手上的人后,眼睛盯向了他们的车。 71、你会难过吗      刘国里蓦地一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鱼鳞男的动作,气球男不知道怎么了,也盯上了他们的车。   两面夹击之下,刘国里认准出口的方向,加大油门。   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趁着两名武力值最高的实验品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很多人再次涌进停车场出口。   门口的巡逻者试图阻拦,反遭杀害。   看着倒地死亡的巡逻者,红眼男彻底愤怒了,举枪乱射。   场地内极度混乱,在混乱中,余犀的车子第一次遇上了强敌。   鱼鳞男站在车和出口的必经之路上,刘国里想转车绕开他,却发现不论他往哪个方向走,鱼鳞男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次奔到车子前面。   试了几次后,没能摆脱他,刘国里脸色绷紧,异常难看。   郎震坐在后座上,哐哐敲窗户:“靠,这家伙是盯上我们了吗!”   没人回答他。   他抄起车里的武器,放在手里掂了掂:“要我说,躲避是没有用的,直接上吧。”   他的话赢得了众人的认同,刘国里不想报废这辆车,把车停到一边。   郎震几人从车上下来。   陈焰是最后下车的,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拍了拍刘国里的肩膀,说道:“我们负责引开他,你直接开车出停车场。”   刘国里应是。   余犀接过郎震递过来的斧头,手指轻轻滑过斧头的刀刃。   斧头已经不快了,刀刃上布满了坑洼。   她瞅着鱼鳞男,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余犀迅速低头弯腰,手里的斧头借势往后面扔去。   斧头夹杂着破风声,几息之内砸在目标身上。   余犀拧眉,看到了从自己脸侧飞射而去的子弹。   她回头,刚好看见红眼男双手握住斧头。   那斧头正是她丢过去的。   她力气太大,扔斧头的时候虽然没用太多力气,但即便如此也不是红眼男能承受的。   红眼男小臂上的皮肤裂出一条条缝隙,细密的血丝沿着缝隙慢慢渗透出来。   他的手心密布红色,鲜血顺着手掌沾染在斧头柄上,顺着斧头的纹理滴落到地上。   红眼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倏忽抬头,看向余犀。   他和余犀四目相对,余犀瞥了眼他手里的斧头,冷漠转身。   红眼男扔掉斧头,神色警惕,不敢继续冒然进攻。   就在此时,郎震他们已经和鱼鳞男对上了。   鱼鳞男身体堪比钢铁,体表的鱼鳞能帮他免疫大部分攻击。   刀斧砍在他身上,仿佛砍在了金属上。   郎震顾不得脸上的汗,爆粗道:“这他么怎么打!”   他说话间,陈焰从侧面进击,手里的匕首顺着鱼鳞男身上的鱼鳞缝,狠狠戳了进去。   匕首深深刺进鱼鳞男的身体,没入了三分之一还多。   鱼鳞男看起来是个成功的实验品,还没有变成不知痛觉、没有智商的丧尸一样的人。   刺进身体的匕首令他疼痛不已,他愤怒哀嚎几声,用比普通人大两倍的手掌狠狠拍在陈焰身上。   陈焰躲避不及,被拍了一下,肩膀迅速凹下去一块,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上。   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骨头碎裂的瞬间令他身体冒出一层热汗。   陈焰蜷缩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鱼鳞男再次朝他扑过来。   上官南目眦欲裂,起身奔向陈焰。   但太晚了,鱼鳞男的动作远快于他。   就在鱼鳞男距离陈焰仅十几厘米的时候,一阵破空声乍然响起。   野兽一般灵敏的第六感令鱼鳞男身体□□,想躲避什么。   可他反应快,破空声更快。   一个黑色的小点擦着空气,以极快的速度飞射这边而来,并在鱼鳞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刺进他的太阳穴。   子弹从太阳穴的一端刺进,然后沾染着脑浆和血肉,又从另一边的太阳穴穿出。   鱼鳞男呆愣原地,表情愕然,嘴巴张合了几下,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来得及说,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上官南捂住狂跳的胸口,冲子弹飞过来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余犀冷眼看着这边。   他打了寒颤,莫名觉得余犀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让人恐惧的感觉。   他像隔了层纱布看她,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这时,郎震上前掰动鱼鳞男的脑袋,看着他额头上穿透而过的孔洞,睁大眼睛道:“这是人类能办出来的事儿吗?人能徒手扔子弹,力道和速度堪比用枪射击吗?”   没人回答他。   郎震啧啧两声,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余犀,嘀咕道:“B基地的实验技术这么强了吗,造出来的实验品比机枪坦克还牛啊。”   上官南听见他的话,再次看向余犀,心底那份恐惧感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余犀的同情。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地上的陈焰生无可恋,说:“能不能把我扶起来再聊?”   郎震几人这才想起他,忙把他扶起来,架着他出了战局。   鱼鳞男是场内唯二的战斗强劲的实验品,无数人的视线放在他身上,见他不知道怎么了倒地身亡,纷纷疑惑的看向他周围,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仅有的几个看到鱼鳞男死亡真相的人,目光在余犀的脸上扫了一圈,仔细记下她的面容,然后默默转头。   红眼男是亲眼目睹鱼鳞男死亡的人之一,他本就对余犀防范的心思更上一层,在她的脸上默默画了个×,决定不去惊扰他们。   鱼鳞男死后,场内只有气球男和红眼男了,这令逃跑者压力大减。   余犀几人已经坐上了车,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离开地下车库。   车库直通地面,末世前,为了方便游客进出,车库的入口和出口分别建在游乐场的南门和西门附近。   他们出来后,顺着西门出了游乐场。   游乐场附近的丧尸成堆扎在一起,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道路。   刘国里此次开出的车是辆大卡车,体型巨大,后劲十足。   他一路开车猛撞,遇见挡路的丧尸就直接碾压过去,直接压出了一条路。   丧尸的碎肉和内脏挂在挡风玻璃上,偶尔飞远了,会落到车厢内。   陈焰面无表情地拿掉头发上的碎肉,抬头扔出了车厢。   余犀此刻靠在车厢角落,她想睡会儿,瞅了眼周围的人,默默叹了口气。   郎震紧挨着她左侧,右侧是刁楚和殷菁眉。   殷菁眉撞撞她胳膊,冲她抛了个闪电眨眼,说道:“说嘛!”   余犀:“说什么。”   殷菁眉:“说你怎么扔出的子弹,并用堪比炮弹的速度和力度打杀了鱼鳞实验品,惊掉众人下巴,然后浑身带风,气势轩昂的走出地下停车场,仅仅给众人留下一个背影!”   余犀:“…………   余犀几度张口,但见殷菁眉沉醉的发着神经,她决定不跟神经病计较,也就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郎震和刁楚急了,郎震一巴掌拍在殷菁眉头顶上,嚷嚷道:“是你说还是小犀说?闭嘴吧你!”   殷菁眉瞪了他一眼,继而目光灼灼看向余犀。   余犀继续冷漠:“没怎么扔的,随手一扔而已。”   …………   郎震:“靠!”   殷菁眉:“靠!”   刁楚:“靠!”   郎震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这个逼装的有风范,有技术。”   殷菁眉抬头望天:“装X遭雷劈啊遭雷劈。”   他们几人又开始围着余犀发神经,吵得余犀脑子疼。   余犀觉得自己特别困,就在这种吵嚷的环境中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几人见她睡着,也就不再吱声,各自靠坐在车厢上休息。   车子中途停了一次,上官南爬到后车厢,看了看陈焰的伤口,发现他的伤已经快长好了,顿时噎了一下,说了句变态后,拎着药箱重新回到副驾驶座上。   陈焰虽然恢复的快,但他恢复的同时需要大量的营养,以补充身体急速消耗的能量。   于是众人睡梦中就听见他在不停地咔嚓咔嚓吃东西。   吃的余犀梦见一堆好吃的,却怎么也吃不着。   她不高兴的睁开眼睛,瞥了眼陈焰后,继续闭眼睡觉。   出了游乐场,车子行驶的速度快了起来,车子一直开到另一个市,也没有遇上多少危险。   中途在某个超市停了下来。   超市是非常有名的连锁超市,上下两层,面积巨大。   几个出入口的门紧紧关闭,卷帘门拉到底下。   一楼的窗户大多关闭,仅有两个小窗开着。   郎震上前敲门,没人应,他又走到小窗前,对着里面喊:“有人吗?”   连喊了几声,终于有人应声,走了过来。   大概是余犀一行人面相温和,那个人犹豫一阵,最终选择了开门。   进了超市,他们才发现超市内的幸存者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门口不远处,零零散散站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超市内的环境很好,好像被人特意打扫过,里面没有丧尸,也没有丧尸尸体,地面非常干净,货架上的货物摆放整齐,仿佛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超市,不曾经历末世和末世中那些恐怖的怪物。   一名老者领着孩子上前,他的年龄很大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要跌倒一样。   他对几人招招手,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郎震上前扶住老人,笑呵呵地解释来历。   另一边,开超市门的男人和带领余犀几人,沿着超市边缘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他指着其中一间房子说道:“你们先住在这里吧,男的住在左边这间房,女的住在右边那间房,先把东西放下,放下后我领你们吃饭。”   他说话声音不大,表情腼腆,指挥起来正正经经的。   几人顺从的听他指挥,把东西放到各自房间。   房间看起来是超市内的店铺改造的。   墙体用玻璃搭建,后来被人用不透明的布料和墙贴糊了起来。   房内并排摆放了几张床,可以容纳很多人。   余犀和殷菁眉、刁楚一间房,她睡在离门口最远的那张床上。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旅行袋都没能装满。   把袋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余犀打了个哈欠,靠在床上便想睡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殷菁眉将她拽起来,往门外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起来起来,别睡,我们去吃饭!”   晚饭非常丰盛。   老人一边慢吞吞咀嚼一边说他们的来历。   他们以前并不在这里生活,来到这家超市的时间也不长。   他们是六个月前来到这里的。   老人摸了摸旁边人的脑袋,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旁边一个女人开口,替老人补充道:“我们能来这里,多亏了阿德。”   她口中的阿德正是坐在老人身旁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没有长开的稚嫩感。   他皮肤苍白,眉毛稀疏,听到女人的话,冲她笑了笑。   他的笑给人一种无力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要昏过去一样。   余犀看了眼他的手臂,发现他手臂上的皮肤和他的年龄不相符,他皮肤松弛,血肉下的青筋暴起,瘦骨嶙峋的样子和老人的差不多。   余犀动动鼻子,在年轻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女人只说了谢谢阿德,却没有说为什么要谢他。   其他人也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   刘国里本想问的,想了想别人既然不愿意说,那他再问的话,凭白遭人厌,也就没问。   听女人的意思,他们是六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半路遇上后,为了活命,临时组成了一个队伍,一路跌跌撞撞找到这家超市,并一直在这里生活。   女人笑着说:“这家超市当时建的很好,后面还有一个公园,我们闲着没事的时候把公园一点点套了起来,在里面种了些瓜果蔬菜。”她指着桌子上的黄瓜:“这个就是我们自己种的。”   郎震和上官南闻言嚷嚷着要去后花园看看。   但当天时间太晚了,他们没能去成。   晚上回房后,殷菁眉坐在床上,背靠墙壁,捂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眉头紧锁,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一样,说道:“那个叫阿德的有问题。”   她说完,没听见回应声,用力咳嗽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那个叫阿德的看起来有问题,你们觉得呢?”   还是没人回答她。   殷菁眉喊道:“余犀!刁楚!听到请吱一声。”   刁楚冲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傻子也能看出来好吧。”   殷菁眉见有人理她了,瞬间来了兴致,说:“欸,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他手臂了,上边的皮肤都快赶上他旁边的老人了。为了确定他是不是全身的皮肤都这样,我还假装掉了筷子,低头捡筷子的时候看了下他的腿,”殷菁眉说道这里顿了下,“你们猜怎么着?”   她抱臂靠在墙上,脸上写着“你们快问我你们快问我”。   刁楚秉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个傻缺开开心也好的念头,问道:“怎么着?”   殷菁眉神神秘秘道:“他腿上的皮肤和胳膊上一样!”   刁楚:……   余犀:……   殷菁眉:“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叫阿德的不是正常人,不是正常人,他还能是什么人呢?我猜测他是实验品。”   刁楚哦了一声。   殷菁眉看向余犀。   余犀被她一直盯着,勉为其难也哦了声。   殷菁眉:“就是不知道哪个实验基地逃出来的。”   阿德是实验品这件事,他们差不多都猜到了,至于实验品为什么会和一群正常人生活在一起,这群正常人还非常信任他、包容他,他们并不知情。   或许是他们之间经历了一些难忘的事情,也或许是阿德救了他们很多次。   这些都与余犀无关。   她听着殷菁眉的话,脑袋放空,慢慢睡了过去。   几人没有在超市呆太久,又过了两天,他们围着周边绕了几圈,遇见丧尸便清理掉,慢慢清空了超市周围的所有丧尸。   临走时,老人握着他们的手,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余犀看着站在角落里,倚靠在货架上的阿德,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摸摸胸口,那里涨涨的,有点难受。   陈焰站在她旁边,瞥见她的动作,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了?“   余犀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她又看了一眼阿德。   陈焰捕捉到她的目光,神色晦暗的落在阿德身上,末了,他手放在余犀脑袋上,轻柔了几下,低头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不必难过。”   余犀反驳:“我没有难过。”   她手攥紧袖子,里面是阿德送她的小玩偶,余犀手捏住玩偶胳膊,再次重复:“没有难过。”   陈焰嗯了声,目光看向远处,不知道想到哪里,突然问了句:“我要是也像阿德一样,快死掉了,你会难过吗?”   余犀倏忽抬头,看向他。   她侧身,鼻子贴在陈焰的肩膀处闻了闻,非常实诚地说:“你不会死,你身上没有死亡的味道。”   陈焰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手握拳堵住嘴巴,轻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笑:“我只是举个例子。”   余犀:“你举的例子不成立,不需要回答。”   她说完继续摆弄手上的玩偶。   临走前,余犀拽了根头发放到阿德身上。   车子驶行两天后,中途停歇的时候,她手指动了动,地面下钻出一根头发,灵活的缠绕在她手指上。   陈焰蹲在她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他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余犀没有遮遮掩掩,手上的头发灵活翻转,她嗅了嗅上面的味道,面无表情道:“阿德死了。” 72、小心      陈焰愣了一下,他伸出食指,指尖轻轻触碰缠绕在余犀手指上的头发。   头发很柔软,除了它自己会动,和正常人的头发没有区别。   陈焰想到阿德,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脸上总是挂着笑,以一己之力守住整座超市,莫名有种难过的感觉。   他见到阿德的第一眼就知道阿德活不久了。   阿德身上那股透支生命的意味太浓了,浓烈到他不用仔细看就知道。   陈焰瞅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看到苍白的皮肤和血肉下青紫色的血管,一股烦躁涌了上来。   他站起来,转身离开这里。   阿德死去的事两人都没有说,但其他人还是知道了。   本来在超市的那几天他们过得挺开心的,结果得知消息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差了起来。   郎震小声嘀咕:“没了阿德,他们一伙人怎么办?”   没人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超市内的人数太少,加上战斗力薄弱,这种队伍在末日里简直就是送死的。   他们想平平安安活着,要么一直待在超市里,要么出来被丧尸咬死,或被其他人抓住。   这几种的结果都不会太好。   车在原地停了两天,继续往既定的方向走。   殷菁眉是除了余犀以外,入队最晚的人,队内的很多消息她都不清楚。   这天,中午吃饭时,她啃着面包,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道:“欸,我一直忘记问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刘国里瞥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其他人也是各干各的,没人理她。   殷菁眉不依不饶,筷子敲着盘子,倔强道:“走了这么久了,我居然不知道要去哪儿,我们一路往东,到底是要去哪里。”   她见其他人不说,干脆搂住余犀肩膀,问她:“犀姐,你知道吗?”   余犀摇头。   殷菁眉挑眉:“你不好奇?”   余犀别开目光:“好奇什么?”   没什么好奇的,他们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就是了。   “好奇去哪儿啊,万一他们领我们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怎么办?”   余犀默然,过了一会突然说:“哪里不危险。”   她的话成功让殷菁眉住嘴。   殷菁眉一想也是,现在哪里不危险?到处是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出门就能遇见,还管什么去哪儿不去哪儿。   于是她安心吃饭,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反倒是刘国里,在她俩停止讨论后说话了。   刘国里擦擦嘴角,说:“也没什么特定的目标,没有特定的方向,就去我们几个的老家看看,顺道看看家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亲人。”   他说完这话便不再说了,转身去了车里,打开驾驶座,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他们此刻在一个库房内。   三层高的库房,一楼面积巨大,里面堆积了各种尺寸的包装箱。   陈焰拆了一包,发现箱子是里是塑胶手套。   他搬了一箱放到车上。   库房附近的丧尸不多,可能是病毒来袭后,里面的人跑出去了。   在库房呆了一晚上,凌晨时分,车子继续出发。   车上的水和食物已经不多了,他们急需找到新的落脚点,补充部分物资。   天还很暗,乌云遮星。   余犀躺在货车上,仰面对着天空,眼睛也不眨一下。   旁边是其他的人的呼吸声,轻且均匀。   过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睡了过去。   .   车子一直行驶到中午,终于找到了暂时落脚点。   他们走了一条很偏的路,路旁是低矮起伏的小山丘,山丘上长着树和杂草,偶尔还能看见杂草中冒头的庄稼。   在这种地方行驶了五六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人烟。   山丘的尽头,盖了片小区,小区的楼层不高,五六层的样子,最高的楼层也不过是十一二层。   车一路驶进了小区,随便停在某栋小区前。   小区内,几只丧尸慢悠悠晃荡着,听见声音后,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它们速度太慢,武力值不高,很快被几人解决掉。   余犀扫了眼小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清楚。   压下心底的怪异感,她跟着几人上了楼。   .   一栋楼内,六层的阳台上站了两个人,他们躲在柜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静静看着余犀几人。   看着他们的车开进小区,看着他们下车、杀死丧尸,看着他们上楼。   其中一个人咬牙道:“我认识他们!”   另一人愣了下,啊了声。   说认识余犀一行人的,穿着背心短裤,胳膊上的肌肉隆起,说话时握紧拳头,额角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   他面目狰狞,抬起左手,翻掌在前。   他的手心出有一根黑色的丝线,丝线很细,露出的部分左右摇摆。   男人捏住丝线的一端,想把它扯出来,但丝线好像是卡在他血肉里了,他不论如何去扯也扯不出它。   另一个男人看着他手里的丝线,知道丝线的来历,满含同情的看着他。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内装着某种乳白色的液体。   男人递给手长丝线的人,说:“它好像又变短了,平贤,这瓶你也用了吧。”   平贤扯动丝线的力度逐渐增大,因为力度太大,手心的位置血红一片,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慢慢从丝线旁渗了出来。   平贤接过玻璃瓶,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半瓶液体,另半瓶他没有喝,全部倒在了手心里。   他手心的血肉仿佛活了一般,从中间开始,迅速隆起,吸收液体。   半瓶液体一滴不剩的吸收完,他的手心隆起了一个包。   丝线正好处于鼓包的中间位置。   肉眼可见的,丝线缓慢从血肉里滑出一段,然后便不再动了。   平贤脸色阴沉,喊道:“窦成,你帮我拿把剪刀。”   被唤窦成的男人欲言又止,表情纠结,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进屋帮他拿剪刀。   剪刀拿过来,他递给平贤,嘴巴动了动,没忍住说:“何必呢。”   平贤不听,用剪刀去剪手上的丝线。   丝线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怎么剪也剪不断,气的平贤扔了剪刀,手握成拳,狠狠捶在墙壁上。   他额头抵在柜子上,斜眼看着余犀几人所在的那栋楼,咬牙道:“就是他们!”   窦成愣了下:“他们?什……什么意思?”   平贤看了眼手上的丝线,说:“就是他们,我手上的线就是他们弄得,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谁弄的,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打爆他的脑浆,用他的血和肉喂丧尸!”   .   小区附近人烟稀少,楼层内的住户不多,余犀爬上四楼,开始清理四楼和五楼的丧尸。   两层楼一共住了四户人家,其中两家的大门敞开着,屋内落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另外两家的防盗门紧紧关闭着,余犀拧了几下把手,没有拧开,想暴力破坏掉门,被陈焰拦住了。   陈焰说了句别动,指指她的头顶。   余犀这才想起来她脑袋上还藏着一个大杀器。   最近小黑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遇到能力弱的变异植物,还会上去欺负欺负人家,啄两片叶子,啃几口根茎。   它光秃秃的那条根茎上也长出了一片叶子。   叶子很小,还没有人的指甲盖大,脉络也没有完全舒展开。   小黑不情不愿的从余犀头发里钻出来,跳到防盗门上,迅速分化出一根细小的根茎,慢慢打开门锁。   门被打开,余犀率先进入房间。   陈焰跟在她后面,目光扫视一圈房内。   这间房内的摆设非常乱,地上是碎裂的玻璃片和歪倒的椅子。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有一滩发黑的污渍,从形状上来看,像是人的血液。   陈焰走到一间房门口,打开门。   这间房看起来是小孩的卧室,角落里摆放了一张上下铺实木床,靠墙的一侧是书桌和书架,另一边放着衣柜。   房间内的东西非常整洁,看起来被人收拾过。   陈焰关上门,去开另一间房。   另一边,余犀走到房内的洗漱间。   洗漱间的门牢牢关闭着,磨砂玻璃上沾有黑色的污渍。   她听见动静,知道里面有人。   余犀手握在把手上,轻轻拧动。   “咔嚓”一声,洗漱间的门打开。   她没来得及开门,只觉一股暴力充斥而来。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是一张面容模糊的脸窜了出来,张着发黑色牙齿,嗬嗬着朝她扑过来。   是个变异了不知道多久的丧尸。   她本想把丧尸踹进洗漱间内,还没来得及动作,只听身后传来一句“小心”,她整个人被人揽在怀里,身体往后,脱离丧尸的攻击范围。   余犀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一时间愣在原地。   陈焰看到丧尸后,没有想太多,下意识把余犀抱出丧尸的攻击范围,抱完后意识到,余犀的战斗力很强,完全不需要畏惧这只不知道多久没有啃食过人类血肉的丧尸。   陈焰手搭在余犀肩上,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   他反应过来后,觉得放开也不是,不放开也不是,傻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场面安静下来,瞬间变得尴尬。   就在二人不知所措时,丧尸已经走出了洗漱间,朝他们两个人扑过来。   陈焰从来没有觉得丧尸出现的这么及时过,他适时松开余犀,迎面对上丧尸,手捏住丧尸的脖子,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它。   陈焰拖着丧尸的尸体走出房间,抬起尸体,顺着楼梯口的缝隙,把丧尸扔了下去。   一楼此时已经出现好几只丧尸的尸体了,大多是其他几人清理出来的。   陈焰回房,没有看余犀,一间房一间房打开,仔细查看房内有没有漏网之鱼。   整个房间查遍了,也没有找到漏网之鱼。   他俩出了房间,继续寻找下一间房。   这栋楼看起来安静且安全,但楼内的丧尸并不少。   整栋楼分了十二层,一层一层清下来,大概花了两个小时。   所有的房间清完,几人下楼,开始整理一楼的丧尸尸体。   他们把尸体抬到楼层外的道路上,十几具丧尸堆在一起。   刘国里手里拿了两瓶油,拧开盖后倒在丧尸的尸体上,倒完他把瓶子扔进丧尸堆里,抽出根火柴,点燃扔进丧尸身上。   怕一根火柴不够,连续点了三四根,分别扔在尸堆的几个角落。   食物油遇火即燃,火苗很快蔓延开,慢慢烧到整个尸堆。   几人站在火堆旁,默默看着燃烧的尸体。   烟雾中有腐朽和烧焦的气味。   余犀站了一会儿,觉得味道太冲,默默后退,找了个烟雾吹不到的地方。   尸体足足烧了一个小时,地面上只留下几块易碎的骨头和一捧灰色。   郎震蹲坐在绿化带边的石头上,边用扇子扇风边打哈欠,说:“我们回去吧,接下来我要好好睡一觉。”   他打完哈欠,队伍内的其他人好像被传染了,也纷纷打起了哈欠。   余犀选的住房在四楼。   四楼内的两间房非常干净,房内没有找到丧尸,也没有看到诸如血污类的痕迹。   她推开其中一间,随便找了张床,躺在上面,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四点钟左右,外面的天气很黑,隔着玻璃能看到楼前摇曳摆动的树枝和植物。   余犀看到树上的叶子,突然想问陈焰喜不喜欢吃。   她没有继续睡,而是在窗前站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她又开始打哈欠,捂着脸埋头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早上,刁楚跑过来叫门。   她和余犀住在同一楼层,起床后顺道把余犀叫醒,两人洗漱完毕,一起去五楼吃饭。   这栋楼的五楼没有住户,整层楼被开发商建成了娱乐房。   里面有一个小的游泳池和一些健身器材。   楼层的角落里,摆放了几张白色圆桌,桌旁放了很多配套椅子。   队内的其他人此刻已经醒了,正围在桌子旁摆弄食材。   郎震不知道从哪间房里搬出了煤气罐。   灶台上此刻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银耳粥,殷菁眉伸手想拿锅里的勺子,被刘国里一巴掌打开。   除了银耳粥,桌上还摆放了很多小菜。   大多是防腐剂添加超标的东西,但如今这个世界,能吃上防腐剂已经很不错了。   陈焰正坐在桌子旁,手拿松花蛋,敲开蛋壳后放进盘子里,用短匕切成四半,切完后重新拿起一个松花蛋,重复上面的动作。   郎震手握菜刀,手里浸泡过的干菜切得又细又长。   手起刀落间,菜板上的干菜已经切完,整齐的摆放着。   郎震找了锅,放到燃气灶上,开火烧菜。   二十几分钟后,所有的菜品弄好,摆放到桌子上。   白色的圆桌摆的满满当当。   几人围坐在桌前,一边吃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路程。   刘国里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地图,他勺柄划过其中一条线,说:“顺着这条路,路过饶宜,经过河兴、兴桦,再过沭河进入安北,然后就到了柳岛了。   他说完问刁楚:“小楚是哪里人?”   刁楚指着地图上某个地方:“这里,树庄。”   树庄紧挨着沭河,过沭河的时候可以去刁楚家里看一眼。   刘国里没说为什么要绕那么一大圈去柳岛,队内的人对他极为信任,加上他们觉得去哪里都一样,都是乱世,没有几个安定的地方,也就没有问。   余犀这顿饭吃了很多,吃的旁边的殷菁眉一个劲儿瞅她。   殷菁眉戳着碗里的汤,低头看了看肚子上的赘肉,又看了看余犀,想到她一脚踹飞丧尸的英姿,她仔细比对了减肥和踹飞丧尸,最后在减肥和踹飞丧尸之中选中了踹飞丧尸。   殷菁眉觉得自己没有余犀厉害,肯定是因为她没有余犀吃的多。   这么想着,她又喝了两大碗汤,然后吃撑了坐在座位上起不来,看的郎震直骂她没出息最近的白天没有前段时间热了,温度降低,即使中午走在路上,也不会有烤焦的感觉。   早上的温度比中午还低很多,吃完饭后,他们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围着小区附近绕一圈。   队伍没打算即刻出发。   车内的物资不多了,他们打算在周围搜刮点物资,多准备几天。   陈焰一个人走在另一条道上,走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驻足,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等到后面的人跟上来了,他才继续往前走。   还没有走几步,突然觉得自己手心被握住了,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比他手小一圈的手放在他手心,递给他一片叶子后,慢慢收了回去。   掌心的冰凉一触即逝,陈焰下意识握住掌心,却什么也没有握到。   他侧目,看向余犀。   余犀手里握着同款叶子,叶子被她洗过,上面还沾着水渍,她抹掉上面的水点,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陈焰垂眸看手里的叶子,问道:“什么味道?”   余犀咀嚼几下,仔细品了品,眉头皱起,“没什么味道,很淡,有点干瘪。”   陈焰咬了两口,点头说:“确实很淡。”   他俩吃完叶子,绕着石子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另一栋公寓。   这栋公寓不高,五层。   两人从一楼开始找,一直找到五楼,只找到了一袋吃的。   这栋楼每间房的面积都很大,装修和家具比他们住的那栋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厨房装修的同样豪华。   大理石台面亮的几乎能反光,料理台的盒子里是满满的调味品,某些调味品甚至没有开封,令人一看就知道房间的主人极少开火做饭。   陈焰没有收料理台上的调味品,他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没找到多少吃食,继续去下一间房查找。   整栋楼内储存的食物非常少,大部分厨房的冰箱内空荡荡的,少部分里面放了些蔬菜和水果,但因为时间太久,电力系统崩溃,冰箱无法制冷,导致蔬菜和水果风化变黑。   余犀看了眼手里的袋子。   白色塑料袋里装了半袋东西,大多是调味品和罐头食物,主食类的东西一概没有。   余犀走在陈焰旁边,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陈焰站在公寓门口,看到某栋12层的,指着那栋楼说:“我们去那里。”   他俩进了那栋12层的,还没有走到大厅便遇到了一只丧尸。   丧尸脑袋不知道被谁砍掉了一半,堪堪挂在脖子上。   它歪着脑袋,在电梯门口走来走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丧尸好像闻到他们的味道了,慢吞吞转过身体,发现是鲜活的血肉后,它灰白色的眼珠动了动,往门口方向走过去。   陈焰趁它没过来,抄起墙边的扫帚,翻转过来,扫把头对准丧尸的脖子,狠狠捣了过去。   丧尸脖子和脑袋仅靠一层皮黏连着,一棍子倒下去,脑袋直接落地,发出砰砰闷响。   这栋楼的丧尸远超刚才那栋楼,甚至比他们住的那栋楼的丧尸数量还要多。   余犀一只手掐在丧尸的脖子上,直接将它提了起来,然后拎到楼梯口,将它摔了下去。   丧尸落地,摔成一滩烂泥。   走到五层的时候,他们一共清理了七八只丧尸。   过了五楼,余犀找到六楼的一间房,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开启的一刹那,三只丧尸扒住门缝,伸手出来,直接抓向余犀衣领。   余犀躲避的时候没注意下方,双腿被一双小手抱住。   她低头,看见一只儿童版丧尸死死抱住她双腿。   儿童丧尸个子很矮,站起来差不多到她腿弯的位置,面目狰狞,双眼充斥贪婪和兽性。   它牙齿轻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余犀来不及躲它,刚想抽出只手抓住它,那只儿童丧尸张大嘴巴,狠狠咬在她的腿上。   恰在此时,巡查另一间房的陈焰走了出来,见到此番景象,眼皮一跳,大吼道:“小心!” 73、陌生人      陈焰吼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丧尸的嘴巴咬在余犀的腿上,它脸因为咬动的力度太大而皱起来。   陈焰几步跨过来,伸手拎在小丧尸的脖子上, 将它拽离地面,扔了出去。   陈焰担忧的看着余犀腿上被咬的地方。   那里的裤子被咬破了个洞,他蹲下身, 想查探下余犀的腿有没有被咬伤。   就在这时, 一只成年丧尸摇摇晃晃往这边走过来, 直扑到余犀身上。   陈焰想起身护她已经来不及了。   他索性抱住余犀的双腿,往侧面用力。   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丧尸扑了个空,呆滞一秒,然后转换方向, 继续朝他们两个扑过来。   另一方向, 小丧尸匍匐在地上, 也跟着爬过来。   陈焰快速爬起身, 小丧尸过来之时,一只手抓住它头发, 另一只手攥住它纤细的脖颈, 咔嚓一声拧断它的脖子。   小丧尸应声倒下, 没了声响。   可能是察觉到了小丧尸的死亡, 成年丧尸张大嘴巴, 伸开双手朝他们抓过来。   它的指甲很长,泛着灰白色的冷光。   只要轻轻碰在人的身上,便可以轻易划出一道伤口。   陈焰小心避过丧尸的指甲, 身体歪倒在地,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小书桌,他向下滑动身体, 脚勾住书桌一脚,手握紧桌子腿,直面砸向成年丧尸。   桌子材质并不坚固,一桌子砸过去,没有给丧尸造成多大影响,但替陈焰争取了时间。   陈焰从地上爬起来,拉起余犀,下意识护在她前面。   他身上没带武器,赤手空拳打了过去,几番争斗之后,成功放倒丧尸。   余犀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眼脚边的小丧尸,又看了看成年丧尸,然后俯下身,拽着小丧尸的脚,把尸体拽出房门,扔到楼下。   陈焰此刻已经顾不得丧尸尸体了,他等余犀进房,看着她的腿问道:“有没有受伤?”   余犀裤子破了个大洞,陈焰蹲下身,扒拉她裤子的破损处。   他掀开余犀的裤腿,发现破洞后面的皮肤并没有被咬破,这才吁了一口气。   陈焰站起来,额头罕见冒出层薄汗,他抹掉脸上的汗,处理房间内的成年丧尸尸体。   清理后面几层楼,又陆续遇见了三只丧尸,处理掉三只丧尸,整栋楼终于干净起来。   陈焰站在一楼大厅,拖着一只丧尸的尸体走向楼房外,这栋楼前面的马路上已经堆了两具尸体,他放下尸体,转身回去拖另外的。   余犀也没有闲着,拽着小丧尸的脚腕,拉到尸体堆积的地方。   所有尸体处理完,他们把堆在一楼角落的物资抱出来,坐在大厅门口的楼梯上等刘国里。   这栋楼内的物资挺多,角落的地方摞了一堆。   两人不打算去别的地方搜索了,这些物资够他们用一段时间了。   余犀坐在她旁边,闲得无聊,随手扯了跟头发缠在手上。   她缠了两圈,轻轻松开,缠好的头发自然散开,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余犀看着手心,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皱紧眉头,仔细搜索那股来源。   遍寻无果后,泄气的靠在墙上。   陈焰问她:“你怎么了?”   余犀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说了一遍。   她以为陈焰会觉得她胡思乱想,但陈焰并没有,反倒跟她一起想哪里不对。   两人没想到问题所在,干脆不想了,坐在台阶上发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车开到了公寓前。   刘国里和郎震从车上下来,看到他们搜集的物资,呦呵一声,郎震摸了把脸,吐槽道:“我跟刘哥找了三栋楼,三栋楼就跟谁扫荡过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别说吃的了,连用的也没有,我想找包卫生纸都没有找到。”   刘国里扛着两袋面粉,说:“这里应该有人来过,我们搜索的公寓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是正常人家住过的地方,屋内的厨房用具、生活用品,大多不见踪影。”   陈焰手里的米袋扔进车里,问道:“你们有遇到人吗?”   刘国里摇头:“没有遇到人,倒是见到不少丧尸,说来也奇怪,我们去第三栋楼的时候,楼内一只活的丧尸都没有,只有三楼有一只死了的丧尸尸体。看那具尸体,丧尸死的时间不算久,也就一个多月的样子。“   他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可能真的有人来过这里,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了多久。”   物资装上车,三人开车离开。   找到的物资全部装上车后,他们没有回昨晚住的地方,而是去了余犀两人发现的那栋小公寓。   公寓的楼层不高,但每间房的面积很大,浴室的供水系统仍然可以用。   几人各自找了间房,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余犀洗完澡后,擦干头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也是躺在一张床上,那张床很小,床板很硬,人躺在上面,能感受到冰冷的床面透过衣服传到皮肤里,刺激着人的皮肤和体内的血液,让人颤抖不已。   床边用同样材质的板子围起来,像一个没有盖的盒子一样,人躺在里面,离得远了根本看不见,只能看见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摆在那儿。   余犀为什么进的那个盒子,又是怎么进的盒子,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的身体,她听到铁锤敲在钉子上的咚咚声,她听见人的脚步声,像隔了层雾,模模糊糊中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余犀被关在了盒子里。   她躺在盒子里想动也动不了,有一天,她手抓在板子上,留下道道痕迹,她忽然意识到,她并不是被人关在了盒子里,而是被人关在了棺材里。   .   余犀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时间缓不过神,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扭过头看着窗户外,看见外面的一栋栋高楼,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曲手看向自己的指甲。   她的指甲短且圆润,远没有梦中那么长和恐怖。   余犀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指甲。   只见略显粉嫩的指甲突然变成了黑色,并开始慢慢长长。   黑色的之间长了十多厘米,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着发黑色指甲,伸直食指,在床沿上轻轻戳了下。   实木的床沿立刻凹进去一道。   余犀闭闭眼睛,发现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好多年前发生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像是被谁剥了了记忆,只有极少的、模糊的,在睡梦中才能记起一点的记忆。   第二天,众人普遍起得很晚。   长时间的跋涉,令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力透支,平时靠一股劲儿强撑着,等闲下来的时候,那股劲儿松懈了,人便变得惫懒起来。   负责队伍伙食的刘国里上午十点钟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其他人就更晚了,基本下午才醒。   余犀凌晨的时候醒过一次,后来又睡着了,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钟,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一楼找吃的。   她睡得太久,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饿得浑身无力。   众人起床时间太零散,刘国里也就没认真做饭,随便调了些凉菜摆在桌子上,开了几包咸菜和牛肉酱,谁醒了谁过去吃。   余犀是倒数第二个醒的,桌子上的饭差不多被那群饭桶吃没了,她撕了两片面包,卷了些凉菜吃起来。   吃了几片面包,没感觉到饱,又去扒拉两包薯片,坐在椅子上嚼。   刁楚是最后一个醒的,半梦半醒的坐在余犀旁边,跟她抢薯片吃。   两人连吃了五包薯片,刁楚拍着肚子,眯着眼睛回房继续睡。   余犀睡得多了,没那么困,就出了一楼,去外面走了一圈。   她绕了楼层周围慢走两圈,走到拐角的地方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她。   余犀旋即回头,却没有找到视线的源头。   她沉着脸走回公寓,没直接和众人说这片小区好像有陌生人的事,而是找到陈焰,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陈焰靠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闻言皱眉:“你确定没有感觉错?”   余犀点头。   陈焰:“不应该啊,能被你发现,说明那些人距离我们并不远,距离不远的话,我应该能听到他们在哪儿。”   但他来这里好几天了,除了丧尸的嚎叫声和小区外偶尔经过的变异动植物的声音,并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余犀摇头:“我也没有听到。”   当晚临睡前,陈焰把人召集起来,说了余犀的发现。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明天绕着小区转一圈。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几人坐上货车,随车绕到小区南门口,开始一栋楼一栋楼检查起来。   .   窦成摸了摸鼻尖,对面前的人汇报道:“现在已经到了第三栋楼了,依我看来,他们不像前两天一样,搜楼层找物资,而是像找什么人。”   他面前是个穿着白色长裤,烫着头大波浪的女人。   女人双□□叠在一起,手里拿了根烟缓缓抽着,没有回答窦成的话,而是看向窦成旁边的男人。   那人正摆弄手上的丝线,不是别人,正是平贤。   平贤没注意到女人的目光,直到周围的说话声停止,他才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女人,说道:“还能是找谁,当然是为了找我们呗。”   女人盯着四周的墙面,冷笑:“找我们?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平贤:“我哪儿知道,这你要问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丝线被他扯出了一段。   平贤面露喜色,手上用力。   这次不仅没把丝线扯出来,反倒又扯掉了丝线周围的皮肤。   平贤脸上的笑意骤减,恨恨地松开丝线。   窦成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看到车子在他们前面那栋楼停下,顿时慌了,喊道:“他们马上要查到我们这栋楼了。” 74、怪异公寓      余犀看着面前这栋楼, 心里的怪异感愈发强烈,她察觉到这栋楼里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刘国里说:“这栋楼里有人。”   刘国里闻言面色凝重。   这栋楼位于小区的中心位置, 十二层的楼,属于小区内最高楼层了。   刘国里从车里拿上武器,慢慢走近楼内。   一楼大厅和其他的楼层没有什么不同, 硬要说不同的话, 就是这栋楼的大厅要宽敞一些, 大厅周边的墙壁上贴了某种灰色的壁纸,几张桌子并排靠在一起。   陈焰走上前,手指在桌子上摸了一把,一层薄灰沾到手指上。   他捻掉手上的灰, 跟着众人搜索一楼的房间。   一楼统共有三间房, 房内没有看到怪异的地方, 也没有看到丧尸。   几人顺着楼层爬上去, 一直找到六楼也没有找到余犀口中的人。   郎震坐在六楼的台阶上,抹掉脸上的汗渍, 说:“是不是弄错了, 没发现这里有人近期生活过的痕迹啊。”   上官南看着上方的楼层, 叹口气说:“上面还有好几层楼呢, 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   休息了一阵, 他们继续搜查。   整栋楼都搜完了,也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几个人不顾形象的坐在十二楼的地板上,刁楚靠在墙边, 手里摆弄着某间房里捡到的匕首,一边观察一边把玩。   就在众人纳闷时,陈焰轻声咳嗽了下, 说道:“这栋楼里没有丧尸。”   他的话令众人一愣。   确实,这栋楼里没有丧尸,他们搜索了那么多栋楼,几乎每栋楼里都有丧尸,即便有几栋没有活的丧尸,但丧尸尸体还是能找到的。   这栋楼里不仅没有活的丧尸,也没有丧尸尸体,甚至地上和墙面上没有血液迸溅导致的大面积污渍。   殷菁眉站起来,“我们要不要再找一遍?”   郎震摆手:“没有必要。”刚才找的够仔细了,这样都没有找到,只能说明这栋楼内真的没有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楼内的人用了某种方法隐藏了自己。   不管是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可能,既然第一遍没有找到,再找一遍也是白费力气。   他们离开这里,顺着既定的路线开始找下一栋楼。   .   一群人走后,十一楼的某间房内,墙壁上忽然凸起了一块,接着几个人从墙壁上“走”了下来。   窦成拍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说:“好险,刚才差点被发现了。”   他看向女人:“陈姐,他们还会不会过来。”   女人收起墙壁上一张类似于纸张的东西,折叠好放进包里,又从墙上拿下一株细小的植物。   那株植物浑身雪白色,只有人的一节指骨那么大,被女人捏住的时候,叶子蜷缩在一起,整株植物团成一个球。   陈艳眉收起植物,说了句不确定。   平贤咬牙道:“难道我们就不能找个方法,直接干掉他们?”   陈艳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私自行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胡来。”   这件房内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男人自始至终站在陈艳眉的身后,一动不动。   平贤想说什么,迫于女人的气势和她身后的男人,没有开口反驳。   倒是一旁的窦成开口说:“他们很厉害?”   陈艳眉:“厉不厉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被我捉到了基地里,基地爆发混乱后,很多实验品逃了出来,他们是逃出来的人之一。”   游乐场实验品逃出一事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在红眼男这种重量级别的人物面前,还能没有被击毙,且逃出基地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   基地发生混乱的那天,红眼男击毙的实验品无数,地下停车场成了阿鼻地狱。   无数实验品尸体堆积在里面,四散的肢体,飞溅的血液,残破的内脏……停车场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挑战人的视觉神经。   实验品几乎死伤殆尽,逃出去的寥寥无几。   陈艳眉对这几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她亲手把他们抓紧实验室,时隔多日后,又从这里看到这几人,中间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几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嫰红眼男的实力有多强她是知道的,能从红眼男手底下活着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陈艳眉半阖眼睛,顺着阳台玻璃,看到公寓门口的货车,冷静说道:“这里不宜久呆,我们要找个时间离开了。”   .   余犀推开一扇门,门内是一间宽敞的书房。   书房的墙边摆放着成排的书架,正对窗口的位置,有一张大号的实木书桌,桌子前摆放了张椅子。   椅子上捆了个人。   余犀绕到椅子前,看到一个长发女丧尸,女丧尸看起来被关了很久了,身上的血肉凹陷下去,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她有些地方的皮肤破损开来。   左半边脸颊破损严重,牙齿裸露在外,腮边的骨骼刺棱出来,看起来如同恶鬼。   女丧尸还残存意识,注意到有人来,嘴里发出很小的嗬嗬声,她嗓音低哑,浑身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犀上前拧断她的脖子,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女丧尸彻底死亡。   余犀本想解开套在女丧尸身上的绳索,但身子系的太紧,大多勒进女丧尸的肉里,她无从下手,干脆不解了。   她直接拖着凳子,连尸体带凳子扔下楼去。   这栋楼搜起来简单的多,楼层不高,加上楼内没让人产生怪异感,众人很快便搜完了。   车上的物资足够支撑他们好几天了,面对楼内的物资,他们决定留给下一批避难者,没有全部搜刮走。   几人围在火堆旁,一阵风吹过来,陈焰打了个喷嚏。   郎震起身把窗户关小了些,关完坐到位置上,摸着胳膊上立起的汗毛,啧了声说:“这也太冷了吧。”   气温随着太阳落山,仿佛一瞬间降低了几十度,冷的人想套几件厚衣服。   上官南喝了一碗热汤,辣的直吐舌头。   汤面上飘了一层厚厚的辣椒油,虽然辣了些,但喝完后身体瞬间回温。   有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余犀抹了把胳膊,摸到立起的汗毛。   她捡起屁股底下的衣服套在身上。   其他人还穿着短袖,见她穿长袖,殷菁眉和刁楚也拿了件外套套上。   除了他们三个女的,在座的男士中只有陈焰套了外套。   郎震攥拳抬臂,摸着自己隆起的肌肉说道:“焰哥,你还是太弱了啊。”   陈焰没理他,端起碗热汤灌进胃里。   一锅辣汤被众人全部喝光,连最后的锅底儿都被上官南刮走了。   他们吃过饭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余犀是最晚回去的。   白天那栋楼内的怪异感觉还没有消失,随时盘旋着欸她脑海中,她想找到那股怪异感的来源,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那股怪异的气氛时隐时现,总在她放松之际突然出现。   余犀抛掉脑中杂念,仔细感受了下。   确定自己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后,她便不再纠结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依然起得很晚。   过惯了快节奏的生活,这几天节凑突然慢了下来,有人突然不适应起来。   郎震和刁楚相约去小区外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丧尸。   上官南申请了一只丧尸尸体,用他的手术刀开剖。   殷菁眉也没能坐住,硬拉着余犀出去,美其名曰活动筋骨,为后来者创造一条安全的路。   公寓内唯有刘国里和陈焰。   不多时,刘国里也出去了,把车停在公寓前的水井旁。   水井是最原始的那种,纯靠人力压水,他手握在井手柄的地方,来回用力按压,不多时出水口处冒出清凉的水。   刘国里找了两个桶,接了满满两大桶水,沾湿拖把后开始擦车。   陈焰隔着窗户往下望去,没看一会儿,手抵在唇边,低声咳嗽起来。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但咳嗽声依然止不住的回荡在公寓内。   陈焰抽了张纸捂在唇边,再次拿下纸时,白色的纸张上出现殷红的血迹。   他没有在意,轻轻擦拭下嘴角,将纸扔进了火堆里。   .   早晨的露水很重,小区周围布满绿色植被和树木。   余犀和殷菁眉穿梭在丛林中,努力寻找变异动植物。   余犀手撑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说:“这里没有吧,我们还是回小区吧。”   她有点困,想睡觉。   殷菁眉一掌拍向树干:“不行!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能放弃呢,这种地方绝对有变异动植物,没有找到是因为它们藏得太好,我们再仔细找找。”   余犀装听不见,站在原地没动,吱声说:“我衣服湿了。”   露水太重,她在草丛里又呆了那么久的时间,裤腿已然湿透,就连上衣也有地方湿了。   殷菁眉闻言撩起自己衣摆,笑道:“看!我的也湿了!”   余犀:“……”   余犀闭嘴,决定接下来都不要和这个女人说话了。   她俩在草堆里找了一早上,也没有找到变异动植物。   回去后,殷菁眉坐在座位上泄气道:“我们绕了一大圈,那片儿基本都看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变异动植物。”   郎震闻言讶然,也说道:“我们顺着马路一路往前,车子开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除了一只丧尸走动时掉落的鞋子,我们没有见过一只丧尸。”   他的话引起几人重视,但重视归重视,却依然找不到怪异的地方。   刘国里拧眉,盘坐在座位上,闷声说:“再呆几天吧。”   总得把怪异的地方弄明白了。   不把怪异的地方弄明白,他不能放心离开这里。 75、还有人      既然打算再待几天, 几人却没有前几天那么放松。   第二天,他们又围着小区周围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人和丧尸, 到了第三天,就在刘国里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的时候,离小区不远处的马路上开过来一辆车。   车是跟他们车子差不多大的货车, 离得太远, 看不清车上有几个人。   他们站在阳台上向下俯视, 一直盯着那辆车,直到车子进入小区。   货车在小区内转了一圈。   余犀他们的车停在公寓门口,那辆车里的人看到公寓门口的车后,停顿了一下, 继而再次启动, 在这栋楼不远处的另一栋楼停了下来。   余犀靠在玻璃上, 见他们下车进楼, 说道:“是那栋奇怪的楼。”   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什么,那群人的车正好进入了她觉得怪异的那栋楼。   车内一共有六个人, 三男三女, 他们穿着迷彩服, 所有人的头发剃成短发, 腰间别着□□。   刘国里盯着队伍中的某个人, 蹙紧眉头,半晌说道:“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他指着其中一个男人:“那人以前是某家保安公司的,听说身手很好, 在很多人身边做过保安。”   现如今的生活和以前不同了,钱成了一堆废纸,富豪们没有物资可以雇佣保安, 但某些厉害的保安如今活得风生水起。   “那他应该很厉害吧。”   刘国里摇头:“不清楚。”   那队人收拾的很快,利落的将货车上的东西搬运到楼层内。   余犀看不见他们去了几楼,想仔细看一下,旁边的人对她说:“还要出去吗?”   余犀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没再继续看,跟着众人一起出去了。   她们这次走得远了些,顺着公路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一个城镇内。   城镇很大,沿街的店铺密集且种类繁多,看起来末世前这里的人生活水平很好。   余犀走到一家店面门口,这家店面的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摆放的各种工具,她走了进去,转了一圈,没有在里面发现丧尸。   她从店面内出来,去了隔壁一家,从隔壁见到了一只被关在卫生间的丧尸。   卫生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上,看起来像丧尸临变异前把自己关进去的。   玻璃门上被抓出道道黑痕,余犀拧把手没有拧开,找了找周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干脆一拳捶下去,砸碎了门锁。   她掰掉坏掉的门锁,打开门。   门内的丧尸可能是被关的太久了,门打开的一刹那,它愣了一下,像一只傻呆呆的恐怖布偶,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冲余犀扑了上来。   余犀手里的门把手摁到它脑门上,将人摁倒。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没看到其他丧尸,便离开了。   接连逛了几个商铺,遇到的丧尸屈指可数,大街上的丧尸同样不多。   就在众人纳闷中,听见郎震大吼一声。   余犀拔腿跑向郎震的方向。   她距离郎震较远,加上她跑得慢,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只见郎震站在一家商场前,这家商场的门上挂着红色条幅。   条幅历经时间太久,被阳光晒成了浅红色,上面写着“金日开业”几个大字。   商场门口的地方摆了擂台,上面是破败的音响和桌椅。   周围有几只游荡的丧尸。   