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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星际都在觊觎我》作者：括缘
　　文案
　　星际第三帝国的骄傲、战斗力爆表的5S级alpha师诺，二十岁成年后一觉醒来在床头发现了一个礼物。
　　打开后，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师诺：……是哪个混球趁我睡觉的时候掏了我的丁丁？
　　从又美又飒alpha变成又奶又凶omega后，她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修罗场纷至沓来——
　　两小无猜温柔竹马发表痴汉言论后每天都在暗戳戳争宠；
　　傲娇暴躁小狼狗学弟本就捋不顺的毛更是整天都在爆炸；
　　面瘫毒舌舍友同伴嘴上说不喜欢但身体却总是格外诚实；
　　师诺：我只想专心打架比赛拿冠军然后走向人生巅峰，走开，你们这该死的修罗场！
　　在跟她相遇的那一刻，
　　星际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凶残的联邦上将屏住了呼吸。
　　然后，用十五年来的朝思暮想跟虔诚，向曾经深陷着的地狱发誓，
　　——我的女孩，我会为你献上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阅读提醒：
　　1.1v1，轻松小甜饼。【【男主不是爹！！】】
　　2.女主生理构造纯omega，只是战斗力极强。
　　3.本文ABO设定：女A是有丁丁的。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师诺 ┃ 配角：缪星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修罗场打开的一百种方式
　　立意：真爱不是因为她的性别是omega


第1章 成年第一天
　　在师诺20岁成年的这一天，她从一个alpha变成了omega。
　　蓝星历628年3月1日，上午6时15分。
　　这一刻，师诺死盯着餐桌对面神色淡然的母亲，瞳孔急遽地震。
　　“我是omega？一直以来都是omega？”师诺不敢置信。
　　作为帝国有史以来唯一有记载的5S级alpha，她从来没想过A变O这种天方夜谭，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可以跟它告个别。”她的母亲，帝国上校萧繁指了指面前的小盒子。
　　师诺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因为就在刚刚，她还不信邪地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这个以往她格外熟悉的丁丁，如今静静地躺在小盒子中。
　　——只是现在，看起来却格外陌生。
　　“……萧繁上校，给我个说法。”师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紫眸里满是愤怒，还有一丝羞恼。
　　“是A是O一样好，beta也能给国家做贡献。”萧繁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听到她的话，师诺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师诺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萧繁瞪了回去。
　　“alpha在星际人类中占比都只有不到10%，omega相比alpha数量又还要少一大半。你这是珍稀程度上升，是好事。”萧繁啧啧。
　　“但我不是一个普通的alpha。是去年帝国联邦格斗赛的冠军狙击手，还被几十亿帝国星友们票选出的‘帝国骄傲’！”
　　双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合金餐桌竟然被师诺压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师诺沉声说：“……所以那些香香软软、需要被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保护的omega，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繁丝毫不吃她威吓的这一套，淡淡地说，“那你以后就做个臭臭硬硬的omega，我不拦着你。”
　　强大的心理素质硬逼着师诺冷静下来。她沉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其实是omega的？”
　　萧繁微微一笑，“反正不是今天早晨。”
　　听到她的回答，师诺心头一梗，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可是这丁丁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是假的，光能发电的机器罢了，除了逼真外没几个功能。小时候给你定制的反正你也不记得。”萧繁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师诺：……怪不得。alpha的厕所对我来说，一向是个未解之谜。
　　见她低下头陷入思索状态，萧繁打断了师诺的头脑风暴。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学期很重要，因为联赛还想继续蝉联冠军吗？那第一天就不要迟到，端正态度。”
　　联赛指的是第十一届帝国联邦生存格斗赛，将于一个半月后举办，是目前唯一覆盖全星际范围的大型军事比赛，且参赛门槛极高。
　　自从上次第十届比赛中，师诺带领队伍打败了联邦的各个强队勇夺冠军后，帝国民众便沸腾了。
　　……谁说联邦军事厉害，帝国军事菜鸡？
　　这就让你们联邦人看一看，我们帝国5S级别alpha师诺的厉害！
　　于是，他们不光硬生生地让师诺以超百分之八十投票比的数据拿到了人气头衔“帝国骄傲”，还通过各种途径给师诺声援。
　　毕竟在这个新生一代证明自己的战场之上，这是十年来，帝国的队伍第一次拿到冠军。
　　这跟师诺这个5S级别alpha一样，有着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沉默了许久，师诺才终于抬起头，望着萧繁，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是为什么？”
　　萧繁没有看她，刷着手边的光脑新闻，“为了帝国。”
　　听到萧繁敷衍的回答，师诺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她站在原地，倔强地盯着萧繁，“但我觉得我有权知道真相！”
　　“二十年前父亲离世，我什么都不知道；十五年前你重伤退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我失去了alpha的身份，也还是什么都不能知道吗？”
　　萧繁抬起头，沉默地回望她，似乎并未因她的话语而动摇。
　　看到母亲的反应，师诺自嘲地咧咧嘴，转身夺门而出。
　　她走后，萧繁低垂双目，看向自己今早送给她的那份“礼物”。
　　许久不语，眼睫颤抖。
　　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萧繁脸色一变。
　　“糟糕，阿诺的信息素！怪这丁丁实在太假，都不记得它还有抑制信息素的功能了！”
　　———
　　离车站老远就看到一个高挑的红发少年在招手，师诺一言不发，走近了才一脸精神萎靡地跟他打招呼：“嗨，傅见哲。”
　　偌大的6区车站三号月台，清晨时分只有寥寥几个身着不同制服的学生在等车。
　　这辆早上7时整开往1区的磁空列车往常就没有多少人，基本都是前往1区上学的学生。
　　1区作为第三帝国主星球的首都，区内仅有的几所高级学校在星际上都赫赫有名。
　　除了师诺就读的帝国第一军校外，还有培养侦查人才的帝国第二军校和培养药剂师的星辉药剂学院。
　　“怎么不开心？对了，这是祝你成年的生日礼物，之前你一直嚷嚷着要的AL-9型枪械保养剂，我费了好大劲才托我家老爷子从军局拿到。”傅见哲轻拍她的肩，然后递给她礼物。
　　“……谢了。”师诺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往包里放。
　　“AL-9都不开心？”傅见哲俯下身，冷峻的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阿诺，发生了什么？”
　　师诺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脸：“去去去，别烦我。”
　　虽然脸被师诺的爪子蹂/躏，但傅见哲看起来全然不在乎。
　　他甚至还摸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师诺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违和感。
　　跟傅见哲从小一起长大，师诺觉得他这人性格温和冷静，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无限宽容、有求必应。
　　以往没觉得什么，师诺也习惯了在傅见哲面前作威作福，毕竟身为一个5S级别alpha，在其他任何alpha面前都有爆棚的自信。
　　但alpha之间的认同与臣服，基本都是在训练场、竞技场上打出来的。
　　而师诺从有记忆起，就没跟傅见哲打过架；原因无他，傅见哲总是对她的话无条件认同，从不反对质疑。
　　明明他是帝国第一军校机甲系常年前三名的alpha，能力测评有双S的高评价，没跟自己实地操练过，凭什么这么服从自己？
　　压下心头的那一抹不自然感，师诺睨了旁边傻笑着的傅见哲一眼：“阿哲，问你个问题。”
　　傅见哲眸光流转，含笑看着她，然后点点头。
　　这时，磁空列车稳稳地驶入，与轨道契合后缓缓落下。
　　“先上车，”师诺顿了顿，突然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alpha的？”
　　“……啊？”傅见哲被她突然一吓，瞠目结舌，“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师诺一脸“我只是诈你一下结果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的鄙视无语，“原来你真的知道。”
　　“就是……六岁那年咱们刚认识，我被你一顿胖揍之后，你拉着我一起洗药浴，我觉得你那个东西不太对劲。”
　　傅见哲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后来去问了萧上校，她就告诉我了。”
　　这么说我的丁丁已经假到六岁小孩都能一眼看出来了？萧繁上校真是好样的！
　　师诺深吸一口气：“傅见哲，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傅见哲没有回话，叹了一口气。
　　不再看他，师诺转头望向窗外：流云飘动，浮光碎金。
　　她隐隐闻到邻座傅见哲身上的信息素，像雨后空气与大地的味道，清新却又带着一丝苦涩。
　　“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师诺突然问。
　　“很安心很好闻的味道。有点像那种七瑾花的香味，你还记得那种花吗？就是你打赢第一场校内格斗赛之后我送你的花，白花瓣紫花蕊，我第一眼就觉得跟你的发色和瞳孔好像；
　　不过也有点像咱们小时候在我家院子里偷吃过的那个红色果子，清甜清甜的，但如果要说印象的话，其实很像你之前最喜欢听的那几首前古典音乐——
　　有点舒缓、有点激烈，但是又毫不矛盾，听完一首就还想听下一首；还有你每次打校内擂台赛，生气的时候那种猛地浓度升高的味道……”
　　“……你个变态，赶紧闭嘴吧。”
　　师诺忍无可忍地锤了傅见哲一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傅见哲讪讪地闭上了嘴：“……嗯。”
　　随后，一路无话。
　　下车时，傅见哲拽了拽师诺的袖子，讨好她：“阿诺，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肯定都给你搞定。你别生气了。”
　　“不用了。我十几年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都在骗我，还是在这种大事上。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不去看傅见哲的表情，师诺一阵烦闷。
　　傅见哲小跑到师诺身前，转过身面对着她。红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俊秀眉眼在晨光中更显周正。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们现在开始交往的话，可以一毕业就登记。”
　　师诺一个眼刀扫过去，脸色愈发不好看：“交往什么，登记什么？”
　　傅见哲一脸理所当然：“这么多年，我……”
　　师诺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眼神凶狠：“把你的话给我塞回肚子里去！再提这事，我会把你打得全星际任何一家医院都不敢收你！还有，我不是alpha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跟别人说，听到了没有？”
　　傅见哲被她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这事你放心，我绝对不跟别人说你是omega！”
　　师诺“哼”地一声把他放开，臭着脸甩开他往学校走去。
　　迈进帝国第一军校气势恢宏的大门，看着熟悉的景色跟来来往往身着制服的军校同学，师诺只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沉着脸向格斗系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对她行注目礼。
　　超绝的实力与出众的外表，让师诺成为整个帝国军校备受瞩目的存在。
　　虽然往常大家也都会注意师诺的一举一动，但今天，情况似乎还有所不同。
　　“这信息素的味道……我怎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是她发情了还是我发情了？不对，都是alpha发什么情？”师诺气势汹汹地走过后，呆在原地的一个女性alpha喃喃自语。
　　“但是今天的她看起来好可爱啊……”
　　她身旁的男性beta一脸疑惑：“什么信息素？”
　　随后又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反正从来就没有我们beta什么事。”
　　在师诺迈进教室的一瞬间，原本人声鼎沸的格斗系教室骤然沉寂了一刻。
　　不少学生崇拜地望向脸色阴沉的师诺：虽然表情不太对，但今天5S级别alpha的出场也还是很帅气！
　　格斗系教室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偌大的训练场。
　　作为帝国第一军校的王牌专业，训练场内配有五个三百平米的格斗擂台，两个机甲模拟训练中心跟一个狙击训练场。
　　师诺面无表情地步入更衣室，开始更换训练服。
　　这时，更衣室内只有她跟一个赤/裸上身背对着她的男性。
　　那人肌肉线条干净有力，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飞快地换上了训练服，他转头也没转就精准地说出了师诺的名字：“师诺学姐，今天也还是这么晚？”
　　师诺摇摇头，开始换衣服，纠正他道：“今天是例外，不是‘也’。”
　　“……那么例外是因为，你昨天跟omega在一起过了夜？”那男人顿了顿，然后转过头，眼神冷然。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属性全点魅力之后[无限]》开坑啦～
　　——给你一个机会，逆转既定的死亡跟心中的不甘。
　　花谣睁开双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残酷的“起源世界”。
　　而在开启惊险求生之旅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您的属性分配如下：力量0，敏捷0，智力-50，魅力100。”
　　花谣挑眉：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为什么出现了这种奇怪的加点？
　　看清她的属性后，所有人都在暗地嗤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纯粹、不做作的真人花瓶。
　　但是，在看似笑话的奇怪属性加点背后，隐藏着开挂级别的神技跟装备。
　　你觉得这个智力点太低？
　　——来，降智光环了解一下。请感受大脑被真正的负值智商支配的感觉。
　　你觉得这个加点太过偏科？
　　——来，伪装拟态了解一下。属性点自由切换后，绑定各种神级装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你觉得这个无用的魅力点太高？
　　——来，这个被迷晕的boss了解一下。
　　智力武力突破世界上限的病娇boss：……今天也在想着，该怎么样暗戳戳把她弄到手呢。
　　------------
　　阅读提示：
　　1.除第一个副本狼人杀外，其余皆为自创。没玩过狼人杀的小天使也可看懂～
　　2.男主第二个世界正式出场。
　　3.女主向苏爽文，一路疯狂升级变强。


第2章 谁的信息素
　　“木林，你说什么？”被他直接又无厘头的问题呛住，师诺换训练服的动作一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木林朝她走近一步，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她：“我在问，你昨晚是不是跟omega过了夜？看起来还玩得很开心。”
　　说完，他使劲皱了皱鼻子：“一身omega的味道。”
　　师诺：这家伙是狗鼻子吗？
　　等等，为什么是omega的味道？
　　木林是比她晚入学一年的格斗系学弟，日常看不惯所有人，开口闭口永远在挑刺，自带天赋是：跟人打招呼三句话之内就能顺利挑起争端。
　　行事风格总结下来只有一个字：拽。
　　尽管因为私斗被记过处分了无数次，得罪了不少人，但木林竟然还能好好地在大佬横行的帝国第一军校里继续蹦跶。
　　原因除了下手时有着跟挑衅时截然不同的轻重分寸外，还因为他有一个令人艳羡的被动光环：钞能力。
　　据传其祖上是第一批星际走私起家的投机暴发户，家底极其厚实。
　　并且，木林还是他家唯一寄予厚望的alpha独生子。
　　“就这么默认了？”他回身从自己的储物箱里拿了个小盒子，抛给她，一脸嫌恶。
　　“怪不得给你发了那么多条讯息，你却一条都没回。一会儿别在训练场上丢脸，哼。”
　　师诺稳稳接住那个小盒子，目送着木林大步流星地走出更衣室。
　　经过她时，木林还特意嗤笑了一声。
　　师诺皱了皱眉：我都还没生气，他气个什么劲？
　　打开盒子，她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紫水晶，像一只瘦长的五角海星；表面凹凸不平，似乎被人为地雕琢过。
　　被盒盖一遮，光线变暗时，肉眼可见散发着幽幽温润的光芒。
　　虽然水晶材质似乎价值不菲，但这种形状着实有些奇怪。
　　“这是礼物？”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师诺耸耸肩，又翻开背包找到了自己的通讯光脑，打开后看到上面99＋的数字时眼皮一跳。
　　今早一直烦心着没看讯息，现在她粗略扫过这些留言，发现都是祝她成年快乐的消息。
　　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木林，竟然给她发了三十几条文字讯息和语音留言。
　　师诺随便点开一条，就听到他的得意笑声：“可别被本大爷的礼物感动到五体投地，但是怕你不识好货，所以顺带一提——纯手工打造，不用太感谢我。”
　　手工打造？
　　师诺又拿起那紫水晶反复看了看，恍然大悟：这是刻了一个小人？这倒的确是费心费力。
　　但自己之前明明已经暗示过他，打钱就可以了。
　　她遗憾地想，木林这家伙到处撒钱也不是一天两天，谁知道到送礼物的时候就反而不砸钱了。
　　一边走出更衣室，一边给通讯光脑上送祝福的各位群发了一句语音“谢谢”。看到几个训练场上都有不少人在做着准备活动，她向狙击训练场走去。
　　对于即将开展的帝国联邦格斗生存赛，师诺决心这次也要拿个漂亮的胜利。
　　这种想法，在经过今早的混乱后，变得愈发清晰。
　　因为，这也许会是她最后的一场比赛。
　　遽然从alpha变成omega，今后究竟会发生什么状况，谁都没办法知道。
　　尤其是对于师诺，这个在全星际都极其有名的5S级别alpha来说，更是什么都无法预测。
　　做完准备运动后随手开了几枪，毫无意外地全中靶心。
　　正思索着该怎么打出新花样时，师诺突然发现左右一起训练的人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她身边。
　　而且，表情都一脸奇怪的绯红。
　　其中有一个男性alpha咳嗽一声，眼神止不住地往师诺身上飘。
　　似疑惑又似激动。
　　“怎么了？”她直截了当地对着那人问。
　　似乎没想到会被师诺搭话，他游离的眼神一下子僵住。
　　“没、没什么。”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眼看着师诺似乎又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靶子上，他才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以为她没有再注意自己，他悄声嘀咕：“这信息素怎么回事，还是我鼻子出了问题……”
　　信息素？
　　耳朵捕捉到这个重要的词语，脑海中原本细碎的线索立时串到了一起。
　　难道，是她的信息素出了问题？
　　难不成，木林口中的那个“omega味道”，是她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作为第一军校中alpha最多的院系，格斗系中alpha跟beta的比率近乎达到20比1。
　　这对极有可能正在散发omega信息素的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要离开这里，立刻。
　　就在这时，她的双肩被人重重一拍。
　　“木林？怎么了？”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臭脸。
　　师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同时已经做好了向外走的准备。
　　“就这样，只有一句‘谢谢’？师诺学姐？”木林脸色难看地挥了挥手上的便携通讯器。
　　“你只有这句话想说？是感恩之心都丢在昨晚那个omega身上了吗。”
　　他的声音根本没有刻意压低，甚至还因为愤怒有些许升高。
　　听到对话中隐含着的劲爆信息，周围人的视线都不着痕迹地向两人扫过来。
　　师诺忽略了他挑衅似的语气，径直回了一句：“没有什么omega。学弟，你现在闲着的话，等会记得帮我请个假。”
　　木林脸色稍霁：“真烦，凭什么我要帮你请假啊？”
　　然后他注意到了什么，疑惑地问：“不对，为什么要请假？”
　　师诺摇头：“以后再说。”
　　同时甩开了他为了挡住她，而扶在她肩上的手。
　　木林面上闪过一丝被刺痛的表情，但转瞬间又替代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礼物。”
　　他此时反而看似冷静了下来。
　　师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他没头没脑的话，脚步一顿。
　　但始终心系着信息素的事情，没再听到他继续说什么，便又大步流星地向教室外走去。
　　身后，原本神采飞扬的少年有一瞬的黯然。
　　“这是本大爷第一次做手工。”
　　“……这是，我准备了很久很久的礼物。”
　　他喃喃自语。
　　随手选择了一把枪械后，他站到师诺刚刚训练射击的位置，神情郁郁。
　　周围的人都不敢惹这尊瘟神，尤其是当瘟神似乎还在发怒之时。于是都往训练场边缘散去。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专注训练，不去看他。
　　之后就听见木林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愤怒地说：“现在的omega都这么不知羞耻吗？”
　　手中的枪弹“砰砰砰”往靶子上招呼。
　　硬生生把训练课打出了实战课的气势。
　　———
　　重新回到更衣室的师诺立刻换回衣服，开始在心中盘算：
　　在自己已知的所有方法中，目前最有可能实行，也是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注射omega信息素抑制剂。
　　但学校内的医疗室明显不可靠，因为她根本没办法自圆其说为什么要拿这东西，而且还会在校内留下记录。
　　离军校最近的医院倒是隐私性较好，只是想偷溜出学校得费一番功夫。
　　她叹了一口气。
　　迅速收拾好东西，师诺准备前往离军校最近的医院。
　　路上，她回想之前基础课程中学习过的、关于omega信息素的相关事项。
　　跟alpha信息素的情况大致相同，当omega情绪波动强烈时，信息素浓度会升高。
　　不同的是，发情期对于alpha来说影响不大，只要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就最多只是内心烦躁。
　　但omega发情期不仅信息素浓度高，对很多omega来说，他们整个生理阶段全程几乎都会被本能支配。
　　通常来说，第二性征开始发育时在理论上就可能出现发情期。
　　不过多数人都是在成年之后才出现发情期，师诺目前也还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
　　原本的她，对这个阶段还好奇过，跟别人调笑过。
　　可现在，对于身为omega的她来说，这显然已经不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笑事。
　　来到门口，此时军校大门紧闭，需要刷身份光脑才能出门。
　　师诺试着刷了一下，但大门丝毫不动，这说明她并没有得到离开学校的权限。
　　帝国第一军校是一座全封闭式学校。
　　开学之后，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军校学生在工作日的学习时间是不能离开学校的。
　　师诺立刻在光脑上申请通话，过了一会儿，一张戴着金边镜框眼镜的冷峻脸庞出现在光屏上。
　　“师诺。上课时间找我是有什么事？”
　　“彭尧，帮个忙。给我校内系统里开个权限。我新到手了一瓶AL-9保养液，改天分你一些。”师诺开门见山。
　　彭尧是后勤指挥系的天才，两人自一年前分到同个宿舍，关系一直都不错。
　　虽然看起来一脸“生人勿近”的高傲，但熟了之后她才知道，其实彭尧也只是个普通甚至有些话痨的alpha，面瘫不过是表象。
　　“行。不过帮你这么个忙有条件，先叫声爸爸来听。”彭尧挑眉。
　　“正经点，我现在是真有急事。”师诺严肃道。
　　彭尧“啧”了一声：“知道了，也不稀罕占你那几句便宜。我现在切换界面黑进系统，你别挂。”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冷声说：“成了。5分钟之内大门随你进出。”
　　对于有军校内网许多权限的后勤指挥系学生来说，黑内网可以说是系内一个保留项目。
　　能够在不触动警报的前提下迅速精准地进入学校系统，一向是检验学生黑客能力的主要试金石。
　　但对于没有权限的其他人来说，军校系统内网固若金汤。
　　“谢谢。”师诺对他点头。
　　“没事，对了，生日快……”还没等彭尧说完，对面的银发少女就已经消失在光屏上了。
　　果断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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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啊？他一言不发地关上光脑。
　　旁边一个学生见他通话结束，凑了过来，一脸八卦贼兮兮的表情。
　　“尧子，刚才一脸急哄哄地从前面跑这么大后面就为了聊天？手头信号屏蔽程序做了一半都不要了，什么情况啊？”
　　彭尧呵呵一笑：“赶着往前给人当工具人罢了。”


第3章 当flag被立起
　　登上一辆开往医院的磁悬浮列车后，师诺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了下来。工作日的上午，车厢内空荡荡的。
　　模糊成一片淡色水墨的景色在透明玻璃外闪过。
　　车厢顶部，男女两种声音轮流用通用语播报着1区的今日新闻。
　　翻了翻光脑讯息，师诺发现萧繁给她发了张电子医疗凭证，凭证内容是可以在帝国内任意一家公立正规医院领取4只一周剂量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
　　师诺闭上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开始思索关于母亲的事情。
　　据萧繁所言，师诺的父亲是一位男性beta，但出生时便不幸染病去世。
　　可自己的父亲真的存在吗？印象中，萧繁对这个话题总是讳莫如深，连父亲的影像都没有让她看过。
　　而且师诺跟萧繁长得一点都不像，最直观的一点：萧繁黑发黑眸，没什么特别的；而她是银发紫眸，在整个星际都堪称少见。
　　有时，她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某种试管科技或者军方试验的产物。
　　alpha考察的天赋测评有精神素质与身体素质两项，评级从D到SS不等；师诺不仅精神素质达到了SS的最高等级，甚至身体素质有着超越最高等级的SSS。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凭什么能在alpha擅长的领域获得这样惊人的天赋？
　　师诺双臂缓缓环抱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陷入了放空呆滞状态：果然，自己其实是拿了军方人体试验的剧本吧。
　　说不定其实自己是帝国秘密研发出来要给联邦重创的alpha秘密武器，只是在设定性别时不小心弄成了omega。
　　在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空想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潜树科技提醒您：已抵达萌芽医院站点，下车请注意保管好随身物品。”
　　师诺深吸一口气，强行收回思绪。
　　在收拾好心情下车后，她脚步一顿，被眼前的格外不寻常的阵仗吓了一跳。
　　一架通体黑色反侦察材料的小型飞船正停在医院前。
　　身着深绿色欧卡联邦军方制服跟黑蓝色第三帝国军方制服的几十名士兵泾渭分明地站着，但都在飞船四周严阵以待。
　　连医院门口的无人身份验证门禁两侧都有着全副武装的守卫把关，扫视着周遭可能出现的危险。
　　她心中疑窦骤生：为什么在帝国境内的医院会出现这么多联邦军人？
　　这时，又看到有一队身穿白色防菌制服的医生从飞船上走出来，脸色凝重。
　　其中有几个医生相互交头接耳，眉宇间是挥不去的焦急跟忧虑。
　　师诺往守备森严的医院大门走去，刷了一下自己的电子光脑。
　　两名守卫看到她的身份验证，眼神一下子狂热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还没等师诺反应过来，有一个守卫小心翼翼地出声：“你是5S？那个在比赛上打倒联邦好多人的5S？”
　　师诺有些无语地点点头，安慰自己：5S这称号听上去奇怪，但其实也挺有理有据、朗朗上口。
　　“哇，偶像，竟然是你，你本人看起来好可爱！不，超强超飒！”另一个守卫兴奋地说。
　　“帝国骄傲评选赛上我给你投了好多票，今年跟联邦的比赛也要继续加油啊！”
　　说着，那个守卫偷偷摸摸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还挤眉弄眼地以示赞赏。
　　旁边的同伴看不下去，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让5S赶紧进去吧。”说着，给师诺让开一个身位。
　　好不容易突破了门口的第一道防线，还没走多久，她又在飞船附近被拦下。
　　几个身穿联邦军装的军人对她敬礼：“这位小姐，请再次出示你的身份光脑。”
　　师诺心想：连只是经过飞船都要查验身份，这上面的人看来果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且，在帝国的主星球上，竟然连联邦的军官都要给他保驾护航。
　　她点点头，将刚刚放回的光脑重新拿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飞船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师诺不由自主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在她的角度抬头，能看到一只极其苍白纤长的手扶住了飞船边璧。
　　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手真好看。
　　然后，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金发联邦军官神情恹恹地走下飞船。
　　刹那间，师诺觉得，原本便纪律周严的军人队伍更是肃穆庄重了许多。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师诺仍能分辨出他清晰好看的五官跟脸部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天青色的眼眸，奇异般似扬似垂。
　　好像在专注地看向某处，却又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万物。
　　这个男人身着徽章绶带等身的联邦军装，身形挺拔又出挑，在一群军姿笔直的军人跟纯白制服的医生中卓尔不群。
　　师诺眼尖地看到他的军衔，暗自吃了一惊：是联邦的上将。而后又暗自咋舌，跟他的权势地位相比，这人似乎长得有些太过年轻了。
　　他右手捂着绷带缠绕的脖颈，迈开长腿向医院走去，一半左右的联邦军人跟帝国军人随后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位小姐？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身份光脑。”发现师诺的出神，那个负责二次检查的联邦军人提醒她。
　　她说了声“不好意思”，而后飞快将自己的光脑进行了验证。
　　几个联邦军官看到她的身份验证，面面相觑，互相眼神示意。
　　而后，负责检查的那人开口问：“……你是帝国的那个5S？”
　　再次听到这个称号，师诺仍免不了一阵失语。她无奈又好笑地点头。
　　“厉害。”那个联邦军人生硬地夸了夸，但师诺感觉他并不高兴。
　　成功经过第二道关卡后，师诺听到身后的联邦军人议论纷纷。
　　“最好她得了什么重病，赶不上这届联邦帝国生存格斗赛！”
　　“什么时候联邦能再出个5S级别alpha啊？只有缪上将一个人，新生力量太薄弱了。”
　　“她单打独斗的确厉害，我看过去年比赛的视频。当然，今年可说不准。”
　　“不过这5S长得有点太omega了吧？怎么这么可爱？”
　　师诺：……各位，我还没走出五米远。
　　———
　　靠着萧繁提供的医疗凭证，师诺顺利拿到了四支信息素抑制剂。
　　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医生的面注射，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alpha。师诺出了配药室后，开始四下搜寻无人的地点。
　　此时已是正午饭点时分，有不少医生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诊室。
　　她随手摸进了旁边一个无人的诊室，撸起袖子拿出抑制剂就准备开始注射。
　　这东西生效大约需要十分钟左右，越早注射对她来说越有可能减少意外。
　　透明液体一点点打进静脉血管。
　　师诺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几十秒就能完成的事，怎么可能出纰漏？
　　然后——
　　“……你是谁？”
　　被屏风挡住的角落突然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与此同时，窗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呼喊声：“上将不见了，快去找！”
　　这时，屏风轰然倒塌。满身是血的金发男子捂着胸口望向她，一身军装被血色浸染。
　　熟悉的人，刚刚才见过。
　　两人视线碰撞的一瞬间，师诺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威胁瞬间化成了错愕跟难以置信。
　　淡定地把最后一点液体注射进体内，她不着痕迹地将残留物品放回药盒。
　　一般人可能会被满身是血的他唬住，但师诺的感官极其敏锐，她并没有感觉到生命气息的减弱。
　　甚至，她的还升起了淡淡的危机感——似乎，跟虚弱的外表恰恰相反，这个男人很强。
　　“脖子绷带这么快拆线了？”师诺皱眉问道。
　　她记得这男人刚刚下飞船时还捂着脖子。
　　突然之间，师诺面对着的一扇窗户被猛地撞碎，一个身穿黑色防弹衣的短发女人端着枪械撞入室内，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
　　滚到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天生的危机嗅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还没等那女人站起，师诺就立刻眼尖手快地跺了她一脚；随后迅速抢过她手中的枪支抵在她额头处，冷声喝道：“你是谁？”
　　师诺没有发现，角落的那个男人，正用一种混合着惊讶、怀疑、难以置信等等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盯着她。
　　就在这时，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有人的怒吼声在身后传来：“上将，是谁……”
　　而后，声音在近处戛然而止，就像是留下了一个突兀又难以置信的断点。
　　师诺应声转头。
　　看着门口一群联邦军人跟她大眼瞪小眼。
　　门内，一地玻璃破碎，她毫发无损地站着，脚下踩着一个呻/吟着的女人；那位上将在角落的血泊里半撑着，表情却一点都不像重伤之人，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师诺。
　　看着对面清一色深绿色的联邦制服，帝国好公民师诺心头一梗。
　　双手立刻举起，将枪支扔到那群军人脚底下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她沉重缓慢地开口：“路过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
　　面前的金发上将已经反复翻看她的光脑资料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从他全无波澜的脸上师诺什么都看不出来。
　　十分钟前，师诺被一群联邦军人押送着登上这位联邦上将的飞船，发现他的飞船上竟然还设有一个专门的审讯室。
　　色调是跟整个飞船内部的亮银色装潢截然相反的暗褐色，给人增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上将身旁还站着一个帝国的中年军官，他擦着汗：“缪星灼上将，没想到您在帝国境内会遇到刺杀！”
　　“幸好有我们的5S级alpha及时制止了这场事故，要不然这件事怕是会对两国关系造成不利影响。”
　　师诺听了他的话，心底一沉。
　　到目前为止，第三帝国跟欧卡联邦的和平关系不过维持了短短二十年时间。
　　在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涛波动，两国都有不少主战派整天叫嚣着希望发动战争，边境小摩擦不断。
　　缪星灼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衫长裤，脖子上又缠好了一圈绷带。
　　他礼貌地对帝国军官点点头，指节叩了叩桌子。
　　“您可以先出去了，我想跟这位小姐单独聊一聊。”
　　看到军官突然紧张起来的神色，缪星灼又微笑着补充：“当然，我以联邦上将的名义保证，这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两国的友好关系产生一丝影响。”
　　那军官点头，随后一脸如释重负地走出审讯室。
　　走前望向师诺，对她沉重地点了点头。
　　偌大审讯室只有两人面对面坐着，人造日光从顶部飘然落下，切割了这一室莫名的紧张感。
　　缪星灼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师诺看到他直直盯着自己：“很抱歉地通知你，师诺小姐。今天发生的这个意外事件，你是唯一的见证人。”
　　“所以……？”师诺冷静回望。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件事涉及两国外交，有些程序会比较麻烦；所以这几天，可能需要你留在这里，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难道是你亲自调查？身体还好吗，装病装死累不累？”师诺反问。
　　听到她不客气的问话，对面的缪星灼愣了一下。
　　师诺向前探了探身子，两人之间距离近在咫尺。她看到缪星灼天青色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冷然面孔。
　　“我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我这个人做事坦坦荡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感受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不管在哪都是一样，从来没有别人威胁我的份。”
　　“而在帝国的地盘上，我不认识什么联邦上将。”
　　缪星灼把有些凌乱的刘海一把撩上去，身板坐直，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
　　“这是一个军校预备士官的底气？”他问，右手食指若有所思地打着节拍。
　　“不，是5S级别alpha的底气。”师诺回答。


第4章 她所不知道的
　　盯着毫不动摇的师诺许久，缪星灼最终露出一个温和但毫无温度的笑容。
　　“的确，你的潜质令人瞩目。但很多时候，5S的名号也不一定行得通。就比如现在……”
　　“你要感谢的可不是5S的潜质，而是你的这张脸。不然我可不会耐着性子跟你问话。”他冷冷地说。
　　听到缪星灼的话，师诺瞠目结舌。
　　这人说话……这么直接？
　　的确，师诺的长相毫无alpha的攻击性，恰恰相反，甚至可以说是人畜无害的甜美。
　　在她刚刚成为帝国军校新生的第一天时，沉寂许久的军校论坛就炸开了花。
　　“那个长得特别omega的紫眼睛alpha是谁？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同问，今天我第一次发现了我对军校深沉的爱，新学期真美好啊……”
　　“重金求小可爱的院系，本机甲系猛A早已饥渴难耐了！”
　　直到第一届帝国联邦格斗赛结束，论坛上对她外貌的称赞才被一水的佩服实力取代。但其中也不乏这样的帖子：
　　“可恶，我也好想被师诺按在地上摩擦……羡慕死了羡慕死了羡慕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明明比赛上下手快准狠，但为什么浑身却还是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感！”
　　“我懂。奶凶奶凶的，如果师诺是omega我死也要把她抱回家！”
　　“alpha我也爱！同性婚姻法早通过一百万年了，等她毕业那天我就把她抱回家！”
　　“楼上，人家还没成年。你这样是要被抓到监狱里判刑的。另外，我怀疑你在抱回家前，会先被打回家。”
　　盯着对面突然沉默的银发少女，缪星灼隐晦地牵了一下嘴角。
　　他继续说：“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已经通知了帝国第一军校这件事情的始末，对方说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调查。”
　　师诺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家伙权力大到可以先斩后奏？
　　第三帝国目前的最高领导人是元帅，其次便是三位上将，军方与政治直接挂钩。
　　欧卡联邦则采取总理制，且政治与军事分离。军方属于另一套体系，但与此相对的是军方在对外战争权上拥有绝对的主动。
　　师诺对联邦的军事体系并不怎么清楚。因为从小基础教育体系的自选模块中，她一向都选择简单粗暴的实战方向。
　　她对联邦军事的唯一了解就是：自二十年前帝国与联邦媾和后，联邦便没有了元帅。
　　但这样一想，如果以帝国类比联邦的话，哪怕在帝国境内，联邦上将都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发现她突然脸色一僵，缪星灼又状似无意地提起：“另外，校方着重对你的私自出校表示了震惊。”
　　师诺太阳穴一跳：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然后，缪星灼双手交叉虚握，眼神晦暗难明。
　　“所以要不要跟我聊聊，从未有过任何处分记录跟违规行为的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私自离校？”
　　被戳到痛点，师诺没底气地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来医院，当然是因为我生病了。”
　　年轻的联邦上将双手交叉环抱，抬起眼皮上下打量她。
　　他淡淡地说：“看起来不像，而且我不觉得身体素质SSS的人会突然生病。还有，你们军校内难道没有校医吗？”
　　就在这时，师诺的肚子传来巨大的“咕噜”声。缪星灼愣住了，她自己也愣住了。
　　“……是真的生病了，胃里生了病！”师诺首先反应过来，立刻装作龇牙咧嘴状。
　　昨晚到现在，她有快一天没有进过食，偏偏运动量大又劳心劳神，所以现在的确是饿得不行。
　　缪星灼先是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然后微微偏头，薄唇上扬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
　　“你这么一说，我怀疑是你脑子生了病。”
　　先前的威压消失殆尽，他连微挑的眼角都染上了无奈的笑意。
　　“难道是帝国虐待你？怎么连吃都吃不饱。”缪星灼一边说着，一边把审讯室外面候着的守卫叫进来，让厨师给她备餐。
　　与此同时，他还细心地问了师诺的口味，然后让人记下。
　　师诺：竟然还有人工厨师，而不是机器流水线备餐！
　　刚刚还把她吓出冷汗的联邦上将瞬间变得尤为顺眼。
　　她舔舔上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好了。等餐的时间，我们来讲讲刚刚没聊完的事。”气氛稍缓，缪星灼继续说。
　　师诺：……瞬间食欲就被吓回去了呢。
　　所以她现在应该编什么理由继续应付他？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师诺还在苦思冥想借口之际，缪星灼突然开口。
　　是肯定的陈述句。
　　听到他的话，师诺一惊，连连摆手。
　　“不可能，我们全家都从来没跟联邦的高级军官有过私下联系！”
　　最起码萧繁表现出的是对联邦军官的极度厌恶。
　　说完，她神情紧张地张望四周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摄像装置。
　　虽然帝国跟联邦的关系表面上十分平静，但帝国民间大都有着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两国关系尚不稳定，跟联邦的接触必须极其慎重。
　　对于师诺这样的帝国重点培养对象来说，更是如此。
　　缪星灼微眯双眸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直至盯得师诺浑身发毛后，他才似是兴趣缺缺般回答了一句。
　　“是吗，大概是我记错了。”
　　然后他把视线移到光脑上，不再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师诺想到了萧繁：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境遇，她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问缪星灼自己能不能跟家人通讯一下，但转念一想：她自己一不是他的下级，二不是囚犯，其实没必要跟他报告。
　　于是她泰然打开了背包，拿出通讯光脑。
　　用文字简洁地跟萧繁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过了一会儿，对方申请通话的消息就传来了。
　　师诺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迅速瞥了缪星灼一眼，发现对方好像没在管她，于是同意了通话，“……妈。”
　　萧繁表情严肃：“他这样做太不像话了！你让我跟那个联邦上将通话。”
　　听到萧繁毫不客气的话语，坐在对面的缪星灼抬起头，惊讶地挑了挑眉。
　　而后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冷笑。
　　师诺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关怀之意，心下感动莫名；一股委屈感久违地在心头发酵。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没事没事，他们说配合调查几天就行了。学校也没处分我。”
　　萧繁点点头，用一种慈爱又温和的目光望向她，歉意地说：“对不起，阿诺。早上我……”
　　师诺连连摇头：“早忘了，没事没事。我适应能力很强的。”
　　说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眼眶有些酸涩。
　　这时，缪星灼不看气氛地淡淡插嘴道：“既然想跟我通话，那就让她跟我通话。我的星际编号跟通讯码是……”
　　师诺怔了一下，萧繁却迅速记下了这串数字，然后切断了跟师诺的通讯。
　　没过多久，缪星灼就收到了萧繁的通讯请求。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诺看到缪星灼在打开视频的一瞬间，明显愣了愣。
　　更令她不解的是，这两人明明说要通话，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
　　“原来是你把她带走的。”
　　过了一会儿，缪星灼突然出声。
　　他左手支撑住下颌，若有所思，语气冰冷：“……当初最后一个签署合约的帝国军官？”
　　萧繁沉默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十五年早就已经过去了。”把她的沉默当做默认，缪星灼厌恶地问。
　　“不要以为帝国军官都是那种无底线的贪婪之辈。我是当初唯一没有用那瓶试剂的人。”萧繁回答。
　　“……是吗。”缪星灼嗤笑一声。
　　“所以我是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倒是你，还不是利用她换了自己的军功？不然你凭什么当上了联邦的上将？”萧繁生气地质问他。
　　只是那声音有着些许颤抖，似乎在担心恐惧着什么。
　　这两人对话中的信息量有些过载，一旁的师诺缓缓转动了下眼珠。
　　缪星灼不着痕迹地瞥了对面少女一眼，表情柔和下来：“利用？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在战场上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战斗，每个狰狞恐怖的伤口都在提醒他：你要变强。
　　要拥有滔天权势，然后去找到她，保护她。
　　正是心中唯一的柔软之地，让他披坚执锐，一步步踏着数不清的失败者骨骸来到了今天。
　　听到他承认，萧繁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甚至有些悲凉。
　　“阿诺现在是我的女儿，如果你敢伤害她，哪怕你是联邦的上将……”
　　还没等她说完，缪星灼就冷冷地打断了她。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谁，那么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就是我。”
　　通讯器发来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冷着脸把它放在桌子上。
　　师诺往桌上望去，发现自己的通讯器被捏出好几个凹陷，肉眼看起来已经处于报废程度。
　　一瞬间感到压力山大的师诺：……通讯器多少钱一个来着？
　　不对，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感觉她之前对于自己身世的不祥预测竟然成真了。
　　她好像真有一段隐藏过去？
　　她妈还真不是她妈？
　　难道她真的是帝国的秘密人形武器？
　　不，最后一个还是免了吧……
　　看到师诺一脸茫然跟纠结的表情，缪星灼有些好笑又有些困惑地问她：“小女孩，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看起来还是很温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师诺觉得这个男人现在有点难过。
　　而且，他叫自己——小女孩？
　　这个称呼太过柔软，师诺整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起来。
　　这时，守卫恭敬地把饭菜端上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改先前的嚣张态度，师诺小心翼翼地问他：“我能吃吗？”
　　看到她变得拘谨跟不自然的反应，缪星灼眸色微微黯淡：“在这里，你想怎么做都行。”
　　不再去追究他话里的深意，师诺默默吃起了饭菜。
　　盖浇饭肉汁入味，肉质鲜嫩，配菜清爽且米饭喷香，连搭配的茶饮都口感醇厚；这让近二十小时没有进食的她差点泪流满面。
　　缪星灼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饭。
　　当师诺放下餐具后，抬头时，猝不及防撞进了一汪专注的天青色湖泊。
　　仿佛看她吃饭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师诺浑身一个激灵，眼神瞬间飘忽起来，不去看他。
　　让守卫把东西撤下之后，缪星灼问她：“现在想去做什么？”
　　师诺疑惑：“不是说让我配合调查几天吗？”
　　“不需要了，”缪星灼摇头，对她笑了笑，“现在你想去哪都可以。”
　　她瞠目结舌：……哈？这什么神展开？
　　想了想，她大胆地试探：“那就让我回第一军校吧。”
　　没想到缪星灼一口答应：“好。”
　　师诺吓了一跳，但也怕他反悔；对他点头示意后，立刻拿起了那个小药箱起身就要离开。
　　“我送你过去。”缪星灼也起身，打开审讯室门后跟在她身边。
　　师诺身量在alpha中不算高，所以在对方靠近后，感觉整个人都被纳入到了他的阴影之下。
　　“不用了吧，你脖子上好像还有伤……？”她推脱。
　　只是刚说出口，就看到缪星灼麻利地把绷带拆了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脖颈。
　　他对她温柔一笑，“谢谢你关心，不过我没事。”
　　师诺：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早就知道你是装病了好吗！


第5章 小型修罗场
　　对于缪星灼突如其来的友善，困惑跟戒备在师诺心中警铃大作。
　　但心中还有一丝直觉微弱又坚韧地告诉她：你可以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
　　最终，师诺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抬头看他：“上将，我自己可以回校。”
　　感受到她的抗拒跟疏离，缪星灼呼吸一滞，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如果你坚持的话。不过现在再稍微等一会，可以吗？”
　　说完，他跟守卫说了几句话，那守卫点点头就往飞船后方走去。
　　很快，回返的守卫便恭敬地递给缪星灼一个纯黑色的长方形盒子。
　　他打开确认了一下，嘴角的莫测笑意转瞬即逝。
　　“刚刚对不起，弄坏了你的光脑。”缪星灼把盒子内的一个细长手链取出。
　　“联邦的光脑科技比帝国要成熟一些，可以收下这个赔罪礼物吗？”
　　看着这根手链，师诺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弹了弹手指：“这看起来很像莫斯科技发布的军用光脑？前段时间新闻说这东西好像还在试验阶段。”
　　看到她的反应，缪星灼垂眸把手链递到她眼前。
　　“联邦跟帝国之间消息不算灵通，所以你可能不知道；莫斯科技的总部在联邦首都，而它的军用物品一向会先供给联邦。”
　　师诺挑挑眉，从他手中拿起光脑：“……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头的动作完全不似犹豫。
　　缪星灼抿抿嘴，看着她来回反复地翻看这个光脑，爱不释手。
　　他微笑对她说：“你喜欢就好。而且一年之后，这种制式光脑在帝国民间应该也会开放销售。”
　　“所以，不用担心这会是什么阶级特权。”
　　说完，又对她眨了眨眼：“不过，可以当做是一点点私人特权。”
　　这种全然信任跟温柔的眼神，打消了师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准备走出飞船时，她回头望向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缪星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上将，之前你说的让我配合调查，还跟军校通知了这件事……”
　　“能不能给军校再跟说一声，其实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期期艾艾地看向他。
　　她实在是担心军校会给她处分，毕竟处分要公开通报并说明理由，而她明显没有什么正当理由。
　　身为alpha，还是强悍无俦的alpha，都要整天被许多人各怀心思地调侃跟窥探。
　　要是她其实是个omega的事情被发现……
　　那场景，师诺简直都不敢想象。
　　但同时，她心下又有些遗憾：如果没有这件事，也许还能趁缪星灼现在不同寻常的态度狠狠敲诈一笔。
　　这可是联邦的上将——
　　至少也是个行走着的财宝库，还是军用航空母舰级别的宝库！
　　年轻的联邦上将眨了眨眼睛，有些出神地回忆着什么，而后嘴角逸出狡黠的笑。
　　“不用担心，其实我没有跟帝国第一军校联系。”
　　“……哈？什么？”
　　电光火石间，师诺突然想明白：
　　这家伙只是想给她施加心理压力而已，之前的审讯搬出帝国第一军校的名头怕都是在骗她。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联邦上将竟然会对区区一个帝国军校的学生，使用这种不甚光彩的心理战术，亏她还惴惴不安了这么久！
　　成年才刚刚一天，师诺却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了传闻中才听说过的几十年的套路。
　　看到她瞬间变得无语的表情，缪星灼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就回军校以后再联系，可以吗？”
　　看到两人完全不似刚刚的剑拔弩张，甚至还有点不同寻常的亲近，飞船上的守卫内心疯狂刷屏：
　　这两个alpha在审讯室发生了什么？
　　———
　　一路上摆弄着新拿到的光脑，师诺啧啧称奇。
　　功能齐全、信息处理速度极快，不愧是军用通讯科技领先的联邦。
　　回到帝国军校时已是接近傍晚，橙黄渲染着的晚霞混合深浅不一的粉紫，在天际晕散开来。但这种往常见惯的景色却让师诺有种昏昏欲睡的恍惚感。
　　缪星灼、萧繁、傅见哲……一个个不同的面孔在眼前闪过，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把她从军校大门接回来的彭尧叽叽喳喳，一路说个不停。
　　“幸好我下午没课，你一叫我，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接你了。话说你出校是去干什么？听格斗系的说是那位木小少爷给你请了假，你怎么打服他的？”
　　“诶，你手上这戴的这东西怎么O里O气的？看起来有点像莫斯的新光脑。当时看全息投影的时候，我就觉得那玩意太不符合军用物品的粗犷气质了。”
　　“不对啊，帝国不是说明年才能限量供应吗，你这是哪拿来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掰过师诺白皙的手腕，细细研究着她腕上的光脑。
　　对他这种科学技术宅来说，联邦的概念型军用光脑有着致命吸引力。
　　“行了，这么多问题，你好奇宝宝？”师诺翻了个白眼。
　　彭尧眯眼笑，跟她勾肩搭背。
　　“都是朋友。赶紧给我说说这些新装备都怎么来的。还有那个AL-9，回去就拿给我的宝贝枪用用……”
　　“为什么要给你用？”
　　温和但隐藏怒气的声音从两人身前传来。
　　搭在师诺肩上的手被强硬地剥离。彭尧脸色大变，怒视着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一个红发少年。
　　“……你谁啊？跟你有关系吗？”他不爽地问。
　　把师诺拽到自己身边，傅见哲怒极反笑：“我给阿诺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用？”
　　“她亲口说要给我用，怎么了？”彭尧已经冷静下来，一脸鄙夷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她遇到麻烦的时候是我帮的忙，这是谢礼。……还有你到底是谁啊？”
　　看着两人瞬间险恶起来的气场，师诺挣开傅见哲的手，无奈地对彭尧说：“彭尧，对不起，这个是我发小，机甲系的傅见哲。”
　　说完，又对傅见哲说：“你生气什么，礼物送人不就是给用的吗？这是我室友，后勤指挥系的彭尧。”
　　见两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师诺尝试打破这种险恶的氛围。
　　“行了，都是同学。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就当交了个新朋友。”
　　傅见哲转头凝视师诺：“……你们之间没什么吧？”
　　往常一直温和如许的眼神，此刻充满着仿佛将师诺捉奸当场的不信任。
　　师诺：“哈？你满脑子黄色废料别扯我身上行不行？”
　　听到她不似作假的否定，傅见哲脸色稍缓，对彭尧伸出手。
　　“对不起了兄弟，我刚刚有点不理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机甲系的傅见哲，现在是五星级机甲师，今年就能毕业了。”
　　彭尧勉强跟他握了握手，而后又冷冷地讽刺了他一句。
　　“修机甲的人可不能这么冲动，不然战场上大家还怎么玩？穿一次坏一次，最后还得我们给你们擦屁股。”
　　说完，他看了师诺一眼，看到后者疯狂眼神暗示，让他赶紧说点好话。
　　于是彭尧又不情不愿地说：“后勤指挥系，彭尧。在军局挂了中级士官军衔，也是今年就能毕业。”
　　帝国军校向来不看学生的学习年限，能力达到后就能毕业。
　　不同系标准不一，以格斗系为例，校外任一星球规格格斗赛获得前三名次，随后经申请认证后就可以毕业。
　　傅见哲所在的机甲系有一套自己的考核标准，达到六星级最高规格后可毕业。
　　而彭尧的后勤指挥系则是直接跟军局日常事务对接，贡献达到一定程度后，拥有士官军衔即可毕业。
　　师诺入学第一年就达到了毕业标准，不过因为军校的福利跟机会多，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中级士官军衔，仍打算再留校，继续进行学习跟训练。
　　大多数满足条件的第一军校学生也都会选择延期毕业，最长可延期至十年。
　　并且，延期十年的例子处处可见，足可见第一军校的吸引力。
　　“行了，大家这就是朋友了。”
　　师诺假装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冷淡氛围，象征性跟他们都碰了碰拳。
　　彭尧勉强算是跟傅见哲和解了，但嘴里仍不满地嘟囔。
　　“……再说我喜欢的是omega，这家伙就算再符合我审美，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啊。”
　　这句话一出，师诺感觉傅见哲整个人的气息都凝重了起来。
　　师诺假笑：“阿哲，我这就回宿舍休息去了。之后联系。”
　　结果没想到，傅见哲拉住她的衣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
　　“虽然你是omega，但跟这个alpha也绝对不可以。你知道吗？”
　　师诺拍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对他说：“放心。”
　　还没等傅见哲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她又接着说了一句：“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跟哪个alpha都不行。”
　　“——所以你也别想了，咱俩安心做兄弟。”
　　说完，带着一脸不满的彭尧扬长而去。
　　“刚刚我看到还有人录像，怎么这群军局未来的栋梁这么八卦啊？”走了一会儿，彭尧啧啧道。
　　“不过跟你有关的事，的确都很容易被围观。”
　　师诺苦笑：“习惯了就好。”
　　两人走到宿舍门前，上面“302”的门牌锃亮。彭尧按了一下门把手，之后对着门牌看了几秒。
　　“——虹膜认证通过。”
　　合金制的门呈六片菱形向四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整洁的空间：正中摆着两张书桌，两侧的高大储物柜嵌到天花板；尽头有着两扇普通木门，分别是两人的卧房，房间内自带有功能齐全的卫生间。
　　“早就听说过机甲系的那个傅见哲，原来是你的小竹马？”彭尧问。
　　“对。我跟他两个系的课程几乎不重叠，平时也不怎么在一起玩。”
　　师诺打开储物柜，把包里的信息素抑制剂放了进去，然后将AL-9抛给彭尧。
　　彭尧轻车熟路地接过来，哼了一声：“以为这人挺厉害一大佬，没想到脑子有坑。”
　　“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好吧，”师诺关上柜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屋睡觉去了。”
　　“行，好好休息。”
　　突然想到了什么，彭尧问她：“你不去吃饭了？那，等会晚上给你带饭？”
　　师诺摆摆手：“不用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向自己的卧室。
　　———
　　反重力引擎无声加速，飞船的四口推进尾焰将其推入航行轨道。
　　缪星灼坐在银色软皮座位上，面前的半透明面板显示出少女熟睡的酣颜。
　　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睡着，跟记忆中的模样重叠。
　　拿过那个光脑时，她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足够缪星灼心情沉重：她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哪怕一点阴暗的小手脚都不会察觉。
　　手头划过傅见哲、彭尧两人的资料：出生成长在和平年代，从未经过残酷战争的磨砺。
　　履历上小打小闹的经历郑重其事地占了一行又一行。
　　缪星灼无声地笑了笑。
　　将资料翻至师诺那一页，“性别：女性alpha”的字眼被他放大。
　　面前的半透明画面暂停，飞快倒退回下午傍晚三人对峙时的画面。
　　那个叫傅见哲的家伙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令人奇异地一清二楚。
　　“虽然你是omega，但跟这个alpha也绝对不可以。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求小天使们的评论跟收藏～ T A T