商场的大门不知道被谁关上了,隔着玻璃门,能看到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大批丧尸被困在店铺内,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玻璃门。   余犀走到玻璃门前,看到门内的把手上用尼龙绳和铁链紧紧缠住。   一墙之隔,门内的丧尸看到她后,宛若疯了一样,撞击玻璃门的频率变高。   郎震摸着玻璃门,眼睛瞪得滚圆,说道:“门不会被撞坏吧?”   “不会吧,看擂台那破样儿,我猜这里的丧尸应该变异很久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撞破玻璃门,说明门的质量还是可以的。”   郎震敲了敲玻璃门。   一只丧尸的手顺着门缝伸出来,抓住他衣角,他被吓了一跳,迅速拍开丧尸的手,往后退去。   满商场内能看到无数丧尸,一楼几乎被占满,粗略数了下,起码有五六百人。   大概是场面太过震撼,众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刁楚开口道:“这是有人把它们关进里面的吧。”   她语调很淡,仿佛说出来只是为了找认同感。   她早已确定了答案。   但是什么人把它们关进这里的?被咬伤的正常人吗?   还是实验品?   众人不得而知。   他们看着商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最终也没有动这家商铺。   几人去了趟药店,找了部分没有过期的药,装上车后打道回府。   大概是被看到的景象背后的意义惊诧到,回程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余犀靠在椅背上,她刚才在店铺门口的时候闻过了,店内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冲天的腐朽臭气。   令她奇怪的是,那股腐朽的味道好像被限制在商场周围,超过一定范围后,那股味道便闻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这种古怪的感觉她总觉的似曾相识。   直到回了小区,余犀才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小区内那栋令她觉得怪异感的楼,和商场给她的感觉极其相似。   余犀觉得这两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   她原本想把这一发现告诉其他人,后来想了想又决定算了。   告诉其他人也没有用,他们的能力比她还弱,即便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想到办法。   这么想着,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小区内风平浪静,新来的那队人马安静的呆在楼上,一整天都没有下楼。   他们的车经过那栋楼时,余犀瞥见高层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道影子太模糊,她没有看清。   新来的六人住在楼房高层,听见车的声音后,他们站在窗户边,隔着玻璃往下看。   余犀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她看到那人过分白皙的肤色,又看了眼陈焰,发现那人的肤色和陈焰的极其相似。   同样的苍白,同样看不到血色,同样有些清晰的青紫色血管。   她意识到什么,想更仔细的看一下,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退出窗户范围内了。   她猜测那个人可能也看见他们了。   余犀犹豫再三,侧头和陈焰说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陈焰脑袋朝她的方向歪了一下,眼睛眯着,懒得掀眼皮,说:“什么很像?”   余犀描述了下她看到的那个人。   陈焰本来不在意的,听见她的话,越听脸色越严肃,等她说完,看向她道:“你看清楚了?她的右脸处有一道疤?”   余犀“唔” 了声,那个人是个女人,她的右脸从太阳穴到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很细,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划开,然后用针线缝合起来一样。   她还看到她脑后好像有一道同样的疤痕,但隔得太远,加上头发遮挡和角度问题,她没有看清。   陈焰拖着下巴,陷入沉思。   等车停在公寓门前,他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对余犀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认识你看到的那个人。”   余犀看着他。   陈焰本来不想说,见她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勉强说:“我见过喜欢在人脸部和脑部开刀的医生。”   余犀并没有对他的回答感到满足,继续看着他。   就在陈焰考虑该不该说的时候,刘国里敲了敲车窗,冲他们喊道:“下车了。”   陈焰吸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谈论的话题不了了之。   当天夜里有雨。   天气变化无常,原本能看清诸多星星的天空,忽然之间黑了下来,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倾盆大雨浇灌而下。   窗户玻璃被雨滴打的啪啪直响。   窗外是狂风吹袭树枝的声音。   楼下一株粗壮的合欢树被飓风拦腰斩断。   远处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仿佛撕裂了黑夜。   雷电的动静太大,余犀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她走到窗户前,接着闪光看外面。   雨滴密集,形成雨幕,遮挡住人的视线。   她视力如此好也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能看到楼层下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和;另一栋楼内隐隐约约亮起的灯光。   那栋亮光的楼正是六名新到来的人住的那栋楼。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电,有一层楼亮着微弱的光。   余犀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又一声巨雷响起,劈在了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那棵树没有断,依然顽强地屹立着。   余犀看着窗外的景象,猜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她关上窗帘,回到床上继续睡。   .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几人在楼里憋了两天。   他们呆在这儿没什么娱乐活动,彼此躺在房间里,睡觉打发时间。   后来陈焰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副扑克牌,众人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围在一起打扑克牌。   扑克牌打的也厌恶了,雨终于停了下来。   第三天凌晨,雨势渐小,小雨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不再下雨。   余犀走下楼,看着公寓外遍地的积水,实在不想出去。   但其他几人硬拉着她出去,她也就同意了。   雨后的早上空气新鲜,大雨过后的晴天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余犀看到那株被雷劈过的树,树的左半边焦黑,有些地方的树皮翘了起来。   她走过去,蹲下身,从树底下捡起一只空瓶子。   瓶子很小,是玻璃材质的,内径大概两厘米,瓶口处用某种特殊的材质封好。   此时上面有一个洞,像是被针戳进去的。   余犀把瓶子递给陈焰,确定地说:“小区里还有其他人。” 76、谁杀了她      小区内确实还有其他的人。   凌晨三点钟,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新来的六人之一,一个穿着黑色贴身露脐装的女人, 站在一扇窗户前。   她夜里少眠,自从进入末世后,她没有一天是完整的睡到天亮的。   起初是周围太危险, 她能力又弱, 精神时刻紧绷着, 夜里总是被各种声音惊醒,后来能力提升上来,也有了队伍,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丧尸在她睡着时冲上来了, 但她的少眠已经形成习惯, 再也改变不了了。   露脐女抽完一根烟, 背靠在窗户前。   窗外的雨不仅没有停, 反而下的更大了。   大风卷积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声。   露脐女扔掉烟头, 再次点燃一根烟。   她精神难得放松下来, 曲着身体, 安静地闭上眼睛。   以至于她没有听见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   陈焰接过余犀手上的瓶子, 看了几眼扔出去, 说道:“确实有其他人。”   瓶子内还残留某种刺鼻的药水的味道,味道很淡,不像昨天扔的。   陈焰猜测瓶子应该是三天之前扔的, 具体是哪天不清楚。   几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刚想转到另一条路,就见前方出现五个人。   五个穿着迷彩裤的人。   几人中的为首者是个身材看起来壮硕的男人, 男人走上前来,目光在余犀等人身上扫视一圈,眉宇间凝聚戾气。   他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投向陈焰,说:“是不是你?”   陈焰眼皮都没有翻。   另外四人上前,隐隐挡在他们的前方。   郎震一看形势不对,撸起袖子嚷嚷道:“什么是不是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整些哑谜,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说这话老子听不懂。”   为首男人看起来很生气,他努力压下愤怒,说道:“昨晚你们有没有人去过我们那栋楼?”   他目光看向陈焰,审视一番:“你有没有去过我们那栋楼?”   陈焰掀掀眼皮,“没去过。”   余犀靠在陈焰身边,鼻子翕动,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她瞥向那群人,而后看向陈焰,压低声音说:“有人死了。”   陈焰嗯了声,手攥住她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迷彩服几人来的时候,刘国里和刁楚站的比较远,这会儿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郎震阴阳怪气道:“谁知道怎么回事,上来问我们昨晚在哪儿,有没有去他们那栋楼。下那么大的雨,当我们有病啊到处乱跑,呆在床上睡觉不好吗?跑你们楼干什么?”   为首男人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起来不善言辞,找不到反驳的话,几次想开口都没能打断郎震,等郎震说完了,他才闷声说道:“昨晚我们的同伴被人杀了。”   郎震一肚子话瞬间卡在喉咙口,然后吞进肚子里,他悻悻退后两步,举手投降:“当我什么也没说。”   巨大的玻璃窗上溅满血液,女人的尸体躺在地上,迷彩服几人没有动。   余犀看到她脖颈处巨大的伤口。   从伤口上来看,像是用某种带有钩状的东西划破的,露脐女脖颈处的皮肤呈现撕裂状,伤口杂乱,周围的皮肤残破。   她的血肉和食管被人勾出了脖颈,大刺刺露在外面。   除了脖颈处的伤口,还有她后腰上的伤口。   刘国里围着尸体绕了一圈,说道:“看样子是有人接近她,她没有发现,那人拿铁钩刺向她的时候,长期处于危险而产生的对危险预知的能力令她躲了一下,于是,原本刺向她后背的一钩子偏离了方向,刺进了她的后腰。她接着回头,想看刺她的人是谁,但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太大,那人一钩子钩断了她的脖子,她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刘国里的话音一落,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迷彩服男人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垂着头,问道:“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刘国里没吭声。   郎震挠挠头:“我们也不清楚,前段时间我们把小区内的每栋房子检查了一遍,没查出有其他的人。”他说这话时,目光看向余犀。   迷彩服男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向余犀。   余犀心里那股怪异感再次涌了上来,她说不清哪里不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余犀分神时,藏在她头发里的小黑乱动个不停,她手按住小黑,说了句别动。   小黑在她手下挣扎了一阵,最终安静下来。   余犀皱眉:“这栋楼很奇怪,我总觉得里面有人,但却找不到人的踪迹。”   迷彩服中的一个女人迷惑:“这里有人?”来这栋楼的时候,他们几个把楼里每间房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现在听余犀的意思,楼内居然有人。   迷彩服女人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小声说道:“不可能吧,我们都已经查看过了,怎么会有人呢。   没有人吭声。   其他几个迷彩服也被余犀的话惊到了,互相对视一眼,看向余犀的眼神充满怀疑和不解。   但当他们看到地上同伴的尸体后,那分怀疑又变成了不确定。   为首的迷彩服男人声音很低:“这栋楼内有人的可能性太低了,我们怎么相信你,与其相信你说的,我觉得你们的嫌疑要更大一些。”   陈焰站在余犀身旁,闻言扯扯嘴角:“你们信不信与我们无关,不相信我们的话,觉得是我们杀了你的同伴,那就直接出手,觉得我们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你们就再找找,不论你们选择哪个,都与我们无关。”   迷彩服女人:“怎么没有关系,万一人是你们杀的呢?”   陈焰:“哦,那就有关系,觉得是我们杀的,开战就是,到时候你们也好和死去的同伴相聚。”   他这番话说的太毒,迷彩服女人差点冲上来和他拼命,最后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陈焰没管他们,拉着余犀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郎震临走时,好心对为首男人说:“小犀从不开玩笑的,她感觉这里有人,这里就真的有人,而且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在小区外围捡到人体针剂了,看样子针剂的使用时间大概在三天前。”他拍拍为首男人的肩膀:“你们最好再仔细找一下,实在不行就搬地方吧。”   “这里楼层那么多,没必要住这栋。”   为首男人不知道是没听进他的话还是怎么着,晚上他们依然住在这间房内。   结果当天晚上,迷彩服一行人被一声尖叫吵醒。 77、白色叶片      叫声是队伍内的另一个女队员的。   第一个听见声音的是为首的男人, 他夜里浅眠,稍微有些动静便醒了。   女人发出尖叫的第一时间他便睁开眼睛,身体因为惯性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冲门口冲去。   等他到地方,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模样凄惨的躺在地上。   她四肢被人用残忍的方式折断, 一条腿和身体分离, 腿上血肉模糊, 露出森森白骨,宛如被什么东西啃了一样。   令她死亡的是让她胸口的大洞。   女人胸口心脏的位置,被什么东西掏了个洞,一直接贯穿到背部。   为首男人哽咽一下, 唇线紧抿, 没有说话。   过了没多久, 另外几名队员相继赶到。   队伍中仅剩的一名女队员看着同伴的尸体, 无法忍受如此惨状,捂嘴蹲在地上, 低声啜泣。   她向前两步, 想去拉尸体的手, 被同伴拦住了。   一个男人说:“别碰她。”看尸体的样子, 像是被什么怪异的动物啃食了。   不知道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   为了保险起见, 几人没有上前挪动尸体。   一名剃着光头的男人说道:“董哥,你看……”   一直哭泣的女人从地上站起来,低声说:“董威。”   董威没有说话, 沉默的蹲下身,把尸体背在身上,一直背到楼下。   他把尸体和第一个死亡的队友埋在一起, 站在原地良久,说:“我会为她们报仇的。”   .   郎震手里拿了片叶子,一边小声吹口哨一边晃动叶子,晃了半天说道:“怎么回事?它怎么不理我?”   陈焰坐在他旁边,闻言瞥了眼,没吭声。   郎震不死心,继续拿叶子骚扰。   他叶子底下躺了个小黑球,脑袋上顶着片绿色叶子,被他扰的烦了,叶子缩进身体里,整个变成了圆球。   郎震手戳圆球身体,边戳边笑:“哈哈哈,原来它的叶子是可以收进身体里的啊,笑死我了,它现在的样子和粪球一样。”   陈焰:“你推来推去的,岂不是屎壳郎?”   郎震:……   郎震闭嘴。   大概是小黑不理他,郎震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开始骚扰陈焰:“我记得你那里有只癞□□,现在长什么样了,拿出来瞧瞧。”   陈焰一开始没给他,后来烦不胜烦,从兜里掏出来给他。   于是,郎震就拉着小黑和大头蝌蚪玩。   那只蝌蚪依然没有长成青蛙或者懒□□,还是老样子,只是脑袋变得更大了,尾巴边上长出了两条非常短小的腿,腿太短,看起来比装饰品还不如。   余犀出房门就见郎震摆弄小黑,想过去拯救一下自己的伙伴,结果刚走过去,就见郎震招呼她:“小犀,你快过来看!”   她走过去,看到郎震把小黑和大头蝌蚪放到一起,笑得放肆:“你看你看你看!快看!哈哈哈,小黑怎么这么好玩!”   小黑和大头被放在一个碗里,碗内空间有限,它们只好挤在一起。   小黑蜷成一个球,大头蝌蚪的尾巴搭在小黑身上。   可能是大头的尾巴太重,小黑伸出片叶子,把它尾巴扫下去,过了一会儿,尾巴再次回到它身上,它拿叶子再次扫下去。   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几次,小黑无力地收起叶子,趴在原地装死。   两只变异小怪物安静呆在碗里,一动不动。   郎震拨弄它们几下,它们依然不动。   余犀捧起碗,决定拯救一下两个小可怜。   她刚拿起碗,小黑便嗖的一下顺着她肩膀爬了上去,在她脑袋上安了个窝。   大头见没人跟它抢地方了,整个身体舒服的摊开,躺在小碗中央。   余犀把碗扔给陈焰,陈焰伸手接住,用手指甲轻轻挠蝌蚪的头,挠了一会儿把它抓起来放回玻璃瓶内。   空荡的大厅中,其余几人各忙各的。   刘国里正在做早饭,大锅粥差不多熬好,快要出锅了。   殷菁眉围在刘国里旁边帮倒忙。   上官南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九连环,坐在座位上解环。   刁楚手里的短匕耍的飞起,左手木头右手匕首,正在雕刻什么。   饭做好后,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一顿饭没有吃完,公寓内出现几个人。   .   董威带领剩下的三人从楼上到楼下,整栋楼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没有找到任何人。   又去了小区周边,仔细搜索变异动植物的痕迹。   但小区内好像很安全,以他的经验来看,这里没有任何变异动植物,出现变异动植物痕迹最近的地方,也是在小区三里之外。   而且那株变异植物的战斗力不强,很快被他消灭掉。   董威看着心绪不宁的伙伴,咬了下牙,领着人找到余犀他们这里。   他站在大厅门口,见众人正在吃饭,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刘国里扫了眼他们,见他们神情疲惫,知道他们已经忙活一早上了,于是招呼道:“有没有吃饭?过来一块吃饭。”   董威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郎震已经走过去,搭着他的肩把人揽到了桌子前。   饭后,众人熟络起来。   大概是一起吃过饭,董威看起来没那么闷了,朝众人讲述凌晨发生的事。   他目光时不时看向陈焰,一直在等他表态。   董威常年行走在外,杀过的丧尸和变异动植物无数,自然也见过实验品。   他印象中的实验品和陈焰很像,便下意识把陈焰当成队伍的保护者和领头者。   等他说完,又一次看向陈焰。   陈焰因为困倦打了个哈欠,手抵在唇边,没有说话。   刘国里拧眉,语气犹豫:“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们,是我们也没有找到,那栋楼我们之前去过,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没有从里面找到任何人。”   大概是他的话太出乎意料,迷彩服女人愣了下,磕巴道:“可是……没有找到人,你们怎么确定里面有人?”   刘国里没什么表情:“直觉。”   他说完这句话,大厅内安静下来。   大概是以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迷彩服女人的表情很颓丧,整个人窝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董威一行人最后还是走了。   他们走后,陈焰身子倾斜,往余犀的方向挪了下,头几乎贴着她肩膀,问道:“你有没有线索?”   余犀思考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那个商场!”   .   夜里很黑,天空中一层层黑云积压着,看不到一丝星光。   一辆车行驶在公路上,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时有响起。   余犀坐在副驾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嘴里嘀嘀咕咕:“那栋商场给我的感觉同样很奇怪,明明里面有那么多丧尸,可我在看到商场后才闻到里面的丧尸味道。”   余犀想起商场内丧尸冲天的腐朽气息。   那么重的气息,她隔得老远就应该闻得到,甚至仔细一些,在小区内都能闻到。   但别说小区了,她在距离商场一公里外的地方都没有闻到任何腐朽味道。   陈焰低低垂眼眸,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说道:“我没有注意到这些,去那里看看再说吧。”   他的嗅觉和正常人差不多,并不能借此察觉到异常。   车子在距离商场不到一里的地方停下。   商店旁的丧尸数量看起来更少了,马路旁的绿化带上倒着几个肢体残破的丧尸。   路旁的店铺大门敞开着,里面看不到一点人气。   余犀下车,和陈焰一起往商店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陈焰领她去了一家卖渔具的商铺内,他轻车熟路打开店内某间杂物间的门,先是敞开一条门缝,身体靠在墙壁上,透过门缝看杂物间内。   没看到什么东西后,放心的打开门。   杂物间的门打开,房间内的东西掉的到处都是,一旁靠墙的柜子歪倒了,砸在桌子上,勉强撑住。   房子中央,一具丧尸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仰面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只剩下皮包骨头,像临死前被人丢进了烘干机,浑身上下的血肉和水分烘干殆尽。   陈焰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手轻轻触碰尸体的脖颈。   丧尸尸体脖颈处的皮肤因为失水过多变得脆弱,轻轻一戳便破了个大洞。   陈焰站起来,刚想离开,看到尸体手心攥住什么。   他又蹲下身,扒开丧尸的尸体。   只见它手心拽了一片叶子。   叶子通体白色,脉络的部位呈现奶白色,其他地方似白非白,呈现出半透明状。   陈焰拿起叶子,递给余犀看。   余犀还没来得及接叶子,就看到小黑化作一道黑影飞速闪过,倏忽间抢走了她手里的叶子。   她急忙伸手去抓。   但她动作太慢,抓了两下没能抓到。   余犀以为小黑会拿着叶子跑出去玩,刚想说什么,就见陈焰迅速出手,手心握成拳放到余犀面前。   在他的掌心中,小黑抱着白色叶子。   余犀接过小黑,把它手里的叶子扯下来还给陈焰。   陈焰看了一会儿叶子,凑到鼻间闻了闻,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叶子有不对的地方?”   余犀嗯了声,借着他的手闻了下叶子,没闻到什么味道,然后她把小黑放到叶子旁,再次闻了几下。   这次不仅是叶子,连小黑身上的味道也很难闻到了。   余犀发现了什么,将小黑和叶子分开,又闻了几下。   小黑身上极浅淡的变异植物的味道传出来。   她把小黑和白色叶子放在一起,那股味道再次消失不见。   余犀反反复复,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得出结论,这片白色的叶子能阻隔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味道。   即便它的能力很弱。   余犀摸着叶片,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说道:“商场里会不会有一株变异了的植物,这片叶子就是它身上掉下来的?”   陈焰看了眼那片叶子,笑着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78、进入商场      商场的大门紧闭着, 正面玻璃墙上布满血污,丧尸感觉不到疼痛,这使它们用身体撞门的时候没有分寸, 一下又一下拼命撞向商场大门。   一名丧尸的肩膀处布满血迹,但它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仍然用肩膀撞门。   栓门的铁链因为晃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   余犀两人站在某个角落, 静静望着商场。   商场内部人头簇满的丧尸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没打算正面冲进去, 而是绕到了商场的后方,准备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进去商场。   可进了地下停车场才发现,里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地下停车场内晃荡着数不清的丧尸,丧尸们在黑暗中摸索, 想要走出去。   但停车场的入口很偏, 不容易找到。   它们只能漫无目的地晃动着。   问题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陈焰坐在桌子上, 手里拿了只笔, 找了张纸画草图。   他把商场的入口和玻璃窗全部标记起来,标完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   第一步进入商场就这么难, 他不敢想进了商场后会发生什么。   陈焰笔点在纸上, 指着其中一个入口说:“依我观察, 这条路上的丧尸数量要比其他地方少, 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进去后先找到员工休息室或者办公室,熟悉一下内部。”   余犀没有异议,在她看来从哪条路进去都一样, 难进或者不难进,对她没有意义,她只需要安静听陈焰的指挥就可以了。   两人商量好路线后, 陈焰打头,带着她往门的方向走。   他们选的是一条逃生路线,这条路很偏僻,几乎很少有人走。   门从外面锁上,上面挂了把老式铁锁,锁身上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陈焰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后丧尸走动发出的声音,对余犀打了个手势。   他掏出携带的开锁铁丝,几下打开门锁,没有立刻开门进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握好武器,准备就绪后猛地推开门,率先冲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幽深的通道,通道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丧尸,听到动静后,丧尸朝这边看过来,看到活人后发出兴奋地嗬嗬声,拖着身子走了过来。   它们起初走得不快,后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了。   陈焰当先冲了出去,他手握□□,举手间刺穿一只丧尸的太阳穴。   骨头的脆裂声伴随脑浆崩溅出来。   丧尸倒地,瘫在地上很快一动不动。   紧接着是第二只丧尸、第三只丧尸……   通道里统共没有几只丧尸,但这条通道和其他地方是连着的,一旦这里的丧尸造出的动静太大,其他地方的丧尸便会闻声赶来。   为了避免被丧尸包了饺子,陈焰速战速决,很快解决掉几只丧尸。   他有条不紊,杀掉丧尸后身体紧贴墙边,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余犀的手。   两人贴着墙,快速往前走。   到了通道路口的时候,还没有转弯走出去,便能听见路口对面无数丧尸哀嚎和拥挤的声音。   余犀感觉到自己一直跳动缓慢的心脏突然加快了速度,虽然依然跳的很慢,但比刚才要快一些。   她动动耳朵,果然听见陈焰的心跳快了些。   余犀血管内流动的血液全部来自于陈焰,两人没有分开太久过,所以她的心跳声和陈焰的心跳基本一致。   她手动了一下,反手握住陈焰的手,在他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   陈焰察觉到,扭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无言对视。   这时,一只没穿上衣的丧尸跑了过来,差点扑向余犀。   余犀当时的心思放在陈焰身上,没有注意到丧尸,眼看丧尸扑向她,她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陈焰先一步看到丧尸,猛地拽了她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同时□□刺向丧尸。   这只丧尸的速度远比正常丧尸快,陈焰的□□慢了一步,没有刺进它脖颈,而是擦着它的脸颊,将它脸上的皮肤连同血肉刮了下来、污秽的血液溅了一手。   陈焰再次刺去,这次找准了时机,□□深深刺进丧尸的太阳穴。   丧尸倒地,余犀从陈焰的怀里出来。   陈焰随便找了块破布擦擦手,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丧尸,说道:“它的速度比正常丧尸要快。”   这很不正常。   余犀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小区内那栋奇怪的楼,说:“你怀疑这里有实验品?”   陈焰沉思一会儿:“我不确定,大多数丧尸的速度不快,偶尔遇上一两个生前身体素质好的,感染病毒后跑得快的也属于正常,但这只丧尸的速度比那种丧尸的速度还要快,就像……就像……”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半天说:“像被人打了兑水的药剂打进它身体里,或者——”陈焰心里有个恐怖的猜测。   余犀半阖着眼:“或者,丧尸吃了人类实验品。”   人类实验品的血肉被丧尸吃掉后,究竟会不会改变丧尸的基因,令本来孱弱的丧尸变得强大。   陈焰以前想过这个问题,可那时候死在外面的实验品很多,当初他所在的实验基地中,每天有大批量的实验品尸体被运往郊外,执勤人员负责处理实验品的尸体。   他们对实验品的尸体并不看重,随便把尸体扔进树林里、河里,甚至是马路上。   有丧尸看到实验品尸体,会跑上去啃食他的血肉。   陈焰见过丧尸吃实验品尸体,却没有见过吃了实验品尸体的丧尸二次变异。   摆在面前的问题复杂且没有头绪。   万一丧尸吃了实验品尸体后,又开始进化,那……   陈焰吁了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冒起的恐怖想法。   余犀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没有说话,走到拐弯处,露出半个脑袋,看着通道另一侧乌泱泱的人群,顿时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她并不惧怕这些丧尸,而是厌恶这些东西一涌而上,将她包围。   余犀退回原地,身体紧靠墙壁,问道:“我们要从这里冲进去吗?”   陈焰正站在路口处,抬眸瞅了眼外面,点了点头。   目光所及之处,丧尸最多的地方是商场西南角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一间房子,门外被各种绿色植物包满。   大批丧尸或站或蹲,挤挤挨挨在一起。   陈焰眸子深沉,指着那片儿绿色说道:“我们要去那里。”   余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看到了那间房。   房门和墙上的地方被某种绿色的藤蔓包裹住,门外是数不清的丧尸。   房子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丧尸,大批丧尸不知疲惫的撞向房子。   余犀嗯了声。   想进入那间房,需要花费非常大的代价,她不知道陈焰怎么想的,但依她来看,去那间房不容易。   陈焰从丧尸身上撕下一块布,擦了擦□□上的血污,说:“我们直接闯进去。”   余犀没回答,她思考了一下直接闯进去的可能性,想了下无数丧尸挤向自己的场面,顿时头皮发麻,想直接拒绝。   可她还没来得及吭声,陈焰已经拉着她冲出拐角了。   余犀手握一把同陈焰手里一样款式的□□。   她动作慢,没有陈焰灵活,所以□□的长度做的要长一些。   第一个撞向她□□的是个女丧尸,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工装裤,脚底的高跟鞋断了鞋底,一瘸一拐往她的方向扑来。   余犀握紧□□,在丧尸过来的时候,手臂上抬、用力。□□贴着女丧尸的头皮刺进她的太阳穴,冰冷的金属直接刺进一半还多。   女丧尸当场死亡。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只又一只丧尸朝余犀的方向奔过来,然后迅速死在她手里。   她手上的□□仿佛成了丧尸生命的收割机器,很快清出了一条路。   陈焰本来是站在她身侧的,后来沦落到她身后,帮忙处理一些漏掉的丧尸。   一只又一只丧尸倒在地上,顺便越来越多的丧尸从别的地方赶过来,再次挤满周围。   两人在丧尸堆里艰难前行。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房间门前。   余犀抓住成人手臂粗的藤蔓,将它折断后扔在地上。   她粗暴的处理掉门上的藤蔓,处理完后手按在门把手处,硬生生拧开把手。   余犀被陈焰推进房间,紧接着陈焰也闪了进去,并迅速关上门。   大批丧尸在他们身后,朝门内涌了上来。   陈焰关完门回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余犀站在房间内靠墙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植物同样陷入呆滞。   只见房间正中间的位置,一株乳白色藤蔓伫立当中。   那是一株非常好看的、根茎几乎透明的植物。   它身体大部分是透明的白色,只有叶子和某些茎枝是乳白色的。   整株植物大概高三米的样子,浑身上下长满尖刺。   余犀捡起一片白色植株掉落的叶子,想到不久前捡到的叶子,那片叶子上非常光滑,是没有倒刺的,这片叶子却好像进化了一样,每片叶子上长着两三个倒刺。   刺尾尖锐,很容易便能刺进人的皮肤。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臭气,是从白色植物身上发出的。   余犀意识到这株植物变异了,刚想提醒陈焰,就见白色植物的一根根茎甩了过来,目标直指陈焰。   陈焰以极快的速度躲闪开,同时□□刺向白色植株。   但白色植株的表皮非常坚硬,他一□□下去居然没能刺破。   陈焰来不及惊讶,努力应付其他根茎。   余犀所面临的的情况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她手上的□□彻底成了摆设,不仅不能刺进白色植株的根茎,也不能刺进丧尸的脑袋。   她干脆把□□别在腰间,赤手空拳上阵,抓住白色植株的根茎,用力撕扯。   根茎上的尖刺刺不穿余犀皮肤,余犀却能扯断根茎。   连续扯断三根根茎,白色植株收回根茎,牢牢缩在原地。   它不打算和房间内战斗力爆表的人继续对抗,选择了蛰伏。   陈焰却不打算放过它,扭头对余犀说:“这株植物就是吸引丧尸、并且令丧尸气味消散的原因。”   余犀应了一声,跟在陈焰身后慢慢走向白色变异植株。 79、迷雾      白色变异植株意识到他们的动作, 整个身体变得愈发小了。   但它枝叶太多,再怎么蜷缩自己仍然是很大一株。   它根茎不安地搅动着,花盆中的土壤被搅得翻涌起来。   余犀看了眼花盆, 察觉到这株植物是被人故意放到这里的。   她没上前,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着。   陈焰暴力解决掉白色植株,将它的根茎枝叶全部堆积到一起, 从房间内找了些易燃的东西, 盖在上面引火点燃。   大门处传出惊人的撞击声, 商场内的丧尸闻到植株燃烧的味道后全部涌了过来。   好在房间门比较结实,短时间内不会撞破。   小黑从余犀头顶上爬出来,它顺着头发爬下去,安静地蹲在余犀的肩膀上, 好似在看着白色植株。   大量的白烟顶到天花板, 然后顺着天花板从门缝里散发出去。   越来越多的丧尸涌过来, 用身体撞击门。   余犀盯着白烟, 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会不会还有一株植物?”   陈焰半晌点头:“有可能。”   小区那栋楼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 极大可能是他们手里有一株白色变异植物, 通过植物隐藏住身上的气息, 然后又通过其他的方法, 将自己藏了起来。   陈焰不知道他们藏到了哪里, 但他觉得,只要仔细寻找,应该可以找到人。   地上的火光呈现蓝色, 很快蓝色消失,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粉尘。   等周围的温度散去,陈焰把灰尘扫到一起, 全部埋进花盆里。   然后准备回去。   房内的味道不散,商城的丧尸堆积在门口,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回去,只好呆在房内,等丧尸离开一些。   余犀坐在地上,脑袋搁在陈焰的肩头,她像是困了,眼睛半眯半睁,迷迷糊糊打着哈欠。   陈焰见她打哈欠,没忍住也打了一个。   房内是植物燃烧过后的焦灼味道。   天花板上聚集了一层白烟,缓慢的朝门缝的方向飘出。   余犀看着白烟,看了一会儿便闭眼睡着了。   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房内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只有门缝的地方透过的微弱的光。   她没有纠结时间,低头看去,见自己仰躺在陈焰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脸颊贴在他的腰腹上,隔了层衣服,能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温度。   余犀抬起头,见陈焰靠在墙角,依然睡着没有醒,她低下头,紧了紧双臂,继续睡。   再次醒来是被陈焰叫醒的。   房内的白烟散的差不多了,门口也没了撞击声,只有时不时出现的丧尸拖动身体的声音。   陈焰站在门后,打开一条门缝,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景象。   见门外没几只丧尸,走回去站在余犀身前,说:“清醒清醒,我们出去。”   余犀坐了几分钟,和他推门走出去。   房间外宛如狂风刮过,墙上的广告牌被扒成碎片,货架摔倒在地上,铁质架子挤变了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地上和墙上是大片大片乌黑的血迹,像被人用油漆刷一点一点刷上去的一样。   几具丧尸尸体倒在地上,尸体因为踩踏和拥挤变得不能入目。   余犀抬腿跨过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跟在陈焰身后往前走。   他们没有按原来的方向出去,而是围着商场逛了一圈。   这家商场很大,里面东西齐全,但大部分已经不能用了。   整个城镇的丧尸被人关在这里,好像有人把老鼠强制关在衣柜里。   它们不能出去,只能破坏房内的东西。   从一楼看到二楼,又从二楼走到负一楼,两人想看一下商场内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几乎九成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废品,被丧尸们糟践的一塌糊涂,剩下的一成夹在在另外九成里,想用只能一点一点找。   余犀看到放方便面的货架,走过去拿起几包,发现包装被咬坏了,她换了个地方又捡了几包,那几包同样被咬坏。   余犀扔掉塑料袋,不打算继续找了。   白色植株死亡后,丧尸们闻不到吸引它们的味道了,开始顺着商场走。   有些丧尸找到了出去的路,离开了商场,还有一些仍然在里面晃荡。   余犀撞见好几次丧尸,有两次躲了过去,剩下几次纯靠蛮力解决。   灭杀几波丧尸后,她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大波丧尸。   那群丧尸好像盯上她了,不停跟在她身后。   几十只丧尸潮涌过来,余犀一边跑一边躲。   她倒不是惧怕被丧尸咬,她是怕这群丧尸把她围困住。   商场里的丧尸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浑身散发着浓厚的腐尸臭气,有些丧尸的身上布满伤口,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它们的的伤口不会腐烂,但是会化脓,会呈现出一种紫黑色,并时时刻刻散发出一股臭气。   余犀讨厌那种气味,一想到这些浑身臭气的东西围困住,她就浑身炸毛。   丧尸数量太多,她和陈焰跑散了。   余犀顺着陈焰留下的气味跟在他身后。   她本以为陈焰会在商场外等她,没想到几分钟后,他折返回来,拉着她疯狂往外跑。   一直跑到车子旁才停下。   两人靠在车上,陈焰半伏着身子,大口喘气,一边喘气一边轻声咳嗽。   等他咳嗽完了,抬起头来,对余犀说:“你不要乱跑。”   余犀上半身靠在车子上,闻言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   回到小区已经是上午了,熬了一个晚上,余犀居然没觉得困,她回去后,本来没想睡觉,但看到其他人都不再房间内,觉得没意思,也就回房睡下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一楼的大厅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余犀从床上爬起来,下楼梯到了一楼,就见几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互相说着什么。   有人发现她来,朝她看了一眼,冲她笑了笑,继续和旁边人说话。   余犀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陈焰。   她看到董威几人坐在刘国里对面。   董威的队伍又少了一个人,这次少的是个男人,余犀隐约记得那个人的样子,是个高瘦的年轻人,皮肤因为长期在日光照耀下变成小麦色。   那个男人抱着一把枪,时常冷漠地看着其他人。   董威面无表情,腮边的肤色发白,他手撑在下巴上,沉默地坐着。   其他几人同样闷不吭声。   余犀坐到沙发边上,她旁边是刁楚。   刁楚手里捏着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半成型的兔子,兔子的耳朵和尾巴已经雕刻出来了,脸部还是一片空白。   她见余犀过来,朝里面挪了挪。   气氛沉寂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就在余犀以为气氛会一直沉默的时候,董威说话了。   他抬起头,看着刘国里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   刘国里皱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太好办。”   董威闻言脸色更白了。   他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   跟他一起来的几人同样起身,其中仅剩的一名女队员临走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和董威一起离开了。   董威一行人一走,大厅里的沉闷空气都消散了不少。   刘国里仰面倒在沙发上,双手摊开,说:“他们队伍里又死了一个人。”说完闭上眼睛。   其他几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阵,上官南想到什么,问余犀道:“你和焰哥去商场,有没有什么发现?”   余犀和陈焰早上回来后,没和众人打招呼,直接回房睡觉。   所以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发现。   余犀起身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将昨晚发现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说到白色植株时,其他人脸色绷紧,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性。   白色植株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商场的。   小镇内的丧尸、商场门外紧锁的铁链,内部奇怪的白色变异植物,这一切背后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拨弄琴弦,便能控制周围所有的事物。   其他几人被她说的话惊到了,没等余犀说完,上官南瞪着眼睛猜:“这么说,董威住的那栋楼也有白色植物喽?”   余犀:“不确定有没有,但有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那栋房子的人手里真的有白色植株,说明他们和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有联系。   找到他们,便能找到有关幕后之人的线索。   众人讨论了几句,没讨论出所以然来。   郎震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七点了,他招呼一声,说了句该吃饭了,几人又开始收拾东西做饭。   饭做到一半,余犀上楼去叫陈焰。   她站在陈焰门口,敲了几下门,没听见人应,就叫了两声。   屋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然后是人走在地上的拖拉声。   伴随着拖拉声,陈焰打开门,开完门后打着哈欠再次扑到床上。   余犀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说道:“你发烧了?”   陈焰没吭声,侧着脸闭上眼睛。   余犀默默他额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发现他额头滚烫。   她把冰凉的手捂在他脑袋上,一边捂一边问:“你要不要下去吃饭?”   陈焰摇了两下脑袋,吐出个不吃。 80、我杀的      余犀没勉强, 手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想借着手心的凉意帮他降温。   陈焰的脸色更白了,像铺了一层雪。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和面部一样白, 手臂上的青筋在白色的肌肤下衬托的可怖起来。   余犀靠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两人呆在楼上的时间太久,楼下的人没等到他们下来吃饭。   殷菁眉上楼叫人。   她敲了两下门, 没听到声音, 推开门冒出个脑袋, 就见陈焰闭眼躺在床上,余犀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手覆在他脸上。   殷菁眉咦了声,被两人腻歪的样子惊到了,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说:“你们俩还吃不吃饭?”   她走过去才发现陈焰脸色不好, 收起玩笑, 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   余犀摇头:“好像是发烧了。”   陈焰一直烧了两天,第三天体温才慢慢降下去。   这段时间, 董威他们再次遇到了袭击, 被袭击的人是董威。   董威腹部破了个大洞, 像被尖锐的东西刺进伤口, 然后硬生生□□。   武器上的倒刺倒钩撕掉他大片血肉。   董威躺在沙发上, 上官南正给他处理伤口。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说:“袭击我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都是实验品,男人个子挺高,武力值一般, 我和他单对单对决的话,胜算平分。厉害的是那个女人。”   董威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女人,却没能想到女人长什么样,他费劲的组织语言:“她比我矮这么多。”他用手比划了下:“穿着黑色贴身衣,用一把带倒刺的长刀。”   董威指指自己腰部的伤口:“我身上的伤口就是她用长刀刺的。”   他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疼痛鼓了起来,脸上的汗汇聚成滴,顺着眼睑滑下来。   他皱紧眉头,说道:“我是在某间房里发现他们的。”   董威不想继续住在这栋楼里,但同伴的接连死亡令他挫败不已,他不能接受同伴无缘无故的死亡,也不能接受自己找不到凶手便逃离这里。   董威抱着必须查到凶手的决心,每天在楼内转上几圈。   这天,他顺着楼层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找到某间房时,突然听到远处传出一声惊呼。   他大吃一惊,这层楼里除了他便没有别人了,这声惊呼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董威很快意识到什么,顺着声音的方向火速奔去。   等他到了地方时,发现声音发出的地方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还是一间他已经检查过的房间。   上官南正用纱布帮他包扎,闻言停下来,说道:“然后呢?”   董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惊愣,仿佛还深陷在当时。   他说:“我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站在墙边,旁边的地上铺了张乳白色的布块,他们手上有一株白色的变异植株,那株变异植株好像要死了,所以他们发出惊叫声。”   余犀掀掀眼皮,想到商场内死亡的白色植株,意识到董威看到的白色植株和她同陈焰杀死的白色植株有很大的联系。   董威看到那一男一女的瞬间便意识到这两人是杀害他同伴的凶手。   他当时已经顾不得想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检查过的房间里了,愤怒涌了上来,灌满了他的身体,他直接冲了进去。   董威仔细回忆当时的每个细节,待他说完,就听殷菁眉咦了声,说道:“听你这么形容,我怎么觉得这两人这么眼熟啊。”   郎震:“我也觉得眼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向其他人。   殷菁眉:“刘哥,你觉得熟悉吗?”   刘国里摇头:“我没多少印象。”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刁楚突然开口:“像不像抓我们的那几个人。”   她的话提醒了大家,众人纷纷思索起来。   余犀被抓时没有被迷晕,她对那几人比其他人要熟悉些,闻言又问了董威几个问题,然后说道:“确实是抓我们的那几个人。”   游乐场的地下基地遭到破坏,大量实验品逃出基地,逃跑的过程中杀害了无数巡逻者,有些巡逻者为了躲避实验品,混乱中逃离基地,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机会。   余犀记得抓她的那群人里有个叫平贤的男人和一个叫陈艳眉的女人。   她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离开游乐场基地,她几乎忘了这两个人了。   这么想着,余犀记起她好像在平贤身上留了点东西。   她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手指轻微动了下。   她把手藏在身后,手指轻动的瞬间,左手食指指甲变长,在空中轻轻刮了两下。   余犀感觉到了她留在平贤身上的头发,但那股联系时强时弱,大部分时间感觉不到,极少的瞬间能捕捉到,却像隔了一层玻璃,给她的感觉是她和头发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   余犀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间起来兴趣,手指微蜷,又动了几下。   .   离她不远的怪异楼层内,平贤正包扎脸上的伤口。   和董威一战中,他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身上的小伤无数。   脸上的伤是被董威用衣领刮破的。平贤一边看着镜子一边往脸上抹药,时不时抽气两声,恶狠狠说道:“妈的,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和丧尸,还没有人能往我脸上划刀,这个男人简直是在找死,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的皮扒下来喂丧尸!”   旁边的男人斜眼看了他一眼,隐藏住眼底的鄙夷,笑了两声,迎合说道:“是啊,他胆子也太大了,平哥下次遇见他,直接敲碎他的骨头,让他在地上爬两圈!”   他一说完,平贤脸上的狠意消散了些,变成了狂妄和得意,他接话道:“老子不仅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在地上爬,还要让他学狗叫。”   平贤说着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手心有些痒,低头看了一下,只见手掌中的那条线大半脱离他的身体,正往外面飘动。   平贤以前巴不得这条黑线离开他的手心、离开他的身体,离他越远越好。   但现在这东西要挣脱他,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平贤用力握紧手心,可那条黑线透过他的指缝,一点一点慢慢钻出来。   他身上的伤痛突然消失不见,他对董威的愤怒也在一瞬间浇灭,满身满心只剩下恐惧。   他额头倏地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因为害怕开始发抖。   帮他包扎的男人笑道:“平哥,这点伤而已,至于疼成这样吗?”   平贤没有吭声,眼睁睁看着紧握的手指缝中钻出一根黑线。   那根他打了无数药、想了无数方法,却没能把它从身体里弄出来的黑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脱离他的掌心,顺着他的胳膊游动,最终游走到他脖颈的地方。   平贤奋力昂着头,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恐惧变得凸起。   旁边的两个男人依然在笑着说话,他们在说董威,说杀死的那几名女性,说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   平贤觉得他们的话越来越清晰,他仿佛感觉到两人是贴在他耳边说话的,那声音轻飘飘的,很快飘进他的耳朵里,然后在他脑子里转悠一圈,却不停下,又从另一只耳朵里飘出去。   他越来越听不懂两人的话,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仿佛是记忆里的回音。   平贤觉得脖颈处有温热的东西,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一片湿润的液体,低头一看,只见双手沾满红色,像强烈阳光下的夕阳余晖。   平贤好像听到同伴的吼叫声和惊慌声,他觉得有点晕,又有点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一切都空荡起来。   他觉得有点困,眼睛不自觉闭上。   平贤的同伴此刻拿着纱布,面色煞白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平贤,他看着平贤被割断的脖颈,惊冷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看向房内的另一个人,那人正好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男人扔掉纱布,踉跄着跑出房间。   .   余犀睁开眼睛,她好像睡了一觉,可看到窗外的天和旁边坐着的几人,恍惚中意识到自己没睡几分钟。   缓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刚才做了什么。   没有感觉错的话,平贤距离她并不远。   她能感觉得到,头发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她透过自身和头发之间的微弱联系,杀死了平贤。   余犀看不到杀平贤的场景,但她知道平贤必定是死在她手里的。   余犀心情好了一些,继续靠在沙发上睡觉。   平贤的尸体是第二天凌晨被董威的同伴们发现的。   董威身受重创,不能继续查找楼层,他的伙伴没有放弃,循着楼层一层一层找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们绕了楼一层层找下去,没想到找到了平贤的尸体。   此刻,平贤的尸体正躺在大厅里。   余犀打了个哈欠,拖着身子走进陈焰的房间。   陈焰还在睡觉,他的体温刚刚退了些,苍白的脸颊稍微有了点血色。   他手上打了瓶葡萄糖。   葡萄糖和针管是郎震在商场附近的药店里搜刮来的,真好用在陈焰身上。   陈焰半靠在墙壁上,疲惫的眯着眼睛,浑身无力道:“怎么了?”   余犀把找到平贤尸体的事和他说了一下,末了走过去搀他,把人搀扶坐起来,说道:“你要不要去楼下看看?”   陈焰勉强提了提精神,说了句不去。   他此刻病恹恹的,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余犀没有勉强他,却也没打算出去,而是倒了杯水放在陈焰嘴边,慢慢喂他喝水。   陈焰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起了一层皮,她喂完一杯水,放下杯子,又抓了两把坚果,塞进陈焰手里,示意他吃。   陈焰拿了两个,对她摇了摇头,问道:“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吗?”   余犀接过他手里另外的坚果,摇头说:“他们不知道。”   陈焰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同之处,“你知道?”   余犀剥了两个坚果,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另一个塞进陈焰嘴里,唔了声,无所谓地说:“知道啊,他是我杀的啊。” 81、他是实验品      陈焰愣了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他借力从床上爬起来, 起身穿鞋,走路的时候差点摔倒,幸好余犀拉了他一把。   陈焰面色发白, 挣扎着走到桌子旁, 倒了杯水慢吞吞喝着。   喝完水回到床上, 靠墙坐好。   他对余犀杀了平贤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掀掀眼皮问她:“你怎么杀死他的?”   余犀还没回答,他又问道:“你找到他们了?”   余犀摇头:“没找到,是董威一行人找到的, 至于我是怎么杀死他的, 要从上次说起。”   她把上次在平贤身上留了根头发的事情说了一下。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 陈焰明显惊到了, 眼睛不停往她头发上瞥。   余犀注意到他目光,手指缠绕一根头发, 头发很快脱落, 宛如一条灵活的小蛇, 顺着她的指尖, 慢慢移动起来。   余犀手指搭在陈焰的胳膊上, 头发挪到陈焰的胳膊上,绕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   陈焰苍白的面色出现一丝红润,身体用力后撤, 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你的头发收起来!”   余犀耸耸肩:“不是你要看的吗。”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收起了头发。   