第6章 遗忘之后
　　凌晨两点。
　　师诺掀开眼罩，满眼疲惫。
　　常年无梦的她，或许是因为白日心神的劳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无处不在的炽烈白光，永远跑不出去的无限走廊，还有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在床上又打了个滚，等待支离破碎的梦境远去的同时，师诺把手伸进被子，心中的一丝小期待落了空——
　　果然还是没东西，平平无奇。
　　她又忍不住摸了好几次，直到自己惊觉这行为有点猥琐，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抽离出来。
　　夜晚让人的思绪变得敏锐跟绵长。
　　师诺这才算是正式接受了自己变成，不，本来其实是一位女性omega的事实。
　　其实omega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自己拥有5S能力的事实没有丝毫改变。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性别变成了理论上弱不禁风的omega，心情跟行动就跟着消沉懈怠起来，那她自己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帝国的骄傲”。
　　而且自己的母亲——萧繁上校既然费尽心思隐瞒了自己那么久，那么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萧繁与缪星灼的对峙，师诺叹了一口气。
　　虽然萧繁可能并不是自己生物学上的母亲，但两人之间的亲情羁绊早就已经无可替代。
　　真正的情感不需要靠血缘来束缚也能够继续，两人相互扶持走过的十几年时光，绝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反正不是亲生的”就能取代得了的。
　　这样一想，师诺反而释怀了。
　　过往的谎言跟欺骗就让它们深埋在时光中，未来不停歇的爱跟希望才是自己应当努力去把握的。
　　精神抖擞起来，睡意全无。师诺索性把眼罩完全摘下，拿过床头的手链状光脑开始浏览讯息。
　　这光脑连接星际网络的速度比自己之前的通讯器要快好几倍。
　　她随手一点，面前出现了一条12小时内的热点新闻。
　　“紧急！联邦上将在帝国首都1区遭遇刺杀，是早有预谋还是顺水推舟？”
　　师诺挑挑眉，发现新闻讲的就是自己目睹的那一幕。
　　新闻上说刺客身份为女性beta，隶属帝国某地下暗杀组织，行动未遂；目前对她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动机为获取组织的赏金，已经移交了帝国境内某偏远星球的森严监狱。
　　不过新闻丝毫没提到她这个功臣的作用，只说联邦上将目前状态稳定，经过紧急治疗后已经离开了帝国境内。
　　最后提到帝国征集各种地下暗杀组织的情报，欢迎广大民众提供线索。
　　评论区则炸翻了天。
　　“要是那家伙成功了，帝国征服全星际就少了一个障碍！”——这是好战分子。
　　“不是少了障碍，而是多了一堵墙好吗？你觉得帝国打得过联邦？”——这是观望派。
　　“不管打不打得过，都不该打。和平时光有多么幸福，你们这群年轻人根本不明白。想到二十多年前blabla……”——这是和平党。
　　又看了几个互杠到几百楼的评论，师诺学到了不少杠精的黑话，大开眼界。
　　最后，一个不起眼的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
　　“联邦上将就两个。如果遇刺的是那位力主和平的文森特上将还好，如果是缪星灼上将，怕是全星际都要变天了。”
　　如果是他怎么了？师诺好奇地点开评论。
　　“一有跟战争相关的新闻就看到缪星灼的名字，总之这家伙可怕得很。”
　　“的确，对外宣称是5S级别alpha，但谁知道他真实水平什么情况。总感觉单手就能打爆一个星球。”
　　“楼上有点危言耸听了。虽然这些年联邦暗戳戳的活动是挺频繁，不过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你政治学得太烂了吧？联邦的上将可是完全主宰对外战争权的。”
　　“那又怎么样？你政治学得好，关键时刻也不是靠你去保家卫国的啊。再说，我们也有5S的alpha。”
　　“呵呵，垃圾连点基础知识都不知道，还敢在网上大放厥词呢？5S怎么了，帝国这边这么年轻的5S有什么用？”
　　眼见着评论的画风变成了火/药味十足的互相问候对方及家庭，师诺撇撇嘴关闭了新闻页面。
　　这时，她发现自己有几个未接通话跟讯息。
　　几个通话申请全部来自木林，从晚上七点开始几乎每小时一个直到凌晨一点。
　　师诺眼皮一抽：这位少爷又发什么疯了？
　　又点开讯息页面，发现萧繁给她发了条简单的讯息：注意安全。
　　师诺鼻子一酸，给她回了句“收到，你也是”。
　　除了萧繁外，傅见哲也发了讯息。
　　他发了长长的一段话，师诺浏览了一遍，总结出中心意思：今天的事我太冲动，向你道歉。理解你对其他alpha的复杂心情，不过有时候希望你能回头。
　　师诺回复：回个屁的头。别想太多，继续当好你的小弟。我还是那个怼天怼地谁都不怕的5S。
　　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彭尧：还是给你带了晚饭，放你门口了。作为回报，AL-9我多拿几天行不？
　　师诺放下光脑，摸摸肚子，欢快地跳下床去门口拿饭盒。
　　军校食堂的饭盒材质特殊，几天都能保温保鲜。
　　她掀开盖子刚准备开吃，就发现光脑上传来了一个通话请求。
　　看到名字时，她愣住了。
　　是缪星灼。
　　点开通话后，缪星灼那张格外清俊帅气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似乎有些惊讶：“这么晚还在吃东西？”
　　师诺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盖子：“其实也不饿，只是正好别人给带了。你再晚打一秒钟，我就要吃东西了。”
　　缪星灼微笑：“看来我申请的时机正好。”
　　“不过现在是凌晨，你为什么要跟我通话？”看到对方神采奕奕的样子，师诺有些好奇。
　　缪星灼顿了顿，面色如常：“感觉你可能会睡不着，毕竟今天事情太多，辛苦了。我刚刚回到联邦，想跟你说一声。”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师诺也不想追究，谁知道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什么奇怪癖好：“嗯，你安全回去就挺好，刚刚还看到你的新闻。”
　　“什么新闻？”缪星灼一副好奇的模样。
　　“就是说医院那件事。这么一想，我是真的没有实感。我竟然跟联邦上将在聊天？”师诺感叹。
　　“从小我政治之类的理论课程就学得不好，白天有点冒犯，多多担待。”她半开玩笑半郑重其事。
　　缪星灼忍俊不禁：“完全不用在意。说起来，还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出游计划？”
　　看到师诺疑惑的眼神，他补充道：“想请你来联邦作个客，我们多接触一下，可能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被联邦上将邀请去联邦作客……
　　师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恢复自己的记忆？
　　也许是那段记忆对他真的很重要吧。
　　毕竟，珍藏着一段只有自己记住了的过往，这的确令人难以释怀。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对方只是看重她5S的潜力，想要拉拢她。
　　缪星灼自己似乎也是一位5S级别的alpha，对她或许是惺惺相惜。
　　师诺想了想，摇头：“可惜，这几个月都没有假期。而且马上要准备帝国跟联邦联合举办的生存格斗赛，怕是没有空。”
　　听到她的话，缪星灼明显皱了皱眉：“生存格斗赛？”
　　随后，师诺大致跟他解释了一遍什么是生存格斗赛。
　　期间缪星灼一直安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之后两人又聊了很久，大多是师诺问缪星灼答。
　　因为后者对她是有问必答，她也借此机会了解了不少高层秘辛跟联邦情况。
　　直到窗外照进第一缕晨光之时，师诺才惊觉他们聊了有多长时间。
　　“打扰你这么久，是不是耽误了你不少事？给你道个歉，我等会儿也要去上课了，以后等你不忙的话再联系。”她有些抱歉地说。
　　对缪星灼多了不少亲近感，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跟他成为了朋友。
　　嗯，还是那种能抱大腿、能让她对外吹牛的朋友。
　　而且虽然两人地位悬殊，跟他接触时，师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感。
　　缪星灼垂下眼帘：“……好。你有事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师诺点点头，随后关闭了通话。
　　她看了眼时间，美滋滋地想：还能吃顿早餐再上课，正好眼前也有现成的饭菜。
　　还有，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啊……师诺暗暗琢磨。
　　不过转念又是一阵得意：我果然厉害！从小就能给联邦上将留下深刻印象。
　　———
　　欧卡联邦军事统调总部内，缪星灼跟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头擦肩而过。
　　缪星灼对他点头问好：“早上好，文森特上将。”
　　那老头听到他问好，先是惊了一下，而后才回话：“……早上好，缪星灼上将。”
　　共事十年，从来没听过他先跟自己打招呼！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
　　而后便是一阵担忧：缪星灼不会又在谋划什么阴恻恻的坏事吧。
　　两人在军事风格上分歧极大，文森特不赞成对外出兵，认为在风平浪静的和平年代，联邦没必要对外采取强硬跟征战的风格；而缪星灼则是极端的主战分子，这几年，联邦疆域隐隐有超越帝国之势便主要是他的功劳。
　　彪炳战功，不败战神。
　　这也是缪星灼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坐到联邦上将位置的最重要原因。
　　但是，这家伙似乎得了不打仗就会死的病，一天到晚在各种边界星球发动战争，可以说是威胁帝国跟联邦友好关系的最大阻碍。
　　另外，除了正常的武力征战，这家伙还精通情报战、间谍策反、屈打成招等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除开拥有显赫身份外，这家伙简直就像一个最不安分的星际海盗头子。
　　而且更让文森特感到不安的是：眼看着缪星灼的追随者日渐扩大，自己的位置也似乎越来越不牢靠。
　　联邦双上将的风头渐渐被他一人取代。
　　缪星灼的坚定跟不动摇，让他在联邦军部内拥有一大帮狂热拥趸。
　　除此之外，他那张俊俏迷人的脸蛋也让他在联邦民间呼声极高。
　　年轻有为的联邦上将……
　　可只有跟他有过多次隐晦交锋的文森特知道，在这家伙表面的风光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走钢丝般孤注一掷的疯狂。
　　一旦这疯狂失控，怕是整个星际都要为他陪葬。
　　越想越觉得心惊，文森特叫住了即将走开的缪星灼：“等等，缪星灼上将。”
　　长腿一停，缪星灼转头挑了挑眉。
　　“之前你在会议上提到的进攻黑法星一事，虽然目前已经通过了议会那边的首审，但我总觉得不妥。”
　　文森特叹气道：“就怕这件事会引起帝国方极大的不满啊。”
　　“黑法星……帝国边境的那个小星球？”缪星灼定定地看着他，表情毫无变化。
　　的确，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师诺，那么很多事情就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比如给帝国下绊子。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听从自己的心，找机会多跟小姑娘相处。
　　其他一切事情，都无足轻重。
　　“知道了。如果文森特上将你在下次会议提出异议的话，我不会反对。”
　　缪星灼淡淡地回答，随后转身离开。
　　身后，文森特一脸震惊僵在原地：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又想到昨天听说的缪星灼被刺杀一事，文森特暗自琢磨：难不成那件事不是他的自导自演，不是他为了挑事故意找人做的？
　　也就是说，被刺杀之后，他是真心意识到了：两国一旦开战，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吗？
　　算了，年纪大了，没必要揣摩这种小狐狸的心理。
　　反正猜也猜不中。
　　只希望他疯狂时，不要拉自己陪葬。
　　文森特转身，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7章 校内选拔
　　一周后，格斗系机甲模拟训练中心内。
　　“喂，木林，没必要来真的吧？点到为止！”
　　师诺操纵机甲险险躲过木林心狠手辣的一击，通过传音装置对他吼道。
　　“你这种不认真的态度，让我不想点到为止。”
　　木林冷冷地回复，机甲的炮筒开始凝聚能量。
　　这时，周围观战的格斗系学生都集体震惊起来了：一次普通的机甲课程切磋而已，木林这家伙还要放电磁炮，是想毁了教室还是打伤师诺？
　　教官面色难看地站起，想要远程关闭木林机甲的能量开关。
　　“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我理解，但是一直朝我发火是怎么回事？”
　　想到最近被木林针对的事，师诺也聚起一肚子火。
　　随后，在惊呼声中，师诺操纵的机甲以一种迅捷无比的态度绕至木林身后，合金腿甲向前一蹬，配合手中光刃妙至颠毫的精准动作，将他打翻在地。
　　她轻轻踩在木林背甲处，俯下身去夺他手中的练习用低能量离子炮。
　　然后炮口被强行转换了一个角度，对准木林自己。
　　热烈的掌声响起。
　　“我哭了，都是alpha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一个童花头女性一边拼命鼓掌，一边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听到她的话，同伴翻了个白眼。
　　“人家是5S，是alpha的上限中的上限，你连1S都没有，还问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你心里没点数吗？”
　　“行行行，我是菜比。”那童花头瞬间承认。
　　但她紧接着又感慨地说：“但人家木少爷不菜吧？双S而且校内打架没输过。但你看师诺一认真起来，木林还不是被她秒杀。”
　　被打趴在地的木林什么话都没说，等师诺收起脚，缩回光刃，才对着她闷声道：“……我最讨厌你了，师诺学姐。”
　　两人走到更衣室把机甲换了下来，期间木林一直消沉地低着头。
　　看到师诺拿起一瓶能量饮料，木林走到她身边也拿起一瓶，低语道：“一直都是这样，我好像永远都在仰望着你。”
　　师诺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然后又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刚刚没针对你。下次别太冲动，一次训练而已，不要拿炮口对准同学。”
　　木林默默地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掌中，紧紧攥着。
　　学姐的手，好小好软……
　　这样想着，木林手中的力道反而大了起来。
　　“喂，松手！我的天，疼疼疼！”这家伙力气大得很，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师诺吃痛地说。
　　木林转头微微颔首，恶狠狠地盯着她。
　　“让你最近从来不接我通话！除了上课我根本看不见你的人影！”
　　“学弟，你整天深夜电话我吃不消啊……”
　　师诺暗自腹诽：而且晚上我可是个大忙人，得跟联邦上将拉近关系。
　　想到缪星灼，她不禁感慨：像这样平易近人的联邦高级将领，实在是不多见。
　　况且，她这个军校学生每天空闲时间多可以理解，身为联邦上将每天也还能这么闲，实在让人艳羡。
　　这不是变相鼓励她继续加油，往帝国军局的高级职位努力吗！
　　木林“哼”了一声之后才放开她，有些粗粝的手指摩擦了一下她的手心：“知道疼，就得记住我。”
　　“那肯定是。相信我，没几个学生不记得你‘木少爷’的大名。”
　　师诺皱着眉揉了揉手掌。
　　然后她随口一问：“对了，今年生存格斗赛，你能参加吗？”
　　听到她的话，木林冷笑一声，声音却似乎有些别扭的暗喜：“终于想起我来了！这几天通话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事。”
　　“放心吧，为了跟你一起比赛，我今年都没怎么找事，处分都消没了。”
　　他洋洋自得，仿佛忍住不找事是天大的功劳一桩。
　　去年联邦帝国格斗赛期间，木林身上还背着不少处分，没办法参加；所以尽管他实力强劲，今年师诺想到的组队人选中并没有他。
　　“行，那今年跟我组个队？”师诺问。
　　作为凤毛麟角的双S级别alpha，木林的实力不容置疑。
　　他故作矜持地点点头：“那我就答应你好了。还有，我是不是你邀请的第一个人？”
　　师诺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通告发出来好几天，我其他队员都已经找全了。”
　　木林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对了，给你说一声，除了你之外，还有机甲系的傅见哲和后勤指挥系的彭尧。”
　　师诺没有注意他如鲠在喉的反应。
　　听到她的回答，木林简直咬碎了牙齿，阴森森地说：“……师诺学姐，果然你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师诺：哈？我又怎么了？
　　———
　　校内选拔赛当天，帝国第一军校的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
　　此时傅见哲跟木林还没有赶到，师诺正在跟彭尧闲聊。
　　“有点奇怪，今年赛制公布之后，竟然还修改了一次。”师诺皱眉，对彭尧说。
　　彭尧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回答：“的确。团队赛中，原本的三人小队改为五人小队，不仅本队伍人员扩充，而且最后一名新加入的成员竟然会由联邦派遣。”
　　“这可以说是给比赛增加了不少变数；毕竟联邦送来什么样的人，我们是没办法提前预知的。对帝国队伍来说，说不定还是坏事。”
　　师诺沉默不语。
　　她想到最近每次跟缪星灼谈起这个话题，对方总是以“这样不是很好吗？联邦外援说不定很强”这样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
　　与之相对应，联邦既然在比赛中多插了一手，帝国自然也不甘示弱。
　　这次比赛的星球已经划定，是隶属帝国疆域的边界星球——黑法星。
　　跟之前比赛的星球不同，这个星球据说水草丰美，物产富饶，划定的比赛区域地形广阔又简单。
　　而之前的十一届比赛大都选在环境恶劣的荒废星球，不光生存环境极其险峻，比赛场地也大都逼仄复杂。
　　也正因如此，虽然比赛严禁故意对选手造成人身伤害，但因为种种客观原因，救援很多时候并不及时，以往每届都会出现意外死亡的选手。
　　“难度也降低太多了吧……”师诺喃喃道。
　　这时，她的左右双肩几乎同时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到左边是温和笑着的傅见哲，右边是摆着臭脸的木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俩同时出现，师诺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错觉。
　　“这四眼跟红毛都是谁啊？”
　　木林抢先开口，一张嘴，就精准狙击到了彭尧跟傅见哲。
　　“之前给你说过，这是后勤指挥系的彭尧，这是机甲系的傅见哲。”对于他的口无遮拦，师诺无奈。
　　她警告了他一下：“大家接下来就是队友了，你正经点说话。”
　　然后师诺对着傅见哲跟彭尧说：“你俩之前见过了，应该还记得对方吧。校内选拔赛加油。”
　　傅见哲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当然。之前咱俩都是一起组队的，以咱们从小到大的默契程度，区区一个校内选拔赛肯定没有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师诺的错觉，总感觉傅见哲这句话特别强调了“我俩”“咱们”这两个词。
　　一旁的木林瞬间黑脸。
　　“你跟她什么关系？”他毫不客气地问，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傅见哲。
　　“我跟阿诺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了。从来没吵过架，什么比赛都一起参加，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默契不够。对吧，阿诺？”
　　傅见哲拍拍师诺的肩膀，微笑。
　　师诺突然有点头疼：“算，算是吧。”
　　“青梅竹马……”木林似乎整个人都消沉了一下。
　　但瞬间他又像被被点燃的炸/药一般，嗤笑道：“也没见到你在她身边露过几次脸。”
　　“而且说到默契，师诺学姐每次上课都跟我搭档，我俩才是真的默契。”
　　傅见哲没有说话，盯着木林。嘴角笑意逐渐消失。
　　就在这时，彭尧插了句嘴：“既然你们都表态了，我也让大家安个心。”
　　“我跟师诺在一起住了半年多，同吃同睡是常事，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所以默契方面也肯定不用担心。”
　　然后，傅见哲跟木林两人针刺般的目光就齐刷刷对准了彭尧。
　　“同吃同睡？”傅见哲冷冷出声。
　　“不就是个宿舍室友吗，说成这样你欠打？”木林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响彻广场。
　　“第十二届联邦帝国联合生存格斗挑战赛——帝国第一军校校内选拔赛即将于半小时后进行！请参赛小队队长进行抽签，届时未抽签的报名小队将视为放弃参赛资格。”
　　师诺被他们莫名其妙的敌意弄得心烦意乱：“行了，马上开始比赛，你们聊聊自己都会点什么，等会儿打起来也有点配合。我现在过去抽签。”
　　说完，便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拥挤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走出来，往空旷的广场中心靠拢。
　　正中间除了一排坐在长桌前，摆弄着光脑的工作人员外，还有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光幕。
　　此时，上面显示的对战信息一片空白。
　　师诺走到一个女性工作人员面前，验证了自己的身份后，询问对方：“你好，请问这签要怎么抽？”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她，瞬间切换到迷妹模式。
　　“哇，你是去年拿冠军的那个师诺！没事没事，不用麻烦你，我全程给你包圆！肯定给你抽个好队伍！”
　　话音刚落，她在自己的工作光脑上奋力敲击。
　　师诺：天哪，不要剥夺我抽抽乐的快感啊！等等，你太快了……！
　　几秒后，光幕上更新了第一条比赛信息：
　　“对战信息1：请输入小队姓名小队（队长：格斗系师诺）VS天老大我老二小队（队长：后勤指挥系威克）”
　　周围闲聊着的人群沉寂了一下，而后瞬时沸腾起来。
　　“第一场就是师诺的比赛！绝了，人家5S连抽签都能领先一步！”
　　“女神这小队怎么起的名啊……再可爱一点或者霸气一点我都能接受，这种画风奇奇怪怪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怕不是她直接把提示输进去了，不过，对手那小队名字的槽点更多吧。那威克什么玩意，这么嚣张？”
　　距离师诺几十米开外的威克腿一软差点当场下跪。
　　——今天出门是当真没看黄历，怎么第一把就抽到了死亡退赛门票！
　　威克泪流满面：他都能感受到身后人群中，来自队友们强大的有如凝结成实体一般的怨念之力了……


第8章 碾压
　　渐渐地，大屏幕上开始“刷刷刷”出现许多队伍数据。
　　三分钟后，对战信息的数字停止在56。
　　“今年比去年多了不少人，看来这次有资格建立小队的人基本都参加了。”傅见哲若有所思。
　　木林原本环抱双臂臭着脸跟他隔了一个身位，听到他的话，好奇地转头问道：“什么意思，有资格？难道不是只要没处分就能参加吗？”
　　傅见哲立刻闭上了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见到他的反应，木林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不爽地对着傅见哲喊：“你装什么装？不就跟着她多参加了一届比赛吗？”
　　“没脑子的家伙。”傅见哲自己虽然面对师诺十分温和，但本质上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
　　本来情敌相见就已经分外红眼，看到木林这种连面上友好都不愿意维持的人，傅见哲就更不愿意对他施以好脸色。
　　看两人之间氛围迅速变差，彭尧连忙上前打圆场：“木林，你比我们晚一年入学，可能不太清楚，参加联赛的队伍不是想建就能建的。”
　　“毕竟对于那些没实力的家伙，就算组队也找不到人；哪怕勉强组好了队，也只会在众人面前被惨虐。”
　　听到他的话，木林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彭尧继续说，“学校的规定是每个系前百分之一排名的人才能担任队伍的队长。当然，也不是只能当队长，还能当队员参加别人小队，比如咱们跟师诺。”
　　“去年我们军校第一轮选拔赛的队伍只有39个，今年多了不少。”他总结道。
　　然后他暗戳戳补了一刀：“而且，这些信息在学校官网的比赛通告栏上都有。”
　　“……谢了。”木林本来以为控制自己不惹事就可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
　　而且自己不光被彭尧隐隐教训了一下，还似乎在跟傅见哲的对峙中处了下风——想到这一茬，木林心情迅速变差。
　　“怎么了，站得这么分散？”这时，师诺穿越人群走过来。
　　更准确的说，她是意气风发地从众人自发为其让开的道路中走过来的。
　　一种自带出场音乐的大佬气场扑面而来。
　　她手中拿着四个黑蓝色的头盔，分给三人：“比赛一小时后进行，我们等会儿要找地方连接进虚拟网络。”
　　“怎么了，木林？心情又不好了？”她眼尖地看到木林不怎么好的脸色。
　　仿佛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木林立刻就想炸毛：“没……！”
　　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师诺面色如常。
　　她走上前一步，微微踮脚，然后有些大力地揉乱他的头发：“第一次比赛，紧张是正常的。我明白你的实力，也相信你，咱们没问题的。”
　　望着师诺噙满笑意的紫眸，木林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有些呆住的影子。
　　她的瞳仁是极少见的深紫色，所以自己当初看到家人带回来的那一大颗价值不菲的紫水晶时，就立刻想到了她。
　　几十个夜晚的偷偷打磨，让心中那一缕隐秘又难以启齿的情感迅速膨胀。
　　可恶……！学姐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而且这种清澈又坚定的眼神，从相见第一天就从来没有变过。
　　几乎是一瞬间，他心中所有的坏心情就烟消云散。
　　木林稍微低了低头，方便师诺更好地揉搓他的头发，右手像是掩饰什么一般蹭了蹭鼻子。
　　“我没紧张，真的。”木林闷闷地说。
　　师诺知道这家伙就是一个行走的大型猫猫，只要安慰到位，什么事都不是事。
　　她笑着说道：“嗯，你可是格斗系仅次于我的家伙，待会儿一起加油。”
　　傅见哲站在一旁，几乎整个人都散发着酸柠檬成精的气息。
　　他语气不善道：“行了行了，咱们该去找地方了。去个安静的地方联网？”
　　为防止毁坏校内建筑及物品，帝国第一军校的校内选拔赛采取虚拟网络选拔跟现实选拔相结合的模式。
　　在虚拟网络选拔中，由学校构建比赛地图，发放全息头盔，而后根据抽签顺序，从第一场比赛开始每间隔十分钟进行下一场比赛。
　　这种梯度间隔的比赛方式，是为了让未参赛的学生跟教官能够尽量看到不同的比赛，然后选择自己喜欢跟关注的比赛进行观战。
　　这时，彭尧提议：“要不去宿舍？学校那几个‘幸运场地’估计会立刻满员，宿舍外想找个地方还挺麻烦的。”
　　军校内有几个所谓的‘幸运场地’，如机甲系实验大楼背面的花园、后备食堂后面的小树林、大门旁边的石碑所在地等。
　　这些地方由于其隐蔽又优美的环境，再加上各种亦真亦幻传说的加持，向来是校内需要动用虚拟网络进行比赛时，学生们会选择的热门地点。
　　师诺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别去那些地方了。就来咱俩的宿舍吧。”
　　傅见哲望向师诺：“我也同意。”
　　“你呢，木林？”师诺看向仿佛还在出神的木林。
　　后者默默点点头：“学姐，你说去哪都行。”
　　听到木林顺从的话，傅见哲不知道为什么又黑脸了一下。
　　师诺毫无所觉，提醒众人拿好头盔，然后迅速向宿舍走去。
　　不出十分钟，众人就到达了师诺跟彭尧所在的302宿舍。
　　“——虹膜认证通过。”
　　彭尧跟师诺率先走进宿舍，然后招呼仿佛在门外愣住的两人：“怎么了，赶紧进来啊。”
　　傅见哲深吸了一口气：“阿诺，我能进你宿舍吗？”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师诺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她跟傅见哲从小玩了那么多年，互相房间本来就都是随便进的。
　　怎么现在他突然有莫名其妙的性别意识了？
　　木林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紧张，他挠挠头：“学姐，我能直接进去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刚也没见你们俩提异议。”师诺无语道。
　　“放心，这宿舍没什么违禁物品，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她随口补充了一句：“反正我是这样，不知道彭尧有没有藏东西。”
　　听到她的话，彭尧推推眼镜：“我的确没有理论上违禁的物品。”
　　师诺脸色一僵，为之侧目：这家伙很让人不放心啊……没有理论上违禁的东西，难道有实践上违禁的？
　　好不容易让几个人都坐下，师诺戴上头盔，提醒众人：“第一场比赛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莽。另外，咱们尽量找找配合。”
　　说完，启动了头盔的联网按钮。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浸泡在令人安心的羊水之中，眼前一黑。
　　再睁眼之时，自己的意识就已经完全进入了虚拟网络。
　　另外三人也陆续接入网络。
　　站在遥无边际的虚空之中，众人头上有个大大的倒计时：15分钟。
　　“请去除三个您不希望进入的比赛场地。”耳边传来温柔的电子音，师诺在面前浮现的面板之上随便点了前三个地图。
　　安培尔星重力试验场、暗质星废弃军事基地、北火星熔岩沙漠。
　　“请耐心等待。”
　　“您的对手已选择去除地图。正随机从剩余五张地图中进行选择……”
　　“滴，地图已选定——影蓝星暗夜森林。您的小队有十分钟准备时间。”
　　师诺跟傅见哲同时挑了挑眉：这是他们参加过的第十一届比赛的比赛场地。
　　与此同时，师诺的对手——天老大我老二小队四人面对着面板，一脸愁云惨雾。
　　“去年，我看了师诺他们的比赛，师诺跟傅见哲太强了！我们打不过的。”一人满脸写着丧。
　　小队队长威克勉力鼓励了几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剩下三人齐齐向他投掷怨念视线光波：“都怪你抽到了5S！抽那么快干什么？”
　　其中有一人绝望地蹲在墙角画圈圈：“唉，主要是因为找不到队伍才跟你这个医疗系组队的……早知道还不如不参加了。”
　　听到他的话语，威克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我是后勤医疗系的！”
　　说完，他赶紧调出面板看对手的情况，骤然高兴起来。
　　“对面都没有一个医疗系！也就是说，他们续航能力一定很差。”威克断言，然后强自鼓舞士气。
　　“我们就一个字——苟，5S他们也就一波爆发的事，我们只要坚持就能胜利！”
　　他挥动双手，试着给队友们注入勇气。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勉强点了点头。
　　“请参赛双方进入比赛场地，三十秒后将进行对决。”
　　此时场外观赛的人数已经上升到近一万五千人，几乎是整个第一军校学生跟教官的全部数量。
　　所有人都新奇又兴奋地围观，虽然都认为师诺会毫无悬念地胜出，但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期待：万一能爆个大冷门呢！那这场比赛可就有的是看头了。
　　一分钟后。
　　威克跟队友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尝试躲在树后，看能不能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两分钟后。
　　众人一致决定，再往丛林深处躲一躲；他们身边的树木跟心中的恐惧比，显得实在是太过弱小。
　　能跟天比肩的参天古树，才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三分钟后。
　　“我怎么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站在威克旁边的女人喃喃道。
　　威克脚下不停，欣喜地指了指左侧一块极其茂盛的草丛：“我想到了！”
　　众人望向他。
　　“我们趴在草丛里，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顺便，我们还能埋伏一手。”威克自信断言。
　　然后以身作则，迅速狗趴式伏地。
　　五分钟后。
　　“第一场比赛结束。获胜方：请输入小队姓名小队。第二场比赛将于五分钟后进行。”
　　——什么？就这么结束了？
　　场外吃瓜观众一脸懵逼：这连那十分钟的比赛间隔都没打满啊。
　　完全是师诺一方一边倒的碾压，或者说，师诺甚至都没出手：另外三个人开局就直接猛攻了上去。
　　甚至在整个五分钟的比赛中，有三分多钟都是彭尧在搜寻对手小队的位置，两队都没有真正发生接触。
　　然后在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鹌鹑对手后，傅见哲操纵机甲远程火力输出防止对手逃脱，木林近战直接打爆对面四人。
　　顺便一提，由于对面连蹲草的位置都很密集，所以攻击时根本没受到任何阻碍，效率极高。
　　而威克他们心神大乱下犯的这种低级错误，早就在入学时就被教官们吼过：
　　“埋伏时不要蹲草，不要蹲草！你以为对面定位探索装置是白装的吗？”
　　“就算蹲了草，也别执迷不悟地一起蹲！大家去蹲不同的草丛，别被敌人一锅端。”
　　——然后，失误全中。
　　威克当时设想的“一苟到底”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迅速化为泡影。
　　顺便还贡献了一波素材——能被众人嘲到明年的教科书式犯错。
　　302宿舍内，四人先后摘下头盔。
　　师诺无语地望向三人：“……你们怎么比我这个5S还猛啊？”
　　一群宝才，我真是捡到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修一下文，捋一下脉络，暂定一周三更。
　　此文绝对不坑，谢谢小天使们的理解～！


第9章 愿望与执念
　　四人脸上皆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队友实力比想象中要强大，的确很让人舒服。
　　木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真诚地对傅见哲说：“……你很厉害。”
　　傅见哲挑挑眉，对他印象稍微有所改观；但毕竟还是隐含着敌意，最终只是露出客套的笑容：“合作愉快。”
　　彭尧淡淡地说：“这场比赛一共持续了4分钟58秒，其中有3分钟34秒都是我在寻找目标对象。不过如果找不到敌人，你们再能打也只能干着急。”
　　“——喂，师诺，夸夸我。”
　　师诺笑道：“行啊，挺厉害彭尧，对你刮目相看了。”
　　“什么？为什么让学姐夸你啊？你这人有病。”木林转头白了他一眼。
　　彭尧还没说话反驳，就看到傅见哲也赞同地点点头，露出了一副鄙视的神情。
　　三人之间原本相对友善的氛围，立时又变得微妙起来。
　　没有管他们之间的风云暗涌，师诺美滋滋地说：“最后得夸夸我自己，看人眼光真不错，省了不少事。”
　　听了她的话，三人面上尽管露出了赞同之色，不过心下却都各怀鬼胎。
　　傅见哲：唉，其实有我就够了。比赛还要防这两个人接近阿诺，心好累。
　　木林：当初组队应该首先想到我的，不过这次也算出了点风头！学姐肯定觉得我很帅。
　　彭尧：跟这两个人在一起，我怎么也变得想争风吃醋了？虽然师诺的确可爱性格又好……不对，我喜欢的是omega！
　　“要不要看一下其他组的比赛？我有点好奇参加比赛其他人的水平。”师诺对他们说。
　　然后她思考了一下：“我们已经进入了胜者组，接下来的比赛应该是三天后进行。”
　　校内选拔赛分四轮，第一轮之后，一半队伍晋级胜者组，一半进入败者组。
　　第二轮是败者组车轮战，获胜的三支队伍跟第三轮胜者组车轮战的五支获胜队比拼；最后一轮是八支队伍分为两组，进行阵营对抗赛。
　　由于师诺他们已经能够晋级胜者组，因此接下来只需要应对胜者组车轮战跟最后一轮的阵营对抗赛。
　　对于帝国第一军校这样的军事强校来说，校内选拔赛的强度甚至能跟最终正式的生存格斗比赛比拟。
　　在最终的生存格斗比赛中，每届比赛的参赛方水平都参差不齐；除了帝国跟联邦各自直属的几所军校外，还有许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边缘星球土著。
　　所以对于师诺他们来说，只要在校内出线，最后能拿到不错的名次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就像侏儒堆里再拔高个，也没办法跟正常人相比；更别提是跟巨人同台竞技。
　　“没必要全看，我们挑几个比较有实力的看就可以了。而且就算有队伍爆了冷门，我们也可以看回放。”彭尧建议。
　　师诺点头，手链光脑调出参赛队伍信息，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队伍。
　　“阿诺，你的通讯器什么时候换成了光脑？”傅见哲敏锐地注意了她的手链。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师诺心一惊，故作随意地说：“别人送的。”
　　“谁？”“谁送的？”“谁啊？”
　　没想到面前三人异口同声。
　　彭尧推了推眼镜：“那天你从外面回来，就戴上了这个莫斯科技的新光脑。我查了查这个东西，发现不只帝国没有销售路径，就连联邦都还没有公布预售日期。”
　　“莫斯科技？他们最近生产的那个光脑不是概念品吗，而且还是军用的。学姐你怎么拿到手的？”木林怀疑地望向她。
　　傅见哲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师诺，似乎在等待她说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师诺在三人的注视下感受到一股空前的压力，她勉强哈哈一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完了，一个标准的心虚开场。
　　她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下自己，然后极力控制面部肌肉的走向，不使它们太过僵硬。
　　“这东西是别人看我长得好看，觉得跟我有眼缘送我的。”
　　这句话倒也不全是谎言，虽然听上去的确很敷衍。
　　师诺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挖的坑，这也没办法填啊！
　　又不能供出联邦上将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想到，三人竟然面上都是一幅“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立刻就接受了她这个借口。
　　“什么东西啊，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是军局哪个阴暗猥琐的老头，学姐你别被骗了。”木林哼了一声。
　　然后他低声嘀咕，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改天我也想办法，让家里带我去莫斯搞一个。”
　　“又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赠礼，”彭尧叹了一口气，“的确，这半年多，我也被拜托塞了不少礼物。”
　　傅见哲最冷静，提醒她：“你要小心一些，如果这个东西被动过手脚，比如安装监控装置之类，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危险。”
　　师诺摆摆手：“怎么可能。光脑监控是违法的，没有公司敢这么干。”
　　不然，以光脑近乎人手一个的普及度，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
　　说完，她在光脑上点了几个队伍的比赛，对众人说：“去年跟我们一起参赛的路仁组、哈里森组，还有最近有点名气的……”
　　———
　　“第一天比赛，感觉怎么样？”缪星灼问。
　　最近，每天晚上要跟缪星灼聊天，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主要是对面似乎有着某种神通，总能在她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准确找过来。
　　师诺掰着手指说：“我们打的挺好，还有一、二、三……有三个队伍都挺有意思。就是没爆冷门有点遗憾。”
　　缪星灼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
　　“对了，再跟我讲讲你跟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事情吧。”
　　没想到缪星灼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师诺疑惑：“你说傅见哲？”
　　他为什么会对傅见哲感兴趣？
　　光屏上的金发男子微眯双眸，点头：“对，就是傅见哲。”
　　在他缺席的这十五年中，那几个能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萧繁，傅见哲。
　　其中，明显对师诺有暗戳戳心思的傅见哲，又格外让他心烦。
　　“这家伙自从知道……咳咳咳。”
　　意识到omega的事情绝不能宣之于口，师诺差点咬到舌头。
　　然后她停了停，面不改色地改变说法。
　　“之前一直挺好的，就是最近有点不大正常。原本挺温和一人，现在就有点经常疑神疑鬼，想得太多。”
　　但是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家竹马。
　　于是她又补充道：“不过阿哲很厉害。身体素质跟精神素质都是S级别。双S级别的机甲师，在你们联邦也不多见吧。”
　　缪星灼默然，罕见地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他开口：“……你很喜欢他？”
　　通讯信号似乎有一瞬的凝滞，他语气略带干涩。
　　师诺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是发小，肯定是意气相投才一直走到今天的。”
　　然后就看到对面的缪星灼笑了笑。
　　极其熟悉，但又十分陌生的笑。
　　这往常见惯的温和笑意，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隔着屏幕都沁出一丝冷意：“是这样啊。”
　　“等等。”看到他的反应，师诺直觉他似乎误解了什么。
　　她连忙继续解释：“是朋友意义上的相处很好，阿哲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只是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他一开始接近告白的话语，她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对于傅见哲，师诺明白，如果他对她真的抱有那样的感情，她自己绝对不可能回应。
　　两人是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十几年的日常相处跟比赛磨合，师诺从未改变过想法。
　　除非……
　　傅见哲单方面，硬要去斩断这份友情。而且不留任何余地。
　　不然，任何情况下，她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在战场上将自己的后背放心地交给他。
　　师诺垂眸。
　　所以她没有看到，缪星灼那仿佛沉入深海没顶的冰冷视线。
　　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跟缪星灼之间突兀的沉默。
　　“对了，缪上将，”她飞速想出了一个新话题，“你知道你们联邦会派什么人支援这次比赛吗？”
　　说完，她颇有些紧张地看向光屏。
　　竟然有些怕缪星灼会窥探出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幸好，在她看来，对面的金发男人似乎没有将刚刚的沉默放在心上。
　　他偏了偏头，面色如常。然后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好像没怎么听说。”
　　不过，虽然表面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其实这个方案本来就是他提出的。
　　除了由己方增加帮手外，比赛地点硬生生改到了画风跟之前截然不同的黑法星，这也是在缪星灼的要求下实施的。
　　帝国一方在答应的同时，心中谜影重重：虽然这比赛的确很重要，但是凭什么能让联邦那个最为棘手的缪星灼上将这么关心？
　　而且他还不惜多次亲自上阵商谈……
　　于是，信息经过层层上传，这件事情最终被报告给了帝国元帅。
　　不知道内情的师诺叹了一口气：“如果能自选‘第五人’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缪星灼问。
　　“首先声明，这可不是我在自吹自擂！”
　　她伸出一只手指，晃悠晃悠，“我们队伍很强，这可是既定的事实。”
　　看到她露出的一丝洋洋得意可爱神情，缪星灼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融化了。
　　他笑吟吟地附和她：“嗯。”
　　“不过我们这队伍配置，还差一个后勤医疗系。”她叹了一口气。
　　“去年我就是随便拉了一个人，虽然我跟阿哲战力强大，但是后期还是挺辛苦的。毕竟生存格斗赛，除了格斗外，生存也很重要。”
　　听了她的话，缪星灼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隐秘地点了点头。
　　见他不说话，师诺继续说：“其实，我说不定能抽出个医疗系外援；不过这也只是加一层保险。不过我觉得我们小队莽着也能……”
　　想到了什么，她赶紧住嘴：“算了，不能毒奶。”
　　缪星灼忍俊不禁，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没关系，有什么愿望就说出来。”
　　“我倒觉得肯定能实现，所以不用担心。”
　　他直直地望向她，似乎在发着某个虔诚的誓言。
　　师诺眨眨眼，食指轻轻点了点鼻尖，作思考状：“其实，我这二十年还没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不过也许是因为我无欲无求……”
　　她从小就跟其他alpha有点不同，没什么格外明显的攻击性；不会整天上蹿下跳想着挑战别人。
　　虽然能力强大，但也大多是别人打上门，她才会出手解决。
　　哪怕遇到极少数没办法用5S级力量直接解决的事情，她也总能自我开解。
　　她有些无奈地想：其实，那时候也许就该怀疑自己不是alpha了。
　　没什么格外喜欢的，也没什么格外讨厌的。
　　就好像骨子里被硬生生抽走了名为欲望的东西。
　　“你呢，上将？”她问，“有没有什么一直都没实现的愿望？”
　　缪星灼摇摇头，望着师诺的眼神十分柔和：“现在已经没有了。”
　　……不对，也许还有一点。
　　虽然自己最近每天满心满眼都是师诺，这种执念终于成真的梦幻也几乎将他淹没，但是内心还有个声音在幸福的窒息感中呐喊：再贪心一点，更贪心一点！
　　能看见却没办法触碰，能保护却没办法靠近。
　　这让他生出了更多秘而不宣的念头跟甜蜜的苦楚。
　　他的小女孩，不仅只是过去十五年日日夜夜救赎着他的执念，更是让他倾注了所有爱意、执着跟耐心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是一道光。
　　而这份被命运包裹着的情感，不管她是omega，alpha还是beta，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遇见她，保护她，爱上她。早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信仰。


第10章 重力试验场
　　三天后，302宿舍内。
　　木林看着姗姗来迟的傅见哲，开口嘲讽道：“再不来，我还以为你要放弃比赛了。”
　　说完，他心下一阵得意：九点开始比赛，虽然师诺说让大家八点集合，但自己可是七点半就已经到宿舍了！
　　想必自己已经给学姐留下了积极又守时的印象。
　　毕竟她揉着眼开门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这么早，你也太积极了吧。”
　　听到木林言语不善的呛声，傅见哲面色如常，只是对着师诺微笑。
　　他摇了摇手中的袋子：“你比赛的时候老是不准时吃饭，我给你带了份套餐。是流食，不会花太长时间。”
　　师诺连忙站起身，兴奋地接过袋子：“阿哲，谢谢你！”
　　然后拿出袋子里的饭盒，掀开盖子就要喝。
　　傅见哲又掏出纸巾递给她：“喝慢点，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比赛呢。还有都给你说多少次了，以后得记住按时吃饭。”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斜睨一眼木林。
　　木林瞬间哑然。
　　彭尧原本正在浏览学校论坛，注意到三人的互动后，停下了滑动页面的动作。
　　他抬头望向傅见哲：“其实我也没吃早饭。”
　　“要不分你一点？”听到彭尧的话，师诺稍微放下饭盒，对着他问道。
　　“不、用。”
　　傅见哲咬牙切齿，然后对师诺温声说：“你慢慢喝，彭尧他就算少吃一顿，我看也没什么关系。”
　　接收到他刀子般掷过来的眼神，彭尧推推眼镜：“我只是实话实说，不用在意。”
　　然后又继续没事人一样浏览论坛，仿佛刚刚不看眼色破坏气氛的人不是自己。
　　托他的福，傅见哲原本酝酿好的温情问候瞬间被恼怒冲散了大半。
　　“今天车轮战第一天，对我们来说，小组赛中积分第一就可以晋级最后一轮。”
　　吃完饭，师诺用纸巾擦擦嘴，然后对三人说道。
　　傅见哲娴熟地帮她把饭盒收拾好，丢进垃圾处理装置。
　　木林没好气地问：“这点事，学姐自己不会做吗？”
　　言外之意是，还用你来献殷勤？
　　“不好意思，比赛期间我会有些紧张，生活方面就总会顾不上。”以为木林在质疑自己，师诺赶忙解释。
　　“一直以来都是阿哲在帮我，我很感激他。”
　　看到一言不发但露出胜利微笑的傅见哲，木林语塞：……万恶的青梅竹马！
　　“你也会紧张？”彭尧问，“我们个体实力强，配合也不错，怎么看都不会输。”
　　傅见哲帮师诺回答道：“虽然她当初能力测评有5S，但其实一开始也只是起跑线领先一些；小时候差点翻车的情况也不少。”
　　“而且现在赢得越来越多，就越来越不想输，”师诺补充道，“任何时候都应该谨慎一些。”
　　听到她的话，傅见哲支着下颌转头看她：“其实我觉得，既然要万事谨慎，首先就不应该收下那个陌生人的光脑。”
　　师诺无语：“你还记得这事呢？”
　　因为那个实在手链太刺眼了，挂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看着就心烦。
　　傅见哲微眯双眸：“嗯哼。”
　　彭尧插话：“的确，谨慎是好事。”
　　“另外，我觉得咱们之前比赛尝试过的那套阵容已经挺好了，就是我负责定位，木林负责近战，傅见哲负责封锁跟追击。”
　　想了想，彭尧又补充道：“师诺你负责支援跟底牌。”
　　师诺：你一开始是已经把我忘了吧！
　　“唯一有点棘手的队伍是那个机甲系路仁的小队。”木林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那边也有三个双S，还有一个医疗系。我跟那几个双S都打过，是有点厉害。”
　　路仁也是去年代表帝国第一军校参加生存格斗赛的人。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提前遇上了联邦的王牌小队，他们说不定最后能拿到前三的名次。
　　“今年路仁找队员也是下了血本啊……”师诺思索，“不过这次要分五组，我们不一定会遇到他们。”
　　———
　　虚拟比赛场上。
　　无尽虚空中，凭空浮现了几行文字。
　　“A组：请输入小队姓名小队-队长：格斗系师诺
　　跪求出线权小队-队长：后勤指挥系塞缪尔
　　……
　　直指巅峰小队-队长：机甲系路仁”
　　“想谁来谁。”看到分组的一瞬间，师诺无奈地耸耸肩。
　　木林摩拳擦掌：“对面就差那个路仁我没打过了！这次可是合规的私斗，哼哼。”
　　“路仁估计是远战机甲，跟我一样。你不一定能近身。”傅见哲提醒他。
　　格斗系大多训练的是近战机甲，机甲韧性较高。
　　而机甲系除了机甲的理论知识及维修外，在实战中所使用的的更多是远战机甲，强调灵活性跟机甲上远程武器的配置。
　　就像是肉盾狂战士跟脆皮法爷的区别。
　　“咱们这组不光有6支小队，比其他组多了一支队；对手中还有路仁，从抽签运气上来说有点倒霉。”彭尧说，不着痕迹地瞥了师诺一眼。
　　后者尴尬一笑，微微颔首：“没关系。不过是多费一点力气，相信胜利最终还是会属于我们。”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期间，比赛地图已经随机选定：安培尔星重力试验场。
　　彭尧迅速从脑海中调集了场地知识：“这是第七届生存格斗赛的赛场，特点是重力的不确定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无重力还是几十倍重力。”
　　“这地图听起来有点麻烦。重力不恒定，如果使用重装机甲会增加许多变数，”师诺想了想，“待会儿大家都要选择轻装机甲。”
　　“还有一件事，”彭尧无奈地说，“因为这地图很小，所以模拟出的部分地图估计会更小。我的定位就会是鸡肋。”
　　“然后？你除了定位之外，实战怎么样？你不也是个双S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木林机关枪一般一连抛出几个疑问。
　　“在后勤指挥系，实战只能说是勉强中上。我擅长的是情报搜集、远程操控及拆除威胁武器，所以，师诺。”
　　彭尧定定地望向师诺，“你得保护我。”
　　听到他的话，木林炸毛：“靠，凭什么让她保护你？”
　　彭尧淡定回答：“因为她最强。”
　　傅见哲冷冷地插嘴：“不用麻烦她了，你跟紧我。”
　　彭尧摇头：“不行，我就要师诺保护我。这样安全性是最高的。”
　　剩下两人气极：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师诺不在意几人之间的风云涌动，点头道：“没问题，我相信你的判断。等会儿记得躲在我身后。”
　　这时，几人身边场景变换——
　　无尽的黑幕拉开，夕阳斜照，训练场的断壁残垣上反射着冰冷的光辉；视野敞阔，遥遥相对的有几个小黑点。
　　“第一场：请输入姓名小队对决直指巅峰小队。”
　　师诺喃喃道：“一上来就是跟路仁对打，估计对面也没想到，我们会相遇得这么快。”
　　“等会儿距离稍微拉近后，傅见哲直接跟对面的路仁火力对轰；师诺你跟木林就直接冲上去打。”彭尧说。
　　师诺想了想，摇摇头：“这样做，消耗会有点大。还需观察一下时机。”
　　彭尧不置可否：“也可以，就是这样我会有点危险。”
　　木林从背后揍了他一拳，气到发笑：“你小子做梦呢，还想苟！”
　　然后，屏气凝神不再说话，跟着师诺，认真从一个掩体小跑到另一个掩体。
　　两队都小心谨慎地往对方靠近。
　　约莫一分钟后，两队之间距离堪堪达到了远战机甲攻击射程的极限。
　　“阿哲。”师诺低声说了一句。
　　傅见哲立刻领悟到她的意思，率先发难。
　　耀眼的激光光束向对手阵地射去。
　　对面也毫不示弱，互相间来往的光束相互交错，几人处于致命的玫瑰状射线中心，身形灵活地腾挪闪躲。
　　对手不愧同为去年代表军校参与决赛的种子小队，虽然没有师诺这样的逆天级5S选手，但单靠彼此间的默契，明面上竟然跟众人打得不相上下。
　　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攻击的时机，突然间，师诺猛地感到身上一轻。
　　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
　　此刻，对面的攻击网瞬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漏洞。
　　……重力变化了！
　　她大喊，“木林，跟我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直觉与经验兼具的逻辑判断让她立刻向前冲了过去。
　　灵动的身形转换间，激烈的光束竟然没有一道打在她身上。
　　她神情坚毅，脑海中飞速运算推演，决心此次一击得手。
　　两队之间原本僵持的队形被迅速打破，骤然迫近的师诺没有选择攻击路仁，而是一拳打向站在队伍最边缘的一个狙击手。
　　她自己在上届比赛中承担了许多狙击手的职能，明白一个隐蔽身形的狙击手会对自己的队友造成多大威胁。
　　而看到队友被袭击，路仁当机立断，没有再维持远程的攻击输出。
　　他立刻将火力对准师诺，神色冷酷。
　　路仁心里明白，一旦让她撕裂己方的小队阵型，自己将会输得很惨。
　　因此，在被对方抓到机会的此刻，全力解决掉师诺将会是他们队唯一的生路。
　　而受到近距离射击的情况下，师诺根本躲闪不及。
　　炫目的光束打在她身上，机甲的护盾值刷刷刷往下掉。
　　但与此同时，她攻击狙击手的速度竟然更是迅速，毫不留情的近身格斗技流畅衔接，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果断的一记背摔让那错愕的狙击手身形逐渐淡去。
　　——她的伤害怎么这么高！
　　虚拟网络根据现实将众人数据化，但在看到自己的面板血量几乎是瞬间见底之时，那个狙击手还是瞪大了双眼。
　　原来这就是5S的强大吗？
　　虽然路仁一直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自己也自认为给予了师诺足够的重视。
　　但是，现实依旧给了他无情一击。
　　有时，就算在心理跟生理上都做足了准备，胜利女神依旧只会毫不留情地眷顾实力更强的一方。
　　开场八分钟，路仁小队减员一人。
　　与此同时，后手赶来的木林突然暴起，直接攻向路仁。
　　见己方队伍核心路仁被攻击，剩下两人连忙转而保护他。
　　但为时已晚；而且匆忙之下，反而使自己露出更多破绽。
　　此时，傅见哲也已经赶到，精准地游离在安全距离内，对路仁小队火力施压。
　　再配合师诺跟木林凶猛又暴力的近战输出，已经减员一人、气势大跌的路仁小队饶是实力其实也很强劲，还是在五分钟后迅速败下阵来。
　　当敌人最后一个医疗系消失在战场上后，躲在后方掩体的彭尧才姗姗来迟。
　　“果然，只要你们莽，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保护。”
　　对于自己的划水行为，彭尧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木林则仿佛没有过瘾一般，啧啧道：“太弱了，尤其那个医疗兵，根本没什么用。”
　　傅见哲摇摇头：“车轮战大多不会拖过一个小时，后勤指挥系跟后勤医疗系本来就很难派上用场。”
　　“但在正式比赛中，他们是很有用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叹气。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医疗系？”木林疑惑。
　　傅见哲瞥了师诺一眼，没好气地说：“本来我是想找个医疗系的来着，但是……”
　　“她选择了你。”
　　他不情不愿地说。
　　木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他转身向师诺走去。
　　正等待战后结算的师诺突然感觉头上被人重重一拍。
　　她抬头：“木林，揉我头发干什么？”
　　此时，木林正毫无章法地揉着她的头，不过力道却格外温柔。
　　“学姐，你要知道，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选择了我。”
　　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心情格外好。
　　原来自己不是她随随便便做出的次要选择。
　　因为哪怕没有十分关键的医疗系，她也还是选择了自己。
　　……话说回来，学姐头发的手感也好柔软！
　　可恶，想一直这样摸下去！
　　师诺：虽然不知道你又在抽什么风，但是学弟，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你这个混蛋！
　　她气结，反手就对准了傻乐的木林，毫不留情地去薅他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4 21：24：19～2020-02-14 21：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瞳裳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掩埋前尘
　　这场比赛过后，第一军校论坛上再次炸翻了天。
　　“我是真服了，师诺是不是有什么隐性加成？我看她打了几拳那个人就没了。”
　　“楼上别酸，你是5S你也可以。”
　　“没想到木林这么厉害，可恶，这难道就是：有的人可以比你有钱、比你帅、比你霸道、甚至还比你强吗！”
　　“人家木少爷本来就是打败军校无敌手。不过原本整天私斗，这一年安分了不少，还以为是改邪归正，没想到是上正规比赛继续斗殴去了。”
　　“后勤指挥系那个眼镜笑死我了，全程打酱油，边缘游荡得很熟练。”
　　“的确，后勤指挥系跟后勤医疗系是军校两大毒瘤专业，学的东西只有一个字：苟。”
　　“楼上说什么屁话呢？实战中没指挥系给你们解密、探路、定位、拆弹，没医疗系给你们分药、疗伤，你们那群肌肉比大脑发达的家伙能活多长时间？”
　　“别引战，人家后勤那两个系在军局贼抢手。而且你们知道彭尧有多厉害吗？后勤指挥系学生中唯一一个中级士官，还参加过军局的实战行动。”
　　“我的omega弟弟之前来军校看我，回去后吵着嚷着以后要嫁给傅见哲。”
　　“机甲系的那个红毛？被omega一见钟情？我羡慕了。”
　　“校外活动的时候经常看到他被搭讪……靠，帅就能为所欲为吗。”
　　“的确是omega喜欢的长相，那机甲也是帅的不要不要的。但我是beta，所以我选择师诺。”
　　“想桃子呢？军校那么多alpha还没排上队，轮得到你这个beta？”
　　“啊，香香软软的师诺……她信息素也太好闻了，我上军校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alpha的信息素发情！跟她擦肩而过的那天晚上，我……【检验到不和谐内容，已被折叠】”
　　“师诺后援会提醒大家：口嗨一时爽，被后援会找上门火葬场。楼上，你号没了。”
　　———
　　两天后小组赛结束，参与决赛的八支队伍都已经尘埃落定。
　　接下来的帝国第一军校选拔决赛将在现实中进行：八支队伍随机分为两个阵营，在1区的格斗训练场上进行阵营对抗赛。
　　届时，比赛也将向全体帝国公民开放。
　　师诺把自己顺利进入决赛的消息跟萧繁聊了聊，后者在祝贺的同时隐晦地表达了担忧。
　　“阿诺，正式比赛的时候会有很多alpha。”萧繁试探地说。
　　“omega发情期是很难熬的，万一你比赛的时候……”
　　难熬？师诺想到了之前搜索到的信息，心一沉。
　　这未知的omega发情期，的确棘手。
　　不过也有许多omega能凭意志力熬过发情期，毕竟不是每个omega在发情期都能正好找到心仪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恰好会是一位alpha。
　　现在社会上BO恋、OO恋都逐渐增多，所以omega的发情期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她思忖：再说，自己精神素质是SS级别，在alpha中都算是空前绝后，撑过发情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我多带几针信息素抑制剂。”她安慰萧繁。
　　萧繁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但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对师诺的自制力她并不怎么担心，只是比赛中万一发情……
　　她担心的是其他alpha的自制力。
　　在战场肾上腺素飙升跟omega初次发情期信息素的刺激下，希望那群万里挑一的alpha，能够有匹配得上这选拔机制的自制力。
　　“不提发情期的事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玩意什么时候会来。对了，妈。”师诺小心翼翼地观察萧繁的神色。
　　“……你之前跟缪星灼是怎么回事？”
　　听到“缪星灼”这三个字，萧繁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紧锁眉头。
　　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开口：“十五年前，帝国跟联邦一起摧毁了一个星球，并且签署了一份秘密合约，只是为了掩盖一个秘密。”
　　“而你，就是那个秘密的核心。”
　　萧繁面色凝重。
　　师诺瞠目结舌：“需要兴师动众去摧毁一个星球的秘密，跟我有关？”
　　萧繁点头，视线低垂：“你的体质十分特殊。血液跟骨髓经过特殊加工后制成的药剂，能够大幅度增强任何年龄段alpha的潜能。”
　　师诺十分缓慢地眨眨眼：“……什么？”
　　一直以来，整个星际都知道：alpha的身体与精神素质潜能是未来所有成就的根基，但这是出生时就注定的东西。
　　——而她自己的血液跟骨髓，竟然能够强行增强这种天赋？
　　“帝国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有军局的人在黑市上购买了一个珍贵药剂后能力突然暴涨，但之后这种药剂就销声匿迹。顺藤摸瓜后大概过了一年多，帝国才找到这个星球。”
　　萧繁默然了一小会儿，继续说，“我当时在附近星球驻扎，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帝国秘密召集人手，等我们到了战舰上才说是要去毁灭一个星球。”
　　“后来呢？”师诺问。
　　“战舰上除了帝国军人，还有联邦的军官。我们当时都签署了一个合约，并要求服用一种药剂。但是我……”萧繁顿了顿。
　　一个诡异的断点。
　　然后她继续说道，“没有喝。然后我去星球上踩点，遇到了昏迷不醒的你，便把你偷偷带了回去。”
　　虽然注意到了萧繁有些怪异的沉默，但师诺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然在一个星球必然的毁灭中，没有一次机缘巧合的善良，自己没有丝毫可能生存。
　　“回来后，我因为在行动中受伤，领了个上校头衔便退休回到了家乡第6区。”
　　“但是，军局上下突然发了疯一般寻找在那个星球上幸存的女性omega，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并不简单，给你报身份时便用那个假的东西瞒了过去，说你是alpha。”
　　萧繁突然紧咬下唇。
　　“五年之后一切都变了，帝国军局的高层开始迅速衰老，当初服用了药剂的军官也都以惊人的速度衰弱下来。”
　　“我的一个战友曾经来看过我，苦笑着说自己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缘由都是那一瓶药剂。”
　　“这时我才知道，那瓶药剂是用一位女性omega的血跟骨髓制成，看似能增强潜力的背后，是生命力被提前消耗的丧钟。”
　　师诺喃喃道：“可是，这个女性omega一定是我吗……？”
　　“这件事我也不确定，但也不敢冒险让你提前暴露，所以一直秘密关注着这件事；我的那位战友估计得还是太乐观了。”
　　“从那之后不到三年，帝国军局高层便大换血，而他也在那次拜访后不久就离世了。”
　　萧繁面色凝重起来：“你omega的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所以成年时，我认为风险应该已经解除，便告诉了你真实身份。然后，直到那一天跟缪上将……”
　　这时，她的眼神有种微妙的偏移。
　　“原来缪上将是联邦那边唯一的幸存者。他告诉了我，你的确是那个omega，但是，他发誓会保护你。”
　　师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闷声问：“是有条件的保护吗？”
　　没想到，萧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绝对不是！他是真心想要保护你。”
　　语气格外坚定，好像如果不否认这件事，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似的。
　　“我最近刻意回想时才发现，自己十五年前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师诺没对刚刚缪星灼的话题继续做出回应，只是垂下眼帘。
　　萧繁安慰她：“当时我们回到第6区时，我就发现你似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这并不奇怪，毕竟你经历过那样的创伤。”
　　“创伤？”
　　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语。
　　萧繁突然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支支吾吾地说：“我相信，以后缪上将都会跟你解释的。”
　　她在害怕什么？
　　一个帝国的上校，为什么会频频提到联邦的上将？
　　那么，缪星灼到底做了什么？
　　之后，师诺心情有些沉重起来，跟萧繁草草聊了几个话题后便关掉了光脑。
　　躺在床上，她强迫自己清空所有纷繁复杂的猜测跟思考。
　　“专注一周之后的比赛，一周之后的比赛……”
　　她喃喃道，然后苦恼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
　　———
　　联邦某星球一座郊外三层别墅内。
　　“缪上将，这些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萧繁有点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环抱双臂若有所思的缪星灼。
　　缪星灼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嘲笑般微扬，“果然，不该对你抱太大期望。”
　　“自己做了蠢事不说，现在，你还让阿诺怀疑了我？”
　　说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糟糕心情，十分焦躁不安地在室内踱步；修长的食指毫无节奏地拍打着手臂。
　　“你要知道。”他开口，语气郁郁。
　　“我既然能把你弄出帝国、带到联邦，也能让你在这里消失。”
　　听到他的话，萧繁脸色煞白，“可是你说过，会庇佑我的！”
　　“而且该说的东西，我已经都给阿诺说了！”
　　一阵极其恐怖的威压从缪星灼身上传来，他转头，冰冷视线刺向萧繁。
　　后者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超5S级alpha的威压……这对她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似乎连五脏肺腑都发出了沉重的哀嚎。她像离岸的鱼一样大口大口无望地喘着气。
　　“最近，赫尔德签署了一项密令。针对帝国主星球6区一位普通上校的密令。”
　　丝毫不在意她的痛苦，缪星灼淡淡地说。
　　听到他的话，萧繁一阵面容扭曲。
　　赫尔德是帝国元帅，也是十五年前那场震荡中的幸存者。
　　一道针对自己的密令……用脚指头想，她都知道这是一个对自己多么不利的处境。
　　这么多年来的赎罪，难道终究也只能落得辛苦白费的下场吗？
　　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痛苦挣扎，缪星灼意味不明地眯起了双眼。
　　颇有些愉悦地翘起了嘴角。
　　然后，他缓缓开口：“当然，看在你照顾了阿诺那么长时间的份上……”
　　“你会活下去。”缪星灼一字一顿，“然后，再也不要跟她联系。”
　　单方面的命令，不容置疑。
　　之后他转过身，挺拔的身姿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但凝神细窥时，却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忌惮之感。
　　感受到那股极为可怕的威压逐渐消失，萧繁的呼吸才逐渐回归正常频率。
　　然后她面上闪过犹豫之色，喃喃道，“……阿诺呢？元帅他，是不是已经注意到了阿诺？”
　　在明白自己生命无虞后，她才终于想到了师诺。
　　缪星灼已经背对她向门口走去，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他无声地冷笑。
　　眼神如彤云一般，阴鸷地近乎可以滴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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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谈心
　　一周后，帝国1区格斗训练场内。
　　环绕中心椭圆形训练场的看台层层叠叠，近乎直冲云霄；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除了普通的露天固定座位外，还有数十个上下飞舞的密闭包厢，但都与训练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有一个孩子不安分地从座位上跳下来，好奇地戳了戳面前一米的空气。
　　他的手指与一道看不见的墙相抵，一圈光纹自指尖中心向外扩散。
　　备赛后台内，宽敞的场地上三三两两聚集着不同的队伍。
　　人们或站或蹲，神态各异——有的神色凝重，有的面无表情，都在等待自己队伍中抽签之人的归来。
　　“抽签结果如何？”傅见哲一眼便看到向队友走过来的师诺。
　　师诺耸耸肩：“熟人都在对面。哈里斯、艾思、佐伊跟罗蒙诺索夫。”
　　其中哈里斯的小队是上届代表帝国第一军校参加比赛的队伍，最后拿到了不错的名次；剩下三人则都是军校内的风云人物。
　　“这么说，我们的敌人都是胜者组，而队友是败者组打上来的那三个？”彭尧沉思。
　　“怎么说呢，你的手气真的是一以贯之。”
　　师诺嘴角有点挂不住了。
　　木林原本蹲在地上无所事事，听到他的话连忙站起。
　　“没有没有，学姐你抽的很好！这样反而更有挑战性。”
　　“挑战性……我再看看队友是谁，有机甲系七海由衣、后勤指挥系汝流和后勤医疗系商杭。有意思，四个系都凑齐了。”
　　彭尧看着自己光脑上记的笔记，冷静地说。
　　十几米外，一堆人自发地向师诺这边聚集过来。
　　“大姐头，咱们跟5S一队诶！”一个队员兴奋地向七海由衣说，却被后者猛地拍了一下后背。
　　“别老想着抱大腿！”她声音格外稚嫩，跟孔武有力的外表形成剧烈反差。
　　这女人的身高在队伍中鹤立鸡群，一身强健的肌肉隔着紧身衣几乎要呼之欲出。
　　七海由衣跟三个队友走到师诺身边，然后有些拘谨地对师诺伸出双手。
　　“你好，我是机甲系七海由衣。”
　　还没等师诺开口，她就不停歇地一口气说出一连串话。
　　“我仰慕你很久很久了！这场比赛你随意指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是赢是输都无所谓，跟你队友一场我都已经觉得这场比赛太值了！”
　　说到最后，甚至激动得有些哽咽。
　　之前被教训的队友无语望天：大姐头，说好的不抱大腿呢？
　　这时，另外两队得知分组情况后，也向师诺这边迅速靠近。
　　后勤指挥系的汝流是一个蓄着长卷发的男性beta，对于将指挥权全部交给师诺没有异议；医疗系的商杭视线一直黏在师诺身上，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轻轻松松拿到了指挥大权，但师诺并没有感到放松多少。
　　决赛阵营对抗赛将持续四个小时，每个人都穿着制式机甲，使用制式武器；一旦机甲护盾值归零便视为淘汰。
　　时间结束后，两个阵营中存活人数多的一方获胜。
　　获胜方主要依据伤害输出值，同时结合战场贡献值，最终选择两个队伍代表军校参赛；战败方则只能选择一个队伍参赛。
　　因此根据现在的情况，作为组内最强战力，师诺小队无论输赢其实都会晋级。
　　但是，失败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此时众人对她无条件的信任更令她倍感压力。
　　“还有一个小时开始比赛……接下来半小时我得好好想一想，等会儿再给大家布置任务。”师诺拇指跟食指狠狠揉搓了一下晴明穴。
　　说完，她向一个角落走去：“彭尧，麻烦你也过来一下。”
　　听到师诺的话，傅见哲撇了撇嘴，但也知道她这样做是正确的。
　　虽然彭尧这家伙经常说出不讨喜的话，但他的理性统筹与大局规划能力毋庸置疑。
　　———
　　师诺有些担忧地踱步，然后整个人转向墙壁，把头轻轻靠在墙上。
　　“……没想到，我最近能看到你很多不安的表情。”彭尧静静地说。
　　师诺“嗯？”了一声，低头看向已经蹲下来的彭尧。
　　出乎意料地，他这时把眼镜轻轻拿了下来。
　　“真稀奇，之前从来没见你把眼镜拿下来过。还以为眼镜是你的本体。”师诺笑了笑。
　　彭尧仰头去看她，琥珀色的狭长眼眸尾端微微上扬，竟然有一种跟他的冷静书生气毫不相符的风流意味。
　　“是啊，而且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在戴眼镜了。”
　　蹲着有些不舒服，他索性沿着墙壁坐下，一只手搭在支起的右腿上。
　　师诺望向他，甚至感觉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戴眼镜？”
　　“……是因为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彭尧有些苦涩地开口。
　　师诺低声喃喃：“不安吗。”
　　“我讨厌跟人交流。比起跟人打交道，数据要安全得多。”彭尧回答。
　　“戴上眼镜的话，跟人聊天时就不会想逃走。”
　　“因为有保护？”师诺蹲下来，认真看他的眼眸，然后衷心地称赞：“不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们竟然在聊这种无关的事。”彭尧苦笑了一下。
　　“很抱歉，相信你叫我来恐怕不是为了听故事的。”
　　“……还有，别一直看我。”
　　他白净清秀的脸颊上浮现出薄薄的绯红。
　　听到彭尧的话，师诺知趣地移开了视线：“反正我们的战术本来也就只有莽，这样能跟你谈心的机会反而不多。”
　　“其实，我觉得自己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彭尧才又开口。
　　然后他又犹豫地把话尾咽了下去。
　　但沉默一瞬后，又似是鼓起勇气说道：“是你的眼睛。”
　　师诺挑眉：“我的？”
　　“三年前开学那天，你站在门口等人，周围一圈都是别人自觉让出的位置。然后你随意抬头望了望四周，那双美丽到不可思议的眸子，我现在都忘不掉。”
　　彭尧把头埋在双膝之间，闷闷地说。
　　他说得自然又流畅，仿佛这个场景在他脑海中已经重演了许多遍。
　　听到他的话，师诺呆住了。
　　然后，彭尧突然升高的声音传来：“你别误会，这不是表白！”
　　接着，他又弱弱地补了一句：“我只喜欢omega，所以这不是表白。”
　　他又重复对自己说了一遍，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师诺心里一咯噔。
　　她掩饰性地笑起来：“没问题，等你进了帝国军局，omega有的是！”
　　同时，心下更是笃定：自己是omega的事情绝不能随便泄露。
　　彭尧没有说话。
　　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把眼镜戴上，恢复成那个如往常一般冷静自制的彭尧。
　　他打开光脑：“omega的事情之后再谈。关于这次比赛的策略，我觉得……”
　　———
　　“他们谈完了没啊？”
　　木林几乎每隔一分钟都要抬头望向那两人所在的角落，整个人的脾气已经游离在爆发边缘。
　　他环顾四周：傅见哲在闭目养神，七海由衣跟她的队员在谈笑风生，汝流在玩自己的头发，商杭则在光脑上兴奋地跟别人聊天。
　　虽然压低了声音，木林还是能听到商杭对于师诺的痴汉言论。
　　对于不找事不舒服的木林来说，他现在极其想走到商杭身边给他一脚。
　　还有，凭什么他也能发现师诺学姐的好？这个医疗系的弱鸡！
　　就在他感觉自己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时，在角落商量策略的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久等了。”
　　师诺对众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视线在一脸不满的木林身上顿了顿。
　　后者立刻把不爽打落牙齿和血吞，收起了脸上的不快。
　　彭尧向前一步，将光脑投影放大展示给众人：“格斗训练场可以即时模拟的地图有四个：平原、草原、树林跟山地。”
　　“这些地图中，对我们最不利的是平原跟草原，因为对手整体的平均实力要高过我们；且规则限制，除医疗系外所有人必须强制参与战斗，如果对面强攻，师诺不一定保护得了这么多人。”
　　彭尧冷静分析。
　　木林打断他：“喂，为什么强调让师诺保护我们啊？”
　　然后他愤愤不平地环视四周，发现七海由衣那三个队的成员都默默低下了头。
　　……什么，你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彭尧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因此一旦地图为平原跟草原，我们必须尽量避免战斗；但如果发生了战斗，除师诺、木林跟傅见哲外，剩下的人都不要想着攻击，应当以保全自己为上策。”
　　“当然，”他手指一点，光脑上的地图换成了树林跟山地，“一旦地图为树林或山地，我们就应适当主动出击。”
　　“复杂的地形会帮助我们隐蔽，而且此时我的定位也能派上用场。”
　　“除了医疗系的商杭外，如果发生了战斗，剩下的人都要跟着师诺行动。我们总共有七个格斗系，六个机甲系，到时候应当采取这样‘二四四三’的布阵。”
　　说完，彭尧收起光脑：“你们三个小队不用担心，跟着师诺，在战斗中听她的指挥，有极大概率能赢。”
　　七海由衣点头，眼神坚定：“没问题！而且之前我都没想着能赢！”
　　声音铿锵有力，让她身后的队友扶额：……知道我们很咸鱼，的确跟师诺他们不是一个等级。
　　但好歹也是在败者组挣扎上来的，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这时，唯一的医疗系商杭突然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
　　彭尧示意他可以问，却发现他一直盯着的是师诺。
　　“师诺大神，你喜欢alpha跟beta吗？非友情意义上的那种。”
　　商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害羞地笑了。
　　这个跟比赛完全无关的问题一问出，师诺本以为会迎来周围众多吐槽。
　　但没想到，连最暴脾气的木林都只是楞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说。
　　然后，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她。
　　师诺顶着众人视线的压力：“这个嘛……”
　　本该是坚决否定的问题，但不知为什么，她脑海中竟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温柔的，友善的。
　　可同样也是危险、用意不明的。
　　好像了解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了解。
　　明明，她跟那人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但是，如同飞鸿踏雪，自己根本没办法忽略。
　　“看、看情况。”
　　师诺本想否定，但舌尖一转，不知道为什么便说不出坚定否认的话。
　　然后就看到周围大多数人都跟队友互相微妙地递了个眼神。
　　——我懂，这种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傅见哲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微微低头，跟她的眼神错开。
　　木林疯狂尝试抑制嘴角上扬的笑意。
　　彭尧推了推眼镜，摇摇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第13章 头脑套娃风暴
　　“各位亲爱的帝国公民，欢迎来到帝国第一军校校内选拔赛决赛的现场。”
　　突然间，透过穹顶进入到室内的日光被阻隔，整个训练场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
　　由于视线并不受阻碍，观众们仍可看到中心的巨大场地在缓慢地变换着地形。
　　正上方出现了一块覆盖全场地的半透明光幕，正缓缓浮现着参赛者的特写定格照。
　　随着人物的逐个浮现，观众们也随之发出欢呼。
　　“比赛地形是树林，这场要轻松不少。”彭尧说。
　　此时面前的训练场地形已经固定，参天树木遮蔽视线；无法影响观众的黑暗经过密仄林叶的过滤，便形成了一副危机重重的暗夜森林景象。
　　而选手们只能勉强看到树林上方出现的光幕一角。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观众席上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比之前都要激烈许多。
　　“是师诺。”彭尧连头都没抬就断定。
　　师诺抬头去看那部分光幕，只看到了一角飘扬的银发：“……突然好奇他们用的是什么特写照片。”
　　“入学照吧。”傅见哲猜测。
　　她撇撇嘴：“那张照片，我不怎么喜欢。”
　　站在队伍最后方，存在感最低的商杭冷不丁插嘴，“我挺喜欢的。”
　　然后，他就感觉几道极其刺眼的视线向自己砸过来。
　　渐渐地，观众沸腾声渐渐远去。
　　在外界声音完全被隔断的一刹那，众人脚下突然出现了一节一节亮起的指引光路，一直延伸到密林的深处。
　　“请参赛双方从光脉通道入场，比赛将在五分钟后进行。”
　　———
　　五分钟后，比赛丛林中。
　　彭尧面前的光脑突然有了接通讯号，他立刻不顾形象箕坐在地，双手灵巧地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师诺站在他身边，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光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正一个个被排除。
　　七海由衣身后的队员悄悄戳了戳自家队长：“喂，大姐头。”
　　“怎么了？”她不耐烦地回过头，“现在别戳我机甲，戳坏了怎么办！”
　　“抱歉抱歉！”那队员连忙说，“我就是有点紧张，万一等会你跟师诺的命令出现分歧，我该听谁的啊？”
　　七海由衣毫不犹豫拍了他一巴掌。
　　“想什么呢，肯定听师诺的！再说了，我根本就不会跟她出现分歧，因为这场比赛我不可能发号施令！”
　　那队员被拍得一个趔趄，愁眉苦脸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大姐头，我护甲值都被你拍下去了。”
　　七海由衣看了他的护甲值显示，发现还真是下降了点，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等会儿打起来，这点也不算什么。”
　　说完，又习惯性往队员身上招呼了一下。
　　“……大姐头！”
　　那队员悲愤地望向她：“比赛还没开始，我就要被你拍没了！”
　　就在七海由衣跟队员大眼瞪小眼之时，前面的彭尧突然出声：“找到了！”
　　众人向前凑过去，只看到屏幕上有三堆闪烁的光点。
　　一堆不怎么动，剩下两堆都在动，且距离相差甚远。
　　彭尧说：“定位装置是比赛统一提供，看情况应该是内嵌了两个干扰点。”
　　说完，他指了指这几个光点，“的确可以继续排除，但所需时间会成倍增长。”
　　“而且我不认为目前有人能在四小时内破解。”
　　语气中带着隐隐的自傲。
　　师诺点点头，指了指那堆不动的光点。
　　“辛苦了。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所在地，刚刚开赛，对方选择的方案大概也是先等待队员破解定位，再做行动。”
　　那个光点跟他们直线距离较远，路线呈斜角线状，到达地点要消耗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目前看来，他们破解速度要比我们慢。”师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那么，我们先不要走直线过去，而是在这个范围内保持小距离移动。”
　　说着，她划定了目前众人所在地周围的一块圆形区域。
　　“为什么要保持移动？”跟彭尧同为指挥系的汝流出声询问。
　　“赌对面同样没办法排除最后两个干扰点，”师诺笑了笑，“因此，我们不如也伪装成一个干扰点，逼迫对方主动来找我们。”
　　“从他们的角度来想，一旦对面发现了有三个干扰点，就会料到我们已经先于他们破解了位置。这样，如果对手想要待在原地等待我们去找，就只会坐以待毙。”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位置，而他们只要不探查，就没办法知道我们的真实位置。”
　　听到她的话，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按她所说，在附近有规律地来回走动。
　　场外，观众席上不少人开始疑惑地询问身边观众：“师诺那组在干什么呢，群体散步？”
　　后者大多洒脱地耸耸肩：“看不懂。”
　　———
　　树林内。
　　环抱双臂的男子神情冷峻地望着光脑：“接下来，你们两个都破解不了了？”
　　两个围靠在树旁的指挥系都摇摇头：“哈里森，只能排除到这十个光点。继续排除的话，时间还需要多少就会是未知数。”
　　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卷毛矮个子凑了过来，笑道：“别这么为难我家队员，哈里森。”
　　“我们既然都只能排除到十个，对面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哈里森摇头：“艾思，情况说不定没这么乐观。”
　　说完，他凝神观察着那十个光点，指了指其中三个。
　　“除了这三个之外，剩下的都没有动。我怀疑对面就是这三个光点之一。”
　　艾思看了看剩余时间，有些焦躁地说：“三个也可以了，那就直接按照原计划打过去吧。”
　　哈里森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看到哈里森跟艾思聚集在光脑前，气氛似乎不太好，另外两个小队的队长也凑了过来。
　　了解到他们的想法后，这两个队长都对艾思的话表示了赞同。
　　与师诺那一组不同，哈里森一组虽然各队实力都强劲且强劲平均，但同样也导致一个严峻又现实的问题——
　　没有人能够有足够的话语权来领导全部四个小队。
　　没有人能压制住同样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同伴。
　　并且由于最多也只能出线两个队伍，他们互相之间提防之心甚重，心中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因为最终出线权主要看伤害输出，除了哈里森外，剩下三个小队的队长都不愿意再呆在原地蹉跎时间。
　　不顾面色难看的哈里森，艾思把自己小队的成员召集了起来。
　　“哈里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呆在原地。我们三个小队去探查这三个光点，有消息的话就通知你。”艾思假模假样地说。
　　然而谁都知道，一旦发现了对手，这几个队长都巴不得自己小队独占所有功劳。
　　看到剩下两个队长隐隐有同意之势，哈里森怒道：“愚蠢！你们这样分散力量，是想被对面逐个击破吗？”
　　艾思表情僵了僵，随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大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只是探查一番，发现对手的话就会立刻退回来的。我承认，这样做当然有风险，但总比待在原地强吧？”
　　剩下两个队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无声地点头表示认可。
　　哈里森气结，虽然心底明白这不是个好办法，但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方案能说服其他人。
　　这群根本没把合作放心上的所谓盟友……他冷笑。
　　眼见另外三个小队已经迫不及待分了任务，向不同的方向进发，哈里森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队友们暗暗打了个手势。
　　他的队友们神情一肃。
　　手势的意思是，一旦发生战斗，不要去考虑除自己小队外其他队的伤亡，只管刷自己的伤害输出。
　　这是要他们，只保证自己小队的出线权，而将整个组的胜败弃置一旁。
　　———
　　“他们分散开了。”彭尧看着光脑，突然出声。
　　师诺惊了一下：“分散？他们在想什么？”
　　虽然他们平均实力强，但论单队实力也没有能比得上师诺小队的，更别提跟师诺所在的整个小组相比。
　　“怕不是已经窝里斗了。”木林嗤笑道。
　　傅见哲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听了木林的话，反而有了新的考量。
　　他一脸深沉地说：“不，这说不定是对面的陷阱。”
　　师诺问：“什么陷阱？”
　　“……怎么说，就是那种——对面之所以故意做出这样的行动，是因为他们预判了我们会预判到他们的行动是因为队内分歧。”傅见哲一脸认真。
　　听到他的话，其他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而让人觉得言之凿凿。
　　所以到底是该预判他们的预判，还是预判他们预判的预判？又或者是……
　　“等等。”师诺打破了众人头脑中的套娃风暴。
　　“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而且他们如果真的这样预判，我想不到这样做有任何好处。”
　　只是因为怕被预测到行动，所以便故意分散开来。
　　怎么看，对面都不该做这种极其不划算的买卖。
　　“那么师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七海由衣问道。
　　“继续转圈。”师诺沉思了一下。
　　“然后等第一堆幸运儿靠近我们，先把他们解决；之后就可以用人数优势逐个击破。”
　　此时场外已经炸翻了天。不光观众席上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观看直播的星际观众们也发送了一波波吐槽的弹幕。
　　“好不容易看懂了师诺转圈的操作，对面那几队分开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队友吗？”
　　“他们是觉得自己一队四个人能打赢对面十六个人？我是真不明白了，5S又不在他们那边。”
　　“有理由怀疑是不是师诺用自己的美色贿赂了对面，不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智熄的操作。”
　　“前面的几个人肯定没看过以前的决赛，正常决赛大家都是各玩各的，该拆伙拆伙，几组一起大乱斗。只能说师诺这一组不按常理出牌，上届比赛也是这样。”
　　“这位朋友说的对，反正赢也只是两队出线，还不如自己搏一搏，生死有命输赢在天。”
　　“也就是说，师诺硬生生把一个单机策略类游戏完成了大型合作向副本是吗……”


第14章 他的女孩
　　离师诺他们一段距离外的丛林中。
　　艾思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哈里森，笑道：“怎么，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守株待兔了？”
　　听到艾思对自家队长的嘲讽，哈里森小队的队员都默默攥了攥拳头。
　　哈里森瞥了他一眼：“跟你过来，是因为两个指挥系都在你这里，定位比较方便。”
　　而且……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战斗力相对较弱的指挥系有两人，也就说明他们战斗力较强的人也只有两人。
　　而自己小队中除了一个医疗系外，剩下三名全部来自格斗系跟机甲系。
　　艾思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艾、艾思！”另一位指挥系队员突然惊叫道：“对面动了！”
　　此时他们离其中一个选定的光点只有不到两分钟的距离。
　　“艾思，不能再往前了。我们得去找另外两队。”
　　听到自家队长的话，哈里森小队齐齐停下了脚步。
　　艾思却恍若未闻，只是让他的队友们分散隐蔽开来。
　　“你去找吧，这次是我要守株待兔了。”艾思冷笑道。
　　说着，他指挥队员在林木间掩藏身形，并且同时也架好了武器。
　　看到他迅捷的动作，哈里森恍然大悟。
　　难不成，他这是要先行埋伏！
　　其实四队早就离心，这就已经注定他们很难赢过团结的对手；与其虚情假意地继续合作，不如大大方方图个偷袭之利，趁机多刷点伤害值跟贡献。
　　……原来如此，对方想的不比自己少。
　　哈里森呼吸一滞，内心有点懊悔为什么自己没能想到这一茬。
　　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让自己队员向另外两队跑去。
　　他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去模仿别人的计谋。
　　———
　　“对面这堆光点又分散了。”彭尧看着光脑面板说道。
　　其中，有一小簇光点就近在咫尺。
　　望着面前幽深莫测的丛林，师诺想都没想，对着身后挥手：“所有机甲系，直接远程轰炸。”
　　既然你们又分化了，那我也懒得跟你们玩心机躲猫猫，直接火力轰炸暴力输出省心省力。
　　听到她的命令，傅见哲跟其他五个格斗系立刻上前，摆成一行。
　　紧接着，剧烈的磁能光炮就密密地覆盖了面前的丛林。
　　艾思本来还在琢磨着，怎么师诺他们还不过来之时，突然被一套远程炮火猝不及防地打在身上。
　　看着飞速下降的护甲值，他整个人都懵了。
　　“糟糕，赶紧离开！”幸亏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艾思大喊道。
　　可惜此时他的队友已经倒下了两个。
　　那两人护甲值归零，被打出了人身安全保护护盾，灰扑扑地站在原地等待退场。
　　艾思抓着自己另一个离得较远的队友飞快离开，心中那一点埋伏打伤害的念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像兔子一样朝哈里森的地点逃窜。
　　“哈里森！快点救我！”他对着通讯器狼狈地吼道。
　　通讯器顿了顿，随后传来一阵大笑。
　　哈里森的队员抢过通讯器：“怎么，不守株待兔了？”
　　艾思急眼：“不来救我，没人能知道他们的定位！大家都得完！”
　　通讯器沉默了一两秒，随后，哈里森深沉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
　　这片树林外，彭尧实时报告着更新的数据：“光点小了，在往另一个地方跑。”
　　师诺挑挑眉：“看来这是去搬救兵了，我们也走。”
　　说完，她指示大家跟着跑。
　　过了一会儿，另一边的艾思跟哈里森顺利汇合。
　　哈里森看着灰头土脸的艾思二人，皱眉道：“你们已经少了两个人？”
　　艾思顾不得面子，连忙点头。
　　“我已经让另外两个小队迅速赶过来了，”哈里森深吸一口气，“等会儿得尽量拖住他们。”
　　再也没有一开始的颐指气使，艾思只是默默地点头。
　　“师诺……”哈里森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
　　去年，自己跟她在军校选拔决赛上是队友。但那时5S的名气还没有现在这样响，看着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他对师诺说过一句话。
　　“这张脸，可不是能打架的脸。”
　　说完后，师诺当场黑脸离开。
　　直到后来惊才艳艳地在比赛中大放光芒时，他才明白：这个女人的实力跟外貌的美丽完全成正比。
　　“机甲系直接对轰，火力封锁这片树林。”
　　哈里森当机立断，自己身为机甲系也走上前，跟另外两个人一起面向未知的丛林开火。
　　跟师诺一样的战术。
　　只是师诺是为了进攻，而自己则是为了防守。
　　冲在前面的七海由衣首当其冲受到攻击，她惊叫一声，随后以极其迅捷的速度退后。
　　“……不愧是败者组上来的，果然会跑。”
　　木林看到七海由衣几乎变成残影的后退速度，感叹了一句。
　　话音刚落，七海由衣就已经退回了身处队伍中心的师诺身边，“糟糕，对面也玩我们那一套，这可怎么办？”
　　师诺面色不改，对着众人说：“我去干扰他们，等会你们一旦看到火力下降，有机可乘，立刻按原先的战术冲过去围殴他们。”
　　“啊？你自己吗？”七海由衣担心地说。
　　“要不派个我们队的格斗系去？你这么重要，他反正无足轻重。”
　　那个突然中枪的格斗系：……大姐头，我还是不是你的好队友？
　　师诺摇摇头：“相信我。”
　　说完，近战机甲背后的涡轮动力系统亮起红色的运载指示灯。
　　然后，整个人便冲向了那片火光。
　　———
　　此时，场外的直播弹幕迎来一波爆发。
　　“燃炸了燃炸了燃炸了！”
　　“师诺一个人却打出了一整个军队的气势！我的天，我觉得我快窒息了，好紧张！”
　　“这才是alpha的终极浪漫，让队友有比自己的omega还足的安全感！”
　　“请问去哪报名成为师诺的omega？我认真的。”
　　而等到师诺干脆利落地收拾完对面一个机甲系后，弹幕又开始井喷。
　　“队友打过来都懵了：说好的敌人呢？对面怎么没人了？”
　　“虽然她的队友的确有在收拾残局啦……但我怎么都没办法把视线从师诺身上移开。”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只想看师诺一个人秀操作。可恶，什么时候决赛能看到一个5S对决其他所有人的好戏啊。”
　　然而跟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弹幕相比，无数光年外的联邦星域内，正在观看直播的缪星灼却一言不发。
　　皮质手套的冷意在鼻尖摩擦，他死死盯着那个灵活又纤细的身影，心中却只有一片怒火。
　　太危险了！
　　虽然明白，这是安全性极高的校内选拔赛，但看到师诺一个人冲向火光的瞬间，他整个人立刻被担忧跟震惊裹挟。
　　像那束火光一样，愤怒之焰迅速在心中蔓延开来，快要把他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这种奋不顾身的样子，径直戳中了缪星灼记忆中最柔软的那个痛点。
　　这是他的天使。
　　是他的小女孩。
　　凭什么要为别人这么拼命？
　　该死。
　　不在他视线范围的时候，周围人究竟要从师诺的身上获得多少好处！
　　他们之中，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敢冲在最前面吗？
　　废物。
　　如果是他的话，根本不会让师诺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机会：哪怕只是在一个人为制造出的比赛之中。
　　一种极其暴虐的冷意自脊椎骨传来，缪星灼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上的鞣制皮革手套摘下。
　　“约书亚中校。”
　　他平静地起身，舱门应声而开，守在门外的军官立刻对他行了一个礼。
　　缪星灼淡淡地问道：“那群战俘还是没有开口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语气平淡的问话，约书亚竟然觉得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他低下头不与缪星灼对视，低低回答了一声：“是的，上将。”
　　然后他听到缪星灼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是有些奇怪地笑了笑。
　　笑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怖。
　　“……好，我亲自审问。”
　　———
　　树林里，战斗有惊无险地结束。
　　哈里森身边升起了淡金色的保护光幕。他无奈地对师诺说：“我输了。”
　　师诺笑了笑，安慰他：“主要是没想到你们会分开，谢谢你们抬了一手。”
　　“我们输的很彻底，”哈里森耸耸肩，“不过，我的小队应该能出线。黑法星正式比赛上再见面吧。”
　　师诺乖巧点头：“嗯嗯。”
　　被她跟凶狠战斗风格反差极大的表现闪了眼，哈里森梗了一下。
　　然后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你今年比去年还要厉害一些。”
　　“谢谢夸奖。”
　　师诺余光看到木林又要炸毛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跟哈里森聊的太多了。于是她连忙闭上了嘴。
　　但在跟她擦肩而过准备离场时，哈里森善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对她低声说：“不过这张脸，看起来还是不像打架的脸。”
　　之后还对师诺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这时，木林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看样子，似乎是想把已经退场的哈里森生吞活剥。
　　而后，他又一脸不爽地看向师诺。
　　“学姐，跟对手聊这么多干什么？再说，还有八个人没解决，现在可不能放松。”
　　听到他有理有据的兴师问罪，师诺无奈地点头：“学弟教训的是。”
　　这时，七海由衣也走了过来，星星眼望向她：“师诺，你果然厉害！”
　　汝流也围了过来，颇有些潇洒地甩了甩长发。
　　他对着七海由衣说：“我们队跟商杭他们都减员了一人，看来不出意外，这次出线权就只能让给你们了。”
　　语气诚恳，虽然有一点酸溜溜的味道，但总体上还是十分大度豁达。
　　七海由衣骄傲地说：“那是当然，我们小队配合的确没得说！”
　　师诺笑着拍了拍七海由衣的肩膀：“你们的确很厉害。”
　　听到她的话，七海由衣瞬间换上了一副羞涩的模样。
　　“不不不，还差得远呢。主要是师诺你领导得好。”
　　此时场外，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大多狠狠地挠了挠头。
　　对面早已经内部撕逼把自己撕炸了，而师诺这边从头到尾也太过和谐了吧？
　　请问，这真的是应该尔虞我诈的帝国第一军校校内选拔赛决赛现场吗？
　　我到底是不是在看主旋律团结友善宣传片？还是由5S级alpha师诺主演的？


第15章 派对插曲
　　距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两小时，众人商议着给要不要给对面一个痛快。
　　彭尧拿出光脑，重新定位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此时，对面已经完全分散成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光点。
　　“我们倒是想给痛快，可对面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指着这些不断移动的小点。
　　七海由衣凑上前去，看到光屏上那几个分散开的敌人定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面是什么意思？这样完全分散开，不是白给我们逐个击破的机会吗。”
　　她笃定自己的小队此时已经锁定了决赛席位，因此话语间已经少了许多拘谨。
　　然而听到她的话，站在偏后方的汝流表情闪过一丝复杂。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七海，又看看彭尧面前的光屏，最终还是犹豫着闭上了嘴。
　　站在汝流不远处的师诺敏锐地观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她挑挑眉，脑海中模糊地明白了他的挣扎。
　　因为，这对汝流来说，是个绝佳的反转机会。
　　“师诺，你怎么看？”发现师诺一直沉默不语，彭尧问道。
　　此时众说纷纭，有的主张大家直接抱团碾压过去，能打几个是几个；也有人觉得这样效率太低，不如分成不同的组别，然后分散开来逐个击破。
　　师诺没有立刻回答他。
　　由于队伍的指挥权掌握在她手里，因此无论她做何种决定，众人都会服从。
　　但是——
　　虽然他们四个小队属于一组，但由于规则所限，总归会有两个队伍拿不到出线权。
　　在刚刚的战斗中，七海的小队无疑要表现得稍好一些。但是，这其实并不意味着剩下的两个小队就完全没有办法胜出。
　　敌人没有分散还好，他们这组无疑就会选择抱团策略。
　　可一旦分散开来，其实他们组的任何一个小队都有实力去围攻对面的某个敌人。
　　这时，对于汝流跟商杭来说，他们小队拿到出线权的曙光就出现了。
　　“汝流，你怎么想？”师诺突然问。
　　被点名的汝流一惊，他犹豫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眼神有些游离。
　　然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请给我们单独行动的机会，拜托了。”
　　听到汝流说出的话，众人方才明白了他的想法。
　　只是，刚刚一起并肩作战的情谊跟感动还在心头挂着，有不少人都觉得，这样四队一组的作战方式有情义又合自己胃口。
　　可汝流的话一出，出线权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又在心头浮现；除师诺的小队外，另外三队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师诺又转头看向七海由衣，问：“七海，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稳拿出线权，七海转头怒视汝流：“你这娘娘腔，怎么不早说！”
　　完全不复两人不久前的友好交流。
　　听到她火/药味十足的话语，空气中原本勉强维持着的和谐流向瞬时为之一滞。
　　场外观众看到这一情景，瞬时分成了三个阵营。
　　“别分裂啊，我想看他们携手走向胜利！出不出线无所谓。”
　　“那是对你无所谓，人家出线之后还能进决赛的好吗。我觉得汝流说得对，大家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之后各凭本事很公平。”
　　“娃娃脸肌肉女挺惨的，我感觉她们队之前打的的确好，而且汝流之前表现得没怎么想争，她看起来也还挺维护合作氛围。”
　　被这样指着鼻子骂，汝流脸色变得铁青。他盯着七海，说：“你……”
　　没想到，还没出口，七海就已经走上前来拍了他一巴掌。
　　然后她哈哈大笑：“早说你还有机会出线，现在你才想分开打，想赢我们也晚啦！哈哈哈。”
　　七海的队友们：大姐头，你说话不要大喘气行不行？
　　我们还以为你要翻脸，枪都悄悄举起来了。
　　明白对方并没有恶意，甚至还甘愿冒着不出线的风险认同了他的想法，汝流难看的脸色瞬间为之一松。
　　“哼，七海，我们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等会儿看伤害数值吧。”
　　他颇有些风骚地撩了撩长发。
　　差点令两队当众翻脸的危机，以一种令人哑然失笑的方式悄然地化解。
　　然后师诺给其他人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便让他们三队自己去寻找猎物，争夺出线权。
　　场外弹幕沉寂了一会儿，随后又纷纷刷屏起来。
　　“这都撕不起来？这群人素质怎么这么高。”
　　“这几队谁拿出线权都挺无所谓，反正我看，帝国只要有师诺他们在，决赛肯定稳如一匹老狗。”
　　“师诺没偏袒七海那一方，挺让我意外。这俩人好像关系很不错。”
　　“我怎么觉得，是七海单方面在舔师诺……”
　　“没人注意到商杭吗？这家伙连出线权都好像不怎么在意，全程划水，眼睛都快黏师诺身上了。”
　　“别说他了，我眼珠子都全程黏师诺身上。理解理解。”
　　———
　　经过一番折腾跟比试，最终，出线权还是有惊无险地落在七海由衣的小队身上。
　　至此，代表帝国第一军校参加联赛的小队已经确定，队长分别是：师诺，七海由衣和哈里森。
　　回到军校后，亢奋至极的七海由衣说什么都不让师诺他们走，威逼自己的室友让出房间，说要在自己的宿舍开派对。
　　所幸第一军校的宿舍并不逼仄，八人或坐或站，客厅竟然还有余裕。
　　七海由衣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箱棕色瓶装酒：“未成年有没有！赶紧老实交代。第一瓶酒必须让他吹。”
　　木林皱着眉，拎起一瓶酒，极其嫌恶又挑剔地说：“哪来的劣质酒？这牌子我都没听说过。而且，至少得是600年产的菲拉才能入口吧。”
　　傅见哲坐在师诺旁边，转头对她笑笑：“还好，你已经成年了。”
　　师诺眼睁睁地看着木林跟七海起了争执。
　　然后得知木林才十九岁的七海强行要灌他酒，最后在一阵激将法的刺激下，木林赌气喝了一瓶这所谓的“劣质酒”。
　　然后，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男孩，开始怀疑自己对酒“温和香醇”的定义是不是出了错。
　　看到木林迅速燃烧起来的脸孔，师诺迅速赞同傅见哲的话：“是啊。这酒看起来实在可疑。”
　　没过了一会儿，那边的木林就开始莫名其妙地跟七海比试酒量，两人仿佛无底洞般往嘴里倒酒。
　　皆是一副愈加口齿不清跟胆大妄为的喝醉模样。
　　“我三、三岁就会开机甲，八岁就是机甲小霸王！”七海由衣说着，砰的一声把酒瓶墩在地上，扯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
　　“老子三岁打遍家里所有保镖，六岁就能开始护送我爸的商舰了！”木林不耐烦地扫了面前一堆空酒瓶，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七海其他小队的成员轻车熟路地挪到离她很远的地方，然后带着一旁默默刷自己通讯光脑的彭尧往师诺这边靠。
　　“七海这边有不少好东西，咱们看看？”有一个人建议。
　　然后另两人不知从哪扒翻出一个全息投影设备，打开后，相互贱笑着看向对方。
　　这时，几人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出——
　　堪称活色生香的全息投影场景。
　　还没等师诺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已经被傅见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
　　她听到傅见哲骂了一句，然后踹了放全息的人一脚：“你他妈知道什么该放什么不该放吗？”
　　突然被打的那人似乎懵住了：“这是正统alpha跟omega的片子，傅哥你不喜欢？”
　　“大姐头这些都是珍藏，大哥你先别生气，看看就知道肯定没看过了！”旁边另一个人连忙劝解道。
　　他还以为是傅见哲对片子的质量不满意。
　　师诺把捂住自己双眼的手扒下来，转头看傅见哲：“怎么就不让看了？”
　　然后就看到傅见哲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张口讷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肉眼可见的耳根迅速变红。
　　一旁的彭尧插嘴：“AO是王道，其他全是歪门邪道。怎么可能有厂家不做AO的片子！”
　　说着，又往全息投影那边凑了凑。“可惜了，就是剧情元素有点少。”他点评道。
　　但不管怎么说，之后傅见哲就是死活不让放，说是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另两人摸摸脑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这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彭尧来了一句：“你喜欢alpha可以，但别给别人施压添堵啊。尊重一下大家的爱好。”
　　语出惊众。
　　然后傅见哲就自己性取向的问题开始跟彭尧动起了手。
　　看似胡闹开玩笑，实际带着认真的掌风跟火气。
　　最初提议放全息投影的那两人惊愕地站在原地，惊疑的眼神止不住地在傅见哲跟师诺之间晃荡。
　　这时，师诺的通讯光脑传来了通话讯息，她低头看去。
　　是缪星灼。
　　周围的热闹嚣杂突然就被消了音。她呼吸骤然一滞。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想到的全是之前萧繁的话语。
　　心中对缪星灼绝不再是毫无根由的信任跟友善。
　　的确，像她这样的身份，跟这位似乎与自己有渊源的联邦上将实在不宜牵扯过多。
　　她毫不犹豫地按了拒绝，之后迅速切换成了勿扰模式。
　　然后师诺抬起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奈起身去拉架：“阿哲，你别碰彭尧的眼镜……”
　　———
　　面板内，女孩跟她的朋友们其乐融融。
　　面板外，金发男子一遍遍拨打着手中的通讯光脑。
　　满是血丝的眼睛抬起，他看到她亲手拒绝了所有的通话请求。
　　无数星系与光年之外。
　　一颗千疮百孔的星星陨落，划出一道悲鸣的尾焰；它挣扎在途径的绚烂夜空，几近以一种痛苦万分的孤寂姿态呻/吟颤抖。
　　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高大的上将起身，稳稳地戴上了还隐约透着凛然血气的深色皮革手套。
　　只是眼睫在微微颤动。


第16章 意外安排
　　接下来，七海由衣有事没事就要拉上师诺他们一起吃喝玩乐。
　　直到动身前往联赛目的地——黑法星的前一天，七海由衣还吵着怂恿大家集体逃课，去1区的不夜之地度过最后难忘的一晚。
　　她的原话是：出不了线我照样嗨，既然能出线那我就更得嗨。
　　“就在黑法星呆半个月，说的好像你不回来了一样。”木林鄙视地对她说。
　　然后他转头看向师诺，“学姐，今晚再跟我突击训练一下？我担心到时候发挥不好。”
　　傅见哲皮笑肉不笑地反驳他：“在阿诺面前，你还挺会担心。”
　　彭尧扶了扶眼镜，吐槽道：“他的担心是离子态的担心，只有在师诺面前才转化成稳态。”
　　木林见自己被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管我什么时候担心？学姐，今晚必须陪我训练。”
　　师诺想了想：“行。但必须早点结束，今晚大家都得好好休息。明天出发，路上还得有几天时间，可能会很辛苦。”
　　听到她松口，木林笑容满面：“收到！”
　　“对了，师诺，你再确认一下联赛官网公告吧。”彭尧提议。
　　师诺点点头，拿起光脑后却诡异地顿了顿，然后面色如常地放下了。
　　“这光脑坏了，彭尧。我用你光脑看一下讯息。”她对彭尧说。
　　后者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光脑。
　　旁边的木林却好奇地凑过来：“学姐，你这光脑好像才换不久。而且，这不是那个莫斯科技的概念军用品吗？”
　　傅见哲则轻轻摇摇头：“以后少收陌生人的礼物。”
　　师诺笑了笑，不置可否。
　　只有她知道，这光脑其实并没有损坏。
　　可一旦打开光脑，那个男人就总会孜孜不倦地要求通话。
　　而缪星灼越是这样死缠烂打，她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心里发堵。
　　一方面，对于两人的过去，他什么都不说，似乎是期望她能自己发现。
　　但另一方面，他又什么都想说，时时刻刻对她表现得了如指掌，态度亲昵。
　　这种矛盾的态度，让她再也没办法像刚认识时一样，把他看做一个意外交到的大佬朋友。
　　师诺甚至有时担心，自己会在比赛前夕就被军局抓走。
　　梦中，自己犯了间谍罪被军局秘密逮捕；面临荒谬的罪名，她竟然选择了束手就擒。而这时缪星灼突然出现，说他会保护她。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然后扼杀了梦境中的所有生命。
　　———
　　据公告说，第一军校前往黑法星的飞船由帝国军方派遣，停泊点是军校的大型露天训练场。
　　所以师诺一行人一大早就往宿舍后的训练场走去。
　　他们看到，一艘蓝白相间的飞船静静地伏在场地中央。
　　彭尧啧啧称奇：“没想到，帝国竟然会派这型号的飞船来送我们。”
　　“这飞船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师诺问。
　　彭尧指了指那飞船四周收起的炮口：“配备了一百多艇高能凝聚炮，还安在了以防御见长的的‘返航号’上。”
　　“正常星际旅行哪用得上这个？这东西都足够去占领星系了。”他感慨。
　　七海由衣挤到师诺身边，壮硕的身形像小山一样：“师诺，我们作为队长，是不是得过去登记？”
　　她指了指飞船四周忙碌的人影。
　　师诺点头，跟她一起向工作人员走去。
　　“哈里森怎么还没来？还是他已经在飞船上面了。”七海嘀嘀咕咕。
　　师诺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请问，第一军校参赛队伍是由这艘飞船出发的吗？”
　　那人看了师诺一眼，语气不善地称是。
　　这让师诺感觉十分奇怪：第一军校一向是帝国引以为傲的军官储备地，为什么这个帝国派来的工作人员，对他们竟然这么不友善？
　　心中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师诺。”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舱门突然打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师诺仰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扶着边璧的手。
　　然后她心里一咯噔。
　　——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然后，一个略显苍白的清俊面孔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带着温和的笑容。
　　还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温柔眼神。
　　倒是七海由衣震惊地问她：“这怎么这么像那个缪缪缪……”
　　“缪”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小声对师诺说：“我靠，前几天我才刚从网上黑过他。”
　　师诺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刺耳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为什么是你？”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深吸了一口气：“请问，帝国负责接送第一军校参赛队伍的飞船在哪里？”
　　对她的出言不逊并不在意，缪星灼从容地一步一步迈下阶梯。
　　然后在她面前站定，做了个优雅的“请”姿。
　　“我向帝国申请了第一军校的接应权。”
　　———
　　“这人说自己是联邦的上将？骗人呢吧。”飞船已经航行了好一会儿，木林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彭尧立刻否决了他的想法：“你连联邦上将是谁都不知道？你还配做帝国公民吗。”
　　旁边的七海由衣赞同地点头：“没骂过缪星灼的帝国人，不配做人。”
　　“你说谁不配做人呢？”木林神色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这时，傅见哲插嘴道：“我也不知道这位缪星灼上将长什么样，只是听到过几次名字而已。”
　　这几人就缪星灼的事情争辩了起来。
　　坐在正中央的师诺则安静如鸡。
　　“哈里森他们来得早，结果跑那么后面的舱位去了。果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七海由衣感慨。
　　他们跟缪星灼的舱位相连，就坐落在飞船中部最稳固跟安全的位置。
　　“坐后面也很安全，毕竟没人敢打这种庞然大物吧。”木林说。
　　彭尧眼镜似乎奇异地闪起了光：“说不定，联邦上将选择带上我们这些帝国学生，是因为有什么阴谋。你们看到那几个一直在逡巡的军官了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了几个人形虚拟服务智能人。
　　“什么军官？别随便搞阴谋论。”七海由衣不满道。
　　“要是联邦上将想搞事，帝国能就放任他这么做？”木林同样出口反驳。
　　这时，傅见哲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师诺：“阿诺，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师诺摇摇头。
　　她只是觉得心情异常沉重。
　　连帝国的事情都能插手，她是真的不敢深入去猜测——缪星灼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切，不可能只是为了她吧？
　　“师诺学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这时，木林也注意到了师诺的不对劲。
　　彭尧问：“是不是有些晕星际间的长途旅行？刚刚我们迁跃过了一个虫洞。”
　　木林听言，从自己随身背包里翻出一小瓶药：“试试这个东西，我之前去其他星球玩，路上不舒服都是吃这个。”
　　师诺勉强接了过来，对他笑了笑：“谢谢。”
　　结果她这么一笑，反而让木林变得紧张起来：“学姐，你的状态似乎真的有点差。我去找这个飞船上的医疗系统！”
　　在木林的视角里，在自己心中强悍美丽如斯的师诺，竟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笑容。
　　这简直让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傅见哲赞同道：“大家都找一下，这飞船上应该配备了医务室。”
　　彭尧低头凝神，划了划飞船上的辅助光脑，然后对众人说：“我刚刚在面前这个光脑上找到了医疗室。在前面的舱位。”
　　师诺哭笑不得：“你们行动力太强了。”
　　“不过谢谢关心，我是真的没事。真的。”
　　说完，她强行清空了脑海中自见到缪星灼起就变得纷乱的思绪，伸了个懒腰：“只是对比赛有点担心。”
　　傅见哲对她这个说法不怎么买账，还想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人形银衣的虚拟智能突然出现在师诺面前：“缪上将邀请两位小队队长一叙。”
　　说完，另一个它闪现在前面的舱门口旁边，望向师诺，示意她们走过去。
　　七海由衣神情激动地站起：“嘿嘿，太好了！让我看看，这个上将能不能给我提供点一手黑料。”
　　师诺无言地站起，旁边的傅见哲拦住她。
　　“不舒服就不用过去。联邦的上将，不一定能管到帝国头上。”傅见哲直直地看着她。
　　她扯扯嘴角：“嗯，我知道。”
　　———
　　许久没有跟缪星灼本人面对面聊天了。
　　师诺在他面前坐定，甫一抬头就看到他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他极为专注地看着师诺，仿佛想要找到在过去没能会面的时间中，知晓她究竟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不知道为何，师诺觉得，这双天青色的眸子跟记忆中有着微妙的不同。
　　实在太平静了，甚至比初次见面时还要温和。
　　坐在她身边，刚刚还大大咧咧的七海由衣变得极为谨慎跟安静。
　　师诺注意到，她的额角甚至隐隐沁出了汗滴，似乎在辛苦地忍耐着什么。
　　“很欣慰，看到星际能有这样出色的人才。”缪星灼开口。
　　“谢、谢谢您。”七海艰难地开口。
　　师诺沉默了一会儿，问：“上将，您叫我们过来，是因为想要夸奖我们？”
　　似乎很高兴听到师诺跟他说话，缪星灼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只是目的之一。”
　　只是短短的一句问答，他就似乎从某种紧绷的状态中得到了缓和。
　　然后，七海由衣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这家伙刚刚的威压实在是太过恐怖，她差点觉得自己没办法喘过气来。
　　幸好他现在似乎有意控制，自己才能够应付过来。
　　看来他实力5S这一点，不能继续再作为她当网络喷子时对准的黑点了。七海由衣想。
　　不，不如说，就自己对同为5S实力的师诺的感知对比来看，这个联邦上将甚至有着超过5S的实力。
　　然后，她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联邦上将，超越5S？
　　也就是说，超越了目前星际人类的能力最高值……？


第17章 择偶标准
　　另一边，没有小队队长管束的两队剩余成员聚集到了一起。
　　在之前的比赛中，几人本来就合作挺愉快；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大家也经常一起吃喝玩乐。因此，聊起天来渐渐混无禁忌。
　　一个飞机头娴熟地翻开七海由衣的背包：“大姐头怎么没带吃的啊？”
　　见七海小队的成员都去翻七海的背包，彭尧疑惑地问：“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们能随便翻七海的东西？”
　　“大姐头的东西？”飞机头做了个鬼脸，搔搔耳朵，“本来就有不少是从我们这里拿的。反正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着，他拿出一本和谐封面的动态杂志：“靠，我就说我怎么突然找不到了，她什么时候拿走的？”
　　旁边一个眯眯眼懒洋洋地说：“作为一个有未婚夫的人，七海能天天想着搞黄色也是没谁了。”
　　听到他的话，木林好奇：“七海有未婚夫？”
　　眯眯眼点头。
　　飞机头停下了手头翻页的动作，书上的女孩栩栩如生般扭动腰肢，对他抛了个媚眼。
　　他抬起头，羡慕地说：“大姐头毕业后就要回老家结婚继承家产了。”
　　“她不打算进军局？”彭尧有些意外地问。
　　普通军校毕业的学生，几乎每个都挤破脑袋想进军局，但最终能实现愿望的只是极少数；而作为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本身就被军局极为青睐。
　　入校就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帝国军局。这句话说的就是第一军校学生。
　　飞机头耸耸肩：“七海不怎么喜欢1区，说是觉得太浮华；而且她的未婚夫也不喜欢帝国主星球，好像体质有些特殊。”
　　听到这话，坐在最后一排的傅见哲不禁哑然失笑：“觉得太浮华，自己却还整天轰趴。”
　　“对了，顺便一提，”眯眯眼补充道，“七海的结婚对象还是一位omega。”
　　飞机头双手抱头，大吼：“可恶——我也想跟omega在一起啊！”
　　端坐在一旁的木林颇有些不屑，撇嘴道：“我还真不知道omega到底哪里好，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性别而已。”
　　飞机头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触过omega你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果断地摇头，木林嗤笑：“从小我就见过不少omega，除了星际人类，其他种族的也见过。”
　　说完，他问飞机头：“倒是你，接触过几个omega？”
　　听到木林的话，飞机头尴尬一笑：“……虽然现实中没接触过，但是从书上跟影片里看到过几个。”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动态杂志。
　　众人皆一脸无语地望向他。
　　但一提到omega，在场几个alpha显然都打开了话匣子。
　　眯眯眼好奇地问木林：“木少爷，你这种alpha中的alpha，怎么可能不喜欢omega？”
　　他托住腮帮，一脸乐呵呵的遐想跟幸福：“omega这种香香软软的生物，只要看一眼就让我想保护一辈子。”
　　旁边的飞机头认同道：“虽然我还没遇到自己的天命omega，但我相信自己总会遇到的。而且这次比赛，万一我能够大出风头……嘿嘿。”
　　木林则一脸嫌恶：“香香软软？教科书上都没这么说过吧。omega那种东西，一碰就哭，只能养在温室罩子里，有什么好的？”
　　彭尧若有所思，插话道：“你这是刻板印象。omega普遍体能较差，很多事情他们的确没法做，你要理解。”
　　木林“嘿”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理解？”
　　“而且很多杰出的艺术家都是omega，他们情感纤细敏感，创作出的艺术作品精美绝伦。”彭尧继续说。
　　“难道，你们的择偶标准都是omega？”好像没人认同他的观点，木林有些不耐烦地踢了踢身前的合金固定桌腿。
　　飞机头跟眯眯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一直在为omega辩护的彭尧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的傅见哲突然插话：“对于我喜欢的人来说，是不是omega只是次要因素。”
　　听到他的话，木林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根本都不会考虑omega这种因素，喜欢就是喜欢。她是alpha反而更合我心意。”
　　这种具有明显指示性的话语让众人都呆滞了一下。
　　傅见哲慢慢撩起眼皮，露出了一个近似嘲讽的笑：“合你心意？”
　　木林眼神锐利起来：“是啊，我就是喜欢比我强的。能让我仰望，让我追逐，我会是她永远的俘虏。”
　　傅见哲毫不掩饰地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你也配？”
　　然后察觉到自己的话语过于直白，他僵硬地扯扯唇角，露出十分勉强的假笑：“我的意思是说，学弟你毕竟要年轻一些。”
　　“更何况，她需要的不是俘虏，是一直以来，都能够并肩的同伴。”
　　字字清晰，砸落在地。
　　两人之间的空气流向，瞬间加入了近乎凝结成固态的沉重。
　　“是不是同伴，得靠未来的相处才能知道，”木林反唇相讥，“过去的那点琐碎事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傅见哲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形状清晰的下颌线上咬肌一鼓一鼓。
　　“是啊。看未来相处，有的人靠求，求才能求得一会儿共处时间。”
　　明白他在讽刺自己没事就缠着师诺，木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有的人不求，自己以为多清高多重要，但实际地位也就那样。这么多年都没成功，未来就更没希望成功了。”他呛声回去。
　　没再回话，傅见哲干脆直接戴上了耳机跟眼罩，靠后倚在椅背上假寐。
　　但铁青的脸色跟紧握的双拳则显示出，他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七海他们小队的人也大概弄明白了他们跟师诺的那些小九九。
　　眼见事态向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飞机头连忙把话头引向第三方。
　　“喂，彭尧，你刚刚说omega说的那么好，难道你有跟omega谈过恋爱？”
　　彭尧冷静摇头，然后打开光脑展示出来：“虽然没有，但是我有专门搜集omega的资料。”
　　其他人定睛一看：生活习性、发情期、交/配须知、宜居环境……
　　“你这是在养宠物呢？”飞机头无语道。
　　彭尧推推眼镜：“为了将来的愉快相处，这些基础知识是有必要了解的。”
　　飞机头将信将疑：“真的吗，这是基础知识？”
　　彭尧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给我共享共享，等会儿给你打钱。”飞机头挤眉弄眼，悄悄给他递眼色。
　　一旁的眯眯眼指指其中的某个文件夹：“发情期这东西还有个专门的资料分类？生物课本上不是都说了，就两种办法，要么忍要么做吗。”
　　彭尧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听说过‘标记’吗？”
　　飞机头跟眯眯眼摇头。
　　“几百年前，omega要度过发情期，可是全靠alpha标记的。这么说吧，一旦alpha成功进行标记，这个omega以后就全心全意地属于你了。”
　　“而且，一个alpha能标记的omega数量没有限制，全看这个alpha自身强弱。”彭尧科普道。
　　飞机头瞠目结舌：“什、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呸，流氓做法？”
　　然后他捂起一半脸，语气期期艾艾：“那，怎么标记omega啊？”
　　彭尧摇头：“这对omega来说太危险跟不人道了。据传早就被帝国跟联邦两者禁止，现在只是一个流传的都市传说。”
　　“噢对了，听说有的omega还能反过来标记alpha。”他补充道。
　　飞机头感慨：“如果有omega愿意标记我，那我也太幸福了。”
　　眯眯眼则对此持怀疑态度：“听起来像是终点网站一千年前流行的意淫故事，这个‘标记’不太可能存在。”
　　彭尧则笃定：“存在的。”
　　“证据在哪？”眯眯眼问。
　　彭尧淡定地说：“如果你分别把联邦跟帝国的总法典从头到尾看一遍，你会发现这两本法典在婚姻部分的角落，都有提到过‘标记’。”
　　“但它们却没有对‘标记’是什么做出解释，语焉不详本身就十分可疑。”
　　眯眯眼瞪大了本来就不大的双眼：“靠，真的？”
　　彭尧点头。
　　“那到底怎么‘标记’？”飞机头心心念念。
　　彭尧说：“为数不多的一些说法中，我自己觉得比较可信的一个是——跟信息素有关。”
　　飞机头皱眉：“信息素这玩意，我就觉得是玄学。有时候能闻到，有时候又闻不到。”
　　这时木林突然插话：“师诺学姐的信息素，我就一直都能闻到。特别好闻。”
　　反正傅见哲已经戴上了隔音耳机，他现在说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听到他这么说，眯眯眼跟飞机头都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师诺的信息素很奇怪。”眯眯眼说。
　　“从见到师诺的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她的信息素特压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飞机头在旁边点头，补充了一句：“还有点刺激。”
　　“对，很奇怪的刺激，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眯眯眼拍了拍手，“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不大像alpha，你们知道吧？”
　　“当然，毕竟人家是5S，我这么说也很自不量力。”他嘟嘟囔囔。
　　木林疑惑：“压抑？没有啊。刺激倒是一直都很刺激，我反正一直都挺心潮澎湃。”
　　听到他完全放飞的大胆发言，其余几人一同翻了个白眼。
　　彭尧犹豫出声：“其实我最近也觉得，闻起来是有点压抑。而且不太自然。”
　　木林一个眼刀掷过来：“你不是喜欢omega吗？关注师诺干什么。”
　　彭尧无奈地说：“只是实话实说。”
　　心下却愈加奇怪，似乎又若有若无地闻到了师诺的信息素。
　　——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压制了一样，而且是最近才突然发生的微妙变化。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他眉头微微蹙起。


第18章 旅程终点
　　星际旅行的五天从时间绝对值来看，并不漫长。
　　可对于师诺来说，这五天实在是变得越来越煎熬。
　　一开始，缪星灼还会假模假样地叫她跟七海一起过去，但发现她开始愿意跟他正常地聊几句天之后，立刻原形毕露，几乎是直接让她住在了自己的舱位。
　　她不愿意开口，没关系。
　　偶尔能说几句就行，哪怕只是一点极其敷衍的应答。
　　她觉得不自在，没关系。
　　反正自己是联邦的上将，她也没办法直接跟自己翻脸。
　　而缪星灼越是这么做，师诺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越不对劲，便越没办法跟他正常交流。
　　但越是没办法交流，缪星灼就越是变本加厉地想要靠近她。
　　变成了一个无解的环。
　　“师诺，刚刚经过的那个星球，颜色看起来很有趣。”
　　缪星灼坐在她对面，侧脸像是上天精心打磨的工艺品：轮廓线流畅清晰，尤其眉骨跟鼻梁极其优越。
　　只是他脸色有些苍白，更显得双眼下的青黑一片刺眼。
　　他出神地盯着透明窗外的无垠星空，好像真的被某个星球吸引住了视线。
　　“上将，我想跟同伴们聊聊关于比赛的事情。所以，能不能让我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
　　师诺这几天第无数次向他提出申请。
　　对于她的话，缪星灼恍若未闻。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温和地看向师诺：“饿了吗，之前的零食合不合胃口？”
　　师诺坚持道：“上将，请让我回去。”
　　连眼神都没有动摇，缪星灼表情波澜无惊：“昨天你吃了挺多零食，等会儿让他们再准备一点那个种类的吧。”
　　师诺压力山大：……完了，这两天缪星灼已经进化到，能淡定自若地无视不合他心意话的程度了。
　　“是吗？不过那东西有点辣，我想吃淡一点的。”她试着跟他正常对话。
　　一抹喜出望外的笑容在缪星灼唇角一闪而过，他郑重点头：“好，我让他们改良口味。”
　　“喂，你这不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师诺无语道：“上将，让我回去跟朋友们待一会行不行？”
　　缪星灼继续恍若未闻，然后低头在光脑上划着什么。
　　正当师诺以为他又要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不行。”
　　“直到旅途结束为止，你必须跟我待在一起。不然……”
　　沉沉尾音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师诺壮着胆子问：“不然会怎样？”
　　他抬头看她，从精致的眼角眉梢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可偏偏还笑意更盛：“会怎样……”
　　就像从尸山血海的深渊里开出的一朵妖异不详的花。
　　花瓣还明目张胆地舒展开来。
　　他一字一顿。
　　“我也不知道。”
　　———
　　“喂，阿诺，怎么还不下来？”
　　傅见哲对站在舱门口，背对他们的师诺喊道。
　　第一军校的其他队伍都已经被引导至了他们比赛前的安置暂住点，只有傅见哲、木林跟彭尧还在等着师诺。
　　——在五天的路程中几乎没怎么露面的师诺。
　　明明旅程已经结束，她还好像依依不舍，似乎在对那个联邦上将说着什么。
　　然后就看到高大的金发上将笑容满面地俯身，特意贴近她的耳侧。
　　从傅见哲的角度抬头看，两人发色一金一银，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交融的光辉。
　　好刺眼。
　　傅见哲突然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脑海，却又瞬时被一块寒冰冻结，之后从五脏肺腑都渗出一汩汩炽热的岩浆细流。
　　从小到大，师诺一直都是耀眼的。
　　而他也一直知道，耀眼会吸引许多人，尤其是心中渴求光跟热的人。
　　包括他。
　　面对商杭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小心又大胆的爱恋。
　　面对彭尧的时候，他一笑了之，根本没把这个连喜欢是什么都拎不清的一次性队友放在眼里。
　　面对木林的时候，他虽然感到危机，但那大多只是在alpha的角度，是对于这个不稳定到仿佛会爆炸的alpha少年的天然敌意。
　　可面对缪星灼，他怕了。
　　就像是光遇到了光，可能连师诺自己都没发现，她跟缪星灼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同于以往，但又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光芒。
　　他默默站在一旁，慢慢看着师诺一路走来，两人从相同的起点走到了相同的中转点，而未来或许也能到达相同的终点。
　　他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她的全部。
　　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这真的只是他自己以为的错觉。
　　心中有一个木槌轻飘飘地落下，在心底砸出一个恐惧填充的狰狞环形山。
　　他好像抓不到他的小青梅了。
　　旁边的木林没有注意到傅见哲的不对劲，对着向他们走来的师诺不爽地喊：“学姐，跟联邦的上将有什么好聊的？”
　　然后他低声嘀咕了一句：“都几天了，一直不见人影。”
　　师诺赶忙讪笑着朝几人小跑过来，一脸不自在地眨眨眼：“知道我们住哪了吗？不好意思，这几天跟缪上将……”
　　“刚刚已经领到电子卡牌了。”傅见哲突然打断她的话。
　　师诺没反应过来：“啊？”
　　他没有看她，转头指了一个方向：“第一军校的队伍都住那边，是独栋别墅。”
　　语气十分平静。
　　师诺忙道：“太好了，那我们就过去吧。”
　　说着，拔腿就要往那个方向走。
　　行色匆匆，表情可疑，一眼就知道在掩盖着什么。
　　“喂，学姐，这几天跟联邦上将聊的什么啊？睡觉的时候都没见到你。”木林亦步亦趋跟上她，勾住师诺的肩膀。
　　师诺咽了咽口水：“这个……”
　　总不能告诉他们，两人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吧？
　　被联邦的上将按在身边，全天候全方位时时刻刻被迫陪聊，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站在两人身后的彭尧冷不丁插嘴：“难不成，缪星灼把比赛诀窍告诉你了？”
　　木林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脸好笑的不敢置信：“联邦那边的人，凭什么告诉我们诀窍？”
　　彭尧挑挑眉：“我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但也没办法，就直接问了——师诺你是不是为了赢比赛，去美色/诱惑联邦上将了？”
　　师诺一脸震惊：“哈？”
　　木林比她更震惊：“靠，你说什么？”
　　彭尧耸耸肩：“不然，上将凭什么青睐你一个军校学生？”
　　木林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她：“对啊，凭什么？”
　　“凭什么？”师诺强自提振起精神，虚张声势：“我不只是个普通的军校学生，我还是5S级别的alpha好吗。”
　　听了她的解释，木林觉得有理，点头：“这倒是，那个金毛上将可能是想拉拢你。”
　　“提醒你一下，缪星灼也是5S级别的。而且人家从战场摸打滚爬才升到上将，比你不知道多了多少年的战斗经验。”
　　面对师诺的借口，彭尧不为所动。
　　师诺反驳：“那怎么了，同为5S，我以后不一定混得比他差。”
　　“我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看到敌对5S，还是没成长起来的5S，以他雷霆万钧的手段，竟然还能让你活着走出他掌控的飞船。”
　　彭尧慢条斯理地走在她身旁。
　　还没等师诺说什么，木林已经一脸后怕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是啊，学姐，幸好你活着走出来了。”
　　彭尧嗤笑一声，摇摇头：“木林，你是不是傻？我说的是，人家凭什么让她活着走出来？”
　　“对啊，凭什么？”木林表情又变得疑惑。
　　彭尧暗骂了一句，一副心累不想多说的模样：“得了，就这样吧。跟你也说不明白。”
　　师诺连忙点头：“别阴谋论，我可什么都没做。而且缪上将就是想了解了解帝国的事情而已，恰好我比较会说话。”
　　彭尧摇摇头：“我觉得七海比你更能说话，可她第一天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师诺被噎了一下，然后闷闷地说：“你竟然觉得，我不如七海会说话？”
　　听到她的话，木林抢先否认：“别听他的，学姐你比七海那个聒噪鹦鹉巨人会说话多了。”
　　彭尧扶扶眼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所以，你到底……”
　　师诺发现讲不过他，连忙加快了脚步：“七海他们怎么走这么快？我们这样磨磨蹭蹭的不太好，还是赶紧过去吧。”
　　三人身后，傅见哲一直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跟着他们。
　　他随意地把手插入口袋，听着师诺的回答。她每说一个字，傅见哲都觉得自己离她愈加遥远。
　　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做错。
　　他从没有消失过，只是有其他人突然出现了。
　　———
　　七海由衣跟队友们打打闹闹，往分配好的住处走去。
　　突然，她眼尖地看到了旅途中全程消失的哈里森。
　　她立刻豪迈地走上前，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哈里森，几天不见，感觉你憔悴了不少，是不是飞船后面呆的不舒服啊？”
　　哈里森一脸迷茫：“飞船后面？”
　　“对啊，”七海用手肘戳了戳他，“你不是一直坐飞船后面吗？”
　　哈里森挠挠头：“没啊，我们小队就是呆在一整个小型飞船里，也没坐后面。”
　　“说起来，你看到师诺在哪了吗？”他问，然后朝四处张望。
　　听到他的话，七海由衣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坐上联邦上将的那个飞船？”
　　没找到师诺，哈里森遗憾地收回了目光，而后更困惑地回答：“联邦上将？”
　　“我过去集合点的时候，就只是帝国普通地派了一个小型运送飞船，跟去年一样。”
　　七海由衣呼吸一滞。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自己跟师诺是为什么能上缪星灼的飞船？
　　这一疑惑起来，脑海里就像走马灯一般扯出来一连串回忆细节：从最开始师诺对待缪星灼不寻常的态度，再到缪星灼面对自己跟师诺的不同反应，最后到师诺跟缪星灼几乎整个旅程都一直呆在一起的事实。
　　这么说，自己能坐上缪上将的飞船，纯属意外连带？
　　还有下飞船时，所有人包括师诺小队的其他成员都在等师诺；但直到自己跟队友们收拾好东西，前往主办方分配的住处的那一刻，都没看到师诺有下飞船的影子。
　　七海由衣逐渐陷入沉思：难不成？不会吧？
　　这俩人都是单身，可能还真是？
　　但对面是联邦的那个大魔王——缪星灼上将啊，而且先不提其他事，单是这俩人都身为那么强的alpha，在运动时谁上谁下能协调好吗。
　　在心底“哇哦”了一声，七海由衣觉得自己满脑子被不和谐内容填了个满满当当。
　　“怎么了？”哈里森问，“难道你们已经跟联邦扯上关系了？”
　　七海不自在地挠挠鼻子，立刻装作左顾右盼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对了，师诺现在在哪啊。”


第19章 前夜心事
　　举办比赛的黑法星虽然在星际中位置偏远，但物资丰饶。
　　负责安顿帝国一方参赛选手的城区是这颗星球上的经济繁荣之地，一城九衢，科技感与古韵融合得相得益彰。
　　夜晚将至，霓虹闪耀在直冲云霄的几处林立大楼之上，反射出的彩光柔纱般披在大路上来往的行人肩膀。
　　时有飞艇低低略过天空，立体环绕音响播放着诙谐大胆的广告内容，偶尔给窸窸窣窣的人声带来些许鼎沸。
　　师诺小队一行四人歇息在主办方分配的一处独栋双层别墅中。
　　一下午都在忙碌比赛登记事宜，几人收拾好自帝国提早运送来的行李后，时间已到了晚饭的钟点。
　　四人一起在光脑上点了份星球特色餐点后，便大喇喇拿着餐盒，聚在一楼客厅玩起了游戏。
　　3D投影的纵横棋盘上，缩小版的人物投影呆头呆脑地抱着骰子。
　　“真稀奇，七海由衣竟然没叫我们过去玩。”师诺感慨，然后敲了一下棋盘。
　　面前，约莫一手掌大小的银发小女孩奋力向上一掷，骰子出现了“10”的字样。
　　然后，一架造型拉风的双翼机甲凭空出现在棋盘上。
　　下午在登记处跟七海和哈里森见面时，师诺就感觉七海的状态有些奇怪。
　　好几次七海都对师诺欲言又止，一脸“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吞吐神情。但当师诺问及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却又什么都不说。
　　同样，傅见哲自从下了飞船，也变得有点反常——过于沉默，不怎么开口。
　　细想起来，直到现在为止，师诺发现他竟然没说过一句超过五个字的话。
　　木林支颐趴在毛绒地毯上，百无聊赖地点了一下棋盘：“七海那家伙就是个疯女人，还是少跟她扯上关系比较好。”
　　“……可恶！只有1点，连个像样的装备都抽不到！”
　　棋盘上的木林小人摆出一脸苦相，摊开双手。
　　彭尧赞同点头：“而且明天去了比赛场上，大家就是敌人了。”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小人就掷出了一个漂亮的数字，拿到一把炫酷的高斯步/枪。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两小时过去，三盘模拟战棋游戏胜负已定。
　　期间，傅见哲只是偶尔附和一下众人。有好几次，师诺故意抛问题给他，都被他轻飘飘地应付了过去。
　　“彭尧这玩意儿怎么老是赢啊？”木林不爽地捶地。
　　听到他的话，彭尧得意地扶了扶眼镜，装作一脸高深莫测，“赢是意料之中，毕竟这是靠脑子的游戏。”
　　师诺伸了伸懒腰，关闭自己的游戏设备后站起身，“不玩了。明天10点客厅集合，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吧。”
　　刚刚还在怒视彭尧的木林转瞬换了一副模样，他可怜兮兮地拽了拽师诺的裤腿，星星眼仰视着她。
　　“诺诺学姐，再玩一把嘛。”
　　“诺诺学姐……木林，请问你自己不觉得害臊吗？”彭尧一副无语的样子，也跟着站起了身。
　　木林冷飕飕地递给他一个眼神，“我跟学姐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后死死拽着师诺的裤脚，不让她离开。
　　“师诺，自己的孽缘自己解决吧。”
　　彭尧无奈地看了一眼木林，走过师诺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木林这家伙，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大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自忽略了心中那一缕不舒服的异样感。
　　旁边，傅见哲无声地站起，迈开长腿便要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经过师诺身边时，他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哪怕目睹了木林对师诺的纠缠，他都似乎没有半点生气跟动摇。
　　看到他的反应，木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便回过神来，又拉了拉师诺。
　　“再玩一局吧，就我们俩。”
　　师诺好气又好笑：“木林，放手。我裤子快被你拉下来了。”
　　木林不买她的帐，指指她的腰部：“谁说的，你这不是系着腰带呢。”
　　听到木林无赖的话，师诺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慢慢蹲下身，直直望向他。
　　“放手。明天就要比赛，今晚不能再玩了。”
　　语气虽然仍是调笑一般，眼神却十分凛冽。
　　被那双紫色水眸盯住，木林感觉自己心脏狠狠一颤；之后，他极其缓慢地眨眨眼，不自觉松开了手。
　　师诺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脑袋后便转身离开。
　　直到目送师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之上时，木林才一个轱辘盘坐起身来，然后将头埋进臂弯。
　　他牙关紧闭，舌尖狠狠顶住上颚，逐渐感到舌根有些发酸。
　　——为什么，明明她只是在瞪我，我却还能这么心动啊？
　　木林，你真是无药可救到没边了。
　　他一边脸上发烧，一边在心里没底气地骂着自己。
　　———
　　“叩叩叩。”
　　师诺隐蔽又迅速地敲了敲傅见哲的门，自己在心里数了十秒后，轻轻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扉洞开，红发少年穿戴整齐，清秀的面庞划过一丝无奈。
　　“这么晚了，你确定要出去？”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光脑，对着师诺晃了晃。
　　师诺坚定点头：“本来我是打算一个人去的，但看你状态不太好，所以要带你一起去。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起出门。”
　　听到她的话，傅见哲似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有些晦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幼稚鬼。”
　　他耸耸肩，然后跟着师诺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往一楼走去。
　　两人刷光脑开了大门，利落地闪出门外，没发出太大声响。
　　门外是一个繁花绿意尽情舒展的小院。师诺跟傅见哲踩着唯一没有被花色侵袭的小径走出院外，然后便被空中一片如流星般闪过的轨迹吸引住了视线。
　　“曳光尾焰？好招摇的出行方式。”师诺摇摇头。
　　傅见哲笑了笑：“小时候，你还说觉得这种曳光很好看，将来一定要买个带七彩尾焰的大飞船。”
　　师诺似有些欣慰地望向他：“终于说了一个长句子，看起来你的语言能力还是有在慢慢恢复。”
　　一辆无人驾驶的磁能小型车停在两人面前。
　　师诺一步走上前，掀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招呼傅见哲。后者随即跟着她坐在了旁边。
　　“之前在帝国，你没有储备好足够的信息素抑制剂吗？”
　　看到地图导航终端显示的地点，傅见哲一下子就猜出了师诺的意图。
　　师诺将手臂支在车窗框上，眼神漫无边际地望向右侧正往后倒退的霓虹流影。
　　车辆稳定又迅捷地向目的地行驶；街上渐渐少了行人，他们正向一家偏僻的私人诊所赶去。
　　“没。萧繁上校一直没有回我讯息，我自己没办法拿到抑制剂的电子凭证。”师诺叹了一口气。
　　傅见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的确，没有omega配偶的话，这东西通过正规途径很难拿到。”
　　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苦涩地开口。
　　“那缪星灼呢？联邦的上将，难道还没有办法帮你拿到抑制剂？”
　　听到他的话，正在神游的师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你说……缪星灼？”她又确认了一次。
　　傅见哲这次直直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点头，“嗯。”
　　“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后半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
　　师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猜测，“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状态不对劲。”
　　傅见哲整个人靠在皮质椅背上，但仍然歪头去看她。车窗外影影绰绰，光影跟树影交错着在他的轮廓上倏忽印刻。
　　他没有正面回应，“这次说实话，你还会躲开的。”
　　师诺眯起眼，嘴角往下耷拉。
　　然后她整个人猛地向前弹起，转过头，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怒意。
　　骂了一句脏话后，她质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绝交？十几年的友情，在一场极其重要的比赛前一晚终结？”
　　听到她的话，傅见哲面色凝重，缓慢又坚定地摇头：“不，阿诺，我不是这样想的……”
　　“我上次去医院拿抑制剂，机缘巧合遇到了缪星灼。他的意思是，我小时候跟他见过，或许还对他有过恩情。所以，他看起来是十分执着地想让我恢复记忆。”
　　不去看傅见哲，师诺继续自顾自地说：“这次来黑法星的路上，我发现这个人其实很危险。所以下了飞船后，我没打算再让他接近我。”
　　“所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都告诉你了。满意了吗？傅见哲。”
　　她语气沉沉，压抑着如火山般即将爆发的感情。
　　这时候，傅见哲手足无措起来，再也不复白日时的淡漠：“不是的，阿诺，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跟他之间那种奇妙的气场，让陪伴你十数年的自己觉得格外陌生跟刺痛？
　　甚至打心底感到绝望，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可能，把你从他手中抢过来？
　　心中一连串酸涩的自问自答层层叠叠冒了出来，这让他后半句示好的话硬生生地梗在喉头。
　　“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是最好的同伴，战友跟朋友，不是吗？”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师诺有些尖锐的话语，划破了气氛沉闷的空气。
　　拜托了，请说是。
　　这样，最起码今晚，什么东西都还不会被破坏。
　　在接下来重要的战场上，至少我们还可以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她没有回头去看傅见哲的表情。
　　所以也不知道他脸上展露出的，一种极其悲伤的似笑非笑神色。
　　这家师诺从暗网上找到的小诊所已经到了，但两人谁都没有先动弹。
　　直到傅见哲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刻意伪装出的愉悦跟坚定，“别这么严肃，开玩笑而已。”
　　虽然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
　　“至于你说的那串感人的头衔，什么战友、同伴之类；我的回答是——”
　　“当然是。永远都是。”
　　这样摇曳的美好夜色，看起来好像能够原谅一切言不由衷跟苦涩。
　　师诺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示意傅见哲跟着她进入这家破旧又艳俗的可疑诊所，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自如写意。
　　傅见哲像之前千百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把手搭到她肩膀上：“确定这地方的抑制剂，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师诺点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地方在暗网可是好评如潮的。”
　　她点了点自己新换的通讯器，跟之前缪星灼送的手链相比，显得格外朴素。
　　“是吗……这就好。这样就好。”
　　他喃喃道，只是不知道是在回答师诺，还是在说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一下自己的无限流新文：《属性全点魅力之后[无限]》
　　以下是新文文案～
　　---------
　　——给你一个机会，逆转既定的死亡跟心中的不甘。
　　花谣睁开双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残酷的“起源世界”。
　　而在开启惊险求生之旅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您的属性分配如下：力量0，敏捷0，智力-50，魅力100。”
　　花谣挑眉：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为什么出现了这种奇怪的加点？
　　看清她的属性后，所有人都在暗地嗤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纯粹、不做作的真人花瓶。
　　但是，在看似笑话的奇怪属性加点背后，隐藏着开挂级别的神技跟装备。
　　你觉得这个智力点太低？
　　——来，降智光环了解一下。请感受大脑被真正的负值智商支配的感觉。
　　你觉得这个加点太过偏科？
　　——来，伪装拟态了解一下。属性点自由切换后，绑定各种神级装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你觉得这个无用的魅力点太高？
　　——来，这个被迷晕的boss了解一下。
　　智力武力突破世界上限的可怕boss：……今天也在想着，该怎么样暗戳戳把她弄到手呢。
　　------------
　　阅读提示：
　　1.除第一个副本狼人杀外，其余皆为自创。没玩过狼人杀的小天使也可看懂～
　　2.男主【第二个世界】正式出场。
　　3.女主向苏爽文，一路疯狂升级变强。