陈焰觉得瘆得慌, 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戒备。   余犀不喜欢那种眼神,手指头拽住发尾,见陈焰又往后挪了挪,她故意往他那边靠了靠。   陈焰木着张脸,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挪动到最角落的位置了。   眼看没法在挪了,他干脆不动了,任由余犀靠过来,先前那副看到洪水猛兽般的样子瞬间换了,垂着眸子,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余犀戳弄他几下,见他不动,顿觉没趣,闪到一边去了。   .   楼下,平贤的尸体躺在担架上,他眼睛睁大,瞳孔布满血丝,表情呆愣,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迷茫的事。   最可怖的是他脖颈处的伤痕,好像被利器切断,脖颈处的血肉、气管,连同骨头整齐割断。   郎震围着平贤的尸体走了两圈,啧啧道:“看起来伤口不像人为造成的,反倒像被某种植物或者动物的利爪弄出来的。”   刘国里站在他旁边,皱眉说道:“也可能是实验品。”力量型实验品手持利刃,有很大的几率斩断人的骨头。   董威此刻坐在沙发上,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面色苍白的看着尸体。   从看到尸体的第一眼,他就确定,这人是杀害他同伴的凶手之一。   董威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放松、愧疚、快意,亦或是舒了口气。   要不是队伍内其他人拦着,他早已把尸体大卸八块,浇上汽油烧成一抹灰了。   见刘国里几人同样弄不清死因,董威不再纠结,决定把尸体处理掉。   平贤的出现令这栋小区变得不安静起来。   董威几人每天在小区内四处寻找,期盼找到另外的凶手。   刘国里本已经打算离开这里,就在要出发的前一天,陈焰突然晕倒。   这几天,陈焰的身体愈发差了,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身上的青筋潜伏,藏在灰白的皮肉下。   他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轻弱。   余犀有次闻到腥甜味,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瞥见他收起的手帕上沾染了红色。   她摸摸自己胸口,发现心脏沉闷且缓慢的跳动着,像一条常年得不到维护而松懈了的绷带,软绵无力。   余犀眸子里出现担忧。   队伍内的其他人不明所以,以为陈焰是生病了。   上官南抱着他的医疗箱坐在陈焰床前,前前后后忙活了老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他无奈地看向众人,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收拾好工具,合上箱子,从床前退了下来。   刘国里闷坐在床的角落,双手抵在唇边,腮边的线条紧绷,额头因为天气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抹掉脸上的汗,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   殷菁眉站在他后面,看了一会儿说道:“他怎么了?”   没人回答。   殷菁眉看向上官南,上官南摇了摇头,摊手表示不知。   刁楚手里的短匕塞进裤兜里,看着刘国里,问道:“他是实验品吗?”   刘国里没吭声。   刁楚没放弃,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仿佛在逼迫他,逼迫他说出众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刘国里眼见其他人和刁楚一样,全都看着他,他抹了把脸,嗓子像吞了一斤沙子。   仿佛粗糙的沙粒磨损嗓子,他浑然不觉,吞咽了几下口水,艰难地点头,说了句是。   一个是子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后他无力地后仰,靠在椅背上。   其余几人好像并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现出惊讶,他们看起来早有猜测。   陈焰时不时的咳嗽声,身体惊人的恢复力,体内所爆发出的强大的力量,无一不说明他的不同。   但……   一听他是实验品,几人纷纷皱起眉头。   实验品他们见过不少,大多下场凄惨。   虽然实验品门拥有某项远超其他人的强大能力,可他们的能力是依托在生命的损耗上的,绝对的力量耗尽了他们的生命力,他们使用能力的频率越勤,自身的生命力也就损耗的越勤。   巨大的能量依托于体内的强大的生命力。   郎震见过实验品前一秒仿佛拥有翻山倒海的能力,力量巨大,犹如巨人,下一瞬他们因为生命耗损太严重,变得白发苍苍,身体瘦脱了型,比正常人还不如。   他担忧的看向陈焰。   刘国里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艰难地吞了口吐沫,说道:“陈焰和其他的实验品不同。”   .   陈焰和其他的实验品不同,他算是第一批实验品。   当时丧尸病毒爆发不久,到处能看到挣扎中被咬的人,陈焰就是那个时候被抓到的。   他当时在赶往五安山监狱的路上,从绝望中寻找生机,跟在一群人后面,坚定的往临岩市的方向走。   他是在末世爆发两个月的时候被发现的。   当时实验基地发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这株植物的能力远远超过其它植物。   不仅如此,它还具备强大的恢复能力。   实验基地的人发现,斩断植物的根须后,它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长出新的根茎。   它体内的生命力好像无穷无尽,帮它构建身体内所需的一切物质。   实验基地的人发现这株植物后,欣喜异常,专门派出一支团队用于研究植物。   基地内的研究员从植株身上提取了某些物质,用这些物质改造实验品。   陈焰就是那批改造实验品中的一员。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下班回来想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写,结果一觉睡到今天早上,惭愧。   鞠躬致歉。 82、离开      那株奇怪的变异植株太过强大, 实验基地的人没法将整株植物搬运回基地,他们没有办法在做到保证变异植株生命的同时将它制服。   于是,一群研究人员在变异植株的位置安了家, 他们在变异植株所在的地界上新建了一所实验基地。   所有的研究员以变异植物为主,研究它身上的奇特之处。   第一批混合变异植物基因的药剂制作出来后,基地内的巡逻者大肆抓补周围的人类, 他们抓到人类后, 将研究出来的药剂打在人身体上。   陈焰是第一批被抓的, 他当时所在的队伍有三十几人,他们带着同样的目标,打算一路北上,去自己的家乡寻找还活着的亲人。   一行三十几人, 一个不落, 全部被抓进了实验基地。   和他们一起被抓的还有近三百人。   三百人的队伍躺进基地的病床, 每人身上挨了一针。   第一根针剂下去, 基地内的人死了大半,大多变成了没有理智的丧尸, 少部分发生奇怪的变异, 很快被处决。   剩下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每日生活在恐惧里, 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变异了, 成了活死人。   第一批针剂所带来的效果虽然并不理想, 但它令基地内的人找到了研究发现,发现了从动植物身上提取物质打在人身上的可能性。   越来越多的人被调进实验基地,越来越多的针剂打进人的身体里。   第一批人差不多死绝了, 只剩下不足十人。   十人每日活得心惊胆战,怕下一秒房门大开,穿着灰白色衬衫的医生会拿着药剂针, 再次打进他们的血管里。   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一直过了半个月,有部分人松懈了,以为基地该打的药剂都打了,接下来就是放过他们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愿。   一天晚上,又有一大批人被抓紧实验室后,第一批仅留的几个实验品明白,他们再也出不去了。   前前后后来了好多批,死的人愈来愈多。   陈焰隐没在人堆里,一直坚强地活着。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身上露出的皮肤出现裂痕,仿佛树木即将脱落的树皮,他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一天内大部分时间都在咳嗽。   为了咳嗽这件事,同住一间房的实验品颇为不满,私下里接触了他好几次,时不时拿出明晃晃的武器威胁他,示意他继续这么咳嗽,他们会想办法弄死他。   陈焰的咳嗽确是他控制不住的,药剂在体内剧烈翻涌,像活着的生命驻扎在他身体里,时不时兴风作浪。   他经常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宛如被这种生命绞杀,他的器官无时无刻不再疼痛,有时痛得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和他一批的实验品慢慢全部死掉,只剩下他一个人。   陈焰的室友看他越来越不爽,某天晚上吃过饭后,室友们约着一起,差点把他弄死。   他们把他堵在房间角落里,不停地用脚踹他的身体。   陈焰被踹的疼痛不已,差点失去知觉。   也就是那时,他忽然感觉到体内涌现出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那股力量异常强大。   陈焰凭借那股力量,打倒了房内的所有室友。   随着实验的进行,一批又一批的实验品死亡,活下来的实验品渐渐得到基地的重视。   陈焰最为第一批实验品中唯一活着的人,得到了基地内所有研究者的目光。   他们每天派人检查他的身体,从他身上抽取血液,问他有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见他摇头说没有,便再次往他身上注射药剂。   陈焰不记得他们往自己体内注射了多少药剂了,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死去一样。   就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基地内爆发了第一场逃亡运动。   领头者是第二批中存活下来的实验品。   他和陈焰不一样,经过长期的药剂注射,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强壮,这片牢笼已经困不住他了。   一天夜里,他组织了几十人,一起发动了逃亡运动。   陈焰的房间和他们很近,他早已察觉到隔壁的动静,却靠在原地没有动。   有实验品问他为什么不逃,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也就是那时,这些实验品意识到了地下基地的厉害之处。   三四十名逃亡者,内有初具天赋的实验品,这么多人当天晚上无一幸免,全部被基地内的巡逻者击毙。   其他房的实验品见状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这批人老老实实的,不敢动任何歪心思。   陈焰日复一日的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每天最少会被注射一针药剂,偶尔有多的时候,十几针药剂一起打进身体里,多种药剂混合在一起的剧痛和麻木令他神经愈发清醒。   陈焰在基地呆的第四个月,他逃了出来。   那时候他已经掌握了自己身上的能力,力量的爆发、神奇强大的恢复能力,加上一颗聪明的头脑,他通过制造混乱跑出了地下基地。   .   刘国里好像想到了第一次见陈焰的景象,那时候的陈焰已经瘦脱了型,整个人和皮包骨头一样,双眼下陷,嘴唇干裂,面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晕倒一样。   刘国里尽心尽力照顾陈焰,把他照顾成现在的样子。   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陈焰,说道:“我遇到他不久的时候他昏过去一次,也和现在一样,大概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过来。”   殷菁眉挠头:“这么说,他以后还是会昏倒?”   刘国里点头。   陈焰和其他实验品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用了超出正常的能力后,并不会耗损大量的生命力。   因为这条原因,刘国里倒不是特别担心他。   余犀目光落在陈焰脸上,说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让他彻底好起来?”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   上官南的急救箱放在桌子上,桌子太高,他手搭在工具箱上,打了个哈欠问:“能不能把他体内的药剂全部分离出来?”   他的建议显然不实际。   等所有人发表完意见,刘国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同众人说:“那株植物就是从这里发现的。“   他手指的地方,就是他们这条路的终点站。   郎震挑眉,手啪的一声拍到地图上,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去这里啊。”   余犀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靠在窗户边,目光停留在那栋奇怪的楼上。   楼内时不时有手电筒的灯光照耀,看起来是董威一行人在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他们确定,那栋楼里隐藏着几个人。   第二天早上,余犀将包裹放到车上,爬上车子后箱,安静等待发车。   董威知道他们要离开后,带领队伍中剩下的人,亲自过来送他们。   郎震一行人早饭都没有吃,准备好后便出发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开了两个小时,一直平安无事,等快要开出这片地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几个拦路人。   那群人为首的是个女人,女人手持□□,在车子转弯的时候一枪崩了出去。   货车的前车胎爆裂,车子因为惯性像另一侧滑动。   刘国里奋力稳住方向。   可这时女人手里的第二枚子弹也即将落下。   为了干扰她的行动,郎震几人纷纷拿出枪,和女人打到一起。   他们枪法准,武力值不弱,对面的几人同样如此,甚至要更厉害一些。   郎震偏头躲过一枚子弹,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是哪儿来的疯女人,不打死我们不罢休是吧!好!既然你想打,那爷爷今天就陪你打。”   刁楚和刘国里下车,借着掩护逐渐朝敌方走去。   余犀坐在陈焰旁,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脖颈,发现他脖颈处的皮肤冰凉一片,像冰窖里呆久了,忽然出来的那瞬间一样。   一枚子弹朝她飞过来,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去,她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仍然看着陈焰。   殷菁眉背上枪.支,拿起武器,冲她喊了一声,兀自抱着武器跳下车。   余犀又摸了摸陈焰的脸颊,发现他的脸颊同脖子一样凉,瞬间心情不好了起来。   她找了块毛毯盖在陈焰的身上,然后耷拉着一张脸,慢吞古走下车。   陈艳眉一眼就看到了车子内的情形,看到了躺在车厢内的面色苍白如雪的陈焰。   她在看到陈焰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他们队伍中的实验品了。   陈艳眉加大火力,同时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靠近车子,把陈焰从车里弄出来。   同伙领命,一边加大火力一边往车子的方向挪动。   陈艳眉本以为弄死这群人易如反掌,可现在子弹消耗快一半了,她仍然没有杀死对方哪怕一个人。   她注意力集中,看准队伍中的一个女人,应声扣动扳机。   那个女人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愣冲冲站在空旷的地方。陈艳眉毫不费力的打断她的小腿。   子弹擦着空气,毫不留情的穿进女人的腿。   女人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地。   陈艳眉木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可就在这时,那个本应腿部手上的女人,突然踉跄着站了起来,冲陈艳眉的方向走过来。 83、新的基地      余犀腿部中了一枪, 但这一枪并没有伤害到她。   枪支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使她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她稳住身体,继续往前走。   那个开枪的女人她有印象, 是和平贤一起的,名字好像叫陈艳眉。   余犀低下头, 瞅了眼小腿的地方。   她小腿的地方破了个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小腿被子弹打过的地方红了一点。   余犀眸子沉了沉,她看向陈艳眉, 瞳孔深处慢慢出现红色。   当她看到陈艳眉不停往陈焰的方向开枪后,瞳孔泛红的速度加快,很快眸子便成了血红色。   陈焰此刻毫无抵抗力, 对一个没有反抗力的人开枪,就是在要他的命。   陈焰的命是她的,除了她, 谁也不能夺走。   余犀冷目看着陈艳眉, 慢慢朝她的方向走去。   陈艳眉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她。   刁楚和殷菁眉兵分两路,二人前后夹击,钳制住了她, 令她进退不能。   陈艳眉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所有心神都用来对付刁楚两人,顾不上其他。   三人打斗之时, 刁楚匕首飞出, 擦着陈艳眉的脸颊, 削掉了她半截头发。   陈艳眉摸了把头发,看着发梢底部整齐的断口,心里一惊, 她深吸了口气,枪口对准刁楚,手指扣动扳机,连开五枪。   枪枪奔向刁楚。   四枪走空,其中一枪擦在刁楚的肩膀上,擦掉了一块皮肉。   刁楚跳着离开原来的地方,痛得呲牙道:“我要她手里的枪!”   殷菁眉同样开火,冲她笑笑:“我也想要,我们俩谁抢到是谁的。”   刁楚:“谁抢到是谁的。”   正值下午,天空中却没有太阳,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头顶。   空气中传出闷热的感觉,仿佛置身蒸笼。   上官南抹掉脸上的汗,险之又险躲过飞射而来的子弹。   他手里的枪子弹有限,要用在关键时刻,此刻面对对方猛烈的火力,只能放开手脚肉搏。   一枚子弹打在他脚边,瞬间溅起一砰尘土。   上官南大骂了一声,急忙去找救援。   余犀缓步上前,距离陈艳眉越来越近。   陈艳眉好像发现她了,对付刁楚两人的同时,顺手往她这边开了一枪。   余犀撇开头,躲过了这一枪。   上官南和刁楚会合,刁楚帮他对付实验品,没法继续骚扰陈艳眉。   陈艳眉周围的防线瞬间降了一半,只剩下殷菁眉一个人。   殷菁眉只能令她速度变缓些,并不能阻止她。   陈艳眉一边躲避殷菁眉的攻击,一边朝陈焰的方向走去。   陈焰此刻蜷缩在车上,好像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双手抱住腹部,整个人缩成一团,额角的汗汇聚成滴,慢慢涌了下来。   他的脸因为疼痛出现了一丝极浅的红晕,青紫色的血管慢慢鼓起,然后又慢慢消退,直至隐藏在皮肤下,消失不见。   一名男性实验品先一步靠近陈焰,就在他手快要碰到陈焰的时候,一块石子擦着空气,以极快的速度奔射而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丢石子的人力气很大,但实验品的皮肤比常人耐糙些,石子并没有在他手上留下痕迹。   他瞅了眼石子扔过来的地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笑一声,托起陈焰便往回头。   余犀距离陈艳眉越来越近,眼看陈焰被人抬走,她调转方向,放弃陈艳眉,直奔男性实验品的方向。   她速度很快,没多久的时间便追上了男性实验品。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柔弱,没有威慑力,男性实验品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见她过来,瞅都没有瞅她一眼,继续扛着陈焰走。   余犀跨步,挡在男性实验品面前。   实验品不得不注意她,他眉头紧皱,脸上写着找死和不耐烦。   他手扛住陈焰,没法空出来推余犀,便抬脚踹过去。   余犀在他踹过来的时候急速闪身,躲到了一边。   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男性实验品。   微微泛红的眸子有种说不出的威慑,男性实验品愣了一下,被眼前的女人震慑住。   然后他反应过来,对自己的反应产生唾弃和羞恼。   他脸色变得更差了,冲余犀吼道:“闪开!”   余犀冷着张脸,对他说:“把他放下来。”   男性实验品闻言嗤笑一声:“你在做梦吗?”说完又一脚踹向余犀。   余犀这次没躲,在他踹过来的时候也抬起一只脚。   她脚抬高,先一步踹在男性实验品的小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来。   男性实验品的脸色瞬间变了,抬起的脚从小腿的地方往下,突然间失去了知觉。   没过几秒钟,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额角的汗倏地冒出来,在脸上汇聚,啪嗒一声滴在水泥地上。   男性实验品看向自己的小腿,只见小腿的地方以一种不正常姿态弯曲,有白色的骨茬儿刺穿皮肤,露在外面。   男性实验品不敢相信这是眼前的女人踹的,但腿部传来的刺痛又不断提醒他,正是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女人将他的小腿踹断。   他戒备的看着余犀,想逃开,但腿部的伤势太重,他没法在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火速离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这么想着,男性实验品果断扔掉手上的陈焰,一瘸一拐的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恰在此时,陈艳眉走了过来。   她没有看到余犀踹男性实验品的画面,以为男性实验品被其他人逼走了。   她自顾自上前,一只手抱枪,另一只手去拽陈焰的腿。   余犀先一步挡住她。   陈艳眉哟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扣动扳机。   陈艳眉动作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开枪射击。   本以为这么近的距离不会失手,可子弹打出去后,余犀依然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陈艳眉愣了一下,接着打了第二枪。   第二枪她打的是余犀的腹部。   这次她看到子弹射出,重重射击在余犀的腹部。   陈艳眉皱起眉头,再次看向余犀。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匆匆看过,而是认认真真的仔细看。   她上下打量一番,却没有在余犀的身上看到伤口。   陈艳眉忽的意识到什么,说道:“你也是实验品。”   余犀没搭理她,眼睛盯着她手上的枪,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焰,最终决定先把陈焰搬回后车厢。   至于其他的,她决定先不理会。   余犀去拖陈焰的脚,陈艳眉阻止了她,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也是实验品?”   余犀觉得这个女人有毛病,明明是敌对双方,明明上一秒还在殊死拼杀,怎么现在反倒拉着她问东问西了?   她不耐烦地瞥了女人一眼,接着双手卡在陈焰的胳膊下,将他拖了起来。   拖起来后把陈焰架在肩膀上,开始往车那边走。   她拖人的动作被陈艳眉看到,更令陈艳眉确定了心中所想。   陈艳眉眼中的震惊还没有消退,一会儿盯着余犀,一会儿又盯着陈焰,然后看向场内的其他人。   她没想到只是随便拦了只队伍,便遇到了两名实验品。   陈艳眉皱眉,不知道是自己的运气太差,还是这队人的运气太好。   她带领的这对人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实验品的胜算很低。   她不想冒险。   这么想着,陈艳眉吹了声口哨。   另外几人听到口哨声,顾不上进攻,开始有序撤退。   陈艳眉先一步钻到车子里,启动车子,等所有人上车,她发动车子,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刘国里几人打得正酣,突然对手不见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郎震看到扶着陈焰的余犀,急忙上前帮忙,一边帮忙一边纳闷道:“他们就这么走了?怎么回事,他们那么拼命的围攻我们,我以为他们非要杀死我们才肯罢休呢。”   事实上,陈艳眉确实是想杀死他们。   她看中了失去战斗力的陈焰,打算把陈焰座位实验品带回基地,其他人随手杀也就杀了。   她没想到这队人这么难对付,不仅难对付,队伍中居然还有一个实验品。   一个看起来非常健康的、没有受针剂折磨的实验品。   车子开出几里路,旁边的男性实验品才开口问道:“陈姐,刚才那队人有什么不对吗?”   陈艳眉嗯了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车内的几人,换来一片沉默。   .   另一边,余犀在郎震的帮助下,将陈焰放到车厢内。   陈焰身上的温度时冷时热,皮肤偶尔也浮现出不正常的红色,脸色愈发苍白,像冰柜中冻僵的尸体,刚一拿到外面,脸上浮出一片白色。   郎震在货车杂物堆中翻找,找到了一床薄被,他把薄被裹在陈焰身上。   刘国里和殷菁眉几人也上了车。   上官南和殷菁眉坐在车厢内,双腿摊开,大刺刺的摆了个放松的姿势,一边喘粗气一边问出了郎震同款问题。   “他们怎么走了?”   殷菁眉嗤笑一声:“可能是干不掉我们,索性就先走了。”   她额头的汗浸湿了头发,此刻湿哒哒的盖在脸上,显得非常难看。   其他人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陈艳眉一行人全部是实验品,反应力和灵敏力远超常人,他们枪法极准,动作灵敏,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锁定目标,开枪射击。   几人被他们逼得非常狼狈。   郎震稍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此时正靠躺在车厢上,拧开盖子喝水。   他衣服上布满灰尘,仿佛从地上滚了圈一样。   刁楚抹掉脸上的汗,冲开车的刘国里说:“刘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调整调整状态再走。”   刘国里说了声好。   车子在二十里外的一栋三层小楼停下。   这栋楼仿照古代设计,盖了三层,每层用红色的砖瓦和木漆装饰,门用的实木门,上面雕刻着祥云彩鹤,花纹瑞兽。   刘国里扫了一眼,看到门顶上残留的招牌。   依牌子来看,这里末世前是一条小吃街,一楼二楼三楼全部是卖吃的的。   小吃街对过是一家非常大的商场。   刘国里本想去商场瞧一瞧,但看到队友们疲惫的状态,便决定把去商场的事情延后,先做一顿饭再说。   吃过饭后,几人的状态好了很多,起码不会一直瘫在地上了。   他们在小吃街后面找了一家宾馆,进去洗了个澡,收拾了一圈,然后一直在里面呆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一早,刘国里和上官南去商场转了一圈,补充了一些物资,几人继续上路。   陈焰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一些,他身上的红晕消失,神态也变得平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余犀摸摸他的手腕,发现他体温仍然很低,便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车子一路行驶,接连走了两天。   这两天,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两队人。   一队人和他们一样,由六七个人组成,队内人周身散发的煞气和戒备透露出他们在末世中的无数次拼杀。   另一队人看起来是随便组成的。   队伍内统共有二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大多数人的武力值看起来不高,唯有几个人身强体壮,占据队伍的中心。   其他人也以这几个人为主,看到余犀他们的车子经过时,他们下意识靠近那几个强壮的人,神色惶恐且戒备地看着车子。   刘国里本想停下车打听打听消息,看到他们的样子,便没有停车,直奔前方而去。   车子又行驶了三天,他们看到了一个基地。   这个基地是他们在历经一个多星期的跋涉后见到的第一个基地。   基地很大,建在一处山脚下。   左边是河,右边是山,所处的位置易守难攻。   基地大门是用手工削出来的木条做成的。   木条大概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粗,彼此紧密靠拢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结实。   木门后面,是一座同样用木头建造的守卫室。   守卫室高三米,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的屋顶先用木头拼接起来,然后用一种灰色的布料盖上去,用以防水。   余犀瞅了一眼,瞥见守卫室上站了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皮肤因为长期在光照下而变得黝黑。   他剃了个秃头,光瓢脑袋上带了顶棕色的帽子。   看到车子,光头男拾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前前后后吹了三声。   三声哨响后,有人打开了木门,从门后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的身后跟了几个穿灰色衣服的年轻人。   男人的目光在车子上停留了一番,面带笑意地走向刘国里,问他是不是要住进基地里。   刘国里点头,问男人他们能不能在基地内待几天。   男人问了他一些问题,他半真半假回答。   刘国里没说他们要去柳岛的事,说了他们有队友的家人在南方,为此整队人南下,帮队友寻找家人。   男人闻言,露出一副感动的神情,并竭力邀请他们,一定要在基地多住几天。   车子进基地的过程,男人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当得知他们是从临岩市走出来的时候,男人长长哦了一声,说:“B基地不就在临岩市旁边?”   刘国里点头:“离得不远。”   男人半眯起眼睛,盯着昏迷的陈焰说:“听说B基地人员众多,基地内的设备很完善,连丧尸潮都可以防御,你们为什么没在B基地安心住下去呢?”   刘国里瞥了眼他的神色,故意装作失望无奈的样子,说:“B基地底下还有一处人体实验基地,整个基地依托在B基地上,不断捕捉附近的人类进行人体实验。”   “前段时间,他们玩脱了,大批的实验品逃脱,逃走的同时杀了无数巡逻者和B基地的管理层,导致B基地一片混乱。”   男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B基地也进行人体实验?”   刘国里点头,接着反问道:“这附近也有进行人体试验的基地吗?”   面对他如此问,男人正了正神色,说道:“这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叫柳岛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人体实验组织。”   刘国里愣了一下:“很多?”   其他人也一并看向男人。   男人见他们感兴趣,于是慢慢解释起来。   原来,第一个人体实验基地的人在柳岛发现怪异植物后,又有其他的实验基地跑过来。   他们发现,这个地方奇怪的不仅仅是那株变异植物,其他的动植物也有变异的。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里动植物的与众不同,于是越来越多的实验基地搬进这里。   陈焰逃走的段时间,柳岛又多增加了十几家人体研究基地。   大批实验基地的涌入,导致柳岛附近的人频频失踪。   一开始,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失踪人口和实验基地的联系。   后来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偶尔有人看到实验基地往外搬运尸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那些基地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本想反抗,想质问基地的人,为什么要拿活人来做实验,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尽天良、残害人命的事。   可当第一批质问的人成了实验品后,第二批质问的人成了实验品,慢慢慢慢的,便没有人再问了。   柳岛附近的幸存者收拾收拾东西,赶往其他地方。   有些抱着侥幸心理,不愿意离开的人,很快便被不知道哪个基地的人抓走,成了针下亡魂。   男人说道这,叹了口气:“我们基地内也有从柳岛逃过来的,听他们说,现在的柳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柳岛的周围几乎找不到幸存者,只剩下丧尸和变异过的丧尸,大部分幸存者不是死在变异丧尸手里,便是死在实验基地手里。”   “基地内每天都会有车子进进出出,进去的是他们从外地捉到的用以做实验的正常人,出去的,则是没能挺过针剂的实验品。”   男人说完,周围一片沉寂。   一直积压的乌云看起来更加密集了,也更加低了,仿佛就在人的头顶上,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队伍中没有人说话。   就在这时,男人看向陈焰,忽然问道:“你们这位朋友,是怎么回事?是睡着了吗?”   郎震坐在陈焰旁边,闻言哈哈笑了一声,说:“是睡着了,他末世前是个病秧子,药不离手那种,抵抗力差得要命,稍微冷了热了就会病倒,前两天不是下了场雨么,我们当时在外面搜寻物资,没注意到天气,结果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其他人还好,免疫力强些,淋个雨跟洗了冷水澡一样,没什么事儿,到他这里就不行了,直接起了高烧。”   郎震说着,去掀陈焰的衬衫,露出他的胳膊。   他手在陈焰的胳膊上搓了搓,小声嘀咕了句“烧退的差不多了”。   正巧此时,昏迷中的陈焰低声咳嗽了几句。   他的咳嗽声很浅,和感冒的人咳嗽声一模一样。   男人压下眼底的狐疑,目光在陈焰身上扫了两圈,低声说道:“你们这位队友真幸运。”   郎震听懂了他的意思,打了个哈哈说:“能活到现在,我们都挺幸运的。”   男人姓李,绰号李二,他领着几人去了一座低矮的洞口,让刘国里把车子开进去。   刘国里盯着那个不大的洞口,心中暗暗想,这么点地方能停几辆车。   可他把车开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洞口虽然不大,但里面的面积非常巨大,四处停了大大小小的车。   洞顶和墙壁上砌了某种会发光的石头,使得洞内没有那么暗。   刘国里把车停在洞的一角,然后众人下车,一起跟着李二出去。   李二把他们引到某栋楼前,指着那栋楼说:“你们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   他说完后,又叮嘱了众人一番,便笑眯眯地离开。   李二让他们住的这栋楼不高,只有三层,最上面一层是用木头和竹子搭建的,上面铺盖了某种幕布,幕布上糊满了水泥。   他们住的房子在二楼。   余犀一只手拎着一只行李箱,目光扫了圈眼前这栋楼,发现里面住了一些人。   那些人躲在门内,透过门缝偷偷看他们,脸上是惶恐和贪婪。   她半阖着眼皮,总觉得这里会发生什么。 84、一波又一波      头天晚上, 几人吃饭的时候,余犀又瞥见有人看他们。   偷窥者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很多人, 好似整栋楼的人都冒出头,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他人虽然没有她那么敏感,但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   刁楚裤兜里的匕首拍在桌子上, 夹起一块土豆片,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看向外面。   余犀也看向外面, 恰好有一个人也看了过来。   那人躲在窗户后面,和她四目相对。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偷窥被抓,也可能是没想好该怎么反应, 那人见余犀看着他,直接愣在了原地,呆住不动。   足足过了半分钟, 他意识到什么, 缓过神来,急忙挪开视线,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畏惧和好奇, 转身的时候因为太慌张,直接撞在窗户上。   他揉了揉肩膀,畏畏缩缩离开。   余犀收回视线, 继续吃饭。   一晚上的时间, 几人收到了无数这种目光。   目光中夹杂着畏惧和好奇, 好像在看一件奇怪的物件。   刁楚和殷菁眉受不了这种视线,吃过饭后便回到房间里休息。   刘国里、郎震和上官南打算出门一趟,查探基地的情况。   余犀留在房子里, 她既没有回房睡觉,也没有跟着出去,而是跑到了陈焰的房间,静静坐在他的床边,懒洋洋地打瞌睡。   陈焰的状态比下午好了很多,身上的苍白褪去了很多,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了。   他偶尔会从睡梦中咳嗽几声,声音沙哑轻浅。   每当他咳嗽的时候,余犀便会端起一碗水喂给他。   起初她掌握不好技巧,喂出去的水从陈焰的嘴角流出来,全部洒了出来。   后来喂得多了,也就知道怎么才能不洒出来了。   余犀又喂了陈焰一口水,便收了碗,坐在床边发呆。   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有人敲门的声音。   那间房是她的。   余犀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旁边房间的门口站了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了一头长发。   她头发及腰,没有扎起来,而是杂乱的披散在身后。   女人看到余犀走出来,朝她出来的房门里看了一眼,发现看不到什么后,女人冲余犀笑笑,说了句你好。   余犀没吭声,老实站在原位,冷漠地看着她。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不友好,女人的脸上出现拘谨,接着她举起手。   她手上拿了个白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了些土豆蜜饯等不容易坏的东西。   女人冲余犀伸出手,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白虹,住在一楼就在你们这几栋房子下面。”   余犀点了下头,也自我介绍一般说了自己的名字。   白虹和她交换了姓名后,显得很兴奋,手里的塑料袋塞进她手里,一边塞一边和余犀闲聊。   她打听余犀以前的住址,家里的亲戚朋友,甚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余犀没有回答她,而是静默的站在原地。   白虹也不在意她是不是说话,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说着说着她站到余犀旁边,探着脑袋看向房间内,瞥见了躺在床上的陈焰。   白虹眼睛一亮,说道:“那是你男朋友吧,怎么,他生病了?”   余犀淡淡嗯了声。   她的态度称不上好,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已经离开了,但白虹仍然自顾自说话,一边说一边抬脚,想进房间里。   余犀手撑在门口,看到她的动作,顺手将门关上。   白虹差点走进门里,就差临门一脚,门忽的一下关上,差点撞上她鼻尖。   这次她想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都装不了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夺过余犀手上的塑料袋,一声不吭的走了。   余犀看着空空的手心,撇撇嘴,转身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如白虹一样的人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先是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跟你讲些琐碎的小事,顺道套你几句话,然后目光就开始往你房间里瞅。瞅完这间房瞅那间房,恨不能钻进房间里。   余犀就站在门口,任由他们跟她讲话,她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听这些人说话。   有几波人后,她有点累了,不可以陪这些人玩了,便关上门,谁敲门也不肯开了。   那群人见找她不管用了,又开始找刁楚和殷菁眉。   殷菁眉直接不开门,站在门后大声吼几句,吓得门外的人赶紧逃开。   至于刁楚,她倒是开门了,不过开门的时候手上拿了把匕首,银白色的匕首在指尖灵活旋转,转出一圈圈残影。   那群人一见她这副架势,更不敢说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又来了一拨人,但这时已经没有人理他们了。   早上刘国里房间里,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殷菁眉板着张脸,吐槽道:“一波一波又一波,我都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刘国里眉头紧皱:“昨晚我们在基地内逛了一圈,发现这里到了晚上后,大部分人不会出门,他们会呆在自己房间里,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有部分人出来也不是为了聊天串门,他们会低着头走在路上,对周边路过的人充满戒备。”   刁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   郎震摇头:“他们的嘴很严,好像有人胁迫他们,不让他们说出有关基地的事。” 85、藤蔓屏障      这所基地内奇怪的事挺多的, 先是周围这些人的举动,接着是几乎见不到的基地巡逻者。   但凡是基地,多多少少会有巡逻者, 但在这所基地里基本上看不到巡逻者。   即便有也只有一两个,运气好勉强能撞见。   余犀下楼, 绕着楼下走了一圈,看到好几个昨晚去她门口敲门的人。   她沿着小路一路走, 中途遇到几个穿着奇怪的人。   这些人穿着黑色的袍子,带着帽子, 看人的目光警惕且带着疏离。   几个黑袍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余犀走过来后,立刻停下谈话, 直勾勾盯着她看,一直到她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他们才收回视线, 重新说起话来。   类似的场景余犀遇到了两次, 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在另一边的石子路里遇到了相同的事。   第二波人的脾气没第一波的好,他们看着她走过去, 在她后面低声咒骂。   余犀听力好,能清楚的听到他们骂了什么。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大概转了一个小时,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上官南。   上官南身上搭了条黑色围巾, 神色古怪的往前走。   看到余犀走过来, 上官南忙走过去,把她拉到一旁,说道:“余犀!来来来!”   余犀跟着他走过去。   上官南左顾右看, 没看到周围有人,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摸着额头上的汗说:“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了?”   余犀说了个时间。   上官男呲牙道:“这么久啊,那你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   余犀想到一路上奇奇怪怪的人,点头说了句有。   上官南顿时觉得找到知己了,拉着她吐槽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人,说着摆了摆手上的围巾,一脸无语道:“大热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送我围巾。”   很快两人就知道为什么会送他围巾了。   两人回到房间,发现郎震的门上也挂了条黑色围巾。   上官南来了兴致,跑过去敲郎震的门。   郎震应该刚起床,头发乱糟糟的盖在头顶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耐烦的气息。   他一开门,看到上官南手上的围巾,又瞥了眼挂在自己门上的围巾,顿时一乐,指着上官南说道:“你也收到了?”   上官南唔了声,顶着一脑袋问号说:“这是什么?”   郎震带笑的脸顿时一僵,想回答上官南,偏偏嘴里的话又说不出口,一手撑在门上,一手下意识去摸鼻子。   见他就不说话,上官南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大概是这一脚把郎震踹醒了,他想到在场的人中除了他,上官南也收到了围巾,顿时,心里那点儿不自在烟消云散。   没了不自在,他看着上官南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相当于古时候的香囊吧。”   上官南:“???”   郎震:“嗐,我听基地内一个人说,好像是哪家看上你了,就送你一条围巾。”   他说着扒拉下围巾,找到一角,指着上面的字说:“每条围巾上都有标记,你看你那条上有没有。”   上官南忙低头看围巾,瞥见上面的字后,一脸震惊:“卧槽!”   他仿佛吓到了一样,瞬间扔了围巾。   郎震闭闭眼睛,把扔到他脸上的围巾拿下来,重新挂到上官南的脖子上,说了句收着吧,然后转身回了房。   上官南一脸懵逼,下意识看向余犀。   谁想余犀看够热闹了,没理他,转身也走了。   上官南:……   .   余犀回到房间,看到陈焰的状态又好了许多。   他脸色和以前醒着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区别,虽然看起来依然比正常人苍白点,但比前两天好太多了。   余犀接了杯水,扶起陈焰,杯口刚塞进他嘴里,就见他眼睛动了动,缓慢睁开眼。   陈焰看起来想说什么,余犀没等他说话,水杯倾斜,直接一杯水灌了进去。   陈焰没预料她的动作,喝完水后呛了两口。   他刚醒,本来还算不上清醒,这一呛整个呛清醒了。   陈焰借力靠在床上,又咳嗽两声,捂着额头说:“我睡了几天了?”   余犀放下碗,慢吞吞了个数字。   陈焰闻言愣了下,低声哦了声。   他脸上没有表情,好像他只是睡过头了,并不是昏迷了几天。   余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块糖,递给他。   陈焰接过糖,剥开糖纸。   他好久没有吃过糖了,硬质糖在口中融化,浓烈的甜味一瞬间涌了上来。   陈焰拧眉,有点太甜了。   他不习惯吃那么甜的东西。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皱着眉头把糖吃掉了。   他刚吃完一块糖,余犀又递过来一块。   陈焰瞅着糖,纠结几秒,接过后吃掉。   大概是看他睡得太久,太久没吃东西,余犀接连喂了他三块糖,又喂了他两杯水。   陈焰看到她转身继续扒拉东西,顿时想再次昏睡过去。   好在余犀这次扒拉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给他的,而是自己吃的。   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彼此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过了十几分钟,门被人敲响。   余犀扭头看过去,就听见门外响起刘国里的声音。她走过去打开门,见刘国里几人站在外面。   刘国里手里提了几个塑料袋,看到她开门,冲她晃了晃塑料袋。   余犀闪身,露出后面的陈焰。   几人才发现陈焰醒了。   刘国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里的笑意更真诚了些。   他先一步进屋,笑着说:“哟,醒了啊。”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掏出里面的饭盒,说:“幸好我多买了点菜,还带了些粥。”   陈焰靠在床上,半睁着眼皮,没有说话。   后面几人也跟了进来,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拥挤起来。   看到陈焰醒了,几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各自去房间拿了凳子,围成一圈吃饭。   陈焰从床上下来,他身体虚弱,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余犀帮他拉了把凳子,看着他坐下,又把手边的粥递给他。   吃了太久流食,陈焰胃里难受,不太想吃东西,面前的菜勉强动了一点。   余犀喝掉碗里的汤,又吃了饼,抬头问刘国里:“这里有卖吃的?”   一旁殷菁眉点头:“有,不仅有卖吃的,还有卖衣服的。”她仰头看向左侧:“基地东边你去过吗?”   余犀摇头。   殷菁眉:“距离我们不远,东边的位置,有一条类似商业街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卖吃的的,还有人卖衣服鞋子之类的必需品。”   她说着皱起眉头:“不过这里的人挺奇怪的,那个地方明明人挺多的,但好像大家都成了哑巴一样,不论是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都不说话,即便说话也是很小声的说,生怕别人听到。”   殷菁眉喝了口水,“太奇怪了。”   基地内处处透露着古怪的气氛,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宜久留,修整一番后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周围的邻居明里暗里朝他们观望,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凑上来,也不和他们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嘴角带笑,仿佛在看一件好玩的物件儿。   刁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了句神经病。   余犀扫了眼旁边,正巧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人看向她。   女人的头发很长,几乎垂到地上。   她长了一双三角眼,脸上抹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化妆品,眼角的位置用鲜红的化妆品涂了一层。   她看到余犀看过来,咧开嘴一笑。   余犀眼皮都没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走了一段距离,她听到那个女人和旁边的人说话。   女人说:“他们能走出去吗……”   旁边的人用气音回答:“谁知道呢……”   从开车到出基地门,没有人上来询问他们。   基地门口的巡逻者仅仅看了他们一眼,既没有检查他们的车辆也没有说话,只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种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在看活人,仿佛是在看死人一样。   队伍内的气氛很沉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没有说话,安静地上车开车。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驶了出去。   三个小时后,殷菁眉看着面前的路,低低靠了声。   车子正前方不远处,一道由藤蔓组成的屏障凭空拔起。   宽两三米的藤蔓屏障静静伫立在荒野中,边缘整齐的仿佛是人工修剪的一样。   这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藤蔓屏障挡在了车子行驶的必经之路上。   余犀记得来的时候,路上并没有这条屏障。   上官南停了车,一时之间呆坐在驾驶座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国里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会儿说道:“调转,找别的路。”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原地。   他们转了好几个方向,每走一段路就发现前方的藤蔓屏障。   这条屏障好像盯上了他们一样,漫无边际地包裹着车子,将车子围在一个范围内。   郎震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藤蔓堆里。   只见刚才还安安静静仿佛绿化带一样的藤蔓,突然开始迎风晃动,无数的枝条伸展开来,张牙舞爪的宛如鬼树。   石头落进藤蔓中,很快被枝叶包裹、碾碎。   郎震后退一步,脸色难看的吓人。 86、尸山      余犀脑袋伸出车窗外, 看了看那堆杂草一样的东西。   变异植物大多外表异于正常植物,它们要么因为病毒的原因形状奇怪,要么身上布满黑点, 类似这堆杂草一样的变异植物,余犀还是第一次见。   这些植物看起来和其它植物没什么区别, 身上没有黑点,有些枝叶长得很好, 有些枝叶发黄枯萎。   它们和路边的绿化带一样,以S形状, 安安静静扎根泥土中,堵在车子前方。   余犀下车,看到郎震的动作, 她也顺手捡了个石头,扔了出去。   石头落进藤蔓堆里,被枝叶绞成碎片。   余犀又捡了块石头。   她这次捡的石头要大一些, 用的力度也大一些, 石头越过藤蔓,眼看就要飞过去了,藤蔓中忽然冒出几根纸条, 彼此缠绕,半空中截下石头,再次绞碎。   陈焰坐在车里, 半睁着眼睛, 看到后揉了揉眼睛, 从车上走下来。   大概是刚才的景象太过震惊,众人没有想到长得如此普通的藤蔓杂草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前路彻底被堵死。   余犀想起走出基地时那个女人的说辞, 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焰。   陈焰嗯了声,没有发表意见。   郎震捡起一块大的石头,走的离藤蔓近了些,然后扔了出去。   大石头和小石头一样,很快被绞碎。   他不信邪,又捡了石头和树枝之类的杂物,统统扔进杂草堆里。   多次尝试后发现,这种东西对树枝树叶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扔过去后只当没看见,任由树枝落在枝叶上。   郎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吼道:“我去拿火把!”   其他人经他提醒,也意识到了,纷纷回车里拿火把。   余犀和刁楚抬了桶汽油,她们把汽油装进备用的矿泉水瓶子里,瓶子装了十几个,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扔进藤蔓屏障中。   枯干的枝叶勾住瓶子,很快将瓶子勒紧崩破。   汽油从瓶子里淌出来,浇在藤蔓的枝叶上。   十几个矿泉水瓶用完,刘国里点燃手里的火把,顺势扔进刚才扔瓶子的地方。   火把精准的落进藤蔓身上,点燃了汽油。   越来越多的火把扔进去,面前的藤蔓屏障出现橙色火花。   一直老实呆在原地的藤蔓在火焰的烤灼下变得越来越焦躁。   有部分藤蔓脱离屏障,带着满身火焰乱窜。它们此时看起来不像是植物,倒像是某种奇怪的、长得像植物的动物。   但任凭它们怎么逃,火势依然越来越猛。   面前的屏障彻底被打碎,众人匆匆上车。   刘国里坐在驾驶座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愤怒的轰鸣声,很快车子以飞一般的速度启动,冲破缺口。   一直和火焰纠缠的藤蔓察觉到车子离开后,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它们没有被火焰灼烧的植株集中起来,想重新建立屏障。   但为时已晚。   藤蔓发觉到这一点后,绵延不知道多少米的其它藤蔓纷纷集中起来,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小。   但车子此刻已经冲破了屏障,任凭它们的速度如何快,也已经阻止不了了。   余犀回头看了眼藤蔓,忽有所感,抬头看向远处。   只见远处的土丘凸起的地方,隐隐约约站了两个人,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大清,只能模糊看到。   余犀将那里指给陈焰看,陈焰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体力不支,身体靠坐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什么?”   余犀:“有两个人。”   大概是她的话太出奇,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不出意外全部没有看到。   几人表情凝重,忽然想到那个处处透着古怪氛围的基地。   经历了藤蔓屏障,车子行驶了半天,没有遇到其他阻碍。   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憩一番,没敢多做停留,继续赶路。   货车出了平地,绕进一片树林中。   树林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柏油马路蜿蜒连绵,看不清方向。   行驶到一半时,他们发现了挂在树干上的尸体,那些尸体像吊死鬼一样悬挂在树上,死状凄惨奇怪。   尸体大部分没有穿衣服,即便穿着衣服的,也是些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原本样子的。   一些身上没有伤痕,尸体的舌头伸出,看起来像是被吊死了一样。   有一些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皮被整个扒掉,好似进行了某种酷刑。   除了吊在树上的尸体,还有一部分堆积在地上。   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奇怪的是,这么多尸体全部完好无损,没有被变异动植物啃食过。   正当其他人纳闷时,余犀捂住鼻子,皱眉说:“很难闻的味道。”   有人点头赞同:“一股腐臭味。”   余犀摇头:“不是腐臭味,是其他的味道。”她从这些尸体身上闻到了其他的味道,那股味道很淡,但浓烈刺鼻,闻起来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她猜测,这些尸体没有被变异动植物和虫子啃食,很可能是跟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有关。   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又一座尸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量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宛如一堵令人恶心的肉山。   空气中的腐烂臭气浓刺鼻,刘国里用毛巾捂住鼻子,尽量忽视味道,停车走了下来。   他绕着尸山看了一圈,没看出来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死掉的。   陈焰跟在他身后下来,随手捡了根棍子,翻动眼前的尸体。   那具尸体被他翻开,后背裸露出来。尸体腐烂的后背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透过口子看过去,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腹部。   尸体的内脏不见了。   陈焰又翻动了一具尸体,尸体的内脏同样消失不见,同内脏一起消失的,还有尸体的脑髓。   他们的后脑勺或者头顶上有一个大洞,洞内空空如也。   连翻了几具尸体,陈焰觉得一阵恶寒,强忍住恶心继续观察。   翻了十几具,所有的尸体都没了内脏和脑髓,陈焰扔掉手里的棍子,回到车上。   他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说:“尸体的腹部和脑子被人剖开,内脏和脑髓消失不见。”   