第20章 安全检查
　　第二天早上10点， 四人准时在一楼客厅集合。
　　木林盯着师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学姐，你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好？”
　　对于师诺的状态， 他越来越上心跟敏感。
　　“她比赛前夜经常会睡不着， 但是不用担心。阿诺在比赛场上状态很好的。”傅见哲出面给师诺解围。
　　师诺点点头，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昨晚跟傅见哲在那个诊所里折腾了很久。因为里面好几个医生跟护士都认识他们两个， 单是应付普通问题就已目不暇接。
　　更别提她去拿的东西还是极其敏感跟特殊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
　　那几人简直是轮流上阵旁敲侧击，暧昧的眼神一直在她跟傅见哲之间来回转；而且一直在明里暗里猜测， 到底是哪个omega得到了她跟傅见哲的同时青睐。
　　——竟然能在重要的帝国联邦联赛前夜，使唤得动两个顶级alpha为ta做事。
　　天光破晓时，两人才堪堪回转。
　　“你跟傅见哲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昨晚……？”彭尧则冷静审视了一下两人的脸色，最后摇了摇头。
　　“不愧是发小， 连失眠都是一起的。”
　　但是，这句话不知道又戳中了身旁木林哪个痛点。
　　木林沉了沉脸色， 不耐烦地往前走去：“走了走了走了！再不出发，前往比赛地的飞船都要没空位了。”
　　只是，在向前走的同时，还非要拽住师诺的袖口。
　　“木林小朋友， 你是还没从基础教育体系毕业吗？”师诺大为头疼。
　　这时， 傅见哲一个箭步上前，硬生生掰过了木林抓住师诺的手。
　　他皮笑肉不笑地把师诺护在自己身后：“她会自己走。”
　　眼看两人之间氛围又开始不对劲起来，彭尧连忙刷开大门的门禁，无奈道：“祖宗们， 出发吧。”
　　“等会上飞船的时候， 比赛就算是开始了。建议你们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不然到时候全星际都能看到你们的臭脸。”
　　———
　　宽敞明亮的演播室中， 随着开播倒计时的终结，两位主持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爱莲。”
　　一个笑容可掬的甜美女性端坐在长桌前，镜头慢慢向前推进，给了她一个特写：作为全星际近期最为炙手可热的omega艺人，面对镜头，她丝毫不显慌乱。
　　“我是兰一方。第三帝国与欧卡联邦联合举办的第十一届格斗生存挑战赛，即将于蓝星历628年4月15日，黑法星当地时间上午11时许正式拉开序幕。”
　　这时，镜头给到了旁边正襟危坐的一位国字脸男性。
　　“本次大赛由帝国潜树科技与联邦莫斯科技联合赞助。比赛中，各位参赛选手的装备武器均是由我们的赞助商独家提供。”
　　“接下来，我要着重介绍一下本届比赛的两位嘉宾！”
　　爱莲的语气迫不及待起来，甚至能够听到她尾音兴奋的颤抖。
　　镜头开始向长桌左端拉近。
　　一位身着联邦军装的金发美男子笑着向镜头点头示意。一举一动间，意气风发又沉稳自持的风度，让人不由得为之折服。
　　他修长的双手交叠，轻轻放在桌上，左手食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右手中指的最末端指节。
　　在他身旁，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面对镜头并没有过多互动动作。
　　一身帝国军装扣到了最上方的风纪扣。
　　两人均是绶带等身，各式徽章别在胸前，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辈。
　　而此时，观看直播的弹幕已经呈一片疯狂的井喷状。每秒发出跟接收的数据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这是，帝国的元帅跟联邦的上将！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这两人的同框？”
　　“作为一名联邦公民，我为己方上将比隔壁元帅好看那么多而感到自豪。”
　　“这比赛以前请人，也就请联邦跟帝国两大军校校长而已吧……今年一下子请了两边军方的最高指挥官，我人傻了，是吓傻的。”
　　“看起来，今年的比赛一定会载入史册。”
　　“连可爱的omega爱莲小姐都没能再成功吸引我注意力，以及我想问一句，帝国跟联邦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此时镜头转回了爱莲跟兰一方两位主持人这里。
　　“爱莲，我们的观众似乎都非常激动，我也很激动；那么，对于这两位嘉宾的到来，你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吗？”兰一方转头问她。
　　她点点头：“相信这两位嘉宾，大家也不陌生。靠近我右手边的这位，是欧卡联邦的上将缪星灼，缪上将；而在他右侧的那位，是第三帝国的元帅斐因斯通。赫尔德，赫尔德元帅。”
　　“看来，对于这次联赛，联邦跟帝国都非常重视。作为一个联邦公民，我想先请问一下缪上将，您为什么会选择作为嘉宾，助阵这次比赛呢？”
　　爱莲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联邦人身份，虽然让不少帝国公民觉得不爽，但倒也没觉得她做错什么。
　　缪星灼轻轻扬起嘴角，“这次比赛，有我很欣赏的选手在。”
　　爱莲小心翼翼地追问：“请问方便透露一下是哪位选手吗？”
　　此时场外弹幕闪过了许多条人名。
　　其中猜测最多跟呼声最高的，是联邦最高军校去年拿到第二名小队的队长——今年也继续参加了比赛的3S级alpha虞和光。
　　缪星灼轻轻摇头，颇有些狡黠地说了一句：“这也许会给她带来些困扰。所以在最终结果出来前，我还想保留这份秘密。”
　　听到他的话，爱莲理解地点点头。
　　“既然爱莲先问了缪上将，那我也想问赫尔德元帅一句，您是因为什么选择来这届比赛做嘉宾的呢？”兰一方问。
　　然后他又为观众解释道：“各位帝国的朋友都知道，赫尔德上将近年来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也有许多传言不胫而走；但是我相信，今天之后，各类谣言将会不攻自破。”
　　听到主持人为他做出的辩护，赫尔德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来到这场比赛是因为，希望能看到各位选手精彩的表现，尤其是帝国选手们。他们是帝国未来的希望。”
　　中规中矩的回答，没什么爆点跟可挖掘的东西。
　　兰一方点点头，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那么，此时各位选手已经到达了安检地点，通过安全检查后，他们将一同前往最终的决赛场地。”
　　“安全检查是第十一届联赛做出的最新规定，往届比赛都没有这一道程序。一方，你觉得会有选手折戟在这个关卡吗？”爱莲问。
　　此时，直播视频已经切到了参赛选手的安检场地之上。
　　除了绝大多数星际人类外，几个格外突出的星际异族也老老实实配合着安全检查，此时观众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观看的队伍。
　　演播室中，不同小队的安检状况正在轮番播放。
　　“看起来，我们的选手都非常配合——”兰一方话音未落，镜头就切到了一阵骚动。
　　视频画面上，银发少女颇有些无奈地举起双手，检测仪尴尬地停留在她的小腹部。
　　“诶，这不是去年的冠军，来自帝国第一军校的师诺吗？作为人气选手，去年师诺成功摘得了‘帝国骄傲’的桂冠，我们在这里也呼吁大家，可以积极帮自己支持的选手投票，助他们赢得人气头衔！”
　　爱莲示意导播将师诺那边的镜头拉近。
　　“师诺肚子怎么了？她怀孕了？”
　　“不可能吧……alpha怀孕是能上社会新闻的好吗。”
　　“比起怀孕，我更希望是她携带了违规物品。”
　　“喂，你们看看，她腰带里藏了好多针管！”
　　跟观众们关切的重点一样，两位主持人就那几支被搜出的针管进行了探讨跟猜测。
　　没过多久，检验结果就被公之于众。
　　听到“omega信息素抑制剂”的字样时，饶是专业素养过硬的兰一方跟爱莲，也都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
　　信息素抑制剂？还是omega的？
　　的确，往年也会有alpha选手的发情期不凑巧赶上了比赛，对于他们来说，注射alpha信息素抑制剂是被比赛所允许的。
　　但是omega的信息素抑制剂……
　　完全没有前车之鉴。
　　这时，坐在一旁的缪星灼突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镜头立刻移到了他身上。
　　场外弹幕中，许多人纷纷猜测缪星灼插手的目的。
　　“完了，联邦上将肯定要把师诺弄出去的，这可是帝国最有希望的冠军热门。”
　　“师诺之后，帝国再无第二夺冠可能。”
　　“之前本来就是联邦一直赢，好不容易帝国才赢了一年。结果今年还没开始比赛，帝国的5S就要出局了吗？”
　　但跟星际网友们的推测截然相反，缪星灼直直盯着现场的转播，一字一顿。
　　“信息素抑制剂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建议尽快给阿……师诺选手放行。”
　　在他身旁，赫尔德眼神阴沉了片刻，而后眼睫飞速颤动。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全神贯注思考的标志。
　　从演播室到安检现场，联邦上将的指令迅速得到了贯彻。
　　没过一会儿，师诺便被放了行。还是带着她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一起。
　　这时，原本打算幸灾乐祸的部分观众们震惊了。
　　“缪上将说什么？尽快放行？”
　　“师诺一放，联邦又没多少赢面了啊。这把柄都不抓住。”
　　“算了，缪上将是什么身份，估计根本就不稀罕玩这种小把戏。”
　　“我要阴谋论一下，师诺很可能是个omega。这个抑制素就是证据之一，至于其他证据……哼哼，都写在她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上了。”
　　但很快，这条弹幕就被众人冷嘲热讽，然后光速被其他言论刷了过去，最终石沉大海。
　　———
　　由于参赛选手数量较多，此次比赛将由三艘客运飞船运送。
　　顺利坐上最后一艘飞船的师诺，默默顶着周围早已端坐在座位之上的众选手目光，把抑制剂重新塞回了腰带。
　　然后，她下意识轻轻吮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拇指。
　　旁边的傅见哲见状，立刻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右手：“不要舔伤口，你是小猫吗？”
　　师诺讪讪地放下手，赌气说：“不舔就不舔。可是，谁知道今年除了物品安检还有血检？”
　　而且还疼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师诺觉得轮到自己时，那血检的仪器在她手上停了格外长的时间，让她怀疑那东西到底抽了多少血。
　　况且，由于受伤的机会很少，她对身体上的疼痛其实有种天然的敏感。
　　这时师诺才开始环顾四周观察环境，原本注意着她这边响动的参赛选手们，在看到她视线扫过来时，都纷纷低下了头。
　　不少都是去年的老面孔，也还对她有种去年比赛留下来的阴影和恐惧。
　　只有一个瘦削如影子般的少年，没有回避师诺的目光。
　　毫无波动的眼神紧盯着她，无机质的眼眸中，空荡荡的；乍一看什么都不存在，但又隐隐压抑着一种迫人的光亮。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当师诺终于转移开了视线之时，少年的双手悄悄虚握成拳。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评论～！大家都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第21章 阴谋
　　偌大的客舱内， 除两排对坐的铁质座椅外，空无一物。
　　经过了刚登上飞船的观察期后，大家都开始沉默不语；偶尔有跟队友小声交谈的， 也大多只是简单地聊上一两句， 更多则是通过眼神示意。
　　师诺百无聊赖地盯着右手拇指的小伤口。
　　脑海中闪过刚刚跟她眼神对峙的男人身影， 师诺忍不住撇了撇嘴。
　　——虞和光这家伙， 今年还是板着一张死人脸。
　　去年的决战时刻，师诺利用地形隐蔽的优势， 连续两发子弹光束，都精准狙击到了这位联邦最高军校高材生的队友，直接让对面未开战便先折损两人。
　　面临此等险境，虞和光的身手依然矫捷且毫无破绽，一个人差点都要压着己方两个人打。直到师诺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切入战局时， 胜负形式才被扭转。
　　而那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直到被打败，都不曾闪现过一丝动摇。
　　是让人觉得头疼难缠， 却也认为值得敬畏的对手。
　　就在这时，客舱前端的舱门突然打开，十几位身穿制式装备的家伙鱼贯而入。
　　这群人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瞬时变得有些拥挤。
　　有参赛选手眼尖地看到了他们胸前的名牌， 惊讶道， “是联邦的‘第五人’！”
　　“我刚才还在琢磨，联邦外援什么时候会到，原来是现在，”彭尧开口， 小声对师诺说， “这是不想给我们磨合的机会啊。”
　　“可我们怎么挑选这些外援呢，抽签吗？”师诺也转过头， 跟他悄悄咬耳朵。
　　“要是抽签的话，就绝不能是你去。毕竟这次事关重大。”彭尧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听到他的话，师诺气结，却又因自己先前的几次抽签失利的事实而无法发作，最终只好无奈地说：“也不一定是抽签，话不要说这么早。”
　　彭尧纠正她，“这是你先说的。”
　　师诺：……请你闭嘴。
　　在场还有不少参赛选手跟师诺抱着同样的疑问。
　　似乎是听到了大家的内心的疑惑，那十几人中有一名格外高大健壮的男性站了出来。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各位选手好。我们是联邦军部下设医疗署第17分队，接下来将作为此次比赛的外援加入各位的小队。”
　　“请各位队长看一下自己座椅底下的编号，之后，我们将跟编号一一对应加入各位的小队。”
　　听到他的话，不少选手都面露遗憾之色。
　　——怎么会是医疗署的人！
　　专门负责医疗救助任务的成员对于大多数参赛队伍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因此，他们小队中已经有了救助职能重合的队伍成员。
　　而彭尧跟傅见哲则交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
　　也许医疗署外援对其他队伍来说是鸡肋，可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瞌睡中递上来的枕头——恰到好处。
　　木林摇了摇师诺的肩膀，开心地咧嘴，“诺诺学姐，这真是个好消息。”
　　师诺则脸色不甚自然地笑笑，“的确。”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在这群外援背后看到了缪星灼的影子。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细细推敲，这场比赛种种变更的规则背后，似乎都有他的存在。
　　虽然是对她有利的更改，师诺却不怎么觉得开心，而是感到沉重跟心虚。
　　她又低头去看手上拇指结痂的小红点。
　　这时，师诺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缪星灼是想要自己的血液？
　　仿佛拨开迷雾看到了明灯，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毕竟，如果自己的血液真的有那样珍贵的功能，想必任何人都是不会轻易选择放弃的。
　　师诺无奈地笑笑：也许还是看在那段自己已经忘记的旧情份上，他才选择用血检这种温和跟隐蔽的方式采集自己的血液。
　　至于之前萧繁提到过的，那骇人听闻的血液副作用……缪星灼是会想办法去研究跟破解的吧。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如果知道他所图的东西其实是自己的血液，师诺在跟他相处时，也许会更轻松跟坦然。
　　——只是一点血而已，拿去。
　　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师诺再看向那群医疗署外援时，眼神温和轻松了不少。
　　但她的手，却在神经质般摩挲着拇指上的那个结痂伤口。
　　———
　　此时，缪星灼跟赫尔德都已经从演播室退场。
　　两人都没有选择径直离开黑法星，而是在后台一间隐私性跟安全性极高的奢华休息室内进行休息。
　　休息室外，一排联邦跟帝国的军人精神高度集中，警惕地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由于联赛比赛时长有半个月，作为嘉宾，他们不需要时时刻刻出现在公众面前。
　　或者说，联邦上将跟帝国元帅，这两人一开始能够在比赛直播中出现，就已经足够吸人眼球。
　　跟在镜头前的表现截然相反，缪星灼脸上温和客套的笑意杳然无踪。他倦倦地打开光脑，挂上耳机，而后便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无精打采，但偶尔，缪星灼会不自觉牵起嘴角。
　　完全被忽视的赫尔德脸上闪过一丝探究。
　　观察了一会儿，赫尔德选择先行慎重地开口，“缪星灼上将，别来无恙。”
　　缪星灼撩起眼皮，看到他时，嘴角细微的笑容消失，又换上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好久不见，赫尔德元帅。”
　　“看你的样子，是没想到，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吧。”赫尔德开口，阴鸷地盯着缪星灼。
　　缪星灼瞥了一眼光脑，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敌意的眼神，“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前几年就已经死了。”
　　听到缪星灼的话，赫尔德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甚至都要笑出眼泪，而后他大手抵额，低沉地开口：“可是我没死，相信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缪星灼没有回应他。
　　“现在完整地知道那件事的，只有我们两个了。”赫尔德咬牙切齿。
　　“的确。而且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只有我一个。”缪星灼淡淡地说。
　　赫尔德抬头，如毒蛇吐信般咄咄逼人，“……我已经知道了。那个omega，是师诺。”
　　缪星灼面色如常：“不对。师诺是alpha，而且拥有5S级别的力量。这一点，全星际几乎都知道。”
　　然而，他右手食指开始有些急躁地打起了节奏，只是轻微地没有让人觉察。
　　听到他的回答，赫尔德神色隐晦地一松：“果然是这样。你如果直接承认了，我反而觉得有鬼。”
　　“我就直说了。你在一个半月前，跟师诺在帝国的萌芽医院相遇且独处了一段时间，我相信，你那时应该就采集了她的血液。”
　　然后赫尔德低声笑了笑，“因为，没有人会拒绝那样的力量。”
　　缪星灼不置可否，淡漠的天青色眸子此时显得深不可测，“有意思，我身边果然有你的眼线。”
　　没有理会他的话，赫尔德继续说：“我调查了那个医院的记录，师诺那时候拿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电子凭证是由帝国的一位上校登记在案的。”
　　“而且，那个上校竟然是之前清理活动的漏网之鱼。为了活命，她还挺会躲，还是带着那个omega一起躲。”
　　缪星灼问：“你把她处理掉了？”
　　赫尔德摇头，大有深意地看着他：“是谁下的手，你才应该最清楚。”
　　缪星灼耸耸肩：“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弄清楚了一切真相。”
　　暂时没有回答，赫尔德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景观水缸前，背对缪星灼。
　　“其实，我已经拿到了师诺的血液。化验结果也已经出来，她的确是那个omega。”
　　在他身后，缪星灼用一种令人寒毛直立的冰冷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赫尔德：“是血检吧。”
　　赫尔德直接点头承认：“是。”
　　“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得一起想办法。师诺这个点很麻烦，她在星际中知名度太高了；而且要制服拥有5S级力量的她，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缪星灼嗤笑一声：“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看可未必。”
　　赫尔德猛地转身，“跟我合作。”
　　“师诺的血液，我已经让人研究了十几年，也多少弄出了一些成果。我要问，你为什么会来看这次比赛？”
　　“如果我想的没错，你也认为这次比赛是个难得的机会，对吧。能够悄悄把她带回去研究的机会。”
　　缪星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更是收敛了一切表情。
　　赫尔德心下一阵忌惮，面上却十分老成持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你明白，我们必须合作。”
　　“可是，你也许的确没有几年的寿命了。但是我，还长命得很。”
　　缪星灼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温和笑容。
　　听到他的话，赫尔德突然开始大口喘气，明显是在抑制着胸中激涌的感情。
　　“缪星灼，你得帮我。”
　　赫尔德彻底放弃了身为帝国元帅的尊严，一脸哀求地望向缪星灼，“我也不想的，可是那时候，大家都喝了那个东西……”
　　然后他状若癫狂地握起双拳，高举于顶：“你看，我活到了现在，虽然实力没剩下多少，但这条命还在；我们合作，把那个血液里的东西弄清楚，你最后超越5S，我也能活下来，这样不好吗？”
　　看到缪星灼沉思的表情，赫尔德最后加码：“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只要我斐因斯通。赫尔德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一定会倾帝国之力帮你掌控联邦！”
　　“那个碍事的文森特上将，还有你们联邦的总理，他们最后都会屈服于你的权力之下！”
　　过了好一会儿，缪星灼才悠悠开口，“看来，师诺的血液，还有很多秘密啊。你这些筹码，开得有点着急跟紧张了。”
　　“让我超越5S，还要帮我掌控联邦……”
　　缪星灼有些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表现得似乎是袖子上面沾到了什么灰尘。
　　听到他的话，赫尔德不由面色一僵。
　　但紧接着，俊美的金发上将便站起了身，笑眯眯地向他伸出手。
　　语气欢快，仿佛先前的刁难都是幻觉一般，“但是，成交。”
　　看到缪星灼同意跟他合作，赫尔德喜出望外，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好，成交！”
　　他还以为除了这些空头支票，自己还需要拿出许多实实在在的东西。
　　果然，在师诺血液的巨大潜在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可激动之下，赫尔德没有注意到：在温和的面孔之下，在缪星灼眼神底部隐藏得极好的东西。
　　那是，满溢着的冰冷怒气跟杀意。


第22章 死火山
　　运送参赛队伍的飞船之上， 已经寥寥只剩下几支小队。
　　按照编号顺序，抽到靠前序号的小队已经带上了联邦的外援，先行被投放。
　　而师诺， 抽中的是第15号。
　　刚看到师诺拿到的号码， 彭尧就在旁边吐槽：“肉眼可见， 这飞船上的队伍最多只有16个。”
　　没等师诺回应， 木林先不乐意地甩了他一眼，“这么早到赛场上做什么， 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然后他一脸笑容地对师诺说：“诺诺学姐，我不着急。”
　　这时，那群医疗署外援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性指了指自己的名牌，对众人喊道：“15号！”
　　师诺连忙站起， “这里。”
　　她走上前去，跟那名女性握手， “你好，我是帝国第一军校参赛小队队长，师诺。”
　　“久仰大名。你好，我是卡特莉娜。坎迪斯。叫我莉娜就好。”
　　莉娜脸型短圆， 鼻子小巧， 单眼皮上扬的眼睛为可爱的她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风情。
　　这时，新的空投舱已经准备好。舱门外的工作人员催促道：“请15号小队离开飞船，前往赛场。”
　　莉娜跟傅见哲他们简单互相介绍了一下，接着几人便动身跳进空投舱。
　　确认完空投舱已经密封完毕， 工作人员按了一下飞船墙壁上的红色凸出按钮；随后， 这个巨大的四方体空投舱跟主飞船分离，尾部喷口燃起动力焰， 向着地面落去。
　　———
　　耀眼的红色在西部的天空燃烧，东部天空则如同水晶般澄澈。
　　师诺跟其他几人穿好了空投舱内提供的轻装机甲，分别拿着一把高斯充能枪支跟罐装食物水源走出舱门。
　　抬起头，天空中的异状瞬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此时正处在这两片截然相反天空的中间地带。
　　彭尧已经开始蹲坐在地上，试图弄清众人目前所处的位置。
　　见气氛有些沉闷，莉娜主动开口，“各位都是alpha？”
　　师诺毫不心虚地点头，“是的。那莉娜小姐，你是……？”
　　“我是beta，”然后，她不知道从身上哪个位置摸出来一张纸质照片，满脸冒着幸福的泡泡：“给你们看看，这是我家可爱的omega！”
　　木林看着那张照片，震惊道：“现在还有纸质照片这种东西？”看到师诺跟傅见哲都凑上去看，他也走上前去。
　　照片上，一个柔和的中年男性正在莳花弄草，构图极其好看。
　　莉娜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家配偶的可爱之处，极其流畅跟熟练的模样让人感慨：绝对没跑了，这家伙竟然是一个传说中的狂热“炫夫狂魔”。
　　完全找不到地方插嘴的师诺嘴角略微抽搐，她看了看身边的傅见哲，发现对方竟然津津有味地聆听着，偶尔还会见缝插针，问几个关于omega的问题。
　　另一边的木林则看起来跟师诺一样，一脸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只见他扯了扯手臂上的几块拼接的机甲，然后那装甲缝隙竟然自动张开，露出了里面小小的储物格子。
　　木林微微颔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芯片状的东西，而后研究着该如何装到手中的枪上。
　　看到他奇怪的操作，师诺好奇地问，“木林，这是什么东西？”
　　“我家老头给准备的强化组件。”
　　突然被师诺搭话，木林手下动作突然慌乱起来；他对师诺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声张。
　　这时，莉娜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对于自家omega的吹捧。听到木林的话，她双目圆睁：“强化组件？主办方还提供了强化组件？不对——”
　　莉娜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鄙视地看向他，“你这不是作弊吗。”
　　木林迅速摇头否认，“我家里人给我准备的东西，怎么能叫作弊啊。”
　　“你家里人？”师诺问。
　　“是啊，”木林点点头，“潜树科技是我家的。”
　　听到他的话，众人突然石化了。
　　那个能跟联邦的莫斯科技相提并论、几乎垄断了全星际军事装备制造的潜树科技，是木林家的产业？
　　早就知道木林这家伙有钱，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有钱。
　　也怪不得，木林这种怼天怼地怼空气、完全不知道害怕跟敬畏是何物的性格，也就只能从金钱堆中培养出来了。
　　原本坐在地上解锁定位的彭尧闻言，吃惊地抬头，“木林，你家不是干走私的吗。”
　　木林匪夷所思地“哈？”了一声，“靠，谁说我家是做走私的啊！”
　　然后他极有正义感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走私不是犯法的吗。这种事，我家可不会做。”
　　听到他的话，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是彭尧先吐槽道：“往比赛机甲里内嵌隐秘的增强组件，这举动看起来也不怎么合法合规吧。”
　　师诺迅速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认同彭尧的话。她向木林伸出手，无奈地说：“木林，不要做这种事。我们凭真正的实力也能赢的。”
　　见到师诺都这么说了，木林有些失落地撇撇嘴，把那个芯片老老实实放到师诺手心。
　　他心下嘀咕：本来自己没想让师诺看到这个东西，还想着用这一手能在比赛中出出风头，让学姐能认识到自己的帅气跟可靠。
　　而且，要是师诺还能顺便喜欢他一下就更好了。
　　也没想着师诺能一下子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上自己，只是……
　　如果能心动一下下，就很好了。
　　看着上交芯片后闷闷不乐的木林，师诺凑到他身边：“又不开心了？”
　　木林点头。听到她关怀的话语，他嘴角更是使劲往下耷拉，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我不高兴”的气息。
　　师诺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用手肘戳戳他，“这么想赢？”
　　木林顿了顿，然后继续点头。
　　“没事，我们今年也能赢的。看过去年的比赛吗，那时候我们连医疗系都没有，最后不还是漂亮地打败了联邦，拿了冠军。”师诺宽慰他。
　　但没想到，一提到去年的比赛，木林心中委屈跟气愤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垂眸，“去年，你怎么没找我做队友？”
　　“我们那时候还不认识啊。”师诺理所当然地回答。
　　听到她笃定的语气，木林炸毛，“认识，我们那时候已经认识了！星网匿名的虚拟比赛中，你打败了我好几次！”
　　师诺无语：“你也知道是匿名啊……”
　　木林转头，郁闷地问她：“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师诺想了想，然后说：“上学期格斗系的训练课吧。那时候你跑来找我做固定搭档。”
　　没想到木林一下子气急败坏，他拼命摇头，“那都是我们第多少次见面了！”
　　在他鼓起勇气找师诺做课程搭档前，木林早就悄悄地在食堂、宿舍、其他院系教学场地等等地方蹲守过师诺的行踪。
　　那么多次早有预谋的擦肩而过，竟然没在师诺脑海中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看着师诺一脸茫然跟无辜的表情，木林满肚子气没地方发作。
　　强自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最终幽幽地开口：“我觉得我又开始讨厌你了，学姐。”
　　师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哈哈，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她假装豪爽地揉了揉木林的头发，“以后都找你做队友，别气了。大家一起拿冠军。”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后，师诺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开始有点挂不住。
　　这大概率会是她最后一次的比赛了。
　　这个念头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上脑海，让师诺有些许惆怅跟伤感。
　　就在这时，彭尧已经定位出众人所在的位置，招呼大家过去看。
　　“据我们之前了解到的信息，黑法星是一个极其安全的星球。但是，这座星球上有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死火山，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这周围。”
　　彭尧点着面前的光屏，跟众人解释。
　　“难不成，这死火山现在就要喷发了？”傅见哲皱眉问道。
　　彭尧摇头，“本来，比赛前我搜集了一些信息，上面说这个死火山近百年是不可能喷发的。但是……”
　　说着，彭尧指了指西边欲燃的天空，神情凝重：“那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对劲。我怀疑是主办方专门制造出来，为我们增加难度的。”
　　听到他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所以，西边是生存环境恶劣，东边则大概率是格斗环境恶劣了？”师诺若有所思地说。
　　彭尧点头，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方的眼镜，“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我相信，如果按照主观意愿选择的话，没几个队伍会去西边。”
　　“但这样，大量队伍在东部聚集，一定就会导致许多混战的发生。”
　　似乎是为了印证彭尧的观点一般，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子弹光束打在机甲上的声音。
　　比赛刚刚开场，便有队伍爆发了战斗。
　　彭尧又低下头，划了一下面前的屏幕，“我们所处的位置，周边半径1000米内有4个小队。如果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的话，现在就要离开。”
　　师诺当机立断，“那我们走。没必要现在就开打，先观察一下形势。”
　　———
　　这次比赛采取全天候不间断直播的形式，观众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看的频道。
　　但由于频道划分是以地域为标准，无法精准定位到某个小队；因此，想看特定小队状况的观众，需要自己手动调屏。
　　此时，在热度最高的频道中，联邦的虞和光小队跟其他队伍的混战引发讨论。
　　“虞和光这边这么强？我看他们一个队打三个队完全不在虚的啊。”
　　“毕竟是联邦最高军校的第一种子队伍。而且单论实力，虞和光在联邦这十一届比赛的历史上都算数一数二的，毕竟是3S。”
　　“这家伙打人怎么都完全没表情，看着有点怕怕。”
　　“你别卖萌好伐？这是虞和光特色，面具脸了解一下。”
　　“这才开赛多久，那三个队都快全灭了……我替那几个队伍的幸存者说一句，快逃啊！”
　　这边弹幕慷慨激昂，那边虞和光已经很快结束了战斗。
　　“队长，要不就别追了？”他的队友望着分别往不同方向逃窜的几个人。
　　毕竟还是开赛第一天，直接让3个队全员出局，听起来还是有点残忍。
　　虞和光摇头，言简意赅，“追。”
　　然后他手指着最左边逃跑的两个人，“先那边。”
　　沉沉的眼眸中不见丝毫动摇。


第23章 比赛伊始
　　师诺一行人一路向东部走去， 由于地势平坦，树林较为少见，几座小山丘变得尤为突出；除此之外， 掩体并不算多。
　　而离开了最初众人被投放的地点后， 逐渐分散开来的队伍大多选择了韬光养晦的战略；哪怕偶尔在路上遇到， 也都默契地选择眼瞎视而不见。
　　只是， 成功躲避战斗的队伍自己虽爽，但星网观众们可是不爽到了极致， 纷纷提刀上阵把这群怂队骂成了筛子。
　　“各位大哥大姐，都这么碰面了还不打？生存格斗赛生存格斗赛，你们是硬生生把格斗这两个字吃了吗？”
　　“请大家蹲点322频道，联邦莽王虞和光绝不让大家失望。开场一天下来，一直在打， 从没停过。”
　　“主持人也一直在讲解虞和光的频道，这哥是真的nb， 疯起来，连联邦这边的队伍都打。”
　　“别人这么谨慎就算了，师诺是怎么了？一直走走走，她这是在散步旅游吗。”
　　“师诺诺诺诺， 今年我也给你刷了好多票，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别口吃，好好说话。”
　　“快饭点了，今天除了虞和光跟几个异族土著，没人打架啊……我好饿， 燃不起来了， 吃完东西再蹲直播。”
　　“各位朋友们，粗糙的美食节目即将开始，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联赛固定剧目：吃罐头。”
　　“阿诺，想吃什么味的罐头？”
　　傅见哲挑了几个不同口味的军用罐头，走到正跟彭尧商议战术的师诺旁边。
　　“随便。”师诺随口应了一句。
　　傅见哲点点头，帮她把罐头打开，装好餐具，旋开加热按钮塞到她手中；然后才给自己开了个罐头。
　　他在师诺身边坐下，见对方一直忙着跟彭尧说话，傅见哲干脆直接拿勺子把压缩食物送到了师诺嘴边。
　　师诺习以为常地张口，食不知味地吃下去，然后接着跟彭尧讨论。
　　只是她又说了几句，就看到彭尧渐渐闭上了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她。
　　“怎么了？”师诺奇怪地问。
　　然后又吃了一口傅见哲递到嘴边的食物。
　　这次还没等彭尧回答，木林暴怒的声音已经从不远处飘了过来：“傅见哲！你又在干什么！”
　　一直在分心观察师诺这边情况的木林，径直放下了手头研究着的过夜帐篷跟睡袋，迅速起身向师诺小跑过来。
　　突然被暴起的木林吓到，跟他合作着的莉娜差点把手中的睡袋撕开一条缝。
　　师诺头疼地问：“阿哲，你又惹他了？”
　　傅见哲定定地看着师诺，叹了一口气，“没。”
　　只见木林走过来，一把夺过了傅见哲手中的罐头，“不是，你这怎么还上手喂了啊。诺诺学姐是没有手吗？”
　　一直没吭声的彭尧罕见地附和了木林的话：“同意。”
　　“你是她爸妈还是她保姆啊？”木林一把将罐头塞到师诺手里。
　　这时，师诺才猛地意识到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刚刚在跟傅见哲做什么。
　　虽然最近她有注意自己跟傅见哲应当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在这段时间之前，以师诺的认知，傅见哲在生活跟比赛中都充当着给自己打辅助的角色。
　　一定程度上，木林那句话还真没说错：
　　傅见哲很多时候，真就是一个老妈子。
　　但是哪怕再神经大条，此时师诺也发觉，自己跟傅见哲刚才的举动的确不妥。
　　以前是兄弟时，她没怎么瞎想，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简直赛过神仙；可现在两人之间这窗户纸都已经薄如蝉翼——
　　师诺明白，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对不起，阿哲，”师诺觉得自己脸上发烧，羞愧跟后悔交织，没敢去看傅见哲的表情，“刚刚麻烦你了。以后这种生活的事，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她闷头吃起了自己手里的罐头。
　　傅见哲缓缓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垂眸舀起一勺罐头里的汁水，却没有往嘴里送。
　　夜色已然逐渐降临，众人只能听到篝火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木林虽然读空气的技能近乎为零，但这种时候，依靠他在有关师诺的事情上如同野生动物般灵敏的直觉，他察觉出了师诺跟傅见哲之间不对劲的状态。
　　欣喜地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木林索性从傅见哲带来的罐头里随手选了一个，而后美滋滋地坐了下来。
　　“大家一起吃吧。本小爷是第一次参加联赛，还要麻烦学姐跟学长们多指导指导我。”
　　高兴起来，木林连声音都高了一个调。
　　然后他扔给彭尧一个罐头，又大声招呼还在研究帐篷的莉娜坐过来一起吃。
　　这时，傅见哲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完了。”
　　然后把手里还剩了大半的罐头密封好，一把扔到了最近的篝火处。
　　罐头被火苗舔舐殆尽，傅见哲看也没看神色各异的众人，径直说道：“我去看看今晚睡哪。”
　　说着，便自顾自地站起走开。
　　挺拔的身姿渐渐远离火光，只剩下一个轮廓融入夜色。
　　———
　　第二天一早，叫醒众人的不是生物钟跟闹钟，而是声响极大的战斗声。
　　努力驱赶睡意，没有脱机甲的众人迅速收起东西并离开了这个临时构建的小型阵地，
　　彭尧忙不迭戴上眼镜，紧接着便操作起定位装置。
　　几秒后，他将光脑展示给众人看，“东南方向，那块丛林里爆发了战斗。要去看看吗？”
　　养精蓄锐了一整天，其实大家都是有些心痒，迫不及待想试探一下对手们的实力。
　　师诺点头，“我跟木林打头阵。”
　　听到她的话，木林立刻站到了比师诺稍靠前一些的位置，摩拳擦掌道：“走走走，看看联邦跟异族崽子们都什么水平！”
　　师诺回头，眼神短暂地在傅见哲身上停留，“阿哲，你……”
　　“我殿后，会注意身后情况的。”傅见哲接过她的话。
　　师诺讪讪地闭嘴，空气中有一瞬尴尬。
　　明明，自己只要一个眼神，阿哲就能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的。
　　但是昨天自己做了件错事，师诺一看到傅见哲就心虚，忍不住画蛇添足。
　　好在她还是迅速调整过来状态，又对彭尧跟莉娜说：“你们俩保护好自己，站在我跟木林后面。”
　　那两人点点头，“明白。”
　　商议好队形跟初步作战方案的几人，向彭尧标出的战斗方位走去。
　　没过一会儿，激烈的战斗声便变得格外清晰。
　　师诺找了个掩体，观察着战斗双方的情况。
　　只是看了一会儿，她有些愕然：“你们觉不觉得，那几个人有点眼熟？”
　　众人跟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战斗双方是一支异族小队跟人类小队，处于劣势的人类小队似乎已经被淘汰了两人；那两人退到了战场外，身上升起金色耀眼的保护罩，皆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而那个正努力跟异族小队对抗的身影——
　　“七海由衣？”木林率先辨认出了那个魁梧的身影，“这家伙运气是真的好，幸亏遇到了我们。”
　　师诺点头，对着木林做了个手势。
　　一秒后，她跟木林分别向两个方向冲了过去。
　　师诺的目标是正在直接纠缠着七海的那名长角异族，她手中的低能量光束精准打在那异族的机甲身上，同时以迅捷的速度切入战场。
　　木林则杀入了另一边2V4的战局，一出手便近战撂倒了一个身形臃肿的大个子。
　　就像热刀子劈开黄油一般轻松。
　　“我的天，师诺！”七海发现援兵竟然是师诺，惊喜开口。
　　师诺又准又狠地一个背摔，将体积跟重量看起来远胜自己的对手甩在地上，而后一顿格斗组合拳就往这异族身上招呼。
　　比赛提供的高斯充能枪支，其子弹是低能量光束，打在机甲身上本来就伤害有限；而且主办方为了增强观赏性，降低猥琐战术的成功率，还给机甲加了光束免伤。
　　因此，如果想给对手制造最大伤害，必须采取近战肉搏的方式。
　　跟异族们狰狞的外貌相比，他们的实战能力并不怎么让人恐慌；在师诺跟木林超绝实力跟默契配合的突袭下，很快，这支异族小队便灰溜溜地爬出战场，身上闪着耀眼防护金光，等待淘汰后的指示。
　　战斗结束后，七海跟另外两个幸存的队员聚过来。
　　“师诺，幸好遇到你们。”她感慨。
　　木林啧啧道，“对面实力也没到碾压你们的地步吧，怎么这么狼狈。”
　　一提这事，七海就愤怒起来。
　　她挥舞拳头，“这群异族看起来傻乎乎的，但竟然还会设置陷阱！我们队没有后勤指挥系的队员，对地形定位什么的全是两眼一抹黑。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师诺点点头。
　　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她并不打算带着七海一起比赛。
　　规则所限，为防止小队之间联合排外，最终形成阵营对抗的局面，比赛规定小队之间一旦距离拉近到二十米内，半小时后若无敌对行动，两队将直接淘汰。
　　七海知晓比赛规则，也没想着再抱师诺的大腿。
　　只是，她有些犹犹豫豫地看向师诺。这眼神又让师诺想起，当初在比赛前夕签到时，七海那“我有想说的话但我就是不说”的便秘表情。
　　“七海，你之前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师诺径直问。
　　七海摆手加摇头，跟口中的“没有没有”形成了完美的否认三连。只是，当师诺跟木林隐藏功与名准备离开时，她却又叫住了师诺。
　　“这个……师诺！”七海最终还是开了口。
　　师诺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悄悄话，示意木林先行离开，走到七海身旁。
　　只见七海深吸一口气，捧起师诺的手。
　　她一脸诚挚，“我、我支持你！”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师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相信alpha之间是存在真爱的！哪怕阵营有对立，阶级有差别，地位很悬殊，但是——师诺你肯定没问题的，真爱必胜！”
　　“而且你是全帝国最牛逼的alpha，虽然说一山不容二虎，但爱有时候就是这么没道理，我看好你！再说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牛逼的人跟牛逼的人在一起，天经地义！”
　　一股脑倒完自己想说的话，七海又满脸理解跟同情地拍了拍师诺的肩膀，“当然，alpha之间，那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问题，不过，这都是小事，别担心。”
　　“只要有爱，一切都可以很和谐。”
　　被莫名其妙鼓励的师诺：……？请问你在说哪家的黑话？


第24章 信息素异动
　　似乎是在掐着秒表计算， 说完想说的话之后，满脸释怀与满足的七海迅速向后退，“加油， 师诺！等我淘汰了， 会马上给你投票的！”
　　轻装机甲都掩藏不住七海健美的肌肉曲线， 她在晨光中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刹那间， 师诺恍惚中觉得，早上的光芒为什么会——
　　这么刺眼。
　　这健朗元气的笑容让师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直到回到队伍中， 师诺整个人也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七海说的“支持她”是什么意思？
　　alpha跟alpha又怎么了？
　　她又误会了自己什么？
　　脑海中的疑问三连让师诺一脸懵，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从刚刚开始，脑子的运作就要比平时迟钝许多。
　　直到木林几乎要靠近她耳边大喊“学姐！我们要不要去找机甲”时，师诺才骤然意识到， 自己似乎已经走神了很久。
　　“什么机甲？”没有听到众人对话的师诺下意识问。
　　然后就看到身边四人对她投来诡异的视线。
　　彭尧挑挑眉，跟师诺解释道：“刚刚我破解了队伍通讯光脑上隐含的一条信息， 上面说有四个地点存在增幅机甲组件。”
　　然后他瞥了木林一眼，“跟那家伙的偷藏部件不一样，是主办方提供的合规组件。”
　　“是好事啊，我们去拿吧。”师诺点点头， 满脸理所应当。
　　彭尧肃了肃脸， “师诺同学，那四个地方都很偏僻，而且通往那些地方的可行道路大都只有一两条，路上一旦遇到埋伏陷阱， 还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师诺疑惑， “可我们不是有你吗，拆陷阱小能手？”
　　彭尧嘴角一抽， “虽然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你也大可不必往我脸上贴金。自制陷阱无法被定位装置搜索到，而且很多时候，甚至都很难被肉眼看到。我在这方面并不算擅长。”
　　师诺沉思一会儿，试探性地说：“那，我们就先不去？”
　　这时，彭尧露出鄙夷的表情，“果然，你刚刚完全都没有在听大家说什么。我们讨论了一路利弊，最后争执不下，才想让你拿主意。”
　　师诺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旁边的木林已经热心地搭上了她的肩膀，“诺诺学姐，我可以再把我的观点给你讲一遍，当然得去啦blabla——”
　　莉娜在旁边插嘴道：“我反正也是建议去一去。如果你们不在陷阱上受受伤，我就感觉我这个医疗兵除了能帮忙搬物资外，一无是处了。”
　　彭尧跟傅见哲也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都因为种种顾虑认为不应该去。
　　虽然都听了大家在说什么，师诺却觉得自己很难消化这些信息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师诺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格外口干舌燥。
　　“先去一下试试吧。”很难进行理性思考，师诺最终决定听从本能的想法。
　　心跳声越来越大，好像全身都在冒汗。
　　不愿进行思考的大脑飘飘然，仿佛浮在松松软软的云朵里。
　　视线似乎都有些模糊，师诺强自打起精神，看到余光处木林一脸得意的笑容。
　　“阿诺，怎么了？”傅见哲几乎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尽管跟师诺的关系正处于一种尴尬的未破冰状态，心中的担忧还是让傅见哲走到了她身边，低头去认真观察她的脸色。
　　师诺张口想说什么，喉咙里的话语却在鼻子嗅觉传感到大脑的一瞬间僵住。
　　好好闻的味道啊。
　　不是没有闻到过傅见哲的信息素，只是这味道现在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一直往师诺鼻子里钻。
　　而且一旦大脑意识到了这件事，那种清新的气息竟然浓郁起来，甚至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像是有人在用小火苗烧羽毛，让她的大脑变得更昏沉。
　　渐渐地，她听不到傅见哲在说什么，只感受到对方把手先是放在了自己肩膀，而后是额头、脸颊。
　　师诺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去看傅见哲。
　　原本清亮的眼眸，此时带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娇艳之感；沉沉的紫色纠缠在眼底，单是看一眼，就仿佛要被这双眸子吸入沉沦。
　　傅见哲觉得自己呼吸一滞，停留在师诺脸颊上的手更是不自觉僵在了原地。
　　这时，鼻翼翕动间，傅见哲察觉到了一股他习以为常，但又似乎不太一样、变得格外诱人的气息。
　　愣了一会儿，傅见哲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他一把揽过师诺抱入怀中，强行抑制心底猛地燃起的火焰跟欲望，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镇定，然后对周围的队友们说：“阿诺不太舒服，我带她去休息一会儿。”
　　这话语说得实在太不对劲，木林皱眉，“你说什么？你带她去休息，这里哪有休息的地方？”
　　然后又看到被傅见哲紧紧抱在怀里的师诺，他一脸不爽地走上前来，“你这样箍着她干什么？”
　　说着，就要去掰开傅见哲的胳膊，要把师诺解救出来。
　　但傅见哲瞬时一脸警惕地向后跳开，他一手紧紧揽着师诺，另一只手竟然摸出了身上的高斯低能量手/枪，直接对准了木林。
　　盯着木林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猛，就像是被入侵了私人领地的雄兽。
　　然而这时为时已晚，木林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师诺身上那不同往常的信息素味道。
　　脑海中，一个多月前，师诺成年那天的记忆被激活。
　　这么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其他的omega——
　　木林僵在原地，眼睛瞪大，表情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印刻在基因与性别深处的密码迅速被破译，他此刻完全忽视了那正对着自己的枪口。
　　木林呆呆地望向师诺，讷讷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师诺原本清甜的信息素味道骤然变得浓稠起来，明明是纯净不掺杂一点杂质的信息素，此刻却又散发着足够令任何一个alpha发狂的致命引诱力。
　　木林觉得自己的心脏此刻快要爆炸了。
　　浑身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的念头都只剩下了一句恶魔的呓语——
　　得到她，占有她。
　　彭尧跟莉娜注意到这边的异状，尤其是看到傅见哲竟然拿枪指着木林时，都紧张起来。
　　“喂，傅见哲，你在干什么！”彭尧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木林缓缓向傅见哲逼近。
　　与此同时，木林竟然也把手放到了枪袋上。
　　“我靠，这两个人疯了吗？师诺，师诺你快点说句话啊！”旁边的莉娜着急地对着师诺喊。
　　师诺却仿佛没听到莉娜在说什么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彭尧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冲了过去。
　　此时师诺早已经大汗淋漓，为了控制自体内升腾而上的欲望本能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力气。
　　傅见哲跟彭尧这两个顶尖alpha的信息素就在她鼻间环绕，尤其是傅见哲，紧贴在自己身后，隔着一层轻装机甲，她觉得自己竟然还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
　　这可怕的发情期——
　　该死，师诺，振作起来！
　　师诺几乎调用了全身的意志，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
　　霎时间，疼痛让她脑海清明起来，后知后觉蔓延开来的铁锈血气让她朝旁边啐了一口。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师诺用手肘迅速地击打到了身后的傅见哲，然后倒在地上一个翻滚，滚到离傅见哲跟木林都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赶来的彭尧跟莉娜想要夺傅见哲跟木林两人手中的武器，却看到这两人极有默契地转头，将目光盯死在师诺身上。
　　莉娜完全没有弄懂是什么情况，她着急地戳了彭尧一下，让他快点想办法，却惊悚地发现：彭尧突然也开始变得跟那两人一样，身形僵硬，而后逐渐表情狰狞了起来。
　　“莉娜，麻烦过来一下。”这时，那边半跪在地上、满头冒着虚汗的师诺抬头，声音乍一听很平稳，但尾音却几乎带着气音。
　　像是在苦苦忍耐着什么。
　　莉娜赶忙跑到师诺身边，就看到师诺竟然也果断地把枪支拿了出来，指着跟她们对立的三人。
　　“你们三个，不能过来。”
　　只是她说这句话时的神色极为痛苦，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冒出来。
　　为了保持清醒，师诺又狠下心咬了舌头一下，这时，有一道血痕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阿诺，不要伤害自己！”看到师诺嘴角的血迹，傅见哲的理智突然上线。
　　然后这个原本斯文的红发少年怒吼一声，一拳砸向了身边的木林，“你踏马的，清醒一下！这个人是师诺！”
　　打完木林后，傅见哲踉跄地稳住身形，另一拳又打向了彭尧。
　　木林猝不及防被一拳击倒在地，脑子骤然清醒了一瞬，大幅度上下鼓动的胸腔显示了他此刻极其不平静的心情。
　　“老子知道！我靠，傅见哲，你还清醒着吗？赶紧带着我离开这里！”
　　木林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我怕自己踏马的要控制不住了！”
　　那股诱人的信息素气息一刻不散地在他身边萦绕，木林纵然脑海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身体就是没办法动弹。
　　看着那三人你一拳我一拳地打着对方，然后还挣扎着往外挪动的身影，莉娜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她惊恐又慌张地望向几乎已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师诺。
　　然后莉娜握住了师诺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个：“师诺你、你……”
　　“抑制剂……抑制剂……在机甲后面的包里……”师诺虚弱地说，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潮红。
　　一丝妩媚的呻/吟从她喘息间逸出。
　　———
　　师诺几人所处的地方正好是该区域摄像头的边角位置，除了一部分师诺铁粉之外，几乎无人关注这个角落。
　　但饶是如此，刚刚几人间发生的变故也还是让这个清冷的频道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傅见哲跟木林互相拿枪指着对方？而且师诺还被傅见哲劫持了？”
　　“那三个人为什么会离开啊，只剩师诺跟那个联邦的外援在原地。有没有朋友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觉得傅见哲他们走得特别狼狈。”
　　许多不明真相的弹幕嗖嗖闪过。
　　“我怎么感觉，这几个人有点像是，发情期？”
　　“你不是一个人，我觉得他们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前面的别瞎说，哪来的omega？师诺他们可能是想测试一下新战术。”
　　这时，一条言论淹没在了众说纷纭的弹幕大军中。
　　“还有人记得当初师诺拿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吗？难道……”


第25章 计划
　　傅见哲三人之间的气氛异常沉闷。
　　跟师诺分开的一天多时间里， 他们都一副缄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三人身上接近暴走的alpha信息素让其他队伍敬而远之。当有一个倒霉的联邦小队撞到他们的枪口上时，连一向自诩战斗力渣渣的彭尧下手都格外狠。
　　各怀心事地在抢来的帐篷里躺了一晚上，但三人几乎都没怎么能入睡。
　　“……师诺是omega？”
　　最终， 还是彭尧首先打破了有如实质般的沉默。他蹲在地上看着光脑， 上面只有两个不动的光点在闪烁， 跟他们隔了很远的距离。
　　傅见哲环胸抱臂站在一旁， 低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知道？”彭尧继续问，语气仍然是淡淡的。
　　只是点划光脑的手指不自觉停了下来。
　　“知道。”
　　结果傅见哲这句回答刚说出口， 他就被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木林径直对着脸招呼了一拳；傅见哲踉跄地退了几步，站定后只是嘲讽地去看木林。
　　“你还有种生气？之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这家伙一定会伤害阿诺。”
　　木林面上怒意更盛，“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给我们说？”
　　根本没把师诺纳入应当被谴责的考虑范围， 木林直接把呛声的矛头对准了傅见哲。
　　“……凭什么跟你们说，”傅见哲烦躁地揉了揉刚刚被打到的颧骨， “我又不傻。”
　　“况且阿诺这么多年，一直是作为出色的alpha成长起来的。她自己更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的情况，根本不是有意瞒着所有人。”
　　过了许久，一直没人说话。
　　彭尧深吸一口气， 再次打破僵局， 喃喃道：“所以，我竟然是跟omega一起同吃同住了那么长时间……？”
　　话音刚落，身旁傅见哲跟木林刀子般的眼神就剜了过来。
　　彭尧接收到这两人敌意的眼神，脸色却完全没变， 嘴角轻轻上扬。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那我就会保护好师诺的。”
　　就像原本心中一直横亘着的万丈沟壑骤然被填满，在昨天最初的惊讶跟慌乱过去后， 彭尧心中残存的只有先前不可言说的感情跟些许甜蜜。
　　对于彭尧来说，一直都认定只喜欢omega这个性别的自己，竟然经常会对身为alpha的师诺感受到心动，这对他来说其实是种拷问跟煎熬；但如今知道真相后，他只有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眩晕感——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至于喜欢上师诺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困难跟障碍，此刻早就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想保护师诺，别做梦了。之前每次战斗都躲在她后面的人，不是你是谁？”木林嗤笑一声。
　　然后就看到彭尧的脸色瞬间拉垮下来。
　　“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一直都喜欢师诺学姐，从一开始见面就是。她是alpha还是omega，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木林继续说。
　　声音中隐隐少了之前的少年意气跟锐气，但多了几分慎重和坚定。
　　木林没看身边表情各异的二人，目光盯准了虚空中的一点，“说真的，我可以保护好师诺。潜树科技在全星际都有产业布置，万一她是omega的事情暴露，我完全可以带她先在几个偏僻星球上避避风头。”
　　他的话说完，彭尧跟傅见哲都默然了一会儿。
　　木林的话，指出了一个很严肃的核心问题：师诺omega的身份曝光后，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alpha变omega事件，最多上几次星球新闻，在全星际范围内不会引起什么水花。
　　但师诺不一样。她是5S级别的alpha，也是自带聚光灯、极具商业价值的美人。
　　全星际有头有脸的势力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师诺去年以5S的名号崭露头角时，有许多不属于帝国的势力，甚至都通过种种途径联系她，想要挖角。
　　这还只是最表面的问题，往深处想：为什么一个omega能拥有绝大多数alpha都无法匹敌的力量？
　　人们都会想一探究竟的。
　　到时候，倘若把星际比作一个漩涡，师诺毫无疑问将会处于漩涡的正中央位置。
　　“我之前已经想好了，如果哪天师诺身份暴露，我就会带她回6区。那边民风淳朴，我跟师诺自小在那边长大，对6区也很熟悉；我们可以领一个军局驻6区的职位。”
　　“我发誓，会用生命保护好她。”傅见哲慢慢地说。
　　每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方才出口，沉甸甸的诚挚心意让人动容。
　　彭尧扶了扶眼镜，沉声质问两人，“未来的计划跟想法倒都挺好，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队的通讯光脑在我这儿，意味着我们没办法联系上师诺；虽然我定位到了她的位置，但如果师诺的发情期没有结束，我们是根本不应该靠近她的。”
　　单是提到“发情期”这几个字，这几个alpha的脸上就皆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而且我怀疑，师诺已经把定位装置抛弃了。她现在受omega发情期影响，体能下降许多；身上带着我们队5人的全部物资，莉娜那个beta医疗兵没办法分担多少重量。”
　　彭尧有些焦虑地指了指那两个许久都没有动过一下的光点。
　　“……要是有其他alpha发现了她，怎么办？”木林原本蹲在地上，想到这种可能性，此时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傅见哲露出凝重之色，但还是缓缓摇摇头，“你们之前应该也发现了，不近身到一定距离，是没法闻到阿诺信息素味道的。幸好，她的信息素并不是那种极易扩散的类型。”
　　彭尧补充说，“而且，至少目前没有携带了定位装置的其他队伍接近这边。”
　　虽然听到两人总体向好的猜测，木林还是一脸焦躁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变，“有强大的alpha往这边来了。”
　　之前被师诺的信息素一刺激，这几人对信息素都变得格外敏感；此时听木林一说，傅见哲跟彭尧也都立刻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彭尧双手在光脑的虚拟键盘上上下飞舞，但几秒种后，他关闭了光脑，沉声对傅见哲跟彭尧说，“这几个人没有带定位装置，连通讯光脑内嵌的定位都没有。”
　　没有携带定位装置，就说明无法被其他小队定位到；但每个队伍中的通讯光脑内强制嵌入了一个定位点，如果一个队伍全队都无法被侦查到，说明他们自己也完全放弃了定位寻敌的打算，直接丢掉了队伍的通讯光脑。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极有自信，相信不会有队伍愿意这样做。
　　场外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们此时已经大量涌入了这个地区的频道。
　　“虞和光他们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了？”
　　“人家一路打过来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噢对不起，虞和光自己就是神和佛，其他人全是衬托。”
　　“为什么师诺不在？我还希望再看一次他俩的巅峰之战……去年没看够。”
　　“我靠，这就打起来了！虞和光果然莽。”
　　“不过这边就三个人，竟然还跟虞和光他们正面刚住了？我的天，那个帝国的格斗系跟机甲系太猛了吧。”
　　“自己队友被打，我怎么感觉虞和光完全没在慌啊……诶，他怎么脱离战场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想去找师诺决一死战。”
　　“话说回来，师诺到底去哪了？我想舔舔颜，有好心的朋友指个频道吗。”
　　“虞和光还真就跑了……朋友，你连自己的队友都不要了吗？”
　　———
　　“赫尔德元帅，您真的要通过人为力量让那座火山提前喷发？”
　　黑法星附近某偏僻星球一片荒原的地下隐秘试验场，赫尔顿跟他的心腹副手罗希坐在一台巨大且有着繁多按钮的机器前，屏幕上一片黑黢黢，偶尔有赤红闪动。
　　赫尔顿双手交叉抵在额头前，不时沉重地长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是的，只能这么做了。”
　　看起来比赫尔德还要衰老的罗希点点头，声音却仍十分年轻，“您是担心，缪星灼上将会单方面违反约定吗。”
　　赫尔德摇摇头，“不只是这样。换句话来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那个毛头小子会遵守约定。呵，一个口头协议而已，看他那不急不忙的样子，一定是留了后手。”
　　“所以，我们得逼他，逼他跟我们站在同一个战线上。这次火山喷发，比赛就会顺理成章地终止，我们只需要把师诺带走就可以了。最起码，不能让她落在缪星灼手上。”
　　赫尔德抬头，没有看罗希，目光直接落在了屏幕上倏忽即逝的一点红光上，“那份血液奇怪的活性周期，我们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缪星灼之前暗示我，他早几年就跟师诺有过接触，血液样本一定不止一个多月前的那一份。”
　　“罗希，拿到缪星灼手中的血液样本后，我们最后一定都能得救。”
　　赫尔德将“都”字说得格外重。
　　罗希恭敬地低下头，“谢谢您，元帅。”
　　赫尔德深吸一口气，而后将手掌坚定地放在按钮旁一个矩形的透明框处；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缓慢流动的进度条。
　　进度条每跳动十分之一，都会要求手动输入密码。只见赫尔德面色凝重地在按钮上操作，进度条慢慢地到达了终点。
　　在进度条满的一刹那，他面前那漆黑的屏幕一下子红光大作：流动着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正中央一块底盘基座般的墨石吞噬殆尽。
　　看到这意料之中的场景，赫尔德无声地笑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规规整整地穿在身上，而后看也没看罗希一眼就向门外走去，“罗希，让11小队去接师诺。把她带到一个废墟星球上就可以，千万别让缪星灼发现。”
　　罗希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赫尔德走后许久，罗希才抬起头。
　　原本恭顺的神情一扫而空，那张苍老而遍布沟壑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他将自己的衣领竖起，对着上面的隐性麦克风悄声说道：“缪上将，您的队伍已经可以出发了。”