殷菁眉正在吃东西,闻言噎了一下,猛地咳嗽两声,呛得脸色发白,“这么恶心的事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刘国里进了车:“尸体除了内脏和脑髓消失不见,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依我看来,他们是活生生被人刨出内脏的。”   殷菁眉翻了个白眼,狠狠咬了两口饼。   余犀注意到尸体的状态和基地内的人很像,她还没有开口说,便听旁边传出声音。   陈焰:“他们是基地里的人。”   刚离开的基地是他们遇到的最古怪的基地了,他们甚至没有探索的欲望,那股古怪的氛围像黏腻的泥巴一样,恶心的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如此多的尸体,几人没有探究的欲望,冷漠地望了眼尸堆,车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们离开后不久,一辆蓝皮大卡车出现在丛林中。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他们沉默的打开卡车车厢,露出里面堆积的尸体。   男人们往下搬尸体,拖着尸体扔进丛林里。   其中一个男人发现了地上的塑料包装袋和棍子,皱着眉头,颇为不悦地说:“有人来过这里。”   没人回答他。   他顺着路往前看,目光落在远处。   这时,又一辆卡车出现。   这辆卡车车厢里除了尸体,还有一些烧焦的植物。   一个平头男捏着烧焦的根茎,说:“守护树被烧了。”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谁干的?”   平头男:“不知道。”   尸体全部卸完,男人突然说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87、杀心      这座丛林出乎意料的安全, 车子在丛林中行驶了很久,除了藤蔓屏障,没有遇到其它变异动植物。   周围寂静, 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一路上不要说变异动植物了, 连正常的动物也没有遇到几个,遇到的大多是些小型爬虫, 没有太大的动物。   这里好像被人拿筛子筛过了一样,有危险的东西仿佛都被筛掉了, 只剩下些小东西。   中午的时候,天气忽然暗了下来,滚滚乌云笼罩头顶,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倾盆大雨落下。   他们当时正停车休憩,雨来的太急, 没能及时躲回车里。   余犀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她一边擦一边看着窗外。   雨滴打在车上, 发出巨大的声音,柏油马路上被雨砸出白色的气泡。   四周其他的声音全部听不见了,只剩下巨大的雨声在耳边轰响。   陈焰当时靠在车边, 雨势来临时及时回到了车里,身上没沾太多雨水。   刘国里和上官南就惨了,他俩走得远, 狂奔回来的时候几乎湿透。   车子在暴雨中行驶, 几人打算找个地方躲一下雨。   陈焰看着大雨, 低声说;“看起来今天都停不了了。”   他们跟着路走,走了大概半小时,雨势不仅没有停下, 反倒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余犀听见后面有声音,她凝神仔细听,终于听清了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雨滴打在车上的声音,轮胎压在地面上的声音。   后面有车跟过来了。   这种偏僻的地方,很少会有人过来,她不确定后面的车子是从哪里来的,只好提醒道:“后面有车跟过来了。”   众人放下手头的动作,纷纷注意起后面,但外面的雨声太大,遮住了所有的声音。刘国里加大油门,想尽快离开这里。   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一辆蓝皮卡车和一辆红皮卡车先后进入众人的视线。   两辆卡车比他们的车要大一号,后面的车厢不是铁皮箱,而是露天的。   车厢底部的位置积了厚厚一层黑色,雨水冲刷在上面,搅起一车黑水。   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透过雨幕传了进来。   余犀捂住鼻子,她从那两辆车上闻到了尸体的腐臭味和另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刚想提醒其他人,两辆卡车其中一辆忽然减速转弯,来到了他们车子的另一边。   刘国里目光一凝,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猛踩油门,大声喊道:“坐好!”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加速起来。   他们的速度快,那两辆卡车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卡车追了上来,两面夹击。   蓝皮卡车猛打方向盘,车身狠狠撞了过来。余犀他们的车子因为突遭重力袭击车身歪斜,刘国里没来得及调整,另一辆卡车也撞了过来。   接连被撞了三次,泥塑的人也有脾气了。   刘国里骂了一句,眼神发横,决定不躲了,转动方向盘,直接撞了上去。   但他们毕竟只有一辆车,无论如何也撞不过两辆车。   刘国里一击即中,毫不恋战,迅速踩油门转换方向,从两辆车的包围圈中冲出来。   车子冲出来后,他立刻开向路边,使车身贴近马路的一边,令卡车无法挤进来,以免再次遭受两面夹击的情况。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跟在他们车后,时不时冲上来撞两下,险些把车子撞下马路。   刘国里除了被动躲避,想不出其他的方法。   场面一时陷入困局。   雨下得越来越大,如此胶着了十几分钟,其中一辆卡车的主人失去耐心,车子彻底调转方向,冲余犀所在的车子撞了过去。   大卡车加足油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刘国里余光瞥见卡车的动作,顿时僵住,他目眦欲裂,来不及多想,猛打方向盘。   但为时已晚。   倏忽之间,卡车的车头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令车子脱离马路,滑向泥地。   因为下雨,泥地很划,再加上车子相撞所产生的惯性,刘国里不管怎么调转方向,也没能阻止车子侧翻。   余犀感觉到身体微微晃动,她下意识握住陈焰的手,她想和陈焰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过来。   余犀被人牢牢抱在怀里。   她能察觉到车子翻倒造成的破坏力。车内的东西因为失去平衡东倒西歪,东西太多,有些砸在人身上,惨叫声和闷哼声此起彼伏。   车厢翻倒的过程很快停止,车子倒在地上,晃悠两下后不再动弹。   车内的人好不容易等车稳住了,慢慢扶着车身爬起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再次袭来,车身发出猛烈地晃荡,爬到一半的众人再次倒在地上。   余犀听见头顶传出闷哼声,她抬头,看到陈焰脸色苍白,微微闭着眼睛。   她双手挣脱开,环住陈焰的腰身。   一根螺丝崩飞下来,砸在了陈焰的额头上,他的额头破了皮,很快凝聚出鲜红色。   余犀伸手,拇指拂掉他额头上的血滴。瞅着指腹上鲜红色颜色,血液中散发的诱人的香气若隐若现,时不时往人鼻子里钻。   余犀没忍住,手指贴近嘴巴,舔掉了上面的血渍。   恰在此时,陈焰低头看了过来,正巧看到她的动作,瞬间红了耳朵。   他皮肤白,耳朵红起来异常明显。   大概是感受到耳朵上传出的热意,陈焰别开目光,不去看余犀。   余犀却发现他红的几乎透明的耳垂了,她趁他不注意,攥住他耳垂,轻轻捏了下。   陈焰浑身僵硬。   车厢在撞击后报废,有几处铁皮裂开,露出外面的雨幕。   豆大的雨滴砸进车厢内,几人的身上很快湿透。   大雨模糊了双眼,他们半睁着眼,模糊中靠着直觉慢慢站起来。   发动机的声音依然响着,时不时传出怒吼声,彰显主人愤怒的心情。   大概是看到车内的人没有死,卡车再次撞了过来。   这次不是一辆车撞了,而是两辆车。   两辆卡车左右夹击,一前一后分别撞击卡车。   刘国里早在车子侧翻时就已经打开车门跳了出去,这个时候看到三车相撞,他脸部绷紧,拿着手里的斧子冲了出去。   他速度很快,极短的时间内便来到其中一辆卡车旁,窜到后轮胎处,斧头用力砍在轮胎上。   他力气大,几斧子砍破轮胎。   后车胎很快瘪了,卡车一角陷下去,角度歪斜,没法继续前进。   只剩下另一辆车了。   减少了一辆车的攻击,车厢内的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借着这点时间,他们爬起来,抓起武器推开车厢门。   车厢门挤压变形,很不好开。几人纷纷上阵,用工具勉强撬开一条缝。   三个女生身材娇小些,率先钻了出去。   余犀站在车厢外,看着开了半人宽的门,手扒在门缝上,仔细往外掰门。她旁边是刁楚和殷菁眉,两人同她做着一样的动作。   车厢门挤压变形的很严重,稍不注意就会被掰断,着荒郊野岭的,余犀不知道离了这辆车他们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车。   于是她掰车门的时候异常小心,生怕把车掰坏了。   她们在扒门,门内的人在推门,几番努力之下,车厢门的缝又开了一点,勉强可以供一个人出来。   车内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另一辆大卡车看到他们出来,车头加速朝众人的方向冲过来。   车速太快,几人几乎来不及躲避,余犀站在距离车子最近的地方,眼看车就要撞上她了,有人从旁边拉了她一把。   她和那人一起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红皮卡车直冲冲撞在倒地的货车上,货车的门从中间整个凹陷下去,挤压变形,发出使人牙酸的咯吱声。   撞击令红皮卡车的速度减缓,几人冲这机会冲了上去。   殷菁眉手拿一根细长的尖头武器,甩在红皮卡车的车窗玻璃上。   玻璃被击中,没有碎,中间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车内的人瞅了眼她,冲她呲牙一笑。   殷菁眉靠了声,手里的尖刺再次甩了出去。   这次攻击没比上一次好到哪来去,车窗玻璃甚至没有产生变化。   殷菁眉看着一边狂打方向盘一边冲她阴笑的司机,一股火气自胸口出现,直窜头顶。   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司机,转身拽过余犀,手里的尖刺塞到余犀手里,说:“犀姐,给他点厉害瞧瞧!”   那司机看到她们的动作了,余犀的身材比殷菁眉要小一号,司机看着她拿武器走进车窗,并不害怕,反倒有种看好戏的感觉,打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停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被余犀抓住机会。   余犀手抓在尖刺的底端,像拿短匕刺人一样,举高尖刺,对准车玻璃,迅速落了下去。   随着尖刺落下,卡车车窗发出一声清脆的撕裂声,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玻璃在她的手下仿佛一张薄薄的脆纸,一戳便会破。   大量的碎玻璃溅开,一部分尖锐的玻璃落进车内,划伤了司机的脸。   司机抹了把脸上渗出的血,瞪圆眼睛,神色先是惊奇,然后在看到手上的血液后,惊奇转变为震惊和愤怒。   他想调转车头撞死余犀,但为时已晚。   卡车的前车胎已经被其他人戳穿。   车胎被扎,车子失去行动力。   卡车司机没有放弃,拖了被扎的车胎继续打方向盘。但车子的反应速度大大减缓,已经远远赶不上之前了。   陈焰手里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三角铁,尖端对准另一扇车窗,用力敲了下去。   车窗应声而碎。   司机的脸上再不复之前的淡定,狂怒的神色中隐藏着恐惧。   他下意识去看另一辆车,只见那辆卡车上的人早已被刘国里拖下车,两人在泥泞中翻滚打斗。   司机看了一眼围在他中间的几个人,又看了眼指望不上的同伴,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来,他抄起座椅旁的步.枪,对准窗外的人射击。   余犀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在他心里,第一个戳碎车玻璃的人是余犀。   他心里起初是瞧不起她的,结果这个他瞧不上的人打碎了车窗,令他陷入如此境地。蔑视的情绪还没有散开,就转变成了震惊和羞恼,几番情绪掺杂在一起,令他彻底恨上了余犀。   在场那么多人,司机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余犀。 88、大雨      第88章 大雨他拿枪的手很稳, 瞄准余犀,扣动扳机。   子弹滑过空气,擦着雨滴, 以极快的速度射了过去。   余犀还没有看到子弹,便已听见了声音。   她最近跟陈焰呆在一起的时间多, 能时不时咬他两口,她的身体因为血液的滋养变得越来越灵活。   听到声音后, 余犀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一下,子弹擦着她的身体飞了出去, 雨幕中直接射到卡车上。   卡车的车厢出现一个黑洞。   司机还想开枪,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余犀躲避的同时,手里的尖刺扔了出去, 直中他的额头。   尖刺半截插进他脑袋里,他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犀, 手伸向额头, 想把尖刺拔下来,可指腹刚触碰到尖刺,来不及用力便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缓缓倒在地上。   这名司机的死亡直接激怒了另一名司机。   另一名司机身高体壮,武力值和体力都比刘国里高上一些。刘国里被他一拳揍进积水里,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 努力站起来。   司机却已经放弃他了, 直接冲向余犀的方向。   余犀此时蹲在尸体旁, 手握住尖刺,一点一点往外拔。   她听到身后的声音,知道另一名司机逐渐向自己接近, 她没有回头,继续埋头拔尖刺。   司机已经来到了她身后,他手里拿了块随手捡到的灰色石块,右手举起,一石块砸在余犀的脑袋上。   司机脸上的愤怒在砸到余犀后稍缓了一些,他相信自己的力气,觉得这一石头砸下去,余犀即便死不了,也逃不开脑骨破碎的结局。   结果刚砸完,就见那个他在心里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人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司机瞥了眼她额头,没有从她额头上看到伤口和血渍,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就在他退回后,一柄尖刺刺向他原来的方向。   尖刺刚从尸体上拔下来,上面沾了一层红色的血液,血液顺着冰冷的金属,逐渐凝聚起来。   一滴红色血液凝在尖头,缓缓地落下来,晕染在雨水中。   司机抹了把眼皮上的雨水,半秒钟的时间不到,恢复了镇定,抢占先机,手里的石头再次砸向余犀。   这次却没有砸到。   余犀已经起身,她个子比司机矮,在高大威壮的司机面前显得有些娇小。   她举起手里的尖刺,不顾司机砸下来的石块,再次刺了过去。   这次刺中了,尖刺戳破雨幕,刺进司机的腰腹。   先是一阵麻意,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司机顾不上看腰部的伤,长期的作战本能让他的手潜意识去抓尖刺。   可他反应快,余犀的反应更快,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尖刺,尖刺已经被余犀拔出,再次刺向他身体的另一侧。   如此反复刺了三次,第三次,尖刺刺进了司机的心脏,余犀没再拔出尖刺,而是后退一步,静静看着司机。   司机瞪圆眼睛,黝黑凶戾的面庞只剩下恐惧,他握住胸口的尖刺,想□□,但大脑传递出的刺痛感告诉他,一旦拔出尖刺,他必死无疑。   司机忘了所处的环境,低头看向胸口。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去,汇聚成滴,落在地上。   他看到身体受伤的部位冒出鲜血,鲜红的颜色在碰到雨水后被稀释淡化,很快消失不见。   他看到那个长的如同妖魔一样惑人的女人冰冷地看着他,慢吞吞伸出手,搭在了尖刺上。   司机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女人拔掉了他胸口的尖刺,他的眼前先是被一片红色覆盖,接着变成黑色。   他死了。   .   余犀手握尖刺,尖刺头上的血液滴下来,她看了眼上面的血,眉宇中露出厌恶的神色,尖刺戳进积水里,胡乱搅了两下,洗掉上面的血渍。   雨下得越来越大,她浑身湿透,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上。   余犀挑开盖在眼睛上的发丝,拎着尖刺走回车旁。   车子已经彻底报废了,众人见她解决了两名司机,便埋头开始修理车子。   车厢变形的厉害,中间凹进去一大块,有几个地方的铁皮承受不住撞击破裂开来。陈焰几人分成两拨,一拨钻进车厢里,另一拨在车厢外。   车厢内的人用力往外推扯皮,车厢外的人时刻观察铁皮的情况,实时汇报。   过了几分钟,铁皮稍微修复了些,他们走了出来,一齐用力将车子掀了起来。   这时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人的脸上,发出细密的刺痛感,雨水溅进眼睛里,让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弄好车,所有人一起钻进车厢里,暂时躲避大雨。   车厢内积了一部分水,他们用外套和闲置的布料清理里面的水渍。好多物资和必须品上沾上了水,余犀接过陈焰递过来的干抹布,捡起东西开始擦拭。   收拾了半个小时,车厢内终于恢复了整洁。偶尔有雨滴透过缝隙进来,也会很快被人擦干净。   众人又累又饿,勉强从车上找了些速食品填填肚子。   余犀吃了两袋饼干,靠在车厢上睡了起来。   她睡了没多久,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朦胧中睁开眼睛,借着缝隙看到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外面的于是看起来小了些,她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过来。车上的人仍然歪歪扭扭的睡成一团,殷菁眉占据了角落的位置,她那个地方位置太好,其他人一个劲儿往她身上靠。殷菁眉两边都是人,她则被挤得只能看见半边身子。   即便这样也不影响她呼呼大睡。   余犀醒过来发现,她的脑袋搁在陈焰的肩膀上,陈焰也睡着了,身子不由往她的方向歪,这会儿额头正抵在她头顶上。   余犀小心挪开位置,手揽住陈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看着窗外,再次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车子也不知道行驶到了哪里,路旁边是一条宽敞的河流,河水因为风力拍击在岸上,发出独属于水浪的浑厚的声音。   等余犀第三次醒过来时,天边一片昏暗。   车子没有继续往前开,而是停在了一家破落的院子里。   院子的围墙因为没人呵护,在长期的雨水风霜下分崩倒塌。   外面的大雨已经渐小,开始下毛毛细雨。   余犀没拿雨伞,抬脚下车,安静地站在车子旁。   陈焰等几个男人已经进了院子,刁楚将车上的部分东西搬到院子里。   殷菁眉还在睡,余犀没叫她,走到车子另一旁,跟刁楚一起搬东西。   院子看样子建了很久了,木门上的红漆脱落,露出斑斑点点的样子,底下接近地面的木料腐朽溃烂,轻轻一掰就能掰断。   院内的空间倒是挺大,整座院子围成了一个圈型,一间又一间的房屋靠在一起。其中有几间和其他房间隔得很远,房子也没有中间那几间大,看起来像古代人的房间。   陈焰几人打开的是中间那几间门。   余犀跟在刁楚后面,将东西搬到其中一间房内。   房间不大,门窗同样是用木头做成的,不仅是门窗,门内的桌椅板凳和床也全部是木头的。   余犀打量了几眼,突然意识到这间房和她很久以前居住的房间差不多。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围着房间转了一圈,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余犀眼睛逐渐有发红的趋势,她意识到自己情绪即将失控,急忙走出房间,站在雨中淋了一会儿。   陈焰正满院子找木材呢,一抬头看见余犀站在雨里,他微微皱眉,大跨步走了过去,将人拉回屋檐底下。   余犀还想出去,陈焰拍了下她脑袋:“老实点。”   余犀:“我没有不老实,我就是……”   陈焰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将她的心思彻底掐灭:“雨没停之前,不准走出屋檐。”   余犀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但她前脚迈出屋檐,陈焰后脚把她拽了回来。   如此几番下来,她彻底烦了,拉了把凳子出来,躺坐在屋檐底下,看他们找能烧火的东西。   院子里的木柴挺多的,不过大部分被雨水淋湿了,只剩下压在中间的小部分。几人把这一小部分木柴搬进房间内,开始生火做饭。   吃过饭后,他们又在附近找了条河,勉强洗了下身体和湿透的衣服,各自回房间睡觉。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从几天前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稍松懈一些,好好睡上一觉。   谁知睡到一半,又有人叫醒了他们。   院子的大门没有锁,稍微用点力便可以推开。   余犀眼睛睁圆,刚入梦便被打断,她的心情非常不开心。   又过了几分钟,她听见门外有车子进来的声音。余犀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   她推开门,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开进院子。 89、尸体生根      车上的人看到院子里有其他车辆, 顿时明白了知道这里还有先到者。   他们开的是一辆喷成黑色的面包车,人数不多,只有三个人。   这三人看到院内的卡车后, 脸上不见慌乱,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从车上下来后,围着中间的几间房转了一圈, 找到没有住人的两间,把东西搬进去, 迅速打扫起来。   他们收拾的很快,过了大概半小时,所有东西收拾妥当, 车上的东西也大部分搬进了屋内,几人回到车上,打开了车后门。   余犀看到他们从车上抬了一个人下来。   那人躺在窄小的担架上, 被几人抬出来的时候毫无知觉, 他面色苍白,嘴唇白的看不出血色,耷拉下来的胳膊上鼓起青筋。   晕倒的男人很瘦, 剃着平头,眉心皱出一道纹路。   余犀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眼熟,想了一会儿恍惚中发现, 撇开外貌, 这人的肤色、体型和状态和几天前的陈焰是如此相像。   她忽然想起陈焰以前说过的柳岛实验室的事情, 意识到什么,放在两侧的手微微握紧。   一旦她的猜测成真,这几人在陌生环境中还如此淡定的表现便有了解释。   如果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是同陈焰一样从柳岛出来的, 那他瘦弱的躯体下隐藏的战斗力应该很高,足以在末世中撑起整个队伍。   余犀站在门后观察,一直等到几人收拾完回房,她才慢慢打开门,走出房门。   陈焰的房间在她左侧,她走到他房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里面的人好像没睡,敲门声响了一两下后,门被打开,余犀看到陈焰眼神清明,脸上看不到睡意,便知道他还没有睡。   她进了房间,陈焰关上门。   余犀找了把凳子坐下,抬头好奇地看了陈焰几眼,越看越觉得那个男人各方面的特征和陈焰很像。   她看的时间有些久了,陈焰颇觉得不自在,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说道:“你在看什么。”   余犀唔了声:“刚才他们抬着的男人和你很像。”她没说他们是谁,因为她觉得陈焰既然没睡,那刚才的动静他肯定听到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也肯定都看到了。   陈焰果然如她所想,没问他她口中的他们是谁,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确实很像。”   大概是他语气太平淡,余犀有些不满,凳子拉过去,挨着他的凳子,微微昂头说:“你认识他吗?”   陈焰摇头:“我成为实验品的时候很早,同我一起的实验品基本死光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后来的。”   余犀:“你就不想了解一下?”   “了解什么?”   余犀托着下巴:“了解一下他是不是和你一样,时不时会晕倒,或者问一下你离开后柳岛的情况。”   她刚一说完,就听陈焰说:“没什么好问的,他的情况比我差得多,至于柳岛的情况,去到那里也就知道了。”   余犀:“……”   她听明白了,这人是觉得没有必要问。   继两人之后,很快又有人赶了过来。   上官南是第三个醒的,他住的房间离新来的四人只有一堵墙的距离,睡梦中被他们搬东西的声音吵醒,醒了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开始没敢动,等到隔壁房的动静渐渐小起来,他悄悄起床,打算看看其他人有没有醒。   瞥见陈焰的房间有微弱的光,他就跑了过去。   上官南进房间前还是挺忐忑的,后来见了房内两位大佬神情平静,淡定从容,悬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回去,招呼了两声,又摸着困顿的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跑回自己的房间。   余犀也没在陈焰的房间多留,在上官南后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大雨再次倾盆。   六点钟,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石板上砸出一个个白色水泡,院内的人大部分已经醒了,开着房门,站在门口看雨。   雨下的又急又大,屋外的地面上积了一层水,余犀站在门口,隔着雨幕看向某间房。   那间房里住着昨晚来的那群人,他们此时正穿着雨衣,在雨中走来走去。   雨滴模糊了人的视线,余犀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不过她看到那几人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   余犀看了一会儿,挪开视线,看向隔壁。   殷菁眉住在她隔壁,她正拖了张椅子,摆放门前,靠在椅子上吃零食。   另一边住了陈焰,陈焰的房门紧闭着,屋内听不到动静,可能还在睡。   余犀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睡觉。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异常安静,几乎听不见声音。   余犀走到陈焰门前,没听见里面的声音,敲了两下门后推开。   房间内空无一人,陈焰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又跑到刁楚的房间,同样没有看到人。   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发现上官南和刘国里也没在房间里。   余犀感觉到他们在院子不远的地方,正考虑要不要去看看,一阵吱呀声传出来,侧目一看,就见远处那间房的木门打开,里面走出两个男人。   两人穿着灰色背心,露出的手臂和肩上布满伤疤,其中一个男人手上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中隐隐渗出血渍。   另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连一米五都不到,身体关节的地方红肿粗大,胳膊肘和膝盖的位置凸出一块,看起来比周围位置粗了一圈。   他的手脚同样比正常人的大,手上发黑,掌心里磨出厚厚一层茧。男人穿了双黑色的拖鞋,露出的脚和普通人的不同,他的脚趾很长,足有正常人的一倍多,脚趾的关节非常灵活,牢牢扒住鞋子。   两人开门的时候也看到余犀了,矮个子男人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绷带男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惊奇了一下,然后面含微笑,冲余犀点点头。   余犀转身离开,没搭理他。   她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那种常年在血腥环境中呆着,身体染上消褪不去的浓重血腥的味道。   她刚转身,就听见几声嘀咕。   绷带男脸上的笑意依然挂着,低下头对矮个男说:“这里居然能遇到正常女人。”   矮个男吸吸鼻子,“是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这里离那座基地不远,这女人如果被基地的人看到,绝对会被出手抢夺的。”他说着看向余犀,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   绷带男用仅有的完好的手摸摸下巴,一边摸搓一边说:“看他们的方向,不像是和我们顺路。”   矮个男点头赞同:“看起来像从基地的方向过来。”   “那不应该啊,这群人去基地就是羊入虎口,不可能会出来。”   后面的话余犀没有听到,只隐隐听到几声基地。   她猜测他们口中所说的基地就是那座透露着诡异气氛的地方。   没等她继续听,又出来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看起来非常正常,身上既没有伤口也没有其他异于正常人的地方。   但他一出现,另外两名男子立刻停止交谈,规规矩矩冲他喊了一声。   再后面的事情余犀没有看到,她回到房间,翻到一个背包,背到身上去找陈焰他们。   陈焰几人距离小院非常近,就在小院后方的山丘上。   他们几人低头扒拉野草,不知道在找什么。   余犀走过去,陈焰正拿着一根棍子,满草丛翻找。   她凑到旁边,问他在干什么。   陈焰指了指不远的地方,说:“找那东西。”   余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草丛里有一块黑色的凸起,她走过去,站在草丛边,看到了那个凸起是两具尸体。   尸体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但除了黑的不正常的肤色,两具尸体就像刚死去一样,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余犀眼尖的看到尸体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她上前几步,发现那东西是一根褐色的植株。   植株很小,它仅有的两片叶子呈现五角状,叶子的颜色和正常的植物不同,它的颜色看起来发黑,像被墨水浸透了的枫叶,根茎部位则比叶子还黑。   这株褐色的植物紧挨着尸体,余犀仔细一看,发现植株并不是挨着尸体,而是从尸体的身上长出来的。   植株的根茎扎在尸体的头皮上,细密的根宛如针尖一样扎进尸体的头颅。   一阵风吹过来,它跟着四周的草木一起晃动,仿佛融进了这堆草木中。   余犀看着尸体的伤口,忽然想到那堆脑袋和背部开了口的尸体。   那些尸体会不会和这两具尸体一样,内脏和脑髓是被这种奇怪的生物吸干了?   她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上的植株不知道被谁拔了下来,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死掉了。   她上前几步,想触碰一下那株植株,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死了。   谁知她的手刚一触碰到植物,本来已经半死不活的植物突然满血复活,在她手指触碰到的一刹那,根茎缠绕上去,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顺着她的手指爬了上去,以极快的速度爬到她的头顶。   它尖细的根茎举起,想插进余犀的脑袋里。   就在这时,余犀头发里冒出一根根茎,在它尖细根茎插进头皮之前,卷起褐色植物的根茎,用力勒了起来。   褐色植物疯狂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没几秒,小黑从余犀头发里钻出来,叶子甩动两下,将褐色植物勒死。   它在勒死褐色植物后,根茎一甩,褐色植物被甩的远远的。   余犀走过去,手轻轻碰了碰褐色植物,发现这次它是真的死了。 90、覆灭      她瞅了眼另一株灰色植物, 见那植物安安静静呆在尸体脑袋上,就没管它,其他几人还在草丛里扒拉, 余犀也划了片儿区域,找了根木棍扒拉。   她所在的区域没有尸体, 但她依然找的很仔细,因为她觉得褐色植物搞不好会从尸体上跑下来, 找块土地呆着,生根发芽。   整片地儿找完, 没有找到,她又跑到另外的地方。   这次找到了。   一个凹陷的小坑里,灰色的石头旁有一株矮小的灰色植物, 这株植物比刚才死的那株还不如,浑身上下只长出了一片叶子,根茎和叶子一样, 呈现出一种黑褐色。   余犀走过去的时候, 它一动不动呆在石缝里,等她蹲下来,那株植物悄悄挪动了一下,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窜到余犀身上。   等窜到她头顶的时候,又被小黑掐死了。   小黑这次没把它扔出去, 极其得意的摆动枝叶, 活泼的不像是一株植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 刘国里站在不远处,冲他们喊了一声。   众人走过去,就见他所在的地方有一片凹陷的坑洞, 坑洞不大,口径跟井口差不多,底下的空间比坑口要大的多,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和那两具尸体一样,浑身发黑,没有腐烂。   他们的头顶和背部同样有一个口子,从口子里看去,能看到内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几十具尸体堆在那里,像某个小型基地被人端了窝。   大概是看到过更震撼的画面,几人看着坑洞,面色平淡。   过了一会儿,刘国里说道:“看样子,我们一路遇到的尸体应该是被同一种方法所杀。”他指着坑洞中残留的褐色植物叶子,说:“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是被这种植物杀死的。”   刘国里转头问陈焰:“你见过这种植物吗?”   陈焰摇了摇头,说了句没见过。   他见过需要用人的血肉来滋养的植物,那种植物和这种的长得并不像。   那时候他刚逃出柳岛没多久。   一个中型基地中,住了一群研究员,这群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种植物。   那是种翠绿色的植物,长得很矮,最长的也不过人手掌的高度,彼此密密麻麻挨挤在一起,仿佛一片碧绿的地衣一样,铺在尸体身上。   它们以人身上的血肉为食,疯狂繁衍,一株植物从落地到生根到长成也不过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植株繁衍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基地供应的血肉慢慢不足。   往往新鲜的尸体刚一扔进去,马上便会爬满植物,极短的时间内,它们会吸干尸体身上所有的养分。   没过多久,那株植物便只剩下破败的皮肤组织和一架骷髅。   好在这种翠绿植物不挑食,人的尸体、动物的尸体,甚至是丧尸的尸体,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养分。   但那个基地太小了,能空出来帮它们寻找食物的人手有限。   植物很快陷入饥饿之中。   陷入饥饿的植物不再翠绿可爱,它们的根茎脱离骨架,满基地乱走,很快便将基地内的人类吞噬一空。   余犀眨着眼睛,见陈焰停了下来,便问:“后来呢?”   陈焰垂下眼皮:“后来那个基地就覆灭了。”那是他出实验房后第一次见到基地覆灭。   余犀:“那些植物呢?”   这种植物这么厉害,一旦从基地里逃出来,岂不是会覆灭世界?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焰闻言一笑:“哪有那么厉害,它虽然对血肉之躯的东西破坏力很大,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在吞食了血肉后,生命力会变得非常短暂,短到它们甚至走不出基地。”   基地内的研究员见他们制造出来的植株引发了如此大的灾难,其中一名研究员为了弥补所犯下的错误,想出一个办法。   他聚集了基地内剩余的幸存者,从里面挑挑拣拣,拣出了十人。   他和剩下的人将这十人绑在了基地的中央广场。   偌大的广场中央立了十根柱子,每根柱子上的人惨叫哀嚎,有时怒骂研究员的禽兽冷血,有时哭嚎自己悲惨的命运,也有人面容平静,毫无怨言。   研究员没有看他们,转身和其他人一起布置陷阱。   他将广场整个圈起来,地下挖了一条圆形的深沟,沟内浇上汽油。   又在广场的地面上洒满了土,所选的土早已浸泡在汽油中多日。   等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他亲自走上广场,用匕首一点一点划开十人的皮肤。   浓重的血腥味好像引诱剂一样,饥饿了多时的翠绿植物蜂拥而来,就像一块绿色的会动的地毯,以极快的速度赶完广场,很快,广场的地面上铺满了植物。   这些植物直奔柱子上的人类,它们攀爬到人类身上,尖细的根茎刺进人的皮肤,贪婪地吮吸他们身上的血肉。   人类的哀嚎声慢慢消失在植物沙沙地移动声中。   研究员站在十人身后,有植物发现了他,争先恐后往他的方向爬去。   他们顺着他的脚踝,爬到了他的腿上、然后是他的腰、胸口和脸部。   研究员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然后打开手里紧攥着的打火机,拨动按钮。   一簇细小的火苗飘出。   他扔了打火机,火苗接触到地面,先是扑了一下,然后点燃了泥土中残存的未能挥发的汽油。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先是一小片着起来,然后是大面积的火焰。   很快广场成了一片橘红色的火海。   绿色植物意识到不对,抛弃眼前的猎物,拼命往广场外跑去。   就在这时,其他的幸存人类点燃了深沟里的汽油。   几乎和人等高的火苗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包围圈,将绿色植物牢牢锁在广场内。   绿色植物最终消失在火焰中。   陈焰当时并不在那个基地中,他刚从柳岛出来,不相信任何基地,于是决定单独行动。   当时他正好在这个小基地旁,遇到了几株绿色植物,他杀死那几株植物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悄悄赶往基地,没成想看到了这么一幕。   当时的画面非常震撼,但陈焰现在只模模糊糊记得当时的大体场景,却有很多细节忘记了,他不记得那个研究员是什么时候死的了,也不记得仅剩的幸存者是如何离开的,他只记得他看完了全场,然后默默地离开。   小院附近的尸体和在丛林中遇到的尸堆让他再次回忆起那片场景。   一旦那座诡异的基地也和他所见的小基地一样,用人体圈养、培育变异植物,那么他们所面临的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和小基地一样覆灭。   刘国里捡起地上死掉的那株变异植物,观察了一番说道:“看起来像从某株植物上摘下来的。”说着指着植株身上一个圆点:“从这里看,好像是从母体上掰下来的,然后重新种活的。”   众人意识到,那座诡异的基地内,不仅有大量的这种小型的变异植株,很可能还有一株母体植株。   上官南抱臂,啧啧两声:“小的就够难对付了,再来个大的,他们也不怕大的突然暴走,毁了基地。”   郎震冷笑:“一群坐井观天的人,以为自己能力通天,可以应付一切事情。”   几人谈论着,谁也没有意识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基地,此刻正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一株大概二米高,粗壮的十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植物晃动身躯,根茎在地上慢悠悠挪动。   它长得很奇怪,区别于其它任何植物,它的躯干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枝,每根细枝的顶部延展出一根极细的刺状物。   它没有根茎,躯干底部本来应该是根茎的地方一片光滑,分泌出一种透明的粘液,和地面接触的根茎细软黏滑,仿佛是破了壳的蜗牛一样。   它身上的细枝上挂了好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还有几个没死透的人,他们的表情狰狞,眼睛因为疼痛鼓胀凸起。   有几具尸体的血肉被怪异植株吸干,苍白的皮肤包裹在骨骼上,仿佛一具干尸。   活着的几人状态要好一些,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的挣扎越来越弱,身上的血肉慢慢流逝,很快便没了动静。   基地内混乱一片,四处是乱窜的变异植物。   这些植物的形态和余犀他们在丛林里遇到的一模一样,身躯很小,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它们。   它们速度很快,远超那株大的变异植物。   小变异植物窜到人身上,尖细的根茎狠插进人的头骨里。   有些刚从母体上分离下来的小植株根茎不够强悍,插不动人类的头骨,它们便改变策略,转而去插人的眼珠。   针刺一样的插爆人的眼珠,在人痛苦地哀嚎声中吮吸他们身上的血肉。   大批大批的人涌上车辆。   基地内的车辆不多,巡逻者的车辆排成几排,六七辆车上挤了无数基地的高层人员。   巡逻者将其他人围在中间,他们则扛着枪站在外侧,看到有不怕死的人跑向车子,便开枪射击。   他们这边车多,本来挺多人往他们的方向跑的,在巡逻者击毙几个人后,其他人畏惧起来,慢慢转移目标,不再盯着这几辆车。   有车的基地人员成了这群人的新目标。   大量车主被杀,尸体倒在血泊中,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车辆成了必争之品,有的人刚杀死车主,自己做到驾驶座上,车还没有打着火呢,很快便被其他人拽下来,或者杀死或者扔到一边。   一个小男孩逃跑中和母亲失散,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到母亲,抹着眼泪跑过去,在距离母亲几米的距离绊倒。   那名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一株植物窜到她儿子头顶,尖细的针管一样的催命根茎扎进了她儿子的脑袋里。   女人悲怆的几乎失去表情,发白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突然出现两道泪痕,然后绝望充斥了她。 91、能吃吗      第91章余犀他们统共找了五六只变异植物, 这些变异植物的能力并不强,特别是脱离了血肉供应后,它们的能力肉眼可见的下降。   加上身躯太小, 杀伤力并不大。   殷菁眉把玩着一株死掉的植物,说:“看起来也不难对付。”   其他几人闻言点头。   他们不知道, 正是他们嘴里不难对付的植物,极短的时间内差点覆灭一个基地。   诡异基地内的人类逐渐开车逃了出来, 那株巨大的变异植株母体好像能闻到他们的味道,跟在车子后面, 慢悠悠前行。   它滑行的动作不快,看起来很慢,实际上却并不慢, 紧紧地坠在车子后方没多远的位置。   车上的人以为他们逃出基地便能脱离危险了,没想到一回头,看到后面紧紧追随的植株, 顿时肝胆俱裂, 狂吼着变异植株来了。   开车的司机脸颊冒汗,车速提升到最快。   车子与变异植株的距离在慢慢拉远。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幸运。   有辆车开了没多久,车子没油了, 司机只好把这次停在路边,他本想打开车门逃走的,但一想到自己无论如何跑都跑不过变异植物, 便没有逃跑, 而是缓缓蹲下身, 躺在了车子里,用块布料盖住身形。   眼瞅着那株植物没在车子旁停留,而是往前方赶去, 车内的人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他伸手抓了一下,抓到了两株极小的变异植物。   那人惊惧回头,看到不大的车子里密密麻麻堆积了无数细小的、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变异植物。   他头皮发麻,手下意识伸向车门,还没来得及开车门,身体已经被变异植物掩埋。   .   余犀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院内的另一伙人正在做饭。   除了已经见过的三名男性,另外一名也出来了。   那人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正坐在火堆旁,盯着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开门声后,他第一个抬起头,看到人后点了点头。   大概是他的模样太古怪,众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阵。   陈焰也掀了掀眼皮,发现那名男子的状态确如余犀所说,和他很像。   他没打算和他们认识,绕过一群人回到自己房间。   郎震这个自来熟跑过去,在几人中坐下,开始和他们聊天打屁。   余犀回到房间,简单找了点东西吃,吃过后听见窗外响起的笑声,心想郎震也是厉害,什么样的人都能聊到一起去。   天还是阴沉沉的,乌黑厚重的云层悬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压下来一样。   他们打算在小院里呆一天,等到雨停了再走。   没过两个小时,雨滴再次落下,这次的雨依然下的很大,院子里很快积满了水,顺着墙根的孔洞打着旋儿流出去。   几人闲得无聊,郎震不知道从行李中掏了几副扑克牌,叫上隔壁四人,一堆人围在一起打扑克牌。   那群人看起来不太想和他们一起,但他们又不好拂了郎震的面子,便坐靠在一起,勉强加入了打牌的行列。   余犀不会玩牌,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   起初他们玩的很沉默,一局打下来话也说不了几句,后来打着打着也就放开了,牌桌上渐渐出现各种声音。   那个皮肤发白的年轻人名叫阿季,他和陈焰虽然同为实验品,同样身体脆弱,但他的性格和陈焰完全不一样。   陈焰是个闷葫芦,几局打下来话也说不了几句,但阿季不同,除了打第一局的时候闷不吭声,后面几局活泼起来,时不时插几句话。   也不知道打到第几局了,他突然探头,对陈焰说:“你也是实验品吧?”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想到阿季会问这种问题。   他的同伴看了他一眼,又戒备的在陈焰几人身上扫视一圈。   陈焰没其他人那么紧张,闻言打了个哈欠,轻轻点头,唔了一声。   阿季哦了句,嘀咕说:“我也是实验品,我是从柳岛逃出来的。”   他话中的柳岛二字引起了旁人的兴趣,刘国里装作没听过柳岛的样子,诧异说道:“柳岛?”   阿季点头:“柳岛距离这里不算太远,是一座远离海岸的小岛,里面聚集了最多的实验基地,他们在柳岛外驻扎,时不时捕捉里面的变异动植物,以此作为研究。他们从变异动植物身上提取某种物质,打到人的身体上,这些奇怪的物质会让人的身体变异。”   说到这里,他掀开上衣,露出腰腹。   众人就见他腰腹的位置布满了细密的伤疤,那些伤疤像是被刀子一点点划破后产生的,伤疤的密集程度让人看了觉得恐怖。   阿季看着自己腰腹上的刀疤,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习惯了一样。   他说完看向陈焰:“你也是从柳岛逃出来的吗?”   陈焰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这么确定我是从柳岛逃出来的?”   阿季得意一笑:“当然!”   他说:“只有从柳岛逃出来的实验品,才能长期保持理智、其他地方的实验品逃出来后,在没有后续药剂的供应下,很快便会失去理智,沦为比丧尸更高一级别的怪物,同样,随着实验品大量使用超出身体负荷的能力,他们的身体会越来越弱,皮肤渐渐松弛,头发出现白色。”   他看着陈焰:“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能力使用过度产生的后遗症,你应该逃出来挺久了吧,这么久的时间,你依然是清醒的,没有失去理智,能做到这两点的,除了柳岛的研究基地,我想不出其他地方了。”   陈焰沉默的听完,没有回答。   阿季也不在意,继续说:“柳岛如今局势复杂,半年前,柳岛研究出的实验品震惊了无数人,名声大噪,致使越来越多的研究员赶往那里,起初是研究员占据柳岛的绝对管理权,但最近这段时间,柳岛某个研究基地研究出了超强实验品,这个实验品的智力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不仅如此,他的能力极强,几乎超过了现有的所有实验品。”   “研究出他的实验基地为了留住他,主动要求他加入管理层。”   阿季揉揉眉头:“很多逗留在柳岛附近的实验品听说后,纷纷投靠这名实验品。”   陈焰磨搓下巴:“你的意思是,实验品现在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阿季冷笑:“谁知道呢,说是实验品占据了一席之地,但对那些研究员来说,实验品终究是实验品,是怎么都无法同正常人类站在一起的,他们此番行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上来。”   说完停顿一下,接着补充道:“要我说,投靠进去的那些实验品,结局怎样还未可知。”   郎震手里的牌打出去,说道:“那你会回柳岛吗?”   阿季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说道:“可能会回吧,柳岛的事总得有个了结。”   他虽然说会回柳岛,但没有说具体时间,可能在他心里,柳岛已经打上了不可战胜的标签,他现在还没有勇气撕掉这个标签。   .   外面的雨下得越开越大。   几辆车在雨水中艰难前行,好在他们在雨中行动缓慢,那株变异植物同样行动受限。   车子拐了个路口,车上其中一名男性说:“我知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院,我们可以到那里去。”   另一名低声反驳:“小院有什么用,他们照样能爬进去。”   这句话一出,车上的绝望气氛瞬间浓了起来。   提出去小院的男人想了想再次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院里有很多房间,其中一间房内堆积了大量的木柴,好像还有几桶汽油,我们只要赶到那里,把那个怪物引到那间房,点燃里面的汽油和木柴,就有杀死它的几率。”   他的话一说完,车上的其他人纷纷思索起来,其中一人透过车窗,看到张着无数尖刺,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变异植株,咬牙说道:“行,那我们就去小院!”   就拿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这种情况,不去小院必死无疑,去了小院可能还有几分幸存的希望。   除了他们这一队车,其它路上逃亡的车辆中,也有人知道那间小院,纷纷提议赶往小院。   可能是跑累了,也可能是摆脱不了变异植株的绝望,他们在听到小院后,好像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纷纷启程赶往。   他们身后的那群变异植物,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坠在车子后面,仿佛猫戏老鼠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   .   雨势减小已经是下午了,几人坐在房间里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天空中飘出朦胧细雨,他们才收了牌,打几个哈欠,起身活动活动。   一群人约着去院子后面的山丘上走了两圈,还顺手摘了些蘑菇和木耳。   殷菁眉捏着片木耳,问道:“这玩意儿能吃吗?”   她说完看向余犀。   余犀茫然点头,她一个生前生后没下过几次厨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转身去了别处,看别人搜罗的野菜野草,过了一会儿转过来,见殷菁眉还站在那片儿长木耳的地方。   那是一棵歪倒的树,树背靠太阳的地方长出长长的一串木耳,殷菁眉目光不停往上瞥,一副想摘又不敢摘的样子。   余犀走过去,揪掉一片塞进嘴里。   殷菁眉看到大惊,张臂想拦住她,但没拦住,她目瞪口呆道:“你怎么吃了,万一有毒怎么办?”   余犀嚼吧了两下,心说有毒就有毒呗,又毒不死她。   陈焰离两人不远,见状走了过来,看到余犀嘴里的木耳,他也撕了一片,放在嘴里尝了尝。   于是殷菁眉一波惊吓未平,另一波惊吓又起,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指着两人“你……你…………”你半天也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陈焰倒是很淡定,吃过后说道:“没毒。”   但殷菁眉明显不相信他,本来纠结的心情突然平复,注意力也从木耳身上转移到余犀和陈焰身上。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路盯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   刁楚觉得奇怪,走过去听了一耳朵。   她听到殷菁眉嘀嘀咕咕不断重复“中毒”、“晕倒”等词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中毒了吗?吃了毒蘑菇,产生幻觉了?”   殷菁眉闻言差点吐血。   山丘上能吃的东西挺多,他们运气很好,逮住两只没有变异的兔子,晚上的时候围着篝火烤兔肉。   殷菁眉发现的那片木耳也被摘了下来,炖了满满一锅。   郎震从车上找了只真空包装的鸡,拆开袋子放进锅里,又往锅里加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很快空气中飘散出香气。   吃过一顿饭,已经是夜里了,本想回房睡觉,谁知火堆还没踩灭,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92、有人来      车鸣声由远及近, 起初只有余犀能听见,后来陈焰和阿季也听见了,再后来所有人都听见了。   刘国里抱着一碗汤, 蹲在门口喝汤,喝到一半听见车鸣声, 他顿住动作,过了两秒将剩下那半碗汤一饮而尽, 搁下碗后摸向腰间的枪,说道:“有人来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   几人拿好武器, 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回到各自的房间。   大概过了五分钟,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先是一声,继而是第二声、第三声。   有人下车,去推小院的门, 结果没有推动。   他凑近门缝, 看到里面停着的货车,知道院子里有人,便开始拍门, 一边拍门一边低声喊着。   陈焰和刘国里还没有回房,他们知道这些人是拦不住的,即便不给他们开门, 他们也能想到其他办法进入院内。   刘国里本想过去给他们开门, 但陈焰拦住了他, 跨步走向门口。   他解开缠绕在门上的铁链,又抽掉上面的木棍,打开门。   门外停了三辆车, 七八个衣衫褴褛、身形狼狈的人站在门口,他们看到陈焰后,没着急进去,而是喘着粗气解释。   几人中为首的一人四十多岁,冲陈焰拱手,说了他们的来历,表明想在这里借住几天,绝对不会对院子里的人造成困扰。   陈焰听他解释完,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   驳杂的树林中安静异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陈焰垂下眸子,让出道路。   中年男人看到他的动作,明白他是默许他们进小院了,顿时千恩万谢。   进了小院后,中年男子四处打量一番,敏锐察觉到有几间房里住人了,他没有说话,领着另外几人走向边角的房屋。   几人一进房,其中一名女子关上门,面露不悦地说:“于哥,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这里又不是他的,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冲我们摆什么脸色!”   姓于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   女人见状不依不饶:“为什么要住这里,我想住中间那几间。”   于姓中年男子抬起头,腮边的线条抿紧,说:“你不要乱来,不只是你,你们所有人,没有我的吩咐,全都不许乱来。”   他眉头紧皱,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和大病了一场一样,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一旦他想杀死我,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一人惊呼道:“他有这么厉害?”   于姓男子摇头:“我也不知道。”   房间里有一些干柴和煤炭,他们一路狂奔,生怕被变异植物追上,现在突然来到安全的环境里,疲惫的状态得到放松,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   肚子也放松了下来,发出响亮的叫声。   好在他们逃亡时带了些吃的,彼此围在一起,慢吞吞吃起东西。   于姓男子一行人是第一批到小院的,第二天早上,又来了一批人。   这批人就不像于姓中年人一样了,他们脾气火爆,一点就炸。   在敲了三声门,没听见有人回应后,其中一名男子踢了几脚门,一边踢一边辱骂门内的人。   所骂的话难听至极。   他队伍中的人不仅不劝他,反倒和他一起踢木门。   余犀是最早醒的,车在很远的地方她便听到了,她听到门外的声音,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的,没成想外面的声音不仅没有停,反倒越来越大了。   余犀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打开门。   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外面的人还在敲门,一边敲门一边谩骂。   余犀解开锁链,抽掉木棍,轻开了一条门缝,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外面的人。   门外一共站了三个人,踢门的是一个身形壮硕,一米九以上的壮汉,他看到门开了,踢出的脚收回,目光狠厉地看着余犀。   壮硕男人往余犀的身后看去,没有看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松懈了一些,原本发狠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冲余犀比了个中指,说道:“是死了吗,现在才听到。”   余犀没吭声。   男人见状,又说:“把门拉开,我们进去。”   余犀手伸向门,就在壮硕男人以为她要老实开门的时候,她缓缓将门关上。   壮硕男人见状顿时怒了,一脚踹了出去。   他脚上用了十分的力,木门发出咯吱一声,朝后面撞去。   大门彻底打开,余犀的整个身形露了出来。   壮硕男人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围了上来,他狞笑着说:“我看你是想死。”说完用手去抓余犀。   余犀没闪躲,等他抓住她胳膊,她瞅了眼那只粗糙的手,手覆了上去。   然后就是男人尖锐的惨叫声。   屋内的其他人听到杀猪般的叫声,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离得近了,便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的手断了,耷拉着垂在身侧。   正是他发出的惨叫声。   他用一种恐惧又怨恨的眼神看着余犀,脖颈的青筋因为愤怒鼓了起来。   壮硕男子身后的两人分别站在他两侧,三人形成个倒三角,随时准备攻上来。   陈焰是第一个出房门的,也是第一个走到余犀旁边的,他看起来还没有睡醒,眼睛半睁着,脸上还有睡觉时产生的压痕,但这些遮盖不住他脸上的冷意。   紧随陈焰身后的,是刘国里一行人,连阿季他们也来了。   那三个男人见到他们人这么多后,顿时怂了,站在壮硕男人身后的一名高瘦的男人上前,说道:“我们是从南边来的,路过这里,能进去休息一下吗?”   高瘦男子一改先前的霸道蛮横,语气卑微。   刘国里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瘦男人见状大喜,忙招呼其他两人进去,他则走回去开车。   回房间的路上,殷菁眉鼓着嘴,语带不满地说:“让他们进来干嘛,要我说,我们直接关上门,管他们死活。”   刘国里解释道:“这些人和前面那伙人装扮相似,衣着褴褛的,看起来路上走得不太平,我观察过了,他们和那些人来的方向相似,很可能是一个地方跑出来的。”   上官南磨搓了下下巴:“你是说,他们是从那所基地里跑出来的?”   刘国里点头,“很可能是基地内发生了什么巨大变故,致使他们不得不逃出来,从我们之前看到的尸体上来看,我觉得应该是他们圈养的变异植物失控了。”   上官南:“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被变异植物追到这里的?”