第26章 比赛暂停
　　完全不知道傅见哲三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虞和光此时正在寻找师诺。
　　满脸写着疲惫跟丧的师诺躲在山洞里，莉娜正抬起她的手臂仔细观察。两人周围散落着许多注射后的针管。
　　看到之前为了应急而给师诺注射的大剂量抑制剂，似乎没产生什么副作用， 莉娜神情一松。
　　“这么大的剂量， 好像也只是杯水车薪。你血液流动也没受到影响， 怎么说呢， 直接把这十支omega信息素抑制剂注射，虽然没多少功， 但也没有过。”
　　但在发现师诺恍若未闻的表情后，莉娜充满心疼跟怜悯地摸了摸师诺的头，“幸好是联邦军部医疗署17分队作为比赛的外援。”
　　师诺昏昏沉沉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莉娜解释道：“这次就算没有我，我们分队其他人也会懂得怎么照顾你。17分队的所有人都是拥有omega配偶的beta。当初，谁也没想到上面会派我们这一队来参加比赛。”
　　脑海中闪过了某个金发的影子。
　　一想到这一茬， 师诺原本稍微冷静下来的头脑又开始不清醒起来，浑身发热的感觉让师诺口中又逸出难受的喘息声。
　　莉娜连忙轻轻拍打师诺的脸颊， 尝试让她保持清明。
　　“唉，我家omega每次发情期也都很难熬。他的周期差不多是半年一次，我作为beta没什么办法，只能在我家一个特殊的隔离房内陪着他。”
　　莉娜表情掠过一丝阴翳般的悲伤， “那种时候我就在想， 自己为什么不是alpha。不过我家omega一点都不怪我，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我，跟是alpha还是beta无关。”
　　这么说着， 莉娜又摸出了那张视若珍宝的照片， 眼见着又有口若悬河“夸夫”的趋势。
　　“没有alpha的话，omega发情期大概要持续多久？”师诺虚弱地问， 额头四周的银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又把莉娜拉回了现实。
　　“据我所知，平均下来大概是3天左右。”莉娜想了想，回答她。
　　“现在已经快两天了，应该要结束了吧……”师诺掐手指数了数，感觉心情似乎好转了一点。
　　师诺眼角余光一扫，看到固定在洞穴入口顶端的一个不起眼摄像头，郁闷地说：“没想到连这种地方都设置了直播频道，现在全星际是不是都在围观我划水啊。”
　　莉娜连忙安慰她：“你这不是划水，是正常的生理需求。”
　　听到莉娜的话，师诺丝毫没有被宽慰到；她随手拿起一个针管，晃了晃，“你看，这里边是不是还有残存的抑制剂，再给我注射一下试试。”
　　然后，师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
　　“不对啊，我拿omega信息素抑制剂过安检，当时星际肯定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现在我又这么明目张胆……”
　　莉娜夺过她手中的针管，“别想了，省点力气对抗一下本能。就算全星际都知道你是omega又怎么样，又不会吃了你。”
　　师诺喃喃道：“……这还真不一定。”
　　实际上，由于频道内参赛选手的声音都不会被记录，此时虽然许多人在围观师诺的频道，却没有几个人往omega的方向想。
　　“师诺怎么受伤了？之前也没看到她打过架啊。”
　　“看这样子，受的还是暗伤。除了联邦外援，她其他的队友都去哪了？”
　　“前面的，我来告诉你。她队友跟没有虞和光的虞和光小队打完之后，现在向师诺的反方向去了。”
　　“那三个人打败虞和光小队之后，是不是还继承了虞和光的意志跟衣钵啊。现在也是见一个打一个，一个漏网之鱼都不放过。”
　　“纠正一下，虞和光小队还没被打败。因为虞和光这个终极boss还在呢好吗。”
　　“所以这哥真是抛下队友去找师诺打架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找师诺，但还有半个频道的距离，虞和光就能找上门来了。”
　　慢慢地，这个频道热度逐渐攀升。随着虞和光的逐渐接近，更是以几十倍的热度碾压了其他所有频道。
　　“前排吃瓜！”
　　“来了来了，虞和光跟师诺的世纪大战！没想到比赛进程才刚到一半，就能看到这俩人的巅峰对决。”
　　“我真是佩服，这么远的距离，虞和光还真就找到师诺了？他是人形自走追踪仪吧。”
　　“你认真观察一下，虞和光是拿着之前跟其他队争赢的机甲定位增强组件，一路仔细观察痕迹才找到的。”
　　“那个男人，他要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开始了！”
　　师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莉娜聊着天，突然听到了山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中瞬时警铃大作。
　　靠着洞壁摇摇晃晃地站起，师诺一阵头晕目眩，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一般疯狂鼓动起来。
　　“莉娜，你能坚持多久？”她低声问。
　　这洞穴是一个单向的封闭通道，如果有敌人已经进入了山洞的话，师诺别无选择，只能向更深处探索。
　　之前她让莉娜去探查过洞穴深处，折返回来的莉娜跟她说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师诺身上异样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还没有完全消退的迹象；她只能靠莉娜稍微拖住一下敌人，自己则闪进洞穴内部跟对方捉迷藏。
　　“纠缠个几分钟应该没有问题。”莉娜话音刚落，一个瘦长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洞口处。
　　还没等师诺辨认出对方的具体情况，就听到莉娜破音的惊叫：“卧槽，虞和光！”
　　作为联邦公民，又是军部重要部门的一员，莉娜没少从同事口中听到虞和光的大名。
　　这家伙背景深厚，据说跟文森特上将有什么关系，而且还实力强大，3S的实力堪称联邦青年一代第一人；许多人都猜测，等虞和光一从联邦最高军校毕业，就能在军部领上尉衔。
　　这让兢兢业业给军部打工多年，才堪堪混到上尉的莉娜近乎泪流满面。
　　——人家的起点就是你的终点啊。
　　“师诺，我没斗志了。你赶紧跑吧，我争取不立刻投降。”莉娜牙齿打颤。
　　在最初听到“虞和光”名字的时候，师诺就早已转头向洞穴深处跑去。
　　初踏进洞穴的虞和光眼眸一扫，目光就锁定在了师诺身上。
　　——这家伙是要逃？去年的帐还没算过呢。
　　但是为什么跑这么慢，还是扶着墙？难道是陷阱……？
　　脑海中虽然这么想，虞和光还是飞速向师诺跑去；完全忽略了举双手投降的莉娜，靠近师诺后就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这么轻松？
　　脑海中才刚浮现出这几个字，一股格外好闻的味道突然让虞和光浑身僵硬起来，连思考都立刻被彻底冻结。
　　他缓缓地把压在师诺身上的手拿开，然后——
　　把师诺翻了个个儿。
　　正面对上了一张绯红的小脸，跟氤氲着泪意的紫眸；记忆中意气风发的alpha此刻头发凌乱，简直是一副刚遭受过蹂/躏般的模样。
　　师诺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虞和光感觉自己的大脑内突然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本就不善言辞的虞和光，此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师诺迅速捂住了口鼻，紧锁起眉头，一脸难受；鬼使神差地，虞和光撩开了一缕落在她脸上的乱发。
　　对虞和光来说，时间似乎在此处冻结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面前的师诺，鼻子里只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格外具有吸引力的信息素味道。
　　脑海中的理智逐渐被消耗殆尽，虞和光慢慢地俯身，完全顺从了本能的召唤。
　　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他俯身凑到了师诺的脖颈处。却又好像完全不得他法，只是有些狂乱跟焦躁地用鼻尖在师诺细腻的皮肤上来回磋磨。
　　在此刻，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恐惧的破空之声，像是野兽的低吼。伴随着赤红之色，给西部的天空笼罩上厚厚一层不详的烟尘。
　　———
　　此时，全星网已经炸开了锅。
　　师诺跟虞和光所在的频道已经快被挤爆了线路，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的人涌入。
　　“看虞和光这样，他这是发情了吧？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咬死师诺。”
　　“我的老天，我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怪不得师诺要带omega信息素抑制剂，怪不得她的alpha队友们要离开，怪不得她这两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果然，真相只有一个。”
　　“震、撼、我、全、家。”
　　“我就说，师诺其实根本不凶，一直都是又奶又凶！”
　　“我靠，看西边的那几个频道，火山喷发了？这种天灾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爷懵了爷懵了爷懵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弹幕戛然而止。
　　——当前频道不可用，正在维护中。
　　过了几秒，这行字又迅速被显眼的巨大红字替换。
　　——第十一届格斗生存挑战联赛暂停，请静待后续通知。
　　与此同时，联赛所有的直播频道都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地黑了屏。
　　最后定格在大屏幕上的动态画面，是演播室中面色慌张的爱莲跟兰一方。这两个主持人此时的心情丝毫不比观众们更镇静。
　　因为他们看到，在直播画面关闭后的一刹那，全副武装的大批军人就已经鱼贯而入，封锁了演播室的出口。
　　“联赛直播紧急暂停，请在场的各位乖乖留在原地，并且上交自己的通讯光脑。接下来的24小时内，联邦军部将确保各位的人身安全。”


第27章 错误的掉马甲姿势
　　“比赛中止。请各位参赛选手待在原地， 帝国及联邦联合救援队即将抵达。”
　　“重复一遍，比赛中止，请各位参赛选手待在原地， 请勿发生敌对冲撞行为， 等待救援。”
　　听到这仿佛在天地间回荡的巨大声响， 师诺愣了愣， 对危险的预感占了上风，原本昏沉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脖颈有点痒。
　　等会儿， 这个正在用鼻子蹭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真是疯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师诺把虞和光掀翻在地，脸色因愠怒而涨红，咬牙切齿道：“虞和光，赶紧给我清醒起来。”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师诺袭击， 虞和光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但紧接着，师诺就干脆利落地蹲了下来， 狠狠甩了他几个巴掌。
　　虽然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还在鼻尖萦绕，但这几个狠厉的巴掌已然把虞和光的神思打回来了些。
　　虞和光呼吸一滞，苍白的面上开始浮现出大片红晕，“……对不起。”
　　山洞外， 警告的声音还在轮番播报。此时， 莉娜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不好了！”
　　然后莉娜定睛一看，发现师诺正跟虞和光大眼瞪小眼；准确的说，是师诺单方面在瞪虞和光。
　　虞和光耳根都红透了， 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世外高人形象飞灰湮灭， 整个人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埋着头。
　　“太好了，师诺！你没事！”大致一猜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深深为自己消极作战行为感到羞耻的莉娜挠挠头，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前来通报的意图。
　　“西边的火山竟然喷发了！这简直是末日般的图景，救援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由于心底还是刻着对虞和光的敬畏跟恐惧，莉娜不仅站得离他三丈远，还做出了一副防卫的姿势对虞和光喊：“主办方说了，比赛中止，你不能打人！”
　　师诺勉力站起，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我去看看。”
　　没想到虞和光也迅速站起了身，小心翼翼托起师诺的手肘，稳住她的身形。
　　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又在往鼻子里钻，虽然此时对师诺而言，这种冲击力似乎小了不少，但她还是一把甩掉了虞和光好心帮忙的手。
　　然后自己气喘吁吁地扶住了旁边粗糙的洞壁。
　　“虞和光，不能离这么近，你心里没点数吗，”师诺咽了一口唾沫，“至少两米，谢谢。”
　　虞和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然后老实按照师诺的要求站在她身后两米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缓慢的脚步往洞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一站到洞口处，一股比平常要炽热得多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师诺朝西边望去，看到刺眼的滚滚岩浆正从火山顶部涌出，烟尘缭绕，呈浓云状聚集在火山周边。
　　“阿哲、木林、彭尧……”师诺喃喃道，心头涌上一股担忧。
　　此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他们应该没事。”
　　师诺转头，看到虞和光紧盯虚空中的一点，眼神就是不看她，“如果论直线距离，他们跟我们相比，可能离火山还要更远一些。”
　　“……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是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刚刚见过他们。”
　　师诺还是第一次听到虞和光说这么多话。她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离虞和光更远了一些，继续向洞外探头张望。
　　莉娜不知从哪找出了一把扇状的铁皮，讨好地给师诺扇风，“救援队怎么还不来，万一有队伍就在火山附近可怎么办？他们能逃出去吗。”
　　“大概只能算意外伤亡了。”前有热浪后有alpha，师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又暴虐却又渴望被虐的矛盾心情。
　　“来之前，我还在想这届比赛应该会是伤亡率最低的一届。哎，是我太天真。”莉娜感慨。
　　紧接着，她又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掏出了那张omega照片，声情并茂地开始演讲，“怪不得我家omega不想让我来，虽然有优渥的比赛津贴……”
　　师诺无语地瞥了莉娜一眼。
　　就在这时，虞和光又出声，打断了莉娜的长篇大论，指了指洞外的天空，“好像是救援。”
　　声音又恢复了毫无感情的冷冰冰调子。
　　只是，如果此时师诺回头的话，就会发现，虞和光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盛。
　　他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落在师诺身上，但又会挣扎着尝试向别处望去，过了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瞥了过来——周而复始。
　　师诺跟莉娜应声望去，看到了一副极其壮观的场景。
　　破开西方燃烧般的天空，一列庞大的飞船舰队乌压压飞来；不时有飞船降落，抛出跟船身相连的空投舱，舱下还挂着悬梯。
　　为首的最为瞩目的飞船一直没有降落，看样子，竟是径直向师诺他们的方向飞来。
　　“幸好跟你们呆在一起，我就知道你跟虞和光的安全一定会受到最高级保护。”
　　此时飞船已经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望着那艘看起来就格外有安全感的庞然大物，莉娜一阵欢呼。
　　那飞船来到山洞上方，缓缓降落下一个空投舱，而后稳稳地停在洞口前。
　　一截伸缩梯板逐节展开，刚好延伸到众人脚下。
　　———
　　“师诺小姐，这是缪上将为您准备的东西。缪上将还有命令，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刻使用面前的通讯光脑联系我们。”
　　联邦军官一脸严肃地对师诺行了个军礼，而后将一个金属盒子放在她面前。
　　此时飞船已经启航，反重力引擎无声运转，推动飞船突破大气进入宇宙空间。透过半透明的窗板，师诺看到渐行渐远的黑法星上，有一点突兀的红光。
　　这飞船上只有身穿联邦军装的几个干员，看起来地位还都不低的样子。
　　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种复杂的感觉，师诺接过那军官手中的盒子。
　　见东西已经被接收，那人又敬了个军礼，而后向前面的操作指挥舱走去。
　　莉娜跟虞和光都听到了那军官的话，前者一脸震惊，似乎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理解师诺怎么会跟缪星灼上将扯上关系；后者则一脸面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师诺打开盒子，发现一张纸条跟一支小巧的注射器。
　　纸条上写着：对不起，没能提前预测到你的生理周期，请务必在返程前使用这支抑制剂。再次致上诚挚歉意。
　　——你永远忠实的守护者，缪星灼。
　　师诺：你要能提前预测就有鬼了好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叹了一口气。犹豫着拿起了那支抑制剂，轻轻晃了晃。
　　看不出什么门道。
　　师诺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低垂着双眸，将透明液体缓缓推进手背上的静脉。同时心下一阵恍惚，想到最初跟缪星灼见面时，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缪星灼已经开始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了一个无法被忽略的角色。
　　坐在一旁的莉娜跟虞和光虽然没有出声，但都在注意着师诺的一举一动。
　　见师诺把一种未知液体注射在手背上，莉娜好奇地探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虞和光则面露一丝疑惑。
　　——他好像闻不到师诺身上的那种信息素味道了。
　　“师诺，缪上将给了你什么？”
　　哪怕技艺再高超，也没办法通过那东西的外表判断是什么药剂。心里仿佛有个调皮的小爪子在挠啊挠，自诩医疗署专业技术人士的莉娜最终还是决定出声询问。
　　师诺回答：“信息素抑制剂。”
　　“有用吗？”莉娜问。之前，她帮师诺注射了十支抑制剂都没用。
　　还没等师诺回答，旁边的虞和光突然插嘴，声线毫无起伏，“有用。”
　　听到虞和光这个货真价实alpha的认证，莉娜眼神一下子发了光，“我就知道像缪上将那样的人出手，一定会有办法。这种抑制剂也太厉害了，连正在发情的omega暴走信息素都能抑制。”
　　又想到了什么，莉娜嘟嘟囔囔，“如果有可能，真想给我家omega屯点。可我作为联邦军部医疗署的人，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
　　艳羡了一会儿，莉娜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缪星灼上将？
　　那个手段激进的缪星灼上将？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她担忧地望向师诺。发现后者眉间隐忍的痛苦已经逐渐消失，面上一脸平静之色。
　　师诺闭上双眼，感受到体内热度逐渐消失，久违的安宁又占据了心头。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从跟傅见哲他们分离开始，原本在脑海中断了片的记忆开始大量涌入。
　　师诺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点了点面前的通讯光脑，发现无法联网；而后连忙转身，绝望地望向莉娜：“莉娜，有能跟外界联系上的光脑吗？”
　　莉娜摸了摸身上，只摸出自家omega的照片，她耸耸肩，“没有，进比赛之前就被没收了。”
　　师诺又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虞和光，“你呢？”
　　虞和光望着她直勾勾的求助眼神，呆滞了片刻，而后连忙摸遍了全身上下，有些慌张地回答：“没、没有。”
　　脑海中被“完了”两个大字占据，师诺喃喃道：“这真是最差的情况，没有之一。”
　　听到她的话，莉娜问道：“什么最差情况？”
　　然后就看到师诺一骨碌站了起来，满脸绝望地揉乱了头发：“这下，全星际肯定都知道我是omega了！不行，我不敢看，回去我就把光脑扔掉！”
　　“又划水又掉马，呜呜呜我的退役之战怎么是这样的啊……”
　　莉娜作为一个beta，此时也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师诺，你先冷静一点，有可能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不，不可能再更糟糕了。”虞和光代替散发着恐慌气息的师诺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直直望向师诺，“但是，师诺，你愿意跟我回联邦吗？我作为一个3S级别alpha，是能够保护好你的。”
　　“……我是认真的，请务必认真考虑。”
　　莉娜：……卧槽，我听到了什么？这俩人之前不还是死对头吗，omega对alpha的致命吸引力竟然恐怖如斯！看来我得更努力地保护好我家omega！
　　师诺：求求各位alpha大哥放过我这个萌新omega吧！
　　———
　　事情正如师诺预料的那样，全星际正掀起一阵狂热的漩涡。
　　师诺此时不在身边的私人光脑已经被信息塞爆了，帝国第一军校论坛更是已经陷入全面瘫痪，此时还留在首页的帖子十有八九都是关于师诺的，剩下的一条是一年前师诺拿到联赛冠军时的预言贴“大胆预测一下，下届冠军必定还会是帝国”。
　　当时，师诺用自己的实名账号在这个帖子下回应了楼主，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继续为帝国争光；而这条师诺唯一在军校论坛留下过的痕迹，此刻已经被众人的打卡跟痴汉言论淹没。
　　星网上随手一刷，就能看到师诺的照片占满了每个报道的内容；无数节目专门为师诺开辟了新栏目，有深度分析师诺过往求学经历的，有采访师诺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所谓亲戚的，还有重播师诺参加过大大小小比赛并重新配了萌系解说的。
　　有无数omega心碎成了一瓣一瓣，也有无数alpha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跟希望。
　　但诡异的是，这些所有报道中，没有一条提及到萧繁——师诺的养母。
　　这个按理说跟师诺关系最为密切的存在，竟然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人注意。


第28章 出手
　　黑法星附近某隶属帝国星球的地下试验场外， 缪星灼跟几名随行的副官被入口处的帝国军官拦下。
　　“赫尔德元帅有令，只能让上将您一人进入。”守在大门左侧的一位帝国军官恭敬地说。
　　缪星灼沉笑一声，“里面都是你们帝国的人？”
　　那军官连忙解释， “除了几位研究人员外， 只有赫尔德元帅跟罗希副官两人。请缪上将放心。”
　　听到这军官的话， 缪星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转头跟随行副官说：“你们也听到了， 那就呆在这里吧。”
　　几名随行副官面色一凛，皆行礼称是， 然后将手中小巧的黑色公文箱交给缪星灼。
　　“现在，可以进去跟赫尔德元帅谈谈正事了吗？”缪星灼状似随意地问，眼神却已经锁定在了面前紧闭的合金大门之上。
　　门旁两个军官分别对着通讯器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大门呈螺旋片状向四周旋开。
　　这门果然只能从内部打开。
　　缪星灼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不屑， 迈开长腿向门内走去。
　　———
　　“缪星灼上将，实在是对不起。因为黑法星那座火山的缘故， 计划不得不提前，还得麻烦你在帝国的疆域多呆一段时间。”
　　赫尔德端坐于会客厅的主位长沙发，身体微微向前，将手肘支在膝盖上， 双手交叉抵在鼻尖。
　　缪星灼耸耸肩， 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处正熊熊燃烧的壁炉。
　　看到缪星灼眼神停留的地方，站在赫尔德身旁的副官罗希连忙道：“如果缪上将觉得热，可以把外套放在这边。”
　　“年纪大了，体质有点差， 还要请缪上将不要介意。”赫尔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手指拨弄了一下最上方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
　　缪星灼似是不在意地在赫尔德右前方的沙发处坐下，“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我想， 是跟药剂有关系才对。”
　　听到缪星灼直白的话语，赫尔德面色一僵。
　　他偏头对着罗希示意，后者点点头，转身走进了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从最开始，赫尔德就一直在对缪星灼百般刁难：他想让缪星灼认识到，这场不得不进行的商谈是在帝国地盘上进行的，而缪星灼联邦上将的身份在这里没什么用处。
　　但一番隐晦交锋下来，赫尔德反倒觉得是自己落了下风。又想到对方强大的5S级alpha身份，赫尔德眼皮一跳，心中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此番紧锣密鼓、步步紧逼的安排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不过赫尔德通过跟地下试验场外入口处的军官联系，明白对方的确没有带人手进来商谈。而且他还知道，会客厅的木质大门外正有几名装备齐全的暗卫在保护自己，赫尔德感觉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
　　再说，自己也曾经是一个3S级别的alpha，虽然因为被药剂力量侵蚀而实力大减，但依据赫尔德对跟缪星灼同为5S的师诺实力的分析，自己最起码不会全无反手之力。
　　这座地下密室的大门只能由内向外打开，缪星灼既然只有一个人，纵然实力强横，想来也是不敢做什么手脚。除非缪星灼是想鱼死网破，不然，一旦情势开始往对赫尔德不利的方向倾斜，赫尔德认为：到时候，最起码缪星灼是决计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的。
　　这时，罗希抱着一个长圆柱状的物体走来。
　　“既然缪上将这么直接地说了，那我就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赫尔德示意罗希将那东西放在缪星灼面前的茶几上。
　　还没等赫尔德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缪星灼就已经开口，“这是模仿师诺血液活性，最终制作出的试验品药剂。”
　　缪星灼面色淡然，语气虽不强烈，但表明他早已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听到他的话，赫尔德心下大骇，老谋深算的面上竟然极其罕见地浮现出动摇的神色。
　　除了他跟罗希，还有五名精挑细选参与过实验的科研人员之外，再也没有第八个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最起码在今天之前，赫尔德是这样认为的。他脑海中骤然警铃大作，手指向左手袖口移动。
　　缪星灼转头去看他，眼眸深深，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要的是最后剩下的师诺原始血液样本，不是这些拙劣仿制品。”
　　赫尔德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没有办法说话。
　　他此时已经被骤然袭来的强大alpha威压完全震慑住，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栽倒在茶几之上，双手艰难支撑在地。
　　他太阳穴处青筋暴起，表情极为狰狞可怖，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缪星灼。
　　发现赫尔德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缪星灼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愉快笑容。他起身，伸手去扯赫尔德的左手袖口，然后将一颗扯下的不起眼褐色纽扣放在手中。
　　缪星灼走到对面沙发背后站立着的罗希身旁，身量更高的他拍了拍罗希的肩膀，把纽扣递给了罗希。
　　“去吧。带着你死去家人的意志，跟自己白白流逝的时光一起。”
　　听到缪星灼的话，罗希浑身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用力地点点头，阴鸷的眼眸盯住赫尔德，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明显的恨意跟杀机。
　　只见罗希走到被牢牢定在桌前无法动弹的赫尔德身边，从随身枪袋中掏出了一把形状特殊的枪。但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放下这把枪，从枪管中拆卸出了一个锃亮的小刀。
　　没有惨叫声，只有皮肉被锐利物划开的声音，跟血液卡在喉管处的“咯咯”声。
　　缪星灼早就兴致缺缺地转过了身，他走到房间角落的壁炉旁，拿出本该被屏蔽了信号的通讯光脑，“可以动手了。”
　　过了一会儿，会客厅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而后，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悄无声息。
　　缪星灼出神地盯着面前不规则舞动着的火舌。
　　火焰倒映在他天青色的瞳孔中，竟然好像给他猜不透心绪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格格不入的温暖。
　　又过了不知多久，身边有人放下了一个被打开的密码箱。
　　“再次感谢你，缪上将。按照约定，除了我寄给你的那份血液样本外，剩下的三支样本都在这。”
　　听到罗希的声音，缪星灼“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你继续留在帝国？”
　　罗希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是的，只能这样做。”
　　为了复仇跟求生，他向缪星灼求助，拿到了能保住自己性命的药剂，也完成了手刃那个以往看来都是宛如大山般无法逾越的仇人的愿望。缪星灼是他的恩人。
　　罗希自顾自地认为，如果自己逃去帝国会增加缪星灼的负担；因此，他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这个最终注定消逝的地下试验场一起消失。
　　“好吧，”缪星灼转身拿起那个密码箱中的三支玻璃管，沉吟道：“你当帝国元帅……倒是也可以。”
　　从缪星灼口中听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话语，罗希骤然瞪大了双眼。
　　缪星灼没有在意罗希的反应，将第一支玻璃管打开。
　　然后，将那份珍贵的血液倾倒在火焰中；火舌欢快地向上窜了窜，毫无滞碍地接纳了这片红色。然后，缪星灼又接连打开了剩下两支。
　　“……结束了。”
　　缪星灼喃喃道，嘴角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
　　血液浇灌在火焰中，一滴滴被燃烧殆尽。
　　———
　　“师诺，你先冷静下来……哇！”同一时刻，莉娜耐心劝导着陷入崩溃状态的师诺。
　　突然，她的目光被透明舱窗外的炫目场景吸引。
　　但与此同时，莉娜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身旁，师诺骤然变慢的、极其不自然的僵硬动作跟微微睁大的双眸。
　　——就像，全身血液突然被点燃一般，体内的沸腾与体外的沉寂让师诺渐渐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力。
　　五光十色的颜色在宇宙中迸发，也许是帝国或联邦正在执行清理废弃星球的指令，一个原本死气沉沉的星球被包裹在各色武器的光芒中。
　　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烟花，用一整颗星球生命做成的烟花。
　　不知道为什么，莉娜突然觉得有点心悸。
　　被真空隔绝，完全无法听到外面的声响；只是看到仿若慢动作一般逐帧定格的彩色画面，莉娜觉得自己心脏开始不受控制般飞速鼓动起来。
　　宁静中蕴含着大恐怖。
　　“只是清理废弃星球，清理废弃星球而已……”莉娜小声安慰自己。
　　但是，她视线稍向旁边偏移后，再去看那星球所在的地方，发现那处竟然只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就像刚刚发生的震撼画面只是错觉。
　　“师诺！”
　　就在这时，莉娜的耳边突然传来虞和光的大吼声。
　　莉娜应声望去，看到虞和光已经飞速跑到自己身边，不敢置信一般缓缓单膝跪了下来。
　　自己身边……？
　　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师诺吗？
　　莉娜看到左侧空无一人的情景，双眼逐渐瞪大：“师、师诺去哪了？”
　　舱窗外，无限延展的空间一片死寂。
　　就像是被按了永恒的暂停键，亘古如斯。
　　舱窗内，几个联邦军官面容冷肃地来来往往，有人在分别跟莉娜和虞和光谈话，在听到莉娜“外面有爆炸，所以没注意到师诺”的言论时疑惑地摇了摇头；也有人在跟通讯器申请通话，面色十分难看跟不安。
　　最终，这艘飞船还是渐渐驶离了这片星域，什么都没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缪星灼主场马上要开启了！


第29章 时光回溯
　　“缪星灼， 这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个环，你明白吗？”
　　高帮黑皮靴踩在这人的胸口处，力道逐渐加重。
　　“这个星球已经烂了， 烂到根了！你也不想以后自己的孩子， 万一是个omega， 一出生就会被抱走当工具吧……”被踩在地上的人机甲破烂， 满身血污令人触目惊心。
　　他嘴角都是血沫，已经气若游丝， “如果是alpha，就会像你我一样……你、你……有这样的力量……不该……”
　　没听完他说的话，缪星灼眉头一皱，飞快闪身向右后方退去。
　　几乎是毫厘之差，缪星灼刚刚站着的地方就已经被人用磁能刺针子弹打成了筛子；那尝试跟缪星灼讲道理的男人更是血肉模糊， 瘫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虽然敌暗他明，缪星灼看起来却没有丝毫惊慌；跟血迹纵横的机甲截然相反， 干净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除了这五个人之外，还有其他背叛者？”他喃喃自语。
　　身体受大脑调度，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缪星灼周身环绕淡淡的光幕，不假思索地朝刚刚子弹的方向飞掠而去。
　　没想到， 远处幽深的丛林处突然传来了人的惊叫声。
　　黑夜里， 子弹跟光幕的光芒交错，似乎是突然爆发了战斗；没过一会儿，那光芒就已经黯淡，看起来是已经决出了最后的胜利者。
　　是内讧？缪星灼挑挑眉。
　　他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收起了周身环绕着的能量护盾；又想了想， 干脆在身边燃起了一堆篝火，而后又离开， 悄无声息地继续向战斗声发出的方向摸去。
　　———
　　师诺吃痛地揉了揉膝盖，有些后怕地将手中的高斯磁能步/枪抱在怀中。
　　骤然从飞船上瞬移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师诺头晕目眩；而她尝试起身后，竟然发现自己还正在被人攻击，那些人下手极重，甚至直接把她联赛没有使用过的人身护盾打出来了。
　　夜色倾颓，师诺抬头望了望满天繁星，而后低头环顾四周，心有余悸地踩了踩身边倒下的三人身体。
　　你们是谁，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别人下杀手？她张口就想抱怨。
　　结果，丛林一片寂静。
　　师诺吃惊地捂住嘴：她的声音呢？
　　又尝试着用声带发声，反反复复许多遍后无果，师诺面色凝重地咬了咬下唇。
　　她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活动了身上其他关节，发现并没有受伤；但自己莫名其妙地失了声，置身于这个陌生的丛林，师诺四处张望。
　　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火光。
　　点缀在黑暗中，像是银河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
　　师诺犹豫了片刻，将怀中的枪稳稳地提在右手，小心翼翼地向那点光芒走去。
　　周围阒静无声，师诺心头有些焦躁跟不安：机甲能提供的人身防御护罩已经耗完了能量，她不想跟人发生战斗，却又必须得用最快的时间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
　　黑暗处，缪星灼眯着眼，看着银发的少女一步步缓慢向篝火走去。
　　缪星灼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银色跟火焰看起来真般配。
　　虽然没办法看清少女的面容，但他能知晓，在一整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只有少女跟融融的火光。
　　不知道为什么，缪星灼瞄准师诺的动作开始犹豫起来。
　　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扳机，神色看起来竟有些飘忽。
　　第一次经历这种没来由的动摇，缪星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在火光前站定的少女；又想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中的枪，站起身来。
　　从黑暗中走出，向光的方向走去。
　　离着少女还很远，缪星灼骤然停住脚步；那银发少女似乎已经有所察觉，敏锐地端枪向他看过来。
　　但在看到缪星灼之后，她脸上露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错愕；缓缓把枪放了下来，师诺深紫色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心跳漏了一拍。
　　缪星灼屏住了呼吸，竟然有些不敢看师诺的面容。他垂下了眸。
　　这一刻，缪星灼觉得，紫色跟银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
　　明明是没有见过的人，甚至还很有可能是应当清剿的背叛者，缪星灼却只能听到身旁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手中的枪瞬时变得格外沉重。
　　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鼓动，甚至想让他弃甲投降，落荒而逃。
　　而也就是在这时，变故再一次发生。
　　在师诺的视野里，眼前的缪星灼骤然拔高，自己身上的衣物跟机甲不再贴合身形。
　　等缪星灼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再次抬起头时，他错愕地看到——
　　一个惊恐的银发小女孩蹲在机甲里，她尝试把那比自己身形大了不少的机甲往身上套，却只是徒劳；这种小孩子摆弄大人衣服的情形，在外人看起来还分外滑稽。
　　缪星灼：……刚刚那个女人去哪了？这小孩是谁？
　　先是经历了地点转移，而后又经历了莫名失声、身形变小，师诺心中真的是有一万句“你玛德为什么”飘过。她使劲撕扯机甲，想在缪星灼面前遮一下身体。
　　只是以她现在的状况，手撕制作精良的机甲显然是无法实现的；又尝试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缪星灼幽幽的视线，师诺眼皮一跳，干脆利落地躺平，把机甲当了被子。
　　说是没法说，做也做不成，师诺抱紧赤/裸的自己瑟瑟发抖：如果这是场噩梦，就快点让她苏醒吧！
　　过了一会儿，绝望紧闭双眼的师诺听到了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眼，看到身旁缪星灼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似乎是想要把她抱起来。
　　可这家伙是想略过机甲，直接把骤然变小衣不蔽体的她抱起来，这师诺可就没办法同意了。
　　师诺死死拽着机甲，一脸悲壮，似乎是誓死也要跟自己的机甲共存亡。
　　看到师诺一脸的哭丧相，缪星灼突然笑出声来，他想了一会儿，将机甲解体，而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师诺身上。
　　只是对师诺来说，这有扣子的外套又大又松，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加大版的襁褓；但一码归一码，当下显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她嘴角耷拉着将扣子系上，勉强算是有了能穿的东西。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刚刚那个姐姐去哪了？”缪星灼索性在她身旁坐下，面对着火光，淡淡地说。
　　师诺张牙舞爪：缪星灼，是我师诺啊！“刚刚那个姐姐”是什么情况，你难不成失忆了？
　　许久没听到身边女孩的回答，缪星灼疑惑地转头，看到师诺正龇牙咧嘴地做表情，白白嫩嫩的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缪星灼恍然大悟，又有些怀疑地问：“你是说，刚刚那个人也是你？”
　　师诺猛点头。
　　“那你怎么变这么小了？”缪星灼问。
　　听到这话，师诺嘴角猛地一抿，她有些委屈地摇摇头，蓬松的银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划过半月形弧度。
　　看到她这个样子，缪星灼心中骤然一松，觉得整个人都柔软起来。
　　这个状态，学名叫做：被萌到了。
　　看到她只是在比划跟做动作，缪星灼又问：“你没办法说话吗？”
　　师诺点头。
　　但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师诺凑上前来，拉起他的手。
　　缪星灼也不反抗，饶有趣味地看她翻开自己的手掌，白白短短的食指在自己手里画着什么东西。
　　缪星灼的禁忌就是别人未经允许跟他身体接触，哪怕是不经意的擦肩而过，经常也会让他立时翻脸。
　　而现在，手心虽然有点痒，但绝不是讨厌的感觉。
　　又比划了很久，师诺眼巴巴地抬起小脸，指了指缪星灼的手心，然后对他做嘴型：你明白了吗？
　　师诺刚刚是在缪星灼手心里写字，缓慢又详细地交代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缪星灼慢条斯理地举起手心，对着火光看了看，“什么意思？”
　　师诺急了，猛戳他的小臂，面目夸张地做口型：我写了字，是字！
　　认真辨认了好一会儿小女孩的口型，缪星灼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刚刚写了字？”
　　师诺点头，表情抽搐：难不成还要让自己再写一遍？
　　缪星灼又看了看手心，似笑非笑地对师诺说：“可是我不识字啊。”
　　晴天霹雳。
　　夭寿啦！堂堂联邦第一上将竟然是文盲，不识字！
　　师诺一副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模样，忧心忡忡又焦虑地往缪星灼身前一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缪星灼怎么可能不识字！她不信！
　　师诺整个人都快疯掉了，她这边努力尝试跟缪星灼沟通，那边缪星灼却笑得开怀，前俯后仰，似乎是完全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
　　直到师诺伸出小爪子想拍他的脸，缪星灼才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懒洋洋地说，“小女孩，别打人啊。”
　　虽然缪星灼完全没用什么力气，但师诺也完全没办法把手抽出来；她愁眉苦脸地顺势斜倒在地上，一副躺平咸鱼不想说话的模样。
　　缪星灼轻轻放开了师诺的手，又笑吟吟地去看她。
　　突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缪星灼脸上的笑意开始逐渐收敛；他一脸认真地观察师诺的模样，在对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想躲避他的视线时，仍然执着地凑到另一边去看她。
　　师诺：……看了她的脸这么久，难道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难道，你是灰塔的试验品？”缪星灼若有所思，眼神停留在她的紫眸之上。
　　师诺：不知道，没听说。走开，莫挨老子。
　　然后又气鼓鼓地翻了个身。
　　这极其孩子气的做法，让原本正思索着的缪星灼哑然失笑。


第30章 灰塔
　　转到背向篝火的一面后， 师诺没有再听到缪星灼发出任何声音。
　　她有点好奇，屏息悄悄转过身子，看到缪星灼宽肩窄腰的背影；他把手臂搭在支起的右腿之上， 有点凌乱的金发被火光镀上了一层暖红色的光晕。
　　这时， 师诺又注意到缪星灼机甲上纵横的凝固暗色痕迹， 之前未曾察觉过的浓重血气骤然侵袭过来， 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发现缪星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窥，师诺又慢慢转过了身子。
　　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这点多少让经历了种种离奇之事的师诺安下了心；而且对方还是缪星灼，就算自己在这荒郊野岭沉沉睡去，想来以缪星灼的能力，她也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的吧。
　　而且缪星灼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她之前隐约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危险，向来都不是建立在师诺自己人身安全层面上的， 而是来自心理层面上的惶恐跟未知。
　　后背暖洋洋的，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眼皮也越来越重。
　　变小后的身体似乎格外容易困倦。
　　师诺并不愿意入睡，还想思考自己目前所处的离奇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很快便挣扎失败，最终臣服在了睡神的威力之下。
　　陷入睡意编织的大网， 师诺又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的梦境。
　　无处不在的炽烈白光， 永远跑不出去的无限走廊，还有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在梦中，师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视线中除了那个身影外，还多了许多人影幢幢的阻碍；她好像模糊地知道那个人是谁， 用尽全身力气向他跑去。
　　师诺发不出声音， 眼前重叠的虚影越来越多，横亘在她跟那个人之间。
　　———
　　怀中的小女孩睡得并不安稳， 小小的眉头皱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缪星灼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一边向目的地奔去。
　　他把师诺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还特意用衣领遮住了她的耳朵；为了不惊醒她，缪星灼连机甲上的动力推进装置都没开，只是无声地向远处高塔跑去。
　　此时正处于晨昏交界之时，星子疏落地挂在天空边界，极其熹微的晨光已经能够让人辨清遥远处耸立的巨大高塔。
　　整个高塔呈塔状柱体，基底占地宽广，顶层与之相比则像一个格外突出的尖尖；材质反光，通体银白，似乎这座造型奇特的高塔只消望一眼，就会使人产生目眩跟忌惮的感觉。高塔底层外还筑着一圈电光跳跃的网墙，完全无法让人轻松找到入口。
　　一路上都没有撞见什么人，缪星灼习以为常地走过大门紧闭的各式低矮房屋，来到了高塔之下。
　　那网墙比他身量还要高许多，似乎是觉察到了缪星灼的到来，墙内的高塔上突然伸缩出几架六边形中空的粒子炮，森然炮口径直对向了他。
　　“请确认身份。”温和的声音在这种场景下，显得尤为诡异。
　　师诺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眼，便被直指向自己的巨大粒子炮吓了一跳，她快速地扫视了一波眼前的环境，确认记忆及知识中从未有过这神秘高塔的痕迹。
　　对于那声音所说的确认身份，缪星灼看起来毫无所觉，只是悠闲地绕着网墙，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那几门炮口顺着他们移动的轨迹改换方向，师诺摸不准缪星灼的想法，以为他有可能是想强闯通电的网墙，急得去拽缪星灼的领口。
　　缪星灼有段时间没来过实验室，现在只是在寻找身份验证端口。领口突然被怀中的小手拽了拽，他低头看去。
　　师诺此刻疯狂摇头，小嘴扁起；见他向自己看了过来，师诺一边双手合十作祈求状，一边向缪星灼作“不要这样”的口型。
　　缪星灼停了下来，直直望着师诺，“你不想回去？”
　　师诺愣了愣，然后又挠挠头。听缪星灼的意思，难道她原来住在这座高塔里？
　　看到师诺的样子，缪星灼又有些好笑地说：“看起来也不是不想回去，那是怎么了？”
　　师诺扭着身子，指了指远处的粒子炮，又指了指缪星灼，嘴中说着“可怕”，然后皱眉摇头。
　　这次缪星灼完美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困惑地抬了抬眉梢，“你是在担心我？”
　　师诺猛点头，又双手合十来回摇晃。看缪星灼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血色侵染的改装机甲外，没什么能够保命的东西，师诺在心底祈祷他不要强闯这个高塔。
　　师诺清楚地知道，以她目前的情况，完全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缪星灼。
　　只是没想到，这次缪星灼竟然明显地发愣了许久，他的视线从师诺蓬松的额发移到她的眸子，最后又呆呆地垂下了眼睫。
　　最后，缪星灼抬起眼皮，语气淡淡，“小女孩，别担心。我很厉害的。”
　　他的喉结有微微颤动，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接下来，缪星灼继续绕着网墙走，但是动作跟神态都不复之前那样悠闲，极其罕见地慎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走上前，离网墙只有咫尺之遥，然后微微蹲下了身子。
　　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师诺紧抓缪星灼的胸甲，只见他凝神看了一会儿，耳边便又传来了之前那抹温和的声音，“认证通过。欢迎回来，守卫者缪星灼。”
　　虹膜认证？师诺长舒了一口气。
　　“检测到未知生命体，您拥有五星级权限，生命体允许进入，判定通过。中心实验室全区域已做开放标记。”
　　网墙自下而上像被冰雪消融一般裂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口，缪星灼小心翼翼地抱着师诺走了进去。
　　师诺窝在缪星灼怀里，一边观察着逐渐清晰的高塔，一边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语：守卫者缪星灼？难不成缪星灼除了在联邦任上将外，还在这个神秘的地方承担着某个使命？
　　这个星球属于帝国还是联邦？
　　从粒子炮的情况来看，单论这个高塔的武器科技水平，像是一个高度发展的星球文明，但要说到具体是哪个星球或属于哪片星域，师诺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是师诺也明白，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她自小就没有学好过，想推测出自己所处的地方可以说是痴心妄想，于是只好自嘲地摇摇头。
　　在高塔外，缪星灼又进行了一次认证，而后才进入了高塔。
　　甫一进入，就有全息人工智能引导缪星灼进入消毒室。他小心地把师诺放在地上，进入了一个透明的房间，一分钟后缪星灼走了出来，身上的机甲光洁如新。
　　缪星灼蹲下身，轻轻拽了拽师诺右侧衣袖，“这里刚刚沾上了血，去里面呆一下。只要伸开双臂就行，不要害怕。”
　　这个哄孩子的语气……真把她当小朋友了？
　　师诺黑线，然后点点头，提起过长的衣角向消毒室走去。这种不需要脱衣服的消毒室，连帝国第一军校内都没有配置，可能只有帝国军局的应急作战部门会在战争期间使用。
　　而在这里，师诺搭眼一看，就能看到一排排的先进消毒室。甚至里面都没有人，利用率看起来低得令人发指。
　　师诺心想，真是有点浪费。
　　等她走出来时，师诺看到全息人工智能的形象变成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正在跟缪星灼聊天，身量比缪星灼要低一些。
　　察觉到师诺走了过来，缪星灼向师诺看去，那陌生男人也顺着缪星灼的视线向她看过来，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分惊讶。
　　还没等缪星灼开口，那男人先对着师诺说：“1004号？”
　　师诺偏偏头，结合之前缪星灼的问话，心下隐隐有所猜测，但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缪星灼，你竟然找到了她。看来，你不仅是‘灰塔’最优秀的守卫者，也是这里最优秀的搜寻者。”那男人虽然是对着缪星灼说话，视线却一直定在师诺身上。
　　“随你怎么夸，师延。这女孩接下来得跟着我。”缪星灼对他说。
　　听到缪星灼的话，师延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你常年在外，可能不知道。1004号是这批实验体里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存在。所以，她必须得呆在高层试验区。”
　　缪星灼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也搬去高层试验区，怎么样。”
　　看到他面无波澜的表情，师延语塞，心里十分吃惊。
　　虽然是灰塔的最强战力，但缪星灼在师延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定时/炸弹。
　　原因无他，在缪星灼身上，师延完全看不到他对灰塔有一丝丝眷恋跟联系。缪星灼呆在灰塔，仿佛只是为了杀戮跟挑战。
　　在缪星灼面前，师延觉得自己这个灰塔领袖当得实在窝囊。由于缪星灼脾气时好时坏，只接他自己喜欢的灰塔任务，师延完全没办法压制他，只能整天好言好语地把他供起来，还得捏着鼻子骗自己缪星灼算是灰塔一张秘密底牌。
　　而且缪星灼全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不在灰塔，回来就接几个难度极高的清剿任务，圆满完成后又会在星际范围内不知所踪。
　　灰塔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以及它对于这个星球所肩负的使命，缪星灼一点也不在意，以往更是对灰塔培养的实验体嗤之以鼻。
　　但现在，缪星灼竟然希望跟1004号呆在一起，这会成为他跟灰塔的羁绊吗？
　　师延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师诺。
　　他本人此刻正呆在办公室里，隔着一层光屏看她，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女孩而已。
　　最后，师延对缪星灼说：“麻烦你先把她送到高层试验区，得给她做个检查确认有没有受伤。然后你先来顶层找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没有回他的话，缪星灼蹲下身子，目光跟师诺平齐，指了指旁边师延的全息投影，“你听懂这个叔叔在说什么了吗？”
　　师诺点头。余光瞥到师延，看到他听到“叔叔”的称呼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来做选择。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按他所说的，先去高层试验区做检查？”缪星灼问，语气温和。
　　师延插嘴道：“缪星灼，实验体1004号不能来顶层，这是规定。”
　　缪星灼毫无所动，天青色的瞳孔一直盯着师诺，在等她做决定。
　　师诺默然了片刻，指了指师延。
　　虽然难以置信，但师诺现在发现自己目前的身份成谜：1004号？实验体？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缪星灼的身份似乎也跟她的猜测有极大出入。
　　更重要的是，师诺怀疑自己此刻正处于另一个时空。
　　她需要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缪星灼点头，“好，那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极其利落地站起了身，只是师诺微妙地在他起身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一种不高兴的情绪。
　　师延松了一口气，对缪星灼说：“麻烦你了。”
　　缪星灼径直无视了他，轻松把师诺抱了起来，向右前方一处直通电梯走去。
　　感受到缪星灼还悉心给她掖了掖衣角，师诺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小手猛戳缪星灼的胸口，然后指了指自己藏在宽大衣服下的双腿。
　　缪星灼点点头，嘴角上扬，“我知道你不想走路。”
　　师诺呆了呆，然后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面色忿忿：她明明是指自己能自己走路，这家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第31章 实验体
　　走出电梯后， 缪星灼把师诺放在地上，语气温和，“真的不跟我过去？”
　　师诺环顾了一下四周， 发现这个高层试验区除了自己所处的空旷大厅外， 两边长廊还隐约可看到一扇扇与墙体近乎融为一体的白色门扉。
　　她摇摇头， 放开了牵着缪星灼衣角的手。
　　再次被女孩拒绝， 缪星灼面上不见气馁，他说：“那等会儿我就来找你。”
　　话落， 俯身拍了拍师诺的头。他似是觉得触感极好，动作又变摸为揉。
　　师诺不满地把他的手拨开，向后退一步，直接跟他挥手表示让他赶紧走。
　　缪星灼低头笑了笑，“知道了， 知道了。”
　　他有些遗憾地站直身体，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见缪星灼离开， 师诺正想寻找周围有没有工作人员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跟刚才见过的师延一样，身穿白大褂的女性投影。
　　她长相温柔平凡，好像转眼就会让人忘记， 对着师诺微笑道， “1004号，跟我过来吧。”
　　师诺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凝神细思，发现这跟高塔外要求进行验证时的声音极其相似。
　　她跟着这女人向右手边的长廊走去， 经过那一扇扇白色房间门时， 突然发现，这里每个房间竟然都是透明的。
　　这墙体似乎材质特殊， 只有走近才能看到透明的房间；更让师诺惊奇的是，这边的房间内都住着人，大多是安静的小孩子。
　　他们穿着简单的白色衣裤，有几个原本正在玩耍或是读书的小孩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师诺的到来，有心灵感应一般从自己所做的事情中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缓慢走过的师诺。
　　师诺跟其中一个小女孩的眼神对上，被她苍白的面孔跟毫无血色的嘴唇吓了一跳。
　　——这些人，怎么看起来跟掉了色一样？
　　师诺悄悄咽了咽口水，立马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跟着白大褂女人向走廊尽头的双开铁门走去。
　　来到门前，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大门自动向两边张开。那女人的投影扭曲成了一堆线条，而后迅速在师诺眼前消失。
　　师诺走进门内，惊觉这块地方竟然比刚刚的大厅还要宽广——浸泡着不明液体的柱状试验皿、来来往往的许多白大褂工作人员、并排坐落的精密医疗器械，还有空气中散发着的消毒气味，都在她脑海中唤起了名为“医院”的回忆。
　　有工作人员将她打横抱起，默默地把她放到一个头对着圆形舱口的床上。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扒她衣服。
　　师诺惊恐地捍卫自己的穿衣权，她力气很大，那工作人员一时竟然拿她没有办法；但紧接着，又有几个面无表情的白大褂一齐凑上来，协助着要脱师诺的衣服。
　　师诺：小孩子就没有人权吗！你们扯坏了缪星灼的衣服，缪星灼是要来找你们算账的！我知道你们惹得起我，但你们惹得起缪星灼吗！
　　可惜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法为自己申辩，最终只能被逼就范。几名工作人员见任务完成，面色平静地散开去忙原本的事情。
　　师诺被推入圆形舱口内，在里面货真价实地感受了一次消毒。被履带推出来后，一个工作人员熟稔又迅速地帮她穿上白色衣裤。
　　跟之前在透明房间内看到的小孩子们穿得一模一样。
　　这时，这个工作人员对周围其他白大褂说了第一句话：“消毒完毕，请检查1004号的血液活性。”
　　接下来，师诺就像个货物一样被白大褂们接力传送，最后被人仔细固定在一张椅床上，四肢无法动弹。
　　炫目的灯光在头顶聚集，师诺内心涌上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恐惧。
　　为什么会感到熟悉？
　　她来过这个地方吗？
　　耳边只有衣服摩擦时产生的窸窸窣窣声，这群白大褂们极少交头接耳跟交谈，就像精密设计的机器一般，面容麻木地行使预先被设定好的程序。
　　师诺偏头，不期然在大门口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发黑眸，肉眼看起来比自己记忆里年轻不少。她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白大褂，也正望着师诺，表情跟其他人相比，要多了不少人味。
　　——是萧繁，她的养母。
　　萧繁不是说，她是在一次星球的毁灭中才跟自己第一次见面，然后救了自己的吗？但现在……
　　师诺觉得自己脑海轰的一声炸开，她看到萧繁看向这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忍，却也有期待。
　　还没等师诺反应过来，自己的左右手指跟手腕就一齐传来阵阵疼痛，让她的面目瞬间扭曲。
　　师诺本身就是极怕痛的人，她向疼痛处看去，发现有几个机器臂正一齐对着她的手臂抽血，红色的血液正一点点填满透明的针管。
　　这副场景让师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那在她身边站立着的工作人员不得不俯下身来按住她。
　　曾经能够主宰战场的5S力量如今蛰伏于她幼小的体内，让师诺无法改善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有些茫然地睁大双眼，一瞬间脑海闪过许多念头。
　　先前心中存着的戏谑跟玩笑话全都一股脑消失了，就像被人按了清零键。
　　这时师诺才发现，原本自己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力量，竟然会如此重要。
　　师诺闭上眼，拼命咬紧牙根。
　　她感到自己思维突然变得缓慢，先前跟虞和光等人在飞船上留下的最后记忆浮上脑海。
　　毫无征兆地，按着师诺的工作人员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这张椅床上。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手，转头看向停止运作的机器臂——几个针管的血液都只装了半满。
　　可是，原本正乖乖躺在椅床上的实验体已经不见了。
　　门口，目睹了一切的萧繁吃惊地张大了嘴。见其他人开始向那张椅床聚集，她无声地闪出门外，拿出了口袋里的通讯器。
　　———
　　“缪星灼，我们收到了你在联邦的活跃表现，感谢你为灰塔带来的联邦情报。”师延坐在桌前，办公室四壁通透，可以居高临下看到灰塔周边的景色。
　　一圈圈围绕在灰塔周围的房子，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科技与原始的界限如此泾渭分明，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慨。
　　缪星灼坐在他对面的转椅上，有些倦倦地回话：“嗯，是该感谢。”
　　已经料到了他会这样说，师延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留情面。这么多年，你对灰塔都没什么感情吗？”
　　缪星灼毫不犹豫点头，“没感情。”
　　这直白的话语让师延默然，然后他问，“那你为什么还留在灰塔，帮灰塔做事？还主动去清剿那些背叛者？”
　　之前，师延无数次问过缪星灼这个话题，后者的回答一直都千奇百怪，极其敷衍；但现在，师延在缪星灼脸上看到了一种认真思索的表情。
　　“这重要吗？”缪星灼问。
　　师延犹豫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实话，不重要。只是我自己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其实并不只是如此，师延最担心的事是，万一某天缪星灼反咬灰塔一口，将灰塔的情报泄露给星际里的各大势力——尤其是联邦跟帝国两个国家机器，这对灰塔来说将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之前其他的背叛者可能做不到，但以缪星灼的能力，他做得到。所以师延想明白，是什么东西能够将缪星灼跟灰塔维系在一起？
　　对于那些选择背叛灰塔的人，师延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离开？
　　灰塔有着在全星际都堪称顶尖的科学技术，有逻辑缜密跟恰到好处的规则约束，甚至还能提供内部人员能力增幅的药剂，并且有着悠久的历史跟使命传承。每个灰塔人都是这个星球上的特殊阶级，生在灰塔，死于灰塔。
　　唯一的要求便是，未经许可，不能跟星际内势力联系；尤其是负责实验体相关的工作人员，他们的通讯情况及行动轨迹会被严密监控。
　　不需要思考，只要做好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事情；不需要离开，只需要享受这个星球其他阶级的顶礼膜拜。师延自己，就是上一代灰塔领袖直接指定的新任领袖。
　　星际里的其他势力是吐着信子的毒舌，师延坚信，一旦有机会，看到了灰塔里暗藏的财富，那群黑暗中的魔鬼会将灰塔拆骨入腹、吞噬殆尽。
　　至于那些为灰塔奉献出血液、骨髓跟生命的实验体……文明的延续总归是会出现牺牲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争端最多吧。在联邦军部的时候，战斗机会并不算太多。”思索一会儿后，缪星灼给出了一个跟先前都不一样的答案。
　　听到他的话，师延皱眉：“争端？除了极少数背叛者外，灰塔没有争端。”
　　这是师延的真心想法，大家都井然有序、目标一致、生活富足，怎么会有很多争端？
　　缪星灼嘴角勾起，“是这样吗。也许吧。”
　　这笑容无端让师延打了个寒战。
　　缪星灼是灰塔目前最强的“守卫者”，没有服用过增幅药剂便有5S级别的天赋，被灰塔偷偷派去侦查联邦后更是一路如鱼得水，屡立战功，在联邦军部内拥有了很高的军衔。
　　最近越来越多的背叛者事件，其中有一两个极其棘手的人，都是由缪星灼出马解决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缪星灼是目前灰塔极其重要的仰仗。
　　不想让自己走神太久被缪星灼发现，师延强行转换了个话题，“你在哪里找到的1004号？她昨天突然在房间内消失，把人吓了一跳。”
　　缪星灼没回答，反问他：“在房间里消失？”
　　师延点头，“监控显示，整个人是一下子消失的。”
　　“在哪看监控？”缪星灼问。
　　师延有些无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在哪发现她的？你先坐下，我带你去监控室。”
　　缪星灼冷冷地回绝，“聊天结束了。现在我要去看监控。”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问师延：“你们给小女孩做检查，是做什么检查？”
　　师延愣了愣，回答道：“常规检查。”
　　缪星灼一直知道灰塔实验体的存在，但一直都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知道实验具体是在做什么。听到师延的话，他以为就是普通的身体检查，点点头后便不再放心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身后，师延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了紧急呼叫。
　　他皱着眉同意了通话申请，“怎么了？”
　　“……1004号又消失了？”
　　听到他的话，缪星灼猛地转过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32章 闪现
　　“缪星灼， 他们没有对1004号做什么，只是常规检查而已。我已经告诉了你很多遍。”
　　再次被丢到了陌生的地方，师诺大口大口喘着气， 强撑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次是装潢简单的宽敞卧室， 她正对着一张大床， 床上面容冷峻， 正在跟光脑对话的人看起来十分眼熟。
　　眼熟到让她长舒一口气，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缪星灼？你这次听明白了吗？”
　　正跟师延兴师问罪的缪星灼， 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他的第一反应是敌人，但心下又纳罕：怎么能有人躲得过他对四周敏锐的感知与掌控力。而在看清那勉力支撑着的小小身影后，缪星灼的心跳瞬时漏了一拍。
　　他不再冷肃地盯着光脑上的师延，而是怔怔地望向师诺， 极其敷衍地回了师延一句，“知道了。”
　　先前那样咄咄逼人， 对于师诺的消失步步紧追，一定要师延跟灰塔给他一个交代，甚至大有如果找不到师诺就要手拆灰塔之势的缪星灼，突兀地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缪星灼为什么突然态度软了下来， 但师延还是松了一口气， “1004号的事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她不仅对你来说很重要，而且对于灰塔来说，她也极其重要。”
　　缪星灼看着师诺抱头摸索到旁边的长沙发，小短腿迈上去后便头向下埋到了沙发枕上。他不动声色地调高了房间外壁的透明度， 让星光照进了这间黑暗的屋子。
　　女孩的银发在朦胧的夜色中， 终于有了些许实感。
　　“缪星灼，你这是……？”没等到缪星灼的回话， 师延看到他突然将房间调得透明，让星光照了进来，有些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觉得房间里有点暗了。”缪星灼语气淡淡地说。
　　“……”师延一向弄不明白缪星灼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接着自己先前的话题说了下去，“1004号之前的血液评估都是S的最高级别，这可是近百年来第一个S级的实验体。”
　　缪星灼缓缓将目光移回了师延脸上，“血液评估？”
　　他的眼神盯得师延有点发毛，后者硬着头皮说：“对。你知道实验体是用来进行能力增幅实验的吧，灰塔能力增幅药剂的主材料便是实验体的血液。”
　　缪星灼有些危险地将眼睛眯起，“那你之前说的常规检查，指的是……？”
　　师延见缪星灼脸色不对劲，赶忙打算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常规检查就是血液评估，但不用担心，抽血量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对了，说到1004号的评估跟做成的药剂……”
　　缪星灼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无端地让人胆战心惊。
　　师延原本流畅的讲解瞬间就卡了壳，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总而言之，1004号对灰塔来说非常重要。灰塔是绝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旦她的血液能力被发现，全星际都会对她虎视眈眈——她可以硬生生把2A级潜能的alpha推到2S。至于开发更高级潜能的alpha，灰塔目前正在等待时机，看看能不能进行第一波实验，帝国跟联邦都派了些人跟我们洽谈，接下来灰塔会在他们之间筛选实验对象。”
　　缪星灼抬起眼皮，“所以呢？”
　　师延干干地笑了一声，“灰塔会找到她并且保护她的，放心。对了，之前给你看过的那几个帝国人影像，你要提防他们的动作，他们跟灰塔签署的合约并不一定可靠……”
　　缪星灼嗤笑了一声，“保护……”然后径直关上了光脑，将其随意丢在了一旁。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趴在沙发上的师诺身旁。
　　“喂，小女孩，你是怎么回事？”
　　师诺虽然头晕目眩，但还是把他跟师延的话听了个大概；又结合自己先前从萧繁处得到的讯息，大致把自己的处境推理了出来。
　　——她大概是回到了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作为灰塔培养的实验体被囚禁在这个地方；而且有一点猜测得到了确认，她的血液真的拥有全星际罕见的增幅之力。
　　师诺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埋在柔软的沙发枕不愿动弹。
　　她听到缪星灼轻轻的笑声，然后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连人带枕被抱起，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这么厉害，还会消失？”她身旁的床榻陷起，似乎是缪星灼也躺在了她旁边。
　　师诺蹭了蹭枕头，不情不愿地向身旁看去，发现缪星灼侧躺在一旁，支着半边脸颊，嘴角带笑地看着她。
　　有月光洒落在他天青色的眸子里，披在他金色的发梢上，像是给这个本就面容极为出众的男人镀上又一层偏爱的光环。
　　师诺又试试张嘴发声，无果。她将沙发枕放在两人之间，前身稍微支起，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字。
　　——不是主动的消失。
　　她写字的动作很慢，嘴里还同时配合做着口型。
　　缪星灼默默地盯着她写完的动作，“写了字？”
　　师诺点头。
　　“可是我不会认字，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缪星灼对她眨眨眼。
　　师诺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极其怀疑地盯着他。从最开始，对于缪星灼的这句托辞，她就没有相信过。
　　看到她紧锁起的眉头，缪星灼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可惜，的确是这样，对于不认字这一点，我也觉得很遗憾。你想教我吗？”
　　师诺用口型反复问他：你没骗我？
　　说实话，师诺打心底不信缪星灼不识字，这里看起来这么高端，难道还不给人提供基础教育吗？
　　缪星灼渐渐敛了笑意，一脸认真，“是真的。我之前一直忙着跟别人打架，没时间看书，也没有人教我认字。”
　　师诺犹豫着点点头，最终信了他的话。她环顾四周，看到房间角落处有个书架，于是蹬蹬蹬跑过去，看上面只有寥寥几本薄薄的手册，心下对他不识字的事情更加确信。
　　身后，缪星灼的身影突然覆盖了上来，“想找哪本书？”
　　他俯下身，轻轻把师诺从背后抱起，让她能够看到上层书架的书。
　　被他稳稳地托举着，师诺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一本封面像是童书的薄手册。
　　《星星公主与大魔王》，比起其他军事类的书籍，这本书看起来极为突兀，像是故意放在这边似的。
　　被缪星灼连人带书放回了床上，师诺新奇地翻来覆去看这本书——她从小也没怎么读过闲书，生活中基本都是实战训练与格斗比赛。
　　打开书，栩栩如生的画面动态播放，银发的星星公主站在露台，正对着星空祈愿。
　　“小女孩，之前那副长大的形态才是你原本的模样吧。”见她正沉迷于探索这本书，缪星灼冷不丁开口问道。
　　师诺毫不设防地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变回去，让我再看看？”缪星灼继续问，竟有些期期艾艾。
　　师诺转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长大后，很好看。”被师诺盯着，缪星灼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不定，不复之前戏谑打趣时的自如。
　　这话把师诺带回了自己第一次跟他见面时的场景，桀骜的上将冷笑着说“你要感谢自己的这张脸”，那时的她还把那句话当成了挑衅。
　　只不过，这么看来，缪星灼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这张脸？
　　师诺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脸。呆呆的模样让缪星灼笑了起来。
　　他轻轻把师诺手中的书摆正，“……快点长大吧。”
　　缪星灼低声说。
　　师诺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想追问时，看到缪星灼已经点了点这本书的第一行字跟旁边的动态图片，“给我念一念，这里写了什么？是什么字？”
　　见他摆出了一副好好学习的模样，师诺把小脑袋凑过去，逐行逐句地给他念道：“星星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的公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国家安定，免遭大魔王的入侵……”
　　小女孩一本正经的奶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缪星灼一开始还在认真看书，渐渐地，目光就飘到了她的脸上。
　　脑海中第无数次重放篝火前跟她的会面时刻。机甲飒爽，身形窈窕，水晶般剔透的紫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她拥有自己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但就是一见钟情了的模样。
　　在灰塔外，她担心自己的表情让缪星灼骤然揪起了心，从未因别人的善意或恶意而动摇的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酸涩又柔软的心绪滋味。
　　他披坚执锐，将心中的荒原踏成了蹊径。在世人恐惧如影随形的追光下，缪星灼从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被所爱眷顾。
　　银色跟紫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啊。
　　不知过了多久，师诺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的，眼皮逐渐重了起来，“……大魔王说……这是……zzZ”
　　在她意识彻底断片之前，有人轻轻托住了她的额头。
　　“大魔王说，这是他送给星星公主的礼物。”缪星灼喃喃地补充完这句没讲完的话，蹑手蹑脚地将那本书从师诺手上抽离，然后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之上。
　　“……晚安。”他目光在她的面庞游离，最后落到她葱白的小手上，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第33章 困窘与情动
　　缪星灼是常年无梦的人。
　　所以当影影绰绰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时， 他有一瞬的怔忪。
　　长廊、白光、人影。
　　不远处虚影层叠的地方蹲坐着一个人，虽然缪星灼辨别不清是谁，但心中有股莫名的强烈渴望， 驱使着他向那边走去。
　　没有烦躁， 没有焦急， 缪星灼心中有着足够的耐心， 他毫不犹豫地一步步向前迈去。
　　只是每走一步，那人都会变得更加遥远。
　　突然之间， 梦境破碎了。身体自动的预警机制将缪星灼从睡梦中唤醒。
　　缪星灼猛地从梦中惊醒，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让他迅速驱散睡意，视线清明地扫视四周。
　　醒来之时，他听到布料被撑开的声音。借着流淌进房间的月光，缪星灼目光定格在了跟他面向而睡的师诺身上。
　　——竟然是他反复在心中、脑海中描摹过的模样。
　　窈窕的身形将薄被撑起了一个诱惑的曲线， 原本胖嘟嘟的可爱小脸变成了线条优美的瓜子脸；她鼻翼翕动，红唇微张， 长长的睫毛在挺秀的鼻梁处投下一片密密的影。
　　有那么一瞬间，缪星灼以为这里才是梦境。他小心翼翼地抚上面前少女的银发，绵软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起来。
　　……不是梦。
　　似乎是不满头发被人反复摩挲，师诺嘟囔了一声， 撅起了嘴便向另一边翻转身子， 只给缪星灼留下了一个光洁的背部。
　　缪星灼视线缓缓从她凌乱银发处露出的脖颈，移到形状优美的肩膀，再到滑落薄被边缘危险的白皙起伏。
　　她在安静地睡觉，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毫无所觉。
　　就像独自盛开的一朵花， 因其美丽被旁侧觊觎着， 她却还在迎风摇曳，散发着更致命的吸引力。
　　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与挣扎， 鼻尖嗅到了一股令缪星灼有些许恍惚的清香。这味道先是让他的大脑清醒了片刻，紧接着却是更深的沉沦跟诱惑。
　　往常，哪怕清理对象是正在发情的omega，缪星灼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他不明白，那种一闻就知道是本能设下拙劣陷阱的信息素，有什么值得大批alpha为之趋之若鹜，抛弃理智。
　　现在，感受着体内沸腾咆哮着的血液，缪星灼懂了：信息素这几个字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样含义。
　　更确切地来说，是面前少女的信息素，对他所能产生的致命诱惑力。
　　被猝不及防打开了印刻在基因深处的烙印，汹涌澎湃的感情让缪星灼几乎想要跪伏在地，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心甘情愿奉上。
　　深重的夜色落在身上，无端地让人发烫。
　　缪星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调动了全部的理智与自控力，才抑制住了心中没来由的，暴虐与柔情掺杂着的复杂感情。
　　身形僵直地半坐了一会儿，缪星灼轻手轻脚地掀背下床，姿势有些别扭地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星光如柔纱一般，唤醒了蛰伏于心中的巨兽，缠上了他的欲望。生平第一次的陌生律动，让缪星灼在紧咬的牙关之间，逸出了暧昧的喘息。
　　———
　　久违地，师诺没有被打扰，在无梦的睡眠中睡到了自然醒。
　　唤醒她的是通透的日光。
　　师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揉了揉不想睁开的双眼。身体扭动间，她觉得自己格外轻盈，就像失去了某种束缚。
　　薄被的触感清晰地擦过了肌肤，径直传到了每个神经末梢。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师诺猛地张开双眼。
　　胸前起伏的峰峦略一低眼便尽收眼底，她光裸的右臂搁在白色的被子上，几乎要跟这纯白融为一体；枕边是睡前没讲完的童书，封面上女孩的衣裙被微风吹过，划开一个弧度，身侧是破破烂烂的衣服碎片，看起来极其眼熟。
　　睡前的她是这种情况吗？
　　师诺张开嘴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心脏几近骤停，她转头僵硬地望向身旁。
　　金发的男人似乎还在熟睡。闭上那双有威慑力的眼眸后，这家伙的面容近似少年，年轻干净又富有朝气。
　　他的唇形生得极好，唇角鲜明，每次笑起来都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感染力。不知为什么，哪怕在睡梦中，缪星灼的唇角都不自觉地向上微扬，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模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缪星灼的衣服还好端端穿在身上。
　　师诺一脸生无可恋，心中唯一的嫌疑人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她整个人向下溜去，用被子覆盖住了自己的身形。
　　一团乱麻的脑海好不容易才理顺，师诺逐渐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应该是在睡梦中恢复了原先的正常身形。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回归正常状态的师诺更有可能回到原先的时空。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全身赤/裸地面对缪星灼。
　　师诺默默在心里祷告，赶快让她在缪星灼醒来之前回到自己本该在的地方。但是，耳边偏偏在这时候传来了师诺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小女孩？”
　　缪星灼声音有些沙哑，但不怎么像是刚醒时的迷糊，反倒像是压抑许久的低喑。
　　师诺僵着脖子不转头去看他，用被子把整个身体裹了起来，做鸵鸟状躲避现实。
　　“这么霸道，这整条被子都是你的？”看着师诺一点点把被子全裹到了她的身上，就像一个加大版的毛巾卷，缪星灼慢慢撑起了身子。
　　师诺强行屏蔽了缪星灼的话语，拽着被子就要往头上拉，大有要把头也藏进被子卷的气势。
　　在这时，她觉得自己眼前突然覆盖了一片阴影，缪星灼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昨晚睡那么晚，还好体温正常。别担心，我去帮你拿衣服。”
　　他手背一触即离，却莫名让师诺产生了一种黏连的错觉。
　　待缪星灼走后，师诺裹着被子卷从床上滚了下来，像一只机警的猫鼬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她趿拉着脚步向洗手间走去，刚接触到门扉，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小女孩，想去哪里避难？”
　　听到了缪星灼的声音，师诺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开始发烧。
　　明明她什么亏心事都没做！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面对缪星灼这么没底气？
　　缪星灼把宽松的长衣长裤搁在她被子卷的肩膀上，若有若无地轻轻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只是去拿个衣服的功夫，还想跑去哪？”
　　“……要换衣服的话，去里面换吧。”然后他伸手按了按墙上的一个按钮，门扉向两侧滑开。
　　温热的气息接触到她的耳廓，师诺像是被某种神秘咒语钉在了原地一般，一下子动弹不得。
　　她只知道僵硬地点头，手飞速地从被子中伸出来，把缪星灼送来的衣服捏在手里，向洗手间里跑去。
　　这是师诺这辈子换衣服动作最快的一次。
　　过了一会儿，她穿好衣服，有些忸怩地走出来，“换、换好了。”
　　这上衣跟裤子都有些长，师诺把裤脚向上挽了好几折才堪堪不使它拖地。她望向坐在长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缪星灼，只见对方立刻回望了过来。
　　眼神晦暗难明，视线在她起伏的胸前顿了顿。
　　“师延说，这次要去高层试验区看看情况，你陪我一起去。”缪星灼起身，在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联邦军装，走过来披到了师诺身上。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他决心不再让师诺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伸手。”仿佛还是把她当做小孩子，缪星灼帮师诺穿好衣服，又半蹲下来，帮她一一扣好纽扣。
　　手指有意无意地在胸前的纽扣处擦过，让师诺浑身一个激灵，打落了缪星灼的手，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对不起。”缪星灼极其迅速地认了错，有些坏笑的神情却看起来没多少悔过的意思。
　　师诺白了他一眼，但在缪星灼眼中，这白眼都透着一种娇憨的可爱劲。
　　仔细认真地把剩下的扣子扣上，厚实的联邦军装给了师诺一种稳稳的安全感。她好整以暇地卷了卷袖口，脑海中电光火石间突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
　　她明明是一个帝、国、军、官啊！
　　霎时间，师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外套带来的安全感一扫而空。
　　她有些苦闷地安慰自己：帝国联邦和平几十年了，穿穿联邦军装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现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她是帝国人，没关系。
　　话虽如此，站她身侧的缪星灼还是敏锐地从她低沉下来的眉眼间察觉到了什么。
　　他还以为是自己刚刚颇有些大胆的行为冒犯到了她，连忙蹲下来抬眼看着她，表情讨好又无辜，“小女孩，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说完，拿起师诺的袖口，引导她将手放在自己脸上，“……要不你打我？”
　　望着缪星灼诚恳的目光，师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轻不重地用手指挠了挠他的脸颊，作口型：原谅你了。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缪星灼心神荡漾起来。
　　天青色的眼眸含着罕见的温柔，缪星灼点点头，起身，“好。那我们去试验区吧。”向她伸出了手。
　　望着缪星灼向她伸出的右手，师诺犹豫了一会，然后伸手在他手心拍了拍。
　　不要牵手。
　　迎着缪星灼有些惊讶的目光，师诺这样说。
　　这个男人早上做的事情有些出格，让师诺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别扭：而且比起后来的缪星灼，眼前的他实在有些过于直白，那样明显的表达好感的方式与暗示，让师诺有种难以招架的狼狈感。
　　师诺有些羞恼地想，至少不能一直给他好脸色看。
　　缪星灼挑了挑眉，耸耸肩，“……那你可要跟紧。”
　　面上不显，心下却空落落的，一向无往不利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失落跟懊恼重叠的丧气感。


第34章 基因锁
　　走出缪星灼的房间， 两人正面对着的就是一个圆柱形的电梯。师诺向四周张望，发现这里只有寥寥几个紧闭的房间门。
　　看起来像是住人的地方，门牌上面是不同的名字， 名字下方还都写着各自担任的职务。
　　师诺向身后望去， 发现缪星灼门上果然也挂着一个古朴雕花的木质门牌。
　　看到师诺有些出神， 缪星灼一把将她揽到身边， 带到电梯里，“走了， 小女孩。回来再让你看个够。”
　　半推半就地进入电梯后，师诺看到缪星灼按了个向下的按钮，而后便整个人斜倚在合金墙上，抱臂含笑望着她。
　　师诺不敢看他，僵着身子目不斜视。
　　记忆中， 缪星灼的视线一向是克制的，友善的。虽然后来因为师诺的闪躲，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开始变得晦暗难明，但总归是属于正常范畴，不会让师诺像被烈焰攀附一般想要逃走。
　　但现在，缪星灼的眼里几乎是明晃晃地印着“你是特别的”的信号。
　　完全不愿收敛跟隐藏， 直接将炽热的心绪刻在了眼眸里， 让师诺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心尖发颤，不懂得该如何去应对这样的情形。
　　以往倒也不乏跟师诺示好与告白过的人，其中九成九都是在她自认alpha的时期发生的。
　　那些人把她奉若神明，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好感， 从来不奢求回报；痴迷神往的目光在师诺向他们看过来时， 会惊慌地躲藏，无论是omega还是beta， 都把自己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而且除去帝国第一军校论坛上各种大胆的言论，跟通讯光脑中偶尔出现的爆炸性匿名告白外，在上次联赛毫无征兆发情之前，现实生活中，从未有过alpha向她明目张胆地表示好感。
　　之前傅见哲悬崖勒马式的隐晦表达都差点把师诺吓得心脏骤停，完全不敢想象他万一大胆一点会是何等情形。
　　现在经历完联赛又羞耻又尴尬的发情期磨练后，师诺更是不敢回应缪星灼写在脸上的关注跟暧昧。
　　想张嘴随便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有些粘稠的氛围，师诺刚做足心理准备转过头，就看到缪星灼一眨不眨的含笑眼神，莫名的让她发慌。
　　大脑突然就变得一片空白。
　　师诺：……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没过一会儿，电梯就到达了指定楼层，可偏偏缪星灼没有想走的意思，还是一直看着她。
　　师诺垂眸，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准备出电梯。
　　“之前觉得你穿机甲就很好看，现在看来，你穿我的衣服更好看。”
　　在她身后，缪星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师诺整个人抖了一下，脚下一个没站稳，向旁边打了个趔趄。
　　看到师诺心神不定的反应，缪星灼觉得自己有种恶趣味的窃喜。他三步两步走上前超过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是这边。”
　　师诺昨天来到高层试验区，是经过了右手边的长廊，之后才进入那个抽血的实验室，所以她习惯性向右走去，以为试验区的实验室就只有那一个。
　　此时被缪星灼纠正了方向，师诺悄悄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耳垂，面上强行装作镇定的样子，对着缪星灼点点头。
　　除了那飘忽的眼神外，其余的地方倒是的确没出纰漏。
　　师诺听到身旁的缪星灼轻轻叹了口气，“……别害怕，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小女孩。”
　　……她的确知道。
　　直到后来，忘记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师诺也还是知道。
　　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在见到联邦上将缪星灼的第一眼时，就悄然撤下了内心大部分天然的警戒与防备的理由。
　　心中别扭的情绪烟消云散，师诺轻轻颔首，口中无声地说出：我知道。
　　心理上轻松了不少，这时师诺才分出了注意力去观察四周的廊壁。跟右侧一排排透明的房间不同，这里的长廊并没有安排房间的迹象。
　　四周纯白的墙壁上用通用语写着几句意味深长的口号，它们间断反复出现：
　　灰塔是最后也是最初的庇护地。
　　能力与天赋是财宝。
　　警戒虎视眈眈的盗贼。
　　师诺有些纳闷：灰塔？这里是灰塔？
　　看起来更像是白塔，在她的眼中，无暇到令人觉得刺目的白色才是这个地方的基调色彩。
　　这途中，缪星灼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步调，在师诺身前指引着；他没有再向师诺搭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到了长廊最深处。
　　熟悉的双开铁门。
　　昨天被强行抽血的不愉快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师诺有些不舒服地松了松领口处的纽扣。
　　缪星灼在门口站了几秒钟后，那两扇紧闭的铁门便向两边打开。
　　师诺在看清里面情景的一瞬间，便觉得有点头晕目眩：里面的空间跟昨天被抽血的地方差不多大，但这里正对着门的方向放了一排暗红色的巨大柱状培养皿。
　　看起来就像是血液的颜色。
　　她脸上有一瞬的苍白。尽管现在自己的5S级能力已经回到了身体内，之前毫无反抗之力时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
　　师诺在心底默念：这次没关系，她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一直暗暗观察着师诺反应的缪星灼也是面色一沉：他之前也从没来过这里的试验区，更是在昨天才知道，灰塔一直对实验体们所做的常规检查是抽血。
　　此时看到师诺不大自然的状况，他心下已经有些了然。
　　缪星灼轻轻把师诺揽进臂弯，拍拍她的肩膀想让她放心，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颤抖。
　　不远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向师诺两人走来。他的目光落在师诺身上时，有明显的怔忪。
　　那双深紫色的眸子，虽然并没有在看他，却让师延觉得极其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脑海中浮现出1004号稚嫩的面孔，又在转瞬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否决：灰塔的实验体，不可能有长大的一天。
　　但不知道为什么，师延总觉得自己天然的想去接近师诺，就好像单是看她一眼，心中便会涌起感动与柔情交织的心情。
　　不只是因为她的美丽，更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仰望与膜拜。
　　为什么会这样想？师延默默地问自己。
　　“缪星灼，这位是……？”师延开口，原本准备好的寒暄跟腹稿直接被抛在了脑后。
　　缪星灼眯起双眼，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找我来这边做什么？”
　　一副如果回答的让缪星灼不满意，他立刻就会转身离开的样子。
　　而且似是对刚刚师延望着师诺发呆的表现不满，缪星灼还悄悄释放出了5S级alpha的威压。
　　师延额头沁出了汗意，猛然想起自己叫缪星灼前来的目的，一番挣扎后，他选择把对师诺对那种奇怪即视感暂时抛在了脑后，“是关于1004号的事情。”
　　“怎么了。”缪星灼神色未变，淡淡地问。
　　简直跟昨天提到1004号消失时，他那副执拗又偏激的模样天差地别。
　　提到1004号，师延此刻也没有过多深究，脸上浮现了激动之色，“1004号昨天留下的血液样本已经解析完成，她竟然打开了基因锁！传说中的基因锁！”
　　缪星灼不动声色，重复他的话语，“基因锁？”
　　师延解释道：“之前用灰塔omega实验体的血液做成的能力增幅药剂，其实本质上都是为了松动使用者的基因锁。简单来说，每个人潜力其实都是巨大的。只是因为有基因锁的存在，才让绝大部分潜力沉底。”
　　在一旁倾听的师诺是第一次接触到“基因锁”这个概念，她凝神去听师延的话。
　　这段时间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现象，都是因为基因锁的缘故？
　　“打开基因锁这件事，一直都只是灰塔理论上的最高命题与实现目标。现在看来1004号最近的反常动态，如凭空消失跟空间转换，看起来都跟基因锁的开启有莫大关联。”师延神情激动。
　　打开了基因锁，哪怕1004号只是一个omega，她都可以轻易打破性别上的桎梏，能力甚至可能比肩最高级的alpha。
　　但师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关于基因锁的强度这件事，目前来说在整个灰塔都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机密。
　　更确切地说，只能由每代灰塔领袖知晓并严禁泄露的秘密。
　　哪怕听到了这样一个重磅信息，缪星灼看起来仍是心不在焉，“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们已经派出了八成守卫者去搜寻1004号，作为灰塔最优秀的守卫者，接下来灰塔需要你回到联邦，在联邦疆域里寻找她的踪迹。”师延说。
　　“我拒绝。”缪星灼不假思索道。
　　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师延整个人被噎了一下，然后闷闷地问：“为什么？”
　　要是其他守卫者，他可以威逼可以利诱，但对于缪星灼，师延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缪星灼面上波澜无惊。
　　“……”这难以捉摸的脾气，师延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
　　他最后摊了摊手，“那这件事容后再议。”
　　师延想，等缪星灼心情好的时候，再向他提出这个请求，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拒绝。
　　然后，师延的目光不自觉又滑到了师诺身上。
　　脑海中灵光一闪，师延发现：不对，说服缪星灼的方法还有一个，那就是曲线救国！
　　“你长得好像我的妹妹。”师延脱口而出。
　　听到他的话，师诺还没什么反应，缪星灼先嗤笑了一声，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
　　只见师延尴尬一笑，“开玩笑的，我的确没有妹妹。但是我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后面一句的确是大实话。
　　师诺：？没有妹妹？那你在说什么？
　　只见师延还是没有气馁，继续顶着缪星灼能把戳成筛子的冰冷视线，邀请师诺道：“所以，等会儿我实验做完，能不能请你来顶层聊聊天？”
　　缪星灼：“她没空。”
　　杀气几乎要凝成了实体。
　　“没办法，基因锁这件事是机密，我得确保她不会对外泄露。”大脑飞速转动，师延摆出一副正直的模样，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除了需要利用她来要说服缪星灼寻找1004号之外，甫一见面，师诺就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
　　这份奇异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什么？
　　直觉告诉师延，他这次不能任由师诺在眼前消失。
　　就好像，这是他为了触碰某种一生都在追求的事物，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35章 时光里的真相
　　“这是你第二次选择他。”走出实验室， 缪星灼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师诺有些头疼地挑挑眉，然后张嘴说：不是选择， 是我也想知道基因锁的事。
　　读完她的唇语， 缪星灼默然。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 快到中央大厅时， 缪星灼冷不丁开口，“之前的常规检查， 对不起。”
　　突然听到缪星灼的道歉，师诺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他。
　　师诺从没见过这样神色郁郁的缪星灼。
　　哪怕不开心，他表达内心不爽的方式也一向是反讽式的，就像玫瑰带刺要抢先把对方刺伤， 自己所有不愉悦的感情都可以用冷漠或笑容掩盖过去。
　　但现在，师诺第一次从他眸中读出了后悔跟害怕的情绪。
　　“我不了解灰塔， 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检查。如果你那次消失之后，没有恰好出现在我的房间，那我……”缪星灼垂首，轻轻牵起她的一只手。
　　他轻轻地低语， 胸口有暴戾跟烦躁的情绪在积蓄， “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明明看起来就很害怕抽血，可为什么这次还是答应跟“常规检查”的始作俑者师延单独会面聊天？
　　也许旁人听到“基因锁”会产生震惊、向往、贪婪的感情，但对于缪星灼来说，他听到基因锁概念后， 产生的唯一情绪是——担忧。
　　担心会有太多人觊觎她， 担心她会因为打开基因锁的不稳定性再次消失，担心她会变成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短暂流星。
　　让他单调又没有方向的夜空极短地明了明， 随后便重归寂静。
　　要保护她，保护这道唯一的光。
　　缪星灼在心中这样发誓。
　　这道咒语般的誓言跟信仰，带着之后未曾预料过的、数千次夜不能寐与求而不得的疯狂与执念，如窑火将颜色塑入泥胎，似刀锋灼热刻入骨髓——
　　成为他唯一的愿望。直到后来她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从未动摇过。
　　没有觉察到缪星灼低落的真正原因，师诺叹了口气。她双手反握住缪星灼的手，示意对方看她。
　　师诺说：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我想弄清真相。
　　辨别出她的口型，缪星灼扯开嘴角，“……好。”
　　只是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师诺挠了挠他的手心，示意他不用太担忧，而后便向大厅正对着电梯走去。
　　在师诺身后，缪星灼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她的脚步，跟她一起走入了电梯。
　　“虽然师延那家伙说不让我参与你们的对话，但守在门外总可以吧。”他对着师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果然缪星灼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在无奈的同时，师诺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也悄悄安下了心，因为明白会有他陪伴在一旁。
　　她挑挑眉，对缪星灼说：随你，守卫者。
　　缪星灼有模有样地将左手放在有胸，对她弯腰行礼，“如您所愿，我的女士。”
　　这个小玩笑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起来。师诺忍俊不禁，向电梯口望去，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
　　“萧繁，你真的没有签那份合约？”顶层，师延办公室外，一个帝国军官悄悄问旁边面容沉静的萧繁。
　　“在名义上，我本来就没有参加这次行动。以赛亚，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是为什么来到了灰塔。”萧繁眼底划过一丝悲伤。
　　见状，以赛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默默闭上了嘴。
　　萧繁是他在帝国军局的战友兼挚友，两年前在一次星球巡逻中，她救下了一个叫师栩的beta，并跟对方坠入了爱河。
　　但在几个月前，她的beta爱人说要回家乡一趟，之后便消失了。
　　沿着线索追踪许久，萧繁竟不期然在师栩最后露面的地方——灰塔，发现了这地方隐藏的惊天秘密。
　　正好最近军局也在追查黑市上出现的一批能力增幅药剂，萧繁便匿名将线索告诉了军局。
　　为了明哲保身，萧繁拜托分配到任务的挚友以赛亚，希望他能在执行任务时带上自己。
　　萧繁对他说，自己来到灰塔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寻找消失的爱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以赛亚叹了口气，“如果签了那份合约，你就可以拿到灰塔出品的最高级能力增幅药剂。你不可能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萧繁缓缓摇头，“……除了找到他这一个目的外，我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听到友人的话，以赛亚露出感慨道：“萧繁，你真的很痴情。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我所能来帮你。”
　　“不过，我还是觉得签合约是件好事。我不会把你上报给帝国，而且能拿到灰塔增幅药剂的话，很多事情也会好办许多。”以赛亚真心为她考量。
　　没有回应他的话，萧繁面上神色悲恸，心底却嗤之以鼻。
　　她一向是个慎重且以自己利益为先的人。
　　当了解到灰塔能力增幅药剂时，萧繁的确心动过，但随即便发现了不对劲——这样厉害的药剂，为什么没有大规模提供给灰塔原住民？
　　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观望，时机适当时再插手，只求一击必中；倘若形势不对，没有签署过合约的她也能够全身而退。
　　两人向电梯走去，正巧遇到了从里面走出的缪星灼跟师诺二人。
　　萧繁的视线定格到师诺的面孔上，瞳孔震了震。
　　——是这些天来，第二次看到的紫眸。
　　这颜色，跟那天在实验室凭空消失的小女孩一模一样，也跟她消失的爱人师栩一模一样。
　　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阵本以为已经消失在几个月前的极度悲伤让她几乎难以稳住身形。
　　师栩一向喜欢小女孩，他经常说希望两人之间能有爱的结晶。
　　那天看到抽血台上银发小女孩的第一眼，萧繁就在想：如果她跟师栩能生下一个女孩，那女孩的眸子一定会像他一样清亮。
　　想必会是极好看的深紫色。
　　面前，师诺身上难以言明的既视感，让萧繁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那段没有阴谋与算计，自私与自利，只有纯粹的爱跟希望的日子，就像是她人生中做过的短暂梦境。
　　萧繁连忙别过视线，不再去看师诺；为了对抗内心的悲伤，她面上更是冷峻，紧绷的嘴角在跟师诺擦身而过时有微微抽搐。
　　所幸直到最后，她都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直到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萧繁才敢匆匆望向师诺。脑海中又浮现那天见到的小女孩身影。
　　在她身侧，以赛亚注意到了萧繁的出神，以为她还沉浸在之前回忆师栩的心流中，不由得同情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萧繁对他说：“……你说得对。那份合约，我要再考虑一下。”
　　电梯外，师诺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不想见师延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缪星灼对她眨眨眼。
　　师诺摇头。
　　再次在灰塔跟萧繁碰面，对方看起来是一幅有备而来的模样。
　　师诺心中有些沉重跟感慨：原来萧繁真的骗了自己。她收养自己，并不只是一次单纯的巧合。
　　但师诺并不对萧繁感到埋怨或怨恨，只是内心有些失落：原本以为是无条件的爱与亲情，没想到竟然掺杂了越来越多的谎言跟欺骗。
　　虽然不曾致命，但也还是会让人感到受伤跟怅惘。
　　“师延那家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上来，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也没有休息的地方。”缪星灼没有放弃，继续循循善诱。
　　师诺摇头。
　　“上次那本书还没读完，你不是要教我识字吗？要不我们回去吧。”很快，缪星灼想到了新的理由。
　　师诺继续摇头。
　　一个不厌其烦地劝说，一个意志坚定地拒绝，又来回交锋了几轮，缪星灼最后勉强选择放弃。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通讯器，“……如果是这样，你就拿着这个。知道这是什么吗？”
　　师诺搭眼一看，乐了。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缪星灼作为礼物赠送给她的光脑手链。
　　没想到缪星灼送礼物的手法竟如此专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把通讯器塞到师诺手里，缪星灼叮嘱她，“这里面内嵌了监控组件，所以不用担心，一旦师延做了什么坏事，我会立刻破门而入的。”
　　师诺点头，但旋即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监控组件？
　　脑海中迅速回闪过联赛前夕，缪星灼恰到好处的通讯申请，又想起后来在飞船上跟缪星灼的相处，对方对她莫名其妙的了解。
　　难不成……
　　师诺脸色一沉，默不作声地把玩着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的通讯器。
　　然后，她转头冷冷地问缪星灼：你送的每个通讯器，都会安装监控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诺表情冷淡了下来，但缪星灼还是诚实回答：“这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放心，只会用在需要它的场合。”
　　师诺继续问：你一直都能看到监控吗？
　　缪星灼想了想，“只要我想，是可以一直看的。当然，如果有些时候没来得及，还可以看回放。”
　　师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么说，她的饮食起居，生活作息，只要缪星灼愿意，他可以随时翻看？
　　说不清是羞还是怒的情绪直冲天灵感，师诺大口大口深呼吸了好几次。
　　几乎是调动了出生以来所有的修养跟理智，她才强行抑制住了对缪星灼动手的想法。
　　——这、个、变、态！
　　师诺气极，恨不得立刻时空穿梭回跟缪星灼见面的第一天，当场把手链光脑甩到他的脸上。
　　在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师延一脸抱歉地姗姗来迟，“对不起，关于1004号的样本问题，跟实验人员们沟通时间有点久了。”
　　他看向师诺，后者虽然看起来表情有些奇怪，但仍礼貌地对他颔了颔首。
　　看到师诺打算跟师延进门，缪星灼最后一次不死心地问师诺：“我就在门外守着。当然，你不想跟他聊天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没想到，师诺连余光都没有赏他一下。
　　她面容冷肃地捏着通讯器，“嘭”地一声甩上了门，只留下发懵的缪星灼站在原地。
　　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缪星灼挑了挑眉：……小女孩怎么又发脾气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是不是应该先道个歉？


第36章 断点
　　看到师诺一脸阴沉地关上了门， 师延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邀请她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在心里猜测：她跟缪星灼是什么关系？
　　单看缪星灼的态度， 像是跟她极其亲密；可反观师诺的态度， 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紧张感。
　　不知道为什么， 师延内心总有种迫不及待想要为她做些什么的冲动——没有缪星灼如芒在背的视线， 这样毫无阻碍地近距离看她，师延心中那股无名亲切感愈发强烈。
　　对面的银发少女坐下后， 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用口型告诉他：我不能说话。
　　有些费劲地读出她的唇形，师延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是这样吗？抱歉。”
　　他开始在面前的桌子上翻找起来，无果；想了想， 打开通讯器想让人送能帮助两人沟通的工具上来。
　　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规律地敲了三下， 还没得到师延的首肯，门就已经被打开；本该在外面老老实实呆着的缪星灼闪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手写板走到师诺旁边。
　　师延正拿着通讯器跟人对话，此刻一脸大写的猝不及防， 不明白缪星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他看着缪星灼小心翼翼地把板子放到师诺膝头， 后者却一直出神地望着办公室透明的墙壁，对缪星灼的讨好动作无动于衷。
　　“缪星灼，你……”师延开口想说什么。
　　只见缪星灼面对师诺时还是满脸笑意，抬头望向他时瞬间切换成凛若冰霜。
　　卡在师延喉咙里的质问， 就这样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给师延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后， 缪星灼站直身子，想要摸摸师诺的头发， 结果被她面无表情地直接躲了过去。
　　缪星灼有些懊恼地皱皱眉，这是师延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意志消沉地走出了办公室。
　　师延：……内心有种暗爽感。不过缪星灼，你还记得这是谁的办公室吗？请你对我的办公室多一点尊重。
　　他虽然不知道缪星灼会给通讯器安监控的骚操作，但也大致猜了出来：缪星灼应该是有什么手段，能够观察到他跟师诺两人的聊天状况。
　　师延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算了。”
　　跟缪星灼打交道，他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师延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师诺身上，望向那双有些熟悉的紫眸，心中的些许烦躁神奇地消散，“这位小姐，怎么称呼你？”
　　在他面前，师诺身前的光屏浮现两个字：随便。
　　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到这个不走心的称呼，师延呼吸停滞了一下。
　　——这种不好好配合回答问题的熟悉感觉……她是被缪星灼同化了吗！
　　也幸亏他应对这种情况的能力早已进入至臻之境，师延只是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之前为了跟你搭话，说你是我妹妹的事情，请不要放在心上。”
　　师诺摇摇头，光屏上的文字更新：不会。
　　“不过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个像你一样可爱、漂亮的妹妹，”师延感慨道，“我只有一个弟弟，可惜不久前在一场实验事故中不幸遇难。”
　　对于自己的弟弟师栩，师延从来没跟周围人提及过。但看到师诺，他心中一动，关于弟弟师栩的话题就自然而然说出了口。
　　——是因为那双跟师栩很像的紫眸吗？
　　听到他突然提到自己的弟弟，师诺挑挑眉，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光屏上也随即出现：实验事故？
　　“……说起来，那场事故也跟1004号有关。这也是我今天想找你聊天的目的。”师延缓缓眨了眨眼，把话题引了回来，面色是不似作伪的沉重。
　　他继续说，“灰塔并不属于帝国或联邦任何一方。保持中立跟低调，是它立身星际的根本。”
　　“之前你也听到了，关于基因锁的相关内容。为了灰塔的安全跟未来，我请求你，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他眸子暗了暗。
　　师诺点头。
　　身为基因锁事件的当事人，不管怎么想，她都明白，这件事一旦传开，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从后来的经历来看，这件事并没有被完全隐瞒住。
　　尽管萧繁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最起码有一件事真实发生了：药剂的事情还是泄露了出去。
　　这样继续推理，灰塔本身大概也是凶多吉少；跟着有副作用的药剂一起，掩埋了一切秘密跟罪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这极具吸引力的药剂从源头起就不怎么干净，直接是给他人夺宝增添了正当理由跟底气。只是那群人也该想到，用血液跟骨髓这种骇人听闻的材料做成的东西，也极有可能会反噬自身。
　　不过，哪怕那药剂没有那吞噬生命力的副作用，现在的师诺也有信心护自己周全：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幼小羔羊，她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力量。
　　“1004号的血液样本一向出色，也只会由最出色的实验人员进行实验。师栩就是一个极出色的药剂师，那天他回到灰塔，我同意了他进入实验室的请求。”
　　师延说得很慢，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实验过程中，1004号的血液样本发生了爆炸。这样严重的实验事故，近几十年来还是头一次。而且师栩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药剂师……”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
　　未完的断点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办公室内笼罩了一层悲伤的沉默。
　　正当师诺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他之时，师延又迅速摆脱了之前的状态，语气恢复正常。
　　“不过也托那次事件的福，灰塔开始对1004号高度重视。所以后来才能迅速发现她的消失，而且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基因锁。”
　　师诺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灰塔的领袖，转换情绪真的非常迅速。
　　任何事情，哪怕会有损他个人的颜面跟尊严，只要对灰塔有利，师延就绝不会产生长久的负面情绪。
　　“……牺牲不是失去，是获得，”师延喃喃道，说出了那刻在高层试验区走廊墙壁上的标语，“对吧？”
　　只是，最后轻微的疑问像是在说服自己。
　　看起来，他没想得到师诺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这位小姐，我希望你能帮忙劝说一下缪星灼。他是最后一个见过1004号的人，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她。”
　　师诺没有回答。
　　“1004号，就像你一样，一头银发跟紫眸……”师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声音逐渐迟疑起来。
　　——不对，这样看来，简直是一模一样。
　　先前他被师诺身上那种特殊感觉所迷惑，对她的真实长相并未过多关注，也并没有将她跟1004号联系在一起，但现在……
　　望着师延逐渐意味深长起来的视线，师诺面色不改，丝毫没有动摇的感觉。
　　——他可以怀疑。但只要她不说自己是1004号，他永远都找不到证据。
　　她面前的光屏上接着出现了一句话：还有呢，1004号还有没有什么特征？
　　这句平淡的话语让师延否决了先前的推论，开始思索起来：1004号是个小女孩，却跟她长得极其相似；难不成，其实面前的这个少女是跟1004号有什么血缘关系？
　　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想下去，先前缪星灼能够带1004号回来，说不定也是因为师诺的缘故：那这样看来，找到1004号的关键，竟然是在于面前的少女。
　　庆幸自己没有把那个大胆荒谬的猜测说出口，师延又沉吟了一会儿，慎重地开口，“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搜寻1004号的队伍中来。如果能找到1004号，灰塔一定会给你满意的报酬。”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性别是？”师延问。
　　——女性omega。师诺回答。
　　师延露出一脸可惜，但又夹杂了些了然的情绪，“如果你是alpha，我可以作主，将1004号血液制成的第一批增幅药剂送给你。”
　　这样看来，她应该就是1004号的某个亲属，听说灰塔实验体的一些传闻后，便想要前来解救1004号。
　　想到了缪星灼的存在，师延原本心中的方案——威胁师诺让她为灰塔做事——被迅速否决。
　　他沉思片刻，绞尽脑汁地想，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说服面前的师诺。
　　从1004号身上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破除了基因锁的血液样本，现在已经开始投入药剂制作。
　　按时间来推算，第一批药剂应该已经被制作了出来。无论是从基因锁的意义来看，还是从灰塔未来发展的意义，1004号都是必须要寻找的存在。
　　为此，筹码可以无限加大。
　　陷入沉思的他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丝惊恐跟茫然。
　　在师诺的视角里，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出现熟悉的异常状况。
　　就像血液在沸腾，又像被强行降至了冰点。这一次，她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某种不可抗力拖拽出了这个时空。
　　下一秒，当师延抬起头时。
　　刚刚还安静聆听着的少女，凭空消失了。
　　———
　　监控画面中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对于师延的话，缪星灼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师诺的冷淡反应之上：是自己做了什么，还是师延做了什么，亦或是灰塔做了什么？
　　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可能性。
　　可缪星灼根本不可能猜想到，这个锅需要十五年之后的他，也就是那个送了通讯光脑给师诺的缪星灼上将来背。
　　稍微走了一会儿神，突然间，面前的画面出现了异常。
　　——信号中断了。
　　一股冷意从脊椎直冲脑海。
　　缪星灼原本正懒洋洋地倚着墙壁，此刻猛地直起身子，像一只受到挑衅的猛兽，一脚把旁边的门踹开来。
　　根本不需要刻意搜寻，事实就摆在眼前：师诺已经消失不见。
　　心中某块柔软的角落瞬间坍塌，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想要大声喊叫，却又像溺水旅人般无法张嘴。一种让他浑身发冷的预感攀上心头。
　　这次，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跟面容惊疑的师延面面相觑，缪星灼深吸一口气，暴戾跟阴翳填满了眼底，“……你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去啦。有一波修罗场正在袭来～


第37章 五年
　　蓝星历633年5月3日， 上午8时15分。
　　“虞少校，飞船运作一切正常。”
　　站在透明舷窗旁的虞和光听到下属汇报，点了点头， “辛苦。”
　　又回到了这一片星域……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眼睫轻微颤动：对于师诺已经消失五年的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 虞和光也还是不愿相信。
　　“警告，监测有未知生命体入侵。警告， 监测有未知生命体入侵。”
　　突然间，飞船内部被一道警戒的红光笼罩住。
　　虞和光迅速站起身，打开了机甲的防御模式；与此同时，他通过飞船内嵌的通讯光脑向其他人发出指示：不能单独行动，一旦发生情况立刻上报信息。
　　虞和光脑海中闪过几条猜测：对方难道一直埋伏在飞船上， 等待回程时给他们致命一击？还是通过某种小型装置接近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登上了飞船？
　　——是谁？
　　他此次行动是去一个联邦的边界星球平定叛乱， 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虞和光想：会不会是那个星球残余未被剿灭的反叛军？
　　但这个想法被他立刻否决。那个星球的科技发展程度极低，连最小型的宇宙飞船都造不出几艘。
　　这么说，能瞒过飞船外部的探测装置，直接进入飞船， 是极可能拥有高度科技文明的某个势力或个人？
　　虞和光眼底划过深深的忌惮， 他将右手牢牢地箍在枪袋上，左手紧攥着便于跟飞船其他人员沟通的内部简易通讯器。
　　在这时，他听到自己所在舱位的后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嘤咛般的细小呻/吟声。
　　虞和光没有迟疑， 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极其慎重地， 一步一步走去。
　　接近后排座椅时，一个银色脑袋突然在他的视野中出现。
　　看清楚这个入侵者面貌的一瞬间， 虞和光确信自己的时间在那一刻暂停住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隐形铁索突然束缚了一般，僵直地固定在原地。
　　———
　　看到比记忆中成熟许多的虞和光娴熟地向部下作出指示，示意他们不用惊慌，自己已经查明原因时，师诺感慨道：“真的是好久不见，虞和光。”
　　她声音还有些无力沙哑，让虞和光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自心脏处传来一阵生疼。
　　五年的时光，竟然真的就能被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好抹平。
　　“这五年，你去了哪里？”他开门见山问道。
　　师诺垂眸，“说来话长。”
　　虞和光轻轻摇了摇头，明白她并不打算说出过往的经历，有些犹豫地问：“那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到伤害？”
　　师诺哑然失笑，“作为你曾经的敌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的实力。没有受伤，放心吧。”
　　虞和光没有说话，低头凝视自己的指尖。
　　过了一会儿，他才安静地开口，“五年前，我说的话依然算数。”
　　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值得记忆的话，师诺问：“你说了什么？”
　　“……你可以跟我回联邦，我会保护你。以我alpha的身份起誓。”
　　那双无机质般幽深的眸子缓慢抬起，直直地对上了师诺的视线。
　　看着他毫无作伪的真诚眼眸，师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种话没必要记在心上。当时联赛的情况，的确是迫不得已……”
　　对面的虞和光没有回答，只是视线轻轻闪了闪。
　　“对了，”提到五年前，师诺对这五年间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这五年发生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几次时空跳跃，让师诺对于时间概念有些错乱。但即使如此，她也明白：没有一个渺小的生命会是世界中心。
　　对她而言消失了的五年时光，对于全星际来说，却是真切存在跟流动的。
　　师诺内心对这几次不同寻常的经历有了些许猜测，原因大抵都逃不过基因锁跟她神奇的血液。
　　听到师诺的问题，虞和光微微颔首，双手交叉陷入了沉思。
　　师诺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虞和光张口，语速缓慢，“在你消失之后，缪星灼元帅曾经亲自几次审问过我跟卡特莉娜。”
　　师诺震惊道：“元帅？缪星灼元帅？”
　　还以为她的吃惊点是在缪星灼这个人身上，虞和光点头，“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他让我跟卡特莉娜定时上报自己的日程。”
　　“缪元帅很重视五年前联赛发生的事故，你现在也还是联邦军部内特别行动署的重点寻找对象，搜寻优先等级还是加密的。”说到这，虞和光稍微顿了顿。
　　他问师诺：“你希望我把你的存在上报给军部吗？这五年，帝国跟联邦的关系好转了许多，帝国的新元帅罗希跟缪元帅在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上都达成了一致。”
　　“帝国道新元帅罗希？这又是怎么回事？”师诺皱眉问道。
　　“原先的元帅不幸病故，罗希元帅的出现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帝国境内的震动。听说他是前元帅最得力的下属跟副手。”虞和光耐心跟她解释道。
　　师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缪星灼……元帅是怎么一回事？”
　　虞和光解释了一会儿，师诺大概听明白了：缪星灼首先是在五年前的联赛中做出了快速准确的反应，最大程度上减少了人员伤亡，民间舆论反馈极其良好；所以后来当他在星域探索权上跟总理发生了一些意见不合时，民意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缪星灼。
　　总理所在的政治院对外口径一致，说是上将这一级别只能拥有军事方面的星域探索权；而过了不久，军部就对外公布缪星灼由上将晋升为元帅，按之前政治院的说辞，元帅可以主导星域探索权。
　　怎么说呢……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师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内心莫名产生了一丝疲惫感，“那个星域探索权，到底是做什么的？”
　　虞和光摇摇头，“不太清楚，但因为缪元帅不怎么呆在联邦主星球，许多人开玩笑说这个探索权是他用来做星际旅游的。”
　　“……帮我个忙，”师诺认真地说，“现在别把我上报给联邦军部，至少等我回到帝国再说。”
　　她现在对缪星灼的感情极为复杂，虽然对他有不少好感，但还有许多是对他未经许可，便监视自己生活的怒火。
　　如果现在自己被上报给军部，师诺真的怀疑缪星灼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
　　在听说对方已经当上联邦元帅的现在，她实在不敢赌对方还能做出什么“理所当然”的行为。
　　没有犹豫，虞和光点头道，“好。”
　　“有办法让我跟帝国飞船对接吗？”师诺问。
　　“……办法是有，但你身上这件联邦旧式军装有些麻烦。”虞和光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外套。
　　——不只是旧式军装，军衔等级还很高。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把心底的疑惑说出口，虞和光起身，“师诺，在这里等我一下。”
　　过了十几分钟，虞和光方才回转。
　　他面色僵硬地抱着一套衣服，罕见地有些忸怩。
　　虞和光把衣服放在师诺面前，“我已经让队员们申请到了帝国主星球的降落许可。”
　　然后他直直地转过身子。
　　师诺拿起衣服，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申请到的许可？”
　　“……我跟他们说，喜欢的omega是个帝国姑娘，”被碎发遮挡下的耳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现在想去见她。”
　　作为alpha浓度极高的联邦军部，其内部对于omega相关的事情一向非常宽容。
　　而且，提出请求的还是那个虞和光——著名的扑克脸alpha，军部内最有“生人勿近”气质的3S级强者。
　　许多人都猜测他对omega没有兴趣。因为从没见过他跟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理论上对alpha最有吸引力的omega，聊过二十个字以上的日常。
　　听到他关于降落帝国的请求时，几名队员先是震惊，然后皆是一脸了然：怪不得在军部只能看到他面容寡淡的模样，原来心上人在相隔无数光年的帝国。
　　虞和光，omega，请求，这几个词合在一起就是千载难逢。
　　话不多说，负责通讯的人立马与帝国主星球进行了联系，申请到了降落许可。
　　背对着师诺的虞和光神经紧张地等待师诺的回话。他听到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那股萦绕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清甜又诱惑的味道再次浮现。
　　有些不自然，他使劲按了按鼻子，用力地深吸一口气。
　　“谢谢。”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
　　虞和光转头，看到师诺的笑脸。
　　她没有回复自己先前说的话。
　　心下有些失望，但虞和光面上并不显，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关系。”
　　———
　　走下飞船后，师诺苦笑着对虞和光说：“他们好像都发现我是谁了。”
　　“我已经告诉他们，不要上报给军部。”虞和光认真地对她说。
　　师诺耸耸肩，“没关系，反正现在已经回到了帝国。”
　　潜台词是，这样缪星灼就算知道她出现，也至少会费一番周折：因为这里是帝国境内，而不是公共星域。
　　站在吞吐量巨大的中转站内，师诺看着来来往往的不同型号飞船，“你不用跟着我过来的，我打算先回家看一看。”
　　虞和光摇摇头，“……要跟着。”
　　听到他的话，师诺苦笑，“这位联邦的虞少校，以你联邦军装的受瞩目程度，只要在帝国大街上走一圈，估计就会立刻成为话题中心。”
　　虞和光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丝懊恼：“……我去买衣服。”
　　“什么？”
　　“换完衣服，再跟你回家。”
　　看到迅速行动起来，在中转站寻找商店的虞和光，师诺暗自琢磨：怎么回事，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是不是应该，直接让虞和光把她的出现上报给缪星灼？


第38章 变化
　　此时， 星网上已经炸开了锅。“时隔五年师诺重新出现”的相关信息迅速刷屏。
　　“我在帝国主星球2区飞船中转站目击到了师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很眼熟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虞和光，也是五年前最后见到过她的人。话说回来， 他俩什么关系？不会师诺其实没消失， 只是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吧。”
　　“我、不、信。呜呜呜不可能的吧， 虞和光他配吗？”
　　“师诺消失这么重要的事情， 感觉这五年都没翻起过什么波澜，像是被人刻意压了下去。”
　　“楼上说得对。就像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大众关注这件事似的。”
　　“作为帝国军局的一颗不重要螺丝钉， 小声说一句，军局还是很重视的，一直有在寻找她。”
　　“联邦军部好像没什么水花。果然，帝国人还是要帝国自己来找。”
　　“不实名反对楼上的言论。联邦军部里某个特殊的部门已经快找疯了，据说是上级一直在施压， 都快要把全星际翻个底朝天。前几年的星域探索权事件知道么？自己领悟。”
　　“还没看完楼上发的一长串评论，怎么就没了？是什么阴谋论吗， 删得好快。”
　　———
　　“喏，刚刚买通讯器的费用已经转给你了。”
　　跟虞和光交换了星际编号跟通讯码后，师诺费了好大劲，才从无数未读信息中准确找到虞和光， 然后进行了转账。
　　虞和光没有收， 垂眸道：“不用。”
　　两人在师诺家的客厅对立而坐。看着双臂环绕，望着光脑陷入沉思的师诺，虞和光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师诺下意识摇头，“没有。”
　　嘴上虽然这样说， 她心里却很沉重：家里几乎积满了灰尘， 就像已经许久没住过人，连负责家政的机器人都耗尽了号称后备电量可支撑三年的电能。
　　萧繁在这个家中消失了。
　　除此之外， 在无数的通讯信息轰炸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唯独少了萧繁的讯息。对于师诺，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师诺心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知道过往许多秘密的她，现在也还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面对萧繁。
　　她无意继续窥探萧繁的过去，但也不想否认这么多年来跟萧繁的亲情。
　　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师诺心头一跳，对面的虞和光已经起身，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是傅见哲，你之前的队友。”
　　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虞和光只是看了看情况，之后便泰然自若地走了回来，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阿哲？”
　　他怎么会在6区？师诺有些不解。
　　听到师诺对傅见哲的称呼，虞和光微微睁大了双眼，一副意外的模样。
　　他看着师诺起身去开了门，然后——
　　那个高大的红发男子一步上前，径直拥抱住师诺，小心翼翼却又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
　　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跟温柔。
　　虞和光舌根立刻就有些泛苦。
　　从他的角度来看，傅见哲把头埋在师诺颈窝，丝毫不顾自己身量较高带来的些许不舒服；而师诺也并没有将他拉开，而是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傅见哲慢慢抬起头，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师诺对他微笑，也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这两人对望的瞬间，简直和谐得像是一幅画。
　　虞和光刚刚还在为拿到了师诺的通讯码而窃喜，现在整颗心已经遽然失重下坠。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那边一看就知关系匪浅的两人，跟孤零零被遗忘在客厅的他，对比不要太惨烈。
　　虞和光低下头，指节有些泛白；他紧咬下唇，沉重地长舒一口气。
　　他想：早知道傅见哲跟师诺关系这么好的话，他就该在联赛的时候先把傅见哲打个半身不遂。
　　只是虞和光知道，傅见哲也是一位极出色的alpha，是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这种想法也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
　　不爽。
　　真的好不爽。
　　又不爽又难过。
　　这时，周身笼罩低气压的他听到了师诺的声音，“阿哲，这是虞和光，之前联赛见过的。是他带我回了帝国，我特别感谢他。”
　　发现师诺提到了自己，原本灰心丧气的虞和光突然间就恢复了力气。
　　虞和光站起身，破天荒地主动向另一个alpha伸手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联邦军部的虞和光少校，三次联邦二等荣誉勋章的获得者，最近军部内格斗挑战赛蝉联了四届的冠军。”
　　师诺：第一次看到这家伙连珠炮一样的说话。不过这自我介绍，是在报菜名呢？
　　傅见哲挑挑眉，凝视了一会儿虞和光，而后才伸出手。
　　“你好。我是帝国军局驻扎6区的傅见哲少校，是阿诺的青梅竹马。”
　　简简单单几个字，杀伤力巨大。
　　虞和光完败。
　　———
　　“萧繁上校消失了挺长时间，我家人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坐在前往1区的磁空列车上，傅见哲对师诺说。
　　师诺叹了一口气。
　　这时，她听到坐她右手边的虞和光问：“为什么要坐这种公共交通工具？傅少校，你没有配车吗。”
　　不知道为什么，师诺在他冷淡的语气中嗅出了一股火/药味。
　　“这是我跟阿诺之前上学坐的原路线。五年没见，想回忆一下当初的时光，”傅见哲冷冷地抬了抬嘴角，“虞少校，你联系好回联邦的客舱了吗？”
　　听到傅见哲的话，师诺也点点头，“不熟悉帝国地形的话，我等会儿帮你在1区租一个导航智能。”
　　虞和光默然，有些落寞地问：“我不能一起去吗。”
　　还没等师诺回答，傅见哲直接掷地有声地代她拒绝，“这次是去帝国第一军校帮阿诺办毕业手续。虞少校，你作为联邦军部知名的人物，没有提前申请许可，是没办法入内的。”
　　“我可以在外面等。”虞和光说。
　　傅见哲皮笑肉不笑地说：“阿诺是欠了你的钱吗，你一定要坚持蹲点守人。星际编码给我，我转你钱。”
　　“她没欠我钱，是我自己愿意的。”仿佛没有听到他话语间的嘲讽之意，虞和光静静地说。
　　瞬间，三人的车厢内弥漫开有如实质般的凝重之意。
　　师诺头疼地想，这次是真的有回来的实感了。
　　她清了清嗓子，“虞和光，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下次你有需要找我，我一定会全力帮忙。不过让你在军校外等的话，我内心是真的过意不去。”
　　“而且星网上已经有跟你相关的传闻了，”傅见哲插嘴道，“虞少校，上面没有要求你回联邦吗？”
　　这句话，虞和光没有否认。
　　的确，虞和光已经收到了直属上级要求他速回联邦的讯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求他在回去前务必实时分享自己的坐标。
　　“……我是真心的。”虞和光闷闷地说。
　　师诺回答：“我也是真心的感谢你，之前的转账收下吧，我把手头大部分钱都转给你了。”
　　“我不缺钱。”他心情低落。
　　“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师诺没有勉强，继续问他。
　　你。
　　我想要你。
　　虞和光在心中呐喊。
　　但他面上仍是维持着那一张扑克脸，只是深深地望了师诺一眼，“……没有了。”
　　现在已经太晚了。
　　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却也明白自己几乎已经是参加了必输的赌局。
　　旁边的傅见哲一直密切注意着虞和光的反应，见后者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虞和光没给师诺带来困扰，还算是比较有眼力见。
　　“虞少校，帝国第一军校旁边就有一个中转联络站，需要我在你的光脑上指示一下方位吗？”傅见哲语气温和了许多。
　　虞和光默默摇了摇头，生硬地回答，“不用。”
　　在这种难过的时候，身旁还偏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清甜信息素香气。
　　像场梦境。
　　虞和光这时才明白，他所以为的两次命中注定相逢，只是对他自己而言。于世界，这只是雪落江河，无声无息。
　　但于他，却是整个色彩斑斓的新世界。
　　那场脑海中炸开的烟花，心脏鼓动的声音，给他的人生注入过全新的可能性。
　　所以，怎么可能任由这种可能性消失。
　　“……我不会放弃的。”
　　下车后，跟师诺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时，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的虞和光骤然回头，直直盯住正在跟他招手的师诺，口中说了几个字。
　　然后他转过身，握紧了双拳。
　　在虞和光身后，傅见哲面色不善地挡住师诺挥舞的双手，“好了，可以不用挥手了吧，他已经走了。”
　　“话说回来，一回来就跟联邦少校联系，真厉害啊，阿诺。”
　　听到他酸溜溜的话语，师诺露出乖巧的笑容，“说来话长。”
　　看到傅见哲有些别扭的模样，师诺又想到了什么，耸耸肩，然后对他敬了个礼，“中级士官师诺，向傅少校道歉，请少校不要生气。”
　　被她突如其来的行礼逗笑，傅见哲原本抿直的唇角绽开一个弧度，“中级士官……的确是这样。我接受师诺士官的道歉。”
　　“得快点帮你毕业了，不然传说中的5S一直是中级士官怎么能行。”傅见哲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他的话，师诺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时光在她身上，好像没有印刻出五年之久的痕迹。
　　时隔五年，再次跟她并肩走在前往帝国第一军校的路上，傅见哲不由自主地思索：
　　这五年，明明他早已经想明白，只要她回来就好。
　　至于她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会不会有自己的参与；她身边会站着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能平安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是，在见到师诺的一瞬间，傅见哲还是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当初最后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第39章 毕业延期
　　两人走在街上， 周遭路人大都悄悄地对他们报以视线。
　　星网上，关于师诺的爆料信息层出不穷。流传出的几段影像中，她看起来神采奕奕， 丝毫不在意人们或狂热或探究的视线。
　　“我女神还是我女神， 穿着这种简单的常服看起来还是在发着光。”
　　“这几年， 我翻来覆去把师诺所有比赛看了几百遍， 每次看都在内心感叹：她怎么能这么美这么飒还是个可爱的omega！”
　　“我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omega， 现在我还是不愿意承认梦中情人不是威风凛凛的alpha的事实……师诺女神，怎么会这样啊……”
　　“为你同情一秒。不过对我来说，师诺是A、B还是O，都完全欧克没问题。”
　　“醒醒，说得好像你已经跟她在一起了似的。”
　　“话说回来， 你们有没有人觉得，师诺这五年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啊。”
　　有人将现在的她跟五年前联赛时进行比对， 近乎别无二致。
　　对众人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师诺问傅见哲，“你怎么会选择驻扎在6区？”
　　她有点疑惑，像傅见哲这样年轻强大的机甲系人才， 应该在1区军局总部发展， 而不是跑去相对来说要偏远得多的6区。
　　他明明是那样优秀的机甲师。
　　“……怎么说呢，算是兑现诺言吧。”傅见哲轻轻地说。
　　还没等师诺追问是什么诺言，他话锋就一转，“除了我， 当初一起参加联赛的大家， 几年前毕业之后，没有一个人在军局供职。”
　　没有一个人？
　　现在只有傅见哲在帝国军局任职？
　　得知这个消息， 师诺瞠目结舌，“怎、怎么会？”
　　身为军局卓越后备人才的孵化基地——帝国第一军校的毕业生，这群人没有加入军局，简直太奇怪了。
　　“木林、彭尧、七海，”师诺掰着手指头点了几个自己最熟悉的人，“他们都没进军局？啊，七海的确是说自己要回老家结婚。但剩下的人是怎么回事？”
　　傅见哲点头，嗤笑了一声，“木林那家伙最搞笑，被迫回家继承了家业。本来他进军局的事已经十拿九稳，偏偏在毕业前夕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处分。”
　　虽然不了解内情，但以师诺对木林的了解程度，这位脾气火爆的少爷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继承了家业……指的是潜树科技？”师诺问。
　　她有些好笑地摇头：被逼无奈，然后继承了万亿家财。
　　不知道木林到底无不无奈，师诺觉得反正自己很无奈。
　　“就是那个潜树科技。我这几年没跟木林联系过，他应该是在好好做生意吧，”傅见哲耸肩，“对了，你看自己光脑了吗？”
　　提到通讯光脑，师诺就有些头疼。
　　且不提那些爆炸般天文数字的未读信息，在之前她跟虞和光离开中转站没多久，那位本该日理万机、忙得没边的缪星灼元帅就开始了他锲而不舍的电话申请。
　　虽然心里明白这次的光脑是她临时所购，缪星灼不可能在上面做什么手脚；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光脑放在了家里，没有带出来。
　　明明可以跟他当面对质，可不知道为什么，师诺心底对于这件事十分抗拒。
　　她明白自己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独自生闷气，不想跟他见面或是聊天。
　　就好像，期待缪星灼能先发现她生气的缘由。
　　师诺问自己，她想要的是道歉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复杂得她不愿意细细推敲。
　　“光脑啊……信息太多，看不过来，就没带过来，直接一键已读跟自动拒绝通话请求了。”师诺叹了一口气。
　　“不是这个，是新闻，”傅见哲轻轻摇头，“跟你有关的新闻中，应该会提到我跟彭尧他们的事，尤其是彭尧。”
　　师诺疑惑地问：“……彭尧？”
　　那个冷静自持却很少读空气能力，熟了之后又经常会卖力吐槽的彭尧。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身处后勤指挥系的彭尧明明是最有可能进军局的。毕竟这个专业一向极为吃香，尤其是高端人才，在战场跟非战场都很受欢迎。
　　跟彭尧做室友时，师诺没怎么跟他谈过未来方向的事。
　　但在心中，师诺一直默认：作为一个极其出色的后勤指挥系学员，彭尧毕业后是一定会进军局的。
　　“啊，也许不该直接这样叫他的名字，”傅见哲笑了笑，“……十五皇子，还是彭尧子爵？其实都挺奇怪的。”
　　皇子？
　　子爵？
　　“……你是说，彭尧是帝国皇室的人？”师诺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是皇室的人？
　　帝国皇室近百年来人才凋零，严苛的贵族制度不为大众所接受。
　　在权力层面，皇室成员更是早已被剔除出了帝国的实际掌权阶级。
　　在绝大多数帝国人心中，帝国皇室就是一个吉祥物，属于有事没事会关注一下八卦的那种存在。
　　尽管如此，对于曾经跟皇子当过同学这件事，师诺还是倍感震惊。
　　“大家也都是毕业那天才知道，”傅见哲转过头，揉了揉仍处于惊讶状态师诺的头发，“彭尧的确隐藏得蛮深，不然当初第一军校也不会让他进来。”
　　“怪不得，皇室是没办法进军局的。”师诺嘟囔着说。
　　她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问：“但是这样一想，问题就来了，彭尧他来第一军校做什么？”
　　“……体验生活？”傅见哲沉吟道。
　　“而且他现在算是最受关注的皇室成员，毕竟能顺利从第一军校毕业的皇室，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一个。”
　　“更别提，彭尧他还跟你关系很好，”他尾音沉沉，“星网上还有不少人说，你如果嫁入帝国皇室的话，说不定皇室就会复兴。”
　　傅见哲虽然知道自己不该一直在意她对别人的想法，但总是会不知不觉地说出酸溜溜的话。
　　他一面在心里懊恼地叹气，一面又隐隐期待师诺的回应。
　　“你也知道，彭尧那家伙，怎么看也不会联想到皇子嘛。”师诺苦笑。
　　“但是，我也总算明白，他对omega那种没来由的执着是为什么了……”她手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唇角。
　　帝国皇室虽然衰落，但规矩却还是一样不落，其中就包括皇室成员的配偶问题。
　　beta或许还好一点，alpha跟omega则是被严令要求，只准寻找优秀的AO配偶。
　　在条条框框束缚着的皇室里，alpha跟beta在一起都算是丑闻一桩，更别提理论上最不可能的AA恋了。
　　两人一边聊着曾经的事，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帝国第一军校的大门旁。
　　此时大概还是上课时间，大门口没看到有人聚集。
　　师诺走上前，尝试着进行了一下入校认证，并没有通过。
　　“你还有第一军校的权限吗？”师诺问傅见哲。
　　傅见哲摇头，“五年前我就毕业了。”
　　听到他的话，师诺扶额叹息，“第一军校也太不讲情面了，只是五年没来，怎么就不认我这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了呢。”
　　“而且我又没超过延迟毕业的最长年……”
　　说到这里，师诺突然愣住了。
　　她望向一旁的傅见哲，发现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支颐陷入了思考之中。
　　的确，帝国第一军校学生达到毕业要求后，最长的延期毕业年限可以达到十年。
　　但是，这十年的年限是要进行申请的。
　　如果没有申请的话，普通的延期毕业年限是……
　　“……阿诺，好像，”傅见哲斟词酌句，“我突然想起来，也许……”
　　然后，他看到师诺一脸痛苦地抱头蹲了下来。
　　“别说了，我想起来了！”师诺悲愤地喊。
　　没错。
　　帝国第一军校的普通延期毕业年限，是四年。
　　四年时间一到，未进行申请的话，第一军校将当做有特殊情况无法毕业，按自动退学处置。
　　师诺早在入校后不久就达到了毕业要求，加上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怎么算都是超过了四年。
　　“人们都说毕业即失业结果我是没毕业就开始失业……”
　　“刚刚我还把那么多钱都转给了虞和光那家伙虽然嘴上说没收但实际上都已经进了他的账户……”
　　“还想当全星际第一个从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omega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师诺，你真是全星际最傻的大傻瓜……”
　　看着蹲在地上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师诺，傅见哲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但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这下，自己会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存在了吧。
　　没有别人，就像最初的最初一般，只有他跟她。
　　当时他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地选择驻扎6区，只是因为自己想守望那个不一定会出现的身影时，傅见哲就明白了。
　　师诺于他，绝不只是简单的青梅竹马，更不只是普通的心动跟初恋对象。
　　她也许会越走越远，但只要师诺回头，就会发现——
　　他会一直在最初的原点，等待着她。
　　傅见哲想，或许，是他亲手将“师诺”这两个字写进了习惯，刻入了骨髓，又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挣扎。
　　看师诺的碎碎念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傅见哲轻轻蹲下身，想要安慰她。
　　但刚张嘴，远处就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大吼。
　　熟悉得让人脑壳痛。
　　“傅、见、哲！”
　　“把你的爪子从学姐身上拿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最近要忙一下签约合同的事情，而且即将步入完结部分，所以暂定隔日更新～
　　给大家磕头了！