说完这句话,他想起院子里两伙人的状态,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变异植物居然追了这么远。”   郎震“不止,依我看,变异植物很快便会到小院了。”   他说完,刘国里点头。   殷菁眉明白刘国里放人进来的原因了,有一群不知名的变异植物在外,与其放着几个蠢货在外面惹事,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   不让这几人进小屋,万一他们报复心起,把变异植物引到小院里,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这两批人,后续又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单独开车来的,余犀几人从他口中得知,诡异基地内的变异植株失去了控制,在基地内大肆杀戮,无数人死在它的手里。   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他面容悲切,说道伤心处失声痛哭起来。   陈焰靠在椅背上,问他:“你们是从哪里弄的变异植物?”   男人抽噎两声,勉强说道:“不是我们弄的,我们基地里原来是没有变异植物的,后来有几个研究员来了,他们带了一株奇怪的植物,找到基地的高层,告诉高层这株植物是他们研发的最新变异植物,从这株植物上,可以提取到完美的药剂,这种药剂打在人身上,制造出来的实验品堪称完美。”   他说完这些,陈焰拧眉:“你们的高层相信了他?”   男人擦掉眼泪:“高层本来是不信的,但他们是从柳岛过来的,你知道的,能在柳岛落脚的研究基地都是很厉害的基地,那些人说了他们的来历,又从基地里找出两个人,用带来的药剂打在他们身上,那两人是从基地贫民地里随便选的。“   即便在末世,贫民窟这种东西依然存在。   幸存者基地内会不自觉把里面的人分类,倒也不是基地高层或者管理人员划分的,而是幸存者自己划分的。   武力值强的、物资多的,会主动找寻基地内更舒适和更安全的地方居住,而身体瘦弱没什么能力的,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便不错了,不会特别在意居住的环境。   每个基地内都会有一处贫民窟,那里没有水泥红砖砌成的墙,只有随便搭建的大通铺和帐篷。   男人所说的贫民窟就是这种地方。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实验品分别为一名男性和一名女性,他们身体瘦弱,一看就是那种活不久的。两人连续注射了三天药剂,三天过后,他们的身体开始转变,羸弱的身体变得不那么脆弱了,稍微强壮了一些,又过了一星期,他们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体拔高,浑身充满力量,等研究员说可以了,不用再打药剂后,他们领着两名实验品,走到基地的中心。”   男人说到这儿面露痴迷:“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两名实验品像钢铁铸成的一样,你们看过拯救者吗?”   他期待地看向众人。   拯救者是末世前的一部非常火爆的科幻片,在场的即便没有看过也听说到。   有人点了点头。   男子:“他们就跟拯救者一样,一拳下去,一块人脑袋大小的石头便被打得粉碎,我还看了他们单手拔树、拧断钢筋。”   说道这,他不吱声了。   阿季若有所思,问道:“后来呢?”   男子:“什么后来?”   阿季:“这两个实验品后来怎么样,有没有死掉。”   他的话把男人问的一愣,男人沉默了下,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余犀猜测那两名实验品的结局并不好。   她转头看向陈焰,恰好这时,陈焰也看了过来。   最近几天没有赶路,休息得当,陈焰的面色好了许多。但余犀看到他日益变深的血管,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陈焰的血管已经是不同于正常人的青色了,他血管的颜色越来越深,现在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慢慢向黑色发展,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会变成黑色了。   余犀不知道到了那种情况,陈焰还会不会活着。   他可能会变成大街上那种丧尸,没有理智的、漫无目的地前行,也可能会彻底死掉,连丧尸都变不成。   余犀下意识握住陈焰的手。   陈焰没想到她会突然动作,身体僵硬一下,接着恢复正常。 93、来袭      从男子口中, 他们得到了很多新的、关于诡异基地的消息。   同时也知道了诡异基地覆灭的事。   想到前段时间他们还住在那里,眨眼的功夫,一个偌大的基地就此消失, 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地的尸身。   在场几人沉默下来。   男人又说了变异植物追出来的消息,小院里的人早有猜测, 闻言并不多惊奇。   他们看着小院,思索如何拦住那些变异植物。   当天, 基地内所有的人出门寻找可以用来燃烧的东西,木头也好, 柴草也好,只要能燃烧,全部抱回基地。   小院里还有几袋煤炭, 余犀豁开其中一袋,伸手拂了把脸,脸上顿时蹭上了黑色。   她顾不上脸, 把煤炭倒在地上, 摆成一圈又一圈,将房间铺满。   铺完后,又跟在众人身后找可燃物。   不确定变异植物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不敢走远,只敢在小院附近寻找。   附近没多少柴木,好在白天天气炎热, 把掉在地上的叶子烤干, 大量的枯枝败叶堆积在地上, 积了厚厚一层。   余犀抱了很多叶子,一趟一趟往小院里走。   郎震和上官南爬上墙头,用水泥将碎玻璃片镶嵌在墙体上, 虽然用处不大,但多少可以抵挡一些。   一下午的时间,小院里已经堆满了枯枝树叶,不仅如此,院子外围也已经围了一圈枯叶,枯叶周围的草木已经被人除掉了,以免燃烧的时候火势太猛,烧到其他地方。   余犀手里拿了把刀,那是一把很细的刀,刀身和人的大拇指差不多粗细,没有开刃,钝到连人的肌肤都划不破。   钝刀顶部大概有人两根拇指宽,弯弯的凸起一圈,边缘的地方要比其它地方锋利一些。   这柄刀很厚,而且很长,看起来有人胳膊那么长。   余犀用布擦拭刀身,擦完后插进刀鞘里,背在身上。   刀鞘是陈焰用某种变异动物的皮做成的,结实耐用,扛造。   其他人也纷纷准备好武器,随时可以出发。   他们安静地等待着,到了晚上也没有听见周围有变异植物出没的动静。   第二天,仍然没有变异植物到来。   连续两天没有看到变异植物,小院内有些人的神经放松下来。   那三名脾气暴躁的男人围在一起,嚼着硬饼。   一米九的壮硕男人瞅着手里硬的和石头一样的饼,脸色难看,吃了几口吃不下去了,他瞅了眼窗户,摸向断过的那只手。   一米九以为自己的手断了,后来发现并没有断,只是脱臼了。   回房间的时候手已经接好了,他恢复能力快,这会儿手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因为手脱臼而丢脸,一米九烦躁地扔下饼,说了句出去逛逛,起身离开。   他没走太远,一直在房间周围晃荡。   晃荡两圈觉得没意思,看到大门微微遮掩,猜到有人出去了,他便也朝门口走去,推开一条门缝,从里面挤了出去。   一米九不敢跑远,便在小院附近走着。   走到小院后面不远处的土丘时,他发现拧断他手的女人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米九从侧面看到她的脸,她的脸像剥了层皮的鸡蛋壳,细腻滑嫩,身体仿佛纤柳细草,仿佛轻轻一吹便会折断。她的眼睛里好像藏着片火海,轻易便能点燃人身体的欲.望。   一米九的手指不自觉磨搓,他忽然想起手腕的伤,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早已处理好,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好像从没有受过伤。   他动动手,没有任何感觉,顿时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受过伤。   不远处的女人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这么个女人,说她徒手拧断人的手腕,一米九是不信的。   一米九被色相迷了眼,下意识忽略余犀身上的异常之处。   他慢慢走过去,停在距离余犀两米的距离。   余犀蹲在地上,手里拿了根草,百无聊赖的晃动着。   离她不远处,一株奇怪的植物正趴在地上,根茎扒拉泥土,揪出土下的植物,用窄小的叶子缓缓包住。   余犀在一米九刚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了,但她装作没看到,没搭理他。   等人走到她身后,她更不愿意搭理了。   她不愿意搭理一米九,一米九倒挺愿意搭理她的。   基地内的女人不多,长得好看的、气质好的,大多成为基地高层或者实验品的禁脔,那种女人一米九是碰不到的。   他能碰到的女人大多是贫民窟为了生存,主动卖身的那种。   一米九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到余犀,顿时觉得那些女人如同这地上的野草,连踩上一脚都不愿意。   他走过去,蹲在余犀旁边,努力挤出和善的笑,但他长相偏凶,笑起来给人一种狞笑的感觉。   一米九没话找话:“在这里看风景啊。”   余犀没回答。   一米九:“欸,你以前也是基地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遇到变异植物袭击了吗?还是在变异植物袭击之前离开了基地?”   他见余犀不搭理他,也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   先说了些有关基地的事,又说了路上被变异植物追击的事,他的口才很好,前几天被变异植物追击的事在他嘴里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抗战。   这场对抗战中,他几次死里逃生,不仅杀死了数不清的小株变异植物,还和母体变异植株对抗过,并成功从母体变异植株那里逃出来。   余犀耳朵动了动,听到某种声音,眸子变得暗了些,她原本很烦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对他嘴里的经历和英勇事迹也不感兴趣,不过他既然这么说……   余犀转过头,冲一米九眨了下眼睛:“你好厉害!”   一米九顿时融化在她比花还美丽的笑容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一般般啦,也没有那么厉害。”   不远处正吃着一株植物的小黑突然停了下来,叶子摆动了两下,好像感知到什么,悄无声息地回到余犀旁边,顺着她身体爬到她头顶上。   它活动的角度刁钻,自始至终一米九都没有发现它。   余犀的耳朵再次动了动,半眯起眼睛,对一米九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小院拿点东西。”   一米九狂点头,他听见那句等他一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脑袋里幻想着余犀会拿什么东西,忙不迭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觉得不够有诚意,郑重补充道:“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不会乱走。”   余犀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她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只剩下鄙夷和厌恶。   她回了趟小院,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陈焰等人,又带上小黑出门了。   走到距一米九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找了棵树,靠在树后面,观察一米九那边的情况,一米九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有缓下来,脸上带着色气的笑意,他挪动身形,蹲到余犀刚才蹲过的地方,手摸向余犀摸过的草叶,放在鼻间闻了闻。   余犀冷着张脸,静静看着他。   过了五分钟,耳旁的声音越来越大,枝叶碰撞的声音和根茎踩在枯叶所发出的轻微响动渐渐密集起来。   余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两分钟后,她看到远处草丛中的叶子动了动。   三分钟后,好几处草丛的叶子微微摇摆。   她已经看到和小黑差不多大小的变异植株了。   它们动作不快,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慢慢将一米九围了起来。   一米九毫无察觉,还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   半分钟不到,第一株变异植物来到了一米九身边,它顺着一米九的脚踝,灵活的往他身上爬。   一米九在末世中生存这么久,多少有点警惕心,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异植株,并在变异植株爬到他身上的第一时间揪住它,甩了两圈后远远扔掉。   一米九站起身,看到自己刚才扔掉的是什么后,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瞅了眼周围,看到几处晃动的草丛,明白了什么,顿时伸向口袋的手都开始打颤。   他掏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被他扔远的变异植株再次靠近,除了它,还有一株跟在它旁边,两株植物一齐发动攻击,很快落到一米九身上。   一米九揪住其中一株,匕首狠狠刺进植株的根茎部位。   但变异植株的表皮非常坚硬,刺一下不足以刺死它。   一米九再次挥刀刺去。   他刺第三次的时候,又一株变异植物靠近他。   他刺死第一株变异植株时,身上已经落了三株了。   一米九带着恐慌,一边甩动身体,一边疯狂的往小院的方向跑去。   变异植株紧紧扒在他身上,他怎么也甩不开,于是再次用匕首刺去。   越来越多的变异植株靠近他,很快有变异植株爬到他脑袋上,尖细的根茎刺穿他的头皮,缓缓伸进他的脑袋里。   两株植株紧贴在他后背,尖刺刺进他心脏的位置。   一米九只觉得一阵恍惚,他好像看到那个漂亮女人了,他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求生的欲望让他用最后的力气跑到女人身边,朝她张开手。   可没等到女人拉他一把,他便倒在地上。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聚集了七八只变异植物。   有变异植物看到了余犀,撇下一米九,冲余犀的方向奔过去,还没等它爬到余犀脚背上,小黑已经缠住了它,将它拧死。   这些变异植物进食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一米九便只剩下一副躯壳。   余犀此时已经回了小院,将自己看到的事告诉众人。   小院内的人拿好武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好战斗。   没过多久,院外出现声音。   他们站在围站在院外,看到了远处晃动的草丛。   很快,第一株变异植物出现。   殷菁眉拉满弓,松手射出,箭支逆风窜出,钉在变异植株身上。   变异植株的根茎动了两下,很快死去。 94、母体变异植株      其他的变异植物见状动作停了一下, 继而很快再次涌上来。   他们从小院四面八方围过来。院门的地方变异植物最多,其它地方则要少些。   后来发现院门的地方火力最大,变异植物纷纷赶往别处。   它们顺着院墙, 根茎在院墙上攀爬。   墙体顶部的玻璃渣碎片虽然扎不死他们,但多多少少管点用, 有效的阻碍了它们的动作,其他人趁这时间, 疯狂攻击变异植物。   余犀站在院墙一角,几株变异植物同时从她所在的方向进攻。   她手里拿着那把奇怪的刀, 变异植物进入她的攻击范围后,她举起刀,只需一刀便将变异植株砍断砍死。   打斗声引来了更多的变异植物, 越来越多的变异植株仿佛蝗虫过境一样涌了过来。   阿季看着远处如此多的变异植物,顿觉头皮发麻,他没拿武器, 赤手空拳对付植株, 两手各抓住植株一边,用力一撕,变异植物便被他撕成了两半。   他看着成片的变异植物, 低声喃喃:“这他妈要打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刘国里好不容易得空,问从诡异基地出来的人, 吼道:“它们身上有什么弱点吗?”   那些人动作慢了一下, 接着纷纷摇头, 表示不知道。   刘国里低声骂了句。   眼下这种情况,很可能他们还没有杀死变异植物,变异植物就将他们拖死。   刘国里抹了把脸上的汗, 说道:“想想办法!”   郎震一斧头砍死两株植物:“怎么想啊!”   院墙脚下堆积了数不清的变异植株尸体,可能是尸体太多,再次扑上来的变异植物见状被吓到,动作缓了很多,让在场的人吁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余犀忽然听见一阵更大的动静,好像什么东西顶在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声,她抬头看去,见远处有一道模糊的、几乎看不清的黑点。   那黑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过了一阵儿,渐渐看得清楚了些。   那是一株高大的树木,树干很粗,几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的过来,树干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细的根茎,根茎很长,被风吹动的四处摆动。   根茎上挂满了尸体。   有些尸体已经变成了骷髅,有些身上还有些血肉,还有几具没有死,腹部被根茎穿了个大洞,衣服被鲜血染红,他们无力地□□,疼痛和失血随时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院墙边有的人认识那些人,其中一个男人眼眶发红,看着植株身上某个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那人明显和他认识。   其他人注意到变异植株,顿时僵在原地。   郎震瞪圆眼睛:“卧槽!”   殷菁眉弓没拉满,一股绝望的感觉自心底深处窜了上来,她身上溅满了黑色的汁液,抹掉脸颊的液体,殷菁眉哀嚎一声:“这玩意儿怎么打?”   刘国里安慰她:“没事,它这么大,动作肯定不灵活!”   陈焰看着变异植株,若有所思:“这应该就是母体了。”   没过多久,母体变异植物来到了院墙周围,距离众人不过十几米。   它尖刺一般的根茎飘向众人,没有挑选目标,而是无差别攻击。   事实证明,母体即便是行动缓慢,也不影响它攻击众人。   它身上的根茎太多,比人身上的头发都要多,这么多的根茎密密麻麻扑过来,再快的速度也躲不过去。   有个男人被尖刺捆住,他用刀疯狂去砍根茎,但第一根根茎还没有砍完,第二根根茎也缠上了他。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密密麻麻的根茎将他捆成了茧状,男人身体被尖刺刺穿,渐渐失去挣扎。   其他人看到后纷纷觉得后心一凉。   母体变异植株的到来令众人压力大增。   无数细小的变异植株从中捣乱,时不时窜到人身上,母体变异植株的尖细茎枝也四处扫射,无差别攻击。   有时候躲过了母体变异植株扫过来的茎枝,一低头发现小变异植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他们的身体爬上来了。   于是又开始手忙脚乱的对付小植株。   场面极度混乱。   好几个人不注意之下被攻击到,没多久便倒在地上。   余犀一直站在院墙下,在一个地方打转。   她周围满是变异植株的尸体,黑褐色的汁液汇聚到一起,缓慢流淌到她脚下。   余犀再次拧断一棵变异植株,就在这时,那株母体变异植株发现了她,几根尖细的茎枝朝她的方向缠绕过来。   另一边,上官南躲避不及,被细枝缠住腰身。   眼看另一根细枝就要刺进他的身体了,他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弯曲,勉强躲过细枝。   余犀动作不快,躲避一根细枝后,另一根细枝随之而来,缠绕住她的脚踝。   她低头看去,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又有两根细枝缠在了她的腰上。   余犀感受到腰间的还没有手指头一半粗的东西越缠越紧,她恍惚中,觉得腹部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又一根根茎来到她面前,尖细的顶端戳向她的腹部。   她如果是个正常人,那么此刻腹部必定被刺穿,根茎会透过她的腹部,将她刺个对穿。   但她不是,她是一只沉睡了千年的僵尸,对她来说,刚才那下就跟挠痒痒一样,甚至连挠痒痒的力度都不够。   茎枝没有太多智慧,看到没有刺穿余犀后,又往她的腹部刺去。   接连刺了三次都没有刺穿,茎枝将得到的信息传达给母体,母体收到信息后,甩动一根更长更粗茎枝的过来。   余犀瞅着面前的茎枝,失去玩闹的心情,一手抓住一个。   其他人刀砍不断的根茎,在她手里仿佛变成了纸糊的一样,轻轻一扯便成了两半。   她撕断眼前的茎枝,又着手处理腰上的。   她扯住腰上的根茎,三两下撕开。   等身上所有的束缚解开,余犀扭头看向母体变异植株。   那株植物好像意识到她不好惹,试探了两次后便撤回根茎,离她远远的。   余犀瞅了眼四周,看到上官南被变异植株缠住,大跨步走了过去。   上官南正绝望着,看到余犀朝这边走,顿时觉得自己有活着的希望了,差点哭出声来:“余犀!你再晚一步,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余犀没用武器,徒手扯断他身上的藤蔓。   上官南拍掉身上残余的断枝,匆匆说了句感谢,再次加入战局。   情况虽然严峻,但余犀和阿季一行人都不是吃素的,另外几伙人能从诡异基地逃到这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本事。   死掉几人后,小院周围的变异植物被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漏网之鱼。   刘国里和郎震没有靠近母体,而是拿着斧头和尖刺,四处搜刮漏网之鱼。   其他人围靠在一起,用自制的火把驱逐母体变异植株,想把它驱逐到大门较远的方向。   可小院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变异植株一样,惹得塔不住的往里面跑。   有人拿了桶汽油,想泼到变异植株上,但变异植株的根茎太多,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刺穿心脏,成了母体的养分之一。   眼看母体距离小院越来越近,众人拿它没有办法,只能用其它方法引诱它,让它离小院远点。   可变异植株好像察觉到众人的意图,丝毫不上当,攻击过程中一直慢悠悠往小院的方向走。   它躯干太庞大,身上的茎枝太多,像一个刺长疯了的巨大仙人掌。   周围的人只能被动防御,没法近距离攻击。   即便偶尔攻击到它,也仅仅只是攻击弄断它身上的根茎,对它巨大的躯干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阿季翻身一跃,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堪堪躲避开擦身而过的根茎。   他灰色的上衣后背已经湿透,脸色不仅没有因为跑动变红,反而变得更加苍白。   和他一样的还有陈焰。   陈焰的皮肤也更苍白了,愈发白皙的皮肤令他青紫的血管更加明显。   陈焰躲避不及,被根茎抽倒,背部传出火辣辣的疼痛。   余犀也被抽了好几次,不过根茎抽在身上的力度对她造不成伤害,她反倒借此机会,抓住根茎,将之扯断。   变异植物有时会攻击她,有时不会攻击她。   每次攻击余犀,变异植株便会失去几根根茎,吃痛之下,它隐隐意识到余犀不好惹,于是抽开根茎,不再攻击她。   过一段时间,它好像忘记了余犀,忘记了她不好惹,再次朝她攻击过去。   几次三番,靠近余犀那边的躯体上,根茎被扯的有长有短,看起来像被火烧过的头发。   余犀再次被抽了两下,一抓之下没有抓到根茎,抬眼一看,只见刚才抽在她身上的根茎回撤的远远的。   余犀停下脚步,转换方向,决定直面这只巨大的、令人烦躁的怪物。   陈焰离她不远,看到后迅速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树干。   但他速度再快,也快不多密集的根茎。   两根拇指粗细的根茎一左一右,以巨大的力道朝他甩了过来,陈焰躲避不及,被根茎抽在胸前,整个人飞出一米。   他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殷菁眉拉满弓,手朝后摸,没有摸到箭支,才发现箭支已经用完了。   她直接扔了弓,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直冲变异植株的躯干。   打了这么久,不仅没能杀死母体变异植株,反而使它离小院的方向越来越近。   余犀没有理会击打在身上的根茎,直奔树干的方向。   她往树干的方向走,母体变异植株往小院门口的方向。   她还没有挣脱根茎,走进变异植株,变异植株已经挪到了门口。 95、鸟群      靠近门口的人想阻止它, 却被一根茎抽飞。   刘国里艰难的爬起来,大吼道:“让它进去!”   靠在门口的几人闻言纷纷闪开。   变异植株不知道对小院有什么执念,没有人阻拦后, 抽飞木门,以极快的速度挪了进去。   它进了小院后, 其他人跟在它身后,也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空间不大, 但对变异植株的行动没什么影响,它的攻击力主要来自于多如牛毛的根茎, 小院的空间足够根茎活动了。   余犀是第一个走进小院的,她手里的刀飞射出去,钉在变异植株的躯干上, 刀没入一半还多。   可变异植物好像察觉不到痛,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它皮糙肉厚众人已经知晓了,殷菁眉之前用箭射它, 射了好几次, 箭支都没能穿透变异植物的树皮。   其他人也有朝他躯干攻击的,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看到余犀的刀插进植物躯干里,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 便见变异植物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不仅不受影响,它身上还分出了几根短茎, 这些短茎比其他的根茎都要细, 缠绕在刀柄上, 将刀一点一点拔出体外。   刀拔出体外后,它身上伤口的位置出现透明的粘液,粘液覆盖住伤口, 形成一层保护膜。   很快,余犀看到保护膜下的伤口一点点长好,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她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植物有些棘手。   一名身穿黑色上衣的男人见到这一幕,握紧手里的刀具,看了眼不远处的货车。他额角的汗珠凝在一起,滴落到地上。   刚才的一幕对他的冲击力太大,母体变异植株在他心中彻底成了不可战胜的存在。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踌躇几秒,最终没能抵挡住生存的诱惑,转身跑出小院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一走,提醒了其他人。   陆陆续续有人逃走,场内的人数几分钟之内差不多锐减了三分之一。   殷菁眉砍断一条藤蔓,皱眉说道:“就这么走了?”   没有人回答。   这种时候,为了能生存,他们逃跑很正常。   余犀撕断两根根茎,又清掉缠在她腰身的,离变异植物躯干又进了一步。   就在这时,变异植物突然发狂了一样,疯狂挥动根茎,躯干不停往前挪动。它的动作很快,众人还没有弄清它要干什么,它便已经来到了一辆货车前。   刁楚惊叫出声:“它的目标是货车!”   准确的说,它的目标是货车内的东西。   货车坚固的金属门没能在变异植物面前撑过一秒,无数根茎伸进货车门缝里,将门硬生生扯了下来。   货车内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大多是路途中需要的杂物。   就在众人惊奇它为什么盯着货车不放时,余犀看到货车一角的黑色。   那是一团很小的黑色,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是小黑。   余犀瞬间确定,变异植株的目标是小黑。   这么想着,她加快速度。   同她想到一起的是陈焰,陈焰也看到了那团黑色,明白变异植物的目标是小黑后,也加快了速度。   但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变异植物。   变异植物的藤蔓缠住小黑,小黑奋力挣扎,刚挣脱开一条藤蔓,另一条又缠在它身上。   越来越多的藤蔓缠在它身上,逐渐将整个包裹起来。   余犀眼睁睁看着变异植株将小黑吞掉。   它巨大的树干出现一道裂口,把包裹着小黑的一圈塞进口子里。   然后裂口很快闭合,长好如初。   余犀心里,小黑算不上多亲密的伙伴,它大多时候会呆在她头顶,剩下的时间会各处乱窜,极少在她眼前晃。   但不亲密归不亲密,小黑和她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已经被她划到自己人的范围了。   这会儿看到小黑被吞,余犀只觉得一股火气冒了出来。   她的眼睛逐渐变成红色,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加快。   阻拦她的茎枝全部被撕扯成段。   本来缓慢的速度提高了三倍不止。   看到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变异植株的根茎朝她涌来,想阻止她上前。   变异植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打斗中不停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陈焰目光一凝:“它要离开!”说完就地一滚,躲过根茎,侧身前进一步,用短刀割断两根茎枝。   变异植物确实想走,眼前这些人奈何不了它,它也奈何不了他们,再加上这群人里有一个它弄不透的人,仅有的智力告诉它,它现在必须走了。   刘国里和郎震先一步来到门口,木门已经碎掉,他们将周遭的枯枝败叶堆到门口,用火机点燃。   大量的枯叶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堵火门。   变异植株晚了一步,到门口的时候,火焰已经包围了整扇门,除非从火堆上趟过去,否则再无出去的可能。   它庞大的身躯使它没法□□出去。   变异植物看到出去无门,顿时焦躁起来,根茎晃动的没了章法。   正因为它没章法的晃动,好几人被抽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变异植株冷静下里,用根茎去抽门口的火堆。   根茎抽在地面上的力度很大,燃烧的枯枝残叶被抽飞,火星四溅,飘扬在门口上方。   门口很快被抽出了一个缺口,缺口很小,不足以让变异植物出门,但小缺口让它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它分出一部分精力用来对付人类,另外的精力全部放在门口的火堆上。   其他人对它这种突围方式无可奈何,但阻止不了归阻止不了,门口的火堆还是为余犀争取了时间。   在火堆快要全部抽飞的时候,余犀终于来到了变异植物的躯干旁。   她此刻距离变异植物的躯干很近,一伸手就能够到。   余犀看了眼变异植物吞掉小黑的地方,发现那里的伤口虽然长好了,但里面好像有一个小的凸起。   她手里的长刀对准那个地方,用力砍了下去。   金属砍在石头上的声音响起,余犀见树干的表面没有伤痕,本想再砍一遍,谁知举刀的时候发现刀刃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崩出了很大的缺口。   她明白手里的这把刀对付不了树干了,于是扔了刀,徒手上前。   她一拳砸向变异植物,力度之大令变异植物往后移了一步,树皮的地方凹陷出一个小坑。   余犀顺着那个坑,又砸了两圈。   四周的藤蔓疯狂往她的方向涌,想阻止她的动作,余犀没有理会缠在身上的藤蔓,双手扒住凹陷的小坑,用力撕扯开树皮。   异常坚硬的树皮在她的手下成了脆皮薄纸,很快便撕裂开来。   余犀看到变异植物隐藏在树皮内的黑色的躯干,她手上再次用力,有一大块树皮撕裂下来。   凸起的那小块的树皮也被撕了下来。   余犀看到趴附在黑色树干上的小黑,伸手把它揪起来。   上一秒还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的小黑,下一秒原地复活,挣脱她的手指,灵活的爬到她头顶上。   余犀救出小黑,没打算放过变异植株,她掀起树皮一角,打算再次撕掉。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出唳声尖叫,起初是很小的声音,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余犀抬眼看去,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她眉头皱了起来,喊道:“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   “什么声音?”   没有人听到声音,但她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响到吵得她耳朵疼。   她再次看向远处,这次终于看清了。   宛如乌云压境一般的大片黑色,是成千上万只飞禽,那些飞禽种类不一,振翅间掀起狂风。   余犀意识到他们有大麻烦了,她顾不上管变异植物,急忙退出它的根茎范围内。   变异植株也感受到了危险,它变得焦躁起来,一边挥动根茎,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走。   门口的火焰还有一部分没有灭掉,变异植株像看不见一样,躯干压在火堆上,艰难的离开小院。   其他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余犀微微眯起眼睛,看到空中愈来愈近的飞鸟群,喊道:”陈焰!“   陈焰朝她看过来。   余犀指着天空:“变异鸟,有好多变异鸟!”   她刚一说完,在场的人无不色变。   末世中最恐怖的便是变异群体了,像丧尸群、之前的蚁群,随便挑出一个便能随随便便结束人的生命。   他们虽然没有遇到过变异鸟群,但用脚来想,也知道变异鸟群的威力不弱。   陈焰面色严肃,问道:“有多少?”   余犀摇头:“不知道,看起来有好大一片。”   她说完,众人也听到了刺耳的唳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随之便是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刘国里见多识广,绷着脸冷静指挥:“小院内有一个地下酒窖,所有人躲到酒窖里!”   其他人纷纷赶往地下酒窖的房间。   那间酒窖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里面堆满了各种酒,郎震还抱过一坛。   但他们此刻在门口的方向,酒窖的位置在小院的后方,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所有人加快速度,疯狂赶往酒窖的方向。   他们刚走了一半,黑压压的变异鸟群袭来。   那株变异植物没跑太远,很快被变异鸟群追上。成百上千的变异鸟俯身冲下。   和众人胶着了那么久的变异植物,在鸟群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它根茎扫动,缠住扑上来的鸟群,但它庞大繁多的根茎此刻却不管用了,即便能捕捉到一部分鸟,也阻止不了鸟群的进攻。   无数鸟挥动翅膀,动作快如闪电,躲过根茎,落在变异植物的树干上,眨眼间,在其他人眼中不可匹敌的变异植株被啄了个透。   黑色树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到处都是窟窿。   变异植株的根茎摆动几下,便不再摆动了,树干倾斜,歪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96、杀戮      郎震目睹了全过程, 眼睛差点惊出来,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一旁的刁楚拉了他一把:“快走!”   他缓过来,快步往酒窖的方向跑去。   第一只变异鸟追上来, 那是一只浑身褐色的变异鸟。   它身上没有毛发, 裸露在外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脑袋上方长了块黑斑。   它的喙很长,又长又尖, 它的爪子比普通鸟的爪子要大,爪子张开时, 好像一只从地狱中伸出的鬼手。   变异鸟很快追上了队伍最后方的人, 那个人是从诡异基地里逃出来的, 和一米九一起来到小院。   男人奔溃大叫, 涕泗横流,努力挥动双手以便加快速度。   但他的速度快,变异鸟的速度更快。   那只变异鸟很快追上了他, 双爪抓住了他的肩头, 撕下一条血淋淋的肉。   男人疼痛大叫,踉跄倒地,滚了两圈。   这时,第二只变异鸟也飞了过来。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无数变异鸟落在男人的身上,尖喙啄食他的血肉,起初众人还能听到变异鸟下男人的惨叫声,不多久惨叫声变成了□□声,最后□□声也没有了。   一群鸟呼啦啦散开,露出地上沾了血肉的骨架。   一米九那伙人还剩下一名男子,男子捂住嘴巴,脸色发白, 因为惊恐掉出眼泪。   余犀的动作不快,跑动过程中落在了队伍后方。   陈焰见她落后,转回去拉住她,拽着人往前跑。   马上就要到酒窖了,大批变异鸟飞过来,掠过众人的头顶。   余犀肩膀上落了一只变异鸟,那只变异鸟浑身漆黑,个头不大,和她手掌差不多,性子却凶猛得很。   黑鸟落到她肩膀的第一时间,鸟喙便啄向她的脸。   余犀脑袋后仰,堪堪躲避袭击。   一击不中,黑鸟再次出击,这次不仅仅是鸟喙了,它蜷缩的爪子张开,凶猛的朝余犀的脸上抓去。   余犀刚想揽住它,她头顶鼓出一根细长的枝蔓,枝蔓缠绕在黑鸟的爪子上,将它倒悬过来,用力摇晃了两下。   头发下又伸出了一根枝蔓,这条枝蔓比上一条细些,顶端长了一根极细的尖刺,小黑枝蔓猛地刺出,尖细的枝蔓穿过黑鸟的胸腹。   小黑收回枝蔓,变异鸟掉落到地上。   大片的污血从黑鸟的腹部流淌出来。   余犀跑过了黑鸟死亡的地方,再次回头,就见好几只和黑鸟长得差不多的变异鸟停在它的尸体上,啃食它身上的血肉。   她收回视线,跟着陈焰继续往前跑。   两人很快便要到酒窖门口了。   就在他们要进门时,前脚进门的一个女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接着是门栓上的声音。   余犀和陈焰站在门口,后面是大批的人。   郎震跑了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用手推了两下没推动,他用尽全力去推,依然没有推动,顿时傻眼了,扭头看了眼身后乌压压的变异鸟,吼道:“给老子开门!”   里面寂静无声,好像没有人一样。   陆续又有人走上前,用手推、用脚踹,始终没有打开房门。   陈焰本想一脚踹开这门,后来想了想,踹了门,他们就算能躲进去,又什么用呢?   那些变异鸟看起来凶悍又聪明,即便躲进酒窖里,也不一定能逃过他们的追踪。   一名女子愤怒至极,走到门前,一拳砸到门上。   然后脸埋在门上,绝望地闭上眼睛。   大批的变异鸟转眼来到众人面前,一只又一只鸟盘旋在众人头顶。   它们粗哑的叫声不时响起。   变异鸟观察了一阵,意思到这群人走投无路了,扑闪翅膀,昂首冲向天空,然后俯身,加速冲了下来。   巨大的俯冲力加上尖锐的喙,其中一名男子的头骨瞬间被击穿,脑浆崩裂,歪倒在地。   另一名男子脸部被巨鸟抓烂,捂着脸哀嚎惨叫。   躲进酒窖的人也没能躲过变异鸟的袭击。   大批变异鸟用身体撞击木门,年久失修的木门经几次撞击后,轰然倒塌。   门内的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余犀几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郎震身上落了三只鸟,头顶盘旋了两只,虽然这几只鸟的攻击力不大,但依然弄得他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刁楚杀死一只变异鸟,很快又有好几只变异鸟冲了过来。   余犀看着满眼乱飞的鸟,一时间愣在原地。   一只巨鸟朝她飞去,她茫然地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那只鸟。   陈焰杀死落在肩膀上的鸟,好不容易腾出手来,看到那只鸟,脸色刹变,大喊一声:“小心!”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扑过去,将余犀扑倒在身下。   余犀看到那只鸟俯冲而下,尖喙啄在陈焰的肩膀上。   一块血肉被它撕扯下来,她听见一声闷哼,微微抬头,看到陈焰肩膀染血的衣襟。   一瞬间,对如此密集的东西在头顶飞旋的不适感变成了愤怒。   余犀眼睛倏忽间变红。   她双手死死抱紧陈焰,眸子里像藏了一簇火,她盯着那只鸟,脸上的肌肉从未绷得那么紧过。   又一只鸟飞了过来,几乎要落到陈焰的肩膀上。   余犀了嘴唇轻启,几乎没有语调的说:“死!”   说完,她倏地张开手臂。   只见她手指指甲迎风而长,漆黑的指甲轻轻曲起,捏住那只变异鸟。   变异鸟胸前的羽毛被陈焰的鲜血染红,它麻木地转着眼珠,没有搞清楚情况,尖喙啄向余犀的手指。   余犀手上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变异鸟的脑袋垂了下来。   她像看垃圾一样看变异鸟,将它扔到一边。   扔完后,余犀看到盘旋在两人旁边的另一只鸟,黑发无风自动,其中一根瞬间变长,追上那只飞舞的鸟,缠住它后又倏地缩短。   余犀攥住那只鸟,黑发陡然散去。   她冷漠地看了眼这只鸟,嘴唇轻启:“你们都该死!”   说着拧断变异鸟的脖子。   陈焰肩部整块血肉被啄了下来,半边身子血淋淋的。   他咳嗽一声,想爬起来,但肩膀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刺激他的神经,令他难以忍受。   他动作慢了些,还没来得及起来便见余犀杀死了两只变异鸟,他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重,引来更多的变异鸟,便爬了起来,准备离余犀远点。   余犀却理解不到他的好心,见他起身,就跟在他身后,目光幽幽地盯着他肩部的伤看,满脸写着不高兴。   陈焰是名实验品,他的血液中融合了大量药剂和植物内提取的物质。   这令他的血液极其受变异动植物的喜爱。   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大量的变异鸟,无数变异鸟盘旋在他们的头顶。   陈焰仰头看去,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垂眸,对余犀说:“你离我远一点,我的血对变异鸟有吸引力。”   余犀只当没听见。   陈焰推了她一下,她就势抱住他手臂。   越来越多的变异鸟集中在两人周围。   陈焰看了眼苦苦挣扎的众人,又看了眼小院墙外,往门口的方向跑了几步。   不出他所料,大批变异鸟跟在他身后。   陈焰继续往前跑,三分之二的变异鸟追在他周围。   他动作很快,慢慢领着这群鸟远离了其他人。   余犀一直跟在他身后。   两人没走出小院,那群变异鸟便等不及了,从空中俯冲下来,直奔陈焰。   余犀好像个透明人一样,被它们忽略了。   她的脸色依然很冷,看着陈焰已经止血的肩膀,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液的甜腻味,顿时有种这些垃圾鸟都在跟她抢食的感觉。   余犀划进保护圈的东西,其他人谁也别想碰。   就算是鸟也不行。   第一只俯冲而下的变异鸟像支离玄的箭,它没有羽毛,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肉色,上面布满褐色的斑点。   鸟脸上的皮肤耷拉下来,上面沾染了黑色的尸液。   陈焰掏出匕首,变异鸟到临前对准方向,猛地往它腹部划去。   大片灰褐色的血液从变异鸟的腹部崩出,溅在两人的衣服上。   第一只变异鸟死亡,后面跟了无数的变异鸟。   陈焰两手各持匕首,杀戮的速度远远不够。   余犀身旁也聚集了部分变异鸟,变异鸟的主要目标在陈焰,对她有攻击性的并不多。   余犀处理到周围的变异鸟,抬头便见陈焰周围黑压压的一片。   她又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知道那是陈焰的血的味道。   陈焰再次负伤。   意识到这一点,余犀稍稍黯淡的红眸逐渐加深。她的头发迎风而长,像一张黑色的大网,慢慢覆盖在她和陈焰的身上。   无数变异鸟被她笼罩在大网中。   变异鸟意识到了危险,疯狂挥动翅膀,想从这张大网中逃离出去,但为时已晚。   一根根黑色的线条仿佛灵活的生命,很快附着在变异鸟身上。它们缠住变异鸟的脖子、鸟爪,缠住它们身上所有的致命部位。   线条逐渐拉紧,变异鸟像被捕鸟网捉住一般,拼命挣扎,可身上的线随着它们的挣扎变得越来越紧。   它们唳声尖叫,发出影响人神志的声音。   其他人纷纷捂住耳朵,蹲下身,努力减弱声音对自己的影响。   余犀听觉灵敏,早已被声音吵得烦躁不已,黑色聚网瞬间拉紧,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时响起。   唳声变成了生命垂危时的□□声,很快□□声也没有了,只剩满地尸体。   陈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她。   不止是他,其他人同样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有人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不相信看起来一戳就倒的女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么多的变异鸟,但地上的成堆的变异鸟尸体却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是真的,他们没有出现幻觉。 97、柳岛      陈焰原地呆了一会儿, 不知道怎么想的,手伸向余犀的肩。   柔滑的头发从他指间滑过,他伸手触了两下头发, 又摸了摸自己的, 发现两人的头发没什么区别。   不可能没有区别。   陈焰看着地上的变异鸟,再次摸向余犀头发。   大概是他的行为太奇怪,余犀拍开他手, 问道:“干什么?”   陈焰没吭声。   余犀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将长发束起。   小院内的变异鸟被她灭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虽然难缠些, 但足以应付。   其他人震惊过后, 注意力很快被头顶的变异鸟吸引, 继续捕杀变异鸟。   最后一只变异鸟死亡,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天边坠了几颗星,勉强照亮地面。   小院内的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浑身湿透, 茫然地看着天空,大脑因为体力耗尽变得一片空白。   一行人中死了好几个人,不过能从这么多变异鸟的围捕下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余犀躺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地上同样不干净,她脑袋旁边还躺了一具变异鸟的尸体,只要一回头便可以和它脸对脸。   余犀没心情理会变异鸟,安静地躺在那儿,侧头看着陈焰。   陈焰的状态比她差得多。他的身上、脸上,布满了血污。肩膀的伤虽然止住血了,但当时伤的太重, 一时之间好不了。   除了肩膀的伤,他的腰腹也受伤了,一只巨大的变异鸟临死前冲向他,庞大的撞击力令他的肋骨断了两根。   陈焰侧躺在地上,轻声咳嗽。   偶尔咳得厉害了,余犀会往他那里靠靠,轻拍他的后背。   小院里,有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强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他们躺在地上,很快睡着。   还有人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余犀歪头看向陈焰,不解的说道:“他哭什么?”   陈焰压低咳嗽声,说道:“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活着吧。”   余犀哦了声,慢慢挪开视线,瞳孔没有聚焦,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没想到我会活着。”   她以为她早就死了呢。   听她这么说,陈焰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关于余犀的事,思忖了下,开口问道:“你以前是哪个基地的?”   余犀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基地的,但她是荒漠里出来的,离五安山监狱最近,应该算是B基地的人吧。   她答道:“五安山监狱。”   她这么说,陈焰没怀疑,点了下头说:“遇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荒漠,那会你刚从基地里逃出来?”说着思维不自觉发散,开始想打进余犀体内的药剂是从什么动植物身上提取出来的。   这种植物不仅要力大无穷,还要拥有极强的瞬间生长的能力。   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又开始问:“给你打的药剂是什么?”   陈焰今晚的话特别多,问题也特别多,他好像想把以前没有弄清的问题一次性问清,一遍遍问余犀各种问题。   余犀靠在他身旁,翻了个身趴着,手叠放在地上,撑住下巴,嘴巴一张一合,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她回答的太认真了,导致陈焰很多问题没有听懂。   比如他问她是哪个地方的人,余犀便说荒漠,问她的家人还在不在,余犀摇头说早就不在了,问她打在她身上的药剂是什么,她说她没有打过药剂,问她怎么从基地内逃出来的,她同样摇头,迷惑地看着他,一边看一边说自己不是从基地里逃出来的。   陈焰捂住胸口,他伤口的愈合速度很快,伤口的愈合速度越快,体内的能量消耗的也就越多。   刚经历了一场争斗,身体内原本不多的能量变得更少,心脏此时一抽一抽的疼。   陈焰抚住胸口,垂着眸子,忽然嘴边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抬头便见余犀剥了一块糖,递到他嘴边。   陈焰张嘴,咬住糖块。   他的舌尖很轻地触碰到余犀的手指。   陈焰含住糖块后,再次垂下眸子,说:“不是从基地逃出来的,那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余犀抬起手,拍了拍地:“地下啊。”   陈焰:“?”   余犀脸贴在手上,鼓着腮帮子说:“我本来是在睡觉的,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困在棺材里,打碎棺材后,我发现自己被人埋在了地下,我就从地下爬了出来。”   “爬出来没多久后,遇上了光头男一群人,在后来便遇见了你们。”   陈焰皱眉:“棺材里?怎么会在棺材里?”   余犀嗯了声:“他们可能以为我死了吧。”她忽然变得惆怅起来,不只是他们,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死了。   听到这里,陈焰明白了。   余犀作为实验品时研究失败,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导致她假死过去。   基地内的人见她死了,便把人拉出了基地,随便找个地儿埋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棺材,可能是那群人的恶趣味吧。   这么想着,他自以为了解了余犀的身世,开始聊别的话题。   这场谈话持续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止。   后半夜,昏睡的人醒了过来,捂着肚子大声喊饿。   其他人也饿了,陆陆续续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准备吃食。   围墙外没用上的枯草全部抱进院子里,分出一部分堆成了一个小火堆。   有人从货车里拿出锅具,有人准备要吃的食材。   几名实验品找了几个袋子,用来装死掉的变异动植物。   变异鸟的尸体装了十多个袋子,变异植株的尸体也装了好几袋。   他们把袋子集中到一起,引了把火,一起烧了。   熊熊烈火直冲云霄,灰色的烟雾在空中勾勒出一笔笔几近于无的线条,浓烟滚滚,掩埋了白日惊心动魄的记忆。   凌晨两点,几具不成人样的尸体被抬进坑里,焚烧殆尽。   活着的人举着各种餐具,里面盛着满满的烈酒,倾倒之下,为亡者送行。   .   翌日清晨,阿季和他的伙伴跟跟众人辞别,他们走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小院里最后只剩下陈焰几人。   几人收拾好东西,给货车换上轮子,不久后也离开了小院。   被变异植物抽碎的木门换成新的,上面挂了一把大锁,锁没有扣上,松松的挂在门上,等待下一批避难的人。   .   车子离开小院后,经过兴桦,绕过沭河,中途经过树庄,刁楚去了末世前的家,找了好几个幸存者集聚地,都没有找到家人。   她明白,自己的家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欺骗性的告诉自己,家人去了别的地方,可能是跟着其他幸存者避难去了,也可能是去找她了。   她自始至终抱有一丝幻想,幻想家人没有死去,没有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车里驶离树庄,绕过两座山,很快便能看见前方的大河。   刘国里收了望远镜,说道:“过了那条河,便是柳岛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没有办法过河。   无数实验基地驻扎在河边,隔段距离便有一个实验基地,基地外是野外搭建的房屋,很矮小的平房,一排一排坐落在那里,即便隔得这么远,也能看见里面时不时走出的人。   除了平房内的人,每个基地还有时不时巡逻的人。   那些人穿着一种奇怪的灰色衣服,浑身上下包裹起来,只有头部和手露在外面,他们手上戴着硅胶手套,手套贴合皮肤,避免手露在外面。   陆陆续续有人和车辆赶往研究基地群。   余犀看到一辆大卡车上,走下好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类,那些人类瘦瘦巴巴的,挣扎在垂死的边缘。   基地内的巡逻者将他们领到一间平房内。那间平房的面积远大于居住的平房,外墙用灰色薄膜一样的东西糊了一层,平房门很大,看起来是某种合金材质。   余犀知道,这几人是他们刚抓到的实验品,那间平房应该是实验室。   她这么想着,又看了其它基地,果然在其他基地里发现了同样的平房。   殷菁眉靠在车上,嘀嘀咕咕说:“我们怎么过去?”   基地内那么多的研究员和实验品,远超过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基地。   郎震摇头。   陈焰指着其中一所研究基地,说道:“你们看他们基地门口摆放的花盆。”   几人看去。   就看到那间基地的门口方位摆放了两株近两米的绿化植物,那株植物的叶子迎风飘动,能看到叶子上附着的黑色的小点。   上官南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已经强到能控制变异植物了吗?”   没人说话。   实验基地露出的冰山一角便令他们震惊不已,不知道真到了里面,还能遇上多么离奇的事,更不知道进了里面,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货车没有进入基地的范围,而是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安营扎寨。   各方势力对柳岛实验基地的关注度非常高,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好几波人,纷纷往基地的方向赶。   车子停靠休息的时候,看到距离他们不到两里的地方,同样有两辆卡车。   人多,加上环境陌生,刘国里没敢生火,随便找了点压缩饼干和面食类的东西分给众人。   余犀啃着没什么味道的饼干,注视着远处。   夜晚的基地和白天相比,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白天基地内安静得仿佛平常基地一样,除了巡逻者的装束,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但夜晚的基地,这里却好像成了鬼城。   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响起来,先是人类的惨叫,继而声音突变,变成了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   这种惨叫几乎每个基地都有,大量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余犀脑子疼。   幸好他们离基地远,不然声音再大些,搞不好她会提着斧子杀进去。   研究所内灯火通明,无数巡逻者走出平房,穿着奇怪的灰色衣服,在所属的范围内一圈一圈转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余犀发现基地外围的几棵巨树也不正常起来,这里离巨树太远,她只能隐隐察觉到异样,不敢肯定树木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余犀目力好,看到白天装人的卡车停靠在实验室前,几名人类像死狗一样被拖上车。车门关上,卡车驶离基地。   她看到卡车行走的方向恰好和她所在的那条路相近,于是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国里。   刘国里沉思一会儿,拍手道:“我们去看看!”   夜色弥漫,诡秘的森林中出乎意料的安静。   没有虫鸣声,没有动物爬动的声音,甚至连风吹树叶的飒飒声也没有。   突然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车灯打在道路上,留下一片模糊的光。   车子驶进小路,拐弯时,车轮突然滑了一下,整个车身失去平衡,往内侧的方向翻去。   司机急打方向盘,想摆脱侧翻,可为时已晚。   伴随一阵轰鸣声,卡车侧翻。   余犀几人躲在草丛中,没有出声。   司机从内侧用工具扒开车门,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他出来后,卡车后箱打开,里面爬出两个身形健硕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肌肉高高隆起,灰色衣服紧贴在他身上,几乎要被撑裂。   他脑袋的皮肤同样隆起,剃成光头的脑门比正常人大了近一倍。   这人应该是个实验品。   果然,肌肉男下车后,踢了脚卡车,嘴里骂骂咧咧,骂了一会儿走到车子一角,双手扣住车身,凭借蛮力将卡车扶了起来。   那是辆白色的小卡车,虽然不能和余犀他们开的卡车比,但也很重了。肌肉男能徒手将它扶起来,说明他力气很大。   车身翻转,停靠原地,几人再次进车,没一会儿车子发动起来。   余犀几人一直追着车子后面,没多久后,车子停在一片空旷的地带。   说是空旷的地带,是因为附近没有高大的树木,有的只是一人高的杂草。   那些杂草除了长得高点,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是杂草从中的几株花。   或多看起来像末世前电影里演的食人花,几株花是黑红色,花苞合拢,每个花苞看起来有人两个脑袋那么大。   支撑花苞的花茎更离奇,花茎几乎和花瓣同样粗,上面长满了细细密密的肉刺和凸起,看起来极其恶心。   三名巡逻者将卡车打开,从里面拖出死尸。   死尸拖出的瞬间,花苞好像看到了一样,纷纷张开。   开放的花朵比花苞更丑。   花瓣外侧是黑红色的,内侧全部变成惨白的颜色,上面长满了黑色的、像牙齿一样的东西。   等巡逻者将死尸扔进花堆里,花茎摆动,花朵争先靠近死尸。   花瓣附着在死尸上,黑色凸起变成勾刺一样的东西,从尸体上勾下血肉。   一具尸体很快吃完,巡逻者又扔了一具过去。   总共带了四具尸体,全部吃完后,几株变异花好像没有吃饱,张着花瓣,勾刺对准巡逻者。   司机吓坏了一样,急忙后退,躲到肌肉男身后,一边躲一边低声说:“我怎么觉得它们好像变大了。”   肌肉男哼了一声:“时不时吃些实验品,能不变吗?不仅长得更大了,你看它们的根茎。”他的嗓音低哑,好像被烟熏过的一样。   司机低头看了眼,只见变异花的根茎慢慢变得粗壮,颜色也由褐色变成了黑红色,有株花的根茎大半露在外面,根茎弓起,好像随时会脱离泥土一样。   司机嘶了声:“它们快能自由活动了。”一旦这些变异花的根茎脱离地面,它们会摆脱地面的控制,补足自身困于一地的缺点,和其他变异植物一样,可以自由活动。   肌肉男嗯了声,看向变异植物的眼神里带着笑意:“等它们脱离地面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抓它们回研究所的那一天。”   三名巡逻者喂完变异花后,没有上车,而是靠在车头聊天。   肌肉男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打开烟盒,珍惜的拿出一根,放在鼻间闻了闻。   司机眼睛盯在眼上,手指下意识摸搓裤缝。   肌肉男发现他的动作,瞪了他一眼,又闻了闻手上的烟,没有抽,而是放回了烟盒里。   平头巡逻者拿了三瓶水,每人递了一瓶,靠在车头上,拧开水瓶喝了一口,说道:“听说基地附近又来了一队人?”   肌肉男嗯了声:“先行部队,大部队在后面,这些人是来探路的。"   平头男经他一说,想明白了:“怪不得他们来了这么久,没有搭建房子,而是住在帐篷里。”   他们又聊了些话,便不再说话,靠在车上发呆休息。   过了半小时,车子离开。   人一离开,余犀一行人从暗处走出来。   几人走到变异花旁边,看到变异花的根茎确实往外凸起,拱出地面,仿佛随时会拔根而起,行走起来。   变异花周围落满了零碎的人的尸骨,看起来是它们没能消化的人类骨头。   花周围的地面上还有它们进食时溅出的血肉,变异花感觉到有人靠近,合拢的花瓣再次张开,露出里面的勾刺。   花旁边放了一块石头,石头镶嵌了一根木棍,棍子上面钉了块木板,上面写着“XXX基地”,说明这些变异花属于这个基地所有,其他基地的人不可再动。   郎震本想拔掉木牌,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殷菁眉托腮,看着地上的车印说:“他们刚才说,最近来了一批研究员,好像是什么先行者,我想,我们能不能装成先行者,先混进去再说?”   她这个想法,其他人也想到了,听她这么说,顿时讨论起这种行为的可行性。   几人蹲在地上,无视变异花的嘶嘶咆哮声,拿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刘国里画了幅基地周围的简易地图,地图上零零散散点了几个点,分别表示各个基地的位置。   刘国里:“目前我观察到的基地只有这些,根据图上来看,各个研究所所在的位置距离并不远。”他指着地图上某块区域:“我们要去的话,可以去这里。”   那是一片相对其他地方来说较为空旷的地带,位于各个基地的中间,周围只有三所基地。   其中一所便是刚才肌肉男和司机说的那所帐篷基地。   刁楚迟疑道:“这样可以吗?可我们没有研究的器材,也没有带过来的实验品,一旦有其他基地的人来访,我们就会露馅。   她的话引发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众人根据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假设、推翻、验证、再假设、再推翻。   一遍一遍提出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努力将问题缩到最小化。   小黑和小蝌蚪派上了用场,它们被关在玻璃瓶里,瓶子外面贴了标签,上面随手写了176-1和178-4的字样。   上官南此次扮演研究所的核心人员,带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浅色的长款风衣薄外套,除了这些,他手里还拿了个文件夹,从文件夹的侧面可以看出里面夹杂的各中纸张。   上官南挺起胸膛,夹上文件夹,脸上的笑意忽的收敛,变的严肃起来,目视前方,看起来像是个醉心于实验的社交障碍者。   他嘚瑟了一下,看着众人,眉头微皱,装模作样说道:“三号实验品的状态怎么样?精神状况还好吗,之前拿头撞墙的举动还有没有发生?”   刁楚穿了件同款外衣,手上同样拿了个本,闻言翻动本子,十几秒后开口:“状态不佳,她现在虽然撞头的频率减低了,但丧尸化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牙齿发黑,嘴里不时吐出褐色的粘液,不仅如此,她的体温远高于正常人,体内基因和药剂产生了排斥性。”   她说到这儿,没等其他人反应,自己先笑了,一边笑一边念本子上的字:“XX五周年店庆,全场八折,另有抽奖活动,一等奖,液晶电视一台……”   念到这念不下去了,手里的文件夹扔到上官南身上。   其他人哄然大笑。   几人也没认真准备,随便收拾一下,换了身衣服,沿途去周围的废弃基地找了点实验器材,放到货车上。   几番周折后,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们踏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当天除了他们,还有两队人马,那两队人马的人数比他们多得多,每队有三十几人。   三个队伍分别找了位置,作为临时驻扎基地。   余犀他们所选的是之前讨论过的位置,等到了地方,他们停下车,拿出车上的帐篷和材料,开始搭建住所。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不仅每人搭建了帐篷,还在帐篷中间搭建了一个大了数倍的帐篷,搭完后已经是夜里了,他们趁着夜色,将卡车上的医疗器械搬进帐篷内,小黑、小蝌蚪和临时捕捉的几株变异植物充当实验品的角色进入了帐篷。   可能是附近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也可能是周围实验基地的质量参差不齐,他们这支冒充的队伍没被别人发现。   除了刚走进来时,有些人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其他时间并没有人关心他们。   刘国里坐在实验桌上,擦掉脸上的汗渍,说道:“还好。”   还好糊弄过去了。   他们的简陋基地搭建好后,旁边不远的位置来了一队人马。   那是个二十多人的队伍,为首的是两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岁的样子。   那队人搭建帐篷的时候,其中一名中年人走过来,和余犀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姓方,名方宁,末世前是一所学院的生物学教授,末世后差点死在丧尸手里,后来被某个基地所救,就在那所基地里安顿下来,替他们研究药剂。   说到逃亡的那段日子,方宁唏嘘不已。   说完转头问余犀:“你末世前是做什么的?也是研究生物学的?”   余犀纤白细嫩的手握在一起,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树上,树干上顿时出现一个手印,她冷漠说道:“保镖。”   方宁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和上官南讨论。   上官南好歹当了那么久的驻院医生,多多少少能陪方宁聊上几句,过了一会儿,方宁走了,他忍着头疼说:“终于把他糊弄走了。”   第二天,帐篷里又来了几个人,是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所基地。   这波人走后,刘国里关上帐篷,决定谁叫门都不开了。   这些人可太难缠了。   听这里的人说,柳岛每月16号会对外开放,这一天,所有的基地都可以乘船进入柳岛,并将里面的变异动植物带出来。   郎震问他们这是谁定下的规矩,那人说没人。   没人定下规矩,只是这里的人默认的规则,默认每月16号进入柳岛,默认其它时间谁也不能私自闯进去。   郎震哦了声:“那要是有人闯进去怎么办?”   这人愣了下,然后指着河边的一株巨树,树上挂满了风干的尸体,他指着尸体说:“没有人能闯进去,所有私自进岛的人全部在树上了。”   郎震看着那些尸体,尸体的皮被人剥掉,内脏和器官和被人挖了出来,只剩下一副空荡的躯壳。   他回帐篷,和众人讨论了下各自的发现,发现得到的情报都差不多。   余犀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陈焰:“你以前在柳岛的时候,这里也这个样子吗?”   陈焰摇头。   他在柳岛的时候,柳岛远没有那么多实验基地,整个岛上遍布变异动植物,没有基地能从岛上生存。   他所在的基地在岛外,距离河岸最近的位置,基地内聚集了各地的研究员,内有无数实验品。   他们将药剂注射到实验品体内,等实验品成了半成品,会将他们扔到柳岛上,一个星期后,他们会将活着的实验品接回来。   成百的实验品扔到柳岛上,往往变成了变异动植物的口粮,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陈焰就是被抛到柳岛后逃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补上了,实在抱歉,买过的朋友可以重新看一下。 98、出发柳岛      余犀愣了一下, 看着他说:“你进过柳岛啊。”   陈焰点头:“去过一段时间。”   余犀:“那里怎么样?”   柳岛距离这里有些远,加上中间隔了河,她不仅看不清柳岛的样子, 也闻不到岛上变异植物传出的腐臭味。   陈焰跟她讲了下柳岛的情况, 据他说,柳岛面积巨大,整座岛上长满了树木和花草, 除了靠近河边的地方和杂石堆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遍地是植物。   末世来临后, 远离陆地的柳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里面的动植物开始变异。   起初只是正常的变异, 动植物的变异程度也和外面的差不多,后来那些变异动植物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恐怖。   第一个发现这里异常的是一艘私人游轮。   游轮主人带着好几百人, 备足物资, 准备逃往柳岛避难,结果到了柳岛,发现这里的环境不仅没有想象中好,反倒比想象中差得多。   成堆的变异动植物围攻上来,轮船主人仓皇躲回游轮上,跟着手下又逃回了陆地。   他们回到陆地后,将遇到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引得无数人注意。   当时已经有研究所了,只是那时候的研究所很低调,远没有现在这么张扬。   几个形成规模的研究所来到柳岛,发现岛上的变异动植物区别于他们见过的任何地方的动植物, 于是他们将基地搬到了柳岛外,准备用柳岛的变异动植物做研究。   第一批研究所从动植物身上提取出了药剂,制造出了超级实验品,超级实验品几乎拥有和变异动植物一样强的能力,他们无惧任何危险,绝对服从命令,能手撕僵尸,即使和变异动物对上,也有一争之力。   新出现的超级实验品对其他基地充满诱惑力,越来越多的研究机构聚集到这里,慢慢形成了基地群。   抓住陈焰的研究所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也是第一批吃到红利的。   陈焰穿着青灰色短袖,他伸直胳膊,握住余犀的手,将她手放到胳膊关节处。   陈焰晃动她手,说道:“你感觉到了吗?”   余犀指腹触在他的肌肤上,感受到他关节处传出的点点凹陷感,她低头看过去,只见陈焰的皮肤上,几个偏白的点聚集在一起。   余犀:“这是什么?”   陈焰拂了下白点,说:“针眼。”   他面无表情,瞳孔一片平静,仿佛说的不是针眼,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身体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按理说针眼而已,这么点伤口,不应该留下。   但他胳膊上的白点却很显眼。   余犀轻触了几下,没吭声。   陈焰又讲了一些关于研究所的事,余犀从他口中大致了解了柳岛的情况。   当天晚上,他们在基地附近走了一圈,看到几辆车驶了进来,车上拉了十几个人,应该是刚抓到的实验品。   殷菁眉望着那些人,咬牙切齿道:“他们这些禽兽!”   上官南冷笑:“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是禽兽。”这些人觉得自己为世界做出了巨大贡献,研究出比丧尸还要厉害的实验品,人类的基因彻底改变,他们很快就能和丧尸抗衡,他们不仅能拥有变异动植物的巨大力量,还可以和丧尸一样永存不朽。   他们觉得人类会得到永生,他们抱着这种念头做着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有新的实验品出现,就会有旧的实验品死亡。   余犀看到了两次肌肉男,肌肉男和不同的人开车去变异花那儿,用实验品的尸体饲养变异花,第三次的时候,她看到肌肉男的卡车用一种灰色的薄膜封上,等他停车,撤下薄膜后,她看到了卡车上的几株变异花。   变异花可以脱离地面行动了,肌肉男把它们捉了回来,以供研究。   余犀他们选的地方偏远,四周都是些小研究所,能力有限。真正的大研究所在另一个方向。   那里聚集了附近最大、最有实力的研究所,占据着研究基地的最好位置。   曾经抓住陈焰的研究所也在那里。   陈焰有一次领着余犀去看了一次,但那里看管太严,每所研究基地的周围站着巡逻员,想要靠近难如登天。   研究所大多呈现半圆状,有两个入口,一个通向研究所内,一个通向研究所的地下基地。半圆状的周围是一圈建筑,由一座座小房子组成,那是研究员和巡逻者的居住之地。   余犀仔仔细细看了研究所一边,努力记住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陈焰曾经呆过的地方。   她的眸子里闪过红光,很快消失不见。   .   距离柳岛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基地内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每天货车进进出出,无数研究员和巡逻者脚步匆匆,经常抱着东西四处走动。   旁边的研究员同样忙碌,他们在准备去基地要带的东西。   为了柳岛开启,基地内某个位置开了集市,每个月的这几天,集市都会开启,各种人穿梭在其中。   有人拿药剂去卖,有人拿些日用品卖,甚至还有人在卖自己。   有些单独行动的实验品为了寻求研究所,会以极低的价格将自己“卖”给某个研究所,以求得进入柳岛的机会。   不仅是实验品会自己卖自己,一些规模较大的研究所也会将研究所的实验品拿出去“卖”。   这种实验品统称为临时保镖,被人“买”回去后,会在进入柳岛后保证雇主的人身安全,离开柳岛后雇佣关系自动结束。   郎震看到一排排实验品,捏了把自己的肌肉说:“嘿!这主意好,我们也可以卖卖看。”   当天下午,他拉着上官南,从集市上找了个位置,写了两张纸牌,坐在那儿等顾客上门。   没过多久,郎震就把自己卖出了。   上官南虽然长得挺高,但身体瘦弱,又不是实验品,没人愿意要他,直到他后来隐隐透露出自己是医生的事,才把自己卖出去。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写了个牌子,各自找了位置,争取把自己卖出去。   陈焰没想混进其他队伍里,想着就这么进柳岛也可以,但没人应和他,其他人仿佛着了魔一样,玩闹心突起,非要跟这里的人进行买卖交易。   他看着桌子上的牌子,心里涌上无奈。   余犀坐在他旁边,面前规规矩矩摆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临时保镖出租字样。   有人会停在他们的位置看几眼,看到他们俩人后便收了眼神,迈步离开。   也有人朝他们头来鄙视的眼神,心说这么两个瘦弱的人,怎么也好意思出租自己。   陈焰还好些,他苍白的面庞和青紫的血管预示着他和正常人的不同,有人猜测他可能是实验品,于是问道:“你跟我们一起上岛的话,我要付多少报酬?”   陈焰指指旁边的余犀:“两个人。”   那人瞬间明白,想租他还不行,还要一块租上他旁边的女人。   他瞅了眼那个女人,左瞅右瞅只觉得这女人除了好看,其他方面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身体也不够强壮。   他摆摆手,离开了。   余犀趴在桌子上,险些睡着。   抹了把脸,迷迷糊糊的对陈焰说:“要不然你先把自己租出去吧。”她发现了,带上她,陈焰别想把自己租出去。   陈焰倒也不介意,觉得租不租无所谓,摇头拒绝了余犀的提议。   他们在集市坐了好久都没有人问,最后打道回府。   第二天,队伍里没把自己“卖”出去的殷菁眉早早起床,吃过饭后,拉着几人又去了集市。   余犀两人坐在桌子前,拖着腮发呆。   就在这时,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女孩七八岁的样子,面色蜡黄,手指关节粗大,整只手比成年人的手要大一圈,她背着只小竹篓,篓里装了些干草。女孩偶尔会从竹篓里扒拉出根草,然后放进嘴里咀嚼。   老人看了一圈实验品,从某个实验品的摊位上停住,张口问了问价格后,转身离开,后来又问了两个,价格都不合适,便没能成交。   他领着小女孩,来到余犀这里,瞅着陈焰问:“报酬怎么算?”   陈焰对报酬并不介意,随便说了点什么后,指了指旁边的余犀:“要带上她。”   老人目光浑浊,抬起眸子看了眼余犀,斟酌许久,说了声好。   老人姓钟,他领着的女孩是他的孙女,两人是某个小基地的高层成员。   说是高层,实际上小基地统共也没有几个人,大多数是些被其他基地抛弃、不肯接受的老弱病残,一群人为了生存聚集到一起,勉勉强强组成了个小基地。   他们所在的基地距离柳岛不远,和钟老一同去柳岛的,除了他的孙女,还有一个矮小的男人。   男人身高不足一米四,长相粗犷,手脚粗大,身体关节的地方凸出一小块,看起来如同盘虬的树根。   钟老介绍,男人名叫阿杰。   他手里的包裹递给阿杰,牵着孙女,对旁边的陈焰说:“本来想多请两个实验品的,但这里的实验品太贵了。”   阿杰一路上闷不吭声的,闻言张嘴说道:“不用请什么实验品,我们自己也能行。”   钟老没反驳,笑着摸摸孙女的头发。   当天晚上,余犀和陈焰回了帐篷,收拾好东西。   队伍里的其他几人也成功把自己“卖”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早早背着包裹,出发集合。   余犀两人到地儿的时候,钟老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的行李不多,钟老和阿杰各背了个背包,小女孩依然背着昨天的竹篓,篓子里装满干草。   余犀拿的东西也不多,她没带防身用的工具,大多是些吃的。   陈焰也拿的不多。   两人去的时候,钟老看着两人的背包,问了句:“就带这些?”   陈焰嗯了声。   岸边聚集了无数人群。   占据岸边最近、最好位置的,是几个比较大的队伍,每队人数在二十人以上。   仅次于岸边的,是二阶梯队伍,队伍里也有十几人。   再后面就是些零零散散的小队了。   余犀扫了一圈,看到了刁楚几人,他们隐没在人群里,有的和她一样,在一个小队里,有的则在隐藏在大的队伍中。   天还没有全亮,泛着黑色。   最中间是一个衣服上刺着“N”字的队伍,他们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队伍旁边,其他人自动远离,空出了一个安全地带。   N基地的领头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长相普通,单从外表看看不出哪里不同。   又过了一会儿,河边的人越来越多。   河岸上停靠了无数艘船,实验品们拽着船绳,将它拉进水里。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N基地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眼天边泛起的亮光,一挥手说道:“出发!” 99、异常      随着N基地几人上船, 其他基地的人也纷纷上船出发。   大批船只顺着河流往前走。   余犀也上船了,她跟在钟老后面,上了一艘不大的小船, 小船上除了他们五个人, 还有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青灰色的面具上印了几道裂痕,裂痕自下而上,看起来像人的脸从下巴处裂开了。   余犀瞅了两眼, 其中一名面具人发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冲她做了个凶恶的手势。   她转过头, 看向别处。   两名面具人和余犀他们各坐在船两侧, 彼此互不干涉。   阿杰在前方开船。   钟老指着不远处的船队, 向余犀两人介绍每个基地的情况。   N基地隐隐是最大的基地,基地距离这里不远,坐落在附近某个山口处。   他们是最早开始研究实验品的, 大量的研究员聚集在那里, 制造出无数药剂,不仅供应基地内实验品的需要,甚至还将一部分药剂出售给其他基地。   介绍完N基地,钟老又介绍了其他几个基地。   几个大基地介绍完,他便不再说话了。   船上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有船走动时带起的水声。   余犀靠在陈焰的肩膀上,小黑被她从头上薅了下来,缠在手指头上。   钟老的孙女从竹篓里抓了棵干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边咀嚼一边看向余犀的手。   小黑缠在余犀手指上,接触到小女孩的视线, 挣扎了两下,好像要冲出去一样。   柳岛距离陆地不远,船只行驶了近一个小时,一座卧伏的岛屿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隐隐能看清楚岛屿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柳岛的全貌露了出来。   整座岛屿被高大的树木和灌木所遮盖,高耸的树干直直插入天空,各色的植株缠绕黏贴在地表上,无数的爬虫和长相奇怪的动物静静待在角落里。   岛上没有声音,黝黑寂静,仿佛一座死岛。   很快,船只靠岸,船上的人陆续上岸。   船靠近岸边的地方,用某种特殊的白色金属材料围成看了一个圈,金属栏杆上,用同样材料的连接,将岸边与岛屿分隔开,以免船只靠岸的时候遭到变异动植物的袭击。   金属栏杆上还涂了某种药液,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上面传出来。   栏杆外十几米范围内,堆积着各种石块和碎石子,石块上好像也涂了药液,上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钟老指着金属栏杆说:“刚发现柳岛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栏杆,那时候河岸边和岛上没什么区别,四周变异植物聚集,后来有研究队到岛上,靠在岸边的船只被变异植物破坏,那群研究员被迫在岛上呆了两天,等待救援。”   “再后来,为了防止船只再次被破坏,几大基地联合起来,铸造了这么一面金属墙。”   他说话的时候,船只靠近岸边,几人从船上走下来。   栏杆内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寂静的小岛突然间活跃了起来。   余犀能感觉到栏杆外的丛林中有无数生物悄悄靠近。   她看着某个方向,那里有一棵矮小的树,树干和树叶上长满某种鲜红色的条纹。   人群上岸后,她好像看到那棵树往岸边的方向挪了挪。   余犀半阖眼皮,仔细嗅了嗅,却没有嗅到变异植物腐臭的味道,反倒是另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另一边,为首的几支队伍各自找了个地方,打开包裹安营扎寨。   阿杰从船上拿下来个背包,扯出里面的帐篷,找了个地方扎帐篷。   钟老见余犀两人没动,问道:“没带帐篷?”   两人没吭声。   钟老像早料到了一样,叫了声阿杰,阿杰闷头回到船上,又扯出一个帐篷。   陈焰接过帐篷,和余犀一起搭起来。   帐篷搭完,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已经过了一点钟了。   有些队伍正在吃饭,也有的原地休息。   大部分队伍都呆在栏杆内没有动,但也有几支队伍,装备整齐后走出栏杆,冲进密林中。   钟老扫了眼离开的队伍,没有说话,冲几人做了个手势,说了句不要着急。   下午他们也没有出发。   当时岛上大部分队伍已经离开了,还呆在岸边的没几支队伍了。   到了晚上,出发的队伍陆续回来,他们表情凝重,身上带伤。   钟老和其中支队伍熟,走过去打探消息。   那支队伍的领头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长到脖颈,杂乱的披在脑袋上。   他摸了摸手上的伤疤,叹口气说:“   情况不太好,岛上的生物有点异常。”   钟老坐下来。   余犀和陈焰也跟着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钟老从口袋里掏出块压缩饼干,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饼干,三两下扒开包装袋,他饿狠了,没顾上回答,狼吞虎咽吃了饼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水,灌了几口,抹了下嘴,这才慢吞吞说道:“跟前几次不一样,岛上的变异动植物就跟消失了一样,我进去很久才遇到第一只变异动物,不等我发动攻击它就跑了。今天一天的功夫,我总共遇见了三只变异动植物。”   在满地都是变异动植物的柳岛,一天下来只遇到三只变异动物是很不寻常的。   男人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   另一队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闻言说了队伍遇到的情况。   男人走后,钟老坐在火堆旁,半晌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阿杰急的抓耳挠腮,几次想开口,看到钟老的表情,最后又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见钟老不吭声,他忍不住说:“钟叔?”   钟老:“嗯?”   阿杰:“我们什么时候进岛?”   钟老闻言笑了下:“不急。”   夜里,余犀睡得正熟,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瞥见不远处的一支队伍打包行李。   过了一阵,另一支队伍也起来收拾。   钟老也起来了,把他们挨个叫醒,指着网外黑黢黢的丛林,说:“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四点钟,天边仅露出一条浅淡的红线,借着红云微弱的光,几人走出保护区。   保护区外是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脚下是堆积的不知道多厚的枯枝烂叶,树木高耸入云,垂下的叶子时不时摆动两下。   一只黑色的昆虫从树干上跃下,跳到余犀手臂上。   余犀伸出两只手指头,捏住它脊背。   这只昆虫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它四肢很长,四只前爪像人手臂一样蜷缩着,每只前爪上都有五个细小的分叉,仔细看有点像人的手指头。   后四只爪比前爪长些,爪尖的地方长有倒钩,可以紧紧附着在树干上。   被余犀抓住后,昆虫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了后,它脑袋下俯,想开锯齿一样的嘴巴,狠狠咬了余犀一口。   余犀不为所动。   昆虫奈何不了她,又趴下去继续装死。   如昨天的人所说,柳岛上的变异动植物仿佛消失了很多,除了一些小型的变异动植物,他们没遇到其它的。   唯一一只称得上大的变异动物是只红毛兔子,老远看到他们,撒腿就跑。   钟老皱起眉头,嘀咕了声不对。   阿杰蹲下身,手指从地上扒拉几下,扒拉出一个脚印。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继续扒拉,在脚印前方大概三米的地方,扒拉出一个相似脚印。   看起来是同一个动物留下的。   他对后边的人大喊:“看我找到了什么!”   陈焰走过去,手指在脚印边缘摸索两下,低声说:“看起来像豹子的脚印。”   阿杰:“这地方怎么会有豹子?”   钟老从后面走过来,手指擦了点脚印边缘的泥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沉声说:“确实是豹子的脚印。”   往前几米,又找到了一枚脚印。   面前清晰的脚印如同刻在了众人的心口上,像一口巨大的石头迎头砸下。   几人心情不佳,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的走着。   除了豹子的脚印,他们还看到了其它动物的脚印,这些脚印有大有小,有些钟老能够辨认出来,有些辨认不出来。   余犀脚下一滑,踩在了小坑里,她低头一看,发现脚下是个比她脚掌大三四倍的坑,她蹲下身,手指抚在脚印的边缘,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转身看去。   当看到身后某处时,她意识到什么,呢喃道:“一个方向。”   陈焰站定,回头说道:“什么?”   余犀拍掉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说:“所有的脚印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的头顶轰然炸响。   钟老陡然变色,几步走到脚印旁边,蹲下身,拂掉脚印上方的枯叶,观察几秒后又匆匆赶往下一个脚印。   连续走了好远,钟老返回,走到众人面前,脸色仿佛涂了层青漆一样难看。   钟老的孙女仿佛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挣脱阿杰的怀抱,慢吞吞走过来,张开双手抱住他的双腿,仰着脑袋,低声的喊:“爷爷。”   钟老勉强挤出笑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他叹口气,对几人说:“岛上可能出现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就脚印来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动物去那个方向干什么,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天色,顿了顿继续说:“不往前走了,今晚就地休息,明天一早原路返回。” 100、躲开!      第100章夜里,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动物活动的声音,连虫鸣声都没有。   几人不敢睡觉, 兀自靠在树干上, 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第一个撑不住的是小女孩,她窝在钟老怀里,手里抱着背篓, 眼睛时不时往左侧的方向瞅。   十一点钟左右,瞌睡虫来袭, 小女孩脑袋一点一点的, 很快支撑不住睡了起来。   接下来是阿杰。   阿杰所在的地方离余犀很近, 两人中间隔了不到两米, 余犀看到他眼睛不眨,一直睁着,看向同一个地方, 刚想仔细看下, 就见阿杰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钟老瞅瞅怀里的孙女,又瞅瞅阿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要是困的话,就睡吧,我守夜。”   陈焰摆手说不困。   说完看向余犀,见她眼睛清明,脸上不带困意,便侧头跟她聊天。   周围太过寂静,两人即便压着嗓子说话,也能清楚听见。   后半夜的时候, 钟老抵挡不住困意,也睡了起来。   余犀没感觉到困倦,无聊地靠在树干上扒拉小黑。   小黑挣扎两下,没挣脱开,躯干和枝叶硬挺挺垂下来,死尸一样趴在余犀手指头上,偶尔趁余犀不注意的时候抬起叶子,往小女孩的方向瞅。   等它第N次看向小女孩时,余犀飞快出手,两根手指头夹住它叶子,将小黑整个拎起来,挪到眼前问道:“你认识它?”   小黑叶子动了动,先是点了两下,又摇摆了起来。   余犀的问题好像把它问住了,它弄不清自己是不是认识小女孩,它只觉得小女孩身上有一种它熟悉的味道。   小黑又看了小女孩两眼,垂下叶子,彻底装死。   凌晨三点,树林中突然刮起了风。   窸窸窣窣地风吹叶子的声音接连响起。余犀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阵很轻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向左侧。   那里一片漆黑,看不出异常的地方。   正当她想继续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声音。   声音仍然很轻,听起来像什么小动物踩在地上一样。起初是一只动物,后来是好几只,再后来声音汇聚成海,发出沙沙地声响。   余犀直觉有大批东西靠近,摸起几块石头,嗖嗖几下扔在正在熟睡的几人的脑袋上。   陈焰本就没睡,石子飞过来的时候偏了下头,睁眼看向她。   余犀指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说:“有东西。”   陈焰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他转身,双手扒住树干,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了上去。   阿杰和钟老刚醒,脸上带着迷迷瞪瞪的表情,钟老见状意识到什么,立刻抱起孙女,往阿杰的方向靠了靠。   陈焰爬到树干三分之二的位置,很快看清发生了什么。   西北方向有一群白色的动物飞速疾驰,正往他们的方向跑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动物,又瞥见西北方向有两个黑点,陈焰凝眉直视,看清黑点是两个形容狼狈的人,两人正踉跄地往这边跑。   陈焰来不及看清两人身后的东西,冲底下的人招了招手,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他脚踩地上的那一刻,其他人也已经准备好了,纷纷背上背包,往东跑去。   柳岛地形复杂,别说他们这些没来过的新人,就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敢到处乱走。   稍不容易便会遇上意想不到的麻烦。   钟老也没来过几次柳岛。   阿杰跑在最前方,穿过某株杂草时,他拨开杂草,发现草后是一片斜坡,阿杰脊背瞬间冒起冷汗,他想停下,可先前奔跑的速度太快,巨大的惯性令他身体前倾,以极快的冲力滚下斜坡。   阿杰背着小女孩,滚下山坡的一瞬间,为了保护孩子,他抓住小女孩颈后的衣服,把人整个薅进怀里,紧紧护在胸前。   接下来是树枝杂草和石块擦在人身上的刺痛感,起初是很轻微的、几乎感觉不到的疼痛,然后是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的疼。   余犀和陈焰紧跟在阿杰身后,阿杰滑下斜坡的一瞬间,陈焰脚下一顿,身体驻在原地。   余犀看到阿杰滚动的身形,原本也想停下来,但她动作慢了一拍,止步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踩空了,身体控制不住后倾,很快倒了下去。   站在她左后方的陈焰见状,伸手去拉她,但她下滑太快,陈焰没能拉住。   眼见余犀大半身子消失在视线中,陈焰来不及细想,飞身扑向她。   他双手抱住余犀的肩膀,把人紧扣在怀中,身体尽量蜷缩,脖颈微缩,堪堪护住脑袋。   下滑时巨大的冲击力令他脊背狠狠撞击在地上,尖锐的石块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倏忽间刺穿了他的背部。   陈焰抱住余犀的手不自觉用力,身体蜷缩的更厉害了。   空气中弥漫起甜腻的血液味,余犀鼻翼动了动,耳边是身体砸在草木上的声音,她脑袋动了动,慌乱中蹭了蹭陈焰的脸颊,喊道:“你受伤了。”说着想要挣扎起来。   陈焰双手环绕住她,低声说:“别动。”   他说完,两人一个翻转,再次撞到一块大石头上。   冲撞中的震击力让余犀愣了一下,一时间忘了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逐渐平坦,滚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经过一株灌木时,陈焰瞅准时机,迅速出手,握住灌木的根部。   强大的阻力终于让二人停了下来。   余犀从陈焰怀里爬起来。   此刻的陈焰浑身上下弥漫出一股血液的味道,他的脸上、身上,到处是被草木和石块划破的痕迹,额头处一出伤口正汩汩冒出血滴。   陈焰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手撑在地上,想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背部的伤口,血肉的撕裂感让他踉跄了下,又坐回了地上。   余犀敏锐的察觉到他后背的伤口。   她走到他身后,蹲下身,发现他后背的衣服上擦破一个大洞,顺着破洞能看到里面发黑的伤口。   余犀掀开陈焰的衣服,望见了插在他背部的尖石。   钟老喘着粗气走过来。   他是几人中唯一没有滚下山坡的人,他当时跑在最后面,看到其他人滚下去后,钟老顺着山坡跑下来,先是跑到阿杰那里,查看了两人的状况,见阿杰和孙女都没有受伤,又赶到余犀这里。   陈焰身形狼狈,裸露的肌肤上满是血丝。   他皮肤白,白的几乎通透,看不到血色,这也使他身上的伤痕格外瞩目。   钟老看到余犀想要拔掉陈焰身上的尖石,急忙制止:“先不要拔!”   说着推开余犀,手指在陈焰的伤口附近按了几下。   余犀冷不丁被推开,瞳孔闪过红色,看到钟老的动作,红色很快消失,乖巧的站在陈焰旁边。   钟老手指在陈焰的伤口处按几下,确定尖石没有刺穿血管后,他手握在尖石上,猛一用力,将石头拔了下来。   尖石离开血肉的刹那间,一股血液喷了出来。   余犀早已站到陈焰的旁边,见状张开手掌,捂在了陈焰的伤口上。   她动作太快,用力又猛,陈焰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   陈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碰上她无辜的眼神,又默默低下头,目光落在手臂的伤痕上。   来不及处理其他的伤口,余犀扶着陈焰,几人顺着旁边的河流往前走。   奔走了半个多小时,耳旁传出呼啦啦的声音。   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上黑压压的一片旋风般往这边袭来。   没过几秒钟,黑云一样的颜色滑过几人的头顶。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浑身上下长满了黑色的羽毛,鸟脑袋几乎和身体一样大,血红的眼睛占据了大半张鸟脸,尖锐的鸟喙和身体一样长。   这些鸟张开翅膀,挤在一起,往同一个方向飞去。   钟老和阿杰在看到鸟群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空中有几只鸟发现了他们。   它们脱离了大部队,俯身冲了下来。   其中一只鸟体型巨大,像一道黑色闪电,借风滑翔,直奔余犀的方向。   钟老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怪鸟。   第一只鸟率先抵达,它攻击的对象是阿杰。   阿杰那双仿佛永远伸不直的手张开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在怪鸟飞到他头顶时,他脚下用力,忽的窜起来,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张开,抓住鸟的翅膀。   滴答,滴答……   乳白色的液体垂直落下,滴在阿杰的脸上,阿杰抹掉脸上的液体,拽住怪鸟的翅膀,狠狠摔在地上。   另一边,钟老也解决了一直怪鸟,他年龄略大,体力不比年轻人,再者他不是实验品,只是个普通人,解决到一只怪鸟后,胸口好像破了洞的风箱,疯狂往外忽着粗气。   他抹掉脸上的汗,刚想休息下,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怪鸟,忽扇着翅膀,直直奔向余犀的方向。   钟老脸色骤变,大喊一声:“躲开!” 101、追击      余犀没注意到头顶的巨鸟, 直到听见钟老的叫喊声,她才意识到她被某只怪鸟选定为攻击目标了。   她抬起头,看到一只巨大的丑陋怪物俯冲而下。   那只怪物的眼睛通红, 尖喙张开, 她竟然从怪物扭曲的面庞上看到了兴奋。   是一种弱肉强食时强者捕食弱者的兴奋。   不远处的钟老还在叫喊,一边叫喊一边往她的方向冲过来。   余犀眼睛不眨,直直看向巨鸟。   巨鸟接收到她的目光, 直觉受到挑衅,庞大的身躯陡然加速, 尖喙张到最大, 一个俯冲来到余犀面前。   就在尖喙即将碰到余犀眼睛的刹那, 她抬起左手, 食指和拇指弯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怪鸟的尖喙。   巨鸟丑陋的样子和尖喙的粗糙感令她觉得恶心。   她手上稍稍用力,坚固的可以刺穿人骨的尖喙如同纸糊的一样, 嘣的一声从中间碎裂。   巨鸟懵了一样, 翅膀都忘了扇了,用僵直的眼神看着她,身体快要落地的时候堪堪反应过来,急忙挥动翅膀,发出一声愤怒的长鸣声。   巨鸟破碎的尖喙合上,一边起飞一边侧过身体,庞大的翅膀掀起风声。   它挥动巨翅,扇向余犀。   面对迎面而来的翅膀,余犀丝毫不惧。   她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当怪鸟的翅膀扑到她面前时,她手握成拳, 一击之下,拳头砸在怪鸟的翅膀上。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来,拳头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使怪鸟的翅膀应声折断。   翅膀断裂后,力道不减,怪鸟的身体飞速后退,很快“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钟老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巨鸟,又看了眼余犀,顿时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默默后腿几步,收回想帮忙的手,垂眼看了眼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余犀握着的白皙的小拳头,一声不吭的把匕首插进腰间口袋里。   几只怪鸟接连死亡,其它盘旋在几人头顶的怪鸟飞了几圈,望了眼地上同类的尸体,长嘶一声,决定放弃地上的猎物,追随大部队而走。   怪鸟走后,众人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当初看到的动物中并没有怪鸟,而是很多其它的动物。   现在怪鸟走了,但身后还有一群危险的变异动物等着他们。   钟老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前面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换个方向,不要往那个方向跑了。”   他有种预感,前方的危险远远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几人逃跑途中转换方向,途中多次遇到变异动植物。   跑来跑去,跑了半天发现他们又被逼上了那条未知的、他们最不愿意去的方向。   中途遇见了几支队伍,其中一支队伍是排名靠前的实验基地。   余犀记得进岛的时候那只退伍有十几人,可现在整支队伍只剩下五个人了,其中一人还身受重伤,一条胳膊从肩膀的位置齐根断下,半张脸被某种变异动物的爪子撕烂,深可见骨的伤痕下泛出黑色的血液。   他的一只眼球被抓爆,只剩下空洞的眼眶。   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依然站得稳稳的,逃跑途中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除了这支队伍,余犀他们还遇到了两支队伍。   几支队伍汇聚在一起,十几人互相戒备,一边在各自的方向上奔跑,一边注意其他队伍有没有异常。   每支队伍中有实验品也有普通人,有能力强者也有能力弱者,这导致他们的逃跑速度并不快。   队伍很快被第一群变异动物追上。   那是一群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动物,身体娇小,站起来差不多到人类的膝盖处。   它们的四肢修长,手脚呈现肉红色,看起来像剥了皮的血肉,身体其他部位被黑色的毛发遮盖。   毛发很长,拖到地上,跑动时向后飘动,看起来仿佛地面上长出一片黑色的诡异野草。   率先受到攻击的是一名高大的男人。   男人体格壮硕,长相粗犷,手里拿了把巨斧。   他的速度没有其他人快,跑在了队伍最后方。   一只娇小的黑色生物跑在他身后,几秒过后和他并排。又过了几秒,黑色生物瞅准时机,抓住机会窜到了男人的后背上。   男人手往后抓,想抓住黑色生物,但黑色生物非常灵活,在他身上上蹿下跳,它很快跳到了男人的肩膀处,张开大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尖刺一样的牙齿。   然后狠狠咬在男人脖颈的动脉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男人颈部的血液喷出老远。   黑色生物咬断动脉后,从他身上飞速窜开,趴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距离,静静等待他的死亡。   周围陆陆续续围上来很多黑色生物,待男人的惨叫声停止,捂着脖子双眼无神地看向天空时,他们一拥而上,很快分食了他。   头批到达的黑色生物大部分留在了高大男子那里,这为其他人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队伍很快和黑色生物拉开了距离。   黑色生物们经过短暂的停歇后,很快再次追上来。   它们尝到了人类血肉的味道,血腥味刺激着它们的神经,令他们精神亢奋,表情变得愈发凶狠。   越来越多的黑色生物追赶上来,慢慢汇聚成一片黑色的小簇,所有人都拼命往前跑。   眼看一只黑色生物要追上来了,一名男子为了活命,跑动中挥动手上的铁棍,抡倒旁边的男人。   男人没有防备,后背遭到一击,踉跄之下倒在地上。   拿铁棍的男人很快越过他。   黑色生物瞬息到达,飞身扑到倒地男子身上,几息之间将他咬死。   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几例,没有人觉得不对,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余犀跑在队伍的中间,不上不下的位置。   黑色生物很快追了上来,它们匍匐在地,四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速度快的几乎看不清样子。   余犀旁边跟了两只黑色生物。   钟老别看年纪大了,跑起来的速度比余犀还要快、他跑在余犀前方三四米的地方,听见声音,他转过头,看到余犀被左右夹击,担忧的心提了一下,又很快落下。   他对这个小姑娘可算是印象深刻,比黑色生物要强几倍的怪鸟在她手里揍不过一招,这玩意儿盯上她,不出意外,结局同样是个死字。   余犀脚下速度不减,没理会黑色生物,目光自始至终看着前方,努力往前跑。   她旁边不远的地方,陈焰在落后她半步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陈焰的周围同样围了高几只变异动物。   他表情冷漠,眸子低垂着,只是偶尔抬头看一下余犀,完全不care四周的黑色生物。   大概是两人的态度太过嚣张,彻底惹恼了黑色生物,它们不再单兵作战,而是互相配合,很快一拥而上。   两只黑色生物左右窜起,在空中划起一道弧线,直扑余犀而来。   余犀躲避不及,被一直黑色生物窜到肩膀上。   另一只落在她脚边,跑动中双手扒拉住她的裤腿,一边阻碍她的逃跑速度,一边张开嘴啃向她的脚踝。   余犀顾不上脚上那只,她去捉肩膀上那只,但黑色生物的灵活性太高,她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眼看黑色生物再一次躲过去,余犀绷紧下唇,集中精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终于抓到了黑色生物的一条腿。   看起来非常凶悍的黑色生物被她拎住一只脚,倒悬在半空中。   黑色生物身体弯曲,脑袋和前肢向上翘起,想抓住余犀的手,但余犀没有给它机会。   她手上稍稍用力,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伴随她的动作响起来,她抓住那只失去活力的后肢,轻轻松松扔了出去。   黑色生物撞到石子上,很快没了声息。   另一只趴在她脚踝上的生物察觉到异常,动物强大的第六感和对危险的敏锐让它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女人不好惹。它以最快的速度松开人类女人的脚踝,调转身体,想远离开来。   但为时已晚。   就在它转身的一刹那,余犀飞速出手,抓住它后背上的皮毛,硬生生将它拎了起来。   黑色生物拼命挣扎,四肢晃动,脑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回转过来,一双黑色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余犀淡漠地看了眼它,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角度,将黑色生物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黑色生物撞击在石头上,身体绵软的从石头上滑落下来,和先前那只同类挨在了一起。 102、挡路      黑色生物的战斗力虽然强悍, 但数量算不上多,连续杀死几名人类后,它们被人类尸体上散发的血腥味吸引, 很快忘记了追逐, 在尸体旁停下来享受战果。   侥幸活着的人努力逃命,很快脱离了黑色生物的包围圈。   连续跑了差不多20分钟,他们终于摆脱了黑色生物。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河水差不多有五六米宽,从岸上看, 河水不深, 清可见底的水里偶尔能看见几只小鱼。   一支临时组成的队伍率先动了, 其中两名男性卷起裤腿, 直奔河的方向。   他们来到河边,彼此对视一眼,犹豫几秒后踏入水中。   河水流速缓慢, 深度却比看到的要深一些, 两名男子下水后,河水先是漫过了他们的脚踝,然后是膝盖,再然后到了大腿根部。   他们走的不快,走到河中央时,另一只队伍见无事发生,队伍中的两名男女也进入河内。   就在他们进河没两分钟,河中央的两名男子忽然停在了原地,然后其中一名男子低头看向河内,很快,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疯狂跑向对面。   河水虽然不湍急,但阻力很大,男子还没有跑到岸边,他整个人已经不行了。   他起初跑得很快,后来跑得越来越慢,额头被汗水打湿,后背微微弓起,像驼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男子的身体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人像被什么压进了河底。   后面的男女见状急忙后转,重新跑回岸边。   河里只剩下一个男子了,他没同第一个男子一样往河岸上跑,而是转头往来的方向跑。   余犀微微眯起眼睛,她清楚的看到一群透明的、几乎和河水同一种颜色的生物成群结队的在水中游走,它们好像发现了男子,一群由透明生物组成的湍急河水自水低游走,很快追上了男子。   男子的动作忽的慢了一下,他没有低头往下看,而是加快速度,更加急速的往岸上跑。   就在透明生物快要爬到男子的后背时,他已经来到了岸边。   两名男子早已等在岸边,等他快到时,他们伸手将他拽了上来。   男子身上背负了无数透明生物,巨大的重量差点令两名拉他的男子踉跄倒地。   之前跑回岸边的一男一女没有走远,见状急忙上前帮了一把。   围在岸边的另一名男性和加入进去,帮忙把人拉上来。   随着男子被拉上岸,一股揉眼可见的“河水”覆在他的身体上,被一同拉上了岸边。   “河水”接触到空气,像豆大的雨滴一样洋洋洒洒飘向河里。   越来越多的“河水”脱离男人的身体,等他整个人脱离水面,趴到岸边,他身上的透明生物已经寥寥无几了。   没有人会傻到以为那是真的河水,有名实验品走了过去,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好像长了一层很厚的树皮,手背的皮肤更是粗糙不堪。   他张开手心,能看到他手心里灰绿色的仿佛蛇鳞一样的薄膜。   男子蹲下身,抓起地上的一只透明生物。   那只生物仿佛水一般从他指缝中溜走。   又有一名实验品参与进去,他不是靠手去抓,而是用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将透明生物装进瓶子里。   余犀正看的热闹,突然察觉到旁边的人走动起来。   她侧头,看到陈焰手里拿了个瓶子,慢吞吞走向河边。   她能听到瓶子内传出的呼噜呼噜声。   余犀跟在陈焰身后,两人很快来到岸边。   她抄起一捧水,清澈的河水从她指缝间溜走。   余犀手在水里晃了两下,没有发现透明生物。   她凝目,仔细往河里看去,很快在河底看到了一层薄薄的、看起来比河水清澈的东西。   那东西好像一层薄膜,覆在河底的石块上。   余犀手伸向河底,插入到薄膜中,薄膜好像波纹一样流动起来。   她感觉到手四周有什么滑滑的东西,张手抓了几只。   手脱离水面的时候,能看到她手心里躺着几只透明的、好像果冻一样的生物。   陈焰玻璃瓶内的呼噜声越来越响,他把玻璃瓶打开,食指和拇指滑过余犀的手心,捏起一只透明生物扔进玻璃杯内。   玻璃杯内一动不动的大头蝌蚪忽然窜起来,张开大口吞了透明生物。   陈焰又捏起一只喂给它吃。   这么反反复复几次,余犀手上的透明生物被大头蝌蚪吃完了,大头蝌蚪眼巴巴看着瓶口,等了老半天没看到新的口粮,它腮边鼓起,脑袋忽然胀大起来,然后猛地一窜,从瓶口跳出来,啪叽一声跳进河里。   它像是一只黑色的入侵者,窜进透明生物群体内,很快把透明生物搅成一锅乱粥。   就在余犀两人喂食大头蝌蚪的时候,早先沉入河底的男子尸体漂了上来。   他好像被人扔进脱水洗衣机里脱了一遍一样,浑身上下干巴巴的,明明浸泡在河水中,却好像脱水了一样,褶皱的皮肤一圈圈黏连在骨头上,浑身上下的血液不知所踪。   有人看向尸体下方,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众人追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尸体底部的河水里,有一层粉色的水流,时不时随着河水波动。   那是一条粉色的好像海带一样的东西,慢悠悠漂浮在水底。   吸食了人类血液的透明生物终于出现在人类面前。   它们长相奇特,像是一只缩小版的红皮猪,短短的四肢缩进身体里,浑身上下堆积着一层层水波一样的褶皱,有些看起来吸食血液较多的透明生物,身上的褶皱被撑了起来,有些像充了气的皮球。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五官,脸部只有两条长长的须子,慢悠悠漂浮在水中。   粉红色的海带在众人的目光中顺着水流慢慢飘走,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河水再次恢复了原状。   但站在岸边的人谁也不敢贸然下水了。   就在众人被水中的透明生物惊到的时候,刚刚脱离危险的男子忽然惨叫起来。   他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原本在水中泡的有些发白的皮肤突然红了起来,起初是很浅的粉红色,接着变成红色,然后变成紫红。   像被炭火灼烧的人。   众人离他远远的。   余犀和陈焰站在男人身边,并没有因为男人身上的变化而躲开。   男人另一侧站着的人同样没有躲开,他们不仅没有躲开,反而慢慢走向男子,在男子的身前蹲了下来。   其中一名女性实验品手贴在男子的脖子上,没几秒手指松开。   她旁边的男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女人伸出手指,只见她刚才贴在男人脖颈上的手指指腹上被烧的通红一片,很快红色鼓起,变成了透明的水泡。   和女人一起的男人惊了一下,很快拉起女人,往后退了一步。   陈焰见状也走了过去。   他也伸出手,但没有贴在男人脖子上,而是贴在了他额头上。   很快,一股刺痛的灼烧感袭来,手指好像贴到了炭火上一样,陈焰白皙的手指冒出水泡,掌心也被烫红。   男子趴在地上,身体因为灼烧的刺痛感而翻滚不已,他哀嚎的声音刺耳难听,仿佛受到了人间酷刑。   男人的衣服冒出白烟,衣服贴在皮肤上,灼烧出一个个黑洞,变得残破不堪。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男子的惨叫声变小,翻滚的动作也越来越轻,又过了七八分钟,他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他已经死了。   他死以后,其他人才敢上前,纷纷靠拢过来,围着他的尸体打转,互相讨论出现在男子身上的现象和河水里的透明生物。   讨论半天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众人站在河边,开始思考怎么越过河水。   “从这里看,河上游要比这里的位置窄一些,我们顺着河往上走,应该能找到河的源头。”   “找到源头有什么用?”   “笨啊!找到源头我们就可以越过河,到另一边去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笑了一声:“源头倒是好找,但你有时间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寂静下来。   河流上游所在的方向正是他们刚才逃过来的方向,一旦众人往那边走,势必会遇上大批变异动植物。   没有人有信心在这么多的变异动植物中走一遭,还能囫囵活下来。   一个又一个计划被提出,又被接二连三否定。   团结了几分钟的大部队再次分崩瓦解,变成了无数小团体。   余犀蹲在河边,她手上拿着茶色的玻璃瓶,瓶内是一只粉红色的透明生物,她面前的河水里,一只黑色的胖头蝌蚪窜到河底,掀起一波波泥水。   贴匐在水底的透明生物被搅了起来,生物的本能让它们察觉到了天敌的存在,它们紧紧靠在一起,顺着河底的水流往其它方向游去。   变异蝌蚪紧随其后,时不时吞掉一只落后的透明生物。   大概吃了二十几只,它吃不动了,圆脑袋看起来大了一圈,晃晃悠悠从水底浮出,肚皮上翻,躺在水面上不动。 103、成群结队      余犀伸手抄起它。   大头蝌蚪一动不动, 如同充了气一样,躺在余犀的手心。   余犀手指捏捏它的肚皮,它尾巴翘了一下, 落下后便不再动了。   余犀没继续逗它, 把它放进玻璃瓶里,重新盖好盖子。   陈焰目光盯着河底,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钟老几人站在他旁边。   钟老手拿枯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焦躁的气氛逐渐侵袭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有人等不及了, 踱着步子走到河岸边, 一边观察河里的透明生物, 一边琢磨该怎么过河。   一名女性实验品双手插入河中,她的手越过河面,宛如放进一面魔术镜中一样。   双手放进水里的一刹那, 她的手溶解在了河水中, 肉眼无法看到。   女人尝试着把胳膊也放进去,她的胳膊很快也消失了。   女人看了眼水底的透明生物,透明生物安静地呆在原地,没有动。   她吁了一口气,脱掉大衣,慢慢走进河里,消失在众人面前。   过了十几分钟,她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河对岸,头发和水草一样贴在脸上,看了一眼河岸对面的众人,拧掉衣服上的水, 不再回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女人的成功刺激到了其他人,几名实验品纷纷赶到岸边,开始尝试利用自己的能力过河。   几名实验品的能力和水生动植物有关,凭借能力成功过河。   一个又一个实验品过河,致使人群的气氛更加焦躁。   有人无法过河,又想不出法子,站在河边烦躁地踱步。   时间仿佛放缓了。   钟老在地上涂涂画画了很久,没能想到办法,他扔掉枯树枝,抱起孙女,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问其他人:“你们有办法吗?”   阿杰摸着身上的骨节,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游过去。”   钟老闻言笑了下:“你倒是可以,我这把瘦骨头可游不过去。”说完看向陈焰。   陈焰身体懒懒散散地倚靠在树干上,眼皮半睁,目无焦距地看着河面,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浑身上下散发着无聊的气息。   钟老的话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动也不动,盯着河面没有吭声。   钟老也没有继续问。   一名力量型实验品走到他们附近,找了棵人堪堪能环抱过来的树,用力将树拔了起来。   拔完树后,他将树上的枝杈撕掉,拖着树木走到河边。   “嘭”的一声巨响,巨木落入水中,溅起水花。   有站在岸边躲避不及的人被溅了一身,怒目瞪向力量型实验品。   实验品对他们的视线视而不见,眼睛盯着巨木,看到巨木飘在河中,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木头可以滑到岸边后,又从地上捡了两根长树枝,移步木头边,轻轻跳了上去。   巨木的一端承受重力,摇晃不止,实验品四肢扒在树干上,努力平衡身体,又过了几分钟,树干终于不再摇动了,他蹲坐在上面,手里的长树枝滑动水面。   巨木缓慢且稳定的往岸边游动。   男实验品的举动给在场的人提供了新的过河思路。   好多想不出办法的人纷纷去找树木,有些树太过巨大,一个人无法□□,便连同几个人,一起将树干弄下来。   钟老看着男实验品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觉得可行,便招呼阿杰一起拔树。   阿杰目光在丛林中扫视,最终锁定在一棵巨木上,那棵树很大,比力量型实验品那棵还要大半圈。   阿杰走到树边,双手抚在树干上,他手指上如同虬结的树根一样的骨节忽然蠕动起来,肉眼可见的变得愈来愈大。   他双手覆在树干上,手指稍微用力,指尖全部没入树干中,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那棵树整个倾倒下来,树干从底部的位置整齐折断。   断口光滑,像被利刃一刀砍断。   旁边的人投来投来惊异的目光。   阿杰身体微曲,双手抱住树干,扛起来往河边走。   此时河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好多树干被人扔进河道内。   有人坐在树干上,缓慢朝河对岸划过去。   不是所有人的运气都和男实验品一样好,有人划到中间,徜徉水底的透明生物发现了他,大批生物宛如暗流一样自水底冒了上来,围绕在树干底部。   等那人的身体某处接触水面时,无数透明生物蜂拥而上,口器死死附着在人身上。   那人见状心慌意乱,滑动的手骤停,继而失去平衡栽进水里。   其他人见状纷纷小心起来,避免身体接触到水。   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脱透明生物的攻击。   大批的透明生物汇聚在树干底部,它们的身体贴近树干,身上渗透出一种透明的粘液,这种粘液遇水变成灰色,粘液接触到树干,很快腐蚀掉树干底部。   树底接触水面的位置逐渐被掏空,树干失去支撑,浮于上方的树干下沉,慢慢的,人与水面的距离越来越近,有些人甚至半边身体落进水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   余犀几人坐在树干上。   树干落入水中的一刻,陈焰掏出玻璃瓶,拎着大头蝌蚪的脑袋扔进水里。   