第40章 时光与她
　　通体呈逆流线型的暗金色无人驾驶电磁车在1区公共车道上风驰电掣。
　　车内宽阔敞亮的空间中， 师诺向后仰在舒适的皮质座椅上，感慨道：“虽然速度还比不上磁空列车，但是有这样的舒适度， 让我在这多呆多久都没问题。”
　　坐在她左边的傅见哲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在心中懊恼地嘀咕：早知道， 就该提前想到毕业年限的事。这样不用来1区， 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就让木林这小子找上门。
　　此时， 这个被傅见哲暗暗腹诽的对象，正恨不得把师诺所有感兴趣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木林殷勤又主动地帮师诺调试座椅， 还不知从哪找出几个可爱有趣的仿真毛绒玩偶，自己亲自下场帮忙配音，蹲在地上逗得师诺前仰后合。
　　在一旁冷眼观看的傅见哲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嘴：“今天折腾了挺久，木林，你不用这么卖力， 应该让阿诺休息一会儿了。”
　　木林拿起一只毛绒玩偶，偏过头挑眉看他， “我有五年没看到学姐了。”
　　然后，他又低下头，垫着玩偶扑倒在师诺的膝弯上，闷闷地说：“学姐， 我真的好想你……”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她的膝头。
　　看到旁边傅见哲冷得想吃人的目光， 师诺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动；她慢慢引导木林抬起脸，然后拍了拍自己右边的空位。
　　木林听话地坐到了她旁边，仍是一脸委屈。
　　“五年没见，木林， 现在应该成熟点啦。”师诺拍着木林的肩膀。
　　木林低声说：“……我知道， 学姐。但就是忍不住。”
　　他也想把自己帅气的一面展示给师诺。
　　把这几年，自己遇到磨难、变故跟困难后换来的成熟跟稳重通通摆在她面前， 然后告诉师诺：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
　　这样，他与她之间是不是就会产生新的可能。
　　在这五年间，木林想象过很多跟师诺重逢的场面。
　　也许是不经意间在街上遇到，师诺惊喜地向他扑来，他则只是宠溺地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也许是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自己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然后跌入那一双惊讶又不期然的紫色眸，对视的一瞬间便心灵相通。
　　还可能是在星网里，于数据构建的虚拟洪流中，他一眼就找到了她。而后，一眼万年。
　　结果，这些所有的设想，通通没有实现。
　　他不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
　　甚至，木林是在全星网都掀起轩然大波后，才在焦头烂额的海量公司事务中连接星网，偶然间瞥到了这个消息。
　　在那个瞬间，脑海中的疲惫跟焦虑一扫而空。
　　五年前那个锐利又一往无前的木林似乎又回来了。
　　师诺，对他来说，是少年时一切理想跟愿望的代名词。
　　最初，是师诺的强大让木林一见钟情，心生向往；最后，却是她的弱小让他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木林知道，人生之后还会有很多个五年。
　　但不会再有第二个五年，会像这五年一样，每一帧都在反刍之前的记忆。并且用那些记忆当做燃料，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温暖自己已经近乎麻木的心。
　　每次燃烧，都在提醒他自己：那些美好的记忆跟肆无忌惮的年华，已经一去不返了。
　　所以，在遇见她之前的每一秒，木林都在低声吟诵着同一个咒语：快点出现吧。
　　在那些仅剩的温暖被冰冷吞噬之前。
　　终于，在他跨越了千山万水，气喘吁吁地快要耗尽力气时，猝不及防地抬起头，终于撞进了那汪令他魂牵梦萦的紫色湖泊。
　　在木林眼前，自己生命中最耀眼的时光与身影，跟眼前之人重合。
　　看到木林有些放空的眼神，师诺无奈地笑了笑，“还在叫学姐……现在，我已经不是你学姐了。”
　　“那，我可以叫学姐你的名字了吗？”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木林看起来比之前更有活力。
　　师诺颔首，“当然了。”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诺诺。”木林坚定地点点头。
　　听到他的称呼，师诺眉心一跳。
　　“你年龄小，这样叫她不合规矩，”傅见哲冷冷地打断了木林，“就跟叫我全名一样，你也叫师诺全名就行了。”
　　师诺连忙点头，“的确是这样。叫诺诺的话……我简直浑身要起鸡皮疙瘩。”
　　木林有些不情不愿地问，指了指傅见哲：“那为什么他就能叫你阿诺？”
　　“从她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叫的，你有意见？”想起了木林这家伙的难缠之处，傅见哲语气慢慢变得不客气起来。
　　木林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我也叫阿诺，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完，还对师诺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旁边黑脸的傅见哲冷飕飕扔来的目光。
　　师诺扶额，“……算了，就这样吧。一个称呼而已。”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木林，“毕业前，听说你受了处分没办法进军局，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师诺的问题，旁边的傅见哲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虽然潜树科技的确家大业大，但在各种层面上都受制于军局的政策。
　　当时听到木林因为处分而没办法进军局时，傅见哲还为他惋惜过一段时间。
　　但现在看到木林这么厚脸皮地缠着师诺，脑海中跟木林发生过的种种不快，就简直像是倒带般在自己眼前一一闪过。
　　幸好他没进军局。傅见哲对自己说。
　　没想到，这个问题一问，木林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那个处分是我受过的所有处分中，最值得的一次。”
　　看到他这个笑容，傅见哲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有群格斗系的垃圾说你坏话，我直接把他们打回了老家。”木林言简意赅。
　　果然……！跟师诺有关！
　　傅见哲余光去瞥师诺的表情，发现后者一脸讶然，而后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阿诺，你没有什么可内疚的，毕竟这是木林那家伙自己选择的道路啊。
　　傅见哲在心里呐喊：你不要被他骗了！
　　“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师诺叹息，“结果却是你没办法进军局……”
　　“没关系，阿诺，”木林面露脆弱又坚毅的表情，“虽然我失去了军局的资格，但我至少捍卫了你的荣耀。至于我……”
　　“在潜树科技所有不被理解的孤寂，受到的针对跟构陷，都没关系。”
　　我、靠！
　　傅见哲目瞪口呆地看着木林一脸受伤地靠近师诺，躺在了她肩膀上。师诺叹了一口气，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
　　你怎么不提我们现在坐的这辆最高配置电磁车！你怎么不提潜树科技本来就是你家的而且产业害那么庞大！
　　这五年，这家伙的厚脸皮竟然又进步了，还新开启了伪装技能。
　　在心中，傅见哲对木林的警戒程度瞬间拔高到了一个高不可测的层次。
　　———
　　“为什么木林要住在你家？”傅见哲压抑住心中的火气。
　　师诺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前忙后打扫家具灰尘的木林，无可奈何地回答，“他这不是没有地方去嘛，正好家里有客房。而且木林说了，他会自己打扫的。”
　　傅见哲无情戳穿木林的小心思，“他这种人，会没有地方去？外面那么多旅店是摆设吗。”
　　在一边擦桌子的木林抬起头，矜持又洋洋得意，“没办法，傅见哲。我这次出来得急，没带能自证身份的光脑，住不进去。”
　　“许多旅店都有虹膜认证系统，或者，你去现买一个光脑，我可以帮你掏钱。”傅见哲冷冷地说。
　　除了住师诺家跟旅店，还有没有第三个地方呢……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木林他可以住在我家，阿诺，这样就不用麻烦你了。”
　　听到傅见哲的话，师诺恍然大悟地拍手，“阿哲，可以麻烦你吗？楼上的客房还没打扫，让木林自己打扫的话，的确是有些过意不去。”
　　看到一旁脸色突变想说些什么的木林，傅见哲又微微一笑，“学弟，作为你的学长，我愿意无条件为你提供住宿。”
　　“而且，阿诺是omega，你一个alpha住在她家，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之前的联赛……”
　　他轻飘飘地抛下这样一句话。
　　宁愿自损八百，傅见哲也要杀敌一千。
　　然后，坐在沙发上的师诺突然警惕地抬起头。
　　联赛期间发情期的惨痛记忆浮上心头。
　　“木林，你去跟阿哲住吧。他家就在旁边，很近的。”她开口，斩钉截铁地对木林说。
　　木林擦桌子的动作停住。他恨恨地望了傅见哲一眼，后者露出的笑容在木林看来格外刺眼，“……我知道了。”
　　这时，傅见哲的光脑传来了紧急的通话申请。他低头，表情一滞。
　　从未预想到的人。
　　——是帝国最高统治者，罗希元帅。
　　怎么会是元帅？按理说，他只是少校，元帅不大可能越级跟他通话。
　　傅见哲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迅速同意了通话。光屏在眼前弹出，只在新闻中见过的罗希就那样出现在了眼前。
　　“傅见哲少校，你好。”苍老慈祥的元帅对他敬礼。
　　傅见哲连忙面容肃穆地回礼，“您好，罗希元帅。”
　　“师诺士官是不是在你身边？请让我跟她通话。”罗希说。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师诺疑惑抬头，但旋即她又想到自己没打开光脑的通讯功能，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五年前，自己的消失的确曾引起过大轰动。
　　师诺的确想过这件事会惊动元帅，但没想到是帝国这边的元帅。
　　傅见哲向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光脑向她那边倾斜。
　　师诺向光屏上望去，是从没见过的人。但她心中也知道这是帝国的新元帅，于是迅速庄重地向他敬礼，“您好，罗希元帅。”
　　“拟于明天进行的第十二届帝国联邦生存格斗挑战赛，希望你能作为帝国方的嘉宾参与。”
　　罗希开门见山，语气不容拒绝。


第41章 烬与火
　　师诺沉思片刻， 没有立刻回答罗希。
　　第十二届联赛？
　　如果没记错的话，五年前她参加的那届联赛，是第十一届。而关于之前的联赛， 一向是一年一届举办的。
　　在她消失之后， 比赛停办了五年？
　　为什么这么巧， 新一届比赛的举办时间正好是明天？
　　师诺略微偏过头， 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傅见哲。
　　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示意自己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元帅，我想再确认一下时间，请问是明天对吗？”师诺慎重地问。
　　罗希郑重地点头，“这条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但选手跟嘉宾都已经在邀请中。”
　　有些荒唐的话语配上他那不似作伪的表情， 产生了极其荒谬的效果，直接让师诺在自己脑海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选手也是现在才邀请……但以往都是提前很久就放出消息， 然后让各星球跟学校自己选拔的。”师诺喃喃道。
　　的确，五年是个奇妙的时间段。也许是因为这五年间发生的事情，才让整个比赛的性质都得到了彻底的转变。
　　但以师诺自己正常的思维来推算，这背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种疯狂又不怎么正常的事情， 横竖看都像是另一位元帅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就不由得让她来阴谋论了。
　　师诺将目光放到光屏角落， 隐晦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时，罗希清了清嗓子，重新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师诺士官， 说到底， 比赛的停办跟你有很大关系。”
　　“事实上，这几年帝国跟联邦一直在积极筹办新一届比赛， 但是民间舆论很复杂。许多人都说，在你的失踪事件没有解决之前，联赛不应该继续举办。”
　　听到罗希的话，师诺原本飘忽不定的视线骤然定了下来。
　　“所以，”罗希露出了一个和蔼又无奈的笑容，“既然你现在已经出现，我作为元帅，为了这场重要的比赛，真诚地希望你能考虑以嘉宾身份出现。”
　　他说得没错。
　　如果真的是因师诺而停办的比赛，的确需要她出现，从而告诉全星际，联赛的安全性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而选手的非公开选拔，在这种前提下也就显得合情合理；毕竟，在师诺重新出现前，没人能预料下届联赛究竟要什么时候举办。
　　师诺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沉吟道：“这次联赛也像之前一样，有帝国跟联邦两方各自的嘉宾吗？”
　　罗希嘴角不自觉动了动，他面色不改，沉稳地点了点头。
　　“我是作为帝国的嘉宾出场？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师诺继续问。
　　罗希摇头，“像之前一样，都是些普通的话题。如果你在意的话，我可以联系主持人，让他们提前把要提到的问题告诉你。”
　　深吸了一口气，师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联邦那边的嘉宾是谁？”
　　心中隐隐有个不太合理但又极有可能的猜测。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罗希静默了几秒。
　　从师诺的角度来看，光屏上的罗希元帅就像是一个定格了的静态画面。
　　“关于这点，我需要跟联邦方面商量一下。”罗希开口，虽然语气不变，话语间却透漏着一股没什么底气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
　　师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已经完全认定这件事背后有缪星灼的参与了。
　　有点生气跟不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又有难以言明的隐隐期待跟窃喜。
　　“明天就要举办，是吗？请您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会准时赴约。”师诺最终点了点头，平静地说。
　　看到她松口答应，罗希发白的鬈胡微微翘动。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个其实可以商量，根据你自己的行程来定就好。”相比最开始，罗希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软了下来。
　　听到师诺确认前来，便开始无下限地放宽条件。
　　听起来就像是，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师诺答应一般。
　　师诺耸耸肩，“我最近都有时间。”
　　毕竟，她是个没能顺利从第一军校毕业的待业人士。
　　“明天上午十点，会有专人在6区你家门外接应。”罗希点头道。
　　“感谢你，师诺士官。”
　　师诺没回话，对他敬礼。
　　通话结束后，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的傅见哲疑惑开口，“罗希元帅说第十二届联赛明天举办？这也太像玩笑了吧。”
　　木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旁，站在师诺身后撑着沙发，“之前停办比赛也没说理由。这么想起来，关于你五年前失踪这件事，不管是主办方、军校还是帝国都安静如鸡。”
　　傅见哲补充道：“但是，帝国军部其实特别重视，成立了专门的搜寻部。不过也有规定，除特定参与及协助搜寻的部门外，禁止谈论你消失的事情。”
　　顶着两人好奇又困惑的目光，师诺露出了一个看破红尘的微笑。
　　“懒得去想了，反正也猜不到那个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对了，晚饭怎么办？”
　　木林立刻叫嚣着自己请客，报了好几个菜名。但又突然想起自己所说的没带光脑的谎言，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差点露馅的手。
　　傅见哲手指揉捏了一下晴明穴，把自己的光脑调至点餐界面后抛给木林。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师诺身上。
　　哪怕五年没见，傅见哲也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此刻师诺表情的不自然之处。
　　她刚刚口中不经意间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
　　罗希觉得自己很幸运。
　　先是五年前在缪星灼的帮助下，不仅手刃了仇人，而且还直接坐火箭般平步青云，成为了帝国的最高领袖。
　　然后是在自己上位后，缪星灼丝毫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让自己控制军校跟民间关于联赛的舆论，顺便找找在比赛中消失的那个5S。
　　对于那个号称拥有5S级实力的omega消失事件，罗希也曾唏嘘过一阵。
　　这几件事对罗希来说都易如反掌，在接下来长达五年的时间里，缪星灼都没有在私人层面联系过他。
　　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但是，罗希注意到了一件事。
　　最近一次跟缪星灼的公务会面，对方看起来状态极差，对本该讨论的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
　　隔着屏幕，罗希都能察觉，那个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罕见地有些狼狈。
　　就像是游走在疯狂跟崩溃的边缘一般，视线中不时流露出的绝望，让罗希心惊胆战。
　　那种心碎的绝望，怎么想都不该在缪星灼身上出现。
　　罗希不明白。在他看来，缪星灼自己身为全星际最顶尖的alpha，权势也问鼎星际之巅，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击他。
　　而且看缪星灼的状态，还像是受到了那种堪比全宇宙毁灭般的致命打击。
　　直到不久前，缪星灼突如其来地联系他时，罗希才恍然大悟。
　　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一个人。
　　缪星灼提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完全不像是他正常情况下能提出的提案。
　　罗希不得不答应，不只是因为缪星灼对他有恩，更是因为缪星灼脸上那罕见的凝重跟冰冷之意。
　　看起来就好像，如果自己不答应，缪星灼就能立刻从联邦杀过来逼他同意一般。
　　按照缪星灼的要求，罗希跟那个失踪五年的5S通话时，还对他实时共享了通讯画面。
　　许多次师诺沉思跟疑惑走神的时候，罗希都不自觉地往缪星灼看去。
　　出乎意料的，那个最令他捉摸不透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跟温柔。
　　——就像是，给冰冷的星辰染上了灼热的温度。
　　那个瞬间，罗希先前的诸多疑问全部解开。
　　罗希又将目光重新转向师诺，专心去应付她的问题。有些意想不到，师诺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跟她通话的缘由。
　　在师诺询问到“联邦嘉宾”的事情时，罗希这几年来第一次慌了神。
　　不是因为担心露馅，而是因为害怕：万一暴露之后，师诺表示拒绝的话，罗希不知道在一旁全程聆听的缪星灼会做出怎样难以想象的反应。
　　所幸师诺的试探只是浅尝辄止，最后也顺利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结束通话的一瞬间，罗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屏幕，光屏上，金发的年轻男人似乎还在怔忪。
　　就像是面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敢置信想去触碰，却又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象。
　　一副患得患失又忧心忡忡的模样。
　　罗希清了清嗓子，问缪星灼：“这样就好了吗。媒体跟选手那边，这十几个小时内都要做出方案。”
　　屏幕上，缪星灼用手捂住了双眸，深呼吸。
　　像是陷入某种情绪无法自拔。
　　见缪星灼没反应，罗希善意地补充道：“……按理说，这次联赛该由帝国准备了。缪星灼元帅，那一切就由我来安排吧。”
　　缪星灼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一般，双肩有微微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语调显得格外干巴巴，“麻烦你了，罗希元帅。”
　　跟缪星灼的语气相反，在他微微发红的眼眸中，罗希看到了沉烬里重新燃起的火。
　　罗希突然有些唏嘘。
　　——世间万物，真的是个环。


第42章 奇怪的见面
　　“看看这些够不够， 是不是还得带点压缩罐头？”
　　把沉甸甸的背包硬塞到师诺手里，傅见哲喃喃自语道：“要不，我现在也买票跟去现场当观众好了……”
　　听到他的话， 师诺连连摆手。
　　“傅见哲， 阿诺都多大了， 你是老妈子吗？”
　　没能成功在师诺家里休息， 一晚过去后，木林看起来脾气更加暴躁。
　　昨晚拖了很久， 他才恋恋不舍地从师诺家中离开。
　　跟傅见哲度过了完全无交流、冷飕飕的夜晚后，木林精准地捕捉到傅见哲早上悄悄离开家的信号，死皮赖脸跟着他来车站为师诺践行。
　　一共才十几个小时……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跟师诺统共的相处时间，木林意志消沉。
　　在这时，他手中的光脑传来讯息。
　　木林打开后， 发现是他刚刚让下属搜集的第十二届联赛相关新闻。
　　这个神奇的联赛昨晚才公布具体流程，今晚就要正式开赛。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比赛地点就在帝国主星球， 场地像是临时找的一个军事基地；参赛选手先前也没进行过筛选，匆匆忙忙地在帝国军局和联邦军部找了一些年轻人。
　　这算是什么比赛？
　　但是，与群情激愤的星网吃瓜群众相比，利益相关方如帝国军局却十分安静， 波澜不惊。
　　紧接着， 人们又看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师诺，将作为帝国方的嘉宾出席这场联赛。
　　几乎是一瞬间，这比赛的种种离奇之处就已经不再重要。
　　全星际的视线都被五年前消失后最近才刚刚出现，又立刻选择在联赛露面的师诺所吸引。
　　“如果说， 这届联赛是专门为师诺重新回归举办的， 那我完全相信。”
　　“我是师诺的实力粉，上届联赛之后真的是极度难过跟自闭……现在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 是A是O，拿不拿冠军都不重要。”
　　“第十一届联赛都快被大家扒烂了……我只想快点看到师诺，昨天星网上流传的那些视频根本不够看。”
　　“没错，那些视频里根本看不到几秒师诺，都被该死的虞和光跟傅见哲挡没了。这种强大alpha的敏锐度都用在挡偷拍上了吗，我好气！”
　　“呜呜呜像师诺这样的omega是全星际的宝藏啊！没见过比她还能打的omega。”
　　“楼上，你这是赞美么。虽然的确是事实……但是作为师诺的颜粉，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她不光能打，还特别特别好看。”
　　“还用你说，这种事实大家都看得出来。”
　　“话说回来，还是期待一下她今晚的露面。希望师诺能对五年前的事情做出解释。”
　　“我一直觉得，这五年间她可能是跟某个alpha呆在一起。当然，从个人情感角度来看，我是绝对不愿意相信的！”
　　木林又把讯息向下刷了刷，入目之处是一连串“师诺”。
　　——可恶。
　　五年前，师诺就已经足够受欢迎。只有老天才知道，木林明里暗里给那些军校的“情敌”使了多少绊子。
　　现在，情况比那时还要糟糕。
　　虽然不少爱慕之词都是用调侃语气说出来的，木林依然觉得心里蒙上一层浓重的铅云。
　　有那么多人都喜欢她。
　　在其中，自己追逐着师诺的身影，显得那样渺小。
　　察觉到木林心绪不佳的状态，师诺还以为他也跟傅见哲一样想着跟她去联赛现场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人家现场也不卖票啊，这又不是军校选拔的决赛。”
　　说完，师诺挨个拍了拍傅见哲跟木林的肩膀。
　　她伸出拳头，弯起嘴角看向他们，“别灰心丧气，来来来，来个友情的热血告别。”
　　傅见哲跟木林都没有伸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拜托，联赛就半个月的事，到时候再聚也是没问题的。”师诺讪讪地收回了小拳头。
　　傅见哲静静看向她，“五年前，联赛被迫中止后，我也以为回到帝国就能看见你。”
　　听到他的话，木林也被勾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脸色沉了下来。
　　“……还是我送你去那个军事基地吧。”木林开口。
　　师诺摇头，“那地方就在6区，坐磁空十几分钟就能到。”
　　“再说，你们俩跟我一起出现，我还是有点担心。”她补充道，瞥了一眼傅见哲。
　　木林还好，星网上没有他跟自己一同出现的视频。
　　虞和光跟傅见哲则不同，俨然已经处于了网络话题最中心位置。
　　更别提，这两人还分别隶属联邦军部跟帝国军局，是在普通民众心中神秘高端的存在；他们的公开履历都已经被人用放大镜看了个遍。
　　稍微一查，还能知道他们之前就跟师诺关系匪浅。
　　各种小道消息跟猜测满天飞。
　　虞和光已经被召回了联邦，傅见哲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师诺已经猜到他可能面临的巨大压力。
　　“就这样。我走啦，星网上也可以看到我，别担心。”她不由分说地拒绝了两人。
　　又把傅见哲给的背包塞回到他手里，师诺走上空无一人的磁空列车，对着两人摆手。
　　……话说回来，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师诺隔窗看着除了傅见哲跟木林外空空荡荡的月台，挑了挑眉。
　　———
　　短短的车程倏忽即过，师诺刷了一会儿光脑讯息，浏览着这五年间大家给她的留言。
　　有的讯息，真的让她很感动。
　　素不相识或只见过短短几面的陌生人，竟然会对自己抱有那样大的善意跟朴素的好感。
　　有好几个人，隔几个月便给她发讯息，期盼她能快点平安归来。
　　师诺默默给他们都回了一句：谢谢。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不管是处于喧嚣中心，还是居于偏僻一隅，只要你在这世界上留下过痕迹，便一定会有人善良地牵挂着你。
　　沉浸在感慨中，到站后她才抬起头，被窗外出乎意料等待的人吓了一跳。
　　——是彭尧。
　　虽然还戴着记忆中熟悉的眼镜，但彭尧整个人看起来都成熟、贵气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着“十五皇子”称号的加成。
　　他一身深色的双排扣长礼服装扮，视线紧盯着师诺，竟然让师诺无端产生了一股心里发毛的感慨。
　　彭尧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反而像是在拼命压制着什么。
　　作为皇子，他的侍从在哪？还有，师诺知道自己是嘉宾，但彭尧又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这次联赛？
　　众所周知，皇室除了那些虚名的头衔外，在各种大事上一向都受制于帝国军局。
　　下车后，师诺在彭尧身前站定。
　　看着对方无甚表情的面孔，师诺挠了挠脸颊，“……十五皇子您好，我是师诺。”
　　然后，她就看到彭尧十分无语地扶了扶眼镜，
　　“师诺，你是失忆了吗。”
　　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吐槽役。
　　师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这不是听说你身份尊贵嘛。身为从未见过皇室活人的平民，只是想尝试一下。”
　　“皇室活人……这个说法可不太妙。”彭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透过镜片，师诺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找到了一丝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在这时，几名身穿帝国军装的工作人员上前引导三人，前往比赛场地。
　　一路走来，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这军事基地作为比赛场地虽然够格，但仍有许多细微的细节需要调整。
　　师诺好奇地观察着四周，不期然转头时，看到身边的彭尧怔怔地低头看自己。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轻声说。
　　话语很简单，语气却有种奇异的沉重感。
　　师诺眨眨眼，“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我很想说，人总是会变的，”彭尧依然深深望着师诺，就像少看她一眼都是损失一般，“但是，也许我没有变。”
　　说不上来是哪里别扭，她跟彭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除了刚见面时的熟悉感，跟彭尧现在所有的对话，都让师诺觉得极其陌生。
　　来到一个由军事指挥室改造而成的休息室后，几名工作人员迅速离开，小小的房间内只留下了师诺跟彭尧。
　　休息室内只有一个长沙发，师诺跟彭尧都没有动。
　　“不去坐着休息一会儿吗？”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师诺提议。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向沙发走去。
　　彭尧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突兀地开口。
　　“……要跟我结婚吗？”
　　声音有些干涩。
　　——结婚？
　　被彭尧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到，师诺被吓了一跳，“啊？”
　　“你知道的，皇室需要优秀的omega基因。你……”话说了一半，彭尧突然转身，愤怒地对着墙砸了一拳。
　　“可恶……！这不是我想说的！”
　　他不是以身体素质见长的alpha，此时却硬生生把军事基地的墙壁打出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师诺看到彭尧有些挣扎地转过身，脸上有迷茫，还有绝望，“你不会嫁给我的，对吗。”
　　她皱眉，“你在说什么？”
　　“他们告诉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跟你独处……现在还有两分多钟。”彭尧垂首低语。
　　师诺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快速翕动，不能听清楚他含糊的话语。
　　“……我可以拥抱你吗？”
　　十几秒沉默过后，彭尧突然抬头。
　　他手中已经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师诺深吸一口气，“彭尧，你好像不太对劲。”
　　“可以拥抱你吗？”
　　他固执地一遍遍重复。
　　最终，被彭尧有些泛红的眼角所打动，师诺勉强点了点头。
　　彭尧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把她圈在了怀里。
　　师诺感觉他的整个身体在颤抖。
　　有一只手有些犹豫地拨开了师诺颈边的头发。
　　在这时，师诺突然闻到了彭尧身上传来的信息素气息：像是大雨前潮湿的空气，压抑又不安。
　　“……你会恨我的吧。”耳边传来彭尧的低语。
　　自后颈处——
　　师诺感知到了一股温热的喘息，然后是尖利的点状触觉。


第43章 后颈
　　彭尧在干什么？
　　他想咬人？
　　电光火石间， 师诺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想把彭尧推开，却又被他身上那股极有存在感的信息素蛊惑，有一瞬的怔忪。
　　而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 她感觉自己脖颈后传来一阵锐利又突然的疼痛。
　　浑身一激灵， 她的识海立刻清明起来；心中传来不妙的预感， 师诺紧锁眉头， 用力把彭尧推开。
　　只听到“嘭”的一声，彭尧整个人被她踉踉跄跄地推出去好几米外， 还撞到了那个室内唯一长沙发的边角。
　　师诺自己身体素质有3S，因此哪怕没有机甲的加成，将彭尧这样不擅长实战的alpha推开还是绰绰有余。
　　没有去在意彭尧的情况，师诺紧抿嘴唇，往自己的后颈处摸去。
　　——血。
　　看到手上一点红色的瞬间， 师诺猛地抬头紧盯彭尧，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难道彭尧也想要自己的鲜血？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 为什么他选择了咬后颈？
　　自己脑海中掌握的信息量与知识快速流转，但仍然不足以让师诺弄明白眼前这一切。
　　不远处半卧在地的彭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右手难受地捂住被师诺推开的胸口处。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师诺深吸一口气。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理由是什么， 这个行为都绝对不是出于善意的目的。
　　但是， 她跟彭尧明明曾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跟战友啊。
　　自心底涌上一股疲惫感，师诺低垂眼睑，没有开口问话，而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旋了一下门把手， 门并没有打开， 应该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咬了一下后槽牙，师诺转头看向勉强扶着沙发直起身子的彭尧， “你干的？”
　　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彭尧没有回应她的视线，露出一脸受伤跟苦楚。
　　很难说清他复杂表情中究竟掺杂着什么样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庆幸。
　　愧疚自己做出的举动。
　　庆幸师诺并没有让自己得逞。
　　“喂，皇子，是你先咬人的好吗。别搞得你自己像是受害者一样。”师诺嗤笑道。
　　说到生气处，她手下一用力。
　　只听到令人牙酸的一声“吱呀”，合金制门把手被她硬生生拽变形后揪了下来。
　　师诺：……
　　她低头凝视了一会儿手上不成样子的门把手。
　　与此同时，师诺心中闪过一丝违和的烦闷：她怎么会这么生气？
　　情绪这样剧烈的波动，不像是正常的她。
　　脖颈后传来隐隐发热的感觉，师诺又向后颈摸去，发现被彭尧牙齿划开的地方已经结痂。
　　——是错觉吧。
　　不知为什么，师诺觉得自己嗅觉开始变得格外敏感。
　　彭尧刚刚信息素的气息在鼻尖若有若无地萦绕。
　　在师诺愣神之际，身边的大门突然传来极其猛烈的敲门声。
　　她连忙从思考中抽离，回应门外，“我是帝国此次联赛的嘉宾师诺，这道门出了问题，请帮忙打开门！”
　　敲门声骤然停了一秒。
　　无端给人一种心跳停止的感觉。
　　“师诺，离门远一点。”
　　意料之外，但又极其熟悉的嗓音，压抑着冰冷的怒气。
　　师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心表情，后退几步。
　　“我已经远离这道门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到厚重的“轰”地一声，这间原军事指挥室的大门就从中心开始，被高温的火焰灼烧吞噬。
　　门外，金发碧眼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便携火箭炮扔给身旁的副官。
　　不顾还正在熔化的大门，他直接从破洞处迈了进来。
　　门内，师诺看到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像是天青色的星辰，奇异又夺目。
　　内心有种莫名的驱动，想让师诺向缪星灼靠近，但她硬生生止住了这种冲动。
　　虽然师诺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但几米开外的缪星灼显然没打算压抑自己。
　　他长腿一迈，一步一步向师诺走来，在她身前咫尺之遥处站定。
　　然后，缪星灼微微俯下身，“……对不起，我好像又来晚了。”
　　他的唇角在颤抖。
　　师诺下意识地摇头，张嘴道：“缪星灼……。”
　　但接下来的话，却无论如何都接不下去。
　　她嗅到缪星灼身上极其好闻的气息，让师诺想到灰塔外燃起的篝火，跟他房间里透明墙壁外澄澈的夜空。
　　有星子点缀其上，泛着淡淡的光芒。
　　刹那间，师诺有些恍惚。
　　她好像整个人突然置身于一片天空倒映而成的海。
　　——明明，因为之前的光脑事件，师诺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不准备再搭理他。
　　看到师诺似乎在走神，缪星灼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耐心地等待着她。
　　眉眼简直温柔地要像奶油一样化开。
　　但与缪星灼柔和的表情相比，他身后的背景却显得强硬许多。
　　在他身后，几个身穿机甲装备齐全的军人破门而入，面容冷肃地径直押住彭尧，将他双手倒扣在身后带出门去。
　　就像完全不在意彭尧帝国皇子的身份。
　　而彭尧也没做出什么抵抗的举动，只是低垂着头向门外走去。
　　他最后望向师诺的目光，也被缪星灼的背影挡了个严严实实。
　　“……彭尧，他刚刚咬了我。”
　　不怎么漫长的沉默过后，师诺再开口时，竟是一副不自觉撒娇的委屈口吻。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师诺瞪大双眼，呆滞地眨了眨。
　　——师诺，你怎么了，醒醒！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注意到的那股好闻味道，很有可能是缪星灼身上的信息素。
　　怎么之前那么长时间的相处都从没闻到过，现在却这么巧就能觉察这股味道？
　　师诺后背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心中闪过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怎么又是联赛？
　　难道又撞上了那该死的发情期？
　　听到师诺可爱的口吻，缪星灼好像也愣了愣，不自觉翘起嘴角，但很快就意识到她话语中的信息量。
　　刚刚晕染开的笑意迅速消失，缪星灼锁起眉头，“他咬了哪里？”
　　还没等师诺回答，他已经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她的脖颈。
　　师诺微微低下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然后，她听到缪星灼极其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锈云中划过的闪电。
　　师诺看到缪星灼又走上前半步，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有些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过了她后颈的裸露肌肤。
　　她无端颤抖了一下，差点有些站不稳。
　　手指的触感依然在自己的脖颈上流连，师诺听到缪星灼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叹息一般的冷笑。
　　“帝国皇室……”
　　她听到缪星灼喃喃道，然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虔诚地放下。
　　但是，缪星灼修长的手指并没有离开。
　　他拂过师诺的侧发，擦过她耳垂上缘，最后亲昵地停留在她的脸颊处。
　　大拇指轻轻摩挲，极尽缱绻的意味。
　　“虽然这家伙没成功，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是残酷又坚定的话语。
　　师诺视线上移，心中竟然完全不排斥他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咽了咽口水，又一次尝试张口，“缪星灼。”
　　“嗯？”缪星灼语气又柔和了一个度。
　　“我想起来了。我们在灰塔。”
　　师诺感觉缪星灼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
　　他面上柔和的面具开始剥落，整个人竟然有一种被击中心扉、溃不成军的感觉。
　　望着缪星灼怔怔的模样，师诺继续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不过，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她把缪星灼的手指拨开，耸耸肩，露出一个笑容。
　　“也该占够便宜了，顺带一提，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原谅你。”
　　缪星灼依然愣愣地看着她，意外地流露出天真的孩子气。
　　他跟着师诺的话重复，“原谅？”
　　“关键词提醒，光脑。”
　　一提到光脑，师诺脑海又浮现出他极可能监视过自己的画面。
　　缪星灼身上信息素对师诺的冲击迅速减弱，心中羞恼的恨意帮她夺回了理智。
　　看到缪星灼依旧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师诺垂眸，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
　　“好了，缪星灼元帅。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此次联赛帝国方的嘉宾，中级士官师诺。”
　　她偏了偏头，向缪星灼身后的大门抬起手，示意两人离开这地方，“刚刚的事，非常感谢您。”
　　缪星灼有些困惑地抬眉，“……怎么了，小女孩？”
　　如果她已经想起了灰塔的事情，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缪星灼脑海中迅速闪回几个画面。
　　但最终，定格在了在灰塔师延的办公室，师诺不愿跟自己讲话的场景。
　　一段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的记忆。
　　只是在这种有意去挖掘、反思的情况下才被突兀地唤醒。
　　人的记忆会作假。
　　对缪星灼来说，在漫长的时间里，他早已学会将自己跟师诺相处时最甜美温馨的画面定格。至于其他的记忆……早就被他放在了脑海最不值得一提的角落。
　　而也就是现在，缪星灼才突然意识到：
　　除了那些对他来说极为美好的回忆外，自己可能还遗忘了什么。
　　……所以，在灰塔时期师诺消失前，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她对自己这么冷淡？
　　师诺说的光脑，是什么光脑？
　　二十年前的记忆太过遥远，虽然对缪星灼来说，他跟师诺相处的点滴大都能一帧一帧回放。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在思考之时，总是会理所当然地代入自己的立场。
　　而对于缪星灼，他的立场只跟两个字有关：师诺。
　　为了保护她。
　　为了见到她。
　　为了跟她在一起。
　　而能够达成这些目标的手段，在缪星灼眼里，全都不值一提。
　　更何况，在缪星灼的人生中，如果抛开师诺的部分，他就会只剩下缺少善恶观念的冷漠空壳，跟利用自己的强大力量寻找刺激的纷争机器。
　　所以——
　　监视？
　　这种做惯了的事情，在缪星灼心里，根本够不上“可能会触怒师诺”的最末边缘。
　　那么，她口中所说的光脑……
　　缪星灼暗自琢磨：是五年前自己给她的光脑性能不佳，还是光脑手链的样子过于朴素？
　　完全不知道，自己跟正确答案已经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
　　永远猜不到正确答案的缪星灼这辈子也没追到师诺。
　　全文完。
　　4.1愚人节快乐～当然，没追到没吃上肉【划掉】前不会完结的！
　　-----
　　P.S：咬后颈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在ABO里属于暂时标记的一种。但是，在这里彭尧没能成功。


第44章 帝国皇室
　　出门后，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转移到了另一个休息室。
　　跟之前军事指挥室改造而成的房间相比，这个休息室空间敞阔， 设备齐全， 地点就设在比赛正式演播厅的不远处。
　　“……什么是标记？”师诺皱眉问。
　　离开之前的房间后， 师诺便觉得自己脑海清醒许多， 一直萦绕在鼻尖的alpha信息素味道逐渐消散。
　　这样一来，指向就变得很明显：这件事跟彭尧脱不了什么干系。
　　在听到缪星灼语气阴沉地说出“标记”两个字后， 虽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但直觉告诉师诺，这跟彭尧咬她后颈的行为有莫大关联。
　　“简单来说，是alpha通过将信息素注入omega后颈的腺体处，使其产生发情、依赖、幻觉等不同情况。”
　　缪星灼垂着眸子， 冷笑一声。
　　听到他的话，师诺先是呆滞了几秒， 而后开始后知后觉地沁出冷汗。
　　她连忙将手指抚上后颈，在摸到那个突出的血痂小点时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如果是真的，那么“标记”这件事情的存在， 对于全星际的omega来说都太过惊悚了。
　　几乎是作为常识根深蒂固——
　　omega的身体跟他们的心灵一样纤细， 需要被格外爱护。
　　除此之外，由于其发情期在强度上比较特殊，omega发情期对他们的身心都会产生极大的混乱跟干扰，因此帝国跟联邦都设有法律保护发情期的omega。
　　幸好发情期这件事周期间隔普遍较长， omega们还是能正常从事各类社会事务。
　　但如果“标记”能催化omega的发情， 那么……
　　师诺双手交叉，手指尖不自觉地深深嵌入手背。
　　她咬紧下唇， 恨恨地说，“这辈子，我见彭尧一次就会打他一次。往死里打的那种。”
　　想到自己刚刚只是推了他一下，师诺心中愤怒又懊悔，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下手更重一些。
　　虽然明白哪怕缪星灼没有赶到，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自己也大概率不会被标记；但师诺烦躁地拨弄几下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向后倒在软皮椅背上。
　　——真的是千钧一发。
　　经历过发情期的师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跟身体最原始本能作斗争的感觉，就像赤着脚在刀尖上跳舞，下面是火海上头是烈风，每分每秒都在压缩着自身理性的空间。
　　强行把自己从那种如坐针毡的回忆中拉回来，师诺缓缓眨了眨眼，口中低声喃喃。
　　“但彭尧那家伙是图什么呢？难道目标是成功后跟我……”
　　她还没说完，话头已经被声音冰冷成霜的缪星灼截断。
　　“他需要的不只是标记带来的一次发情，而是之后omega会对alpha产生的依赖心理。”
　　……帝国皇室。
　　那群家伙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剩点改良基因了，振兴的希望全部寄于下一代，然后再下一代。
　　以往缪星灼虽然知道那些所谓帝国贵族的秘辛，但由于跟自己没什么利益冲突，向来都没关注过他们暗地里做的事情。
　　有时，他还乐得看到，帝国皇室那种暗不见光行径可能会造成的混乱黑暗。
　　缩在阴沟里，穿着华服之人战战兢兢又贪婪的模样，实在是可悲又好笑。
　　但现在，对方竟然把心思打到了他的小女孩身上。
　　缪星灼小幅度转了转头，嘴角扯开一个意味深长又危险至极的冷笑。
　　“凭什么alpha就能标记omega？那是不是以后omega出门都得穿护颈啊。”百思不得其解，师诺抱怨道。
　　看到师诺气呼呼的表情，缪星灼眼神慢慢柔和下来，“标记这件事，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师诺问：“那为什么彭尧……”
　　话说了一半，她又怔了怔，而后安静地闭上了嘴。
　　阶层之间，信息量总是不对称的。
　　之前，师诺身为顶尖的5S级alpha，呆在精英云集的帝国第一军校，也明白自己掌握跟拥有了不同于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特殊资源。
　　但是，这些资源跟信息，她绝不会建立在侵害损伤他人的基础上去使用。
　　更别提，是简单粗暴地攻击人无法改变、隐蔽又脆弱的弱点跟本能。
　　与此同时，师诺心中郁郁之气更甚，“……皇室这群人，真的不配。”
　　前几天刚听说彭尧实际的皇室身份时，她还觉得高兴——
　　在许多帝国人心中，皇室的存在是他们区别于联邦的一种标志，会让人隐隐有种历史底蕴深厚的骄傲与优越感。
　　因此，虽然有人说皇室米虫，说皇室早就不合时宜；但在现实层面上，人们还是对皇室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毕竟，比起改变，维持现状在绝大多数时刻都是最佳选择。
　　听到师诺有些消沉的话语，缪星灼抱臂思考，手指有节奏地在臂上打着节拍。
　　看着眼前缪星灼若有所思的表情，师诺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别这样，我只是气话。”
　　“虽然他们有不好的一面，但你也别想着什么斩草除根啊……而且，缪元帅，你是个联邦人！这对你来说可能还是好事。”师诺严肃地说。
　　虽然能推测出帝国皇室对彭尧的举动是默许跟支持，但这不足以让她决心一定要制裁皇室。
　　因为她明白在很多时候，正义的对立面不是丑恶，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正义。
　　是非曲直，对错黑白，并不会被那样轻易地分辨。
　　如果以后皇室依然想搞什么小动作，不提彭尧这个节点在师诺这里已经行不通，而且下次，他们面临的会是一个有防备的5S。
　　师诺默默地想：之后，找机会跟缪星灼买点上次他给自己的抑制剂吧。
　　……不过，估计还要找傅见哲跟木林借点钱。
　　看到师诺表情不似作伪，缪星灼听话地点头，“……好吧。”
　　只是眸光却依然晦暗地闪了闪。
　　师诺见状，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而且只要让我狠狠地揍彭尧一顿，再让他诚恳地认个错，我就能原谅他了。”
　　听到她的话，缪星灼原本因思考而分神的目光猛地上移，直直盯住师诺。
　　“这样你就能原谅他？”缪星灼问。
　　师诺偏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点头。
　　“打一顿可能还不够，估计下手会更重一些，打两三顿吧。毕竟他也就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不然他没可能接近我。”
　　没想到，缪星灼突然放松似的呼出一口气。
　　“……那你打我吧，师诺。对不起，光脑的事真的对不起。”
　　师诺：？？？这是什么展开？
　　师诺看着缪星灼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前停下，影子极有压迫力地将她覆盖住。
　　然后，他虔诚地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师诺放在膝盖上的手。
　　师诺继续一脸大写的懵逼。
　　她看到缪星灼缓缓抬头，目光是说不出的真挚与懊悔。
　　“光脑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太欠考虑。小女孩，原谅我吧。”
　　语气沉痛中带着懊悔，懊悔中又透出自责。
　　接下来，缪星灼指引着师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然后又慢慢向下移。
　　脖颈，肩膀，手臂，胸膛……
　　被缪星灼轻握的手突然间就开始有些发烫。
　　“光脑的事，你真的明白了？”被他的手牵引着，师诺有些慌张。
　　盯着缪星灼脸庞的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跟发颤。
　　明明在寻求原谅的是他啊……
　　缪星灼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与此同时，他略微低头，引导着师诺在自己胸膛上实打实地锤了两拳。
　　被他胸前的徽章硌了一下，师诺震惊于缪星灼认真对自己下手的力度。
　　看到缪星灼低垂的眼睫，她原本不打算轻易原谅他的心，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开始急遽动摇。
　　“好吧好吧，我原谅你了。”眼见着缪星灼又要继续做出“自残”行为，师诺慌忙开口。
　　带着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奇怪心思。
　　见状，缪星灼轻轻闭上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他露出一个许久没露出过的喜出望外笑容，竟然让师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的原谅，在缪星灼看来，就这么值得高兴？
　　师诺挠了挠缪星灼的手心，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开，轻轻收回身侧。
　　她清了清嗓，开口道：“其实……”
　　“下次我直接带你去莫斯科技的基地，你想要什么样的光脑，就让他们给你量身定制！”缪星灼喜不自胜地说。
　　他笑眯眯地看向师诺。
　　却突然发现师诺整个人都呆了呆。
　　“量身定制，光脑？”
　　她开口。
　　“随你喜欢，你想要制式还是定制的，都可以。啊，如果你想把莫斯买下来，我也可以。我名下的星球……”
　　缪星灼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师诺打断。
　　她一脸“果然如此就不该觉得你在正常悔过”的看破红尘状，对着缪星灼平静地说：“我收回之前的话，缪星灼元帅。”
　　“……你在这好好休息，我走了。”
　　心中莫名失望，师诺起身，还不小心踢到了依然呈半跪之势的缪星灼。
　　这家伙是在装傻，还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监视存在的问题？
　　师诺礼貌又冷淡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便头也不转地走出门外。
　　动作利落又迅捷。
　　留下从天堂一下子摔回地面，愣在原地的缪星灼。
　　缪星灼：……可恶！我就不该多嘴！
　　想了想，他又默默叹气，有些困惑地咬咬唇。
　　算了，现在起码知道小女孩不是因为光脑样式生的气。难道是因为光脑品牌，可能是她讨厌莫斯科技？
　　不，比起猜测这种缘由，眼前的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师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她了。
　　暂时搁浅脑中的头脑风暴，缪星灼连忙站起，疾步向门外走去，跟上师诺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章左右就要完结啦。写甜饼真的很开心，还有点舍不得...接下来争取日更！
　　顺便安利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无限流新文：《属性全点魅力之后[无限]》，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了！
　　预收文案：
　　后来，花谣思及百战百胜，成功在各种险境绝处逢生的秘诀。
　　八个字：靠脸输出，降维打击。


第45章 天降横锅
　　一番折腾后， 第十二届帝国联邦帝国格斗生存挑战赛，于帝国主星球的6区正式开幕。
　　演播厅内，师诺端坐在长桌正中央， 目不斜视地望着眼前不断变化的赛场全息投影。
　　这时来自各星球的参赛小队还没有抵达， 亮如白昼的军事基地空荡荡；诸多设施与掩体陈列其中， 这个临时搭建的比赛场看起来倒还是像模像样。
　　察觉到来自右方缪星灼的强烈视线， 师诺完全没有施舍给他一秒钟眼光。
　　但在心里，师诺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面向全星网的直播前， 他怎么敢这么大胆？
　　这时，坐在她左侧的男性主持人已经开始念起了开场词。
　　这个国字脸主持人是来自帝国的兰一方，上届比赛也担任了主持人的角色。
　　由于时间紧迫，联邦并没有派遣主持人参与这次比赛的现场解说。
　　在星网观众眼里，右侧的兰一方神情端正， 左侧的缪星灼若有所思，居中的师诺面色无惊。
　　虽然表面上一派和气， 但这配置却让星网众人瞠目结舌。
　　“师诺凭什么能跟联邦元帅相提并论？靠她的脸还是她的话题度？”
　　“别酸，人家师诺在被爆出来是omega之前，能力鉴定有5S那么强，跟缪星灼没区别。”
　　“不管能力跟地位是什么样， 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挺赏心悦目的。”
　　“我有问题， 既然缪元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联邦赶过来，为什么不能顺便捎带一个联邦的直播主持？”
　　“这速度是真的快，正常星际旅行得一周吧……不知道元帅花多大代价，迁跃了多少层速度， 才能在这么短时间赶到帝国。”
　　“缪星灼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届联赛我就觉得很迷惑了， 老是觉得他在暗搓搓搞事。”
　　“帝国狗别吠，自己前元帅死得不明不白的事还没搞清楚， 倒管起别人的事来了。”
　　“你们联邦人哪来的优越感？这几年经济停滞军事荒废的不是你们？”
　　“再废也没你们帝国的皇室废。”
　　“别吵了，安心看比赛吧。期待师诺对这几年消失事件的回应。”
　　慢慢地，星网讨论区便从各色不一的主题，逐渐统一为对师诺消失原因回应的期待。
　　“这位是来自联邦的缪星灼元帅，很高兴能再次在联赛上见到您。”
　　兰一方介绍缪星灼，对他深深地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缪星灼轻轻颔首，“大家好。”
　　在星网观众看来，不知道为什么，缪星灼神色间没有上届联赛时的轻松写意。
　　他的视线也没有望向正前方的投屏，而是微妙地有些偏移，像是固定在了自己左侧的某个点上。
　　没想到缪星灼的回答如此简单，兰一方呼吸一滞。
　　但随即，兰一方想起了比赛之前，帝国的罗希元帅亲自对自己的嘱托。
　　——务必不能惹恼缪星灼元帅，应伺机而动。
　　——另外，对师诺的提问应适可而止，不要想着在她消失的问题上做文章。
　　于是他连忙转换话题，向缪星灼问出了一个跟五年前如出一辙的问题。
　　虽然不明白当时对他叮嘱时，罗希元帅那似乎大有深意的表情。
　　但兰一方想，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请问缪星灼元帅，您今年是为什么会选择来联赛做嘉宾呢？也是因为有看好的选手吗？”
　　没想到，面对着这个很容易就能说出漂亮场面话的问题，缪星灼竟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开口，简洁果断，“不是。”
　　兰一方想要结束对缪星灼的提问，然后顺势介绍师诺的话头哽在喉头。
　　“那缪元帅，您是因为什么想要参加这次联赛的呢？”他只好顺水推舟，接着缪星灼的否认向下问。
　　结果，缪星灼竟然转头，对着师诺问：“你觉得我能说吗？”
　　语气极为小心翼翼。
　　这句话一出，直播瞬间被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问号刷屏。
　　“缪元帅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要问师诺？”
　　“这俩人不会有什么过节吧？我看师诺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演播室内，师诺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带笑意地牵了牵嘴角。
　　“缪元帅，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正常回答问题就可以。”
　　然后她看到缪星灼眼神中流转出一抹狡黠。
　　“真的吗。”
　　尾音有种愉悦又期待的上扬。
　　这让师诺不禁皱了皱眉，心头笼罩上一层不太好的预感。
　　“那我就直说了，我是因为你才来联赛做嘉宾的，师诺。”
　　“……我一直都追随着你。”
　　缪星灼一字一顿，说得慢条斯理，神色温柔又专注。
　　师诺正对着他的眼眸吃惊地瞪大，然后极为僵硬地眨了眨眼。
　　脑海中先浮现出第一个问题。
　　——这是面向全星网的直播吗？
　　缪星灼，你疯了？
　　她想张嘴，却觉得喉咙干哑沉重地不成样子。
　　随后，师诺好像听到了极不真切的耳鸣声，心脏开始迅速鼓动起来。
　　说不清是因为害怕担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坐在旁边的兰一方此时也已经目瞪口呆，常年训练有素的主持魂，在这一刻已经被吓飞了出去。
　　——缪星灼跟师诺，怎么可能？
　　三人凝固住的画面，并不是因为直播暂停。
　　恰恰相反，无人想到去切断直播的信号，因为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此刻都陷入了一种不真实的震惊之中。
　　一个是联邦元帅，成名已久、地位显赫的alpha。
　　一个是帝国天才，话题度超高，能力超绝的隐藏omega。
　　……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就是让人先是一句“卧槽”出口。
　　然后人们就突然发现，这两人之间如果有故事，那这故事背后能深挖的东西就太多了。
　　星网弹幕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两秒，而后这个直播间的热度就开始成倍地增长。
　　无数消息、画面跟视频片段在人们之间传播。
　　“这俩人怎么会碰到一起去？他们哪有什么关系？”
　　“我疯狂挠头，缪星灼元帅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单身吗。”
　　“师诺这几年消失，难道是因为跟缪星灼在一起？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求求大家告诉我，这个追随只是字面意义的追随吧！”
　　“你们看师诺的表情，不太对啊。感觉她事先没从缪星灼那里得到通知。”
　　“震惊过后，我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两人不像有事的样子，最起码师诺看起来不是。”
　　“师诺，不要啊……呜呜呜，缪星灼也不可以！”
　　演播室内，师诺有些高昂激动的声音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宁静。
　　“这里不是谈论这种事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拳。
　　“哪种事？”跟师诺的不冷静形成鲜明对比，缪星灼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如果是平常的师诺，一定能迅速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隐含着的恶趣味愉悦。
　　“……这种私事。”师诺咬牙切齿。
　　没想到，缪星灼反而一脸做作的疑惑，“这不是私事啊。”
　　眼见着师诺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像是能把他吃了一般，缪星灼又开口，恰好赶在师诺爆发之前。
　　“我的意思是说，因为追随你，才明白你这几年为全星际作出的卓越贡献。”
　　在火山爆发前紧急踩下刹车的师诺：？？？
　　这时，缪星灼换上一副感慨的模样，终于第一次正视前方。
　　他棱角分明、英俊端正的模样，出现在每个正在屏息观看直播的星网观众面前。
　　“这五年，师诺一直致力于修复帝国跟联邦的友好关系。她隐姓埋名，用自己在联赛消失的话题，敦促大家关注这个为联邦跟帝国搭桥的重要比赛。”
　　“最终，在舆论日渐鼎沸之际，她用自己的出现制止了各种阴谋论的谣言，并跟我方军部的一位少校进行了极有意义的会晤。”
　　师诺：……哈？
　　缪星灼话锋一转，语气沉沉，“横跨联邦帝国疆域的omega贩卖事件、所属势力未明的星盗大劫案、五年前我被刺杀未遂的事情……都与你有关。”
　　“这五年，你辛苦了。”
　　师诺：……除了最后一个，其他的一件我都没听说过好吗？
　　“师诺，你骗过了全星际，却没有骗过我。我已经准备跟帝国的罗希元帅进行沟通，授予你‘联邦帝国友好大使’的称号。”
　　讲到这里，他对着师诺深深低头行了个礼，“你高尚的人格打动了我，让我选择放弃长久以来与帝国的争端。”
　　“在这里，我也呼吁全星际的联邦与帝国公民，放下心中的偏见跟愤懑，建立起一个更加友善和谐的星际环境。”
　　事态发展至此，师诺嘴角已经完全抿成一条直线，有些许的抽搐。
　　与此同时，在帝国1区观看直播的罗希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服了，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罗希还真是低估了缪星灼的恋爱脑。
　　……缪星灼刚刚明明是真的打算告白。
　　结果师诺表情跟反应太不对了，让缪星灼直接放弃原计划，开始鬼扯了起来。
　　为她生，为她死，还能给她造势。
　　——不愧是你，缪星灼。
　　“师诺，积压已久的偏见不易改变，我希望你能正式前往联邦军部，作为联邦帝国的友善大使进行工作。”
　　这时，师诺听到耳边响起了疏疏落落的掌声。
　　她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到了兰一方感动的表情。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缘由！各位联邦与帝国的星网观众，我向大家郑重介绍，这位即将上任的帝国联邦友善大使——师诺！”
　　“在上届比赛中，毅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冠军，选择用自己的牺牲唤醒人们的关注与内心的良知……”
　　师诺表情复杂地看着兰一方张张合合的嘴形，神思已经被过于魔幻的现实拽到了天上。
　　……缪星灼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做了一件坏事？
　　这种解释她消失缘由的言论，真的会有人买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
　　师诺：……不，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竟然，能都和我有关？！”


第46章 连锁反应
　　事实证明， 师诺还是低估了舆论的力量。
　　在绝大多数人还没回神之际，有部分号称“omega贩卖案”幸存者的人开始在星网上感谢师诺。
　　他们声称：自己被贩卖的飞船在联邦境内被击落。
　　虽然不知道恩人是谁，但既然联邦元帅已经讲明， 其中有师诺的功劳， 那他们对师诺便是由衷地感谢。
　　但很快便有人质疑：你们怎么知道是师诺救的人？
　　难道还有人能在宇宙空间内， 徒手打落一个高度警戒、载满omega的运送舰？
　　这个分析思路没有错， 可是很快便有人发表了这样的嘲讽言论：
　　“虽然她是5S，但归根到底， 也只是个跟你们一样的omega。”
　　这句话及其类似的话语很快便被骂到了近百万的跟帖数。
　　原本在这个事件中持观望态度的吃瓜群众也纷纷下场，声援师诺。
　　不少omega名人在各种平台上表达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在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联邦omega艺人爱莲发出的一封语音长信。
　　“……从小，许多人告诉我，作为一个omega， 只需要在全星际的保护下安全长大，然后顺利嫁给一个alpha。”
　　“人们不让我碰尖锐的东西， 不让我学深奥的知识，甚至不让我在人前抛头露面。他们说，这会伤害我。”
　　“但是，我一直这样问自己：如果每个正常beta跟alpha能做的事情都会伤害我， 那到底什么才能真正保护我？”
　　“师诺让我看到了一个omega也能拥有的力量， 可现在，竟然有人想用omega的身份去否定她，否定她所做出的成就。”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体两面的恶意。直到今天， 还有许多人都只是用omega的身份来承认我， 认为我在艺术方面的成就全部源于我omega的身份。”
　　“……事情绝不应该是这样的，omega的性别不应该成为我们的束缚。”
　　事情至此， 已经无人在意这件事最原始的真相。
　　师诺已经被动地变成了一个精神符号，代表着无数omega对理想自己的向往。
　　缪星灼在直播中说出的话语，不容置疑地给她套上了极其耀目的光环。
　　师诺一边五味杂陈地看着沸腾的星网，一边应付着来自傅见哲的狂轰滥炸。
　　“阿诺，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傅见哲单刀直入。
　　“我没想好……”师诺闭眼扶额。
　　就星网言论来看，缪星灼说出的这些话语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良心而言，师诺并没感觉受到谴责。
　　虽然自己没做过这些“好事”，但她心中大概率确信这些事都是出自缪星灼的手笔：结果虽好，可缪星灼自己最初的出发点是怎样还真不一定。
　　从这个角度考虑，无论是对师诺还是缪星灼来说，这都是一件能够平白增长名声的好事。
　　——不过，缪星灼这样的做法，直接把她从可能面临的“五年前消失风暴”中摘了出来。
　　从这个层面上，师诺的确应该深深地感激缪星灼。
　　所以，这让师诺在面临傅见哲的疑问时十分犹豫。
　　看到她的反应，傅见哲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困扰的。”光屏上，红发少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师诺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了牙根，“不，是我要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缪星灼他……不，没什么。”傅见哲中间停顿了良久。
　　师诺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嗯。”
　　感受着两人间蔓延开来的沉默，傅见哲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消失掉的五年时光，其实是真切存在着的。
　　前几天他跟师诺两人间近乎毫无隔阂的默契，并非理所当然。
　　融洽相处的日常中，有他刻意的迁就，也有师诺默不作声的纵容。
　　傅见哲跟师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两人谁也没有先去结束通话。
　　“……什么时候上任？”数息后，傅见哲问。
　　师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个联邦帝国友善大使。”傅见哲微不可查地绷紧了身子。
　　师诺摇摇头，“没想好。”
　　傅见哲低声笑了起来，“怎么什么都没想好啊，阿诺。”
　　“不是因为不想去想，而是因为没办法去想。”师诺诚实地回答。
　　“……如果你去了联邦，那么走之前，我们还能见面吗。”傅见哲又问。
　　师诺摇摇头，“不知道。”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突然，傅见哲转了个话题。
　　“上届比赛前在第一军校，我跟彭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师诺在记忆中打捞，有些不确定地说：“让你们不要吵了？”
　　她看到对面的傅见哲自这次通话以来，面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忍俊不禁笑容。
　　“不，除了这句话还有其他的。”傅见哲说。
　　“是什么重要的话吗。”师诺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
　　“倒也不算。你那时候说，跟他不行，跟我也不行，哪个alpha都不可以。”
　　傅见哲淡淡地说，眼神却似是锐利又似是请求。
　　“现在，那句话还算数吗？”他问，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望着他过于直白的目光，师诺不自觉失了声。
　　与此同时，这个问题也在她心底砸下了一圈圈涟漪。
　　当时不假思索的回答，现在还作数吗？
　　“……我不知道。”最终，师诺直直迎上了他的眼眸。
　　看着师诺毫无旖旎的眼波，傅见哲沉笑了一声。
　　“阿诺，真干脆啊。我只想告诉你，我会永远都在。”
　　师诺有些凝重地摇摇头，“不要先给自己画界。阿哲，你……”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这几天星网信息太杂，别看太久。晚安，阿诺。”
　　傅见哲回避了她的视线，在关闭通话前留下了一声明显的沉重叹息。
　　看着“通话已结束”的字样，师诺愣愣地透过空白光屏看向前方。
　　这里是主办方提供的休息室，离比赛的军事基地有一段距离，是一家酒店高层的奢华套间。
　　三天前作为嘉宾在联赛露面后，她便再也没有收到继续让自己在演播室坐阵的通知。
　　不知道为什么，师诺脑海突然就被搅成了一堆浆糊。
　　她摇了摇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
　　——才晚上10点。难道还真的要像傅见哲所说的那样，现在就要上床睡觉了？
　　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有节奏又礼貌的三声叩门。
　　——又是缪星灼。
　　这几天，缪星灼会全天候分时段敲门。
　　而自从师诺在第一次将他请进来，却发现对方只是想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并且赖着不走时，她便再也没有给缪星灼打开过门。
　　手中的光脑又传来几个通话申请，她低头，看到了木林跟虞和光的字样。
　　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师诺迅速拒绝通话并关闭了光脑，然后站起身。
　　后知后觉的一阵眩晕，她鼻尖又嗅到了两股久远的信息素味道。
　　师诺一边摇摇晃晃地向门走去，一边在心中暗忖：这是哪来的气味？
　　好像有些熟悉。
　　直到将门打开，看到有些惊讶的缪星灼之时，师诺这时脑海方才清醒一瞬。
　　——想起来了。
　　是之前在联赛闻到过的，木林跟虞和光的信息素味道。
　　信息素啊……
　　等等，信息素？
　　师诺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有些慌张地想关门，却被缪星灼眼疾手快地挤了进来。
　　“没有迎来的客人立刻就要往外送的道理啊，小女孩。”缪星灼站在她身前极近的距离，微微低头。
　　师诺愣愣地抬头，鼻尖闻到缪星灼身上传来的气息。
　　她想到了漫天的星光，跟一片天空倒映成的海。
　　好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师诺视线一寸寸下移，在缪星灼的胸膛前凝滞住，然后咽了咽口水。
　　看到师诺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反应，缪星灼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但下个瞬间，一股清甜的气息就唤醒了他的全部感官。
　　缪星灼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想到了跟师诺初见时的火光；想到了那时跟现在如出一辙的感慨：
　　银色跟紫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电光火石间，“发情期”三个字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鬼使神差地，缪星灼轻轻抚上了师诺丝绸般的银发。
　　此时此景，跟二十年前不同，跟五年前不同，也跟前几天不同——在正确的时空里，只有他跟她两个人。
　　……现在是正确的时间跟地点，吧。
　　缪星灼微微俯下身，手指经过她的银发，轻轻落在师诺肩膀上。
　　他沙哑地低声问道：“小女孩，你在想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缪星灼完全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师诺有些紊乱的呼吸。
　　甚至，他已经开始想象那略带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肌肤上时的触感。
　　缪星灼听到师诺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
　　在师诺的世界里，她的心旌被强烈地动摇着。
　　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如今在信息素跟发情期的催化下，显得格外脆弱跟一触即发。
　　师诺有些难受地推了推缪星灼，但力道轻得却像在挠一阵微风。
　　“我想让你出去，但是，又有点不想。”
　　她慢慢攥紧了缪星灼的硬质毛呢，手心后知后觉地沁出汗意。
　　师诺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让缪星灼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感。
　　他的心脏开始前所未有地疯狂跳动。
　　嘴唇有些颤抖，缪星灼试探性地说，“那就，别让我离开？”
　　一边说着，缪星灼轻轻牵起师诺的手，见她没有反对，小心翼翼又虔诚地跟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是谁手掌的热度，直接传递到了缪星灼的心中。
　　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满溢着，简直都快要冲破他身体的桎梏。
　　师诺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急切地喘息着，在缪星灼鼻间，清甜的气息跟自己的交织着，就好像已经提前上演了接下来要演出的剧目。
　　“……这次，不要逃开。”
　　他将师诺打横抱起，紧紧拥在自己胸前，贴近她微微泛红的娇艳脸颊。
　　是花瓣一样的唇舌，跟花瓣一样的身体。
　　就这样绽放吧，然后融化沉沦，将所有的夜还给星河。
　　在她的后颈刻上烙印，然后游走。
　　在夜幕的终章，他既有耐心又虔诚地，一遍遍舔舐她眼角渗出的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
　　傅见哲：
　　如果能开上帝视角，我绝对不会挂断这通电话。
　　我应该察觉到，在正常情况下，阿诺她不会说这么多“不知道”的！
　　反正，就是很气，很难受。