入水的蝌蚪好像鲸入大海,大脑袋在水中翻转,围绕着树干不停游动,时不时吃掉靠近树干的透明生物。   他们的树干没有遭到透明生物的袭击。   过了河,岸边零散站着几人,大部分人运气不错,成功的度过了河,少部分落入水中,挣扎中被透明生物吸干血液。   余犀靠在树干上,裤腿的位置被水沾湿,她来不及弄干衣服,钟老招呼一声,领着他们往丛林中某个方向跑去。   大部队从河对岸彻底解散,过河后多数人选择单独行动。   余犀走在密林中,时不时能听见动物的叫声。   河对岸的丛林仿佛活过来一样,虫鸟的鸣叫声、动物的活动声,先前那股寂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富有生气的地方。   一路上遇到了一些小虫,这些虫子同样变异了,身体比原先大了三倍不止,但它们不具有攻击性,遇到人类会远远躲开。   一路走得很顺利,直到几人望见一片湖泊。   湖泊看起来不大,呈现椭圆形。   湖水在夜色的映照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余犀目光看向水面,她好像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游动。   正想仔细观察时,陈焰走到她旁边,手搭在她肩膀上,低声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余犀点头:“好像是条鱼。”   具体是什么鱼她没有看清楚,只觉得那条鱼似乎很大,游动起来整个湖泊的水都在荡漾。   走这条路的不止他们几人,有支队伍靠近河边,其中一人拿着棍子轻搅湖水,企图激起湖中的生物。   但搅了半天,湖里没有动静。   他们很快绕过湖边,往远处走。   余犀凝目,仔细盯着湖水看,终于在湖底看到一片巨大的影子。   影子看起来好像不是鱼,是一只像乌龟一样的东西,巨大的黑影几乎占据了整片湖底,湖里荡起的波纹是它偶尔轻摇尾巴时带起来的。   钟老也发现了湖底的不同寻常,招呼余犀他们走。   就在他们走了没几步时,余犀忽然顿住脚步。   过了几秒钟,陈焰同样顿住脚。   他俩互相对视一样。   一旁的阿杰迷惑地看过来,挠着脑袋问道:“怎么了?”   陈焰摇了摇头,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末了轻声说道:“来不及了。”   确实是来不及了,距离湖泊五六里的位置,天上漆黑一片,各类飞鸟聚集在一起,闪电般的速度往湖泊的方向飞去。   地上的腐叶下,密密麻麻的虫子汇聚成黑色的河流,宛如流水般飞速游动。   树干上,大批变异的动物跳跃跑动。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会动的花草树木。   它们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朝着既定的方向,朝圣一般的前进。   钟老和阿杰没有听到声音,但他们相信陈焰两人,见他面色不好,霎时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此时的湖边只剩下他们几人,几支队伍纷纷离开。   偌大的湖边忽然空旷起来。   陈焰瞥了眼湖水,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思忖着此刻逃跑的成功性。   眼见声音越来越大,他意识到情况紧急,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了。   陈焰望着禁止的湖水,手指无意识的戳了下大头蝌蚪的脑袋,忽然说道:“跟我来!”   他抬动脚步,目标直指湖里。   一直走到河边,脚步没停,直接迈进了水里。。   其他人没有异议,跟着他快速的走进水中。   走了大概五六米的距离,陈焰身体下倾,整个人埋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其他人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也跟着埋进水里。   钟老放下背包,手伸进包里扒拉两下,扒拉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他从盒子里拿出几根塑料管,分别递给几人。   收拾好后,没几分钟的时间,两名实验品从远处跑过来。   实验品身上带伤,浑身血淋淋的,其中一名实验品的手臂和后背看起来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白森的骨头露出来,血水顺着衣袖往下低落。   他们表情惊恐,不顾一切往湖边的方向跑。   紧接着,一股如同末世一般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眼前。   微亮的天际仿佛迎来了一片黑色的幕布,大片幕布从远处往这边蔓延,很快蔓延到了湖边。   同黑色一起的,是振人耳膜的翅膀飞动声。   两名实验品眼看就要跑到湖边了,突然,其中一名实验品的下半身仿佛融入了黑色一样,无数细密的昆虫爬到他的腿上,很快将他淹没。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仿佛会流动的沙子一样,很快消失殆尽。   另一名实验品见状惊恐尖叫,但尖叫声没有吓跑昆虫,反而引来了其它东西。   一根翠绿色的藤蔓从远处伸过来,纤细的枝条缠住他的腰腹,瞬息间将他带走。   余犀目睹这一切,愣神中被人拉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感觉充斥整个身体,不远处的黑色像是被水淹没,她轻晃了下脑袋,看到同样处于水中的陈焰。 104、前行      陈焰嘴里叼了一根白色的吸管, 黑色的头发遮挡了半张脸,他手覆在余犀的脑袋上,替她把塑料管扶正。   即便躲在水里, 他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躲过一劫。   隔着水面能听到上方变异鸟群的飞动声, 岸边动物的走动声和变异植物拖动根茎的声音像一张巨大的不透气的网,将几人紧紧勒住。   一直没有表情的小女孩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紧紧抱着阿杰的脖子, 脑袋埋在他胸口里,娇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一株褐色的树木好像发现了他们, 身上分出两条纤细的藤蔓, 藤蔓贴近水边, 慢慢滑动。   藤蔓很快滑进了水里, 它宛如一条游动的水蛇,迅速朝几人靠近。   除了这株藤蔓,又有两只变异动物发现了他们。   那是两只长了无数爪子的变异虫类, 浑身上下呈现火红色, 硕大的脑袋上长满了白色的眼睛,粗略看过去大概有十几只之多。   变异虫类的动作比藤蔓大的多,两只虫子进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它们的动作也很快,瞬息间来到几人面前。   小女孩紧紧缩在阿杰的怀里,钟老整个人紧绷着,身体呈现弯曲的形状。   陈焰面色严肃,脚部蹬地,腿部用力,双手放在身侧,随时准备破水而出。   就在变异昆虫快要碰到他们时, 平静的湖面突然荡漾起来,然后是一阵巨大的水声。   清澈的湖水肉眼可见的变浑浊,整个水湖仿佛都摇动起来。   余犀身体不稳,整个栽倒河中,口里的塑料管进水。   慌乱中,塑料管从她口中掉落,在水流的冲击下,余犀身体扑到水底。   陈焰见状,吐掉嘴里的塑料管,俯身冲向水底,抓住她的肩膀,想把人拉起来。   但为时已晚。   巨大的变异昆虫前肢搜寻到两人,狠狠踩了下来。   眼看前肢要踩到余犀的后背,陈焰游动的速度加快,整个人扑到余犀背上,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变异昆虫前肢巨大的冲击力令他肋骨断裂。   前肢上的尖刺划破皮肤,一股红色的血水冒了出来,染红了一片水域。   陈焰紧咬牙关,顾不上后背的伤,抱住余犀贴近水底,一个利落的翻身转向,游到了昆虫够不到的地方。   两人往湖中心游去。   那只变异昆虫好像盯上他们了,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就在他们快到湖中心时,湖底的泥土突然翻滚起来,白色的透明气泡如同脱绳的气球一样飞了起来,混杂在泥水中。   湖底的泥土翻滚中逐渐上升,以一种凸起的形状慢慢浮现。   湖中心如同小山丘一样的东西慢慢隆起。   几息之间,山丘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只看不出颜色的乌龟,龟背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泥土,上面长满了墨绿色的水草。   它的脑袋从龟壳里探出来,迷茫的大眼睛注意到了变异昆虫。   庞大的身躯使它行动不便,但影响不了它捕食。   只见乌龟张开大嘴,红色的舌头灵活伸出、拉长,瞬息间缠住变异昆虫,在变异昆虫没有反应过来时收回舌头,将它吞进了肚子里。   另一只变异昆虫见状反应迅速,倒头往岸边的方向游。   但为时已晚。   乌龟身躯逐渐浮出水面,哗啦啦的水声顺着它的龟壳往两边滑去,落下后发出清脆的响声。   湖底掀起风浪。   余犀后背贴近地面,身体因为水流站立不稳。   陈焰一手拉住她胳膊,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腹,想把她从湖底拉起来。   恰在此时,乌龟的一只脚迈动,堪比几人合抱树干般粗细的短腿直冲冲朝两人的方向压过来。   陈焰屏住呼吸,猛地扑向余犀,抱着她朝旁边滚去。   那只巨脚擦着两人的身体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湖底传出的震动声。   另一只变异昆虫同样没能躲避变异乌龟的袭击,很快丧身龟腹。   藤蔓伸进湖水的变异植物也没能逃脱。   它的藤蔓被变异乌龟咬住,整支植株拔地而起,落进乌龟的嘴里。   天空中无数飞鸟盘旋,起初有飞鸟悬飞于湖面上,企图从湖中捕获一两只猎物,还没来得及找到猎物,便命丧变异乌龟口。   接二连三的飞鸟被变异乌龟吃掉后,湖水的上空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黑压压的飞鸟四散开来,从湖水的两侧飞过,闪出湖面。   湖边四周的变异动植物也逐渐退后,距离越来越远。   长时间呆在水里,余犀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湖水挤压她的身体,贴在她皮肤上,使她非常不舒服,她挣扎两下,迫切的想从水底出去。   陈焰察觉到她的意思,双手揽住她的腰腹,带着她往湖面游去。   占了大半个湖的乌龟见打扰者越来越少,失去了捕食的兴趣,慢吞吞挪动身体,再次躺回湖底。   整个湖底因为它的动作地动山摇,陈焰好不容易带着人脱离湖底,眼看就要冲出湖面了,水里突然出现一道暗流,将两人再次冲进水底。   他踉跄了一下,嘴里灌了一口水,仓促间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时就见自己坐在变异乌龟的一只脚上,怀里的人还时不时戳动乌龟脚上凝结的水草。   陈焰拍了下她手,再次拉着人往上游。   这次没有受到阻力,两人很快上了岸。   钟老他们早已上岸,面色疲惫的靠在岸上,神色苍白,衣服紧贴皮肤,嘴唇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得出有些发紫。   见两人上来,钟老摆了下手,哆嗦着声音说:“我们要尽快找个地方取暖。”   空气渐渐冷了起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冰冷的宛如寒冰。   四周的变异动植物已经撤散,湖岸上一片狼藉。   几人找了很久找到一棵蛀空的树,躲在里面点火取暖。   大批的变异动植物赶在他们前面,小批的动植物偶尔路过。   他们躲在树洞里休息时,还遇见了两个实验品。   实验品显然也发现他们了,警惕的看了两眼,没停留,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身上的衣服逐渐烤干,钟老蜷缩身体倚靠在树上,说道:“看起来前面应该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已经躲开大部队了,要不要直接回去?”   阿杰憨着脑袋点头。   钟老又看向陈焰。   陈焰良久没说话,钟老也没有着急,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回复。   过了一会儿,就在陈焰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余犀突然插嘴道:“你知道船在什么方向吗?”   一句话霎时间让众人愣怔了下。   钟老的视线顺着洞口看出去,洞外是高耸的树木和遍地的灌木,扫眼看过去,周边的景色一模一样。   他认不清来时的方向了。   钟老看向陈焰。   陈焰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入岛后,他身体的能力急速下降,特别是听力,虽然现在比正常人听力好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些,远远达不到在岛外的程度。   陈焰摸了下耳朵,小声在余犀的耳边说了什么。   余犀倒没感觉到听力有什么损失,不仅听力没什么损失,其他也没有异常的地方。   等衣服彻底烤干,几人出了洞,凭感觉往回走。   .   另一边,几队人马已经回到了船边,坐在帐篷外互相诉说岛上遇到的怪事。   一名男子绕过护栏走了进来,他脸色发青,半眯的双眼偶尔露出墨绿色,抿紧的嘴巴干裂,唇下还沾了点血迹。   岛上的实验品大多怪模怪样的,男人的样子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绿眼男子进了栅栏后,晃晃脑袋,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转回来后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帐篷。   就在这时,一名酒槽鼻的男人走过来,路过他时冲他招了招手,走过去揽住他肩膀拍了拍。   绿眼男浑身僵住。   酒槽鼻哈哈笑了下:“你也活着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眼睛怎么变成绿色了?走吧!跟我回营地,说说你路上遇到了什么。”   绿眼男紧绷的身体放轻松,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鼻腔里发出哼声。   .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逐渐亮起来,灼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树林中弥漫起一股白色的烟雾。   能见度骤然降低。   四周白茫茫一片,勉强能看清周围两三米的距离,再远一点便看不清了。   陈焰手里拿着根木棒,不时用木棒扫开面前的杂草。   周围安静的如同死寂了一样,变异动植物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批的草木倒在地上,绵软的堆积腐烂树叶的地面上遍布杂乱的脚印,甚至还有几株偏细的树木被什么东西用蛮力撞断。   钟老扒拉几下枯草,看着脚印的方向,说:“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变异动植物的方向,确定要往那边走?”   陈焰垂着头,低低嗯了声。   他有种预感,岛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所有人都别想回去。   走了一上午,几人吃了点饭,瞥见了自早上以来看到的第一只变异生物。   那是一只肥大的蜗牛,看起来有乌龟大小,外壳呈现出透明色,透过外壳能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蜗牛肉。   它慢慢悠悠往前走,走了十多米后,突然停在原地,脑袋拱进泥里,很快消失不见。   又过了段时间,几人又遇到了另一只变异动物。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遇到的变异动植物越来越多,大多是单枪匹马的,没有遇见大规模前行的。   一直到了晚上,几人翻过一个土丘,越过山坡,看到不远处的一处断崖。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致命的东西盯上了他们。   几人猛地驻足,不敢上前。 105、虫潮      一只灰鸟出现在视野当中。   它双翅静止展开, 敏锐的目光紧盯草丛中活动的身影。   某一时刻,它抓准时机,身体俯冲而下, 直直奔向草丛。   草丛中的动静变得更大, 一个人类从冒出头来,察觉到灰鸟的动作,不再逃跑, 慌乱中举起刺刀,打算与灰鸟拼死一战。   灰鸟双翅率先接触到他, 宛如铜铸的翅膀击打在他身上, 那人的脸上顷刻间出现一道血痕, 他扑到在地, 倒下时不忘举起刺刀,用力刺向灰鸟。   灰鸟早已察觉到他的意图,巨翅挡在身体前, 轻而易的化解了攻击。   男人的刺刀被巨翅击飞,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跑时灰鸟已经冲他扑了上来。   正当他绝望时,忽然听见一阵破空声,然后是箭支刺进血肉的声音。   忽然间,灰鸟整个扑到他身上,他感觉到脑袋上有什么温热东西,伸手一摸发现是血液。   男人扭头去看,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灰鸟此刻紧闭双眼,鸟脑袋的位置插了一根箭支,血液顺着箭支滴落下来。   男子深吸一口气,抬脚踢掉灰鸟的尸体, 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距离他不远处,几个人站在树旁,静静看着他。   男子捡起地上的刺刀,没有道谢也没有靠近几人,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阿杰收起弓,放到背包里,默默退回到钟老身后。   小女孩看着不远处的陌生人,缩着脑袋躲进钟老的怀抱里。   余犀盯着陌生男子看了一会儿,她大概是觉得奇怪,这里距离变异动植物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此多的变异动植物,很少有人会往这边来。   人会下意识远离危险的地方,大部分人和实验品会远离这个不确定的地方。   但这个男人却好像是故意来到这里的。   他的目标明确,直指变异动植物的方向。   男人大概也看出了余犀几人的目的地和他相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冲几人拱了拱手,拿起刺刀跑开了。   阿杰打了个哈欠,嘟囔道:“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二个人了。”   遇到的第一个人在得知前方未知后,果断转头往来的方向走。   这人倒好,明知道前面危险,还偏往危险的地方走。   陈焰目光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他们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前方的树木草丛倒了一地,遍地的变异动植物脚印像是某种大型的战争现场。不时还能遇见几只因踩踏而死的动物。   当天晚上,几人再次遇见其他人。   这次是一支小队,队内五人看起来极其狼狈,其中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右手手臂上包着纱布,上面血淋淋的。   没被包裹住的部位皮肤残破,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队内一名女子搀扶着他。   女人看起来同样不好,脸色发白,大腿的裤子破了个洞,洞口处露出白色的纱布,看起来也受伤了。   他们看见余犀几人,肉眼可见的一愣,站在原地停了会,女人凑到中年男人的耳边说了什么,男人朝这边看过来。   钟老从这群人身上察觉到不同,他走过去,冲几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对中年男子说:“你们要去那边?”   钟老手指了个方向。   中年男子没有隐瞒,点点头,末了看了眼后方,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们也从河边逃出来的?”   他的话说的几人一愣。   钟老察觉到不对,赶忙问起来。   中年男子倒也没有隐瞒。   原来,他们走后不久,岛上唯一的安全地带,被重重铁栅栏包围的河边地带被变异动植物攻击了。   先是一名被变异植物寄生的人杀死了几名人类,然后他趁着夜色,打开了栅栏门,把潜伏在栅栏外的变异动植物放了进来。   像是回忆起了当时可怕的场景,女子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大腿,浑身瑟缩了下,默默垂下头。   另几名队友的神色同样不好,脸色紧绷,唇色发白。   陈焰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余犀走了过去,默默听着男人的讲述。   大抵是当时的场景太过惨烈,中年男子说到一半便不愿意继续说,寥寥几句讲了后面发生的事。   变异动植物入侵后,岸边的帐篷和物资在争斗中被打摔在地上,无数没有经过药物的普通人死在了变异动植物的手里。   即便是实验品也不能全身而退。   大多实验品在争斗中受伤,有些受伤严重,几乎没有办法靠自己逃出去。   中年男子是一名力量型实验品,但如果没有他身边的几名同伴,他同样无法从栅栏内逃出来。   陈焰沉默的听着,等男人不再说话,他问道:“你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骤变,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他下意识看向后方,没发现异常后,咬着牙说道:“不是我们要往这里走了,是那群变异生物把我们往这个方向赶的。”   他说完悲从中来,呵笑一声:“像赶牲畜一样把我们往这个方向赶。”   他旁边的女人麻木的表情动了一下,扶住男人的手逐渐用力,手指关节处泛起青色。   其他几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大概是想到了被围追堵截的痛苦,其中一名年龄偏小的女人吸了下鼻子。   就在一群人说话的间隙,不远处又有人跑了过来。   这次跑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狼狈不堪,身上被泥水浸湿,女人的长发一缕缕的贴在头皮上,浑水从上面滴下来。   男人比女人好些,只是脸色发白,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恐的事。   两人往这边跑的时候,看到了余犀几人,男人踉跄了一下,猛地回头往后面看去,仓惶中爬了两次没有爬起来,还是女人拉了他一把。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对余犀一行人喊:“快跑!快跑!”   陈焰的耳朵动了动,他余光扫了下余犀,发现她的耳朵同样动了一下。   陈焰:“听到什么了吗?”   余犀点头。   陈焰皱起眉头,他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余犀瞥了眼脚下,动了动脚,说道:“地底下有东西往这边赶。”说着招呼几下,其他人没来得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往前跑。   看见他们跑,中年男子一行人也意识到有东西追来了,紧张的气氛瞬间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蔓延开来。   女子咬紧牙关,继续扶着中年男子往前奔走。   那对男女跑在队伍的最前方,余犀一行人本来是落在最后的,后来慢慢赶了上来,超过了中年男子一行人。   他们跑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跑出多远,又从路上遇见了一家三口。   那对夫妻看起来不像实验品,他们的脸上、脚上布满划痕,动作算不上快,连拨动挡路藤蔓的动作都显得绵软无力。   唯一称得上特殊的,大概是他们背上的孩子。   那是个黑头发、黄眼睛的男孩。   男孩表情冷漠,双眼死死盯着某一个方向,带着狼性光芒的眼睛好久眨一次。   他是三人中率先捕捉到余犀几人存在的。   又跑了一段时间,他的父母才从路上发现了其他人。   本来由三支队伍组成的逃亡队再次增加,变成了四支。   四支队伍彼此防备,却又彼此依赖,互相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又跑了一段距离,余犀的耳朵动了下,她忽然驻足,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某棵树。   过了几秒,陈焰和小男孩也忽的看向那棵树。   小男孩嘴巴微张,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男孩的母亲急忙抱住他,把他死死搂紧怀里,顺着男孩的目光看向那棵树。   一直窝在阿杰背上的钟老孙女也抬起了头,手下意识伸进背篓里,攥了棵草塞进嘴里。   那株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树木陡然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目标。   他们下意识跑得离树木远了些。   又过了几秒,参天树木发出轻微的、仿佛烧裂的声音。   树干中央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痕。   起初只有很短的一节,接着变成了成年人手臂长短,在接下来变成了一道长长的、仿佛沟壑一样的黑痕。   随着裂痕逐渐增加,某个结点来临时,树木终于承受不住,砰地一声从中间裂开。   树干距离地面三分之一处彻底断裂,断裂的树木倒在另一棵树上,发出轰然巨响。   巨大的轰鸣声让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了一下,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们目眦欲裂。   只见依然立在地面的那节断木中,冒出一只白色的、圆滚滚的虫子。   那只虫子从树干中爬出来,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虫子掉落的声音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只又一只白色的虫子从树干中冲了出来,不要命一样往下跳。   很快树干底部堆积了一层白色。   更令人惊恐的是,那节断开倒地的树干中,同样有无数白色的虫子爬了出来。   大批白色的如同放大版苍蝇幼虫一样的生物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朝众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一名女子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身边人。   队伍中反应迅速的人早在第一只虫子落地时便转身跑开,此时依然站在原地的只有三个人。   三人虽然反应慢了点,但很快也跟着众人一起跑起来。   那名受到惊吓的女人跑动中不小心被枯树枝绊倒,她绝望的望着其他人,一边吓得吸气一边奋力爬起来。   爬动的过程中手抓住一旁的藤蔓,谁想用力之下将藤蔓扯了下来,再次跌倒在地。   女人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边起身一边往后看,只见她后方不足三米的地方,零星的白色虫子藏身在腐叶下,慢吞吞的往她的方向爬过来。   两只爬的快的白色肥虫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女人瞳孔收缩,尖叫一声,惊慌中抓起把土扔了出去。   她想再抓点东西砸虫子时,突然觉得手上触感不对,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身体顿住,脖子僵硬的转了下,看向自己的手心。   只见她手心处正有一只白色的虫子,牢牢叮在她的皮肤上,她刚才抓过土的地方,两只白色的虫子正从土里冒了出来。   女人没来得及反应,数十只虫子从四面八方钻出来,扑到她身上。 106、砸个稀巴烂      余犀目睹虫子掩埋女子的场景, 看着那堆白花花的东西,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发起痒来。   a   她抓了把胳膊,发现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余犀还是第一次起鸡皮疙瘩, 顿时忘了那堆虫子, 研究起自己的胳膊来。   大概是她的注意力太集中,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陈焰跑到她前面,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又转回去,拽着她手往前跑。   那群虫子虽然看起来很恐怖, 速度却并不快。   除了第一个死掉的能把人, 其他人全部逃离了虫子的围攻, 跑到一处斜坡, 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没有哪支队伍离开,几支队伍仍然遥遥相望。   钟老喘着粗气,手里的木棍砸开前方的杂草, 一边跑一边说:“再跑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了。”   阿杰始终背着小女孩跑在他后面, 闻言笑了一下:“我背您。”   钟老被他逗乐,笑了一下,看向陈焰。   陈焰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座不大的山,山上长满高耸的树木,半山腰的位置被浓雾覆盖。   他有种预感,这座山正是那群变异动植物的目的地。   只是不知道那群动植物跑到山上干什么,山上又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   虫子渐渐被众人甩开,不再追逐他们。   一群人才敢放松下来,速度渐渐慢下来。   山谷内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既没有声音也看不到变异动植物, 看起来仿佛和末世前一样。   余犀瞥见一簇白色的小花,走过去弯腰摘了一朵。   一旁的女人看见,急忙摆手:“别摘!”   可她说的太晚,余犀已经摘下来了。   好在花没有像女人想的那样从地上蹦起来,吸住余犀的脑袋。   那朵花就和再普通不过的花一样,安安静静躺在余犀的手心里,风一吹便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她的动作刺激到了其他人,有人手伸向自己脚边的植物,发现那些植物确实没有变异,紧绷的心情顿时更加放松下来。   陈焰走到余犀身旁,目光盯着那簇花,眉头轻轻蹙到一起。   余犀又摘了朵,放到他手心里:“怎么了?”   陈焰看着手心的花朵,皱起的眉头不仅没有抚平,反倒更紧了。   “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完握住手心,把花朵遮盖起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座山很不对劲?”   余犀看向那座山。   那座山并不算高,白色的烟雾遮住大半山体,山体的顶端看起来很平,上面长满了枝丫茂盛的树木。   山体的底端粗大,像一棵根部巨大的树木,褶状的底部蔓延到距离山体很远的位置。   余犀侧着脑袋观察那座山,看完后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又侧头去看其他地方。   终于,她在某个褶子下看到了一株潜伏的变异植物。   那是株褐色的植物,从树干到枝叶全部是深褐色,躲在褶皱下仿佛一团泥土。   变异植物叶子收起,整株植物蜷缩成一个球状,尽力缩小自己的体积。   余犀顺着褶子的方向向下看,逐渐看到了其他的变异动植物。   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鸟整个倒挂在树干上,粗壮的树干为它提供了良好的遮蔽所,它庞大的身躯被遮盖住,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像。   余犀看的越仔细,发现的变异动植物越多。那些赶来的变异动植物潜伏在山脉周边,视野的方向始终指向山脉,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一群黑色的蚂蚁潜伏在地表之下,身上披着泥土,在褶子的下方又拱起一道褶子。   她看到那么多的变异动植物,其他人是看不到的,仍旧放松的站在峡谷里。   余犀把看到的说给陈焰听。   陈焰闻言再次看向那座山。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的越久,越觉得那座山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见过那座山一样。   大概是潜意识里把山想成了曾经见过的某座山,陈焰晃晃脑袋,抛开那股熟悉感。   几支队伍到达山谷的时候,谷内没有其他的队伍,等过了一会儿,山谷里陆陆续续出现其他人。   到了夜晚,大批的队伍聚集到山谷里。   岛上存活的人类和实验品几乎全部聚集到了这里。   除了几支队伍外,其他的队伍看起来非常狼狈,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了伤。   钟老瞥见几大基地的人也来到了这里,和其他队伍不一样的是,几大基地的人伤势很轻,从他们身上近乎看不到伤痕。   他们每人手里拿着武器,身后的背包里也塞的鼓鼓囊囊。   不仅如此,他还从队伍中看到了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人,那些人没有和他们一起上船,他们仿佛凭空出现一样,突然之间冒了出来。   而且冒出来的数量还不少。   拿N基地举例,N基地上岛时的人数在二十人左右,可现在站在山谷里的N基地人数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三十多名,近四十名N基地的人围绕在一起,他们手里拿着武器,浑身上下穿着一种褐色的衣服,衣服看起来不容易划破,能避免人在丛林中穿行时受伤。   两名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站在队伍尾端,他们手里扛了黑色的炮筒一样的东西,炮筒比人的胳膊粗些,大概有七八十厘米的样子,外表是冷硬的金属质感。   两名男子的炮筒对准不远处的山脉。   站在N基地中央的是一名看起来一米七左右的男子,男子脸色发白,眼眶的位置是浓重的青灰色。   他的瞳孔不像正常人一样呈现黑色,而是一种近乎乳白一样的颜色,这使他的瞳孔成了整个眼睛里最白的位置。   男子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根黑色的藤蔓,藤蔓偶尔从他袖子里钻出来,爬到他的头顶上。   余犀顺着他脖子的位置看,发现那株黑色藤蔓覆盖了他的脖子,漆黑的藤蔓仿佛纹身一样覆在他的皮肤上,余犀甚至还从藤蔓上看到了一株黑色的花。   那朵花本来是闭合的,它好像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它,枝丫突然伸出男人的脖子,花苞猛然间张开。   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花朵猛然间绽放,朝四周疯狂甩动。   黑色花瓣打开,露出里面黄褐色的如同花牙齿一样肉芽。   余犀瞥了一眼,垂下眸子。   花朵失去被监视的感觉,花瓣不甘心的耸动了两下,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又恶狠狠的甩动了几下枝丫,重新合上花瓣。   灰眼圈男子微微低下头,看了眼缠绕在脖子上的藤蔓,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目光在几个熟悉的面孔上停留几下。   他中途视线扫过余犀,没有停留,目光反倒在钟老孙女身上停留了下。   钟老孙女接触到他的视线,脑袋埋进阿杰的怀里,抱住阿杰的双臂微微发紧。   阿杰注意到她的异常,双手牢牢抱住她,毫不畏缩的看向灰眼圈男子。   陈焰趁势发问:“那个人是谁?”   钟老目光落在灰眼圈男子身上,呼吸声粗重了下,说道:“N基地二把手的儿子,N基地是最早培养实验品的,这些年N基地一直对外宣称他们培育的第一批实验品全部死绝,营造出初代实验品有严重缺陷的假象,实际上,最完美的实验品恰恰出于第一批。”   “和外界所传不相符的是,N基地的第一批实验品并没有全部死绝,而是存活了几个。”   他看向灰眼圈男子:“这人名叫苏辉,坊间传言是存活下来的第一批实验品之一。”   余犀对第一批还是第二批实验品不感兴趣,对这个叫苏辉的也不感兴趣,不过她据她所知,陈焰是第一批实验品。   陈焰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并没有死,说明第一批实验品没有死绝,也间接证明N基地传出的话不可信。   既然N基地的话不可信,那么,这名叫苏辉的男子还是有可能是第一批实验品的。   “他的能力是什么?”陈焰看着苏辉,又问道。   钟老摇了摇头:“没人见过他出手,不过他身上一直缠着一株藤蔓,很多人猜测他的能力和他身上的藤蔓有关。”   听到这里,陈焰明白钟老对这个叫苏辉的了解不多,便不准备多问下去。   恰在这时,一直蜷缩在阿杰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出声,说道:“是吞噬。”   “什么?”   小女孩踟躇两下,看了眼苏辉,又看了眼爷爷,重复一遍:“是吞噬。”   钟老走到阿杰旁边,接过孙女。   小女孩松开阿杰,双臂紧紧环绕在钟老的脖颈处。   钟老抚摸着孙女的头顶,问道:“什么是吞噬?”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会把藤蔓上的毒素注射到人和动物的身上,人和动物受到毒素感染,会变异成植物,他再把变异成植物的人吞噬掉。”   女孩说完瑟缩了下:“他很强,他会越来越强。”   大概是注意到了女孩的目光,苏辉的目光落了过来,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女孩。   钟老意识到什么,用身体挡住苏辉的注视,说:“他会吞噬你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余犀牵过陈焰的手,无聊的摆弄他的手指头,摆弄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也属于植物被变异吧,那个叫什么辉的男人也会吞噬你吗?”   陈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继而摇头回答道:“我没有碰到过他,也不了解这种变异,再者说,我俩没交过手,我不确定会不会被他杀死。”   大概是他的话刺激到了余犀,余犀猛地拍了下他手心,眼睛里露出若有若无的红色。   “他要是敢来惹你,我就扒掉他的四肢,撕掉他的藤蔓,把他脑袋上的花砸个稀巴烂!” 107、心跳异常      除了N基地的人, 山谷里另外几大基地的人数看起来也多了不少。   他们手里拿着精良的武器,自始至终看着远处的山脉。   山谷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支队伍,大部分人茫然的呆在山谷里,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一支是十五六人的队伍突然站起来,往山脉的方向走。   他们的动作刺激到了其他人,几支队伍接连跟在后面, 慢吞吞往山的方向走。   不远处的山脉中,突然传出一阵尖利的声音, 一支黑色的大鸟迎风而起, 张开双翅直奔山顶。   当它飞到最近的山褶子附近时, 褶子底下突然冒出一只长了无数脚的巨型生物。   生物弯起身子, 上半身抬高,瞅准方向,长腿和脑袋直扑黑鸟, 将空中巨鸟压了下来。   巨鸟落下时发出砰的一声。   两只生物的争斗好似打开了某个开关, 围绕在山脉周围的生物突然之间躁动起来。   一只长了两个脑袋的巨型甲壳虫从土里拱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最近的山褶子。   山脉下的小土丘上的泥土松动,密密麻麻的黑色生物从里面爬出来。   先行的队伍好像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山谷内的其他人也纷纷找到方向躲起来。   几大基地的人一边躲一边往山脉的方向前进。   其余人看到几大基地的动作,又瞥见疯狂厮杀的变异动植物,隐隐察觉到山脉上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钟老仔细的看了眼山脉,眼睛盯在某一处上,突然间,她好像看到山脉的一条褶子动了一下。   钟老顿觉不对,揉了下眼睛继续看, 这次却没能看到什么。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余犀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那座山动了。”   钟老一惊,急忙看向余犀。   余犀手指山脉一端,那里看不出什么变化,她指着上面的一棵巨树说道:“刚才上面没有树,那几棵树是突然冒出来的。”   山谷内那么多人,看到树突然冒出来的不止她一个人。   一个男人惊呼的声音传了出来:“山脉上在长树!长了好多树!”   “那些树在动!它们在动!”   起初只有几棵树在动,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变异动植物赶往山顶,无数树木拔地而起,拖着身躯冲向战场。   大批变异动植物迎来了树木的攻击。   除了树木,山脉下也冒出数不清的黑色藤蔓,藤蔓挥动枝丫,缠绕在变异动植物身上,将其拖进山体。   有一名男子距离苏辉很近,他瞅了眼山体中冒出的藤蔓,又看了眼苏辉脖颈处缠绕的藤蔓,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   苏辉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眯着眼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   男子吓得离开原地,找了个离苏辉更远的地方站定。   因为孙女的原因,钟老对苏辉始终抱有警惕心,时不时往那边看一下,他察觉到男子的行为,便也看了眼苏辉脖子上的藤蔓。   那株冒出的黑色藤蔓看起来非常眼熟,极像山脉中冒出的藤蔓的缩小版。   钟老默默收回视线,心中对苏辉更加警惕起来。   变异动植物之间的大战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实验品和人类已经不在乎山脉是否危险,他们手握武器,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山上潜藏的秘密撕扯着每个人的心,很多人在弄不清局势的情况下便决定生死一搏。   未知的利益驱使他们冲进战局。   殷菁眉几人同样来到了山谷,跟随所在的队伍往山脉方向走去。   他们中大概有人知道什么,朝其他人比了个手势。   陈焰走在前面开路。   进入山谷后,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更白了,青色的血管像盘曲在皮肤下的蛇一样鼓动起来,太阳穴的位置汇聚了几条血管,凸起的样子仿佛一朵青色的花朵。   他的眼睛逐渐发红,手臂露出的地方没有一点血色,上面的青灰色血管比脸上明显的多。   血液里仿佛注射了某种黑色的药剂,一条又一条血管慢慢变成了黑灰色,遍布皮肤。   余犀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快了起来,起初是很久才跳一次,慢慢的跳两次,接下来越来越快,几乎和正常人的心跳一样了。   她意识到什么,耳朵动了下,果然听到陈焰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余犀看向陈焰,察觉到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伸出手指抵在他脖子上。   指下是冰冷的皮肤,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青灰色的血液顺着血管缓慢流动,裂痕一般的颜色逐渐出现在皮肤上。   陈焰此刻的样子再不能和正常人画上等号,即便是末世中的三岁小孩也能看出他是实验品。   钟老的孙女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阿杰和钟老也好奇的看过来。   钟老嘴唇动动:“你,没事吧?”   陈焰摇了摇头,看着山脉的眼里满是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突然之间成了浮上岸的鱼,变得越来越虚弱,逐渐接近死亡。   余犀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温度,她突然有点慌,攥着陈焰的手慢慢用力。   陈焰拍拍她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山谷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少,他们慢慢往不同的方向分散。   余犀看到郎震跟着队伍钻到一处草丛里,郎震好像看到她了,末了冲她眨眨眼。   余犀学着他的样子,也冲他眨了下眼。   她扫了眼周围,队内其他人都见到了,唯独没有看到上官南,上官南所在的队伍也没有看到。   可能是还没有赶过来吧。   余犀想。   一旁有支三人对慢慢朝他们的方向靠过来,他们看出了陈焰的不同,知道他是名实验品,同样也看到了钟老孙女和阿杰,一支队伍里有超过一半的人是实验品,说明这支队伍很强。   三人组主动示好,一边靠近一边诉说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   钟老和三人谈的很开心,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不少消息。   三人组里唯一不是实验品的人姓陈,是个矮个子男性,他偷偷看了眼周围,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山脉,悄声说道:“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吗?”   钟老早就想问了,此时听他这么说,没表现出焦急,漫不经心地问道:“还能为什么,不是变异动植物把他们赶过来的么。”   陈姓男子一听乐了,嘴里啧了两声,露出得意的神色,说道:“那你可就猜错了。”他眼睛斜瞟向N基地的方向,“变异动植物能把他们赶过来吗?”   钟老听他这么说,哦了声,故作惊讶地问:“不然因为什么?你知道?”   他的表情取悦了陈姓男子,陈姓男子矜持了下,开始讲述山脉的事。   原来,这次进岛的计划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制定了。   当时以N基地为首的几大基地来到岛上,扫荡了一圈柳岛,发现了山脉的异常。   以往长满树木杂草的山脉,上面的树木短时间内枯死了大半,三天后,剩下的一小半也枯死了。   那段时间,几大基地的研究人员频繁来岛,观察树木的情况。   隔了十几天,他们发现光秃秃的山脉突然间又长满了树木。   又过了短时间,树木再次枯死。   如此反复了几次,山脉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直观察山脉的研究员发现,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并不在山脉,也不在于树木,而是在于潜伏在山底下的变异生物。   陈姓男子夸张的比了个手势,说:“那是一只巨大的巨大的变异生物,具体有多大没人知道,只知道一旦它从山底下跑出来,整个柳岛上的生物都会被它吞噬!”   余犀站在旁边,认真听着,等男子说完,她问道:“既然它这么厉害,这些变异动植物怎么敢靠近它?”   陈姓男子咳嗽一声,笑嘻嘻说:“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他收敛了下笑容,继续说:“正常情况下这些变异动植物是不敢靠近这里的,你看这个山谷,水源充足,地理位置极佳,按理说,这么好的地方早应该被变异动植物占领了,但实际上,这里并没有变异动植物,原因就是山谷离山太近了,近到山底下的变异生物随时可以过来捕食。”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等所有人都看向他,才又重新开口:“那些变异生物之所以敢过来,是因为山底下的巨型生物快要死了。”   话一说完,陈姓男子从几人脸上看到了惊诧的神色,顿时更加得意。   “起初研究员也不知道树为什么会死了又长,后来他们在这里呆了段时间,终于研究出来,那只巨型生物即将死亡。”   通过计算,他们得出,巨型生物的死亡日期就在这几天。   通过陈姓男子的话,几人算是听明白了。   余犀看向那座山,仔细嗅了下,奇怪的是,她没有嗅到任何气味,没有巨型生物的味道,没有变异的腐朽味,甚至连死亡前的腐烂味也没有闻到。   不仅没有腐朽的味道,空气偶尔还有一股极淡的、几乎闻不到的甜腻的味道。   那股味道极轻极淡,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闻到。   余犀觉得那股味道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从哪里闻到过。   自进入山谷后,陈焰的情绪便滴落下来,他始终冷漠的表情变得更难以接近,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巨型生物好像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勉强打起精神,听陈姓男子说完。   陈焰在听到巨型生物即将死亡的消息时,平息下的心跳声忽的又加速起来。   他手捂在胸口,不解地皱着眉。   最近身体的异常太多,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即将死去。   陈焰按住胸口的手逐渐用力,深吸口气,慢慢平复了心跳。 108、.      通往山脉的路很多, 大多数人跟在N基地后面,他们对这种大型基地带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跟在他们后面的存活率更高一些。   余犀几人也跟在N基地后面, 这条路上的人是最多的。   钟老倒不是为了安全, 他是觉得N基地肯定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跟在他们后面,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顺着小道往前走,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队伍就此停住, 没有人敢继续往前。   透过遮蔽物, 能看到山底潜伏着的变异生物。   有部分变异生物已经上山, 同山上的树木和其他生物浴血厮杀, 还有一部分仍旧潜伏在山脚下。   它们觉得时机未到。   战斗结束的很快,不到半小时,成片的树木倒下, 躯干被变异生物撕碎。   山上到处是光秃秃的一片。   黑色的藤蔓也没能躲过袭击, 大量的藤蔓折断、粉碎,躯干躺在地上,疯狂扭曲。   眼看战争结束,潜伏的变异生物开始冒头。   一株黄色的、仿佛枯草一样的变异生物从拔地而起,细密的根茎灵活的跳动起来,很快冲向山脉。   它的出现使得其它变异动物也动作起来。   越来越多的变异动物跑到山上,再次经历一轮厮杀。   N基地的人找好位置,架上武器,等变异生物进入后半场厮杀后,一名实验品扛上武器,对准某个方向按动开关。   一声炸耳的响声冲天而起, 武器打在山脉上,蘑菇状的烟云升腾扩散,整座山仿佛都震动了起来。   震动过后,山上像是按动了暂停键,变异生物受惊停了下来。   厮打的忘乎所以的变异生物终于发现了其他物种。   它们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山脚下的众人,一只黑色的变异豹子一跃而起,跳上一块石头。   它嘴角流出粘液,眼睛里充斥贪婪。   好些吃过人的变异生物蠢蠢欲动,却又碍于N基地的武器,不敢贸然行动。   N基地并不在意那些变异生物,打了第一枪后,再次开枪。   一连开了六枪,每枪都打在同一个地方,很快在山上打了个坑。   等烟雾散去,打穿的地方慢慢露了出来。   山体的表层是一层泥土,第二层是坚固的石头,第三层同样是泥土,山体下五六米的地方,泥土越来越少,变成了一种黑色的,宛如液体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正汩汩地往外流着,很快浸湿了周围的泥土。   坑附近已经没有变异生物了,它们远远的躲开,冰冷无情地看着这里。   几大基地的人背好武器,开始上前。   余犀几人混在众人中,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而是等了一会儿,确定坑里不会冒出古古怪怪的东西,才肯迈着步子上去。   余犀走到坑边时,坑底已经积起了一层浅浅的黑色液体。   两条透明的管子插进黑色的液体中,管子连接的玻璃瓶立在坑边,里面已经收集了三分之一液体。   那股黑色的液体好像有生命一样,在玻璃瓶中打着旋。   白色的如同头发丝一样的细长的东西在液体中游动。   余犀头发鼓起,底下钻出只细小的植物,顺着她的身体往下爬,爬到地上后很快钻进土里,消失不见。   钟老的孙女蓦地抬起头,先是看了眼余犀脚下,然后盯着玻璃瓶,凑到钟老耳边,低声说:“根。”   钟老没有听清:“什么?”   小女孩咬着唇,再次出声:“根,那是植物树根。”   她的唇角咬出血痕,费劲的解释:“不要碰到液体,根会,会钻进你的身体里。”   钟老惊了一下,看了眼坑底越来越多的液体,往后退了几步。   小女孩的变异能力和植物有关,对坑内的液体非常敏感,其他人察觉不到危险,反倒凑近了些,观看坑内的液体。   N基地的人抽完液体后,几个研究员抱着玻璃瓶纷纷后撤,只有实验品停留在坑边,手里抱着武器,看着坑底的液体一动不动。   越来越多的液体灌进坑洞,过了十几分钟,黑色液体终于不再增加。   这时,坑底已经被液体填平,看不到最底层的泥土了。   陈焰俯下身子,从地上捻起些土。   土的颜色比正常的土壤深些,细捻之下有些偏向紫红色。   陈焰扣了下土,手指碰到树根。   他敲击土面,弄松土壤,从里面勾出根黑色的树根。   树根的样子、颜色特别像苏辉脖颈上的那条,但苏辉身上的藤蔓颜色要比这根深一些,树皮上的花纹也要更多一些。   陈焰掐破树根的表皮,黑色的汁液流淌出来。   他看到白色的、如同线一样的东西顺着汁液流淌出来,沾到了他的皮肤上。   白线刚一碰到皮肤,仿佛嗅到了腥味的猫,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   它宛如一条活着的白色虫子,动作灵活的窜到陈焰的手上,顺着他手掌的细纹慢慢滑动,找准位置后,白线的一头轻轻举起,刺进陈焰的皮肤。   陈焰的皮肤很白,白的几乎看不到白线,同时,他的皮肤异常脆弱,脆弱到那么细的一根白色,轻轻一刺便能刺穿。   白线刺进他皮肤后,线触进皮肉的一头很快变成了红色。   余犀瞥见他手上的东西,好奇地观望着,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想捏起那根白线。   陈焰及时制止了她。   白线的速度不快,几秒钟过去,它的身体堪堪钻进去一半,又过了一秒,忽然之间,它像是接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露在皮肤外的尾巴疯狂扭动,钻进去的半截也在用力后撤,身体撤到三分之一时,突然之间不动了,僵在陈焰手心。   余犀再次伸手,这次陈焰没有拦她。   余犀小心翼翼捏住白线的尾端,轻轻扯了下便把它扯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现在白线的样子惨不忍睹,钻进陈焰皮肉的半截消磨的差不多了,扯出来也仅剩一点红色,剩下的不知道是卡在陈焰手心里了还是怎么了。   没钻进皮肉的半截失去了灵活度,僵直的仿佛一根木头。   大概是白线的样子太奇怪,余犀甩了两下问道:“这是什么?”   她知道这玩意儿危险,也知道这玩意儿一旦钻进人的身体里,可能会和丧尸病毒一样,置人于死地。   但知道归知道,知道这东西厉害并不代表她知道这是什么。   钟老孙女的变异和植物有关,陈焰的变异同样和植物有关,钟老孙女知道的,陈焰大概率也会知道。   陈焰确实是知道,他不仅知道,他以前还见到过这种东西。   他对余犀没有隐瞒:“这是种子。”   余犀:“种子?”   陈焰:“嗯,地底变异生物的种子。”   陈焰捏了捏手里的土,又一条细小的白线从土里钻出来,这次他没有给白线钻进皮肤里的机会,双手抖了一下,连土带白线洒在了空中。   N基地的研究员已经下山,只留下实验品。   实验品们在坑边呆了一阵,很快撤离。   他们撤离后,反应快的已经跟着撤离了,反应慢的还站在原地。   被冲击声震走的变异动物,见到N基地的人走了,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等第一只变异鸟飞过来抓住一个人肩膀,站在坑边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往山下的方向逃。   有人见N基地采集坑内的液体,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也准备了工具采集起来。   他们的采集的动作比N基地的要粗鲁的多,收集过程中偶尔有溅到身上的液体,他们也不在意,伸手抹了两下便不再理会。   有些液体溅在土里,很快浸入泥土里。   钟老孙女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一边抱一边紧张的看着脚下,仿佛里面随时会窜出怪物一样。   她一直呆呆的眼神变得异常警惕,指着某处说道:“爷爷,我们不要呆在这里,我们去那里!”   钟老向来不怀疑孙女的话,立刻赶往孙女指的地点。   那里是山脚某处碎石林,大块的石头堆积在那儿,一部分石头经过风吹日晒,风化后碎裂。   崩碎的石子洒在地上,隔绝了泥土。   碎石林的面积不大,此刻里面聚集了一部分人。   N基地的人抱着武器站在一角,苏辉坐在一块石头上,嘴上叼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眯眼看向山脉。   山脉上大批的变异动植物再次活跃起来,它们追在人后面,一边进攻人类一边抵抗来自其它变异动植物的进攻。   一名速度型实验品轻巧的躲开一株红花的袭击,迎面撞上一丛灌木。   茂密的灌木枝叶遮挡住速度型实验品的去路。   实验品急速后撤,刚想转弯逃开,突然像卡壳了一样,呆在原地不动。   灌木迅速上前,枝叶紧紧缠住实验品的腿脚,想把他从下往上包裹起来。   但它刚包到实验品的小腿,实验品的脸色忽然难看的扭曲起来。   他脸上的青筋逐渐凸起发黑,眼眶睁大,眼睛半凸出来,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黑色的血管如同蜷曲放松的黑蛇,一点点舒展开来,把他整张脸染成了罗刹一样。   实验品的肩头鼓起,一株黑色的藤蔓撑开他的衣服,从他身体了冒了出来。   接着是头顶、胸口、大腿、后背。   他像一盆发芽了泥土,嫩芽一根又一根的冒了出来,撑破了土壤。   他的身体支离破碎,数不清的黑色藤蔓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这一景象不仅惊呆了碎石林里的众人,也惊呆了缠绕在实验品身上的那丛藤蔓。   藤蔓以最快的速度松开实验品的小腿,刚想往回跑,便被黑色藤蔓缠粽子一样缠住了。   那丛藤蔓也不是吃素的,枯草一样的根茎迅速分泌出白色的液体。   液体飘出一阵香气,黑色藤蔓不自觉缠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刺啦刺啦的声音接连响起,黑色藤蔓接触到白色液体的部分像融化了一样,腐蚀出一个个洞口。   它急忙松开。   趁黑色藤蔓没有反应过来,那丛藤蔓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109、想拖我?      黑色藤蔓失去目标, 茫然的待了几秒,接着钻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黑色藤蔓破开实验品身体的一幕被无数人看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未知的恐慌令碎石林一片混乱。   其他方向的人同样慌乱不堪, 寻找同伙打听发生了什么。   但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多在碎石林里呆着。   一名男子往碎石林的方向走,当他快走进碎石林时,一个比N基地小不了多少的基地突然举起枪, 禁止男人上前。   男人表情疑惑,举起双手, 讨好的说道:“我是隔壁地区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举枪的男人没有回答, 冷冷地看着他脚下, 似乎他问的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值当开口回答。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骚动声,站在远处的一名中年女子头顶也冒出了黑色藤蔓, 藤蔓像抛光的利刃, 瞬息间将女人的头骨开成了几瓣。   脑浆混合着碎骨落到地上。   女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站在碎石林前的男子更加恐慌了,他觉得脚下的泥土如同梦魇一样,一旦踩上去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慌乱中他忽略了那支枪,抱着侥幸的心里闷头往碎石林里冲。   举枪的男子表情冷漠,手指按动扳机,子弹飞射而出,穿过奔行男子的额头。   男子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他又跑出几步,忽然有液体滴到了眼睛上,他停下脚步,伸手摸了下。   鲜红的血液中混在着白色的东西, 沾在了他的手上。   男人的表情充满茫然,呆呆地抬头看向众人,倒地身亡。   碎石林中,有人认识中枪的男子,忿忿不平地低声嘀咕:“为什么要杀他啊,这里地方那么大,又不是站不开》”   没人回答他,他也没指望有人回答他。   男子的死亡打消了一部分想赶往碎石林的人。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是在害怕,没控制住脚步,往碎石林里走。   脚踏进碎石林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但直到她进了碎石林,那名男子也没有开枪。   先前出声的人再次嘀咕起来:“哟,原来男人进来就开枪,女人进来就装眼瞎,看不见啊。”   开枪男子依旧不吭声。   其他人也不搭腔。   大概过了五分钟,碎石林外被子弹洞穿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起初有人以为是看错了,过了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在动。   刚开始是小幅度的动,后来动作越来越大,像丧尸化了的人类,四肢贴在地上,古怪的扭曲起来。   又过了一分钟,尸体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大,他后背突然鼓起一个大包,大包撑起衣服,充气球一样凸出来。   举枪男子距离尸体最近,见状抬脚往后退,离尸体远了些。   等尸体的后背呈现最大幅度的鼓起时,砰地一声,像是不堪重负的气球,从中间硬生生冲破。   血肉模糊了一地。   离得近的两人身上沾上了碎肉。   他们拍动衣服,脚步后退。   一株还没有发育好的藤蔓从男人的身体里爬出来,根茎扎进泥土里,顺着人的方向走过去。   碎石林立的人惊恐后退。   但藤蔓走到碎石林边,却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呆了一会儿,往其他方向爬去。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碎石林的作用,在碎石林的往林中间走,没在碎石林的往碎石林的方向走。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碎石林,有些人半道身体破开,里面长出藤蔓,有些走到碎石林边,脚还没有迈进去便被持枪男子击杀。   他长相普通,单眼皮半眯不眯的,好像没有睡醒,个子也不高,却成了碎石林的一道防线,所有想进碎石林的人必须经过他的允许。   钟老在一旁解释:“代号3,除了N基地外最大基地的实验品,植物系实验品,速度极快,而且身体的恢复能力特别强。曾经被变异狼群咬掉四肢,后来又长了出来。”   余犀垂着眼睛听,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没仔细听钟老的话。   她踢了踢脚底下的石子,发现石子下面还是石子,便问道:“这里的人没有被藤蔓寄生的吗?”   陈焰扫了圈:“有,不多。”   余犀:“那他们为什么没有被撑破?”   陈焰:“藤蔓要在泥土里才能存活,寄生在人体内的藤蔓太脆弱,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碎石林,他们即便牺牲宿主,从宿主的体内出来,接触不到泥土,同样会死亡。”   与其死亡,不如休眠。   余犀听懂了,目光在碎石林里搜索,却没看出来谁被体内有黑色藤蔓。   她主要靠嗅觉察觉变异生物,但柳岛的变异生物好像都没有腐朽的味道。   没了那股味道,她便察觉不出来了。   碎石林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相熟的人彼此凑到一起交谈,讨论该怎么离开这片鬼地方。   钟老孙女从他怀里下来,站在地上,手里捏了根草,细细的嚼着。   余犀趁她不注意,从她背篓里掏出一根,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没嚼出味道,便三两口吞吃了。   呆了这么久,她有点饿了。   手摸进袖子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块威化饼干。   珍惜的撕开袋子后,从中间掰开,一半递给陈焰。   吃完这块饼干,她就没得吃了。   一众人从碎石林里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有人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几名实验品互相结伴,从碎石林里走了出去。   其他人蹲坐在原地,视线追着他们。   两人走得越来越远,正当众人觉得没事了的时候,地下突然冒出一根藤蔓。   那株藤蔓比先前见过的山脉上的所有藤蔓都要粗壮,堪比人腰的藤蔓缠住两名实验品,很快拖进地下。   侥幸逃生的实验品没敢往前走,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碎石林。   但危机意识重的人此刻却意识到,碎石林也不再安全了。   刚才出现的那株藤蔓太大了,很难说还有没有更长的藤蔓,只要藤蔓够长,即便站在碎石林中央也无济于事。   藤蔓照样能缠在人身上,将人从碎石林里拖出来。   几大基地的人纷纷聚集到一起,他们手举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往往人越往坏处想,坏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没过多久,地上再次出现一根黑色的藤蔓,藤蔓比先前那根要细一些,但它从地底钻出的位置离碎石林很近。   苏辉看到第二根藤蔓后,一直对周围漠不关心的表情突然变了下,从石头上蹦下来,蹲下身,双手贴近地面。   他闭上眼睛,收手的时候冲N基地的其他人说道:“往西方跑。”   碎石林立的其他人还云里雾里的,但N基地的人仿佛听见了圣旨一样,想都不想,抓起背包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往西方跑去。   陈焰拍了下余犀后背:“跟着他们!”   说话时冲隐藏在人群中的殷菁眉几人挥挥手,示意跟上。   钟老跟在他身后,阿杰抱着小女孩坠在队伍最后。   反应快的也和陈焰一样,跟在N基地后面。   代号3所在的基地慢N基地一步,但也迅速车里碎石林。   有人觉得出了碎石林更危险,便决定按兵不动,现在里面呆着。   余犀跑出十几米,突然感受到脚底下传出的震动声,动静太大,一时间搅乱了她心神。   余犀没注意,一不小心栽倒在地上。   陈焰一直领先她半步,见人歪倒,急忙回头扶起她。   余犀站起来的时候,地面突然再次晃动起来。   起初只是轻微的晃,然后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碎石林的石块因为地底的震动摇晃不止。   一块又一块碎石从落下。   呆在碎石林里的人意识到不对,想要往外跑。   可已经晚了。   一条足有三四人粗细的藤蔓顶开地表的石块,从碎石林的中央伸了出来。   有人拼命往碎石林西面跑,但突然又冒出一根藤蔓,牢牢地阻隔断逃跑的路线。   十几名呆在碎石林的人类瞬间被藤蔓卷起,携入地下。   早已出碎石林的人如同捡回一条名,脸上带着惊恐。   苏辉的手再次覆在地面上,感受了一番,继续往西面跑。   亲眼目睹碎石林的惨状,此刻其他人对他非常信任,见他往西面跑,想也不想跟在他后面跑。   余犀接着陈焰的手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听见地底的声音了吗?”   陈焰脸色煞白,嘴唇如同涂了层红色,他深吸了口气,压住体内沸腾的血液,轻轻点头。   他看向西方,山上曲线蜿蜒,那里好像一片宁土,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但他知道,事实并不如此。   西面山腰处的地底下,正沉睡着比藤蔓还要恐怖的东西。   他望了眼苏辉,不明白苏辉为什么会往西面跑。   可这时候换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身后藤蔓抽打在地上的声音不时响起,陈焰抓着余犀,继续往前跑。   黑色的藤蔓仿佛无处不在,逃跑过程中随时有藤蔓从地底钻出来,趁人不备卷勒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拖进地底。   余犀听觉敏锐,很快察觉到地下有一条藤蔓盯上了她。   那条藤蔓潜伏地下,与她的距离始终保持一米左右。   经过一簇杂草时,那株藤蔓忽然加速,想要窜出地面,对她发动袭击。   余犀的步伐猛地停住,她不仅停下,而且还往后退了一步。   陈焰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急忙松开她手。   藤蔓没料到她会停下,原本它钻出地表的位置应该在余犀的后方,因为余犀的驻足,它此刻窜出的位置正是余犀脚下。   余犀瞅准时机,在藤蔓冒出地表时,忽的蹦了起来,然后重重落下。   如同藤蔓钻出碎石林时一样,地表发出轻微的震颤。   余犀挪开脚步,只见她蹦起的地方出现了两个清晰的脚印,脚印下是一节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藤蔓。   陈焰慢慢走了过来,嘴角微微下撇,一副想笑不笑的样子。   他手里的铁管翻了下藤蔓附近的泥土,只见泥土下的藤蔓已经看不出模样,碎成了一滩烂泥。   余犀嘁了声,哼道:“想拖我?”   自从来了柳岛,余犀老实很多,一度让陈焰忘了她是个人形兵器,这会儿站在边上抿嘴憋笑,末了轻咳一声:“走了。”   余犀哦了声,急忙跟在他后面跑开了。 110、深入      大抵是余犀的行为镇住了藤蔓, 接下来藤蔓很少出来,即便出来了也离他们远远的。   跑到半山腰的位置,苏辉走在最前面, 他翻过一处斜坡, 绕过一棵歪脖子树,随手杀掉挡在前面的变异灰鸟,最后在一处洞穴前停住。   洞穴口比一般洞穴的大, 大概有两三米宽。   洞穴上垂下几株红色的藤蔓。   除了颜色,藤蔓的样子和地底钻出的那些长得一模一样。   有人见到藤蔓, 下意识离得远了些。   苏辉冲队伍招了下手, N基地的研究员收起手里的防身武器, 在洞口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靠坐在一起,掏出吃的一边吃一边休息。   代号3基地的研究员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队内其他的实验品草草吃了些东西, 倚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这里好像进入到了某处禁区, 附近没有变异生物的痕迹,变以藤蔓也没有追来。   连续的奔波令人疲惫不堪,大批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陈焰忍住身体的不适,勉强吃了点东西。   吃过后,他低低咳嗽起来。   大概是咳嗽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几名实验品朝这里看过来。   余犀一只手捏住他嘴,另一只手伸出只手指抚进他内侧嘴唇。   手指拿出时,指腹上沾上了斑斑血迹。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   陈焰表情没变,用衣袖帮她把手擦干净。   一名女研究员瞥见他俩的动作,发出善意地笑声。   一名男性实验品发出一声怪叫。   余犀忽的转身,瞳孔变成深红色, 下唇线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男性实验品。   男性实验品的怪叫声戛然而止。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便余犀看起来像是靠男人的主儿,但她活着,就说明她足够厉害。   男性实验品不敢冒险,惹怒一个不知深浅的人。   原地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苏辉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武器,从队伍中点了几个人,转身走进了洞穴。   代号3重复他的动作,从基地内挑出几名实验品,绷着脸说:“剩下的呆在门口,一旦有危险的东西跑过来,你们不用管我们,只管跑。”   其他人点头。   代号3招呼挑出的人,和他们一起进了洞穴。   几大基地的人纷纷挑出人选,先后进入洞穴。   钟老看着洞穴,神色游移不定。   他想进去,却又怕发生什么命丧其中。   刚才进去的人里面,全部都是实验品,没有人类,这说明里面比他想的要危险的多,一旦进去,即便有陈焰和阿杰保护他,活着的概率也会很低。   就连陈焰和阿杰,进了这个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钟老瞥了眼孙女。   小女孩紧张的进食,从竹篓里拿出一块红色的根茎,一边啃一边对钟老摇头。   钟老看向陈焰。   陈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对他说:“我们要进去。”   钟老神色无奈,复杂地看了他和余犀一样,然后点点头:“好自为之。”   陈焰嗯了声,牵着余犀,跟在两名实验品后面。   郎震几人早已进去,唯独还留在外面的只有上官南。   上官南不是实验品,他们不知道洞穴内有什么,万一遇到实验品也对付不了的东西,上官南遇见了就只有一个死。   上官南隐蔽的冲陈焰做了个保重的手势。   .   一进入山洞,外面的阳光只能照到洞口的位置,他们往前走了几米,整个洞穴的可见度瞬间低下来。   前方两名实验品早有准备,掏出探照物照明。   余犀和陈焰用不着。   即便在夜里,他俩的视力也很好。   洞穴内比想象中大,并排可以走十几个人,上方很高,人碰不到岩壁。   洞口处的泥土略微干燥,上面有些奇怪的划痕,像是什么生物弄出来的。   走了几十米,里面变得潮湿起来,水滴顺着岩壁滴落下来,脚下的泥土湿润,有时不注意就会踩到一脚水。   余犀躲开前方的一滩水,余光中突然闪过什么,她迅速回头,只见洞穴壁上什么都没有,好似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她挠了下脑袋,有点弄不清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又走了几分钟,洞穴内开始出现岔口,岔口分三,每一个岔口都有人的脚印。   前方两名实验品呆在其中一个岔口处,一名实验品趴在地上嗅了嗅脚印,最后选定中间的位置。   待两人走后,陈焰手指摸向岩壁,发现左侧洞穴的湿度比其它两处大些,他沉思了会儿,最后决定走左侧。   陈焰转过身,说道:“你觉得走哪儿?”   余犀想了下,指着左侧的通道,同样选了那里;“走这里。”   陈焰:“为什么?”   余犀掀掀眼皮:“不清楚,感觉这里有东西。”   他俩达成一致,最后决定一起走左边。   进了左边,洞穴瞬间窄小了起来,宽度仅容三四个人肩并肩并排,高度也矮了下来。   洞穴的顶部缠满了红褐色的枯枝,像一株从深处蔓延过来的变异生物,突遭意外后,死掉了留下的尸体。   越往里面,这种红褐色的树枝便越密集,偶尔有树枝掉落下来,拦在路中央。   地上的人类脚印渐渐消失不见,那些走在前面的人仿佛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   浸出石壁的水滴也渐渐变成了红褐色,一滴一滴顺着岩壁滴落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遇见了第一个人类。   那是名死掉的实验品。   实验品的头颅腐烂掉了,头骨融化,脑袋里空空如也,脑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余犀手搭在他胳膊上,发现不仅是脑浆,他体内的血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实验品的死亡时间不长,身上还保留了一点温度。   余犀看到尸体脖颈处有一撮很小的东西,她伸手拿了起来,发现是一丛根须一样的东西。   余犀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植物出没的痕迹,附近没有可供藤蔓穿过的洞口,也没有植物拖拽中产生的印记。   她掰动尸体,看向尸体下。   尸体下是一滩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有些像血水。   但她知道那不是血水。液体中没有血液的味道,也没有变异植物的腐臭味,反倒有一种很浅的、几乎闻不到的甜味。   不知道是不是变异植物留下的。   遇见第一具尸体,就会遇见第二具。   第二具尸体的死状要比第一具体面得多。   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肤色白了些,尸体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余犀敲敲尸体的胳膊:“他是怎么死的?”   尸体手臂还没有僵化,敲起来像是在敲活人一样。   陈焰翻了翻尸体的眼皮,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仔细听了阵,接着按了下尸体的肚子。   他的手放在尸体肚子上,像是按在了一团棉花上,尸体腹部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陈焰:“他的脑髓和内脏不见了。”说完手往上移:“肋骨也消失了。”   几乎只留下了一具皮肉,内里的骨头和器官全部消失。   陈焰遍寻尸体,也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伤口。   他站起来,对余犀说:“这里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余犀没把他话放在心上,敷衍的哦了声。   接下来的路上没有遇见尸体,倒是遇见了一个三人小队。   小队中的一人腿部受伤了,致使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三人看到他们,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其中一人见他俩一直往前,还好心的劝慰道:“不要往前面走了。”   余犀难得见到这么好心的人,末世中的生存模式就是我活着就好,管他人死活。   往往多管闲事的人都是死的很早。   这位不仅多管闲事,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可见有点本事。   她转头问道:“为什么?”   那人说完后,自知失言,见余犀回答他,踌躇一阵才说:“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他说完看向受伤的同伴。   陈焰瞥了眼受伤那位,淡淡说道:“为什么不回去?”   男人:“什么?”   陈焰指着伤口:“为什么不回去,这么重的伤,呆在这里很容易丢掉性命。”   他说完这句话,队伍中的三人互相看了眼,受伤的男人苦笑一声,望了眼洞穴通道,语带悲伤的说:“不是我们不想回去,是回不去。”   “什么意思?”   受伤男人继续解释:“这条路只能往前走,一旦你往后走,就会发现道路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你顺着通道走,走走的时间越长越会发现脑袋不清醒,等你驻足一会儿,脑子清醒了,就会发现你根本没有走出多远,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   陈焰没吭声,回头看了下来路。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余犀走到他旁边,指指身后:“我们要不要试试?”   陈焰觉得没必要,摇了摇头,冲三人道了声谢,继续往前走。   三人也意识到劝不动他们,没有继续劝,而是坐在原地,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   越往前走,遇到的人越多。   有时候会遇到一整支队伍,有时会遇到形单影只的人。   余犀还从队伍中看到了刘国里。   刘国里此时所在的队伍是一支中等队伍,一共有五人,除了刘国里,五人中还有一人是普通人类,其他三人则是实验品。   几人看到了他们,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刘国里同样警惕的看向他们,手则放在暗处,冲陈焰比了个小心的手势。   前方的洞穴越来越窄,无数红褐色的藤蔓爬满了洞穴壁。   本就阴森的环境在红褐色藤蔓的映衬下变得更加可怖。   一名实验品摸了下藤蔓,只觉得手下的不是树木的粗糙表皮,而是像人类皮肤一样滑腻的东西。   他惊了一下,急忙收回手。   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根藤蔓悄悄移动,慢慢跟上了队伍。   余犀耳朵移动,回头看了下。   没有发现异常。   她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她的动作引起了藤蔓的注意,那根藤蔓舍弃先前的目标,转变方向往她那边爬去。   藤蔓这次滑动的更加小心,躯干半悬浮在岩壁上,以免弄出声音。   过了五六分钟,它终于跑到了余犀后面。   藤蔓慢慢向下,顺着岩壁滑到墙底的位置,藤蔓小心隐藏,趁余犀不备,突然突击。   红褐色的藤蔓一分为二,一截冲向余犀的脚踝,另一截缠住她的脖子。   余犀听到身后有声音冲自己的方向窜过来,她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脖颈处和脚踝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缠上,强大的拖拽力把她往后放拽去。   余犀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心低下头,看看自己脖子上是个什么玩意儿。   等看到那条红褐色的藤蔓,她没有着急扯开它,而是手伸向脖颈后,拽住藤蔓,缓慢转过身。   藤蔓力度加大,却见猎物动也不动,仅有的脑容量让它明白自己惹上了打不赢的猎物。   它想抽身离开,却被猎物拽住。   猎物的力气很大,拽的它动不了。   陈焰发现了身侧的异动,转脸便见冷脸拽着一根藤蔓,一副要把这家伙连根拔起的样子。   他见她脖颈和脚踝上缠着藤蔓,很快知道了原因,伸手帮她扯脖子上的藤蔓。   藤蔓自知抵挡不过,接着陈焰的手,很快松开了余犀。   但就在它想挣脱的时候,发现那双手同样力气巨大,如同钢筋铁手一般,令它寸步难行。   藤蔓叶子耷拉下来,忽然间,洞穴内的红褐色藤蔓接连动了起来。   大批藤蔓冲向实验品,密网般将人缠了起来。   更多的藤蔓缠向余犀和陈焰。   余犀的腰上、胳膊上、腿上,四处都是红褐色。   藤蔓上传来的拉扯力度和上面的尖刺令她很不舒服,她懒得和这玩意儿玩下去了,挣开手上的藤蔓,拉住缠在腰间的,稍稍用力便拧断了一根。   藤蔓还没反应过来,缠在她身上的树枝躯干全部被扯断,散落了一地。   另一边,陈焰盯着身上的藤蔓,心脏突然狂跳。   藤蔓红褐色的表皮下像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他觉得口舌干燥,脑子里不停有人在重复,让他吃掉它,吃掉它。   陈焰闭闭眼睛,压下脑海中疯狂的念头,扯开一条藤蔓扔了出去。   当他握住最后一条藤蔓时,藤蔓上的尖刺刺破了他的皮肤。   一滴殷红的血珠沾到了藤蔓上。   沾染了血液的藤蔓仿佛遇到了软化剂一样,躯干微缩变小,然后化成了一滴偏黑一些的液体。   液体落在陈焰的皮肤上,很快浸入皮肤,消失不见。 111、红色植物      陈焰摸了下液体消失的地方, 没发现什么异常。   藤蔓没察觉到陈焰的动作,也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一截,意识到这两人不好惹后, 它改变目标, 转而攻击其他人。   两人趁着这会儿往前跑去。   跑了段距离,洞穴四周的藤蔓越来越少,即便有也不再是红褐色, 而是些灰褐色的、如同枯竭了的。   洞穴也越来越窄,到最后几乎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 穿过一条长路后, 前方豁然开朗。   赤红色的光仿佛燃烧的火焰一样刺人眼睛。   巨大的洞穴蜿蜒向下, 滑过一段距离, 他们来到了山脉中心。   那是一处映着红光的、面积奇大的地方。   洞穴处于半腰的位置,往下方看,只能看到红光一片, 看不到底部有什么。   洞穴的对面、侧方, 同样有几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处站着黑点一样的人。   看来不论进入哪条岔道,最终岔道的出口都是这里。   N基地的人在左边的第二个洞口。   他们早一步到这里,此刻已经准备好下去了。   几人身上缠着绳索,绳索的一端扣在洞穴壁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绳索埋进岩石中。   他们扔下绳索,很快顺着绳索往下爬。   其余几大基地来的稍晚一步,有一个基地损失惨重,队伍中大半人受了伤,有人一条腿断掉,只能靠同伴背着。   他们同样早有准备, 放下绳索开始下滑。   余犀这条岔道上,刘国里和其余几人也过来了。   他们看起来没什么准备,沉默的站在洞口处,望着其他洞穴的人。   大概是几大基地的人给了其他人信心,很快,其他人也琢磨起下去的方法。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圆框黑镜片的男人,率先跳了下去。   他像一只灵活的猫,四手抓住岩石壁,用极快的速度跳跃,很快消失在红色中。   刘国里所在的队伍取出绳索,他们只有一根绳索,但也足够用了。   一人将绳索缠在洞口凸起的石块上,其余几人排队爬下绳索。   刘国里是第二个下去的,临下洞穴前,他朝陈焰的方向望了一样。   陈焰掀掀眼皮,对余犀说:“我们也要下去。”   余犀点头,末了问道:“怎么下?”   除了直接跳下去,她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陈焰打开背包,背包里除了些趁手的兵器,没有其他东西,甚至连根绳索都没有。   他四处扫了眼,瞥见洞穴口灰褐色的藤蔓,上前扯住藤蔓,发现这东西的柔韧度非常强,坚韧程度远比红褐色藤蔓强。   他拽下几根藤蔓,一根根拼接到一起,将其中一端缠绕在石头上,打了个死结,拽了下确保不会松开,藤蔓扔下洞口。   藤蔓一端消失在红光中。   陈焰看了眼余犀,说道:“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   余犀点头。   陈焰手握住藤蔓,慢慢下移,移到一定距离后朝余犀招手,余犀也顺着滑下去。   山底很深,好在藤蔓够长,虽然长度不达山底,但也距离山底不远。   陈焰在距离山底还有三四米的地方,曲身跳了下去。   余犀紧随其后。   底部是红色一片。   红褐色的泥土仿佛被血水浸过,人的脚踩在上面,冒出一个个小坑,坑内积聚出红的近乎成黑色的液体。   余犀小腿埋进泥里,她抬了几下,把脚从泥里拔了出来。红色的湿土粘在她裤子上。   余犀不悦地皱起眉。   陈焰在她不远处,此刻双脚同样埋在泥里。   余犀挥掉裤子上大块的泥土,抬头看了眼周围。   四周的面积很大,像一个圆形水壶,底部面积巨大,四周墙壁往外凹陷,仿佛被什么东西烤化了一样。地面中间是一处坑洼高台,高台是用石子堆出来的,上面有一株鲜红色的植物。   植物不大,躯干圆圆胖胖的,三人都不一定能合抱的了。   它的躯干大,但根茎却很细,柔柔弱弱的插进石子里。   植株顶部伸出一支纤细的茎,茎大概有两米长,茎上长了一朵红色的花。   几大基地的人盯着那朵花,目光中充满狂热。   苏辉一改往常的冷静,身体微微像植株的方向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朵花,生怕错过了一秒,那朵花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代号3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湿泥淹没他的鞋子,他低头看了眼,试探性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右腿自小腿的位置直接没进了泥土里。   身后的同伴见状急忙要跑过去扶他。   代号3当机立断,喊道:“别过来!”   他说着小心翼翼把腿从泥土里□□,慢慢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不远处的苏辉冷笑了两声。   代号3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清楚,能走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那株花。   可人这么多,花只有一朵,安静的空间随时会被打破,前一秒笑嘻嘻的人说不定下一秒会拔刀捅向你。   代号3脱离了泥土,回到队伍中,靠着墙壁坐下。   少数不知道那株植物是什么的人,在看到代号3的动作后,也意识到那是个好东西。   一名植物系实验品在看到红色植物后,浑身上下充斥红色,他脸上血管凸起,手臂关节处隆起,一股从血脉深处的渴望令他血液沸腾。   他涨红着脸,不顾同伴的阻拦,疯狂冲向红色植物。   令代号3没入的红泥却没能阻止他,他像踩在平地上一样,很快来到红色植株下。   那株胖胖的植株好像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仅有的两片叶子动了下。   有人忍不住笑了下,低声说道:“这植物也太丑了吧,这玩意儿是藏在山脉底下的怪物?不会搞错了吧?”   “谁知道呢,看样子攻击力不强,智商也不高的样子。”   说话间,植物系实验品跑到了植物底下,他仰着头,脸上是狂热的近乎疯了的表情。   他爬上高台,手触摸到植物的根茎,慢慢抚摸了两下,表情陶醉地凑了上去。   有人被他的样子逗笑,哈哈笑起来。   就在他们笑的时候,那株红色的植物突然动了一下。   它肥胖的根茎像被人从上面锤了一下,波浪一样晃动起来。   然后,就见先前还好好趴在它脚边的实验品,噗的一声爆成血花。   血花洒在根茎上,很快被吸收掉。   笑声戛然而止。   本来跃跃欲试的人此刻停在了原地。   苏辉和代号3从包里拿出衣服鞋帽,穿好后开始往中央走。   陈焰心脏剧烈跳动,太过迅速的跳动让他胸口剧痛。他手按在胸前,往前挪动了下脚,半只鞋子没入泥土中。   余犀胸口同样扑通扑通狂跳,她学着陈焰的样子迈了两步,沉的比陈焰还快。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气恼和无奈。   有人大概意识到单凭双脚是过不去了,开始撕扯墙壁上的藤蔓。   很快攒了一捧藤蔓,扔进泥里,脚踩上去后没有下沉。他回头继续扯藤蔓。   余犀也跟着一起扯。   她力气大,扯这玩意儿就跟玩一样,很快扯了一大堆,踩在上面来到高台下。   高台下的泥土是干燥的,上面殷红一片,仿佛涂了红漆。   此时高台地下站了许多人,余犀仅仅满了两步,过来的时候台下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   他俩刚一过去,一柄斧子迎面砍了过来。陈焰往后躲闪,后方又刺过来一柄匕首,他想侧身,可侧身就会把旁边的余犀露出来。   没办法只好硬生生挨了一匕首。   匕首划破衣服,在肩膀处露出一道划痕。   余犀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脸色瞬间变了,抬脚踹飞匕首,拽着那人手臂,将人扔了出去。   她用了三成力,那人身子直接被甩进泥土里,几番挣扎也没能爬出来,很快被泥土吞噬了。   余犀看着陈焰肩膀上的伤,犹不解气,又一脚把拿斧头的人踢进泥土里。   正踩在藤蔓上走的殷菁眉卧槽了声,戳戳郎震,拖着嗓子说了声太牛。   郎震眼都瞪直了:“我以前觉得指不定哪天我就死在丧尸堆里了,现在有犀姐在,别说死在丧尸手里了,说不定我还能活到人类解放、丧尸灭绝呢!”   高台下的斗争进入白热化,能活着走到这里的实验品都不是善茬,但即便厉害,遇上比他更厉害的实验品一样白搭。   历经生死来到这里的某个速度型实验品,被代号3一刀刺进胸口,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苏辉已经爬上高台了,很快就能接近红色植物。   他脸色涨红,手臂因为激动微微颤动。   陈焰躲开旁边的实验品,对余犀说:“帮我打掩护,我要那株植物。”   余犀应声,护在他周围,将试图靠近的实验品全部踹开。   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红色植物的身上再次出现波纹,它像一朵蘑菇一样,浑身抖动了几下,红色的孢子一样的东西洋洋洒洒飘了下来。   孢子落到地上,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变异植物。   孢子落到人身上,深深嵌入人血肉里,吸着人的血液以供长大。   余犀身上也落了些孢子,那些孢子试图钻进她的皮肉里,但她皮肤太硬,那东西钻不进去,只好放弃。   陈焰好像得到了孢子的特殊照顾,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小红点,每一个红点下都是一个孢子。   不过没有变异植物从他身上长出来,他身上的伤很快消失。   幸存的实验品在孢子的攻击下又死了一大批,高台上变得空荡起来。   死掉的尸体为红色植物提供了养分,它艳丽的花朵慢慢枯萎,花朵的中央长出了一个原状的果实。   苏辉脸色大变,吼道:“不要让它结果!”   说完不顾危险,快速冲到红色植物旁,与之缠斗起来。   红色植物看起来可爱,可实力却非常强悍,两片叶子随便拍了下,便把苏辉从高台上拍了下去。   其他实验品纷纷上前,很快像下饺子一样叽里咕噜滚下去。   陈焰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植物系的原因,红色植物特殊照顾了他,往他身上多拍了两下。   陈焰身体本就不好,此刻肋骨被拍断了两根,嘴角溢血,顾不得身上的上,他再次冲向红色生物。   余犀不清楚这株植物有什么特别的,也不懂为什么不能让它结果,她慢慢走到植物下,伸手去拽了它一样。   红色植物的躯干却像柔软的水一样,从她指缝里划走。   余犀不信邪的再次抓了把,这次还没抓到,植物两片叶子扑了过来,崩地一声拍在她身上。   余犀纹丝不动,继续抓植物。   植物身上的波纹忽然消失了,又拍了她几下,余犀还是纹丝不动。   陈焰捂着胸口躲到她后面,喘息着说:“它快要死了,所以攻击力不强,它花里的果子相当于是它的复制体,一旦果子成熟,落进土里,我们就别想找到它。” 112、追逐战      苏辉此刻也爬了上来, 冷硬的目光看了看陈焰,补充说:“果子会找到安全的地方,在极短的时间内长成植株, 即便只是幼年植株, 攻击力也比这株年迈的植株厉害很多,再给它一段时间,等它长大些, 这座岛上便没什么能控制得了它了。”   余犀嗯了声,忽然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的话令苏辉始料未及, 苏辉愣了下,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基地派出了大量研究员研究这里, 发现柳岛之所以特殊, 很大原因在这株植物身上。”   他扒开衣袖,只见他胳膊上有一株黑色的藤蔓,那株藤蔓不像别人想的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而是从他皮肉里长出来的。   苏辉指着红色植物:“进入洞穴后我们见到的所有藤蔓, 都是从它身上退化下来的。”   他说完这些,自觉解释的差不多了,继续上前同红色植物斗在一起。   一名女性实验品经过,撇撇嘴道:“说了那么多,呵,还不是掩盖不了心里的野望,趁植物虚弱,巴望着把它捉回基地去,供你们做研究用。”她说完看了眼余犀,一边划水一边盯着红色植株的方向。   陈焰的肋骨已经长好,但嘴角的上却一直没有长上, 血液顺着嘴角慢慢滑落,他伸手拂掉。   余犀瞥了他一眼:“你想要它?”   陈焰迟疑点头:“我怀疑,我身上的变异和它有关,极有可能,我体内注射的药剂,便是从它身上提取出来的。”   自从进了柳岛,他就觉得身体不适,越接近红色植株,那种不适感越强烈。   又想保护又想把它吃掉的情绪反复交织,使他大脑一片混乱,此刻连周围的环境都变得模糊起来。   红色植株在众多实验品的攻击下,渐渐愤怒起来。   它摇晃身躯,泥土下突然窜出无数黑色的藤蔓。   藤蔓外表的树皮脱落,像垂垂老矣的幕人,但脱落的树皮不影响它的战斗力。   N基地的人架好枪支,火力迅猛的射在红色植株上。   植株柔软的躯干为它躲避了一部分攻击。   但它也受了伤,身上出现几个坑洞。   果子逐渐变大,慢慢的变得和婴儿拳头那么大,黑皮果子颜色变浅。先是变成青色,然后变成黄色,接着黄色加深,变成了橘色。   代号3招手,炮火再次攻向植株。   植株的身体愈来愈颤,它好像抛弃了躯干,身下的藤蔓全部钻了出来,围在身体周边,努力保护果子。   即便如此也没能躲开。   果子变红,慢慢脱落。   苏辉一个闪身跳了起来,在果子落地的瞬间将它拿了起来。   他的手发出烧焦的味道。   苏辉从腰侧抽出真空瓶,将果子放了进去。   刚一放进去,还没有死绝的红色植株便发了狂一样朝他攻击过来。   红色植株的颜色变成了灰褐色,躯干变得僵硬。   它此刻的战斗力大大减小,藤蔓一样的根茎甩在苏辉身上,将苏辉腰间的真空瓶打落。   一名穿着黑色外套的女实验品就势一滚,抓过真空瓶跑了出去。   其他实验品紧跟其上。   陈焰距离女性实验品远,没能第一时间抢夺真空瓶,等他跑过去的时候,女性实验品已经死亡倒地,瓶子落在一个大块头手里。   大块头的处境同样不好,真空瓶像一块烫手山芋,一边吸引着他,一边迫使他走向死亡。   他挣脱周围的实验品,迅速往外跑。   这事一直躲在不远处的代号3窜了出来,一枪崩在男子额头,抢走真空瓶。   代号3的那张标志性的、代表力量和强大的脸已经不管用了。   实验品疯了一样朝他冲过去。   代号3击毙了两名实验品,其他实验品顿了一下,紧接着再次被果子冲昏头脑,围了上去。   郎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陈焰身边,挠着下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枚果子,总有种感觉,只要我吃了它,我就能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一旁的殷菁眉咦了声:“你也有这种感觉啊?”   刁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过来,她胳膊上破了个大洞用布敷衍的缠了起来,她戳了下胳膊,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刘国里:“没猜错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大概是应了他话,实验品们像疯了一样,他们离果子越近,脸上的神色便越疯狂。   苏辉挣脱了变异植物,抄另一条路跑到代号3后面,抓起一把泥土扬了出去。   郎震还站在原地嘀咕:“我们要不要抢啊,那玩意儿看起来挺厉害的。”   余犀摸搓手掌,迫不及待想奔过去,踹飞所有人。   陈焰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闷,好像有人拿了一根细针,从他胸前的位置直直刺进去,插在他心脏最中间的位置。   刺闷感席卷而来,陈焰脸现潮红,接着倏地变白。   胸口的剧痛感让他跪倒在地,蜷缩身体。   旁边人吓了一跳,郎震想扶起他,却被余犀抢先一步。   余犀手覆在他胸口上,感受到他的心跳声逐渐微弱。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有点慌张,抬头问其他人:“他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   余犀脑子里窜起一股怒火,对着空气吼了句:“他怎么了?”   陈焰抓住她手,冲她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没事。   他说完后,心跳声又逐渐增强,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陈焰手撑在余犀肩上,站了起来,苍白的嘴唇抿紧,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他看着代号3手里的瓶子,突然明白过来,注射在自己身体里的药剂是怎么来的了。   陈焰推开余犀,冲进了争夺的队伍中。   他明白,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他确实快要死了,他体内的药剂是从那株将死的生物上提取出来的,那株生物死了,他也活不了了。   果实是植株的复制体,吃了果子,他便能彻底摆脱死亡的命运。   陈焰不想死。   陈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其他人,见他去追苏辉,其他人也没闲着,纷纷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余犀速度慢,吊在最后,看着前面跑得飞快的人,空有一身蛮力使不出来,郁闷的踹了脚挡路的石头。   石头飞了出去,砸在一名实验品身上,当即砸出一个洞,冒出汩汩鲜血。   余犀故技重施,但这个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砸了几次也没能砸中,只好认命的往前跑。   陈焰的速度很快,不多时追上了苏辉。   苏辉和代号3缠斗在一起,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互相僵持了,一边打一边往前跑。   陈焰从侧面进攻,一只手挥拳砸向苏辉,身体微弓,另一只手去夺苏辉身上的真空瓶。   苏辉早有预料,躲闪中抽掉腰间的真空瓶,一瓶子砸在陈焰的肩膀处。   陈焰肩膀塌了一块。   他顾不得伤势,不要命的扑向苏辉。   代号3此刻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两人一左一右,合力对付苏辉。   代号3一记旋风腿,将苏辉踢倒在地。   真空瓶掉落地上,滚到一边。   陈焰纵身一跃,即将碰到瓶子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实验品,一刀砍在他腰腹,旋即卷走瓶子跑开。   刘国里此时已经赶了过来,飞速追了上去。   实验品将手里的瓶子扔给同队的速度型实验品。   实验品抱着瓶子,转了弯往回逃。   他逃跑的路线恰好要经过余犀。   余犀老远就看到他了,也不往前跑了,大刺刺站在原地,双手张开,一副要拦人的架势。   速度型实验品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但他没把人放在心上,依然全力往前奔跑。   十几米的距离瞬息之间到达。   速度型实验品一只手抱着真空瓶,另一只手拿着刀,路过余犀时顺道往她胳膊上砍去。   余犀没注意到,刀刃砍到她胳膊上时,她也动了,五指指甲变黑变长,一把抓住实验品。   实验品速度骤停。   指甲抓进他的血肉里,血管里像安了泵口一样,红色的液体喷体而出。   实验品惊声惨叫。   余犀把人整个拽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真空瓶,扔死猪一样扔开他。   代号3脚步顿了下,接着继续往前跑。   刁楚索性停在原地,她已经帮不上忙了,与其跑来跑去白忙乎,不如站在那儿看热闹。   余犀抢了真空瓶后,不仅没有跑,反而迎面冲了上去。   代号3率先和她撞上。   跑动中,他嘴里露出獠牙,身体舒展,前身微微伏地,仿佛一只大猫一样,灵活矫健的扑向余犀。   余犀避闪不及,被当场扑倒在地。   一股腥臭味从代号3身上传出来,余犀别开脸,看到代号3眼睛发红的看着她。   她刚想起身,只觉脖颈处被人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轻微的、仿佛挠痒痒一样的感觉袭来,余犀动作快过大脑,抬手扇了代号3一巴掌。   代号3整个飞了出去,撞倒在石块上。   他似是不可思议,震惊的看着余犀,抬手抹了把脸。   猩红的血液沾满了手掌。   余犀爬起来,继续往陈焰的方向走。   一路上实验品像不要命一样往她身上扑,她来者不拒,谁来踹飞谁。   等跑到陈焰旁边时,身后躺了一地人。 113、结局      陈焰被砸塌的肩膀已经复原, 但腰部的刀伤还没有长好,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的复原能力也大不如前。   陈焰虚弱的支起身子, 想说什么, 开口却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余犀拔掉真空瓶的口子,里面的果子像活了一样,挣扎着往外逃。   她一把抓住它。   灼热感从手心传来, 果子变得越来越红,一副要把她手烧断的架势。   陈焰攥住她手, 竭尽全力说道:“离开这里。”   .   昏暗的洞穴中, 陈焰蜷缩身体, 面目狰狞。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变成赤红色, 毛孔中溢出血滴。   余犀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   脱离地下后, 他俩找了个洞穴, 来到这出还算隐秘的地方。   陈焰吞下了红色果子,整个人如同火烧一般。   他同体内积聚的庞大能量相抵抗,皮肤裂开又快速长好,裂开又快速长好,反反复复陷入循环。   他脸上的皮肤灼烧掉裂,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   陈焰趴在地上,双手钻进拳头,努力忍住抓挠皮肤的欲望。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停下来,躺在地上睡着了。   余犀瞌睡打到一半,脑袋一歪醒了过来, 看到陈焰的皮肤已经长好,除了被血液浸湿的衣服,已经看不出他曾经受过伤了。他的肤色也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比正常人要白,但已经不是那种刷了白漆一样的白了,多少能看出活人的样子。   余犀戳戳他脸颊,没把人戳醒,干脆将人公主抱抱了起来。   刘国里几人顺着余犀留下的标记,一路找到了洞穴,刚要走进去,就见一个女鬼一样长发飘飘的女人,怀里抱着另一个鬼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郎震吓了一跳,嘀咕道:“大白天也能见到鬼啊?”   刁楚踹了他一脚:“看清楚!是人还是鬼?”   郎震睁大眼睛,看清人后吁了声:“我还以为遇上鬼了呢!”   说着走上去,看着被生死不知、被余犀公主抱的陈焰,第一时间不是关心陈焰怎么样了,而是捂着嘴笑起来,笑了会儿意识到不对,僵硬的收回嘴角,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问:“他这是怎么了?没死吧?”   刘国里摸了下陈焰的脉搏:“把‘吧’字去掉。”   郎震:“那就是没死。”   他这么说着,摸着下巴又想笑:“就是我手里没有相机,要是有相机,我非把他俩的样子拍下来不可,让陈焰看下他是怎么小鸟依人的躲在他媳妇怀里的。”   他表情太猥琐,猥琐的刁楚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撞开了他。   陈焰经过最初的灼烧后,身体确实没事,但可能是果子里的能量太大,也可能是他才险里逃生,整整睡了一路。   几人到船边的时候,他还在睡。   岸边完好的船没几只了,钟老几人早早占了条船,见他们过来,忙招呼人上船。   上船见余犀背上的陈焰,问了句没事吧。   余犀摇头。   船边的实验品不多,大多是没进洞穴的,进了洞穴的基本死在了里面。   代号3和苏辉不知道是没有出来还是死在了洞穴里,双双不见人影。   刘国里几人也懒得见他们,省的又是一场争斗。   他们坐船回去,到了陆地陈焰依然没有醒过来。   钟老见他们没地方住,就帮忙找了个地儿。   几人暂时住下。   四周到处是零散的住处,没人注意到他们。   刘国里本想等陈焰醒了再走,没成想第三天,附近突然集结了大批量实验品,像蝗虫过境一样,挨个检查帐篷住所。   钟老没敢出门,托人送了封信。   原来,代号3和苏辉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在察觉到有人拿走了果子后,他俩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回陆地后集结几大基地人手,寻找果子的踪迹。   陈焰和余犀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连钟老那边也被人找上门了。   钟老不敢隐瞒,八分真言两分谎话的打算糊弄过去。   可基地的人不打算放过他,将他扣在了N基地,并让人透出风声,打算以钟老的性命做要挟,引几人上钩。   末世里极少有人会管他人死活,为了活命,连最亲密的队友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只同行了几天的路人。   刘国里看着昏迷的陈焰,纠结要不要去救人。   救吧,他担心中了敌人的圈套,他们几人混战还行,跟N基地这种受过严密训练的实验品比起来还是差一截。   不救吧,钟老确是受他们牵连。   郎震不知道从哪里撕了朵花,揪片花瓣嘀咕一声:“救……不救……救……不救……”   殷菁眉捂着耳朵:“哎呀,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吵得我耳朵疼。”   郎震撕掉最后一片花瓣:“……救……”说完扔了花瓣,烦躁地挠着头发。   刘国里靠在边上,抬头看向余犀:“余犀,你觉得要不要去救?”   余犀打了个哈欠,无所谓说道:“救不救都可以啊。”   她这句话坚定了刘国里的打算,刘国里站起来,表情变得严肃:“那么,我们商量下救人的时间和地点。”   实际救不救人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他们要怎么进N基地,进入N基地后又怎么找到钟老,顺道带着钟老,所有人完好无损的逃出来。   难度有点大,几人有点发愁。   就在此时,突然有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过来。   “N基地后方有一条通道。”   上官南:“哪儿来的通道?”   “几年前一名实验品一点点溶出来的。”   上官南问完发现不对,一回头见陈焰从床上做了起来,忙问道:“你醒了?”   陈焰点下头。   几人围了上去,纷纷问他身体有没有不适。   陈焰摇了下头:“我想喝水。”   郎震赶忙递上水。   陈焰抿了几口,润了润唇,说道:“N基地占据的地方本来不是他们的,那里以前是一个聚合基地,里面混杂了好几个基地的人,一名实验品凭借自身的腐蚀能力,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从N基地的内腐蚀出一条通道,直通N基地后山。”   刁楚:“没有人发现?”   陈焰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去看一看。”   他们商量好对策,当晚便出发了。   众人本想让陈焰休息一天,但陈焰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便没拖延。   N基地处于一座不高的小山上,说山也算不上山,只能说是一处小丘。   N基地后面是一片杂树林,这种杂树林附近随处可见。   地道的入口不好找,几人围在树林里找了好久才从一块石头后找到。   洞口很小,他们挖大后刚想钻进去,余犀忽然停住,耳朵动了下,说道:“有人来了。”   确实是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两名男子。   为首的一人身形瘦弱,带着一顶卷边帽,帽檐遮住半张脸,他过来后,望着几人,礼貌性鞠了个躬,然后摘掉帽子,说:“你们好,方便聊一聊吗?”   男子声音沙哑,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   刘国里目露警惕,站在原地没动。   男子笑了下,又说道:“这条通道是隐蔽,但自从实验品和研究员达成共识后,这条通道便被基地内的人知道了。”说到这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哦,我忘了,你们刚来这里没多久,还不清楚实验品和研究基地的事。半年前,实验品中出现一个狠角儿,逃跑中差点没把抓他的基地团灭了,后来他组织了一批实验品,在附近新成立了一个基地,基地与其他基地达成共识,组建了合作关系。”   男子说完看向洞口:“这条通道是他们合作的见证者之一。”   他说完,依然没有人动。   瘦弱男子也不在意,笑了两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抵是觉得他没必要骗人,几人听了他的话,将洞口重新盖上。   瘦弱男子笑道:“相信我就对了,重新介绍一下,姓李名疾。”   陈焰握住他手:“陈焰。”   介绍完彼此,他们跟着李疾去了某个小型基地。   基地内人很少,看起来却很强。   他们一进门,里面的人有意无意的打量过来。   李疾摘掉帽子,冲迎面走过来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领人进了间土屋,示意众人坐下。   待人坐好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可以帮你们把人就出来。”   陈焰没什么表情:“什么要求。”   李疾笑了下:“帮我杀一个人。”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眉目清朗的男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盯着照片外的人,脸颊修长,穿着白色大褂,衣服上贴了个小标签,具体写了什么看不清楚。   李疾把照片推到桌子中央:“这人便是同研究基地达成协议的实验品,具有很强的分化能力和恢复能力,身体柔软度远超常人,能从几厘米宽的缝隙里钻出来,甚至能附着某个物体身上。”   李疾看着照片,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冷硬地说:“杀了他,我帮你们把那个老人救出来。”   刘国里接过照片:“我们怎么相信你?”   李疾看着他:“我先救人,你们见到人后再去杀人。”   刘国里耸肩,没吭声,看向陈焰。   陈焰说了句可以。   第114章李疾的动作很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下午他们便在基地里看到了钟老。   钟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只觉得脑袋一疼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基地,在一辆车上了。   陈焰知晓后也没问,问了那名实验品的所在地,打算趁早出发,完成交易。   余犀要跟着去,陈焰却没有同意。   身体经过果子的进一步改化后,他的各项能力都有了一个恐怖的提升。   那名实验品确实危险,陈焰却觉得可以一搏。   余犀百般纠缠,依然没让他松口,气急之下转身走开。   过了会儿又气呼呼的跑过来,揪了根头发拴在陈焰的手腕处。   余犀一边系头发一边说:“头发不要解下来,有它在我能随时知道你的消息。”   系好后后退一步,站立不动。   陈焰手抚在头发上,低声说了句好。   两人呆站在原地,半晌没人吭声。   过了一会儿,陈焰侧侧脑袋,指指自己脖子:“你要不要咬一口?说不定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余犀恶狠狠看了他一眼,扑了上去,在他脖子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   当天夜里,余犀躺在床上睡觉,听见动静后,她从床上爬了起来,默默穿好衣服,等声音离得远了,悄悄走到门口开门。   忽一开门,就听见旁边的门也跟着开了,旁边的旁边的门也开了。   殷菁眉冒出个脑袋,打了个哈欠说道:“余犀,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干嘛!”   郎震揉着眼睛,嘿了声:“我就知道你会跑出来。”   余犀瞪大眼睛,盯着这两人,眼珠子直转:“你们俩还没有睡,是不是……”   不会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吧。   殷菁眉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嘁了声说道:“别乱想了,是焰哥料到你不会听话,嘱咐我们看好你!”   余犀脑袋耷拉下来,哦了声,在众人的注视下回了房。   当晚,她几次开门,却好像房间里被安了摄像头一样,只要她开门,隔壁的房间必然开门。   有时是殷菁眉,有时是上官南,有时是刘国里……几人轮番出马,看到她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盯着她,直把人盯回房间为止。   余犀心力交瘁,恨不能直接飞出去。   就在她忍无可忍,打算不管不顾出去的时候,她听了陈焰的声音。   陈焰裹着一身寒霜,出现在院子里,他手里提了个包裹,红色的粘稠物透过布料滴到地上。   余犀早已奔了出去,扑到陈焰身上,差点把人扑倒。   她鼻子在陈焰身上嗅了嗅,没有嗅到血液的味道,又摸了摸他身上,也没有发现伤痕,顿时放下心来,对陈焰不让她跟着的一股子郁气都减了不少。   其他人此时也开门走出来,各个像熬了几天夜一样,哈欠打得震天响。   郎震看了眼地上的包裹,一边打哈欠一边说:“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老子都要困死了。”   郎震绕着陈焰转了一圈:“受伤没,看起来能蹦能跳的,没事我回去睡了。”   说完转身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其他人纷纷效仿,见陈焰没什么事,各自回房休息。   殷菁眉站在后方大叫:“焰哥刚经历一场惊险的战斗,人还没回来几分钟呢,你们就都跑了?还有没有良心啊,说好的队友之情呢?”说了一大通后,她打了个哈欠,冲陈焰摆摆手:“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去睡了。”   陈焰:……   依然站在外面的只有陈焰和余犀两个人了、陈焰打了个哈欠,问余犀道:“你不困?”   余犀摇头,说不困。   陈焰拖着她进了房:“走吧,你不困我还困呢。”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李疾找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   李疾打开地上的包裹,确认是自己要的东西后,招呼一声手下,示意他把这玩意儿处理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基地围墙外,说道:“这里要乱了。”   确实要乱了,各大基地和实验品之间达成共识,全赖那名实验品,实验品死后,聚集在一起的其他实验品没了首领,彼此间各种矛盾迸发。   实验品分为两大类,一类赞同首领,对研究基地表示亲近,另一类则不然,他们几乎是被研究基地一路折磨着,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内心深处无比痛恨研究基地,但碍于首领的命令,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首领死了,基地内两派人各不相让,很快决裂。   决裂前打了一仗。   一仗打完,无数实验品死亡。   亲近研究基地的实验品转身投奔进基地里,排斥研究基地的时不时就进攻基地,想着救出更多被抓进基地内,如同猪狗一样做实验的同类。   柳岛附近自此不再平静。   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亡,同样有大批的人得知这里的消息后,从远处赶过来。   有人是想救实验品,有人是想趁着混乱分一杯羹。   连N基地也没有逃过,苏辉死在一名实验品的手里。   这名实验品身着剧毒,他如同一枚燃气炸弹,牺牲自己后,从N基地内部直接爆炸,当场弄死不少人。   余犀问陈焰要不要去看看热闹,陈焰望着远处乌烟瘴气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没什么想看的。   几人又呆了几天,中途去钟老的基地呆了段时间。   现在研究基地自顾不暇,已经没有人找钟老的麻烦了,但钟老厌倦了这个地方,不想再这里继续待下去。   他领着七八个人,收拾好东西,打算动身往北。   陈焰他们也不打算继续呆了,跟他们顺道往北走。   经过一条长河后,两队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隔了两个月,从相遇的路人那里得知,柳岛基地覆灭,被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实验品取代。   他聚集了众多实验品,在柳岛重新建立了基地,接纳从各地逃过来的人。   然后是变异婴儿出现的消息。   两名实验品在末世中相爱,并生下了孩子。   这名婴儿一出生便表现出了不同。   他双眼赤黄,活动中会将婴儿车弄翻,一个月大的时候,他便能踉跄着站起来。   继第一名变异婴儿出生,各地都发现了变异婴儿的存在。   他们的能力和父母相似,有些要弱一点,有些要强一点。   他们不用接受实验研究的折磨,便能拥有在末世中活下去的资本。   余犀一行人一面走一边听。   直到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荒漠内的基地已经覆灭,基地内的居民四散到临边的城市。   是夜,天空中罕见的出现星星。   无数亮点像串联起来一样,人走在地上,影子交叠在一起。   余犀坐在天台边,小短腿晃悠着,时不时瞥几眼不远处的变异植物。   那株变异植物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旁边传来脚步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陈焰坐了过来。   “在看什么?”   余犀扭过头,看着他说:“看你。”   陈焰笑了下。   他的脸还是比正常人的要苍白一些,但比之前要好多了,身上那股寒意也消退了不少,渐渐变得有温度。   余犀歪头靠在陈焰肩膀上,迷迷糊糊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陈焰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余犀几乎要睡着了,听见他稍带哑意的嗓音说:“没想过,有你在,去哪儿都无所谓吧。”   余犀嘴角勾了下:“那我们先在荒漠里逛一圈,然后一路向北好不好?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呢。”   陈焰:“好。”   余犀:“去完北边,我想跨海去别的陆地,我还没有去过呢,你说那里还有没有船?”   “有吧……”   余犀:“没有也没事,我们可以抓条鲸鱼,过了海我还要……”   那株慢吞吞地变异植物终于停了下来,它挪到另一株植物旁边,像是在末世中找到了一生的慰藉,枝条缠在了它身上,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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