第47章 之后
　　师诺做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梦。
　　一条不见尽头的长廊， 强烈的白炽光，幢幢人影跟那个模糊的男人。
　　只是这次，她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人群的阻拦， 飞奔向前抱住了那个人。
　　刹那间， 白光破碎， 黑夜倾颓。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师诺竟然奇异地看清了自己拥抱住的那个男人。
　　他天青色的眸子中闪烁着灼灼光华，噙着笑意望向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跟幸福感充盈在师诺心中。她笑着想去环他的脖颈， 却在下个瞬间被一阵刺激感拉出了梦境。
　　……身体好沉重。
　　师诺微微皱眉，喘息着睁开眼睛。
　　肌肤衬在雪白又凌乱的被子上，显得格外眼熟。师诺模糊地想，跟之前在灰塔的时候好像。
　　下一秒，她看到了双/腿间的缪星灼。
　　———
　　“……是我弄疼你了吗？”缪星灼小心翼翼地问师诺。
　　目不斜视的银发少女就坐在他身旁， 身上衣物崭新，恶狠狠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偌大的酒店餐厅里只有缪星灼跟师诺两人， 缪星灼早已经结束了用餐，师诺却还在缓慢又用力地切割着食物。
　　“求你别说话了，我还想要点脸。”师诺把一块近乎切成了粉末的熟肉送进了嘴里。
　　跟她强烈的话语形成鲜明对照，师诺的语气软乎乎的， 甚至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听到她的话， 缪星灼眼神不自觉闪了闪。
　　他出其不意地撩起师诺的长发，有些冰凉的手指在她后颈处打着圈。
　　“虽然是第一次，但我的确提前查过不少资料……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被缪星灼抚上了后颈， 师诺整个人都僵住了；但在下个瞬间， 她又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滩春水。
　　只想往缪星灼怀里钻。
　　原本一向被忽略的缪星灼信息素气息，如今一刻不停地在她鼻间跟脑海重现。
　　师诺放下餐具， 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轻轻拽开了缪星灼的手，“你说抱就抱吗？”
　　然后，她继续保持着这种鸵鸟姿势，坐到了缪星灼的大腿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师诺听到缪星灼发出了极其愉悦的沉笑。
　　“标记会持续多长时间？”师诺咬牙切齿地问，内心却因为缪星灼的笑声而绽开了一朵朵烟花。
　　跟缪星灼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让她觉得幸福到不行，就像每秒都有一个绚丽精彩的世界在燃烧。
　　而抛开这种快乐的假象，师诺脑海中只占据着极小部分的理性告诉她：这只是标记的作用，你不要被自己的本能欺骗。
　　可是，顺其自然地沉溺于这种快乐跟幸福，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
　　师诺听到缪星灼强忍笑意的苦恼声音，“唉，是多长时间呢……？大概是看个人新陈代谢吧，有些时间长的，可能要几年也说不准。”
　　环在他脖颈的手臂立刻就紧了紧。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我现在老想当树袋熊，挂在你脖子上的心情？”舍弃了内心的羞耻，师诺继续问。
　　她感到缪星灼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不用解决，你就这样挂着，挺好的。”
　　玛、德。
　　心中因为缪星灼这句话涌出一阵阵害羞又高兴的暖流，师诺仅存的理性竭力对抗着她想要更深拥抱、亲吻缪星灼的冲动。
　　“我觉得不好，赶紧给我解决掉这件事行不行？”师诺低声又含糊地嘟囔。
　　她的腰际被缪星灼轻轻环绕住，因他的这个动作，师诺仰起头去看他。
　　记忆中缪星灼眼下的青黑色已经消退了大半，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要不，你现在也来试着标记我一下？”缪星灼忍不住吻了吻师诺仰起的脸颊。
　　“轻轻咬一下，然后让信息素自然地流动。我的小女孩，这一点都不难的。”
　　缪星灼稍稍偏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这么做，我是疯了吗？”师诺怒极反笑。
　　缪星灼现在已经对她是这种亲密无间的态度了，要是她再试着标记他的话，师诺接下来还有可能跟他分开吗？
　　怕不是两个人要一直一起做连体树袋熊。
　　这几天，时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暧昧的概念。
　　在无尽的极乐之海里，师诺毫不费力地沉浮。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对于缪星灼的依赖已经到达了一个几近病态的层次。
　　不明白是因为缪星灼的信息素过于强大，还是她跟缪星灼的信息素在某种层面上过于契合。
　　这种可怕的标记效果，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师诺软糯的语气配上这句话，的确有杀伤力，一种极为正向的杀伤力。
　　缪星灼心都快化了，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那就讨厌我吧，我的小女孩。”
　　“我是认真的！之前你用光脑监视我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提到这件事，师诺脑海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虽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最初的诉求跟生气点仍然被无视着。
　　她慢慢把环住缪星灼脖颈的手臂垂下。
　　缪星灼眨眨眼，这才恍然大悟。
　　缜密的心思在胸中轮转了几个来回，缪星灼的第一想法不是“糟糕，做错了事”，而是“该怎么补救”。
　　“原来，你是因为光脑的这件事情不开心……”缪星灼挑了挑眉，讨好地问她，“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做了，可以吗。”
　　“接下来，麻烦你全天候地监视我吧。或者，你来决定该怎么办。”
　　师诺没有回答他，就着自己逐渐清醒的思路往下说了下去。
　　“还有，昨天你那么恶劣地对我的朋友说话。”师诺说着，从缪星灼身上跳了下来。
　　缪星灼也没有拦她，只是眼神一直追随着师诺，“那个叫木林的alpha，都跟你表白到了我眼前，我忍不了。”
　　一想到这件事，缪星灼心中就一阵郁结。
　　那个叫木林的家伙，用那样热烈的话语向师诺求爱。
　　虽然师诺并没有答应，但缪星灼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流出了嫉恨的毒液。
　　尤其是在缪星灼已经跟师诺做出那样亲密的事情之后。
　　所以他忍不住出镜，打断了木林跟师诺的通话，还单方面对木林放了许多狠话。
　　而对面木林在看到缪星灼的时候，整个人都面露震惊跟不敢相信的表情。
　　的确，前几天缪星灼跟师诺的传闻沸沸扬扬，但木林完全认为这件事是空穴来风。
　　——无论怎么想，师诺也不会跟联邦的元帅扯上关系吧。
　　然后，现实给了他迎头一棒。木林现在仍是不敢置信，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恍惚状态。
　　在同一时间，师诺脑海已经越来越清明，她的声线不再甜腻，逐渐趋于平静。
　　“而且，你罔顾我的意愿，强行跟我进行了交/配。”师诺故意用这些冷冰冰的词汇，意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想到缪星灼露出一脸委屈，“其他的我都不反驳，但这件事你是真的冤枉我了。”
　　师诺眼皮一跳。
　　“我问过你，你点头了。而且你想想，我们那么合拍的……”缪星灼舔了舔上唇。
　　“好了！”师诺有些慌张地高喊，止住了他的话头。
　　然后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这里，我说的是标记！其他的那些步骤也许是你情我愿的，但这个标记……”
　　总不能是她求着他标记的吧？
　　师诺有些绝望地想。
　　结果，缪星灼愣神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声音击碎了师诺侥幸的幻想。
　　“怎么说呢，当时的确是你主动把后颈凑过来的……对不起，诺诺，我也有问题，不该你一主动就自控力崩溃。”
　　这句话倒没有半点虚假。
　　当时在床上，看到主动将雪白脖颈凑过来的师诺时，缪星灼整个人已经完全放任了本能。
　　再说，当时度过了那样美好的时光，缪星灼也实在没想到——
　　他的小女孩，不光脸皮比想象中要薄很多，而且还尤为嘴硬。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愿承认心中对缪星灼拥有的种种情愫。
　　听到缪星灼的话，师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逐渐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巧不巧，她脑海中还真的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碎片。
　　不堪，实在是太不堪了……！
　　连耳朵尖都开始染上了淡淡的粉红，师诺梗着脖子强行说：“说到底，还是你这个alpha的错！在那种时候，omega根本没有选择权！”
　　这时的师诺，已经害羞到口不择言跟蛮不讲理的地步。
　　缪星灼立刻认错，干净利落地举起双手，“你说的对，的确是我的错。”
　　但是他这样坦诚的认错态度，反而让师诺气得全身发抖。
　　又气缪星灼，又气她自己。
　　师诺恨恨地想：这种时候，如果她是个alpha就好了。
　　就算不清醒，起码也是去上别人的不清醒。
　　“……跟我回联邦吧，诺诺。”看师诺不说话，缪星灼尝试开口。
　　师诺猛地抬头，目光愤恨。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去帝国吧。”缪星灼连忙更改自己的话语。
　　师诺表情不变，仍然愤怒。
　　大脑从未像现在这样高速运转过，缪星灼突然灵光一闪，“啊，其实是这样的。师诺士官，我正式邀请你成为联邦帝国的友善大使。”
　　“之前在节目上没能说清楚，但实际上，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的的确确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听到他的话，师诺表情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你觉得，怎么样？”缪星灼观察着她的神色。
　　“不是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你才这么说的，对吧。”师诺没有看他。
　　就像自己也为这话感到心虚。
　　“当然不是！”缪星灼明白她死要面子的心理，立刻义正严辞地表明了态度。
　　“好吧，我的确也有这种为两国友好大业添砖添瓦的意愿。”师诺终于正眼望向缪星灼。
　　虽然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可好歹也是麻利地顺着台阶爬了下来。
　　心领神会，缪星灼对她诚挚地深深点头，“欢迎您，师诺大使。”
　　“……期待联邦跟帝国能够共同拥有的，更加灿烂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木林的退场方式，因为自己的私心，不愿意给他一个过于决绝的离开。
　　……不过这样直接让缪星灼舞到木林眼前，好像也还是挺惨的？


第48章 人言
　　很快， 师诺跟缪星灼乘坐飞船离开联赛现场的事情就被人发现。
　　理由很简单，比赛赛程才刚过一半，两个嘉宾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演播室， 只剩下孤零零的主持人兰一方一人。
　　往年的嘉宾虽然也不怎么露面， 但除了上届比赛的两位元帅外， 基本也还是会隔几天出现在演播室点评一下比赛。
　　对于师诺跟缪星灼的这种直接消失， 大部分星网观众表示很幽怨。
　　毕竟，绝大多数人观看这届联赛， 都不是奔着真正的比赛内容来的。
　　“请问这两个人是私奔了吗？比赛日程还没进展到一半就溜了？”
　　“毕竟有个omega之光在，人家想做什么不就能做什么。”
　　“不想被骂的话，楼上你就别用这种酸溜溜的口气说话。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师诺会担任帝国跟联邦之间的友善大使吗。”
　　“我不太懂两国的内政跟外交，但是我有个问题， 师诺应该是帝国人吧。万一以后处理到相关事务，怎么确保她不偏袒帝国？”
　　“你还真以为友善大使能处理点实事啊……估计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罢了。”
　　“帝国元帅罗希昨天才刚刚表态， 说他很支持师诺作为一个帝国人前往联邦境内开展工作。”
　　“话说回来，现在师诺真心流批。帝国第一军校已经承认她的毕业身份，这也意味着，她将是有史以来， 第一位顺利在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omega学生。”
　　“不是， 你们真的在关心师诺的工作问题吗？为什么都这么正经，敢情只有我嗅到了师诺跟缪星灼之间不同寻常的八卦气息么。”
　　“你不是一个人。说实话，那些什么友善大使之类的消息我都没听，这几天磕师诺跟缪星灼的cp已经磕至迷幻。”
　　前往联邦的飞船上， 师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看着星网的信息。
　　此时，不少新闻都将“扒一扒师诺跟缪星灼之间爱恨情仇”的大字放在了自己推送的首页。
　　师诺随便点开一个最上方的《菲星有约》， 就看到了搭配着凄美音乐的动态新闻。
　　新闻别出心裁地将不同时空跟场合下两人的视线，拼接成了仿佛他们在对视的情景。
　　师诺眯着眼，轻轻念出了正文分析之上的一首小诗。
　　“她成年时，他身受重伤，曾在同一个医院擦肩而过；她比赛时，他亲力亲为，派遣自己的私人飞船前去接送；她消失时，他在原地守望，暂停了给他留下伤心回忆的联赛；她出现后，他又爱火重燃，将声名亲手奉上只为博得她的笑颜。”
　　……还别说，有几件事真的挺像模像样。
　　师诺又往下看去，惊讶地发现她跟缪星灼碰面过的几个时间点，基本都被星网网友们扒了出来。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对两人初见的猜测。
　　师诺在自己成年时去医院，其实是为拿信息素抑制剂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有证据且被星网默认了的事实。
　　关键点就是，她当时在医院有没有碰到过缪星灼。
　　在同一时间点，缪星灼遭到了不明刺客的袭击。如果将这件事细细追踪下去，就能品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联邦上将遇袭这样重大的事情，竟然只在星网寥寥几个地方有报道；而且只经过一天左右，信息就已经完全销声匿迹。
　　有人猜测，其实刺杀缪星灼的人是师诺，结果缪星灼却对刺客师诺一见钟情。
　　有人猜测，也许刺杀的目标是当时身份为“帝国唯一5S级alpha的师诺”，缪星灼只是为了挡刀。
　　还有人猜测，派出刺客的是前帝国元帅赫尔德，目的是将威胁自己的两个存在一网打尽。
　　众说纷纭，种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但最终落脚点都是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绝对在当时就有了不一般的接触。
　　换言之，他们很可能暗戳戳地在全星网的注目下，搞了很长时间的暧昧。
　　看到这里，师诺哑然失笑。
　　她有些头疼地敲了敲太阳穴，准备关闭光脑。
　　但在关闭前的前一瞬间，师诺瞥到了一个令她瞳孔骤然放大的标题。
　　——omega消失案的真凶：幕后黑手竟是帝国皇室？
　　她连忙点开来看，发现这条讯息的关注度正以一种极速增长的趋势向上涨。
　　这篇文章没有采取动态叙述的形式，只是简单的文字加视频，却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
　　文章中说，帝国皇室长期以来在搜罗一些优秀、潜力高的omega，通过某种隐秘的手段强迫他们为皇室生育，以期延续“卓越”的基因。
　　而且，罔顾对方omega的意愿，也不管其是否已经有伴侣，直接将其掳到皇室，完全将对方当做了隐秘的生育机器。
　　目前皇室比较受瞩目的几位成员，如被民众给予厚望的十五皇子彭尧，据推测，都是由那些“被消失”的omega生育出的。
　　文章最后，还给出了时间跨度极大的几篇不同报道——每篇都在揭露帝国皇室的罪行，但每篇又都石沉了大海。
　　但这篇文章则跟之前默默无闻的报道命运迥异，很快就得到了人们的巨大关注，甚至快要超过现在人们对于师诺跟缪星灼的讨论热度。
　　“诺诺，张嘴。”这时，师诺感受到嘴边递送来一个红红的果子。
　　她条件反射般张嘴。
　　薄薄的果皮一咬即断，酸甜饱满的汁水在口中炸裂开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在唇齿间扩散。
　　师诺转头，看到端着小篮子的缪星灼。
　　“……我有手。”看到又递向嘴边的果子，师诺有些不满地说。
　　但是下个瞬间，她又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腮帮一鼓一鼓。
　　缪星灼微微一笑，坐在她身边，将小篮子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沙发坐两个人有些拥挤，但师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缪星灼看自己正在浏览的这条光脑新闻。
　　缪星灼凑过来看了看，然后立刻条件反射地摇头，“不是我做的。”
　　还没等师诺说什么，他已经可怜巴巴地对着她叹气，“之前你说不要对那群皇室有想法，我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师诺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之前做错了。”
　　“我一直觉得，维持现状就好，帝国皇室存在那么久，一定有他们存在的理由。而且我以为，他们只针对了我一个人。”
　　然后师诺转头看向光脑，眼神冷然。
　　“但如今看来，这群皇室真的不配拥有他们现在的地位。”
　　看到师诺表情不似作伪，缪星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眉眼带笑。
　　他从小篮子里捻出一个果子，放在师诺嘴边，“小女孩，你这么有正义感的样子，也很可爱。”
　　师诺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虽然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坏人的确要得到惩罚。”
　　然后，她一口咬住缪星灼递过来的果子。
　　“要是我是元帅，立刻就让这群皇室蛀虫下台。”师诺一边在光脑上声讨皇室，一边皱着眉说。
　　缪星灼听到她的话，眼珠转了几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
　　“……帝国元帅暂时可能没有办法，你看联邦的元帅行吗？”
　　师诺以为缪星灼在指他自己，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又吃了几个果子，她有些吃惊地挑挑眉，“这个东西还挺好吃的，它叫什么？”
　　看到缪星灼一直在给她递食，但自己一点都没有吃，师诺又怀疑地看向他，“这东西最好不是什么会催……咳咳。”
　　缪星灼牵出一个有些恶趣味的笑，“现在才发现？”
　　看到师诺骤然瞪大的双眼，他笑得前仰后合。
　　开怀地笑了一会儿后，缪星灼从小篮子里随便挑出一个小红果，毫无负担地放到自己嘴里。
　　“五年前，你那几天吃过的零食，我让他们拿去研究了一下。”缪星灼说。
　　师诺语塞，“……五年前，那几天？”
　　他指的是，师诺自己去联邦比赛前在缪星灼飞船上的事情？
　　缪星灼点头，“当时有几种你很喜欢吃的零食，这个果子就是综合了那些零食口感，在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
　　“所以，没有名字。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缪星灼温柔地看向师诺，神色自然。
　　突然就有些眼眶发酸，师诺垂眸。
　　安静了一会儿后，师诺低声说：“大概，我不算帝国人，也不算联邦人。”
　　看着师诺似乎陷入了某种低落的情绪，缪星灼默不作声，没有打断她。
　　“萧繁抛下了我，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我想，5S在哪不能发光发热？可是，之前发现自己连毕业这件事都可能做不到时，我真的慌了。”
　　师诺语气平静，“……我有点害怕。不，不是有点，是很害怕。可是作为一个5S，我不能害怕的，对吗。”
　　“从小，我觉得我要一路赢下来，拿冠军进军局，就这样顺顺利利。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基因锁，更别提想到自己可能是个omega。发生了好多事，你能明白吗？”
　　师诺虽然面色不改，但缪星灼已经看到她紧握住的双拳，在极其明显地颤抖着。
　　缪星灼默默地圈住她的手，“……我会努力着去明白。”
　　这句回答让师诺噗嗤一笑，她转过头，有些泛红的眼眶微弯，“我经常觉得，我们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但是，我也许会努力着去了解一下的。所以，给我一点时间。”
　　“这句话，你明白吗？”
　　师诺第一次卸下了面对缪星灼时一直紧披着的刺，柔和地看向他。
　　缪星灼深深地望进这双不带任何恶意的紫眸。
　　心脏剧烈又温柔地被攫住。
　　“我想，我是明白的。”缪星灼低声说。
　　只因她这一点隐晦的让步，他心中就已经盛放了漫野花朵。


第49章 联邦元帅
　　那天之后， 在飞船旅程的大部分时间，师诺都在认真查阅跟学习帝国跟联邦外交方面的事情，偶尔会跟缪星灼聊聊天。
　　“我的直属上司是不是联邦政治院的总理？”师诺问他。
　　缪星灼果断摇头， “不行。”
　　师诺哑然失笑，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缪元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联邦军方跟其他政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说实话，在发现她的顶头上司应该并不是缪星灼后， 师诺出乎意料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缪星灼的极端护短跟公私不分，师诺在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尤其在昨天看到帝国皇室的相关揭秘后，她心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跟万丈豪情：她要做一个认真做事的人。
　　哪怕火熄灭，也会有灰烬留下。
　　事情至此，缪星灼的种种举动在师诺心里， 早就打了个“不称职”的标签。
　　听到师诺的话，缪星灼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 师诺示意缪星灼去看他自己的光脑，“仿照联邦目前的外交政策，这几天，我自己做了一份友善大使的职位说明。”
　　说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虽然相对实战经验，我理论知识方面一直都比较薄弱，但接下来我会努力的！”
　　缪星灼知道师诺这几天一直是忙忙碌碌的，但此时看到她发给自己一份长长的文字， 内心还是有些意外。
　　在缪星灼心里， 多数时候还是将师诺放在了一个应当被宠溺的位置。
　　不过，他的小女孩， 其实一直都很强大啊。
　　跟师诺对他“不敬业”的低评价截然相反，此刻缪星灼对师诺的满级好感滤镜又硬生生往上提了一层。
　　感受出师诺真诚的心意，缪星灼面色一肃，收敛了面上原本嘻嘻哈哈的笑意。
　　他认真又细致地阅读师诺的报告，这副正经的样子让师诺内心久违地忐忑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直到师诺纠结地都快把手指缠出个花样时，缪星灼终于做出了阅读之外的动作。
　　他找出联邦总理莱拉的星网通讯号，将这份文件发给她后，开始申请与她通话。
　　联邦的政治院总理莱拉是一位高颧骨的短发女性。跟缪星灼接通通话时，她面无表情，“缪元帅，别来无恙。”
　　“最近友善大使的事情，你应该有听到过吧，莱拉总理。”缪星灼开门见山。
　　语气有些微妙的不客气。
　　但莱拉看起来并不介意缪星灼有些强硬的口气，不知是已经习惯还是没有察觉。
　　她眼神略微有所偏移，似是在查询着相关讯息，“是这样。前段时间，帝国的罗希元帅传递过相关指示。”
　　“刚刚传给你的，是友善大使师诺自己对这份工作的理解。希望政治院能在保留核心的基础上，进行适当修改。”缪星灼淡淡地说。
　　听到“师诺”的名字，莱拉那面无表情的寡淡面容第一次有所震动。
　　坐在旁边的师诺最近对莱拉的那种表情极为眼熟。
　　这几天，她在飞船上每个露过面的工作人员脸上都看到过。
　　——那是名为“八卦”的好奇窥探。
　　“没问题，缪元帅。”莱拉低下头，掩盖住自己不由自主挑眉的动作。
　　“……还有，”缪星灼轻咳一声，“请将友善大使涉及到的部分外交职能移交军局。”
　　这句话说完，师诺立刻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白眼。
　　莱拉则猛地抬头，第一次展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缪元帅，这是政治院第一次听到你的‘请求’。”
　　然后，莱拉颇有些自嘲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共事这么多年，破天荒看到你主动的服软。请替我感谢一下即将上任的友善大使，师诺。”
　　缪星灼微微蹙眉，“……答复。”
　　“没问题，我会让人着手准备。”莱拉心中无奈。
　　自缪星灼担任元帅以来，政治院越来越有沦为联邦军局附庸的意味。
　　而可怕的是，政治院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甚至也包括莱拉在内。
　　人的慕强，果真是烙刻在基因深处的。
　　莱拉微不可闻地摇摇头。
　　“……对了，缪元帅。前两天你发过来的那份……”突然想到了什么，莱拉有些犹疑地说。
　　“请问是什么流行的玩笑吗？”
　　缪星灼面色不改，“不是。”
　　“那，您是真的打算把帝国元帅的职位跟权力移交给师诺大使？”莱拉眉心一跳。
　　当时突然收到缪星灼签署的那份电子声明时，她正在家跟孩子们玩耍。
　　弄明白那份声明的内容后，莱拉吓得一脚踢翻了跟孩子们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小城堡。
　　在孩子们的哭声中，莱拉有些迷茫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难不成又是缪星灼某个奇怪计谋的一环？应该不是真的吧。
　　毕竟，莱拉打心底里不信，缪星灼竟然会主动将元帅的位置拱手相让。
　　莱拉比缪星灼年龄大许多，也完整地见证了他一步步走到联邦元帅路途中掀起的血雨腥风。
　　所以莱拉不明白，这样来之不易的荣耀，缪星灼怎么可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抛弃？
　　这时，旁边听到了两人对话内容的师诺先惊呆了。
　　他们在说什么？联邦元帅，师诺？
　　这是什么神展开？
　　顾不得失礼，师诺有些惊慌失措地插话道：“缪星灼，你在说什么？刚刚不还是在谈大使的事情吗。”
　　缪星灼有些奇怪地转头问她，“是大使啊，顺便加上联邦元帅。”
　　看着他坦坦荡荡的神情，师诺再次自四肢百骸涌起一阵无力感。
　　“我是问，跟我成为联邦元帅有什么关系。”师诺紧闭双眼，脑海中搜寻自己是不是对缪星灼说过什么话。
　　这家伙，连她的每句玩笑话都会记在心里。
　　关键，他还的的确确是真情实感地记住，并且真的会去实现。
　　“帝国皇室的那件事。”看到师诺苦思冥想，缪星灼提醒她。
　　师诺立刻一脸“缪星灼你又在发疯”的惊悚状。
　　“大哥，缪元帅，缪星灼，任谁也能知道那只是一句玩笑啊……”师诺有些绝望地出口。
　　她当时实在是被帝国皇室的所作所为气到，所以才说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足够权势去惩罚他们。
　　合着只要师诺说自己想当元帅，缪星灼就真的能把自己的元帅位置让给她？
　　这时，刚刚开始便默不作声的莱拉突然说道：“条约已经生效，欢迎您，师诺元帅。”
　　晴天霹雳。
　　被满脸笑容的缪星灼揽进怀里，师诺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师元帅，你好啊。”
　　师诺费力挣扎出来，挤到光屏前，望着陌生的短发女人，“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总理，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你跟缪星灼不是第一次见面啊！”
　　“这家伙就是、是……！”
　　师诺想说缪星灼在异想天开，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因为自己震惊跟生气到了一定程度，这种最简单的骂人话反而说不出来。
　　缪星灼在她肩边蹭来蹭去，被她一把推开。
　　这时，莱拉才又欣慰地出声，“二位……”
　　看到莱拉揶揄的表情，师诺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脸颊迅速开始发烫。
　　没有注意到师诺的窘迫，莱拉继续说：“情侣之间搞点小情趣，没有什么。当然，下次就不要拿联邦元帅这种事开玩笑了，毕竟政治院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缪星灼在师诺身后闷闷地说：“我没开玩笑，你快点在那个条约上签字。”
　　师诺毫不留情地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道：“签签签，签你个大头鬼！”
　　紫眸中毫不掩饰地氤氲怒气。
　　发现师诺是货真价实的震惊跟气愤时，缪星灼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搞砸了。
　　——而且是在他好不容易跟师诺在感情上有了良性进展之后。
　　一直隔着屏幕看戏的莱拉悠悠开口，“师诺大使，如果哪天您不想在军局挂职，政治院将永远欢迎你。”
　　“她会在军局……唔。”被师诺眼神威胁，缪星灼乖乖闭上了嘴。
　　“莱拉总理，哪里能发挥我最大的价值，我就会在哪。”师诺偏过头，对莱拉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从未看过缪星灼吃瘪，莱拉又心情愉悦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这两人暗潮流动的眼神交流。
　　又跟师诺聊了几句友善大使的工作相关后，莱拉第一次保持着快乐良好的心情，结束了跟缪星灼的通话。
　　她哼着歌，调出之前缪星灼发来的电子条约，进行了删除。
　　然后又将友善大使的相关事宜发给了军局中负责文书工作的人员，并有条不紊地在政治院安排了相关交接跟宣传工作。
　　不过，莱拉的好心情，显然没有持续很久。
　　一通光脑申请，让她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莱拉面容紧张地接起光脑，“亲爱的，怎么了？”
　　光脑上，脸色不愉的爱人瞪着她，“你买错了。”
　　“啊？是给孩子们买错了玩具吗？”莱拉下意识地问。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爱人哭丧着脸，“你不爱我了！只想到小孩子们，我说的是前段时间让你……”
　　莱拉诚惶诚恐地听着，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师诺跟缪星灼的面容。
　　——爱情这个东西，会让一部分人有恃无恐，也会让另一部分人心甘情愿。
　　莱拉一边拼命道歉跟安慰爱人，一边在心中颇有些无奈地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4章就要完结了，接下来两天日更2章，非常感谢各位可爱小天使的支持！
　　其中，尤其感谢【瞳裳岚】【以吻封缄】【红蓝色水瞳】【wind】小可爱，你们的评论是我不咕咕的动力。
　　周四完结篇，会在评论下面随机揪几个小天使发点红包。


第50章 采访
　　飞船降落在联邦主星球的首都， 停落在了联邦军局的专用中转站。
　　两人刚下飞船，半径五米外就出现了一群守候已久、全副武装的记者。
　　看着缪星灼跟自己身上的便装，师诺静默了两秒。
　　……你们联邦军局自家人还兼职做记者？采访还全都穿军装？
　　师诺以眼神示意缪星灼。
　　——有充分理由怀疑， 这又是缪星灼搞的幺蛾子。
　　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缪星灼弯起眉眼， 笑得无辜又和煦。
　　“在正式工作之前， 最好先让所有人把视线转到你身上， 让全星际都知道你准备开工了。”他小声对师诺说。
　　一瞬间感到压力山大，师诺太阳穴一抽， 原本打算质问的语气软了下来，“要、要这样做吗？”
　　她知道，对于这种大使工作来说，高关注度一定是件好事。
　　可是，即使师诺早已经习惯了众人各式各样的瞩目视线， 但一下子直接应对这么多有模有样的媒体，却还是头一次。
　　在此之前， 那些写师诺报道的所谓新闻记者，从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过。
　　缪星灼肯定地点头，“相信我。”
　　“当然，要是之前你答应了当联邦元帅的事， 那全联邦的记者都会来采访的。然后过段时间， 你就会发现，当联邦元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语气中似乎还有些遗憾，遗憾师诺没有答应他先前的方案。
　　师诺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
　　这时，跟他们保持恰到好处距离的军装记者中， 有人大声喊道：“师诺大使， 你对自己的工作是怎么想的？”
　　师诺向声音处望去，只是一片乌泱泱的记者， 她也不知道是谁提的问题，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离太远了。”师诺嘟囔。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缪星灼就眼疾手快地对着记者们挥了挥手。
　　不出数息，师诺身边就围满了人。
　　这下，师诺倒是看清楚了提问题的记者，不过也直接跟飘在空中的十数个微型摄像机近距离接触。
　　……有生之年，她能看到缪星灼将这种果断迅速的执行力用在其他地方吗？
　　师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关于这份大使工作，请大家相信我，我的字典中没有‘偏袒’二字，一定会公正处理各种事务；当然，也希望能够随时得到大家的监督。”师诺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个答案在她心中已经流转过许多次，因而此时一气呵成地说出口，倒还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意味。
　　这时，又有一位高个子的记者问：“师诺大使，关于最近在星网掀起的omega运动，作为其中重要的话题人物，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
　　师诺明白，这个记者是指，最近星网许多omega希望去除身份偏见的事。
　　沉吟一会儿后，师诺先抛出了一个问题，“在一个人成为omega之前，他是什么？”
　　“对我来说，在成为omega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alpha。”
　　她的这句调侃，让在场不少记者会心一笑。
　　“omega跟alpha、beta之间的确存在着许多不同之处。但是，在性别之前，一个人首先要成为自己。”师诺继续说。
　　“不管是希望得到omega的标签，还是想要撕去omega的标签，只要这是自己综合各种方面、独立思考后做出的判断，我觉得就没什么好说的。”她对着那个记者点点头。
　　在场许多记者以为师诺会直截了当地支持这场风潮，没想到她说出的是一种十分客观中立的立场。
　　毕竟，在帮omega说话方面，她其实目前是最有发言权的。
　　心中不由自主地对师诺之前说自己“不偏袒”的话语多了几分认同。
　　又有记者提问：“师诺大使，您作为在联邦军局工作的帝国公民，对近期帝国皇室爆出的绑架丑闻有什么见解吗？”
　　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还没等师诺回答，身边的缪星灼已经紧锁住了眉头。
　　——他请这些记者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问这种正经问题的！
　　虽然刚刚缪星灼跟师诺说的理由十分正当，但其实，他默认这些记者出现，原因只有一个。
　　希望他自己跟师诺同框的和谐场景迅速铺满全星网，让全星际都来看看他缪星灼跟师诺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存在。
　　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打断这个问题时，缪星灼感觉自己靠近师诺的肩膀处，突然被不轻不重地倚靠了一下。
　　是师诺在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缪星灼愣愣地偏头去看师诺，看到她面色平静坚定。
　　端正目视前方的秀丽身姿，简直是在闪闪发光。
　　“……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做了一件错事。”感受到身旁缪星灼没再做什么小动作，师诺字斟句酌地说。
　　“作为帝国跟联邦的友善大使，我认为，这件事情在工作上完全不会算在‘友善’的区间内；而作为一名帝国公民——”
　　师诺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帝国皇室成员的前好友。
　　“我真心为帝国皇室做出的这种事情感到不齿，也希望这件事最终能够得到妥善处理，即，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她说。
　　在场记者们许多都面露震惊之色。
　　他们都是联邦的记者，提这个问题时，也是想看看师诺作为帝国公民，会不会对帝国皇室的行为进行洗白。
　　但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为皇室说话，还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是一件错事。
　　身上烙印着撕不掉的印记时，绝大部分人都会为这印记辩护。
　　因为，不管那印记究竟跟自己本身有没有关联，人们会天然地将自己放置进印记的立场。
　　然后不断地强化这种立场，对自己进行催眠，亲手给自己套上枷锁。
　　帝国皇室，在多数帝国公民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为他们提供优越感的印记跟锁链。
　　这几个问题问下来，哪怕原本对师诺有着轻视跟敌意的记者，也不由自主对她心生佩服。
　　——这个上任缘由有些草率的友善大使，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番事业。
　　这时，师诺身边的缪星灼突然出声：“……最后一个问题。”
　　记者这才把目光转移到缪星灼身上。
　　这件事情极其罕见，往日缪星灼跟其他人同时出现时，从没有人能在存在感上压过他一头。
　　但是，这件事情，师诺做到了。
　　而且现在看来，将他们放在同一视线范围之中，缪星灼跟师诺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和谐耀眼地能闪瞎人们的眼睛。
　　两人长相都极其出众，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一边是金发碧眼的军局最高统治者，一边是银发紫眸的新任邦交大使。
　　金色闪灼，银色夺目。
　　在最罗曼蒂克的影片里，都完全没见过这样美好的场面。
　　终于，记者们开始想起，自己最初被允许采访时，被上面暗示过的采访话题。
　　一位记者怯生生举起了手，而不是像先前一样直接提问。
　　师诺点头，示意她提问。
　　“师诺大使你好，我是《菲星有约》的记者。”那记者说。
　　这个自报家门的媒体……听着有些耳熟。
　　师诺一时没想起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有传言，缪星灼元帅跟您早就已经暗通款曲，您对这件事怎么看？”那记者问。
　　问题问出口的一瞬间，师诺想起来了。
　　这个《菲星有约》，不就是前几天她吃瓜时，看到的报道自己跟缪星灼爱恨情仇的那家媒体吗！
　　师诺挑了挑眉，不打算回答这个提问。
　　只是，那记者的下句话，直接改变了她的想法，“在五年前的联赛，您是不是就已经跟缪元帅互生情愫？”
　　“怎么可能！”师诺忍不住出口反驳，“根本不是互生情愫。”
　　下一秒，师诺在那记者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
　　“那请问是谁先产生的感情呢？”那记者接着问。
　　师诺直接转头对缪星灼说：“我们走吧，说好了只有一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耳根都开始有些发烫。
　　没想到，缪星灼破天荒地没有顺着她的心意。
　　他对着那记者温和一笑，“是我先……”然后又装作吃惊地捂住嘴，“抱歉，这种个人私事，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里说。”
　　你在装什么，做作什么！
　　目睹了缪星灼夸张动作跟言论全程的师诺咬碎了牙根。
　　“你先什么？”师诺没好气地说。
　　她的意思是缪星灼这句回答本身就不该说出口。
　　结果——
　　当天下午，联邦军部大楼顶层。
　　师诺已经坐在了友善大使的专属办公室内，收拾完资料后，她打开了光脑。
　　弹出的大字直接攫住了她的视线。
　　‘震惊！新任友善大使师诺当众求婚联邦元帅缪星灼，来自5S级omega的霸气宣言让人侧目！’
　　看到这个标题，师诺整个人的思绪都被硬生生冻住了一下。
　　下一秒，一股火山喷发的热度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师诺颤抖着双手打开了这条新闻。
　　入目之处，是熟悉的小诗。
　　“他是金色的星辰，光芒只予她照耀；她是银色的月亮，柔纱只为他披上；他为她打点好一切，她为他放弃了原点。”
　　“他说，明明是他先；她说，怎么会是你先。”
　　师诺猛地一锤桌子。
　　极其坚固耐用的优质合金差点被她徒手拍烂。
　　——玛德，她怎么知道，不管是谁先，到最后竟然是假消息在先！


第51章 家
　　渐渐地， 师诺跟缪星灼之间的关系成为了全星际一个经久不衰的谈资话题。
　　‘师诺跟缪星灼又双叒叕上热点搜索了。’
　　‘我看到了，缪星灼又陪师诺去帝国出差还故意在媒体面前露面。等等，我为什么要说“故意”？’
　　‘你这言论放在一年前是会被喷酸柠檬的；当然， 现在大家好像都看出了缪元帅的居心。’
　　‘请问这俩到底是真情侣还是缪星灼的单向暗恋？缪元帅一开口， 我觉得那就祝福二位新人吧；但师诺一开口， 我就又觉得缪元帅怎么这么凑不要脸！’
　　‘太真实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
　　‘只看言语是不对的，你要看他们的行动。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这俩人在外出差时永远住一个地方， 不多说，懂得都懂。’
　　‘你的意思是师诺跟缪元帅睡觉在先？这样也太魔幻了，我第一次看到omega能把alpha睡服，但她自己反而没什么反应的。’
　　‘毕竟师诺是空前绝后的5S级omega，唉， 我好羡慕缪星灼。一想到他能【哔——】’
　　‘星网不是法外之地，楼上， 私我你的星际通讯号。别想歪，我不是想知道你YY了什么，只是想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
　　“欢迎回来。”虞和光跟师诺碰了碰杯后，便开始自顾自喝闷酒。
　　这里是离联邦军部仅有两街之隔的一个地下小酒吧， 因其保密性及隐私性极好， 逐渐成为了联邦军部内一个约定俗成的下班娱乐好去处。
　　几个半岛式吧台错落而陈，酒吧内不设独立的卡座。
　　保密的玄机在于酒吧的灯光跟液态间隔。
　　客人通过光脑提前预约好位置后，坐在提供的吧台前，酒吧内特殊的灯光使人只能看得清自己预约的这片小天地， 无法窥探身边状况；哪怕是近在咫尺的旁人。
　　而且酒吧会提前在不同客人群体之间放置液态间隔， 就像一层柔软的水膜，隔绝外界一切嘈杂声音。
　　师诺对虞和光的沉默寡言习以为常， 她便也只是自顾自品尝着高脚杯中的透明液体，没有说话。
　　一个人喝酒未免容易沉溺感怀，多个同伴至少会有种共鸣的惺惺相惜之感。
　　“……今天军部难得那么活跃。”虞和光突然开口。
　　“活跃吗？”师诺想了想，“没感觉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从帝国出差回来了。”他说。
　　师诺挑了挑眉，“我有这么大魅力？”
　　虞和光目光凝视着酒杯，轻轻颔首，“嗯。”
　　军部那一群严肃端方的alpha，平时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是，那群人一到有师诺的场合，简直就能立刻化身孔雀，连最简单的交代工作流程都要想尽花样展示自己。
　　不说别的，由于师诺的办公室在军部顶层，往日沉寂的顶层调解室今天简直被人踏破门槛，莫名其妙就多了不少纠纷事件。
　　他没有想补充的心思，师诺也无意追问，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又抿了几口酒后，师诺突然想到什么，“之前听说你去帝国边境，剿灭了一群天赋异禀的异族？”
　　虞和光点头，“对。”
　　星际异族跟人类的关系一向十分复杂，一方面，人类看不起甚至仇视那些异类；另一方面，人类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去跟他们打交道。
　　今天是招安，明天可能就是剿灭。
　　“听说这群异族目测的平均实力能达到3S，甚至包括族群内的omega？”师诺又问。
　　虞和光摇头，“应该不止3S。如果他们能配备上最简单的热武器，我们的人员伤亡或许会不计其数。”
　　说到这里，他又默默喝了一大口酒。
　　显然在出征时栽了不小的跟头。
　　“为什么这群异族这么厉害？”师诺关心道。
　　如今听说了那个族群内异族的强横实力，她无端想到了自己在灰塔的所见所闻。
　　近来师诺想到灰塔的次数不多不少。有时她夜里迷迷糊糊地惊醒，看到身旁人俊美安稳的熟睡面孔时，偶尔会有种时空倒置的错觉。
　　——这里，不是灰塔啊。
　　虞和光摇头，“异族遗体已经带回来分析了，出结果还要有一段时间。”
　　那地方原先是一个废弃星球，二十年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联邦军部跟帝国军局联手毁灭。
　　但就是那样的地方，竟然又如此迅速地出现了生命，着实令人震惊。
　　这些话，因为师诺没有继续追问，虞和光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对气氛的探查并不迟钝。
　　在提到这个异族话题时，虽然师诺表面没说什么，但虞和光能察觉到她心中的一丝担忧跟不安。
　　而他不想让师诺不安。
　　在内心对异族的事情画了个重点标记，虞和光转换话题，“你跟傅见哲他们还有联系吗？”
　　明白他不是在八卦，但骤然被问到这个事情，师诺还是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很少了。”师诺摇摇头。
　　看到师诺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虞和光明白自己转移了一个失败的话题。
　　他对师诺的事情一向关注，隐约知道师诺在联赛的队友木林曾经去军部找过她，然后两人不欢而散。
　　而且，那样一个骄傲的alpha，竟然是红着眼流着泪离开军部的。
　　不用他人置喙，虞和光自己已经足够感同身受。
　　他在军部工作，接触师诺的时候要比她之前的队友们多不少；每每看到师诺跟缪星灼同进同出时，都像是平白在心上添一道血痕。
　　哪怕一遍遍说服她不会属于自己，虞和光却还是会在心底留一丝隐秘的期望。
　　很多时候，只有在师诺出差回来时，虞和光才能找到借口跟她单独见一次面。
　　这段安静的时光，成为了他精心呵护在心中的珍贵记忆花蕾。
　　所以，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提到傅见哲。
　　在木林之外，傅见哲也是虞和光心中如鲠在喉的一根刺。虽然惺惺相惜，但又总是忍不住反感介怀。
　　叹了一口气，虞和光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索性又闷了一口酒。这时，他发现身边的师诺突然皱着眉打开了光脑。
　　“有什么紧急的消息吗？”虞和光问。
　　师诺摇摇头，“……不是。”然后便把光脑塞回口袋。
　　两人又闷头喝了一会儿酒，师诺看起来一直心绪不佳，不多时就表示今天的约酒就到此为止。
　　在酒吧门口跟师诺告别后，虞和光走了几步，然后钉在原地。
　　他转身，目视着那个银色的身影隐入夜幕。
　　周边设施招牌的流虹倾倒在师诺的发梢肩际，让她看起来有种被追光特写的恍惚感。
　　好像，她从不会回头。
　　———
　　师诺坐上一个无人驾驶汽车后，在自己的公寓跟缪星灼的别墅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才在导航上犹豫地点选了后者。
　　——才不是因为想见缪星灼。
　　只是觉得，他住的比较近，而且……只是有单纯的生理需求需要解决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后点头，就像是为自己鼓劲一般。
　　倚在软皮座椅上，师诺打开了光脑。上面显示着一个未回复的新讯息。
　　是来自帝国元帅罗希的简单文字。
　　——你跟缪星灼什么时候结婚？by罗希。
　　再往上一拉，除了几个简短的公文来往外，隔几条就能看到罗希这种关切的问候。
　　师诺跟罗希关系不错，她觉得这个家伙虽然长得老，心态却是十分有活力的年轻。
　　而且，两人都对缪星灼的处事风格颇有怨言，虽然碍于身份不能明目张胆地吐槽，可也经常会隐晦地跟对方诉诉苦。
　　只是，相比于对缪星灼这个人的不满，罗希在多数时候，对她跟缪星灼的关系更不满。
　　“你问我，觉得联邦跟帝国什么时候能真正实现友好和平共处？啊，那大概是在你跟缪星灼元帅结婚的时候吧。”
　　一次光脑会议，罗希突然这样说。
　　听完这句话，师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相信缪元帅的性格在婚后会得到很好的纠正，不，调整。”
　　“全星网都在为你们操心。”
　　“我三岁的女儿都在问，怎么你跟缪元帅还是那种黏黏糊糊的关系？”
　　以上言论，都是罗希在师诺开展工作时，时不时的夹带私货发言。
　　这副担心的老头模样，简直比她爸还要像她爸。
　　想到这里，师诺哑然失笑。
　　想了一会儿，师诺照例像往常一样回复罗希：收到。
　　以往进行到这一步，罗希都会偃旗息鼓，暂时搁浅这件事。
　　只是，今天罗希很快又发过来一句话：
　　别让他——
　　然后又立刻撤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诺正在琢磨罗希发出的那句消息是什么意思时，一通通话申请打断了她。
　　是缪星灼。
　　犹豫了一会儿，师诺选择了接听。
　　立刻，面无表情的缪星灼就出现在光屏上，不过有些冰冷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今天回家吗？”他问。
　　师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什么回家啊……不过今天，的确是打算去你那里。”
　　回家，听起来有些太过梦幻跟不真实。
　　跟师诺自己定义的，她自己跟缪星灼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相像。
　　缪星灼默然片刻，“……好。总之，先回来吧。”
　　“不过今天才刚分开几个小时而已，你有这么想我？”师诺扬起唇角，打趣道。
　　“想。”没想到缪星灼立刻诚实地回答。
　　坦然又深情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反而让先说出诨话的师诺耳根发烫。
　　她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知、知道了。”
　　“……那，就这样。我在家等你。”说完这句话后，缪星灼轻笑一声，然后挂断了通话。
　　这一年多来，缪星灼直接对她表白心迹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是，相比他之前那些大胆热情的言行，师诺竟然会觉得，现在这种温柔日常的对话更容易让她方寸大乱。
　　就像，有只轻柔的手在拨弄心尖上的弦，和音跟共振竟会让她的心有些窒息地颤抖。
　　“回家吧。”
　　师诺喃喃地对自己说。
　　尾音隐入了沉沉的夜色。


第52章 求婚
　　“惊天秘密曝光！师诺怀孕实锤证据点这里！神色凄凄惹人怜， 深夜幽会不知名女子为哪般？”
　　星网在经历了两秒钟的沉寂后，直接被铺天盖地的信息流淹没。
　　点开这个来自《菲星有约》的独家报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一段画质清晰度几乎退化到史前时代的视频。
　　抖动的视角里， 可以听到一个女性的干呕声。
　　随着画面逐渐向前推进， 人们开始能够模糊地看到背倚墙壁的银发女性。
　　镜头聚焦在她精致的侧脸上， 可以看见她正对着光脑气愤地说着什么。
　　“……你们这是假冒伪劣产品！”她之前的很长一段话被做了消音处理，最后只留下这一句结尾。
　　没好气地挂断通话后，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镜头先聚焦到她平坦的小腹上，而后又陡然上移至她的脸颊：虽然面无表情，但联系前情后，不知怎的就给人了一种怅惘忧郁的意味。
　　搭配着后期添加的凄美音乐，一股名为“母性”的忧郁气息差点都要溢出到屏幕之外。
　　下一秒， 视频被拼接到了另一个画面。
　　银发女子站在一个别墅的门前，叩开门后， 跟出门迎接的一个黑发女子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视频到这里结束。短短两分多钟，已经足够让人产生联翩的遐想。
　　“我先吐槽一下这个清晰度，师诺的盛世美颜给糊成这样，媒体你们有心吗？”
　　“不， 这种时候就别苛责清晰度了……这个瓜里面包含了好多要素啊， 我一时有点头晕。”
　　“师诺怀孕这件事，怎么说呢，如果是真的，我觉得要祝贺一下缪元帅。顺便给缪元帅正一下名：之前你们都说缪元帅不行， 这不就证明了他其实还挺行的吗！”
　　“这好像真的是个最新瓜。师诺最近不是在刚开赛的联赛当嘉宾吗， 第一小节视频里的那个墙壁像是联赛后台。别扒我是谁，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
　　“我比较在意师诺对着光脑说的那句话， 假冒伪劣产品，指的是避孕物品吗？这年头哪还有这种假冒伪劣啊。”
　　“我感觉你这就要去问缪元帅了。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说不定也会动这种手脚；而且，前段时间他不还亲自指挥去攻打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星球，咱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动静的他要摆出这种阵仗。”
　　“好像是去剿灭一种危险系数极高的异族……那事的确也挺蹊跷，感觉星网没什么人讨论。”
　　“停，谁关心缪星灼工作的事啊？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头上是不是冒出了神圣的绿光。”
　　“这个绿光就很灵性。最后出现的那个黑头发，画面实在太模糊了。师诺为什么会在怀孕后深夜拜访她啊？”
　　此时，星网讨论热点正中心的主人公正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嚼着一块面包。
　　“阿诺，这几天联赛不是还没结束吗？”黑发女子给师诺递上一杯热茶。
　　“萧繁上校，你也知道的。嘉宾这种东西就是个吉祥物，只要第一天多出出镜就好了。”师诺满不在乎地说，又咬了一大口面包。
　　随着师诺工作上的不断发展，在处理各色事务的过程中，她逐渐理清了自己对萧繁的复杂感情。
　　一方面，师诺渴望得到年幼懵懂无知时的亲情；另一方面，她又对萧繁曾经对她撒谎的动机感到不信任跟受伤。
　　后来，偶然的情况下，她在缪星灼的办公资料库中发现了有关萧繁的文件存档。
　　这时，师诺才知道，原来当初萧繁不辞而别的背后，还有着更为复杂的因素。
　　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缪星灼，但自那时起，师诺时不时就会来郊区拜访萧繁。
　　在萧繁第一次见到她时，脸上的吃惊、感动、惊喜、愧疚表情，师诺现在也还记忆犹新。
　　“虽然是这样，但你就算做吉祥物，也得做个称职的吉祥物吧。”萧繁忍不住数落师诺。
　　经过了刚重逢的关系融洽期后，现在萧繁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毒舌的母亲角色。
　　师诺继续吃面包，嘴里模糊不清地敷衍，“是是是。”
　　萧繁见她不听自己说话，一心扑在吃上，叹了一口气，“这次也还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师诺神色郁郁地点头，“嗯。”
　　“都说了，你跟我一样，是没什么厨艺天赋的。别费心自己做饭了，你好好想想，现在全星际有几个自己会下厨的。”萧繁对她说。
　　师诺没回答，耷拉着脸。
　　那段暗示她已经怀孕的新闻视频的确是真实的，但最关键的部分都在她被消音的前半截话语中。
　　最近由于星际上的美食直播盛行，师诺也起了自己尝试做饭的心思。她在一个美食主播那里匿名下了单，但没想到在对方手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到了师诺手里，就变成了摧残胃部的不明黑炭。
　　所以师诺激动地跑去质问那个美食主播，却被对方尖锐地指出：只是因为你没做好而已。
　　这下，师诺的胜负欲完全上来了。从那天起，除了自己亲手做的饭之外，她一口也不吃方便快捷的主流外卖。
　　而且，出于某种害羞的心理，师诺从来没让缪星灼知道过她自己做的饭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会在每日饭点，准时把缪星灼从自己用一个客房改造的厨房中推出去，然后开始偷偷摸摸地做实验。
　　不过有时候饿得急了，师诺就会悄悄跑来萧繁这里加餐。
　　萧繁在这边还想接着对师诺训话，没想到，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此时已是午夜，除了师诺，有谁会在这时候前来拜访？
　　更别提，萧繁她还是个住在联邦的、隐姓埋名的原帝国上校。
　　心中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萧繁示意师诺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门前去查看情况。
　　而在门前透过监控系统看到了来客时，萧繁明显愣住了。
　　瘫在沙发上的师诺好一会儿没听到萧繁的动静，不由得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啊？”
　　话音刚落，萧繁就选择打开了门。
　　师诺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身，目光在转移到门口时骤然定格。
　　没想到，竟然是穿着机甲的缪星灼。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正在那个异族星球上指挥战斗吗？走之前，还在跟她说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师诺愣愣地看着缪星灼大步流星地走来，身上的机甲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其上明显的纵横划痕。
　　甚至在机甲上，还有部分导线暴露在外，足以显示出经历战斗的激烈程度。
　　“你的……”师诺心中担心，正打算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时，没想到——
　　缪星灼他，在走到师诺眼前时，突然跪下了。
　　——单膝跪地。
　　看到他不似往常的凌乱金发，大口喘着气的起伏胸膛，师诺突然就失了声。
　　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了音。
　　她看着缪星灼解除了机甲武装，眼睫颤抖着，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精致的小盒子。
　　他珍而重之地将盒子放在掌心，似虔诚似祈求的目光自盒子一寸寸上移，直到正对上了师诺的眼眸。
　　“……我爱你，师诺。”
　　缪星灼一字一顿地说道，缓缓打开了手中的那个小黑盒。
　　一枚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戒指，静静地陈列在黑天鹅绒的内芯之上。
　　“诺诺，萧繁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瞒着你，只是，我找不到机会……不，是因为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害怕自己会失去你。”
　　缪星灼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眼眶微微发红。
　　这是师诺第一次看到，缪星灼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经常会惹你不开心……但是，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从最初灰塔见面时，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缪星灼端着戒指盒的手有些颤抖。
　　他有些固执又令人心疼地盯着师诺。
　　“别放弃我，我会一直改变，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我会一直保护你，为你战斗到时间尽头，直到命中注定的死亡让我跟你分离——”
　　“师诺，我爱你。我祈求你……”
　　缪星灼的声音开始不住颤抖，天青色的眸中甚至出现了害怕的情绪。
　　“祈求你，嫁给我……”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视线却一直紧紧跟着师诺。
　　跟他口中说出的决绝告白不同，缪星灼的眸子是绝望的。
　　就像是溺水的旅人，明明渴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又因稻草上长满了尖利的荆棘而心生颓然。
　　在缪星灼的心里，师诺是那根稻草，也是其上的荆棘。
　　他仍因从远方战场赶回的疲惫而大口喘息着，祈愿着那可能存在的一丁点希望，等待命运的审判。
　　从未觉得每秒钟都能这么长，简直就像是时间被人为恶作剧般进行了切割。
　　在缪星灼几乎快要模糊的视线尽头，他看到师诺露出了一个近似哭泣的笑脸。
　　“……别这样。这段时间，你已经变了很多。做得好，缪星灼。”
　　师诺从沙发上站起，俯下身。
　　眼含泪水地捧住了缪星灼伸出的手。
　　“在这一刻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我好像也很爱你，怎么办……”
　　在缪星灼说出求婚词的这段时间，师诺脑海几乎是走马灯般浮现出一幕幕令她应接不暇的场景。
　　从初见时陌生的轮廓，到游走在时间长河之中后逐渐熟悉的温度。
　　那个曾困扰过她许多次的长廊梦境，最终因为缪星灼的参与而分崩离析。
　　——她明明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这一刻，师诺才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其实也在害怕。一直都是。
　　只是相比于缪星灼，她还多了确信自己被深爱着的有恃无恐。这种情绪，让她每每面对自己对缪星灼的悸动时，都选择了忽视。
　　为什么要无视他想要靠近的心意？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敢面对？
　　——让他独自走过了那样长的、踯躅的跟少有希望曙光的旅程。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师诺一边强忍着心中汹涌而来的情感洪流，一边颤抖着伸出了左手。
　　“……那么，就帮我戴上戒指吧。我的元帅。”


第53章 大结局
　　正在其他星球作战的缪星灼元帅提前脱离了战场， 回到了联邦。
　　这在主动发动战争的缪星灼身上，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
　　而这个消息，更让师诺怀孕的言论甚嚣尘上。
　　但紧接着， 这两个人就突如其来地公布了即将结婚的讯息。
　　一时间， 之前的各种猜测都不再重要；许多人不由得感慨， 以为还要好多年才能追完的两人连续剧大结局， 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善意的祝福覆盖了全星际，哪怕是最为不满挑剔的人， 此时也没办法对这两个人说出什么挑刺的话。
　　因为，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过了几天，师诺突然接到了帝国元帅罗希的通话申请。
　　“……师诺，别勉强自己。”连接通话后，她看到罗希表情十分凝重。
　　师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
　　“就算怀了孕，也不用强迫自己。缪星灼那个家伙， 大概率不是一位好父亲。”罗希继续说。
　　听到他的话，师诺哑然失笑。
　　她并没有出言澄清那些说她怀孕的信息，毕竟这种谣言，过几个月就自然不攻自破。
　　不过， 师诺没有想到罗希竟然会相信这件事。
　　“罗希， 之前你不是还一直说，希望我跟缪星灼赶紧结婚吗？”师诺面色不改，有心逗一逗他。
　　对面的小老头有点愁眉苦脸，“只是因为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开始担心我三岁的女儿——要是她以后也遇到一个像缪星灼这么坏的alpha可怎么办？”
　　“我可不希望以后， 别人因为怀孕就要挟她。”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没有怀孕。跟缪星灼结婚这件事， 我们都是自愿的。”师诺回答，特意强调了“自愿”两个字。
　　只是，罗希看起来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
　　“……如果你被缪星灼威胁了，就眨一眨眼。”他悄声对师诺说。
　　师诺无语了片刻，然后表情复杂地眨了几下眼。
　　罗希：……
　　师诺：……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后，罗希出口，挠了挠头，“那也没办法了，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
　　他又补充道：“我打不过缪星灼，但是，相信帝国会成为你坚实的后盾。所以，勇敢地去结婚吧，师诺！”
　　那一脸悲壮的模样，简直让师诺怀疑：到底谁才是被误解的那一方。
　　她跟罗希又聊了几句，对方在听到她跟缪星灼不打算举办结婚仪式后，又一次炸了毛。
　　“怎么能不办仪式呢？没钱的话，我来替你们出。”罗希生气地拍桌。
　　师诺耸耸肩，“没时间办。”
　　“真的吗？我不信。”罗希说。
　　师诺：……您这糟老头，真是拗得很。
　　搁在往常，在师诺没跟缪星灼表白心迹之前，缪星灼的确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跟师诺秀恩爱的机会。
　　但现在，在师诺明确表达她其实对仪式兴趣缺缺后，缪星灼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认同了她的观点。
　　而师诺不想举办仪式的理由也很简单：不知道该请谁做嘉宾。
　　以她跟缪星灼受关注的程度，那些受邀的嘉宾一定会受到全星网的高强度瞩目。
　　那么，有几个比较棘手的人选，比如傅见哲跟木林，到底该不该邀请就十分值得商榷。
　　师诺懒得想，也不想去想。于是便干脆采取鸵鸟政策，暂缓仪式。
　　这时，缪星灼的声音传来。
　　“诺诺，在跟谁聊天？”
　　下个瞬间，罗希的眼前就出现了缪星灼的身影。
　　——浴袍大大地敞开，露出了一大块健美的胸膛；并且，锁骨以下还挂着几滴性感的水珠，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么风骚。
　　罗希嘴角诡异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话。
　　见缪星灼这么快就解决了罗希的缠问，师诺放下了手中的光脑，皱眉望向这个刚刚出浴的美男。
　　“这浴袍设计上是不是有问题，胸前怎么少这么一大块布料？”
　　缪星灼嘿嘿一笑，俯下身轻轻撑在她的肩膀上，抓住师诺的手就要让她往自己身上摸。
　　跟着他有意的引导，师诺的确享受地摸了几把；但是，眼见他又有向下的趋势时，师诺不干了。
　　“缪星灼元帅，光天化日之下，请你注意一下影响。”她严肃地说。
　　只是，在收回手之前，又明目张胆地摸了摸肌肉的轮廓。
　　嗯，的确很舒服。
　　缪星灼也不气恼，很招摇地笑了一下，“刚刚在跟罗希聊什么？”
　　然后，他走到房间后方，在大床边沿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身上的浴袍变得更加松垮，随着缪星灼的动作露出了更多紧实健壮的肌肤。
　　师诺将椅子转向他那边的方向，“他怀疑我不是自愿跟你结婚的。”
　　缪星灼：……糟老头子，想得还挺多。
　　师诺又说：“他还怀疑，我是因为怀了孕才不得不跟你结婚。”
　　听到她的话，缪星灼作委屈状，“不可能。按你所说的话，我每次都好好地做了防护措施。”
　　师诺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重点不是这个。”
　　她站起身，走向床边，在缪星灼身前站定。看到缪星灼抬头望着她，喉结出现了明显的上下抖动时，师诺垂眸。
　　“……那么，为什么要回来？”她问。
　　缪星灼轻轻地扶住她的腰际，“我很担心你。”
　　他在跟那群异族战斗时，心中就已经确定了：那群能力超绝的异族，绝对是基因锁打开后制造的产物。
　　然而，当缪星灼从远程指挥屏上看到：有个异族竟然凭空消失在战场之后，一种被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恐慌在心海蔓延开来。
　　——消失。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缪星灼立刻就想到了灰塔，想到了灰塔时的师诺。
　　那一刻，缪星灼再次明悟：自己一直以来战斗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
　　担心师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离开，缪星灼立刻移交了战斗的指挥权，脱离了战场。
　　拿上他已经准备了许久的戒指，在心中反复念诵着要说的话语。
　　虽然在正式求婚时，大脑还是变得一片空白；但好歹，结局是最圆满的那一种。
　　听到缪星灼的话，师诺笑了，“你应该知道，我没这么娇气。”
　　缪星灼不置可否，力道在她的纤腰处逐渐加重。
　　就像没察觉到缪星灼的意图，师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扭身子便脱离了缪星灼渐渐收紧的钳制。
　　“等我一下。”说完，师诺便迅速消失在了卧室门口。
　　意图再次失败的缪星灼颓然地叹了口气，向后干脆地仰躺在大床之上。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缪星灼看到师诺神神秘秘地背着手，就像是藏着某个珍贵的宝物。
　　第一次看到师诺这种架势，缪星灼好奇地问：“怎么了？”
　　师诺只是有些小得意地笑了笑，走到缪星灼面前时，才突然将背后的东西拿出。
　　“锵锵锵！”
　　——是一本书。
　　师诺的小脸从书后钻了出来，有些微期待，“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缪星灼盯着她兴奋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才噙着笑意将目光转移到书本之上。
　　他若有所思地念出了书的名字：“《星星公主跟大魔王》，你从哪找到的？”
　　当然记得，缪星灼怎么会忘记。
　　那个月光如锦幛的夜晚，缪星灼第一次真实地触碰到了他心尖上的宝物。
　　师诺咧开嘴角，腮帮都变得肉鼓鼓，“之前有次看你签署文件，突然就想到了你以前说自己文盲的事。然后我就找到了这本书。”
　　然后，师诺脱了鞋子，从床沿爬到床的正中心，颇有些大气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过来，我教你认字。”
　　缪星灼忍俊不禁，但还是乖乖地按照她的指示，趴在柔软的床铺之上。
　　两个脑袋，一金一银，亲昵地挤在一起。
　　打开书，银发的星星公主祈祷的动态画面，依旧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时，师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画上的星星公主，“星星公主是银色的头发，跟我一样。”
　　缪星灼托腮点头，诚实地说，“你比她漂亮多了。”
　　师诺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净说大实话。”然后美滋滋地翻开了下一页。
　　看到她恃宠而骄的可爱模样，缪星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接下来，两人竟然慢慢沉浸到了故事情节中。
　　这本简单的童书，故事情节竟然还很曲折：
　　星星公主一会儿被大魔王掳走，一会儿又在各种魔法跟有缘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然后不断重复以上的流程；途中，星星公主不断打怪升级，结局是她自己帮助自己的国家逃脱了魔王的统治。
　　意犹未尽地翻到最后一页，师诺有些不满地锤床，“可恶！大魔王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了！”
　　缪星灼摇摇头，“讲了这么久星星公主，你竟然还一直心系反派的魔王。”
　　师诺不满地将书合上，抱在胸前开始在床上打滚，“大魔王真的好惨啊，什么坏事都没做成，好遗憾。”
　　滚着滚着，慢慢就滚到了缪星灼怀里。
　　她听到缪星灼带着笑意叹了一口气，“遗憾？”
　　师诺点头，闷闷地说：“不过，人好像是不能没有遗憾的。”
　　惊喜跟峰回路转，往往都是“遗憾”这枚硬币的反面。师诺想，她有过很多遗憾的事情，但最后都化成了回忆里一声释然的喟叹。
　　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师诺脸颊轻轻贴到了缪星灼裸露的胸膛之上。
　　“……那，公主，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来满足魔王的遗憾。”
　　师诺听到缪星灼这样说，伴随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灼热。一时之间，师诺有些担心，自己喷洒在缪星灼胸前的急促鼻息，会不会已经泄露了她的心音。
　　“……只有这一次。”师诺嘟囔着，将头在他怀中埋得更深。
　　她没有听到缪星灼的回答。
　　下一秒，师诺的长发被轻轻撩起。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梢。
　　“不要。不止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理智快要被热度燃烧殆尽时，她听到了缪星灼带笑的叹息。
　　“——直到以后的每一次。我的公主，我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世界上任何一座囚笼，爱都能破门而入。
　　希望各位小天使也能收获生活中满满的爱跟幸福！
　　下本开《属性全点魅力之后[无限]》，新文开的前三天会随机掉落一些红包～
　　再次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mua！期待下本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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